《穿越后撩完天师惹王爷》 第001章 我居然穿越了 柳寒兮仿佛置身一个深不见底的湖中,任她如何挣扎都回不到水面。无法呼吸到濒死时,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她努力睁着眼想要看清他,可水中波光粼粼,她双眼血红,迷离恍惚,就是无法看清。他似一件衣紧紧将她裹住,想将她拉入自己的身体中。近了,能看到他脸模糊的轮廓,特别是那如刀刻般的下颌。 他将她揽紧,冰冷的唇贴上她温润的唇。 “月儿……”男人深情唤道。 “谁!”柳寒兮不由呼喊出声,同时也睁开了眼,已是大汗淋淋。她看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自己正躺在一张三面都挂了纱帘的木床上。她大口喘着气,回忆之前的情景,就好像是喝醉酒断片了一样头疼。 “该死!还是着了他们的道!”柳寒兮恨恨骂道,一边掀开身上的被子。这才发现,被子不是酒店常用的白色被单,而是浅粉描金的颜色,质地好像……是丝绸?再细看四周,自己正坐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床头边先是一张小桌,再往前有一个梳妆台,而床尾靠墙摆着一只巨大的木质衣柜,柜门上画着兰花。整个屋子古色古香,没有一丝现代气息。 这些公子哥儿,还挺有品味,找得到这样的酒店!果然是有钱好使,柳寒兮冷哼一声。 她总算是喘顺了气,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白色丝绸的睡衣,正合身,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好像并没有被那个的痕迹。 “先报警吧!”柳寒兮想了想。 柳寒兮是位身高172公分、长相9分的大美女,本科毕业,白领,24岁。昨晚,她的霸道总裁男友带她去参加一个游艇会,没想到的是,这群人渣居然玩不可描述的游戏,柳寒兮冷笑着拒绝了,但这些人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知道这里离海岸不远,当这些男人扑过来时,她毫不犹豫地从甲板上跳了下去。从四岁开始学游泳、还拿过市青少年比赛冠军的她,有信心。不过游不游得到岸边,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晕了过去,被他们救起然后带到了酒店。 手机应该是掉到海里了,但当时在船上的录音和照片她已经借着上洗手间机会悄悄上传到了网盘。到时全交给警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离开这里,然后报警。 于是她开门出去。屋外像是个起居室,房间门正对面是长书桌、书架,左手边是一个长榻、博古架,右手边窗下有个绣台,绣台左侧是大门。 这更像是谁的家,而不是酒店。 柳寒兮想出去看看,门却被人轻轻推开。 “小姐,您能起身了!”来人是一个四十来岁、身材高挑、风韵犹存的女士,身着一套不知道朝代的古装,头发也是梳着古代的发型。 这服务员还有专门的服装啊,你别说,还挺好看。 “麻烦您手机借我用一下,谢谢!”柳寒兮此刻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的冷静,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您总算是醒了!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不妥?我这就让星途去请朗中!”古装女士没有将手机借给她,反而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边说还边扶住她的手,将她带到长榻上坐下。 “我……还好,手机……可以借我吗?我可以让朋友给你转钱的。”柳寒兮结结巴巴说,她心里开始打鼓。 “手迹?我这就去给您取,您想看谁的?您最爱的司徒先生的?”古装女士边应着就走到书桌前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本复古的纸制书来。 柳寒兮一脸茫然地看着古装女士。她的眼睛环视四周,她目所极之处,没有一个电器,她又抬头,屋顶上也没有吊灯…… 她默默掐了自己一把。 “啊!疼……”柳寒兮不由叫出声。 “小姐,哪里疼?”古装女士关心道。 “请问,这是哪里?哪个国家?哪一年?”柳寒兮不敢相信,她还需要确认一下。 “这是柳家别院啊!我们在御神国天都,上清二十三年。” “您是?” “我是菁娘啊!您……莫不是伤了头?怎么全不记得?”菁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接着转身急急出了房间。 柳寒兮走到窗边,窗外是个精致的小花园,看样子应该近黄昏了,太阳的颜色变得暖暖的。菁娘在院子里捉住一个古装男子的手,将他拽进了屋子。她坐回榻上。 “小姐!”那男子一进屋,就蹲在柳寒兮脚边,满脸焦急,声音却是无比温柔。 帅!太帅了!这位穿古装太好看了!柳寒兮有些脸红。 “您可记得我?”那男子温柔地问。 柳寒兮乖乖地摇摇头,眼睛打量着男子。 他身高怕是有一米八几,五官明朗,应该经常健身,感觉身材不错。 那男子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菁娘,又道:“我是星途啊!冉星途!” 这个名字,她刚才听过,菁娘说让他去请郎中。 “星途,你还是快去请郎中来看看,还有,去柳府也送个信,说七小姐醒了。”菁娘满脸愁容对冉星途说。 星途略一点头,不忘关心柳寒兮道:“小姐,您莫急,我这就去请郎中,吃几副药定就能好了。” 太暖了!柳寒兮不禁把他与自己那渣男男友叶朗相比。她的目光追着冉星途出了房间,又从窗口追到院子里。 一米九,绝对有一米九! “小姐,可饿了?我给您取些粥来?”菁娘心疼地看着柳寒兮,替她理了理披散的长发。 被她这么一说,柳寒兮真是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认真地点点头。 等菁娘出了房间,她腾地跳起来,又跑到院子里、旁边房间确认了一圈,再回忆两人对她的关心不像是演出来的,现在她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柳寒兮,你穿越了! 说实话,她平时都爱看书,很少刷剧,但是这些桥段还是知道的。他们叫自己小姐,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也不差,还有仆人,这还是穿到有钱人家里呢!她有些兴奋地搓着小手。 本来,她在现代也没有什么牵挂,孑然一身,还遇到了个渣男!穿越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怕自己仍在做梦,就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真的疼! 等菁娘端了粥回来,她一边吃,一边让菁娘介绍现在这个身体的情况。 这个身体也叫柳寒兮,柳家的七小姐,十七岁。 菁娘是七小姐的乳母,而冉星途则是菁娘的儿子。 原来不是亲兄妹,有机会!有机会!柳寒兮吃吃笑了起来。 菁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自己培养了十七年的大家闺秀,竟然边吃饭边说话,还呵呵露齿大笑。 这次被大小姐推入荷池,是撞到头了吧,这可怎么是好?菁娘手中扯着帕子,但不敢出声,人能醒来,她已经要去还神了。 第002章 穿越当日就要逃命 春日的暖风在太阳落山后就凉了下来。 柳寒兮吃完粥就回到里间梳妆台前。妆台上有一面铜镜,她深吸了一口气,朝镜中看去。 这镜子比不得现代的镜子,但也看得分明,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镜中还是自己那张美丽的脸,只不过像是加了滤镜一样,要比现代的她美了几个度。若是以前9分,现在这张脸怕是99分了。更重要的是年轻了些,对了,她都24了,镜中人才17而已,自然感觉有些不同了。 镜中的她肤如凝脂,柳叶弯眉不描自黛,双唇如花瓣一般红润丰盈,最为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眼神清澈如落了星辰,瞳孔比常人要更深些,就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世人道:柳七小姐,一眼生情,再看不忘。” 菁娘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微笑着从镜中看她,然后说了这么一句。 美就好了,柳寒兮想。 接着她一边翻看着妆台上的物件儿,一边问起往事,菁娘于是就坐在她身边慢慢讲给她听。 柳寒兮听了一会,觉得头有些刺痛,菁娘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压力。菁娘该不会是得了ptsd吧,三人被虐得体无完肤,竟然都只会咬牙忍着! 这下,她对冉星途也失去了兴趣。 其实菁娘还没有说完所有事情,只不过讲了她遇险的经过以及后面的事情。更多的,菁娘不愿意通过自己的口讲出来给她听。甚至,菁娘觉得她想不起来也挺好。 夜夜坐在窗边伤神的小姐,她心疼。 柳寒兮还处在人生巨变的兴奋中,正想追问更多的时候,就见冉星途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来。 “快!小姐!快跟我走!”冉星途对着柳寒兮嚷道,不由分说拉起柳寒兮就走。 “星途,不得无礼,何事如此着急?”菁娘拦道。 “万家为了万庭宇的事,也不知哪里请了个法力高强的法师,就要找来了!”冉星途急切地说。 他刚才在去医馆的路上正好听人议论此事,就连医馆也没有去,直接回了家。 “那先避避吧!”菁娘一听也觉得不妥,她拿起一件薄袄披到柳寒兮的身上催促两人快走。 冉星途不由分说地拉起柳寒兮,几乎是将她扔到了马上,自己也跳了上去,两人骑一匹马奔出了院子。 屋外已是漆黑一片。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柳寒兮满脑袋都是疑问。这小姐还没有做满一天,就要逃命?!还是逃婚?!什么情况?! 如果刚才没有听错,她听到了“法师”二字。但她一时还不知道冉星途口中说的“法师”与她心里想的“法师”是不是一回事。 “冉星途,你能不能停下来,给我介绍一下现在什么情况?”冉星途的双手环过柳寒兮拉着马缰绳,她拍了拍他的手。 “小姐,再忍耐一下,等我们过了梨树林就休息!”比起刚才进门的急切,现在他的声音恢复了温柔。 这时,柳寒兮突然嗅到了一阵花香,接着马就奔进了一片梨树林。 原来这个时节是梨花开得正盛的时候。 她素爱花,最爱洋牡丹,几乎每周都会买给自己。她的霸道总裁倒是不吝啬,隔三差五的就会送花,但多数是玫瑰,从来没有问过她喜欢什么。 正当她在欣赏这满树的梨花和樱花有何不同的时候,马突然急停下来,前方重重树影中,站着一个人,身着青底白边的宽袖衣衫。柳寒兮定睛一看,他衣服的款式与冉星途的截然不同,胸前有八封图,这是道袍! 月隐到了云里,使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冉星途想调转马头往回走,可是马却像被施了法术一般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无论他怎么催促都没有用。 他跳下马,又将柳寒兮接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另一头跑,可是再一抬头,这人又到了他们身前。 冉星途知道逃不掉,便将柳寒兮拦在身后。 “好重的阴气!”华青空左手在身后捏了一诀,右手伸出作抓握状接着便朝右一甩,冉星途只觉得身体腾空,人飞出去二三丈远,身体也像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小姐,快走!”他只能叫道。 风吹起柳寒兮樱白裙角,宽大的袖袍与如墨长发。她如同一棵竹,虽随风摇曳却风骨犹存。 华青空左手一摊开,手中出现了一副绳索。 “你若束手就擒,我便饶一命,送你去六道轮回,来世做人!”他冷冷道。 “我说法师,我就是人,你看看,我有下巴!下巴还很好看,天然的,没垫过。”柳寒兮对法师抬了抬下巴道,想和他讲讲道理。 她是真不怕,如果被这道士杀了,说不定也就回去现代了。 华青空朝空中扔出绳索,左手捏诀,口念咒语。 捆仙索将她整个身体紧紧缚住,不得动弹,使得她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绳索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印亮了夜色,也印亮了她绝美的脸。 “妖孽!还不现出真身!”华青空厉声喝道。 柳寒兮这时才看清了这位气势凛然的年轻法师。他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剑眉下那深邃冷峻的眼睛动人心魄,嘴唇微丰,下颌线有着完美的弧度,一脸正气,冷傲孤清。 “法师,你杀鬼的吧,为什么这么对我?!” 华青空冷笑一声,口中飞快地念起:“神龙入索,且化万物,吾敕此令,收!”将捆仙索越收越紧,紧到勒破了柳寒兮的衣衫,勒进了她如雪的皮肤里。 血在白衣上洇染成一朵朵美艳的花朵,她真真实实感觉到了疼痛,也害怕惊慌起来。 “若仍执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华青空下了最后通牒,右手捏剑指,在颈后做了个拔剑的动作。可他背后空空如也,并无剑袋。只见他右手缓缓指向天空,背后金光一闪,一只桃木剑便凭空出现飞到了空中。 “法师手下留情,她自娘胎出便带着这股阴气,她也不想啊!她是人!”冉星途大声喊道。 “唔……”柳寒兮痛苦地倒在地上,她身上的捆仙索感受到阴气越收越紧。 “小姐!”冉星途无力地叫喊,此时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竟连一个弱女子也保护不了,不由红了眼。 剑到近前,华青空准备一握拳结束。 “法师……我问你!”柳寒兮咬牙道,她先是跪在地上,然后又努力站起身,也是一脸凛然,华青空不由停了手,冒着蓝色火焰的剑停在她的眼前。 接着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气息,又说:“你只是会斩杀吗?要是世人遭到妖法、鬼怪所缚,是不是应先解救,解救不了也是要超度!只杀的话,传什么鬼的道?!那你和人间的屠夫有什么两样?只杀,那你是造孽还是纳福?!” 不熟的都以为她是个冷美人,不爱说话,其实却不知道她吵架从来没有输过。 第003章 不要你的天师符 华青空法师怔了怔,他的剑随着他撤回的手而回到了他的身侧。 超渡咒,也不是不会,是真用得少。他的眼中,这些个东西,若不伤人命,还可超渡教化,一旦伤人命,便再没有超渡的必要。然鬼上身,妖得道必伤人命,所以他大多时候都直接斩杀了。 据他所知,这女子已间接害死了两人、伤了一人,倒也不是自己动的手,所以此时,他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这女子确有些不同。 华青空一步步走近柳寒兮,开始细细打量,想看看这阴气到底有何玄机。她身上这股阴气与旁的鬼所带阴气截然不同。如若是鬼上身,刚才捆仙索一束,那鬼必现身。但她身上皮肉已经损了,鬼还未从她身体里出来,就如他所感觉的一样,这阴气本就是属于她的,所以他才如此笃定她定是妖孽,要斩杀之! 柳寒兮看帅法师收了剑,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 “人鬼都分不清,是你本事不够!回山上去修练吧!”柳寒兮身上痛得要死,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受过什么伤,这才知道受伤好疼啊!所以非常生气,打不过嘴上也是不能饶他。 她的祖辈中有人也修道人士,所以从小也听说过不少道教鬼神之事,她敬畏但不害怕。 “生辰八字?”华青空一张竣脸没有一丝表情,冷冷道。 “啊?”柳寒兮一时算不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柳七小姐的就更不知道了。 “乙酉……”冉星途倒是准备答,华青空不知何时也散了冉星途身上的印,他此时走到两人身边。柳寒兮发现,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冉星途略高一些。 “不要告诉他!那么有本事,让他算去!”柳寒兮阻止道。 “乙酉年……”华青空心里一凛,道,“戊寅月,丁卯日,子时。” 柳寒兮望向冉星途,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但是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来是你。”华青空道。 他的思绪飘回到十七年前这一天。 他与师父经过齐阳山,看到一片黑气由山下大宅蔓延到了山间。 “何物降生,可受百鬼拜?”华尘老道脸色凝重,望着山下的大宅轻叹道。 “师父,定是什么妖鬼晦物,待我去收了它!”老道身边是脸冷冷的青空,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却持着桃木剑,一脸正气。 “待你再大些,本事再长些,方能去。”老道疼惜道。 说罢,老道右手捏了个指诀,以指为笔在身前比划,指到之处便有金光显现,只几笔便成一符,他口中默念:“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斩邪灭精,扫尽不祥,吾敕此令,破!”随着他“破”字音落,那道符由眼前直飞出去,飘到空中变得越来越大,接着如同一张金网般落到了山谷中。 黑雾散去,一切恢复如常。 “青空,这山可记得了?”老道问小家伙。 “嗯,记得了,师父。”小家伙重重地点头,他将桃木剑插回身后,可他身后并没有剑袋,剑是真真切切地隐进了他小小的身体中。 那时的华青空不过三、四岁,已能御剑于无形。他的师父修道百年尚只能御九剑而已。这世间、道门,也只有区区三人能御九剑。 十多年后,青空仍记得这个事情,也来过天都郊外的齐阳山好几次,却都没有寻到这个受百鬼朝拜的孩子,当这次再来,听到有人因柳七小姐柳寒兮无缘无故而死已是有些怀疑了,原来真是她!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咱们三个好好聊聊,能不能不猜迷语,我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柳寒兮听得不明不白,心里也不清不楚,十分不舒服。 “看来,法师知道小姐。她出生第二日,有位大士经过我家别苑,看到小姐后说是有孽缘,她会慢慢被这阴气所噬。他赠了道符让小姐贴身收好,可保她十八年平安。可十八年还未到,前些日子小姐被人推落荷池,这符突然消失了。人睡了三日,今日才醒。”冉星途看这位法师是知情人,便一五一十告之了实情。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菁娘跟他说起过全部事情,包括百鬼朝拜之事。 原是被高人施符压住了阴气,难怪自已找寻多次都没有找到。这人能动用天师符,怕也是天师级别以上的道人了。 柳寒兮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这何止是受尽欺辱的卑微小姐!这还出身自带鬼气!大概只能活到十八!她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如在现代对付渣男痛快呢! 这两人在一旁聊得还挺开心,感情不是你只能活几个月?!子丑寅卯她搬搬手指头还是算得清的! “求法师放过我家小姐,她真的是无辜的!我已寻那位大士三年了,若寻得再求一符,可再保她十八年便好。我家小姐良善,绝不会害人的。”冉星途突然说得动情起来,声音也哽咽了。 柳寒兮有些感动,他一定是把小姐当成亲妹妹来呵护着吧。 “这天师符,我也有。”青空淡淡说道。 柳寒兮看到他居然嘴角翘了翘。他居然笑?!还笑得出?!死变态!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 冉星途重重地跪到青空面前,头也磕到地上,求道:“请您赐一道,无论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冉星途,你给我起来!”柳寒兮去拉他,忿忿道,“他说你就信?!我还不要呢!像个男人点,跪什么?!” 听到她这样说,冉星途不由抬起了头,果然还是需要,而且得快!这小姐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已然与之前有霄壤之别,这不是鬼气所侵又是为何?但他也不敢说,又未听到法师应他,只得再次磕下头去。 他想,今天就算是磕死在这里也要求到。 青空往后退了几步,离两人远些。 接着,左手在身后捏诀,口中念咒,右手剑指为笔在空中龙飞凤舞地画起了符,他们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一道闪着金光的符。青空右手轻推,这天师符越缩越小直朝柳寒兮飞去,接着就溶进了她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我的更好些,若要除,非我不可!”青空的冷脸掩不住得意之色。 “谢天师!”冉星途喜极而泣,再次拜倒。 看他那得意样儿,柳寒兮也冷笑:“还更好些?要脸不要?我这阴气人家不能除,你不是也不能除,得意什么?” 这招激将法,专用于直男,还是天师级别的这种。 果然,柳寒兮就见他收起了笑意。 “三日后我来找你。”青空思索了一会儿道,“不要想着逃,你身上有我的符,就算是逃到阴曹地府我都能抓你出来!” 柳寒兮正想还口,就见他人已消失。 她的手中多了个瓷瓶子,而华青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是伤药,今日得罪了!” 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一只青鸟飞进梨树林,他在林中盘旋了一阵,忽然变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这缕青烟飘进了冥界的骁鸷殿。 殿内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着墨色长袍,头戴紫晶冠,长得俊朗无比的男子。 青烟在男子面前幻化成人形,原是他的侍从破云。 “启禀魂王,属下未……寻到。”破云低声道,不敢抬头看,他双手奉上魂王的魂戒。 魂王阎霄将左手摊开,破云手中的魂戒飞回到他的手心,他将这戒戴回左手食指上,不觉已眼角含眼,满脸悲色。 十七年了,他的月儿,现在不知是什么模样了,是不是前世初见时的模样。他记得,两人初见她也正是十七。 破云见座前阎霄脸色阴沉,不由跪倒:“还请魂王,责罚……” “不怪你,时日太短了,至少需要七日。”阎霄叹气道,“等找到玄灵匣也就能找到了她了。” 第004章 回山门求教 柳寒兮又躺回醒来时的那张床,带着满身的伤。 屋外的榻上坐着默默流泪的菁娘,屋外廊下坐着持剑的冉星途。柳七小姐未醒的这三天,他们一直就是这样守着。 院外常常人影憧憧,但两人似乎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害怕。好在,它们只停在院外,不曾再进一步。 这大半天过得如一年那么长,她感觉有些累了。她现在有些希望一觉再醒来,就回到了现代,这之前发生的事都是梦。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家三口也是真可怜,又有些想留下来帮帮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但是她觉得现代人一定会有比他们更多的解决方案。 她身体虽累,心里却满满的,令她睡不着,干脆分析起柳七小姐的情况来。 柳家人的事情不在话下,既然她来了,以前的柔弱可欺的七小姐可就不在了,一定要骂到他们体无完肤,虐回去那是必须要做的事。 重要的是身上这阴气鬼咒要怎么除去。那道士还是个天师,与之前给柳七小姐符的老道人一个级别,他还这么年轻,说明他本事更大。这一点,柳寒兮不得不承认,那么就想办法让他帮忙好了。 想到他,柳寒兮抬起手,丝绸里衣从手臂往下滑落,露出一条条捆仙索留下的血痕,菁娘给她擦了华青空留下的药,现在倒是不疼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疤!这么好的身体都被他毁了!别以为给了道符就要谢你!一定要找个法子收拾你!我就不信,像我这种高科技复合型人才还搞不定个破道士!”华青空的那张帅气冷脸出现在她脑海中,嗯,还是不如冉星途帅,她想。 华青空刚从乾坤门里出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响亮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守霞观山门下守卫的小道士被他吓了一跳,先是惊于华青空用了乾坤门,二是惊于他居然会打喷嚏,这位在他们眼里可是神仙级别的人物了。 两人齐齐行礼:“青空师祖,您回来了。” 对,这两小道士的师父得叫他师叔。年纪不大,辈份却高。 “嗯。”华青空略一点头,人已进了山门,小道们再往山门后的“归林梯”看去,就这一礼的时间,他人已到了梯顶,变成了个小黑点。 为了修行,守霞观门下弟子是不允许以法力上这九百九十九级“归林梯”的。当然,华青空这种级别的必须除外,他若是愿意,滚上滚下都可以。因为他的上头,只有他师父华尘老神仙了,他是关门弟子,由华尘道长亲自抚养长大。 华青空一路走,一路便有人朝他行礼,他只匆匆而过,直直朝“百城殿”而去。 这“百城殿”是守霞观藏书之地,古时称藏书众者为“拥百城”而得名。杀鬼、斩妖、除魔他确在行,而且是行中佼佼者,但是柳家小姐这事,他还第一次见,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兴趣。 “师弟。”华青空还未看两本书,听到有人叫他。 “远山师兄。”他叫道,两人在师兄弟中年纪最为相近,华远山比他只大了五岁,从小相伴长大,感情甚过旁人。他最大的师兄比他大了足足百岁,现在执掌守霞观的华渺师兄也已年近六十了。 “刚才听下面弟子说你用乾坤门回来的,就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华远山性格温和,他手中持着把雪白的扶尘,姿态从容雅正。 “小事。”华青空摇摇头,站起身又去架子上找书。 “还有让你需要找书的事?说来听听。”华远山看他认真的样子,笑了。 “本也真是小事,被她激了一激,倒觉有趣了。”华青空想起那位柳七小姐,那张不饶人的嘴,可不像世人口中的大家闺秀,天都第一美人倒是……他边想,边摇了摇头,好像想把她的影子从脑中赶走一样。 华远山更不想走了。有趣,这话可不像他这位冷酷无情的小师弟口里能说出的话。 华青空放下书,做了请的姿势请了华远山出殿。两人在松树下石椅上坐下。有弟子送来了茶,两人便边喝边聊。守霞观依山而建,每隔一段会修几殿,越往上所住弟子级别越高,执事等级也越高。“百城殿”算是守霞观的中上部分,坐在这院里,可以看到群山雾气缭绕,美景如画。 “师父与了信我,说是天都有妖邪作祟,我便去了。结果发现是寻了多年的那孩子。”华青空说道。 “哦,是那孩子。所以,你杀了?”华远山听说过这事。 华青空摇头:“本来也是想杀了,可……她身上的阴邪之气是自胎里带来,且她也未害人……”他不知道如何说。 华远山看他如此犹豫,便忍着笑正色道:“那就应杀了,散了那阴气,再送她去轮回便好。你若于心不忍,便去地府送个信,让他们为她寻个好人家就是。” “啊……师兄弟说得有理……”华青空一时无言以对。 华远山哪里不知道他的手段,自己刚才说的法子怕就是他当时要做的吧,但是为何会停了手? 莫不是…… “所以是位小姐?”华远山抿嘴笑道。 “呃……是,天都首富柳家的七小姐。”华青空老实答道。 “所以是想回来找找看有没有法子,能既散了阴气又不伤她?”华远山笑得更深。 “啊,对。”华青空还是老老实实答。 “那七小姐定是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吧?”华远山笑得都快抑不住了。 “啊,对。”华青空再答时,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忙辩解道,“不是,她……她若是自胎里来,我只想到一个法子。” 见他正色,华远山收起了笑,认真地听。 “有人将魂魄不全的她当成了魂瓮,使了什么妖法把不属于她的魂魄给了她,再强行推入了轮回道,投身世间。所以,这阴气打不散,与她共生,然后会将她慢慢吞噬,直到侵染原本的魂魄,她便不存在了。肉身与魂魄都属于了别人。”华青空越说越觉得心冷。 华远山听完也脸色凝重,这损阴德的事儿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我可以斩杀她,一旦不属于她的魂魄散去,那她……也可能无法超度,只能灰飞烟灭了。”华青语气平淡,眉却不由蹙了起来。 “既能放得进,也就一定有法子能拿得出。”华远山安慰道,他算是看出来了,华青空对这事儿上了心。 “师兄说得对,我也如此想,所以想看看典籍是否有记载分离的术法。”华青空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情,站起身又往殿内走。 “你别急,再不然写封信给师父,问问他老人家。”华远山急急跟上两步,与他并排走着,又问,“回了天都,可有到家里看看?” “没有。”华青空冷冷道。 “你啊!师父他老人家为何专程写信让你去,而不是派别的人去,难道是因为那妖邪难除吗?”华远山怪道。 “我这不是还要回去吗?师兄别同师父讲。”华青急忙堵了华远山的嘴。 第005章 七小姐的克夫命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替了这七小姐的命,那就要帮她好好过,管它是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一大早醒来,柳寒兮便对自己说。 她感觉精神好些了,身上的伤也不疼,挽起袖子才看到那些伤痕已经像过了两三天的一样已经结了深红的痂。 “这臭道士的药还挺好!”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没有手机刷的日子,时间不知如何打发。柳寒兮便扯了菁娘说七小姐的事,说说到底与万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里也有一棵花开正好的梨树。树下有桌椅,今天阳光好,也暖和,两人就在树下坐着聊。 菁娘不想说,但不得不说,只有让小姐想起了这些往事,才会让她更警觉,更好的保护自己。 柳七小姐的美貌在天都那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家大业大,到了成亲的年纪提亲的人都快把柳家的门槛踩断了。 她出生就有古怪,但这事儿也只有柳家几个近身的人知道,看到女儿美貌出众、又温柔娴静,柳贤之也慢慢重视起来,亲自为她挑选夫婿。 他首先相中了同为富商的李家大公子。这人在定亲前一晚死在了妓舫。据枕边女妓所言,他突然发狂接着便倒地而亡,行事前曾用了某种道人制的丹药,众人并没有将他的死与七小姐联系起来。 接着,他的挚友之子也来求娶七小姐,看到两家关系非常,他也就应了。但这位公子在提亲当夜就跌进河里溺毙了。许是将要抱得美人归高兴了,从不喝酒的他那晚与友人喝了好几壶酒。 世人已有风言风语,但都被柳贤之给压了下来。 这次的万家,是最如他意的,因为万家在天都做生意虽不如他富有,但这位万公子的叔父是允宁郡太守,他不久也会入仕,将来前途无量。可是,也就是在合八子这晚,万公子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病不起。 此事后,风言风语更甚。 柳七小姐有古怪,有人说。 柳七小姐克夫命,有人说。 柳七小姐鬼附身,有人说。 柳七小姐根本就是个吸男人精血的女妖,有人说。 万家将一切都怪罪在七小姐身上,不仅退了婚,还想来找麻烦,结果柳七小姐就跌进了荷池,救起后再也没有醒来,万家也就不好再追究了。 冉星途今日也特地去打听了,原来这万家去请了个法师来救儿子,谁知那法师真有本事,一符就让公子生龙活虎了。而且他明确表示公子是中了鬼符,并追问来处,万家便告之了法师关于七小姐连伤两命的事情。 七小姐病了未醒这几日他都没有出门,默默守护着,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事,直到去医馆才知道,这法师要除七小姐的事情早就被万府的下人传遍了整个天都。 听完这个故事,柳寒兮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们……害怕吗?她也许真是个妖怪……”她问菁娘,眼中已经含了泪。 “小姐说的什么傻话,您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不知道吗?您是这天下最良善的孩子。”菁娘答道,“等星途说的那位天师寻来,我一定求他为您解了这缚,变成个正常的姑娘,我还要看着您成亲,生子呢!” 菁娘笑中带着泪,十七年前她抱着孩子倒在柳府门前那晚,正是柳家妾室陈如兰诞下七小姐的日子。七小姐出生便生异相,诡谲无比,被柳家人连夜送出宅子时看到了门外的菁娘。 自此,菁娘带着冉星途与七小姐在这个偏僻的别院里生活了十七年,养育这两个孩子成了菁娘余下人生的全部。 柳寒兮心疼地替菁娘擦泪,边安慰:“那道士应该是有办法的,不然也不会给三天期限。这三天可不是给我的,是给他自己的,他正找法子呢!”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被人敲响,院子练剑的冉星途去开门。 没有听到人进院,却听到冉星途的一声呵斥:“滚!” “冉公子,我……我……我想见见七小姐……”门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 “我说了,滚!”冉星途手中正好持着剑,此刻握紧了,牙也咬紧了,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找我的?又是哪家的桃花债吗?”柳寒兮笑道。 姣好的面容有时是优势有时却会带来危险,她踢过路边的变态,打过求爱不成前来报复的男同学,抓烂过骚扰她的上司的脸…… “小姐进屋吧。”菁娘忙起身想护着她进屋里去。 因为不了解情况,柳寒兮还是选择听菁娘的,于是起身就走,但她回头望了一眼半开的院门。 有位身着清爽水色常服的男子站在院外,他身高比冉星途矮了半头,一米八左右的样子,长相被门档着,没看清。 “七……七小姐!七小姐!”那人也看到了柳寒兮,努力往上蹦了蹦,好让自己的头伸到院门之上,却又被冉星途的身板给档住了。 就在此时,冉星途猛地往外一推院门,将那男子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揉着胸口,手上提的糕点也摔碎在地上。 “姓万的,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冉星途喝道。 原来是他--万庭宇,柳寒兮不由停了脚步。 “星途,开门让他进来。”她对冉星途说。 “小姐!”冉星途忿忿道。 “哼!没事的,他要自己有本事,就不会找个道士来了。”她呵呵冷笑一声。 冉星途放了万庭宇进院。 万庭宇表情复杂,看着梨树下这位婷婷小姐,眼神悲凄,已经挪不动步子。 “我看万公子身子已经大好了啊?”柳寒兮轻笑,指了指身边刚才菁娘坐的位置给万庭宇。今早起身,菁娘给她换了身杏色的衣裙,显得气色不错。 他礼了礼坐下了,答:“好……好了,七小姐呢?我听承松说您醒了,就想着要来看看。” “多谢公子关心,本来是好了,现在又不好了。”说着,她挽起袖子露出有些渗人的伤口来。 “这!”万庭宇惊道。 “拜你所赐,那天师法术不错。”柳寒兮盯着他的眼睛道。 “华天师?!”万庭宇再一次惊道。 “姓华?他叫华什么,后天他还会来,我也好念着他的名字下地狱去找阎王爷投诉他!”柳寒兮脸色垮了下来。 “天师……七小姐……我……”万庭宇一时语塞,脸都憋红了。 “见也见了,滚吧!”冉星途越看他越来气,现在连万承松的气也生了,昨天他去请郎中遇到过同窗好友万承松,他是万庭宇的堂弟。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婚约的事我会再去求父亲和柳伯父……华天师那里我也会……”万庭宇不理冉星途,组织了下语言接着说。 “他叫华什么?”可柳寒兮也没有听进去他的承诺,只是再问道。 “华……华青空。七小姐……我……”万庭宇只好答道,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寒兮打断了。 “婚约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不是我的菜。”柳寒兮直接拒绝道。 “菜?”万庭宇一脸不解。 “哦,就是我对你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意思,更不想嫁给你。没有前面这些倒霉事儿,也不想。”柳寒兮给了他一技必杀。 万庭宇感觉心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看着柳寒兮的背影,不知所措,最后几乎是被冉星途给半拖了出去。 柳寒兮现在的心里只有这个臭道士,一心想报复他,她站在窗下咬牙道:“华……青空!” 第006章 同床不共枕 再一次从乾坤门里出来,华青空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我与乾坤门不合吗?为何一用就打喷嚏?”他默默想道。 回了一趟守霞观,找了不少书来看,又请教了持事师兄,也没有得到答案,最后还是只有找师父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写好信,以指为笔画符将燃烧的信置于符中,中口念道:“天清地灵,迷道寻踪,符至则行,急急如律令!”信与符便一瞬消失不见。 他等师父的信也无趣,便打坐静思,先练了内息,觉得气血愁涌静不下心来,于是又念了一遍静心咒。 他的唇很好看,不厚不薄,唇线微微突出,红得也恰到好处,此时不知为何轻轻吐出了他许久都不用的超度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这咒,是否真要用到她的身上?她是否还有属于自己的魂魄可供他超度? 柳寒兮的绝色容颜出现在他眼前的空间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就是在被捆仙索缚住的那一刻,她是那么坚定、勇敢甚至有些愤怒,并不是一个鬼或妖能有的神态。 鬼不能见天日,在人面前,或畏缩或可骇。 妖幻化于天地,在人面前,或贪婪或谄媚。 总之,他一眼便能辩得出。可是怎么到了柳寒兮这里却辩不明了。 华青空一挥手,将眼前影像散了去,可脑中的却是挥之不去。 正胡思乱想,屋里突然一亮,一道符出现在半空中。他双手结印接着按在地上,空中那道符便幻化成一张纸落到他所结的印中。 华青空拿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杀”。 他一脸无语,这还用得着问您吧,我也知道杀啊,可我不想杀啊! 不……想……杀……吗? 华青空自己也有些吃惊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可是空中又出现了一道符,差点被他给撞散了,他赶紧退开一步,同样结印将信拿到了手中。 信上书:“若不想杀,可带来允州飞仙岭找我,先回家再来,否则不见也不解”。 华青空这下更无语了,这不玩自己吗?有解法也不说,让他山长水远带人去,一百七八十岁了还跟个孩子样的。 当年自己刚周岁,这位老神仙就来到家里说他放在家里养不活,非要带走。带走了十八年,现在倒好,天天催他回家,早干嘛去了?! 他翻了个白眼,出了房间,又用乾坤门回到千里之外的天都。 你问为什么不用乾坤门去找老神仙,那是因为这乾坤门世间能用之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连执掌守霞观的华渺也是用不了的,普通人更加不用说了。 华青空轻轻落到柳寒兮住的别院里,除了院子里的灯,房间灯都灭了,想是都睡下了。 他轻轻念了匿身咒:“神龙吾愿,藏山匿水,且化无形,吾敕此令,匿!”念毕,他的身影就变得透明,消失在院子里。 接着,他直接穿过过墙走进了柳寒兮的睡房,又穿过帐幔到了她的床前。 柳寒兮似乎睡得不好,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双手也紧紧攥着被角。 “这是……做噩梦了吗?”华青空心里想,于是他左手捏了一诀,右手轻轻点在柳寒兮的额头上,这才见她舒展了眉头。 她脸上的汗水还在往下流,华青空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左手按在床边,右手绕起自己的袖子想去替她擦一把,没想到,这时柳寒兮刚好翻了一个身面向他,整个身体死死地压在了他落在床上的左袖上。 匿身咒只能匿,就是让人看不见而已,并不是不存在,人也存在,衣也存在,所以是实实在在被压住了袖子。道袍袖口及膝,十分宽大,这若是要硬拉扯,怕是要将她拉醒了。 他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进入甜梦的柳寒兮,弯弯的柳叶眉,长长密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丰盈的唇微带着笑意。 华青空突然想起华远问他的那句“是否美若天仙”,他答了“是”。 世人道狐妖最美,他也曾杀过一只,美是美的,可是不如她。 看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到底来做什么了。 他有件事情还有些疑惑。 听冉星途所说,她一直随身带着天师符,而且无符了她也并不会使用那股力量,那么,之前死的两人又是谁干的?万庭宇身上的鬼符又是谁下的?他担心柳寒兮身上还有别的力量,于是想趁她睡着来查看一番。 华青空心里默念咒语,右手剑指直抵她胸前,细细感应是否有别的灵力存在,可是一触到她的柔软的身体,他整个人就跟触电了一般,法力也散了。 他慌忙念了一遍静心咒,再次屏气凝神,再次确认,结果一无所获。除了被自己镇压的那股强大阴气,再没有别的灵力存在。 华青空皱起了眉:“难道不是她干的?难道真是巧合?两人的死是意外?” 但万庭宇绝不是巧合,是真的被下了鬼符,如果不是师父让他来,十天半月也就病死了。 看来,围绕着柳七小姐的迷还真多啊! 华青空试着扯了扯左手衣袖,简直是纹丝不动。 可真够重的,一个女儿家家,生得这么大个儿,华青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她身量比普通女子高了不少。 就在他打量的同时,柳寒兮真动了动,不过并没有动身体,而是将自己的头往外挪了挪,眼看就要掉到枕头下,他忙去拿左手接了。 她温热的脸紧贴着他的手心,他的大拇指正放在她圆润的脸颊上,于是,他轻轻动了动大拇指抚了抚她的脸,心竟快速地跳动起来。 华青空就坐在床边半弯着腰,左手托着柳寒兮的脸,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保持到了天明。 直到鸡叫,柳寒兮才翻身朝向床里,把华青空的袖子还给了他。 华青空微微翘起嘴角,扭了扭比练功还累的腰,穿墙而出。今天他要回趟家,然后再来找柳寒兮,将她带走。 柳寒兮睡了一个无比舒服的觉,连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起身时,觉得右脸一直烫烫的,不知道为什么。 第007章 报落水之仇 吃过午饭,院门外传来了马车声。 菁娘忙过去看,接着便领了一个人进院,是个干干净净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年轻男子。 男子见了她行礼道:“七小姐,家主让我接您回大宅。” 柳寒兮不认得他,就看着菁娘,菁娘忙告诉她:“这位是家里三管家楼凤至。” “回去做什么?”柳寒兮把玩着衣服袖子道。 “家主说有事与您商量,还务必请您过去。”楼凤至边礼边答。 本来柳寒兮想拒绝,那宅子里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呢!可一看菁娘的脸色,又怕她为难,只好说:“那我换身衣服再走。” “是,我在院子里等您。”楼凤至礼道。 既然要去,那就换身战袍,让他们见识见识!她换上了一早看中的那身桃红带银边的衣裙,十分娇俏可人,又让菁娘给梳了漂亮的发髻,需得插步摇,那样一步三晃,才会显得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柳寒兮再走回院子时,明显感觉到楼凤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接着便恢复如常,请她和菁娘上了车。 这楼凤至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但老成得很,这样的年纪能做到三管家,想也是有些手段的,柳寒兮多留了点意。 当柳寒兮被菁娘扶下了车时,抬头就看到青砖高墙、红漆大门、青瓦飞檐,好不气派,不由冷笑一声。 同样是儿女,这七小姐过的什么日子,这些人又是过得什么日子,太不公平了。物质上差些就算了,父不亲母不爱就算了,偏还要欺负人家。 院子里比外面更加气派,不愧是天都首富,无处不显奢华。 三人走到第二进院子里,迎面碰上了两个衣着华丽的小姐,一个又高又胖,另一个身材中等,五官看起来都还算是漂亮的。 “大小姐,五小姐。”菁娘主动轻声道,柳寒兮明显感觉到了菁娘的紧张。 柳冰莲在家里最得宠,招了上门女婿留在家里,柳冰莹最近和夫家闹不和,就回家住了些日子。 两姐妹看到柳寒兮身着艳丽的衣服,高高昂起头走路,吃了一惊。 “哟,七妹妹醒了?气色不错啊!”柳冰莲茶里茶气道,一边挥手让楼凤至退下。 “托大姐的福,好着呢!”柳寒兮声如洪钟,“您也不错,这才几日不见,又胖了一大圈!” “睡了几天,嘴倒是长进了!”柳冰莹冷哼一声。 “那是,长进的还有别的地方呢!以后五姐就知道了。”柳寒兮毫不示弱。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还不太能适应这个温柔又懦弱的妹妹变成现在这样。她们也是将将才知道,这位七妹妹若站得笔直,竟高过她们不少。 此时,几人正站在院中荷池边的石子道上。若要到厅中去,必须经过这里一段。 柳冰莲突然朝柳寒兮奔了过来,伸出肉乎乎的双手要推她,这是要故技重施啊! “今天绝不放过她!”柳寒兮一咬牙抓住柳冰莲的手,向后往池中倒去,柳冰莲也被她带到了水里,两人溅起一片水花。 落入水中的柳寒兮如一条鱼水般自由,她知道柳七小姐是不会游泳的,但是她也知道只要不怕水,人人都可以会游泳。果然她在水中舒展身体,就能够像现代一样畅游,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柳七小姐的身体不是她想的那么柔弱。 柳冰莲由于体胖还真不容易沉,再加上衣裙的浮力,竟扑腾着露出了头。 水下的柳寒兮不可依,她未露头,在水里抱住柳冰莲的腿,将她带离岸边,接着又把她拉进水中,再松开让她自己冒出水面,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直到她喝饱了水。 她看差不多,正想将柳冰莲送上水面去,不想又有人跳到了水里,还是两人,他们飞快地朝柳寒兮与柳冰莲游过来。 近了,柳寒兮先认出一人是楼凤至,另一人不认得。这人游得比楼凤至快,他没有去管柳冰莲,而是揽了柳寒兮的腰,要将她带出水面。她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拒绝让人救,这可是一名自由泳奖牌获得者的小骄傲,她推开那人,以极其优美而快速的姿势往岸边游去。因为她看到楼凤至虽开头冲她而来,此时已经朝柳冰莲去了。 是他……华青空!她心想,华青空没有穿道袍,所以刚才没有认出来。 柳寒兮很快回到了岸上,楼凤至要吃力些,过了一会儿才将柳冰莲带到了岸上。 春寒料峭,柳寒兮刚才玩得开心,出了水才觉得刺骨的冷,就有人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裹到了她身上,侧脸一看,却没有人。 华青空在别院找不到柳寒兮,跟着自己天师符踪迹来到了柳家院外。透过墙就看到她落水,这才穿墙而入来救。此时他又到了墙外,咧嘴轻笑了一下,满是戏谑的味道。 院子里一片慌乱,大家都在看大小姐如何了,却没有人理七小姐。 “菁娘,走!”柳寒兮冷冷道,她裹紧身上的披风,转身就走,菁娘忙跟上。 “站住!”柳贤之冷冷的声音传来,“来人,带七小姐换衣!” 柳寒兮站住了,先去换衣。 等她再回到厅里时,其他人都不在了,只有柳贤之。 “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万家的婚事退了。”柳贤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七女儿,甚是头疼。 “知道。”柳寒兮痛快地答,她可不想这么快嫁人,都还没有开始在天都好好玩玩。 “另还有一家来提亲了,人家也不嫌你,你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地,不要出别院,等我……” “啊!万家的事都刚刚平息,你又来?还想死几个你才高兴?!真是碰到鬼了!什么爹啊!专坑女儿的爹吗?”柳寒兮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肆!”柳贤之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自己都吃了痛,脸都变形了。 “您就消停两天吧!是想结婚当晚让来宾欣赏百鬼朝拜吗?!”柳寒兮并不打算收口,就想放肆下去。 “啪!”一声脆响,柳贤之的巴掌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长到这二十多岁,居然被个老东西给打了一耳光。 “那你就等着瞧,我们看看这位,能活几集!”柳寒兮操起桌上的茶,全数泼到了柳贤之的身上。 “这地方是没法待了。”柳寒兮握了正抹泪的菁娘的手。 一顿折腾,天已近黄昏。两人没有马车送,走路回别院,那是一段非常长非常长的路。 还好,她们看到了骑马来迎的冉星途。 两人骑到马上,由冉星途牵着往家走。 可是,那是家吗? “星途!”柳寒兮进了院门就叫道。 “小姐,什么事?” “你带菁娘去沐州吧!不要再回来。”她轻声道。 做为一个现代人,她有信心在这御神国活得很好。她之前估算了家里的那些个首饰能卖不少钱,到时换个地方做点小生意肯定是一点问题没有。 为何要去沐州,是因为冉星途在天都的知名学堂里上学,武功、学问都是数一数二的,深得他先生的喜爱。但是他家世平平,想要留在天都任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的老师荐了他去沐州沐阳郡四馆之一的史学馆任职,算便帮他仕途的开了个好头。 柳寒兮想,这可是个省级公务部门的offe 啊! “小姐也一起去!”冉星途立即道。 柳寒兮摇摇头:“那我能躲几天?你都在公务部门上班了,柳贤之找我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我们要分开行动。而且,你只有做了大官,大到柳贤之都怕,那样我和菁娘才有依靠,到时,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大家都知道她说得有理,三人默默无语地坐了好久才各自回屋休息。 柳寒兮进了屋却没有睡,她在静待夜深。 她知道两人无论如何也舍不下她,冉星途一定是宁愿放弃仕途也要守护她,于是她决定自己走。 在这个家里只不过待了三天,感情已是不一般了。 柳寒兮将妆台上的首饰分成两份,都用帕子包好,一半仍放在妆台上,一半放进了一个背包。那是上午指导菁娘帮她做的,准备出门时用。她在网络上学的一种快速将衣服缝成背包的方法,两人本来是好玩,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她又带了些随身的衣物,便悄悄出了门。 可是刚到院门外,就撞到一个人身上,就差惊叫出声了。 柳寒兮一看是原来是楼凤至。 正要开口,楼凤至就将一卷东西塞进她的手中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打开一看,是几张银票,一共三百两。 好家伙,这么多钱,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跑?! 不管了,有钱好办事,先留着,以后挣钱了再还给他就是了。 第008章 天师要练铁头功 柳寒兮赶紧贴身将银票放好,她还没有用过这里的钱,但是不怕,花钱嘛,女人天生就会的。 她往梨树林的方向走,那天冉星途带着她逃走就是走的梨树林。还说过了梨树林就可以休息,想必那个方向应该是出天都的方向了。 骑马还不觉得远,这会儿用脚走,感觉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梨树林。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按道理应该早早地就闻到梨花香了啊! 她停下来确认,可四周一片漆黑,连户人家也没有,哪里看得清路。 正左顾右盼,不想脚下绊到块石头,人眼见就要向前扑出去摔个狗啃泥了。此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拉,那手力道不小,她重心不稳又向后倒去,直接倒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那人被撞得向后倾,另一只手也环过来稳住两人。 柳寒兮吓得都忘了叫出声,唯一的反应就是要逃,但人在身后男人的怀里,她猛地抬脚重重地踩了他脚,接着拿头向后撞去,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将女子防卫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唔!”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声叫唤,那人手也松开来。 柳寒兮赶紧往前没命地跑。 “站住!”一个又急又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鬼才听你的站住呢!”柳寒兮边骂边跑,平时经常运动的她,一口气游两公里都不带喘的,所以跑得也挺快,她灵魂穿越了而已,没想到体能也跟着过来了,还好还好!柳七小姐的身体没有她想得这么弱。 “柳寒兮,你给我站住!”那人一声怒吼。 咦,这声音在哪里听到,有点耳熟,不管了,先跑了再说。 华青空练过道术、法术、拳术、剑术、天罡步……就是没有练过铁头功。刚才被柳寒兮一后脑勺撞在脸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响,鼻子疼痛不已,脚上那一下已经不算什么了。 还未出声,哪知道柳寒兮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他捏了一诀,闪身到她身前,也不知是急了还是脸痛的原因,位置没有定好,刚站定,柳寒兮就又撞到了他身上。 “啊!”柳寒兮见那人这么快跟上来,吓了一跳,反应迅速地她立即转身又准备跑。 “是我!华青空!”华青空再次怒吼出声。 听到这话,柳寒兮终于停了脚步,回过来头。 只见华青空右手在空中划出道半弧,手到之处闪出幽幽蓝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也照亮他的脸。 柳寒兮慢慢往回走了两步,左右看看,嗯,确定是臭道士,没有穿道袍,穿着一身不知是灰是青还是蓝色的常服,是个漂漂亮亮的公子模样。 “华天师?”柳寒兮确认道。 华青空没好气地答:“正是!” “刚才……刚才也是你?”柳寒兮想起自己那套女子防卫术。 “正是!”华青空口气更加不好了。 “你说说你,天师呢!怎么随随便便来抱女孩子!”柳寒兮教训道,一边走近了一步。 “你!”华青空嘴拙,又觉得确实自己做得不妥,便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刚才跟在她身后,没来得喊就见她要跌倒,情急之下才去拉的。 正在这时,两道鼻血从他高挺的鼻梁流了下来。 “呀!流……流血了……”柳寒兮借着蓝色光看清楚,指了指他的鼻梁。 华青空这才知道柳寒兮说的是他,一摸,果真一手血。 “快快!”柳寒兮习惯性地在口袋找纸巾,这才想起自己可是在古代啊!哪来的口袋!哪来的纸巾!哦,手帕,手帕有的!又急急去找手帕,手帕在哪里?哦,在腰带里,对,在腰带里! 总算是抽出了一方帕子,就要去替他擦,华青空就拦,两人手忙脚乱,像落到了水里一样乱扑腾着。 最后,华青空夺下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按在鼻子上。 “仰头,你仰着头!”柳寒兮见血染红了帕子,急得不行,用手去推他的下巴,好让他仰着头。 华青空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与鬼斗、与妖战都没有被打到流鼻血过,现在!现在!居然被个普通女子给撞出了鼻血!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你退开!”华青空低声喝道。 柳寒兮乖乖缩回手,往后站了两步,瞪着眼看着华青空,被呵斥了也不敢出声。 华青空铁青着脸,心里念了咒,再拿剑指点到自己的鼻子上。这招平日都是给别人用,没想到还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一顿操作猛如虎,总算是止住了鼻血,华青空脸色才正常些。 他动了动右手,那一圈蓝色的光芒收拢到一起,组成一个圆球的形状,悬在两人头顶,聚到一起后光亮更强了。 “说了不准跑,等三日后我来寻,为何要跑?!”华青空问。 “万家人刚好,这姓柳的又找了下家!我不想害人,也不能连累菁娘和星途,就只能自己跑了。你不是说我有你的天师符在身,就是到地府都能找到我吗?所以有什么关系?”一说到柳贤之,柳寒兮也怒起来。 华青空又被她怼到语塞。 “下午在大宅,你不是也找到我了吗?”柳寒兮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故意的?”华青空想到在水里如鱼儿一般的她。 “当然!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推人下水,我要让她以后看到洗脸盆里的水都要缩一缩!”柳寒兮得意地笑了。 华青空听到这话,不由笑出了声。 他还想问什么,就见柳寒兮已经在往前走了:“走走,边走边说!别一会儿被菁娘和星途发现我跑了,追过来。” “这边!”华青空无奈道。 “啊?!果然是走错了……”柳寒兮回转身,朝反方向走。 “是啊!刚才正想叫住你问是要出城还是进城?!你就……”华青空叹一口气,现在算是知道她是要出城了。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柳寒兮咧开嘴冲华青空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 华青空心里一动,他还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是这样笑的,开怀,说的就是这样的笑容吧。 他随在她身前半步,一挥袖子带起一阵风,路面上都隐隐泛起了微微蓝光,使得她可以看清去路。 “这是什么法术?”柳寒兮问。 “魂火。”华青空答。 “我知道,就是人死以后,骨头里面的磷元素因为燃点低而发生的燃烧而已。”柳寒兮说。 “不,不是尸身上的东西,是我收集的破碎的魂。”华青冷静地答道,柳寒兮说的他听明白了。 柳寒兮不由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华青空那边靠了靠。 “我想着,若是哪天遇到了魂魄不全的鬼,也许它少的那缕正好在我这里,那我便可以送它们六道轮回,不至于在人间游荡了。”华青空补充道。 柳寒兮见这时的他,眼里闪着光。 “天师找到解救我的办法了吗?” “没有。” 柳寒兮有些失望,委屈巴巴望着华青空说:“那你是来杀我的?” “不。” “那怎么办?” “带你去见我师父,他能解。” “哦,那太好了!你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 “允州。” “允州远不远?几天能到?” “快则月余,慢则两月。” “什么?两个月?!走路去?”柳寒兮惊叫道。 华青空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柳寒兮在惊奇什么,他们道门之人,到哪里都是走路,走路即是修行,边走边杀鬼除妖也是快事。 柳寒兮知道要想真正地自由,现在除了跟着华青空别无他法。反正也是要逃婚,跟着他还有安全保障,也挺好。 第009章 天师我肚子饿 他们相遇时是刚到丑时,现在已是寅时了。 华青空还是有些吃惊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体力倒是不差,他几次提出来休息都被拒绝了,也可能是守护家里那两位的信念在支撑着吧! 他默默随着柳寒兮的步幅走,感觉她越走越慢,于是停了下来。 “还是休息一下吧。”华青空道。 柳寒兮是真累了,于是在路边挑了块石头坐下,眼下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只有这些魂火围绕在他们周围。 两人无语坐了一会儿。 “天师,你名字‘青空’是哪两个字?”柳寒兮问。 “湛湛青天,明月当空。”华青空答。 “唉呀,就包青天的青,天空的空呗!”柳寒兮白了他一眼。 “那你‘寒兮’二字如何写?”华青空也问。 “神湛骨寒,归去来兮。”柳寒兮也答,谁还不会俩成语。 华青空又被她给惹得翘起了嘴角,谁会用“神湛骨寒”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名字啊! “你既然穿着常服,我不可能叫你天师吧,我叫你青空。可以吗?”柳寒兮问。 华青空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他确实不想穿着道袍走这一趟,不然别人看到一个道人领着个漂亮小姐,那也太扎眼了。 “你叫我柳小姐、七小姐,或者名字都会暴露我的身份唉!到时我被柳家捉回去嫁人就麻烦了!这样吧,你叫我兮儿怎么样?” 华青空还是没有回答,五官微微皱了皱。 他感觉头嗡嗡的,不知道是自己话说得太多,或是听她说得太多,还是被她撞的那一下子没有缓过劲儿来,总之头痛得很。 为了缓解这份焦虑,他将左手伸出去,一个牛皮水袋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他递给柳寒兮先让她先喝。 柳寒兮正惊奇于他的法术,拿眼神询问。 “乾坤袋。”华青空轻描淡写道,手一握再松开,一个发着金光的锦袋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浮在半空中。 “什么都有吗?银子有吗?” “你放何物它才能有何物,万物皆有因果,不会凭空生出。”华青空一挥袖,锦袋便不见了。 “可是我饿了……你是天师,不用吃饭的吗?”刚才出来得急,根本没有想到要带点吃的。 华青空怔了怔,他是真不用吃饭的,三五天吃点粮食蔬菜什么的,只喝些水也是可以的。 “所以里面是没有吃的吗?”柳寒兮极其失望。 接着,就见华青空手中有了一个馒头,递给她。 柳寒兮心想,他自己不吃东西,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该不会过期了吧!于是拿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是柔软有弹性的触感。 “今日早间在街市遇到一群乞儿,就买了些给他们吃。怕路上再遇到,于是留了两个在袋里。若是一个不够,还有一个。” 柳寒兮放心地接过馒头啃了起来。 华青空正在盘算着出天都以后路线,再望向柳寒兮时,就见她咬着馒头,眼睛也半闭上了,正东倒西歪地晃着。他朝她靠了靠,将肩膀送了过去,她的头正好搁在他的肩头,沉沉睡着,手中还握着半个馒头。 他侧脸看见她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还沾着馒头屑。 可柳寒兮只睡了一刻就惊醒过来,她担心有人追来,也睡不踏实。 华青空扭扭了僵硬的脖子,从怀里取出一道黄纸,右手剑指一夹,口中念道:“汝等精魂,接我号令,形印其意,魂归其身,茫茫天地,以火遁形,去!” 柳寒兮没听清他念什么,只看到嘴快速动着,正专注地看他好看的唇,就见那指尖黄纸腾的燃烧起来,没有燃尽,剩下的部分变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华青空“去”字音落,那小人就自己飞到了空中越飘越远,他看着一脸写满“我没有见识”的柳寒兮道:“它会幻化成你的样子,往东面去。” “好计好计!”柳寒兮点头,就差点给他鼓掌了。 两人走到天都西门时,正好是开门的时辰,于是从容离开。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柳寒兮来说,都是新奇的,不知为何,她对华青空也抱有极大的信任,从未想到他会对她有什么坏心,可能是因为他那一脸正气吧!即使不穿道袍那脸色也是没有什么改变的。 出了城是一片农田,天刚蒙蒙亮,晨起的雾气浸润着整个世界,如仙境一般。 正在这时,他们所走的田埂前方,有个身影在雾里时隐时现,柳寒兮看得出来,是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身上挑着副扁担。 “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农民伯伯果然最勤劳。”柳寒兮说。 华青空没有答她,就笑了,是嘲笑。 柳寒兮不明白这笑意是为何。 前面那人越走越慢,柳寒兮突然觉得脚下本来仅供两人并排走的小土路,竟变成两车道一样宽了。 正想说什么,就见华青空右手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手很自然地伸到她身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看他的表情,难道是抢劫的?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三百两银票。 这位天师捉鬼除妖是可以,和人打架不知道是否擅长啊? “闭眼。”华青在她身前冷冷道。 柳寒兮想都没想,赶紧闭上了眼。 没有动静。 她忍不住睁开眼看看情况,这下终于知道华青空为什么要她闭眼了。好在平日最爱看推理小说、侦探片,像《法医x明》《识骨寻x》,不然可能会直接吐了出来。 刚才走在他们身前的那个黑衣农民已转过身来,脸是若隐若现的骷髅,骷髅空洞的嘴里,正流出不可描述的液体,十分恶心,他正朝两人一步步逼近。 “我去!”柳寒兮叫了一声,本来这种话她是从来不会说的,但此时此刻,她没有更合适的语言可以表达她的心境。 华青空扔出去一张符,那符自动地贴在了鬼的额头上。 “有何冤屈?有何愿未了?要流连在此地。”他问那鬼。 柳寒兮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对方这张恶心的脸也看得有些惯了,索性从华青空身后探了出来。 鬼嘟嘟囔囔说了有大概二、三分钟时间,她一句也没有听懂。 倒是华青空听懂了,他答:“张小青,你的事本天师知道了。念你重孝又未伤过人,就此饶过你。你母亲那里我会派守霞观弟子定期照看,她去世后也会去料理后事,你安心上路。” 张小青跪到地上,朝华青空磕了三个头。 华青空嘴里念起超度咒,张小青就在他低沉的声音中一点点地开始消失,直到完全不见了。 “好了,走吧。”华青空回过头,看到柳寒兮眼圈通红,眼泪就挂在眼眶里,她再一眨眼,便掉落了下来。 她为那鬼感到高兴,又惊异于它的消失,她没有亲眼看到一个生命从她眼前消失,张小青虽然已经死了,但此时才是他生命最终的结束,去到轮回中,再重新活一回。 “怎么了?吓着了?不是让你闭眼吗?”华青空此刻竟无比温柔。 柳寒兮摇头:“若是我身上的阴气散不了,你就会杀了我,然后超度我,对吗?我可以去轮回,重新活一次吗?” 华青空思考了一会儿,答:“可以。” 第010章 拉你下水 潼州,潼远郡,临远城。 出了天都,就是潼州境,他们要去允州,需穿过潼州。潼州多山,路难行,难怪要两月才能到允州。 柳寒兮出奇地懂事和有忍耐力。 吃馒头也好,啃饼也好,从未说过不字。 晚上住客栈也好,露宿街头也好,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 华青空喜欢看她哈哈大笑,不似别的女子要不就是不露齿,要不就是拿袖子掩着,没有一个人像她笑得这么肆意。 这天,两人又露宿在野外,华青空燃了一堆火,想烤去三月天里的潮气。他想这天太潮了,明天起不能再在外面睡了,他自己是不要紧,但怕柳寒兮受不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数时候是她讲,而他在倾听。 “青空,我跟你说,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信不信?我只是借用了七小姐的皮囊,你信不信?也许明天一早醒来,我就走了,将这个皮囊还给那个温柔的、懦弱的七小姐。”柳寒兮半真半假地问。 “信。” “那你会想念我吗?” “……” “你是天下第一大直男。”看到华青空红了脸,柳寒兮就闷笑。 “直……男?” “嗯,对,没有比你更直的。”说完,她说色迷迷地看着他坚毅紧崩的脸,华青空脸更红了,躲到一边去。 华青空是她见过的最纯净的男子。对,就是用“纯净”来形容他。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杂质,如水一般清澈。她常常不自觉想要望进他眼中那没有一丝惊澜的深潭。 她起身往河边走。 “去哪里?” “洗一洗。” “天凉。” 直男就是直男,就她这么大个美女,准备脱衣下河,直男却只关心你会不会着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不担心是因为见过她在水里自由的模样,比他还厉害。 温度确实不高,但他们一连两日都在郊外没有遇到城镇,也没有住客栈,所以两天都没有洗澡了。柳寒兮想正好有河,怎么也要洗洗才行。就当是冬泳一回了。自己是俗人,比不得华青空这半个神仙,能以念净身。 柳寒兮将头发束好,她不会梳这里的发髻也觉得麻烦,于是都是梳一个马尾算数。 然后她开始热身,把个华青空给看傻了,他第一次见洗澡前活动筋骨的。直到她开始脱去衣服,华青空才收回眼神。 这是一条河道,现在不是水丰季节,所以露出了一片石滩,她的脚下也是石子。水轻轻流过,她的身体随着水流而摆动。 柳寒兮轻轻撩起水花扑到身上,很快身体适应了水的温度。她走到水深及胸的位置开始认真清洗。这古代,没有工业污染,衣服与头发比在现代干净多了。只不过每次洗头后都很想念现代的吹风机。 她回头看到华青空面朝着火堆背对着自己,就想笑。 等她洗干净转身准备回来时,感觉到有东西经过她的脚,好像是水草,又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 可能是上游漂过来的垃圾吧,她想。 可再当她想抬脚走时,更多这些水草漂了过来,先是经过脚,接着是小腿,现在是大腿、连腰部都感觉到了。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被水流与这些水草往更深处带。 “青……”她想叫,却无法开口了。 她的脚已经无法着地,看来已到了一人多深的地方,突然有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脚,猛地把她往水里拽! 好深啊! 柳寒兮憋住气,拼命地蹬脚,可是完全没有办法令这双手松开。 她干脆随着拉力往下沉,想双脚着地后借力再往上。水中泛着微光,她低头看去,一双惨白的细长手正握着她的脚踝,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就在她的身下不远处,她的黑发好长好长,有些竟缠绕在她的身上,脸倒是不可怕,只是惨白而已。 “帮帮我……我想上岸去……”溺鬼阴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md!溺死鬼!你个死青空,河里有鬼不知道吗?!什么破天师!”柳寒兮心里骂道,“劳纸要是死这里,也变成鬼天天缠着你!” 她挣脱不开,只能等死,就在她开始失去意识时,有人揽住了她。 这人长着一张俊脸,眼神冷冽。他一手抱住柳寒兮,一手握着桃木剑只一挥,便斩断了柳寒兮身上的黑色水草,将她带回了水面。 “兮儿!”华青空第一次这么叫她,“醒醒!” “道士……呵呵呵……”溺鬼将头探出水面,阴森森笑着。她全身惨白,连唇都是白色的,眼却赤色,身着一套与她脸十分不相衬的粉色衣裙。 结印需要双手,他将全身赤裸的柳寒兮放在河滩上,两手相握快速结出护身印,推到柳寒兮身上护好她,接着便站到河岸上。 “区区溺鬼也敢造次!”华青空喝道。 话毕便扔出了一张杀鬼符,她居然想害人命,便留不得。 可是这符未近她身,就落到了水里。 “呵呵呵……”溺鬼笑道。 “哼!吸了多少精血,有道行了?!”华青空也冷笑一声。 “不多,一会儿加上你们俩,刚好二十。”溺鬼伸出手,一道水注和着黑色的水草直朝华青空飞来。 华青空跃起的同时解开了自己的天师印,他的身体开始泛起浅蓝的光芒。 他左手捏诀拔出桃木剑,剑也同他一样发着浅蓝的光,冲到之处,黑色水草即化为水,落到地下。 “天师?!”溺鬼惊叫道。 “溺鬼,若束手就擒,本天师可允去地府领三百年刑罚再投胎转世,若执着,那我就不客气。”华青空冷声道。 “投胎转世?呜呜呜……”溺鬼竟嘤嘤哭了起来,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咳咳……”他的身后不远处传来柳寒兮的咳嗽声,不由担心地回望,这才看到她一丝不挂,忙伸手隔空抓起她脱在石滩上的衣服,扔到了她的身上。 溺鬼趁着他分神,怒吼一声,河水从河道里升起一片水雾,朝华青空与柳寒兮而来,离得近了水雾变成水柱化成剑形,直朝两人刺。 华青空退了两步站到柳寒兮身前,双手结印推出更大的护身印,水剑一触到便化水落到地上。 华青空这时看清了,飞到空中的溺鬼身下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铁链,这铁链捆在她的双脚上,若她往上飞一些,这铁链便散发出银色的光芒,光芒一现她的脸上就痛苦的抽搐一次。本来要送出去的桃木剑,停了下来。 “有人用法术困住了你的魂魄,让你无法离开?”华青空又手背到身后,问。 “呜呜呜呜……”溺鬼又发出了凄凄哭声。 “为何?” “她想我死,还想我永不超生……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却被困在这冰冷的河里三十年了……呜呜呜呜……我好冷啊……水冷得我骨头疼……”溺鬼痛不欲生的模样。 “青空……先救……救……救不了再杀。”柳寒兮完全醒了过来,她在华青空身后道。 华青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披了衣服,坐了起来。 “你不要动。”华青空怕她离开护身印的范围,那溺鬼会朝她发难。 第011章 你要娶我吗 “她刚才想让我帮她!”柳寒兮喘顺了气,又穿好了衣,站到了华青空身后。 “他们都不帮我……我恼啊……呜呜呜呜……”溺鬼越哭越大声。 “我帮你除了这咒,可愿意去领罚?”华青空在这些鬼怪妖邪面前便是一副凛然之色,未言已令对方胆寒。 “不……呜呜呜呜……天师解不了……”溺鬼道。 “你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我们也好想办法帮你!”柳寒兮大声道,之前那个鬼没有道行,只会讲鬼话,所以她听不懂。这个鬼不同,已经有了道行,所以柳寒兮能听得懂她的话。 溺鬼名叫何欢儿。 她与本城的才子于道亭相识相爱,两人私定了终身。但何欢儿不知道,自己的亲妹何嘉儿也爱上了于道亭。为夺爱,何嘉儿将何欢儿引到此处推下了河。并请道人施了法术,将她的魂魄困在了河底。 “这区区禁魂术我动动手指头便可,为何不能解?”华青空冷笑道。 “何嘉儿以自己十年阳寿相换,需得道亭的血方可解。她当时说,‘道亭那么爱你,一定会舍得吧!’”溺鬼何欢儿又流下泪来,泪为血色,染红她惨白的脸。 “不需他,我也……”华青空正想说我也能解,就被柳寒兮给打断了。 柳寒兮摇头服了这个大直男,问:“你去托个梦之类的,让他过来不就行了?” “这便是何嘉儿可恨之处,她烧了所有在道亭那里的与我有关的物件,我根本找不到寄思之处,无法入他梦……” “你男朋友……不知道你死在这里?”柳寒兮好像明白了,两人相爱,肯定会来去世的地方祭拜吧。 “至今尸沉河底,无人知晓。”何欢儿答道。 不知道地方,那就肯定不会来祭拜,又托不了梦,哪里还能帮着解咒。 “你妹妹太狠了!”柳寒兮的三观碎了一地。 玻璃心碎了一地的还有华青空,自己明明有本事解,这两人说这许多是为什么?瞧不起他?他不懂,何欢儿只是想再见于道亭一面而已,柳寒兮懂。 “我每捉一人,都求他们帮我……可是……可是没有一人愿意帮我,我不想伤他们的命……可我只有有了道行,才能自己解……”何欢儿又哭了起来。 “我帮你!”柳寒兮痛快地答道。 何欢儿惊喜地抬起头飞离两人更近,可是越飞近河岸,那铁链的银光便更甚,她也便更痛苦。 “多此一举!”华青空低声骂道。 “你懂个屁!”柳寒兮回嘴道。 柳寒兮问明白地址,又觉得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荒唐,怕人家不信,于是又问:“他怎么相信我?有什么信物,或者什么话一说他就知道一定是你的?” 柳寒兮也看出了那铁链的玄机,于是走近何欢儿,好减轻她的痛苦。 “你回来!”华青空轻喝道。但显然柳寒兮不会听他的,于是他也只好跟过去,一捏剑指,将桃木剑抽出带在身旁。 “姑娘,请伸出手。”何欢儿道。 柳寒兮朝前伸出手摊开,就感觉到一阵阴冷之气聚到她的手上方形成一个冰块,这时华青空左手握住她伸出的手,右手握住浮在空中的那团冰。 “她是普通人,受不了你这阴气,我来拿着。”华青空边说边摊开掌心给柳寒兮看,原来是一朵杏花形状的珠花。 “谢姑娘……谢天师……”何欢在水面上跪下,拜道。 “我们去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的,若是被我发现再伤人,定不饶你!”华青空厉声道。 “谨遵天师命。”何欢深深拜下去。 华青空很是生气,走得飞快。 “多事!”他轻声骂。居然没有听到回应也是吃惊,一侧头,没见到人,心里一紧。转过身,看柳寒兮离他已有几十步远,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觉得莫明其妙,只得往回走。 “你走啊!再快一点!要不然飞算了!不用管我的。”柳寒兮气呼呼道。 刚走几步本来还跟得上,可他冷着脸越走越快,她就干脆停下来,看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没有跟上来。 “我……”华青空看她真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哄,只好呆呆站着。 柳寒兮这才开始往前走。 “其实……” “我知道你能解!你有本事!可是你没看出来,人家不是想要你解,而是想看看那男人愿不愿意给她解吗?这才是她的执念。”柳寒兮回答。 华青空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一个有道行的鬼,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柳寒兮抿嘴笑着问。 “我……你上次说的啊!”华青空老实地回答。 “孺子可教。”柳寒兮呵呵一笑,她早就知道答案,但就是想听他说,两人初次见面时,就被柳寒兮给教育了。 两人经过一个农田里的窝棚,应该是庄稼人白天种地累了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个稻草铺,刚才两人眼都没有闭,正好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刚才是你从河里将我救上来的吗?”柳寒兮问,她看向他好看的侧颜,他的眼睛在暗夜里晶晶亮,如坠了星河一般。 “嗯。”华青空答。若是柳寒兮不开口与他说话,他纵有千言万语好像也开不了口一样。 “那你要娶我吗?”柳寒兮轻描淡写地问。 华青空猛地看向她,又赶紧将眼神转移到屋外。 “你看了我的身体,又不娶我,我以后要怎么嫁人?”柳寒兮想到这是在古代,就逗逗他。 华青空心扑通直跳,两手握成了拳,因为握得太用力,指关节都青了,何止是拳,而是整个身体都崩得直直的。 “我知道了,你是道士,也不能娶妻,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只能孤独终老一辈子了。”柳寒兮深深叹一口气,躺倒在还算干爽的稻草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直到她睡着,华青空的身体和精神才放松下来。 关于她的这个问题,华青空一早就想过。 让她一个女子与自己单独出行,若是被天都的人知道,只怕是会引起非议。所以两人是晚上出行的,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同行,所以当时也没有再往下细想。一路上,他都持着礼,并未越距一步。 直到刚才情急救她,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该碰的不该碰的也都碰了。 他听着柳寒兮细细的鼾声,轻声道:“可以。” 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能不能娶她”这句,还是“道士能不能成亲”这句,总之,柳寒兮没有听到。 第012章 最苦人世间 第二天天微亮,两人就开始赶路,午后到了何欢儿所住的城里。 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于道亭的住处,原来他是城里的私塾老师,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两人到屋前时,正好逢他下学。 于道亭已近年近五十,仍是翩翩风度,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流模样。 “于先生。”华青空客客气气行普通男子的礼,而不是道礼。 “两位好,有小儿想要来念书?”于道亭把他们当成了两口子。 “我们……” “是。”柳寒兮扯了一下华青空的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我们来看看这里的环境,您这院子收拾得可真清爽啊!花草也打理得好!看来师母手巧得很呢!” “啊,让您见笑了。我未曾娶妻,这些,都是我闲来无事种的。”于道亭笑道,果然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哦!我们是您的故人介绍来。”柳寒兮又使了一个眼色给华青空。 华青空伸出手,将那朵珠花展示在于道亭眼前。 于道亭愣在那里,接着,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接过确认。 “只能看,不能碰。”华青空轻轻收了收手。 “你们是欢儿何人?她现在人在哪里?”于道亭双眼通红,哽咽难言。 原来,于道亭并不知道何欢儿已死,当年,何嘉儿说的是她与人私奔了,他伤心欲绝,一生再未娶妻,当然也没有娶那何嘉儿,何嘉儿最终失了算。 由柳寒兮将整件事情告诉了他。 “我竟不知!我竟不知!当年我就应该去寻她啊!若是去寻她便会知道何嘉儿说的是假话!不至让她沉尸三十年,受苦三十年啊!”于道亭泣不成声。 “你愿意去替她解咒吗?那样她也就解脱了。”柳寒兮问。 于道亭点头应下。 几人回到河边时,天已黑了。三人又燃了一堆火,待子时来。 柳寒兮赶了一天路,昨天又没有睡好,这时困得不行,头不住往下垂。华青空见了就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想像往常那样把肩膀送过去给她靠。可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来靠,而是往后挪了挪屁股,靠着身后的树闭上了眼睛。 华青空愣了,摸不着头脑,女人实在比鬼怪还可怕,他不懂。 就刚才在去的路上,好好地走着走着不走了,若是他没有回头,留她一个人在山路上被什么妖鬼捉了去可怎么是好?!想到这里就心有余悸。 柳寒兮睡得可香了,听到华青空与于道亭的说话声,才醒过来。 “时间到了?”她伸了个懒腰问。 华青空点了点头,脸色又变成了斩妖杀鬼的天师脸色,他说:“你在这里等,不许过来。” 柳寒兮摇摇头,表示不同意,这事儿好歹是她开的头。 “你!”华青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每次也只能恨恨叫一声“你”,这声“你”的高低决定了生气的程度。 “天师尊长,请!”柳寒兮跳起来,做了个夸张的请的动作。 华青空走到河边,正准备轻念咒语,柳寒兮突然想到什么,窜到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接着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办得到。 柳寒兮的气息吹到他的耳际,令他耳根都红了。直到她瞪一瞪他,这才回过神,朝她点了点头。 柳寒兮一脸痴迷地看着他的唇微张,快速地念咒,那唇令她着迷。 河里发出一阵水声,接着何欢儿慢慢从水中浮了出来,微微月光下,她全身也发着微光,仍是当年那个少女的模样,年轻、美丽、温婉,而不是昨天那惨白吓人的模样了。 这就是刚才柳寒兮让华青空做的事,让她以自己原本的模样见情郎。 “最多半刻,久了损他阳气。”华青空轻声道,说着便退后几步。 何欢儿站在河面上,朝华青空欠欠身。 她看向于道亭,他已不再是三十年前的少年郎。 “亭,我终于等到你……”何欢儿的泪流满面。 “欢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悔啊!我甚至昨夜还在想起你,还在恼你,我居然恼了你三十年,却不知你在这受苦三十年!”于道亭也哭道。 “你仍记得我,知道我是现在这般模样还愿意前来,我已经知足了。”何欢儿飘近河岸,她身下的铁链又开始发出银色光芒。 华青空左手捏诀,那铁链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接着,他右手在身后一握拳,铁链便如冰块一样碎了。 他看到身边的柳寒兮正朝戏谑轻笑,她咬着牙道:“知道你厉害了。” 华青空还以她一个更加得意的笑,默念咒语,柳寒兮瞪大了眼,她看到于道亭身体也微微发光,竟变回了三十年前少年模样。 束缚已除,她终于可以站上了岸边。 两人只隔一尺,深情对望,却无法相拥。 “再见欢儿一回,我此生无憾。”于道亭道。 “此生得遇亭,我亦无憾。”何欢儿答。 于道亭手握珠花,即使这朵珠花如寒冰般刺骨,他也执意要握在手中。他微笑着,想要将珠花戴上她的发,何欢儿轻轻低头任他来戴。 “可好看?”何欢儿笑中带泪。 “这世间,欢儿,最好看。”于道亭的泪也落下。 何欢儿慢慢退后,于道亭想要来拉,她一挥袖,于道亭就倒在了地上。 柳寒兮差点惊呼出声。 华青空倒是不急,他对柳寒兮说:“她有道行在身,接下来,我须亲领她下地府受罚。我肉身不动,你不可出林。且收起你那好奇的心,乖乖待着,不是与你玩笑的。” 柳寒兮认真地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求下面人罚得轻些,以后找个好人家给她投生,她也可怜。” 华青空认真地点头。 柳寒兮一直退到看不到河岸的树林里,找个地方坐下。华青空又将晕倒的于道亭也送到了她身边,还放了护身印在两人所待的范围内。 “多谢天师与小姐,我心愿得了。” “既心愿已了,就随我去地府领罚吧。” “天师,我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天师杀了我。” “为何?领三百年罚而已,若觉得重,我会为你说情。”华青空倒是疑惑了。 “受罚我不怕,我怕轮回。人世间,是最苦的。我心已死,宁愿就做只鬼漂漂荡荡,也不想再做人。但做鬼,天师定不会依,所以……”何欢儿如实答道。 “我若杀了你,她定不饶我。”华青空第一时间想到柳寒兮。 “天师救我于火海,我无以为报,但我意如此,还请天师成全。” 华青空忽然动了动眉,道:“我有一条道,不知你愿不愿走?” 何欢儿一脸平静,连灰飞烟灭都不怕,还怕什么。 “你既就想做鬼,便入我旗,听我号令,助我杀鬼除魔。待他日我飞身成仙,也许你仙籍,便不会再来这人世间了。或是你哪日想通了,随时与我说,我送你去轮回。”华青空接着。 何欢儿笑着答:“听凭天师安排。” 华青空双手开始结印,两的眼前出现一面红底飘彩幡的三角形令旗,先念了长长一段咒语,随着他咒语声起,令旗越变越大,随风扬起,大到有一人高,两人站在旗下,七彩光芒缓缓地环绕过来。 “溺鬼何欢儿,你可愿以我为主,听我号令?” “愿意,主人。” 华青空咬破右手食指,在摊开的左手画上血符,接着何欢儿也咬破右手食指,将黑色的鬼血滴到了符上。 “日月在天,照我分明,吾神吾君,取汝孤魂,令旗如存,斩邪灭精,听我号令,敕!”华青空话音落,左手握紧,就见何欢儿化成一道光影溶入了旗中。 旗也慢慢缩小,最后变成巴掌大小落到了华青空手中。 第013章 小姐好有钱 潼州,潼远郡,新远城。 华青空与柳寒兮接着上路,她从怀里掏出华青空昨晩送她的令旗,爱不释手。这是她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御鬼令旗,这里面现在住着一只溺鬼。 她觉得自己有些些变态,但仍抑不住兴奋。 这若是回到现代,我去,天下无敌好吗!干脆开个公司,帮女生们用鬼来治渣男!完美! “不是玩物,不要闲来就取出来看,有那功夫,把教你的咒语练熟了!”华青空一张冷脸全是嫌弃之色。 “知道了!”柳寒兮像是上课看小说被抓住的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 她下河洗澡被水鬼抓住,着实让华青空惊出了一身冷汗。河中、林中的鬼气最不易被察觉,算是他失误了,不能找借口说是鬼有道行的问题。 与她在一起,使得他五感都有所下降,也不知是为什么。 而她身上的天师符,仅够刚刚好压制住身体里的阴气灵力,如若她遇险,天师符相救反而会放出阴气灵力,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当何欢儿说只想做鬼时,他便想到了御鬼令旗。 以前,对于此法他很不屑,认为只有没有本事的道人才会想到御鬼来协助,所以他虽有旗,却从没有御过鬼,毕竟自己有的是本事。 但是这次,他做了,为了柳寒兮。 如果遇险,已有道行的溺鬼何欢儿便可以护住她,至少能护她到自己赶来。 “这一路都是未知,如再遇妖鬼,我也不能不管。”华青空道,隐隐有些担忧。 “没事啊!除了不能天天洗澡,我觉得都好!比上班有意思多了!”柳寒兮都有点想入道门了,斩妖除魔还能帮人,多有意思!只不过入道就要舍弃帅哥,她又退缩了。 这华青空能撩不能用,可惜了。 “上班?”这位小姐又说了他不懂的话。 “就是做事的意思,农民上班就是种田,铁匠上班就是打铁,你上班就是斩妖除魔、杀鬼镇魂!我在那个世界也上班的,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还是跟你上班比较开心。”柳寒兮笑着解释。 华青空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天天见鬼杀鬼还很开心,这女人一定有病,而且是有大病。 “于道亭给你银子,你怎么不要?”柳寒兮问。 于道亭在事情结束后,要给他们银两以表谢意,但是华青空拒绝了,让他用这些银两好好安葬何欢儿的尸身。于道亭请了人下河道起出了何欢儿的尸身,已只剩一副白骨,仍穿着那身粉色衣裙,头发也是完好的,上面那朵他亲手为她插上的珠花仍在同一位置,又免不了凄凄哭了一场。 “不缺,没有收银子的习惯。”华青空正眺望远方,下一个城镇的大门已能看到了,上面写着“新远”二字,时间刚刚好,再晚就进不了城又要露宿一晚了。 柳寒兮“啧啧”道:“守霞观一定油水很多吧!”那你个小气鬼,每次都住差得要死的客栈?还不缺?! 柳寒兮看镇子规模不小,以前两天到的临远城要大得多了,于是想今天一定要住个好点的,自己掏钱!出来这几天,都是华青空管吃管住,自己的三百两还没有用呢! “休得胡说!”华青空斥责道,她就收了声。 两人进城一看,果然是个大镇,很是繁华热闹。 “今天住个大点的客栈,吃点好的,怎么样?”柳寒兮试探道。 华青空瞥了一眼她。 “七小姐请客,走!”柳寒兮立即道,一看他就舍不得。 她其实已经有了目的地,因为正街右手边就有一家看起来十分豪华的客栈,于是她带头走了进去。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她才一进门,门口那几桌人已经挪不开眼了,饭也不吃酒也不喝,全直直望向她。 “这位小姐,您小心着门槛,请问是住店还是用饭?”一位小二殷勤地问。 “住店也用饭。”柳寒兮答道。 隔得近的几桌听到了她的话,有人就开始上来了。 “小二,给这位小姐开间天字号房,算在我的账上。”一位穿蓝色锦服的男子凑上前来,手中还握着酒壶。 “小姐为何一个人外出?”他交代完小二,又向柳寒兮发问。 柳寒兮白眼一翻道:“关你什么事。” 她又走到柜台前说:“掌柜的,开两间普通的就行了。” “要二楼东面最靠里的两间。”华青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也不知道刚才去了哪里,这会儿才跟上来。 他站得离柳寒兮很近,那蓝色锦服的男子一看她原来有男人,就悻悻走开了。 柳寒兮掏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柜台上,她身上没有现银,只有首饰和楼凤至给的这三百两银票,五十一张,共六张。 华青空摇了摇头,从柜台上拿起银票寒回柳寒兮手中,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掌柜的忙收了,让小二领他们上楼。 “饭、热水,都送到房里来,一人的饭食就够了。”华青空又交代道。 两人先到其中一间房等饭来。 “为什么不让我付钱?”柳寒兮气鼓鼓问。 “七小姐,您养在深闺,怕是没有用过银子吧。这两间房加上两餐,一两银子足够了。你五十两能住几个月了。”华青空无奈地摇摇头。 “收一两就收一两啊!找我四十九两不就是了吗?”柳寒兮没明白。 “七小姐,你知道四十九两有多少银子吗?有这么大包。”华青空双手摊开,做了捧的手势。 “哦……”柳寒兮这才明白,银票面值是五十两起,而且是不能直接交易的,需得去银号里换成银两再用。当然,像买屋置地这样的需要用大量银子的时候也可以全部使用银票。 她刚才那一张银票上去,人家掌柜的都吓傻了,即便愿意找钱,也有好几斤重,根本没有办法带在身上。 柳寒兮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很满意。床有软枕软被,还有洗澡、方便的地方。下回,她还想住这样的,而且只要花五十两,就能到地方了,银还够用。她总算对这个世界的消费水平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明天你带我去银号里换五十两银子,然后放在你乾坤袋里,好吗?这样,我们再用的时候也方便,反正你那袋子不会拿不动,对吧!”柳寒兮算盘打得当当响。 “我乾坤袋又不是银袋,这是道家神制法器!存当家法宝用的!”华青空真是大无语,这道家宝贝世间都无几人有,她竟然当银袋子来使! “行,您天师尊长高贵,乾坤袋也高贵,我不配用。我换了钱自己背着,总可以了吧?也不用您带我去,我只要一下楼,想让人背着我去都行。”柳寒兮见过小气的,没有见过这么小气的。 华青空吃惊地看着她,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能说出的话吗?! 他之所以不愿意住在繁华的地方,就是见过这些男人看她的眼色,那种充满欲望的眼色,他很不喜欢。 她竟不在意,还引以为傲,甚至觉得可以利用,原来如此。 华青空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柳寒兮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但点太多,不知道哪个点被他get到了。是讽刺他高贵,讽刺他袋子高贵,还是下去找别的男人背? 第014章 小孩儿很可爱 第二天一早,柳寒兮感觉华青空仍在生气中。她在房里吃完了早饭,他也没有过来敲门。 于是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他却站在了门外。 就是不想叫她呗!还学会冷战了!这辈子最恨男人和她冷战!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冷战做什么?! 这下她也来气了,冲下楼去,不理华青空。 街面上正热闹,不知道是有集还是天天如此。柳寒兮看到好多新奇的东西早就把生气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放弃了去换五十两这个念头,就想着拿几件小首饰去换几两银子,这样既有钱花又不用背那么重的东西。 此时的她穿着件樱白的女裙,头发还不会梳发髻,只能用粉蓝的发带捆了个马尾,看起来清爽可爱。 每次梳头,她都好怀念橡皮筋。 她走在人群中,很快发现华青空并没有在身边。 四处张望,就看到了一处金铺。她走进去,从怀里掏出了两只小小的珠花,放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我想出这两朵珠花,出门在外,丢了银袋子。”柳寒兮笑呵呵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这会儿没有客人,没有人一大早来买首饰,他将珠花拿在手里看了看,做作精细,材质金底镶上好的翡翠,于是道:“这位小姐,若是要换银子,您应该去当铺。”边说,边将珠花推回到柳寒兮身前。 “看您说的!我这天都名匠出品的东西,放当铺不是暴殄天物了!一定是要您这样识货的人才行!您就将这两样往柜台里一放,今天若是出不掉,算我白来。而且我是经过此地,你看着随意给就行了。”柳寒兮故易放低声音道。 “这……”掌柜的知道是好东西,但还有些犹豫。 “那也不难您,我也就问问,实在不行,我就去当铺吧。”柳寒兮准备收起珠花。 “等等,看小姐急用,那我就收了吧!一只二两如何?”掌柜的松了口。 “四两多难听,您给五两吧!这两样,您价千万别开太低,三十两往上走。”柳寒兮道。 “咳咳……五两就五两吧!我给您取银子去。”掌柜的一看她知道行情,自己又压得如此低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谢谢您啦!”柳寒兮甜甜回道,心里狠狠骂了句“奸商!” 五两银子到手,柳寒兮心里有了底气,果然还是要有银子才有底气!搞钱的女人最快乐! 她在街上逛逛走走,都快到中午了,却一直不见华青空来寻,于是干脆在街上显眼的地方坐下来等他。 “臭道士,去了哪里也不管我!”柳寒兮恨恨骂道。 她闲在那里看街面上的小偷取乐。在现代,小偷已经很少了,因为人人都只有一个手机在手里拿着,包里既没卡也没钱。但是在这里就不同,人人都有银袋子,有玉佩什么的,她只在这里坐了一小会儿就发现了三四个小偷。 从十五岁起就独自生活的她生活不易,防火防盗防色狼,很有保护意识。 正在这时,她瞥见左手不远处的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边站了个穿嫩黄衣服的小女孩,很是可爱。 这个小女孩也望向她这边,柳寒兮以为是在看她,毕竟美嘛,小孩儿也喜欢那也正常,于是她冲小女孩笑笑。 小女孩居然朝她跑了过来,她正吃惊,却见小女孩越过了她而去。柳寒兮眼随过去一看,原来在她右手边是个侧巷,有个更漂亮的穿着红衣的小女孩儿,正在朝嫩黄衣服的小女孩招手。 原来是找好闺蜜去了。 两个小女孩在巷口说了两句话,就手牵手走进了侧巷。 柳寒兮越想越不对劲。两个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怎么没有大人管呢?她正好也没有事情,就想着跟过去看看。 两个孩子走得很快,她进巷口时两个小孩已经拐到另外一个巷口了。她一路跟着,两个小孩居然越走越偏,出了镇子往郊外走去。 柳寒兮满腹狐疑,忽然想起了刚才在茶摊听到的谈话,不由冷汗直冒。 “你听说过没有,又不见了两个小孩。”一个男子凑在另外一个人耳边道。 另外一个男子正看着柳寒兮流口水,听到友人说起这事,忙收回眼神,回答:“是是,听说周边几城加起来十几个了。” “人贩子在这个时代这么猖狂啊!”柳寒兮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第一时间想到了人贩子。 看到两个小孩儿手牵手往山里走,她心里一紧,这不就是人贩子惯用的手段吗?让自己的孩子去引诱别人的孩子,这样就比大人更加有迷惑性! 妈呀!得赶紧报警! 她现在左右为难了,去报官吧又怕跟丢了到时没有证据,别人还以为她是胡说,跟着吧又怕那边是一伙人自己有危险。 正在犹豫时,怀里的令旗硌了她一下,她顿时心定,有何欢儿保护呢!她可是有道行的!不怕,先跟着,救下这个孩子再说!也不知哪里来的正义感让柳寒兮鼓起了勇气。 眼见两个小孩就要进山,柳寒兮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忙跟上。 山高林密,树荫将林间道遮得密密实实,光线暗得很,柳寒兮不由打了个寒颤。 前面传来小孩的哭声,叫着“娘啊娘啊!”,让她感觉到毛骨悚然。 应该是那个黄衣小孩也察觉到不对劲,正在哭闹,她不敢跟得太近,好在两人穿着鲜艳,在空无一人的山中很是显眼。 这时,红衣小孩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柳寒兮忙躲进树从里。 哭声停止了。 柳寒兮因为躲着没有看到下面一幕:红衣小孩面对哭泣的黄衣小孩,露出诡异的笑容,接着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黄衣小孩便倒地不起停止了哭闹。红衣小孩提起她的衣领,轻松地如提了一个玩具一样,边哼唱着歌边拖着黄衣小孩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等柳寒兮再伸出头时,只看到红衣小孩一人了,她看了看四周无人,于是用一丛藤掩好了洞口,也不见了。 “老巢找到了。”柳寒兮得意地想,现在是报官的时候了。 于是,她找了块石头,在身边的树杆上做了个记号,就准备离开。 可就当她转身时,突然眼前有个东西一跃而起,将她吓得叫出了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猫。 这猫漂亮极了,身上雪白的毛没有一丝杂色,它正瞪着莹绿的眼睛望着柳寒兮。 “吓死我了!漂亮的小家伙!”柳寒兮看到只是一只猫松了一口气,“快离开,这里危险,有坏人。”她低声道,边说边驱赶道。 猫也不怕人,还往她身上蹭,她蹲下来撸了两把,猫发出舒服的“噜噜”声。但这可不是撸猫的时候,于是拍拍它的头,让它离开。 可刚直起身子,她就头一晕,倒下了。 白猫在她身边发出一声厉叫。 第015章 连妖都要骂 柳寒兮再醒来时,人已经身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她吃惊于为什么何欢儿没有出现救她。 转念一想,自己是离了大谱,现在是大白天啊!何欢儿是鬼啊!华青空交代过,白日里她不能出现,否则见了阳光就会灰飞烟灭了。 另外,自己也没有时间念咒,她不得令无法出令旗!好不容易有了个“召唤鬼”,可是毕竟初次合作,流程还不太熟。 “华青空!你丫到底在哪里!再不出现,真的要去地府里捉我的魂了!”柳寒兮心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骂道。 嗯,昨天不应该气他的,自己小命都攥他手里的,唉! 没办法,他不来,自己也得解救自己。于是,柳寒兮坐起身,打量周围的环境。 首先,这个洞,臭死了,一股子骚臭味,回去得从头到脚刷两遍,不,三遍。 其次,还湿乎乎的,粘乎乎的,一摸一手泥,这是啥?她手边就有个东西,于是拾起来一看,差点没给送走,竟然是一根人的腿或者手的骨头。 眼睛好不容易也适应了这黑漆漆的环境,一看脚边,全是散落的骨头!那湿乎乎的,粘乎乎的,都是人体组织液体之类的东西。 柳寒兮心里一阵翻涌,狠狠吐了起来。 “呵呵呵……”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妩媚的笑声,“你这身皮倒是不错,一会我剥了,自己用。” 接着,洞里亮了起来,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石头宝座,宝座之上倚着位身着红衣的美丽女子,长发到脚祼,尖脸,一双大眼睛妩媚无比。身段也是不错,前凸后翘,曲线完美。 剥……皮?自己……用?柳寒兮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可不是人贩子的窝,而是妖窝! “狐狸?”柳寒兮脱口而出。 “本狐仙,也是你配叫的?!”狐妖坐起身。 “妖就妖!什么仙!仙吃人?不要搞笑好吗?”反正也是一死,嘴上也是不能吃了亏。 “牙尖嘴利可不是好事,会死得早!”狐妖朝柳寒兮伸出手来,那指甲足有一寸来长。 “你敢伤我?我朋友是天师,现在就在这城里,他很快就能摸着你的臭味而来了,到时他也会剥了你的皮,做双毛皮鞋子穿。”柳寒兮气势不输,她想到一脸正气的华青空,底气也上来了。 她走上前去,站得笔直,冷眼看着狐妖。 “天师?” “娘,饿……”突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是那个红衣女孩儿。她走到宝座前扯了扯狐妖的火红裙角。 她也是妖?柳寒兮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漂亮的孩子会是妖。 “滚开!”狐妖一脚将红衣女孩踢倒在地。 宝座有四五级石阶,她从宝座上滚下来,又滚下了石阶。 “小心!”柳寒兮忙扑上去接住了孩子,“你怎么当妈的,虽然她是妖怪,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柳寒兮很小就没了母亲,她知道母亲在孩子心中的重量。 “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来。”虽然知道她是妖,但这么小,这么漂亮,怎么也是不忍,她从身旁的布包里找出包肉干,塞到她的手里。 红衣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柳寒兮,皱了皱鼻子,显然是闻到了肉香,接过去就放到嘴里啃了起来,柳寒兮看到了她嘴里两排尖尖的牙。 狐妖飞到近前,一只手要来捉女孩,一手捉柳寒兮,柳寒兮看到她下死手的模样,忙挡到红衣女孩身前。 狐爪扫过她的胸前,顿时出现了三道血痕。一阵剧痛传遍她的全身,顿时无法动弹了。 “快跑,离开这里!”柳寒兮对身后的女孩道。 女孩傻傻看着她,不仅没有跑,反而是挡在了她的身前。 “娘,不要。”女孩摇头道。 狐妖显然没有想要放过两人,又是一爪扫来。 柳寒兮将身前的女孩一把拉入怀里,滚到一边,躲过了这一劫。 “主人,念咒!”何欢儿急切的声音在柳寒兮耳边响起。 “不,不能,现在是白天,叫你出来你就死定了,我不能!”柳寒兮摇头道。 她紧紧抱着孩子,往墙边退,她一定等到华青空来救,就不信了,这么大只妖在这里,他会不知道! 华青空,你快来! 华青空,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 柳寒兮心里呼唤道。 华青空心里突然一动,他捂了一阵猛跳的心。 现在的他一身是血,不过这都是妖的血,一早,他去追冲出去的柳寒兮时,抬头看到了西边妖云升起。 妖云升起,即妖气冲天,不是有大妖,便是群妖。 他只能放下柳寒兮不管,朝西边山里去了。她若是白日在城玩耍是不会有事的。 这城周围全是深山,华青空本就担心会有妖,没想到,还不止一个。等他追寻、解决了这些妖后,却失去了柳寒兮的消息。 他感受不到天师符的存在了。而且,刚才只顾着杀妖,不知道她已经消失了多久了。 天师符只有他能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现在在一个可以掩盖一切灵力的结界里。为何会有结界,那必是有妖想掩盖妖气。 除了这几只,还有妖,一只大妖。 他心里一沉。 这一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连脚步都不稳了,念咒的唇、捏诀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白日里,没有人能帮她,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华青空定了定神,盘腿坐下,口念咒语,双手结印推到身前,接着咬破舌尖,将舌尖血吐到了面前的金印之上。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喝道,接着,金印便朝他所坐位置“离”位方向而去。 “找到了!”华青空心里叫道。 已顾不得是白日里,他使了法术御剑追着金印而去。 “好皮归我了……呵呵……”狐妖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 她的手在空中一握,柳寒兮就感觉被人扼住了脖子,接着被提到了空中。 “呃……你……死定了……”柳寒兮感觉到窒息,但她比一般人要挺得久,她可以憋气好几分钟。 “呵呵呵……看看谁先死!”狐妖接着笑。 柳寒兮脸都憋紫了,她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无法呼吸了。她发出一声怒吼,身体中先是闪出一道金光,这道金光扩大来罩住她的人,接着朝狐妖飞去。狐妖只能松开她伸手去挡这道符。 她使了全力去挡,自己被弹开去,吐了一口老血在地,已是伤得不轻,而天师符则碎在空中。 “符?!”狐妖再向柳寒兮看去时,她的身体正缓缓洇出黑气,双眼血红,呆立在那里。 “什么东西?!”狐妖边骂边再次朝柳寒兮抓来。 第016章 小儿鬼 “神龙入索,且化万物,吾敕此令,收!”华青空冷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狐妖还未收回手,就被空中落下的捆仙索束住,绳索遇妖力越收越紧,不一会儿她便现出原形,原是一只白狐。 “妖孽,受死!”华青空看到柳寒兮的双眼已由血红变得漆黑,心里着急,只想一招杀敌,好去救她。 他背后剑出,这回不是一剑,而是三剑。本来这样的妖,不值得他出三剑,但他真的急了。 正在这时,从妖洞深处,又窜出几只不知名的小妖,都冲华青空而来。 “天师只管杀狐,其他我来!”一个沉稳的女声在华青空身后响起,接着就见一个黑色身影迎着那几个小妖而去。 华青空收回眼神,左手束捆仙索,右手指挥剑,口中道:“杀!” 白狐挣脱不得,那三剑全都她的身体,只听得一声惨叫,白狐先是倒伏在地,接着便化成烟尘消失不见。 那位穿黑衣的女子,手持不知是什么法器,似个小算盘,一拨弄便射出剑咒,小妖一中即痛苦倒地,化成烟尘她也很快也结束了战斗。 “兮儿!”华青空唤道。 可是柳寒兮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唤。她身体的黑气越来越浓郁。 “快,您的天师符!再晚来不及了!”黑衣女子催道。 华青空这才回过神来,退开两步,由黑衣女子接住了即将倒下的柳寒兮。 他凝神,重新咬破舌尖,指先过唇染了舌尖血,才开始写符,他忙念咒,不觉血已顺嘴角流下来。 天师血符再次被打入柳寒兮的体内。 黑气,渐渐消失,她一直睁着的眼睛,瞳孔已恢复常色。 黑衣女子将柳寒兮交回到华青空怀里。 “华青空,你……死……死哪里去?”柳寒兮抬眼看到华青空的脸,刚吐顺了气,就开始骂。 “狐狸,她……她要剥我的皮!你要把她的皮……给我剥了!”柳寒兮咬牙道,醒来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剥别人的皮。 华青空和黑衣女子都笑了。 “皮是剥不了了,刚才天师已经将其灭了,灰都没有留下。”黑衣女子笑道。 “我说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原来是去找别的女人了?!好,华青空!没想到你也是个渣男!”柳寒兮看到两人身边有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穿的衣服与他们的的不同,带些民族感,有些像苗族的服装,别有一番风情。 黑衣女子又笑了。 “胡说什么!”华青空低声道,声音轻柔得很,“我与这位并不相识。” “这位想必是南境巫女。”华青空对黑衣女子道。 “正是。刚才在结界外一直不得进,好在您打开了缺口,不过,以您的本事,我是僭越了。”黑衣女子对华青空十分有礼。 “哪里,多谢您出手相救。”华青空也忙感谢。 “什么!都杀了?!那小姑娘呢?”柳寒兮叫道。 “什么小姑娘?”华青空见她腾地坐起来,差点又撞了他的鼻子。 “那狐妖的女儿!一个小妖精!”柳寒兮答。 “还有?!”华青空与黑衣女子不由紧张起来,这妖洞里满是妖气,已不能分辨是活妖还是死妖的了。 三人正吃惊,突然,一道雪白影子飞到几人身前,原来是那只白猫,他全身毛都竖了起来,朝洞的深处吡牙叫着。 “果然还有……” 华青空与黑衣女子站到了柳寒兮身前,而那边白猫也靠近柳寒兮,柳寒兮将它抱起来,往后退到墙下。 既然是华青空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洞里走来的并不是妖,而是一个个乖乖的小孩儿,但他们都脸色铁青,四肢僵硬,不是走,而是飘飘荡荡的,能落在地下的,只有那个红衣女孩儿。 华青空脸色凝重,看来丢失的孩子,全在这里了。 红衣女孩儿,好像并不怕这位天师,她走在最前,对柳寒兮伸出手:“娘,抱,我饿。” 柳寒兮早就看明白了,这些孩子们已经死了,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你们退后,我来超度他们。”华青空轻声道,他本想说让她们出洞去,但是又怕洞外有危险,所以只让她们退后。 华青空坐下,口中以极其低沉的声音念出超渡咒,孩子们一个个慢慢消失在光晕中。有大些的会磕头,小的会冲他们呵呵笑。 咒毕,华青空又烧一道符,送天师信到地府,让下面的人多照看这批孩子,出来迎一迎,别让他们迷了路。 最后,只剩下这个红衣女孩。 “为什么她不走?是还有什么执念吗?”柳寒兮轻声问。 华青空叹了一口气。 “她不妖,她是鬼。”华青空道。 柳寒兮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她也看出来了,红衣女孩不是狐的孩子,也只是个鬼。 “狐应该是吃了她母亲,幻化的是她母亲的模样,所以她才认为狐是她母亲。她应该是前些年闹饥荒时饿死的孩子。不知为何,魂魄不全,已经无法投生。”华青空解释道。 “娘,饿。”红衣女孩走过来,要抓柳寒兮的裙子。 “她为什么白天能出去,我就是看她在骗别的小孩,跟过来的,不是鬼吗?”柳寒兮拦住华青空的手,不让他拦,任红衣女孩扯着她的裙子。 “狐给了她一些妖力,但她也不能站在太阳下。”华青空答。 柳寒兮点头,她回想一路跟过来,确实她都是走在树荫或者墙荫下。 “你有办法吗?” “除非找回她的魂魄,否则谁都办不到,只能任她游荡,或者打散。” “不要不要。” “你要知道,我可以不打散她,但是还会有别的道士,驱邪人,灭灵师,甚至巫女,你如何护得了?”华青空知道她的意思。 “您收她入旗吧!”黑衣女子在一旁说道,“您一定有御鬼旗吧!我虽也有御鬼草,但看她的样子,定不愿意跟我走了。” 黑衣女子其实是看到了柳寒兮的怀里露出的御鬼令旗。 柳寒兮满脸期待地看着华青空。 “她需得自己愿意,可她太小,我怕她不明白这其中意思。”华青空不太想。 “她人都能骗,你说她不明白,我可不信。”柳寒兮摸了摸藏在她裙子里的红衣女孩。 “你们出洞去,这法术,不能有旁人。”华青空只能应下来,也承认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方法,收在旗内她也不会再去害人,更重要的是,她白天能出来。 “烦您帮我照看下她。”华青空这句是对黑衣女子说的。 柳寒兮乖乖跟着黑衣女子出了洞。 “你叫什么名字?”青空问红衣女孩。 “无瑕。” “小儿鬼无瑕,你可愿以我为主,听我号令?”华青空问,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将予旗于她,你可愿意替我守护于她?” 红衣女孩睁了睁兴奋的眼睛,答道:“我愿意,主人。” 于是,两人画血符,自此,无瑕便也寄身于旗中。 有道人,最多可御百鬼。 华青空不需要百鬼,只需九鬼。 第017章 三百岁的宝宝 看到华青空出洞来,柳寒兮不问,只盯着他看,就见他点点头,将旗递回到她手中。 “两位,南境巫女水流沙拜别,后会有期。”水流沙朝两人拜别,消失在林中。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伤到哪里了吗?给我看看。”华青空看她狼狈的样子,真想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本来被那狐狸挠了一爪子,好痛好痛啊!但是刚才水流沙帮看了,伤没有了。所以……现在没事了。”柳寒兮摇头。 可是,说着说着,眼就红了,委屈地哭了起来。 华青空第一次看她哇哇大哭,有些不知所措,安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明知有危险,为何不摇旗叫何欢儿出来帮你?是忘记咒语了吗?”但他用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道。 “那是白天啊!你说过要是见太阳,她会……”她一说,自己也觉得不对了,“所以只是不用见阳光就好了是吗?!” 华青空无奈地叹一口气。 “那你也跟我说明白啊!害我……”柳寒兮气得直跺脚。 “以后,何欢儿可以战,无瑕可以送信,会用了吗?”华青空伸出手想要替她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但手又缩了回来。 “嗯,今天何欢儿还叫我了,叫我放她出来,我不敢。”柳寒兮想起来,怕是何欢儿知道此时自己是可以出来的。 华青空又问她拿回旗,展开来,念了咒,何欢儿与无瑕就从旗中出来,站在了两人面前。 “以后允你们在特别时候,如她无法念咒时,问三遍,无拒绝的回应即可出来帮她,可听明白了?”华青空对两人说,这柳寒兮他实在觉得不靠谱,还不如交代两只鬼靠谱些。 “是,主人。”两人都答道。 华青空再次念咒语送了两人入旗。 “总之,这回都是你的错!”柳寒兮想到华青空将她一人丢下就很生气,她在等他服软道歉。 但华青空只说了一句:“我,有事要办。而且,我以为,你有人陪。” 柳寒兮怔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那只白猫从地上跳到她的怀里。 华青空感觉自己刚才这句话没有说好,想再重新组织一下,解释一下,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猫,到口的话又变了。 “你要带上它?” “有什么问题,不需要你来为它操心,我来喂。我只不过跟你同路而已,你要是觉得我碍事,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找你师父。”柳寒兮只觉得心冷,语气也冷下来。 “需得我领,你找不到。” “那辛苦您了,我们尽量不给您添麻烦。” “我……它……” “华天师,下山吧。”她连称呼都改了。 华青空还想说什么,就见那白猫正舔着她的手指头,带血的手指头! “你在干什么?!”华青空大声喝道。 “什么也没有干啊!”柳寒兮茫然。 “我说你!”华青空对着白猫说,边说边捏诀。 那白猫从柳寒兮手中跳到地上,叫着回应了一声。 “刚才念你有帮忙,还存善念,放了你一马,你还得寸进尺了。”华青空即恢复冷脸。 “你在说什么?” “他不需要喂,他要吃的东西,你也给不了。” “他……吃什么?” “精血!” “我从未伤人,都是吃的小动物。”站在地下的白猫居然开口了,原来是个男子,声音轻巧好听,“不过,刚才吃了主人血,已是可以幻化人形了。这是我三百年来吃的第一个人的血。” 柳寒兮正在震惊中,就见地下的白猫幻化成了人形,竟是一个秀气精致的美少年。他全身的毛发都是雪白的,不,在月光下看起来还泛着银色的光芒。大大的眼睛,瞳孔是深绿色的,如两汪湖水一样,唇红齿白,笑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獠牙。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一丝不挂,第一次幻化人形,有点仓促,没有准备衣服。 柳寒兮还没认真看他有几块腹肌,就被华青空的袖子遮了眼,华青空已从乾坤袋中取了件衣服扔到白猫身上。 等柳寒兮扒拉下华青空的袖子,白猫衣服已经穿好了,可是衣服不合身,他显然整个身段比华青空小了一圈。 “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柳寒兮问。 “他是一只猫精,刚才说几岁?” “不多不少,今年刚好三百岁。”白猫答。 “刚才念他没有恶意,还来相救,就想放他一马,而且他身上没有人命。”华青空道。 “猫……精?三百岁,老男人了。”柳寒兮摇头道。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华青空下巴都要惊掉了,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地在想些什么?! “主人,不老,我在猫精界,还是个猫宝宝。”白猫笑起来露出的獠牙,很是可爱。 “哦,原来如此!可是我为什么是你的主人?”柳寒兮完全不去管脸色铁青的华青空。 “我刚才与您结了血契。”白猫边说边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 柳寒兮不顾华青空扯她的衣服,凑过去看,见他的舌头上有个破口,上面的血是他自己咬破了,而不是刚才舔的她手指上的血。 “所以?” “所以我若是杀了他,你不死也会损,我若是杀了你,他也就死了。”华青空替他答道。 白猫刚才在洞里就看出来华青空在乎柳寒兮,便趁着他不注意,私自与柳寒兮结了血契,这才得以保命。 “聪明,和我一样。”柳寒兮狡黠地笑着,还与白猫击了下掌。 “你们!”华青空都要被气吐血了。 “天师莫急,我无害主人之心,我在这山里三百年也甚是无趣,以后跟着主人出去玩也好的。”白猫又幻化成猫形,只是变得像马那样大小,并伏下身子,示意柳寒兮骑上来。 柳寒兮忙跨了上去,只觉得又温暖又软乎。 “我虽道行不算高,但白日却可以护着她,而且,我需得以命护着,不是吗?比那两只鬼要强些。”白猫见柳寒兮坐稳,就站起身,侧脸对华青空说。 华青空竟安静下来,这猫似乎看穿一切,聪明得有些可怕了。 “你叫什么名字?”柳寒兮有些累了,将整个身体都趴在他松软的毛里。 “主人,我叫白冽。” “你叫小七。” “好,今日起,我叫小七。” “嗯,小七。”柳寒兮喃喃叫着,人已经睡着在白冽的背上。 太累了,今天一天好长好长。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好伤心,因为梦见她的道长,不要她了。 第018章 见棺发财 自从有了白冽这个真正的召唤兽,柳寒兮简直兴奋得不得了,比得了御鬼旗还要高兴。 而且,有了这个蹭蹭亮的电灯炮后,柳寒兮的眼光已经不时时在华青空的身上了。 华青空有些失落,两人一路话语比以前更少了。本来他不说话,柳寒兮也会找他说话,这会儿,她正与幻化成人形的白冽热热闹闹地聊着什么。 “当时就该杀了。”华青空心里想,他一抬头,扔出一张符,那符直冲白冽而去。 就听他“喵”的一声叫,变回了原形白猫。 “华天师,我们都离您这么远了,怎么是又得罪您了。”柳寒兮问。 “青天白日的,也不掩掩妖气,这世间难道只我一个道人吗?只你一只妖吗?”华青空道。 妖气,既能引来杀妖人,也能引来其他妖。 “天师说的是,不过,您还是收回您的符吧!我有碎玉丹。您若是不在我们身边,我被压制着妖气,万一主人有什么事,我可护不了她。”白冽抖了抖毛道。 “既有,为何不用,是何居心?”华青空冷笑。 “忘了,忘了而已。”白冽打着哈哈。 说着,他乖乖伸出舌头,舌头上正有一颗比他眼珠还大的翠色珠子,幻化人形后用以压制妖气,走在人世间只要不用妖力,那便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如是原形,在别人眼中也就是一只普通的猫。有些猫精要五百年才有,而他只有三百年就有了。 华青空心里给他记了一笔,他一挥袖子散了自己的符。 “我现在既然有小七照看着,也就不需要你的东西了。”柳寒兮从怀里掏出御鬼旗递给华青空。 华青空看着她手里的旗,没有接。 “你这身体就是魂瓮妖炉,若像那天遇狐妖一般,天师符为了救你而散了,他!帮不了你!多两个最少还能来找我报信。”他冷冷道。 柳寒兮咬着下嘴唇回到白冽身边:“他说我是魂瓮妖炉,他居然这么说我。” “主人,他……也没有说错。你身上的阴气灵气来头不少,我阻止不了。”白冽已经充分了解了主人的身份,包括她的穿越而来与阴气灵力。 两人这几天热闹讨论的正是关于现代的事情,白冽很喜欢听,跑车、高铁、飞机、电视、手机……他让柳寒兮回去时,一定要带上他。 夜里露宿在外,白冽就化成一只大白猫,柳寒兮就倒在他身上,舒服地睡着。 华青空冷冷看着他们,不知道是笨还是傻!要是有什么人经过,就算是感受不到妖气,看到马这么大只猫会是什么感觉?! 他默默念道:“神龙吾愿,藏山匿水,且化无形,吾敕此令,匿!”将两人藏了起来。 三人不觉已经来到了潼州中部,这里的城镇都在群山之中,星星点点,并不像别的地方那么集中。 柳寒兮喜欢城镇,现在满眼望去,都是大山,她有些难过。 在晨起的雾中,华青空站在山巅,手握罗盘,一脸凝重。山多不可避免藏鬼怪妖魔。 难道,这才是师父让他走这条路的原因,是他的修行。 他落到地下,见两人正一副痴痴等了很久的模样。 “怎么了?”柳寒兮看他脸色不对,问道。 “路难行。”华青空并不想跟她说实话,是怕她担心和害怕,“今天下去山下的镇子吧。山上,冷。”本来要说险,却还是说了冷。 “反正都是听你的。”柳寒兮嘴上不乐意,心里却是乐意得很。 “你当猫就当猫,当人就当人,不要变来变去的。”华青空又对白冽斥道。他在这些妖鬼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白冽想了想,还是当猫吧!他初当人,见得人还不多,怕学得不好露了馅。这回到镇上去,需得看看男人是怎么行动的,好好学着点,这华青空不是一般人,自然是不能学的。 于是,他变回白猫。 下山是有土路走的,所以还挺轻松,正走着,就听到前方传来哭丧声。接着,晨雾中出现了一队由十多人组成的送葬的队伍,前有白幡,后有一口棺材,却是漆成了大红色。 柳寒兮看得心里发怵,不由往华青空身边靠了靠,她只要害怕,还是习惯往他身后躲。 死者为大,两人恭敬让路,并微微颔首。对方也是讲究人,走在最前的孝子贤孙,也向两人行礼。 两人一直到送葬队伍走过,才接着往山下走。 “百无禁忌,见棺发财。下去找个赌场赌一把,肯定能赢钱。”柳寒兮自言自语道。 她一侧头就看到华青空脸色有异。 “华天师,是……有什么问题吗?”她怯怯问,不由打了个寒颤。 “赤棺。”华青空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气叹得柳寒兮心里都发毛了。 她越想越不高兴啊!别人穿越都是好吃好喝酷飒无比,怎么自己不是遇妖就是遇鬼?! 她也想当王妃啊!这颜值不配吗?!就只能是个魂瓮妖炉?!她不服啊!自己一肚子城府攻略都没有使上呢! 她边想边恨不得下山就去找个王爷府。 “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华青空问。 “啊?”柳寒兮自顾自想着心事,没听到华空青说什么。 “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华青空重复。 “想着,以后能不能找个王爷嫁了,也过几天好日子。”柳寒兮非常直接地说道。 “喵!”白冽也在一旁表示可以。 就见华空青脸一阵红一阵白,无法开口回她。 好一会儿,他才说:“王爷……很好吗?” “要是皇帝要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柳寒兮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宫斗岂不是更爽些! “皇上今年六十有七了。”华青空脸色这下是铁青了。 “哦!那还是王爷吧!郡王也行。”柳寒兮还是比较喜欢小鲜肉,对老男人没兴趣。 “你还真是不挑!”华青空觉得简直无法和她说话了。 “挑的啊!不好看不要。像我家星途那样的呢,这世上少了点。但是至少,得像华天师这么帅才行,你是最低标准。”柳寒兮又忍不住逗他。 “你!”华青空一脸无语,什么时候还成最低标准了?! 逗了他总算是开心些了,一路嘻嘻哈哈下山去。 从山上到山下,雾都没有散开,整个城镇都笼罩在雾中,倒是个不小的镇子。虽然有雾,但一切如常,各做各的生意,好不热闹。 华青空决定在镇子上住一晚,柳寒兮需要洗澡,自从上次被溺鬼抓了以后,他再也不敢让她随便下河下塘了,也让她睡睡床,好好休息一天。 而他,则有别的事情要做。 二人一猫在正街寻了家客栈住下。 潼州因为多山,城也不聚,所以每个城都会有规模不一的客栈,供路过的人休息,他们还提供马车、马匹、向导这些服务。 按官府的要求,山中官道都有定期修整,而且如果两城太远,在山中也会设驿站。整体来说,潼州的管理还是不错的,城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 第019章 精神损失费 柳寒兮没有问为什么白天不赶路,而是要住下。 上次华青空抛下她不管,给的理由是他有事。所以,她想,这次也是有事吧,不方便告诉她的事。 “我昨天观星相,今天观山形,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古怪,所以我想去查看一下。”华青空与柳寒兮这几天关系不尴不尬的,为了避免误会,他决定先说明情况。 “知道了,我就待在客栈里,哪里也不去。”柳寒兮乖乖道。 华青空点了点头,给了桌上伸懒腰的白冽一个眼神,白冽“喵”地回复了一声。 他又从怀里掏出些银子,放到桌上,这才走出门去了。 白冽走过去嗅了嗅银子,接着幻化成人形,呵呵笑道:“华天师的银子都比旁人的要净些。” “何止是银子净,哪里都净,净过了头。”柳寒兮答道。 “主人,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啊!”白冽从窗口望下去,正好是街道。 华青空就是怕她无聊,特地选了窗口朝街面的房间,虽然吵闹些,但也不至于无聊。 “上次乱跑吃的亏还不够啊!就乖乖待着吧!你没听他说这地方有问题吗?”柳寒兮心里是明白的,她也移到窗下的桌前坐下,托着腮看窗外的风景。 “主人说的是。如果有大妖大鬼,我也打不过。”白冽在窗边的桌上趴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街面上形形色色的人,默默记着男子与女子的动作、神态上的区别。 “也很正常,对不对?”柳寒兮五分钟后,问白冽。 “喵。”白冽立即变成回猫,回应道。 “走,就到楼下看看,有银子不花白不花!早晨就没有吃饱呢!”柳寒兮将桌上的银子抓到手中。 三人中只有她一人需要吃饭,华青空倒是记得喂她,但左不过是冷馒头和硬饼。 柳寒兮着一身浅粉的衣裙,她整了整衣裙和头发,这才走下楼去。她出来得急,一伸手随便抓的衣服都是这样浅淡的颜色,一身樱白,一身浅粉,一身鸭蛋青,一身藕荷。这浅粉,还算是有些颜色了。 路边上有卖面的摊档,于是她走过去买了一碗牛肉面。 “大姐,给多些肉,我再给您一碗面的钱。”柳寒兮闻着肉香,馋虫就上来了。 “好咧!”摊档老板是位胖厨娘,忙应着递了一碗装满牛肉的面过来。 白冽此时乖乖待在她的腿上。柳寒兮正准备大快朵颐,面还没到嘴里,就听得一声巨响,那碗面连肉带汤就倒在了自己浅粉的衣裙之上,桌子碎成几块,一位身穿蓝灰色常服的年轻公子正躺在这堆碎片之上。 柳寒兮欲哭无泪,一看白冽倒是跑得快,趁着面汤还没有倒在自己身上就窜了出去。 她正想开口,接着路边又冲过来几人,凶神恶煞作势要打那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连滚带爬地就往柳寒兮身上蹭。 柳寒兮一脸茫然,看着身上衣,身上的牛肉面,心痛不已,于是眼泪汪汪地望向冲过来的几人。 看美人梨花带雨,几人倒是停了手。 “得……罪了,得罪了,姑娘,这看相的是个骗子,满口胡言还敢狮子大开口。”其中一人道。 “姑娘姑娘,我没有骗他,只是时辰没到而已,他们不信……”相士忙辩解道。 柳寒兮深叹一口气道:“几位,打人就不必了,看他也不经打,要是打坏了闹到府衙去,各位也要吃官司。您看,让他把收的银子退给你们如何?这样,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她渐渐开始学着这里的人说话,希望能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 “姑娘说的是。”有人便答了。 “不不,我不退,我没有算错,为什么要退?!”看相人表示拒绝。 他靠柳寒兮近,她就在裙子里狠狠给了他一脚道:“几位大度!你是想被打死吗?!来来来,几位,他既然不愿意,你们打吧!该!” 几位作势就要伸手要打。 “不不不,别打别打别打!还就是了!还就是了!”看相人不痛不快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还给了那几人。 十两?!真够黑的!柳寒兮快速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一两银子两间房住一晚,按现代一间舒适型酒店三百块一晚算,两间房一两银子约六百元,那么这十两一锭的银子就是六千块! 看那几人离开,相士拍了拍身上的灰,也准备离开,还不忘白了柳寒兮一眼。 “等等!”柳寒兮高声叫道。 “姑娘,我银子都还了,你还有何事?”相士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他二十出头,脸圆眼圆,模样颇为可爱。 柳寒兮指了指自己脏污不堪的衣服。 “怎么?那谁让你坐路边呢?!”相士又白一眼。 话乱说柳寒兮可以忍,但白眼乱飞,柳寒兮可不依。 “小七!上!给我往死里挠!给我往脸上招呼!把他个漂亮的小脸蛋给划成十八等份!”柳寒兮双手插腰对角落里的白冽下令道。 白冽厉叫一声全身毛都竖起来,接着就朝相士飞扑过去。 “啊!!!!救命救命!”白冽落到他肩头,吓得他嗷嗷叫,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 胖厨娘也手握了菜刀道:“姑娘说的是!难为姑娘刚才还为你说话!你打翻了姑娘的面,弄脏了衣服,砸了我的桌子,你还想跑?!” 一看到胖厨娘手里明晃晃的菜刀,相士只能叫道:“赔赔赔!又不是赔不起。一两银子给姑娘买新衣,一两银子给您买新桌,可以了吧!” 他掏出一个黑黢黢、皱巴巴的银袋子,从里面找出二两银子。 柳寒兮摇摇头,朝他伸出两手。 “什么!你也太黑了吧!十两?!” “我这身天都名匠用蚕丝制的衣裙最少五两,二两给大姐买新桌椅碗盘,另外三两是我的精神损失费。”柳寒兮朝他抬抬眉毛。 “什么费?!”相士当然不明白,“管他什么费!你怎么不去抢!” “咱也确实不缺这几两,要不然不要了。”柳寒兮假装思索了半刻道。 “就是!什么人啊你!”相士气愤不已。 “小七!上!”柳寒兮又是一声命令。 “唉唉唉!你!”相士想要跑,被白冽拦住了去路。他伸出爪子,抖出长长的闪着寒光的指甲。 “我就这么多,全给你,行了吧!”相士将银袋子里的银子全数倒了出来,也只有四两而已。 他将银子扔在锅旁,飞似地逃开了。 柳寒兮笑笑,只拾起二两银子,将剩下的二两留给了胖厨娘。 “姑娘,我不需这么多,给你给你,去买身新衣裳。”胖厨娘也卖好多碗面才能挣这二两银子。 柳寒兮摇摇头只道:“您再给我下一碗面就行了。” 等她吃完面回到客栈房间时,正看到要出门来寻她的华青空。 第020章 姐还会风水 “这又是怎么了?”华青空问。 “面撒了。”柳寒兮轻描淡写地说。 华青空也不再问缘由,先一步进了屋子。 “怎么这么快回来?”柳寒兮先问。 “白冽,你先带你家主人离开这个丰远城,用法力!往西走到下一城等我。这镇子有很大的古怪,你们在这里我不安心。等我解决了这事儿,就来找你们。”华青空简短地说道。 “好。”白冽忙应了。 “我不走!”柳寒兮犟道。 “别任性!快走!”华青空声音轻却严厉,还没有等柳寒兮答,就对二人施了匿身咒,转身离开了。 这匿身咒足以撑到两人用法力到下一城。 “主人,快上来!”白冽变大了自己的身体,对柳寒兮伏下身子。华青空这样的天师都没有把握,那必定是非常棘手的事情了。 柳寒兮跨上白冽的背,从窗口飞了出去。白冽用法力驾云而起,好在是不恐高,柳寒兮心想。 “去那座山顶。”柳寒兮给白冽指了个方向,吩咐道。 白冽听话地落在了柳寒兮说的山顶。这座山已经不属于丰远城的范围,刚才白冽飞得高,柳寒兮得已看清周围各山的情况。 “主人啊,这事儿还真得听天师的,我们应该去下一城等他。”白冽变成人形,站到柳寒兮身边劝道。 “我知道,要不是难办的事情,他不会让我们先走。”柳寒兮蹙眉。 “所以,你担心他……”白冽吃吃笑。 “我身上束缚没解,他可不能死,”柳寒兮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再说,你好歹是个活了三百年的妖精呢!总能帮上点忙吧!” 白冽无奈道:“我与你有血契在身,你若要奔他而去,那我也只能拼死相救了。” “小七乖。”柳寒兮摸摸他的头,他幻化成人形后,个头身量与她差不多。 柳寒兮与白冽所站的山顶巨石伸出山体之外一些,视野非常开阔,周围山形地势尽收眼底。 就连柳寒兮也看出了蹊跷所在,难怪华青空今天一早站在山上看时就脸色不对。只是她现在所站的这山比他们早上所在的那座山更高,所以也看得更清楚。 这丰远城前有一道河环城而过,后靠着今早他们所待的山。 “前有抱,后有靠,原本是个风水佳地。”柳寒兮轻声道。 她又指了指河道中的一道缺口说:“小七你看到那里吗?有人特意将河道打开了个缺口,将水引入到城中去了。而且这缺口正对着的,是对面那座山的煞位。” 白冽随着她的手先看向河道,又看向对面的山,对面的山略与周围的山有些不同,正对河面的是石山,上面没有植被覆盖,显得突兀不寻常。 “主人还懂风水堪舆之术?”白冽也看出不妥,笑道。 “也不是很懂,就是家里有老人吃这行饭,听了些而已,也不知道对不对,活了三百年的猫宝宝,你懂不懂这个?”柳寒兮也笑了。 “我也是略知一二,主人还真讲对了,看来有人要故意破坏这个城的风水,甚至是那一家的风水。”白冽说道。 柳寒兮也看到了,水流呈冲刷之势冲南边一座大宅而去,落到宅中便没有看到出处了。 “今天下山时,我看到山体上也在搞工程,怕是山的和这河道一样,也被人做了手脚。”柳寒兮想起来一路怎么会有那么宽的土路,后面还看到了几处山体植被被挖开了,想必是在搞什么秘密工程。 “工程?”白冽不懂这个词。 “就是修建工事。”柳寒兮想了半天怎么解释工程这个事儿。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城是得罪了高人。”白冽挑挑眉。 “他也是倒霉,遇到了咱们路见鬼怪必拔剑的华天师。”柳寒兮想起他的一身正气,总让人觉得安心。 白冽也跟着吃吃笑:“那我们怎么帮?匿身咒很快就要消失了,天师看到我们回去肯定要打我的。” “我们去看看谁在捣鬼,他那么老实只知道自己查,我就不同了。”柳寒兮狡黠地笑。 “好……好吧。”白冽感觉上了条贼船。 柳寒兮换了那身藕荷色的衣裙,白冽也化成人形穿了件青白的男子常服。 两人都漂漂亮亮的回到了城里,她知道华青空不可能在街市,只不过他们没有去原来住的客栈那条街。 街市是收风的最佳场所。 茶摊人不少,有位大哥一个人占了张桌子,见到柳寒兮与白冽在找位置,就招呼他们来坐。 “大哥,来来,我们请您喝茶。”白冽大方道,让人给这位大哥重新上了茶,又叫了茶点。 “好好,谢了谢了。”那位大哥很是高兴,“你们是外乡人?” “是是,我陪妻子回允州娘家去,经过此地。” “哦哦!我看你们也像是外乡人。” “我看这城里好热闹啊!” “我们这是大城,人口在潼州算多的,自然也就热闹了。”大哥得意道。 “刚才经过南边,看到一片大宅子,甚是气派啊!”柳寒兮说道。 “哦,那是我们城首富陆家,那一大片全是他家的,可有钱了。” “原是首富啊,难怪了。”白冽望向柳寒兮。 “才一家子啊,那么多屋子,怪怕人的,我都屋里屋外都没有什么人气。”柳寒兮撇撇嘴。 “唉!这两年也不知是为何,陆家有些倒霉,走了不少人,本来人丁挺兴旺的。”大哥满是惋惜。 “听说,今日还送上山一个。”旁边桌的人听到这桌在讨论陆家,也插嘴道。 “来,大哥,您也过来坐,我们这里茶点也吃不了。”白冽忙对那人也说。 “大家大业的没有人可不行啊!得想想办法!”柳寒兮又引导道。 “是啊!他们家未来女婿,请了得道高人过来帮他们改运,听说改完运,就可以成亲了。”后来的那位大哥似乎对陆家很了解。 “嗯嗯,看来他们家这未来女婿也很厉害啊!”柳寒兮赞叹道。 就见两位大哥神神秘秘地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只顾喝茶了。 柳寒兮心里有了数,和白冽离开了街市。 “这陆家未来女婿有古怪。”柳寒兮现在可以非常肯定了。 白冽也点头。 “你还挺会!孺子可教也!”柳寒兮表扬道。 “这世间,鬼蠢,妖怪,人精,您就是那人精。”白冽呵呵笑道。 “你个怪里怪气的小妖!”柳寒兮也呵呵笑。 “华天师只有晚上才有法子,我们白天活都干完了,只等晚上看他的好戏。”白冽道。 第021章 陆家有蹊跷 离天黑还早,柳寒兮决定近距离去看看陆家大宅,两人边走边聊。 “小七,你知道赤棺是什么吗?今天下山时我们看到的那个,我以为是‘红棺’,而华天师说是‘赤棺’,是和我以为的‘红棺’一样吗?” 棺材可以漆成不同的颜色,黑、金、红、黄都有。而各地对于棺的颜色定义、用途也不一样。柳寒兮老家这边,红棺是长寿且无疾而终的老人用的,是好的寓意,这样的老人葬礼也被叫做“白喜事”,不必哭丧,甚至可在席间谈笑。 但是早上她看到的送葬队伍,就有些狐疑,这些人不仅哭丧还在清晨起雾时送葬,而且是抬上了山腰以上的位置安葬,这都是不合常理的。 “不一样,赤棺里面……压着麻烦的东西。”白冽给出了答案,与她想的无异。 “难怪华天师脸色那么难看,你又从我手里跳下来站我身前,是想护着我对吧。”柳寒兮想到当时的情景。 “嗯。”白冽笑着露出他的獠牙。 正好有路人经过,柳寒兮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看到赤棺的同时,白冽从她怀里跳了下来,而华青空也伸出手拦住了她。原先她以为,华青空是怕她不懂事,冲撞了人家的送葬队伍才来拦的,其实不然,应该是想保护她。 她轻轻翘起了嘴角。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陆家大宅所在的街道上。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是个小小的广场,背后是他们的来路,通往县里最繁华的街市;左手与右手边各有一条普通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是民房,正前方不远处就看到了陆家的牌坊,那边一片房屋都属于陆家,屋前的路面是普通街道的三四倍宽,屋子都是白墙黑瓦,很是气派。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柳寒兮给了白冽一个眼神,示意走近看看。 走到牌坊下时,两人像触电一样被弹了回来。 “主人,有结界!”白冽拿手去触想再试试,仍旧被弹了出来。这牌坊被人下了结界阻止妖鬼这些东西出入。 “天师符、我的碎玉珠都没有用,这人道行确实高。我也能凭妖力硬闯,但他就会知晓了。”白冽恼道。 “没事没事!这就更加证明了陆家有古怪,这就够了。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华天师就好了。他解决了那赤棺里的东西,也肯定会来这里。”柳寒兮拍拍他道。 两人退到左手街道第一幢房子的墙下,观察大宅。 “这按理说应该是个挺繁华的地方才对,怎么连个人都没有?”柳寒兮看了一会儿,真的除了他们两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站在这里能听到潺潺水流声。 “这水像是从地下流经的,所以我们看见到水道到了宅院外,没有看到出处,应该是走了地下。”柳寒兮找了处还算干净地方跪下,脸贴着地细细听了听,果然地下有水声。这时,旁边也有人将耳朵凑到地上听,柳寒兮以为是白冽,就对他说道。 “姑娘说得有理。”一个陌生的声音答道。 柳寒兮惊得跳起来,白冽此时也已跳到了她的身前。 那人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两人也认出了他,就是之前将柳寒兮牛肉面打翻的年轻相士。 “怎么是你?!”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 “哟,小猫儿原来长成这样,还挺漂亮。”相士不回答两人的问话,自顾自道。 “小猫儿也是你配叫的?!”白冽伸出手一抖,那手便变成了一只利爪。 “急什么!”相士跳开去,看来他对于白冽还是有些忌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柳寒兮按下白冽的爪子,问。 “在下名叫陈华,是……是个小道士,来这里的原因嘛,和你一样,来看看陆家有什么古怪。”陈华笑道。 “那陈道长看出什么名堂来?”柳寒兮挑挑眉。 “外面情况想必你也看到了,不过想要追本溯源还是要进去看看才行。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这回轮到陈华朝他挑了挑眉。 “我们……”柳寒兮正想答。 “不去!”白冽冷冷答道。 “哈哈哈哈,是进不去吧!”陈华哈哈大笑。 柳寒兮将白眼还给了陈华。她抬头看看天色,天已经擦黑了。 “怎么样,想不想要我带你们进去?”他一脸戏谑,“把之前给你的银子还给我,我就带你们进去。” 柳寒兮冷笑一声,原来是想要钱。钱能解决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于是她痛快地答道:“那还不容易吗?你先带我们进去,进去了以后就把银子还给你。” “你的话怎么可以相信!现在就把银子给我,我就带你们进去,不然我就走了。”陈华觉得柳寒兮可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那我也不能信你呀!先给你二两,进去以后再给你剩下的二两。”柳寒兮计价还价道。 陈华想了想,大不了就是进去了以后那二两没有了,好歹先拿着这二两,于是就答应了。 “主人,不可以去。天师说的话你忘记了?进去了要是有什么事,他可不一定来得及救您!”白冽见两人交易已经达成,急忙阻止。 “放心吧!有我呢!”陈华拍着胸脯道。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黄符,口中已经开始念咒。 柳寒兮看到他还在用纸符,心里就开始打鼓,这水平,嗯,有点菜啊!相比之下,还是华青空的以指画金符比较高大上些,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念想间,陈华已经念好了咒,对他们二人说:“走吧!” “主人!”白冽叫道。 “小七,没事的,一会你看情况不对,就用法力带我走就是了。”柳寒兮看样子是非去不可了。 白冽只好跟上两人的步伐。 三人走到牌坊下,陈华先走过了牌坊,柳寒兮紧跟而上,最后是白冽,果然都顺顺利利的进去了。 “还不赖。”柳寒兮斜了一眼陈华道。 “别废话,银子拿来。”陈华朝她伸出手。 “什么银子,我没有银子,”柳寒兮摊开手道,“只有二两,刚才都给你了。” “你!你无赖!你小人!”陈华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做。 “不是啊!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是小人,但我是女子。”柳寒兮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回轮到白冽笑疯了。 第022章 救我家天师 宅院大门紧闭,他们绕着围墙走,天色越来越暗,整个宅院看起来鬼影重重,直让人背后发凉。 陈华找到了一处侧门,他轻轻推了一下是锁住的。白冽推开他,只朝那门吹了一口气,再推门就打开了。 进到宅院里以后大家都惊呆了。 这宅院看起来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和外表的奢华看起来极不相称。 一路走来,他们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到了掌灯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却没有一盏灯。 “确定这是大户人家吗?既没有主人,连个下人都没有看到。该不会是个鬼屋吧?”柳寒兮不由抓紧了白冽的袖子,白冽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就是个鬼屋,鬼气冲天。”陈华道。 柳寒兮往他脸上看去,只见他脸色凝重,刚才的顽劣之气一点也没有了。这么看起来真有点像华青空的样子了。 “嗯,倒是没有妖气。”白冽也附和道。 这下柳寒兮攥着白冽袖子的手开始流汗了。 “柳小姐走中间,小猫咪走最后。”陈华交代道。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柳寒兮不由地问道。 “这陆家三年前主家都有将近二十口人。但这三年病的病,死的死,现在就只剩下了四口人了,陆家家主、主母、三少爷和小姐。这位三少爷今天也被送上了山。陆家家主与主母一直卧病在床,现在管家的是陆家小姐陆薇雨的未来女婿林孝谦。”陈华回答。 “哦,就是今天早晨我们看到送葬队伍里的那个姑娘,原来是陆家小姐。哥哥死了,难怪哭得那么伤心了。”柳寒兮想起了那个面容消瘦、凄凄垂泪的姑娘来。 “死了十多口人,难怪满屋子鬼气了。”白冽也答道。 再往深了走,就见有两处院子里亮了灯,想来是剩下的几个陆家人是住在这两处院子里了。 陈华伸手拦住了三人,示意大家退回去。 他也念了个匿身咒,但三人还是不约而同地缩在墙角屏住呼吸。 一个身穿灰色道袍,手持扶尘的道士从院中冲了出来,先抬头看天,接着掐指一算,脸色顿时不好,他轻声对身边道:“有人破我阵法!我去去就来,你守好家里!” 他的身边,有个模糊的身影,黑暗中看不清面貌。 接着道人口中念了咒,闪身便不见了。 那个模糊的身影好似身体不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地,手脚十分僵硬。柳寒兮正在疑惑,没想到下面一幕差点将她送走:那人到了台阶处,竟一级级跳上了台阶,而不是用走的! 她手指甲都掐进了白冽的皮肉里,痛得他龇牙咧嘴。 陈华扯了扯两人的衣服,让他们跟着他退后。柳寒兮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三人退到前院一间破屋子里。 “那人……是鬼?”柳寒兮哆哆嗦嗦问。 “鬼尸。”陈华答。 鬼也见了,妖了见了,今日还见了鬼尸,好好好,快凑齐盲盒了。 “道人能御鬼,你应该知道的吧!但我们多御无主鬼。而这道人,用了邪术,御了这人的鬼,连尸身都没有放过。”陈华恨恨道。 “可可……这样的尸身要来做什么?”柳寒兮不解。 “白日里,将魂还与这尸身,只要不动,看起来就和活人一样。想是留来有用处的,只怕是这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是鬼尸了,才会如此鬼气冲天。”陈华又解释道。 “不不不,今日那小姐,不是这样的,绝对是活人。走路,哭泣,都是正常人的样子,哭起来脸颊和鼻头还红彤彤的。”柳寒兮忙答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一定要将她救出去,否则,不知何时也会被变成鬼尸了。”陈华点着头。 “完了!”柳寒兮想到什么,一拍大腿。 “主人,怎么了?”白冽问。 “小七,我们家青空打不打得过他呀,我看他也很厉害的样子?!”柳寒兮抓住白冽的手问。 “应该……可以吧!你是说,他口中破他阵法的人是华天师?”白冽答。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快快快,我们去帮忙!陈道长,这陆家小姐就交给你了,我要去救我家青空。”柳寒兮站起身就要走。 “你家那位是天师唉!这人天师级别不到,怎么打不赢?”陈华一脸不屑。 “本事肯定不如的,但是这家伙坏啊!我家青空那样老实,肯定会着他的道!”柳寒兮急切道。 “这都行……那你们去吧!这儿我可以,几条鬼尸而已。”陈华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就道。 “我们去哪里寻,地方太大。”白冽此时已看出陈华的不凡,于是直接问道。 “还是你懂事,这孩子啊,你给看好了,本事没有但冲动!”阵华老气横秋地说,“阵法一共八处,城东南西北各一处,河道两处,阵眼一处在这宅院里,一处在山上--今天埋陆三少爷的地方。我想,你们应该去山上。” “知道了,多谢!”白冽朝陈华点点头。 “跟他说,宅院的阵眼有人处置,让他专心对付那道人,手下不要留情。”陈华又交代道。 “好!”白冽一瞬便变回了白猫,柳寒兮也不顾得和陈华说她没本事,一心要往华青空那里奔。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陈华喃喃道:“好像……喜欢上青空了呢!那样的傻子,还会有人喜欢啊!” 边说他边走回刚才鬼尸所在的院落,身体散发出一圈浅白的光芒,他的青灰常服变成了青底白边的道袍。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咒,宅院里摇摇晃晃一共走出来三具鬼尸,一位年长者,一位富态老妇,一位就是刚才看到的年轻男子,分别是陆家家主、主母和陆家女婿林孝谦。 鬼尸不同于鬼,他们尸身还在,有些甚至以为自己没有死,所以一般不愿离去。 但人只要是死了,尸体就会腐败,这样的春季也不过几日就会发臭。这道人会使些法术,可以拖延一些时日,但是也不会长很多。这几人看不出死了几日,但已然开始有了尸气,保存不了多久了。 如今,陆小姐陆薇雨没有在列,看来,真如柳寒兮所说,她是活的。 “都安心去吧!既我来了,陆小姐就不会有事。”陈华轻轻道,接着,口中念起咒语,魂便从尸体上飘了出来站到一边,魂一出,尸体便倒在地上。 几人似不愿离去,都向屋子望去。 原来,陆小姐已趴在门上看了外面这一幕。 “最后一面也见了,走吧。”陈华念起超度咒,声音低沉轻柔,三人的魂魄渐渐消失。 陆小姐扑到三人的尸体上泪流不止,她的最后三个亲人,都已离她而去,这世间,从此只剩她一人。 陈华先不理她,他退出院子,一伸左手,手中出现一面铜镜。他将铜镜扔到空中,铜镜发出一束金光,照亮院子中的枯井,一会儿,井中的一块凤骨被吸进了铜镜。 接着,他又来到西院的一棵大树下,一伸手变化出一根银色长矛,直插入树根,放净妖血。 破了这两处阵眼,他才回到了陆小姐所在的院中。 第023章 引天雷 华青空一开始还在嫌弃白冽,今天总算是觉得有了些用,不然,这柳寒兮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夜观星,晨观山形,早就看出了有人破坏山体和水道,来布煞局,用以对付山下陆家。 陆家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潼州本就是御神国龙脉走向中的重要一环,此人在这里布煞局,无疑影响的就不单单是陆家了,而是国运,这便是华青空不能忍的。 柳寒兮走后,他先去破阵法。 为了不使对方发现,他找到了所有阵点布下解局,就待他最后站在阵眼处,便可一起破之。 这人布这阵想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阵点遍布,一共八处,他先去了东南西北四处,接着去了河道的两处。 河道的阵点布在河中,他还颇费了番力气才完成。最后还有两处,一处就在山上,一处在陆宅,这两处都是阵眼所在,问题来了,他没有分身术,无法在两处同时完成。 所以华青空选择了山中这一处,因为相对陆家大宅里的东西,这里的更难缠,危害也更大。到时七点齐发,阵虽没有完全破,但也无法启用了,等事情结束后再到陆宅去除了最后的阵眼便好。 此时,他正站在一个新坟面前。 坟被人开了,准确地说,是里面的东西自己推开了棺,推开了坟土。陆家三少爷正站在坟堆里,一身火红的寿衣,全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尸臭味,已经开始长毛了。 “尸变了。”华青空叹一口气。 他扔出一道符,符直贴到了陆三少爷的额头。他晃动着手臂想要向前,却无法动弹。 平时,华青空还会问话或者给个机会,但是这样的已没有必要,他们已没有了意识。他不由有些担心陆家大宅那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最终,陆三少爷还是冲破了符,直朝华青空跳来。 华青空连扔出三道符,分别中陆三少爷左右胸口和下腹部。一贴住,三道符就各伸出一条金线,先缠绕住鬼尸的身体,接着线头就飞向华青空,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可不想这又臭又脏的东西脏了捆仙索。 接着华青空拔剑,一只桃木剑飞出,在空中化成三剑。他口中飞快地念起咒语:“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三只剑腾地燃起赤色火焰。 “杀!”华青空喝道。 只见三剑得令,飞快地向陆三少爷而去,一剑中头部,两剑在胸口。剑到之处开始燃起火焰,陆三少爷痛苦地嘶吼,扭动着僵硬的身体,不一会儿,全身就被点燃,他倒在来时躺的赤棺里,燃成了灰烬。 华青空隔空提起一旁的棺盖,盖好棺身,又将十八颗钉一一钉了回去,虽然已无法超度,也还算是让他入土为安了。 阵眼法宝已灭,华青空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方金灿灿的印章--九坤印,调整了下自己站的位置,将印举过头顶,口念神咒。 九坤印发出七道金光,分别引领华青空在七处阵眼布下的解局开始运转。一时间,山上、河道,城东西南北四处,都被暖暖金光所罩。 山上与河道的阵法处,泥土自动地朝缺口处移动,就像有人在进行填埋一样,慢慢地将原先打开的缺口都填补了回去。 河道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就像白日被阳光照射着一般。 煞局已破。 华青空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陆家大宅破最后两个已是无用的阵眼,毕竟不是好东西,若留下也会后患无穷,遗害这丰远城的百姓。 他正想动身,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哪里来小道,敢破我阵法!” 华青空也冷笑:“刚想去找你算账,你就找上门来了,报上名来!” 那人走近,也是位年轻道士,比华青空要大些,二十多岁的样子。 “这么年轻的……天师!在下,清瑞观终莫及。”终莫及看了一眼华青空。 “你修道求真,为何要做这害人的事?”华青空收回桃木剑,对方是人,这桃木剑便没有了用。 “修道为何?求真为何?无非飞升成仙,当神仙哪有当有钱人舒服。”终莫及笑道。 “当有钱人多的是方法,何需害人?!”华青空不理解。 终莫及不想与他多说,退后一步道:“你既破我阵法,那就拿命来填吧!” 说着,就见他开始练咒,林中开始出现憧憧的鬼影。 “生平最瞧不起御鬼的道士,你来一百我杀一百,来一千我能杀一千。”华青空双手结印,围住自己的四方。 他左手在背后捏诀,右手剑指,他的身后忽然如炸裂一般,腾地冒出一簇簇蓝色火焰,火焰幻化成一把把剑,一共十八把。 “你!居然可以御十八剑!”终莫及惊愕道。 “三十六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不配见罢了!”华青空冷笑,右手伸到空中一握拳,十八剑即各自冲出去,冲到群鬼中,所到之处魂飞魄散。 终莫及只想速战速决,他坐下身子,结护身印护住自己,从随身布包中拿出一应物品,开始开坛请神。 华青空疑惑,不知他请得动谁,但这神都不会动自己,所以为何做这些无用的事? 一时间,风起,云起,接着便有雷声起。 请天雷! “你是天师,凡人动不得你,鬼动不得你,神仙也要给你三分面,只有这天雷敢劈你!让我早些送你去做神仙!”终莫及仰天大笑。 一声惊雷响,一道闪电直劈到华青空身边的树上,顿时发现一阵焦糊之味。 华青空也忙接了个护身印。 这一幕被赶来的白冽与柳寒兮看在眼中,两人也惊愕。 “你们怎么……”华青空也看到了两人,又急又气。 “天雷引来,即有九九八十一道,劈中才会停!这人好狠!”白冽对柳寒兮道。他长到一百岁时就被劈过,是经受了这天雷活下来后,才能继续修炼。 “怎么办,怎么办?!”柳寒兮想要上前,却被白冽给捉住了手。 “你去也没用啊!他还能受一雷,你站旁边都要被烧焦了!”白冽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上前。 两人正说着话,又是一声响,闪电落在了华青空不远处。 “白冽,带她走!”华青空又结下一印,大声道。 可是柳寒兮哪里会乖乖走,她直冲那道人而去。 第024章 亲亲会损法力 柳寒兮不知从哪里操起了一根断木枝,直朝终莫及的脑袋上招呼。 他有护身印,但是护身印保的是不受妖鬼侵袭,而她是人,上去也没有用法术,使的是蛮力,一下就将终莫及给打懵了。 “叫你装神弄鬼!”柳寒兮恨恨道,她也不知道如何解这天雷,便趁终莫及还在懵着,一脚踢翻了的他的坛。 一顿操作让白冽都傻了眼。 天雷既出,便不会停,雷声仍起。 只见华青空望了一眼柳寒兮,一凝神,口中默默念起咒语,接着就见他举起右手,手中持着一把剑。 “不要!”柳寒兮疯狂喊道。 “天师!”白冽也叫道。 此时,陈华也赶到了华青空背后,不知朝他扔出了什么,华青空身上金光一闪,就有一只大鸟用双翅紧紧护住了他的身体。只不过,这鸟只有陈华可以看到而已。与此同时,一阵电闪雷鸣,最后这个雷,被华青空用剑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华青空在中雷的一瞬间便倒地不起。 柳寒兮朝他狂奔而去。 “青空!”她扑到他身边,一看人脸色正常,再一探鼻息已经是没有了,“青空,青空,你醒醒!” 她脸色苍白,脑子却还是清醒的,雷击,雷击,心肺复苏!四分钟,四分钟救过来就行! 她咬紧牙关,以最快的速度将华青空放平,接着跪在他的身边,开始进行胸部按压,1,2,3……29,30!每三十次一次人工呼吸,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华青空的唇,用力吹了气,然后重复上述动作。 重复了几次,华青空也没有反应,她便接着做,当她再一次准备人工呼吸时,华青空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正看到柳寒兮直吻过来,两唇相贴,他不由双手抓住她,将她狠狠地推了出去。 这一推力道不轻,跪着的柳寒兮被推倒在地,她拿两手去撑地,都没有稳住,滑出去很远,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做什么?!这样会……损我法力!”华青空喝道。 柳寒兮愣住了,她的手刺痛,抬起一看,已经血肉模糊,她冷笑一声:“损你法力?!”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白冽看到她伤了,忙过来替她舔伤口,刚才他一直是兽样,如果战斗,这样的形态能发挥他最强的力量。 陈华还傻愣在那里,他们都被柳寒兮的举动给惊呆了。 “醒来就没事了,”陈华拍了拍华青空道,“柳……柳小姐那是救你,我看是……为了救你……”他显然不明白柳寒兮为什么这么做,但能看得出来是为了救华青空。 华青空确实没有必要救,即使不救他也会自己醒来。 想要雷停,只有劈到了才行。华青空既然敢引雷,那想必是有把握的。而且,陈华刚才也放出了神兽凤凰相助,必定是死不了的。 “救我……”华青空也还没有明白,刚才他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柳寒兮对他做了什么。 柳寒兮默默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持起了女子该有的仪态,一脸悲色,却脸带笑意。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往山下走去。 白冽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华青空一眼,随在柳寒兮身边。 “兮……”华青空想喊住她,却见她已经跳上了白冽的背,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你居然敢引天雷?”终莫极捂着流血的头,恨恨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师父他已入仙籍,只是不愿乘羽而去罢了,他早教了我避雷之法。我守霞观法术岂是你小门小派能比的。”华青空站直身体,天师尊长之气势尽现。 终莫极看败局已定,一咬牙,朝华青空与陈华扔出符来,两人不知是何符,便先退了一步。 这符在空中燃烧起来,带着浓浓烟雾,显然有毒。 华青空与陈华同时又拿袖袍捂了嘴往后退去,等华青空推了水符出来打散毒雾,终莫极已经消失了。 “跑得还挺快。”陈华道。 “还没请教……”华青空这才得空看看身边这个小个子脸圆圆的道人。 “哦,我叫陈华,不知名小观的道士。久闻守霞观大名,今日得见天师,真是三生有幸啊!”陈华恭敬道。 “哦,陈道长,多谢相助。那陆宅的阵眼是您破的吧!”华青空谢道。 “正是,这人极其歹毒,害了陆家全家,现在只剩陆小姐陆薇雨了。”陈华答道。 “总之他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清瑞观终莫及,知道出处,便可以寻得到。我会发信回守霞观执事师兄,在道门内缉拿他。”华青空冷静道。 “我看你先去寻寻你家柳小姐才是真的,这回小姐伤了心伤了身,你够呛。”陈华打趣道。 陈华把在陆宅柳寒兮的种种表现告诉了华青空:“人家说你老实,就怕你着了这终莫极的道,自己又没个本事,还要来救。” “方才……我……” “我看你是被雷打给晕了头,她刚才真是救你。”陈华摇摇头,觉得这傻子,还没品出点什么来?旁人都能看出来了。 “呃……”华青空心里慌张着,“这事……我一会再去找她,我还要去看看河道妥当不妥当。” 陈华明白他的意思,阵虽破了,若是煞局未除尽,怕是对这个城、整个潼州甚至御神国会有害。 “好,那我与你一道去看看。”陈华答道。 华青空觉得也行,于是两人往河道去。一边聊着关于陆家的事。 终莫极于五年前到了丰远城。他与陆家小姐偶遇,便爱上了她。他以百年基业为媒,向家道正中落的陆家家主提亲。陆家主见他有真本事,便应允下来。终莫极也开始为陆家改运,果然,陆家无论是做什么生意都风生水起。 可是,小姐有自己青梅竹马喜欢的人名叫林孝谦,而且对方也与她门当户对。陆家主渐渐也不想让小姐嫁给一个穷道士了。 终莫极等了两年,等来了扫地出门,他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但是仇却埋在了心里,他默默开始布局。陆家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他又来到了陆家。 陆家主求他再帮陆家一次,这次一定将陆小姐嫁给他,然后,他却不会再信。他将陆家最后这几人做成鬼尸,以助他转移陆家的所有财产,待这几人都不能用时,陆家也只剩下这片大宅和陆薇雨了。 他仍舍不下陆薇雨,但也知道无论如何也再得不到她。 现在阵法被破,银钱却还在,只怕他不会干好事。 华青空与陈华各处都巡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时,天已微明。 第025章 伤心人 白冽带着柳寒兮回了山下客栈,快到山下时,他重新幻化成人形,将柳寒兮揽在怀里。 柳寒兮靠着白冽,一言不发。 白冽将她带到房间,拿了水轻洗手上的伤口。华青空这一推用了法力,几乎是要将她扔了出去。右手还好,只有些轻微擦伤,着力的左手由于直接接触砾石地面,又滑出去几米远,已是皮开肉绽。 “主人你忍忍,需得将沙石从伤口里冲出来,不然以后伤难好。”白冽似个女子样的细心,他轻柔道。 柳寒兮吃了痛,微微蹙眉。 “想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别伤心了。”白冽想缓和一下二人的情绪。 “可明明看清了是我,还下得去手……哪天我体内的阴气一旦压不住了,他也一定能下得去手杀了我吧!”柳寒兮心冷异常。 “不会的,会想办法解决的。”白冽微微一睁他绿色的瞳孔。在世人面前,他会变成普通人样的黑眼睛,但没外人时,又换回绿色的。 因为这双眼,可以在深夜里将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此时,他正用这双眼,细细看着伤口里的砂。 “他的心,真冷啊!”柳寒兮微微一笑。 白冽清理完伤口,又包扎好,扶她去床上躺下。自己则化为猫在榻上趴着,守着她。 天将明时,白冽的耳朵动了动,他感觉到门外有人,抬起头就见华青空穿墙而入。 “伤……得如何?”华青空轻声问。 白冽叹了口气道:“自己看看吧。” 华青空走到床边,见她又在梦魇,满头是汗,于是仍旧对她施了咒,见她眉头舒展开以后,才轻轻打开她攥紧的手,包裹伤口的布已经有了隐隐血迹。 他从怀里掏出伤药,轻轻撒在伤口上,又从自己身上取了干净的帕子替她重新包好伤口。 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近了女色自己的法力就会受损,而且,有很多法术会使用不了,确实有些急了。 推开时他并不是故意用的法力,而是刚刚用法力抵抗着天雷,手上剩的一些余力罢了,但这余力用在她这样一个普通人身上,也是不得了。 “劳烦你守着她,明日等她醒了,我再来赔罪。”华青空对白冽道。 “是得好好想想怎么赔罪了,她这下伤得不轻,”白冽想起她刚才凄然的眼神,又道,“我不是说手。” 华青空心中一痛。 第二天一早,华青空再去柳寒兮房门口时,见房里已没有人。 他心里一紧,急忙下楼去找,就见身着一身鸭蛋青衣裙的柳寒兮与一身白色常服的白冽正整整齐齐地站在客栈大门外。 “你们……准备好了……”华青空忙走到两人身边。 柳寒兮见他来,向后退了一步,走到白冽身后。 她衣服青白,脸色也青白。 华青空看到她手上的帕子换了一条。 “华天师,今日是出发去下一城了吗?”白冽见两人,一人冷脸,一人尴尬,于是问。 “呃……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出发了。”华青空答着白冽,眼却看着柳寒兮。 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脸色不好,连唇都没有血色。 这唇,昨日就印在自己的唇上,那温暖柔软的触感,他还记得。 “那就走吧。”柳寒兮冷声道。 三人重新上路,华青空走在最前,柳寒兮走在他身后十步远的位置。他怕像上次一样,自己走出去很远了都不知道,于是走几步都要回望于她。 “一步三回头。”白冽说,他干脆变成了人形,觉得更方便照顾柳寒兮。 一直走到中午,三人坐在路边休息。 柳寒兮又坐在离他好远的地方。华青空想了想,就拿出水袋和馒头来想拿给她吃。 “饿吗?”华青空走到柳寒兮身边,问。 柳寒兮没有立即答,而是站起身退开些,道:“以后不劳华天师费心,只有我一个人吃饭,我自己会解决。” 她根本没有胃口,喝水都想吐。 她的伤心令她自己吃惊,长长短短也谈了好几次恋爱,敢爱敢恨的她,总是果断地表白,果断地分手,从不拖泥带水。也有伤心过,但不曾如此伤心。 “还好,发现得早,自己还没有深陷进去。”柳寒兮安慰自己。 可当她一看到华青空这张坚毅的脸,伤心就又多一分。 华青空往前走了一步,柳寒兮又退一步。 心想着想着,人退着退着,就红了眼。 “兮儿……我……对不住……”华青空亲昵地叫道。 “华天师还是叫七小姐吧!叫我兮儿,不习惯。”柳寒兮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昨晚我真不是有心的……”华青空本就嘴拙,昨晚想了一肚子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哦,昨晚我也不是有心的,我并不知亲个嘴还能损了您的法力。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那叫人工呼吸,是因为你当时断了气,这是最有效的救你的方法。不是要亲你。”柳寒兮说道。 “我知道你是救我,我当时有些晕头了,手重了。”华青空想要再往前一步,却见柳寒兮又退了一步,再退就要滚下路基去了。 “我之前虽然是有些喜欢你,但我没有下贱到要扑上去。还有,如果再来一次,即便我知道会损了你的法力,我也会选择做同样的事,因为和命比起来,法力在我眼里算不得什么。”柳寒兮越说越激动,泪眼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华青空更加说不出话来。 “不像你,你觉得法力比我的命重要。”柳寒兮一回头先走了出去,不让华青空看到她落下的泪。 “兮……七小姐!”他只能无力地叫道。 柳寒兮却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见她走,白冽忙跟上,路过华青空时,对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还没有哄好?!你说说你,冲上去,抱紧了,狠狠亲一下,就好了!说这许多没用的。”陈华不知何时到了手足无措的华青空身后,支招道。 “陈道长!你!”华青空听到他的话,一脸惊愕。 陈华也不理他,蹦着去找前面的两人。 “陈道长,你怎么也来了?”白冽问。 “你们去哪里?”陈华问。 “允州。”白冽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 “正好,我们同路,我也去允州的允宁郡。”陈华答道。 这人倒是不坏,道法也还算高强,一路就一路吧。 第026章 心头血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柳寒兮与华青空说的话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总是离他远远的。 华青空心急如焚到需得念静心咒了。他真想像陈华说的,一把搂到怀里不松手。 这会儿刚入夜,没来得及进城,只能露宿。柳寒兮去方便,三人就在火堆旁聊天。 “华天师,我要是你,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么大个美人,还管法力做什么?!”陈华拍着大腿道。 “她……我怕若是法力不够就无法帮她。”华青空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妖气!”华青空还没有说完,三人同时叫道。 “啊……”树林深处传来了柳寒兮的喊声。 三人忙向那个方向去。 刚走得深些,就见林深处变成了一个黑洞,细看,在黑洞中一些青藤正在疯长,一瞬便都快长到他们的脚边了,而且这些青藤上正开出一朵朵血红的花。几人都跃到空中躲开。 柳寒兮就在他们不远处,她的近前有一朵花越长越大,直到变化成人形。 她这次已经顺利地唤出了何欢儿。 藤妖用藤缠住柳寒兮,而何欢儿用自己的水草缠住藤妖伸出的藤枝,与之对峙。 华青空一闪身便到了柳寒兮身前,两手相握快速结出护身印,护住两人,印散发金色光芒,那些青藤一触便枯萎,再不敢往前生长。 “区区藤妖,也敢在我面前造次!”话间,华青空已跃到空中,桃木剑也到了身边,他的身体散发出一圈淡蓝的火焰。 “天师?!”藤妖花如瑰心叫不好。 “算你有见识,受死!”华青空的剑直朝花如瑰飞去,此时,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逃命,趁剑未至,她斩断了自己的藤根,化作一股黑烟而去。桃木剑带着神火正中藤根,将那些藤烧了个干干净净。 “该死!让她跑了。”华青空收回剑,一挥道袍宽袖散了护身印。 “兮儿,没事吧!”情急之下,还是叫了她兮儿。他要去扶倒在地下的柳寒兮,柳寒兮却推开他的手,倚着何欢儿站了起来。 何欢儿腰间挂着个好看的短剑,她原来是没有的,柳寒兮知道。 “欢儿,这是哪里得的?”柳寒兮好奇地问。 何欢儿没有答,却是看了一眼华青空。柳寒兮懂了,这是华青空给她的。看两人好像不想说,柳寒兮也就不再问。 “主人,这藤妖是来拿小姐命的,需得留心些。”何欢儿对华青空说。 华青空点点头。 “你不也随时准备拿我命吗?我的命还挺多人要的嘛!”柳寒兮露出迷人的笑脸,眼神从何欢儿的腰间转向华青空。 她那一眼星河,落入华青空那一汪深潭。 柳寒兮呵呵笑了一阵,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走回火边。 华青空急急往柳寒兮坐的那里去,白冽想跟去,就被陈华给拉住了。 “主人……何意?”连白冽都不懂了。 “那是道门法器斩魂凌,专斩……她这样的。”陈华叹了一口气,怪责地看了一脸华青空。 “兮儿,我没有想杀你。”华青空半跪在柳寒兮身边,急急道。 这一次柳寒兮没有躲,她笑脸未变。 “之所以要带我出来,是怕我祸害其他人,对吗?如若找不到解法,只能杀了,对吗?以守我之名放何欢儿入旗,是以防你不在我身边,我若有变,她则替你杀之,对吗?”柳寒兮的眼泪一滴也没有了。 华青空想答不是,但他说不出口,一开始,他是这样想的。 “华天师,好计。一度让我以为你是关心我,而心甘情愿留这旗在身上。”柳寒兮深叹一口气。 “我定会找到解法。”华青空重重说。 “好,那就多谢天师了。”柳寒兮侧脸看着他,他双眼通红,拳也握得紧紧的。 柳寒兮轻唤了声“小七”,白冽便来到了她身边。 “我困了。”柳寒兮扯扯白冽的袖子。 白冽变成大猫,由她依靠着。 华青空见她睡着,眼角含泪,只能退开些。 这斩魂凌,她曾在华青空的乾坤袋里见过。当时吵着要看他的法器,问起这件最漂亮的,他只字不提,她便觉得是与自己有关的,现在看到这刀在何欢儿身上,再看两人的表现,一瞬便明白了。 “小七,我们这血契,怎么解?”柳寒兮轻轻抚了着白冽的毛,问。 “取主人心头血给兽饮之,方能解。以血为盟,同样也以血解契。”白冽答。 “心头血,就是心脏的血吗?”柳寒兮又问。 “是。”白冽答。 “那需得主人恨极了或爱极了,才能下这决心啊!”柳寒兮轻笑一声,“所以,我,是爱极了你呢!” 听到这话时,白冽已然闻到了血腥味。 “主人!”他惊叫道,声音都哑了。 柳寒兮倚靠下来,落到人形的白冽怀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之前在集市上买的刀,她说用来削水果吃。 “主人,你这是为何?!”白冽嘶吼道。 柳寒兮用手指沾了自己的心头血,喂到白冽唇边。 白冽不愿。 “来,饮了我这心头血,血契便解了,他……或是别的人杀了我,你也就不会有事了。”柳寒兮用力将带血的手指抹到了他的唇上。 “不……”白冽仍不愿。 “你今日若不饮了这血,我便是白受这一刀的苦,你以后也不要跟着我,我不会要你了。”柳寒兮咬牙道。 白冽咬咬牙,将唇边血舔进了嘴里,柳寒兮的手心,白冽的额头都金光一闪,便退去了,血契已解。 柳寒兮满意地笑笑,晕了过去。 华青空紧握着拳,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到腮边。 “傻孩子。”陈华越过站着不动的华青空,走到柳寒兮身边,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又拿了伤药,但伤在胸口,一时又下不了手。 华青空默默抱起白冽怀里的柳寒兮,走到树后,他轻轻解开她的上衣,露出那道伤口,将伤药倒了伤口上。又替她包扎,再将衣服穿好。 他将她搂在怀里,脸倚着她的额角,泪水滴到了她的绝美的脸上。 “为何那么傻,我不会杀你,他又怎会有事?”华青空轻声道,可是柳寒兮没有听到。 她想听的话,他总是趁她听不到的时候讲。 三人用了法力赶到了最近的一个城,找了地方住下来,她要养伤,已不能住在野外了。 柳寒兮一直在华青空的怀里沉睡。 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了。刺得不算深,华青空的药也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他善良,还请华天师放他一马,不要伤他。”睁眼的第一句,就是替白冽求情。 “我不会伤他。”华青空边答着,看她惨白的脸色,心痛不已,想伸手过去握她的手诉诉衷肠,但柳寒兮却缩回了手。 “这女子闺房,华天师还是离开的好,别又无端端损了法力。”柳寒兮闭上了眼。 第027章 玄灵宝匣 “没有血契,已经是自由之身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留在这里做什么?”柳寒兮坐起身,问床边趴着的白冽。 “你说是爱极了我呢,我也爱极了你啊!所以有没有血契也要跟着你。”白冽非常认真地说。 柳寒兮就笑,笑得伤口扯了,边笑边龇牙咧嘴。 “小七,我想回家。”柳寒兮望向窗外,可是哪里是家,柳家别院吗?或是去找冉星途?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去了沐州没有。惊险刺激的生活竟让她好久都不曾想起过冉星途与菁娘了。也不知道两人过得好不好,这世上无条件对她好的,怕也只有他们二人了。 柳寒兮突然很想菁娘,很想冉星途。 “好,去哪里都好。”白冽答。 是,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跟他在一起,就是好了。柳寒兮摊开手,白冽就凑到她怀里,由她顺着毛。 隔壁房间。 华青空与陈华对坐饮茶。 “你要记得,她不是鬼,也不是妖邪,是人。你若心里一直想着她体内的阴气灵力,就无法把她当一个普通女子待。”陈华语重心长道。 华青空无语。 “师父。”他叫了一声。 “哎……哎哎!你怎么……”华尘露了马脚。 “那天就看到了,你引了凤凰来救我。”华青空答。 “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神兽的?”华尘惊慌起来。 “小时起就能看到,旁人能不能看到我不知,但我一直可以看到,只有您自己觉得我看不到而已。”华青空道。 “啊!好啊你!柳小姐还道你老实,生怕你吃亏,原来你这么鬼精啊,骗我这许多年。”华尘变回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个慈眉善目,白发白须的老神仙样。 “我只会杀鬼斩妖,不知如何与她相处。”华青空低下头。 “随心而至,孩子,”华尘拍拍他的肩,“你对她的关心也要让她知道才行,就像那猫儿,你应该知道他并不是精,而是神兽腓腓吧!所以你才放心他待在柳小姐身边。” “嗯,开头并不知,后面他给看了他的碎玉珠,我才知道的,才三百岁而已,哪里来的碎玉珠。”华青空道。 “原来如此。” “您来迎我们吗?是她有什么不妥吗?”华青空有些焦急。 “是。隐灵山玄灵匣前几天被盗了。”华尘脸色凝重起来。 “是用于救她的法器?我未曾听过。” “正是。这玄灵匣可以用来承载她的不全魂魄,而且可以引来她失去的魂魄。”华尘朝华青空抬抬眉毛。 “什么!还有这样的法器!太好了!”华青空非常惊喜欢,这样的话,她就能有全部魂魄,就能是个正常人了。 “我还没有说完呢!” “是还需什么吗?” “我想说的是,你即使和她成亲,也不影响你使用这个法器的法力。” “师父,怎么说两句就没正形了。”华青空脸都红了,“现在法器都丢了!要如何是好?” “是,本来我与那隐灵老道有点交情,就想着你领人来,我们三人就直接去他山门借用一下,顺便怕你本事不够,就帮你把那阴气灵力给灭了。但是你还没到,东西就丢了。隐灵老道正在闭关,我只好帮他来寻。”华尘把前因后果对华青空说了。 “呃……那现在我们只能去找了,找到就能解决了。”华青空紧皱眉头。 “嗯,不急,她的身体好着呢!有你天师血符压制,短时没有事。”华尘安心道。 华青空在想着什么,没有听进华尘这最后这句。 “既有我天师血符压制,那昨晚的藤精是如何知她下落的?!”华青空惊叫道,不由站起了身。 “有道理,你的鬼说是直冲她而来,要她的命,那么玄灵匣是在她手中!”华尘也想到了。 “这下麻烦了。”两人同时道。 “我们要柳七小姐的魂魄,他们要的应该是另一半。”华青空道。 “你死我活啊!不过,我有这个。”华尘呵呵一笑,手中出现了一把钥匙形状的法器。 “这又是何物?”华青空接过来。 “玄灵匙。” “有何用?”华青空没见过玄灵匣,当然也就没有见过这玄灵匙了。 “他们现在宝匣到手,是可以通过宝匣的灵气再借以生前现世物找到人,但是没有这玄灵匙是没有办法打开宝匣盛魂魄的。” 华尘说完,华青空松了一口气。现在玄灵匙在手,他即使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过来的。他将玄灵匙收进乾坤袋中。 “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你自己去找吧!使用这两件法器的法子我也教给你,并不难。”华尘左手捏诀,右手剑指抵到华青空的额头,将使用玄灵匣与玄灵匙的方法教与了他。 等华青空再睁开眼,华尘已经消失不见。 华青空急急出门,想去敲开旁边的房门,告诉柳寒兮这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到了口门却停下了脚步,想到她之前的态度,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整了整衣襟这才敲门。 没有人应。 再敲。 还是没有人应。 华青空心里一慌,去推门,就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柳寒兮也没有白冽,她随身的东西也都没有了。 榻桌上,一块银子压着一张纸。 华青空走过去,拿起纸来看,原是写给他的信。是一页漂亮的小楷,她的父亲曾说过,字也是人的脸面,在父亲离开她们母女前,一直让她坚持练习书法。 华天师: 我走了。 这一路,我非常开心,即便你从未把我当成人来看,可是我也没有把你当天师来看。 感谢你能为了我的事奔走,这件事以后就不必再管了。也许,这本就是我的命,盛载着别人的魂,终有一日要还与那人,我终会随风散去,听不到你念的超度咒声。 那声音是我听过的,最低沉动听的声音。 御鬼旗我也带走了,若是身体里的阴气灵力压制不住,自有何欢儿用斩魂凌来杀我。 若她杀不了我,你再来杀。 到时,我应已失本心,柳寒兮再不是柳寒兮,我也不会再认得出你,便好了。 柳寒兮字别 纸皱皱巴巴,上面一颗颗圆形的印迹,都是干涸的泪迹。 华青空的心也如被掏空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竟伤她如此深。 他想去追,但他不能去追。他还要去寻找玄灵匣。在没有进这个门之前,他还在想,要如何安置她,因为若是带着她只会增加找到玄灵匣的时日。他也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藤妖,才能解除她的危险。 有神兽腓腓在,有两鬼在,一定能护住她,一定能。 自己要快,一定要快。 第028章 重回天都 柳寒兮需要白冽。 有了他,就可以一日到沐州,一日又到天都。 原来他们也可以一日就到允州,可是柳寒兮偏偏要随着华青空慢慢走,再累再苦,走多少日,也不怕。 真可笑,不是吗?他在你眼里是喜欢的人,你在他眼里却是鬼怪。 他们去了沐州,却没有找到冉星途,一去打听才知道人根本没有来过。看来,母子俩还在天都。 她有些担心,于是又往天都赶。她早该知道,冉星途和菁娘不会扔下她不管,都是自己思虑不周啊。 这个宅院,柳寒兮也不过住了几日,但已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熟悉的地方。 当她抱着白冽到别院门外时,正入夜,她远远看到院里那棵梨树,梨花已经落尽了。 “星途,门外的石板道有些损了,你明日找人去补补,要是小姐晚上回来,摔了就不好了。”柳寒兮听到院子里菁娘在交代冉星途。 “知道了,娘。等我发了俸,再去买些好石板,再将那路修远些,免得你们两人出门一脚泥。”冉星途答道。 柳寒兮一瞬就红了眼眶。 她推开院门,轻轻唤道:“菁娘,星途,我回来了。” 边叫,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到白冽的身上。 “小姐!你回来了!”冉星途将手中剑一扔,忙迎过来。 “小姐!”菁娘正在廊下站着,也迎了过来。 三人在院中紧紧相拥,爱着你的人,无论是你什么模样,无论多久不见,都仍会爱着你。 “您可算回来了。”菁娘替她来抹泪,上上下下打量,看她可好。 “不是让你们离开吗?去沐州吗?为何还在这里?”柳寒兮怪道。 “娘不愿离开,要在这里等你,我也就没有去沐州了。先生在天都荐了份职给我,职位虽低些,但好歹可以照顾娘,也可以等你回来。”冉星途答道。 柳寒兮这才放了心。 “我走了,柳贤之没有欺负你们吧!”柳寒兮想起这事儿来,自己可是逃婚走的。 菁娘摇摇头:“家主派人到处去寻了,说有人看到您往东门走了,去追也没有追到。现在那李家公子亲都已经成了,他也就没有再发难。” “哦,那就好。”柳寒兮松了一口气。 “您呢?!可是那华天师带走了?那缚可解了?”冉星途问。 柳寒兮眼神黯淡下来,答道:“是和他走了,但是……没有解。不过你们放心,他重新给我下了天师血符,应该是能撑一阵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急不急。”菁娘握了她的手,一看手伤过,又心疼得掉下泪来。 几人聊得投入,并没有发现院里的梨树上,站着一只青鸟。 待他们进屋里,这青鸟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走在最后的白冽回身往院中看去,却没有发现它。 破云找到了魂王想要找的人,心中惊喜,为了以防万一,他飞动时用了本身,而不是法力。出了院子飞出去一段,这才化成青烟回了骁鸷殿。 他看到藤精花如瑰正跪在魂王阎霄座下。 阎霄一脸怒气,他一摔袖,将身前的花如瑰扫倒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竟私自去找月儿!”他左手持着花如瑰献上的玄灵匣,还有她偷去的盛过戚啸月魂魄的魂瓮。 “王!王您饶了我!我只不过想直接将巫女给您接来,可是……可是她身边有好几个道士,还有个猫精,我……打不过……是……是断了的藤根才逃出来!”花如瑰顾不得被阎霄伤的这下,忙解释道,说着,掀起自己的赤色裙摆,就见她两腿鲜血淋淋。 “道士……”阎霄心里念道。 “对方是天师!”花如瑰为了证明自己尽了力,将华青空的身份也说了出来。 “天师……”阎霄冷笑一声,“区区天师也敢动我的人!去查查,是哪位天师,他最好不要下地府来办事!还有,玄灵匙,速去找来!” “是。”花如瑰得了令急急去了。 “魂王。”青鸟破云行礼。 “蠢货!月儿现在是人,虽有我一缕魂,但仍不入不得地府,她竟想带将她带来!好在未成事,否则月儿肉身又要再毁一次,我如何会让她再受一次苦。”阎霄火气未消。 “启禀魂王,属下寻到了。”破云轻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阎霄竟朝破云笑了,戚啸月,他的月牙儿,终于寻到了。 “在哪儿?” “天都郊外。” “去看看。” “王,您……” “我就看看。” “是。” 破云在前领路,将地府魂王引到了柳家别院。 “王,花如瑰说的道士不知去向,但猫精还在。”在院外,破云对阎霄说。 “她就是喜欢养这些东西。以前,也养着犬精、鸟精、虎精,时时拿来吓我。”阎霄说到前世的她,一脸甜蜜。 “以前有法术在身,现在是个普通人也能养这些,巫女的胆识果真不一般。”破云跟着轻笑。 “现在是怎样的女子?” “是天都第一美女,听说静美娴雅,仕女风范更甚皇室女。”破云知他会问,也用心去打听了。 “美是肯定美的,但这柔、娴、雅,以前可不曾有过一分啊!”阎霄又想起了那骑虎御凤奔走在阵前,身边围绕着各种怪物的戚啸月。 “等唤齐魂魄,原来的巫女也就回来了。”破云停了脚步。 阎霄一挥袖,落了法术到院内,院内的人便沉睡下去,包括白冽在内,柳寒兮在屋内洗澡,他趴在外屋的榻上。 浴桶前的灯架上,三只烛被一阵轻风吹熄,这风带着烛火的气息轻扫过她的脸庞,她不由微闭了下那双美目,想再睁开,却发现不能了。 阎霄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戚啸月,仍是那如星美目,仍是那如樱红唇。他走近些,发现了她手上与胸前的伤。她现在仍是人的皮肉之身,谁又让她伤了呢。 “月儿……”阎霄将她带到床上,看到她未着一丝的身体,阎霄既心疼又动情,不禁轻轻吻上了她的唇。他修长的手轻轻张开,握住她的双手又抚过胸口,替她疗已近痊愈的伤,直到皮肤恢复如初。 “以后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阎霄轻轻替她盖上被,在她耳边轻声道。 这是十七年来,他第一次以真身与她相见,但她闭着眼不能见,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能在她身边久留,否则只会损了她的阳气。 但这一切,柳寒兮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有人在轻抚她,亲吻她。 她不害怕,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月儿……他是在叫我吗……” “那天师给她下的是天师血符,完完全全可以压制住我的那缕魂,道法不错。就先用着吧,在未找齐法器前,这样对她更有好处。”阎霄想。 第029章 在古代上了热搜 冉星途到了休沐时间才从案上抬起头,他无财无势,只能靠自己的能力与努力去争取更多。 他的先生也理解他的孝心,于是给他荐了个工部令吏做,好歹算是入仕。柳寒兮笑他“九品芝麻官”,笑归笑,总好过普通人了。 他经过工部主事的屋前,见一堆大小官吏正扒着门、扒着窗往主事屋里看,连不当值的守卫都在列。 屋里传来呵呵的女子笑声。 “这在公务所里,还带女子进来谈笑,这工部主事乌纱帽不想要了吗?”冉星途不屑地想,平日倒只觉得这位陈主事正直且憨厚,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若不是人亲自来,这辈子怕也没有机会见呢!”有人道。 “就是就是,那姿态,不愧是天都第一美人!” “我看,御神国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听到众人的议论,冉星途不由停了脚步,细听屋里的声音,不由冷汗直冒,这声音,还能是谁?!正是他那七小姐! “七……小姐?”冉星途不由脱口而出。 “冉令吏,你来了?!”大家发现了冉星途。 “哎呀,你也太低调了!从未听说你是柳家人啊!这七小姐还叫你哥!”有人推了他一把,这人他并不识。 “星途!你来了!进来进来!”陈主事看到了门外的冉星途,忙叫道。 冉星途只得进门去,行礼道:“陈主事。” “哥!”柳寒兮甜甜叫道。 冉星途看她穿了身桃红的衣裙,梳着百合髻,显得娇俏可人。 “七小姐来看你,怕扰了你理事,就在我这屋里坐了坐,相谈甚欢,相谈甚欢!”陈主事呵呵笑道。 “陈主事,哥哥既已散值,那我就与他回去了,下回得了更好的再来看您,兮儿告辞。”柳寒兮乖巧地行礼,随一脸懵的冉星途就出去了。 门外人听到她的声音,已经骨头都酥了,站都站不直了。 她巧笑着向众人行礼,又道:“哥哥初来乍到,烦各位照顾了,请受兮儿一拜。”说着又礼。 众人忙应:“七小姐客气,客气!” “今日来得仓促,也未备礼,但我路过惊鸿阁,听闻那里酒最好,所以便去定了几桌席,各位都是哥哥同僚,若是不忙,可否赏光去饮一杯。”柳寒兮美目扫了一圈各人。 哪里还有人挪得开眼,于是人人称好。 冉星途还在恍神中,看着柳寒兮各桌进酒,进退自如,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七小姐。 咱七小姐可是见过世面的,小到饭桌,大到上千人的酒会,没有拿不下的,酒量也是不低。 但她还是留了心,这古代的酒不知道程度如何,第一回还是少喝,别醉了就不好看了。于是喝一口倒半杯,这些男子也不介意。 更令冉星途吃惊的是,这位一圈下来,已经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他已供职月余,仍旧认不全。 这些男子,惊异于她的美貌与平易近人,话语得体又聪慧。他们虽从未见大家女子抛头露面,但这位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不妥的感觉。 大家道别时,她仍亭亭而立,挺直着背,抬着下巴视人,不同于其他女子的低眉顺眼,而是有风骨的样子。 直到大家都走尽,她才扶着头对冉星途道:“啊!有些上头了。” 冉星途也喝得不少,晕晕乎乎的。 两人摇摇晃晃走到巷子的阴暗处时,白冽一手揽了一人,瞬间移动到了别院门口。 “哥,到家了。”柳寒兮捅捅冉星途。 冉星途睁眼一看,回:“哦,到家了。” 难为菁娘照顾完这个,又去照顾那个,这边吐了刚收拾完,那边的又开始了,忙活了整整一晚上。 一早,菁娘又摇醒还头痛不已的冉星途去上班。 “两人醉成这样,是怎么走回来的?还好未倒在路边。”菁娘刚送走冉星途,又来扶走到院中透气柳寒兮。 “啊……断片了。”柳寒兮摇摇头。 白冽就“喵”一声,柳寒兮算是明白了,便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柳寒兮不知道的是,今天一早,她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天都。现在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她与一众男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事,而且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对,一醒来柳七小姐出名的已经不是美貌了。 就连街头说书的先生,都开始准备下午讲“绝世佳人,纵横天都”这本新书了。 在没有媒体的时代,人言亦可畏。 她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是中午了。因为有马车停在院外,下来的人又是楼凤至。 “七小姐。”楼凤至看到院中喝茶的柳寒兮,很是忧心。 “楼管家,你来了,来坐下喝杯茶。”柳寒兮只以为她回来这些天没有去见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恼了而已。 “七小姐!”楼凤至见菁娘都不在院中,便恨恨叫了一声,“您回来做什么?” “哦,外面不好玩,就回来了。”柳寒兮想起他给的银票,忙进屋里去取了出来,交到楼凤至的手中。 “这是?”楼凤至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他给的那三百两银票。 “还给你,有人供着吃喝,我一分也没有花,还要多谢你。”柳寒兮朝他笑笑。 “唉!”楼凤至长叹一口气,将银票又递给她说,“您留着吧,我也用不着这些,万一以后有用呢。” 柳寒兮看着他,心想:“莫不是喜欢那七小姐?那就更不能收了。” 她忙又将银票推过去,摆摆手:“我用您的,不合适,不合适。” 楼凤至愣了一秒,抿着嘴将银票放进了怀里。 “您来,是父亲找我吗?”柳寒兮有些尴尬,于是问。 “您闯了大祸!”楼凤至将街面上的话都学了一遍给柳寒兮听,又道,“家主最重脸面,儿女再不好,也容不得别人讲,所以现在正气着呢!让我接您去解释。” 柳寒兮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别人家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倒好,整了出酒楼结义,柳贤之怕是要气疯了。 “那你就说我病了,去不了。”柳寒兮想了个办法。 “若是再到明日,传言更多更甚,可就不好收场了。现下家主如听您解释清楚,再去想办法压一压。”楼凤至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危机公关!懂!走吧!”柳寒兮就知道柳贤之一定会想办法的。虽然她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但在意别人怎么看冉星途与菁娘。 她不让菁娘跟着去,只抱了白冽,打起来还有帮手不是,省得到时候还要照顾菁娘。 在车上,她嘟嘟囔囔道:“好在这里没有wb啊,不然就要上热搜了,题目是‘首富千金夜会数十情郎’。” 第030章 我要嫁给王爷 一进大宅,柳寒兮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批斗大会啊! 全家人都上了,她人虽然认不全,但是从衣着年纪大概能猜出来都是谁。坐在厅里主位上的就是柳家家主柳贤之与主母潘水琴。左右两侧站的年纪较大的妇女则是二、三、四房姨娘。 柳七小姐的母亲五姨娘陈如兰已经去世多年了。 接下来,左手位上坐的是二哥、三哥,右手位上坐的是四哥、六哥,右手再往下坐的是大姐,各位嫂嫂都站在哥哥们身后,没有看到五姐,估计是回夫家去了。 “好大的阵仗!”从厅外,柳寒兮就感觉到了压力,“小七,一会要打起来,千万不要留手!”她对白冽道。 “放心,我看谁敢伤你。”白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只有她一人能听到。 有了这靠山,柳寒兮不由昂起了头。 “小姐,一会顺着家主些,千万别再惹恼他了,小心吃苦。”低头走在她身前的楼凤至轻声交代,却没有得到回应,一回头,就见柳寒兮一脸凛然之色,一路竟走出了唯我独尊的气势,便心叫不好。 “见过各位长辈。”柳寒兮不卑不亢地行礼。 “你干得好事!柳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柳贤之一边骂,一边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砸在柳寒兮的脚边。 “不至于,和朋友吃顿饭而已。”柳寒兮答道。 “你还有脸说?!之前逃婚已经让我柳家丢尽了脸,这才刚回来几天,又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潘水琴也开始指责道。 柳寒兮看到了楼凤至朝她使脸色,便决定软一软,于是说:“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但语气可是十分敷衍。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屋子里除了楼凤至,再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今天不罚你,你是不会记得了,凤至,请家法!”柳贤之喝道。 “家主!使不得啊!小姐是姑娘家,使不得啊!”楼凤至跪到柳贤之前面乞求道。 柳贤之推开他,自己走到屏风后面,拿起背后神坛上的家法。 柳寒兮看到那是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色木棍,这要是打到身上,怕是得残了!她从怀里掏出御鬼旗握在手中,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现在已过正午,外面是将下雨的阴沉天气,没有太阳,这屋里就更没有一丝阳光了。 门外游荡的白冽看到此景,也偷偷跨进屋里来,蹲在门口,身影看不见,却见得到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父亲,我来!”说话是柳冰莲,看来她是要报那落水之仇啊! “好,何止是要叫你怕水,今天叫你连人都怕!”柳寒兮呵呵一笑。 “跪下!”柳冰莲接过柳贤之手中的家法握在手中,一步步逼近柳寒兮,口中厉声道。 “我就站着,你只管来打,你打我一下,我就还你十下!你打我十下,我就打死你!”柳寒兮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你……”柳冰莲有些怂了。 “你放肆!”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站起来。 “小姐,小姐,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楼凤至拦在她的身前。 “楼凤至,你让开!你再怎么护着她,她也瞧不上你!”柳冰莲叫道。 “我看你们谁敢碰我一下试试!”柳寒兮推开楼凤至,恶狠狠地道。 她可不是怕事的儿人。 十二岁,她父亲将她与母亲赶出了家门,由富裕变得贫穷无比。 十五岁,母亲去世,留下她一人生活,打工,打觊觎她的男人,已是日常。 她什么坎没有过过,什么也不怕,也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而低过头。 她美,但她也坚强,与原来的七小姐绝然不同,在座的各位恐怕全部看出来了。 正当她想与这柳家人一战时,门外有下人急急来报。 “家主!瑨王府来人了。” “谁?”柳贤之正在怒火中,没有听清。 “瑨王府,说是惠妃娘娘派来的。”下人又答。 “快请!”柳贤之这回听清了,忙道,他又对柳寒兮说:“你先退下。” 柳寒兮也并不想待在这里,就转身想走,没想到,对方已到了大厅外,抬脚就要进来了。 她也听到了是宫里人来,于是侧身站到了一边,怕冲撞了就不好了。 进来的是一位圆润的中年妇女,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四十多的样子,实则应该远超这个数了。她身上的衣服华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的发饰一看就知道不普通。 她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宦官。 宦官看了一眼众人道:“柳家主,这位是惠妃娘娘身边的棠嬷嬷。” 柳贤之等人忙行礼,接着请了她上座,又忙请教是何事。 “柳家主,我是替我家瑨王来提亲的。”棠嬷嬷直奔主题。 这一句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瑨王殿下?”柳贤之确认道。 “正是,我家殿下一直远游在外,到了婚配年纪,惠妃娘娘急得不行,想要替他做主,他回了信说看中了您家的七小姐。”棠嬷嬷看众人疑惑,便答道。 “啊!原是这样,这是许了……”柳贤之心里有数,他们这商贾之家想嫁到皇家,做正妃是不可能的了。 “许了七小姐侧妃夫人,但我家殿下还未有正妃,现下王府肯定就是七小姐说了算了。”棠嬷嬷知道他想问什么。 “啊……不敢不敢,这真是柳家天大的福分了。”柳贤之心里差点欢呼出声,还好刚才没有打下去,若是打坏了,这可怎么交给瑨王。 “柳家主若允了,便收下这礼,我们尽快安排其他的事情。惠妃娘娘正着急呢!”棠嬷嬷笑道,一抬头,厅外便进来了一批人抬进了四只红木箱,打开来,一箱金锭,一箱银锭,一箱珠玉,一箱锦缎,礼不算少,皇家颜面给够了。 这事儿,还有不允的吗?如果不允那就是和皇家作对,柳家也不要说首富了,一晚便可以一无所有。 “允了,允了,这么好的姻缘,怎么能不允下。”柳贤之喜笑颜开。 厅最后站着这位七小姐,却没有人问起她的想法,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扔进王府去了。 “我若不愿呢?”柳寒兮洪亮的声音从厅后方传来。 她走到厅中间,看着棠嬷嬷。 “七小姐放心,我家瑨王爷一表人才,知书达理,更无陋习。况且,他喜欢您,这便够了。”棠嬷嬷仿佛是看穿了柳寒兮的心意,直接答道,口气中含着威严。 柳寒兮这下倒是无话可说了。 棠嬷嬷又笑着对柳贤之说了两个字:“劝劝。” 说完,便领着人出了厅。 棠嬷嬷走过柳寒兮的身边时,朝她笑笑道:“以后就是皇家的人了,昨日那样的荒唐事可不能再有了。” “他敢娶我,就要敢承担后果。”柳寒兮可不会示弱。 棠嬷嬷嘴角抽了抽,盯着她看了一秒,便出去了。 白冽瞥见院子里一只青鸟飞过,又看到一个黑影闪过。 “关心她的人,还真不少啊!”白冽想,他舔了舔刚抖出的锋利的爪子。 第031章 我要跑吗 想必明天柳七小姐又上要一次热搜了—“千金小姐嫁入王室”。 柳寒兮让来送她的楼凤至将车停在别院不远处的梨树林外。 “楼管家,这瑨王什么情况?”边走,柳寒兮边问。 “瑨王殿下是皇上第十七子,记在惠妃娘娘名下,十四岁出宫开府,今年应该是有二十了。他似乎很少在天都,很神秘,其他的世人就知之甚少了。”楼凤至答道。 “你们这里的人多大可以结婚……哦,成亲?” “十六七岁。” “那他……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二十岁了还不成亲。” “这……未曾听说。”楼凤至有些不好意思。 “三年前,也曾听说惠妃娘娘和皇上求了一位官家女子,但是不知为何,两人没有成亲,就不了了之了。”楼凤至又答。 “哦,我若是跑了……会有什么后果?”柳寒兮突然问道。 楼凤至脸色凝重,又从怀里掏出之前那三百两递给柳寒兮,但一言不发。 “我不要银子,你说实话,我对这里还不了解。”柳寒兮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小姐,这可不是陈家、李家、万家公子,这是皇家。您若跑了,柳家人一个都活不了。”楼凤至非常冷静,他希望小姐再次跑掉,但这次不同往日。 柳寒兮点点头:“柳家人我不在意,死就死了,我在意的是菁娘和星途,还有你。” 楼凤至抬起头,望向柳寒兮:“你们三人可以一起走,今晚就走。我,您不用管。我还能帮你们拦一阵子。”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七小姐吧!你既然喜欢她,应该很了解她吧!”柳寒兮问。 楼凤至凄凄笑了笑,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知道。” “我占用了她的躯壳,所以我不知道如果是她,会怎么做?若是哪天我走了,将这身体还给她,她发现自己嫁了不喜欢的人,会不会生不如死。”柳寒兮也眼神凄然。 楼凤至愣了,又是一阵沉默,接着他道:“原来的七小姐从来只为别人着想,没有为自己想过一回。我倒希望她能像您一样,为自己争一争。” “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若是要跑,会通知你。”柳寒兮看着他寂寥的背影,觉得莫名感动。 待他走后,白冽变成人形,坐在树枝之上,去啃刚刚结出的青青的梨球球。 “我带你们三人走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白冽一个人玩得高兴,一会儿人形,一会儿兽形。 柳寒兮没有答他。 白冽还想说什么,就见柳寒兮看着梨花已落的梨树林。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柳寒兮浅笑,“第一次见面,他就拿捆仙索捆得我皮开肉绽,我当时就应该知道,他不会手下留情,永远不会。” 眼中不觉含了泪。 “要……走吗?”白冽问。 “这就是他最怕的事情吧!怕我会害了别人,才要将我带在身边。我若是跑了,会害了柳家人,会害了菁娘和星途,他一定会更瞧不起我吧。”柳寒兮心里一阵发凉。 白冽看着这位刚才在厅里准备大杀四方的女子,一想到华青空就变成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是有些心疼。 “可是若是嫁了人,就真没机会了。”白冽冷静道。 “本也没有机会。他什么时候给过我机会?”柳寒兮冷笑。 “可……是不是有误会?我看他很关心你。”白冽想,旁观者清。 “而且,这瑨王殿下还不一定能活得了呢!你不知道,之前这七小姐许了几次人,没有一个能活到成亲的。”柳寒兮想到这里。 “还有这事儿……”白冽无语了。 两人回到别院,柳寒兮想起了伤心事,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早早就睡下了。这没有各种电子产品,日子就变得特别长,只能用看书、绣花以及想念来打发这长长的时日。 白冽仍在她屋子外间的榻上守护着。 深夜,他抬起头,见华青空一身青衣穿墙而入。 “还……好吗?”华青空问。 “好。” “藏好你自己,别给她添麻烦。”华青空严厉地说。 “要嫁人了。”白冽答非所问。 “知道。” “那你来做什么?就只确定符是否还有用?”白冽追问。 华青空再没有答,已经走了。 屋里的柳寒兮倚着门,捂着自己的胸口,咬紧牙,紧握拳。她并没有睡着,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心情还十分激动,这会儿又如落入了冰窖。 那天还跟他开玩笑说,想嫁个王爷,今日就得偿所愿。 感谢他,让自己下定了决心。 “主人……”白冽看着开门而出的柳寒兮,竟是坚毅之色。 “小七,既然来了,替了这七小姐的命,那就把事情搞大来玩,不要白来一趟!”柳寒兮露出深深笑意。 “您是想好了?” “想好了,我最近已经能感觉体内这股力量有异,而且……”她想起了回来那天晚上的事,说到一半但又缩了回来,“可能,压不了多久了,到时他就会回来杀我,就没得玩了。” “好,你既然想好了,我都陪你!” 两人正聊着,屋外突然有了响动。 “主人闪开!”白冽叫道。 就见两道寒光穿门而入,原是两条鞭子,接着有人闯了进来。 是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小姑娘,五官精致,玉骨冰肌,只是眼神冷冷的,看她的服饰感觉有些熟悉。 “南境巫女?!”柳寒兮想起了水流沙。 “哼!速速将他交出来,本巫女饶你不死!”姬雅喝道。 “小姑娘,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横眉冷对的样子,就不美了。”柳寒兮语重心长地说,顺便将白冽拦在身后。她是知道的,这类道人、巫女什么的,杀得了鬼怪,但是不能杀人。 “主人,他可不是要杀我,他是想豢养我,巫女最擅长做这些事了。”白冽边说边变幻成人形。 “你……”姫雅看着眼前的美男子,有些吃惊,“已与她结契?” “正是!”白冽答道。 “既做不了我的,那就杀了!”姬雅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哈,还有这样的人,我算是见识了。”柳寒兮真是三观碎了一地啊,“巫女都这样吗?我见的那位水流沙巫女可不是这样。小七,你千万不要客气,让她见识下什么样的人配做你主人。” “是!”白冽变回兽身,四爪落地,发出狮子般的怒吼声。 姬雅听到有人提她的师姐,便皱了皱眉,道:“看在师姐的份上,饶了你。”说着,一跃而出,先是上了树,接着还不忘回头拿那双美目狠狠瞪了一眼白冽,这才离去。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是这样的人,可惜了。”柳寒兮摇摇头。 “我还是收起法术尽量不用,免得惹了这些人。这天都也不知为何,有这么多会法术的人。”白冽道。 “门要怎么办?你能补吗?”柳寒兮眼巴巴地望着白冽。 “可以变回去,但是就一直有妖力在上面了。”白冽无奈道,“而且……” 而且院子里菁娘与冉星途披着衣正痴痴站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与一只巨猫对话的柳寒兮。 “我可以解释,你们正做梦……”柳寒兮走过去对两人说。 但是两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三魂没了七魄。 柳寒兮恢复了正常,就好像刚才华青空没有来过一样。 第032章 形式不重要 看来惠妃娘娘确实着急,不过半月已经求了皇上的旨,然后替瑨王接了柳寒兮进门。 今日起,柳寒兮就是瑨王侧妃--兮夫人了,正三品。 嗯,高过冉星途一大截子了,见了要跪的。柳家人,见了也都要跪的。 她莫名觉得有些爽,劳纸回门那天,一定你们跪足时长再起来。 本来吧,柳寒兮以为柳家与皇家都要风光大办,没想到,昨天听了礼官与菁娘的介绍,感情就是一顶八抬大轿将她从柳家抬到了瑨王府而已。 再看那身喜服,虽然镶金带玉,却不是正红色,而是品红色。怎么滴?侧的是连大红都穿不了?好不容易结次婚唉! 再次找菁娘确认,确实,不管是皇家、官家、普通人家,只有正妻才能穿正红,才会行礼。意思,就是不摆酒,不拜堂,没有任何礼仪过程。 就这?艾玛,算我没见识,居然不知道还有这样不平等的事,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柳寒兮有些不高兴了。 可后面一想,你也不是为了嫁人啊!不就是想要点王府的资源吗?形式不重要,还懒得麻烦呢! 于是,柳寒兮又高兴了起来。 好不容易穿越,总算是赶上了大家的趟,咱也当回王妃,虽然是侧的。咱也想办法风云一把呗!看这王爷中不中用,中用的话,给他拱到皇位上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柳寒兮谁啊!上市公司部门经理(的秘书)!高科技复合型人才(高科技仅限使用手机和电脑)!一手掌控过三个霸总(最后一个还差点栽了)! 想到这里,她嘿嘿笑了。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下人也都是经过培训的,所以只让她带了随身的菁娘。反正她也没有别的人,这样也好。 菁娘替她梳妆好,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终于脱离苦海了。去了瑨王府,总算是逃离了这柳家,他们再也不要想祸害你了。” “是,咱们好日子到了。接下来,您,星途都有我罩着,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柳寒兮紧握菁娘的手道。 直到今天还没有收到瑨王的死讯,看来这回是妥了,难道是真命天子?! 柳寒兮尽量不让自己想起华青空。 “我去看过了,没有鬼气妖气,是正常的人家。”白冽围着柳寒兮左看右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新嫁娘,只觉得美得不行。 自从上次被菁娘和冉星途发现后,他们已经接受他。 “咱们去了,鬼气妖气不就都有了?哈哈哈哈!”白冽这句话,戳中了柳寒兮的笑点,她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时辰一到,就有人来通知,迎娶的花轿来了。 菁娘将红盖头替柳寒兮盖上,扶了她出门,在上轿后,她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泼水声。 “封建余孽!”柳寒兮在心里骂道。 虽是侧妃,但是看这轿子规制还是不错的。她也不知道路远不远,就安心坐下,没坐多久就被晃得头晕了。 花轿后,跟着她的送嫁队伍,抬着十八箱嫁妆。 这天都分五城,分别是天盛、天方、天历、天宿、天齐五城。天盛在最中,其他四城分别在四个方位上。天盛也是皇宫、王府以及御神国主要政府机关所在地。而柳家在最东的天齐城,所以路途不算近。 “那星途上班还挺远的,要不然让他也住到王府来,这样通勤时间要短很多了。”柳寒兮对怀里的白冽说。 “您说了算。若是他们不准您说了算,我就把他们都吃了,就您说了算了。”白冽特地呲起牙,给她看。 “就是!这世上除了菁娘和星途,就属小七最疼我。”柳寒兮搂着他,狠狠亲了一口。 午前就到了瑨王府。 花轿抬到了侧门边。 这柳寒兮也是知道的,正妃的花轿才能走正门,无所谓了。 瑨王府也是大家大业,即使是侧门,到正屋行礼也是要经几院走不少路,所以还是将人用轿从侧门进了侧院,抬到正厅后,才下轿行走,以示尊重。 可是轿到了地方,却是没有人来迎,刚才还在领路的媒婆、抬轿人、抬礼人此刻一个都没有见到了。偌大的一个瑨王府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看到。 “这要不是想看我出丑,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柳寒兮冷笑道。 “小姐,这要怎么办?我去找找人中,使点银子。”菁娘也是第一次随嫁,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与礼官说的一点也不同。 “菁娘,不急。”柳寒兮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先睡个午觉。 “可……”菁娘软惯了,有些不知所措。 “您在廊下找个地方坐,今天不跪着来请,我绝不走下这轿子一步。”柳寒兮隔着轿帘说。 菁娘笑了,自己真就在廊下坐好。 “这屋里虽没有鬼,也没有妖,但有人精,你去帮我看看谁在作怪。”柳寒兮拍拍白冽。 白冽化作一缕白烟而去。 不一会儿,白冽就回来了,附在柳寒兮的耳边说了情况。 “菁娘,一会他们来请,我不回应,你就说我们小姐累了正休息呢,一会再来请。”柳寒兮交代道。 “是。”菁娘应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女,领了下人出现在轿前。 “瑨王府管家曹固、翠乔,见过兮夫人。”两人行礼。 轿内没有反应。 “瑨王府管家曹固、翠乔,见过兮夫人。”两人再礼。 轿内仍没有反应。 两人脸上均显出不悦,又请一次,一共请了三次,菁娘这才走过来。 “也不知道瑨王府是这样的礼数,兮夫人累着了,现在睡下了。两位一会儿再来吧。”菁娘这回算是争了口气。 柳寒兮捂着嘴在轿里搂着白冽吃吃笑。 又过一个时辰,两人再次来请。 “兮夫人该醒了,怕是会误了拜主的时辰。”曹固道。 一等又是半个时辰,此时已近黄昏。 柳寒兮才轻轻叫了声:“菁娘。” 两位管家已是十分不耐烦了,满脸厌弃,但还是持着礼数,礼道:“兮夫人。” “两位是谁?” “管家。”两人答。 “替瑨王管家的人,对吗?我听说殿下时常不在,想必今日也一定不在吧,否则怎么能让两个下人都爬到主人头上来了。”柳寒兮冷笑道。 “这……不敢。”两人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 “走,先拜主,别误了时辰。”柳寒兮又换上了笑容,手搭上菁娘的手,往正厅走。 两人一听她不打算再闹,就赶紧过来带她走拜主的流程。其实瑨王府没有正主,他不曾纳正妃,所以也就是拜拜祖宗长辈。 但是一顿操作下来,还是到了太阳落山。 第033章 御鬼吓人 “现在,请让瑨王府所有的人都过来。”柳寒兮乖乖拜完,慢慢走到厅外,走到院中开阔地中。 “什么?”曹固再次问。 “夫人说让所有的人都来。”菁娘今日像是着了魔,瘦瘦的身板挺得笔直,说话也铿锵有力起来。 不一会儿,所有的人分男女在院里站好,看样子,确实是训过的,很有规矩。 “兮夫人。”大家都正正规规地拜。 柳寒兮盖头未接,只冷冷道:“我非正妃,但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三品夫人。到王爷正妃进门之前,我就是你们除了王爷外最大的主人。你们若是谁想欺我,不必等王爷回来,我自己就来收拾。” 柳寒兮站定,从怀里拿出旗,口中开始念起华青空教的咒语,又觉得委屈,咒声竟带了哭腔,在夜里,低沉、沙哑、悲凉,令人脊背发凉:“日月在天,照我分明,吾神吾君,取汝孤魂,令旗如存,斩邪灭精,听我号令,敕!” 旗中从手中飞出,闪出七彩光,将庭院照得通亮,旗中影影憧憧,一不会儿,三只鬼站到了柳寒兮身后,对,三只!她自己也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华青空又多放了一鬼进来。 “我不求来世,只愿在这世间的每一天都痛快,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先去来世!”柳寒兮扯下自己头上的盖头扔到地上,咬牙道。 身后的三只鬼配合着发现骇人的鬼啸。 接着,她身边一直站着的猫咪也突然白光一闪,变成一头巨大的怪兽,头大如房,脖子上的鬃毛闪着火光,四只利爪却闪着寒冰一样的光,他大声喝道:“上古神兽腓腓在此!” 柳寒兮将她近期的不快,都发泄了出来,觉得无比畅快。 房梁上站着一个道人,他看着院里的情况说:“我的瑨王殿下,这回可是娶了位不得了的夫人呢!” 他一挥手,袖中飞出两个信封。 两封信从空中飘落,一封落在柳寒兮脚边,另一封落在瑟瑟发抖的曹固面前。 曹固手中那封自然是交代他,王府的一切都需得听兮夫人的,家里的一切事都也都交由夫人代为处置。王爷虽不常回来,但他认得这是王爷的笔迹。 而另一封,菁娘拾起来看了一眼,轻声道:“夫人,是王爷的信。”于是递到柳寒兮手里。 柳寒兮看封面写着“夫人亲启”,于是打开来。 寒兮吾妻: 请恕我因急务在身,不能在新婚之夜与你见面。但来日方长,待回来再请罪。 劳烦你打理王府事务,拜谢! 夫君擎风字 楚擎风,柳寒兮念着他的名字。 看到这信她竟有些动容,称她“妻”是什么意思?她深知这个时代,妻与妾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她四处张望,这信落得这么是时候,说不定这家伙就在这府里哪里吧!不想出来而已。 据楼凤至所说,七小姐并没有与瑨王有任何的交集,之前也从未听七小姐提起过他。所以,他娶她和她嫁他一样,是有某种目的吧! 若真是喜欢的人,又嫁给了他,不可能不出现。 想到这里,柳寒兮又冷笑了一声,将信收好。 不出现也好,倒省事了,之前惠妃还怕她因为瑨王不在而会闹,就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说是这瑨王行踪不定,也许明日就回来了,也许一月能见到,也许一年都见不到,让她忍耐,这反而是如了她的意,痛快地答应了。 柳寒兮打了个哈欠道:“都该干嘛干嘛去吧!今晚的事情,谁要说出去一个字,自己知道后果。” 大家哆哆嗦嗦地下去了。 柳寒兮问多的那只鬼:“你是?” “回小姐,伥鬼仇霸。” 她细看了看,人如其名,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伥鬼,即被老虎吃掉的人成了鬼。所以这位一定不是路过山里被老虎吃掉的,而是学武松去打虎没打得赢然后被吃了吧! 柳寒兮收回了三鬼入旗,又让人送了吃的到房里。她和菁娘边吃边说话。 “明日,这几十号人,还不知道能起来几人,我看今日有人道都走不动了。”菁娘道。 “菁娘怕不怕?”柳寒兮这才想起,刚才也没通知下菁娘,不知她有没有吓着。 “我不怕,我看那旗就知道是法器,定是那位天师赠予您保护您的!”菁娘笑道。 说到那位天师,柳寒兮又红了眼。菁娘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所以还以为是因为成亲当日新郎不在而不开心。 “小姐不要着急,我也打听了,瑨王生得一表人才,而且为人谦厚,只是爱远游不常回家,等他回来见了您,肯定不会想要离开了。”菁娘安慰道。 “还有你!明明是个神兽充什么猫精?!”柳寒兮对正四处闻着的白冽道。 “腓腓也是猫,一样有妖气。”白冽呵呵一笑。 “所以……他知道你是……才……”柳寒兮想到这里,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 “嗯!不然呢!什么精怪能在他手里活下来啊!即使和你有了血契,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解了,然后弄死我啊!所以我故意给他看了我的碎玉珠,也不算太笨。”白冽答道,一说完才知道坏了事,她的脸色已然不好了。 黑暗中,还有两双眼睛在盯着柳寒兮所在的房间。 “她和那天师关系不一般吧!”阎霄冷着脸问。 他为了找玄灵匙,去了天上一会儿,地下已是半月有余。刚好出来就看到柳寒兮成亲。他让破云杀了她的丈夫,破云却发现无从下手,这人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并没有回来成亲。 “是,帮她收了神兽,还教了她御鬼之术,可能不是想害她,而是……”破云不敢往下说。 “无论如何,快点找齐法器,让我的月儿回来。”阎霄皱起了眉,不快之色尽显。 “可是,巫女魂魄回来,却仍是人肉之身,不能跟我们回地府,您也……”破云没有爱人,他并不知道阎霄的想法,甚至是不解。 “只要她记起我了,我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阎霄答,他对两人的羁绊抱以了极大的信心。 “是,玄灵匙易了主,怕是有人也像我们一样需要它,我会尽快去找下落。”破云隐隐担心。 “嗯,月儿,我自己守着。”阎霄看着屋里灯灭,微微一笑。 第034章 穷王爷 家里的下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她,但绝对充满了敬畏。 不去回门,这件事情令柳寒兮非常不快,因为现在她身份已不同,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要见也是要让柳家人来,而不是她回去,所以不存在回门一说了。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要跪断他们的腿的。 冉星途也搬到了王府来,今天休沐,正和菁娘搬着凳子坐在她身前,给她讲皇家规矩。 一盏茶工夫下来,翠乔已经对菁娘另眼相看了。 “菁娘,您对宫的里事儿,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嗯,以前服侍的那家是宫里出来的。”菁娘淡淡道。 但在柳寒兮看来,绝不是这么简单,本来她举手投足间就尽显风范,特别是昨天那气势让她觉得菁娘绝对来头不小。 没有她的教导,世人也不会说柳七小姐的风范更甚皇室女。 虽然现在的柳七小姐有点拉垮,但好在既聪明又做过平面模特儿,一学就会,也与之前的柳七小姐差得不远了。 再看看冉星途,路过的小丫头,无不对他侧目,走得都要撞上了还不自知。除了真长得帅,这气质风度也是原因吧! “翠乔,有没有王爷画像?!”柳寒兮突然问道,“我总得知道我老公长什么样儿吧!” “老公……” “哦哦,夫君夫君。”柳寒兮纠正道。 “哦哦,夫人,有的有的。”翠乔说完,就去书房里取了一张装裱得非常华丽的画卷过来,展现在柳寒兮面前。 “咱们王爷啊!长得可是一表人才!和冉公子不相上下!” “真的吗?我看看,和我哥差不多那还行。” 柳寒兮走近一步一看,顿时无语,如果古代就靠这画像找老婆的话,估计人群里找不见自己老婆。 画像上只能说看得出是个男子,画风怪里怪气,根本看不出帅还是不帅。 柳寒兮失望地摆摆手,让她拿下去了。 “长相不最重要,最重要是人品要,待您真心。我看那信,王爷啊,待您是真心。”菁娘拍拍她的手道。 “娘说的是。”冉星途附和道。 “那像你,是不是能娶到个官家女子,郡主、县主之类的会更好,你放心,交给我了,我去宫里时帮你留意着。”柳寒兮知道,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冉星途苦笑。 正好,这时翠乔走远了。 “小姐,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你若是去了宫里,须得低调。记住我今日说的话。惠妃不受皇宠,而瑨王也并不讨皇上的喜欢,只是有个王爷身份而已。这在外建府的王爷中,可以说是最不得宠的那个了,你心里要有数,莫要胡来,在宫里,我们可就帮不到你了。”冉星途担心地望着她,希望她明白他话的重要性。 “懂!就不招人待见呗。低调低调,知道了。”柳寒兮其实看了王府的情况就知道了。 今天还向曹固打听了下王爷的产业,得到的信息是,啥也没有。就有些皇上封赏的地,还有这大宅子。皇帝爹给的零花钱都存着,因为他既不用又不去投资,除了王府的日常花费,其他的都存在那里,倒是积了些。只是和别的王爷比起来,那是差得远了。 嗯,穷王爷一个。 但咱花了几十万读的mba也不能是白读的,投资搞起来!当年她爹突然给了她一笔钱让去读mba,她还以为是他良心发现了,原来是想让她去看看有没有佳婿!佳婿是没有找到,这不,毕业证也还没有拿到人就穿越了。 首先咱得做个投资分析,分析下天都的投资市场行情,热门产业等等,事情还是挺多的。不过肯定是要做自己熟的产业,好挣钱的产业,那就是挣女人、孩子的钱。咱现在所处的圈子那算是贵妇圈了,天时,地利,人和。完美! 菁娘给她说的话她一个也没有听进去,满心都是投资、数银子。 下午,宫里就来人通知了,说惠妃娘娘要见夫人,请她明日进宫去。 “小姐,我就不去了。”菁娘首先道。 “啊!那万一我做错什么可怎么办?”柳寒兮第一次进宫,还有些慌了。 “我安排两个懂事的跟您去。”翠乔倒是担了下来。 可是,进宫是大事,这位主子,他们怕惹出什么事端来自己跟着丢命,婢女们一听,吓得话都说不出,这就算是跟去都没有用了。 只有一个小姑娘冷静地说:“翠乔姑姑,我愿跟兮夫人去。” 于是就她了。翠乔领了人给柳寒兮看。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琼莺。” “旁人都不敢来,你为何敢?”柳寒兮看到翠乔只领了一人来,心里已明白。 “一饭之恩。” “柳七小姐的?” 琼莺笑了笑。 “好,就你了。明日随我进宫去。”柳寒兮笑了。 这是个圆眼睛,圆脸,身材娇小,长相可爱的女子,眼神却是十分冷静。 她喜欢冷静的人,就像冉星途、琼莺这样的,因为自己大部分时候是疯批,所以需要冷静的人拉住她。 “不知宫里是不是布了阵或结界,我可能去不了。”白冽有些担心道。 “那你不去了吧!又不会打架。”柳寒兮点点头。 她见大家都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于是又说:“我明天一定乖乖的,我知道我不乖,一大家子都有事,我懂!你们就放心吧!明天我凡事都忍着,也不说狠话,也不放鬼咬人,好了吧!” 大家还是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办法,遇到这位主人,大家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吧。 菁娘、冉星途与七小姐生活了十七年,这柳寒兮一天的头痛事儿比七小姐十七年加一起还多,两人似乎也已经开始习惯这位全新的七小姐。 两人相视一眼,看到这位已经蹿到院子中,拉着琼莺开始练什么功,哦,对,瑜伽功。 她每天都会花时间练,说是能保持女子最好的姿态,以前他们还介意,但是现在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墙头上,蹲着不死心的姬雅。 “姬雅巫女,下来吃东西!都蹲大半天了,你不饿啊!”柳寒兮练完,就招呼她道。 “哼!”姬雅便从墙头上跳下来,坐到桌子面前吃东西,全是她爱吃的大鱼大肉,巫女没有这些吃食上的禁忌。 “给你准备吃的,还‘哼’!你说你一天天的去干点什么不好,捉捉鬼,杀杀妖也好啊!”白冽变成人形坐到旁边,看她吃得正欢。 “杀你这只臭猫妖!”姬雅又瞪他一眼。 “你杀你杀你杀!”白冽一边骂一边把个大肘子推到她面前,前几天就看出来了,这位最爱吃这个。 “说真的,姬雅巫女,您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柳寒兮递了茶过去。 姬雅没好气地说:“等我师姐来!你这里有好吃的。” “哦,那你住下呗,你看看你这头,这衣服,多久没洗过了!我这里多的是房间,多的是吃的,饿不着你。我与你师姐也有一面之缘,她还救过我,指定好好待你的,你别打我小七主意就行。”柳寒兮忙答。 姬雅没有说话,专心地啃完大肘子,才道:“那好,到我师姐来之前,我不杀他!” 众人都笑了。 第035章 珍珠奶茶 皇宫里与书里、电视里描述得差别不大。 地盘太大,王府的马车将柳寒兮和琼莺两人送到宫门口后,又由宫里的马车接上往惠妃娘娘宫里送。 柳寒兮听人说惠妃的父亲是边防将军,皇帝为了稳定边疆才娶了她,正是因为有政治因素在,所以她才并不得宠吧。自己也没有儿子,还好有人将十九王爷给了她,这才算是在这风起云涌的后宫站稳了脚跟。 到了宫门,柳寒兮下了车,门口有宦官在迎,她理了理衣摆,挺了挺身体才进门去。第一次见婆婆,她选了身不素也不艳的宫裙来穿。 院子里布置得极为雅致,看来也是位有品位的人,有文化的好沟通。没走两步就见棠嬷嬷亲自来迎了。 倒是给面子,柳寒兮想。 “兮夫人。”棠嬷嬷礼道,“娘娘正等您呢!” 进了正殿,柳寒兮就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在主位之上,她眉目间仍有年轻时的美艳,皮肤吹弹可破,身材也保养得很好,看来不生孩子这身材就是真好保养些。不过,本来年纪也不大,刚刚好四十。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的模样。 “拜见惠妃娘娘。”柳寒兮认认真真行大礼。 “起来吧,应该叫母妃了。”惠妃娘娘的声音也很好听,就这模样,她一个女子都会着迷,你说皇帝不喜欢?怎么可能?! “母妃。”柳寒兮乖乖再叫一声。 “快过来给我细看看。”惠妃往旁边坐了坐,招手让她上前。 柳寒兮大方地上前,上去给她细看。 “真美啊!”惠妃娘娘轻轻握了她的手。 “是,这在宫里宫外的王室女子中,应是最美的那一位了。”棠嬷嬷也赞道。 “我风儿有福气。”惠妃娘娘笑道。 “我原也以为我好,但见了您才知道,我也就父母给的这身皮囊勉强能看,但气质风度却离母妃太远太远了。”柳寒兮这彩虹屁拍得够响。 “这嘴是抹了蜜吗,这么甜。”惠妃娘娘开心到不行。 两人又谈到王爷。 “你不要恼他,他就是不想着家,但现在有你了,便会不同。最迟,七月十五,一定到家的。”惠妃娘娘让人布了茶,布了吃食。 “为何?”柳寒兮问。 “七月十五是娘娘生辰,王爷孝顺,每年都会回来的。”棠嬷嬷答道。 “哦,母妃放心,我不恼,王爷给我留了信的,”柳寒兮忙答,“他回不回来我不管,反正我七月十五一定来陪您过生辰,以后啊!他不回来,我来孝敬您。” 这一段说下来,把个惠妃也感动坏了,本来就受尽冷眼,儿子也不常在身边,也没有人关心,这下有了这么个贴心的,一时还真感动。 两人亲热聊了一会。 柳寒兮闻到一阵奶香,往来的婢女手上一看,真是有热乎乎的牛奶。 “好久没有喝奶茶了……”柳寒兮本来为了身材就很少喝,但是到了这时居然有点想念。 “奶?茶?您是想喝奶还是茶?我给您备。茶,我们有雨前,也有山螺,味道都不错。”棠嬷嬷问道。 “哦,请问嬷嬷是否有发酵过的红茶、黑茶之类?” “有备呢!皇上爱喝这样的,娘娘爱喝未发酵的。” “那是否有薯粉?” “有的。您这是?” “今天时日还早,我做杯奶茶给母妃喝。那是我们……我一位远方朋友教的,我想这天都应该没有人会,也让母妃尝个新鲜,我也顺便陪陪母妃。”柳寒兮笑着,以乞求的眼神看着惠妃娘娘。 “怕是会粗了手,你吩咐人去做就好了。”惠妃有些心疼。 “不怕,为自己爱的人做吃的,那滋味和别人做的不一样。”柳寒兮又呵呵笑。 惠妃看着大笑的柳寒兮,她也未曾见过女子这般肆意地笑,不仅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是受了她的感染,一直郁郁寡欢的她竟感觉快乐起来。 “外面阳光好,风也不大,不如到院子里做,让她们学学,我也晒晒太阳。”惠妃道。 “好啊!”柳寒兮就像主人一样,挽起袖子吩咐下面的人抬桌、煮茶炉、准备各项东西。 十二岁起就开始自己做饭吃的她,会做不少好吃的。 只见她一一准备煮奶茶的东西,一边还能和惠妃聊天,时时讲些冷笑话,把惠妃都逗得忍不住笑。 get到了点的下人们也都想笑,又怕肆意了,都忍着,表情奇怪得很。惹得惠妃都笑得抑不住了,只道:“笑,今日不算过错,想笑就笑,别一会儿憋得肚子疼,明日当不了值。” 大家就哈哈大笑。 皇帝楚天渝从别处来,经过惠妃宫门外的步道,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又闻到一阵奇香,不由让人停了轿。 “皇上到!”有人来报。 大家一阵惊慌,但驾已到宫门内。 柳寒兮瞥见惠妃脸上先是惊喜,接着便是忧伤之色,刚才快乐的笑脸一点也没有了。 “母妃,笑,像刚才那样,把八颗牙都露出来。”柳寒兮温暖地看着她,鼓励道。 惠妃一愣,这才知道刚才脸色已是不好,于是真就转了笑脸,来握柳寒兮满是薯粉和茶汁的手。看她脸上白白的,真就忍不住发笑了,柳寒兮干脆也将粉涂了她半脸,两人呵呵笑着迎驾。 “臣妾拜见皇上!” 两人拜下去,又扬起脸,满是笑意。 “这是怎么了?”楚天渝也忍俊不禁,伸手去扶惠妃。 惠妃愣了一愣,他已好久都不曾亲自来扶了。 “皇上,这位是瑨王爷新纳的侧妃兮夫人,今日我叫进宫来看看。”惠妃介绍道。 “皇上。”柳寒兮又再拜道。 “哦!是你啊!平身,可这是……”楚天渝此刻好奇得很。 “请皇上恕罪,不怪母妃,我想制些新鲜玩意孝敬母妃,失了分寸,请您责罚。”柳寒兮怕出事,还是先把事儿给担了。 “她制归她制,怎么你也下了手?”楚天渝问。 “是,跟着孩子玩,好久都不曾这么开怀了,肆意了,请皇上恕罪。”惠妃看着柳寒兮仍是笑着。 “什么玩意?制来我看看。”楚天渝倒是来了兴趣,找了把椅子坐下。 “好咧,您啊!有口福,来得正是时候。”柳寒兮说着,边把一杯香浓、混着新煮的珍珠奶茶奉到了楚天渝面前。 “这是?” “名叫珍珠奶茶。” “哦,这么个名。”楚天渝觉得闻着特别香,就端起杯子想要试试。 “等等,王上,不是这么喝的,您稍等我一会儿。”柳寒兮阻止了他。 第036章 奶茶换墨宝 柳寒兮早就想好了吸管的材料,这会儿负责去制吸管的宦官也回来了,手中捧了五只竹子制的吸管。上下口都磨得平平的,大小粗细也是刚刚好。 “做得好,待会儿有赏。”柳寒兮笑道,接着,就往楚天渝和惠妃的杯子里各放了一根,也在自己的杯子里放了一根。演示道:“这样吸着喝,但请两位小心些,吸急了怕呛着。” 说着,自己吸了一口,吞下奶茶,嚼珍珠。 两人“哦哦”点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了口,都一脸惊喜。 “哎,这个好!居然是甜的!奶香、茶香,是红茶!还有这个软软糯糯的是什么?”楚天渝笑着问。 “这些便称之为珍珠了。”柳寒兮把还未煮的拿给他看,“您爱红茶,母妃爱绿茶,所以两位的口感还不一样。” “啊!那惠妃你的给我试试!”楚天渝也不等惠妃递,自己就夺了过来,用她的吸管喝了一口,又道,“绿茶制的清爽些!我的红茶的醇厚些!都有……珍珠!” “皇上的皇帝舌头,就是不一样。”柳寒兮赞道。 “惠妃,你试我的这杯。”楚天渝像个孩子样的,将杯子递到惠妃嘴边,惠妃红了脸,也试了一口。 “这加了奶,又煮过的红茶,已没有那苦涩厚重的味道了,甚好。”惠妃笑着答。 “瑨王夫人,你这个太好了,下面的可学会了?我要日日饮。”楚天渝左一口,右一口的品着。 “不行。”惠妃与柳寒兮两人同时道。 “为何?” “这甜食吃多了会胖。”柳寒兮答。 而惠妃则答:“您素爱甜食,夜里忙公务茶水都不记得喝一口,晚上睡觉会起痰,又该睡不好了。” “哦,那我几日饮一杯。”楚天渝笑眯眯看着惠妃答,他夺了惠妃手里的帕子,去帮她擦脸。 “皇上……”惠妃欲言又止。 “哦,我留下用饭,吃了午饭再去书房殿。瑨王夫人也留下一起用饭,好好跟我讲讲刚才你们笑什么,连下人都在笑,我都听到了。”楚天渝牵了惠妃的手进屋子。 柳寒兮悄悄问棠嬷嬷:“惠妃娘一定有准备皇上爱吃的东西吧?” “日日,餐餐,都备着呢。”棠嬷嬷答。 “您让下人都慢着点进去,让两人聊聊,茶水刚才送去的奶茶就够了,不要怕怠慢,也烦您领我去换身衣裳。”柳寒兮交代道。 柳寒兮看得出来,惠妃对皇上很上心,而且她如此美,皇上不可能不宠爱她,所以两人一定是有什么隔阂,或许有空间能聊聊,也许就能解开了。 她自己换了身衣服,收拾好,这才重新去拜。 到门口就听到皇上问:“我本觉得风儿已是最特别的那个了,没想到,选的妃也是如此特别。” “是,孩子喜欢的,当然最好了。”惠妃答道。 “嗯,他喜欢就好。我觉得也好,让她常来伴你,你也开心许多。”楚天渝觉得今日的惠妃与平日大有不同,不禁将她拥了过来。 柳寒兮又退了出来,去摆饭的地方等。 她见棠嬷嬷在身边,便问:“嬷嬷,翠乔、曹固是您摆在王府的人吧!” 棠嬷嬷只笑笑。 “我想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吧!以后啊,不必废这心思了。他们既不能管也不敢管我。但我心是向着王府的,您这点尽可放心。”柳寒兮笑着轻声说。 “是。”棠嬷嬷答。 饭热了两轮,素菜重炒了两回,才见两人拖着手来,柳寒兮等得都快要睡着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柳寒兮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 三人欢欢乐乐的吃饭,吃了饭又在廊下喝茶闲聊。 “皇上,您说我在天都开间铺子卖珍珠奶茶可好?” “哦?月银不够使?也是,风儿只顾自己玩乐,也不曾顾过家,估计你来了以后该捉襟见肘了,我吩咐他们从这月起,多送一份过去。”楚天渝倒是大方。 “不是不是,皇上,家里不缺家用的。我啊是想,一来,让世人都尝尝这个味道,甜蜜的味道能让人觉得幸福,我想让天都的人都能觉得自己很幸福。二来,我想将这铺子得的钱全部用来做慈善。” “何谓慈善?” “就是用来做善事,例如大灾年施粥,瘟疫时施药,建弃儿所诸如此类的事,也可以为您、为母妃还有王爷积些福德。”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好!你只管去做,允了。”楚天渝感觉些许吃惊。 “谢皇上,不过我得请您的墨宝。” “叫父皇,便有了。”楚天渝道。 “谢父皇。”柳寒兮甜甜叫道。 “惠妃,去信,把风儿给我叫回来,这么好的媳妇儿在这里,不回来过日子算什么。”楚天渝最后交代道。 “去过了,不日就回来。” “来过信了,请了罪,不日就回来。” 两人都来相护,三人又相视一笑。 休息够了,又留了墨宝,两人这才将皇上送到宫门处,皇上交代了,下回来宫里做新鲜玩意儿,一定要请他来看、来试。 “您与皇上那么相爱的呀,为何他刚才来时,您就脸色一变?”柳寒兮看着皇帝走远的轿子问。 惠妃好似不愿意说,只说了句:“说来话长。” “人生苦短,我觉得吧!既是相爱,就要让对方知道。多沟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这样还怎么会有阻碍呢!什么也不说,各自伤心,真就是浪费时光了。”柳寒兮不知道是在讲别人还是讲自己。 “兮儿说的是。” “如果王爷不爱我,我也不爱他的话,我会和他和离的,我既不会委屈他,也不会委屈自己。” 柳寒兮语出惊人,但惠妃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个事儿,她看着柳寒兮的眼睛道:“风儿爱你,我从未见他如此急切过。与我说了你回天都的日子,让我待你一到家便要来提亲,生怕你被人抢了似的。我不过晚了几日派人去,他还怪了我,说还好赶得上。” “啊?!我回来?谁也不知道啊!”柳寒兮有些莫名其妙。 “他知道。”惠妃笑了。 柳寒兮满腹狐疑地回到了王府。 一早去的,到了下午才回来。去了这许久,可把家里的那几位吓坏了,正一个跟着一个在院子里走圈,石板都快磨穿了。 “今日心愿达成,一切顺利。”柳寒兮对几人比个“耶”,将皇帝的墨宝举起来给他们看,只见上书“喜上眉梢”,几人凑近了,才看到属名竟是当今皇上。 奶茶铺,只不过是铺个路而已!我!柳七小姐,怎会止步于此?! 第037章 职业经理人 柳寒兮总算是不无聊了,整天都在筹备奶茶铺的事。 说是不需要钱,但是当楚天渝给了她两千两时,她也没有缩手,开心地收了,美其名曰这是他的投资,收回成本后就分期返还。 她首先成立了“瑨王府股份有限公司”,鼓励府里的人闲暇或者休沐时参与到奶茶店的筹备工作中,按工作时长付工资。干得好的,以后可以根据贡献分配股份分红。 而且,她还鼓励大家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展现自己的能力,她已经在王府内就找到了财务、后厨总监、质量总监等等。 大家都跃跃欲试,本来卖到王府也是随叫随到做下人,现在除了王府工作外还能再得一份俸,对于他们来说真是太好了。 工程上有工部的哥们儿帮着,一点不操心,工程师一大把,工匠资源无数,好多都不肯收钱,还省了不少银子。 水利司的工程师在设计流水小桥,旁边一个声音道,这里的石往上三寸水流会更畅。一回头,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挽着袖子也来帮忙,忙说,您也来了,您说得对。工部的匠人在挂匾,楼下指挥的是屯田部管事。 一抬头一低头都是自己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工部大营搬到奶茶铺了。 现在还差个ceo,柳寒兮想。 经历了上次请客吃饭上热搜的事情后,她也吃一堑长一智,知道有些事情她现在还无法改变,那么就需要一个人替她说话,而且这个人必须忠诚与她一条心才行。 冉星途也想到了这件事情,他怕的就是她常抛头露面会太引人注意,想要来帮忙。 “你上班最重要,做大官我才有依靠!这些事,只要有钱,请职业经理人来办就好了,要多少有多少!”柳寒兮说。 “就是请人来帮忙是吧!需得可靠。”冉星途和她在一起久了,现在已经能明白她说的这些从没听过的词。 “真有一个!”柳寒兮想到了一个人,既可靠又有能力,非常合适,她想到就立即冲屋里道:“菁娘!梳头!” 这便是要出门了,冉星途苦笑,仍旧是不会自己梳头,在家就随意一束,只有出门才会唤菁娘来梳头。 “换宫裙!”柳寒兮吩咐道。 “去宫里?”菁娘问。 “去柳家大宅。”柳寒兮咧嘴一笑。 柳寒兮穿了自己最为华丽的宫裙,带了琼莺和菁娘去柳家。 出发前,已经让曹固去送了信。一到宅外的大道上,已经有下人来迎了。 “这是怕我不认得路?”柳寒兮冷笑。 “是怕,您觉得这路不平。”菁娘也笑着回答。 琼莺仍是那张冷静地脸,一言不发。但上次跟她进宫,柳寒兮发现她各方面也都得体,只是好像不会笑一样,就那样平静的样子。 “拜见兮夫人。”刚进大门,柳家老少已经都出来迎了,柳贤之领着众人跪拜。 人还是那些人,但形势已然完全不同了。 柳寒兮冷了他们一会儿,才说:“父亲,各位长辈何需多礼。” “您如今身不同,礼数一定要有的。”柳贤之答道,说着,就真像她不认识路一样,亲自领着她进了厅,并让了主位,奉了茶。 柳七小姐,十七年,哪里受过这般照顾和尊重,真是可悲。 “我本不应该来,须得等王爷回来以后与他一同来,但是我今日有重要的事,只能登门拜访了。”柳寒兮抬着下巴,冷冷道。 “您有什么事,让曹管家送个信,我去看您就是了。”柳贤之忙道。 “我不日将会在天都开始做生意,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 “是父皇允下的。我知道柳家是做米、油、茶的,这些我自然是不会碰,也不会找你拿一毫银子。” “谢夫人休恤。” “我只要一个人。”她用了要,而不是求。 “人?” “嗯。” “那夫人是想要谁?” “他。”柳寒兮指了指柳贤之身后的楼凤至。 “凤至?”柳贤之显然有些吃惊,“可柳家大管家年岁高了,二管家事忙,家里家外全也都指着凤至呢。” “哦,也是。但我就想要他。您这么为难的话,那我就去父皇、母妃那里,让他们帮着想想办法吧!”柳寒兮以温言软语说出了这句话。 柳贤之的脸色有些难看,楼凤至他还真舍不得,他在柳家长大,可靠又懂事,办事也妥帖。 柳寒兮也不含糊,起身就走。 “夫人留步,凤至与我柳家并没有卖身契,若他自己愿意,您领走便是。”柳贤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凤至!”柳寒兮回头望向楼凤至。 楼凤至在刚才她来要人时已眼微红,他沙哑着声音回道:“我愿意跟兮夫人去。” 柳寒兮对他报以会心地笑。 楼凤至跟着她往厅外走。经过柳冰莲时,柳寒兮听到她一声轻哼。 “哼什么?”柳寒兮停了脚步,侧头问。 “嫁个不招待见的王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夫君人都没有见到,就想找个男人去王府,你是有多忍不了?”柳冰莲也是不懂事,从小就看不惯长得比她美的七妹妹。 “唉。”柳寒兮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双手开始提裙,就见琼莺已上前一脚踹在了柳冰莲肚子上,将她踢出去丈余,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用不着夫人动手,她不配。”琼莺仍是那张平静的脸。 “你若想死你自己就去,不要连累柳家其他人,今日说瑨王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们一个都活不了。”柳寒兮满意地看着琼莺,对柳冰莲说。 柳冰莲躺在地下“哼哼”,动都动不了了。 “夫人,请恕罪!她……”柳贤之没想过她会动手,刚才还想看戏,听到这话才来劝。 “好好管教,没有下次了。”柳寒兮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也不用回来了,再也不用见这些令人厌恶的人。 三哥、六哥的仕途,想都不想要,她只会让他们在哪里都混不下去,她以后的所有资源都只会用到冉星途的仕途上。 在马车上,柳寒兮对楼凤至讲了奶茶铺的情况,以及自己对公司以后的想法,楼凤至没有多言,只道:“我都听您的。您虽然不是七小姐,但您可以放心,我绝无二心。” “不发工资也行吗?”柳寒兮开玩笑说。 “工资?”楼凤至不懂。 “就是月俸。” “给口饭吃,给张床睡就行。”楼凤至笑着答。 “哈哈,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不发工资?我不仅要发工资,还会给你分股份,年底分红。” “也……行,您说了算。”楼凤至又笑。 柳寒兮把他安排在已装修好的办室楼里住。本来也是想他住王府,王府那么大,也没有住几个人。但是柳冰莲的话给她提了个醒。 人言可畏。 瑨王喜不喜欢她,她喜不喜欢瑨王,两人要不要和离,都是她自己需要考虑的事,她不希望两人还没有见面,她就已被流言定义。 第038章 应聘人 “喜上眉梢”奶茶店在天都天盛城正式开张。 开张那天,皇上和惠妃虽然没有来,但派了贴身的人来参加,顺便打包了两杯招牌珍珠奶茶回宫里喝。 “喜上眉梢”都是采用的独幢小楼,外表漆成浅浅的粉红与粉蓝的马卡龙色,墙上画着诗意的山水、桃林、俏鸟。 奶茶可打包,可堂饮,堂饮在二楼,二楼是个开放的区域,分了两区:左侧粉蓝区坐男士,右侧粉红区坐女士,厅中间则是公共区域,若是不在意的,则可混坐在公共区域。 在公共区域还有个看台,会不定期有戏法、插花、琴艺等等不同种类的表演。 旗舰店主楼的后面还有个极大的院子,分为办公区、材料区、加工区、半成品区、成品区,井井有条。 柳寒兮对员工展开了多层次的培训工作,包括:质量体系,食品安全体系,客户服务流程及要求等等。她将在现代下级公司去检查工作的管理体系一一应用了起来。 自开业来,“喜上眉梢”有了皇帝的背书,再加上独特的味道,简直是宾客如云。 有时小楼里里外外都是人,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有人甚至从别的城赶来凑热闹。 柳寒兮看到这样的好生意,一方面加快新产品的研发和迭代,以免客户失去新鲜感,另一方面考虑到安全问题还要请些秩序维护者,最后,加入了外卖这一服务。 感觉人手有些不够了。 她让楼凤至写了个招聘的牌子摆在店门外,希望能招些帮手。 这天她也无事,就趁着一早店里人不多到了店里查看一番。她和琼莺坐在楼凤至办公室里看账目,琼莺从屋里看着楼背后画的桃林和鸟儿说:“四不像。” “什么?”柳寒兮抬起头。 她已经能看懂账本,原先的中文字账本简直没有把她给送走,她花费了些时间教了楼凤至和账房先生用数字,这才解决了问题。但是她现在每次看到算盘就头痛,好想念计算器。 “那鸟儿,画得不知是什么。”琼莺好像有些生气。 “我看挺可爱。下回你说你爱哪样的,我让画师按你说的画。”柳寒兮又低下头去看账。 现在两人基本形影不离了。 “兮夫人,外面有位公子看了咱们店门外的告示,说要来找活儿干。”一个负责清洁的员工跑过来说。 “那叫招聘广告,让他进来吧!楼总去库里了,我给把把关吧。”柳寒兮纠正道,一边带了面纱。 “兮……夫人。”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柳寒兮身前响起,她从账本上抬起头。先是看到了件铁青的缎制常服,她的眼睛正好到对方腰际,这腰,不错!再往上看是一副阔肩,接着是如刀削般的下颌,最后是一张帅到爆表的脸,有些混血的感觉,鼻梁高挺,眼窝微凹,显得眼神特别深邃,饱满的嘴唇,简直完美! “你……想……找工作?”柳寒兮疑惑地问。 就这样的,还找工作,搞笑嘛不是? “正是。”他笑了,笑起来还很好看。 她居然发现了一个比冉星途还要帅的人,不行了,这御神国的男子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啊!她居然有些期待她的王爷了,别人口中的一表人材的瑨王爷,该不会也是这么帅吧!完蛋了!颜控的她简直受不了。 但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她很快冷静下来。 “我这里一个月月俸还买不了你身上一片布,十年俸银还买不了你腰带上这颗宝石,您到我这里来找工作,是想找我‘喜上眉梢’的麻烦吗?”柳寒兮笑了。 “不是找麻烦。本……我是不缺银子,觉得你这‘喜上眉梢’有趣,以后回了国也开一家,来取取经。”帅气公子道。 “你倒是敢说啊!直接上来就准备盗版我们啊!”柳寒兮一拍桌子。 “我去别的国开,不阻你生意。” “那请问公子会做什么?” “排兵布阵。” “敢情您在贵国还是位将军?不好意思,我们池子太小,容不下您这条龙!请回吧您!”柳寒兮简直了,这都什么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龙……”阎霄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龙”字,竟愣住了。他的月儿当年见他时便说他是真龙而非人类,他还不信,只当她喜玩这些精怪,想拿他开玩笑。 “您随便给个活干就行,我保证能干好。”阎霄就想赖在她的身边。 “这杯请您喝,不用花钱,请回吧,我们这里的工作都不适合您。”柳寒兮将一杯新做好的珍珠奶茶放到了他的手中,让下面人将他请了出去。 阎霄手握着温热的奶茶,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喜上眉梢”。 “王……”破云跟上。 “买下对面那间铺子,开个书局。”阎霄瞟了一眼“喜上眉梢”对面的一家粮店。 “您真要一直留在阳间?法力……”破云担心道。 “少些,又不是没有,再说这人间用得着法力吗?以前领军杀敌不也以血肉拼,何曾怕过,现在反而怕了?!”阎霄略带了些怒气。 “是,属下多言了,请王恕罪。”破云低头道。 “你去办吧!我要明一早就能卖书。”阎霄回头看了一眼“喜上眉梢”,又喝了一口柳寒兮亲手递过来的奶茶,满心欢喜。 玄灵匙不知所踪,使得他无法使用玄灵匣去找戚啸月丢失的魂魄,但好在人找到了,想见时就能见到,也是好的。 “北冀王殿下!”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唤,已经多年未有人这么唤他了。 他猛地回头,见到一个年轻女子。 “你是?为何知我身份?”阎霄问她。 “我是月主人那只柳莺,名叫琼莺。”琼莺答。 “原来是你,你已修炼到可以化为人形了,你何时找到你月主人的?!”阎霄惊喜万分,戚啸月素爱豢养这些精物,小到花鸟虫鱼,大到虎熊狼狐都有,这只柳莺他知道,还喂过食给她。 “好在是遇到了,可她走过了六道轮回,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琼莺试探了几次,柳寒兮真的不记得以前事了。 “嗯,我在想办法,不久她便可以记得了,你现在不要与她说,反而扰了她。”阎霄答。 “是,我会守着她的,您放心。您若有事找我即可。”琼莺略施一礼,便转身回了“喜上眉梢”。 第039章 人人都是金主爸爸 开铺剩下的钱,柳寒兮让楼凤至去帮她买了块郊区的半山地。 楼凤至不解,但也不敢问。因为这样的地很少有人愿意买,租种面积小,所以并不能有什么好的收益,当然,价格也就极低了,买就买了也是无所谓的事。 “想问为什么?”柳寒兮看楼凤至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好笑,之前解释要他来的原因,他也明白,但在她面前就仍是这样拘紧的样子。 “花不了多少银子,您想买就买,种些果树,也是可以的。”楼凤至早就帮她想好了退路。 “不必了,那块地上所有的植被都挖掉,坡度不要改变,只把泥土踩实了,找人种上草。” “您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打算建个别院?山地起不了太大的房子,依山而建有些难度,不过风格会特别很多。”楼凤至看了看她面前的图,大概明白了那意思,买这块地肯定不是租种了。 “差不多是那意思,只不过不是我自己用的。”柳寒兮觉得楼凤至确实很聪明,这要放在现代,妥妥的上市公司ceo人选。 “你按这图纸,将这几处原有的房子装修一下,干净就行,无须大动,我要的是快。但是装饰家具必须用最好的,包括前后院的景,屋里的桌、椅、榻、垫,都要用最好的,”柳寒兮点了点桌上的地图道,“多请工人,把效率提起来!” 工部有人好办事,地理勘测、绘图一水儿有帮着完成了。也就两坛子好酒,几张“喜上眉梢”的优惠券就换得了。 “好的,明白了。”楼凤至点头应着。 柳寒兮出了“喜上眉梢”的后院,到前楼店里去巡查一下。 大家已经习惯瑨王府的兮夫人自由出入,见了,有没有官职都是略礼以示尊重,不必行大礼。 她还没有上二楼,就只听到楼上传来吵闹声,忙上去看。 “哼!尊卑有序,我们家老爷官大,当然是需得我们坐了?!”有个家仆模样的男子对一个普通官人道。 “我看看,哪家的老爷,官有多大?”柳寒兮响亮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 “兮夫人。”大家礼道。 “兮夫人,咱们老爷是……”家仆想说。 “行了,你也别给你老爷丢人了,”柳寒兮摆摆手道,“大家都知道我这里,收的每一毫银子都是进了慈善基金,每个人只要喝了茶,那就是在为百姓、为天都、为御神国做贡献,都是我的金主爸爸,与谁更富裕谁更官高没有任何的关系。下回想坐好位置,你早些来便是。” 一阵土加洋的话是兮夫人的标配,那家仆听了以后没有了话语,只得悻悻地走了。 “夫人,得罪了这些人,他们来找麻烦怎么办?”一位服务员担心道。 “我们都站在夫人这边,看看谁敢?!”刚才被抢位置的男子首先站出来。 “就是!‘喜上眉梢’的规矩就在墙上写着呢!官再大也不好使,官再大能大过‘喜上眉梢’这四个字?”有人又道,边用手指了指头顶。 大家都知道这牌匾上“喜上眉梢”四个字出自谁手。 “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我这里人人都平等,在我这里也就图个甜蜜滋味,官大些又不是会更甜些,对吧!想要甜些不必官大,对前面制茶人来一句‘小哥哥,十二分糖’不就好啦?!”柳寒兮呵呵一笑。 厅里坐的人听着这话都笑了起来。 她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前两天来应聘的帅公子正坐在男士区,面前摆了一堆瓶瓶。 “公子这么赏脸?”柳寒兮走过去问。 “嗯,听说出了新品就来试试。这个桃花的过甜了,你又不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还是绿竹这味清甜的好。”阎霄笑着答。 “公子怎知我不爱吃甜食,您这么浪费可不好。”柳寒兮有些吃惊,看他一人买了五杯,每杯只饮了一口。 “钱反正是做善事,我自然是要多买几杯了。不浪费,一会儿我都饮完就是了,除了这桃花的。”阎霄说着便推开那杯粉红色饮料。 柳寒兮发现天都附近有个瓷窑,特地去订了来装奶茶,喝完可以消毒后再利用。用的是奶白的薄瓷,可以隐隐地看到茶色,或粉红或青绿或茶色。 “公子的意见收到了,我们会改进的。”柳寒兮点头道。 “我叫……阎霄,你若有事,我就在对面的‘问君斋’。”阎霄温柔地说。 “啊!那多谢阎公子了。”柳寒兮朝他欠欠身,转身离开。 柳寒兮和琼莺出了“喜上眉梢”,两人回王府。 王府离正街并不远,坐车还得等赶车,所以柳寒兮大部分时候都是走路。有时顺便逛一逛。 柳寒兮扫了一眼对面街上的那家‘问君斋’书铺,看起来颇为风雅的样子,她记得以前是家粮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书斋,她当时还好奇。 当时看到这样的效率,还想着问他们要一下装修团队的联系方式呢!再一想,怎么可能一晚上装修好,怕是有些猫腻了,所以也就断了念头,原来是这个阎霄公子的地方。 看他的样子,真像个将军,而不是卖书人,卖十年书也换不了他那一身行头。 回去以后让白冽来查查看,是不是有妖气,哪里会有这么帅的人,肯定是妖了,男狐?柳寒兮想,有妖,那么……他会不会来除? “想什么呢!”柳寒兮自己骂自己道,“往那边走,太阳大了。”她对琼莺指了指侧巷,“女孩子是不能晒太阳的,下个月再出门,一定要打伞了。” “是。”琼莺苦笑,想起了她那上天入地的月主人--戚啸月。太阳,只怕它不够烈;雨,只怕它不够大;雷,只怕它不够响;风,只怕它不够狂,若吹就要吹得站不稳才能算是风,她曾说过。 她正一愣神的时间,小巷里窜出了七八个黑衣人,堵住了他们前后去路。 “知道这位身份吗?识趣的就速速离开。”琼莺扔了一袋银子在他们面前道。 那几人也不言语,竟抽出了刀剑。 琼莺一惊,忙护住柳寒兮。 几人前后夹击攻了上来,琼莺会武,却不敢在柳寒兮面前露了身份,也便也没有使法力,可是对方人多,渐渐有些不敌。 柳寒兮鬼啊,妖啊都见过了,还怕这几个人,她想的是趁着琼莺的抵挡,赶紧回到主道上去求救。 当她正想往回跑时,就见一把钢刀直朝她挥来,她本能地一缩头,可是对方会武功,哪里是一缩头就能躲得过去的,只能闭了眼等死。 第040章 他咬我,用獠牙 然而这刀没有落到柳寒兮身上,那拿刀的人已经飞出去撞到墙上起不来了。柳寒兮睁开眼,见自己身前正稳稳站着一个男子,身姿挺拔,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隔空捏起离两人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将他也扔了出去。 “琼莺,带她走。”阎霄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柳寒兮这才知道身前人是阎霄。 琼莺也看到了阎霄,忙退到柳寒兮身边道:“夫人,跟我走!这里交给……阎公子。” 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柳寒兮就退。 柳寒兮边跟着琼莺往正街上跑,一边回头看,她看到阎霄根本没有动手,反而是双手都背在了身后,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那人手握长剑,以极快的速度经过几名黑衣人。待他站回阎霄身边时,黑衣人全都倒下了。 柳寒兮愣在那里:“杀了?!”她挣开琼莺的手重新跑回侧巷。 “回来做什么?”阎霄斥道,不过不是对柳寒兮,而是对琼莺。 “报官就行了,为什么把人都杀了?!这下要怎么办?”柳寒兮觉得这事是因她而起,自己也是要负责任的。 “夫人,没事的,我们先回王府。”琼莺忙道,一连过来拉她。 “你是谁的人?为什么站在他那边?”柳寒兮有些恼。 琼莺只得闭了嘴。 “兮夫人,这些人刚才要杀你。”阎霄也冷了脸。 “所以啊!我说报官啊!更何况不让官府查查怎么知道谁要杀我?!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啊!”柳寒兮无语了。 “他们都是受死命而来,你问不出什么的。”阎霄对她抱以了极大的耐心,因为知道现在的她不是戚啸月。若是戚啸月,哪里会问为何要杀,只会问杀得可痛快,对方死得惨不惨,不惨不好玩。 “好,就算您说得对,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本来就该死,那阎公子说说,现在这些尸体要如何收场?御神国是没有法律的吗?”柳寒兮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道。 “好办。”阎霄只答了两个字,说完他只一挥袖。 柳寒兮就见风起,那些人就如纸扎的人被火烧过一样,风一吹就化为粉末被吹散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已经魂飞魄散,于是冷笑:“阎公子,好手段,连个轮回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她回转身离开。 “是与那道人待在一起久了,竟生出了怜悯众生之心?”阎霄在她背后问。 “怜悯众生之心不敢有也不配有,只是我也是与他们一样没有那轮回机会的人,觉得可怜罢了。”柳寒兮没有回头,淡淡道。 柳寒兮默默往王府走,琼莺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是什么人?”到了王府门外,柳寒兮问。 琼莺没有答。 “他放在王府的人?他有何目的?”两人早就相识,这是肯定的了。 “不是,夫人,”琼莺跪下道,“我是您的人,不是他的人。” “你既然不想说,那你就走吧,留下我也会心里有刺,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你。”柳寒兮明知道两人有问题,自然是不会将人留在身边了。 琼莺知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即便说了,柳寒兮也不一定会信,她只好朝柳寒兮拜了拜,便化为柳莺离开了。 “原来是精。”柳寒兮看着她小小的翠绿的身影道。 “谁是精?”菁娘到了门口来迎她。 “琼莺是个鸟儿精。”柳寒兮淡淡道。 “哦。”菁娘也淡淡答,她习惯了这些妖精鬼怪的事,已经可以坦然接受。 两人走进院子,柳寒兮想找白冽说下午被刺杀这事,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能跟菁娘和冉星途两人说的,否则她就不要再想出门了。 还没有叫出声,就见白冽是白猫形,正在院子里飞檐走壁、上蹿下跳,一边还“嗷嗷”叫。不用想,后面就是手握银鞭、同样飞檐走壁、上蹿下跳的姬雅巫女。 白冽一见柳寒兮进屋,急忙朝她蹿来,蹦进她怀里。 “这又是怎么得罪她了?不是说了不要惹她吗?打坏了家里东西我还得再置办,都是要花银子的,我的银子现在有大用处!”柳寒兮怪道。 白冽不回,只将头藏起了来。 “白冽!你给我滚下来!我今日一定不饶你,剥了你的皮晒干作旗!”姬雅恶狠狠道。 平时回嘴的白冽今天仍旧不吱声。 “小雅,怎么回事,你说,我给你做主!剥皮就算了,我一会帮你揍他。”柳寒兮温柔地对姬雅道,她很喜欢这个整天气鼓鼓,又爱吃肉又爱拆家的姑娘。 “他咬我!还是用他那么长的獠牙!你看看!”姬雅凑到柳寒兮近前,她感觉白冽整个身体都颤抖了。 就这,还神兽,被个人类吓成这怂样。 姬雅的右侧额角上,有两个浅浅的印痕,看宽度,确实应该是猫形的白冽的獠牙留下的。 “咬人!你说说你个几百岁的猫了怎么还能咬人,那是你不对……那……”柳寒兮越说越觉得不对了,她努力憋着笑,替白冽辩解道,“那他为什么要咬人呢?可能……可能……他是想凑近了……看看你睡着没有,想吓你一跳,凑得近了些,你正好醒了,牙就碰到了!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柳寒兮狠狠掐了一把白冽的大腿,疼得他“嗷呜”一声。 “你看,是吧!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借他个胆,他也不敢啊。”柳寒兮感觉自己要憋出内伤来了。 姬雅仍气鼓鼓的,但听了柳寒兮的解释已经没有了杀意。 “菁娘说今天烧了红烧肉,你去看看煮烂了没有?!可不可以开饭了?”柳寒兮指了指厨房。 “红烧肉?菁娘烧的?那我去了。”姬雅扔下白冽,去看她心心念念的红烧肉了。 白冽看着她的背影想从柳寒兮手中跳下来逃跑。但是柳寒兮哪里会放过他,拎了他到院子中间,让他变成人形。 “你说说你,偷偷亲人家就亲呗,就不能把獠牙给收起来?要真是重了给人留个疤还不恨死你!”柳寒兮捂着憋疼的肚子笑道。 “什么,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白冽不承认。 “还不认!”柳寒兮,“不认算了,我跟你说正事。” “什么?”白冽一听正事也回了神。 柳寒兮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白冽一五一十全讲了。 “树大招风,怕是最近风头太甚了。但您那盘生意又是独一份,也没挤兑别人,怎么也用不着下杀手的。”白冽思索道。 “重点不是这些人,而是那个叫阎霄的人,为什么出现在我周围,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虽然感觉是在保护我,但还是不太能令人放心。不知道是人还是妖。还有琼莺,是个鸟儿精。”柳寒兮说。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查查。”白冽不觉又露出了獠牙。 “还有个问题。” “什么?” “要是神兽和人成亲,生的宝宝是人是兽,还是半人半兽?” “无聊!”白冽脸一红,跑得不见了人影。 无聊,这句话是跟柳寒兮学的,倒是用对了情景。 第041章 打打球健健身 有了刺杀的事,白冽再不敢离开柳寒兮一步,今天入宫去也是紧紧相随,若是有用了碎玉珠也过不去的结界,那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现在觉得人比妖、鬼更可怕。要杀你,你还不知道是谁,是为了什么? 今天是皇贵妃的生辰,皇上给她办了生辰宴,除了宫里各主,还请了宫外的二品以上诰命夫人来参加。 本来柳寒兮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她的皇上爸爸想见她了,就下了令让一起来,最主要是听说她最近在整新玩意儿,还挺神秘,就想趁这个时间打听打听。皇贵妃一听也同意,她也想见见这位“喜上眉梢”的主人。 一大早大家就聚到一起,坐在花园里赏花聊天。 “兮儿给各位娘娘、夫人,请安。”柳寒兮未语先笑,讨长辈欢心她最在行了。 “过来我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瑨王夫人。”一位身穿蓝色宫裙,中等身量,身姿英武的娘娘朝她招了招手。 “见过寿星皇贵妃娘娘。”柳寒兮拜道。 “这面前许多娘娘夫人,你怎知是我?”皇贵妃一脸正气。 “我虽未见过您,却在民间就听说皇贵妃曾随父皇征战四方,所以刚才放眼望去,这许多娘娘,或似花艳,或似兰雅,个个都是身姿绰绰,唯您如竹般有风骨。”柳寒兮笑道。 皇贵妃不由微微笑了,见她带过来一堆不知名的物体,又问:“你这几大包是什么?” “回娘娘,您过生辰,当然是给您的生辰礼了。”柳寒兮忙答道,“还请您恕罪,王府里向来都是王爷做主,他赶不及回来我也没有多少银子可以调动,‘喜上眉梢’挣的银子都是用来做善事的,我也不敢动。想来想去,只能自己动手做份礼物给您了,还请您……” 没等她说完,皇贵妃笑盈盈走近道:“这便是真心意了,快打开我看看。” “是啊!素闻瑨王夫人最多新鲜玩意儿,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又有娘娘夫人应声道。 于是柳寒兮便打开了面前的三个锦袋,第一个袋子里是张巨大的网,柳寒兮命宦官将这张网挂到远处的两棵树上,等挂好,大家才看到网的中间有块箭靶样的布。 第二个袋子里面是十支棍子,前端弯曲,粗细各异,她已经不记得十四支杆的具体情况,所以只造了十支。 第三个袋子里面是一个厚实的长方形布块,一头贴地,一头垫了竹架稍高,中间有个圆圆的洞。 “这是……”大家几乎都同一时间发出了疑问。 “这是一项运动,适合咱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使用。我们可以在宫里,花园里玩,有瘦腰、瘦手臂、瘦腿、提臀的效果。如果本就瘦的女子也可以加强肌肉线条,就和稍稍练过武一样。”柳寒兮一顿夸,虽然娘娘们没有听大懂,但是“瘦”这样的字眼倒是都听进去了。 “我前几年也常练武,但是这些年觉年纪大了,怕伤着也不敢乱动了。”皇贵妃若有所思地点点。 “是了,这个运动既不会强度太大,又能锻炼得了。”柳寒兮拿起一根棍子,往前站了站,先将一个木支架插到泥土中,又将一个木球放上去。 她吩咐宦官们看清球路区域,不要让人进入,以免伤了。接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挥了一杆,只见球飞出去,落是落进了网里,却没有中红心。 但大家还是被这个流畅优美的动作给折服了,纷纷叫好。 “唉,这可比投壶好玩多了。”有人道。 “我来试试!”会武的皇贵妃已经跃跃欲试了。 她拿起棍子就已经似了六七分,柳寒兮只稍一纠正,就很好了。一杆出去,差一点中红心,再挥一杆就已经中红心了。 大家都开始鼓掌叫好。 “这个好,比射箭、投壶都好玩儿。”皇贵妃笑道。 “也就是您了,我这都练好久也未中红心,您只两杆,我真是差太远了。”柳寒兮赞道。 接着,大家对第三个包里的东西也开始感兴趣。 柳寒兮又开始教大家推杆入洞的玩法。 然后,娘娘夫人都想玩儿,喜欢动的便去挥杆,不太能动的、年纪大的,就去玩推杆,乐此不疲。 这可比赏花喝茶有趣多了。 惠妃娘娘过来替柳寒兮擦汗,也有些日子不见她,两人就手拉手说话,说着说着,又呵呵笑。 这婆媳关系也不难处嘛!柳寒兮心想。 “就知道你肯定要整出什么好玩意儿来!我来试试!”楚天渝将外袍一脱,对行礼的众人摆摆手,就要来试新鲜玩意儿。 “父皇,还是让皇贵妃娘娘教您吧!娘娘水平已经高我一大截了!”柳寒兮引他到挥杆那里去。 皇贵妃认认真真教,楚天渝认认真真学,然后有模有样地挥了一杆,只见那球直接穿网而过。 柳寒兮嘴里糕点还没有咽下去,就忙跑过来叹气摇头道:“我的父皇啊!我知道您武功高强,可……您就打个球还用什么内力啊!我的天!好!为打磨这个球球,我手都磨破了,您这一下就给我消耗一个。” 她摊开手,真就有红红肿肿的地方。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这么顺手啊,使了一点点内力就……哈哈哈哈哈……我改日,不今日,就让人照着你做的模样,给你做十个,不,一百个!”楚天渝自己笑得都快抑不住了。 “要是您玩儿,还得给您制个铁网才行!”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知道了,还得给皇贵妃补网!” 大家想笑不敢笑,都拿帕子捂着嘴,就惠妃与皇贵妃乐得不行,也大声笑着。 “我再来一个?”楚天渝搓搓手。 “您来那个吧!再来,我的网上得全是洞了,等您的球和铁网都制出来了,您再玩您的!这个啊!是兮儿送我的生辰礼。”皇贵妃舍不得了。 “好好,我试那个。” “皇上,这个便是要巧劲儿,可不能再使内力了。”惠妃刚才也试了一下,挺好玩。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楚天渝玩了一下,觉得不过瘾,还是那挥杆痛快。 到树下喝茶时,柳寒兮就把自己知道的仅有的一点高尔夫知识讲给他听,楚天渝频频点头,说让她找块地方,以后去试试,在宫里肯定是施展不开了。 “地方找好了,再过半月,就能用了。”柳寒兮朝他狡黠地笑笑。 “你个鬼丫头,该不会又想要墨宝吧?”楚天渝笑,“这回还做慈善?” “我的父皇啊!我连送皇贵妃像样生辰礼的银子都没有,我还慈善?我和王爷该去要饭了!”柳寒兮回答。 “胡说!我还能让你要饭去!” “是是。” “你做生意便做好了,允了。” “谢父皇,我不做,这都是男子去玩,我也不便。就先预备好了等王爷回来,让王爷去做。反正七月十五一定能见到嘛!”柳寒兮特地把七月十五重重地说出来。 “哦,是哦,惠妃的生辰也要到了。”楚天渝点点头。 正在这时惠妃也走过来,楚天渝就问起生辰的事情,是不是也想像这样的办一办,大家也乐一乐。 惠妃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皇上。我与皇贵妃身份有别,不值得如此操办。我就想着风儿和兮儿能来陪陪我便好了,若是皇上也能来一家人吃顿饭,我愿足矣。” “好,我定来的。”楚天渝握了她的手答。 柳寒兮环视着四周的女子,有一位入了她的眼,鹅蛋脸,凤眼透着温柔,眉宇间没有愁色,平淡如水的样子。 别人都在玩闹,她在静静绣着什么。 “母妃,那位是?”柳寒兮拍拍身上的糕点碎屑问。 “端慧公主楚司澜,今年十六。”惠妃答道。 “冉星途,老婆帮你找好了!就等着当驸马吧!”柳寒兮不由一脸姨母笑。 第042章 你也很勇啊 御神国尚道,各州各郡各城都有道士行走,百姓并不会因此侧目。 华青空随着玄灵匣的消息在御神国奔走,斩杀了几十处藤精,却仍旧没有寻到之前被他斩断藤根的那条。 他回了趟守霞山拿法器,一到山门就收到了师父的信,说隐灵老道探得,玄灵匣最后一次被使用,是在天都附近。 “是该回去了。”华远山站在守霞山顶,对身边的华青空道。 “嗯。”华青空满面愁容。 “师父命我也随你一起去天都,天都附近妖气与阴气涌动,怕有异象。”华远山道。 “好,我先走,在天都等你,你知道去哪里找我。”华青空道。 “可想好了?”华远山拉住他,再不伸手,这位怕是就要打开乾坤门了。 “嗯。”还是这一句。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在你身后。”华远山坚定地说。 “嗯。”华青空打开乾坤门,直接到了天都。 正值深夜,他静静站在“喜上眉梢”前。店里已经打烊,但这粉红粉蓝的颜色在夜色中仍是与其他楼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他拐进“喜上眉梢”的侧面小巷往王府方向走。不想正见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翻进了后楼的一间库房。 华青空穿墙而过,藏身在一个货架之后,想一看究竟。 果不其然,这是间存放原料的库房,那人将一包不知名的粉末撒进了薯粉缸中,华青空本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于是,他干脆没有阻拦,又跟着那人转了几条街,在一条街尾脱去了黑衣,接着走进了一家地下赌坊。在天都的五城是不允许赌博的,但仍有些地下的。 华青空知道再跟下去也没有意义,这人显然已经赃银到手了才去投的毒。于是又回去“喜上眉梢”,想留张字条在缸上以示提醒。 “小七,上!”柳寒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心叫不好,忙回头想唤她,就见白冽如一道白色闪电直扑他而来。 “是我!”他只得先叫了一声,白冽一愣,毕竟他眼睛好,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人是谁,转了个方向落在了地上。 柳寒兮听到声音时收住了脚,却没有收住手,手中一盆面粉全数一颗不剩地浇向了华青空。他虽拿手挡了一下,但仍是满身都沾上了面粉。 “华……天师?”柳寒兮将手里的盆子一扔,问。 “正是!”华青空一声怒吼。 此时,屋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柳寒兮的声音引来了住在后院的员工和楼凤至,屋里的灯也被点燃了。 大家看到了一手面粉的柳寒兮,一头一身面粉的黑衣人还有正在一旁抖毛的白冽。 “快!先抓起来再报官!”楼凤至吩咐道。 “柳寒兮!”华青空一气,直接叫上了全名。 “啊,不不不,误会误会!你们先出去吧,这位是朋友!”柳寒兮忙阻止。 “七小姐,这大晚上的,您……”楼凤至有些不放心。 “没事没事,真认识,熟,特熟!明天我再跟你解释,你们都去睡吧!”柳寒兮将他推出门去,给他的蓝衣上留下了两个白白的手掌印。 白冽也跟着出了门去,他在这屋里要么是电灯泡要么是出气筒,他才不干呢! 柳寒兮关上门,回头就见华青空正在抖身上的面粉,忙上去帮忙,拿了帕子去擦他的脸。 “我自己来,你不要弄了。”华青空推开她的手。她强忍着笑,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蹲在一边狂笑起来。 “还有脸笑!”华青空轻声喝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勇!让白冽冲就算了,还自己冲上来,你是能打赢几个?!” “又不是鬼又不是妖的,一个人怕什么?!”柳寒兮回道。 “你冲就冲啊!泼这面粉是怎么回事?!有用吗?能杀人?!”华青空抖完头发上的最后一些面粉。 “这样,捉不住跑了,很快就能追上啊!”柳寒兮感觉自己挺有道理的。 “你!”华青空再一次的,跟以前一样的,对于她无语到只能说出个你字来。 “可是,华天师,您怎么会在我这库房呢?!”柳寒兮笑着问。 见他眉头和睫毛上还有些余粉,便掂起脚去帮他擦,轻声问:“落到眼睛里了吗?” “自然是闭了眼的,不然还不瞎了。”华青空摇头,见她脸都快贴自己脸上了,忙后退了一步。 柳寒兮怔了怔,收了手,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不好意思,忘记了得离您远些。” 她也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我不问也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不就是感受到我在这里出现,怕有猫腻吗?大半夜的,应该在瑨王爷的暖床之上才是对吧?”柳寒兮冷笑。 “不是。”华青空上前一步要辩解。 “行,管是不是,看好了您就走吧!我在这里只不过因为前几日就察觉有人对‘喜上眉梢’的食物动了手脚,这几天蹲守一下而已。”柳寒兮答道。 “刚才我……经过,看到有人往这缸里下了东西,想留个字条提醒下你,你就来了。”华青空也说了实话,他没有说想看看你。 “多谢您了。”柳寒兮朝他礼了礼就转身离开。 华青空想叫住她,却还是朝反方向直接穿墙而出。 门外等着的楼凤至与白冽看着她冷脸,也不敢问。 她告诉楼凤至缸里被人下了毒,让查查看是什么毒。 “您也是,这样的事情交代我们来做就是了,还专程跑来,还好没有事,若是有事,可怎么是好?”楼凤至怪道。 “就怕知道的人多了,他们警觉不来了。”柳寒兮对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可惜没有抓到。凤至,你这样,先看看那缸里下的是什么,然后按症状找几个旁人来扮吃出了问题,我们来看看谁跳出来拉我下水,那就是这些人了。” “好,我明白了,我会找几个可靠的人。”楼凤至点头。 “找不同阶层的。我来看看对方能量有多大。”柳寒兮朝楼凤至眨眨眼。 “好,办得到。”楼凤至答道,本来在柳家做管家时已有些自己的关系,现在帮柳寒兮出面做了很多事,无论是商界还是官府都有了更多的交集,认识的人就更多了。 两人商量完,楼凤至坚持送她回王府,柳寒兮也只好应了。 第043章 钓鱼 柳寒兮今天特地去了“喜上眉梢”,就待在办公区里,几人策划应对之法。 楼凤至已经找了医士验过那些淡黄的粉末,好在不是毒药,只是巴豆而已。这就好办了,拉肚子嘛,挺好扮的。 楼凤至去找了七个人,各阶层都有,有男有女,他让这几人分批来找“喜上眉梢”找事。 柳寒兮觉得对方的人需要跟踪,这样才能找到背后之人,但是又怕店里的员工没有本事,被人发现了,正在犯愁。 “我一人可以跟四个。”白冽悄悄在柳寒兮耳边说,柳寒兮点头。 “我也可以来跟。”姬雅今天说一定要来帮忙,柳寒兮非常感激,她也有这个本事。 这时,冉星途带了一个年轻男子过来。男子个子虽然比冉星途矮了一大截,但是看起来精精神神的,也是个会武的。 “这位是我的好友莫弃雷,天盛城的捕快。”冉星途介绍道。 “兮夫人,各位好。”莫弃雷礼道。 难怪看起来这么精神了,原来是个捕快。 “我给弃雷说了情况,他这几日便告了假来帮忙,街面上他朋友多,路又熟。”冉星途道。 “太好了!我们现在正在为这事儿头疼了。哥你懂我。莫捕快,太感谢您了!”柳寒兮对两人道。 “看看他们来几人,你们各跟一人,其他的我来。”华青空不知何时到了屋里,大家都没有看到他进来,门还关门着密谈呢! 柳寒兮倒是不以为然,向大家介绍:“这位是华道长。” “您一人如何跟多人?”莫弃雷惊道。 就见华青空一抖手,抛出了十张黄符在地上,接着便左手捏诀,右手剑指一挥,那些黄纸燃起蓝色火焰,留下十个小人的模样,小人随着他口中的咒语开始动了起来。 几人惊呼。 “要多少有多少。”华青空微微一笑。 “知道你厉害了,别显摆了。”柳寒兮白眼一翻,他便再一挥手,那些纸人就燃尽了,灰都没有留下。 都正说着话,前院主要一片喧哗。 “凤至,你去看看,到了第三批人来,开始关门,关门动静闹大点。”柳寒兮对楼凤至道。 楼凤至便去了,他今天会在主楼安抚这些人,来闹的是不是自己人只有他知道,他确认好就会通知后面的各人,如果不是自己人便一个一个去悄悄跟。 第一个来的那位家仆模样的人,在楼门口闹着说上午他们家主吃了茶回去,现在都拉脱水了,其间没有吃过别的东西,一定是他们的奶茶有问题。楼凤至没有来通知,看来是自己人。 他安抚了人,然后那人便走了。 接着就来了第二人,也是自己人。 第三人是位长得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一来便拍桌子说自己肚子疼,在这里吃坏了东西。 楼凤至给身旁的店员给了个眼色,那店员忙到后面去通知了,这位不是他们的自己人。 柳寒兮在楼后扒着门往里看,那个闹得正欢。 “我跟这个,正三街的屠夫,怎么可能跑这么远来这么风雅的地方喝茶?!”莫弃雷在她身边轻声道。 “辛苦您!”柳寒兮忙谢道。 莫弃雷身材不高,身法倒是轻巧,他比屠夫先出了楼,在街角阴影里等他。 “叫你们主事的出来!我要问问看怎么办!”屠夫的叫喊声引来了二楼的客人围观。 “我就是主事的!若真是吃了我家的东西不适,我们一定管到底!”楼凤至站出来道。 “你怎么管!现在我肚疼得厉害!今天你不给我治好了,我就不走了!”屠夫开始胡搅蛮缠。 “这样,我安排人领您去看郎中,诊治开药的钱都算在我们头上。”楼凤至冷静地答道。 “你们看看啊!都来看看啊!吃了他们的东西都中毒了!”屠夫开始绕开看郎中这件事。 “现在事情还未搞清楚,您可不要胡乱下定论。”楼凤至故意挑衅。 “你意思说我骗人?!”屠夫抓住了楼凤至的衣领,作势要打,店员们都来帮忙。 屠夫叫道:“看看,吃坏了人,还要打人,不让我说!” 客人都在纷纷议论起来,有些害怕的已经走了。 “您要怎么样,您说!先放手!” “我要怎么样?我要去报官!” “那请便!”楼凤至也不示弱。 屠夫说走就走,还顺带砸坏了门口的广告牌。 “各位,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说是因吃了我家的茶而闹了病,我们今日便不做生意了,也好细查查看问题出在哪里。各位客人放心,今日若是真因吃了我‘喜上眉梢’的东西闹了病,我们一定管到底。”楼凤至于是准备关门,将屋里的客人都请了出去。 “那真有事,你门都关了,我们如何找你们?”有人问道。 “只是不迎客,这大门我照开,我就坐在此处等着,谁要是不适,尽可来找,我们绝对不会不管。”楼凤至将门板上到一半,开着另一半,并且搬了桌椅到前台。 客人散去,他们的嘴一不会儿便会把“喜上眉梢”食物有问题这件事宣扬到满城皆知了。 柳寒兮刚目送姬雅去跟人,正准备起身,不想华青空正在她身后,一转身就脸擦着脸而过,撞进了他怀中。 “天师没有妖鬼要除吗?这么得闲?”柳寒兮没好气地问。 “暂时没有。”华青空淡淡答。 听到楼凤至的声音响起,柳寒兮又向墙外伸出了头,华青空也从她身后伸出头来,她能感到他的呼吸,不由心里难过,于是轻声道:“走开些,我可是有夫之妇,让别人看到我们这样近算怎么回事?我要是被休了,你又不会要我。” 华青空轻哼一声,转个身贴着墙站到了她身旁:“那瑨王也是真倒霉,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要帮你收拾多少烂摊子呢!” “那就不是华天师要操心的事了,你只需操心我这阴气灵力您的符还能压多久,随时准备来杀我就是了!”柳寒兮也冷笑道。 “是……有异动?”华青空皱起眉。 “就是看到帅哥,会突突跳,不知算不算异动。”柳寒兮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华青空再一次被她惹怒。 直到太阳落山,一共来了十七人。 莫弃雷跟了一人,姬雅跟了一人,冉星途跟了一人,白冽跟了四人,华青空的纸人跟了三人。 柳寒兮不打算再看了,再不回王府天色就太晚了。她让楼凤至关了门也休息,应该差不多了,还有的话也是明天来了。 如今没了琼莺跟着,白冽又追人了,于时楼凤至便想亲自送她。 “我去送。”华青空道。 楼凤至也看到了他的本事,倒是放心的。柳寒兮也默许了,她也怕上次杀她的那些人再出现。 两人默默出了门。 “上次还有人想要杀我,现在又是下毒,生意也不好做啊!”柳寒兮说。 华青空听到这话,不由停了脚步。 街道上人已经很少了。 突然,一阵疾风而过,一个黑色身影一瞬便到了两人跟前,那人抓住柳寒兮的手臂就要将她带走。 “放手!”华青空一掌朝那人拍去,那人一摔袖,竟是抛出了一印,华青空一手拉住柳寒兮的手,一手也推出一个印,两个印狠狠撞在一起便碎了。 柳寒兮还懵着,就看到一黑一灰两个身影已经在开始在街道上斗法。 第044章 连大牢也进过了 天色突然如夜晚一般漆黑,街上的人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了他们三人。 “阴气!”华青空双手结印想推给柳寒兮先护住她。 阎霄此时也推出了一印,将华青空的印打散,道:“区区天师,哪需你的印来护!” “哪里来的鬼怪,好大的口气,报上名来!”华青空觉得他对柳寒兮并无恶意,便只专心对付他。 “鬼?怪?你也配问?!”阎霄伸出左手,手中出现一把黑色长剑,他用右手拔出。 华青空冷笑,也拔出身后的桃木剑。 两人都双手握剑,朝对方冲去,先冲破对方的护身印,再以硬功相对,真真实实地打而不是用法力。 两人身高身量都相差无几,但是功夫上华青空应该是不如前世征战出身的修云国北冀王。 “住手!”柳寒兮大叫一声,“有病啊!没事打什么?!都给我住手!” 两人这才都望向她,停了手。 天色在两人站定后,恢复了原样。 “两人该干嘛干嘛去!”柳寒兮白了两人各一眼。 这世间人、神、鬼、怪、妖、魔,这人好像哪种都不是,奇怪!全身阴气却用的是神之法力,华青空感觉自己打不赢,往柳寒兮身边走。 那人也冲柳寒兮而来,两人都使了术法,比谁先到。 “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人会法术是吧?!我柳七小姐早就是天都知名的女妖怪了,身边再来你们这两只,把我放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我真多谢你们!”柳寒兮又骂道。 “我就想问问关门是怎么回事,是他先动的手。”阎霄冷着脸答。 “您谁啊!明泽国昭王殿下,大街上和一个小道士一般见识啊!您王的架子呢!脸面呢!不要啊!”柳寒兮很生气,见华青空挨打就很生气。这位的身份她找人查了查才知道。 “你!放肆!”阎霄听她这样的口气也有些恼了,可转念一想,可是怎么不像世人口中的柳七小姐呢,倒是像戚啸月啊!戚啸月就是这般放肆的啊!这是……想起来一些事了? 华青空冷哼一声:“小国王爷而已。” “你也给我闭嘴!还说!”柳寒兮也骂华青空,又对阎霄道,“多谢昭王殿下关心,今日东家有喜就关门谢客了。” “何喜?” “老朋友回来了。”柳寒兮拍拍华青空的的手臂。 说完未等阎霄说话,她朝他礼了礼:“刚才说了重话,是不妥,请昭王不要怪罪,再见。”这谦道得可是没有什么诚意的。 她沿着大路边往王府走,华青空便跟了上去。 “他,不是人,不可能是昭王。”华青空在她身侧,轻声道。 “我知道,上次有人杀我,是他救了我,但他将那些人全杀了,一挥袖子那些人全都化为了烟尘。只不过,对我好像没有恶意。”柳寒兮回答,不是人有什么,她身边不是人的品种还少? 华青空不再说什么,就只皱着眉。 走到王府墙外时,华青空有个小人回来了,落在了他肩膀之上。 “找到线索了,我去看看。”华青空只说了一声,柳寒兮再回头去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她回到家不久,白冽、姬雅、莫弃雷、冉星途也都陆续回来了。 白冽跟的人都回了家没有什么信息。 莫弃雷跟的屠夫去了天盛城府衙报官,接着便回了家。 姬雅和冉星途在天盛城最大的酒楼“惊鸿阁”碰了头,他们两人跟的人都悄悄进了“惊鸿阁”的后门。 一个小小的纸人不知从哪里飘过来,落到柳寒兮的肩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就落到地上自己燃了起来。 “华天师那边跟的一人到了天齐城,见了惊鸿阁的管事老窦。”柳寒兮把华青空送的信息也说了给大家听。 “可以确认是他了,但是不是最后黑手,怕还不能断定。”莫弃雷毕竟是官府中人,所以想得更深。 “他一个小小的酒楼老板,没有丝毫背景,敢和我这瑨王府刚?!后面肯定还有人!”柳寒兮一拍桌子道,“只是为什么,我没有想明白。” 而冉星途担心的是明天。既然有人报官,那么官府肯定要来拿人去问话了。柳寒兮他们不敢拿,楼凤至这一遭也是必走不可。 莫弃雷先回去给他们府衙大人透个信,也好心里有个数,不要明天堂上尴尬。柳寒兮觉得冉星途叫了莫弃雷来全程参与了他们的钓鱼计划,是个非常明智的做法。 就当大家正热热闹闹吃饭的时候,下人来报有人来请兮夫人。众人问是哪里的人,下人哆哆嗦嗦说是刑部的人。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这事儿,但怎么就到刑部去了? 冉星途先去问问情况,一听脸都白了。来人说,楼凤至已经拿到刑部去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喜上眉梢”的真正老板是柳寒兮,所以现在也请她去一趟。 客气倒是客气的。 冉星途再追问,那来的领头人也是个活泛的,于是附在冉星途耳边说了三个字:“死了人。” 难怪这事儿一下就到了刑部。 柳寒兮怕牵连冉星途,主动出来。 一看他们要拿人,菁娘倒是不依了,答:“我家王爷不在府里,你们这大晚上的,要拿我们夫人去,这怕是不妥吧!怎么也得等天明了。就算是死了人,既不是我夫人所杀,夫人顶多算是问话,为何要在这晚上,可合规矩?您还是先到宫里请了旨再来拿。” 刑部的人也无话可说了,忙道:“这也是上头的交代,您不要为难我。”说着,眼睛也望向了柳寒兮。 柳寒兮这算是听明白了,目标不是“喜上眉梢”而是她。现在要诬陷她毒杀了人。 “好,我跟你们去,但请您容我换身衣裙,不能失了王府的脸面。”柳寒兮说。 柳寒兮回了内院,借换衣之时,让冉星途去宫里通知惠妃娘娘来救人。并让他找找官场上的消息,看谁跳得最高,现在可以确定目标不是她就是瑨王了。 而她自己则换了身精神衣服,又让菁娘好好梳了头,跟着刑部的人去了大牢。 这一天天的,没玩两天连大牢也进过了,还真是尝尽了人间疾苦啊! 华青空与华远山在不远处的屋顶,看着柳寒兮被刑部人带走。华青空刚想来通知她,“惊鸿阁”派去的十人中,有两人回家后无缘无故地死了,只怕是还有更大的事,让她注意些,没想到刚到就看见人已经被带走了。 “这兮夫人果不是一般女子啊!不仅不害怕,还换了衣。”华远山笑道。 “若是好好在王府里做夫人,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她怕是不知道刑部是什么地方。”华青空只要见她,眉头就没有展平过,头一跳跳地痛。 第045章 板凳没坐热 “住手!”柳寒兮一声怒吼,“想不到堂堂刑部,居然会屈打成招?!” 柳寒兮被带到一间刑房,楼凤至正被捆在架子上,身前站着一个光膀子的大汉,手中握着鞭子,正准备往楼凤至身上招呼。 “楼凤至拒不交代,这点苦肯定要是吃的。”带她来的那人道。 “他不知道的我全知道,来,打我一个试试。”柳寒兮回答。 “夫人!”楼凤至看到柳寒兮也来了,心里焦急。 “夫人严重了。”那人不敢。 柳寒兮知道,这里面的人还不能打她,须得明天宫里下了令,他们才能打,现在只能查问。 “你没资格和我说,让有资格的人来。”柳寒兮本来是客客气气的,一看到楼凤至被欺负,就来了气。 她一屁股坐在楼凤至脚下,再不挪地方。 “夫人,这地下脏污得很,怎能坐?!快起来快起来!”楼凤至趁那人出去请领导,忙劝道。 “没关系,搞脏点更好。”柳寒兮回答。 “这位大哥,烦您取个椅子给我家夫人坐,感激不尽。”楼凤至又求那位大汉。 那位大汉倒还真搬了椅子过来。 “大哥,我看你心挺善啊!要不要换个工作?这在刑部能有几个俸银,我那会所正缺安保人员,就是保护去会所玩的公子,轻松得很,俸银至少是这里的三倍。”柳寒兮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椅子。 “真……真的?”大汉问道,连门口的守卫都侧耳听了过来。 “当然,你要知道我们是被人陷害的,过两日就出去了,这位楼管家就是我会所的管事,等我们出去了,你去找他,这事儿人我拍板了。”柳寒兮朝他点头道。 “好好好,我娘还真不想让我在这刑部干活,又累又没有多少银子,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大汉把椅子挪得更近些,讨好她来坐。 “夫……夫人……我也能去试试吗?我虽没有陈大哥的那身板,但武功也还行的,保护几个公子不在话下!我也想快点娶……娶个老婆。”门外的守卫也怯怯问。 “当然可以啊!你有刑部守卫工作经验,见得坏人又多,那坏人一到会所你不就知道了吗?!可以可以!” “正是正是,我这眼可毒!”那人也十分高兴。 “这样,你们啊等我们出去以后就去,但不要让你们老大知道我在这里挖他的墙角。”柳寒兮神神秘秘道。 “好好好。”两人千恩万谢。 楼凤至苦笑,他知道柳寒兮是在保护他,这样今日若是挨打,那人也会打得轻些了。但两人能不能出去,还说不好呢!这本应该出面的王爷,几个月了也不曾出现过,让她个女子一人承担这一切。 来的是刑部员外郎于毕章,气势倒是很大。 “就你了。”柳寒兮心里记下这个人,这人一定是与背后之人一路的。这事儿牵扯到皇室的人,一般人能躲则躲,不躲要不就是心里有数,要不就是太想往上冲,看这位的年纪已不再是往上冲的年纪了,那就是受了人的拜托。 两人还没有正式说话,就见有人领了一位宦官急冲冲而来。 那宦官有六十多了,生得干瘦,跑得都喘上了。 “打没打啊?打没打啊!”一路跑,一路还在叫。 直跑到人前,看到柳寒兮正坐在地上,才拍着腿道:“这是打了腿啊!倒在了地上!完了完了!” “秦公公,没打没打,我自己坐地下的。”柳寒兮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不过,您再不来,可能就要挨打了!” “秦公公!”于大人奇怪的看着秦公公。 “唉呀,我说于大人,吓死我了,这要是碰一下,你我二人头就不要了!夫人,走走,皇上等着呢!于大人,你现在是这里最高位的,你也一起。”秦公公又道。 “不能走啊!走了他们要打我家楼管家。”柳寒兮朝楼凤至调皮地眨眨眼。 “我看谁敢,您赶紧跟我走吧!不然皇上今晚没法睡了。”秦公公忙答。 “那好吧。”柳寒兮摆出一副极不情愿地样子,跟着秦公公走了。 冉星途的聪明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本来以为他怎么也要到明天开了宫门以后才能想办法去送信,没想到这么快就搬来救兵了。 秦公公领着人一路进了宫门,到了楚天渝的书房。 柳寒兮看到惠妃娘娘也在,于是认认真真地拜:“臣妾拜见父皇,母妃。” “过来。”楚天渝只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于毕章,对柳寒兮道。 柳寒兮就走过去,一身华服上半身还好,下半身已经脏污不堪。 “这是?!挨了打!”楚天渝将手里把玩的玉老虎往地下一扔,惠妃也忙上来检查。 “没有没有,就不小心蹭的。”柳寒兮眼圈还一红,“打倒是没打,就是肚子有些饿。” “没让用晚饭?!”楚天渝又一叫,吓得秦公公和于毕章趴到了地上。 “惠妃,你带兮儿去换衣,我在这里摆吃了给她,一会吃饱了再说。”楚天渝回身道。 惠妃娘娘就带了柳寒兮去换衣。 “母妃,您有王爷的信吗?是他要回来了吗?”柳寒兮问。 惠妃愣了愣,回答:“怎么这么问?是,这样的时候,本应该由夫君护着,现在……” “这个都没有关系,我有您和父皇护着呢。主要这些人,要对付的并不是‘喜上眉梢’,而是我。可我只不过一个侧妃而已,死了都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他们还想要对付王爷。您要是能联系上王爷,最好给他去个信,也让他留点意。”柳寒兮最近肯定会低调行事,都不会再进宫,能提醒惠妃和王爷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更何况这事儿要是过不去,那就更没有时间了。 惠妃怔怔看着从未如此严肃的柳寒兮,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直心如死灰的惠妃活了过来,因为柳寒兮的到来,重新将她与深爱的皇上联系了起来,两人深埋心底的爱火复燃,又如以前那样如胶似漆了。后宫八妃九嫔个个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吧,更何况她还有个挂名的儿子,虽然排行十七,好歹是个儿子啊! “您别哭啊!不过您也别急,王府有我呢!一定不让他们得逞!这段时间我也低调些,不往宫里跑了,先让他们以为计策有效,我们怕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爷好好的就行。”柳寒兮安慰惠妃道。 她知道一个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就是那个光脚的,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天,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意识什么时候会被吞噬,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无畏,才是最令对手害怕的。 第046章 边烧烤边审案 柳寒兮在那里吃燕窝粥,觉得寡淡无味,就对楚天渝说:“父皇,说来话太长了,整点烧烤,整点小酒,我们慢慢聊好吗?时间还早。” 楚天渝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名字就觉得有趣。 柳寒兮就开始让宦官准备东西,其他都有,但是没有铁架子和串串,正好有个石锅,也是不错的。 于是,他们在书房外用炉燃了炭,架上石锅,柳寒兮亲自来烤,宫里想要什么调料都有,她拿只没用过的大号毛笔沾了油,又沾了调料,开始烤小牛肉。那叫一个香啊! “哎呦,好香!”楚天渝都有些等不及了,塞了一块牛肉到嘴里。 “于大人也来点!烧烤就是人多才热闹,秦公公,也来!”柳寒兮招呼大家道。 得了楚天渝的首肯,两人也凑了过来。 “呀!夫人这手艺了得啊!这样的吃法,我第一次见!甚好甚好!”于大人也赞道。 “来,喝一个!”柳寒兮举起杯,大家只敢举杯。 “不是这样,是要碰一下!才有意思,才代表有情义。干了!”柳寒兮将几人的杯子碰到一下,那两人吓得半死,但见楚天渝脸色未变,还一脸高兴,也干了下去。 大家喝才知道杯里酒是冰的。原来刚才她已经让人把酒给冰上了。 “畅快!”楚天渝叫道。 “是是,畅快!”几人都附和道。 “畅快是两个字,无法表达出我们现在的心境,只用一个字就成了,爽!爽快的爽!” “哈哈哈,爽!这个字好!”楚天渝也学道。 满书房院子都是烤肉的香味。柳寒兮一边烤一边对于毕章道:“于大人,不是要查案吗?你问,我答,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这肉还得烤一会儿。” 于毕章早就看出来了皇帝心意,心想着,这吃吃肉喝喝酒这事儿就过去了,自己的命也保下了,没想到柳寒兮自己倒提出来了。 “对对,你问,我也听听什么事。”楚天渝打着酒嗝,凑到石锅前看柳寒兮烤绿叶子蔬菜。 于毕章咽了口口水,问她死的两人是否认得? 柳寒兮摇头:“不认得。” “那您今日的去向?” “都在‘喜上眉梢’晚饭前回的王府,没去过别处。” “可有人证?” “关门前有客人,今日老太君去了,我送了新品给她喝,她居然给了我一锭金子,老太君太给力了。但父皇,您要是有时间多去看看她,她有些不记事了,一会叫我瑨王夫人,一会叫我柔昭仪。”柳寒兮答了话,又对楚天渝说。老太君是楚天渝的乳母,年纪大了送出宫去养老。 “老罗,那珍珠怎可嚼得动?”楚天渝吃了一惊。 “我还能给她吃珍珠吗?当然只放了滑滑的燕窝。”柳寒兮答道。 “那……那午后呢?”于毕章鼓起勇气打断了两人话家长。 “下午就是店里的员工,路上应该也有人见到了。” “原是如此,那肯定与您无关了。”于毕章抹了一把汗。 “但我听说,他们是吃了我‘喜上眉梢’的东西而被毒死的。”柳寒兮将烤好的菜分放到三人的盘中,重重地说了那个“毒”字。 秦公公到嘴边的菜都停在了空中。 “我若是下毒,毒死谁都无所谓,但我敢给老太君喝吗?而且,我也不知道老太君会来啊!”柳寒兮轻笑。 “是是,夫人说的是,而且,一上午得有多少客人,为何只有那两人死了?定是别的问题。”于毕章这才知道老太君的用意在这里啊! “昨晚原料库被人下了巴豆,好在我的物料进出都是有严格的管制的,所以很容易就发现有人动了手脚。前几天也有发生,所以啊,我今天就放出风去,说有人吃了我店里的东西拉肚子,我还请了七位演员来帮着演戏。结果,您知道怎么着?”柳寒兮看着于毕章,又看看楚天渝。 “怎么着?”两人齐声问。 “来闹事的人居然有十七人。”柳寒兮答,“当然不排除有人胆大包天想故意讹我。我还想着天明就去报官呢!这事儿我也不是私下做的,我还请了衙门的莫捕头来见证。”柳寒兮道。 “于爱卿。”楚天渝是何等聪明的人,早就听明白了,又联想到刚才惠妃独自离去,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是!皇上!我会彻查此事,务必还夫人一个清白。”于毕章忙起身跪应。 “您不能再喝了,明早还得上朝。”柳寒兮按下楚天渝握着酒壶的手。 柳寒兮之所以喜欢这皇帝和惠妃,是因为从他们这里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父爱和母爱,对于十几岁都失去了这些的她,非常重要。 刚才看到秦公公急冲冲赶来,就知道皇帝和惠妃有多着急了,怕她在刑部受苦,所以很是感动。 瑨王爷倒是次要,也没见过,但是她不会让皇帝和惠妃有事。 “你要不要再去开个烤肉店,不够银子就跟我说。”楚天渝只好放下壶。他也觉得这十七儿媳比他二十三个儿女都要亲近,真心疼爱着。 “我哪能做那么多生意?我不是应该在家里睡睡觉,绣绣花,看看书?” “你可放过那花吧!”楚天渝取笑道,他想起自己桌上那个绣得七歪八扭的荷包,什么都不能放,放什么就漏什么。 “哈哈哈哈哈!”柳寒兮大笑道,“我再练练,凭我这智商,我就不信了。” “绣工的话,还是端慧公主最好,宫里上下都比不上她,你有空去请教下她吧!否则,以后风儿连个荷包都用不上,也是可怜,我好歹还有你母妃。” “王爷以后还有正妃娘娘绣呢。我只管练好了再给您绣一个。” “呀,居然还会吃醋?!于爱卿,你帮我将瑨王夫人送回王府,天晚了,你亲自送我放心些。”楚天渝故意道。 “是是,应该的,皇上放心。”于毕章忙应下了,这回真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了。 回去时两人同坐了宫里安排的马车。 “夫人,我……”于毕章想解释解释。 “于大人不必解释了。官场的事情我不太懂,我只知道,能力事小,运气事小,眼光才是最重要,站错了队也许只一击就被全线带倒了。”柳寒兮此时的口气,老气横秋,哪里像个十七岁的女子。 “夫人大智慧,毕章受教了。” “不敢。我瑨王府一向不与人争,但若是想踩到我们头来,那我必定将他摔倒在地,还得补上两脚,反正不过一条命而已,我死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令我害怕。” 于毕章不再说话,他静静看着对面这个美艳无比的女子,此时眼中净是坚毅之色。 “以后,如若有需要毕章的地方,您尽管说。”于毕章低头礼道。 “那就,多谢了。”柳寒兮朝他笑,“首先,还烦您这事儿不必深查了,到‘惊鸿阁’即止。” “明白。”于毕章不能说背后之人的事,而且,与他联系的人也不一定是最后的人。 惠妃宫里。 “你既回来了为何不现身?你难道不想见她?你真真是对不起她了。”惠妃握了瑨王的手,眼泪又落下来。 “母妃,我知道了,您不要忧心,过几日就去见她。”瑨王安慰道。 第047章 媒婆上身 “喜上眉梢”一连三日都没有开门。 直到官府发了告示出来,讲明了调查情况,是“惊鸿阁”看到“喜上眉梢”生意红火起了妒意,所以下毒下药嫁祸“喜上眉梢”。 “喜上眉梢”这才开门迎客,同时,推出了“茶之爱意”七夕预备活动。但凡领夫人、未婚妻前来喝茶的,都买一送一,并且附送空白小卡片给双方写下爱意再赠予对方,这活动直到七夕为止。 “惊鸿阁”老板被问罪,流程走得非常快,很快就安排处斩了。酒楼一夜之间再无人管,催货款的商家也不听官府的劝都住到了店里。这时,有位老板找到了“惊鸿阁”的长公子,买下了“惊鸿阁”,还帮他们清了债,“惊鸿阁”由此易主,改名为“天璇楼”。 天璇,北斗七星之一。 那晚破云来报说人被带去刑部了,阎霄差点准备大杀四方救人。可他赶到时,却又见她被带去了皇宫,破云跟去了,回来报没事。 今天终于开张,他也看到了柳寒兮的身影,今日穿着身粉红的衣裙,如春日桃花一般可爱。印象中的戚啸月只穿巫女的衣裙,很少穿别的衣。 “兮夫人。” “阎公子。” “我未有夫人、未婚妻,岂不是饮不了新品?”阎霄决定放下身段与她说话,在她面前不留余地的杀人,和她的天师朋友斗法,好像都令她很不高兴。 以前,若是戚啸月不高兴了,会放蛇、毒虫咬他,看他肿得像个猪头,就很开心,也不再生气了,过来给他施药。看着这一模一样的脸,他真恨不得拉了她回修云国,虽然现在的修云国已不再是那时的修云国。 “您可以请后面的美女一起。”柳寒兮朝他挑挑眉。 阎霄往身后望去,才知道自己身后有围了一圈来喝茶的美女,这些女子第一次在街面上见到如此帅气的公子,正咬着帕子吃吃笑。 “我请你喝那不是也一样。”阎霄回转身不再看那些女子。 “你是今天第九位这么说的男子了。我若要应了,今天那就不知得喝多少杯了。”言下之意,你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我要离开几天。”阎霄随着她,到了二楼他常坐的那个位置。 “回明泽国?”柳寒兮问,她看着阎霄,总觉得这人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嗯。” “好,祝您一路顺风。” “你要保重,坏人很多,你现在……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阎霄有些不舍。 “多谢阎公子关心了。今日的奶茶,我也给您买一送一,就当送行。您就请您那位侍从喝好了。”柳寒兮笑道。 阎霄拿了两杯奶茶回到“问君斋”,将其中一杯塞到破云手中。 破云有些不知所措:“王……这……” “月儿请你喝的。”阎霄答道。 “哦……”破云又道:“花如瑰先去了,确是那灵隐道人出了关,她如若得不了手……” “我亲自去。”阎霄叹一口气,这几个手下,除了破云,其他都太差了些,凡事都还得靠自己。 “王,不去见圣君吗?”破云又担心道。 “必定要去见的,等找到东西了再去也不迟。这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去了以后再回来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先拿到东西了再去放心些。” “王,英明。”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问君斋”。 在阎霄离开后,柳寒兮也进了宫。今天可不是她主动跑去宫里的,而是宫里的皇贵妃娘娘有请。 她还没有走到皇贵妃宫里,就看到了端慧公主正在花园里散步。于是先去行礼。 “端慧公主。” “瑨王夫人。” “您记性真好,我们就在皇贵妃生辰那天见过一面,您就记得我了。” “您这样的容颜,怎会忘记。” “那天父皇还说,让我没事找您学学女红,我怕扰了您,也不敢来。” “您喜欢什么花样,我绣给您便是。” “我倒是喜欢蝶,可自己就是绣不好。” “那我给您绣个帕子。” “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我整日也没有什么事做。” “还是要走动走动才好,日日绣花,怕伤了眼。” “您说的是。” 柳寒兮越看端慧公主越喜欢,一想到她与星途站在一起的模样,就莫名感动。一个帅一个美,一个温润一个娴雅,多好的一对。 “我听说,七夕皇上是允公主出宫去玩的,您年年有来吗?” 端慧公主摇头:“端宁姐姐年年去,说可好玩了,我……未曾去过。” “今年您也来,若是害怕,和我一起便是。”柳寒兮上前握了她的手,看来这位有些社交恐惧症啊!今年就是绑都要把她给绑去,不然冉星途哪里来的机会见公主! 两人正握着手谈话,不想有只大狗从两人中间经过,接着便有人风风火火去追狗,硬生生将窄石子路中间站的两人给撞开了,口中开叫着,“让开让开!” 端慧公主本就柔弱,又被狗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再经这人一推,直接倒在了花从里。 柳寒兮和她对面站着,也被那人撞了肩膀倒进了另外一侧的花从里。脸上着了浅浅一道,手也擦破了皮。 “谁啊那是?”柳寒兮挣扎着起身,边问公主侍女。 “玲修仪……”侍女边扶公主边答。 “哎呀!”柳寒兮大叫一声,倒回花丛,一边朝公主侍女的使眼色,侍女灵巧瞬间懂了,也在那里叫“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柳寒兮带着府里的一名叫容蓉的侍女,近期都跟着她,也是相当熟悉了,叫道:“夫人,夫人,您怎么样?!” 狗先过去,接着是玲修仪,再后来是玲修仪的侍女,听到这边人叫,侍女才回了头,但她居然没有回来查看情况,径直去追主人去了。 “这?!都不用道歉的?!” 公主侍女也是一副十分气愤的样子:“回夫人,这玲修仪丈着家里势大,平时在宫里颐指气使,好不得意!老欺负我们公主。” “银草!”端慧公主忙阻止。 “哎呀,哎呀,……好痛!”柳寒兮没想到到了古代,居然用上了老太太们这招,别说,还挺好使。 来迎他们的皇贵妃的看公主和兮夫人倒地,纷纷来扶。 接着,柳寒兮和端慧公主就被人抬进了这里最近的皇贵妃宫里。皇贵妃此刻正气愤地宫门边走来走去,等皇帝来。她本就是个性子急的人,又疾恶如仇,早就看不惯一个从二品嫔妾如此气焰嚣张了。 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自然就会有被群起而攻之的一天。柳寒兮只不过将她的罪放大了一些而已。 皇帝基本是与御医同步到的。 刚进宫门就听到柳寒兮的鬼哭狼嚎。 “快去!还行什么礼!”楚天渝一挥手吓得那御医赶紧往屋里赶,顾不得院子里来探望的住得近些的娘娘们。 “先看公主!”柳寒兮知道自己没事,公主真的摔倒了,不知伤着哪里没有。 御医一看,公主的脚踝肿了起来,手也被花丛里的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柳寒兮气得直咬牙,好不容易说动公主去参加七夕活动,这要是因为这货一撞去不成了,劳姿就和她拼了! “还好还好,公主未伤着筋骨,手上的伤需清理干净上药就好了。”御医对众人说。 御医看完公主又来看柳寒兮,脚是没事,就是和公主一样伤了手,左脸颊上也多了一道伤。 “我的脸,会不会留疤?王爷都还没有瞧过我的脸呢?!”柳寒兮故意惊慌夸张地问,引得一众娘娘惊呼。 这句话也成功激起了楚天渝的愤怒:“谁干的!连伤两人?!” “不知道是哪位,只知道我和公主,连她的狗都不如。我自不必说,本就是贱命,但公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柳寒兮气愤道。 第048章 母妃发力 “都是我不好,今日若不是唤你来,也不至受伤,还伤了脸!”皇贵妃气到脸都红了。她本来是听了“喜上眉梢”的事,让她来问问情况的。 “不怪您。”柳寒兮摇头。 “这天越来越热了,皇贵妃不知有什么事非要这大中午说的!”一个粉紫的身影走了进来。 柳寒兮一看,正是刚才追狗的那位,长得还算过得去,身材高大,难怪刚才能将两人撞飞出去。 “看你干的好事!”楚天渝喝道。 玲修仪这才看到皇帝在,再一看他的脸色,这才行礼。 “我也不是故意的。”玲修仪辩解道,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撞人的事。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宝蓝色衣服的身影冲到她近前,上来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惠妃娘娘的全力,直打得玲修仪倒在地上,嘴角也流出血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整个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你敢打我!”玲修仪捂了立即就红肿起来的脸。 “你从二品,我高你两阶,如何打不得?!”惠妃的声音从未如此铿锵,把柳寒兮都吓坏了,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了。 “你!我定要去告诉我家里人,你打我!”玲修仪站起身,指着惠妃恶狠狠道。 “又是娘家人,你拿娘家人来压我们这些没有娘家人的后妃也就算了,现在皇上在这儿,你的娘家人还想压着谁?!”惠妃接着又是一脚,玲修仪未防备,又被踢到在地。 柳寒兮正在就在近前,忙去抱住了惠妃,却被她挣开。 “你欺我我不与你计较,现在还要来欺我儿媳,我决不饶你!我是没有娘家人!我娘家一共三百七十一口,为了御神国、为了你的娘家人、为了在场各位的娘家人全数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一人不剩!” 惠妃将久积心里的疙瘩说了出来,说完就猛咳几声,气也喘不顺了,眼见就要晕过去,楚天渝忙过来揽住她,扶到榻上坐下。 当年,惠妃与皇帝相识在边疆,一眼生情,于是皇帝便娶了她进宫,两人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非常甜蜜的时光。不久,皇帝再次出征,以惠妃父亲为主帅去攻城夺地。由于皇帝年轻气盛,不听将军岳父的劝,结果导致大败而归。惠妃娘家三百七十一口包括他父亲都战死沙场。 惠妃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看到皇帝就想起那场不应该失败的战争,便没了好脸色。皇帝并不生气,但也不忍她伤心,就尽量不来看她,只拿最好的东西待她。但令她伤心的是,皇帝并没有因此事而停下征战的脚步,两人便误会更深。他们是太过相爱,而并不是世人所说的她不得恩宠。 惠妃的话听得柳寒兮一愣一愣的。 这事儿,好像,闹太大了,怎么收场? 柳寒兮正在想对策,就有一位妃嫔站了出了,说:“今日既然有皇上作主,那我也便说了,皇后的病,您也出力不少吧,玲修仪!正是因为没有当上八妃责怪于皇后娘娘。” 这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落井下石的人还真多啊!柳寒兮苦笑。 “皇上,上次有个宫女病死,死状极恐,正是被玲修仪养的狗撕了腿,最后发狗疫死的,听说床木架子都被咬烂了……”另一妃嫔道。 “‘你再说,放我的狗咬死你!’这句话,冲着我,怕是说了十次不止了吧。只要别人的话你不愿意听,便是这句。大家怕的是你那恶狗,而不是你。”又有人道。 “皇贵妃,皇后一直病中,后宫的事情都是你管,你细查查,她还有别的事没有!”楚天渝说完,扶起惠妃。 “兮儿可走得?” “回父皇,可以。”柳寒兮忙道。 “陪我和你母妃回宫。”楚天渝道。 “是。”柳寒兮看这情况,果然还是先走为妙。 这回把个皇贵妃给忙着了,一边安排人送公主回宫休养,一边又安排人送玲修仪回宫,先禁了她的足,再查证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好给皇帝一个交代。 柳寒兮跟着皇帝和惠妃回宫,说是陪着,可是人家两口子相扶相持、诉尽衷肠,直接把她撂一边了。还不敢走,怕一会得找她。 她在花厅里坐下来,棠嬷嬷相陪,长吁短叹地说怎么伤了脸。 “应该不会有疤,回去擦点药就好了。”柳寒兮回答。 “御医刚才看了没有给药?” “给了,不如家里的好。”柳寒兮是想起了华青空给的药,之前被他捆仙索所伤,擦了药真的一点印迹都没有了。 惠妃在楚天渝怀里哭了个够,像是想把这十多年的泪都一次性哭给他看一样。他只拥着她,一言不发。 直到大殿来人请去议事,这才算完。 看到门外的柳寒兮,楚天渝还不忘问:“你放心,她我定会重罚的,可还觉得委屈,若是委屈便说。” 柳寒兮摇摇头。 她走到房里去看躺在床上,眼哭得红红的惠妃。 “母妃,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看不惯她那样。” “无妨,她就是该。见我十回有八回都不行礼,欺了不少人,正是知道她这样,皇上才一直不给她升阶品,她还不自知。今日,你只是给了皇上一个机会好彻查她的娘家,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将心底早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柳寒兮坐到床边,轻轻握了惠妃的手:“可是,气坏了自己的多不值得,那巴掌用那么大力,手该疼了。” “爽!”惠妃笑道。 柳寒兮听这个字从如此淑女的惠妃口说出来,也笑了:“你们夫妻还真是没有秘密啊!” “上次你提过之后,皇上也刻意避开了人来看我,免得惹得那些人胡思乱想。”惠妃笑了。 “王爷……” “人……啊……快回来了。”惠妃想说人到了,却还是咽了回去。 “我给您准备生辰礼了。”柳寒兮笑道。 “乖了。你一早就来,他定会来的,你不要恼他。”惠妃回握她的手。 折腾半日,柳寒兮再回到房间连衣都未换,倒头就睡。 “一天天的,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穿墙而入的华青空对着床上的柳寒兮摇头。 他施了昏睡咒,这才取了药出来帮她擦。 “华青空。”她轻轻吐出他的名字,华青空还以为她醒了,吓了一身冷汗,一看才知道是在做梦。 “我在。”华青空答。 “你不要我了,也不来救我!”在梦里,她轻轻骂道,谁知道梦里又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怎么会不要你,你若有事,一定会来救你的。”华青空握了她的手,也轻声道。 “那好,那你要快些,我就要死了,要忘记你了。”两人竟一个梦里一个梦外对起话来。 “死不了,有我呢!”华青空将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第049章 七小姐爱买地 御神国富足稳定,所以百姓生活品质都还不错,节日这些也是不少,但是七夕算是一个比较令人期待的节日,因为所有人都可以休沐三天,少男少女们不论身份都可以到街上玩耍。各城也会组织不同的活动,一连热闹三天。 柳寒兮一早给府里和店里的人开会。 “今天开会的主要内容是七夕节的工作安排。”柳寒兮正了正声道。 大家听得非常认真,特别是楼凤至还拿了笔和本本来记。虽然她交代的事情他能一件不落的记住,但这是柳寒兮的要求,名曰:会议记录。 “工作安排是—没有安排!全部的人放假三天!”柳寒兮自己先鼓起了掌。 下面的人都愣着,相互看看,又看向楼凤至。 柳寒兮看下面的人没有反应,又接着说:“不仅放假三天,每人还发一两银子,好好玩三天。怎么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哇!” “啊!” 下面这下才发出一声惊呼。 “夫人?!”楼凤至一脸茫然地举着手中笔。 “怎么?难道你不想放假?”柳寒兮夺过他手中笔,“你发十两,不给我花到女人身上,花完它,就不要回来了!” 隔得近的人听清了,忍不住捂嘴笑。 “还有你们!女生,自己买可以令自己开心的东西!男生,自己一分不准花,全部要花到夫人、未婚妻、女朋友身上!听到没有!回来我要一个个问的!”柳寒兮大声道。 “可,可,没有怎么办?”有人提高了声音提问。 “没有就找啊!就你们经我精挑细选的这模样,还能找不到?那三天就去给我到街上晃悠去!”柳寒兮答道。 大家的高兴柳寒兮看在眼里,以前一到节日都肯定是要约会的,若是遇到加班就很恼火啊! 钱是挣不完的,开心最重要。 况且,古代的钱也太好挣了,她完全不在意这三天挣的钱。 等众人退下去,楼凤至还要来问:“夫人,这三天,街面上人非常多,生意肯定会很好的,不做生意有些可惜了。” “没事。听说这七夕会三年才大办,今年是大办年,我们店里又都是年轻人,就让他们去玩吧!挣钱的机会多的是,你也趁着这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哪有人整天都工作的。”柳寒兮关心道。 “‘天璇楼’呢?”楼凤至又问。 “照常营业。停了的话好多高端客户没有地方吃饭了。但那边将年轻员工分批次放假一天,银子也照发。”柳寒兮喝了口茶。 “天璇楼”就请了原先的管事先生照看,厨师、杂工也都一并留了下来,还涨了工资。这是柳寒兮留给冉星途和菁娘的养老产业。如果她走了,从她走的这月起百分之八十利润归母子俩所有另外百分之二十给楼凤至。 “您还如此年轻,现在就想着走了的事?”楼凤至当时哭笑不得。 “凤至,我随时会走,而我是不是走了,七小姐是不是回来了,请你判断,只有你能。我若走了,七小姐回来,七小姐是没有办法保护你们的,他们二人,还请你照看了。我只信任你啊!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七小姐,你都会用尽全力护着啊!”柳寒兮握住了他的手,眼里再没有一点玩笑。 楼凤至这才明白她所谓的“走了”的意思。 楼凤至备好了车,带着她去看新买的地,还有会所的情况。 会所已经开始营业,说是等王爷,但哪里会等他,只不过以他的名义开始经营而已。皇帝是第一个体验者,因为打高尔夫,需要一定的头脑和策划能力,还需要有耐心耐力,他觉得这也是将来考量官员能力的一个好方法,所以决定会定期带人来玩。 这样一来,除了皇帝自己要来玩的时间,其他时间很快就被约满了。 会所同样采取预约制,官再大,也得约,不约打不了。同样,约了不来的,也会有所处罚,钱是要照收的。 柳寒兮先视察了会所,她让楼凤至到各屋试试隔音问题,一定要有好的隔音效果,如果效果不行的就加软包吸音,保护来这里的会员的隐私。这里不仅仅是打球的地方,还是秘密会谈的地方,你想想你站在一大片草坪之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可以放心地交谈。 她又交代了把场地围栏加高,加强安保的巡逻人员和班次,特别是皇帝来时,一定要保证安全。 接下来,他们去看近期买的地。 柳寒兮用瑨王这些年存的一部分钱,买了几块根本没有人要的地。 楼凤至惊奇于她的眼光,第一次还问,第二次就不再问了,听她的指挥说买就买。 一般的人都会买肥沃的土地,这样可以租种,但是她都是买城郊之地。 “城市化进程是不可阻挡的,你看看五城的人口密度,已经相当饱和,势必会往城镇周围发展,我们提前布局,能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到这些地,等城市像这些地方扩张时,那就有用了,就算不建物业在上面,只倒手,都能轻易翻倍。”柳寒兮拿着楼凤至给的地图,一块一块地看,非常满意。 “太有道理了。原本天都只有三城,也是因为后来国家富庶,城也就越来越大,最后分成了五城来管理。”楼凤至点头答。 “我不仅要买这附近的,会所挣的钱,四成存起来,另六成用来买其他几城外的地和建物业。慢慢买,慢慢建。”柳寒兮答道。 “建何物业?” “客栈,仓库。” “客栈?仓库?”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曾游列国,很崇尚各国间的交流,我曾听皇帝爸爸提了一嘴,他非常赞赏。不出一年,这官道就要被国外使团、商团踏坏了。国内外物资交流也会比现在多出很多。”柳寒兮回答。 “明白了。海运、河运是国家经营,但是路运是民间在经营,我们也可以做路运。”楼凤至无比佩服。 “聪明,不必自己做,像‘惊鸿阁’一样,买一家成熟的就成了。自己从头做一个行业,太费劲。我就一个楼凤至,累坏了,谁帮我。”柳寒兮笑道。 楼凤至有些不好意思。 柳寒兮买地不问多少钱,她算半天算不出,老介意银两和人民币之间的换算。所以只问,我们买不买得起。 楼凤至若答买得起,那她就答:“去买。”若楼凤至说买不起,她就答:“你记得这事,一旦钱够买了,就去买下。” 会所挣的钱比“喜上眉梢”挣的钱多得多。但“喜上眉梢”她会也好好经营,毕竟是将来要用在慈善事业上的。 为了公平公开,她每月都请了城中几大名媛一同查账,这几位本就是管大家大业的,既懂财务又有爱心,所以热衷于此,柳寒兮也为她接下来另一项事业在做铺垫了。 不过她很低调,不想让人知道她买的这些地,做得这些事。 第050章 府里有鬼 柳寒兮刚从宫里回来,七夕马上就要到了,她去关心一下公主的伤,今日去看,已经全好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还一并拿回了两方帕子,一方浅粉,一方浅紫,都绣着彩蝶,其间还夹用了金线,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呼之欲出。 “您这几日没有好好休养,都在帮我绣帕子吧!”柳寒兮怪道。 “您叫我司澜就好了,前几日脚疼走不了,也只有绣绣帕子了,您看看可喜欢?”端慧公主答。 “比我那是天上地下,我太喜欢了,都舍不得用了。”柳寒兮是真喜欢,这个比起现代机器绣的可不是好一点半点。 “可还喜欢旁的图?我再给你绣几方便是。” “我的不要了,你给绣两方男子用的可好,我以后用来哄王爷。”柳寒兮朝楚司澜挤眉弄眼道。 “好,十七哥哥喜欢山水图,我来绣。” “我天,一个帕子还绣幅山水图,他也不怕难为你,就绣个猪吧!” “猪?!”楚司澜惊道。 “对,猪,不是属猪吗?” “也……也对。”楚司澜不知如何是好,这要是拿出帕子来,怕不是要被人笑死去。 “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哈!猪我来绣!你绣山水!七夕那日,我一早就来宫门接你,下午我再给你送回来。若是第二日还想玩,我早上再来接。”柳寒兮的口气不容置疑。 “呃……好。”楚司澜也笑了起来,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甚是可爱。 两人话别。 刚进王府院子,就见有一个侍女正在院子里团团转,细看,原来是益王妃的贴身侍女青萍。见她进屋,就扑过来道:“兮夫人,王妃她……” “怎么了?说。” “病了,让我来寻您去看看。”青萍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我的天,我又不是郎中,快请郎中啊!”一听病了,柳寒兮也急起来,这位也是位风风火火的主,平日里觉得身体挺好的。 “不是不是,是吓……吓的……”青萍有些难以启齿。 柳寒兮傻了眼,既然来请了,那只能去看看了。益王妃就是帮着“喜上眉梢”查账的名媛之一,两人因此成了闺蜜。益王排行老九,比瑨王大不少。 一到益王府,大白天的,却居然觉得周身发冷,冷飕飕那种,她不由打了个冷战。这大夏天的,刚从宫里回来还一身汗,这会儿已经冷得有些哆嗦了。 这是……阴气吧……柳寒兮在心里问身边的白冽。 “喵。”白冽答了一声。 柳寒兮都不敢往院子里走了。 “容蓉,回去……”柳寒兮想叫容蓉回去请姬雅,她捉鬼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我用分身去叫小雅。”白冽忙答。 “现在会说人话了?!”柳寒兮骂道。 “夫人,什么?”容蓉问。 “没事,走吧,去看看王妃。”柳寒兮再一次打量周围,现在是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可是这院子里却没有一个方向有阳光照到。 到益王妃住的院子里,这阴冷感更甚,益王妃正在床角里缩着,抱着锦被,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姿态。 “王妃,起身,跟我走!”柳寒兮去床边拉她。 “害怕,有……有鬼……”益王妃猛地摇头。 “它就在你房里呢!你还待在这里?!跟我走,到阳气盛的地方来,它也不敢跟着。”柳寒兮道。 听她这么一说,益王妃跟安了弹簧一样地跳起来,然后抓住柳寒兮的手臂,柳寒兮忍着痛将她带出了房间。 出了她住的院子,又到了前院,这里总算是有了些阳光,柳寒兮便将益王妃推进阳光里。 “好些吗?”柳寒兮关心道。 “好些了,果然好些了,没有那么冷了。”益王妃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也松开了柳寒兮的手臂。 “您说说看,怎么惹上这些个东西了?” “之前听说你陆家的事,还以为是玩笑,没想到……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真有鬼啊!”益王妃不由打了个寒颤。 正在此时,姬雅已经进了院。 “阴气!有鬼!”姬雅皱了皱鼻子道。 “这么甚的阴气,可是有了道行?小雅你行不行?”柳寒兮有些担心,毕竟她年纪还小,也不知经验如何,本事倒是有的。 “瞧不起我,哼!晚上捉给你看。”姬雅有些不高兴,摆出一张臭脸。 她也不理院子里的人,从随身的袋里取出一些草药样的东西,撒在了前院与中院相隔的墙下。 “让人在太阳落山前都到前院来。”姬雅这个时候真就是个有本事的术士模样,不再是那气鼓鼓的小孩儿。 前院里也有两排空房子,没有人住,大家刚好也有地方待。马上有人安排去通知王府的人都聚集到前院来,一边收拾出间最干净的让益王妃与柳寒兮他们休息。 “益王不在吗?”柳寒兮问益王妃。 “已经多日不回来了,恼我逼死了她。”益王妃坐下答。 死的,也就是这鬼,是益王最喜欢的侍妾王氏。益王一心要将她扶为侧妃,给个名分,但是遭到了益王妃与他们母妃德妃的反对。这王氏想不通,便上吊自缢而亡。 “想必是死后仍觉得委屈,不愿去轮回,就在益王府流连徘徊,”柳寒兮听得唏嘘,便对姬雅道,“若是不伤人,便不要下死手,给她留个机会。” “嗯,我有数。”姬雅答道。 柳寒兮看到待在她腿边的白冽,不由露出姨母笑:“还有小雅,我问你,神兽和人能成亲吗?” 就见白冽像被针扎了一样的跳起来。 “怎么可能?!人兽如何成亲?”姬雅一脸嫌弃。 “化为人形的神兽也不行吗?”柳寒兮追问。 “我族向来以豢养神兽精怪为技,从未听说能通婚。”姬雅由一脸嫌弃变为一脸认真,每每谈起巫女的事情,她都是非常认真地对待。 “啊!若是相爱了呢?”柳寒兮试探道。 “不可能!那便杀就好了。”姬雅非常淡定地说。 柳寒兮和白冽对视一眼,她感觉白冽明显地伤了心,整个猫缩成一团,离她越来越远,离柳寒兮越来越近。 “我看还是差人去请益王爷回来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若在,也会好些。”经了何欢儿一事,她倒是有了些经验。 “今天一早就去请了,没有找到。”益王妃眼神也黯淡下去。 柳寒兮安排容荣回王府找冉星途,让他去找莫捕快,看能不能查到益王爷在哪里,把家里的情况与他说一下,让他尽快回家。 她还替了益王妃的主人位,安排大家在太阳落山前将需要用的东西、吃食、被褥等等,都搬到前院来,入夜便不再进中院了。 大家也都知道事态严重,都听指挥办事。 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又一直陪着益王妃。 “死华青空,需要他的时候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柳寒兮轻声骂道,白冽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华青空在天都最高的那座御神山顶,狠狠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觉得凉?”他身边的华远山问。 华青空摇头:“就是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打个喷嚏。” “那是有人在挂念你呢!”华远山笑。 “该不会是她又在胡闹吧!”华青空一脸无语。 “你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对不对?”华远山一脸姨父笑。 “师兄!”华青空低喝。 “你凶我也没有用啊!我道的这是事实,”华远山看看两人脚下的印,又道,“你安心布阵,我去帮你看看。” “好。”华青空忙答,“若……” “知道了,若是大事,会告诉你的。”华远山笑答。 第051章 缢鬼 益王妃昨天一直没有睡好,现在安了心,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柳寒兮坐到青萍边上看她绣东西,针黹篮子东西不少,想来是以为今天晚上也睡不了什么觉,有点事做才行,便从后院把自己的篮子拿了来。 柳寒兮看到一方浅蓝的帕子,正好是男子用的尺寸,就问青萍是给谁用的。青萍表示就是一块好布也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她就要了过来,取了金色的线来绣。 “您这是绣的什么?”青萍看她绣得十分认真,就凑过去看。 “看不出吗?”柳寒兮举起绣绷来展示给青萍看。 “呃……好像是……猪?” “对啦!猪头!哈哈哈!”柳寒兮用针点着那对不对称的猪鼻孔笑道。 “兮夫人真有趣,难怪我们王妃整日对您赞不绝口。”青萍道,她更惊诧于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不会绣花,许是太宠了,怕伤了手吧,她心里想。 柳寒兮正认认真真地绣着花,刚才出去验看王府的姬雅回来了。 “本来益王府是请了神兽护宅的,不知是何人将它们用法术锁住了,才致阴邪得以在府内横行。”姬雅回来说。 “是门口的大狮纸吗?”柳寒兮问。 姬雅点点头。 “那你会开锁吗?” “道人的法术,我不会,但我可把它们都杀了。”姬雅自信道。 柳寒兮一脸黑线,人家益王爷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请来的神兽,你没事给人杀了?! “那那……不必,开不了锁等下回遇到了华道长,让他来开,你负责抓鬼就行。”柳寒兮忙答道。 “等到子时吧!”姬雅点点头。 柳寒兮一听,时间还早,就让人给姬雅摆了吃的,再空间床铺给她睡一觉,一会好有精神捉鬼。 听她边吃边说,她已经在后院布下了捉鬼阵法,鬼跑不出阵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姬雅刚去休息,冉星途又来求见。他不愿进王府,说是让柳寒兮出去见他一下。 柳寒兮还觉得奇怪,按道理,他应该很担心自己才是,于是满腹狐疑地去了王府外。 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不妥。走过去听他一说,也黑了脸。 原来,这益王离家可并不是因为伤心啊!通过莫弃雷街面上的小兵小将们了解,益王现在正在天盛城的一个小院中,这院里住的是一个寡妇。她生得美艳无比,不知什么时候与益王搭上了线,益王也知道不可能让她进门,连侍妾都不行,所以正好借着王氏的死,来了个离家出走,干脆住进了寡妇家里,开心自在得不得了。 冉星途去找到他时,他扔了一把银票到冉星途身上,说:“家里既然是她说了算,说让她自己去解决吧,我回去了鬼也还是个鬼。” 柳寒兮这才知道冉星途为什么要在门外和她说了,这事儿要是益王妃知道,只怕是要吐血,这王府里只怕是还要多只怨鬼。 她让冉星途回去,冉星途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也不愿回去,就只得进来陪着了。屋里王妃在睡觉,又都是女子,他便坐到了院子的石桌边。 她就回屋里接着绣猪头。 不知过了多久,柳寒兮听到屋外有姬雅的声音,她正跟冉星途交代什么。 “我也去。”柳寒兮道。 “你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姬雅不许。 “你在这里,我去。”白冽边说边变成原形,那只半间屋子大的腓腓。 姬雅没有表示反对。 “小心点,若是打不赢就先退,再想办法,切莫伤了自己。”柳寒兮交代道。 两人进了中院,又到了后院。 后院里本点着灯,可是当他们跨进去时,灯一瞬就全熄了。 “王氏,念你有怨,我不杀你,亲送去下地府,速速出来。”姬雅声音冷冽,再不是那个稚气的女孩子。 白冽不由侧目,见她眼神坚定,竟有了华青空一般的一身正气。 “小丫头……呜呜呜呜……还敢来捉鬼……”只闻声,未见鬼,“我怨不解,益王妃不死,王爷不来见我,我就不走……我不会走的……” “你既已死,就应该走死人的道,而不是留在世间,于你无益!”姬雅又道。 忽然那鬼化成一道白烟朝两人扑来,姬雅撒出一把草药,缢鬼一触便鬼啸一声,退了回去。 “我的孩儿,命好苦命好苦……”缢鬼又哭道。 这时,姬雅和白冽看到,院子的树上多了白绫一条,上面挂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煞白的脸,灰白的舌头伸出嘴外一尺多长。这不是最骇人的,最骇的人是她的手中抱着一团白色的布,竟发出了婴儿的哭声,两人无风而荡,引得树也沙沙响。 “两只!”姬雅也吃了一惊。 “这……没听说有孩子死了啊!”白冽道。 “应该是怀有身孕而不自知,所以才如此大的怨。”姬雅脸上多了些悲凉。 “偿命!偿命!还我孩儿的命……”缢鬼凄凄哭道,边哭边将手中的婴儿抛了出来,婴儿在空中张开嘴,嘴里满是尖牙,直奔姬雅而来。 白冽冲到姬雅身前,一掌将那婴儿拍在地上。婴儿以极快的爬回到母亲身边。 缢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打,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叫声,身上的赤衣伸展开,变得如一匹布,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将白冽与姬雅围在其中。 姬雅在地上燃起一堆小小的草药,口中念起巫女的超度咒。草药生起袅袅紫烟,用以引魂。 那婴儿先动,但是他的母亲却将他死死抱住。 “我们……要在一起……在一起啊……”缢鬼哭得更惨了,朝两人冲来。 “怨气太盛,无法超度,如若不杀将后患无穷。”姬雅对白冽道。 白冽于是朝她点了点头。 姬雅从袋中取出一个法器,似个小琴,有几根冒着寒气的弦,她轻触弦,便飞出了冰针,将缢鬼逼退。 “你想报仇,必被除去,灰飞烟灭!你手中孩子呢,也与你一起吗?他今日本可走过轮回道,投生另一家。”柳寒兮的声音在红帐外响起。 两人还不及回来,就见她已掀帐进来。 缢鬼停了手,将红帐收了起来。 “我命苦啊……孩儿也命苦啊……”缢鬼哭道。 “此生已是如此,再无法改变,你杀了益王妃只会加重你和孩子的罪孽,本来可托生为人,这样下去就难了。”柳寒兮又劝道。 “我想见……见王爷……”缢鬼似乎被说动了。 “他因爱你之极,你死了,他也伤心之极,现在已经离家多日再也不愿回来。他心里有你,你见他只会损了他的阳寿,还是安去吧。你的孩子没有皇家之命也并非坏事,我会让巫女去给他开路,送去个富有、安定、有爱的家庭,你尽可放心。”柳寒兮肯定地说。 缢鬼紧紧怀抱着婴儿,哭得伤心之极。 大家默默地等她哭完,见她拜,姬雅这才重新燃起魂香。 姬雅的声音低沉,带着暖意,柳寒兮居然听得心中一动,这语言她好似听得懂,竟跟着轻轻念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定。 缢鬼手中的孩儿微微发光,接着便风起,吹散了去。 但是缢鬼仍跪在那里没有走。 第052章 有夫之妇 “你还未放下?”柳寒兮问。 “我知他在哪里……他心里只有他自己……我早就知道他与那寡妇的事,他应我做侧妃,只不过是想封我的嘴……到头来……只有我什么也没有了,若是知道肚子有了孩儿,如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啊!我恨啊!”缢鬼的血泪尽染她的脸。 柳寒兮叹了一口气。 “你若不愿去,那我只能杀你了。”姬雅冷下脸来。 这时,有两位道人轻轻落在了院中。 “你既不想做人,是否愿意入我旗,听我号令。哪日想通了,再送你去轮回。”华青空问。 刚才两人站在屋顶,华青空还是不放心跟了过来。正好见到柳寒兮进红帐,吓得他赶紧来救,没想到她竟劝服了缢鬼。 “我愿意。”缢鬼叩首答。 华青空朝柳寒兮伸出手,她就乖乖地交出了怀里旗,又乖乖拉了姬雅退到院外等。 “我也有御魂草,可以御鬼的。”姬雅好不容易显示回才能,没想到被截了胡。 “知道知道,小雅最有本事了。”柳寒兮忙安慰。 一会儿,华青空与华远山走了出来。 华青空刚伸出手,柳寒兮像知道他的动作一样,看都不看他,就一伸手接回了旗塞进怀里,问:“这位是?” “我师兄,华远山。”华青空冷冷答,不觉华远山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师兄好。”柳寒兮呵呵一笑。 一行人往外院走,叫醒了益王妃告之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也说了孩子的事情,让她再做一场法事,好好安葬王氏母子。 益王妃抹着泪送几人到王府外。 “姬雅说大狮纸被下了道家法术,你去看看。”柳寒兮一侧头,发现人群中并没有华青空,也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跑了。 出了王府,才见他一人站在看门狮子前。 “下了术。”华青空说,但这是对华远山说的。 “这不刚和师兄说嘛!”柳寒兮接话道。 “解了。”华青空答。 几人往瑨王府走。 姬雅和白冽走在最前,一个追一个跑;接着便是冉星途和华远山,两人亲密交谈着什么;最后是柳寒兮和华青空。 “又没点本事,还往前冲!”华青空不由又责怪道。 “要你管。”柳寒兮回嘴。 “可不是我在管?!”华青空也答。 “下回你千万不要管!”柳寒兮恼起来,心里却是开心的,他总能在自己需要她的时候出现。 “不是不想管,我还有事要办,你若不是叫我了,我……”华青空说着便停了嘴,人家哪里在叫,只不过自己在担心而已,没想到真有事。 柳寒兮抿嘴笑着,从怀里拿出那块青色的帕子,塞进华青空的中里。 “什么?” “给你绣的帕子。” 华青空脸一红,展开来一看,脸又绿了,再看向柳寒兮,她已经“哈哈”笑着逃似地提着裙往前跑去。 他停了脚步,细看手中的那金线绣的猪头,线脚歪歪扭扭,勉勉强强能认出是只猪头。他轻笑了笑,将帕子折好放进怀里。 他也快走了两步,跟上他们,柳寒兮正走在华远山的右侧,于是走到她的右侧。 “远山师兄,我还以为你们守霞观的道长都是他那样的呢!好吓人!原来还有您这样的暖男呢!”柳寒兮和华远山说了一会儿话,觉得这位师兄也不过二十多岁却是一头灰色头发,看起来非常洋气又仙风道骨的模样,而且性格很好,就像韩剧欧巴一样的暖。 “他自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呢!”华远山笑着答。 “那守霞观的的道人可以成亲吗?”她三句就没了正型。 “柳寒兮!”华青空低声喝道。 “我就问问,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觉得法力比什么都重要。”柳寒兮白了华青空一眼。 华远山的手绕过柳寒兮扯了扯华青空的衣袖,他硬生生将那句“你”给缩了回来。 “自然是可以的。而且,成了亲法力并不会减,只是成了亲或进了女子产房有些法术便不能用了,”华远山温柔地说,“而且,那样的法术我们守霞观本就用得少,不影响捉鬼除妖的。”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华青空一眼。 “那……”柳寒兮还想问什么,被华青空打断。 “你一个有夫之妇,打听这些做什么!”华青空说道,华远山都快把袖子扯破了也没能阻止他惹柳寒兮生气。 “哼!是啊!你刚才还不是收了有夫之妇的送的贴身用的帕子!你还进了有夫之妇的房间呢!你是想要挑逗有夫之妇吗?!” “我什么时候进过你……房间?!”华青空有些心虚。 “你没进我房间,哪来的旗,那伥鬼是如何入旗的?!”柳寒兮反驳道。 “那时,那时你还未……” “你看吧!就是偷进小姐的闺房了呗!要是让瑨王爷知道了,杀你的头!” “你!” 柳寒兮声音极大,还好整个街道上只有这几个人,但是所有的人都为此停下了脚步。姬雅边回头看边走,不由踩了白冽的脚,他也不敢吱声。 “把帕子还给我!”柳寒兮边叫道边去动手扯华青空的衣裳,要从他怀里掏出那帕子。 除了冉星途,其他人都有法力,瞬间离两人远远地观战,冉星途左右看看人全不见了,就他了,于是也用尽全力朝大部队而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别闹!”华青空捉住她的手。 “我要再从你口里听到一次,有夫之妇,我就……”一想说打,自己也打不赢,“我就再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当初是因为不连累……他人,又听说他短时间都不会回家,还有时间周旋,我才不会嫁呢!你以为我愿意做小?!您觉得被人放在侧门,连正门都不许走是很长脸的事?!一进门就被人撂一边被人欺负是很快乐的事?!你觉得成了个亲,小半年都没有见到丈夫的面应该很高兴?我是有受虐倾向吗?!凭什么?就我这长相至于被这样对待吗!”柳寒兮已经由恨恨道变成了低吼。 “这个有夫之妇,我想当便当,不想当便不会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那瑨王回来,我肯定是要和他和离的,我想要的都拿到了。”柳寒兮说着就要哭了,若不是被他伤了心,又怎么会轻易同意了。 华青空听到她这么说,一时愣了,不知如何再往下答。他松开柳寒兮的手,向后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你不要恼他,他除了道法硬,脾气硬,嘴还硬。”华远山看着远去的华青空,走到柳寒兮身边,对她轻声道。 “我就是打不赢他,打得赢,我要一巴掌拍死他,就像拍死蚊子那样。”柳寒兮狠狠地挥了挥手掌。 再一抬头,见已经到了瑨王府门口。 确实,自己对瑨王也不公平,这瑨王府也待不得了,这有夫之妇也不要做了吧。 第053章 升职啦 因为柳寒兮参与了新任礼部尚书和皇帝的谈话,讨论的话题是国际贸易和文化交流,她提了不少很有建设性的意见。皇帝问起她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她便终于有机会将冉星途推到了身前。 两人在家里分析了六部的各项职位,进行了完整的职业规划,自己在现代上班时都没有做过这样详细的规划。 由于御神国现在还是实行的先举荐再过考的制度,所以还是先得有路子再凭本事。冉星途的本事绝对够,但以前只有老师这条路子,显然不够,现在有了柳寒兮做推手,一定步步高升。 再看六部现在的空缺,六品至三品的就属礼部最多,特别是又新官上任,必定不会信任原有的架构,调整与任用自己人那是必须走的流程。 两人依据柳寒兮得到的消息,认真分析了国际交流这件事,柳寒兮是纸上谈兵未加入御神国与周围各国的情况,而冉星途则熟知这些,他将她的理念再加上现实提出了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 再通过宫里宦官送的信,成功在去探望公主的路上偶遇了皇帝与礼部尚书大人。 所以,这一推,礼部尚书便来工部要人了。工部假装不舍,还让人三顾了茅庐,这才放人。工部是柳寒兮的大本营,大家都相当配合。 冉星途在七夕前,成了礼部外使司的员外郎,官拜正六品。 柳寒兮松一口气,此时就算离开瑨王府,再不得进皇宫,她手握土地、商铺还背靠六品大员,已是能轻松过活。 她即便要走,理由也是充分,哪有这样的夫君,不是吗? 明天是七夕,他还真是要等到母妃生日的十五才会出现,多几日都不愿啊!所以,眼里哪里会有自己。 一家住在瑨王府的外人,柳寒兮,冉星途,菁娘,姬雅,楼凤至,白冽此时聚在一个不大的宅院里。 这个宅院房间不多,如果六人各一间就差不多住满了。闹中取静,没有大宅的几重几进,但有个小的园子可以供菁娘种花,小而温暖。更重要的是,这屋里的人都是相守相爱的人,柳寒兮觉得这才能称之为家。 厅里桌上摆着菁娘亲手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大家围桌而坐。 “今日起,咱们有家了。”柳寒兮含了泪说。 “对,有自己的家了。”冉星途也答道,他谢绝了礼部安排的更大更豪华的宅子,以极其低调的姿态入职,更加赢得了礼部尚书的心。 “来,不要哭,今日是开心的日子,我们有了家,星途还荣升六品员外郎,以后日日都要笑!”楼凤至站起来道,他也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感觉。当柳寒兮说把冉星途与菁娘交给他照看时,他感觉到了身上沉重却又温暖的担子。 “有肉吃就开心!”姬雅也举起酒杯。 “就那点出息吧!”白冽幻化成人形,眼里的爱意便再也藏不住。 “那,大家都有肉吃就开心!”姬雅又补充道,惹得大家终于都笑了起来。 吃了饭,冉星途送柳寒兮回瑨王府,在没有正式和离时,她觉得应该还是待在王府比较好,而姬雅则不愿离开菁娘,于是留在了那个家里。 白冽必须跟着柳寒兮保护她,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随柳寒兮离开了。 “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仕途就靠你自己了,你有及相之材,不要浪费了。”柳寒兮说。 “若没有你,我再有及相之材又有何用?”冉星途感慨万千。 以前的柳七小姐,都是由他守护,而现在却变成了柳七小姐来守护他。 “我不是七小姐。”柳寒兮道。 “我知道。”冉星途答,“不管是或不是,你都是我妹妹,我会拿命护着。” “我多怕我有一天就突然走了。还好,在做完这些之前,我没有走。”刚开始,她也盼着回现代,现在她却有些不舍了。 “你真要离开王府?也应该见见他再说。”冉星途与她走到瑨王府墙下。 “嗯,要离开。我心里有人,再放不下别的人了。”柳寒兮笑。 “若是不归路呢?” “不归路,我何是有过归路,只管往前走便是,一日,一月,一年,都好。”柳寒兮的眼泪滑落。 帮益王妃除鬼后,她已经感觉到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她的心脏时不时隐隐作痛,今天开始更是头都开始痛了,仿佛有人想要将她撕裂开一样。 也许,这就是身体那阴气灵力正在抢占她的思想与灵魂吧。 她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她想,若是死,也就悄悄地死吧!悄悄地去一个她喜欢的地方,静待那一刻的到来,只希望不要伤害到别人才好。 明天就是七夕,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如果办好了,那真是可以放心去死了,那就是让冉星途和公主见上面。 “你答应过我的,这三天什么也不干,就陪我啊!”柳寒兮在瑨王府牌匾下停住脚步,交代冉星途。 “知道了,我本就休沐的。”冉星途笑着点头。 “明天一早套了车来接我啊!要早!记得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明天是穿象牙白那套,后天穿青色那套,大后天穿鼠灰那套。”柳寒兮又想到衣服。 “知道了,你都交代好多回了。可是,你穿得美就好了,为何我还要指定颜色?” “你就不要问了,我让你穿就有道理的。还有佩玉,头冠都选我为你配好的啊!” “知道了,明日若错了,你罚我,快去休息吧!” 柳寒兮想了想,觉得再没有什么可交代的,这才进了王府。 王府里没有了姬雅,甚是冷清。 柳寒兮早早去休息了,最后一仗,要留足精神,在古代,她习惯了天黑就睡天亮即起,连闹钟都不用,再没有熬夜一说。 “喂!臭猫!”白冽趴在柳寒兮门口,先是听到有人轻轻叫他,接着一条死鱼“啪”地砸到他的眼前。 “有病啊你!”白冽好多话都是学得柳寒兮,他轻声骂。 “给你吃。”姬雅蹲墙头上说。 “你吃啊!生的!”白冽道。 “嘁,还挑!你等着。”姬雅红色身影一闪,就到了白冽身前,口中念咒,接着那鱼就被一团火罩住,瞬间变成了一条焦炭。 “熟了,吃!” 白冽拿爪子扒了扒,鱼的尾巴就掉了下来。 “外……外焦里嫩。”姬雅结结巴巴道。 “这个时辰给我鱼做什么?”白冽心里暖得很。 “晚上菁娘没有做鱼,因为白天没买到。我知你爱吃,我刚才就去湖里捉了一只。”姬雅呵呵一笑。 白冽这才看到她的衣服深红,原来是不少地方湿了。 他化成人形,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接着,收起獠牙,狠狠地吻了过去。 姬雅瞪大了眼,感受到这个人形的白冽送予过来的吻,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神兽,但我爱你这个巫女。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杀我,二是爱我。”白冽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问。 “可下得了手?”见她还在愣神中,又再次问。 姬雅摇摇头。 “那就是爱我了,我也爱你。” 白冽再一次地深深地吻她唇,她轻轻闭了眼,满心甜蜜。 第054章 相亲 柳寒兮上上下下检查了来接她的冉星途,一身象牙白的缎制常服,头戴银冠,佩玉、荷包都精致无比,简直是帅出了天际,这才放了心。两人坐了备好的车去宫门前接端慧公主楚司澜。 柳寒兮那天去看端慧公主,借着帮她取布的时间趁机参观了她的衣柜,大多白色系,所以今日冉星途的第一眼是用的她最为喜欢的象牙白。到了宫门前一看,果然,楚司澜穿着一身樱白的衣裙,白中稍点粉,头花也用了柳寒兮送的粉色珠花,看起来俏丽可爱。 做媒做到连衣服、发饰都要准备,也怕是世上少有了。 冉星途远远地就看到一位身姿袅袅的少女款款走来,完全没有宫廷的奢靡之气,就如桃花般清新可爱。 而楚司澜越走越近,看到柳寒兮身边站着一位身量极高,身板挺直的年轻男子。走近了,才看到他生得很是漂亮,笑眼弯弯,不由有些脸红。 “公主。”柳寒兮上前握了她的手。 “臣冉星途拜见端慧公主。”冉星途也行礼。 “端慧见过冉大人。”楚司澜也回礼,脸已绯红。 “都这么客气的话,就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了。”柳寒兮一左一右拉住两人的手,“我叫他哥,你也叫哥,我叫她澜儿,你也叫她澜儿。这样出门才不会那么显眼,否则这街上的还不都去看公主啦!” 三人上了车去城里最热闹的街。冉星途发现柳寒兮脸上有些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 “小姐,是不舒服吗?”冉星途关心地问,他和菁娘还是一直称她小姐。 柳寒兮摇摇头,只道:“天太热了,一大早就热死了。” 冉星途就从自己坐的这一侧车椅角落里打开一个小门,原来,这车上竟然有个柜子,他取出了两只封好的小瓷瓶。 “燕窝汤。”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一只双手奉给公主,接着又打开另一只递给柳寒兮。 “这只两三口,又解渴又不怕时间长了会坏掉。我哥发明的,为了我这个难搞的妹妹。”柳寒兮笑道对一脸懵的公主说,她对产品保质期有着病态的关心。 公主眼中有了平日里没有光彩,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小的瓶子。本不该在人前饮食的她决定试一试。于是拿袖掩了瓶子轻轻嘬了一小口。一股轻甜的液体滑入了她的口中。 柳寒兮已经“咕咚咕咚”干掉了一瓶。 “公主,味道可合口?”冉星途问。 “很,轻甜又很滑,吃不到燕窝呢!但有燕窝的香气。”楚司澜惊喜道。 “我娘天未亮就起身煮,煮得时间长,而且筛过了。我们家这位小姐,吃不得疙疙瘩瘩的东西。”冉星途笑道,柳寒兮还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 楚司澜吃过各种珍馐美味,却不曾遇到有人对一件简单的食材如此用心,对爱的人才会如此用心吧。她时常听柳寒兮把哥和菁娘挂在嘴边,也是因为得到了如此的关爱才会心心念念吧。 车外的喧闹让她的思绪扯回了现实,看到坐在对面的柳寒兮已经快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了。不一会儿,马车便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三人都下了车步行,随着人流边走边看。 “夫人夫人!” “七婶,生意好吗?” “好着呢,肉都带少了!我一会要再去添些!这几串给您留着呢,我说怎么还不出来玩耍!” 七婶将几串烤肉塞到柳寒兮的手中,谢她教了自己烤肉串的方法,又帮她占到了做生意的地方。 柳寒兮将肉串分给三人。 楚司澜看着香喷喷、油乎乎的肉串问:“当……当街……吃?” “不然呢?今日就不要端着公主的架子了!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柳寒兮已经开始啃,冉星途也笑着开始啃,楚司澜看着周围,有的人吃糖葫芦,有的人吃肉串,还有端着面汤在东张西望的,于是也举起了手中的肉串。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帅的帅到极至,美的美到极至,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公……” 柳寒兮忙瞪一眼冉星途。 “司……司澜累不累,再往前走就是运河了,可以游船。我和船老板熟,提前订了一只,备了午饭在上面,其他人应该已经去了。”冉星途红着脸叫着她的名字。 “好……好啊!”楚司澜也红了脸。 她这半日,做了许多自己一生都不曾做过的事。原来,宫外是这么好玩,难怪她的端宁姐姐,她的十七哥,都不愿意回宫里,只想在外面玩。 往前走,果然就看到了河岸。岸边本就有很宽的路,这会儿连河边都摆上了各种各样的摊点,河上还飘着好多画舫。 楚司澜从未见过这许多的人。冉星途伸开双臂,将柳寒兮与楚司澜以左拥右抱之姿护了起来,但仅是环住两人,并没有一点身体的接触。 几人要过了河岸上的红桥才能到画舫所在地。 柳寒兮个子高过一般女子,与一般男子相当,她越走眉头皱得越紧。 “哥,快带司澜离开桥头范围!快!要出事!”她停了脚步。 冉星途个子高过她,也已经看到,桥本是一条通路,因为景色太美,有人驻足,所以桥上的人越积越多。 桥本就是木桥,载重很低,这么多人上去是要出事的。 “走,我带你们两个走!”冉星途此时没有办法,只能左右搂紧了两人,想以轻功带走。 “我去找莫捕快帮忙,你管好司澜!她最重要!”柳寒兮话音落,已一头扎进了人群里,她已经看到在街面上巡街的莫弃雷。 “公主,得罪了!”冉星途扫开周围太近的几人,将楚司澜拦腰抱起,楚司澜不知道怎么了,吓得缩进了冉星途怀里。冉星途再不能顾其他,几步奔到河边,在沿河的石柱上借力,高高跃起,落在了离河最近的一座画舫之上。 “冉大人!”这画舫之上,是原来工部一名林主事及其家人。 “林大人,这位是端慧公主,烦您照料一会儿。”冉星途立即道出了她的身份。 “啊!拜见公主!”一人家拜道。 “司澜,这位是工部林主事,我一会就来寻你,切记,不要乱走,等我来寻。”冉星途一着急,看着惊魂未定的楚司澜,竟握了她的手。 “嗯,你快去帮忙,我可以照顾自己。”楚司澜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船离桥不远,冉星途已经看到桥下腾起一团团烟尘。 “大人放心,我们定会照看好公主。”林大人也是可靠之人,和冉星途与柳寒兮都相熟。 冉星途又跃回到路面上,仍回头不放心地看了楚司澜一眼,楚司澜朝他重重地点头,自己又退回到画舫内些,好让他安心。 第055章 我一定要她死 柳寒兮没有武功,逆着人流行走,伸手对莫弃雷打招呼:“莫捕快!莫捕快!” 莫捕快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倒是有人捉住了她的手:“乱跑什么?!” 她一抬头就见到华青空那张冷冷的脸,也来不及和他斗嘴,接着招呼莫弃雷,好在她个子高,小个子的莫弃雷总算是看到了她,正朝她这边来。 “华天师!快!法术!在桥两头挂上绳索,不要再让人上桥,桥快塌了!”柳寒兮摇头他的手道。 华青空这才看到她所说的情况,当即明白了意思,立即心中念咒,桥两头就竖起了两道金网,金光一闪,在世人眼中便成了普通的网,将桥两头想要再上桥的人隔开来。 莫弃雷总算是到了她身边,她立即让莫弃雷安排人从桥上撤下来,只下不能上,违令就抓起来。接着,冉星途也找到了路上的其他捕快和守卫。让他们引导人群不要再在桥下扎堆,往下走到另一座桥过河。 华青空等人群下来就和冉星途去查看了桥面,发现已经摇摇欲坠不能再走了,好在发现得及时,不然这连桥带人掉下去可就是麻烦了。 “快去下一桥照看,不是,是所有的桥。”冉星途对桥下的莫弃雷道。 “你将每座桥两头都安排人守住,桥中间拦起来,一分为二,一边只许向东走,一边一只向西走。每三十人就闭绳,等人走过大半再开。”柳寒兮教莫弃雷怎么处理。 “人手不够,就去刑部、守军要人。”说话的是华青空。 “明白,这就去办。”莫弃雷个子小,在人群中很快就看不到了。 “哥,你怎么在这里,公主人呢?!”柳寒兮忙问道。 “安全呢,你放心,我将她放在林主事的画舫上。”冉星途答道。 “华天师……”柳寒兮本想邀请他一起去画舫用饭,结果再回头寻时,已经没有了人。 “哥,我刚才不会是出现了幻觉吧!华青空有来过吗?”柳寒兮不敢置信地四周围寻找着,他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 “来过了,就在刚才,一眨眼就走了。”冉星途摇摇头。 两人这才去了白冽他们所在的画舫,他们将自己的画舫与林主事的画舫停在同一侧河岸,这才把公主请到了自己的画舫之上。 “我刚才好像看到风哥哥的身影了。”柳寒兮去找水喝,楚司澜轻轻对冉星途道。 “啊?在人群里吗?” “嗯,就是隔得远了,看不太真切。” “还请您……不要对小姐说,我怕她……” “嗯,我知道的。”楚司澜乖乖点头。 “可吓着了?今日唐突了……”冉星途一直担心着。 “啊……救人要紧,我不……”楚司澜真是有些过于乖巧了,都有些让人心疼。 “怎么样?司澜,刺不刺激?!我听说哥用轻功带你过河呢!”柳寒兮一过来递茶给她,本来坐得有些近的两人这下都退开了一些。 楚司澜瞪圆了眼睛,拿帕子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小姐别闹了。”冉星途这就过来要护。 “明日还出不出来玩?明日也许更刺激!”柳寒兮挤眉弄眼道。 楚司澜抿嘴笑,也不答。 “今日天太热了,下午我们就游游船。明天我等太阳下去些再来接你,明天晚上才是重头戏呢!有灯会!还有戏听!”柳寒兮也不用她答,从她的眼神,便知道今日是高兴着,明日还想来。 楚司澜终于点了点头,有些担心道:“可是晚上……” “你放心,宫里有好几位娘娘也会参加灯会的呢!你只是不与她们一道而已,夜里宫门要子时才闭呢!我都打听好了,也得了父皇应允,你放心。而且,我哥一直陪着我们呢!你若是担心,问父皇拿几个侍卫跟着便是。”柳寒兮亲热地搂着她,说道。 宫里每年会派几位来灯会施赏以示皇家气度,她的话打消了楚司澜所有的顾虑。 楚司澜不觉拿脸看向冉星途,冉星途正朝她暖暖地笑。 她的肋下有些疼痛,应该是之前冉星途带着她跃起怕她掉河里而使了些力,但她一点也不生气。 她一直在船上看着他们的行动,不由佩服柳寒兮像个男子一样提裙跑上跑下,指挥着众人。人群中有不少人认识柳寒兮,知道她的身份,都愿意听她的指挥,红桥的危机很快被他们化解。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加入他们,而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船上。 她想像柳寒兮一样勇敢。 再看看这一船的人,都是柳寒兮的亲人,他们亲密地坐在一起,欢笑不断,众人相望的眼神都是暖意,不像她在宫里和长辈吃饭那般的拘谨。 满嘴狠话却超极可爱的姬雅巫女,说自己是猫精的美男子白冽,温柔如水的菁娘,沉稳却不失风趣的楼凤至,当然,还有能文能武的冉星途,她想和他们待在一起,这才是有趣的生活啊!原来自己过的十六年,是那般无趣啊! 刚准备离别,又已经在期待明日了。 冉星途送了公主回宫,接着送柳寒兮,目送她进了王府这才回家。 柳寒兮稳稳走着,下人叫她也不应,直接进了房间。刚关上门,一口血就喷在裙子之上,人也瘫软在地上。 好在,是忍到了家里。 她的身体,今天一天,都在如针刺般疼痛。头,手,连指尖都是痛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将这份疼痛给强忍了下来。好在,刚才与华青空在救桥时,那一会儿疼痛便停了下来。 柳寒兮坐直身体轻笑,绝美的脸上全是决绝,露出的牙上、唇上全是血。自己的穿越,也许就是为了能让这些七小姐在意的人过得好吧,七小姐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便叫来了柳寒兮。 瑨王府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一身锦衣华服,眼神却阴狠无比。 “七月十五前一定要她死!我一定要她死!不能让她与瑨王见面!”女子狠狠道。 “你放心,到不了十五,就这两日了,”男子身材单瘦,穿着便普普通通的深蓝衣衫,“怎么样,让她受这样的苦,比你那下毒陷害那些招,解气多了吧!” “呵呵呵呵……确实痛快!以后,瑨王娶一个,你就帮我杀一个,我看除了我,以后还会有谁想要嫁他……”女子的笑声十分骇人。 那男子也跟着她笑起来,只不过没有发现任何的声音,边笑,边握紧了拳头。 柳寒兮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一次栽倒在地。 第056章 斩魂 灯会也在护城河两岸举行。 街道上、桥上、树上、河中的画舫上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就连河中也漂了不少莲灯。 莲灯上,写着少男少女们的寄语,给已得到的爱人或得不到的爱人,胆大的有属名,更多的是无名。 “寒兮你要写吗?”楚司澜问盯着一朵牡丹形的花灯出神的柳寒兮,柳寒兮不许她叫自己夫人。 “我不写,我若爱一个人,便会直接告诉他,他若不喜欢便算了,若喜欢就在一起。”柳寒兮笑道。 “我风哥哥可好了,你见了就会知道。我虽不常与他见面,但他与别的皇家子弟是真的不同。”楚司澜忙帮自己的哥哥说话。 “这么久都不出现,已经被我判了死刑。”柳寒兮答道。 “啊?他……”楚司澜这句倒是听明白了,正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冉星途扯了扯衣袖,便换了句,“那我也不写了,若是我有喜欢的人,也直接同他说。” “可敢?”柳寒兮轻轻撞了一下她。 “敢!须得像你一样敢!”楚司澜坚定地答。 两人再回头时,就见冉星途左手拿了一盏牡丹灯,右手拿了一盏桃花灯。同时将灯递向二人,牡丹灯给了柳寒兮,桃花灯给了楚司澜。 “冉公子下了血本了,给我们买了最贵的两盏,我刚才听到价格都舍不得呢!”柳寒兮刚才就看到了这一排的花灯,可是老板开价一两银子一盏,做是做得非常精美,但是六百块钱一盏着实有些贵了。 没想到两人眼到,冉星途就手到了。 “真好看。”楚司澜赞叹道,其实这民间的东西和宫里的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可是此情此景,却觉得珍贵过那些琉璃灯太多了。 白冽没有银子,就一溜小跑,跑来问柳寒兮拿银子:“主人,你也给我点银子啊,我也给小雅买个灯啊!” “你没银子?我一直没给过你银子吗?所以这两天吃的东西都是小雅付的钱?!用我给小雅的银子?!”柳寒兮惊叫道。 白冽先是摇摇头,然后是点点头。 “你是个小气的渣男。”柳寒兮骂道,虽然这是她的问题。 “反正不都是你的银子吗?!”白冽不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小气是什么意思。 “快快快,拿去!可不能再让女生花钱了!咱家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缺,使劲儿花。”柳寒兮马上从钱袋子里抓出一把碎银子,也不数了,全数塞到白冽手中。 “那我全花了,你可别心疼!”白冽呵呵一笑,没有等柳寒兮答,就跑得没了影儿。 “唉,这小傻猫。”柳寒兮摇头笑道,远远看着他轻轻一跃就自己去取了最上层的花灯下来,买了送给姬雅。 “昨日在画舫,白公子跟我说他是猫精。”楚司澜也远远地看着两人追逐打闹。 “是啊!”柳寒兮答。 “不是。”冉星途答。 楚司澜就怔怔看着两人,不知是信谁的,她最后选择信冉星途。那么可爱的帅气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是精怪呢! 大家正说着话,就见大家都朝他们的身后跑去。 有人叫道:“皇家行赏啦!大家快去领!” “娘娘们来了,你们去凑热闹吧,我有些累了,就坐在河边吹吹风,一会你们玩好了来找我。”柳寒兮走到街边,身后就是河岸与黑漆漆的河水,她寻了块石头坐下对冉星途与楚司澜说。 冉星途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但见不远处就有一座桥,那里有守卫。于是说:“那我们去去就来,你不要乱走,就在这里等,有事找那些守卫,他们都识得你。” “行,去吧!”柳寒兮赶道。 看着他们的背景,两人走三步就要对望一眼,柳寒兮知道事成了。虽然前路还有许多阻碍,公主不可能下嫁六品官员,但有了公主的青睐,至少成功了一大半。 只等冉星途再立一功,再升至三品以上,就行了。这些,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帮他筹划。 她手捂着嘴重重地咳着,她还不习惯像普通小姐那样时时拿个帕子在手上,只觉得手中一片温热,心就凉了。摊开来,果然是一手鲜血。 柳寒兮站起身,向反方向走去。再往前走,也是护城河沿岸,但那一段是没有开放摊位的地方,所以现在漆黑一片。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进了黑暗中。再回头望时,另一头的繁华似乎与她没有了任何关系。 她孤身一人来,现在也孤身一人走。 她的身体每个一细胞都在传递着疼痛,痛到她想嘶吼出声,但她不能,不能让别人发现她。 她越走越深,深到被黑暗所吞噬。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到她牡丹色的衣裙上,滴落到石板路上。 直到真的没有力气再走,她站到了河岸边。 “华青空,终如你所愿,我就要死了,就要忘记你。”柳寒兮轻轻道。 她从怀里掏出御鬼旗来握在手心,接着,慢慢走进漆黑的河水中。 “日月在天,照我分明,吾神吾君……”柳寒兮在轻轻念起华青空教的咒语,握在手中的旗发出微微光亮,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已走到比她身高还深的水中,她轻轻划着双腿,好让自己浮在水面上,接着念:“取汝孤魂,令旗如存,斩邪灭精,听我号令……敕!”当最后一个字在念完时,她已经悲痛不已。 “小姐。” “娘。我饿。” “小姐。” “小姐。” 四只鬼出现在了她面前。 “何欢儿留下,其他几位请回旗。”柳寒兮命令道,其中三只,听令后便回到了旗中。 “小姐……”何欢儿知道她想做什么。 “压制不住了,我的心,身体都要被撕裂了……”柳寒兮痛苦地说道。 “小姐,我可以去帮您找主人。” “不,我宁愿死在你手里,也……不想死在他手里。” 柳寒兮将自己沉入水中,如鱼儿一般,朝河中心而去,这护城河不是引水河,而是真的河道,所以河里是活水,流淌的河水,使得她的身体略微舒服。 何欢儿本就是溺鬼,水里最是自在,她伴在柳寒兮身边,以自己的水草护着她,两人往河最深处游去。 真深啊…… 柳寒兮停下来,她展开双臂,睁开眼,望向何欢儿苍白的脸。 “华青空……你在哪里啊……昨天甚至连道别都没有你就离开了,你会后悔吗……” 何欢儿从她眼中看到了渐渐洇出的黑气,慢慢包围她的身体。 “抑不住了……呜呜呜呜……”她哭道,为了柳寒兮而哭。 边哭,边将斩魂凌握在了手中。 斩魂凌,斩三界所有不知处的魂。 第057章 千针离 何欢儿好似还在犹豫,游得离柳寒兮越来越远。 “杀!”柳寒兮在水中发出一声怒吼,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水域。 何欢儿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声,手持斩魂凌朝柳寒兮而去。 柳寒兮闭上了眼,可是她没有感觉剑刺入的疼痛,接着,就感觉有人紧紧抱住了她,她猛地睁开眼。 这淡蓝的光,不是华青空又是谁。 华青空拦在了柳寒兮与何欢儿之间。 柳寒兮猛地摇头,要推开他。可是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而是带着她跃出了水面。 “你走!我不要死在你手里,那样我闭不了眼!我只想自己在你眼里个人,不是魂瓮,不是妖炉!”柳寒兮嘶吼道。 “兮儿,你不是……你不是……”华青空揽紧柳寒兮,可是怀里的人已经听不到他的话语。 华青空藏了何欢儿,又念了匿身咒,用法术将柳寒兮带离了河边,带着她去到了华远山住的院子。 他落到院子里时,吓了华远山一跳,这人背上插着法器斩魂凌,怀抱着柳寒兮,浑身都湿透了。近了,才看到背上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后背。 斩魂凌既是法器又是宝剑,华青空魂有归处,自然法力对他就没有用了,但是作为宝剑却是实实在在地刺进了肉身。刚才不知是时间太短还是太着急,护身咒都没有念,直接受了这一剑。 “这是……怎么了?!”华远山还第一次见他受伤。 “受了邪咒,再不除命就保不住了!”华青空一边答,一边往房间里走。 “可你这又是怎么了呢?!”华远山平和的脸上都有些惊色,他赶紧上前几步,先推开房门。 房里什么也没有,是华远山打坐练功之用的,正好可以用。 “我无妨。”华青空边答边跨进门去,“师兄替我护法,还有,去王府里送个信。” “好歹先止了血,换了衣啊!不急这一时半刻。”华远山还想说什么,就被关在了门外。 他只得先建起道法结界护住院子,使得妖邪不得入,这才去了瑨王府送信。 华青空将柳寒兮轻轻放在地上,先施印护住她的心脉,原本的天师符因为应对这邪咒已经开始破损,所以阴气灵力才会泄出准备保护受伤她的肉体。 他重新施了天师符先压制住阴气灵力,接着盘腿坐下,左手捏诀,伸出右手,斩魂凌猛地从他的身体中拔出,飞回他的手中。 华青空脱去上衣,止血上药,他要保持自己的状态,因为和这剑伤相比,要去除柳寒兮身上的邪咒才是硬仗。 整理好,他开始检查柳寒兮。发,耳,手指尖,脚趾尖,后背,最后是胸口。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千针离,好狠。”华青空吐出这句。 咒如其名,受此咒,就如一千根针扎在身体上,特别是心脏与头上聚针最多,到最后,连指尖都有了,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华青空的心已是纠在了一起,昨日就知她不好,手也冰冷,只在想是哪里病了,却不知她受着这样的苦还能脸如常色。 “你到底是想些什么啊!这苦是受了多少日了啊!也不说!若是早些,也不至于受这些苦啊!”华青空忍不住骂道。 华青空摇着头,摆坛请神。 本来,请神不仅凭本事,请不请得到还得看造化,神仙也不是时时有空。所以华青空在道香炉里燃了师父华尘的一缕扶尘,希望为自己请神加持,因为今日这神,也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 香渐起,请神咒起,魂已飞升天庭。 一刻钟,华青空的背后,出现了一条巨蛇的身影,影子粗如柱,抬起的身体几乎有一个房间那么高,再往上望去看到的是人首。 原来,请的是医王伏羲神。 医王伏羲神抬起双手结印,华青空也抬起双手结印,医王伏羲神开口念咒,声音却是从华青空的口中念出:“朗朗乾坤下,明我日月心,天下民饮苦,嘱我救苍生,茹芦皆为药,金石皆为针,针药施于身,病祟除尽归本心。” 咒毕,房间中间出了一面铜镜,刚好约柳寒兮的身长差不多,铜镜中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线,正照在她的身体上。 随着光线越来越强,开始有一些细细的针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出,飘到空中却又变成了毛发一样的柔软,它们全数漂浮在空中,越聚越多。 接着,就都飞进了铜镜中。 华青空一遍又一遍念着咒语,身上已汗如雨下,神在他身上越久,他的法力损耗就越大。 但是,一根针都不能留,他只知道即使是耗尽法力,也要将她身上的针都一一拔出。 只见她身体里抽离的针越来越少,铜镜的光也慢慢变弱,直到全部熄灭。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知华青空承诺了拿什么来换,他身后的人首蛇身的影子也越来越淡,直到消失。 华青空依旧按照程序焚香致谢,直到做完所有事情,人也已经虚脱,倒在柳寒兮身侧。 柳寒兮紧闭着眼,但是脸色已经红润起来。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感觉到温度已经正常。手又过颈,脉搏也已正常,接着手沿着她的手臂一一轻捏下去已无异常,最后他握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拖到自己的眼前,细细察看,这才放下心来。 他往柳寒兮挪了挪,将她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左手臂弯里,就这样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赤裸的身体背后已经血红一片。 华远山去王府送信时,王府的人正疯狂寻找着柳寒兮,整个王府只留守了白冽的一个分身。 收到消息众人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有了她的消息,惊的是她竟然被人下了邪咒,此刻正在由华青空解救。 大家看华远山凝重的表情都担心不已,一定要跟着华远山去看。 最后,华远山挑了姬雅和白冽前往。只有这两人懂法术,能帮上忙,特别是姬雅作为女子也能代为照顾柳寒兮。 冉星途再担心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知道华青空不会丢下她不管。 宫里还有担心着的惠妃和公主,他还得去送个信,也省得她们声张,到时弄得满城皆知,又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华远山三人回到院子时,华青空还未完成,大家看着屋里隐隐的金光都一言不发。 “请了神,大神。”华远山咬牙道。 两人能明白,姬雅不由紧紧握住了白冽的手。 第058章 是不是喜欢我 柳寒兮幽幽睁开眼,就看到华青空的长长密密的一排睫毛,她第一次离他的脸很近。 再看,就发现自己正枕着他的手,两人面对面躺着,身体也紧紧接触着,自己是被揽在了他怀中。 “什么情况?”柳寒兮心里满是疑问,身体原来的疼痛感消失了,她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到自己眼前,一切如常,然后就忍不住将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华青空也睁开了眼,竟是通红的。 “可有哪里还疼?”他轻声问,右手捏她的肩膀,手肘,又从自己脸上握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不由有些心动也有些脸红,就轻轻摇了摇头。 “你又救了我?”柳寒兮此刻用了自己最为温柔的声线。 “嗯。”华青空轻笑,并且没有打算松开她,而调整下了自己的身体,只是退开了些,好看到她的眼神。 “又能压住了?”柳寒兮睁大了眼问,边问边将华青空调整出的位置又补上,反而贴得更紧了。 华青空怜爱又恨恨地看着她道:“你啊!这根本就不是你体内的阴气灵力压制不住了,而是中了别人的‘千针离’邪咒,你怎么能不和我说呢?白白受这许多苦!再晚一天,你就真的死了!” “啊!”柳寒兮惊叫道,松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华青空。 “都是我不好,上次你说有人杀你,我竟没有放在心上,就应该知道他们未得手会再想别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会是这么阴损的法子。”这回轮到华青空来补位。 “我不知道,我只以为是那阴气灵力要占据我的身体与灵魂了,我不想被你杀,我也不要被你杀!”柳寒兮低声吼道。 “都是我不好……”华青空再次说道。 柳寒兮不再说话,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委屈极了,眼泪就流下来,华青空没有穿上衣,能感觉她的眼泪,不由双手环紧她。 华青空抬起她的头,用手抚去她的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吻了上去。柳寒兮热烈回应于他,双手不由也环抱于他。 只感觉他后背一片粘呼呼,又不像是汗,于是松开他看自己的手,发现手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 “这是!”柳寒兮惊叫着坐起身,去查看他的后背。 “无妨。”华青空摇摇头。 斩魂凌不是一般的剑,所以伤也不会像普通刀剑伤那样好得快,他为了等她醒来,也一直没有再处理伤口。 “快快,药呢!”柳寒兮惊慌地四下寻找,又从自己的怀里找帕子,一想这帕子这衣服是从河里上来的,全是细菌,不用能,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的。”华青空去捉她的手,紧紧握住。 “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你也不是铁打的!”柳寒兮看着自己手上有血,他背上的血,已经有些腿发软,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忙问,“是你替我挡了斩魂凌?!” 华青空笑了笑,扶着她站起身,他已经听到屋外的说话声。 “你的法术呢!护身咒呢!你是不是傻啊!拿身体挡!”柳寒兮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屋外的人也听到了她的狂暴的叫声。 “来不及。”华青空淡淡答道。 她还想再说什么,屋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是华远山。 “师弟,可成了?”华远山问。 华青空就去开了门,柳寒兮也在他身后露出脸来。 华远山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药有干净的衣裳,又对柳寒兮说:“夫人,旁边房间给您备了清洗的水和干净的衣裳,你去换换吧,我给师弟上药。” 柳寒兮乖乖地退出房间,去隔壁房间洗澡换衣。 姬雅在房间里陪她,一边啃着白冽刚才在隔壁邻居家给她偷的果子。 “家里有去信了吗?他们该担心了。”柳寒兮问。 “去了。华天师好厉害,昨夜请了大神来治你。”姬雅说。 “请神?”柳寒兮重复姬雅的话,她还以为就是念个咒就完事儿了。 “何止请神,请的还是大神!我们巫女这派就是没有这个本事了。”姬雅言语间满是羡慕。 “很……难吗?”柳寒兮不太懂。 “那可太难了,你肉身在地,魂飞九天,还得说动神仙下凡间来帮你的忙,你得有多大的面子啊!你说难不难?”姬雅看她起身,就帮她递帕子。 柳寒兮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由想起刚才的亲密,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对自己无感吗?又怎么会主动起来? 但又一想,但凡自己出事,他都会出现相救,虽然吧,有时候晚了一点,但是确实次次都在的,昨晚更是以肉身挡剑,也算是舍命相救了,应该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等她换好衣服,神采奕奕出了房间,满心欢喜想要与华青空再见面时,却只见到了华远山。 “青空呢?伤怎么样?”柳寒兮没有见到人,便问。 “师弟昨日伤了又损了法力,可能需要闭关几日,刚才已经回守霞观了。”华远山回答。 “不会……是有什么事吧?!”柳寒兮担心道,“我去看看他!守霞观怎么走?” 华远山笑了:“你怕是还没有到,他就已经出关了。守霞观离这里千里之远。” 柳寒兮泄了气,她还以为很近呢!原来是用了法术回去。 “夫人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天都还有事情要做,他休养好就会回来了,观里有更好的药。”华远山看她一脸担忧,又安慰道,“他交代我一定要守好你,我会帮你找出原凶,这天都,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柳寒兮很生气,是连个道别都不会的,最近都是这样,这样显得非常没有素质!等下次再见时,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 不过华远山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揪出害她的人,这人三番五次害她,这次又没有成功,怕是还会有下一次,自己需得小心。 她上了冉星途准备的马车,华远山为了安全起见,也随他们一起去王府。 “远山道长,他说的我中的这‘千针离’邪咒,怎么回事?下这个咒的人要怎么才能对我下咒?”柳寒兮问。 华远山对她一一道来。 首先,这咒是道门的禁咒,一般都是不走正途的那些道士用的。用以对付仇家或者以此为病对受咒的人收取钱财再解咒。 这样的禁咒也不少,使用的人也没有门派之分,所以可谓是大海捞针,肯定不能从道门找起了。 “若是要寻根,还是得从您身边找起,是否得罪了什么,非要置您于死地。”华远山道。 柳寒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若是生意上的事,那面积也挺大,谁知道是谁。 华远山又说了能施咒的前提,如果能近身,是可以直接施咒的。如若不能,需得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使用超过三十九日的物件一样,头发或指甲一些就可以了。 “王府里有针。”柳寒兮说。 第059章 朋比为奸 看到柳寒兮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喜上眉梢”,户部尚书之女蔺苇在对面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将茶杯摔在了终莫极面前。 “为何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蔺苇吼道。 “当然是有人帮她除了咒,这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昨日本就要死了。”终莫极掸了掸衣摆的茶水,淡淡道。 “那你再去下啊!让她再死一次,看这人能帮她几次!”蔺苇急切地道。 “既然已经破了一次,她必已起疑心,不会再给我下第二次咒的机会。”终莫极简单答道。 “那怎么办?!她不死我如何嫁给瑨王?!”蔺苇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她不过一个侧妃,你去当正妃就好了,让你父亲……”终莫极看着这个暴躁又无脑的大小姐,只觉得可笑。 “可是皇上一直不点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蔺苇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扫到了地上。 终莫极还想说什么,却见门被人推开,正想使了法术去关门,毕竟两人在密谋坏事,也并不想被人见到,那人却已推开了门。 “我就说呢!肯定是你!隔几个房间都听到你的声音了!”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紫红华丽衣裙的年轻女子,微圆的脸,细长的凤眼含情,鼻子和唇都小巧可爱,她身量丰满,却细腰盈盈,声音充满了娇媚。 “端……宁公主,您怎么在这里?”蔺苇有些慌张,忙行礼。 端宁公方楚司泠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房间里的男子,挑着眉笑道:“唉呀,打扰蔺大小姐了。” “您别误会,这位是终道长,我请他来是帮我处理些……事。”蔺苇忙答。 “终莫极见过端宁公主。”他来行礼,眼却望向公主,公主也正望他。 终莫极是极有信心的人,自己生得周正不说,对付女子也是颇有心得。当初之所以会有胆量去陆家求亲,不仅是因为有本事,而且因为自己生得好,觉得陆家与陆家小姐必定不会拒绝。 “道长?哦,你府里前些日子被你逼死的那个,化成了厉鬼吧!是该收了,是该收了。”端宁公主好像和蔺苇颇为熟悉。 “啊……是是。”蔺苇在这位面前没了脾气,这位也不是她得罪得起的。 “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吧!”端宁公主见也无趣,就准备走,出门时回头再望了一眼终莫极。 “小姐莫要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只是七月十五前肯定不行了。”终莫极这只不过是推诿之词,这小姐脑子不好,时间长了只怕坏事,不过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还是弃了好。 “只能这样了,你再想想办法,银子不是问题,我家要多少有多少!”蔺苇叹了一口气,十分不情愿。 终莫极与蔺苇分开出了客栈,蔺苇先走,上了她停在门口的马车。终莫极稍等了一会再走,可是刚一出房门,就见有个小二在楼梯口等他。见他出门来,又四下无人,便将一个纸条塞进了他的手中,什么话也没有说。 终莫极打开来一看,是一行隽秀的字,上面写着:“今晚子时,东晓街,清雪楼”。未有落款,但终莫极一笑,心里已有数。 他依时而去,直接落到院中,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道长怎知我在这间房?间间都亮着灯。”楚司泠斜倚在榻上饮着酒。 “闻酒香而来。”终莫极轻轻带上门,“公主这么夜了还不休息?”他倒是未轻浮上前,而是站在门前未动。 “捉鬼不是得子时吗?”楚司泠见他未动,起了身走到他眼前问。 “那是没错,但这楼里我看干净得很,未有邪祟。”终莫极左右看了一眼答。 “呵呵呵呵……呵呵……”楚司泠笑了起来。 只见她一挥袖,屋里的灯就灭了,倒不是很暗,廊下的灯光使得这间房间还有些光亮,终莫极看到屋里多了不少人影。 “公主这是……”终莫极左手背到了身后,捏起诀。 “不用慌张,我无意害你。之前随驸马在南境待了不少时日,跟那里的巫女学的,”她留着长甲的手轻轻扯住终莫极的前襟,将他拉到近前,又惦起脚在他耳边道:“只想告诉你,我与你是一样的人……”原来,这屋里香气,是来自动南境巫女燃的御鬼草。 说罢,楚司泠拉着他坐到榻上坐下,人也坐在了他的膝上。 “什么样的人?”终莫极问。 “总归是蔺苇不配的人,到我身边来吧,我需要你。”楚司泠笑道。 “这不是,已经来了……”他还未说完,楚司泠已倒在他身上,将唇送了上去。 屋里的鬼影不见,廊前的灯也熄了。 端宁公主驸马是南境国的一位王子,端宁嫁去不到三年,他便去世了。皇上疼爱她,又将她接回了御神国,但她爱自由自在,所以常四处游荡。 “公主要我做什么?”事毕,终莫极问身侧的楚司泠。 “当然是有趣的事了,捉鬼降妖、请神封魂、丹药阵法,你擅长什么?”楚司泠将下巴搁在他的胸前,问。 “都擅长。”终莫极得意一笑。 “呵呵呵……你都无法晋天师位,何以这么张狂?”楚司泠笑道。 “无法晋天师位是因我小门小派无人瞧得起,而不是没有本事。”终莫极冷冷道。 “天不天师,我不在意,这些你若都擅长,那就真是太好了。我需要……”楚司泠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几句。 “公主今日第一次见我,何见得我就一定会帮你?若是我出了这楼,将你说的话说与旁人听,那你就……”终莫极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不会,如此有趣的且于你有益的事,怎么会不同意?你眼里的贪婪,自己可知道?”楚司泠答,“再说,若不帮我,那府库里的石头很快就能被人发现了。” “你……” “我这鬼也不是白御的。” “您一早知道我?” “蔺苇那个蠢货,你再不离开,只怕要把你卖了,现在正是时候。” 终莫极心里一惊,他的存在,不知道蔺苇告诉了几人,看来,真的不能留了,再见楚司泠这么说,就问,“公主将她……” “不用我出手,她害的是谁?柳寒兮!那女子只见我父皇一回就收买了他的心,任她在这天都胡来,纵得一塌糊涂,那心思,是蔺苇可比的?不出几日她就要浮出来了,死路一条。不过你放心,我陪了个鬼在她身边,她如果要说出你来,它会处理的。”楚司泠答道。 “您怕不是为了我吧!是为了将她父亲也拖下水?”终莫极露出深深笑意。 楚司泠也露出同样的笑意。 第060章 母妃生辰 七月十五。 说实话,今天要见这位结婚近半年却素未谋面的老公,柳寒兮还是有些紧张的,更何况自己还心虚加内疚。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出发前,柳寒兮再一次给自己壮胆。 今天,她换了宫裙,是藕荷加丁香色,绣的是杏花。菁娘帮梳了百合髻,左右各插了金步摇。华丽又不失优雅。 她应了惠妃娘娘一早就去,于是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惠妃娘娘一早就盼在宫门前,当然,不是在盼柳寒兮。但还是先见到了柳寒兮。两人决定中午随便吃一点,晚上皇帝会来吃晩饭,而瑨王什么时候回来,却是不知道的。 来送礼的人还是不少的,但惠妃只留了人喝茶,没有留人吃饭,一心只想着和丈夫孩子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这顿饭里没有外人。 到了午后,更是借着累,谢绝了所有的客人。 楚天渝忙完了前殿的事,心里也记挂着惠妃,也早早就来了。他年年都送礼物,惠妃年年也就这么收,但未曾亲自来谢过,想是不喜欢了。今年倒是真用了心,好在柳寒兮提醒得早。 看到他来,柳寒兮识趣地退到厨房去做生日蛋糕了。 “兮儿送你什么有趣的东西?”楚天渝问。 “这个。”惠妃娘娘指着桌上的一排共九只圆柱形物体道。 “这个用来装什么?”楚天渝拿起来看,只知道是木质的,漆了彩漆,描了金,很是精致。 惠妃娘娘拿起其中的一只,轻轻旋动,木制的柱体就升起来,露出了一截红色的膏体。 楚天渝摇摇头,表示还是不知道是什么。 惠妃娘娘又拿起桌上柳寒兮配送的一面手持小铜镜,将升起的红色膏体涂在了自己的唇上。 “唇脂?!”楚天渝也学着惠妃娘娘的样子打开一支,旋开来看,是粉红的,原来颜色各不相同。 “兮儿制了九色,说是搭配我不同颜色的衣。”惠妃娘娘笑道。 “她真是有心了,这花了多少时日做的啊!”楚天渝坐到惠妃身边,拿出一只精致的木盒来。 看样子是首饰之类的东西,惠妃笑了笑,他可能觉得女子最想要的礼物就是首饰吧。这十几年,每年的生辰,基本都是首饰,不是步摇就是手钏,再要不就是翡翠金玉,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她不缺。 好歹今年人到了,也算是有长进了。惠妃这样想,于是便不抱什么期待,打开盒子来看。 一打开,人便愣在那里,接着红了眼。 盒子并没有什么精贵东西,只是一盒子核桃。 惠妃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核桃,是两人在边境互诉情谊时所靠的那颗核桃树上的核桃。 “那日还被烂核桃砸了头……”楚天渝笑着摸摸头,仿佛现在还会疼一样。那日被砸,抬头看两人才知道自己靠了棵核桃树,他忙替惠妃挡起了头。 惠妃也笑出了声,想起两人偷吃人家核桃的事。 “正是季节,我让人去讨了些来。老人家还在世,还记得我们,不愿意收银子,说让我们明年自己去,管饱。”楚天渝拿出一颗,捏破了,取出肉来递到惠妃的嘴边。 惠妃咬到嘴中,一边笑着说:“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 “那你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要让兮儿知道,她会吃醋的。”楚天渝揽紧了她。 惠妃如少女般吃吃笑,就如同回到了那一天。 “风儿,还没有到吗?”楚天渝不由皱了眉头。 “怕是有什么事缠住了身,需得迟些,我们等一等他用饭,可好?我想一家人一起。您若是饿了,我给您拿些吃的。”惠妃为难地看着楚天渝。 “好,今日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楚天渝怕她不高兴,忙应了下来。 直到天黑下来,也没有见到人。 为了不无聊,柳寒兮让在院子里多点上灯,然后在树上挂了西瓜,让大家蒙了眼轮流打西瓜玩。 最开头是个宦官,拿棒子比划了半天,结果眼一蒙,还是往一边跑了,他也不自知,边挥棒子边往花丛里去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楚天渝和惠妃这会在廊下吹风,也是忍不住笑了。楚天渝许下十两银子,谁打中谁得,这下大家更起劲了。 他的贴身侍卫自认武功不错,还想耍赖,他把西瓜荡了起来,想要凭耳力来找位置,结果被柳寒兮识穿,她悄悄走上前,稳住了西瓜,那侍卫还是与众人一样没了方向。 “兮儿,你莫要笑人家,你自己也试试!”楚天渝叫道。 柳寒兮便也上去试试。她蒙了眼,为了走直线,她伸直手臂将棒子点在地上,用脚尖去找棒子,这样一步一步往前挪。 你还别说,虽然也不太直,但比其他人要强多了,眼见人已快走过西瓜,下人急了,忙叫停。 “啊!快到了呀!”柳寒兮忙停下脚步就挥棒,结果仍是什么也没有打到。她试探想再往前走几步,没想到踩着了自己的裙子,就要扑倒,好有前面有一个人接住了她。 柳寒兮撞进那人的怀里,就听大家都先是安静下来,接着是一声声:“拜见瑨王殿下。” “还好吗?”瑨王温柔地问。 柳寒兮听到这个声音,手中棒子落到地上,接着便握紧了拳。她推开瑨王,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了头,取掉了眼上蒙的布。 眼前人,如此陌生却又熟悉。 眼前的他身着绯色华服,头戴金冠,佩紫流苏麒麟玉,真如世人道,是一位气势非凡的皇子。 但平日里冷峻的脸色此时多了许多温柔,眼中深潭,也漾着欢喜的神色。 柳寒兮却不一样,满脸悲凄,惊诧。 “兮儿。”他又唤道。 柳寒兮未答,她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直到身后的惠妃唤了一声:“风儿回来了。” “你是……瑨王……楚擎风……”柳寒兮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 “兮儿……我……是。”华青空想要伸手来握她的手。 柳寒兮轻笑一声,再往后退了一步。 她笑道:“楚擎风,呵,华青空,呵。”她摇头。 惠妃想要走过来,却被楚天渝拉住了手,想让两人说会儿话。 却见柳寒兮再退了一步,她一摔裙摆,重重跪了下去,向华青空施大礼,并以极其响亮的声音拜道:“臣妾!拜见!瑨王殿下!” 再抬起脸时,已是满脸泪痕,牙咬得紧紧的。 她最恨就是欺骗,当年她的母亲,一名舞蹈家,为了父亲放弃了原生家庭放弃了事业,却被父亲欺骗,到头来一无所有,郁郁而终。 华青空,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第061章 就是恨啊 华青空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不禁慌了神,要来扶。 柳寒兮自己站起了身,再转身看向惠妃与皇帝脸色已如常,华青空上前一步,想与她一道上前,却见她等他走过一步,才跟在了身侧。华青空再侧脸,觉得她已不是那提裙绕着他跑的柳寒兮,此时的她,是瑨王侧妃兮夫人。 他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手心也出了汗。 “父皇,母妃。”华青空走到近前,这才想起来行礼。 “母妃,既然王爷回来了,我去备饭。”柳寒兮朝三人礼了礼,就转身走了。 华青空一直望她离去的地方,父母亲问他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风儿,你师父他老人家可好?”楚天渝问,又眼他眼望向廊尽头,就笑,“看看,写了信让你早些回来你不回来,非要等到今日才见,看看,挪不开眼了吧!你的哥哥弟弟们,谁家的王妃、侧妃有你的好。” “啊……师父挺好了的,如今云游在外。”华青空答道。 “还走吗?可否多待些时日再走?”惠妃怯怯问。 “不走了。以后每年至多出去游历两三月,其他时候都在天都尽孝。”华青空又望一眼,微笑着答。 惠妃这才放下心来。 下面来请去用饭。三人一进厅,就看到平日的饭桌上多了一道菜,是一个粉白绿叶的寿桃,上面插着一只粉色的蜡烛。 “母妃双手合十许个愿,许完愿吹熄蜡烛,就会灵验了。”柳寒兮此时已脸色如常,将惠妃扶到寿桃前。 “好。”惠妃双手合十许愿,柳寒兮指挥宫里的人站开来,唱生日歌,教他们可花费了些时日。 惠妃边许愿听着这怪里怪气的生日歌都笑了,接着又在柳寒兮的指挥下吹蜡烛。 “这是我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辰。”惠妃笑道,她的开心都写在脸上。 “我下回生辰,也要这个,什么……兮儿说的什么来着?”楚天渝问。 “回父皇,那是叫‘仪式感’!”柳寒兮笑道。 “对对,仪式感,我也要这个,我年纪大,寿桃需大些。”楚天渝讨要道。 “是,父皇,这个我第一次做,怕失败了不敢做太大。下回有经验了,给您做这么大个,到时好分给别人吃,分得越多,福气越多呢!”柳寒兮做了个怀抱的姿势。 “嗯,允了!”楚天渝点头笑。 华青空看着三人,愣了。 他从未见过他的父皇这样随和。长到这二十岁,都没有同他一桌吃过几顿饭,刚才还不敢坐,得了令才敢坐下去,但柳寒兮早就随意坐下了。 一家人边吃边聊,三人互相夹菜,嘻嘻哈哈聊天,说到有趣时,惹得楚天渝饭都要喷出来,柳寒兮然后还一本正经地说:“对了,食不言寝不语,我太没规矩了。” “你何时有过规矩,你可会写这两字?”楚天渝调侃道。 “回父皇,会写的,只是不会用而已。”柳寒兮也真敢答。 楚天渝和惠妃就笑。 说到规矩,华青空想到了刚才她的那一礼,不禁后背发凉。他一言不发,饭菜也没有吃什么,他本也不太需要,就陪着傻笑。 吃完了饭,惠妃将两人送到宫门前,依依不舍地握着儿子的手,又来摸他的脸。这儿子,自三岁起便被华尘老神仙带走,一年只回来三五回,一回也待不了几日,特别是长大了以后就更少了,所以更为疼爱。 “我们过几日再来看您。”华青空对她说。 “嗯,好,一起来。”惠妃又来握柳寒兮的手。 “是。”两人同时应道。 宫门外停着车,两人上了车,又伸出头来道别。 车动起来,两人并排坐着,柳寒兮手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华青空见她目视前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鼓了几次勇气想要说点什么。 “父皇母后,好像很喜欢你。”华青空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 “是,父皇说与我在一起一日,能笑够一年的分量,”她听到华青空的话隔了一会儿才答道,“是啊,可不是吗?我本身就是个笑话。” “兮儿……你听我解释。”华青空去握她的手,却发现她手在袖中紧握成了拳,“不要恼,听我说。” “请瑨王殿下,不要再说话了,也许我还能忍到王府里再爆发,在大街上可不好看。”柳寒兮冷冷道,她夺回自己的手,又补充道,“还有,也请不要碰我。” 华青空汗如雨下,他知道她在气头上,刚才在父母亲面前又忍了这许久,已是识大体了。于是真就闭了嘴,静静坐着,将自己要说的措辞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等一会两人单独相处时,一定要好好地说。 空气安静下来,只听到车辆行进发出的声音,每每望向她,她几乎一动未动。 到了府门前,下了车,门口守门人见华青空,先是一愣,接着便惊喜道:“殿下回来了。”边说,边让人去通知其他人。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送了她几回都只要围墙下他便走了,知道为什么在益王府里到前院时他人就不见了,因为益王妃在前院,也知道为什么在红桥上要走了,因为听到了公主在附近。 华青空正要往府里走,却见柳寒兮往府左侧的巷中走去,那里漆黑一片。 “兮儿去哪里?”华青空拉住她的袖子。 “殿下莫不是忘记了,我是您的侧妃啊!我没有资格走正门,我现在要去走属于我的侧门。”柳寒兮扯回自己的袖子。 “你这是何必,也不是没有走过。”华青空听得心里十分难过。 “是啊!以前王府里我最大,但现在殿下回来了,那自然是要守规矩了。”柳寒兮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中,华青空只好跟上去。 一路跟着她走到房间前的廊下。 “可能听我说话了。”华青空问,终于只有两人了。 “在‘喜上眉梢’那晚你没有说,在益王府你没有说,七夕那日红桥你没有说,最后连救我那一日你都仍旧没有说。所以,现在也不必再说了。”柳寒兮冷笑一声。 她转身进了房间:“我今日身子不便,就不伺候您就寝了。” 说完便关上房门,隔着房门又说:“知你有本事,能穿墙而过,你若非要进来,我就睡院子里,也省得你耗了法力。” 华空青的一只脚已经伸进墙中,听她这么说,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缩回了脚。 他在廊下干坐着,白冽趴在他旁边,一脸无语。 “原来你就是……瑨王?” 华青空白了他一眼。 “你这是找死。”白冽摇摇头,“我说那天晚上问你她要嫁人了你怎么想,你没有反应的。你知道吗?她听到了。” 一只茶杯从窗中飞出,华青空一抬手接了,放在廊下。知道两人在这里说话,她听得见,人只好往院中去,盘腿在院中打坐,白冽也挪得远了些,免得又飞出一只茶杯。 第062章 隐灵山灭门 柳寒兮一早如常起身,华青空正站在院子里,他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天明才去换了衣站在这里等她。 见她穿着素白的衣裙,眼底青青,脸色也是苍白,怕是昨夜辗转未眠。头梳了简单的发髻,看来这几个月已经学会了些。 她行礼:“王爷。”行完礼接着又直接回了房间。 华青空还没有开声,人就走了。 菁娘来送早饭,送进去又原封不动端了出来。 “菁娘,一口未吃吗?”华青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 菁娘摇摇头,忧心忡忡,看华青空脸色也不好,就答:“许是不合胃口,我一会做她最爱吃的再送来。” “辛苦您。”华青空点头,一抬头又见姬雅不安地蹲在墙头看着院子里。 冉星途他们搬出去住,菁娘去了几日仍不放心柳寒兮,又还是回来照顾,姬雅也就跟着回来了。反正冉星途和楼凤至也忙得很,一个时常就住在司里,一个时常住在办公室,菁娘一个人也无趣。 “她每顿饭都吃的,病了。”姬雅落到院子里。 “心病。”白冽化为人形站到姬雅身后回答她。 “心病是什么病?”姬雅认真地问,她很担心柳寒兮,这几人待她极好,比她师姐待她还好,师姐还会时常凶她。可是,师姐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好几个月了。 “你还太小,你不懂。”白冽摇头叹。 “你个三百零一岁的老猫。”姬雅生气地骂道,说完就不见了人影,她要去送个信给师姐,问问她的情况。 华远山来寻,怕是有事,他只好先去。 华青空走到廊下,交代白冽:“我与她再不能一丁点误会,否则恐再解释不了了,劳烦你告诉她,天都有异相,我和师兄要去查实并解决,左右不过一两日。等我回来,再任她打骂出气,唯不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等白冽应了,他才走,这话便也就是说给柳寒兮听的了。 路上又遇到菁娘换了吃食去送给她,忙交代菁娘:“辛苦您顾看着,我去去就回,怎么也是要哄着吃点东西才行。” “殿下放心,您去吧。”菁娘昨晚从白冽的口中才知道,这位瑨王正是七小姐心心念念又恨之极的那位天师。 菁娘进了屋又出了屋,白冽也凑过去一看,还是未动。 这饭都不吃,就算是很大的事了。 “说,谁都不要再进屋。”菁娘叹一口气。 “这回是真伤了心。本来是好事,想嫁的人就是嫁了的人,不是好事吗?怎么会如此难过?”白冽也跟着叹气。 华青空走出大门就看到华远山姬雅在一起。 “出事了,”华远山一看到华青空就迎上来说,“你快用乾坤门去隐灵山看看,刚才我在这里等你,姬雅巫女刚好收到师姐的信,说是隐灵山被灭门了!她现在就在那里!” 华远山本是想和他去看看之前布下的阵是否妥当的,没想到听说出了这事。隐灵山和守霞观一向关系密切,隐灵山是专制和修法器的门派,一向很受仙神道各界的尊重,谁会如此大胆灭了门?! 事关重大,华青空也觉得应该去看看。 “我师姐受了伤……你要救她。”姬雅眼泪汪汪地抓住华青空的手臂道。 “你放心。”华青空和华远山同时答道。 隐灵山在海中,若不是有乾坤门,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能到,所以也只有他能去了。他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王府,便念起咒打开了乾坤门。 华青空直接落在山门前,刚才落地,就看到以前的神山已是一片焦土。门口已经连个守山门的地弟子都没有了。 他使了法术往正殿中去,经过之地,都有倒地不起的隐灵山弟子,他没有感到活人的气息。 在神坛前应该是发生了一场大仗,死者最众。 隐灵山本就不是道法武力为主的门派,弟子中人可能很手巧,道法武功却不见得高深。所以,只要不管是妖、鬼都对他们有很大的伤害。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有神界守护,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灭了门。 这里阴气之重,并不是弟子死后散发出的,反而是类似阴兵过境时所散发出来的散气。他三岁时曾在师父背上随他去拦过一次阴兵,当时极其惨烈,他们最终都没有能拦住阴兵的去路。这气息,与那时一模一样。 此人,请了阴兵来,隐灵山的弟子如何能敌。 华青空走遍了山中的每一间房,却没有看到一个活人,也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看到水流沙。 他就地一坐,口念咒语,双手结印推到身前,接着咬破舌尖,将舌尖血吐到了面前的金印之上。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喝道,接着,金印便朝后山飞去。他忙跟上,结果在一个山洞口发现了巫女的燃尽的草药,是守护匿身用的。他知道巫女有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幻化成其他物的能力,也不敢去用剑斩开洞口的藤草,怕是她身所化。 于是华青空在洞口大声叫道:“水流沙巫女,请现身,我是华青空。” 一会儿,洞口飘出一阵草药的香气,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的草就散去了,露出洞口来。 华青空赶紧进洞一看,里面正躺着受了重伤的水流沙。 “天师!您来了!去看过了吗?可还有活着的?”水流沙的左胸口有一个大洞,她虽给自己用了草药,但显然没有什么用,伤口正往外汩汩流着黑色的血,因失血过多,她看起来脸色已经发灰了。 华青空摇摇头。 水流沙深叹一口气。 “说别话了,躺好,我来给你疗伤。”华青空道。 “伤中有阴毒,来,吃下去!”华青空递给她一颗丹药,又撒了一把药粉在她的伤口上,不一会儿,水流水就呕吐起来,吐的全是漆黑的液体,伤口上的白色药粉变成黑色结成块脱落下来掉到地上。 袪了阴毒,又给她施了止疼止血的咒,最后才上了皮肉伤药,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水流沙又躺了一会儿,总算是脸色好了些。 “多谢天师,若不是您,我活不了。”水流沙道。 “还好你送了信给姬雅,她正好在我府上。”华青空答道。 水流沙点点头,将自己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华青空。 她本来是到隐灵山修自己的法器的,之前与妖斗时损了法器,所以只能绕道来修,才没有及时到天都找姬雅。 她上山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伤她的是最后的几个阴兵,他们的目的是查看所有倒地的人,是否还有活口,他们退去时,遇到了上山的水流沙。 水流沙打不赢,正要受死时,那些阴兵却被召唤走了,这才得已留下一命。她看着满目疮痍的神山,自己又受了重伤,无能为力。她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还没有来得及看是否有活下来的。 就在她奄奄一息时,她闻到了草香,那是姬雅送的信,她用最后一丝法力回了信,想就当是遗言。 没想到因此救了自己一命。 果然是,阴兵。 第063章 王爷好多产业 华青空将水流沙带下山,她现在的情况还不能远行,华青空也急着回天都,所以将她放在了一户相熟的农户家养伤。他曾帮过对方,人家也领情,怎么也不收银两。 华青空心里十分沉重,二百二十六人,无一活口,隐灵山的技艺就此失传。更重要的是,原属于隐灵山的玄灵匣仍不知下落,还不知能不能寻得到了。 他已送信给师父华尘,却未得到回应。 华青空回了天都。 他告诉迎上来的姬雅,她师姐正在养伤,已经无碍,也说了不让她前往,只待伤好了会来找她,让她不要离开天都。 又和一直在等消息的华远山说了隐灵山的情况,他也唏嘘不已。 “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这怕是上面要插手。”华远山指了指天上。 华青空觉得也是,于是问:“去的这两日,家里……可好?” “除了王爷那位夫人不好,其他人都好。”华远山摇摇头。 华青空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倒是姬雅答了:“两天没出屋,没吃饭,没喝水。” 华青空心里一惊,忙奔向柳寒兮住的院子。菁娘和冉星途看样子刚劝过,也在廊下站着。他也顾不得她说的不让他穿墙的狠话,就直接进了去。 柳寒兮脸色苍白,微睁着眼躺在床上。 他走到床边,轻声唤道:“兮儿,我回来了,你……” 柳寒兮听到他声音,眼泪就流了下来,转身朝向墙。 “你若是气,打我骂我就是,我绝不还手,可是这不吃不喝伤的可就不是你一人了啊!”华青空也哽咽了。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柳寒兮气若游丝。 “我走就是了,但你给我起来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骂我!”华青空将拉她到坐起,又给后背垫了枕头,对着门外吼道:“菁娘,请您进来给七小姐喂饭!” 菁娘一听劝动了,忙端了盘子进来,而华青空则冲出了房间。 饭好歹是吃了下去,众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也吃了早饭,吃罢早饭柳寒兮让白冽去跟华青空说,一个时辰后请他到书房去。 华青空一言不发地去到书房。 差不多到时辰,柳寒兮领了楼凤至到了书房。昨天吃了饭应该也睡了一觉,虽然脸上仍是冷色,但好歹气色正常了,华青空看到也松了一口气。 楼凤至跪下行礼:“拜见瑨王殿下。” “楼管家无须多礼,起来吧,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华青空请他起身。 “是。”楼凤至起身,一手中抱的东西全数放在了桌面上。 “这些是?”华青空望向坐在一边的柳寒兮。 “王爷的产业。”柳寒兮简短地答。 “这……许多?”华青空印象中,只有建府时按规制划得的几块租地,年年有租收,用于这王府里的日常开支而已。 “您若是明年再回来,会比这多上几十倍。”柳寒兮又冷冷道,“凤至,给王爷都说说有些什么。” “是。”楼凤至将所有的资料全数摊开。 “首先是会所,已经开始运营,每月可获利三千二百两,除去开支,还剩约二千八百两。”楼凤至先将会所的账册放在他面前。 “这是土地契约,一共十一块。其中四块正在建,这两处建的客栈,这两处建的仓库。”楼凤至又将一叠地契和一张地图摊开,地图上标注了属于他们的土地以及用处。 “这是新买下的运局,目前线路是只在附近三州,正准备开到全御神国,然后会配合星途那边礼部的出使计划,往邻近外国拓。因开支较大,目前每月获利约一千五百两。”此时,华青空的面前,已是一张新的地图,是运局的目前及将来的运力图。 “这是酒楼‘天璇楼’,每月经营下来,也可获利约一千两。” “还有‘喜上眉梢’,但是这里的所有获利都是不能动的,要用作夫人的慈善之用。” 华青空有些傻眼了。 “王府原先的产业一万两不到,目前不考虑买的地以后还会成倍涨价,应该有二十万两了。”楼凤至看出来了,华青空不理解,于是就总结了一下。 华青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楼凤至收起东西,退了出去。 “王爷既回来了以后这些就交回给您打理了。我一个女子,老是抛头露面也不合适,省得丢了瑨王府的脸面。”柳寒兮还没完全复原,说话底气还没有那么足。 “都是你……这才多少时日?我哪里会这些?”华青空还在震惊中。 “有楼管家,各处还有别的管理人员,您只看需要每月查账对账,看他们送上来的文件,审批或不批,就可以了。”柳寒兮回答。 “这……”华青空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只会捉鬼,其他都不会。之前华尘还属意将以后将守霞观留给他,但后面还是放弃了。 “您读得书多,雄才大略,运筹帷幄,这点小生意定难不倒您的。” “那你做什么?” “绣花。” “绣花?”华青空想起怀里那方帕子。 “‘喜上眉梢’您不用管,‘天璇楼’是我留给菁娘、星途和凤至的,您也不用管,管管其他的就好了。”柳寒兮再补充了一下。 华青空顿时无语,要多谢你还给省了两个工作。 “还有,这个。”柳寒兮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华青空。 华青空打开一看,竟是一封和离书,和离的原因空着。 “过几天吧,您回来现在父皇和惠妃正高兴着,也不能扫了他们的兴,等过几天,你又纳了正妃再去说。和离的原因我给您空着,您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孝啊,无后啊,有了姘头啊,你随意写,我脸从那侧门进来时便没有了,无所谓了。”柳寒兮冷冷静静地说出了这段话。 “你胡说什么!”华青空低声喝道,站起身要来捉她的手。 “臣妾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柳寒兮留下一脸愕然的华青空,扬长而去。 他的面前,还剩了一张清单,刚才看到的那些产业都一一列在上面,不得不说,楼凤至办事真的是妥当。 他又苦笑,这一天天的是干了多少事啊!还绣花,说出来倒是有人信才行。还有,这些事儿是个王爷该做的吗?!见过哪个王爷做这些事?!这一想也不对,所以别的王爷的产业是如何打理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又看向手里的和离书,又心疼她,自己确实做得不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064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柳寒兮院子里,正好见柳寒兮梳妆打扮整齐准备出门的样子,就迎了上去。 “兮儿去哪?”华青空问。 “您跟来不就知道了。”柳寒兮朝他行礼,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要跟了。 华青空原以为柳寒兮是要去“喜上眉梢”,但她没有往那边走,而是越走越偏。 “去哪里?” “见帅哥。” 华青空就一脸黑线,他明知她心里有自己,是不可能再去找别的男人的,哪怕是怄气要真去找也不可能带上他吧。 随着她转进一条侧巷,有个偏僻的茶档,那里坐了个年轻男子。华青空一看松了一口气,那人他认识,是莫捕快。 “夫人,华天师。”莫弃雷礼道。 “这位不仅是华天师,还是瑨王爷。”柳寒兮介绍道。 “啊,失礼了,卑职见过瑨王爷。”莫捕快又重新施礼。 “莫捕快,可有消息。”柳寒兮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又帮莫捕快续了一杯。 “有了,照您的吩咐,将王府里的人都查了一个遍,果真是有两人有古怪。一个是收拾丫头小香,一个是杂役汪福。”莫弃雷回答。 华青空问:“是他们盗了你的贴身物件,给了下咒之人。” “盗没盗物不知道,只知道小香前些日子出了府说是要嫁人,那嫁妆很是不错,原本他的情郎要娶个落败家庭的小姐,她这嫁妆可是高过了人家小姐了,所以情郎立即奔她而来了。”莫捕快答道。 “这都什么鬼。卖了我就为那几个嫁妆,问我拿不就好了,我瑨王府家大业大的,差那两个子儿吗?”柳寒兮啐了一口。 华青空听到那句“家大业大”,回想想现在自己身价,可不是家大业大了,不由苦笑。 “还有那汪福,也是从王府给自己赎了身,整天待在地下赌坊里。我让赌坊老板帮我留意他,结果昨日他碎银子输尽了,拿了锭整银出来,我给换了来,王爷,夫人,请看。”莫弃雷从怀里摸出锭银子,放在桌上,轻轻推到柳寒兮面前。 “这是?!”柳寒兮一看,吓了一跳,忙将银底的印鉴展示给身边的华青空看。 “官银。”华青空也是吃了一惊。 “正是,王爷在这里便好了,看看这事儿该如何办。”莫弃雷原想着,这事儿就不是一般小事,自己兜不住,看到瑨王就有了依靠。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没想到这些人还有不怕鬼的!居然没吓得住。不过这事儿好玩了。还得靠莫捕快,你借个由头去找下刑部于毕章大人,有人挪用官银归他管,这功劳一定放你身上。”柳寒兮笑道。 “谢王爷,谢夫人。”莫弃雷将银子又放回怀里收好,赶紧去办,脚步都轻快了。 谁不喜欢升官发财,至少,喜欢其中的一样。 看着莫弃雷离开,华青空饮尽了杯中的茶,这劣质茶的苦涩味在口中久久散不去。 “兮夫人,连捕快都使上了,那于毕章经上次之事,也已在夫人身后了吗?”华青空笑。 “那是自然,不然怎值得去刑部走一圈。我家王爷,一没留人,二没留钱,我可不得靠自己吗?”柳寒兮狠狠怼道。 华青空再一次觉得在柳寒兮面前,根本就不用长嘴,长了也是白长。 柳寒兮站起身准备离开,华青空也站起来从后面拥住她:“兮儿,我……” 话未出口,就见柳寒兮先是狠狠踩了他的脚,接着头就向后撞去,好在是有了经验,华青空忍着脚疼,伸了手挡在她后脑勺上,脸才没有被撞着,否则她这狠狠一下,怕是又要流鼻血了。 “哼!”柳寒兮动作一气呵成,待华青空吃痛一松手,她就提了裙向前跑去。 华青空也不恼,追上去:“师兄去查在天都的道人了,应该很快有消息。你出门一定要和我说,有哪里不妥也要和我说,知道吗?” 上次的事他仍心有余悸,只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我只不过是个魂瓮妖炉,再大不了是个妾,既入不得华天师的眼,更入不瑨王的眼,自也不配被您护着。”柳寒兮就想把伤人的话说尽。 “你若是觉得说这些话心里舒服些,你只管说,我受着,也不怪你。但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华青空拉住她的手臂,要得到她的应允。 柳寒兮挣脱开,又要走,华青空再一次拉住她,重重说道:“我知道这人为什么害你。她,此次未成功,还会再来一次。” 柳寒兮这才停下脚步,好奇地问:“是谁?” “户部尚书之女,蔺苇。”华青空老实答道。 “刚才看那银子就知道是户部的问题,还以为是针对你,所以还是针对我是吗?这蔺苇是你……前女友?”柳寒兮大概是想明白了。 华青空慢慢往王府走,跟柳寒兮讲两人的瓜葛。 “兮儿,我问你,若是街边乞儿抱着你的腿要吃的,你是会给吃的,还是嫌他们脏了你的裙?”华青空问。 “肯定是给吃的啊,尽我能力。我已经城外买了处空房子,准备用来做弃儿所,如果是年纪小的乞儿,也可以去。管饭,管读书,说不定里面能出个相材呢!”柳寒兮想都没想就答道。 “这便是……你与她的不同。”华青空答。 户部尚书之女蔺苇在宫门外的宫道上等公主,结果碰到了回天都见惠妃的瑨王。她对瑨王一见钟情,誓要嫁给他。 当时,她其实已定了亲,但为了嫁给瑨王,让父亲去退了亲,并且亲自去找了皇帝。皇帝觉得倒也觉得门当户对便允了下来。惠妃也写了信给华青空,通知他回来。皇子娶正妃,可不是像纳个侧妃,三书六礼几十道程序一道也少不得。所以必须得他回来才行。 华青空也回来了,也应下了婚事,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不成亲,这样他的母妃只会在宫里更加被人瞧不起,受更多的伤害。 但就在走这些程序的过程中,华青空看到了一件事。 那一年是灾年,饿死了好多人,天都不免也多了些流民乞丐。街边的一对姐弟乞儿,弟弟已经饿得不省人事,姐姐抱着这位大小姐腿求些吃的救弟弟的命,然而,这位大姐不仅没有施救,还竟因她脏了自己要去见心上人精心准备的裙,而让家仆对半大的孩子下死手。 华青空施了护身咒护住姐姐,可是等他去再救弟弟时,弟弟已经无药可救。华青空超度并安葬了弟弟,然后将十二岁的姐姐送进了宫里陪伴母妃,也好活命。 “是倩栀?”柳寒兮问。 “正是。你怎知是她?母妃宫里“十四五”岁的侍女那么多?”华青空好奇地问。 “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柳寒兮撇撇嘴。 华青空就笑了,偏是那么生气伤心的时候,还有空注意这些。 “所以你就跑了?逃婚了?”柳寒兮又问。 华青空点头:“我不告而别,没有将她的事说给父皇与母妃听,已存了脸面给她。但这样的女子,我是不可能娶的。这样的人,要如何与她日夜相对?” “嗯,有道理,没事,这官家女子多着呢!有好的,我看工部侍郎的女儿也不错,漂亮又知书达理……再不然你等等,听星途说,很快就会有使团进天都,找个异国公主也是可以嘛!生个混血儿……”柳寒兮仍冷冷道。 “柳寒兮!你!”华青空再一次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人已风风火火往前走了。 第065章 王爷有工作 柳寒兮去“喜上眉梢”,华青空也跟着,只要出门便跟着。 “王爷若是没有事忙,可以和其他王爷、大人一样,去会所打打球,去妓舫喝喝酒,再不然,在王府里练练术法,总跟着我做什么。”柳寒兮一边指挥员工搬账本一边对华青空说。 “我既不想去打球,也从不去妓舫,术法也已大成不必再练了。”华青空回嘴。 “呦,原来是瑨王回来了。我说怎么一天到晚也找到不你呢!”来人是益王妃,今天是“喜上眉梢”对账的日子。 “擎风拜见九嫂。”华青空礼道。 “这是担心漂亮夫人跑了?都跟到这里来了?你放心,有我帮你看着呢!”益王妃打趣道。 华青空笑笑。 说话工夫,中书令夫人、端慧公主也到了。 “风哥哥。” “司澜也来了?你们这是?”华青空不知道这些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有我们的事情办,王爷若是无事……”柳寒兮没说完,就见楼凤至一路小跑了来。 “有事有事,王爷,我正要去府上找您呢!您来了正好。”楼凤至说着便将他拦了下来。 几位夫人、公主到了房里对账,再协商弃儿所的事。 “她们……”华青空问。 “几位是每月日常对账,还有商量开弃儿所事宜的,银两虽然是‘喜上眉梢’出,但这几位也出不少力呢!”楼凤至回答。 “自家的账敢让别人来对,她也真是坦荡啊!”华青空笑了笑。 “那当真是天下无双了。”楼凤至不由也赞道。 “你找我什么事?”华青空问。 “哦,还请您移步到办公室,有些文件需要您签署,有些手续也需要您审批。”楼凤至弯腰请道。 华青空跟着他走,一边不解地问:“为何是我?” “您忘记了,夫人,把除了‘喜上眉梢’与‘天璇楼’以外的生意都交给您打理了。”楼凤至笑道。 他跟着楼凤至到了办公室,又问起为什么叫“办公室”,楼凤至给解释了,觉得倒是妥当。 “这是夫人平日用办公桌椅,您看看哪里不妥,我给您置换。”楼凤至将他引到柳寒兮坐的桌前。这虽然是楼凤至的办公室,但是为了更好的交流,也节约地方,就干脆多摆了张桌子,她若是来了,两人就在一屋商量事情。 就这两人坐一屋工作的事情,楼凤至又解释了半天。 “无妨,我不在意这些,她既信你,我自也信你。”反而是华青空打断了他。 接着楼凤至开始在他案台上摆上文件。 “这是1号仓库采买物料的支出单据,您签字确认后,账房提银子给他们。”楼凤至点着签字处,华青空取了笔直接签上了大名。 “您不看看价格是否合理?” “我……还要看?她会看?” 楼凤至点点头,华青空就举起来看,他哪知道这价格是高了还是低了,松木和红木他最多也就知道红木值钱些,哪知市场价格几何。 “等会问问夫人?”楼凤至给了个台阶他下,也看出他根本不知道。 “啊……有道理,一会和她商量一下,这个摆在一边。还有吗?”华青空点点头。 “这是12号地块的契约,您看如果没问题,您签好字,我明日约他们去收地了。这块地,定银已经付了,也是要提尾银。”楼凤至又放了一份文件在他面前。 “我也不能直接签对吗?也要看对吗?”华青空虽也读了该读的书的,但是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这些契约条约真是没有见过。他的头已经开始刺刺痛,这可比看法术那些古文献还要辛苦啊! “这个,我研看过了,您若信我……” “信!”华青空立即回答,接着将大名签了上去,看楼凤至又递了一份过来,就问,“还有?” “还有一共六份。” 一上午都快过去了,柳寒兮倚着墙,偷偷看屋里满头是汗的华青空,心里暗笑。 “她平日……做这许多事?”华青空问楼凤至。楼凤至才头痛呢,这到了瑨王这里,自己的工作量也是在蹭蹭长啊! “这不算多……现在各方都经营顺了。刚才始才是难,夫人也不敢老外出,所以都在府里办的,有时候熬到半夜也是有的。”楼凤至回答,“这是自家生意,也就算了,最难得的是她还要做慈善,开弃儿所,开妇女再就业所,这些都是只花钱不获利的。” “这是何苦,府里也不至于饿着她,做这许多是为什么?”华青空不解,他原想的是进了王府,柳家人再也不会为难她,就在王府乖乖等他寻来宝匣救她就好了。 “她说,不知何时会走,所以一定要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好。挣够菁娘养老的银子,替星途辅平仕途,连我、白冽、姬雅,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考虑到了。她说,若她走了,真正的七小姐,帮不了我们。”楼凤至说着说着,眼都湿了。 华青空愣在了那里。 “瑨王爷这是帮忙呢?还是帮倒忙呢?”益王妃走过柳寒兮走到华青空桌前。 华青空尴尬地笑笑。 “九嫂你就放过风哥哥吧,他哪里做过这些事。”楚司澜也走了进来,一看桌上的情况便也明白了。 “我哪里能帮上忙,还是让兮儿来吧。”华青空站起身,寻找柳寒兮的身影,她还藏在墙后。 “做你个侧妃真不容易,你赶紧让父皇给你许个正的,分担分担。”益王妃旁的不行,插刀倒是一流。 华青空想回嘴,却见柳寒兮经过门,却没有进门,直接朝楼下走去。 “兮儿!”华青空追了出去。 “您看看您,两人这才见了几日,您就来提这事儿。”楚司澜如今见得人多,又跟柳寒兮走得密了,人也坚定勇敢起来。 “小打小闹才能增进感情,知道不,我这是帮忙!你啊!还未成亲,你不懂。要不要嫂嫂帮您寻寻?”益王妃又将矛头转向了楚司澜。 “我可真要多谢您了。”楚司澜也抛下益王妃不理,下了楼去。 她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冉星途的身影。她知道,若是自己来,柳寒兮必会通知冉星途,两人也不能相送,就望上一眼,说上两句话也是满足了。 华青空追上了柳寒兮,也遇到了在楼下的冉星途。 冉星途行大礼:“请瑨王恕罪,微臣本应去府上拜见,可这两日去天都城外查看驿馆修建情况,便耽误了。” “无妨,你正事要紧。”华青略抬了手,下巴的角度不由也变了。 每每有人称华青空瑨王时,他便是与华青空不一样的姿态,柳寒兮不禁侧头看,觉得很是神奇,不仅是姿态,还有眼神,脸部微表情,都不同。 “冉大人。”楚司澜也走了过来。 “公主。”冉星途也礼道。 “一起到府里吃午饭怎么样?菁娘今天一定做了好吃的,公主要是吃了菁娘做的饭,都不会想回皇宫了。”柳寒兮道。 “这……”楚司澜有些犹豫。 “你十七哥回来这么久了,你们两兄妹也还没有见过啊!一会你哥送你回去。”柳寒兮一捅身边的华青空。 “啊!好!我一会送你回宫去。”华青空只得答道。 第066章 山体滑坡 一连好多日,两人都没能出得了门,因为天天都在下暴雨。 华青空坐在廊下真的开始研究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柳寒兮在一旁喝茶,他问,她就答,态度仍是不好,也不多说一句。 只要他想开始解释之前的事,她立即就会走开,不给他机会说。他若是想要亲近,柳寒兮就会使出那些防身术对付他。为了自己已经红肿的脚着想,他也只好作罢。 “雨这么大,华天师,没有什么想法?”柳寒兮说了是天师,那问的便是道法。 “昨夜去看了山形水态,并无不妥,验了妖气鬼气,也无。所以可能就是老天爷要下雨,不是有邪祟。”华青空回答。 “华天师回了天都,哪里还有邪祟敢待,怕是只剩我一个了。”柳寒兮优雅地饮了口茶。 “这还需要我说多少次,你不是。”华青空一次又一次的反驳道。 “可这雨连下了许多天了,再这么下下去,怕是会有水灾哦!还有!山体滑坡!”柳寒兮突然惊叫。 “山体滑坡?”四个字华青空都认识,但加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下大雨,山上植被无法抓住泥土,整个山体会垮掉,山下居民就危险了,快!地图!”柳寒兮在华青空的矮几上翻找,找出他们买地的地图,她指着其中两三处说,“这几块都是山脚下的地,每处都有人家,我允了他们在未动土前仍住在那里!完了!完了!” “我去查看一下。”华青空此时比四处乱窜的她冷静得多。 “你知道地方吗?!”柳寒兮问。 “笑话,天都山形地形都在我胸中,怎么会不知。”华青空冷哼一声,此时便是天师了。 “小七!”柳寒兮又叫着白冽,“你去找楼管家,让他派人去将79号地住的人赶紧移走,移到新修的弃儿所里去。我和华天师去4号地,那里山更陡些更危险,我们快些。” “曹固!”华青空也唤道,“你去通知府衙,让他们派人去查下山下的百姓,如果发现山体有异,都提前移走。” “不用管有无异常了,先都移走!都先去弃儿所!等雨停了再回去!”柳寒兮补充道。 “你在家里。”华青空将跟着他冲进雨中的柳寒兮推了回去。 柳寒兮显然不会同意。 “有我呢!你去了我还得照顾你!而且这些人移出来,移到我们的地方,吃喝都要管,全都需要你来安排。”华青空给出了一个完美的事由。 柳寒兮怔了怔,点点头,看着他准备御剑去,又拉住了问:“被泥埋了,你用法术出得来吗?” 华青空笑着点点头,她才松了手。 柳寒兮深深吸一口气,她和姬雅分头行动,姬雅去“喜上眉梢”通知关门,并且所有员工都去弃儿所待命;柳寒兮去“天璇楼”通知歇业,所有伙计也去弃儿所待命,并将“天璇楼”的储备食材全数都搬到了弃儿所。 弃儿所和妇女再就业所离得不远。 等员工去时,妇女再就业所的妇女们也都跟了过来,说是要过来帮忙。 柳寒兮拿了银子让妇女们去制衣铺子将制好的衣都买来,还有雨具、蓑衣等等。 剩下的人开始生火、备衣、备被、煮食物时,已经有楼管家送了人过来。不一会儿,衙门也送了人过来。 大家都湿得透透的,来了就有干衣,有火烤,有饭吃。就连捕快们,都备了干衣和蓑衣。 弃儿所本就有制好的木床,大家也都分批休息,一共收留了近百人。 柳寒兮以最短的时间制定好了管理制度,垃圾堆放,饭食发放,脏衣清洗等等,要求来的人遵守,还专门设立了员工记录来人的需求,比如需要用药,看医等等。 又对所有员工和妇女都分了组:清洁组、炊事组、安保组、物资组、采购组,机动组,大家各司其职。 “你们不怕不开工,我不给你们发工钱!”柳寒兮边视察各处边问干得起劲的员工们。 “咱们不要!这就是您说的慈善呗,咱们也积点德不是!”有人答。 “您上次过节给的银子,我都还没有舍得花,咱不缺!”又有人答。 “哎!不是说好要花完吗?!你个小崽子,还敢骗我!”柳寒兮浑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不知道几回了。 一直到快入夜,都没有见到华青空回来。4号地是远些,但也用不了这许久啊!不禁担心起来。 她看弃儿所里一切井然,和白冽出去迎华青空。好在是晚上了,雨又大,两人飞到云端也没有人发现。 她一路低头看着,怕错过了,结果就看到了4号地块的人。 来人说,有位道长来叫他们赶快离开去弃儿所,他拿法力推住了泄下来的山土,他们才得已逃生。 “道长人呢?!没有和你们一起逃吗?”柳寒兮急切地问。 “他……他用法力将我们推出来好远,让我们赶快跑……等我们跑到半路,再找时,发现没有道长。”来人一身泥水,十分懊恼的样子。 “你们快去弃儿所,那里有人管你们。”柳寒兮已经开始哆嗦。 等那些人离开,她听到白冽的低吼声,就赶紧爬上他的背,两人驾云而去。 华青空正推出了一个巨大的印,一只手用印抵挡住山体的倾泻而下,另一手用搬山法术将这些山体移到近处,不然直泄而下会堵住官道与河道,那样要处理起来就更麻烦了。 “青空!”柳寒兮见他半身都在泥水中,似抵挡不住,就忍不住喊道。 “你来做什么!快走!”华青空未回头,他已听到柳寒兮的声音。 “白冽!”他叫着白冽,本意是让他带柳寒兮走。 没想到,白冽也发出一声吼叫,接着,身体就开始慢慢变大,变得如同山体一样高。他拿自己的身体挡住泥石流,接着用自己的肚子紧紧趴在山体之上,一边还用自己的爪子拍实泥土。若是缩小来看,这就是一只小白猫正在玩泥巴一样。 经他的整理,整个山体稳定下来,已经由尖顶山变成了大土包,总算是没有再下泄了。 华青空飞离土包,落到柳寒兮身边,正想说话,就见柳寒兮冲进了他怀里。 “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不是会飞吗?不是有乾坤门吗?!”柳寒兮抬起满是泥水、雨水、泪水的脸,扯着他后背的衣吼道。 “没事的,不用担心。”华青空揽紧她跃起,将她带到更安全的地方。 “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柳寒兮越哭越狠。 “你才吓死我了,不是不让你来吗?多危险啊!”华青空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两人在雨中紧紧相拥。 “还得靠我。”白冽缩回小猫,白猫已变成了黄猫,再看抱在一起的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头上都是泥水,再往上看,两人已深深吻在了一起。 白冽抖抖毛,静静等着两人结束。 第067章 做了好事要邀功 天都自建都以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雨,近百年也从未出现过一起山体滑坡的事件,既没有经验也没有预见到。 第二日雨略小了些,工部的人已经被派到各处去处理滑坡的地方了。确实有好多处都出现在滑坡,房子被埋了,有些甚至被夷为平地,如果不是柳寒兮他们及时将人转移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处理的方法柳寒兮这可记不大全了,而且她印象中看到的新闻都是用混凝土覆盖,这个年代哪里有这东西,所以也不敢乱说,毕竟是要命的工程。只说了加固和植被的问题给工部来请教的人。 此刻她正抱着被子坐在马车上,皇帝来人请两人去。 昨天淋了大半天的雨,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又没有及时换,果然是感冒了,鼻塞头疼,涕泪齐流,昨天指挥大家干这干那,现在嗓子也哑了。 “我去就行了,你去做什么,病成这样。”华青空心疼道。 “不去怎么突显我们昨天的辛苦。”她扬起头,鼻子已经被拧得红彤彤了。她手边是个精致的绣花布包,里面装着叠好的软布,她实在用不惯那帕子,帕子擦了鼻涕要怎么搞?收起来?洗?想想都受不了,于是自制了抽布包,用完也是扔掉的,奢侈了些,好在用的也不是锦缎,就是普通的棉布。 华青空气得直摇头,事也做,功也是要邀的。 她又用了一张布,伸手扔进华青空脚边的篓子里,华青空看她可可爱爱的样子,就想伸手揽,她就一闪。 “我气还没有生完呢!还没有准备和你和好,不要碰我。” “那夫人准备生多久气?”华青空无奈道,今天出门也是坚持不走正门,只走侧门,华青空只得让人将马车赶到侧门,接她上车,免得一身泥水。 “生到我觉得生完为止,你别管我。”柳寒兮果然又是气鼓鼓的模样了。 本来想装装可怜的,可两人到了书房一看,除了皇帝还有其他几位近臣在,柳寒兮立即站直了,柳寒兮发现冉星途也在队伍中,紧跟着礼部尚书。 “这是……病了?”楚天渝先注意到了眼泪汪汪的柳寒兮,关切地问。 “回父皇,没事的,感冒了而已。”柳寒兮声音一出,这下大家真就知道生病了。 “你说说你,病着呢,就让瑨王一人来好了,何必跑这一趟,又下着雨,一会病加重了可怎么办?”楚天渝责备道。 “父皇,小病而已,臣妾没有这么弱,想着您让过来定是有事了,怎能不来。”柳寒兮边咳边答话。 楚天渝看得出是真心疼了,让人看了座她也不坐,说大人们、王爷都站着自己怎能坐,真是懂事得让人更心疼了。 她哑着嗓子,就由了解事情的瑨王一一将昨天他们做的事情都报了一遍。 “只知道你们做了些事,不知道做了这许多。”楚天渝点头道。 “回皇上,瑨王爷还有最重要的没有说,”说话的人是昨日也参加了的天都府府尹,“昨日王爷在山下以自身去挡山泥,那法术是了得,救下了无数百姓,这可是大家亲眼所见!两位衣都未换又去弃儿所看百姓,见到的百姓和捕快说,两位像从泥里刨出来的一样了,甚是感动,哭倒一片。” “你师父没有白教你。”楚天渝和大臣们听到都后感动不已。 “王爷法术本就一般,臣妾劝他敢紧逃,他却说若是山泥入了河道,那天都损失就更大了,硬生生用那一点法术去拦,可吓坏我了,好在是成事了,可法力也损了。”柳寒兮边哭边抹了把刚才打喷嚏打出来的泪。 “我……”别的倒算了,听到柳寒兮说他法术差,华青空差点就要叫出声了,就见柳寒兮瞪了他一眼。 “瑨王爷啊!下回可不能这么鲁莽了啊!您身份尊贵啊!尊贵啊!”尚书令都快和柳寒兮一样涕泪齐流了。大臣们也跟着附和。 等大戏唱完,楚天渝又听了各位大臣的汇报和意见,算是了解了全部来龙去脉。 “还有一事……我看……还是由冉大人来说吧!昨日我们也谈起过。”柳寒兮又适时地将冉星途给推了出来。 “哦,那你来说。”楚天渝知道这他。 “回皇上,微臣原在工部水利司办过差,所以昨日到弃儿所帮忙时,也与瑨王夫人谈起了关于水道的事,觉得发生洪灾的可能非常大,而且,据了解,不仅是天都有大雨,附近几州与天都接壤之地都下了很久大雨,有些地方已开始有水患,所以微臣觉得天都应当急早做打算。”冉星途说完,赶紧看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会意,接着道:“皇上,冉大人所言极是,昨日他已通知了水利司掌事与我,我们今日就会安排排查天都附近河道。” “好好,防患于未然是最好,另外,各州也通告下去,若是已有发现,尽快补救,各部都要了物资,该送就马上送。”楚天渝说完让大臣们都下去了,只留下华青空与柳寒兮两人。 “你们两人,有事找我,再不许做这危险的事了,谁要是出点事,惠妃都饶不了我。本来还想着与你们一起去看她,这下好了,一个病成这样,一个损了法力,怎么敢领去?!都回吧!好好在家里休息,不好不准再进宫来了。”楚天渝交代道。 接着又命秦公公去库里拿了上好的人参鹿茸各种补药送到车上去,才放两人走。 车刚出宫门,华青空就问:“我为何法力不行?” “你说,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这参!我去!快有我手臂粗了!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柳寒兮一个人发出了无数种声音。 华青空一顿白眼,这没见过世面的婆娘:“你,你回答我问题!我去找比这更粗的给你卖钱,父皇给的就是放烂了也吃不得卖不得。” “有些话,关上门,才能说,回家再说哈!”柳寒兮因为鼻塞,一阵头痛,所以一边揉着头,一边靠在车窗想休息。 一靠上去,居然是华青空的手,他的手接住了她的头,然后按到肩膀上,顺势搂了她的肩。 柳寒兮觉得这样舒服多了,内心是接受的,身体还在抗拒,就听华青空说:“我知道,我不能碰你,但我又没说你不能碰我。” “我还打你呢!”柳寒兮回道,说着真捶了他胸口一下,又被握了手去。 华青空这一握才发觉不对,再一摸额头,已是滚烫,人都不那么清醒了,天知道这半天在皇帝和大臣面前是怎么熬下来的,不由心疼得不行,只能紧紧搂住了不松手。 第068章 表白 到了府门口,华青空先下车,柳寒兮也摇摇晃晃地下车,不想华青空将她直接拦腰抱起,走进府门口。 “走……走侧门。”柳寒兮心里还记得侧门的事,这个事儿对她影响太大了。 “侧门封起来了,从今日起,瑨王府再没有侧门了,你有本事走后门,你敢走,我就敢将那后门都封了!”华青空恨恨道。 柳寒兮缩在他怀里,忍着笑。 旁边的门人也忍着笑被华青空看到了,骂道:“笑!笑什么!封门去。” 门人忙一路小跑去了。 “一日日吃的什么,这么重!”华青空见院里的下人都吃吃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将矛头对准了柳寒兮。 “我重?你男友力不够还怪女人!”柳寒兮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便得他更好抱些,这下总算是顺了手。 经过菁娘是又吩咐:“夫人有些烫,您差人请郎中来看看,开些药吃才行。再给备着水,帮她洗个澡换身衣,都湿透了。” “好,我就去。”菁娘一听说烧了也着急,但见两人如此亲密,总算是放了心。 她洗了澡到了床上,菁娘拿了井水打湿帕子给她降温,华青空直接走了进来,接过菁娘手中的帕子。 “怎好叫王爷照顾我这个妾?”柳寒兮仍是嘴硬着。 “管你是妻是妾还是奴,只要你是柳寒兮,我就要照顾,行不行?”华青空已经被他锻炼出来了,回嘴次数越来越多,水平也越来越高。 换完帕子,喂了水,又喂药。 菁娘只管送到门边,越送心里越高兴。 一轮下来,再摸了摸了脸和手,总算是退了热。 “你再睡会儿。”华青空趁着她舒服些睡着了,就坐在床沿上看书,直到她醒来。 “还睡,晚上可怎么办?” “那就不睡了,一会再睡。”华青空扶她起身,将她的布包放在她身边,柳寒兮低头一看,已经整整齐齐放满了。 “雨还没有停过啊!弃儿所派人去看过了吗?”柳寒兮略显担忧道。 “放心,去过了,都好,食物与净水我都安排人补过了。而且,街面上的乞丐下雨没有地方待的,我都让他们去那里了,好在你置办的地方大。”华青空答道。 “王爷这么心善,如何斗得赢你那九位兄弟。”柳寒兮不由蹙眉。“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跟去的原因,因为你太老实了,被人放在了枪口上还不自知。” “我……哪里老实?”华青空问。 “你法力高强,运筹帷幄,良善有度,长得还好看,原来不在天都,不在众人眼中出现也就罢了,现在还干出这么大的事儿来,那九位,会放过你吗?”柳寒兮又道。 华青空虽然被夸,但还是冷下脸来。 “今日堂上站的,除了工部尚书和冉星途是我们的人以外,其他的,各有主家。今日至少有你五位兄弟要睡不着觉了。始作俑者就是天都府府尹,她是三皇子德王的人。”柳寒兮伸了五个手指在华青空面前晃了晃。 “天都府府尹昨夜就告诉了德王我们做的事,他一心将我推出来,其他的人就会针对我,很快我就会被打压下去,甚至不小心丢了命,像老四、老八一样。”华青空笑道,十六位皇子,四位为将军驻守边疆,两位去世了,带华青空还有十人。 “嗯。”柳寒兮点头,又重重地擤了把鼻涕,那声音真是惊天动地。 “所以之前在来的车上你就让我把功劳都说到天都府府尹身上,他不自在了,赶紧把我法术高强的事情讲了,只是没有明说,给了你机会说我法力弱还损了。”华青空终于串了起来。 “嗯。”柳寒兮又点头。 “你这脑袋能不疼吗?一天天地,想那么多事。”华青空不由责备道。 “以后由你来想,你知道这些事就好,我怕是你不常在天都,不知道这许多事,那就麻烦了。”柳寒兮敲敲自己的头,感冒真的不好受。 “星途也是你一手推的,小半年时间,让他从九品到了六品?”华青空看她今天把冉星途推出来就知道了。 “嗯,略施小计。” “那敢问夫人还有大计没有?” “你若有心,也是有的,只不过大家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柳寒兮盯着他的眼睛,想看清他的想法。 “我没有,”华青空笑道,“我这么大的家业,又怀拥美妻,还缺什么?” “你没有心,别人也以为你有心,还是要处处小心,不过只保命,那就简单得多了。”柳寒兮道。 “你之前如此高调,也做好了要将瑨王推到前面的准备吗?”华青空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是自然,趁走之前整个皇后当当,岂不快哉!”柳寒兮想都没想就答道。 “若我不是瑨王,你当如何?”华青空悻悻问。 “谈好条件,送他上去,然后当几天皇后,接着随便找个什么出家之类的理由偷偷消失就好了。” “条件?” “就是友好合作的战友关系。不让他碰我呗,他可以娶别人嘛!反正我帮他挣钱、争位,他也不亏嘛!”柳寒兮爽快地答。 “你这样想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随便谁都嫁?!我嫁进来是有目的的,要保证菁娘他们有好的生活,王爷是跳板和资源好嘛!”柳寒兮坐直了身体,说起这些头头是道,身体也像好多了。 “现在呢?” “现在芭比q啦!皇后是没得当了。”柳寒兮一摊手,一脸无奈,“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我很难过……但我不会随便嫁人的……” 华青空手中的书落到地上,他红着眼将她拥入怀里。 “你走后,我想来找你的,但是我又得知了可以救你的法器的下落,只能先去寻。一想到柳家人会无端生事,就只好让母妃前去提亲。我不想让你当侧妃,但是若是正妃需得三书六礼二十八道程序要走完,我又无法回来,所以想以最简单的方式先迎娶你,好歹先护住你。但是没想到伤了你的心。我真的后悔,早知道寻不到法器,还不如先回来和你完婚。” 他终于将一直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知道。” “你知道?”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那你为何恼我恼成那样?两天两夜滴水不进?” “我生气的是你回天都后,有那么机会和我说明你的身份,你都没有说,硬是等到了母妃过生日才说。” “我就是怕你还在因那’斩魂凌’生我的气,所以不敢说,怕你又偷偷走了。”华青空也委委屈屈地说。 柳寒兮眼泪就要流下来,她睁大了眼怔怔地盯着华青空说:“我恨啊!恨死了啊!但是我也阻止不了自己爱你。即便你以后因为这阴气灵力要除掉我,我也只会伤心,但还是爱你啊!所以,华青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在我眼中,你就是个人,那个让我连法术都施不了的人,我爱的人,”华青空想起见她时自己心乱到无法用法术,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喜欢她啊,他捧起她的脸又说,“我……不会让你的阴气灵力害人,但我也,不会独活。” 不会独活,是她听过的最有情的话。有人愿为你赴死,便值了。 第069章 一起去爬山 天都雨终于小了,但其他各州的雨却大了起来,灾情不断。 天都有比灾情更轰动的新闻就是户部尚书的监守自盗以及蔺小姐对瑨王侧妃兮夫人的刺杀事件。 户部府库里有一百万两白银不翼而飞,户部尚书却说不出下落,一直称冤。 而蔺苇的罪行却因小香和汪福的落网而真相大白,正在刑部想要蔺苇说出使邪咒之人时,她却暴毙而亡,只能不了了之。 “总觉得哪里不对。”柳寒兮摇摇头,心里疑问颇多。 “她身体好好的,在被抓时还打伤了刑部的捕快,都未用刑怎会暴毙?想必是那下咒之人在她身上也放了什么,使得她开口前就死了。”华青空随在她身边,两人一起看告示。 “多行不义必自毙,”柳寒兮摇摇头并不觉得可惜,“还有那库银,蔺尚书说不说都是死罪,若是说了可能还死得痛快些,他为何不说?怕是真不知道。” 华青空也点了点头,这手段,让他莫名想起了一个人,守霞观也追踪了一段时间却一无所获的那个陆家案道人—终莫极。 想到这里,不由眉头拧在了一起。 “总之,若是我不在你身边,白冽也要跟着,须得小心。”华青空一天要交代八百回。 “我的王爷,人比鬼怪更可怕,你可想想你自己吧!”柳寒兮之所以和华青空会在街上,那是因为家里没法待了。整天都有人上门来拜访,门槛都要踩断了。 “还不是你惹的这许多事。”华青空回嘴道。 “我?!也不知是谁那天举个那么大的印让人看到了!”柳寒兮也不示弱,用手能划的范围比划那个开山印。 “等这灾过去,我带你出去玩玩,不在天都大家也就散了。”华青空说。 “去哪里?”柳寒兮很惊喜地问。 “你不是要去找比你手臂还粗的参吗?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我带你去挖,然后看你能卖多少银子。”华青空不知是在玩笑还是说真话,反正他的脸就是那样,即使说假话,你也觉得他在讲正经事。 “真的啊!太好了!”柳寒兮一拍掌。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刚好走到了华远山住的院子不远处,两人似乎都想起了那天相救的事。 “伤……” “师兄……” 两人同时说道,于是又都不再往下说,默默朝华远山院子里走。 敲了门,没有人应。于是两人推门进去,发现屋里没有人,而且是好几天没有回来过的样子。 “我带你去山上看风景。”华青空没有等柳寒兮回答,就轻拥了她在怀,一边施匿身咒一边御剑,飞到了半空中。 虽然不恐高,但站在剑上可不是在白冽的背上,她感到脚发软,就抱紧了华青空,她的目光正好在他的下颌处。 两人落到御神山最高的山峰上。 “我要是掉下去,就会像肉串那样被串在树枝上。” “你想多了,你会成一摊泥。” “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一会我走路回去。”柳寒兮恨恨道,接着又问,“为什么来这里,很普通的山。” “御神山,天都最高的山,我小时就常来这里。”华青空此时搂着她站在山石之上俯瞰,天都五城尽收眼底。 “原来天都城外有这么大条河啊,连护城河都是它的分支。难怪我哥担心呢!”柳寒兮揪住华青空的衣,踮起脚尖往外望。 “你……这样,很有可能撕破我的衣服,然后你和破衣服一起掉下山。”华青空点了点她的手指,让她看自己即将撕破的衣服。 “那就一起死吧!”柳寒兮这才发现问题,就抱紧他的手臂。 华青空抱着她跳下大石,落到地上,地上全部厚厚的落叶,再加上年连日下雨,踩上去软绵绵就像要陷下去一样。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望山形山形?”柳寒兮走不稳,华青空就握了她的手。 “嗯,还有吸日月之精华,此山颇具灵气。” “好吧好吧!那我们今天来……”柳寒兮还没有说完,就见华青空扔下了他,向前奔去。 柳寒兮也跟着跑,就见一棵树下倒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落叶,若不是细看,都发现不了。 “师兄!”华青空叫道,接着将华远山扶了起来。 柳寒兮这才看清那人的发色,正是华远山,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 华青空一摸脉息,倒是还有,只是人已不省人事,嘴角还有血迹。柳寒兮帮着扒开树叶,见侧身的他后背插着一把短刀,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华青空立即扶起他疗伤,柳寒兮也不敢出声,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守在一边。正无聊,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什么东西,挪过去,捡了根树技扒了扒,是个碎掉的三脚香炉,周围有湿掉的香灰和没有燃尽的香。 这东西她见过两次,一次就是在华青被雷劈的那次,一次是这里,但是香炉长得都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用的。 她转身回来,见华青空收了势忙问:“怎么样?” “暂时没事了,带师兄回去养伤。”华青空道。 柳寒兮让开身体,拿树枝点点刚才发现的香炉那里,她从华青空怀里接过华远山,让他依靠着自己,好让华青空去查验。 华青空站在香炉边捏了诀,以他为中心忽然吹起了大风,将落叶全部吹开,柳寒兮忙拿袖子挡了华远山的脸,自己却只能闭眼顾不上挡了。 风停睁开眼,就见地上有些看不出名堂的印迹,显然本来是画了个印,但是现在应该是毁了或者是时间久了退了去,看不全了。 华青空皱了皱眉。 回头看柳寒兮时,正怒目以对,袖子还护着华远山。 “对不住……”忙跑过来帮她抹头上脸上和身上的残枝烂叶。 “我说,华天师,以后夏天你就站在房里使这个法术,大家就不用扇子了。可真凉快!”柳寒兮咬牙道。 “好好,我真不是故意的,扒……扒开太慢了,”华青空接过华远山,“我们回去再说,我没有手护你,你搂紧我啊!” “知道!我摔下去会成一摊泥!我多谢你带我上山来玩!”柳寒兮又恨恨道,但心里想的是,好在来玩了,不然这华远山还不知道能撑几天。 第070章 坏人总是不消停 回到家,她才想明白,感情人家才不是带她去山上玩的,本来就是去找华远山的!他最熟悉自己的师兄平时踪迹,看到满屋灰尘就开始担心了,于是去最可能到的地方寻找。 人放在了瑨王府,府里也不能下结界,因为人、妖、鬼都有,但好在是大,便僻了个院子让华远山养伤,单给他的院子下了结界。 睡了两天,人总算是醒来了。华青空一直与他感情很好,两人相伴长大,所以一直陪伴在床边照顾。 华远山醒的时候,见到床对面的榻上华青空正打坐,柳寒兮则侧躺着,本来缩着的脚此时已经快伸直了,搁到了华青空的腿上。 他刚想开口,发现嘴里腥甜,血糊了喉咙,先咳了起来,把两人给咳醒了。 华青空去扶,柳寒兮端了水递给华青空去喂,自己又端了盆去接他吐出的血水。 “怎么……好让夫人做这样的事。”华远山甚为感动。 “青空若是伤了,还不是您照顾的,小事。”柳寒兮笑道。 等顺了气,才讲起遭遇。 原来,在御神国建国建都之时,为守国之龙脉神气,守霞观尊长在天都等处留下的阵法,这御神山便有一处,最近一直有异,华尘嘱了华远山来查看。 来了以后,兄弟俩看有人污了所藏法器,便逐一清理,又将阵法都各看查看了一遍。三天前的早晨,华远山也担心水患,因这里可以观全貌,就到了山顶处查看。 没想到,也有一道人在山顶,华远山见是道友,就上前礼,也自报了家门,守霞观名声在外,那人很是敬仰的模样。 两人聊到水患,华远山边聊边往林子走,却不想看到有人在那里设坛,地下还有个阵法,就蹲下查看,正在这时,那道人在他身后给了他一刀,并且没有用法力,是假装和他一起查然后使的刀,所以华远山没有及时察觉,虽然也还击了一掌,便还是中了刀。 “没想到,还有比青空更老实的。”柳寒兮听完,无奈地摇头。要是她,一看有坛,马上就会想到那道人了,就会有防备。 “是有些大意了。他若是动法术还好……” “所以,人才是最可怕的,比妖鬼都可怕。”柳寒兮答道。 “那道人可是二十多岁年纪,粗眉,高鼻梁……” “这个一定有个疤!”柳寒兮指了指自己的左额角。 “正是!” “是那终莫极了。”华青空点点头 他那左额角,就是引雷那晚被柳寒兮拿板子呼的。那一下柳寒兮使了打高尔夫的技巧,下手极重,当时血就下了来流了他半边脸,必定会留下疤的。 “怎么没拍死他!”柳寒兮恨恨道。 华青空又把当时陆家的事讲给了华远山听,就听他叹:“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人不干好事,不知道在天都整什么幺蛾子,伤柳寒兮肯定也是为了报那一板子一仇,还偷了户部的官银,不抓不行了。 华青空去了刑部说明情况,让他们派人抓终莫极,一时间,终莫极的画像挂满了整个天都。 柳寒兮与华青空又站到了告示栏前,不过不是因为家里来人多,而是柳寒兮特地要来看看那画像。 她依稀记得翠乔拿着华青空的画看给她过,她竟然一点也没有认出那是华青空。所以,对于刑部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看,果然是,不知道别人能不能认出,反正自己是认不出。 “像吗?”柳寒兮问。 “像啊!”华青空答。 “好吧,是我自己的问题,你知道吗?其实翠乔拿过你的画像给我看,我真是没有认出来!”柳寒兮站到华青空眼前,也不知谁一挤,华青空就拉住她,一转身自己挡住了人群。 “那是我十七岁的样子。”华青空笑道。 御神山上,在之前柳寒兮与华青空站的位置,现在也站着一男一女。 “您看,快到了。”终莫极指着远处说。 “呵呵,以我的眼所极之处,是看不到了。”楚司泠媚笑着。 “再过几日您也就能看到了,天都的百姓也都能看到了。”终莫极望向楚司泠。 “你这脸,现在满城都是,可怎么是好?”楚司泠长长指甲的玉指抚上他俊朗的脸。 “无妨,小事。”终莫极左手捏一诀,就见他的脸慢慢变化,变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其实十七和他家那个,并不在我眼中,老二老三才是重要的,你可明白。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须得帮我除了这二人才行。”楚司泠看他这张脸没了兴趣,本来如藤般缠在他身上一样,现在站直了起来。 “公主不知,你这位十七弟才是最重要的那个。那两位死,就动动手指头,这位,动动手指头可办不了。他可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没用,他是天师,不日将位列仙班了。”终莫极轻笑。 “什么?!” “我亲眼见过他御十八剑,我只知他师父仅能御九剑而已。”终莫极的脸色冷下来,论道法功力,自己却是不及的,上次请了雷他都轻松化解了。 “那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何要去动那柳寒兮了,她是十七的命。莫道长,厉害。”楚司泠见他脸变化回来,于是又倚了过来。 两人跳下大石。 下山前,终莫极望了一眼不远的树下,之前躺在那里的华远山已经不见。想必是被救下了,自己的画像才会贴满整个天都。 当时,居然闭了气骗过他,难怪没有看到魂起,还以为是体内有护魂法器。要不是时辰不许,要去下个阵眼,真该烧了尸身。 终莫极心里有些气恼。 两人下山时,终莫极已变化成一个老者,背也驼了,他让楚司泠先走,临分手前将一个锦盒交到她的手中。 楚司泠朝他笑着,一步三摇地走了,她直接去了宣王府。 宣王,二皇子。 由于大皇子有重病,口不能言,腿不能行已是半个死人,所以身为先皇后长子的宣王,便是最有可能的继承者。 宣王收到药,十分高兴,他一心向道,就想着有朝一日能羽化成仙。 这些日子吃了终莫极的药,感觉身体轻盈,睡得也极好,第二日神采奕奕,甚至连旁人都能看出。所以对此药,他深信不疑,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妹送的。 “你何时帮我引荐一下这位道长?”宣王十分着急。 “不急,道长也不是谁都见的,需得看缘。”楚司泠安慰道。 “是是,我知道了,多谢妹妹了。” 第071章 神兽化蛇 雨又下了起来,大到无法行走,百姓的生活受了很大的影响,苦不堪言。 再这么下下去,更重要的问题就不是水患,而是地里会绝收,到时秋季没有收获那冬天就过不去了。 柳寒兮再有本事,对于这个天灾也是没有办法的。她本能地觉得这雨下得真的有些奇怪。别地的都已经停了,就是天都的停不下来。 华青空与她的感觉一样,于是去查看。 她几家店因大雨都开不成,开了也没有生意,索性都停了,工地也开不了工,所以这些日是真闲了下来。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看雨,雨大到连院门都看不清了,看到人影过来,就坐起身仔细辨认。 “不用担心。”和她一起坐在廊下华远山说。 “我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天都百姓。”柳寒兮答道。 “夫人真是爱民如子,难怪世人都道你是活菩萨呢!”华远山笑道。 没有等到华青空,等到的却了府里家仆一路小跑过来报信:“夫人夫人!出……出神物了……” “我瑨王府的人,什么没见过,值得这大呼小叫?!”柳寒兮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变得巨大无比的白冽,正供姬雅爬上爬下玩,被踩得龇牙咧嘴。 “不是不是,是潼州那边来的人说的!说是河里有好大好大的蛇,全身金鳞,头上长冠,快跟河道一般粗了……”家仆讲得绘声绘色。 柳寒兮以询问的眼神望向华远山:“妖?” 接着,她脸又转向白冽问:“神兽?” 两人都朝她摇摇头。 “潼州,我去收了做座驾!”姬雅从白冽背上跳下来。 “那东西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连我都收不了,不是去找死?”白冽立即化为人形拉住了她。 “这雨该不会是那东西干的吧!”柳寒兮想到了一点联系。 “蛇形……有鳞……纵雨……难道是……”华远山思索道。 “化蛇!”华远山与刚落到院中的华青空同时说道。 “师弟看到了?”华远山迎上去问,一脸焦急,柳寒兮想,这化蛇肯定不是啥好东西了。 华青空摇摇头:“有人在天都摆了阵,引了那化蛇前来。” “这是要灭都啊!”华远山气愤地说。 “不用有人了,一定是那终莫极,这阴损事儿也就只有他能干出来了。你没给他破了阵吗?”柳寒兮说道。 “破了。”华青空眉头紧皱。 柳寒兮大概明白了,这是破了也没有用的表情。 再往下了解,这化蛇,或哭如婴孩或哭如女子,一旦哭起来,就会引雨而至,雨至则洪至,无人能阻。 “杀……”柳寒兮提议道,一看两人凝重的表情,又改口询问道,“杀不得?” 两人摇头。 原来,这蛇若死,会化成无数条小蛇,杀不尽,小蛇也可引得小水道河水暴涨,淹田淹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镇……压?”柳寒兮一想到那些无数条小蛇,都汗毛都竖了起来,再次提议道。 就见两位道长同时点了点头。 柳寒兮松了一口气,还好能镇压。 但两位道长却并没有松快下来的样子,这意思是华青空办不到?!她也不敢问,再一看姬雅,脸色竟也凝重起来,更不敢问了。 “我会想办法的。”华青空对一脸担忧地对柳寒兮说,就完就和华远山去了书房。 这一天天的,哪时有好日子。 她幻想着和华青空在山里挖人参的情景,就笑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应该不会骗人的。 正在这时,门人又来报说有人要找姬雅巫女,说是她的师姐。 柳寒兮忙让人请她进来。 水流沙已经被雨浇透了,即便是这样,当她站在廊时,还是那沉稳的模样,姬雅也还是不管不顾地钻进了她怀里。 柳寒兮刚想开口寒暄,没想到水流沙直接倒了下来,把没有防备的姬雅和柳寒兮都压倒在地上。 “巫女!” “师姐!” 两人同时唤道,但是水流沙已经昏死过去了。 白冽和家仆们七手八脚将人扶起来,柳寒兮一看,她脸色惨白。 她让姬雅赶紧将人移到屋里床上,自己则忙朝书房飞奔而去,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把里面的两位道长吓了一跳。 “何事?”华青空看她惊慌的神色就问。 “水流沙来了,晕倒了,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受了伤!”柳寒兮急急道。 几人走到房里一看,人已悠悠醒来。 “失礼了。”水流沙看着满屋子的。 “巫女这是怎么了?上次受的伤没有好透?”华青空关切地问,他有些内疚,当时因担心柳寒兮,立即就回了天都,将她一人扔在了隐灵山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伤没有好全。 她这么快能到天都,想是用了法术,难道? 水流沙摇摇头,轻轻吐出几个字:“流沙本事不够,没有收服。” 这下,大家都明白她为何如此狼狈了,她一定是听说了有化蛇出没,然后想前去收服。南境巫女一族最擅长的本领就是豢养精物、神兽,她们有一套收服的办法,且不用血契,不用与它们共用一命,就可以驱使,真用到血契的很少。法力越强者,能收服的精物、神兽越高级。 就像是姬雅的法力,连三百年的腓腓白冽,都是无法收服的。水流沙法力高强许多,但也仅限于五百年以下,所以这只化蛇已超过五百年了。 “所以,只是巫女法力不够,贵派是有方法的收服它的是吗?”华青空言语中充满了惊喜。 原来,刚才他只是宽柳寒兮的心,而并未找到对策。 水流沙点头,表示方法是有的。但她的下一句又冷了大家的心。 “已经来不及了,”水流沙道,“它马上就要到天都城外了,一路已淹了十八城……” 不知为何,水流沙此时竟望向了柳寒兮,眼神也十分复杂,看得柳寒兮心里发毛,但又不好问。 她说的是实话,华青空今天已听说了御神河北方水道附近有城镇被洪水吞没。那些到天都城的潼州百姓,有些正是逃难而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现在就是找到了钟莫极,也于事无补了。 那日他伤华远山就是去撤法阵的,因为他知道,化蛇既出,那谁都救不了天都了,华青空也不能。 那么多人死,华青空也会死,柳寒兮也会死,天都会消失,以后这御神国,由他掌握,陆家在一国之主面前,算什么?! 真痛快啊! 第072章 救世传闻 柳寒兮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又上了热搜。 街面上正流传一首诗,“雨在下,洪水至,神化蛇,吞福祉,有巫女,救苍生,戊寅月,丁卯日,左手阴,右手阳,手心痣,为神旨,引化蛇,入海去。” 说的是,如今有神兽化蛇冲天都而来,但会有巫女相救,这位巫女生于戊寅月丁卯日,手心有痣,可以由她将化蛇引到海里去,从而解救天都。 百姓开始纷纷猜测这位巫女是谁,而生在戊寅月丁卯日女子则在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被投河祭了化蛇。 不久,便有人传,这位巫女,是瑨王侧妃柳寒兮。 “是啊!兮夫人定有这本领。” “是啊!七小姐出生就有异。” “是啊!七小姐本就不是人。” 世人开始众说纷纭。 华青空让人关了府门,不让任何人出入,也在柳寒兮未起身时就严厉地警告了府里所有人,不得向夫人说起关于巫女的任何事情,否则就革出府去。 昨天柳寒兮照顾着水流沙,因为姬雅还是不如她心细,所以睡得也晚,今天也就起得晚些,没有出府的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但她看得出,华青空今天一天都惴惴不安,问就是没有事,然后,她还发现,就连府里的人看她,眼神也变了。 雨太大,即使走在廊下鞋也湿了,她去房里换,又见华青空、华远山进了水流水的房间。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偷听,去听不大清,就听到“巫女”“引法”“化蛇”大概知道是商量怎么封印化蛇的事情,自己倒是真帮不上什么忙。 正想退开,就见下人在慌里慌张地找人,口中叫着“王爷……” 但见到门外站的柳寒兮,又像被捏住了脖子一样的住了嘴。 华青空听到喊声就出了门来,差点撞上门口的柳寒兮。 “站在这里做什么?”华青空一惊。 “刚好经过。”柳寒兮一笔带过。 就等着听下人说是什么事。但是华青空上前一步走进雨中,和下人一起出了院子,两人在院门口讲了句什么,华青空便急急往前院去了。 柳寒兮这下更疑惑了,他们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肯定的,华青空这小样儿,还想骗她?! 于是她也顾不得雨抬脚就要走,结果被姬雅从后面抱住了。 “不……不能去!”姬雅死死抱住她,她是练武的,这会儿下了死力,柳寒兮都被她勒得出不来气了。 “松!松手!我回……回房间,你拦……拦我做什么!”柳寒兮拍着姬雅的手。 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哦哦,那我陪你回房间,你不要出王府哦!”姬雅开松手,不放心地要跟着。 “下这么大雨出去做什么?!我回个房间是不认识路还是走不动?!要你陪做什么?!你陪着你师姐,不要乱跑。”柳寒兮吩咐道。 接着就真往自己住的院子走,都有廊连着,也不用淋雨。姬雅看她真的往房间方向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柳寒兮在一个转弯处闪进了墙下,往后看姬雅不在廊上,接着便从后廊快速往前院跑,一路使出了运动员一般的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前门处。 大门关着,不见华青空,但听到他的声音在大门外。 “请大家先回来,夫人并不是什么巫女,只是个普通人,这歌谣定是别有用心人之故意传播的,请大家不要相信。但是化蛇的事情,大家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华青空本不太擅长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但是为了柳寒兮,他也是拼了。 柳寒兮悄悄扒开一道门缝往外看去。 大门中,王府门外,跪着黑压压一片人,怕是有百人之众。 大家都没有打伞,穿蓑衣,而是就跪在雨中。 “王爷!请夫人出来一见!我们就想听听她说!”有位男子在人群中叫道。 “什么情况?!”柳寒兮越来越疑惑了。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快快!回后院去!”曹固是来开门,让王爷回来的,一推就看到门缝里柳寒兮的脸。 紧跟着,华青空也进了门来。 “你!”华青空一脸惊愕,“你来做什么?!” 说着,不由分说,拉起她,用了法力飞到空中带回后院。 “什么情况,说说吧!还想瞒我!这王府里就论智商,哪个超过我?!我一看你们眼神,就知道你们没干好事!”柳寒兮愤愤道。 华青空将她拉进了书房,其他几人除了水流沙外也都陆续到了书房。 华青空把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了柳寒兮听。 “原来想的是这出,我那一板子还是拍轻了,他这是要拿我去献祭啊!还有这脑子,我还挺佩服。”柳寒兮淡淡答。 “我去压一压。”华青空想了想道。 “民意沸腾,你怎么压?”华远山道。 柳寒兮刚才也看到了外面那许多人,现在,恐怕全天都百姓都知道了,这招制造舆论的法子,用得还真不错,再加上柳寒兮原来的身份,使得这一切变得更加合理。 “这样,我如大家的愿,跳到河里去,怎么样?我会水,是很会!御神河的宽度我游一趟没问题的,更何况我还有溺鬼何欢儿。”柳寒兮毫不在意地说。 “胡闹!那不是正常的河水,那里面有化蛇!波涛翻涌,一个浪就能把你打沉了,如何游!”华青空气急之下,握紧了她的手。 “那怎么办?你们可有镇压的法子了?如果镇压不了,出了事,这锅就我们二人背了。”柳寒兮此刻非常冷静,她知道,只有她跳下去一种方法了。这样,虽然不一定救得了天都,但至少能救得下瑨王。 “我会想到办法的,实在不行斩杀了,化成小的,再一一去捉,守霞观的人都去捉!”华青空脸急得通红,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把大问题变成小问题也是好的,总之能保下天都。 “既然这样,就先救百姓吧,以防万一,先让百姓都转移到高处。”柳寒兮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想了想又交代,“你一个人办不来,去找宣王、德王和郑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这些!”华青空知道她的意思,如果这一次自己再出头,那必是那被人摧的大树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华青空深情道。 “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柳寒兮同样深情相望。 第073章 大号出现 华青空交代了大家守着柳寒兮,不让她冲动行事,自己则去皇宫还有其他几王处,安排天都百姓撤离。 柳寒兮送他到门口,仍听到门外百姓的声音。这些人在外面已经跪了一天了。她不顾华青空的阻拦出了门去。 她站得笔直,一脸凛然。 “大家都回去吧!时辰未到。我与王爷都不会扔下天都百姓不管的。”她声音不大,但仍铿锵。 百姓见到了本尊,又听到了承诺,欢喜无比,大家这才纷纷离去。 “我没用,既除不了你身上的阴气灵力,还将你陷入这旋涡中。”华青空牙都要咬碎了。 “华天师,在我心里,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用术法,那一身正气即可退妖邪!一切都能解决的,我信你。”柳寒兮泪光闪闪,轻轻投入他的怀里,两人拥了一阵,她放华青空离去。 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 直到看不到华青空的身影,柳寒兮到了水流沙房门前,正好碰到菁娘送药来,就自己接了,端进门去。 屋里姬雅也在。柳寒兮让姬雅出去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她乖乖去了。 “夫人……”水流沙接过药碗,看她的脸色仍是那样复杂。 “巫女……说吧,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柳寒兮待她喝完药,轻声道。 水流沙半天没有出声,一直在犹豫,柳寒兮静静等待着。 “您……确是巫女,而且是神凰巫女。”水流沙终于说了出来。 “我?七小姐?”柳寒兮马上反应的是柳七小姐,而不是自己。 “不是七小姐,是你们。”水流沙纠正。 柳寒兮有些吃惊,但她仍准备听下去。 南境国巫女,一共三个阶段七个等级,最低阶段的便是巫女,算不得有级品,修炼到第二个阶段分为铁雁、银雁、金雁三个等级,第三阶段分为铁鹤、银鹤、金鹤三个等级,最高级别的是神凰。 姬雅是金雁,而水流沙不过银鹤级别。 “最高级别?”柳寒兮听得情绪高涨啊! “是,神凰巫女戚啸月,是我的师祖,也就是您。”水流沙非常恭敬地答。 “戚……啸……月。”柳寒兮心中突然一动,心像是被什么给握住了一样。 她想起,那日在益王府姬雅念的不知语言的超度咒,不知为何自己居然也会念,原来真是有渊源。 “我若是说出前因后果,只怕是会扰了您。于您,于华天师都无益。”水流沙为难道。 “你这话说一半,会没有朋友的。”柳寒兮摇摇头,她已大概感觉到了什么。 “这……” “你不说,我也是会跳下河去祭化蛇,否则这个坎过不去。”柳寒兮无奈地笑了笑。 “无须我说,我巫女一族,为守术法不失传,本就有继承灵力的术法,您只需一介药引。这药引也是当年您留给徒弟,也就是我师父金鸣玉的。”水流沙坐起了身,跪到柳寒兮的面前。 她告诉柳寒兮,戚啸月在一场大战中为了获胜而用了极术。她知自己此术一用,便再无生还可能,于是交代才八岁的小徒弟收集她的残魂,想若有朝一日补全便也可再轮回。因身负重要术法还未传承,又教了小徒弟寻找她再生人继承能力的术法。 金鸣玉巫女一生都在做这件事,寻找师父破碎的魂,怕自己此生完成不了,又交代了徒弟水流沙接着做下去。既是为了师父,也是为了巫女一脉的术法。 “那我的魂……”柳寒兮感觉头很大,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柳寒兮把水流沙扶了起来,让她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 当年战后,戚啸月的魂魄一裂为三。一份在徒弟金鸣玉手中,其他两份不知所终,金鸣玉巫女一生都在寻找师父破碎的魂。既是为了师父,也是为了巫女一脉的术法传承。 但她并未寻得,便将这份残魂交给了水流沙。水流沙于是也开始了寻找魂魄的脚步。终于,她走到天都,照例用“凝魂术”召唤残魂,没想到居然有了感应,于是找到了七小姐。 水流沙不用确认便知道就是了,因为七小姐与戚啸月长得一模一样,当时她还感到奇怪,魂魄不全的戚啸月是如何入轮回的。 当时七小姐落入荷池晕迷不醒,水流沙想借机把手中的残魂放入七小姐体身,没想到自己手中那一份没有放进去,却引来另一份进了去。 “这就是我,现代来的!”柳寒兮一拍大腿。 “嗯,正是。”水流沙也点头道。 “那你怎么不把另外一份也放进去?把阴气灵力挤出来?!”柳寒兮倒是想明白了。 水流沙这么做了,但没有成功,还被阴力灵力伤得不轻。 “都怪我法力不够,若是师父在,也许就成了。”水流沙伤心道。 柳寒兮这才明白,不是自己占据了七小姐的身体和灵魂,而是来补齐的,说:“所以还是得用华天师的法子,将那阴气灵力弄出来,你再把我剩的那份还回去。” “是。”水流沙点头。 “那魂魄不全……你说的传承法术的术法也用不了?”柳寒兮想起了大事。 “只要是再生了,便可以了,哪怕只有一缕魂!”水流沙坚定地说。 “好咧!来吧!只要不影响我收拾那化蛇,还有,收拾那终莫极就行!”柳寒兮笑道。 水流沙燃起草药,屋里渐渐被轻香的烟雾所浸染。 柳寒兮在水流沙的咒声中,慢慢闭上了。 她只觉得千骨百骸都痛到不行,仿佛有人将她折开来,又重新拼起来一样。她的血液像是在倒着流,指尖到脚尖都像被火在炙烤一般。 时间好漫长,一秒都如过了一年。 再睁开眼时,她的气势已完全不同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一动咒,一握拳,右手便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大蛇,吐着火红的信子,她将蛇一放,蛇从门缝里游出去,吓了门外的白冽一跳。 “若您不弃,请用我的肉身引之,您刚恢复,不能再损了。”水流沙原来就知道方法,只不过法力不够而已。 柳寒兮看着水流沙身上的一条条刀痕,笑道:“它尝过你的血了,当日不要,也就不会再要,你养着吧,我来。” 第074章 神凰巫女 柳寒兮跃上屋顶,在雨中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世间。 法力重回这个身体,让她感到有些沉重,在用到法术时,她人不由冷起来,虽然没有戚啸月的记忆,但她大概能感觉到戚啸月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看柳寒兮直接跃上屋顶,白冽吓了一跳,人已变兽形想去护,但见她背手迎风雨而立,冽冽冷意居然让它不敢靠近。 “主人这是……” “这位是我巫女一族的神凰巫女转世人。”水流沙恭敬道,说着便跪下去。 “师祖……”姬雅似乎不那么惊讶,“我就知道是她,长得很像……”水流沙一看她,她也乖乖跪了下去。 “所以刚才……是她!那蛇是她放的?”白冽叫道。 柳寒兮下来,让两位巫女起身,又对三人说:“不要对华天师说起此事,不然,我定不饶。” 正好这时华远山走了过来。 “华道长,若是终莫极幻化长相,以你法力是否可辨得出?”柳寒兮冷冷地声音让华远山不禁侧脸看了她一眼。 “啊,应该可以的。”华远山答。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去祭化蛇,他一定会在人群中看对吧,那么请您什么也不要做,只需在人群中找出他来。”柳寒兮看着华远山,想到什么,轻笑了笑。 “好,我明白了。”华远山也笑道。 “人不要杀,我要亲自剥了他的皮做旗。”柳寒兮扔下这句便扬长而去。 白冽看向姬雅,就见姬雅邪魅一笑,这句是戚啸月的口头禅,姬雅感觉很酷就学了来。 柳寒兮对菁娘说自己要睡一会儿,谁也不要来打扰,华青空也不可以。她想趁着华青空还没有回来去查看一下现在的情况。 她去了御神山查看化蛇前行的情况。今日再站在同一块石头之上,她已不再需要抓着华青空的衣襟。再看山形水态,也不是原来“好大一条河”的感觉。她目之所及,已到天都外。化蛇一时在半空吐水喷雨,一时在河道打滚翻搅,却是往天都而来没有转道的意思。 就明日,你是我的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小赤。 因为,那条化蛇已经由百姓口中的金鳞变成了赤鳞,背上的翼也展开来了,终莫极不仅引了它来,还喂了东西给它吃,令它灵力增加。 “多谢你,终道长,你还给我的宠物喂了食。”柳寒兮笑道。 她看好了最佳处置的地方,就回王府,刚刚进房间换好衣,华青空就穿墙而入,那大长腿还露在外,衣也还未系好。 他忙转过身去。 “我是你夫人啊,可以看的,”柳寒兮笑道,“下回还直接穿墙而入,可能我正在洗澡,而不是刚刚洗完。”柳寒兮一摸自己的头发是湿的,如若说是在睡觉,怕是骗不过他。 “对不住……”华青空其实是有些担心她而已。 “我的事惊动了皇上吗?”柳寒兮从背后轻轻环抱了他,问道。 “嗯,我已解释过了,他喜欢你,怎会拿你献祭。”华青空握了胸前她的手。 “那你呢!如非我不可,你可愿意?”柳寒兮又问。 “我替你。”华青空想都没想,就答道。 “替不了呢?”柳寒兮还不甘心,接着问。 “那就,一起死吧。”华青空仍旧干脆,他回转身深情望向柳寒兮,只觉得她眼色略有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兮儿,你不用担心……”华青空道,柳寒兮却踮起脚,送上了吻,他惊慌失措地回吻,这温热的唇,这身上的香味,依旧。 两人手握手坐下,华青空给她讲外面的情况。 封印,不是不行,但以他一人之力不行,至少需要四位与他相当的道人各司其职,方可以。显然,终莫极是料定了他这么短时间内找不到另外三位天师帮忙。 本来,驯服神兽是巫女最为擅长的,但眼下他们这些人中,最高级别的巫女也无法成事,那么这条路已经是不通了。 最终,只能杀了。 刚才在堂上,他讲了自己的办法,只能舍小保大。楚天渝也已点头默许。获了首肯,他又联合各王,开始转移百姓。各王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卖力,因为都知道有瑨王兜底了。反正无事,那大家都有功劳,有事,就是瑨王没处理好。 而且,这荒唐的诗谁都能看出来,是有人故意陷害瑨王夫人,所以老二宣王、老三德王、十一彦王,这争太子位的三位主力,都在相互猜测,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他们都害怕啊!看着瑨王与夫人事事出彩,而惠妃更是在十多年后又与父皇感情复燃,使得他们一时间觉得争王位的已不只这三人。 不管是谁做的这事儿,能少一个是一个。 “你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好好休息,让他们去折腾。反正最后,锅都是给我们了,功劳给他们就是了。”柳寒兮见华青空似乎已进入了王位之争的状态,开始以一个皇子的身份去思考问题,也安心不少。 “好,我在家里陪你,哪里也不去了。”华青空点头应下。 一家人吃过晚饭,柳寒兮叫来了冉星途和楼凤至,吩咐两人带走菁娘和府里的其他人,连同住在店里的员工都一并随百姓一起撤离。 姬雅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不愿意走,她从小就是听师父讲关于师祖的故事,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偶像,她可不会轻易走。 等大家都安顿好,华青空送柳寒兮回房休息,廊下已经湿透,都没办法站人,于是两人在屋里话别。 柳寒兮干脆拉了他,两人坐到榻上依偎在一起,轻轻说话。 “今日燃的香,有些不同。”华青空知道她爱香,都是要熏些才能睡着,衣服也喜欢香香的,所以也知道平常是什么味道。 “那只厌倦了,换只新的,可喜欢?”柳寒兮淡淡答。 “喜欢,都好,只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同。”华青空笑道。 “许是七小姐回来了呢!”柳寒兮呵呵一笑。 “七小姐若真是回来了,见自己在一个男人怀里,还如此自在,我可不信。”华青空回嘴道。 “我家天师,越来越厉害了,我都说不过你了。”柳寒兮倚得更紧些。 “我家夫人,怎么乖得有些让人不相信了呢!”华青空抬起她的脸,轻轻吻,不想,头却慢慢靠在了柳寒兮的肩头。 柳寒兮将他在榻上放平,就出了屋。 屋外是白冽、华远山、水流沙和姬雅。 “小七,你负责看着他,若是醒了,便将事情告诉他,那时,他再恼也来不及了,只需告诉他我不会有事便好了。”柳寒兮交代,白冽就点点头。 “远山道长,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在祭台之上,你只用找终莫极,其他全不用管。”柳寒兮又对华远山说。 “姬雅,你现在放出口风去,明日寅末卯初,在落月湾的祭台,兮夫人要引神兽入海。”柳寒兮眼望向姬雅,就见她答了句“是”,人已不见。 “流沙,你去准备明日需要的东西,我现在需要闭关几个时辰。你办好了,我们守时出发。”最后,柳寒兮对水流沙道。 柳寒兮这一刻,开始用巫女的头脑开始思考问题。 第075章 以血肉喂化蛇 落月湾,祭河台。 湖有湖官,河有河神。凡有大湖大河,必设祭台。 雨已停,风烈烈。 柳寒兮一身华丽赤色衣裙,凌虚髻上数把金钗,额头点凤翼花钿,耳饰明月珰,烈焰红唇,奢华又美艳。 她右手持一把黑色短剑,站在落月弯的祭台之上。 风吹起她的衣裙,她却纹丝不动。 这落月湾如其名,直直的河道在此处突然拐了一点弯,在山上看,如一弯月。这里河道要宽过别处不少,正是布阵的好地方。 柳寒兮的印象中,最近一次收的水里的妖,是一对赢鱼,那鱼不好养也不好玩,就杀了。 真有不怕死的百姓,慢慢聚集在台下。 柳寒兮往脚下望去,是漆黑的河水,本应是平静的海湾,此时却暗涌无数。她轻轻地,慢慢地,念着咒语。 天色微亮时,众人看到远处的河道里,开始涌现火红的光芒,就像是河里有无数个火球一样。 柳寒兮只一人,但大家在百步外都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咒声,温柔、低沉,像在循循善诱,听得人都不由心静下来。 只见那些火球越来越近,柳寒兮举起右手的黑色短剑,割破自己的左手食指,血流了出来,她以血指捏诀,向前指去,一道血线从祭台直冲入河道中。 河道顿时像煮沸的水一样滚了起来,人们的耳中又听到一阵阵婴孩的哭声,吵得他们捂住了耳朵。接着,一条巨大的蛇从河道中飞起,“哗”地一声展开了它的翼。 柳寒兮左手一握拳,之前的那道血线是在空中变成了一丈宽,如一条红绸,这条红绸也飞到空中,紧紧粘到了化蛇的双眼之上。 化蛇受到惊吓,又落入水中,溅起十几米高的浪。 柳寒兮的咒声越念越急,越念越狠,最后面就变成了低吼。 接着,只见她狠狠扯破自己左手的袖子扔在地上,然后用右手的剑从肩膀刺了进去,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始往下划。 “兮儿!不要!”华青空怒吼道。 柳寒兮还是低估了他的本事,他提前醒来了,即使白冽解释她会没事,但他仍旧赶了过来。 他想落到祭台之上,却不想早已被她布了结界,无法前行。 “这结界是给人用的。”柳寒兮回转身,轻笑,“去下游找我,我会没事的。” 华青空看到她从肩膀到掌心的伤,触目惊心,只能怒吼:“不要!不要!” 柳寒兮仍一脸平静,她将剑扔在地上,面对着华青空向后退去,退到祭台边,就一转身纵身跳了下去。 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 “兮儿!”华青空怒吼道,“关人!那可关得了神!” 华青空就地坐下,咬破手指写血符,口念咒语,请了最近的一位神上身,他的身体开始散发金光。 他跳起来果然顺利进了结界,接着,他也纵身跃进了漆黑的河水中。 河里比他想像地还要亮,此刻在身边护着他的是何欢儿,何欢儿刚才一入河就出来护着柳寒兮,但显然柳寒兮并不需要她护。 何欢儿引着华青空往柳寒兮那里去。 他们绕开化蛇粗壮的身体,因为它正不停地扭动。 终于看到了那一身红裙,但眼前的一幕让华青空差点忘记念避水咒。 柳寒兮立在水中,她的身前是化蛇的脸。她只不过化蛇的脸那么长,它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仿佛一口就会将她吞下,她却不怕,红裙在水中洇开,如一朵牡丹花。 只见她伸出被切开的左手,轻轻放在化蛇的额头上,口中念着:“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喂食之,魂不朽,归吾身,弃九幽!” 化蛇开始还在不停扭动、翻滚,但是此咒一念,柳寒兮手中血肉随水流入它的口里,他慢慢安静下来。 “化蛇!听令!”柳寒兮暴喝一声,左手整条手臂与化蛇一样变成火焰一样的颜色,所有法力全集中于此,然后,她转身向河道深处游去。 只见化蛇好像被她牵引着一样,安安静静地随她而去。 华青空与何欢儿紧紧跟随,华青空更是游到了柳寒兮身边,紧紧揽住了她。 柳寒兮朝他轻笑,骂了句“傻瓜”,但此时没用法力,只有形没有声,就见华青空点了点头。 今日,骂什么都应下,都不回嘴。 她的手臂还在不停地流血,使得她周围的水域都是一片粉红色。华青空心疼不已,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治伤的时候,她以血肉引化蛇,要等到了地方,才能止血。 几人一直游到了入海口,柳寒兮推开华青空。 华青空知道地方到了,于是和何欢儿退开去。 化蛇将头伸出水面,柳寒兮也飞到了空中,她人不过化蛇的脸长,这时她双手捧着化蛇的脸,一挥手除了它眼上的障。 然后她头抵着化蛇的头道:“小赤,乖,到海里去玩,莫要掀翻船只,莫要将人吞下,莫要再回河中。我有空便来看你,喂你。如若违背我意,我会将你的皮剥下来,做旗!” 此刻的化蛇已如一条蛇宝宝般听话乖巧,好似还有不舍一样的,三步一回望,这才钻到海里不见了。 直到河海交界处再也看不到闪亮的红灯笼,柳寒兮才松了一口气,就要落回水中,华青空飞到空中接住了她。 化蛇走后,天都城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河水也由浑浊变得清澈。 华青空御剑回天都城时,百姓已跪满了街道。 华青空抱着柳寒兮一步步走得坚定,她左臂再无法抬起,就那样耷拉着,还有血从指尖滴下。 水流沙赶到两人身边,将柳寒兮的手臂抬到身上放好,又脱了自己的外衫替她盖了裸露的手臂。 她的红裙浸了河水已是深红。 华青空看着因失血而脸色惨白的她,咬紧了牙。 “我又胖了吗?要咬牙才能抱得起?”柳寒兮看到他咬牙,故意问道。 “没有。”华青空一听也笑了,只得松开了咬紧的牙关。 “明天这世间又要传,瑨王和夫人不像话,两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不知丑。”柳寒兮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又说。 “谁敢说你的不好,我就对他施禁言咒,让他以后都开不了口。”华青空非常认真地回答。 “呵呵,还有这咒啊?那我骂你说你时,你怎么不用?”柳寒兮扬起脸,看着华青空。 “我愿意被你骂,被你说,我不恼。但我恼你给我下药。从今日起,我因为生你的气,也两天不吃不喝。”华青空走到王府门前,见府门前都跪满了人,路都没有办法走了。 “谁不知道你一个月不吃不喝都行,还想吓唬我。”柳寒兮笑倒在他怀里。 进了府门,才知道皇帝和惠妃都来了。 第076章 偷师父宝贝给心上人治伤 “兮儿,我看看伤哪里了?”惠妃忍着泪上前。 “母妃!不要……”柳寒兮忙摇头。 但惠妃已上前掀开了衣,那条从肩头直到手掌心的一指来宽的触目惊心的伤口,让惠妃脚一软,差点倒下去,楚天渝忙扶住了她。 “御医,快!”楚天渝和他身后的三位皇子也都看在了眼里。 “父皇,这是法器所伤,他看不了。您放心,兮儿我来顾看,您和母妃先回宫。”华青空也不等他回,便抱着柳寒兮进了后院。 楚天渝走出瑨王府,府外的百姓仍不愿离去。 “瑨王夫人大义,舍身除化蛇,救了百姓,救了天都,相信上天一定会庇佑她,她会没事的,大家都先回去吧!”楚天渝对大家道。 大家这才渐渐散去。 “煜欢,你派一队人日夜守在街口,不要再让百姓进来了,看样子瑨王夫人要休养一阵子,别扰了她。”楚天渝吩咐身边的皇宫卫队总领冷煜欢。 冷煜欢忙应下,立即就让身边侍卫领令去办,自己则仍守在楚天渝身边。 楚天渝牵了惠妃上马车回皇宫。 “兮丫头,只知平日调皮好玩,却不知大事面前却如此有担当啊!”楚天渝拍着身旁默默流泪的惠妃道。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风儿谁都不要,一定要娶她了。就这件事,哪位士家、官家、皇家女子可以办到?!”惠妃长在将军世家,也不像她看起来那样柔弱。 “都是好孩子,两人也情深,当时煜欢就在祭台边,亲眼看到风儿跟着她跳下河。好在是都没事,我这年纪大了,禁不得他们吓。”楚天渝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当听到民间在说兮夫人会去引化蛇入海时,他派了冷煜欢便装前往,将看到的事情一一禀告。 别人说的,他不会全信。三十四岁的冷煜欢跟随他已有二十年,是他最信任人的之一。 “皇上,此次的事,我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哪有如此的巧合!您一定要彻查,否则,孩子的苦就白遭了。风儿一心向道,兮儿一心向善,他们不会有别的想法,我不想他们做少许利民之事,就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惠妃激动地说道。 “我……” “我知道作为您的妃子,我不能妄言,您要罚便罚,我认。但作为母亲,我一定站在他们那边,以死相护。”惠妃才断的眼泪又开始落下。 “你……什么死不死的,我又不是老糊涂,你都看得出来我难道看不出来?放心,交给我。”楚天渝替她擦泪。 华远山站在人群中,看着皇帝的马车队行远,这才闪身进了瑨王府。 当柳寒兮在祭台上施法时,华远山正用了匿身咒站在一块大石之上,细细观察着前来观看的百姓。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终莫极的身影。但凡要幻化,便会用法术,法术一失便会变回本身,只要使法术,华远山是有能力看到的,但是他没有发现。 直到柳寒兮与华青空跳下祭台引化蛇而去,百姓都开始离开,他才终于看到隐在人群中的终莫极。 华远山不远不近地跟着终莫极回城,一直跟到一条偏僻的街道,终莫极好像发现了他,转身在街道中站定。 原本是想跟到他的老巢看看还有没有帮手。没办法,既被发现,那就只能现身一战。华远山虽未及天师位,法术也是不差,两人有得一拼。 街道上一时间飞沙走石,华远山推护身咒在身前,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并没有念咒,也没有持剑上前。他以为是终莫极要跑,忙持了扶尘先出击,但是终莫极却不躲,扶尘击到他身上,就见他身上火光一闪,竟自己燃烧起来,原来是个纸人。 纸人烧完,一些灵力如萤火虫般飞到空中,华远山左手捏诀,右手展开,手心出现了个布袋,那些灵力被收进了袋中。 华远山查看了这条街道上的房子,只有一幢残留着一些鬼气,这里曾有鬼停留过,那房子有个好听的名字--清雪楼。 华远山回到瑨王府,除柳寒兮与华青空外的人都在柳寒兮院子里正在等他。 “夫人怎么样?”华远山问。 “皮肉伤,华天师正在为她疗伤。”水流沙答。 “化蛇可处置好了?”华远山望向水流沙。 水流沙点点头,她也问道:“您那边怎么样?” “人没有找到,但有些线索,等他们好了,我们再商量。”华远山忙答。 他走近柳寒兮的房间,就听华青空说:“师兄,你帮我守住结界,这里人、神、鬼、妖都不得入,您也莫要进,待我回来。” 华远山还未回答,就见房里金光一闪,想是他用了乾坤门回山门取药。 他于是就退回到院中。原来是使了天师的结界,所以刚才这些人才都待在院子里了。 柳寒兮本觉得无妨,皮肉伤而已。这样的伤,对于巫女来说,就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华青空焦急,一定要往重了想。自己的身份,还未对他表明,可是这该表明还是不该表明呢? 她还在纠结,也着实有些累了,便沉沉睡去。 等再睁眼时,华青空已经回来了,打开乾坤袋,取出的法器、药罐摆了整整一桌子。 “天师这是打算把守霞观给搬空了?你师父他老人家可同意?”柳寒兮坐起身,笑道。如今这样子,身如弱柳,袅袅病态,发髻微垂,好不风流的模样。 可对面那位钢铁直男,只说了声:“躺好。” 柳寒兮只得躺下,又道:“天师到底会不会治?莫要给我治坏了。” “会。”华青空冷冷答,一本正经地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只见他展开了一张闪着冷蓝色光芒的布,然后将一些药撒在布上,又割破自己的手滴下血来,种上血符,然后才拿过来贴在柳寒兮的伤口上。 那布一遇伤口,就自动变成与伤口一模一样的形状,紧紧贴合起来。皮肉的痛疼感觉顿时就消失了。 柳寒兮吃惊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已活动自如。她发现,那块布,闪着微微的鳞光。 “莫要乱动,等它融入肌骨,便是好全了。此前,还是老实放着手才行。”华青空将她的手轻轻按下。 “这难道是……”柳寒兮好奇地问。 “水麒麟之皮。”华青空冷冷答。 “你完了你完了,你偷你师父的宝贝,要被打屁股了。” “给你用了,要打也是打你的。” “果然是偷的。” “急用,不是偷。” “撕下来还能再用吗?” “长入你肌骨,你说呢?” “那就是不能,那我以后岂不是有麒麟臂?!” “水麒麟。” “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好?还有别的功效吗?” “你还想要什么功效?” “一拳把人打八丈远那种功效。” “那我给你种个大力符就好了。” “也……好……” 话音未落,华青空吻了过来。 第077章 宅院斗法成日常 华青空被要求去皇宫里汇报柳寒兮的病情,回来时带回了一车礼物。他让人抬到院子里展示给柳寒兮看。 还没进院子华青空就差点要施引水咒了,还以为院子里走了水。没想到,人家倒好,已经院子里烤上肉了。前些日子她就让街上的铁匠铺给打制了五个烤肉架子,送到宫里三个,自己留了两个。 她一只手被华青给包得像个僵尸,于是指挥其他人干活。 “姬雅,火,那边火不够了。”柳寒兮啃着果子指挥道。 “是!”姬雅就用法力加火,这是柳寒兮刚教的,美其名曰练功。 一部分烤好的肉串送到她面前的桌上,桌前还坐着华远山、水流沙,白冽怕被烤焦了毛,躲在廊下不肯过来。 “你们?!”华青空一脸惊愕。 “王爷回来啦,来吃烤肉!”柳寒兮招呼道。 “这伤还未好,怎好喝酒?!”华青空发现桌上的酒瓶。 “别急,我没喝,他们喝的,他们。”柳寒兮忙将自己的酒瓶子推到其他两人面前。 “我师兄从不喝……”华青空话还没说出口,就瞥见华远山手中正握着一壶,“你怎么也和她……还吃肉?!” “不能……吃吗?”柳寒兮举着肉串先是望向华远山。 就见华远山点头答:“可以吃。” “我们巫女一族呢?”柳寒兮又问水流沙。 “若是真到要命的时候,人也可以吃的。”水流沙一本正经地答道。 “人肉酸的,不好吃,”柳寒兮摇头道,“还是牛羊肉好吃!” “您吃过……”水流沙惊奇地问道。 “我……” “你!你们!”华青空气得简直到了失语的地步。 他不过是去了趟宫里,一个时辰都没用,就是担心着,才急急赶回来。没想到家里的画风还是全都变了。 “曹固,把皇上赏的那些东西全送回去,我看,夫人用不上了,人好全了。”华青空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杀手锏。 “别!没好呢!你看看!”柳寒兮跳起来,举着包扎起来的坏手,拦在那些礼物前,“快打开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值不值钱?” “不……” “不能用,不能卖,我就看看!”柳寒兮知道华青空要说什么,直接堵了他的嘴。 打开来,除了各种参药燕窝,还有锦缎,玉器古玩,甚至一小箱子金锭子。 “怎么还给零用钱啊!”柳寒兮拿了一锭在手中,不使力都差点拾不起来。 “说是让你没事数着玩,说你最爱数钱。”华青空没好气地说。 “还是父皇了解我啊!”柳寒兮揣了一锭到怀里,顿时觉得十分安心。 柳寒兮皱皱鼻子,问烤肉那两人:“火太大了吗?府里的炭过期了吗?怎么满天都是烟尘?!” 开头华青空还以为她在转移话题,正要发作,结果发现大家都在抬头看天,他才发觉不对。 华青空与华远山跃上屋顶,他们所住的王庭之地是天盛城地势高处,果然就看到一处民宅正起着熊熊大火。 “清雪楼!”华远山惊叫道。 华青空点了一头。 上次已经听华远山讲到了清雪楼的事,他们判断那里可能是终莫极待过的地方,所以也派人了去盯,没想到这才两、三日,就被烧了。 他们再一次失去了终莫极的消息,这人若不除,又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而且,华青空最担心的是他还会再针对柳寒兮。 若不是因机缘巧合,柳寒兮是神凰巫女的身份,能收了那化蛇,只怕是要逼死两人了。 柳寒兮待治了伤,就对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她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把水流沙和自己的渊源以及魂魄的事都跟他一一说了。 没想到,华青空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有法术相护,总归是好过普通人。 在清雪楼守着的人果然回了来,报走水。不仅楼烧完了,还殃及了街上的其他人家。 “这人,真留不得了,一定要尽快找。”华远山道。 “放心,我和青空不死,他不会好过的!一定还在附近,一定还会搞事的,以后哪里出事,就一定是他!”柳寒兮也答道。 “夫人说得有道理。我去信给执事师兄,让他派些人来天都协助我们,有法力的弟子还是好过普通人的。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帮手。”华远山道。 “这样也好,派些常跑山下的更好。”华青空答道。 “还得大门大派啊!我们巫女一族都是单独行动的,组个队都不容易,我们现在这里有三个,可能是你们见过的最大的巫女队伍了。”柳寒兮又有的想法,是不是咱也开个山立个派,在这天都。 “因为,道士谁都可以当,但巫女有极高的要求,从血脉、肌骨、头脑、胆识都要一一考量,所以数量是不多的,而且开始修行后,在一定时间内无法进阶就会被除巫女籍。”水流沙答道。 “是的,进阶好难好难的,我上次一进阶,受了好重的伤,好疼好疼的。”姬雅也附议。 “莫不是伤了头脑,所以看起来有些笨笨的?”白冽凑过来问。 接着就看到一猫一巫女开始了上蹿下跳的追逐日常。 “死猫,你给我站住,看我今日不拿你做旗!”姬雅叫道。 “你追不……” 白冽话还未说完,就见姬雅使了新学的“御火”技法,把白冽的尾巴毛给燎了。 “其实,小雅,是为数不多这个年纪就能晋级金雁级别的巫女,她很有天分,就这‘御火’我都练了两三月,她今日经师祖一指点,便已能使了。”水流沙笑道。 华远山拿出之前装有终莫极灵力的袋子交给柳寒兮,道:“夫人,还是您拿着这个吧。你们使的不是道术,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正在使道术变化外貌,你若拿着他的灵力,离得近了会稍有感应,这样您也好防备。” 柳寒兮点头接过,但拿着手里觉得十分别扭,感觉有些些恶心。 “巫女是连藏术也没有吗?”华青空不屑道,边说边将帮她藏了起来。看来刚才水流沙说道士谁都可以当,这位还恼了。 “藏术我是不会的!不过我有这个!”柳寒兮手向前一伸,就见一条黑色的大蛇直朝华青空的脖子而去,“蛇虫鼠蚁,虎豹熊狼,我都有!你想试试哪样!” 华青空正想杀了那蛇,一听才知道是她豢养的,只得收了手,任那蛇缠住自己的脖子。 府里的下人如常行动,扫地的扫地,烤肉的烤肉,如今这院子,见到再奇怪的事情也不奇怪了。 第078章 从天而降的兮夫人 天都的水患终平息,大家的生活也都恢复如常,开店的开店,打球的打球,生意好似比以前更加火爆了。 华青空真的开始研究生意,倒不是因为柳寒兮不想管,而真是为了她少操点心。 柳寒兮的伤也很快好了,水麒麟的皮如生在她手臂上一样,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王爷啊!今天天气好呢!”柳寒兮将身体化成一条蛇样,滑到华青空的桌前,将头搁在他的书桌之上。 巫女能将自己的身体化兽化草木。 “嗯。”华青空眼睛还盯着账本,他刚学习完柳寒兮的数字和计算方法,正在练习中。 “听说……” “换衣,梳头,走吧!” “好咧!” 这一天天的,凡是有热闹是不可能不凑的。 今天是陇越国使臣到访的日子,也是新礼部尚书上任后,第一批到访天都的外国使臣。以前的外国人只在天都城外,是绝不允许进城的,即使是设宴也是设在城外。 当然,现在能去也仅限于天历、天宿两城。所以在两城与城外的连接处,修建了一座很大的会客馆,取名叫“正和馆”,在会客馆的周围是四座驿馆。驿馆建时,柳寒兮的客栈也正在建筑,驿馆能启用时,她的客栈也已可以开门迎客。要从官道进驿馆区域,需得从客栈前经过。 今日已是客似云来。 柳寒兮穿着一袭牡丹色的衣裙,而华青空也穿了若竹色常服,两人坐在自家客栈的二楼,等着使团经过。 可不止他两人看热闹,本属郊外的官道平时只有商客和各两州邻近居民会走,但今天也是人潮涌动,不说还以为是市中心呢! 就着驿馆,附近起了些连成一片的木屋,都是各种商铺,已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商圈。 “这好像咱们家的是2号地吧。”华青空回忆了下地图。 “对啊!”柳寒兮正趴在窗口往外看。 “我记得好像还挺大,不止这客栈吧?”华青空想了想又问。 “嗯,你过来,”,柳寒兮转头对华青空招了招手,华青空也就将头凑到窗边,柳寒兮正好就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呵呵笑了半天,才指着官道对面的商圈道:“那里,除了驿馆……都是2号地啊!” 华青空吃惊地回头看着她,就见她的唇正在等他回头了,刚刚好亲在一起。 “每间铺的租金都进了瑨王的府库,不过我也有向官府纳税的啊!比别人给得都多,所以是合法收入。”柳寒兮松开他,华青空则看到两人已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就将她拉离窗子,落到他的怀里。 “所以你早知道这里会建驿馆,提前买了地?!”华青空问。 “别人也知道,但有的人是没钱买地,有的人是看不到商机,恰好我都有,仅此而已。”柳寒兮朝他挑了挑眉。 华青空只能自叹不如。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街道上喧闹起来。 柳寒兮于是又探了身在窗边,手衬着窗台,往外看。 华青空在她身后,没有往外看,而是看着她的侧颜,今日是梳的抛家髻,髻正面是牡丹花金贴片,左侧插两钗,右侧一只步摇,灵动优雅。 今日上了淡淡的妆,花钿是火焰纹,唇则没有用大红的唇脂,用的是与衣裙同色,现在看更淡了些,他不由在自己唇上抹了一下,果然是有些沾在了自己的唇上,难怪刚才尝起来是桃花的味道。 “来了。”他正出神看着柳寒兮,不想她回了头,正迎上他深情的目光,不由报以莞尔一笑。 队伍最前的是御神国的护卫队,接着中间是骑马的冉星途,他作为礼官前去迎接,他身后是乘人的马车三辆,接着是陇越国的卫队,然后才是行礼物品马车。 “还挺气派啊!”柳寒兮半个身子都要伸出窗外了。 “陇越国虽比不得御神国,但在众国中国力算强的。”华青空在她身后解释道。 “哦,来的是三皇子?还挺重视,没有派十七、十八之类的……”柳寒兮点点头,不忘拉踩一下华青空。 “你!对对对,我排行十七、八,见不得人了,委屈您了。”华青空话还未完,下巴就快掉下来。 只见柳寒兮人已跃出窗外。 “兮儿!”他伸手都没有捉到柳寒兮的衣裙。 柳寒兮在空中叫道:“哥,马给我!” 冉星途和众护卫都已看到了空中那一团粉粉艳艳的牡丹色,还以为是刺客,听到声音,冉星途才伸手制止了大家,人也跳下了马。 柳寒兮先落到冉星途身后的第一辆马车上,衣裙扫过马车里掀帘而望的男子,接着飞上了冉星途的马,策马而去。 “我追犯人!”她边策马,边回头对愣住的众人喊道。 “是兮夫人……” “是是!” 御神国的护卫都认出了人。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空中又跳下来一人,却是没有落地,而越过了街道,追着兮夫人而去。 “瑨王?” “是是。” 车队被迫停下,陇越国三皇子裴奕下了车来,眼还是花的,只有那一团粉艳红裙。 刚才这抹色,他远远就看到了,在他掀开窗往外看时,街边一幢房子的二楼就有这么一抹色,近了他收窄了窗也能看到那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是他见过的最好的颜色。 当她跃下窗时脸色由娇柔变得凝重,接着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叫的是“哥”。 现在这情况,想来是冉星途的亲妹了,以他的颜值,有这样美的妹妹也是不难想象的。 “请三皇子恕罪,刚才是……” “是您的妹妹?”裴奕先问道。 “啊……不是,那位是瑨王夫人和瑨王。”冉星途答道,“他们应是在楼上看到了……” “嗯,无妨,她说了,去追犯人。”裴奕替他答了,看起来也并不生气的样子。 他又回到了车上,车队重新往驿馆走。 “瑨王夫人……后面跳下来的男子是他的夫君,瑨王。”裴奕在车上轻轻念道。 “兮儿!”华青空轻唤,人也落到了她的身后。 “终莫极!我看到他了!”柳寒兮叫道,“快!” 终莫极正以极快的速度前进,而马似乎有些追不上,于是柳寒兮催促华青空道。 华青空也看到了即将消失在商圈路口的终莫极,于是使了法术跟去。 柳寒兮的法术中,如果要快速行动,需得靠神兽,例如白冽这样的,巫女一派没有凌波步、天罡步这样的法术。现在大白天如果御神兽,怕又要引起不小的轰动,更何况使团还在附近,只能骑马了。 现在看来,马是追不上的,不过华青空一定可以追上他。 第079章 诛杀 华青空越追越近,手中扔出天师符去,符飞到终莫极身前变成一堵墙,拦住他的去路。 终莫极一挥右手,手中出现一把桃木剑,直插入墙,人也跟着剑穿墙而过,但这已降低了他行进的速度。 华青空释放了自己的天师正身,身体正散发淡蓝的光芒,他隔空击出一掌,终莫极念了护身咒,但这天师掌也破了他的咒,正正拍在他的胸口上,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神龙入索,索织星网,拦阻凶煞,吾敕此令!”华青空边念咒,边抛出了捆仙索。 华青空怕他会用捆仙索,能解,便用捆仙索织了拦仙网,这网世人便没有多少道人会解了。 “你若束手就擒,我还可以留你一条生路,若仍执着,我就不客气了。”华青空看着网中的终莫极。 “哈哈哈哈!华天师,你杀过人吗?杀了我,仙籍不要了吗?”终莫极发出一阵难听地笑声。 “我从遇到柳七小姐的那一刻起,就堕入了尘世间,仙籍于我何用。只是我仍行正道,而不像你,为了一己私欲而作孽。”华青空今天是下定了决心,本若是为了仙籍,真不会下杀手,除他法力交给官府或山门处置就好。 但终莫极对柳寒兮的恶意太深,让华青空放不下心来。 柳寒兮不知何时,站到了华青空的身后,听着他作为一位得道天师讲的情话,不由浅浅笑了。 他甘愿为了她堕入尘世间,以后同生死,同入地狱,去轮回,再遇,再爱,再守。 他后半句未说出口,但柳寒兮懂,不由泪如泉涌。 我爱你,在这样的情话面前,真是那么苍白无力。 “哈哈哈哈……”终莫极狂笑。 突然,他收起了桃木剑,而是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冲出了阻仙网。 华青空一惊,他居然能破阻仙网! 终莫极冲他而来,甚至收了法力,他知道法力胜不了华青空,那就只有用蛮力了。 华青空站定,不屑轻笑。拳脚功夫,又怎么会怕。 他沉着应战,手中握的是宝剑。 终莫极显然不敌,越战越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华青空一剑刺中了他的胸膛,他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朝华青空掷出短刀,华青空以掌阻拦,加重了力道拍向他。 这掌印不仅挡住了刀,还直打进了他的身体,打散了他的所有法力,人也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华青空皱了皱眉。 “死了吗?”柳寒兮躲在他身后,探出个头问。 “嗯。”华青空答。 柳寒兮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杀了人,难受?”柳寒兮见他脸色不好,就问。 “未见魂起。”华青空答道。 他一说,柳寒兮也发现了。她有能力看到,但没有用心看,主宰的思想还是现代的柳寒兮,总是反应迟缓了些,还得再适应适应。 “哦,那是身上或体内有锁魂之物。”柳寒兮答道。 “无法超度,只能灭了。”华青空说罢,一挥袖子,收回了宝剑,又念起咒,终莫极的尸身便开始燃起蓝色的火焰,柳寒兮将终莫极的一点灵力也放了出去,看着它飞进火焰中。 等火焰灭,又有风起,便吹散了灰,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柳寒兮看着一切,不禁牵住了华青空的手。 “走吧!”华青空回握于她,两人上了马,往回走。 正午,太阳正烈。 “回去,第一件事要去驿馆赔罪,希望陇越国三皇子胆子不要太小,没有被你吓死。”华青空坐在柳寒兮身后,一手握缰绳一手揽着她的腰。 “不会吧……哈哈哈哈……”柳寒兮听他会开玩笑,乐得哈哈大笑。 “还笑,一天天的尽知道惹事了。”华青空低喝道。 “我来不及啊!好不容易看到他!” “就不能和我说,然后我去追啊!最后自己还不是追不到,就算追到了,你杀得了他吗?”华青空质问。 “小瞧我是吧!我放条毒蛇……” “换个别的吧,蛇滑腻腻的,不喜欢。”华青阻止道。 “哈哈哈哈,天师怕蛇……”柳寒兮立即笑道。 她侧了身,望着华青空又问:“天师说,因为柳七小姐堕入了尘世间,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刚才啊!我都听到了!你还不承认。”柳寒兮急了。 “我没有说过。”华青空微微翘起了嘴角。 他猛地拍了下马屁股,马朝前狂奔起来,柳寒兮被颠得落进了他怀中,他将她揽得更紧些,策马向前。 他们到驿馆前时,冉星途还在,他最近的工作就是四陪,陪使臣吃、睡、玩、交易。 看到急马声,冉星途就料到是两人回来了。 华青空先下了马,又将柳寒兮接了下来。 “王爷,夫人,可还好?可有伤着?”冉星途急急问。 “哥,没事,有王爷呢!”柳寒兮笑着摇摇头。 “请冉大人去通报一声三皇子,我们进去请个罪。”华青空说道。 冉星途领了命进去。 华青空看了看身边的柳寒兮钗有些松动,便伸手帮她钗好。柳寒兮也替他正了正佩玉。两人都周周正正的,完全不像才杀了一个人,又一路狂奔的人。 冉星途回来,又领了两人进了驿馆大堂。 驿馆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奢侈的装饰,但也用料考究得体。 陇越国三皇子裴奕正站在厅中,见两人来,还向前迎了几步。他个子中等,比华青空要矮些,也瘦些,长得浓眉大眼很好看。比起华青空,他是个明朗很多的人,未说话脸就带着暖暖笑意。 都是皇子,也没有上下之分,便行平礼。倒是柳寒兮乖乖巧巧地行了女子的礼给他。 裴奕对柳寒兮轻笑。 “三皇子殿下,今日我们唐突了,特来赔罪,还请不要见怪。”华青空道个歉仍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 “啊,瑨王爷哪里话,叫我裴奕就好了。听说是追犯人,可追到了?”他倒还挺关切。 “嗯,追到了。”华青空答道,他发现这人和自己说完话,眼神便向柳寒兮看去。不由往前站了站。 “那就好,今日倒是让我见识了王爷和王妃的好身手。”裴奕的眼神又从柳寒兮身上转回到瑨王身上。 “不是王妃,是夫人。”柳寒兮纠正道。 “哦?夫人?哦。”裴奕若有所思道。 “您今日刚到,我们就不打扰了,请您好好休息,改日本王尽地主之谊。”华青空轻轻一礼,拉着柳寒兮就要出门去。 两人回到客栈坐马车回王府。 “本王!哈哈哈哈!”柳寒兮笑道,“在别人面前,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吗?王爷。” “以后,见他,站远些。”华青空铁青着脸。 “为何?”柳寒兮忍着笑故意问。 “不为何。”华青空冷冷道。 “因为人家看我啊!我家王爷吃醋罗!哈哈哈哈!”柳寒兮去捏他绷得紧紧的脸。 “你!” “那请问天师有没有什么禁视咒,让别人一看我,就会暂时失明的那种?”柳寒兮接着打趣他。 “你!” 只得到了一声比一声强的“你”。 第080章 把山搬回去哦 天气好得不得了。 柳寒兮趁着华青空出门,自己就跑去会所玩,美其名曰:查看会所情况。 未进门,却发现戒备规制是最高级别,应该是皇帝来了,于是进去寻。 人已经打了有一会儿,正在一个平坦处的巨伞下休息,陪同的还有冉星途还有另外一人,细看,原来是陇越国三皇子裴奕。 柳寒兮上前去打招呼:“父皇,三皇子殿下,冉大人。” “兮儿,伤可好全了?你母妃说让你去,你也不去。”楚天渝问道。 “兮儿也不是不去,可我一去,母妃就哭个不停。伤都好全了,她还是见我一回哭一回,我是怕她哭坏了眼,等过阵子再去看她。”柳寒兮答道。 柳寒兮又问裴奕,可学会了,可好玩。 裴奕看着一身丁香色衣裙,梳了简单的随云髻,只插了三两朵珠花和一支钗,看起来清爽可人。 楚天渝倒是答了:“三皇子聪慧过人,一学就会,再玩两回,我都不是对手了。” “瑨王夫人发明了这游戏,才是当真聪慧呢!”裴奕回答。 “殿下既这么说,那我怎么也要陪您打一回了。您啊!若是想玩,只管让冉大人带您来。” “我今日若不是跟着皇上,我听说还进不来呢!要……”裴奕想了半天这个词儿也没有想起来。 “预约。您若想来,提前跟我说,我来给您约。”冉星途补充道。 “我也是让秦公公预约的啊!她这里的规矩我也得依。她说,这是个游戏,不是当官,而是做人,需得公平。”楚天渝笑道,倒是裴奕听得愣了,这一国之君还受这样的限制了。 “您想想,你作为皇上也能与民平等,那百姓怎么看您,只会夸赞吧!”柳寒兮道。 “那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歇够了,再来几把。”楚天渝对众人说,众人都应着起身一起玩。 几人玩到一片草坡之下,围着楚天渝看他最后一推。 本来,柳寒兮看准得很,一定能进,可是不想,那珠歪歪斜斜滚走了。 “哎!哎!怎么回事!”楚天渝眼见球能进了却跑偏,都急得叫起来。 正在这时,柳寒兮感觉到脚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 “地震?!”柳寒兮叫道,再一想,几人都在空旷的地方,也就不担心了,忙又道,“不怕不怕,不要动,如果是地震,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大,都有些站不稳了,冉星途也顾不得裴奕了,一手扶着柳寒兮,一手抓住楚天渝。 “小姐,不对劲!快走!”冉星途叫道。 正在这时,他们前方的土地突然裂开一道一拳来宽的缝,接着土坡开始塌陷。塌陷处离他们越来越近。 柳寒兮反而笑了。 她身边的裴奕盯着她的脸。 她松冉星途的手,冉星途只得先将楚天渝带走。 他们刚退后,从裂缝处突然伸出一条二三丈长的黑蛇,再看,不是黑蛇,而是某种动物的尾巴。 裂缝越来越宽,这只动物就即将从土里出来了。 裴奕下意识想要保护身为女子的柳寒兮。 “退下。”柳寒兮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裴奕疑惑。 只见柳寒兮轻轻推开裴奕,上前一步,到他身前,背着手,昂起头说:“退下,鲮鲤。”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动物扭动着身体,终于将身体和头部钻出了土层外。 大家这才看清,这是一只小土坡大小的鲮鲤,也就是穿山甲。 它的眼神在四处寻找着这个声音,他的爪子像钢刀一样,把身前的土扒到旁边去。 “再不退下,弄脏了我的裙,我就剥了你的皮,做旗。”柳寒兮面对巨兽,面不改色,依旧淡淡道。 对于这种刚刚成精还不成气候的小怪物,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裴奕这才知道,那才那声退下,不是对自己说的。 冉星途这时上来了,他已知道柳寒兮身份,于是将裴奕从她身后拽走了。 只见柳寒兮伸出右手,手心出现了一把草药,口中轻念咒语,草药便燃了起来。 那只巨鲮鲤,摇头摆尾了一阵,接着匍匐下身体,头也搁到了地上。 柳寒兮走近它,轻轻跃到空中,飞到与他眼神平齐的地方,它太大,柳寒兮若是不飞起来,就触不到它额头。 她轻轻将右手食指点在了鲮鲤的额头之上,只见它额头银光一闪。 “退下吧。无论今日是谁引你来,你不用再管。听我令,不修炼到三百年,不许再出山。”柳寒兮道。 鲮鲤又站起身,从它原来出来的洞口,准备回去。 “等等!” 鲮鲤立即停住了,回头望。 “把这里给填平了,多一个土包,我都不饶你。”柳寒兮又冷冷道。 鲮鲤回应一声,开始使出它的钢爪刨土,把刚才的裂缝都填实,只留下了自己的来时路,然后先进了洞,一路原路返回,并一边退一边将洞都填实了。 待再听不到它的声音,柳寒兮回到了几人身边。 “父皇,三皇子,让二位受惊了,我也不知道这后山还有这样的动物,不过它不会再出来了,各位放心。”柳寒兮宽慰几人道。 “夫人识御兽?”裴奕问道。 “嗯,跟南境巫女学过一点。”柳寒兮回答。 “成精……成精了吧!要不要让……让风儿来收了它?”楚天渝第一次亲眼见到怪兽。 “父皇不用担心,它不是会伤害人的精。而且,它有搬山之功,是可用的。例如河山淤塞,还有上次的山体滑坡,若能御它,就能帮上忙。许是最近山体有异,不得已才跑了出来。”柳寒兮耐心地解释。 “原来如此。”几人都不断点头。 今日是玩不成了,由冉星途陪三皇子回驿馆,楚天渝也回了宫去。柳寒兮也回了家。 刚进家门,华青空后脚也到了家。 “去了哪里?” “怎么王爷是要管得这么严吗?出去是要汇报的吗?我是那笼里的鸟?还是窝里的兽?您若是不允我出门,就直说:侧妃夫人是不出门的。就完了,我一准在家哪里也不去。”柳寒兮心里不痛快,华青空正顶着她枪口上,挨了一梭子弹。 “我就问问,你去哪里弄得这么脏,而已。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管你的,只不过担心你的安全。”华青空也不知她恼从何来,只不过看到了她靴上的泥,踩进了前院。 柳寒兮才这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华青空。 “又遇到他了?”华青空问。 “这是重点吗?我问你,这是重点吗?!”柳寒兮一听又急了。 “不是不是,你接着说。”华青空这才知道自己的方向又错了。 “我想说,这是谁干的呢?皇帝与使臣在我的地盘上出事了,即使不死,我的罪也小不了,这终莫极都死了,谁还能干这事儿!”柳寒兮心里感觉恼火得很。 她在明,人在暗,只怕哪天不注意就会中招了。 “确定是有人引的?”华青空脸色也凝重起来。 “肯定的。”柳寒兮肯定地答道。 第081章 好大一份礼 天气微微转凉,到了最舒服的日子。 护主有功,最近差又办得漂亮,陇越国三皇子赞誉有佳,冉星途得了赏,又进了级,五品郎中。 刚才来府里给柳寒兮和菁娘报了个喜,又匆匆准备去办差了。菁娘都有好几日不曾见过他,十分不舍,硬是要留他吃饭。 最近,菁娘也在默默打听着哪家的姑娘好,想着是不是娶一个好顾看他。其实就他,五品郎中,长得这般好,姑娘早就在排队了。 刚才饭桌上一提,冉星途还给急了,菁娘吃惊,还未见过他这般着急。 “菁娘,你知道哥急什么吗?” “因刚升职?还不想?”菁娘不解。 “因为他心里有人,你给他提娶别人,可不得急死了,没掀我们桌子算好的了。”柳寒兮边扒饭边说。 “小姐!”冉星途这下更急了。 “谁?”华青空问。 “楚擎风的妹妹。”柳寒兮可不理冉星途,接着说。 华青空想了一下,毕竟家里二十三个兄弟姐妹,七位公主,他还得细想一下:“十五公主……” “哎呀妈呀,我多怕你从五公主数起!我家哥哥虚岁十八,你说说你个脑子?”柳寒兮不由骂道。 “哦……那不是二十,就是二十三了。” “我谢谢你缩小范围,二十公主定了亲,好吗?!”柳寒兮无事时,真对这二十三人研究了个透。 “哦,原来是司澜。”华青空总算是算明白了。 大家这才一同望向大红脸冉星途。 “我看两人甚是相配呢,这事儿交给我,我去和父皇说。”华青空想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果然是有些名堂,只是自己太迟钝了。 “你找个人去,他是我哥,我们也得避避嫌,选驸马是大事。”柳寒兮想了想说。 “小姐!王爷!”冉星途又气又急。 “端慧公主……”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菁娘这才回过神来,“公主怎可能下嫁咱们家……” “菁娘,您儿子五品大员,天都首富柳家养子,瑨王夫人亲哥,哪里配不上啊!您就放心吧!”柳寒兮笑道。 菁娘见了公主几回,很是喜欢,只觉得又温柔又娴雅,是很贴心的姑娘家。这一听,两人还互生情愫,不由高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吃了饭,楼凤至来请,说是弃儿所都已收拾妥当,孩子已经住进去一段时间了,院长请夫人过去看看。 柳寒兮应了好,华青空也无事,就要一起去。 两人到弃儿所一看,加上华青空从街面接回的年纪小的乞儿,一共有二十多个了。 这些年,御神国繁荣,所以比起灾年,弃儿已经少了很多。 此处在郊外,所收并不限于天都的孩子,只要能住下,就都可以收。只要是父母双亲去世,无人抚养的,经当地官府确认后整理好档案,即可送来。 弃儿所还请了几位先生,分年纪给孩子上课,让他们接受教育。课室设在所外,是个单独的院子,百姓开头开以为是新开了个书院,后才来知道这是专门给弃儿用的。家里没条件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就来跪求,也想让孩子上学。楼凤至作主,让愿意的都来听课,学校还免费提供笔墨纸砚。 在弃儿所不远处,就是柳寒兮设置女性再就业所。 她发现,有很多妇女出于各种原因独自生活,工作对于她们只有上有钱人家里卖身做仆这一项,于是她决定培养这些妇女做店员、绣工、衣工、美容顾问等等。各官家、富家小姐,可以足不出户,由柳寒兮的美容顾问公司派人上门去订制衣物、饰品、化妆品,还可以安排美容、按摩、身体护理等服务。 培训期间,为保证收入,她们可以分批到弃儿所照顾孩子,打扫卫生,也有工钱。 看着一切井然,柳寒兮很高兴,就对华青空说:“王爷赏个名字吧!他们既到了这里,就不再是弃儿了。” “‘秀林堂’,如何?”华青空想了想道。 “好,孩子们以后都如良木成材,为御神国所用。”两人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太熟,回头一看,原来是裴奕。 柳寒兮先看向华青空,果然见他脸绷得紧紧的。 “三皇子殿下为何在这里?”华青空问。 “我听星途说,夫人在这里建了间弃儿所,此次来,我带着些活物,就送几只来给孩子们养着玩。”裴奕侧过身,将几个笼子露出来给两人看。 柳寒兮一看,是一窝黑兔、几只彩尾稚,还有两只小麂子。都是好看好玩的东西,可能本也是拿来卖的,现在拿来给孩子们了。 果然,东西还在门口,孩子们都窜了出来,趴在笼子上高兴坏了。 “孩子们,这位是便是兮娘娘,你们可认好了。”陈院长是位白须白发的老爷爷,既有学问也有爱心。 孩子一听说兮娘娘,就都站起来行礼。又朝王爷、三皇子等人行礼。不过短短时间,已不是街头无人管的孩子的模样了。 “既然三皇子送你们这许多动物,可要好好对待,好生养着。”华青空笑道。 “喂养也要分批来,不要大家都去喂啊,免得给撑坏了。”柳寒兮也补充道。 大家就哄堂大笑,有个孩子拉着她的裙子说:“兮娘娘,就像昨日成成吃了两顿饭快撑死了。” “为何?”问的是三皇子,连他都好奇了。 “因为他和弟弟功功是双胎,长得一模一样,管饭娘娘给成成喂了两回,没有给功功喂。后半夜哭着问娘娘要饭吃,娘娘才知道。”孩子认真地回答。 差点把这几位王爷大人笑得半死。 “以后双胎就穿不同色的衣裳吧!”柳寒兮揉着肚子对陈院长说。 “是呢!已经办了。”陈院长也笑道。 几人一同回转,走到路口时,柳寒兮看到两人的马车停在一处。 柳寒兮和华青空道别,就见裴奕对柳寒兮说:“夫人,借一步说话。” “啊?”柳寒兮还是先看了一眼华青空,见他脸色无常,这才跟着去了。 到了裴奕的马车边,他先上了车,然后又出来将一个不包不知什么东西交给了柳寒兮,柳寒兮好似很惊喜的样子,高高兴兴捂在了怀里,才告了别。 上了自家的车,华青空憋了半天,才问:“给了你什么?” 柳寒兮呵呵笑了半天,露出怀里的布包,布包竟动了动,露出一只小奶狗来,头是白色的,身上的毛不短而且是彩色的,十分拉风。 “狗。”华青空冷冷道。 “什么水平!这是天狗!”柳寒兮恨恨道,说着,点了一下它的额头。 果然,这样华青空就感受到了它神兽的灵力,刚才是被柳寒兮给盖了起来。 “想不到,这三皇子还有这家伙。”柳寒兮高兴得很,她没有得到过天狗。 “嗯,送你了?”华青空又瞟一眼她。 “是啊!超开心!”柳寒兮呵呵笑道。 “嗯,超开心,就好,”华青空已经像是从醋坛子里捞出来的一样了,“要不要我给你捉只貔貅,那玩意儿长相霸气,还能挣你最爱的银子。” “小空,我家王爷又吃醋罗!来,亲一个!” “它叫什么?你敢再叫一次吗?” “小空,或者小青,王爷选。” “你!柳寒兮,你太过分了!” “王爷生气罗,咱们还是叫小炫吧!” 第082章 人美事非多 皇帝这日晚上在宴会馆“正和馆”里设宴宴请陇越国三皇子。 御神国五品以上大员,各王及王妃都参加。 晨起早饭时华青空说起这事,就说:“今日不要出门了,我们须早些到。”他现在几乎是一日三餐都吃的,只不过用得少,只吃素。就想着两人一起多待些时候,看她吃得开心好是好的。 “关我什么事?”柳寒兮啃着教菁娘做的油条,满手满嘴都是油。 “怎不关你事?”华青空反问。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父皇的令是王--与--王--妃去赴宴,”柳寒兮拖长了这四个字回答,“可我不是王妃,没有资格去。” 华青空饭后的茶端举在嘴边,却未饮进口中,只看着柳寒兮。见她一脸认真,就说:“那我也不去了。” 柳寒兮就笑笑也不答话,接着啃她的油条。 现在的早餐经她的调教,已经非常丰富了,牛肉饼、肉包、素包、油条、粥,最近还在研究米粉,很快也能出品了。 油条还没有啃完,就见秦公公进了院子来。身后跟着一群人手中都举着托盘。 “王爷,夫人。”秦公公行礼道。 柳寒兮就把他拉进厅里,按在桌上,将吃食都推到他面前,又让人送了粥来。 她就去看送来的东西,是两身华丽的衣服,王爷一身,她一身。还有她用的头饰一套。华青空站在她身后说:“这下,要去了吧,父皇都请了,不去可是大不敬。” 考虑到地点是天都郊外,为了安全起见,宴会安排的是午饭。所以两人就开始换衣准备。 秦公公不仅吃了早饭匆匆回宫,但不忘将剩下的包子饼一起包了起来带走了,看样子喜欢得很。 两人下车时,才发现自己到得还算晚了,“正和馆”宴厅中已经站满了人。 柳寒兮侧脸看看华青空,就见他果然是换了瑨王的面孔,背也直了,下巴也抬了起来,脸上不是正色,而是威色。 华青空也侧脸看柳寒兮,见她一袭海棠色宫裙,梳着复杂的飞天髻,头饰也奢华,无论是裙还是发饰都是按王妃的制式来的,看来,皇帝对她还真是很上心。 她眼落星河,笑靥如花,一到厅中,其他女子再无颜色。 柳七小姐,一眼生情,再看不忘。 华青空想起天都百姓如是说她。 果然,两人踏进厅内时,众人噤了声,都望向这对璧人。其中很多人,应该很多年都未见到瑨王了,如今一见,只觉得他剑眉星目,风度翩翩,气势远远胜过了其他几王。 两人还会法术,好生厉害。 惠妃娘娘今日顶了皇贵妃娘娘的位来,你想想。 大家已经开始纷纷议论。 所以柳寒兮没有抬头看,而是在华青空身后略低了头,非常低调,直到益王妃将她扯到女子圈中去。她看到,来的还有三位公主,分别是端宁、端湘、端慧公主。 她第一次见端宁公主,两人目光对视,那端宁像是认识她一样。柳寒兮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几个绿茶而已,等没有外人的时候手撕了就是。 华青空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他自小不在天都生活,和几位哥哥弟弟并不亲近。但不一会儿,已经有大臣上前了。 直到宴会开始,柳寒兮终得已回到华青空身边,她明显感觉到这位王爷很不自在,就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华青空脸色这才柔和起来。 柳寒兮不想听他们说的那些话,专门对付桌上的食物,不是自己吃,而是剔出小骨头喂袖子里的小炫。它现在还只有手掌大小,所以带了进来根本不会被察觉。 宴到后段,只留了近身的几人聊一聊。有些文案上没写的东西,还是饭后酒后聊一聊更好。 华青空正准备带着柳寒兮离开,就见到他们不知何时起聊到了联姻。 “如若能联姻那最好,我的女儿中,端慧公主未定亲……”楚天渝说道。 听到这里,在场的柳寒兮、华青空、冉星途都吃了一惊。 楚司澜在厅后并没有走远,她听到这里,眼泪就流了下来,握着银草的手也颤抖起来。 柳寒兮对冉星途使了个眼神,冉星途只好坐下。正当她想出这个头时,华青空却按住了她,准备站起来帮忙。 不想,那裴奕先说了:“启禀皇上,端慧公主金枝玉叶,完美至极,但是我心所属的人不是她。” 厅里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三皇子属意哪家女子?我帮忙说说看。”楚天渝好奇起来。 “不说也罢,我看中的那个,已嫁作人妇,”裴奕将杯里的酒喝下,“而且,我已纳正妃,如若要贵国公主做我的侧妃,那就是折煞我了,您给我个官家、士家女子便好。” “哦,原来是这样。无妨无妨,我让惠妃细给你选选。”楚天渝听他这样一说,倒也觉得对,怎么也是大国公主,怎好去做别人的侧妃。 华青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再也坐不下去,腾地站起身,把柳寒兮吓了一跳,她也跟着站起身,拉住华青空的袖子,对众人说:“父皇,今日酒饮得有些多了,头痛。” 楚天渝一听就让华青空先领柳寒兮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华青空一言不发,柳寒兮也任他发着脾气。 “你早些休息。”华青空送她到房门口转身就走。 “好。你若是明天还拿这样的脸色来对我,就不要来见我了,气消了再来。”柳寒兮推开门走进去,又关上门。 华青空忙穿了墙而入。 “兮儿,我……” “这件事他一厢情愿,我可做什么了越矩的事吗?”柳寒兮柔声问。 “你并没有……” “那既然没有,你对他的气为何撒在我身上?”柳寒兮声音大了些。 “我只是气,不是气你。”华青空立即回答,又来握她的手。 “别人爱我,我阻止不了,但我爱不爱他,由我说了算。”柳寒兮朝他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 去的时候,她的袖中藏了天狗,现在已经没有了,在离开时,柳寒兮将它还了回去。 他也气她,无非就是因为收了这个礼。见她这么做,心里已然是不恼了,就要过来抱。 柳寒兮却一闪身到门边推开门,请他出去。 华青空作为她的男人吃醋她不怕,怕是的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裴奕看着柳寒兮离去十分不舍,人影刚看不见,腿边就有动静,低头一看,正是他那只天狗又回到了身边。 他叹了一口气,将天狗收到袖子中藏好。 第083章 吞金 柳寒兮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院子里的惊呼声将她叫醒。 “我们瑨王府,还有什么能令你们大惊小怪的啊!一大清早吵吵闹闹,我有起床气的啊!小心我放蛇……”柳寒兮打着哈欠,抱着公仔,对,公仔。一个半人长的锦鲤。 这是她教菁娘做的,本来只是做个抱枕,结果菁娘面子用的丝绸,在里面塞上新收新晒的棉花,很舒服很舒服,形状还做了吉祥的锦鲤。现在各种可爱形状的抱枕已经由妇女再就业所的妇女们开始制作了。 等走出自己的院子,才看到大花园子好像有事发生,都凑在那里看什么。她也走过去一看,不由得笑了。 院子里正整整齐齐摆着十棵比手臂还粗的人参。难怪府里的人都觉得惊奇了。 华青空挥挥手让大家都下去。 柳寒兮看着他,一身常服已经是污脏不堪,腿上、脚上也全是泥。 “你这是……”柳寒兮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出了声。 “昨日……嗯……惹你生气了……所以……嗯……”华青空有些失语。 “所以连夜去挖了参给我?”柳寒兮看他可可爱爱、扭扭捏捏的样子,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我不知道你……除了银子……还喜欢什么……就是上次你说喜欢手臂那样粗的参,所以……”华青空解释道。 “我觉得你在骂我,但我又没有证据。”柳寒兮摇头道。 “天狗……貔貅一时也找不到。”华青空又补充道,意思自己也知道她喜欢什么,只不过手头办不到。 “远吗?你不会用了乾坤门吧?”柳寒兮又问。 “嗯。在允州。”华青空老老实实答道。 柳寒兮起床气也没有了,昨天的气也没有了。走过去捧了他的脸,他弯了弯身体凑过来,免得她踮脚。 “那你还生气吗?”柳寒兮问。 华青空摇头,柳寒兮就主动亲了亲他。他身上有泥,只将脸凑了过来,免得弄脏了她,两人以奇奇怪怪的姿势亲吻。 入夜,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接着又到书房处理些杂事。 正依依话别准备各自去休息时,就见一只雀儿飞进了书房。 华青空不以为然,他也已经习惯这些小精怪们出现,不再是以前那个有妖必灭的华天师。 “青空!快!司澜!” 这雀儿是柳寒兮送给楚司澜的,不是精怪只是注了些灵力给它,一方面让她有个伴,一方面有什么事也好报信。 “何事?”华青空一边揽了她,一边已开始御剑。 “她……自杀了!”柳寒兮急急道。 华青空也脸色一变。 两人落到公主的院子里,柳寒兮赶紧冲破门而入,还以为是上吊,结果不是,人好好地躺在床上,一看,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下人们都还未察觉她出事了。 “这是毒?” “吞了金,兮儿让开,我来。”华青空上前一步,先喂了金丹护体,接着捏诀念咒,右手剑指指向金块,慢慢将金块从她的胃里引出。 柳寒兮怔在那里。 楚司澜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这得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么大块金子吞下赴死。 “司澜!”见她重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柳寒兮上前扶了她身来,紧紧搂着,“你为什么……” “你说……缢鬼好难看……舌头……好长好长……我不想我死后,大家看到我那样……”楚司澜的眼泪流下来。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要去死啊!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柳寒兮也陪着掉下眼泪来。 公主宫里宫外已乱成一团。 “公主,哼!不过是个物件儿,他说让我嫁谁就嫁谁,嫁哪里就嫁哪里,何曾问过我高不高兴,乐不乐意?”楚司澜咬牙道。 原来是因为联姻这事,她想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准备抱憾而去。 “不用嫁三皇子,不用,皇上……没有同意。”柳寒兮说。 “不嫁他,还不是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你看看七位公主,除了死了驸马的端宁,还有谁在御神国。”楚司澜苦笑,“我死了,他也只会可惜,怎么就死了呢,还没有和谁联姻,还没有得到该有的利益呢,这不是白养了吗?对吧!” “谁说的!还有那么多人在意,我,你十七哥,还有……”柳寒兮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因为她说的是事实,皇家女子多半是这样的命运。 “你们走了,我还会再死一次,到时,我的鬼你来收,我不想再世为人。”楚司澜轻笑。 “不许这么说,也不许死!你不想嫁就不要嫁,他不许,我们就带你走,你知道我们有这个本事!我们不做这公主、王爷。”柳寒兮见她死心还在,只得重了语气。 屋外,刚刚赶来的楚天渝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对你们关爱都过少,是我的错。”楚天渝对退到门外的华青空说。 华青空无语,他其实对于楚天渝真是没有什么感觉,华尘才是给了他父爱的那个人,而母爱是一直都有的,虽然亲生母亲死得早,但是惠妃对他视如己出。 “她是有心上人了吗?是冉大人对吗?”楚天渝其实在宴会上已经看出来了,当时提出端慧联姻时,他脸上的焦急。 “是,两情相悦。”华青空答道。 “这傻孩子,不能跟我说,怎么也不跟她母妃说呢!我也没说我不同意啊!”楚天渝怪责道。 “丽妃娘娘怕是知道了也会劝司澜听天由命,哪里敢会和您说。”华青空叹着气道。 楚天渝抬脚进了屋。楚司澜连礼也不想行了,连带着柳寒兮也不想理他。 “澜儿,父皇问你,你是想嫁与那冉星途吗?”楚天渝问。 没想到,听到冉星途的名字,楚司澜竟一下子站了起身,一脸决绝之色。 “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去死了。你让嫁谁便嫁谁,想换什么便换什么,与他人无关。我之前心里没有谁,以后……呵,也不会再有谁。”楚司澜双眼通红,刚才吞金本也损了,此时捂着帕子重重咳着,帕子倾刻染得通红。 “别的不像,这气性可以啊!像我!”楚天渝这才明白,她是以为楚天渝要拿冉星途相威胁,想要护着。 柳寒兮也是如此想,她也站起身,将楚司澜护到身后,她口中的狠话在看到华青空的眼神后,咽在了喉中。 她看到华青空在朝她温暖地轻笑。 “好,就这样吧,我说嫁谁就嫁谁是吧!那就冉星途吧。”楚天渝说道。 楚司澜一脸不可思议。 “兮儿,澜儿是我的幺女,不是什么公主,是我手心里的宝,你需得好好替你哥哥准备准备,亏了我女儿我可不依。”楚天渝笑道。 “父皇!”两人同时唤道,语气中都饱含喜悦。 “我暂不会下旨的,澜儿你好全了,再来找我拿旨,我需得看你精精神神,漂漂亮亮才行。”楚天渝又说。 回去的路上,柳寒兮说:“我差点就要说,‘别惹我,化蛇就在入海口,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华青空轻握了她的手,回答:“我知道,我看你眼一凛,就知道你要说狠话,还好收住了。” “我看你那样笑,就知道应该是没事了。” “嗯。” “你说你给我挖的参晒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卖?” “我挖了一夜,你真要卖?” “那……给你补补?” “你!” 第084章 禁言咒 其实很快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他也怕再有什么意外。 柳寒兮旨到第二日,就准备去送礼单,还有送生辰八字去合。 “我算过的,佳侣天成,甚好。”华青空看她认认真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娶媳妇了。 “必须好,礼官我都打点过了,敢说句不好的话,我就晚上放蛇咬死他。”柳寒兮将金字八字放进红封中,又再检查了一遍礼单,确认没问题就打算去送。 “我们换身衣,我也一起去。”华青空又笑道。 “我这衣不妥?”柳寒兮看着自己上上下下。 “再隆重些,毕竟是大事嘛!”华青空又劝。 “啊,有道理,那我换侧妃宫裙?”柳寒兮一般不爱穿那身。 “不用,那身不好看,把你都穿丑了。”华青空又说。 柳寒兮一想也是,于是就回房去换衣,又换了发髻,这才整整齐齐地出来。出来在院子里就见华青空换了绯色的王爷官服。 “你叫我不穿官服,自己却偷着穿官服,什么意思!”柳寒兮一拍他的手臂。 “你那身不好看,我这身不同,好看。”华青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柳寒兮一看,嗯,确实,这身官服,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稳重成熟。 这是私底下见面,意思是先给岳父母听听看准备提亲的东西行不行,不行可以再改,省得到了流程上再说少了,就不好了,也怕没有时间备。 一进殿,柳寒兮看到楚司澜的母亲丽妃,还有惠妃都在。 柳寒兮就行了礼,展开礼单,一样样念给三人听。 “这些事,何需你亲自来做。”丽妃听了以后看起来甚为满意,也听惠妃讲了冉星途的样貌人才,知道样样都好,家庭虽差一些但至少有柳寒兮做依靠,也是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她就生了这一个女儿,没有远嫁便是最好的了。她多怕嫁去别国一世也就见不到了。 “娘娘哪里话,这么大的事,我一定样样都亲自办,办到您满意为止,不能委屈了公主。”柳寒兮非常恭敬地答。 丽妃听到这个承诺也十分满意。 “好,那就先这么定,兮儿多辛苦,回去吧。”楚天渝也满意,于是道。 “父皇,母妃,儿臣还有一事要与两位商量。”华青空说。 丽妃一听这话,就识趣地先退下了。 “何事?”楚天渝问。 华青空跪下去,搞得柳寒兮莫名其妙,但也只好跟着跪下去。 “是关于是儿臣娶正妃的事。”华青空答。 柳寒兮听到这几个字,脑袋里一片空白,双手握成了拳。 “兮儿……”华青空喊了一声。 柳寒兮却没有应,她站起身,理了理衣,道:“既是几位商量家事,那臣妾也不便参与,也不配参与,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去。 华青空无奈地摇摇头,头也不回,仍旧跪着,只向后伸出手去,先是关了门,接着将她抓了回来。 柳寒兮被一股力量重新拉回华青空身边,华青空一又使劲,让她跪回了原来的位置。 “华青空,你!”她还想说什么,就发现自己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华青空揽了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一边对父母亲说:“我想说的是,我这一世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了,只要兮儿一个。” 说着看向柳寒兮,柳寒兮又是一愣。 “之前是因情急,无法回天都,所以才先以侧妃身份将她娶进门,已是让她委屈至极。现下,若是两位同意,我想重新再娶兮儿一回,以正妃身份。两位若是觉得不妥,也没有关系,只是,莫要再提娶正妃之事,我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华青空接着说道。 “皇上……”惠妃望上楚天渝,两人的感情,谁人看不出。 “允了。”楚天渝笑道。 “谢父皇。”华青空磕头,把柳寒兮也的头也一起按了下去。 华青空松开她,又夺了手过来,将她拉出了殿。 出了殿,华青空才解了禁言咒。 “华青空!施禁言咒!好!胆儿肥啊!你死定了!”柳寒兮提起裙就要踹过去,华青空闪开。 “不禁你言,你给我说话机会吗?”华青空回嘴道。 “好!好!禁言是吧!就此禁言,我要再和你说一句话,我就不是人!”柳寒兮气愤难忍。 “你本就不是人。”华青空不是那意思,说出来又觉不对。 “你!穷奇!”柳寒兮朝前伸出双手,接着握紧拳手,再伸开,手中有了一把金线,她对着空中大吼一声,呼唤最近的一只神兽。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巫女!”华青解释道。 自从她恢复了法力,开始慢慢召唤原属于她的神兽精怪,毕竟她会死,而这些神兽精怪不会死。小的,她会隐藏自己的万兽袋中,大的可以飞天遁地的,则任它们自由行动,但要远离人类。 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老虎,长着一对翅膀,发出巨大的吼叫声。 “给我吃了他!骨头渣渣都不要剩!”柳寒兮叫道,穷奇暴虐,最爱吃人。 “你过分了啊!谋害亲夫!”华青空退开,“我若灭了它,你可不要难过!千年不出这穷奇了!”华青空的背后升起三剑。 “你杀你杀!穷奇与我有血契,你杀了,正好可以娶他一百个!耗死你!”柳寒兮恨恨道。 两人在大殿前斗法。 不仅殿内两位傻了眼,殿外的侍卫更是傻了眼。 想帮,咱没那有本事。 想劝,咱也没有那本事。 冷煜欢想,今日没有当场尿裤子的,都算是好样的。 这夫妇俩可真是……一时都找不到形容词了。 “大家都当是个梦,不要往……往外说,说了怕是要喂了这穷奇。”冷煜欢交代卫队的人。 众人咽了口口水,纷纷点头。 “我看兮儿不是一般的巫女。”楚天渝看在门口打起来的夫妇俩。 “神凰巫女。”惠妃也笑着答。她以前随父镇守边疆,有一处与南境国接壤,所以对当地的情况也是有些了解的。 南境国以女性为尊,巫女在南境国那是很高的存在,有些级别很高的巫女,可以辅佐女君,有些家族的巫女甚至可以成为女君。 “原不知她如此身份,给个侧妃着实委屈她了。”楚天渝点头道。 楚天渝引了惠妃出了殿,惠妃回后宫,他回书房,他对殿前空地上的两人挥挥袖子:“你们俩去远点打,别把我大殿折了。” 第085章 该死的仪式感 华天师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追着打的一天,还是无力还手那种。这天师的脸,可是要丢尽了啊! 可是,自己硬要娶的老婆,只能受着,还能怎么办? “是……是不愿意吗?”华青空憋红了脸,接住柳寒兮伸过来的手,握紧了。 柳寒兮紧闭着嘴,不打算和他说话。 好,战斗总算是结束了。 两人总算是上了回王府的马车,柳寒兮还在生气中,一言不发。 “到底是为何生这么大气,肯定不是这禁言术对吗?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华青空握了手,见袖中不是拳,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一次娶我,我竟然不知道是你,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稀里糊涂就嫁了;第二次要娶我,仍是这样,你自己一个人就做了主,问过我了吗?你怎知道我就想嫁给你?!”柳寒兮已经委屈至极,眼泪汪汪了。 “我……可我表明过心意了,你也向我表明过心意了,这还不够吗?”华青空摸不着头脑了。 “就是不对!哪哪都不对!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是不对!”柳寒兮气到不行。 华青空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柳寒兮只觉得今天回家的路特别长,车是绕了路吗,走了这许久,都没有到。而华青空的手微微冒着汗。 她总是让他无所适从吧。他想以自己的方式爱她,不愿说出来。 一直走到天都黑了,她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没有到家,但她不想问。 华青空将手伸到她面前,手上出现了一个白馒头。 她总是不放心他乾坤袋里的东西,于是伸了指尖去戳,嗯,软软的,有弹性。于是拿了过来啃。 “以前,不知道你爱吃肉,也不知道你爱喝汤,只会给你馒头、硬饼,你为何不提?我也不是买不起。”华青空问。 “不能麻烦你啊!你是天师尊长。你给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不饿死就行。我想,你不给的,可能你们天师不让吃或者你得不到。”柳寒兮嘴里边嚼馒头边回答。 华青空又一伸手,手心里出现了一瓶她平日喝的燕窝饮。 “那你明明有银子,为什么不雇车马,要跟着我走路?”华青空又问。 “因为……就想跟着你呗,万一我雇车马,你让我先去,那……”柳寒兮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去啃馒头。 “那不是很累吗?那时还是七小姐,又没有法力,一天走那么远的路,还风餐露宿的。”华青空声音越来越柔软。 “累的。但我……很高兴……我估计有受虐倾向。”柳寒兮咬着咬着,思绪已回到与他同行的那段时间。 他开始总是要听到她肚子“咕咕”叫了才知道给她吃的,后来,就知道三餐要定时给,一餐也没有落下。 下雨的时候,一人一把伞,他会走得近些,再把自己的伞搭一点到她的伞上,让她少湿一条胳膊。 若是她困了,也总是能及时送上自己的肩膀。 若是出了事,也会来救,多远,多难,都会来救。 “我那日你来救我还推开你,手重伤了你,我很难过。我不是嫌弃你啊!我是怕近了女色损了法力,到救你时法力不够那就麻烦了,那阴气灵力很强。”华青空解释道。 柳寒兮抬起泪眼,她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她。 “那斩魂凌,我给何欢儿时确实是有杀意。但后来怎么都是不舍,于是教了她刺哪里你会损最小,又教了她使斩魂凌定住你魂魄的方法,好有时间等我来。”华青空又解释了斩魂凌的事。 车终于停了。 华青空将柳寒兮带下车,柳寒兮一看,这并不是王府,而是他们初遇的那片梨树林。 树林里一片漆黑。 华青空牵了她,走到林中,一挥袖,整个林中便隐隐泛起了微微蓝光。 是魂火。 他们的身边聚集着一小群,照亮了他们所站的这棵梨树。 “我们在这里相遇,我用捆仙索捆了你,而你更狠,你捆住了我的心。”华青空眼泛泪光,深情道,“我不想承认,但我无时无刻不想起你,你令我无心杀鬼,无心镇魂。” 柳寒兮笑中带泪,听他慢慢讲。 “救何欢儿前晚,你问我要娶你吗?我答了,可以。一回头看,你睡着了。在陆家那里你还说,想嫁个王爷享享福,正好我又是,只是,没让你享到什么福。”华青空又道。 原来,她的话,他都有在听,还记在了心上。 华青空的手中出现在一捧牡丹花,还有一个锦盒,打开来是一只着有古朴花纹的戒指。他单膝跪地道:“第一次娶你,我没有问,也是情急,也是我的错。这一次,我问你,可愿意做我的王妃?” 柳寒兮的泪如泉涌,这求婚的仪式,她前几日悄悄说给了冉星途听,让他去跟公主求婚用的。没想到,他竟去向冉星途打听了来。 魂火做的烛光,这在现代古代,也算是独一份了。 “我……愿意。”柳寒兮笑着答道。 华青空也笑了,将那戒指戴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两人轻轻相拥,轻轻亲吻。 月出了来,两人坐到树上去赏月,他居然还准备了酒。 “这戒是法器吗?”柳寒兮看到了灵力。 “当然,普通的戒怎么能配得上我的神凰巫女。”华青空答。 “什么法器?怎么用?”柳寒兮好奇地问。 “试试就知道了。”华青空带着她落到地下。 他跳开去,手中已握了宝剑,趁着柳寒兮还没站稳就朝她左侧砍去,只是未用法力。 柳寒兮下意识拿左手一挡,只听得一声巨响,但没想到剑并未落到她身上,她睁眼一看,身前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印,紧紧将她护住,华青空又使了几招,印紧紧护住她,毫发无损。 待他收起剑,这印便消失了。 “本就是一个护身戒,我施了我的灵力在上面,普通人的刀剑无法伤你,有法力的也可抵挡一阵,”华青空回答,“我还在上面施了守魂咒,我若先死,就算万里,魂也会找到它寄于其上,守护你。” 就算死,也要以魂守护于你。 柳寒兮痛哭。 第086章 乱吃药的后果 陇越国三皇子走的那天,一早就有东西在挠瑨王府的门,门人开门一看,是只彩色的小狗,脖子上挂了个牌牌,上面写着:“祝瑨王与王妃百年好合”。 华青空将天狗抱起来,去找柳寒兮。 柳寒兮听到狗叫声就出来看,还以为是华青空买了只普通狗给她玩。但一看那身彩色拉风的毛,正是小炫! “你撇下面子去要回来的呀!”柳寒兮接过小炫。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今日他回去了,就把天狗留给了你。”华青空拿手指点了点天狗胸前的牌子。 “那怎么办?那我送回去?”柳寒兮无奈道。 “留着吧,是他的心意,你又喜欢。”柳寒兮是真喜欢,华青空看得出来。 三书六礼,二十八道程序,两对新人同时都在进行着,到走完,都至少要三个月了,柳寒兮还是住在府里,等大婚前几天再回柳家,大婚当日接回王府。 天狗不比别的神兽,就是很亲人,这会儿两人坐在廊下,它就围着两人转,舔完这个舔那个。 “他原形是何模样?看这样子都想不到他战斗的样子。”华青空问。 “就一只大狗呗,还能是什么样。”柳寒兮回答,“和小七一样,就是变大的猫而已。” 白冽将头搁在姬雅的腿上,无精打采。 “你还吃醋啊!师祖有多少只兽,你知道吗?你吃醋吃得过来吗?”姬雅说。 “那你呢?有多少?”白冽抬起头问。 “我只有你啊!”姬雅想也没想就答道。 白冽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给甜到了,化成人形就要将她扑倒,全然不顾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结果被姬雅一脚踹开。 “所以,神兽和人成亲了,生的是人是兽?还是半人半兽?”柳寒兮依靠着华青空问。 “我想……嗯……不久你就可以知道了。”华青空柔声道。 “天师和巫女呢?”柳寒兮又问,“会御兽的天师或是会道法的巫女?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华青空听着,不由也笑了。 现在是天气最舒服的日子,秋高气爽,不冷不热,大家都喜欢在院子里吹风。 这时有人来请。 来请的是秦公公,去的地方却是宣王府。 “宣王病了,皇帝让两位去瞧瞧,说是旁人看不了的病。”秦公公神神秘秘地说。 两人一听就知道不普通,于是赶紧过去看看。 还未到宣王住的院子,就听见到一个男子的嘶吼声。 “中邪咒?” “中毒?”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此时已是华天师与神凰巫女。 进到院子,看到王妃与侧妃们缩在墙角不敢上前,下人们也只敢跪在门外发抖。 两人十分默契,一人进门去看,一人去询问女眷情况。 宣王妃颤抖着握住柳寒兮的手道:“王爷一直身体好好的,不知为何,昨天傍晚时开始发狂,见人咬人,大家去拦的都被咬了,嗓子都叫哑了,还在那里叫。皇上派了御医过来看说是中了邪,只能请你们来了。” “近日可有何异常?吃穿住?” 宣王妃摇摇头,她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样子,恐怕是当不了宣王的家,也就是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问也是白问。 “知道了,瑨王来了您就放心吧,先领大家去院外休息,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柳寒兮安慰道。 此时,宣王的吼叫声已经停了。 大家相互看看,知道宣王已被瑨王制服,便都退了出去。只有一个美艳的小妾慢慢走在最后,趁大家没有注意,凑到柳寒兮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柳寒兮朝她点点头,接着就也走进屋里。 宣王已昏睡过去,秦公公听到里面没了动静,也就凑了过来,他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宣王的脸一片潮红,红得有些过分,就像被人上了油漆一样,手心也是,就见华青空又退去了他的袜子,连脚心也是红的。 柳寒兮不知是何故,便望向华青空。 “丹药食用过量。”华青空叹一口气。 “嗯,刚才她们中有人告诉我,最近,王爷都在吃一种丹药,原本七日一颗,但王爷吃了觉得好,就越吃越密,三日一颗,到最近更是一日一颗了。”柳寒兮回答。 “您可能救?”秦公公怯怯的问。 “命是救下来了,但……我还是亲自跟父皇去说吧!”华青空摇摇头。 说着,便交代了下人如何服侍,就和秦公公一起回宫了。 楚天渝问:“如何?” “命是救下了,但是丹毒已入脑,人是清醒不了了。”华青空答。 “就是……疯了?”楚天渝惊呼。 华青空先上去扶,然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楚天渝气得下令要捉这道人,但华青空告诉他,普通丹药若对症,也是可以强身健体以及治病的,但是宣王这是用了七倍的量,就是神仙吃也会出问题,也许并不是别人的原因,是他有些急功近利了。 “早跟他说了,若要身体好,需得练武练功,而不是吃那些没用的东西!他母妃就是因为信道吃药才去世的,他还是走了老路!”楚天渝恨恨地一拍桌子。 他又问有什么办法可祛毒,但是华青空告诉他,几乎再无可能,只能是好好养着,或许清醒的时日会多些。 楚天渝让几人退下,不由老泪纵横。老大也是病了,动都动不了,如今老二也这样了,还不如自己的身体,想想都难受。 他将冷煜欢叫了进来,两人关门相谈。 冷煜欢独身一人,不站任何利益队伍,一心只有皇帝。所以,这些事只能与他谈。 “我觉得这些王子公主中,有人在做事。起先,我以为针对的是瑨王,因为他最近风头最甚,现在已经开始波及其他王子。前些日子郑王也遭了袭,只不过没有受伤便没有很多人知道。”楚天渝道。 “还有您,那日在会所,还有人支开了我,让我不能陪在您左右,好在是瑨王夫人在。”冷煜欢也说,想起那日的事情,他就冷汗淋淋。 楚天渝点点头,看来,有人想翻天。 “各处,我都派人盯着些。”冷煜欢提议道。 “瑨王那里也要,不过不是盯着他们,而是看谁在盯着他们。上次我在她的地方出事,这次宣王又是中了道家丹毒,这是想把事儿都推他们身上啊!”楚天渝十几岁当王,征战四方,创建霸业,又岂会被几个孩子给蒙了双眼。 “是,就那两位的本事,无须做这许多事,袖子一挥都能办到了。”冷煜欢答道。 第087章 有人抢生意 柳寒兮发现,还是女人的钱最好挣,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士家女子对柳寒兮的美容顾问公司一条龙服务十分感兴趣。 她们在接受美容服务的同时,可以进行免费的量身服务,进行服饰的定制。这些服饰只此一套不会出同款,以保证不会撞款。由于柳寒兮以高价将全天都最好的裁缝和首饰匠人收罗来,所以外面的人即使仿,也达不到水平。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这些裁缝和首饰匠人为什么会跟着柳寒兮而不是自立门户,那是因为这些匠人都有是风骨而且希望自己技艺能得到发展的人,他们不仅能从柳寒兮这里得到大量金钱,还得到了例如布料的搭配运用、新镶嵌方法的探索等等新的技艺发展点。 不过她们最喜欢还是美容护肤服务,柳寒兮的美容、按摩方法,使得她们获得了全新的体验。 她今天就在益王府,正在牛奶浴,然后做玫瑰精油按摩,顺便聊一聊天,一同的还有尚书令夫人。 “我有新东西送给两位。”柳寒兮先起身,然后到屏风后面去换了新衣出来,两人一看,是一套三件套睡衣,包括吊带上衣、七分裤和一件外衫,薄丝绸制成。 “这是睡衣,就寝时穿的,我在胸口绪了薄薄的棉,无须再穿肚兜了,那玩意儿既挡不住,也并不好看。” “是啊!你那尺寸是挡不住,我们还行!”益王妃呵呵笑着,看着她这身睡衣倒是风情万种的样子。 “哈哈哈!两位快换起来试试,看是否舒服。”柳寒兮把他们拉出了澡池。 两人一看,一套宝蓝是尚书令夫人喜欢的颜色,一套大红是益王妃最喜欢的颜色,两人一试,都喜欢得不得了,这个季节穿也是十分合适的。 “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我要三套,你给我制好了送来。”益王在铜镜前看自己穿着吊带衫,楚楚动人的样子,自己都快爱上自己了。 “行!最近不是忙的事多嘛,也顾不上,好东西陆续有来,你得容我点时间去研究研究再转换转换,才能做出来嘛!”柳寒兮回答。 “我至少还得再来一套吧,换着穿。”尚书令夫人也笑着说。 “哪里还能少得了您的,今天就是先给二位看看大小是否合适,合适着,我这就回去制好了送到府上。”柳寒兮也忙应下了。 三人又去按摩。 边按摩边聊天,尚书令夫人说:“寒兮你今日不邀我来,我也正要去找你呢!” “什么事您找人寻我去就是了。” “你知道新开在‘天璇楼’隔壁的那家酒楼吗?叫什么‘万仙居’的?” “知道啊!” “开你隔壁,你不恼?” “他也得竞争得过我才行啊!两家楼在那儿,您去哪家?” “那当然是‘天璇楼’了。” “就是啊!我做的是熟客,讲的是口碑和产品品质,他们那一桌子偷工减料的烂菜,怎么和我的比。” “那倒是的,但是你知道后面老板是谁吗?”尚书令夫人神神秘秘道。 “李老板啊!那日我去巡铺见过。”柳寒兮答。 尚书令夫人一看她不知,立即坐起身,摩都不按了,让几人退下。 “是你柳家的大姑爷!你看,你不知道吧!”尚书令夫人一拍柳寒兮的大腿,“那日我坐车经过,就看到那老板啊,对柳家大姑爷点头哈腰的!” “还是您心细!”柳寒兮不由皱了眉。 柳寒兮从益王府回家,先去了“喜上眉梢”找楼凤至,一到办公室居然看到华青空也在,正皱着眉头研究些什么。 “王爷又来帮倒忙了?怕凤至太闲了吗?”柳寒兮看到他就满心欢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没有没有。”楼凤至先上来说。 “你不是说这两块地选一块买吗?我正和凤至研究呢?!看买哪一块。”华青空没有抬头,一边仍看着地图,一边从怀里掏出样东西递给了柳寒兮。 柳寒兮拿到的里一看,是个圆圈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材料,挺轻的,外面缠的是黑色的丝线。 她不知是什么。 华青空这才抬头道:“拉拉看。” 柳寒兮一拉,原来是有弹力的,不禁惊呼一声:“橡皮筋!”边说边又试了试,弹力还很不错。 她心心念念的橡皮筋啊!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直到这里,她觉得对于女人来讲,真的比手机还要重要。 “这是什么做的?”柳寒兮好奇地问。 “去巡阵眼时,看到死了只小兽,尸身都被吃得差不多了,正有一只鹫在啄食,它扯了一条筋拉起好长,然后也没能扯断……”华青空认认真真地答。 “好好,打住,多谢你!我早知道就不问了……”柳寒兮一脸嫌弃地将皮筋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倒是没有什么味道。 “放心,我处理过了,没有味道,我还给你做了这许多。”华青空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彩色的皮筋来。有黑的、红的、紫的、蓝的,只是没有绿的,她不喜欢绿色。 “你亲手做的?” “当然了,也只有我听你讲过这皮筋的样子,别人哪里能做?”华青空答道。 柳寒兮捧着这一小堆皮筋吃吃笑了。 “夫人,您过来是……”楼凤至看两人打情骂俏,左右不是,想起她这个时候来该是有什么事的。 “哦哦,正事忘记了!”柳寒兮一拍大腿。 两人就望向她。她把万仙居的事情说给了两人听。 “我的生意,谁都可以抢,就是柳家人不能抢!抢不赢也不行!”柳寒兮愤愤道。说到气愤之处,就想一掌拍在桌上,华青空默默在空中接了她的手,握在手中。 “您说怎么办?我去办。”楼凤至说。 柳寒兮望向华青空。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高兴就好。”华青空也一脸宠溺地说。 “花很多钱哦!”柳寒兮挑挑眉。 “瑨王府大家大业,也不是没有。”华青空笑道。 柳寒兮也笑了,朝楼凤至招了招手,三人头碰头商量对策,与其说商量,不如说是两人听柳寒兮说。 完事了,两人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得罪柳寒兮。 第088章 当然要抢回来 别人做同种生意,柳寒兮真的无所谓,你能抢了去算你本事,她不仅不生气还会好好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但只有柳家人,不行。因为他们欺负柳七小姐、菁娘、冉星途,自己都还没有好好报复的,你既往枪口上撞,那就试试看吧! 既然他们敢做这一门,那定还有别的,柳寒兮这么对楼凤至说。楼凤至立即明白,去查了近期开的铺,特别是与他们做一样生意的。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有。 大姑爷开了一家酒楼。 三哥、四哥合伙开了家客栈。 六哥开了家成衣店。 更可恶的是,她的父亲柳贤之,开始涉及路运业务。 这几门产业无一例外都紧邻着柳寒兮的店。 柳寒兮冷笑,就这点水平,那自己也不用想什么高招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吧,左不过是花钱而已。 没几日,柳家粮店边多出了一家粮店,粮价低柳家三分。而且,全城粮店的价格突然都调到与新开的这家一致。柳家也只能调,柳家一调,新店再调,全城的都再调。 御神国是有规定的,民生物资例如粮油盐柴等,不能乱涨价,若是比行业平均高出一成,就要受罚,金额大者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但是法律并没有规定不能降价。 柳贤之骑虎难下,只能低价卖粮。 柳贤之之前也想,既然他们低,那就买他们的!结果人家店里买粮需拿身份文书,还不要说柳家人了,但凡给柳家打过一天工的都在别家买不到一颗粮。柳贤之又想,那就私地下请人买,不料全天都都好像经过了洗脑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给多少钱都不干。 柳家的店还在开,而买他们米的却又不知是谁,看了身份文书都没有用,他的对手太多,而且也没有人家的准备。他起先想关店,但一关店,就马上有人传闻柳家要倒了。为了脸面,他又只能又重开。最后眼睁睁看着仓底被买空。 联合所有粮店一起行动,买空柳家的仓,粮店们的损失都由瑨王府补。楼凤至算了算账,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受惠的还是老百姓,本来因为化蛇引来的大水,秋粮收成并不好,粮价是一定会涨的,结果百姓没有想到粮价不涨反而是跌了很多,所以都拼命囤好过冬。 这等于是变相逼各粮店开仓放了粮,特别是柳家。 柳寒兮本来还多的是方法,但是这一条,对百姓有利。有几家粮店甚至不要柳寒兮的补偿,说就当是做善事了,说本来若是百姓缺粮,捐也是要捐的。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帮柳贤之的原因了。有些人是因为恩情,有些人是因为权势,总之大家目的出奇地一致。 柳贤之本来是粮商之首,在粮店出事时,他四处奔波,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或者是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也好。结果大家守口如瓶,连门都没有让他进,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又过几日,柳家油坊边凭空出现了一座新油坊。同样的,油价低柳家三分。油生意天都本来只柳家一家,柳家一低,新油坊就更低。 很快百姓的油罐子也都满了。 再过几日,柳家的茶行断了货。一问最大的供应商,才知道,茶山都被人买了,指名道姓,就算是烂在山上都不供给柳家。柳家自己的茶山呢,一夜之间全长得郁郁葱葱都快成树了,还哪里有茶叶可以采。 接着,酒楼,客栈,成衣店都被人说闹鬼,吓得再也没有客人敢上门。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小生意,也都遭了殃。 一时间,柳家鸡飞狗跳。 柳贤之本来身为天都首富,以前是何等的风光,但其实近些年已大不如前,他一心想两个儿子入仕,两个儿子从商,但是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有他的本事,入仕的办不成事,从商的挣了不钱。 柳家就像个烂桃子,表面上看起来好好的,但是里面早就烂掉了,稍微用力一按,就碎成了一滩臭水。 再看看别院里不招人待见的两个孩子,一个即将做瑨王妃数钱数到手抽筋,一个官拜五品还将要成为驸马。于是才慢慢有了要挤垮柳寒兮的想法,特别是柳寒兮一直都忙着冉星途的婚事与自己的婚事,他们料定她不敢在大婚前搞事。 柳贤之,按下了这头,那头又翘了起来,满头是包,直到各处开始闹鬼,他这才明白,原来就是柳寒兮干的。 晚上,柳寒兮和华青空坐在自家的客栈楼上,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客栈,烛忽明忽暗,鬼影重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华天师,你这样不太好吧!哈哈哈哈哈……”柳寒兮笑得肚子都疼了。 “嗯,是不太好。”华青空一本正经地喝茶,自己也都有些绷不住想要笑。 “这是放了好几个?闹腾成这样?你专门带我来看?”柳寒兮数了半天,都数不清。 “嗯,三个,”华青空又答,“想着你看了会高兴,就带你来看看。” “我可太高兴了。但是,天师这么做,不会有什么天遣吧!”柳寒兮大笑之余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会,过两日我再都送下去就是了。”华青空摇摇头。 “其他几个店里闹鬼也是天师干的?”柳寒兮又问。 “不是,衣店里是姬雅放的两个,她非要帮忙,特地去墓地里捉了来放进去的,可是跑了不少后山。可能因守霞观弟子多了,鬼都吓跑了,没想到还挺难抓,再抓不够,我都差点要去潼州抓了。”华青空一想到姬雅那兴奋的小样子,也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柳寒兮爆发出一阵笑声,接着便搂着华青空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她脑补着两人满天都找鬼,又悄咪咪放到人家店里干坏事的情景。姬雅就算了,这华天师是何等的正直,怎么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是柳寒兮没有想到的,显然,他还挺乐在其中。 华青空看着柳寒兮眉眼、嘴角弯弯,心里也很高兴,虽然做了不地道的事情,但是让她高兴也算是值得。 “你不骂我败家?”柳寒兮笑够了,搂着他问。 “咱家有,尽管败,”华青空拍拍她的手道,“反正,也是你挣的,以后再挣就是了。” “好像是没有你什么事哈!以后谁也不要跟我提‘鬼’字,我真的是要笑死了。”柳寒兮揉着肚子。 第089章 让你堕畜生道 柳贤之不得不跑了瑨王府一趟。 “王爷,夫人。”柳贤之行礼。 两人堂上一左一右坐着,柳寒兮已然是主母身份了。 “父亲来了。” “岳父请起。” 两人请了人坐下,又奉了茶。 “我此次来……” “您来得正好,王爷正好有事和您商量呢!”柳寒兮打断了他,不让他提生意的事。 “何……何事?”柳贤之有些疑惑。 “自然是和兮儿的婚事。”华青空怕自己嘴拙,还是让柳寒兮自己说。 “哦,您请说。”柳贤之毕竟从商多年,圆滑世故,他没有打算撕破脸。 “还是夫人来说吧。”华青空看向柳寒兮。 “是,王爷。父亲,我已嫁过一次,此次只不过是父皇许了头衔,王爷又疼我,才重走这三书六礼。所以嫁妆既收过一回,您就不必再拿了,”柳寒兮看他轻皱了一下眉,接着又道,“您既已经泼了女儿水,我也就不从柳宅走了,从住了十七年的别院走,那里有哥哥背送,有娘哭嫁,不是一个人走。” 她深深记得她出嫁那天,大家有的得意,有的鄙夷,总归没有不舍和歉意。最后那一盆水重重地浇在她的心上,就如油燃起了她的怒火。 更可笑的是他们的深深恶意,竟对向一个爱着他们一直都为他们着想的七小姐。 柳贤之怔了怔,望向她,气恼地说:“这怎么可以?!那我柳贤之的脸往哪里搁?!” “您的脸,在这天都,可还有?”柳寒兮笑道。 “你!都是你,不顾兄弟父女情,要将柳家置于死地!我真是白养你这十七年了!”柳贤之一拍桌子。 “十七年白养?你花了多少精力?是喂了还是养了?是爱着还是宠着?生我的是我娘,养我的是菁娘,你怕是只花了些银子吧!王爷两次的聘礼应该够养我十回了。若不是收这礼,你这次难关过得了吗?这么看,我白养了吗?”柳寒兮又道。 柳贤之无话可说。 “我嫁与王爷,你低价收的粮、低价买的土地、两位哥哥的仕途,哪样不受益?我之前去问你要凤至时就说了,你的生意我不会参与,但是你们为何要参与我的生意?!本来你若真想做,让哥哥们来求,我定会带上他们,但你们暗地里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一次,我只不过是小惩大诫,若还有下次,不仅生意,柳家的人头,我就都收下了。不过你放心,我啊,一定会送大姐和大姐夫去畜生道,这样的身份才和他们般配。”柳寒兮边说,边看向华青空。 华青空笑笑,答她:“办得到。” “您说杀头,还是送去畜生道?”柳寒兮戏谑一笑。 “都办得到。”华青空此时,看的是柳贤之。 柳贤之看着两人,如同看两个鬼魅。 他定了定神,颤颤巍巍站起身,向两人行礼道:“既然王爷夫人已经想好,那就按两位说的办。其他,还请两位高抬贵手。” “岳父大人放心,兮儿既姓柳,那柳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她娘家。”华青空起身,让管家送客。 看着柳贤之出门去,华青空问:“可痛快了?” 柳寒兮笑着点头:“王爷,看不出来,你可真能装啊!” “当知道母妃迟了几天才来提亲时,我都急了,吓坏了她。我就是怕你父亲一看到你回去就忙着将你许人。”华青空道。 “母妃说瑨王知道我回来了,我当时就想啊!瑨王是不是你啊!瑨王要是你该多好啊!”柳寒兮盈盈笑着望向华青空。 柳贤之回到家里,家里人都聚集在厅里等他回来。他们觉得柳贤之一定狠狠教训了柳寒兮,却没想到,柳贤之竟一言不发,等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后,你们老老实实做回老本行,不再要碰其他的,不会也做不赢人家!” 大家大吃一惊,特别是柳冰莲。 “什么!父亲!你就这么纵着她啊!不就是嫁了个破王爷吗?脸太大了吧!”柳冰莲扭动着身体窜到柳贤之面前。 “尤其是你!不要再惹她!”柳贤之指着柳冰莲恨恨道,他没有讲到畜生道的事,他最疼爱这个大女儿,很少责骂她。 “父亲!”柳冰莲气得半死。 “她既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那家,再差也是皇族,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吗?!再说,那瑨王爷的本事,你们还没有见识吗?否则那几家店里的鬼从何来?!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是想柳宅也鬼比人多吗?!”柳贤之脚重重地跺地。 其实大家都明白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一个随手捉鬼,一个随手御了神兽。 “想死的,就自己去,不要连累柳家其他人。不去惹他们,我们至少还能过现在的日子!”柳贤之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厅,回了房间。 丢下一屋子义愤填膺又无能为力的人。 “我看父亲说得对,不要去得罪他们,处好了,于我们还是有帮助的。”说话的是老三,他在户部任职。 “是是。” “我看也是。”附议的是老四和老六。 只有柳冰莲咬紧了牙关,满眼怒气。 柳贤之回到房间,这才把柳寒兮决定不从柳宅出门的事情告诉了潘水琴。 “她这是打算和我们分得清清楚楚呢!”潘水琴也觉得没有面子。 “这些日子来,你还没有看出来,她不是我们家的那个七小姐柳寒兮了。怕是她身体里的那个邪怪占了七丫头的身体。”柳贤之一脸厌恶地说。 “就是,指定是妖怪了!还好,你当年聪明,让她放在别院养着,否则放在咱们这宅子里,岂不是晦气?!”潘水琴听柳贤之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不从这里走就不从这里走吧,我们乐得清静,还少沾了那晦气,”柳贤之一想到今天王府里的两人,就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两个人都不是人,我看。” “那可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让他们精精怪怪一起吧!我们是惹不起,我们还躲得起。”潘水琴说到精怪,也不由打了个寒颤,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对,那一对不是人的天师尊长与神凰巫女,正在忙着把鬼都送走,完了两人手拖着手走在街上,快快乐乐聊着,还趁四下无人悄悄拥吻,好不快活。 第090章 见证求婚 华青空近些日子都在查制丹道士事情,宣王妃只知道有人定期来送,宣王全部吃完了,一颗也没有剩下。 他将那些制丹道士都查了一遍,几乎都是骗子,那些丹药无非就是些药粉揉成,连丹炉都没有进过,不吃坏人算数,更不要说什么延年益寿了。 华青空将这些人全部驱逐。他久不与这其他道门宗派往来,不知道现在好多山门弟子已经开始借着山门名头在外招摇撞骗了。 他立即写了信回守霞观,让执事师兄注意新招收的弟子,选拔、出山都需更加严格把关,以免出这样的人污了守霞观的名声。 柳寒兮之前让他撰写御神国道门管制措施,并且说要成了一个中立组织,管理各个山门,看来也确实是有必要的了。 华青空又去宣王府探望宣王,他心里虽不说,但怎么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亲哥,还是不舒服的。 宣王经过一阵子的调养,虽不太清醒,但好歹是没有之前那么狂暴了,家里人也能好生照顾着了。 “多谢十七弟一直这么惦记着,王爷好多了,这几日开始认人,认得我了。”宣王妃抹着眼泪说。 “慢慢会更好些,您就放宽心。府里若是有事,就让人来送信,我和兮儿一定尽力帮。”华青空也交代道。 “真是世态炎凉,王爷一病,那些平日里围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的人,再没有一人上门。偏你们是这样的好,你常来探病,弟妹隔几日就派人送东西来。”宣王妃冷哼道。 华青空知道这便是帝王家的常事了。宣王妃口中的这些人,怕是正在想现在该围在谁的身边吧。 宣王妃生气,心里又累,见华青空愿意听她说,就把心里的怨气都说了一遍,兄弟姐妹中谁来看过,谁送了东西,谁一次也没有来过。 他不说,华青空也想得到,有良心的不过就是端慧、郑王,他倒是没有想到一向冷酷的十一哥彦王反而也在其列。 彦王之前在军中历练,也是近两年才回的天都,人不言不语,办起事来却是铁血无情,谁的情面都不给,所以颇有威望,他还被誉为最像年轻时皇帝的皇子,也自然就成了太子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华青空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他出了宣王府便施了匿身咒,往彦王府里去了。 柳寒兮也没有闲着,她下午去布置了红桥,为冉星途的求婚做准备。冉星途与楚司澜两人定亲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见过面,若没有特别的原因,他们要到婚礼当日才能见面了。 这漫长而该死的时间,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柳寒兮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相爱,就不该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束缚。 冉星途之前是与柳寒兮讨论婚礼的细节,柳寒兮给他描述了在现代结婚前求婚的场景,他就说,也想问问公主,是否愿意。 于是就有了这场求婚仪式。 不过,居然被华青空抢了先。柳寒兮偷笑。入了夜,她和白冽悄悄到了楚司澜的宫中。 当大白猫从天而降时,正好院里没有人,柳寒兮迅速钻进了公主的房间。 “啊!寒兮,你怎么来了!” 柳寒兮做了个噤声动作,拉住她道:“带你去个地方。”柳寒兮让银草在房里守着,不要让别人知道公主不见了,他们一个时辰就回来。 银草吃吃笑,她就知道柳寒兮定是带公主去见未来驸马了,忙说:“放心,我就说公主头疼睡下了。” 两人悄悄出了房间,白冽变大,让两人骑了上去。 楚司澜既吃惊又害怕,还好身后有柳寒兮。 “要是害怕,我帮你蒙上眼吧!”柳寒兮拿起一条丝带轻轻将她的眼给蒙上了。 落了地,楚司澜要取丝带,被柳寒兮捉了手,扶着她前进,接着就走开了。 “哎……”她想叫,却感觉到身边来了一个人,正替她解,她知道是谁。 “星途。”楚司澜轻声唤,丝带取下,果然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再看周围,原来已身处红桥之上。 整个红桥的桥身都被各色鲜花铺满,难道她刚才就闻到了花香。她的周围有一圈红烛,难怪如此明亮。 “澜儿,我有话想对你说。”冉星途也唤道,他轻轻握了楚司澜的手。 “嗯,你说。”楚司澜很高兴。 “我听小姐说你吞金的事,你知道我多难过吗?你若是真有什么事,我怎么办?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做傻事了,答应我。”冉星途自听说,就没有见过她,听说血都吐了,急得都快把房里的地板都走塌了。 “值得。”楚司澜浅浅笑,可不是值得吗?若不是这一死,又怎换得来皇帝的首肯。 听到这两个字,冉星途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这是两个人第二次如此亲密的接触,第一次也是在这里。 “我从未表明我的心意,但我想你知道的。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如一粒花种种进了我的心里,开出的花占据了我整个心,永无靡荼之时。”冉星途含着泪说。 楚司澜暖暖爱意的眼望向冉星途:“我不为什么,只因是你,就是爱你。” 冉星途退开一步,从怀里取了一朵粉色蔷薇,递给楚司澜,接着便单膝跪下道:“虽皇上下了旨,但我还是想亲自问问澜儿,是否愿意嫁与我?” 说完,他又取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有个戒指,上面镶着颗樱紫的翡翠,是她最爱的颜色。 楚司澜有些吃惊,接着便坚定地点头道:“是,澜儿愿意嫁给星途。” 两人紧紧相拥。 “一会儿我就不送了,我哥定要去送的,我就不当电灯泡了,送了公主你再送哥回家,我自己回去。”柳寒兮拍拍白冽。 “喵,但我也要求婚,你给我银子买戒指。”白冽提了要求。 “你跟谁求?”柳寒兮明知故问。 “还有谁?你小徒孙呗!”白冽白了她一眼。 “你可想好了,你们可不一定是这画一样的场景啊!”柳寒兮摇头。 “那是什么场景?我可以用点法力什么的,一定比这还好看。”白冽想了想。 “杀猫之血流成河的场景。”柳寒兮忍着笑答。 白冽傻在那里,正想给她一爪子,人就跑得没影了,他也不能追,他还有任务。 柳寒兮心情十分好,小炫在她袖子里嗷嗷地叫,她就将它抱在了怀里,愉快地回府。 正当她一边逗狗一边往家赶时,突然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小炫,你该不会是拉我袖子里了吧!那我可要揍你了哈!”柳寒兮赶紧在装小炫的袖子里一阵摸索,又闻了闻,不是。但是这臭味越来越浓,很快她就看到臭源。 这是一条普通巷道,只能通行,没有人家,现在她的前方出现了七八个人,正在朝她而来,这些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非常僵硬,而且正散发出一阵恶臭。 “鬼尸!”柳寒兮不禁叫道。 第091章 鬼上身 “杀了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小巷的深处响起,正是柳冰莲。 柳寒兮听到这声音倒笑了,心想,这柳冰莲还有这胆子,找来这么多鬼尸来对付自己?!这倒是小瞧了她了。 不对,她怎么还在念咒,道人的咒,她何时会这些了?柳寒兮越听越疑惑。 鬼尸听到命令,加速了脚步,几乎是蹦跳着迅速朝她而来。 走为上策,柳寒兮虽法术在身,但主要思维还是柳寒兮,所以第一时间就是想跑,结果一回头,后面也有四只,正对她进行前后夹击。 那只能打了。 柳寒兮闭上眼静了静心神,伸出右手,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小弓,上有三支闪着火光的短箭。 这是她以前常用的法器之一—幽璜弓。 她搭弓朝正前方射去,三箭中一个鬼尸,那鬼尸先是被定住,只有四肢在胡乱扑腾,接着就燃了起来,它的口中发出嚎叫,十分恐怖。 这时,身后也传来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她回头一看,小炫现出了真身,是一头牛那么大的……嗯,巨型犬。它的毛变得更加鲜艳,散发着七彩光芒,血盆大口张着,牙有好几寸长。 “不要!”柳寒兮大叫一声,也没有能阻止小炫跳起来扑倒最前那只鬼尸,并咬了上去,第一口扯掉了它的手臂,第二口咬碎了头。 “这回去,你得给我刷十遍牙!不,五十遍!否则你不要想我抱你!”柳寒兮一脸嫌弃地对小炫说。 小炫显然打得很起劲儿,根本没有管柳寒兮在说什么,“嗷嗷”叫着,又扑倒了另外一个。 “哎呀,臭死我了!”柳寒兮一边又射中身前一只,一边抽出帕子把自己的的口鼻一遮,在脑后系好。 柳寒兮收起弓,两手中各出现一簇草药,升起轻烟,她轻念咒,这些鬼尸便停下了狂暴的动作,慢慢安静下来。接着,她的袖中又飞出数根金线,一根金线捆一个鬼尸,她口中咒未停。鬼尸若是挣扎,那金线就融进它们的身体一点,灼烧皮肉,散发出烟雾与臭气。 整个街巷气味与观感真的不要太酸爽。 “不要执着,尸身就别要了,走吧!”柳寒兮叹一口气,对它们道。 此时,柳冰莲也走了阴暗处,她肥胖滚圆的身体,倒是站得直直的,再细看,她居然左手捏诀,右手持了个似坛的法器。她的口中也开始念咒,并将法器伸出去,法器有灵力,灵力触动这些鬼尸,拼命地挣扎,哪怕是金线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什么鬼?! “柳冰莲!”柳寒兮大吼一声,“你不要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滚!” 柳冰莲没有说话,又离她近一步。柳寒兮这才看清,她的瞳孔有异,原来是鬼上身了。 柳寒兮跃起,在空中又撒下更多金线,捆住鬼尸,口中咒下,金线开始燃起火,接着引燃了鬼尸。 柳冰莲也退了一步,看身法很是轻巧,她开始施水咒,水落到鬼尸上火立即就小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跃到了柳寒兮的身前,他隔空一掌推到柳冰莲身上,打得她退了好几步,接着左手捏诀,右手黄符一扔,一符分为无数符,朝各鬼尸飞去,火又猛烈燃了起来,很快将鬼尸烧成了灰烬。 “青空!”柳寒兮惊喜地叫道。 “退后。”华青空没有回头,只冷冷道。 “哦。”柳寒兮只能乖乖地退到墙下,小炫变回小狗狗凑了过来,可牙上、嘴角都黑黑的,她一脸嫌弃但还是去帮它擦嘴。 再抬头就见华青空扔出了捆仙索:“妖孽!还不快现身!” 柳冰莲痛苦地嘶吼着,扭动着她肥胖的身体,如一个肉球猛地朝华青空蹿了过来,同时,有个影子从她身上快速地移出并消失不见了,华青空一脚将柳冰莲踢开,就要去追那鬼,但是又想到了身后的柳寒兮,只能停下了脚步。 华青空上前查看了一下,柳冰莲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失去了意识。 “没死吧!”柳寒兮也走了过来看。 “死倒是没死,不过也要她半条命了。”华青空回答。 “你怎么……” “我错了。”柳寒兮知道自己要挨骂,趁他还没有骂出口,立即承认错误。 “若不是……” “若不是你来找我,我就死定了,谢谢天师的又一次救命之恩。”柳寒兮再一次打断他。 “你!” “先把她送到柳府去,回去再骂,好不?”柳寒兮死皮赖脸地扯扯华青空的袖子。 两人将柳冰莲扔到了柳家大门外,见府里的人把她抬了进去这才回了王府。 “好臭!”柳寒兮左右闻了闻自己,总觉得一身尸臭味。 “可有伤着哪里?”华青空问。 “没有呢!我本事大着呢!要不是看到是她,我就不会收着手了,直接一起对付了。”柳寒兮摇摇头,“小炫现了真身来帮忙,啃碎好几个,唉呀!回去它也得好好洗洗!” 华青空突然停下脚步,使劲将她抱紧:“下回不要一个人,求你了,吓坏我了。白冽都到了家你还未到,我就知道有事!若不是有天师符,我去哪里寻你?!若是晚了,受了伤,可要怎么办?” 柳寒兮依着他温暖的怀抱,点着头:“我觉得是终莫极。” “啊?!”华青空被她突然冒出的这一句给整懵了。 “是他的鬼。”柳寒兮确定及肯定地说。 “为何这么说?”华青空握了她的手,两人已经王府墙下。 “她刚才念了道家的咒,还捏了手诀,我看仔细了。就算是有别的道家的鬼,和你我有仇的又有几个?”柳寒兮朝他抬抬眉道。 华青空紧皱眉头:“阴魂不散,还来作妖,下一回我不会再留手了。”他抬头看了看瑨王府。 这里面,有人、有天师、有道长、有巫女、有神兽、有妖、有鬼,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想着想就,就望向柳寒兮。 “从今日起到成亲,哪里也不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你捉到终莫极的鬼为止。”柳寒兮立即道。 “要做到才行,不要明天我一醒,你人就找不到了。”华青空才不相信她呢! “这次绝对不会,有什么比和你成亲重要呢!”柳寒兮说要结婚,有些微微脸红,就见华青空也微微笑了。 第092章 女人们的嫁妆 自化蛇之灾的水患影响,御神国有些地方还是出现了庄稼欠收的情况。皇帝下令各地做好开仓放粮的准备。 多年前御神国也出现过一次大的蝗灾,蝗虫连草皮、树皮都啃了个一干二净,百姓的农田里颗粒无收,由于正值战后,所以还是饿死了不少人。柳寒兮旗中的小儿鬼就是那时饿死的。 自那时起,楚天渝就特别注重囤粮,天都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柳寒兮的原因,百姓们粮也够,油也够,主要是其他各城。 户部核对了各地人口与余粮情况,进行调配,建议楚天渝再买一些可能更为妥当。新的户部尚书库房里少了一百万两,又因为一百万两户部几大员都入了狱,他接了这么个烂摊子,也真是难为他了。 “那就买。”楚天渝痛快地答。 买是可以啊!钱呢!下年税还未收,各地水灾、滑坡又花了不少银子,户部尚书头很大。见他面露难色,楚天渝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他望着殿下站的德王、郑王、彦王、承王、瑨王。 “父皇,我去安排筹些。”彦王看德王、郑王、承王没有反应只低着头,就看了瑨王一眼,站了出来。 这事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估计得把天都权贵商贾都得罪遍了。所以那几位没有站出来。若是别的好办的事,只怕是要抢得打起来。 彦王楚穆南在户部僻了个靠外的院子,准备承接捐赠,但告示贴出来以后,果然愿捐者寥寥。华青空这时也在,两人正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楚穆南气盛,准备下强硬手段,但华青空觉得不妥。 院外来人报,有人送银两来了。 两人起身出去,见人已进了院子,那嗓门子,还能是谁,正是他夫人柳寒兮。 “臣妾见过彦王,”柳寒兮行礼道,“原来我家王爷在这里。” “应我的事呢?!”华青空冷声道,他就知道她在家待不满三天的。 “这不是有正事嘛,一会就回去。”柳寒兮笑道。 “兮夫人,这是?”楚穆南看着说话间还在往里搬的箱子,问。 “这前两箱是银票,是我‘喜上眉梢’的,这店的营利本就答应了父皇作慈善之用,所以现在就全拿了来;这五箱是王爷的产业里能拿出来的现银;这最后面三箱是我嫁妆里的现银,其他的等换成银两再送来。”柳寒兮答道。 楚穆南满脸惊喜,他转头对华青空说:“这,擎风你为何不对我说?” “我并不知道啊!府里上下都是兮儿在理,我都不知有多少产业有多少银两,正打算回去与她商量呢,她正好就送来了。”华青空老老实实答。 “怎是连嫁妆都……这我可不敢收啊……”楚穆南平时不苟言笑,现在脸上都带了微笑。 “现在国家有难处,留着什么用,您就放心拿去用。哦哦,还有这个,”柳寒兮接过身后水流沙捧的小木箱子也放在大箱子之上,“这是我受伤时,父皇给我数着玩的,我也数厌了,全部给您了。” 华青空知道这可是柳寒兮的宝贝呀,哪有数厌一说,这是每天都要数一遍才能睡得了觉的。 “快,来人,将瑨王夫人送来的银两记好账,存放好。”楚穆南接着向柳寒兮行礼,“真是多谢夫人了。” “我这里数都列好了,”柳寒兮说,楼凤至便上来奉上了账本,“一共二十五万两,您让他们核对即可,再派人些人,一会可能有得忙了。” 果然,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又来人报,又有人来送银两了。 柳寒兮笑笑,站到华青空身边。 楚穆南立即安排人过来,先将柳寒兮送来的入库,清空院子。 先来的是尚书令夫人,她道:“我家尚书令大人一生清廉,一心都是国事,无一产业,俸禄刚够府里吃穿用度,还得省着,所以也实在是拿不出什么了。好在是我父亲倒是给我留了些,这箱也是我的嫁妆,一共两万两。” 接着来的是益王妃。她道:“我家王爷,唉,不说他。这是我的嫁妆,一共一万五千两。” 楚穆南只能一一行礼。 “王爷,我也来了。”来的是彦王妃白语樱,她笑着行礼,“瑨王爷,夫人。” “樱儿你也是来捐嫁妆的?”楚穆南惊奇道。 “正是。”白语樱让下人也抬了两只箱子过来:“这是嫁过来时,父王留给我急用的,现在可不就是急用的时候。” 彦王夫人是小国西余国公主。 “为何今日王妃、夫人们,齐齐地来送?”楚穆南好奇地问,就见白语樱笑盈盈地望向柳寒兮。 “这都是我们‘女神团’的成员。我就在团成员里号召了一下而已。没想到,大家还挺踊跃。”柳寒兮笑笑。 “您说,为了国家上战场我们可能办不到,但有些事情我们办得到。就像是这样拿出些银两来,我们办得到。”白语樱答道。 “我想问问,夫人,今晚府里还有米下锅吗?”华青空打趣道。 “唉呀,我家王爷总算是操了一回王府的心了。他一直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吃露水就可以活。”柳寒兮立即就答。 众人听了都忍俊不禁。 此事一传出去,达官贵人开始坐不住了。一部人本来就在观望,如果大家都不给彦王面子,那这个时候跳出来,自己肯定就是站错队了。 但是现在不同完全不同了,至少益王、瑨王、尚书令是与彦王一条线的。本就不喜欢德王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倒向彦王了这边。 那么,捐款就是最好的支持彦王的表现。 华青空问柳寒兮:“你为何这么做?” “为了国家啊!我们可是皇家人呢!皇帝爸爸对我那么好。”柳寒兮答。 “我不信,你那转八个弯的脑子。”华青空笑她。 “你支持彦王,我支持你。这是得民心、看清身边人的好机会。宣王出事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彦王这回出头,也能替你挡挡刀,不然哪天刀割你身上,我心疼。”柳寒兮答道。 “我就知道!你做每件事都不会那么简单。你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怎知我支持彦王?”华青空惊叫。 “既我会知道,那别人也会知道,现在你们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柳寒兮没有正面回答。 “这幕后之人可能是……”华青空犹豫道。 “那一窝坏水。”柳寒兮朝他点点头,两人对望,知道想到了同一群人。 第093章 找爱慕者买粮 柳寒兮不想华青空出头,但是有本事的人实在没有办法不露出锋芒。皇帝爸爸点了他的名,让他去陇越国买粮。 陇越国离得近,本就田土多,而且他们最不主战,又刚与御神签了契约,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想去。”华青空铁青着脸回到王府。 “谁让你有乾坤门,一瞬就能到,节省时间呢!”柳寒兮笑。 “让彦王骑白冽去如何?”华青空想到一个主意。 “那他一日可能学会搬山之术?”柳寒兮知道他心里过不去裴奕喜欢自己这个坎儿。 华青空摇摇头。 “要不然,我去吧!我也有‘换术’,而且还有条螭,比你乾坤门慢些,但也最多慢个一两日。”柳寒兮使出了杀手锏。 华青空脸色由铁青转为漆黑,这还搭进去个老婆,那是不可能的。 不想,柳寒兮奔过来搂住他,狠狠亲了一口:“我家王爷,吃起醋来真可爱!” “走开走开,我现在要去安排搬山的阵法!”华青空扒拉她,柳寒兮就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怎么都掀不下来。 “穿官服啊!穿官服最帅了!”柳寒兮总算自己站直了,又交代道。 “嗯。”华青空出了门去。 华青空人刚到预备好的空地上,柳寒兮就到了。华青空瞪着眼望向她,轻喝道:“这回又是什么正事?” “你都没有走,我是应了你走后不出门的。”柳寒兮白了他一眼。 “你!”华远山就在华青空背后拉他的衣,华青空只能将话又咽了下去,再一看水流沙也跟了过来,也只能算了。 这块土地不远处就是粮仓,所以土是早就夯实了的,此时已铺上了平整的木板,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银箱,到时华青空会银箱换成粮食,再入仓。 华远山和华青空两人在八个方位上摆上龙鳞,贴上黄符,此处由华远山值守,直到华青空将粮食用术法搬来。 华青空打开乾坤门,那是一道闪着金色光芒的符门,柳寒兮凑上来道:“原来是长成这样啊!我们是不能过吗?” “就知道你来没好事,就是想打我乾坤门的主意吧!你想都不想,你无道法在身,骨肉会溶在里面,魂魄会不知归处!”华青空狠狠道,顺手捉住她伸出去想触乾坤门的手指头。 柳寒兮吐了吐舌头,自己缩回了手朝他摆了摆,道:“去吧去吧!再见!” 就见华青空摇了摇头,手捏诀跨进了门里,门随着他衣摆进去后就消失不见了。 当华青空出现在裴奕面前时,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仍是那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正在逗院子里树上的鸟。 “瑨王,这么快见面了。您说,您这法术我学得了吗?下次我若想去天都,一下就能到了,省去了路上的疲累。”他笑呵呵道。 “父皇差我来买些粮以备不时之需。你当时来时也知道,御神因化蛇出现导致了大雨。”华青空直说道。 “知道知道,当时我就和皇上说,可能会欠收,等我回来就备些粮给御神送去。这不,刚备好您就来了。”裴奕请了华青空到厅里喝茶,“还是多亏了夫人,哦,不对,现在是王妃了是吗?我听说,是她以血肉引化蛇入海,才免去了天都的祸事。” “正是。”华青空咬牙道。 听到这事儿,华青空就想起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要征服越强大的兽,巫女就要付出越多的血与肉,这痛苦常人是没有办法想像的。没有坚定的信念和勇气,是没有办法当巫女的。所以并不是女子不想当巫女,而是能当巫女的人少。 “您既一个人来的,那我就立即让人准备装车,送粮去御神。”裴奕点点头。 “不用,您找块开阔地,将粮堆好便行,银两也一并送上。”华青空冷冷道。 裴奕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来,陇越国不尚道,此次去倒是见识了御神国的道法,还有巫女的御兽之术,十分感兴趣。 “夫人让我带话给你。”华青空突然想起柳寒兮的交代。 “何话?”裴奕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 “说多谢你给了天狗。上次她遇袭,天狗现了真身助她。”华青空平淡地说。 “那就好,也只有她配拥用这天狗了。”裴奕听到遇袭心里一惊,但听被救又放下心来。 裴奕立即去准备将粮移出仓,整齐堆放到一片空地之上,静待子时的到来。因为华青空说,需得过子时才行。 他见华青空将八方位都放上龙鳞及黄符,又对看了天气与星斗,一切都妥,接着坐下,从怀中取出书信,以指为笔画符将燃烧的信置于符中,口中念道:“天清地灵,迷道寻踪,符至则行,急急如律令!”信与符便一瞬消失不见。 这是在通知华远山,这边准备妥当,只待时辰到,让他也做好准备。 “信,这就送到天都啦?”裴奕一脸惊喜。 “正是。”华青空仍是那样的语气。 “那若是您要写信给我,是否也可用此法?”裴奕又问。 “当然。”华青空站起身。 “可能教我?”裴奕接着问。 “这以符送信之术,在我守霞观习道三年以上的小徒都会,你若想学,可去当我守霞观的俗家弟子,这些基本的法术便都可以学了。”华青空答道。 “三年啊……那小徒得要称您……师叔?”裴奕想了想道。 “师袓。”华青空斜了一眼他。 裴奕一听便打了退堂鼓。 “我即将施术,为了你的安全,请你退到那片山坡之后。”华青空一看时辰将至,便对裴奕指了指右侧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包。 华青空站到粮堆不远处,设下坛,接着一只短丈扔到空中,八处龙甲便与这短丈形成了一个印。 风起。 华青空口中念咒,风越来越大,吹得裴奕都睁不开眼,等他再睁开眼时,那柄短杖已经到了华青空手中,正发出隐隐光芒。 华青的咒声越来越大,边念边举起了手中短丈,只听他最后念:“金龙神将,接我号令,神月当空,移山换形,急急如律令!” 就见黑漆漆的天空突然像是打砸开了一个大洞,漏出无数束金光来,这些金光汇到一起,晃得裴奕睁不开眼,他每次尝试想睁开,可刚一睁开就双眼刺痛,直到感觉周围暗下来,他才再试着睁了一次眼,这次四周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天空中既没有洞,也没有了大风。 再看向那片空地,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木箱。 华青空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银锭。 裴奕感觉啥也没有看见,又感觉看到了很多东西。 “我就先走了,多谢三皇子。”华青空不等他答,便一挥袖打开乾坤门,回了天都。 第094章 大冤种终莫极 华远山看到龙鳞闪动,便站起身,接着华青空的信就到了眼前。他带了三个守霞观弟子,这几个并不是小徒孙,而是他师兄的弟子,唤他师叔,年纪与他相当。 “准备吧!”华远山道。 “是。”弟子们散开,四人分站乾、坤、离、坎四位。 华远山他们只用守护,并不需要用术法。 正当四人静静等待时,突然震位上的龙鳞动了动就飞到了空中,接着一道黄符直冲龙鳞而去,符与龙鳞相撞都即碎成了渣。 “快!护阵!”华远山剑指一挥,在同一地方再布上一片龙鳞,接着寻找黄符的来源。 但此时,兑位、巽位的龙鳞也飞到了空中,同时也有两张黄符飞来,华远山右手扶尘一挥,也散出两道符与那符相撞,龙鳞重新回到原地。 “呵呵呵……”一位女子阴森的笑声出现在空中,但手却捏了道指诀。她身身着华服,戴着面纱,看不清脸,却能清楚看到,她的瞳孔有异。 “何人敢破天师阵?!”华远山喝道。 “呵呵呵……你又不是天师!”那女子媚笑着,手一伸便多了一把桃木剑在手,她举剑直朝阵眼中心的天师符刺去!符下是一块龙甲。 华远山飞到阵中,与她对峙。 近了才看到她的脸模糊不堪,一会儿是位女子,一会儿又变得黑漆漆,一会儿又是位年轻男子的样子。 “速速离开那女子身体!”华远山扶尘扫向女子。 “哈哈哈哈……你若知道她是谁……看你还敢不敢上前……”女子笑道。 华远山停了手,那女子自己扯下了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 “端宁公主?!”华远山惊叫。 “哈哈哈哈……正是!”女子又笑道,“要灭我,先杀她!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哈哈哈哈……” “你是!终莫极?!”华远山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正是!”终莫极答道。 他左手朝华远山一挥,撒出些白色粉末,华远山只能掩了口鼻往后退。此时,阵外守护的弟子和华远山都闻到了尸臭味。 “有鬼尸!”有一个弟子最先看清,于是告诉大家。 如果是鬼,只一符一剑的事,但是,若是鬼尸,还是要麻烦些的,即使定住了魂,尸身也可被终莫极操纵,直到尸毁魂灭。 这些鬼尸却没有朝他们来,而是朝不远处的粮仓而去。 “你们速去拦下它们,这里交给我!”华远山看出了意图,于是让其他三人去守粮仓,现在本就是粮不够,再被这些鬼尸毁那就更难了。 三人应声而去,不远处已经传来打斗之声。 “你杀都杀不完!哈哈哈哈……”终莫极已经用了自己的声音,他完全占据了端宁的身体与思想。 华远山看到黑压压一片鬼尸朝他们而来。 突然,黑暗中有位女子大声喊道:“穷奇!”她骑着一头牛般大小的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巨犬,她的身边是水流沙与姬雅,她们在现出真身的白冽背上。 “每次都是这恶心玩意儿,就不能换个?!”柳寒兮啐了一口,这回先拿帕子挡住了口鼻。 “夫人!”华远山非常惊喜,他专心对付终莫极,两人在阵中缠斗。 但是问题是,终莫极可以招招拿他的命,而他却不能真杀,因为这身体还是公主的身体,若是伤了也是真伤了。 华远山此时手中持尘已幻化成宝剑,他往终莫极刺去,终莫极却站在那里不动了,眼见要刺到公主肉身,他只得收了势,右手印出,但还是被终莫极隔空一掌拍在胸口飞出了阵外。 终莫极趁机双手持剑朝地上的阵眼插了上去。 一时间,风沙起,阵眼中的龙甲被法器所伤,发出炫目的白光。 “哈哈哈哈哈……他正起势,破了阵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粮……”终莫极看自己成事,欣喜若狂,但好像,这光…… “这光!你!”终莫极感觉到时已为时已晚。 这光没有因龙甲的破碎而消失,反而是越来越多,直到交织成网,终莫极只要一碰,魂魄就会颤抖一次。 “锁龙阵!”终莫极咬牙道,“这不是搬山阵法!是为……” “对,就是为了你。”华青空冷冷的声音传来。 见他再无反抗之力,华青空最先四处寻找他的柳寒兮。就见不远处,柳寒兮正骑着小炫左冲右突,还一边不忘指挥着穷奇扑杀。 穷奇本就暴虐,极其勇猛,一脚便能踏扁一只。 水流沙与姬雅也十分勇,两人使的是与之前柳寒兮一样的术法,用金线捆住,然后燃灭,这样虽慢些,但最为稳妥。 华远山也与他们站到一起消灭鬼尸。 姬雅一握自己手中的金钱,口中叫:“苍虎!”一瞬,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只与白冽一般大的老虎,也加入战斗,姬雅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她和她的苍虎第一次实战,已将白冽抛诸脑后。 “哎哎!你不是说只有我吗?!”白冽化成人形,急急追着她。 “你又不是我的!你是师祖的!滚!”姬雅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苍虎!咬它!” “嗷呜!”苍虎一边回应,一边朝姬雅指的那只鬼尸扑去,一口一掌,便撕碎了它。 “不是!我与她未有血契啊!”白冽再一次扯住姬雅。 “哦。”姬雅正玩得起劲,十分敷衍地答。 待鬼尸消灭干净,柳寒兮才到锁龙阵前来。 “应我的话呢!”华青空不顾阵里的终莫极,他的眼里只有老婆。 “我怕他们有危险才来的,只有我本事最大嘛!我是神凰巫女啊!”柳寒兮找了个极大的借口。 “是,法术都还记不全的神凰巫女。”华青空取笑道。 “就是得战斗才能多想些起来啊!这不,又多想起了几条。”柳寒兮呵呵一笑。 两人望向刚才的战场,已燃起熊熊大火。剩下的几人和神兽一起,将鬼尸搬到一起,烧掉了。 “你们!是故意骗我来此处的?”终莫极终于忍不住了,叫道。 “不然呢!我家天师搬坐粮山而已,还需得用什么龙鳞。只有你这种水平的,才需要。”柳寒兮戏谑地笑道。 “这粮本也不需要,不过买就买了,现在已到了那边的仓里,你的鬼尸刚才就算去,里面也是空的。”华青空也道。 “想不到,华天师还会做这样下作的事。”终莫极笑道。 “不是不是,我家天师,可不是这样的人。是我做的,我,逼他做的。”柳寒兮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第095章 大家一起洗涮涮 粮买也可,不买也可,皇帝只不过想看看几个儿子的表现和本事而已。 彦王筹得到银两,瑨王搬得了粮,其他的几个遇事只怕担责,畏缩不前,成不了大事。 柳寒兮抓住这个机会,她觉得这么大事,那个终莫极以及后面的人肯定是要跳出来的,所以干脆使了一计,引终莫极来破阵。 终莫极知道搬山之术跑两地,有一地就是空缺,极易破阵。他内心的骄傲,变成了鬼也会是一样,只以为除了华青空以外,再无他人能敌,自然也就会亲自来了。 当然,他也是小心的,在华青空布阵时,悄悄跟来一看,亲眼见他下了八方龙鳞。这龙鳞便是搬山之术的必备法宝。这下便放了心。更重要的是,华青空是真打开乾坤门去了陇越国买粮,做足了全套。 他却不知,这龙鳞正是他的催命符,龙鳞的用处又何止搬山。 “终还是栽在你们手里了。”终莫极绝望地笑道。 “本来,陆家一事了结,你跑就跑了,拿着陆家的家产也能好好生活,但你偏不,硬要送死。”华青空慢慢收紧锁龙阵里那张银网。 “不过还要多谢你送的化蛇宝宝,我很喜欢它。这算是我穷奇之下最厉害的宝贝了。”柳寒兮裂嘴一笑。 终莫极绝望地闭上眼,他的眼前浮现出陆薇雨的脸,若是陆家守诺,那现在自己又是何种光景。 “薇雨,你们将她藏在哪里?我一直没有寻到。”终莫极眼里多了些柔色,“我就要魂飞魄散,我只想在走前知道她在哪里。” “她已被我师父送到了明泽国,记忆也被抹去了,永远不必记起你对她做的事。”华青空回答了他。 银网已紧紧缚在了公主的肉身之上,他的魂魄慢慢脱离公主的肉身,正越变越淡。 “忘记了也好。”终莫极说这最后一句,便被风吹散。 银网散落开来,跌落到地面,仍是那八片龙鳞与一块龙甲,华青空将它们重新收了回来。 柳寒兮重重松了一口气,抬起下巴,点了点端宁公主说:“宣王也是她害的。王府里的人,说公主正是七日一去,一日不差。” 华青空点了点头,他将昏迷的端宁交给了接到通知赶来的彦王。 “擎风,你这礼有些大了。”楚穆南眼中有些不同的神采。 “十一哥,这是麻烦,不是礼。擎风嘴拙心笨,实在不会处置这些事,就有劳十一哥了。”华青空看着这位姐姐,不由还是皱了眉头。 “你放心,我会处置好的。”楚穆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领着人走了。 “咱们也回家吧。”华青空看了看一身脏污不堪的柳寒兮。 “嗯,好臭。”柳寒兮缩缩鼻子。 华青空一把抱住了她:“总算是放了心,以后再没有人会伤害你。” “总算是可以自由出门了。”她也答。 见其他人过来,两人这才松开来。 一看,大家伙都差不多,一样臭。 “以后谁还给我整这样的东西,我真的要问候他家长辈的啊!”柳寒兮将刚刚取下的帕子又系了回去,因为其他人比她还臭,特别是小炫。 “小雅,我刚才看见你的苍虎了!不错!”在回家的路上,柳寒兮对姬雅说。 “我也觉得不错。”姬雅听到师祖赞她,更是高兴了。 大家还想讨论一下,就见白冽猛地变成猫,“嗖”的一声,就蹿到了几丈外,不等其他人。 “这是哪里来的无名火?”华青空问,连他都看出来了。 “因为苍虎。”水流沙笑着答。 几丈外的白冽又听到了“虎”字,更恼了,一把冰焰引燃了路边的树,树变成冰碴子碎了一地。 “我知道了,不是无名火,是无名醋。哈哈哈哈哈!”柳寒兮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当一行人回到王府里,正焦急等着他们回来的菁娘差点没有被送走。不说去杀鬼了,还以为是掉进了人体排泄物坑里。 她当即决定,大家都在前院不许再往里走了,接着便吩咐下人们煮水,都拿到前院来,前院还有几间空房子,大家去里面洗香了再进后院。 “我没有杀鬼尸,我也要洗吗?”华青空一脸无辜。 菁娘凑近他闻了闻,摇头道:“您的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就见柳寒兮像只熊一样的,扑到他身上,还使劲蹭了蹭,一边蹭一边说:“天师尊长平日里都是念个净身咒就可以了,比水都干净。来来,您念一个试试,这鬼尸的气味可去得掉?!” “你!柳寒兮!”华青空怒吼一声,本来还好的他,现在是真臭了。 柳寒兮早就跑进其中一间房躲了起来。 柳寒兮、水流沙和姬雅在一个房间。三人一个一个木盆,舒舒服服地泡着。 她发现两人的手臂、肩膀、背上都有伤痕,这都是晋级或者御兽时留下的。 “做巫女太不容易了,所以才这么少,”柳寒兮说,“所以,那个我还未想起来的法术,即便想起来,我也不想传给你们。” 水流沙愣了一愣:“可是,您上一世走时,便说了……” “你都说是上一世的事了,我现在是这一世,我说了算!”柳寒兮打断道。以现在的她来看,这样些法术能防身,能救人于水火,就可以了,何必去学可怕的法术。 “是。”水流沙点对。 另一间房里是华青空、华远山和白冽。三人倒是无话,各自想着心事。 华青空感到轻松,又想起了不久的将来就要再娶柳寒兮,心里莫名高兴,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做才不会惹她生气,她若是惹自己生气了又该如何忍下来,想到她,不由地……,便念起了静心咒。 而华远山心里也不平静,不知为何,他在王府里时,只要无事,眼神便会去寻找水流沙,心里只要不念咒想的就是水流沙。今天在与鬼尸对战时,他也会奋不顾身地想要去保护她,难道……他也开始念静心咒。 白冽还在想着那只老虎是什么时候进的她的兽袋,是手臂受伤的那次吗?她谎称自己不小心割伤了,其实是去御虎精了吧! 屋外,小炫正被按在小水桶里洗刷,由菁娘亲自上手。它很爱菁娘,所以心甘情愿地被洗刷,只敢轻轻“哼唧”两声。 第096章 关禁闭的人 天界,沉檀殿。 阎霄神君无所事事地坐在桌前看书,他抬起手一挥袖,将茶杯扔了出去,茶杯撞在神障形成的栏杆之上,然后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神君,请问有何事?”门口的守卫听见他摔了杯,忙问,这一位虽被关着,但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你帮我送个信,不是为难的事。”阎霄隔着神障说。 “这……”那守卫不敢。 “我只不过想见见青遥神君,她那里有好茶,你想要什么也可问她拿。”阎霄说。 “是。”守卫笑着应了。 沉檀殿里面禁足着圣君的宝贝儿子--阎霄。 他犯事已不是一次两次,奈何圣君最为疼爱,总是不忍重罚。但是他犯的事儿一次比一次严重,圣君也开始生气了。 之前在人间历完劫,本就回天庭复命了,他却带着一缕残魂入天庭。这缕残魂属于一个凡间女子,阎霄要圣君也予她神位。圣君未允,并命小仙将那缕残魂扔去了地府。他一怒之下,斩杀了小仙和几名前来阻拦的天神守将。 斩了仙,这事儿闹大,圣君也保不住了。只得将他罚入地狱为魂王,守戒千年再上天庭。 这才老实几年,前些日子,也不知为何竟将那灵隐山灭了门。本来灵隐山也不是仙门而是属凡间,灭了也就灭了,但关键是阎霄动用了阴兵,这引起了地府、天界的不满。 他在灭了灵隐山后,还若无其事地回天庭面圣,也算是自投罗网了。 在未查清事情之前,他被关在了沉檀殿。熟悉圣君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关他几天,也不会再有什么处罚。 阎霄不得出门,心中牵挂着戚啸月,灭了灵隐山杀了灵隐老道也没有问出玄灵匙的下落,他很气恼。最令他惴惴不安的是那天师华青空,他护柳寒兮可护得不一般,自己被关这许多天,还不知会不会…… 正想着,青遥已在外拜见:“殿下。”她没有圣君令,也无法进入,只能在障外轻声唤。 青遥神君是海中的神女,身姿柔柔,一双杏眼含情,长得娇媚无比。她与阎霄自小相识,长大些便被从海中接到天界来养着,两人也曾相伴一段时间。 此刻她声音凄凄,眼中还含了泪。 “我不叫你来,你也就不来。”阎霄冷声道。 “我……圣君……不让我来探望,今日殿下来寻,我怕有急事这才违命前来。”青遥为难地说。 “你去帮我看看她。”阎霄直接说。 “殿下!您怎么还……”青遥叹一口气,“若圣君知道了,她只能从三界消失了。” “我知道无法用天界的神器,那样,圣君肯定会发现的。我只能用凡间的法器去找全她的魂魄,这样她就会想起我了。”阎霄提到戚啸月,眼中尽是温柔。 “殿下!”青遥急得伸手去神障,被弹开。 “你走吧,不用再来了。”阎霄转身就回了房里。 “殿下……”青遥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得退下,她左手掌心出现了两个布包,都递给了门前守卫,道:“请您照看着,这包是他常饮的‘洛雪’茶。” “神君放心。”守卫接过了布包。 青遥一转身离开了沉檀殿,往人间去,之前就听阎霄说戚啸月人在瑨王府。她便直接去了那里,化为一个普通妇人样,站在街巷前。 瑨王府的门外,红绸飘飘,一派喜色。 这满院子的妖气!青遥微皱起了眉头。 阎霄曾说过,戚啸月现在就是一普通女子,不会御妖兽,哪里来的妖气?! 此时,一位老妇来到府门前徘徊,手中捧着一个布包。 瑨王府门人见有人在门外,就出门来说:“夫人说了,多谢你们,但百姓的东西不能收。” 老妇执意要将手中的布包交到门人手中:“我是玉华的绣娘,多亏得夫人赏了口饭吃。这是我亲手缝的布包,给夫人装布巾用的,不值钱。” “您等等。”门人得过令,不敢乱收,但是看到老妇情真意切,只能去帮她问问看。 青遥趁机凑过去问老妇:“大娘,这么喜气,是瑨王迎娶王妃吗?” 老妇点头道:“是呢,姑娘,只不过仍是娶的兮夫人,兮夫人以后就是王妃了。” 青遥愣了一愣。 正在这时,柳寒兮走出了府门,青遥忙退到一边观察。 好一个,兮夫人,不,瑨王妃。 她一身雪白的衣裙,外着一件藕粉色夹袄,就随意束了黑发,别了一朵翡翠珠花,但仍掩不住绰绰身姿和绝色容颜。 青遥痛苦地叹一口气,她自愧不如,每见她一次,都要被伤一次,哪怕自己是神。 只不过这时的柳寒兮,与之前她见过的戚啸月相比,戚啸月手段阴狠、冷酷无情,而这柳寒兮一步三摇、露齿而笑,好似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青遥看到她的脚边跟着一只彩色小狗,与平日的完全不同,再看它额头隐隐的光亮,才恍然大悟,心中惊叫:“天狗!她……” “大娘。”柳寒兮甜甜叫道。 “夫人,您就收下吧!我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就放在脚边用用,也算是了了我的心。”老妇将布包轻轻交到柳寒兮手中。 “还有我的……” “还有我的……” “夫人,您就收下吧!这都是百姓的心意,大家是高兴啊!也想沾沾您的喜气!” 有更多的人都围了过来。 “今年这光景也不好,你们不必破费,心意我都领了……”柳寒兮忙拒绝。 “您就收下吧!”大家齐声道。 柳寒兮想了想,就对门人说了句,门人忙从门房里搬了桌椅出来,还拿了没用完的红纸和笔出来。 “既是大家的心意,我和瑨王就收下了,那既是贺礼,就得上礼单,大家留下姓名来,我也好心里有数。”柳寒兮又道。 百姓们这才高兴起来,一一留下姓名、礼物,方才离去。 柳寒兮又叫过来两个家仆,吩咐道:“一会你们去账房领银子,这些人,一户送一两银过去。悄悄放在门下看他们领了就行,可明白?” 两个家仆明白,拿着礼单就去办了。 柳寒兮又让人把百姓的礼物都一一收好:“这些东西都和其他礼摆在一处,摆在正中吧,切不可因价值不高就怠慢了。我看这些亲手制的,比那些金的、银的更好。” 华青空这时正好回府,看柳寒兮在门口。 “百姓的东西,不是不收的吗?”华青空好奇地问。 “有几人我看来过几天了,也是他们的心意,转头我让人给他们每人都送些银子去。”柳寒兮就答。 “甚好。”华青空笑了,眼里全是光彩。他轻握了柳寒兮的手,一摸竟是冰冷的。 已是初冬,可见她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于是将她两只手都握了,藏到披风中。 “人家来送礼,也不好走的,一一谢过了才行。”柳寒兮没等他问就答道。 “嗯,下回穿厚些再出来,门口风大。”华青空关心道。 “怎么也没有天师那次在山顶救师兄时,使的法术风大,我都快被吹跑了!”柳寒兮突然想到那天的事,不由笑出了声。 华青空也跟着傻傻笑。 “天师……”青遥眉头越皱越深。 第097章 吃火锅 今天是有些冷啊,入夜时下起了初雪。 青遥站在云后看着瑨王府的院子。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和阎霄讲今日在凡间看到的事情。 神,本就不应该参与这人世间的事,不是吗?她是神,阎霄也是。柳寒兮再美,也不配。 院子里很热闹,大家正在等开饭。 青遥看到一位年轻的巫女正在院子里训虎精,院墙上被虎抓得伤痕累累。还有一只神兽,她不知是何物,似猫,已能幻化成人形。 还有一位道士与一位年长的巫女正在廊下切切交谈着,两人都持着礼的样子,但望向对方,眼神却饱含暖意。 没有看到瑨王和柳寒兮,想是在厅里待着了。 这时,有人大喊一声:“吃饭啦!”听声音像是柳寒兮,倒是中气十足。 这院子里的人便都往厅里去。 大家一看,一桌子的都是生的肉、生的菜,倒是有三只炉,煮得热气腾腾。 “这是?”大家都望向柳寒兮。 “火锅。”柳寒兮给大家介绍道,“天气冷,就是要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又热闹又暖和。” 她又演示了怎么吃,大家都觉得很新奇,纷纷学了起来。 华青空和华远山不吃肉,他们两人用一只锅,锅里的清汤,面前摆的也都是青菜。 吃着吃着,华远山就凑到了姬雅和水流沙的锅前:“你们的,这红的是辣味的?看着很可口的样子。” “您也试试。定是比您那锅更有味道了。”水流沙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空出位置,华青空便靠得更近了些。 “师兄!”华青空叫道。 “我又不是天师,我可以吃。”华远山一脸嫌弃地看着华青空。 大家就吃吃地笑。 “王爷,来来来,我们一起吃!”柳寒兮端了自己的碗坐到他身边,筷子却是往姬雅的锅里夹肉吃。 “你!这叫陪我吃?!”华青空气坏了。 “我这不挨你这么近嘛!还不算陪着啊!”柳寒兮把屁股又往华青空身边挪了挪,紧贴着他坐。 大家都憋不住,终于笑出声。 今天大家都吃火锅,府里的其他人也都围着炉子热热闹闹吃着。 吃完饭,大家都在院子里运动,而华青空和华远山在廊下打坐,看着院子里的人打打闹闹,到处鸡飞狗跳。清静惯的两人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样子,眼睛都追逐着自己爱的姑娘。 看到姬雅被白冽绊倒,两人都笑了,一听到对方笑,就同时质问对方:“你打的什么坐?”于是干脆不装了,起身坐到椅子上。 “有了她,府里有了家的样子,”华远山道,“以前来时,就跟个鬼屋似的。” 华青空一挥袖,多点了一排院灯,好让院子里亮些,免得他们摔倒。 “呀!下大雪了!哈哈哈哈!”柳寒兮充满魔性的笑声遍布整个院子。 “这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华青空边笑边摇头。 “大家闺秀你可喜欢?”华远山怼道。 “再下大点啊!哈哈哈哈!”接着就是姬雅的声音。 南境湿热,从未下过雪,她第一次见,比柳寒兮还兴奋。 雪越下越大,也没法玩了,大家都去休息。在古代没有手机,大家便在一起玩闹,想静就看书,再不然就睡觉,生活简单得很。因为这样的好的作息,以前难入睡的她,现在基本一着床就能睡着。 她头枕着菁娘亲手填缝的羽绒枕,盖着厚厚的棉花被。床也是暖暖的,应该是刚才华青空给她施法术烤热了,只因她昨天抱怨被子里进去那一下好冷。脚边一探,还多了个热乎乎脚炉,今晚,一定能睡一个好觉,于是就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自己在游泳池里游泳,好久都没有游泳了,她还真有些想念。可是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脚腕,是何欢儿在与她玩笑吗?接着,又有人箍住了她的身体,好用力啊,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柳寒兮有些惊慌,想要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脖子也被人扼住了。 她猛地睁开眼,见自己仍在床上,但是整个床像是被放到了森林中,布满了粗细不一的藤蔓,有些藤蔓上已经开始有花苞。 “藤精!”柳寒兮在心里叫道。她想动,却发现整个身体都被紧紧缚住,勒得生疼。 “青空!”柳寒兮爆发出一声吼。她总是最先想到的是让他来救,而不是用自己的术法。 “来了。”黑暗中洇出蓝色的光芒,她的华天师已经到了房中。 整个房间都是藤,他脚下踩的也是,他扔出一剑,刺在缚住柳寒兮的藤上,那些藤退缩开,柳寒兮立即被华青空隔空拉到自己身边。 “寻了你好久,今日倒找上门来了,玄灵宝匣在哪里?!交出来饶你不死!”华青空喝道。 柳寒兮最爱华青空这天师模样,满身正气溢出,满脸冷峻之色,连声线都与平时不同,普通的妖鬼听了都会腿抖。 未见藤精人形,地上的藤又开始攀上柳寒兮的脚,她吓了一跳,抱住了华青空。 华青空搂住她撞破窗而出,落到院子里。 “执迷不悟!”华青空将柳寒兮推开,左手捏诀,右手剑指拔出三剑。 “别把屋子烧了!过几天要结婚呢!”柳寒兮叫道。 一听到她的声音,那些藤迅速地从屋里漫出来,又朝她而来。藤精终于见出了人形,花如瑰使出了全部法力集中到伸出的手上,手变成又长又粗的赤色长藤,越过华青空的印将柳寒兮紧紧缠住。 她全然不顾华青空的剑刺到了她的身上。 花如瑰苦笑着咬牙道:“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带上你,你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拖累王。” “师祖小心!有毒!”水流沙刚刚进了院子,她大声叫道。 可是已经迟了,柳寒兮的脸已经变成了赤色。 华青空心里一惊,原来,她宁愿被伤也要以此一击,是因为这藤上有毒。 “兮儿!”华青空的三剑均中花如瑰,但显然没有中藤根,这屋里院里的藤太多,一时没有看到她的藤根,所以还未立即杀死她。 华青空收回剑,出了一符,随符指引,终于找到了藤根,这才斩断了根。 第098章 腾精的舍身刺杀 “哼,区区藤毒,也想伤我?”大家正在惊慌解救柳寒兮时,听到了她冷冷的声音。 水流沙放下心来,真正的师祖回来了。 花如瑰听到她这样说,还是吃了一惊。 柳寒兮一边轻轻念起了咒,一边睁开了眼,只见她的瞳孔变成了紫色,脸上的赤色渐渐退去,她双手手中各燃了一簇草药,接着便反握住了束住自己的藤。 花如瑰已被华青空斩尽了藤根,只剩一口气,已无力松开她逃跑。柳寒兮咒停,花如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接着藤便松开了,落到地上,人也滚到了地下。 “你……是……戚啸月……”花如瑰看样子,十分惊愕。 “我是柳寒兮,不过,是谁,都不影响收拾你这样的精怪。”柳寒兮答道。 “兮儿没事吧!”华青空跳过来问,见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原本的白皙,才放了心,又脱了自己的袄将她裹了起来。 “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玄灵宝匣的下落吧。”华青空看着花如瑰道。 “哼!她都已经是戚啸月了,还要宝匣做什么?哈哈哈哈哈!王也不用再找钥匙了……”花如瑰笑着,她残存的身体慢慢在融化,这是柳寒兮反毒了她。 最后,花如瑰化成了一摊黑水,散发出迷人的花香,接着便从这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能不能早一些想起术法来,不要每次都等危险降临时才用。”华青空对她柳寒兮摇头叹气。 柳寒兮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笑着答:“不激一激,就是想不起来呢!再说还有天师啊!你除个小精怪也用不着人帮忙吧!” “说是这样说,但若哪天我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办?”华青空不依她的。 “嗯,那我就想得起法术来了。”柳寒兮死皮赖脸道。 华青空还想再确认刚才的毒,就见水流沙走上来,递给柳寒兮一颗药丸让她吃下,又对众人道:“我们南境本就多毒虫,治毒解毒是必修的行,你们放心,师祖不会有事的。” 大家这才放了心。 但是华青空却是一脸愁容,他在想为什么藤精会要去偷玄灵宝匣,又为什么要来杀柳寒兮,她口中的王,又是谁? 想着想着,不由望向柳寒兮。 “我也一头雾水呢!你不要看我。”柳寒兮明白他在想什么,就答道,“反正现在杀也杀了,应该没事了吧。” “玄灵宝匣看来是找不到,我们得寻其他办法或者法器了。”华青空不无担忧地说。 “嗯,没事,不急,现在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你说的吞噬,可能还没有开始,再加上现在我有了些巫女的法力,怕是也会好些的,你不用担心了。”柳寒兮确实没有觉得自体有什么不妥,即使是在恢复了法力之后,只感觉更好了。 “我在你房里布个结界……” “唉,我们这院子里,除了没有神仙,妖、鬼、人、天师、巫女,什么都有,你布结界拦哪一种?算了。”柳寒兮摇头拒绝,她怕伤了这些人。 “可是,你们夫妻为什么不住一处?住一处不就解决了?本来也都是要天师保护的。”姬雅发出了一个灵魂拷问。 接着,大家都齐齐望向二人。 一向能说会道的柳寒兮这下也发不出声了。 “呃……都回去睡吧……夜了,又折腾了半宿……”华远山好在是年纪大些,他忙将其他人都催出了院子。 “呃……那我回屋睡了。”柳寒兮尴尬地说。 却不想华青空拉住了她说:“屋……屋里脏,明日……明日收拾好了再住,你去我屋里睡,我去书房,反正……反正我不用睡床的……” 柳寒兮一直住在侧妃该在的侧院,华青空自从回到王府也住在书房旁边的小屋里,并没有住主楼。现在的主楼作为新房已经打扮好,这婚前已经是不好去住了。 “哦。”柳寒兮便乖乖跟在他身后,往他的房间走。 两人都进了华青空住的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样,分前室和后室,比她的房间还略小一些。前室别人一般都是用作起居之用,放榻、桌椅这些,而他的则是空无一物,只在屋中心摆了个蒲团,屋角有只小香炉,燃着淡淡的香。后屋也很简单,就一床,一桌椅,是休息用的。柳寒兮见床上的寝具还整整齐齐的,想必躺着睡的时候并不多。 华青空又去床上检查了一下,替她铺好被,这才放心出去。 柳寒兮坐上床去,发现床上已是暖暖的了。她开始除华青空这样青色的袄,衣上有他的味道,轻轻的线香味。 除到一半,华青空又进了屋来。 “啊!妈呀!你能不能从门进啊!吓死人了!”柳寒兮去掀被子,一转身就发现他已在身后。 “我是从门进的啊!”华青空狡辩道。 “敲门!万一我喜欢裸睡呢!”柳寒兮往被子里一滚,气愤地说。 “哦,好。给你这个,不是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吗?”华青空将她的半人长的鱼给她送了过来。 柳寒兮从被子里伸出手,将鱼一把扯进了被子。 “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华青空话还未落音,床上已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刚刚还在叫唤,现在已经沉沉睡着。 华青空替她熄了灯,也没有再出去,而是放下了后室与前室相隔的帷帐,自己则坐在前室常常打坐的地方,静心修行。 即使是隔壁也无法令他放心,他要守在她身侧才能放心。 前二十年,他潜心研习的道法,是为杀鬼,为斩妖,为镇魂,为救苍生。而往后,只为守护她。 不知何时起,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冒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但后来,他便释然了。 这世间,能救苍生的道人还有很多,而能守护她的,只有他而已。 想到这里,他送了一封信给师父华尘,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他将与柳寒兮成亲,第二件事,玄灵匣可能找不到了,问他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平时回信很快的师父,这次却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最近又跑去哪里玩了,看来,成亲以后要去找他才行,就带着柳寒兮吧,想她一定也在这天都待厌了。 青遥在云端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还在震惊中。 她没有再停留,回了天界。 第099章 天师夺人所爱 青遥在沉檀殿外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看到的一切告诉阎霄,但结果,她大概也能预见到。 上一次杀了七位神,这一次怕是天上、人间都要大开杀戒了。 但如果她不说,他将再也不会看她一眼,反正死的不会是自己,那有什么关系呢! 圣君极其疼爱阎霄,即使杀再多神与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青遥悄悄进了沉檀殿,手中持了一把银针,轻轻吹进了两名守卫的身体,守卫便倒在了地上。她又从两名守卫身上各取下了一枚令牌,将两枚令牌叠好,放到了神障之上,解除了神障。 “怎么了?”阎霄正坐在桌前,左手握书,右手端茶,好不悠闲的样子。刚才青遥的动作都在他的眼中,见她走近了才问。 “我想,我说了您一定坐不住,就先帮您除了神障,一会儿我替您在这里。”青遥苦笑道。 “是她出事了?!”阎霄眼神一凛,猛地站起身狠狠抓住青遥的手。 青遥长叹一口气道:“没有出事,反而是好得很。” 阎霄略松一口气:“有话直说,不要遮遮掩掩。” “您的月儿,回来了。”青遥说这话时,眼中含了泪。 “什么!”阎霄瞪大了眼。 “她不是说您口中的七小姐了,而是那位神凰巫女戚啸月。”青遥说得更清楚些。 “不可能!即使华青空找回了她的残魂,也有术替她补,首先就要取出我的那缕魂,我那缕魂若是被他取出就会立即回来我的魂戒里,但此之前并没有,所以这不可能……”阎霄紧皱双眉道。 “魂的事,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她御兽,而且也能使巫女的毒术。”青遥冷静地回答。 “啊!”阎霄欣喜若狂,紧紧捉住了青遥的肩膀,问,“那她可想起了我?” “我不知,我并未靠近她。”青遥看到他眼中的欢喜,心中一痛。 “好好,我这就去找她!”阎霄一掀袍,就要走。 “她若是想起了您,您当如何?她现在是人,您是……神。”青遥扯住了他的袖。 “哼!管她是什么,我是什么,都不重要。”阎霄夺回自己的袖子。 “殿下,等一等,我还未说完。”青遥扯住了他的袖。 “你快说。”阎霄不耐烦了。 “您的赤藤不知为何要去杀她,被她和那位天师给杀了,便是在这次战斗中,我看到了她使毒术。”青遥有些说出不口,先说了赤藤的事。 阎霄一愣,确认道:“花如瑰?” 青遥点点头。 “杀便杀了,她素不喜这些藤啊草的。”阎霄轻笑一声。 “还有最后一件事……”青遥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准备说。 “说!”阎霄见她欲言又止,很是恼火,不由抬高了声音。 “她……将要做瑨王妃了。”青遥终于说出了口,如释重负。 “呵!她不本就是瑨王侧妃吗?瑨王一直不知所终。而且,我知道她嫁过去是为了别的。”阎霄冷笑道。 “回来了。”青遥轻轻吐出三个字。 阎霄一怔:“你为何不帮我杀了他?” “呵!我若杀了,可不是您,没有人保我的。”青遥只能苦笑。 “下凡历劫的神君?”阎霄问。 青遥摇摇头,道:“是以一己之力斩杀百妖,平北潇国妖祸,圣君曾亲口赞过的那位天师,虽不是仙,但人已在仙籍。” 阎霄想一想,恨恨道:“华青空!” “所以,我想她还未想起您来,不然也不会……”青遥再一次欲言又止。 阎霄恶狠狠盯着她,不再说话。 “我亲眼所见,两人已住在一屋了。”青遥微带笑意。 阎霄燃起了怒火,拳头紧握,就要一拳砸向桌面,青遥伸手去接了他的拳,劝道:“您何不等她这世过完,你在这天上一日,地下便过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再去求圣君给个仙籍。若是冲动行事,可能她会消失在三界,您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哪一世,生生世世,都是我阎霄的,谁也不能夺走!”阎霄紧咬牙关,红了眼,“只不过是还未想起我而已,我相信,她若想起了我,一定不会……” 青遥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得道:“您去吧!我替您守在这里,能守一日算一日。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了。” 此刻的青遥,也已心死,无论自己是神,是人,是妖,都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都不可能替代她的存在。 阎霄有些感激:“等圣君发现,你只管推到我的头上。” “去吧。”青遥点头应,一转身,已变成了阎霄的模样,这个刻在心里的人--从额角,到眼,到唇,到手指尖,一遍遍刻画的人,已不需要任何的观察,就能变得一模一样了。 她坐到桌前,左手持书,右手端茶,那姿态几乎与他毫无差别,这便是扒着门,偷偷看了几万遍的结果。 阎霄只知两人自小熟悉,却不知如此熟悉。连他端茶时,习惯用小拇指轻磕茶杯的小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阎霄好像终于有点明白她为何迟迟不肯嫁人了。无论是镇海神君还是蛟族王子这样好的夫婿都未曾点头。 原来,是因为自己。 阎霄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的月儿,谁也装不下。 他手握着青遥的令化成一道轻烟去到凡间。 落到天都时已是夜里。 破云守在他的来路:“王!去不得!”阎霄上天庭,破云只不过一个青鸟妖,入得地狱,却去不得天庭,只等在他回来的路上等。 天都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却送不得信,如今看他下凡间来,再一看脸色,只能冒死一拦。 即便是神,也不能干预凡间事,更何况就如青遥所说,还是位他杀不得的人。 “我只来带月儿走,其他人若不拦,我不杀。”阎霄知道破云是为他好。 “可这些人中,唯天师,您杀不得啊!”破云再次拦道。 “我有数。”阎霄答。 “那我随您去,虽杀不了他们,但求能帮您拦一阵。”破云见他去意已决,只能跟随了。 第100章 女儿啊 瑨王与王妃的大婚,如期而至。 柳寒兮从绣架前的窗往外望去,柳家的别院里红绸飘荡,大红喜字贴了满墙,有些是歪歪扭扭的,那是白冽和姬雅的杰作,两人比谁贴得更多,于是墙上、树上、甚至院里的椅上都贴了喜字。 柳寒兮身着大红喜服,胸前是金线团凤,外罩一件金线绣孔雀翎缨络霞帔,袖边、对襟绣百花纹,裙摆逶迤绣着百子图,脚着云鹤红缎鞋。喜服的袖边、裙脚还缀了珠玉,行走间簌簌有声,轻脆悦耳。 脸上的喜妆使她更添风韵,额间的凤形花钿更显庄严。乌黑长发盘起,黄金芙蓉头面精致,再配上鸳鸯步摇,灵动无比。 菁娘从屋里出来,穿的再不是朴素的衣,而是一身绯色锦衣,梳着庄重的发髻,发饰也都换了金钗、翡翠头花。这样的容貌与气质,已不输任何一家的主母。 “小姐,我穿成……这样……”菁娘知道,这身衣服赶得上诰命夫人的规制了。 “我说行就行,穿着多好。”柳寒兮拉着她的手到窗前,展示给院里的冉星途看。 冉星途正站在院外,就如第一日见他时那样,温润如玉,他正微笑着从窗外往里看着盛装的母亲与妹妹。 鼓乐声越来越近。 菁娘扶着她坐到主位之上。 礼官们笑着,鱼贯而入,送入各样礼物,整整齐齐地堆满了整个小屋,接着行礼:“菁夫人,吉时到了。” 菁娘替柳寒兮盖好红盖头,红盖头缀着珍珠流苏,轻轻盖住她的倾世容颜。 菁娘扶起柳寒兮,开始哭:“女儿养十八,一朝终离去,望郎多疼惜,望郎多顾盼。女儿啊……你要收好苇草来医病,你要收好新棉来做衣,莫要病来莫受凉。女儿啊……若是娘念想,你有车便乘车,有马便骑马,若是都无就行路啊,也要来看娘。女儿啊……” 菁娘真的是在嫁她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凄凄哭声入了人心,柳寒兮在盖头下也泪流满面。 她哭自己,竟在这里成了亲,还有人哭嫁。她想起了妈妈,因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恨恨离世,离她未成年的女儿而去,没能等到女儿成亲这一天。 两人走到门槛前,冉星途迎了上来,蹲下身子将她背在了背上,在菁娘的哭嫁声中,走在他亲手铺的这条石板小路上,步步坚定。 这屋里再没有一个柳家人,也不再需要柳家人。 冉星途将她背到院门外,而菁娘是不能跨过院门的,所以她站在院门里向外看。一身喜服的华青空下了马,在门外等着。 冉星途将柳寒兮放在轿下铺的红绸之上,华青空的身边。 菁娘停了哭声,流着泪笑着望向眼前这对新人。 什么王,她不在意,她只知道这位能为她的女儿拼命,便够了。 华青空轻轻握了柳寒兮的手,两人齐齐对着院门内的菁娘跪拜。 “使不得……”菁娘想阻止,却被冉星途拉了袖子。 “娘,女儿不孝,要走了。”柳寒兮唤道。 “娘,我会照顾好兮儿,请您放心,以后多一人孝敬您。”华青空也道。 两人拜。 菁娘站直着受了礼,哽咽道:“去吧!莫误了吉时。” 华青空这才扶起柳寒兮,将她扶进花轿内。 乐声起,一路上,城中百姓,欢笑恭喜着这对新人,大家随着迎嫁队伍直送到宫门前。 他们要先去宫里行礼、祭祖,才能坐喜车返回王府。 礼按祖制,唯一没有办的就是宴席。两人决定将办宴席的银两全部用来购买粮食,发放给百姓。 喜车到王府前已入夜,华青空来扶柳寒兮,她抬起头,从红盖里望这熟悉的大门。 红绸从喜车停处一直铺到院子,铺到主楼的新房前。 他们的手中还有一条红绸,一头牵着华青空,一头牵着柳寒兮。 喜乐一直到两人跨进大门了,还奏了半个时辰才停。两人傻傻坐在洞房里,还能听到院子里的喜乐声。 院子里虽没有摆宴那么热闹,但对于二人来说已是足够了。 “兮儿……” “啊?” “我……那个……” “殿下,王妃,时辰到了,微臣们退下了。”喜官喜娘在门外笑道,接着就都退下了。 华青空听到身旁的柳寒兮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掀开柳寒兮的盖头,正迎上柳寒兮那双深情美目。 “兮儿……” 柳寒兮笑盈盈答:“青空。” 交杯酒下肚,脸红如火,反而有些尴尬了,两人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那个……你累不累……”华青空没话找话说。 “嗯,跪得膝盖都疼了。”柳寒兮委屈巴巴地说。 “那……我给你上点药?”一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对,脸已经更红了。 “那个……你饿不饿?”华青空又问。 柳寒兮点点头。 华青空伸手从乾坤袋里拿了个馒头在手中,就听到身旁传来轻轻的“咔嚓”声,柳寒兮正从身后的床褥里摸了颗花生在剥,她拿走了馒头,又放了两颗花生仁到他的手心。 “应该还有红枣,你要不要吃?”柳寒兮呵呵一笑,手中真又摸出了一颗枣。 华青空不由握了她的手,看着她绝美又可爱的脸,华青空总算是想起来这洞房花烛夜不应该尬聊,而是应该干点别的什么。 他将柳寒兮扑倒,一袖扇熄了烛,又补了道天师结界。这结界人、神、鬼、妖都不得进,将院外正蹑手蹑脚进来,准备听墙角的姬雅和白冽弹飞出去。 房间里暖得如春天,两人在淡淡的魂火中看着对方,好似还不习惯这样的亲密,还有些害羞,却又不舍挪开眼。 “法力……损了多少?”柳寒兮怯怯问。 华青空摇摇头:“不知,可能,没有了吧。”他这样一说,就惹得柳寒兮呵呵笑。 “若我走了,剩七小姐,你要怎么办?”柳寒兮窝在华青空怀里问。 “走不了。”华青空肯定地答。 “若就是走了呢?”柳寒兮不依不饶。 “那我就去寻你。”华青空又肯定地答。 “我回现代了呢?你要怎么寻?”柳寒兮又问。 “你的魂既去得了,我的也就可以,你手中有这戒,我就能找到你。”华青空的手正经过她的指上戒。 柳寒兮放了心,身体的疲累,让她在华青空怀里沉沉睡着。 华青空也昏昏入睡,就听她喃喃道:“华青空。” 一看眼是闭着的,原来是已入梦了。 “我在。”他轻声答。 “你要来找我啊!” “好。” “我……等你。” “好。” 第101章 不平静的大婚之夜 小炫的嘶吼声打破了夜的静寂。 华青空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搂紧怀里的柳寒兮。 “是小炫。”柳寒兮也听到了。 “我去看看。”华青空坐起身,不想看到自己竟一丝不挂,还扫到了身旁一丝不挂的柳寒兮,脸就红了。 他拾起衣穿好,屋外已经传来了打斗声。 两人一惊,柳寒兮也忙慌乱地穿衣。 出门一看,院子里结界外已经打了起来,一位身着墨色长袍,头戴紫晶冠的男子浮在空中,一手隔空扼了水流沙的脖子,一手正想打开结界。 小炫和白冽已被打成原形摔在了地上。 “流沙!”柳寒兮急得冲了出去,华青空没有拦住。 “住手!”华青空也只能大喝一声。 阎霄见两人出了屋子,松了手,水流沙从空中落到地上,华远山上前接住了她,一看,人已被扼到昏了过去。 阎霄落到地上,看着两人,眼神复杂。 此时,柳寒兮已奔向白冽和小炫。 “小七,你怎么样?”柳寒兮担心地问。 白冽变回人形,靠着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姬雅,刚变回来,又一口吐鲜血吐在了身前。 “为了救我……挨了一掌……”姬雅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她将白冽紧紧搂住。 “没事,别哭,没事。”白冽安慰道。 柳寒兮咬着牙又去确认小炫,小炫发出轻轻的“呜呜”声,但应该没有大碍。 华青空已经看清了来人,那个所谓的明泽国昭王—阎霄。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来本王府中闹事!”华青空问道。 “月儿……”阎霄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柳寒兮。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柳寒兮泪流满面地站起身,恨恨道,“阎公子,不,昭王殿下,我家的狗儿和猫儿拦了您的去路,还是咬了您的腿,您要下这么重的手?!有事,你冲我来!” “月儿!”阎霄重重地唤道。 华青空已拦在她的身前,手中持的是宝剑。 “王,您先带巫女走。”破云上前道。 华青空听到身后响起了念咒声,柳寒兮重重地、沉沉地念起了咒。他心里一惊,回头时,就见她已割破了自己左手手心。 “哼!你伤我的兽,我就让你看看谁更厉害。”柳寒兮冷冷道,再抬起眼时,瞳孔已是深紫色。 华青空只觉身后有气涌动。柳寒兮也已跃到了空中。 她伸出左手将流着鲜血的左手伸到前方,握紧拳,血顺着她手心往下滴落。 “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化金线,缠其身,斩精邪,灭恶灵!”她一字一句地念。 破云已知不好,她这是杀咒,而不是御咒!他想要化鸟快速飞开,只见柳寒兮左手一开,将血肉抛出,血肉在空中化成无数条金线,紧紧将破云缠住,线勒进他的皮肉里,令他痛苦不已。 “巫女,是我啊!我是破云,我是您给北冀王的啊!”破云挣扎不开,再收就要魂飞魄散了。 “月儿,放开他。”阎霄上前,拿手握住两人间的金线。柳寒兮并不打算松手,不仅越收越紧,还看到阎霄手握在线上,就施了毒。 阎霄眼见毒到手边,不由皱了眉,松开手,右手挥出一把短刀,轻易就割断了金线。 “我的刀!还我!”柳寒兮看清他手中的短刀,认出是自己的,便吼道。 “你记起了法术,又认得出你的刀,那可记起了我?!”阎霄满眼惊喜,又上前一步。 柳寒兮朝他撒出一把草药,逼得他退了几步。 华青空此时也上前,拿宝剑直朝阎霄而去:“兮儿退后!” 柳寒兮往后退开,华青空的剑却停在了原处,他的左手扔出的符也都停在原处。 阎霄的身体散发着白色光芒,就如月光一样,别人看不到,但华青空看到了他的原身,他的身体上正盘着一条银色的龙。 “神……”华青空喃喃道,有些不可思议。 “圣君之子--阎霄神君。”阎霄将手背在身后,站定。 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到吃惊。 “哼!神君到凡间可拿了令,到这我王府中,所谓何事?”华青空问。 “月儿,跟我走。”阎霄不想理他,只轻声对柳寒兮道。 “这里没有月儿,神君找错人了。您再不离开,我就去天上问问看,这是何意?!”华青空厉声道。 “人,我今天一定会带走,谁拦谁就死。”阎霄冷冷道。 “哼!管你是什么神,我自是不会怕!我这王府里,你连根草都带不走!”华青空毫不示弱。 他一凝神,身后已升起三十六剑,誓与阎霄决一死战。 柳寒兮上前两步按下华青空的手臂。 “兮儿!”华青空仍旧拦在她身前。 “所以,你来是因为我?不,是因为前世的戚啸月?”柳寒兮望向阎霄,眼神冷冽。 阎霄轻笑:“你就是戚啸月啊!只有戚啸月才能御兽。” “我不是戚啸月,我只是承了她的术法,我不是她,也不记得你,更不会跟你走。你若要战,那就战!这院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兽都会战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柳寒兮冷冷说,“死,我不怕。” “戚啸月!”阎霄咬紧了牙,她就是料定了他杀得了别人,却杀不她。 “那就玩大点,让人界、天界都知道那什么阎霄神君从天下下来,强抢民女,杀了救世巫女和天师!”柳寒兮轻轻一咧嘴笑了,“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最是有趣。” 柳寒兮不等众人说话,她跃到了屋顶之上。 大雪落下,她单薄的衣衫和黑发在风雪中飘荡。 巫女的咒声,低沉入人心。姬雅与刚刚醒来的水流沙,两人也站到了她的身边,三人的咒声,如泣如诉。 大雪中,开始出现神兽的身影,在云中忽隐忽现。 不知何时,柳寒兮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她撕开左手衣袖,举起了剑,不知她要召唤何兽。 “不要!”华青空心里一紧,叫道。 阎霄却是已经飞到了她身前,手握住了她刚刚准备刺进皮肉的短剑。 华青空迟了一步,但他看到阎霄握住剑,还是松了一口气。 阎霄手上的血滴落到柳寒兮的雪白的手臂之上,两人离得很近,只一纸距离。柳寒兮一抬头,就看到他的下颌线,心里不由怔了怔。 “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戚啸月,这股狠劲,只有她有。我会再来找你的,看你何时能记起我。”阎霄松开剑,消失在黑夜中。 第102章 情深似海 这一夜,突然变得好漫长。 除了白冽伤重些,其他都还好,华远山去替白冽疗伤,而华青空则在房里替柳寒兮包扎伤口。 两人盘腿坐在大红锦帐的婚床之上。 “这法术,不想起来就好了。”华青空细细替她擦干手心的血。 “青空,”柳寒兮轻声唤,“我,并不记得他,就算是记得,我也……” “我知道。这御兽的法术一用,便要受伤,以后能不用就不用吧,有我呢。”华青空替她缠好帕子,说道。 原来他担心的是她再次受伤,于是将自己的唇送到他唇边。 华青空回应于她,又松开来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满是心疼和歉意地说:“是我没有护好你。” 柳寒兮摇着头,呵呵笑:“我就知道,剧本都是这么写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到happye di g。” “什么鼎?”华青空问。 “啊,没什么。王爷不是普通的王爷,王妃也不是普通的王妃,注定,我们的生活不会太平静。华天师或是瑨王爷,你做好准备了吗?”柳寒兮也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她认真地问道。 “好了,我的神凰巫女或是瑨王妃。”华青空主动地深深地吻过来,好一会儿才松开她问,“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你在天都也待烦了吧。” “度蜜月?!太好了!”柳寒兮兴奋不已,“去哪里?” “呃……”华青空似乎还没有想好。 “哎呀,随便啦!去哪里都好,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柳寒兮看出他的犹豫。 “不怕吃苦吗?”华青空问。 柳寒兮摇头,又挪近了他一些,问:“这回,也走路?” “当然是骑神兽了,又不是以前。”华青空宠溺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又是一阵充满魔性的笑声。 刚才在屋外一冻,屋里又有火盆一热,柳寒兮边笑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华青空忙将她捂进被子里,又抱在怀里,“哎,刚才一急,都不记得叫你披衣,怕是又要染风寒了。” “巫女原来也会生病的啊!天师怎么就不会呢?!”柳寒兮真觉得一阵冷一阵热,怕是真又要病了。 “修炼方法不同而已。”华青空与她面对面相拥,上一次这样的姿势,是在她中了邪咒时。 他心里阴云密布,但是未在她面前展现,以后的路怕是比她想的还要难行,对于华青空,这也是他最难的一次修行。 白冽的屋里,华远山给他查看了伤情,受了些内伤,并不严重,想来那阎霄并未下死手,于是喂了治内伤的药。 姬雅不肯走。 “你在这里他也不可能一下就好了,先回去休息。”水流沙有些担心。 “快去睡吧,我没事了,吃了华道长的药也不疼了。”白冽也宽她的心,她这才出了屋。 华远山和水流沙也跟着出了屋。 “流沙巫女,这青鸟口中的……北冀王,你可知是何人?”华远山也在拼凑着这些片段。 听阎霄神君的话语,应该是与柳寒兮的前世戚啸月有情,若是没有想错,这位北冀王就是阎霄神君的前世了。 “这位我倒是不识,但我听师父提起过。当年,师祖十七岁已是神凰巫女,是千年间最年轻的神凰巫女。本来,族长已属意她接任族长之位,但是她却悄悄离开了南境国。后来,族里人才知道,她跟随当年的修云国北冀王去了修云。师祖一直在他阵前,直到去世。”水流沙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位神君看起来……” “应是情深似海了,”水流沙接下他的话,“师父那时才八岁,怕也是还不懂这些,所以并未同我说过。” “你师父……” “师父四岁时被师祖从一头狼妖口中救下,便就跟着学艺。后来师祖去世,她听师命回了南境国在太师祖座下又开始学艺,师成方出来寻师祖的魂。”水流沙答道。 “啊……”华远山长叹一口气,“巫女刚才,你为何要救我?”他突然转了话题。 水流沙一愣,接着笑道:“刚才,是道长想救我吧!” 刚才姬雅和水流沙最先赶来,她们的院子就在柳寒兮前院,所以最近。 阎霄先一掌打向最先进院的姬雅,正在院墙上闲逛的白冽跳下墙,挡在了姬雅身前,替她受了这一掌,否则以她的能力,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阎霄接下来一掌又打向水流沙,水流沙退了一步准备迎战,这时,一道白色的光闪出,华远山拿扶尘挡开了阎霄的这掌,人也被打退了几步,撞在水流沙身上。 阎霄又来抓,水流沙大喊一声:“小心!”就推开了华远山,而自己则被阎霄隔空提了起来,扼住了咽喉。 “以后,要在我身后。”华远山温柔地说。 走在他身前一步的水流沙,猛地回头迎上他的灼热目光。 “道长小瞧我们巫女,我们的心是最硬的……”水流沙道。 华远山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正是因为心硬,我才心疼。该是吃了多少苦啊……” 水流沙没有回抱,轻轻推开华远山。心硬不是吗?这若是昨日,她一定回抱于他,但是今晚,她才知道前路茫茫,还是不要有这情才好。 “华道长是否想多了,今日我不会在您身后,他日也不会。”水流沙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留华远山一人还杵在那里。 华远山的心纠在了一起。 今日,可能不是时候吧!可,他长到这么大,也不曾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哪里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好的时机。 他想起师父在十八岁时就催他下山,师父说:不下山就遇不到女子,遇不到女子就找不到媳妇啊!这番话在华青空十八岁时,他又听了一遍,师父是给他两人说的。但是两人都只顾捉鬼除妖,并未放在心上。 看起来,华青空要比他顺利些,华远山苦笑。他想回房,就看到一个身影又蹿进了白冽的房间,是姬雅。 白冽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这时躺在床上,只能睁着眼无所事事。 突然有人从窗里跃了进来,吓了他一跳,好在他眼神好,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出是姬雅。 “怎么又来了?”白冽问,接着就闻到一股糊香糊香的味道。 “鱼!吃了鱼,好得快些。”姬雅呵呵笑道,伸出手,手里有条这回烤得不太糊、又有些糊的鱼。 白冽坐起身,看向她的身上,果然是全湿透了。这大冬天的,水面哪里会有鱼,需得到河底才能捉到啊! 此刻她正冻得瑟瑟发抖。 “小雅!”白冽恨恨地唤着,姬雅还想说什么,就见自己被白冽剥去了湿衣,拉进了被中。 “你做……”再说话时,又被吻住了。 “我对你做的事情,别的神兽不能做,可知道?还有,别的男人也不行!”在进一步行动前,白冽交代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 “不要问!”白冽打算不再给她问“为什么”的机会了。 这可恶的“为什么”。 姬雅吃吃笑。 她没有三百零一岁,但也十八了呀!是单纯,但是不傻呢!他是神兽,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就好。 第103章 人、天界间的濯鳞涧 青遥吃惊地看着回来沉檀殿的阎霄。 “殿下……”她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回去吧。”阎霄脸色虽不好,但是面对这个不顾一切帮助他的青遥,还是放低了声音。 青遥变回自己,走出了沉檀殿。她心中有些小激动,看他的模样,不像是经历了大战,这是看到实情了,放弃了? 那便好,那便好。 她再去拜见圣君时,看到地府酆都大帝从圣君殿里出来,这位出现在天界,可不是常有的事。 正疑惑,就见圣君派了小仙官出来。 小仙官急急走,遇到她也只礼了礼:“青遥神君。”她立即跟了过去,看到小仙官进了沉檀殿,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阎霄的身影。 青遥,比任何人都了解阎霄,她苦笑,原来乖乖回来,只不过是为了下一步,只不过还是为她。 之前还有的那么一点点小心思,便真的没有了。 果然,不久,她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阎霄神君此次用阴兵灭隐灵山,是酆都大帝授意的,并不是有私怨。酆都大帝查明隐灵山为造无人能及的法器,困了、杀了无数灵魄。灵魄不只是人的魂魄,而是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的魂魄。这些人死后被使用了灵魄入器,再无法转世托生。有些好的灵魄,竟被隐灵道人活生生取了灵魄去。 阎霄领了酆都大帝的令去捉人,没想到遭到反抗,为了不伤害山下的百姓,他才引了阴兵灭了山。 当初之所以不说,阎霄是怕酆都大帝没有确实的证据就让他去处置了,怕酆都大帝会遭罚,所以就自己顶了下来。酆都大帝因去巡查,回来才知道此事,就马上来澄清了。 酆都大帝还说,这位神君下地府受罚,受了不少气。地府的人都不待见他,但是他处处隐忍,从不发作,一直也兢兢业业。 这一通操作下来,阎霄神君从一位侩子手变成了英雄,还成了一位在地府受尽欺辱的落魄王子。 不管是真是假,有了这个台阶,圣君是高兴坏了,这宝贝幺儿终于不用待在不见天日的地府受罚,恢复了他的仙籍,提前回了天界。 青遥除了高兴,还能怎么样。 就他在地府的所作所为,只是大家不说罢了,他简直是横着走的,谁都没有放在眼中。从酆都大帝都来配合这事儿来看,就知道了。还欺辱他?他不欺辱别人就是好的了。 想必地府的听到这位魂王不会再回地府了,应该会庆祝个三天三夜吧! 圣君在殿前正握着阎霄的手长吁短叹。 “听说这一次还损了些法力,你就好生在殿里休养些时日吧。”圣君看着他渐瘦的脸道。 “多谢父君关心,损是损了些,但孩儿也还好。”阎霄回答。 “你需要些什么就说,法力还是要补起来才行。”圣君不太放心,“回来就好,回来我能看着你,我也放心。” “父君,孩儿有个请求,还望父君答应。”阎霄说。 “你尽管说。”圣君自认为这三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我想去濯鳞涧休养些时日。”阎霄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诚恳。 “啊……濯鳞涧……也好,那里有你母亲的灵力在,又是你的出身地,确是最适合你休养的地方,那你就去吧。”圣君点头应下了。 阎霄忙谢恩,只在原来自己殿里挑了沉心和危离两个亲信的仙官,就往濯鳞涧而去。 两位仙官,若从背后看,几乎看不出差别来,一样的白发,一样的清瘦,一样的雪白服饰,从正面才能看出区别:危离是狐仙,尖脸细长眼睛;而沉心是鹿仙,眼睛圆而有神,额头有短短的角。 濯鳞涧是一处神山,仙气围绕,神山高高低低围成一环,其中东面山上流下天泉在谷底形成了一个清涧,天泉一刻不停地落下,洇起的水雾在阳光下呈现绚丽的色彩。清涧旁,有一处极隐秘和雅致的宫殿,一半在谷中,隐在高大的林木之间,一半修建在山体之上,隐在层层云雾间,名曰“紫霄殿”。当年,阎霄的母亲就是在这“紫霄殿”中产下了龙儿并抱到涧中清洗,所以这清涧才得名濯鳞涧。因龙儿被圣君赐名阎霄,所以这殿也被命名为“紫霄殿”。 阎霄选在这里休养,并不是因为它既美又静或是有母亲灵力在,而是因为这块地方属于天界与人界的交界地。你说它在仙界也可,说它在人界亦可。 那么,他将有出入人界与天界的令牌。 而且,他已做好了打算,既然不能带月儿去天界,那么就留在人界也是好的,这个地方,既能住人也能住仙,两全其美。 这样的隐世之地,最适合他陪月儿度过做作为人的余生。 不长,几十年而已,他已经两万七千四百一十九岁,他等得起。到时,他一定能替月儿挣到仙籍,两人就能相守到天荒地老了。 这几十年,只不过如日月一般长久的日子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 “沉心,危离。”阎霄叫着身边的两人,“替我将这濯鳞涧守好,除了你们二人、我、还有月儿以外,再不许任何人、神进来。我希望安安静静的。” “是。”两位仙官应下,他们自阎霄出生,就随在他身边照料,是最信任的人。对于戚啸月,他们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们仍旧记得,当年历劫回来的阎霄神君,神不守舍地抱着一只魂瓮回到天界的样子。也仍旧记得,阎霄因丢失了魂瓮里的魂,一怒之下杀了七位仙。 阎霄又交代了屋里的布置,就准备离开。 “殿下去哪里?不住下?”沉心问。 “去接月儿来。”阎霄答。 两人行礼目送阎霄朝人间而去。他的身边,有一只青鸟。 “当年,圣妃娘娘之所以会在这里生产,正是因为那时她还不是仙籍,只是个普通人类。”危离对沉心说。 “如今,殿下又重蹈覆辙。”沉心也叹气道。 “圣妃娘娘若还在,怕是会允了,毕竟她自己也曾是个普通人,应能感同身受吧!”危离又道。 “是啊!殿下便不会再受这般的苦了。”沉心摇摇头。 “苦也是修行。”危离开始布结界。 “还好你我二人不用修这样的行。”沉心开始帮危离的忙。 第104章 寻找师父 三天回门,两人已经做好了出行的打算,虽然其他人极力反对,但华青空和柳寒兮并不打算带上其他人。 华远山留在天都接替华青空守护御神的国运之阵。 姬雅与白冽也决定相伴去开始自己的修行。 水流沙本想一路跟着柳寒兮,但是遭到了拒绝,她决定回南境国处理些族里的事务,就将盛有柳寒兮剩下的魂的魂瓮交给了她自己。 冉星途与楚司澜的婚礼安排在年节时,离现在还有段时日,大家约定在这个日期前回来。 两人成亲当晚,天空中涌动的云与若隐若现的神兽,已经被天都百姓看到,第二天大家都在传,瑨王与瑨王妃成亲,晚上有祥瑞出现。还好传的是祥瑞而不是灾祸。 柳寒兮知道华青空的想法,他不是想躲阎霄,而是不想天都异象频频发生,引发百姓的不安,如果两人真的斗法,那天都将会有灭顶之灾。 所以,不带着这些人,也是柳寒兮的意思,她的前世今生孽缘,还得自己来处置,不能平白无故伤了这些身边人。 两人本来说好了十五走,大家也都同天出发。但是十四那天晚上,两人就悄悄走了,省去了大家的告别之苦。 “喜上眉梢”对面的“问君斋”开了门。 阎霄去买茶饮,顺便探下消息,刚过去就遇到了楼凤至。 “楼管家。” “阎公子。” 两人识得对方,于是寒暄道。 “为何一直不见你家夫人来?”阎霄直接问。 “王爷和王妃出门散心了。”楼凤至答,这事儿也不是秘密,好多人都知道。 “啊,原是这样,多谢了。”阎霄得到了消息就回了“问君斋”,想必再往下问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他取出玄灵匣,寻找她的踪迹。 “允州。”阎霄轻轻道,他微微一皱眉头,心里一凛,“难道……” 两人确是去了允州定永城飞仙岭。想的是找华尘老道,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 两人讨论到若是魂魄归位,有可能会恢复的记忆,柳寒兮不以为然,她坚信,以两人的感情不可能还会被前世的记忆所困扰。华青空则是愿意放手一试,如若不补全她的魂魄,有一天,也不知是哪一天,她将可能被那阴气灵力所噬,再也不是她,也再也记不起他。 两人到岭下时天蒙蒙亮,华青空并未感到有什么结界存在。而且,山中干净得很,一点妖气都没有,想必是因为华尘长时间在这里停留的原因。 飞仙岭山高林密,山山相连,也不知道华尘在哪座山头。 “只能……一座山一座山的找了,”华青空抬头望着绵延的大山道,“要不我去找,你在定永城等我。” “嗯,我可不喜欢爬山,你一个去找也快些。”柳寒兮看到这一片山已经头大了,反而是刚才飞来时,从空中看到那定永城,倒是很有规模,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 华青空送她到定永城,替她找好客栈,又交代了好多好多。 “最好不要出去,要出去须遮了脸,屋外冷须得穿厚袄,吃食都安排好了送上来。如若有事让小炫来找我,如非必要不要用法力,特别是看到了再好的神兽也不能要,现在已经够多了,而且不能再伤了,现下没有水麒麟皮,等下回猎得了水麒麟才可以用……” “哎呀,我的王爷,你再交代下去,太阳就落山了。”柳寒兮不耐烦地打断他。 “不行!你还是同我一起去,我总是不放心的,你一准不会听话。”华青空讲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要带她走。 “你就快去吧!不管找没找到天黑前回来这里找我,若是没找到明日再去,这不就行啦?就白天这几个时辰而已,我还得睡几个时辰呢!昨夜赶路都没有睡,我现在眼都睁不开了,根本不想出门。”柳寒兮将他推出客栈房间的门。 他走出去两步,又回转身,在火盆里再添了两块炭,又将后窗多打开了些,这才出去。 华青空开始寻找,他在岭下搜寻师父的仙迹,但是一无所获。正好,有个砍柴人从山上下来,背着满捆的柴。 华青空迎上去行礼:“大哥,请停一停。” “这位公子,有何事?”砍柴人将砍放下,他也累了,正好歇歇脚。 “您常在这山中行走,可否见过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华青空问道。 “知道知道,华老神仙嘛!”砍柴人立即答道。 “啊!正是我师父,请问您知道他在哪座山上修行吗?”华青空惊喜极了,又追问。 “就在飞仙岭那个飞仙峰下,你看,最高那个石峰。石峰下有几间茅屋,老神仙便在那里住着。平日他一两月会下山,但是我有好久都不曾见过他了,还想着哪天特地上去瞧瞧呢!那你上去帮我带个好啊!”砍柴人又站起身,将柴担背好。 华青空道了谢,待他走到看不见,就立即御剑上了飞仙峰。 上了峰,才知道砍柴人为何要说“特地”了,因为这里虽有条小路,但是极其险陡,普通人若要上来,还真得费些功夫。 最高的飞仙峰是座石山,连根草都没有,而峰下有一片平坦之地,华青空看到确像砍柴人说的,有几间茅屋。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砌了一圈石墙,看样子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这也确实就像华尘的风格。他一年中,一半时间在繁华城中酒肉穿肠过,一半时间一定是要回到这样人迹罕至的山中静思。 总算是找到了,华青空松了一口气,落到小小的院子里,院外就是万丈深渊。 “师父。”华青空唤了一声,怕自己突然出现吓他一跳。 没有人回应。 是已经走了吗?华青空失望地想着,一边还是进到屋里查看。 没想到,华尘正端坐在空无一物的屋里打坐,香也未燃。 “师父!”华青空加大了点音量,可是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走过去一看,华尘脸色青灰,双目微睁,眼中已没有了任何神采。华青空心里一紧,颤抖着手去探师父的脉搏和鼻息,已然是都没有了。 他眼中噙了泪,跪到华尘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发现华尘双手为结印状,腿间摆放着两封书信,不由疑惑。 这是准备送信?印未结完便已仙去? 以老神仙的本事,应能知道自己的时日。若是知道,信早该送去了,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送到一半的情况。若是大家都不来寻,岂不是永远看不到信?而且,你自己既未收到信,也没有师父的托梦,导致根本就不知道他已仙去。 无论是道长还是仙者,一定会通知后人来寻肉身的。 华青空将他手中信取下,却不想华尘的肉身立即化为尘埃随风散去。 “师父!” 第105章 赠的那缕魂 柳寒兮是真困了,华青空走后,她就乖乖脱衣睡觉,想补觉了起来再吃东西,小炫躺在她的脚边也打起了呼噜。 一阵风起,将开着的窗户拍得啪啪响,柳寒兮被吵醒了。一看天色阴沉,不是有大雪就是有大雨即将到来。她暗自庆幸没有跟华青空去,否则这一顿雨雪淋下来,可能又要生病了。 天色越来越暗,果然不多时就下起了暴雨。 柳寒兮起身去关窗,其实屋里的炉火有向外的烟囱,但华青空听她说过一氧化碳中毒的时候,只要屋里燃了炉或者火盆就每次都会开着窗。 他们所选的这间房没有在主路上,怕吵闹,窗外是一条后巷,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 柳寒兮在关窗时,看到小巷里有个黑衣人站在雨中,那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怕没有看真切,就再细看了一眼,这时,黑衣人也抬起脸来看她,雨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流过他完美的下颌线。 柳寒兮叹了一口气。 阎霄一闪身到了柳寒兮的房间,小炫发出愤怒的吼叫声。阎霄正想出手,柳寒兮走过去给了小炫一点草药,让它睡着了。若是等阎霄出手怕是又要受伤,两人打不赢他,这点她心知肚明。 “月儿……”阎霄轻声唤。 “我不会跟你走的,青空马上就要回来了。”柳寒兮先说道。 “你想知道你魂魄不全,为什么能走轮回道吗?”阎霄不去管她的冰冷语气,只当她没有记起自己,才是这样的态度。 “不想。”柳寒兮声音更冷了,“青空会帮我解决,到时三魂归一,我也许会想起前尘往事,但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他没有这玄灵匣,要如何解决?”阎霄一伸手,宝匣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是一个雕刻有古朴纹饰的金属制地的盒子,如普通盒子一样,开合处留有一个锁孔。 柳寒兮愣了。两人天天都在想要的东西,居然就在阎霄手中。 “我想,灵匙在他手里吧,我花费了好多力气都遍寻不得,却没想过在他手中。”阎霄看她吃惊的样子,想必对此宝匣是知晓的。 “所以是你!”柳寒兮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先偷了宝匣,后为了夺灵匙而灭了隐灵山?!” 阎霄没有回答她,但是柳寒兮从他的表情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可是神君啊!怎么能做这样的事?!那可是几百人啊!戚啸月是瞎了眼吗?看上你这样的恶魔?!还是说,本来就是你一厢情愿?!要是我,我是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的人的!即使你有神君的身份,又有不错的皮囊,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柳寒兮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所以是和那天师相处得久了,生了怜悯之心?区区几百人,戚啸月可不会放在眼中,”阎霄冷笑道,“更何况,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柳寒兮内心震撼无比,她跌坐到床上。 没有想到几世人,还会有不同的性格,电视里可不是这样演的啊!戚啸月、七小姐还有她柳寒兮,虽同属一个灵魂,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三种性格。 “反正要等天师的灵匙,月儿死之前的事,以后你自己会记得我就不说了,那我就给你讲讲后面的事吧!”阎霄在窗下的椅上坐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柳寒兮还在震惊中,未答话,阎霄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我历劫完后回到天界,手中还握着魂瓮,那里面有你的残魂,我希望父君能给我神器,唤回你的其他残魂,然后予你个仙籍。但是父君拒绝了我,并让人趁我不在,将魂瓮里你的残魂打入了地府。我一怒之下,杀了七位仙官、仙将。”阎霄说到此处,眼中是那么的不舍。 柳寒兮冷笑,要是戚啸月是他口中那样的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丘之貉啊! 阎霄因怒杀仙官仙将,被贬到地府做了魂王,这反而是如了他的意。他很快利用职务之便寻回了戚啸月的残魂。手握着这残魂,又没有寻回魂魄的神器可以用,他非常难过。 残魂若是不能轮回或者由华青空这样具有道行的道士收集处置,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于三界。 地府的一位鬼王为了讨好阎霄,赠了一术。那就是让他用自己的一缕魂补全戚啸月的残魂,然后送入轮回道,这样便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她剩下的残魂了。而且,这不是普通人的魂,不会吞噬戚啸月的魂,还能感知和保护于她。 虽然少了一缕魂让他法力大减,但他并不在意,也心甘情愿。 可柳寒兮还未降生,偏偏这时他又被叫回天界。回来时,柳寒兮身体内的他的一缕魂已被天师印所封,阎霄失去了她的消息。现在想来,应该是圣君见魂已入轮回道无法追回,故易将他叫到天界,然后找了天师道长去封魂。 消息失去了,阎霄差点准备要把全人界的天师道长都杀光,那位鬼王阻止了他。告诉他虽然天界的神器他不能用,但是人间有宝匣也有寻魂的法力。他当即派出了所有手下去寻这人间法器。可是老天爷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这宝匣竟失去了消息,怎么寻都寻不到,直到人间十七年后,才终于有了消息,之前借出的玄灵匣终于回到了隐灵山。 好在,十七年对于他来说,不是段很长的时间。 阎霄也是宝匣到手,才知道原来灵匙居然被那个鬼点子多得爆出来的隐灵道人给另藏了起来。 “月儿……所以……”阎霄本以为她会很感动,但是一看柳寒兮的脸色,很是冷,心也跟着一冷。 “哼!多此一举。”柳寒兮冷哼一声。 “什么?!”阎霄不解。 “我说你多此一举,害得三魂至今不能一处,”柳寒兮补充道,“戚啸月死前已做好安排,教了小徒弟寻魂之术,她最终一生都只寻得了三分一,另外一份被你送入了轮回道又被封印了灵力,如何寻得到!否则,三魂早就齐了,根本无须等到今日。” 现在,轮到阎霄震惊了:“所以,你的法术回来了,也是因为月儿死前有所安排?” 柳寒兮点头:“七小姐一份魂,流沙唤回了一份,我现还手握一份,神君,就等你拿走你那份本不该在的魂了。” 本不该在,他的一切付出,在她的口中是那么不堪。 第106章 三魂重聚 阎霄一挥袖打晕了柳寒兮,将她带到了城外的飞仙岭下。他知道,华青空能找得到。 果然不多久,就见到漆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淡蓝的身影。华青空回到客栈没有看到柳寒兮,就寻着自己的天师符找到了两人。 “阎霄!”华青空爆喝一声,“放开兮儿!” 华青空看到柳寒兮身歪在一棵树下,没有反应。 “天师不要急,是否找了很久这宝匣?”阎霄冷静地把玄灵匣拿了出来,“我们目的一样,今日就不要斗了。” “在你手里?!”华青空也很吃惊。 “而且,她体内的阴气灵力是我的一缕魂,需得是我才行。”阎霄挑挑眉笑道。 “你!”华青空怒不可遏。他几步跨到柳寒兮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摇着。 柳寒兮睁开眼看到是华青空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幽幽喊了声:“青空……” “我在。” “我不要用那宝盒,不要想起前世的事。”柳寒兮搂紧他的脖子,将自己藏到他的怀里,说道。 “好,我带你走。”华青空应着,拦腰将她从地上抱起。 “今日,不补齐这魂,谁都走不了!”阎霄见两人如此亲密,咬牙道。 边说,右手中已持了宝剑,阎霄又手持剑将剑插入地下,土地裂开,裂开之处都闪着蓝光直朝两人而去。 华青空抱着柳寒兮跃起,落到更远处,将柳寒兮入下,挡在身后,接着也拔出了剑。 “今日,死期到了,我不会给你轮回的机会。”阎霄冷笑,华青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轻挥手,地上的剑飞起又朝华青空而去,华青空三十六剑出,一齐对抗阎霄的剑。 “穷奇!”华青空身后的柳寒兮朝空中大喊一声。 穷奇出现在云中,快速奔跑过来相护,它的口中吐出火焰,想要逼退阎霄。 “穷奇,带你主人走!”华青空叫道。 可是,穷奇根本不会听他的,只会听柳寒兮的话。 “穷奇!吃了他!”柳寒兮命令道。 阎霄显然吃了一惊,他听着如此熟悉的话语,一向是戚啸月对敌人所说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是对自己说。他心中一痛,双眼冒火。 他的右手正控制着剑,于是,他用左手持了鞭,狠狠朝正向他而来的穷奇抽去!穷奇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压制了的真身。但这一鞭带着神之力,它狠狠中了一鞭。 接着,它便看到了阎霄身后的银龙,再也不敢上前。 “这穷奇是你最爱的一只兽,你若让它再上前,它吃不了我,我却可以吃了它!千年出一只,你想想吧!”阎霄冷冷道。 柳寒兮见了他的真身,知道他所说不虚,她也心疼穷奇,只得唤了回来。 华青空全力抵抗,力有不逮,不管怎么说,他是神,而华青空是人。但他不愿放弃,画出天师血符,结出一个巨大的印,加持自己的三十六剑。 阎霄见华青空如此搏命还是有些吃惊,被逼退几步,接着他也手中加了力道,以剑引来天雷,华青空的印被天雷击碎,他也一口血吐了出来。 “青空!”柳寒兮叫道。 “兮儿,快走,不要管我!我拦住他!”华青空推开她,重重地说道。 说话间,阎霄已持剑到近前,柳寒兮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华青空身前,阎霄没有收住势,只见柳寒兮手中的戒闪出一个护印,但是这护印对于阎霄带有神力的剑来说微不足道,剑刺破印,直插入柳寒兮的身体。 “兮儿!” “月儿!” 好在是没有再深入,阎霄收回了剑。 华青空也收了力来回抱倒在她怀里的柳寒兮,阎霄却趁机一掌将他打飞,自己接下了柳寒兮。 华青空没有防备,被伤得不轻。 阎霄将柳寒兮放在地上,走向华青空,一手扼住他的脖子将他举到空中,一手朝他的身体中掏去,华青空无力阻挡,一把长长的钥匙就落到了阎霄的手中。 阎霄没有犹豫,把华青空扔到一边,接着就将灵匙插入到玄灵匣中,口中开始念起咒。 地下的柳寒兮猛地睁开眼,人也被灵力浮到空中,她的身上开始有些星星点点橙色光,和打开的玄灵匣发出的光芒一样。 华青空本来挣扎着站起来,又无力地跌落在地,已是无法阻止了。 柳寒兮的眼中神采慢慢淡去。 接着,魂起。 她的身体中飘出三缕魂,一缕蓝色,一缕紫色,一缕墨色。那缕墨色的直接飞进了阎霄的身体。而蓝色与紫色的都飘进了玄灵匣中。 紧接着,她怀中的魂瓮也飞了出来,魂瓮中一缕赤色的魂,也飘进了玄灵匣中。 阎霄口中咒未停,三缕在匣中交织缠绵,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又分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变成了一缕橙色的魂。 阎霄眼中尽是惊喜,然后,这缕橙色的魂又飞回到了柳寒兮的身体里。 柳寒兮的眼猛地一睁,眼中也开始有了光彩,待橙色光芒退去,她如一片花瓣飘落到地上。 “兮儿!”华青空再一次唤道,人也朝她而来。 柳寒兮未醒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却是做着噩梦的模样。 “为何不醒!”华青空恨恨地问蹲在柳寒兮另一侧的阎霄。 “你以为是普通法术?!若是普通法术,我还用等十七年,我还用等这个匣子?”阎霄冷笑。 华青空没了言语,只轻声唤着,阎霄倒是不拦,只是冷笑。 等到她醒来,便是原来的戚啸月了,又怎会记得这个小小的天师,怎会记得与华青空在一起的这几月!她只会记得起与他的点点滴滴,与他在一起度过的漫漫十年。 “还要做什么……才能醒来……才能知道她好不好……”华青空看着柳寒兮紧蹙的眉头,心疼不已,带着哭腔问。他就想施法术让她的噩梦散去,但是他知道不能,因为这噩梦是她前世的记忆,正一点点重回她的脑中,如果打断,只怕是会有不妥。 “靠她自己,她是那样坚定勇敢的女子,你不会不知道吧!”阎霄脸上多了些暖色,“她不会再记得你了,你就此死心吧!”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若是真忘记了,我会再遇她一次,再爱她一次,她也一定会和初遇我一样,爱上我。”华青空想起与她的初见,与她在一起的旅途,就笑了。 “痴心妄想。” “那就试试。” 第107章 你是我的龙 我是谁? 你是戚啸月。 我在哪里? 你在修云国啊,你不记得了吗? 我是神凰巫女戚啸月,我在修云国北冀王阵前杀敌…… 对啊…… 殿下呢,他伤得如何…… 殿下正待你去救,要快啊…… 我要去救殿下…… 月儿,月儿…… 谁在唤我?殿下? 月儿,月儿,归云城守不住了…… 殿下,你受了伤…… 月儿,月儿,你快退…… 殿下,你退,我去帮你守归云…… 月儿,月儿,你快退…… 殿下,你退,我去帮你灭灏沧…… 月儿! 殿下,月儿走了…… 待你醒来,我已不在,但你要好好活着…… 不,月儿,我要来陪你,不能同生,愿能共死。 “巫女,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报答你的。”男子一身锦衣,正与一群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长蛇躺在一起。其中有些是他持长剑斩的,剩下的就是前面这位绝色巫女的杰作。 “神凰巫女--戚啸月。”戚啸月冷冷地答,嘴边却挂着戏谑的笑,看着眼前这位狼狈不堪贵族公子,他长着一张全南境男子都比不了的好看的脸。 “那神凰巫女,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男子站起身,才看到他身量很高且挺拔,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望向她。 龙族?戚啸月望见他的身上盘着一条银龙,于是说:“要你。” “我?”男子似吃了一惊,转念又笑得更深。 “我还没有龙。”戚啸月偏偏头,又道,她的脸上露出了狼看见猎物时那样贪婪的笑。 “龙?”男子有些不明白。 “你,是银龙。”戚啸月又道。 接着,她退开一步,戚啸月咒声起,她一遍遍地念:“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喂食之,魂不朽,归吾身,弃九幽!” 那声音,是他听过的最美、最令他心动的声音。 戚啸月撕开自己的袖子,右手持刀,刀尖就要刺破她的肩膀,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了,她紫色的瞳孔恢复常色,怔怔望向男子。 “无须咒语,无须你的血与肉,现在,你有龙了。”男子深情地望向她,微笑着对她说。 戚啸月有些失望,他原来不是神兽啊!不过,反正有龙就好了。 “嗯,你是我的了,要听我的令,”戚啸月点点头,又有些高兴,她命令道,“我让你停你就停,让你走你就走,让你战你就不能退!” “好。”男子笑着应,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头,她说不出那是什么。 “那你跟我回家吧!”戚啸月朝他招招手。 “殿下!”男人的侍卫匆匆赶来,一看此景,忙跪下道:“殿下,属下来迟,请殿下责罚!” “殿下?”戚啸月皱了皱眉。 男子阻止了侍卫往下说,而是朝他挥了挥袖示意他退开些。侍卫立即听令,退到了几步开外。 “月儿。”男子亲昵地叫道,除了师父,还没有人叫她“月儿”呢! “得叫主人。”戚啸月纠正道。 “你!大胆!”侍卫听到了这话,拔刀就要向前。 戚啸月皱皱眉,一挥手,凭空就出现了一只虎,将侍卫扑倒在地,只是没有咬下去。 “主人,我还有要事在身,需得赶回明泽国,待明泽边疆定,我就回来找你,那时就听你的令。”男子轻声地,温柔地解释着,还来握她的手。 “你是明泽国的?那里正在打仗。”戚啸月说。 “我是明泽国北冀王,阎霄。”阎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戚啸月。 “银龙,霄。”戚啸月点头。 “是,银龙,霄。”阎霄笑着应。 “那我随你去明泽吧!我最喜欢打架了,一人能打很多人!我还有好多精怪神兽。”戚啸月果断地答。 阎霄喜出望外:“愿跟我走?” 戚啸月坚定地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就是想要跟着他而已。 阎霄轻轻将她拥住,只不过识她一刻,却已如万年之久。 阎霄来南境,本来就是借兵,兵未借到,却拐走了南境最厉害的神凰巫女,这位巫女,一人成军。 自此,十七岁的戚啸月,与阎霄相守整整十年,白天在他阵前厮杀,夜里在他帐下缠绵。 十年间,她随他收复失地,平定边疆。没有战事时,就随意择一城住,静静守着对方生活,就像一对神仙眷侣。 本来,他们就打算就此过一生了,但是灏沧国却来犯,等消息到他们这里时,灏沧已占三城。 阎霄与戚啸月重披战甲。 这血腥的战场令两人战栗,不是害怕,而是快乐!两人这才知道,只有战场才是能令他们真正快乐的地方。 但是他们小瞧了灏沧国的实力,对方也请了道人入阵,有了道人,他们就不仅有了鬼与妖参战,还有阵法,两人所不熟知的阵法。 北冀王惨败,为了保护戚啸月,阎霄还受了重伤。 两人退守归云城。 归云城,曾是两人最喜欢的一城,也是逗留最久的一城。这里有深山、大湖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场。两人曾在这草场之上奔跑,他骑马,她骑兽。 笑声似仍飘荡在草场之上一样。 “月儿,归云守不住了,你速回南境去。”阎霄抚着靠在他胸口的戚啸月的脸说。 “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戚啸月的答案与他想的一样,这样濒死的时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何时放弃过对方一人独活。 “可是,归云守不住了……”阎霄不舍地说。 “守不住就守不住,我带你走,我们回南境,或者去别的国,哪里都行。”戚啸月果断地答。 “我……也走不远了。”他深知自己伤重已无法再远行,而归云一失,灏沧的人也不可能放过他。 “你是龙,你可以飞!”戚啸月非常认真地说。 “我是人。”阎霄笑了,当初他一直以为戚啸月是在和他开玩笑。 “你是我的龙,我不会舍下你不管的。”戚啸月坚定地说,她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直到他沉沉睡去。 “你是我的龙,你要听我的令,我让你走你就要走。”戚啸月抚过他的额头,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最令她着迷的下颌线。 她边笑边流泪,这十年,是她过得最痛快的十年,每一日都快乐,这便够了。 第108章 至勇的戚啸月 “小玉,为师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戚啸月看着才八岁的金鸣玉,这是她行军路上捡的孩子,捡到时是四岁。自己未曾生育,不知如何当娘,她师父如何养的她,她就如何养金鸣玉,她是块做巫女的璞玉,刚刚八岁,已开始学御兽了。 “一字也不敢忘。”金鸣玉重重地点头,她眼中含着泪,紧咬着唇不让泪掉下来。 “不要哭,要勇敢。”戚啸月将她搂进怀里,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拥抱。 除了重重点头,金鸣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小玉,我走了。”戚啸月推开她,几乎是将她扔到了守在近前的狐精身上,大声命令道:“白狐,带你主人走!” 白狐一听到令,她的四爪就腾起了云,接着便飞到了空中。金鸣玉将脸藏进它的毛里,默默流泪。 戚啸月抬头望着苍月,穿的是阎霄最喜欢的赤色衣裙,而非巫女装。她取下钗任黑发披散下来,又依次取下了耳坠子,项圈,手钏,腰链,脚铃,孑然一身。 然后她再回头望一眼阎霄所在的方向,轻声地、温柔地告别:“我要走了,我的银龙,霄。你要好好的,下世,若有,我一定还能遇到你吧。” 她开始念咒,今次,她无须割破身体,因为,所有血、肉、骨都将用作供奉。 “神凰女,御万魂,以我魄,以我魂;神凰女,御万魂,以我血,以我肉;魂魄引之,血肉喂之,阴兵大将,悉听我令!” 她飞到半空中,身后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人影,这是一只军队,人人身着重甲,手持长刃,队伍最前的那位将军身骑战马,那战马足有两人高。再细看他们的脸,都是眼洞深黑,没有神采。这只军队被重重阴气所包围,走过之处,地下都结了冰,草木都化为焦黑。 他们在戚啸月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命令,但同时,他们还在贪婪地低声说着什么。 戚啸月落到地上,她的身边有个由草药围成的圈,她心意一动,这个草药圈便燃了起来,升起袅袅轻烟。 轻烟向后飘到阴兵阵中,这些阴兵便骚动起来。 戚啸月口中咒声再起,她的魂魄飞出肉身,飞出草药圈,飞到领头将军的战马前,在他前面引路,领头将军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刀起,身后的阴兵开始发现战时才有的呐喊声。 接着,戚啸月的魂往前飞去,将军也随之前行。 她已经弃了自己的肉身,肉身仍留在草药圈中,供给了那些阴兵。一人一口,等军队走完,她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了,草药圈不复存在了,就像没有人站到过这里一样。 暗夜中,阴风阵阵,来自地狱的战鼓声、马嘶声、怒吼声,一瞬就到了灏沧的营地,他们甚至连队都来不及整了。 阴兵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那些道士御的鬼,一口阴气就被吹散,那些妖更是无一敢上前,仓皇逃窜。 不多时,整个灏沧大军无一活口。 在阴兵离去后,戚啸月失去了她的肉身,就连魂魄也一裂为三,不知所终。 八岁的金鸣玉在空中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眼泪终没有忍住掉落下来。她手捧魂瓮,念起戚啸月教的引魂咒,最终引回了师父的一缕魂。 “小玉,你不要急,若是没有魂回,你便到一地念一咒,总会寻得的。魂聚齐我便会再托生,你只需寻到我再生人,对她施我教你的术,法术便就回来了,我也会记起一切,到时我们就能再相聚了。”戚啸月从未如此温柔。 金鸣玉将装有戚啸月一缕魂的魂瓮紧紧抱在怀里,骑着狐回到了营地。 厮杀声战鼓声响起时,明泽国的营地还惊慌了一阵,以为灏沧国半夜发动攻击了,便派了前哨去查看情况,人也已整队完毕,但是北冀王一直未醒,他们只好自己迎战了。 但是来报说是有人攻进了灏沧大营,而不是朝明泽营而来。 天微亮时,又有人回来报了前方的情况,灏沧国的大营一夜之间只剩一片焦土,二十万大军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归云守住了! 这时,醒来的阎霄只听到了这几个字。 归云守住了?!谁去的?!阎霄挣扎着起身,他未看到戚啸月守在身旁,开始慌张。他来到营帐外的空地上,就只看到在晨光中,灏沧营地方向正冒着缕缕青烟。 金鸣玉咬牙泪流满面地站在空地上,一手抱着魂瓮,一手拿着戚啸月的佩刀。 “小玉!你师父呢?”阎霄预感到了什么,问金鸣玉。 八岁的她,只能尽自己所知表达:“师父用极术……极术……引阴兵出战,杀光了他们!杀光了!” 阎霄一听,心已凉了半截:“月儿人呢?人呢?” “没……没了……肉身喂了……喂了阴兵,魂魄引路……也碎了,都碎了……小玉没有用,只引回了一缕,其他……不见了……不见了……”金鸣玉断断续续讲完她知道的事,忍不住嚎啕大哭。 大家唏嘘不已,而阎霄已如置冰窖。 金鸣玉将手里的魂瓮拿给他看,又将右手的短刀也递到了阎霄手中。 “月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阎霄跪倒在地。 他痛苦的嘶吼,比战场上杀敌时还要大声。 “你剩我一人在这世上,要我怎么活?!”阎霄将两样她的随身物紧紧抱着怀里,说完,便没有了声音。 “殿下……殿下……”离他最近的金鸣玉凄凄叫道,这位殿下一直扮演的就是她父亲的角色,所以感情也很深。 她轻轻推了推阎霄,他便向旁边倒了下去。 原来,他将戚啸月的佩刀送进了自己的胸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随他的月儿而去。 “月儿,我要来陪你,不能同生,愿能共死。”他在最后是这样说的。 “殿下!”大家都惊叫起来。 金鸣玉看到阎霄魂起,却未走,而是化为一条银龙往天上飞去,随他而去的,还有一缕紫色的魂。 “师父……殿下……”金鸣玉喃喃叫道,她再一低头,盛师父魂的魂瓮与佩刀一并都不见了。 小小的金鸣玉慢慢退出了人群,她脚步坚定,她要去南境国找师祖,以后,她还要去找师父的残魂,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 第109章 以后,再无以后 “不要!”柳寒兮痛苦的大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双眼通红,头痛欲裂。刚才胸口的伤,阎霄已用法力帮她治好了。 “兮儿!” “月儿!” 华青空与阎霄同时叫道。 柳寒兮不知回忆是如此的痛苦,这样的虐恋,让她透过不气来,无法回应两人,只能粗粗喘着气。 握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总之现在是被她抓得紧紧的,指甲都嵌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寒兮才稍稍恢复了些。 她再次睁开眼,左侧是阎霄,右侧是华青空,都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华青空先动,将她从地上抱起,阎霄握住他的手要夺人。 “带她去我师父住的小屋里休息,即使三魂归一,也只是人肉之身,还在这冷雨里待着定是要病了。”华青空冷静地说。 见阎霄松了手,于是就将她带到了飞仙峰下的小屋,阎霄也跟着来了。 华青空将她放在床铺之上,床上虽有寝具,但显然从未被人动过,他们一般也不需要,所以还是干净的。 阎霄见屋里有炉,于是燃起了炉,屋子里一下就暖和了起来。 “出去……”柳寒兮轻轻吐出两个字。 两人都愣了愣,目光先望向对方接着又都转向柳寒兮,想知道她是想让谁出去。 “都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柳寒兮怒吼道。 两人再相望一眼,默默退出了房间,这时倒是有些默契了。 两人退到屋外的檐下,看着仍在下的大雨。 窗里扔出一只茶碗,华青空伸手接了,放在廊下,人往院子中走去。阎霄也跟了上去。 两人直走到崖前才停下,站在这里柳寒兮怕就感受不到两人的气息了。 “看来,都记得。”阎霄此时信心满满,他知道刚才柳寒兮醒来之前所唤的“不要”是什么意思。 “她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这一世她仍是我的妻子,我的瑨王妃。”华青空也不示弱。 “你放心,等月儿休息好,她也就不是瑨王妃了。”阎霄笑道。 “你要杀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你只要回天界问问,就会知道,我不仅是天师,还是未来的御神国王。我若死了,引得御神天变,民不聊生,你可担得起?所以杀得杀不得,神君也可以衡量看看。”华青空淡淡道。 “哼!天官天将我都照杀,不要说你这么个人界的王了。王朝更替,血流成河,何朝何代都是如此。”阎霄毫不在意。 “你可知,戚啸月,为何得不到仙籍?你以为是圣君不愿意你二人在一起才不予她仙籍的吗?”华青空又道。 阎霄凛起了脸,手中已握了法力,只想一掌劈过去。 “正是为了你受过,”华青空不屑地看他一眼,“她本来是可以的,但因使用了禁术引阴兵入人间,以一人之力杀了二十万人,这样的孽,没有十生十世的善又怎么能洗得净。” “你!”阎霄眼冒凶光,华青空说的他又何尝不知,但仍幻想着替她挣个仙籍。 “十世便十世,我等得起,你呢!怕是再没有机会了。”阎霄笑了,他是神君,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任何人说出这句话。 “我不需要,哪怕今日就魂飞魄散,我也无憾。”华青空笑笑,两人相处时间虽不长,但一幕幕都在他心中。 她歪歪的髻,提着裙跑的背影,让他一想到就心生甜蜜;她教他用数字计算,让他觉得她是这世间最聪慧的女子;她为了天都百姓,以血肉引化蛇时的坚定与勇敢,又让他心生敬佩。 两人无语,在廊下静静站着,一站就是两天。 第三天清晨,两人都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华青空笑了笑,时间与他算的一样,仍是只能饿两天的,无论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恼,也只能饿两天。 两人回转身,同时望向拉开门走到院中的柳寒兮。雨已停,但冬日清晨的寒气仍在。 华青空朝她伸出手,手心中仍然是个白馒头。他期待着她拿手指来戳一戳,然后乖乖拿起来啃,两天滴水未进,定是饿了。 柳寒兮一动未动,她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接着冷淡地说:“硬了,不能吃了。而且,我也从来都不吃馒头。” 所以,现在的她,是戚啸月?华青空怔在那里,但一转颜,又朝她微笑起来:“那到定永城去吃肉。” “月儿,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阎霄伸手来拉,柳寒兮任他拉了,眼却望向的是华青空。 她随着阎霄的牵动往前走,与华青空擦身而过,他身上仍是那阵熟悉的淡淡神香味道。 “决定了吗?要跟他走吗?”华青空伸出左手握住她的左手手臂,轻声问,“随你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别的?” 柳寒兮没有回答华青空的问题,而是对阎霄说:“你不杀他吗,北冀王?哦不,神君,难道怕了?”她语气揶揄,还边斜了华青空一眼。 阎霄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开了花,这语气,就是戚啸月无疑了。 “不怕。你若不想看到他,杀了就是。”阎霄笑。 柳寒兮摇摇头:“造的孽还不够吗?更何况他是个天师,杀了只会给你惹上麻烦。” “听主人的。”阎霄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回答。 她左手被华青空捉着,就用右手从怀里取出御鬼旗,递给华青空。 “你留着。”华青空仍似不死心。 “以后,都用不到了。”柳寒兮将旗递过去,但华青空没有接,她一松手,旗就落在了地上。 她将脸转向华青空说:“天狗在客栈里,甚是无用,留给你吧。” 她的发梢被水气所湿,滑过华青空松开的指尖,将手指的一点点余温都带走了。 阎霄引着柳寒兮走到崖边,然后将她拢进怀中,化成一团云消失在微亮的晨光中。 柳寒兮未再回头,华青空也未再回头。 他的柳寒兮不见了。那个一到晚上要数完金子才愿与他缠绵的柳寒兮不见了;那个没事就喜欢开铺买地的柳寒兮不见了;那个斩断他仙缘将他扯入红尘的柳寒兮不见了。 华青空只觉得心被撕成了碎片,扔下了飞仙岭。从此以后,华青空仍是华天师,也只是华天师了。 他孤身一人来到客栈。 房间里,柳寒兮的行李还在,她爱的衣,爱的钗,爱的棉布包都还在,小炫也还沉沉睡在床边。 华青空轻轻点点它的额头,小炫便清醒过来,“嗷嗷”讲述着主人被坏人带走的事情,还要变出真身来帮忙。 华青空阻止了它。 “小炫,你的主人走了……她让我好好照顾你……以后……”华青空再也说不下去,任小炫在他脚边撕扯自己的衣摆,发泄着不满。 第110章 笼中鸟 柳寒兮随着阎霄站到濯鳞涧上空。眼前一片仙境之地,青山绿水仙气萦绕,宫殿青瓦白墙红柱,浮地山水之间,美轮美奂,令人神往。 “喜欢吗?”阎霄。 “你知道,草屋与宫殿,于我,没有两样。若是问喜欢不喜欢,我更喜欢我南境的那间草屋。”柳寒兮冷冷道。 “暂时还不便回南境去,你且在这里住些时日,等我……”阎霄想解释,但柳寒兮打断了他。 “哪里都可,下去吧!” 两人落到“紫霄殿”前,两位仙官危离和沉心上前行礼:“神君,巫女。” 柳寒兮未应,只是远望了一下身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脸冷了下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还是冷雨冻着了?去屋里休息一下吧。”阎霄关心地问。 “结界不错。”柳寒兮冲他笑了一下,但这笑,几乎就是用来打他的脸的。 危离伺候过女神君,所以由他来照顾柳寒兮,他要来领着去两人的房间,柳寒兮却抬了抬头,拿下巴点了点最高的那处宫殿,说:“我要住那里。” 危离望向阎霄,就见阎霄略点了下头,他又解释:“我想你也喜欢那个殿,只因那里离水近,太过湿了。你若想住,住就是了。” “我一个人。”柳寒兮冷眼看着阎霄,补充道。 阎霄略愣了一愣,就点头:“行,我不扰你。你好好休息几日。” 这个殿外建在山体,凌空飞出之势,几乎架于涧之上,离下落的神泉非常近了。在屋里就能听到潺潺流水声,站在廊下,水气就能湿了脸。 虽是外面是冬季,但这里已是温暖如春,柳寒兮上了殿,将跟着身后的危离关在了殿门外。 阎霄没有上前,在紫霄殿前抬头望着她,见她独自一人进了殿,心情有些抑郁,他知道柳寒兮生气了。 “她一个人惯了,你不必跟得太近。”阎霄又交代危离。 阎霄转身回了殿内休息,他确实损了法力,而且损得还不少,但不是因为隐灵山一事。这次若是华青空真心来夺人,怕是也得要拼命了才行。好在柳寒兮主动跟他走了。 这里的日夜与人间无异,不像天界只有白日。 所以当他休养一阵出来时,已是晚上了,他站在紫霄殿前寻找着柳寒兮的身影,看到柳寒兮正坐在涧前钓鱼,于是也走了过去。 柳寒兮半躺在涧边石台之上,一手衬着头,一手持着杆,眼定定望着深潭。阎霄走到她身后,也依她的姿势紧贴着她躺下,右手去接了她的鱼杆抓住。 “有鱼?”阎霄的鼻尖碰到了她耳际的发。 “不知。”柳寒兮答。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危离做的东西,可下得了口?” “尚可。”柳寒兮对于衣食住,没有太高的要求。 “身体可有哪里不妥?”阎霄关切地问。 “我没有,你呢?”柳寒兮反问。 “我……也没有。”他答完,唇自然地贴近她的脸,右手上的鱼杆也松了,揽住她,只盼她转过身来,两人能相拥而卧。 柳寒兮真就转了身过来,但却没有送上吻,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问:“我现在与原来的戚啸月还有些距离,还有些法术我未能想得起来,有些记忆也断断续续。” “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想,慢慢练。”阎霄想,原来是在担心这些事情,于是宽她的心道。 “所以,你以前的戚啸月,会怎么样?也会任你关在这鸟笼之中吗?还是说,会将你的殿都拆了?”柳寒兮的声音越来越冷,脸也冷下来,她推开阎霄,站起身来。 “月儿……我……没有要关住你……”阎霄有些惊慌。 “你以为我说这话的之前,是没有确认过吗?你让我进得来却出不去,我的兽,无论是神兽还是精怪,都被关在你的结界之外,到底是何意?”柳寒兮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月儿,月儿,你不要生气啊!我是怕有人伤害你,你现在不能保护你自己啊!”阎霄急急道。 “神君多大年岁?”柳寒兮转换了话题。 “两万七千四百一十九岁。” 柳寒兮点点头说:“也对,我顶多活个七八十岁,在神君的与日月共长的岁月里,不算什么。” 阎霄还未回过神,就见柳寒兮一跃进了深潭,如鱼儿一般开始畅游。她的素衣在黑色的潭水中格外显眼,阎霄见她游向深处,向前的脚步又缩了回来,静静看着她又往回游。 待她尽兴上岸时,阎霄已没有在岸边。危离倒是在近前,递了件衣给她披上。回到殿里,危离已经替她准备好了热水与干净的衣。 她在屋里洗澡,危离在屋外候着,就听他在屋外轻轻道:“巫女,神君已经让我重结了结界,以供您自由出入。只是这濯鳞涧界属天、人之间的地界,既有便利也有诸多不便之处。神兽尚可入,但精怪就入不得了,还请您莫要怪责。” 柳寒兮听他这么一说,就在心里默默念起咒,果然就见穷奇出现了在殿外,柳寒兮之所以叫它出来,是因为那天它被阎霄打了一鞭。 “穷奇,你进来。”柳寒兮轻声唤道。 穷奇乖乖地进了殿,趴在柳寒兮的浴桶边,柳寒兮看到它身上有一条深红的伤痕,从左前腿一直延伸到背部。 柳寒兮朝它招招手,它便凑过来,将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她的右手抚摸着它的下巴,在它耳边轻声道:“以后见他,躲远些,他不是北冀王。” “巫女,我来给神兽治它的伤。”危离在门外主动求道。 柳寒兮轻拍拍穷奇,说:“去吧。” 穷奇听话地退出房间,它在廊下徘徊了一阵,不想靠近危离。它知道危离是只狐,虽现在是仙官,它也有些瞧不上眼。 危离也不生气,走近它,抬手去抚它的伤口,他手到之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穷奇看到了不远处的殿外站着的阎霄,不由低低吼了一声,便飞到了空中去消失不见了。 第111章 重结血契 柳寒兮很不喜欢这两位伺候的仙官,每次见了厌弃之色都写在脸上,就好像连她的神兽都不如一样。 两位仙官为仙,柳寒兮不过是人,看在阎霄的面子上,已经低下身段来伺候了,所以心中也有不满,只是面对阎霄的淫威,不敢发作而已。 前世也是一样,她从不用下人,两人在避世时,也都是独自生活。阎霄看在眼里,于是将危离与沉心遣回了天界。 这天一早柳寒兮将锦衣换成巫女的衣,背上背蒌去山上采药。这山四季如春、仙气萦绕又人迹罕至,所以保留了不少好草药。 巫女用的草药,并不是法力变出,而是真实采摘的。采摘回来后,经修剪、晾晒、研制再施以术法方可用。草药中也分术草、药草、毒草三类:术草助法,药草医病,毒草杀人。 而且,每个巫女都有自己独特的配方,这些事不能假手于人,都需得自己亲力亲为。 “我陪你去。”阎霄过来夺她肩膀上的竹蒌。 柳寒兮看了看他身上一尘不染的锦衣,摇摇头:“须得我自己来。你若是不放心,腾云看着便是。” 她还在为结界的事生气。 “好,那你自己去吧。小心些,也不要走得太深。若是有事就唤我,我听得到。”阎霄无奈地笑。她若是气起来,很是难哄,不,应该说是根本哄不了。当然,还好,她也很少生气。 柳寒兮刚走出结界,她的那些妖兽就聚过来,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她走得离濯鳞涧远些,就交代它们:“此地灵气盛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但这里人仙两界,可能常有仙出现,你们各自藏好了再修行。若非我召唤,不得靠近他。” 这些妖兽便都听话地悄悄隐了起来。 柳寒兮接着慢慢在山林间行走,寻找着自己需要的草,不一会儿,就收获颇丰。小小的竹篓已经被装得满满当当。 她站在那里出神,眼前是一株生长了百年以上的老参。直到不知什么兽的一声长啸将她的思绪引了回来。 此时,她已经走出濯鳞涧好远好远了。 这声音?!柳寒兮心里一紧,她心中念咒,穷奇便出现在她头顶上面的天空里。 她跳上穷奇的背,急急道:“快!回濯鳞涧!” 穷奇脚下升起火焰云,三两步就奔出去百丈,往濯鳞涧而去。 还在空中,柳寒兮就看到紫霄殿前一团雪白的东西,那么巨大的程度,果然是白冽! “月儿喜欢你,就多留了你两天,今日还敢到我濯鳞涧来,找死了。”阎霄冷笑一声,看着白冽,一伸手将他的断鸿鞭握在了右手中,穷奇上次正是挨了这一神鞭。 “我无意与神君作对,请神君让我见见主人。”白冽诚恳地说。 “我看定是他将师祖给关起来了!我们去救师祖!”白冽身后有个小小的身影,是穿着杏色衣裙的姬雅。 阎霄显然不想同意,他朝两人甩出了断鸿鞭。白冽一掌将姬雅推开,自己却没有能完全躲开,还是被鞭子扫到了身体,雪白的毛上留下了一条血印。 “主人?!你可配叫她主人?你两人血契早就已经解了!”阎霄裂嘴笑道,眼中尽是不屑。 “一日是我主人,一世都是。我们并不是要来夺人,只想见见。”白冽化为人形,跪在了阎霄面前,他的右手衣袖上隐隐洇出了血迹,想是刚被打中的右手。 姬雅奔过来要扯起他:“不要跪他!不要!” “小雅,他是神君,跪得。”白冽为了见柳寒兮已卑微至极。 “夺人,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阎霄隔空扼住了白冽的脖子。 “你放手!”姬雅想要冲上前来,只被袖子一扫,便撞飞出去。 “不要……伤她……”白冽脸色赤红,还在挂记着姬雅。 柳寒兮在空中看到这一切,握紧了拳,咬紧了牙。 她落到阎霄身边,将背上的竹篓放在脚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静静站在那里。 阎霄看了她的冷脸一眼,又见她未出声,于是将白冽扔到了地上。 “师祖!” “主人!” 两人唤道,都朝她走近,却被她的眼神阻止了。 “姬雅,你既叫我师祖,那是不是应该听我的令?”柳寒兮声音很轻但很威严,与原来的柳寒兮已判若两人。 “是。”姬雅委屈得都要哭了,但她还是点头应。 “马上回南境,不晋银鹤位不得出南境。”柳寒兮吐出了这几个字。 姬雅咬着牙不敢反对也不想答应。 “主人……”白冽上前一步。 “我很好,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你……我既已不是你的主人,你就去寻新主人,守着新主人去吧。”柳寒兮未等白冽开口,便将他想问的问题都先答了。 柳寒兮眼神坚定,声音坚定,心也坚定。 白冽曾与她心意相通,一直相伴左右,如今就算没有血契在身,也仍是如此。他笑着点点头,接着就轻轻握住姬雅的手,伸出了他的獠牙。 自从第一次偷亲姬雅后,白冽就再未在她面前现出獠牙。 他轻轻地咬破姬雅的手指,血流出。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疼痛未让她皱眉,巫女不会因为流血而皱眉。 “小雅,念咒。”白冽温柔地望向姬雅。 直到她看到白冽又咬破自己的手,鲜血流了出来,两手紧紧握在一起时,她才明白过来。 姬雅含着泪,咒声起。 白冽与姬雅的额间都有金光转瞬即逝。 白冽笑着对柳寒兮说:“本来就想等你回去以后为我们结血契见证。现在也是一样。以后,小雅就是我的主人,我会一世守护她。” 柳寒兮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两人拜别,再起身时,柳寒兮已提着竹篓走远了。 白冽变回大猫,而姬雅则熟练地爬上他的背,紧紧搂着他,将自己的脸藏进他的毛里,默默地流泪。 阎霄心里恼怒,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设结界的原因,原来那个柳寒兮身边,有太多的人、妖、鬼了,这些都有可能影响到两人平静的生活,不胜其烦。 看来,濯鳞涧不让设结界,那就只能在山前就设结界了,否则他们永无宁日。 阎霄随着柳寒兮走到离涧稍远的山石上,耐心地等她将今天收得的草药一一晾晒好,才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口中唤着:“月儿……” 第112章 不要惹我 阎霄闻着她身上的淡淡的青草味,十分心动。两人相处这几日既未述情又无亲昵之举,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柳寒兮转过身来,深深望进她灿若星河的眸中。 “月儿……”阎霄喃喃唤着,又将她拉到怀里。 “松开我,我身上有泥……”柳寒兮扭了扭身体。 他的月儿就是这么冷淡啊!除非有特别感兴趣的事或者来了兴致,否则就是这么冷淡啊!阎霄安慰着自己。 他使了法力,将柳寒兮带到紫霄殿内,一直落到床榻之上。 “唔……”柳寒兮被他的身体压着不能动弹,有些喘不上气,不由轻哼了一声。 “月儿……我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你,想着你……”阎霄的吻落在柳寒兮的耳边,声音也越说越暖。 “放开……”柳寒兮挣扎,可这挣扎更激起了他的欲望。 他的吻更用力,手伸上她的衣结。 “不要!”柳寒兮恨恨道,接着就要去推开他。 阎霄怔了一下,握住了柳寒兮按在他胸前的手,有些气恼也就下了力。 “我劝你,最好放手,不要惹我!”柳寒兮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被他按在头顶的手也握紧了拳,开始用力。 阎霄见她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还在发愣,没有松开。 “有本事,你就用法力来硬的!论法力我定是不如你的,所以你尽可以试试看!顺便你也可以想一想会是什么后果。”柳寒兮见他不松手,就接着说。 阎霄退开去,深深地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眉头也深深地蹙在一起。 “为何?”他问。 “不为何,”柳寒兮冷笑,“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杀了那么多人,换来我三魂相聚,难道就是这了做这件事?” “不,当然不是。”阎霄肯定地答道。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柳寒兮答。 “我只想你记起我,与我相守……”阎霄想也未想就答道。 “已在相守了。我这一世短短几十年,难道等不起?不然,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这肉身,这几十年便就提前结束了。”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你。”阎霄笑笑。 “这濯鳞涧我知道,你在这里出生,你是想让我和你母亲一样。可是你的母亲,结局如何?在你还无法左右别人时,在你还只能被别人左右时,请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柳寒兮斩钉截铁地说。 阎霄想起了他的母亲,一位美过天上任何女神君的女子,他再退了一步,对柳寒兮说:“月儿,你说得有理。” 这时,有人触动结界,阎霄出了殿去看,原来是青遥来了。 青遥进来时,就见柳寒兮正在涧边梳穷奇的毛,穷奇则在低头饮神泉。而阎霄则站在殿前一动不动地望着一人一兽的互动。 “你来做什么?”阎霄问。 “看到危离和沉心回去了,有些……担心……”青遥说了实话,她有些慌张,真没有想到原来阎霄已经将人接了过来,看来,记忆是已经回来了,否则也不会将危离和沉心遣走了。 她的心一沉。 柳寒兮只朝这边看了一眼,又专注于穷奇去了,对于青遥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过几日就会回去,你回去吧!她在这里的事情……” “我知道,危离和沉心你也放心,就是与我都没有提起,”青遥答道,“不过,殿下,其他几位也都被召回去了,只怕是那里有异,圣君怕是担心您未恢复法力,所以才没有派人送信来。” 阎霄略一皱眉。 柳寒兮人虽然没有过来,但是耳朵却张开着,将两人的话都听到了心里。 青遥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柳寒兮这边看,阎霄冷淡地说:“走吧,我心里有数。” 青遥朝他略礼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天天的,来探的人还真不少。”阎霄重新回到柳寒兮时,她说道。 “她是青遥,是我……”阎霄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两人的关系,“是我朋友。” 柳寒兮抬抬眉,嘴边一抹戏谑的笑:“找你有事去就是了,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多陪你两日了再去,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阎霄已见穷奇已经离开,这地方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原本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事情,但是,他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切好像都在依他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但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把握。 时值正午,突然暗下来,太阳不知是被云还是别的什么给遮住,完全看不到了,整个天黑得如同晚上。两人不由都朝天上望去。一道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流星划过天际,星尾是由白转赤,自西向东由天际直落到了地上。待这星消失,太阳才又露出脸来。 “凶星降世。”柳寒兮在心里道,阎霄也一定看出来了,但他也是一言不发。 “凶星降世。”同一时间,潼州深山中的华青空也正抬头看天,同样看到了情景,也说了与柳寒兮一样的话。 华青空离开允州后,并没有回天都,他不敢回去。不敢听人问起她,他不仅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光是想到她、听到她的名字,都会再心痛一回。 满是柳寒兮亲朋好友的天都,又如何回得了。 他捉鬼、除妖以消磨自己没有柳寒兮的时光。但凡捉到鬼,都是要先问难处、再超度;凡是捉到妖,都先驯化,驯化不了再除之。 没几天,他就遇到了白冽和姬雅。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两人问起柳寒兮。 他只能如实相告,两人都甚为惊愕,华青空想阻拦他们去找柳寒兮,但也知道三人情深,自己又怎么能拦得住,他们不亲眼看看又怎么能相信。 白冽与姬雅找去时,华青空也去了,施了匿身术在远处看着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一身巫女衣裙的柳寒兮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巫女的衣服,他便知道了这是戚啸月,而不是他的柳寒兮,柳寒兮可不会穿这样的衣。她的衣裙,颜色、样式都是要细细斟酌的,什么衣配什么裙配什么珠花,都有讲究。 他之前总是不解,后面见了别的官家夫人,才知道自己的柳寒兮不仅是本就生得比别人好看,这些她件件在意的装扮也是添色不少。 他看到柳寒兮穿的巫女的袖子与她常穿的衣裙不一样。巫女服的袖子是短短的,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 平日里要想知道她生不生气,需得去握她袖中的手才知道是否有握拳,而现在,他看到柳寒兮藏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握着,手指的关节都发白了。 第113章 玉芙锦 柳寒兮走之前已安排好了冉星途的婚礼的所有事情,也承诺在成亲前一定会回来,所以菁娘和冉星途只是静静地等待。 他们的七小姐,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两人都知道。 可是婚期将至,仍不见两人身影。不仅他们两人,连白冽与姬雅也都还没有出现。 “娘,不用担心,无论如何,当日一定会出现的。”冉星途看望着窗外的心神不宁的菁娘,安慰道。 “你成亲,他们回不回来我不在意,我怕的是他们……”菁娘担忧道。 “不会的,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冉星途再次安慰道,他又何尝不是和菁娘一样,有着同样的担心。 水流沙最先回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地回来,带着南境最大的新婚贺礼—玉芙锦。 织这玉芙锦须得是巫女,以蚕丝、术草用法力织出,更是融进了新人的发丝,若是两人真心相爱,便能织成,若是无情便无法成锦。巫女既可为别人织,也可为自己织。 水流沙回去前取了冉星途和楚司澜的发,如今已织成,来贺他们新婚之喜。她的怀里,还有另一块,也织成了,但不知有没有机会拿出来用。 再一次见到华远山,他仍是那样浅浅的笑着,从容雅正。 华远山告诉她,其他人还没有回来。于是,这瑨王府目前就只有他们二人住。因为婚事,柳寒兮又不在,菁娘已经随冉星途先搬进了驸马府。 华远山还想说什么,就见水流沙略略欠身,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华远山定定地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已经这许久不见了,他日日都在盼着她回来的这一天,可是临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恨自己不像其他男子一样有着起伏的情绪,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却也无法表达出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让她觉得自己不喜欢她?可是,要怎么说得出口呢?要说什么呢? 水流沙推门进房间,就愣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她靠着房门跌坐在地上。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粒尘,如同她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回来一样,屋里也暖暖的,火盆正燃着。 他是知道自己今天会来,还是日日都来生着火? “为何事伤心?”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刚才,水流沙居然没有注意到,房间深处竟坐着一个人。 “师祖?!”水流沙擦了一把泪,听出了声音,就走近去。 “嗯。”柳寒兮走出了阴影,站到烛火下,朝水流沙使了个眼色。 水流沙将随身的布包放到桌上,走到柳寒兮的面前,想要发问,却看她脸色又停了口。 柳寒兮扫了一眼布包里露出来的玉芙锦,问:“给我哥织的?” 水流沙点点头。 “我怕,我都不敢给他们织,更不敢给自己织。”柳寒兮又看到水流沙怀里鼓鼓的。 水流沙不知如何接话。 “我来,是告诉你一些事情。还有,那些术法我已经都记起来了。”柳寒兮淡淡说道,听的人却淡定不了。 柳寒兮将之前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水流沙,听得她吃惊不已,也唏嘘不已,她暗自想着,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能让他和华天师一样,错付。 “有些术法,我虽想起了,但并不想传授与你们,就在我这里断了吧。我希望再也不要有巫女用它。”柳寒兮感到悲凉,那曾是她拼了命想要保住的法力,为此才让金鸣玉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碎了的魂。 柳寒兮用了一夜的时间,将她觉得有用的秘术都教给了水流沙,几乎是用尽了她的气力一般,感觉到有些虚脱。 “师祖,为何这么急,我跟您回去,守在您身边慢慢学,流沙愚钝,怕……”水流沙看她的惨白脸色,有些心疼。 柳寒兮摇头:“这些都是有用的,早些教了我也放了心。还有一个术法,不知你想不想学,还得问问你。” 水流沙不解。 “你心里有了爱的人,也许会用得到。”柳寒兮补充道。 “师祖,我……”水流沙有些惊慌,不知何时,自己被柳寒兮看穿了。 “无妨,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置。等公主和驸马大婚后,我就会离开,你不必跟着我,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吧!”柳寒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鼓励,“就像是,从来没有遇到我一样,记住了吗?魂的事情之所以和你说,也是因为小玉将此事交给了你,反而困住了你,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你也自由了。” 水流沙摇头:“不,师父从没要求我一定要做这件事,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看师父日日夜夜想念着师祖,就连睡觉也是要抱着您的旧衣,是我自愿做的。” 柳寒兮湿了眼,她扶起水流沙:“小玉吃的苦都怪我。她才八岁啊!我狠心扔下她一人,真是太过残忍了。” 柳寒兮面对着水流沙站好,轻轻拥抱她,在她的耳边喃喃念起了咒语,柳寒兮的手指在水流沙后背轻轻画着,良久,才结束。 “希望你们一世平安,永远用不到这术法。”柳寒兮苦笑着说。 水流沙仍只会摇头,她感觉柳寒兮在跟她告别,生死之别,她心里突然觉得特别害怕。 柳寒兮笑着,捧起她的脸,柳寒兮这一世的脸比水流沙看起来还要年轻,但不知为何,就觉得她是长辈。 “好了,现在,我要你放下一切,过你想要的生活!你不是巫女,不是谁的徒弟,不是谁的徒孙,而只是你自己,水流沙,听到了吗?” 水流沙点头应着,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自己仍第一时间想起了华远山。 “想到谁了吗?你怀里这块玉芙锦的另一半主人?”柳寒兮笑了。 水流沙也笑了,笑出了泪。 “流沙,要勇敢。”柳寒兮重重道。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最后交代道:“你明日去送礼,跟菁娘和星途说,我会在,他们看不到我,但我会在。” 水流沙再抬起头来时,柳寒兮已经不见了,她追出门去,听到头顶传来兽的低吼声,却是已经到了云里,看不见了。 她捂紧怀里玉芙锦,将叫喊声吞进了胸口。 华远山也听到了兽的吼声,站在廊下看,却没有见到御兽之人。他以为是水流沙,怕她有危险,就急急奔出了她住的院子,只见她一人坐在院中。 雪落了下来,华远山轻轻走向水流沙,想要去扶,她就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两人相互依靠着坐在越来越大的雪中。 第114章 婚礼 连日大雪,今晨却放了晴,仿佛老天爷都知道今天是公主的大婚之日。 街上的雪昨夜就被扫到街道两边,今晨太阳出来一晒,街面上干干净净了。 迎亲的队伍只有宫门前等着,等两位新人在宫里行完礼,再迎回驸马府去。各官、王爷都需进宫参礼,待新人入了驸马府,再到府里去喝喜酒。 菁娘已不用再插手做任何事,她安安定定地坐在廊下,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人。 昨天水流沙来送礼,将一块熠熠生辉的锦缎送给了两人做贺礼,也讲来这锦的织法与意义,菁娘感动得都哭了,她将这块锦放在新房里两人的枕上。 “她会来,你们也许看不到她,但她在。”临走,水流沙对菁娘与冉星途说。 到了迎亲的时辰,菁娘亲自将一身喜服的冉星途送出门。冉星途骑着骏马走在大街上,公子本就玉颜,今又逢喜,着实让人看着羡慕。 柳寒兮静静地站在街边一处房屋的屋顶,看着迎亲队伍经过她的脚下,热泪盈眶。 菁娘、星途安好,后世无忧,她也就没有牵挂了。 左侧脚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是一片瓦被踩碎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华青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接着,他散了匿身咒,人影就出现在柳寒兮身边。 柳寒兮努力睁大眼睛,咬紧牙,袖中手也握成了拳。 华青空也不再说话,静静站在她的身边。 风起。 他穿着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道袍,他拿宽大的袖子从她身后绕过,替她挡了风。 直到长长的迎亲队伍走出他们的视线。 柳寒兮轻呼出一口气,刚想转身离开,就见华青空右手揽住了她,将她带到空中。 这熟悉的怀抱,这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呼吸频率,她无比依恋。 柳寒兮不说话,此刻她开不了口,怕一开口就是呐喊,喊着他的名字。 华青空也不说话,此刻他也开不了口,怕一开口她就会从他怀里消失不见。 柳寒兮看到两人去的方向是皇宫,就大概猜到了华青空要带她去哪里。 “好吧!既然来了就去吧,参加完大礼再走,星途和司澜一定也会高兴吧。”柳寒兮想着,便也没有拒绝。 他们用的飞,自然比慢慢走的冉星途要快。但宫门边已经熙熙攘攘,都是来参加大礼的官员及皇族。他们会在先到各自的指定位置等冉星途到来。 华青空左手捏了诀,口中轻轻念咒,听到这咒声,柳寒兮红了眼。 一阵七彩光起,将两人围在光中,等他们就在人群中飞过落到地上时,众人看到的已是一对璧人。 华青空身着绯色官服、柳寒兮也穿了同色的宫裙。 华青空用法术替她梳了最喜欢飞天髻,平时喜欢又觉得麻烦,也没有梳过几次,头面与步摇都用了她爱的款式。 众人他们从天而降,都惊呼,但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这两位身上,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华青空在左,柳寒兮在右,他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人群。他感觉到了她指上的冰凉,但是,此刻却觉得心被注入了暖流,不由紧握。 柳寒兮这时才终于侧脸看了他,无论何时,你只要侧颜,便能看到他的深情的目光。 他极少笑,总是板着脸,但他不知道,只要望向柳寒兮时,嘴角总是不自觉微翘。 “我的脸上,可有妆?”柳寒兮问。 华青空摇头。 “还好。”柳寒兮笑道。 “你不需要妆,已是这世间最好的颜。”华青空答道。 两人手拖着手走到宫道,上一次穿得如此正式还是在自己的婚礼之上,也是这样在宫道上走着,只是那天,两人都很紧张,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今日,两人也不再说话,但紧握的手也不曾松开。 一路都有人朝他们行礼,两人十分默契地回礼或点头应。直走到属于自己位置上。 他排行十七,在天都的十位王爷中,除了两位生病的不能前来,他也排第六,所以并不在靠前的位置,但是宦官却将两人直往前引,竟到了御座右侧,华青空看到左侧是彦王与王妃。 “王爷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吗?”柳寒兮轻声问。 两人站到了这里反而是清静了,周围没有旁人,只有彦王与王妃在右侧不远处,也应该听不到两人说话。 “什么?”华青空听到她说话的语气,微微一笑。 “靶心。”柳寒兮呵呵一笑。 华青空看着她的笑颜,一阵心动。 “若能换得你在我身边多待一刻,当个被箭射穿的靶心,也值得。”华青空答道。 两人相望而笑,正看着两人的白语樱对楚穆南道:“瑨王妃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我若是男子,也定是会爱上她。” 楚穆南也随她的目光看向两人,心中却是想的别的事:“父王这么安排,是想让底下的文武百官看看,本王与十七弟到底谁更好。”他边说,边站得更直,也摆出更为庄重的脸色,凝视着文武百官。 白语樱也是小国公主,自然是见过王庭之争的,所以才知道刚才艳慕并不妥,所以红了脸,不再出声。 这时,皇帝与皇后也来到御座前。 楚天渝左右看了看,十一和十七各自领着王妃站在两侧,十分满意,又多看了柳寒兮一眼,这才坐定。 众人终于等来了公主与驸马。 两人为显孝道,是沿长阶走到皇帝与皇后身前的,走得近些,冉星途才看到皇帝身边的华青空与柳寒兮。 看到两人好好地站在那里,又都笑盈盈看着自己,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走得更近了,能有眼神的交流,柳寒兮朝他略点了点头。 冉星途这才收回眼神,专注于自己的礼节。 柳寒兮与华青空就一直这么站着,握着对方的手,直到大礼完成,众人散去。 “你们两人,真的是要急死我!我差点就派我的近卫去寻你们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要是敢不回来,我非得揍你们了!”楚天渝特地将两人留下,训斥道。 两人都乖乖地听着,华青空平平淡淡地解释了一下,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喜宴上替我多喝两杯!去!”楚天渝这才放两人走。 “喜宴我就不去了。”柳寒兮说。 “好。至少,坐了车出宫去。”华青空建议道。 柳寒兮想了想,就还是上了替他们准备好送他们去喜宴的马车。 第115章 真情假意 柳寒兮乖乖地坐在华青空身边,一直没有喊停,车便一直往前行。她知道没有人赶车,华青空使了法术,让马儿自己向前跑去。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寒风夹着雪吹进车窗内,最终马车还是停了下来。 “兮儿,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华青空拉住起身要走的柳寒兮。 柳寒兮扯回袖子,还是掀开车门帘跳下了马车。 她想念咒唤来穷奇,下了车一看,竟泪目。又是这里,这梨树林,两人初遇的地方。 华青空将她紧紧拥住,不管她有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将柳寒兮拥紧。 “兮儿,我都知道……” 柳寒兮的眼泪打湿了华青空的前襟,她不说话,也没有推开他。 “我带你走……”华青空再次提议道。 柳寒兮突然猛地推开他,自己也退开去,退开的同时,手中已握了金线,口中也念了起咒。 一条比她手臂还粗的黑色大蛇缠在她的右手之上,随她咒声起,蛇飞出去,缠上了华青空的身体。 这蛇如同捆仙索一样,你越挣扎,它便缠得越紧,血色的信子上滴着透明的液体,就要向华青空的头上咬去。 “兮儿!你!”华青空不知这东西有没有与柳寒兮有血契在身,也不敢伤它,只能捏了诀,化身而出落到她近前。 “不要再用你的兽,我怕伤了你。”华青空无奈地摇头。 “但我,不怕伤你,有本事尽管来。”柳寒兮冷冷道,她脸上的泪痕已被寒风吹干。 手中金线一扯,两人之间又出现了两只华青空也不识的兽,连是精怪还是神兽都分辨不出。 “吃了他!”柳寒兮喝道。 两只小兽便直冲华青空而去。 华青空正准备结印,就见小兽冲过来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下,忽地就变成原来的两倍大,眼睛也红了,牙也更长了,正发出怒吼,已由小兽变成了巨型妖怪。 很显然,这不是柳寒兮所为,她也正一脸惊愕地看着两只小兽。 柳寒兮后撤一步,举起右手,与小兽连接的金线现了形,她用力拉住金线,想要控制住它们向前冲。 “回来!”柳寒兮叫道。 小兽似乎被控制住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到柳寒兮面前,寒光一闪,她手中的金线便断了,小兽再一次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叫回来做什么?我予了它们灵力让他们变得更强大,看看……会不会嚼得更碎些。”阎霄的身影在她身前响起,刚才,是他用戚啸月的佩刀割断了金线,她的线,也只有自己的刀才能割断。 “你!”柳寒兮咬紧牙。 华青空看到阎霄出现,便也明白了,但仍不敢伤,只能左闪右躲。 “杀了!”柳寒兮大声喊道。 华青空听到她的喊声,这才跃到空中,拔了剑出来,用了三剑,斩杀了两只小兽,落地时,却是直朝柳寒兮而去。 “舍不得?呵……”阎霄想问,可身后的柳寒兮已不顾一切地向华青空而去。 阎霄紧闭双眼,重重地叹一口气,满脸悲色,他咬着牙问:“骗我的对吗?在飞仙岭愿跟我走,是为了护着他,对吗?怕我杀他?不仅是他,还有这些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妖、兽,对吗?” 柳寒兮轻笑:“你已无底线,我只能这么做了。” “你倒是学月儿学得很像嘛!”阎霄苦笑,“难怪你不愿与我……” “我本也是她,不必学。”柳寒兮答。 “你既是月儿,为何?!我们十年感情难道抵不过与他这几月?!”阎霄上前一步,就见华青空坚定地将柳寒兮护在身后。 “为何?你问我为何?你倒是看看你自己,可是那北冀王?北冀王温润如玉,善良有度,对战杀人不可避免,可他从不会滥杀无辜。戚啸月是不怕的,但他哪日不劝?你曾说我是因为和华天师在一起久了,生了怜悯之心,其实不然,是因为和北冀王在一起十年,他磨化了我心底的恶,生得了怜悯之心而已。”柳寒兮答道。 “你!”阎霄竟无言以对。 “引阴兵灭灏沧二十万人,若是北冀王知晓,是断然不会让我去的。不是因为我会死,而是因为那二十万人。”柳寒兮又道。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不管哪一世,你都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阎霄怒吼道。 “正因你有如此执念,才会肆意杀人。这些孽,都会一一加到兮儿身上,你不是在爱她,而是在害她。”华青空开了口。 “我是神!我自会帮她洗净,自会让她有仙籍,自会与她相守到与日月同岁。而你,今日将魂飞魄散,消失在三界!”阎霄已经恼羞成怒,他一伸手,将自己的剑握在了手中。 “我并不想与你相守到与日月同岁,我只想与我的华天师,我的瑨王爷相守这短短一世。”柳寒兮从华青空的背后环抱于他,这宽厚的背可以让她依靠。 华青空听到柳寒兮这样的告白,心“咚咚”地跳起来,被扯开的心一瞬就被填满,他转身就将她抱紧,深情道:“我也与兮儿同愿。你从来都不是什么魂瓮妖炉,你是我的命。”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一开始,他就怀疑,特别是在白冽去找她时,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若真是不记得与他们的一切,在白冽受伤时又怎会那么难过?她没有说话,那是因为如果开口,便是怒吼了。所以,那时的她只是握紧了拳,用力到指节都发白了,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于是,他静静等着冉星途与楚司澜的婚礼,她一定会来的,菁娘与冉星途于她是多么的重要啊!她一定会来的,华青空坚信。 在宫门前握住她的手时就知道她的手上还戴着自己送的那枚护身戒,若真是不记得,不在意,又怎么一直戴着这法力浅浅的戒。 他刚才被推开,她还放了兽来伤他,却是让他不明白了。还没有来得及问,又释然,她一定是看到了阎霄。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相吻。 阎霄见二人情意绵绵,伤心不已,他摇摇晃晃退了几步,先是喃喃低语,接着转为了怒吼:“那你们……就一起……就一起去死吧!一起魂飞魄散!一起消失于三界吧!” 第116章 好多帮手啊 一时间,梨树林涌起黑云,整个世界好像化进了墨中,浓到睁不开眼,只一尺都无法看到对方的脸了。 阎霄红着眼往后退开,手中宝剑开始发出熠熠白光,但这光也只照亮了他的周围而已。 “兮儿,你快走!我无法赢他,只能为你拖些时间……”华青空松开柳寒兮,轻轻推开她,低声道。 “走去哪里?走得出三界吗?”柳寒兮叹一口气。 “走哪里算哪里,求你了!”华青空几乎是哀求道,他既不想看着她死,也不想她看着自己死。 “我觉得老天爷已经待我很好了,让我穿越而来,遇到你,哪怕只是几月,哪怕这是一场梦,对于我来说,也足够回忆念想一生了。”柳寒兮笑道。 她边说话,人已到了空中,心中满满的,如同当年救明泽救北冀王时一般坚定。 她这回没有撕破衣袖,所以华青空并没有提前感知,等他在黑暗中看清柳寒兮时,已见到她将自己的法器插在了左胸口之上。她的身上穿的是绯色宫裙,但仍能看到胸前的衣襟颜色已更深了,那是她的血! “兮儿!”华青空的心纠在了一起,伤害越大,御的兽也就越厉害,她又一次、再一次地伤害自己,为的就是助他打败阎霄。 “戚啸月!住手!”阎霄也看到了柳寒兮的动作,不由大喊!他想让柳寒兮停下来,不要再伤害自己,但是他又不甘。她现在,如此伤害自己,却是为了别人而战!不仅是为了别人而战,还是要战自己!这叫他如何甘心。 “以我血……以我肉……以我血……以我肉……以!我!血!以!我!肉!”柳寒兮再睁眼时,已是紫色的瞳孔,有淡淡金色光芒从她的伤口中流出。 梨树林的浓云之中,也开始闪现点点金光,像是想和柳寒兮辉映一样。 华青空在云中看到了点点鳞片,因为只看到一部分,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兽。 柳寒兮抬平双手,左右手各握了一把金线,用力做了拉扯的姿势,这兽便被她渐渐拉出了云层,显露得越来越多。 华青空瞠目结舌,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青龙,身粗有三丈,身体在黑云中若隐若现,身长已目不及。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来立吾左。 “原来……是有龙了……有龙了……所以不要我了……”阎霄低下头,发出一阵低低地笑声。 柳寒兮在龙的两个犄角间站定,眼神冷冽,她对阎霄道:“我今日只能御此一兽,再无力其他。你若非要战,我定当拼尽全力!” 站在龙身下的华青空咬紧牙,转过身,咬破舌尖,喷于右手所持的桃木剑上,只见那剑开始发出蓝幽幽的光,接着便消失了。他的身后升起一片扇形的剑阵,不是十八,不是三十六,而是无数支。 剑的蓝色光芒与青龙出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梨树林。 梨树林深入,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声音既紧急又整齐,像是一只军队在暗暗前行,人数之多,以至于大家都听到了。 华青空好奇地回过身,望向东边,来人是华远山,他的身旁是水流沙,身后则是守霞观弟子,有数百人之众。 华远山此时一扫平日的温文尔雅,展现了大派首席弟子的非凡气势,他大声喝道:“御神乃三界重地,我守霞观奉神旨执守御神国上千年,弟子数以万计!今日,看看你能杀得了多少!” 守霞观在天界早有记录,除了华尘外,之前几任执事都已飞身成仙。若是今日他杀了守霞观的弟子,可就不会像灭了隐灵山那样可以轻松避过了。 “还有我!”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大家抬头看,就见一只巨大的、雪白的神兽出现在空中,正是白冽,姬雅骑在他的背上,两人落到地上,白冽化为人形。 “琅仙域白皓神君之子,白冽神君在此!我今日定是在他们身前了,看你敢杀不敢杀?!”白冽抬起下巴,也喝道。 “臭猫,你是什么神君?”姬雅听白冽这么说,感觉奇怪。 “等会问行不行?!我正帅着呢!”白冽轻轻将姬雅往后扯了扯,拦结实了说,“你又没个本事,非要来添乱,一会儿打起来,我还得护着你。” 姬雅摆着个臭脸不说话了,几人中,法术最弱的就是她,这她也知道。 “什么?琅仙域?白皓神君已退隐多年,不再理三界之事,你是……”阎霄一脸不可置信。 “对啊,我父君是老了,不再管三界的事,但好歹是圣君的长辈!以你的辈分,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白冽呵呵一笑。 “哼!你也配!”阎霄回道。 “叫不叫叔叔没关系,但你打了我一鞭子这事儿,昨日已经和父君说了。怎么说呢!我素顽劣,父君平日里也是要打我的。但是他昨日说了,自己儿子不好只能自己教训,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所以今日会去找圣君理论理论了。”白冽这话是真的,他昨天真就把自己挨打的事情告诉了他爹,伤都还没有好呢!他爹哪里能忍。 守霞观的小道士还在往梨树林赶,已越聚越多。 华青空看到多了这许多帮手,这时已有了底气,他对阎霄说:“你非要打,我一人是不敌,但若大家同心,一定可以赢你!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们必定奉陪到底!” 一路从天罚跟随着阎霄的青遥终于忍不住现了身。 “神君,三思啊!不值得,不值得啊!”青遥见到这样的场景,哭着来拉阎霄的手臂。 “滚开!”阎霄此刻是什么脸面也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守霞观他得罪不起,琅仙域他更得罪不起。 “您不就是为了戚啸月吗?她现在三魂已具,是个有完整魂魄的人!短短几十年,只有几十年!等她过完这一生,您为她求得仙籍,再慢慢哄回来就好了啊?您这样与她作对,她只会更加不悦,不是吗?您为她做的,终有一日她会明白、会看到的。”青遥苦口婆心劝道。 阎霄望向青遥,怔怔地站在那里,再望望眼前的对手,他猛地飞到柳寒兮面前,大家吃了一惊。 但他未再上前,只对柳寒兮说:“凭你心意,我不会再强求。终有一日,你会知道这世间只有我最爱你,能陪你最久。” 第117章 回家 阎霄消失在众人眼中。 柳寒兮收了金线,青龙便隐去,她从空中跌落下来,落到华青空怀中。她身上的光芒随着咒散便不见了,胸前的法器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血洞。 “这又是何苦……”华青空心疼不已。 “我没事……”柳寒兮轻摇头,虽伤着,但人已轻松多了。 “以后不管何时,我都不许你再唤这青龙出来!”华青空咬着牙道。 “好……早知道你有那么多剑,又有那么多人来帮我们,我就不唤青龙出来了,白受了这一刀……”柳寒兮将头埋进他怀里,吃吃笑。 “都这样了,还有心说笑!”华青空低声喝道,一边喂了丹药给她,又要替她止血,但是被柳寒兮阻止了。她自己将巫女的草药燃尽的灰按在了伤口之上,就已止了血,人也能站起身了。 “水麒麟的皮虽好,但是还是我们巫女自己的伤药对付自己法器伤最好。”柳寒兮安慰他道。 大家都朝两人聚了过来。 “今日多谢大家了。”华青空非常感激,他一人终归是没有把握能赢的。 华青远先去散了守霞观的人才过来,身边已经就是几个熟人了。 “先回家吧。”柳寒兮说。 大家这才发现,刚才热血,大家都没感觉到原来天已经下起了大雪。几人中还有几位是普通人,又都为了战斗,根本没有穿得太厚,特别是姬雅和水流沙在南境长大,没有经历过雪天,已经嘴唇都冻紫了。 三对爱侣都相互紧拥自己心爱的人,以自己的法力回瑨王府。 “喜酒也没有喝上。”柳寒兮在华青空怀里说。 “这就要魂散三界了,还想着喝酒呢?”华青空怪道。 “我想喝啤酒,还有可乐。”柳寒兮又说。 “这都是哪里的酒?我去给你买。”华青空没听说过。 “啊……你怕是不好买……”柳寒兮吃吃笑了。 两人身后的不远处,是同样御剑而行的华远山,他刚才勇敢地拉住了水流沙,将她带到了剑上。 “我可以自己骑兽的。”水流沙有些不习惯与华远山的亲密。 “知道,”华远山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反而是将她揽得更紧些,两人站在华远山的剑上,耳边是萧萧风声,“流沙,我……喜欢你,不,深爱你。” “啊?”水流沙有些木。 “你可以自己选择,我不太会说话……但……我想你知道我的心意。”华远山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 水流沙没有回答,她还在犹豫,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与华远山在一起,但她知道,如果华远山濒死,她会用柳寒兮最后教的那个咒。 离他们不远处,姬雅仍在白冽的背上。但平日不是揪他耳朵就揪他毛的姬雅今日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小雅,你饿不饿啊!”白冽问,没有人应他。 “小雅,你看看,那户人家院子里的灯,像不像北斗七星?”白冽又问,仍没有人应他。 “小雅,你困了吗?那你趴着睡会儿啊,不过要抓紧我啊,别掉下去……”白冽见没有人应他,于是又关心道。 可是,直到到了瑨王府,姬雅也没有应他一声。 几人落到院子中,下人们已经习惯,之前曹管家他们就听说王爷和王妃回来了,早就暖好了屋子,准备了吃食,只等他们回来。一直不见人,还以为是都去闹洞房去了。 几人折腾一晚上,确实又累又饿,于是都先去吃东西。 “大肘子留给我家小雅!”一上桌子,白冽就开始护食,把那盘酱肘子端到姬雅面前。 大家都看向姬雅,才感觉到她如此安静,以前但凡这两人在一起,那必定是鸡飞狗跳的。大家这才看到她脸色十分不好。 “我不饿,先去睡了。”姬雅扔下一句就离了席。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白冽。 白冽拼命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得罪她。 “再想想。”柳寒兮提示道,身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她开始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在阎霄那里可没有吃什么好东西。 “没有啊!”白冽仍摇头,“一路都好好的啊!” “真的没有吗?白!冽!神!君!”柳寒兮一字一句地叫道。 “因为这啊!”白冽撇撇嘴。 但所有人都朝他重重地点头,包括华青空在内,他可是过来人,当初隐瞒身份,柳寒兮硬是气得两天滴水未进。 “我也想知道,你是哪里来的神君?”柳寒兮放松了下来,声音与脸色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我真是琅仙域白皓神君之子,当然,真身也真是猫儿。”白冽老老实实答道。 “琅仙域是?”柳寒兮并不了解。 “琅仙域是琅怀帝君划下的仙界,白皓神君是琅怀帝君的独子,当年白皓神君舍了圣君位,隐居在琅仙域。”答她的是华青空。 “小七!没看出来,你还挺能装啊!一时装猫精,一时装腓腓神兽,这会儿又是神君了,还有别的没有,你一次给说全了!”柳寒兮使劲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打得他龇牙咧嘴的。 “按理,我们都得跪拜。”华远山笑道。 “你真告诉你爹你挨打的事了?”柳寒兮想起他说的这话。 “我有病啊我!回去了哪里还出得来?!我家老爷子不把我皮剥了不算完!”白冽一副死猪样。 “啊?!搞半天你骗他的啊!”柳寒兮大跌眼镜,“就知道你不靠谱!” 大家这下也都哭笑不得了。 “反正……他要是真敢伤我,我就去搬我家老爷子了!反正他自己剥我的皮也不会让别人剥的……”白冽没了底气。 “你用不着等你家老爷子剥皮了,有人正在磨刀呢。”柳寒兮朝屋外呶呶嘴。 “哎呀,我的天!把这位姑奶奶给忘记了,我得赶紧去哄,趁她刀还没有磨快!”白冽跳起来就去找姬雅。 水流沙也起身告辞,华远山连礼节都忘记了,跟了出去。 “我师兄……” “你才看出来?” “啊……不是……我是没想到……”华青空苦笑一下,他觉得华远山不是会动情的那种人,但他自己在别人眼中又哪里会是能动情的人。 柳寒兮正想借机嘲讽下二人,一低头就见到华青空伸过来的手中,有个白馒头,眼神怯怯地看着她,生怕她拒绝。 柳寒兮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拿指头去戳那馒头,华青空一看她的动作也绷不住了,两人都想起了飞仙岭那天的事。 “青空,对不起,我……” 华青空捧着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这味道既苦涩又甜蜜:“我知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护着我们……” 第118章 神君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就待在天都。”柳寒兮换了衣包好伤口,就站在窗下看雪,华青空收拾完那堆血衣,走过来从她身后轻轻拥住她。 “随你,你若想待在天都,我就陪你在这里买地开铺置产业,若是待烦了,我们就去捉鬼除妖寻奇兽。”华青空此刻觉得如此满足,柳寒兮回到他的身边,已经够了,一切都够了。 “嗯,可是,你真是命定的御神皇帝吗?”柳寒兮想起这事儿来,就好奇地问。 “耳朵怎会那么尖?离那么远都听到了。”华青空嗔道,“也是师父之前请神旨时偶得的消息,母妃倒是知道的,怕我因此出事,这才让师父将一岁的我从王宫带走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好好的王爷,要去当个道士。”柳寒兮恍然大悟。 “道士怎么了?我也十八岁便晋天师级,和你这神凰巫女一样,也是千年只出其一的。”华青空不高兴了。 “我的天师,最厉害了!”柳寒兮转身回抱于他,掂着脚尖拿着张美脸去迎华青空的唇,但是动作一大又扯动了伤口,不由“嘶”了一声。 华青空赶紧拉她到榻下坐下:“我并不想当,还是做道士来得轻松。我看彦王就挺好,让给他吧。” “可以让吗?”柳寒兮不懂这神旨是否是定数。 “世事变化莫测,算不准的,事在人为。”华青空笃定地答她。 “我看不要当皇帝才好。”柳寒兮若有所思地点头。 “兮儿也觉得还是当天师自在对吧!”华青空笑着望向她。 就见柳寒兮使劲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华青空疑惑,“你觉得我没有那本事?” 柳寒兮又摇摇头。 华青空不再问为何,只望着她。 “因为当皇帝就要娶很多妃子啊!我不愿意!我怕我一生气,就给弄死几个就不好了。”柳寒兮非常慎重地答道。 华青空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想弄死我吧!让穷奇吃了我,对吧!” 柳寒兮抿着嘴,慎重地点头。 “就你一个,我就如此头疼了,不说后宫三千了,多一个你这样的,我就命不久。所以,我定是不会再有了。” “知道了,那若是不令你头疼的呢?想要吗?”柳寒兮不依不饶。 “你!” “想要吗?想要?!原来想要!” “对,想要!”华青空将她按倒在榻上,吻上去,喃喃道,“你……” 华青空怕伤着她,小心翼翼,只敢轻轻吻,运动是做不了了。两人就依在被中说话。 他有好多话好多话对她说,想告诉他自己这些日子捉了多少鬼,超度了多少鬼,又除了多少妖。 柳寒兮静静窝在他怀里听,突然,她猛地坐起身,吓了华青空一跳,还以为出事,脸色马上变了。 “怎么?”他问。 “你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柳寒兮惊叫。 “这大半夜的安静有何不对?”华青空不解。 “小七和小雅啊!两人没打起来?没追着满院子跑?完了完了,快去看看,谁弄死了谁?”柳寒兮跳起来,穿着里衣就往外跑。 华青空一想也对,忙跟着过去看。 来到姬雅住的院子里,就见姬雅如第一次来瑨王府一样,坐在墙头,而白冽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姬雅朝王府外坐着,白冽朝王府里坐着。 两人身上、头上都已积了薄薄一层雪,看样子,坐了有些时候了。 廊下来看的,还有水流沙和华远山,想是两人也担心,才过来看的。 柳寒兮问水流沙来了多久,水流沙答说一刻钟。 柳寒兮用法力,弹了个火星子到白冽身上。白冽抬起头看柳寒兮正卖力地朝他招手,只好过来。 “哄不好?”柳寒兮问。 “根本就没理过我,一直坐在那里。”白冽无奈道。 “你可知她担心的是什么?”水流沙也开口问。 白冽点头。 原来以为他是只神兽,无亲无故,生长于天地,自然也是无人管的,而姬雅只不过是金鸣玉收养的孤儿,所以两人只要自己愿意,便能在一起,不会有人阻拦。 但现在,白冽身为一方神君,将来还会是琅仙域的主人,情况已是完全不同了。 人鬼亦殊途,人神又何尝不是。 姬雅单纯,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那你打算怎么做?”水流沙自小与姬雅一起长大,师父去世后又与她相依为命,所以自然是关心的。 “我……就跟着小雅,在哪里都好啊!在天都也好,去游历也好啊!”白冽回答。 “白皓神君若是要捉你回去呢?”柳寒兮问。 “我……就不回去啊!他还真能剥我皮啊!”白冽这样的,真算是顽劣的儿子了。 “但他可以杀小雅。”柳寒兮用三个手指头捏一起,“就跟捏死个蚂蚁似的。” 柳寒兮的话让白冽都大汗淋淋。 这时,姬雅也坐墙上下来了,走到众人,脸上成熟的样子让大家感觉她一下就长大了。 “师祖,您之前令我回南境,不晋到银鹤级不得出。现在,您已经无事了,我这就回南境修行去了。”她跪下来行礼。 柳寒兮想了想,就答:“也好。” 姬雅一听到令,就站起身,朝几人行了礼,接着跃上了墙消失不见了。 “主人!”白冽恨恨地叫了一声。 “你不要叫,先想清楚怎么处理此事,办好了,再去南境求小雅,”柳寒兮严厉地说,“而且要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你若办不好,我亲去找你家白老头子!莫要想欺了我家的巫女还不认帐!我们巫女一族也不是好欺负的,惹急了我,我就去拆了你琅仙域!” “主人!”白冽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能恨恨叫,“我从未想过欺她啊!我本就想着与小雅相守一生。我这就先送她回南境,再回琅仙域。” “你个三万岁的老猫,办不好,我定要剥了你的皮做旗!”柳寒兮提了裙一脚将他踹进雪中。 白冽一路小跑着,化成白猫,追着姬雅去了。 “放心吧,这位虽然看起来不经事,但心绝对是好的,您就放心吧。”说话的是华远山。 他不说还好,一出声,就见柳寒兮的把水流沙给扒开,直直站到了他身前,死死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还有你!有没有藏着掖着什么?!趁早给我说出来!哪日再出个什么神君,我就要去天界问问看了,这神仙是太闲了吗?一天天地尽往人间来!来就来了,还到处招惹凡间女子,到底有没有法度了?!”柳寒兮声音极大。 华远山忙摆手,头也摇得跟个拨浪鼓样:“啊……王妃放心,我……并没有……并没有什么别的身份,就是守霞观的一名道人。和流沙一样,自小就是孤儿,被师父收养,在观中长大。” 柳寒兮看着华青空,询问真假,华青空只好重重地点头,她这才作罢。 第119章 逃遁 公主大婚,大赦天下,但是不包括刑部某间牢房里的人。这里面关押着一位罪责重大皇帝却舍不得杀的人,那就是—端宁公主楚司泠。 即便是知道她伙同终莫极引来了化蛇,即便是知道她用丹药害二皇子失了心智,即便知道她居然想参与御神的夺位之争,皇帝楚天渝仍下不去杀手。 今天公主大婚,虽没有赦她,楚天渝却仍送来了好酒好菜。 “让我进去,我就远远看一眼,看她是否安好。” “承王爷,承王爷!皇命不敢违,我真不能让您进去啊!”阻拦的是刑部员外郎于毕章大人。 端宁公主听到牢房门不远的拐角处有吵闹声,听声音是她的同胞弟弟承王楚鹏起。 “我就看一眼,不难为大人。”承王一心想进。 “承王爷,王爷!皇上交代了,谁也不能见!这不是难为不难为的事,是杀头的事!我死不要紧,您若为此受罚我又怎么担得起。您若是真想见,就去请旨,有了旨我定是会让您见的了。” 楚鹏起只得叹口气,准备回去,他最后说:“大人也知道,我与姐姐是双胎同胞,平日里其中一人病了,另外一人也会病。我这几日头疼得不行,就想着姐姐是不是身子不好,所以才来看看。” “王爷放心,我这就让刑部的医士去请脉,不可能让公主病着的。”于毕章忙应道。 承王只得悻悻离开了。 于毕章真就去请了医士来看,承王说的这事儿他略有耳闻,所以也不敢怠慢。医士来看了看,说是本就是金贵命,关在这里日日伤神,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就开了两副药先吃着。屋子里也重新燃了安神的香,好让公主晚上睡得好些。 夜里子时已过。 门口守卫听到房里有动静,不禁有些担心,就走到房门口去查看。这牢房和普通的牢房不一样,里面的陈设和普通的屋子一样,分前后屋,前屋有简单的桌椅,里屋只有一张床。只是屋子没有窗,出入只有这扇牢门。牢门的规制就和其他一样了。 站在铁牢门前,一眼能望到外屋的全部景象,只不能看到里屋的床。里屋三面石墙一面是通往前屋的木门,插翅也难飞,所以看不到里屋也没有关系。 外屋没有人,这个时间,公主应该在里屋睡着。守卫在门口听了一阵,没有听到异响,于是准备退回去,还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呵呵呵……”他正准备离开,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回头只看到一团黑影,飘荡在铁牢门内。 “呵呵呵……”又是一阵笑声。 屋里没有灯,只有屋外走道里的昏黄灯光。守卫想看真切些,就再往前凑了些,两手扶住铁栏杆向屋里张望。突然,黑影变得浓重,化成两只巨大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多谢你啊……呵呵呵呵……” 只听是“咔嚓”一声,守卫的脖子便被扭断了。 黑影化为人形,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长发女子,她仍“呵呵”笑着,双手还紧抓着守卫的尸体,一抬头,眉眼倒还正常,只有那张嘴,一直裂到耳后,满嘴都是尖牙,足足有三四排。她将守卫拉到嘴边,开始“嘎吱嘎吱”啃他的头。 “好了,饿劳鬼,别吃了,先带我走。”端宁公主的声音在饿劳鬼身后响起。 饿劳鬼听到后,又“呵呵”一笑,嘴角还带着血和脑浆。她放开守卫,开始“吭哧吭哧”咬起铁牢门来。不一会儿就咬断好几根,露出门洞来。 端宁从门洞里走出去,她清楚地知道应该怎么走,而且避开了大部分的守卫、巡位。但为了以防万一,她的手中持了一把正燃着的草。 所经之处仍遇到了一些守卫、巡卫,他们根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闻到这烟味都立即握住自己的脖子,七窍流血而亡。 “想关住我,呵呵呵……”端宁公主跳上门外有人备下的马,疾驰而去。 于毕章在清晨被家仆的拍门声惊醒。 “大人,大人!您快起身!刑部出事啦!” 他夜里睡得不好,刚刚入睡就被叫醒,正头痛欲裂,可是,一听家仆说的事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使劲掐了自己一把。 “哎呀,我的大人,您就快去看看吧!不是梦!”家仆见他还发愣,忙催促道。 于毕章这才回过神来,大雪天的已经额头冒汗了。 他急急往刑部赶。刚进院子,就见院子里摆着二十七具拿白布盖好的尸体。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好在自己是最先到的,侍郎、郎中都还未到。 他的手下易小海忙过来介绍情况,就两点:端宁公主跑了,死了二十七个。 “公主……跑了……”于毕章瞪大了眼,他感觉到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正从指尖消逝。 于毕章这个时候只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能救他。他叫过另一个可靠的手下,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人是个明白人,忙应了去办。 “如何跑的?这些人是公主杀的?!”于毕章送了信出去,心也定了些,于是问知情人。 “这……您还是亲眼看看吧!”易小海为难道。 于毕章接过易小海递过来的棉布手套,掀开了排在最外的一具尸体,好死不死,正好是公主牢房前守卫的,易小海都没来得及阻止。 这个一路从小捕快做到刑部员外郎死人见过无数个了,被动物吃的残肢也见过不少,却是没有见过头被咬掉一半的,那半边空洞洞、黑漆漆的头颅,让他一阵反胃。 附近的几个小捕快已经飞奔到场边去吐了,于毕章好歹是忍住了。 “都是……这样的?兽咬的?”于毕竟怒问道。 易小海摇头:“其他的人,属下觉得是中毒身亡。” 于毕章掀开隔壁那具尸体身上的白布,一张漆黑的脸就呈现在他的面前,再往下看,手指甲都是深黑色。 “不是一般的毒。”于毕章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叫道:“不好!”他想起来那位医士,忙让易小海去查看。 因本就住在刑部,所以易小海很快就回来了,远远看样子已知不好,走近了,他说:“大人,也死了,中毒。” 于毕章跌坐在地。 于是,院子里的尸体变成了二十八具。 第120章 这东西牙口好 昨日没有喝喜酒,也没有见到菁娘,所以柳寒兮一睁眼就准备去驸马府。华青空再三确认伤是否有碍。 柳寒兮扯开自己的衣襟给他看,露出一片粉白的肌肤,伤倒是没看着,把华青空给整了个大红脸。两人虽然已经在一起了,但他仍有些害羞。 “快穿……穿好!冷……”华青空想伸手给她整理,没想到柳寒兮看到自己没有露出伤口,就扯得更开,华青空直接一上手就按到了她露出的皮肤上,还吓得一抖。 “哈哈哈哈……”柳寒兮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大声笑着。 “精神这么好,看来伤是好了。”华青空自己也笑了,但仍旧细细看了她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结痂,这才放心。 “去见过娘了,然后去宫里看看母妃好吗?昨日没有见到。”华青空见她脸色无常,于是建议道。 “嗯,我也这么想。”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于毕章的手下来寻他们时,两人已经去了驸马府,曹固知道有事,领了人去寻。 柳寒兮窝在菁娘怀里,吃着菁娘刚烙的肉饼。 “还没起?再不起我就走了。”柳寒兮笑倒在菁娘怀里。 “小姐忘了,不到辰时不让起的。”菁娘笑着,看得出来,她非常开心。 “哦哦,我倒是忘记了。”她边笑眼弯弯边看向桌边闲来无事的华青空。两人平日都是卯时前一定会起的人,那日不仅洞了房还打了一仗,结果一觉睡到了辰时过,所以两人对这个要求没有什么印象。 华青空将脸朝向窗外,不看柳寒兮。 菁娘握着她油呼呼的手,左右看,硬是觉得她瘦了,于是催她再吃些。柳寒兮想着也就不等了,摸了摸吃撑的肚子说:“娘,那我和王爷先去宫里了,等公主回门时,到时再见吧,这几日就不扰他们了。” 菁娘想站起身送,就有人来报说瑨王府的大管家来找,像是有急事,两人就干脆起身告辞。 走出门去,就见曹固带着个捕快模样的人正等在驸马府门外。 那人先拜,接着说了一句“得罪”然后走近了两人,凑在他们耳边将事情大概说了。公主跑了,啃死一个,毒死二十六个。 “这么大事,只到我这里怎么行,让于大人按着规矩,应该报到哪里就报哪里,而且要快,不要等。”华青空作主道。 “你让他宽心,我和王爷会管的。”柳寒兮知道来报是什么意思,于是宽于毕章的心。 “谢瑨王爷,王妃!”那人千恩万谢地赶紧回了刑部。 于毕章走完该的程序,他的领导自然是不想来宫里报的,于是就以公主的关押由他负责为由,让他来到宫里汇报。他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是推不掉的,官职就不说了,头都不一定能保住。于是就想死就死吧,没有得罪这些上头的人,自己死了,好歹家里人也能被照顾着。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廊下时,听到皇帝的偏殿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心中松了一口气。 秦公公进了书房通报,不一会儿便过来领了他进去。 于毕章一直低着头,不过他不抬头也知道屋里还有华青空和柳寒兮,其实还有一人,那就是惠妃。 他来算是打扰了一家团聚,皇帝脸色不太好。 “你倒也是胆子大,他们都不敢来,你敢来。”楚天渝冷哼一声。 “回皇上,关押公主的事情是我主理,理应由我来禀报,这死罪也理应由我来领。”于毕章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细说说。”楚天渝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榻桌之上。 华青空与柳寒兮两人知道这事,但细节倒是没有时间了解,现在也正好听听。 “是公主啃的?真恶心。”柳寒兮听到那尸体的模样时,不由插嘴道,华青空轻轻撞了撞她的腿。 “这……不确定。”于毕章摇摇头。 “父皇,这定不是公主所为,据我所知她没有这样的术法。可能是和上次一样……可否容我去看看?”华青空欲言又止,于是轻声问。 “嗯,我也是这样想,你看了以后再来报吧。至于你……”楚天渝拿下巴点着于毕章,吓得于毕章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至于你,先把乌纱留下,当个捕快吧!其他责罚等此事结束再说。”楚天渝心里大概明白这件事于毕章也没有办法。 “谢皇上!”于毕章拜道,心想人头好歹是保下了。 “父皇,那我也去看看哈!”柳寒兮也随着华青空起身。 “哪里都有你的事。那么多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楚天渝骂道。 “我想看看那被啃掉半边脑袋的人是什么样。”柳寒兮一本正经地答。 “瑨王,你快点带你的王妃去看看病,怕是病得不轻。”楚天渝摇摇头,牵了惠妃进了里屋。 “没大没小!”华青空轻轻拽了一下柳寒兮。 “我是真的想看啊!”柳寒兮随着华青空行完礼,走出门去。 “我看得像父皇说的,带你去看看你这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华青空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两人经过于毕章,于毕章立即站起身跟上。 “不去看看,怎知是鬼是妖还是兽?”柳寒兮淡淡道,“总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 “这东西牙口好。” “你!”华青空怒喝一声,就见柳寒兮已提着裙跑得没了影。 偏殿里屋,楚天渝眉头紧皱,惠妃也陪着他一言不发。 “这些个子女中,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最不安份是她。同胞两子,反而是她更像男子,朋起像个女子。只怕是在肚子里串了。你也知道,但我是真喜欢她啊!长大了想着送远些会好些,没想到还把人家的儿子给害了。她不说我也知道是她。我若不是接回来,只怕是南境查明事情后也不会放过她。接了回来这几年倒还好,我也放了心,没想到又开始兴风作浪,不得安宁啊!”楚天渝叹一口气道。 “这……若是再捉……带回来,可又怎么是好?让风儿……困住她?”惠妃想了想,大概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楚天渝点点头:“不能再纵着了,让风儿想想办法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捉回来,她是算好了时间,在她妹妹成亲的日子跑啊!知道这样的大事,守军会往哪里调。” “您就宽宽心,让孩子去办吧,公主成亲也操了不少心,好好休息几日才好。”惠妃安慰道。 第121章 勘验案发现场 “于大人,一起坐车吧。”柳寒兮邀请道,于毕章也没有推辞。于是,三人同坐一辆车往刑部去。 “鬼气。”还在刑部大门外,夫妻俩同时说道。 “咱们刑部杀伐无数,本就请了恶神镇守,照理是不是有鬼敢停留的,否则这刑部一天死那么多人,早就成了鬼窟了。”于毕章听两人这么说,还是有些吃惊的。 “嗯,上次被关起来,并没有感觉到刑部有鬼气。”柳寒兮点头道。 “胡说什么!上次你被抓起来那日,都还未曾想起法术,哪里去感觉?!”华青空拆穿了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知道我被抓起来了,也不来救我!万一我被他们打了,你就高兴了是吧!”柳寒兮一步跳到华青空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 “我……”华青空才知道他又被柳寒兮算计了。 “你编!我看你怎么编?!”柳寒兮不准他走。 “我去找了母妃,不然父皇哪里能那么快派人来接你?!再说,真……真要打,我定要来救的啊!”华青空忙解释道。 柳寒兮忍着笑道:“我还以为是我冉星途去通知母妃的呢!” “以他的官职,能在晚上进得了宫?!你也不想想。”华青空一脸不屑。 “就你官大!锅盖那么大!”柳寒兮看他得意那样儿就不服,嘴仗也是要打赢的。 “王爷……王妃……鬼……”于毕章打断两人斗嘴,“可还在?” “咱王爷来了,就算有,现在也吓破了胆,跑得影儿都没有了。”柳寒兮抬脚跨进了刑部。 华青空刚想进门,却见柳寒兮皱了眉,她从腰带里扯出一根帕子递给华青空说:“捂住,仍有毒烟。” 华青空推开她的手,念了避毒咒。 “还是你这高级。”柳寒兮羡慕得很,巫女没有这样的法术。 “你捂好。”华青空对她说。 “我也不用。”柳寒兮将帕子重新放回腰带中。 “为何?” “南境的毒,伤不了我。”柳寒兮冷冷道。 于毕章在两人身后不知所措,刚才这刑部的人不少人碰了尸体,现在还有很多人在院子里办差,自己还近距离接触了…… “大人不必担心,只是闭塞的空间会残留多些,室外应该没事的。毕竟我们王爷金贵,怕有事。”柳寒兮看到了瑟瑟发抖的于毕章,于是解释道。 “于大人,一会让接触过尸体的都吃一颗这药丸。有中毒症状的话,就立即去瑨王府里找华远山道长解毒。”华青空也道。 “是是。”于毕章接过华青空递过来的一盒丹药,自己先捡了一颗来吃。 华青空让于毕章先带他们去看牢房。 一到门口,柳寒兮看到有人进进出出,就皱着眉摇头:“这是刑部?!刑部连个保护现场都不懂?!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证据全没了啊!” “啊……回王妃,安排了人值守,不让他们靠近的。”于毕章忙回答。 柳寒兮再往前走,看到拐过走道后确实站了两人,不让人靠近,好在这关押公主的房间在最里面,而且旁边没有别的牢房。 “你们以后啊,弄两个移动的柱子,在柱子上拉个绳子,拦远一些,这样才行。否则若是近了张望,不小心踩到血迹、脚印,那不是很麻烦。你是没让人进,这守卫不是人?他们的脚印呢?!”柳寒兮在门口比比划划道。 “王妃说得有理!王妃连刑部查案之事都如此了解,以后毕定一定要多向您请教。”于毕章忙点头。 两人走近,一看地下有一摊血,倒是不多,还有一片油渍样的污迹,分布在铁牢门两侧。 “这是……一里一外?”柳寒兮有些不解了。 “守卫的尸体在外倒着。”于毕章忙答。 柳寒兮贴着墙角走到铁门里,看了看地下的脚印,走进了门内。 “兮儿小心。”华青空不由叫道。 “青空,你来你来。”她站在栏杆里伸出两只手,对华青空招着手。 华青空走了过去。他比柳寒兮高出许多,所以她想将手搭到他脖子上得踮着脚。 柳寒兮的手冰冰的,放到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脸拉到栏杆前,自己又也将脸凑了过去,看着她笑靥如花,居然有些看痴了。 柳寒兮露出八颗牙作咬合状,演示道:“这可不好咬啊,我得把头伸过去,或者把你的头拉进来。” 华青空差点没忍住笑,他趁机握住她的手帮着暖一暖,一边答:“不可能,太窄了。” “所以……不是公主。”柳寒兮笑笑。 “所以,不是人。”华青空也答。 “嗯,这里面,只有公主的靴印,公主素爱桃花,所以靴底有桃花印,一眼就认得出,再无其他脚印了。”柳寒兮又指着地下的脚印道。 于毕章于是介绍道,公主这里有专人看守,但看守是男性多有不便,于是送饭送水送物只到门外,是不允许进去的。而打扫倒马桶则是安排在了一位打扫嬷嬷,每日一次,她清扫完再走,所以下午到晚上就只会有公主一人的脚印。 “去看看这位嬷嬷吧,不过我想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柳寒兮说道。 一直跟在一旁易小海非常机敏,立即去办了。 柳寒兮看于毕章有些不解,连华青空也有些不解了。 “于大人以为是医士来看病,给了公主毒是吧?”柳寒兮退了出来。 “正是。” “不够。” “不够?” “毒可以医士给,但御鬼草以她的法力,太少的话,唤不来这样的厉鬼。而且,需得有人障了刑部请的恶神的眼,鬼才进得来,所以外面定是有帮手了。”柳寒兮解释道。 “原来如此。”于毕章点头,这若是鬼干的,他的罪责也小些,“王爷和王妃还去看尸体吗?” 华青空也拿眼望着她,等她指示。 “去看那干什么?恶心不恶心。我说你们就信啊!”出了牢,柳寒兮哈哈大笑。 “不看看伤,怎知……怎知是什么鬼?从何而来?”于毕章仍疑惑。 “华天师,于大人瞧不起你。”柳寒兮戏谑地看着华青空。 “不不不,王爷,不敢不敢,毕章绝无此意。”于毕竟就要跪,被华青空拉住。 “于大人不用在意,王妃与你玩笑而已。这鬼名唤饿劳,应该是早年间饥荒时的饿死鬼,而且死后被人……”华青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被人分食,所以怨气甚重,化为厉鬼后以食人为乐。”华青空答道。 柳寒兮想到御鬼旗里的无瑕,也有一排排的尖牙,老是叫着饿,她也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御鬼旗,华青空要再给柳寒兮,柳寒兮没有要,她觉得自己不需要鬼的保护。再说,鬼也只能晚上用,白日里还得靠自己。 “那等我给你凑齐九鬼,他们法力合一,白日便可以出来护你,到时再给你用。”当时华青空这样说。 第122章 小师侄 那位清扫嬷嬷自然是寻不到了,在公主逃走后便不知所终。 华青空去宫里回话,柳寒兮将水流沙叫到房里说话。主要是问她在天都的巫女的情况,以及现在南境巫女一脉的情况。 巫女一族与其他门派还是有所区别,基本都是各自随师父修行,在南境修行到一定的阶段后,她们就会出门游历。主要是为了寻兽,因为御兽是她们的看家本领。所以,巫女是散落在世间的,而不会像其他门派一样聚集在一起练功。 修炼得成的巫女以何为生呢?就是如戚啸月一样,可以到各国军队阵前辅佐。但她们即使什么都不做,在南境也不愁吃喝,因为巫女在南境国那是很高的存在,有些级别高的巫女,可以辅佐女君,有些王族的巫女甚至可以成为女君。 当然,虽然散落,但也不代表没有组织。她们有固定的节日会聚集,每年也会有几期巫女的晋级试,那个时间巫女也都会回南境。 水流沙告诉了柳寒兮基本的情况,这些年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只是再未出神凰巫女。现在仍有神凰级的巫女除了柳寒兮外,还有六位,三位在外,三位守南境。 “这端宁嫁去南境,没少干坏事儿啊!我巫女一族一向身正,在各国随军而战也都是为国家,不会像这清扫嬷嬷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看来巫女也怕是要过一过,查一查了。”柳寒兮担心道。 有一个,便会有第二个,是许了什么,能让无欲无求的巫女改变,柳寒兮还不知道,她只知道厉害的巫女一人成军,若是专为做坏事,那就很可怕了。 “我知道了,师祖,我先传信回南境,让族长知晓此事。”水流沙立即答道。 “嗯,算算,小师妹今年应该一百来岁了吧!”现任巫女族长是戚啸月的小师妹慕念愁,神凰巫女之一。 “是,这跨过年去就刚刚好一百岁了。”水流沙笑着答。 “脑子可还清醒?就一普通人,真能活,我这都过了两世了,她还在。”柳寒兮摇头叹。 “清醒着呢!我没敢和她提您三魂已聚又已转世之事。”水流沙说。 “你还是稳妥的,她平日就是妒忌死我这张脸了,知道了怕是要气死。”柳寒兮笑了,这个一天到晚不服她的小师妹,见到她还这么貌美如花,怕是要气得吐血了。 “正是呢!”水流沙前不久刚去见了这个老顽童,还很精神的样子。 “还有你抽时间查一查在天都还有哪些巫女,特别是隐起来的,别再让她们搞事污了我们的名。”柳寒兮感觉就不止这一个。 巫女在深山倒是可能,在城市里的一般都有问题了,城市里哪里有兽。正想着,就听到院子传来小炫欢快的叫声,不由笑了,这城里不就有好多吗? 想是华青空回来了。 一出院子,倒真不是华青空,是个穿着道袍的小道长,小炫正围着他转,撕咬着他的衣角。 她倒不觉得奇怪,上次华远山几百人都叫来了,估计是来找他的。 “衣都咬烂啦!再咬打你屁股哦!”小道长笑着从地上把小炫抱起来。 声音……哪里听过。 再一看他的脸,柳寒兮惊叫一声:“裴奕!” “是,夫人,哦不,瑨王妃。”裴奕微微一礼。 “你怎么来了?怎么穿着道袍?!”柳寒兮围着他转了一圈,吃惊不已。 “我……” “小奕来啦!”说话的是华远山,还有华青空。 “师父。”裴奕恭敬道。 “师父?!”柳寒兮又是一声惊叫。 “远山师兄,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啊!”柳寒兮觉得非常搞笑。 “哦,三皇子一心向道,所以投入我守霞观门下学道。他身份尊贵,所以执事师兄让我来做他的师父,”华远山解释道,“他想我亲自教导,便随在身边了。” 柳寒兮一阵狂笑,看他穿道袍的样子越看越滑稽。 “有什么好笑的……”裴奕撇撇嘴表示不满。 华青空本不知道这事,这下,他挑挑眉,站到了裴奕身前,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盯着他。 “王爷。”裴奕看到了他,于是打招呼。 “不对吧,你脱了道袍才叫我王爷,现在可不是这称呼啊!”华青空一脸戏谑。 “这位……应称……”华远山有些尴尬。 “师叔。”裴奕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叫道。 柳寒兮实在没有忍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师叔,哈哈哈哈哈……” “若不是执事师兄执意如此,他哪里能排得到做我师兄的徒儿。那样,叫得可就不是师叔了,得是师叔祖。”华青空无比得意地说。 “现在的王爷都是怎么了,好好的皇子不当,非要当道士。”柳寒兮从裴奕手中夺回小炫,摇头笑。 “好了,各位长辈不要再取笑我了,我说正事。”裴奕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也不怕他们取笑了。 “你说。”华远山忙道。 “天都的师兄弟寻着鬼气出城并无所获,但是城外的师兄弟却给了信,说是有人看到有她骑马往沐州方向去了。”裴奕说道。 “南境?!”几人同时说。 “大家也都是这么猜想了。她并无多少法力,并不能御兽,是骑的马,所以我们反而是能轻易追上的,已经安排人去了。”裴奕又道。 “她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不可能御兽,若真是能御,那就是灾了。青空,我们一定要捉住她。”柳寒兮握住华青空的手,认真地说。 “我们?想去南境,就直说。”华青空白了她一眼。 柳寒兮摇头。 “那好,我去捉,你乖乖待在天都等我回来。”华青空嘴角微带些笑意。 柳寒兮伸出手击了一掌,道:“天师真是冰雪聪明,想去南境!” “冰……” “我其实是想去拓展下市场,咱王府的产业在天都够多的了,6号、9号地块以十倍出售,收了银子真是多到用都用不完,咱们去南境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柳寒兮一本正经地答。 “什么?!”华青空摇头叹气,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要跟去。 “南境相对御神与陇越,要差许多,我看王妃这主意可以。”裴奕奉承道。 “对吧!有眼光,不愧是大国王子。”柳寒兮对裴奕呵呵一笑,转身去追她的天师去了。 第123章 有仇必报 华青空并不想亲自去,倒不是心软,只是不想柳寒兮出门而已。这还没有消停呢,一日日都是事,觉都没有睡好过。 对方是骑马,于是派了守霞观道士配合着刑部的人去追了。 柳寒兮休息了两日,今日端慧公主回门,她便也去宫里凑热闹。回门这事,王爷们是不参与的,但王妃们倒是都来了。 公主与驸马在殿内给皇帝和各位娘娘行礼。一对新人,女子端庄秀丽,男子俊美有度,实在是让人艳慕不已。 柳寒兮排行十七,又是冉星途亲妹,为了不那么显眼,来得也迟,她先站在人群后张望,并没有找个位置坐下。 一群女人在一起那就肯定是叽叽喳喳的了。 “啧啧,我的天,这长相!”也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声。 “就是,其他什么都不说了,就这模样儿,怕是房门都不想出了。”又不知是谁说,惹得一群女人都笑了起来。 柳寒兮拿帕子捂着嘴冷笑:“一群花痴,要是知道了我们家星途的本事,岂不是要妒忌死?” “当然得要好脸好身板啊!当了驸马,伺候好公主,就什么都有了啊!那位的棋,下得可真好啊!”柳寒兮这回看清了,说这话的是老六衡王妃。 “您这话说的,我听说驸马爷人品人才都不错呢!”益王妃和柳寒兮一条战线,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谁知道是不是那家人使了什么妖法怪法呢!不然,小小五品官怎么能见得着公主的面儿?!”衡王妃还越说越来劲了。 柳寒兮听到这话就笑笑,什么也没有说。她往后走去,走到最后没有人坐的位置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附近的人这才看到柳寒兮,她一袭藤紫宫裙,外罩一件正紫的袄,披风在侍女容蓉的手中,金玉都戴得不多,淡淡的妆,很是清爽可人的模样。与其他王妃的大红大紫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了。 即使坐在最后,那身姿也是惹眼的。 见柳寒兮现了身,皇帝对旁的秦公公附耳说了句话,秦公公就朝她走来。 “瑨王妃,皇上请您过去。”秦公公恭敬地说。 “我就不去了,我排十七呢,站不到那前面。”柳寒兮拒绝道。 隔得近的人传来一片惊呼,惊异于她居然敢拒绝皇帝的令。 “哎呦,我的瑨王妃啊!这是能不去的事儿吗?我的天。”秦公公一拍大腿。 柳寒兮这才假意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跟着秦公公款款往前走,走到衡王妃身前时停了下来,她道:“哦,衡王嫂嫂在这里啊,有空了让衡王爷去把我会所的账结结,这两月也有二百多两了,我们小门小户的,指着这点小钱过日子呢!” 她还特地礼了礼,接着便跟着秦公公走了。 “谁不知道那位连皇上都不给面儿,还得预约。到衡王这儿还能欠银子,面子可真大啊!”益王妃接着道。她的王爷根本没有在候选人之列,只管风月,也不站队,所以益王妃反而是自在了,不怕得罪人。 衡王妃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脸一阵红一阵白,就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躲那后面做什么?见不得人?”楚天渝板着脸问。 柳寒兮就憋了笑行礼:“回父皇,我也不懂事,不知道还得穿朝服,所以不敢往前站,怕坏了规矩。” “听你母妃说了!你就不喜欢那朝服嘛!以后允你,不是出席国事不必穿朝服。”楚天渝一看,她确是和别人穿得不同。 “谢父皇!”柳寒兮又忙行礼。 楚天渝左看右看,对这个驸马也很是满意。虽不是大家出身,但在大家养大,能文能武,长得更是和公主般配了。他很在意,还特地找了礼部的官员了解他的为人,没有一人不赞的,说是不仅正而且圆。 这赞美就不一般了,像华青空这样的,正则决不会圆。 大家坐下吃饭,楚天渝就让柳寒兮与白语樱坐了一桌,坐到了主角右侧位置。白语樱很紧张,离皇帝近了,就怕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丢了彦王的脸。再加上柳寒兮坐在了身旁,她又想起彦王的话,皇帝既然要拿彦王和瑨王比,那今日是不是也要让女眷看看她与柳寒兮,于是紧张地抓紧了裙。 柳寒兮将她让在了左侧,离皇帝更近的位置,而白语樱推了,说是左侧的两位主角一定与她有话说。柳寒兮也就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坐了下来。 白语樱生得细眉细眼,嘴唇薄薄,说不上美艳,但也精致耐看,说话轻声细语,温柔无比,柳寒兮羡慕她瘦得跟个纸片儿似的。她再怎么减肥也瘦不成那样子。 “寒兮。”果然,坐下不久,楚司澜就悄悄递了一副荷包过来。 “给我的?”柳寒兮接过来看。 “你与十七哥一对的。里面还各有一方帕子。”楚司澜轻声说。 柳寒兮一看真是一对荷包,一个宝蓝色,一个正是她今天穿的紫色,绣的是一只蝶,左翼在宝蓝色荷包上,右翼在紫色荷包上,很是精巧。她又取出帕子,她的那方绣的是牡丹花,而华青空的那方在右角真绣了一片山水。 “天啦,这样要怎么舍得用?”柳寒兮非常喜欢。 “用坏了我再给你绣。”楚司澜笑道。 “你还真给他绣山水帕子,给他用真是暴殄天物了。”柳寒兮摇摇头,一脸嫌弃。 把白语樱都惹笑了,凑过来看公主的绣品,也是赞美了一番。 坐得远些的几位王妃正冷眼看着几人,恨不得将她们生吞活剥了。特别是衡王妃,由于是老六媳妇,所以离柳寒兮并不远。 柳寒兮感受到了她的眼光,朝她邪邪一笑,便不再理。 没吃几口酒,衡王妃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开始一个劲儿地放屁,坐在她左右的郑王妃与益王妃感觉到了,开始还忍着,后面忍不了了,就拿帕子捂了嘴。 衡王妃只觉得肚疼不已,连礼都没有礼就赶紧离了席。 郑王妃与益王妃这才松了口气,两个坐到一块儿,交头结耳说着什么。 衡王妃再也没有回到席间,她拉到虚脱,最后臭气熏天地被人抬回了衡王府,御医看过,说是晨起吃坏了东西,这到了午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回去时,柳寒兮硬是要和冉星途夫妇坐一车,不过两府确实也离得不远。柳寒兮他们出来时,刚好看到衡王妃被抬出去。 第124章 心上人 柳寒兮在车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原是您干的。”冉星途无奈的摇头。 “她在我面前说你二人的坏话,我能饶了她,以后见一回我下一回毒,回回不同。”柳寒兮冷笑道。 “小姐!嘴长在人家身上,说就说吧,没事的,我们自己好就行。”冉星途怕她得罪人,苦口婆心地劝。 “司澜,你以后不在宫里了,在外要强硬些,要有个公主的样子!不要被人欺负。你强硬些,哥哥看起来才有靠山的样子,虽然他也不用靠你,但人人都会这么想,那我们索性就这么摆样子给人家看。”柳寒兮才不理他,自顾自对楚司澜说。 楚司澜认真地点头。 “有我呢!我给你备了个小兽,谁要欺负你,你就唤它,咬死他们!”柳寒兮担心软弱的楚司澜一个人惯了,无法应对这些个王妃夫人们。 车先到驸马府门,三人下了车。 “这对小狮纸,青空已经请了神在,可保你们家宅平安。你戴上这个,叫‘小雪’。”柳寒兮拿出一个金线织成的手环套在楚司澜的手上,教道。 楚司澜有些紧张,她握拳头,用比说话更大的声音叫:“小雪!” 只见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光晕,接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就出现在她脚边。 “小雪,以后你替我守护公主,一刻不得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来找我。”柳寒兮交代。 兔子略一伏首,示意得令。 “好漂亮啊!”楚司澜将它抱起来。 “我多怕你给个穷奇那样的,还好是这样的。”冉星途一直在担心,就怕吓着他的公主。 “知道你的公主要紧,我能吓着她吗?”柳寒兮一脸无语。 “可是,这么小的兔儿,能……”楚司澜有些疑惑。 “放心,你真有难时,它便不是这样的模样了,就会是哥担心的那模样了,你到时不要吓着就好,我走了。”柳寒兮哈哈一笑,接着一阵风似地走了。 柳寒兮来到“喜上眉梢”,楼凤至只来府上看了看,并没有拿产业上的事来烦她,想是他一人都能解决。 她将未来的发展计划和楼凤至说了,让他暂停天都周围的地的置买,把钱留下来备用。他反正对于柳寒兮的眼光是佩服的,所以也就非常赞同,他见她来,便又一一将近些日子各铺的情况和她汇了报。 倒是有一件想请她定夺。柳家原来的主管米粮产业的管事想跳槽到她这边来。因为有米粮、运业的经验,所以楼凤至也觉得挺好。 “对方自己主动来的,将来也会是出卖我们的第一人,这样的人我不用。我看你的事也是太多,你也太辛苦。你从各铺里挑好些的,慢慢教,笨点无所谓,千万不要有外心,人品要好,用着才放心。”柳寒兮回答。 “我正也是有此担心,所以一直未决,还是想等您回来问问您才好。”楼凤至此也下了决定。 柳寒兮让他搞个竞争上岗从中挑选人才,男女不限,有本事谁都可以做领导。 “凤至,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成个家?”两人正谈着大业,柳寒兮突然说道。 “小姐,这……我无此想法……” “那这桌上的糕点谁做给你吃的?你刚才说一直在库房里对账,但这墨,为何如此润泽,像是知道你要回来办公室了,先帮你磨好了。还有,你那椅子背后软垫用得可舒服?还有……” 楼凤至愣在那里。 “我……” “我来猜猜啊!‘喜上眉梢’都是小伙子,能常出入‘喜上眉梢’的女子,你又放心让她进出办公室,又会做吃食,又会做软垫……” “小姐!”楼凤至耳根都红了。 “该不会是隔壁‘玉软花柔’的店长……”柳寒兮突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唤道,“柔姐姐!楼管事这里的糕点吃完了,再送些来!” 楼下传来慌慌张张上楼的声音,一位二十出头,穿着粉蓝衣裙,风姿绰约的女子便上了楼来。她细细的眉,一双细长丹凤眼,小巧的鼻梁和唇,脸上薄施粉黛,随云髻只插了几朵细小的珠花,精致又淡雅。 “王妃来了……我这就再去……”阮柔忙礼道,因为上楼急,她脸粉红粉红的,胸口也有些起伏。 “今日不用看店?”柳寒兮故意问。 “休沐……”楼凤至想帮着解释。 阮柔看了一眼楼凤至,回答道:“啊!我……今日休……休沐,店里有人守着,最近生意都不错。” “休沐就休沐呗,还来这边帮忙,真是太辛苦了。”柳寒兮就偏要打趣二人,连容蓉都要笑出声了。 “小姐……” “师祖!” 楼凤至只想求饶,但见水流沙到了门口唤柳寒兮,脸色不对。 柳寒兮拿眼神制止了水流沙,拍拍手上的糕点屑道:“凤至,定是王爷在寻我了,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只顾着生意,也放放假,一起都放放假。抽时间将柳树巷那宅子去买了。” “那里……您不是说缓缓吗?要留着银子……”楼凤至不解。 “让你买你就买,你去签契约。” “我?” “对,你!” “这怕是不行吧……” “买给你的!娶媳妇用的!”柳寒兮看他平日精明得很,事事只要她起头,后面他都能明白,今天才发现遇到这些事就如此难沟通了,连容蓉和阮柔都听明白了,他还一头雾水的样子。 看着她风风火火地下了楼,楼凤至有些不知所措。其实,阮柔的心意他明白,但他仍不明白自己的心。 七小姐是他一生挚爱,从被领进柳府的那一年,只一眼,就爱上了。但他明白七小姐与他绝无可能,后来七小姐变成了现在的七小姐,已是另外一人,他的心也就死了。就像现在这样守着、帮着,就此过一生便是最好。 阮柔有没有走进他的心,他自己都不太知道,只知道与她相处是舒服的、安心的,仅此而已。 “阮掌柜,小姐……是在玩笑,你莫当真。”半晌,楼同至吐出这样一句。 阮柔一怔,轻笑着点头:“我知道。” 她转身离去,连挂在门后的披风都没有拿,就走进了雪中,眼泪随着迎面而来的风雪掉落,化成了冰。 她已嫁过一次人,被夫家扫地出门,回娘家后又被哥嫂赶了出来,流落街头。 是柳寒兮救了她,给了她饭吃,还认可她的巧手与能力,把“玉软花柔”交给她一手打理,这家店专卖绣品、抱枕、小布偶,她很喜欢,也很珍惜这次重生,将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 是啊,楼管事,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个弃妇。 阮柔笑自己,就此过一生就已是最好了,还在奢望着什么? “玉软花柔”就在“喜上眉梢”旁边,“喜上眉梢”门脸再宽,也不过二三十步远,她却像走了一世那么久,到门口时,已平平静静。 第125章 师父已仙去 楼凤至有了心上人,放下了七小姐,柳寒兮心里也很高兴。 戚啸月的记忆回来时,其实柳七小姐的,也回来了。 楼凤至对七小姐的点点滴滴一一都忆了起来。 柳寒兮整日没心没肺地笑,她的苦,却从未对人说起过,包括华青空。她的头脑中,充斥着三份记忆,有时也令她十分苦恼。好在是,现代的柳寒兮大部分时候占着主导,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患了人格分裂,一个身体,三个灵魂。 只有看到华青空时,她才是她,她总是这么想。 走出了“喜上眉梢”,柳寒兮才让水流沙说,她带来的消息是:端宁消失了。骑了几天马,本来守霞观的弟子跟得好好的,人却凭空消失了。还有,天都除了她二人,再没有其他巫女。 短短三日而已。看来,有人接应,不是道人就是巫女,想来,是巫女多些了。柳寒兮不由地皱了眉。 “这端宁一定要抓住,你速回南境去,对慕念愁说,戚啸月回来了!她若管不好巫女一族,就我来。”柳寒兮吩咐道。 水流沙略一点头,身影便闪进巷子中不见了。 “哎哎哎!你好歹回家道个别啊!这就走啊!”柳寒兮在她身后叫道,往巷中一看,人都已经不见了。 柳寒兮回转身,望见“问君斋”的大门敞开,不由心里一紧。她朝书斋走去,容蓉不知道情况,也就跟了过去。 柳寒兮一看才松了一口气,应该是阎霄走后一直没有再理这里,屋里蒙了厚厚的灰,想是门坏了,就被风吹开了。吹开的地方落进去一片雪,备感凄凉。 她退了出来,将门带上了。她感觉有些累了,就抄近道往王府走,到了这条道上,又想起阎霄在这里救她的事,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到王府,院子里的裴奕告诉她华青空与华远山正在议事。 柳寒兮问是不是找到了端宁的下落,裴奕告诉她,下落不明,已经派人一路去查了,现在就是不知道是用了法术隐藏了踪迹还是以道法或御了兽去了哪里。 “她行事张扬无度,看起来可不是会藏的人,应该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御神,往南境去了。”柳寒兮略一思索便说道。 “哦,原是这样的女子。”裴奕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柳寒兮见他不是外人,反正两人也在等屋里的两人出来,索性就将端宁的所作所为都和裴奕讲了。 “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位公主了。”裴奕听得津津有味。 柳寒兮一脸鄙夷:“你怕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了美艳二字吧!” “看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裴奕忙反对。 “总之,你要是遇到了,好自为之,太单纯总是会受伤的。”柳寒兮已看到华青空开了门,她经过裴奕,拍了拍他的肩膀。 华青空看都没有看裴奕一眼,拉着柳寒兮就走。 柳寒兮甩开他的手,跑到华远山面前去问水流沙有没有来道别,果然就见华远山一头雾水地摇头。她就将水流沙回南境的事情告诉了华远山。 华远山没有反常的表现,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样的说:“回去了也好,只是我有事要离开天都,等事办完再去南境寻她。” 柳寒兮还想说什么,又被华青空给拽走了。 “你一直拽我做什么?”柳寒兮都有些跟不上了。 “我有事与你商量。”华青空是简单的人,若是有事,不刻意藏,便都写在脸上了。 两人坐到榻上,柳寒兮看出他有事,便钻进了他怀中,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先宽慰,让他舒了心再谈。 果然就听到华青空略松了一口气。 柳寒兮捧起华青空的脸,甜甜笑道:“没有什么事,是我的华天师解决不了的。” 华青空说起了师父华尘仙去的事情。柳寒兮也震惊不已,那个可爱的老顽童就这么仙去了。 “我早就做好了他将离开的准备。但……”华青空说。 “老人家一定是做了神仙,你不是会请神吗?能不能请他来?”柳寒兮想着华青空就是干这事儿的啊!还不是手到擒来。 华青空脸色突然一变。 柳寒兮心中一紧。 “师父已消失在三界了。”华青空隔了良久,才道。 柳寒兮不敢再往下接,这事儿明显有点不对头了。老神仙偷偷一人躲起来仙去,未传信给后人寻肉身就算了,又怎么会锁不住自己的魂而灰飞烟灭?明显是被人……被比他更厉害的人给…… 华青空让这些事告诉了执事师兄,华渺就去查了此事,这次传来消息说,只怕是与九皋洞天叱殇煞星有关。 据说叱殇煞星是一块天外顽石所化,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待修成人形时已一发不可收拾,刀剑杀不死、无魂无魄可镇,还法力无边。最后由天界三神、人间三天师、鬼府三鬼王,共九位,才共同将他封印在了九皋洞天,已有几万年之久。一百多年前,异动过一回,同样由三神三道三鬼王再次将其镇压了下去。 但不过短短时日,九皋洞天又开始频频异动,最近一次曾经参与封印的九位中,不止华尘,人间的另外两位道长也遭遇了不测。 所以,华渺才有此猜想。 “凶星降世。”华青空与柳寒兮同时说道。 华青空朝柳寒兮点点头:“那降落的方向,正是九皋洞天。” “你去查,我会乖乖待在天都等你回来。”柳寒兮终于知道华青空要和她说什么了。 想必是要去看看这九皋洞天的情况如何。她也知道华青空与华尘的感情,那是远超于楚天渝的。 “兮儿……” “你放心,我能保护自己,天都现在安全得很。”柳寒兮知道他担心什么。 “我本想带你一起去,可是怕那里更险过天都。”华青空真诚地说道。 “我不去。要是去了,你斗起法来还要顾着我,会拖累你。”柳寒兮摇摇头。 “我不怕你拖累……” “但我怕你受伤。”柳寒兮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我尽快回来。”华青空叹一口气。 柳寒兮点头应,又扑进他怀里,轻声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需要照顾,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畏惧。” “我知道了。”华青空轻笑,“师父走之前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执事师兄的,一封是给我的。给我的那封里面让写道要我好好守着你过这一世。师父他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虽然我一直欺负他。”柳寒兮的眼也湿了。 第126章 情敌出现 柳寒兮回来了,楼凤至还是感觉松快不少,她每日都来“喜上眉梢”,有时候来得比他还早,等他到已处置了不少事了。 奶茶大家差不多喝腻了,到了冬天又出了新的系列,换成了养生为主的人参茶,枣茶这些,也是很受欢迎。 阮柔自上次被柳寒兮捅破了窗户纸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喜上眉梢”,楼凤至知道他伤了阮柔的心。这几天,他没有一晚上睡好,日日也会在办公室里盼,这两天更是站到了“喜上眉梢”的门厅前。 他自己也不知道,别人却能看到他往店外的街道上张望。 “明日就站到店门外,敢不敢往隔壁走两步?!”柳寒兮已看透一切,那天还以为两人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只等好事近,没想到这纸是自己给捅破的,不仅捅破了,甚至还捅烂了。柳寒兮还知道她让他买的那房子并没有买。 “王妃……”楼凤至难为情。 “是真不喜欢人家,还是嫌人家成过亲?还是有别的想法?”这会儿客人不多,柳寒兮倚着自家的门脸,手中端着杯红枣茶。 楼凤至这种寝食难安的感觉令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对柳寒兮说:“这事儿您就不要再掺和了,我心里有数。” “你不喜欢没关系,有人喜欢呢!哎呦呦,好像还挺有钱的样子,我去看看是谁家的公子。”柳寒兮将手里的茶一把塞进楼凤至手中,提着裙就跑到隔壁去了。 楼凤至实在没有忍住,将头伸向门脸外看情况。 有一位公子在“玉软花柔”买了好几十样东西,店员们正在将东西打包好一一放到公子的车上,就连阮柔也出来送,那位公子的眼光并没有放在这些东西身上,而是站得离阮柔十分近,十分暧昧的模样。 柳寒兮离得近了,就慢下来,摆出了仪态。 “柔姐姐。” “王妃来了。” “瑨王妃。”公子认得柳寒兮,上来行礼。 柳寒兮脸冷下来,回道:“原来是万家大公子。” 万家的二公子万承松是冉星途的好友,柳寒兮有了柳七小姐的记忆,当然也就认得这些人了。她记得,万承柏是成过亲的。 “大公子好大手笔啊!买我店里这许多东西。”柳寒兮清楚记得就是这位撺掇万承宇的父母亲请守霞观道长来除她。 “啊……样样都好……买些给家里的女眷。”万承柏是万万没想到,这柳七小姐有朝一日会成为王妃,所以见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哦,是啊!你家女眷是挺多,上半年不是才娶了个美妾?”柳寒兮一脸不耻。 万承松尴尬地笑着应,又向柳寒兮和阮柔施了礼,上车赶紧走了。 “以后他来买,涨一倍价,缺的就是这样人傻钱多的公子。”柳寒兮冷笑道,抬脚进了“玉软花柔”。 她拉了阮柔的手,非常真诚地说:“这人心冷,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无论他承诺什么,都不要当真。” “王妃说的什么,莫说是他家里那么多了,就算是做大,也不会去的。”阮柔笑道。 “那就好。不过我是有私心的。你若是再嫁人,没有帮我理‘玉软花柔’可怎么是好。”柳寒兮打着哈哈。 阮柔便也笑,笑着笑着想到了什么,又忧伤起来。 “给他些时间。”柳寒兮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了这句,他们两人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确实总要给他点时间想清楚的。 她无所事事地店里转了一圈,都很满意,于是又回了“喜上眉梢”。 还没有到门脸,就看到楼凤至的身影一闪,心里骂道:“就这点出息。” 今日当班做奶茶的小春见她进来,忙问:“王妃,是哪家的公子啊!我看买了半车东西呢!”原来,他刚才也和楼凤至趴门口看了半天。 “万家大公子,你认识吗?”柳寒兮故意说道。 “哎呀,认得认得!那可真是有钱人!”小春啧啧道,“就咱阮掌柜那人才,就得这么有钱的人家……” “没客人吗?!做事!”楼凤至脸都绿了,对小春喝道。 “哦哦,您来了,您想喝点什么……”小春吐了吐舌头,一听楼管事恼了,这可不是小事,他马上开始对离柜台还老远的客人招呼道。 他还没有见过楼管事为什么事而恼过,一直对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柳寒兮也不再提此事,见楼凤至怒气冲冲地进了后院,又上了楼,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小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怯怯地问:“王妃,我刚才可是说错了话?” “没错!干得漂亮!一击即中!”柳寒兮拍拍他的肩膀。 “可……” “你不用管了,我还交代你一件事,以后当值就帮我盯着隔壁些,若是那万大公子再来,你就立即想办法让楼管事知道,明白吗?”柳寒兮对小春挤眉弄脸道。 小春也是个机灵孩子,立即明白了:“可王妃,那万一楼管事恼了,要开了我怎么办?” “你只管办,他还能大得过我?!”柳寒兮从银袋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给小春,又说,“你去跟几个近日当值的小兄弟都交代这个事儿,有事我担着,银子你们分。” “这我不能要!不能要!为您和楼管事办这点事,还能收银子,那我们还是人吗?!”小春忙摆手。 “拿着吧!近日冷,你多拿些,家里有老人,给添点好炭。也快过年了,哪家有难处你也帮盯着记着点,有的话就告诉我和楼管事。”柳寒兮拍拍他的肩膀。她记得小春家里有个不能起身的生病的老娘,不能没有这份工,所以平日里很勤快努力。 小春忙点头收下了银子,等柳寒兮走了,他还抹了抹眼泪。 楼凤至也惊异于自己的火气。万大公子他熟得很,虽然人不坏,但就是一富家纨绔子弟,年岁与他相近。 若比家世,他自然是比不了,若比能力,比长相,那自己只好不差。这才拒绝了她几日,就已经眼望别处了,难道她是这样的女子? 又转念一想,也不能怪人家,他拒绝得那么干脆,一点余地都没有给人留,难道人家还要傻傻等他? 他坐到椅子上,背后软垫是阮柔亲手做的,就是看到他一坐半日不动,怕伤了身,给亲自缝的。 随手边的茶杯套了个精美的杯套,也是她做的,怕茶杯烫了他的手。 再往右看,砚台除了磨墨的那块地方外,其他地方比人家新买的还干净。就是那日他说了句,砚边的墨污了账本,等他去取了东西回来,砚台已如新。 这屋里有好多她留下的东西,却样样都是为他。 楼凤至快入夜才出了“喜上眉梢”,他看到隔壁果然还亮着烛,于是站在门口等。 阮柔对好账,收拾好店出去时,看到门口有个雪人,她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楼凤至。 “这是……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不进去?”阮柔看他一身风雪,心疼责备道。 “夜了,送你回去。”楼凤至淡淡答。 于是两人离了一步远,默默走在风雪中。 第127章 述情 第二日,柳寒兮在“喜上眉梢”的二楼厅里与几位夫人谈笑,正说着话,夫人都对她挤眉弄眼起来,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万庭宇。 柳寒兮轻轻一笑,这位可算得上了她与华青空的月老了。若不是因为他中了鬼符,万家人请来华青空除她,两人又怎会相遇。 柳七小姐前两任未婚夫婿都死了,万庭宇是第三任,到了合八字的时间也中了鬼符。柳寒兮一直不知道这些事儿是谁干的,后来想想,应该是那只柳莺--琼莺。只有她既偶遇了柳七小姐,又知道她的前世今生。 也许是为了护着她,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在阎霄找到她之前不让她顺利出嫁。 等柳寒兮忆起戚啸月的事时,对这只柳莺印象却很淡,不太记得有过这只精怪,后来精怪都找回来七七八八,里面却没有她。柳寒兮也没有再去寻,精怪多的是。 看到柳寒兮的盈盈笑意,万庭宇的心在狂跳。如今的柳七小姐,已是瑨王妃,衣着与发饰与之前的七小姐已有天壤之别。 “庭宇,见过瑨王妃。”万庭宇礼道。 “万公子。”柳寒兮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柳寒兮是这家店的主人,万庭宇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她正好在,一时有些紧张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您……一个人?”柳寒兮其实想问的是万承柏,他来天都,想必还是住在万家,她想,这万承柏怕是又来了。 “哦,我……”他刚想说,就见有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上了楼朝二人走来。 万庭宇上次病愈后就回了允州,这次是到天都任职,所以带了家眷来,这一位是他的夫人。 柳寒兮笑了笑。 万庭宇于是给两人做了介绍,他的夫人黎言芷也是位小美人,只是看起来也是娇纵惯的士家女子,举手投足少了些宽厚。 他又主动说起在天都礼部任职的事。 “我家哥哥你见过的,冉星途,也在礼部,你们以后就是同僚了,”柳寒兮又侧颜对黎言芷道,“万夫人若是喜欢‘玉软花柔’的东西,只管来拿。” 她看到黎言芷手上拿了个小猫的公仔,爱不释手的样子。 “原来那家店也是瑨王妃的啊!那就多谢了!”黎言芷听了十分高兴,忙答应着,倒是没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柳寒兮看到小春正在朝她使眼色,就知道那万承柏又来了,这两人怕也是他领来的。不然昨天才买了半车,今日又来买,哪来的借口。 男人啊!得不到的才心痒难耐,若是不断了他的念想,怕是要被烦死。打开门做生意,你又不能说不让人进门。 昨天听阮柔的意思是决不可能,心里还是放心的。 想必为了在她店里多待一阵子,特地把这两位支使到“喜上眉梢”来买奶茶了。好在这会儿也没有演出,万庭宇和黎言芷并不想多待,于是柳寒兮就送二人下楼,顺道去看看情况。 这今天又是半车子东西。 进了铺子,店里没有人,就万承柏一个客人。东西已经买好,所以他以等堂弟为由,坐下来休息,阮柔也命人奉了茶。 几人一进去,就见他端着茶,眼却直直望向忙进忙出的阮柔。 “万大公子再来买,我这店都要被搬空了啊!我的绣娘都赶不及绣了啊!”柳寒兮揶揄道。 “啊!没有没有,我弟妹很喜欢,就多买了些,他们在天都置了新宅子,这些东西用得上。”万承柏忙答道。 看到两人也回来了,这回倒是没有多说什么,领了人带了东西就走了。 阮柔仍是忙到入夜,昨天是真忙,今日是特地忙。她没有想到昨夜楼凤至会在店外等她,还送她回家,想到这里她就又多了些期盼,但一想他那天的拒绝,又想,可能是因为站在“喜上眉梢”的二楼,看到了这边仍点着烛吧。所以她想今天还试一次,如果他仍在等,也许就是有心的吧。 收拾到昨天那个时间,她起了身,在铺里的镜前左右照了照,衣着没有一丝褶皱,发髻也都好好的没有松开,今日没有出过店,连鞋面都是干干净净的。 正在这时,铺门被人打开了,今天没有下雪,倒是肯进来了,阮柔心想,不由欢喜得很。 她一回头,却吓了一跳,进来的却是万承柏。 “万……万大公子,您怎么来了?”阮柔不由退了几步,“我们已经打烊了,您还缺什么只管说,我明日差人送到你府上去。” “只缺你!”万承柏上前几步,大手就来抓阮柔的手,“阮掌柜,我自从见了你,就茶不思饭不想,我喜欢你……” 阮柔万万没有想到万承柏会来硬的,只得来劝:“你是家大公子,阮柔哪里能配得上!您……您松手!” “又不是正妻,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要你点头,明日我就派花轿去迎你!”万承柏激动地答。 “不不……可我并不喜欢你啊,我有心上人……”阮柔被吓得花容失色,“您松开,松开,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啊!” 万承柏显然有些吃惊,以他的想法,在天都淡官家皇家,若是普通家庭的女儿,只要是他看上,没有办不到的。毕竟家里有的是钱,上赶着的都多得是。他没有想到,阮柔会拒绝他。 他气急败坏地要上前搂住阮柔,就见一个人影从开着的门冲了进来,抓起万承柏,将他推到开了好几步。 楼凤至会武功,当初学,只为能保护柔弱的七小姐,现在,他想要保护另外一个人。 阮柔看到楼凤至,终于哭出声来。 楼凤至将她拦到身后,对着万承柏道:“万承柏,小柔是我的人。你今日做的事,看在你万家与瑨王府还有些生意的份上我不会说出去。你若是再敢进这店门一步,再敢靠近阮柔一步,你就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瑨王妃也不会放过你。” 万承柏知道厉害,只能悻悻离开。 “小柔……”楼凤至回身看着泪流满面的阮柔,温柔地叫道,“我之所这样说……” “我知道,你是想他退下,没有别的意思。”阮柔退了一步,抹掉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止不住,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楼凤至知道她误会了,于是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王妃说的那宅子,我今日一早就去落了定。她既送我们,那就收着。我领你去看看,是否喜欢。” 阮柔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应。 “我想说的是,我刚才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真的心里有你。”楼凤至解释道。 阮柔咬着嘴唇,投入他的怀抱。 第128章 皇庭中的棋子 华青空走后,柳寒兮只能专心事业,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之前在宫里点破了衡王妃,衡王的银子是没有结,但也没有再来,怕是府里日子并不好过。有些世家皇族,看起来大家大业的,但实际上因为挥霍无度,早就捉襟见肘了。 眼见着就到年底了,柳寒兮开始筹划着分红和备过年的礼物。 她先拿了一小箱子银票和礼物去益王府。益王妃的日子其实也难,益王府一家都是靠她一人支撑,益王只会写诗作画找寡妇。好在是益王妃也算能干,才能维持下来。柳寒兮这边其实益王妃也没有做什么,但是她仍拿了份分红给她,搞得益王妃非常感动。 接着,她又去了彦王府,没有送钱,送的是绸缎、冬衣、首饰、人参这些。正都是白语樱需要的东西。彦王之前在军中待过不少时日,正直节俭,人也不是温柔之人,直的程度比华青空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产业虽由他处置得很好,但是很少顾及家里女眷的感受,而白语樱素温婉,怕只是都受着也不敢提。 “瑨王妃,您送我这许多衣饰,怕是出年都穿不完了。”白语樱口上虽说着,但看得出她很喜欢,哪有女人不喜欢这些的。 “我的这些店您也不是不知道地方,从未见您去取过些什么,我只好自己送来了。”柳寒兮喝了口茶,觉得不甚好,再看了王府里的阵设,当真是素。连个大户人家都不如。看来,这彦王当真是如世人所言了,“是因为彦王不喜欢你穿得太艳?” 白语樱摇头:“我也不知王爷的喜好,也未听王爷说起过喜欢看哪件衣……” “你家王爷的眼里只有那些国事,”柳寒兮摇头叹气,h“像他那种直男,你穿白的、红的、紫的,在他眼里就一个色,管他做什么!穿你喜欢穿的就行!我看穿这杏色就好得很,你那么瘦,穿浅色也不怕显胖。” 白语樱听她大大方方议论王爷,都替她慌,但又觉得她说得十分有理。 “那……那瑨王爷他……” “管那些男人做什么!我只管穿我自己想穿的,但我也会问啊!华青空!我这身怎么样?显得胖吗?我常问,他就慢慢会注意了。”柳寒兮笑道。 “你这么对王爷说话?叫王爷的名讳?”白语樱吃惊不已。 “我乱叫的啊!有时候叫王爷,有时叫青空,有时候叫华天师,生气的时候就叫华青空!”柳寒兮用不同的音量演示了一遍,惹得白语樱也捂着帕子笑。 柳寒兮告了辞,她又去了衡王府。上次捉弄了衡王妃,她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送去了一小箱金子和其他一些礼物。 白语樱真就换了柳寒兮选的这身杏色,奶白的衣裙外加杏色袄,袄上是金线绣的兰,看起来既可爱又雅致,她这样瘦瘦的身材反而是显得丰满了些。她正上下照着镜子,就见到下人在叫“王爷回来了。” 于是就慌慌张张地去迎。 薄雪中,彦王楚穆南看到白语樱如一朵鲜嫩的花儿开在雪中,心中一动。再往前走,迎过来的可人儿,温暖的笑着。 “王爷,您回来了。” “樱儿,今日看起来……不同。”楚穆南不由赞美道。 “呃,这是瑨王妃送来的新年礼,一些冬季的衣裙……”白语樱答。 “哦,很适合樱儿,瑨王妃有心了。”楚穆南拖了她的手往屋里走。 “王爷,我们也是要回些礼吧……” “自然是要的,你得空去库里看看,也挑些送过去。如若是没有合适的,就去买些好的。”楚穆南的声音软下来。 “是,王爷。”白语樱笑着答。 “她今日去了不少地方,这是在帮瑨王打人脉基石啊!”楚穆南接过白语樱递过来的茶。 白语樱听到这里,硬生生把接下来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她本来想鼓起勇气,问问看,私底下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叫王爷的名讳。 “我让人去打听了下,她倒是机灵,送的东西都是投其所好,哪家缺什么就往哪家送什么,十七虽然不善权术,但有了她,也是省事不少。再看看她在父皇、皇后面前的表现,当真是技高一筹啊!”楚穆南接着说。 白语樱觉得柳寒兮非常真诚,来送衣并不是这个意思,于是说:“我觉得瑨王妃,很是真诚可爱呢!” “樱儿你真是太过简单了。就上次筹钱,她也是出尽风头了。一来是让我欠了她个人情,二来向所有人证明了瑨王府的实力,三来让摇摆不定的人尽快作出了选择,四来得了民心。你以为是很简单的事吗?” “不会吧……她也许是真想帮忙呢?之前还舍身引了华蛇入海,这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啊!”白语樱不解,她虽没有亲眼见,但听益王妃提起过,当时益王妃在街边亲眼见到她左手手臂的伤痕,触目惊心。 “这才可怕啊!说明她为了能助瑨王,连命都能豁出去啊!樱儿是一国公主,这些弄权之术,应该是见过不少吧!难道想不到?”楚穆南摇头。 白语樱心里一紧,她眼神有些落寞,心里也难过起来,只差没有掉下眼泪来。 她答道:“是语樱没用,我虽为一国公主,也仅是读书写字,权谋计策是一点没有。帮不到王爷什么,令王爷失望了。王爷本来想着娶了位公主,定会更有用些吧。” 她默默走到里间的屏风后面,脱下了这件杏色袄,换上了衣架上自己原来的那件樱白棉袄。 楚穆南听到她说这话,才知道自己刚才说得有些过了。 “樱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没用,”楚穆南看她脸挂泪珠,“那件好看得很,为何要换?” 白语樱含着泪笑道:“王爷,我西余国百年间几朝更替,我自出身都已经两朝,弄权之术,也不是一无所知。” “樱儿,你不要恼,这本就是我的事,不应该加到你的肩上。”楚穆南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脸色与语气。 白语樱摇头:“我今日是大不敬了,那就让我把话说完吧。我之所以会同意嫁与王爷,嫁到这万里之外,是因为喜欢王爷而不是王爷将来会是什么……但王爷娶我若只是因为我是颗可用的棋,那我,便做那颗棋。那也就,只是那颗棋了。” 第129章 白冽与姬雅 又下起了雪。今年雪真多啊! 入夜,柳寒兮坐在窗下,看着院子里的落雪,心里想着华青空,去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边想,边摸了摸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 华青空走之前,柳寒兮也送给他一枚戒指,也是法器,是一枚巫女用的魂戒。既然华青空说,他若是先死,魂便回到柳寒兮手中这枚戒里,那么她也一样,若她先死,魂也将归至华青空手中这枚戒里。 “你若有事,只需握着戒,念我教你的咒,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听到,就会赶来救你,知道吗?”华青空交代了不下几十遍。 “好,我的戒也一样,无论你在哪里,如果你拿这只手乱碰了别的女子,不用念咒我也会知道,就会赶来放蛇咬你!”柳寒兮摇着他戴戒的手,“衣服裙角都不能碰!” 柳寒兮想起华青空的大黑脸,就想笑。她缩回榻上,将被子捂好,接着看账本。突然院子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是什么兽重重落地的声音,这声音似有穷奇那么大了。 柳寒兮重新将身子探出窗外去看,刚好看到白冽正在痛苦地嘶吼,柳寒兮心里一惊,忙奔出门去,白冽已化为人形,他的怀里还有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小七!小雅!” 柳寒兮走得近了这才看到白冽的怀里是姬雅。 “怎么了这是?谁伤的?”柳寒兮边问边凑近了查看,姬雅脸色灰白,怒睁的双眼已是一片霾,已看不到瞳孔的黑。她的脖子上有四个血洞,血已干,变成黑色粘在她的脖子上,巫女衣裙也被野物撕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不是咬痕就是撕扯的痕迹。 姬雅,已经没有了生命,被什么兽人给咬死了。 “小雅!”柳寒兮悲痛不已,她转向白冽问:“这是怎么了?快说啊!” 白冽已经有些痴痴傻傻,他的白衣上粘着姬雅的血,被柳寒兮摇晃了半天,这才说出话来。 “我从琅仙域……去找小雅,就只看到了尸体……魂……魂不见了……地府也去过了……没有……不见了……哪里都……没有……都没有……小雅!啊……”白冽痛苦地哭喊。 柳寒兮冷静下来,巫女的魂,哪是说没就没的,她让白冽冷静下来,将人带到房中去。 白冽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他找不见姬雅的魂,想到的就是要带她来找柳寒兮,她是神凰巫女,一定有办法。 “你得坚强些!现在华天师也不在,只有我两人,姬雅得靠我们!”柳寒兮冷冷喝道。 白冽将姬雅抱起来,柳寒兮将他引到院子中的一间空房间,这间房里没有燃炉,比屋外的温度高不了多少,更便于保存尸体。白冽将姬雅冰冷的尸体轻轻放到空空的床板之上。 已是不忍再看上一眼。 “我不应该……不应该让你一人在南境……你为何不等我……”白冽握着她的手痛哭。 柳寒兮没有空关心白冽,她凛着脸,在姬雅的身边用草药围了一圈。接着取下她的发上的金雁钗。这钗既是巫女身份的象征,又是巫女的锁魂之物,若是魂未入此钗,用引魂术引之,也会位归此物之上。 “退下!”柳寒兮冷冷道。 白冽这才退到屋子的角落里,隐在黑暗中。 引魂咒声从柳寒兮的口中轻轻念出,她左手掐算着时与位,右手中一把草药燃起轻烟。 不知过去了多久,柳寒兮停了下来。 姬雅的魂并不在钗中,也未见归。以柳寒兮的法力,即便不在南境,人界之魂应该都能唤回的。 魂已不在南境,不在人界?!柳寒兮心中一凛。 “确定地府也没有吗?”柳寒兮转过头问白冽。 白冽走过来,摇头道:“我直接表明了身份去的,父亲的脸面都用上了,大帝亲自命人去查的,确实没有。也应了我若是发现了会先帮我留住。” “不在人界,不在地府,那只有……”柳寒兮总算想明白了。一掌拍在白冽的身上,都把他打懵了。 “怎么了?我是又做错了什么?!小雅!啊……”白冽以为找不到是因为自己,于是又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你们两个加起来一万多岁,一个神仙,一个巫女,怎么能这么笨?!都是修的什么行?!”柳寒兮气愤不已。 刚才要是有华青空在,她一准腿都软了。现在没有依靠,只有自己,这才逼着自己坚强。 “到底是……怎么了啊……”白冽带着哭腔问道。 “我问你,小雅是否有赠什么东西给你?”柳寒兮问,此时已经心定,便也不再害怕和心急,声音也稳定下来。 “有……有……”白冽着急忙慌地在身上摸着,不一会儿拿出了一堆东西出来。 柳寒兮凑过去看,她拾起一个帕子,上面还有污。白冽答:这是那天他受伤,姬雅拿来给他捂伤口的。 她又拾起一只坏掉耳坠子。白冽答:这是她最爱的款式,但是天都没有得卖,他就留下来准备去给她订个十对、八对的。 还有个缝得歪歪扭扭的荷包,这手上功夫比柳寒兮还差。白冽答:这是她求公主教的,亲手为他缝的。 柳寒兮看到居然还有一条干掉的鱼骨。白冽答:这是她第一次下河为他捉的鱼,肉被烤焦了不能吃,他觉得很珍贵,就将鱼肉剔了将鱼骨保留下来。 看到这些东西,白冽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两个头脑都不太好用吧!果然是恋爱会让人智商下降,这两位下降得还不止一点半点,简直和白痴没有两样了。 柳寒兮揉了揉刺刺痛的头道:“兄弟,法器!我问的是法器!请问你这脏帕子、烂耳环、破荷包、臭鱼骨要怎么承她的魂?!” “啊啊,原来说的是法器……法器……法器只有这个。”白冽从贴肉的衣里,拉出一根红绳,绳子的底端挂着一个铜铃铛。但是白冽拿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有响声。 柳寒兮只看了一眼,就说:“就是它了。” 第130章 儿媳妇很头疼 白冽依依不舍地取下铃铛交给柳寒兮,她将铃铛放到姬雅的尸体旁,又开始念引魂咒,可是仍不见魂归。 “用这个引也不行吗?”白冽眼见着又要哭出声来。 “不是不行,而是地方不对。”柳寒兮叹一口气。 “地方?那要去哪里?我们快点去!”白冽急急道。 柳寒兮告诉他,姬雅赠他的这个铃铛是巫女的法器,也是魂器。当她死后魂起,弃了自己的金雁钗未入,而是奔这铃铛而去。 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此时她已不是人,又哪里近得了白冽这个神君的身。何况他还身处琅仙域这个天界属地。 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徘徊在琅仙域外。 “那她此时也应该在琅仙域外啊,也是人界啊!为何唤不回?我离开琅仙域,她既近不了身,为何不跟着我?她一定知道我会来找你啊!”白冽听到原委后,心疼不已。 柳寒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不在人界,不在地府,她又不会舍你而去,你说说她会在哪里?” 白冽此时已脸色惨白。他是逃离了琅仙域的,白皓神君根本没有同意他和姬雅婚事,并且将他关了起来,他想尽了办法才悄悄逃出来的,还藏了踪迹,所以,只是魂的姬雅哪里能追上。 “就知道你一张嘴,事是办不成的,”柳寒兮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你放心,现在你没有看到尸身还在吗?还没有被打散。” “我家老爷子……”白冽不懂。 “这白皓神君是何意呢?”柳寒兮也思索道。 “逼我回去?”白冽只有想到这个,他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虽然凶巴巴但还是良善的神。 “也行吧!那你就回去,让我换回小雅。”柳寒兮点头道。 白冽还愣在那里。 “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带我去琅仙域!”柳寒兮又在他背后拍了一巴掌。 白冽回过神来,变成大猫驮起柳寒兮,往琅仙域而去。 姬雅只是一道浅浅的影子,在琅仙域的永夙殿前游荡。殿前有个浅湖,长着几只荷。湖中央,白皓神君浮坐在空中钓着鱼。 姬雅就是只剩个魂,也是不消停的主,她一遍又一遍拿魂体撞击白皓神君在琅仙域布下的结界。 “别撞啦!再撞魂都散了!”白皓听着“嘭嘭”的响声,眼又扫到结界每撞一次就发出的白光,只觉得脑仁都疼了。 “你不放我出去,我就撞碎在你殿前!看臭猫回来,跟你拼命!”姬雅狠狠道。 “我是他老子!跟我拼命?!没有我哪有他!”白皓气得跳起来,差点在云上站不稳,掉到湖里。 “他是他娘生的,与你何干?!”姬雅再一次重重地,故意地撞到结界上去。反正也不疼,无所谓。 “你小丫头!死了嘴还那么硬!那嘴上的本事长身上,也不至于被个兽咬死吧!自己本就是御兽的巫女!丢不丢人?!”白皓也不甘示弱,对骂道。 “关你什么事!我死我的!你放我出去!”姬雅飞到他眼前。 这个中年男人,几十万岁了,白冽和他那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不过他是黑发,白冽的真实瞳孔是绿色,而白皓则是深绿的。整个脸看起来只不过年纪大些,再过几十万年,白冽就是长这样,姬雅可以肯定。 “你想出去找那臭小子?他知道我不会再放他走,定是不会回来的,你就死心罗!你玩两日,我送你去轮回道。给你换个公主当当?如何?”白皓取笑她。 “你敢!我师祖会来拆了你这破地方!”说到白冽,姬雅软了下来,她坐在湖石之上,又道,“臭猫一定知道我被你关起来了,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只见他最后一面就走,我也不需要你送,我师祖自会送我,自会帮我重落南境。” 说着说着,姬雅红了眼,可是她再难过,也只是只鬼,没有了眼泪。这让她更难过,嘤嘤哭出了声。 “咦,还哭,鬼哭最难听不知道啊!”白皓捂住了耳朵。 “我就哭!就哭!嘤嘤嘤……啊啊啊啊……哎哎哎哎哎……”姬雅发出一串不知如何描述的声音,还特地飘荡在白皓的身边,围着他转圈圈。 “我……这臭小子是怎么喜欢上你这么个鬼丫头的?!他怎么能受得了你?我脑仁都要成浆糊了!你……你离我远点!告诉你啊!你惹急我了,我就把你打散了,让你……消失在三界的啊!你怕不怕!”白皓挥着袖子,像是赶苍蝇一样的驱赶着姬雅。 “我的白冽啊……你在哪里啊……你爹把我关起来了……你快来救我啊……他还要打散我……你再不来,我的魂就要散了啊……三界你就找不到我了啊……嘤嘤嘤……啊啊啊啊……”姬雅哭得更起劲了。 突然,白皓袖子一挥,将她收到了袖中,噤了她的声。 她也不想想,白皓是什么样的神,那可是可以做圣君的人,还能被她这么个人的魂给烦着,只一挥袖的事而已。 “舍得回来啦!”白皓刚才的无奈劲儿没有了,现在是一派神君风范。 他看到白冽带着一位女子进了琅仙域,女子一身华丽衣裙,眼神很是有趣,既坚定又灵动。 “父君,小雅呢?”白冽劈头就问。 “什么小雅?”白皓故意装傻。 “御神国瑨王王妃柳寒兮拜见白皓神君。”柳寒兮认认真真地拜,用的是人拜神的礼节,整个身体都伏在了地上。 “你把御神国瑨王妃带来做什么?你可知人未受请,到天界会折寿的。瑨王妃少活几年可是要问你的罪了。”白皓冷冷地答。 “父君,把小雅的魂给我,我知道在您手里。”白冽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有姬雅。 “我本就不同意你与人在一起,你执意如此,甚至要脱了神骨去做人,便去做好了。她命薄也不是我能管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进了轮回道,你也可以去死,去陪她。”白皓死不松口。 “人界,地府都没有她的魂!定是您藏了,你给我,我与她一起走轮回道。不用您操心!”白冽急了,恨恨道。 “你个不孝子!”白皓右手一伸,手中出现了一条银色的长鞭,眼见就要打到白冽身上,他也不躲,就想挨了。 柳寒兮稍稍上前,拦在了白冽身前。白皓见势立即收了鞭。 “两位神君,好了,不要吵了。”柳寒兮微笑着对两人说。 第131章 铸仙骨 “神君是真爱子心切。”柳寒兮笑道,将已被悲伤占据的白冽拦住了。 “何出此言?”白皓倒是笑了。 “区区一人界鬼魂,以神君的身份,何须理会,反正过不了三五日就会有人将她捉到地府或是打散了。为何还要耗了法力带她进琅仙域,不正是因为这只鬼是儿子的心尖尖嘛!放在外面,心上人还没有见到就被打散了,儿子该伤心了不是。”柳寒兮回答。 “我见她好玩,才留下的。”白皓一看也差不多了,于了抖了抖袖子,姬雅就滚了出来。 “白冽!” “小雅!” 两人凄凄叫着对方,一拥,却都扑了空,那情景,只叫旁人都心碎。 柳寒兮和白皓退开去,走到湖边。 “我就想……看你一眼,和你说说话,再走。那汤我不饮,我要记得你,生生世世都记得你,无论你是猫精还是腓腓还是神君。”姬雅笑着,露出那颗小小的虎牙。 “小雅,不急,不急,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走。我也不饮那汤,我也要生生世世都记得你。”白冽轻轻一张嘴,将他的碎玉珠从口中慢慢吐出。 站在湖边的两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白皓,他还以为白冽是说气话,这猫儿的碎玉珠便是仙骨,若是碎了,没有哪个神能补起来! 这一幕令白皓心中的伤口再一次撕裂。他的妻,白冽的母亲,因为误会他移情别恋,心碎不已,在这湖边捏碎了自己的碎玉珠,去做了人,饮了汤,生生世世都没有再记起他。 白皓至此也心灰意冷,无意圣君之位,领着白冽藏身于此地。 此时,白冽的姿态,他的白衣,白发,如那时一模一样。 白皓纵身飞到白冽身前,将他的碎玉珠握在了手中,已是泪流满面。 “父君,没用的,一样的。你若不还我,珠子离开身体七日,我也会神骨消亡;你若还我,我定要碎了它的。”白冽惨笑道,手伸向一旁的姬雅,虽然无法握住她的手。 姬雅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心爱的人愿为他弃了仙骨,已是知足,就在柳寒兮也看着白冽时,她退开去。 几人闻到草药香,这下轮到柳寒兮吃惊了。正四处张望,耳边已响起轻轻的咒声,姬雅在为自己念咒,她刚才悄悄从自己的尸身上拿出了草药。 “小雅!” “知你心意,够了……”姬雅开心地笑着,就像第一次吃他为自己偷藏的大肘子那样开心。 柳寒兮夺下她燃起的草药,又念了定魂咒。她坐下身,身体中伸出几根彩色丝线,有橙、紫、蓝三色,这些丝线朝姬雅飞去,将她轻轻缠绕起来,原本淡去的魂,又渐渐有了些颜色。 “师袓,不要……”姬雅被她拉得也坐下了,两人面对面坐好。 “这位也是巫女?!”白皓惊异地问。 “神凰巫女。”白冽答道。 “神君,我以我魂捆住小雅的魂,三条人命,您想想办法吧。”柳寒兮轻声道。 白冽也吃了一惊,他开头不知这是什么术法,听到姬雅念咒,只怕魂去,又见现在已被柳寒兮拉了回来,刚才还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原来是以魂捆魂。 “所以这是都逼我一人啊!”白皓这时都感觉这三人是不是故意挖了坑给他跳啊! 他虽早就不理三界之事,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位不仅是瑨王妃还是神凰巫女,自己今日若是不松口,那就是得罪了南境巫女还得罪了守霞观。自己怕是也有个几百年不得安宁。且不说这个,就自己这么个要死要活的独子,他除了叹气还只能叹气。 “主人,松手吧,再拖下去,您真的会损。我就这样和小雅一起托生也挺好的。你记得下去求求他们,让我们生得近些,早些遇到。”白冽坐到姬雅身边。 “放心,白皓神君定有办法的。”柳寒兮抱了极大的信心。 “他不会理的。若不是因他心冷,母亲又怎么会在我还在襁褓中便舍我而去。”白冽苦笑,他连母亲的样子都不记得,但他听说过母亲的死。 白皓心中一痛,他从未对白冽说起过此事,甚至不敢和他谈起他的母亲,怕他痛,更怕自己痛。但正是因为如此,白冽更觉得他心冷。 他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永夙殿,只是未将白冽的碎玉珠还他。 “小雅,一会主人松开你,你就先去地府,我打点过了,他们会让你等到我来,你耐心等我七日。”白冽没有对姬雅说他三日后直到第七日止将受的蚀骨之苦。 姬雅乖乖地点头。 她的魂慢慢的飞到空中,脱离开柳寒兮的束缚。 白冽还以为是柳寒兮终于松开了她。但柳寒兮一脸惊慌,才知不好。 两人见她不是魂散,而是像被什么法术牵引着一样,向后飞去。那方向是她的肉身! 姬雅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是第一次死,也是第一回魂起,更是第一回下地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一直乖乖地不吵不闹。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永夙殿里飞出了一片萤绿的光点,如萤火虫一样,全数飞到姬雅的肉身之上。她的肉身上布满了这些光点,光点连光点,便越扩越大,形成了一片片绿色的光斑,最后,整个肉身都全成了萤绿色。 姬雅的魂飞进了肉身。 两人吃惊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见白冽的碎玉珠也从殿内飞了出来,飞到了他面前。 “我用你母亲碎玉珠的碎片,替她铸了仙骨,晚些会去找耀惶给她讨要个仙籍,怎么说也是我儿媳妇,这点面子,我想他还是会给的。”白皓在殿内解释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此时,姬雅肉身上的萤绿正慢慢淡去,恢复了常色,再看那些伤也都消失不见了,已经脱胎换骨,连衣也都换成了绮仙羽衣。 白冽奔过去,轻唤:“小雅,小雅!” 姬雅幽幽睁开眼,见自己在白冽怀中,不解,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是真实存在的触感,于是便深深投入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终于,能相拥了。 柳寒兮重重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殿前,再一次深深地拜下去。 “多谢神君,成全。”她说道。 白冽扶起姬雅,也来到柳寒兮身旁,拜道:“谢父君成全。” “以后,我见两位神君,也要拜呢!”柳寒兮打趣道。 见两人手握着握,相视而笑,她突然很想华青空,很想很想。 第132章 战死的姬雅 三人都整理着情绪,待姬雅适应了重铸的身体,她才开始慢慢讲述起之前的遭遇。 姬雅伤心离开御神国往南境去,白冽也跟着追去,她不愿意骑白冽,骑着自己的苍虎。白冽就远远地跟着,一直将她送到南境的蕊城—国都莛都北边的一个大城,这里是她、水流沙、戚啸月出生、长大的地方。 同时,蕊城,也是巫女的神凰宫所在地。 白冽将人送到,目送她着进了神凰宫,心才放下,独自一人回了琅仙域找他的父君商量婚事。 姬雅并不知道白冽与柳寒兮后来商量的事,又见白冽走了,也就死了心,专心修炼。她的师父已去世,她又深得师叔祖慕念愁的喜爱,所以一直在她座下学习。 没过几日,水流沙也回来了,也留了下来,但她神神秘秘地也没有跟她说回来是为了什么,姬雅只见她常与慕念愁在屋里长谈。 那一日,她街面上看到了一个她本不该看到的人—端宁公主楚司泠。 姬雅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端宁她是认识的,在华青空摆阵捉终莫极的那晚她就见过,也知道她和终莫极干的坏事,并且知道她已经被关了起来。 可是人又怎么会在蕊城。 姬雅觉得不妥,于是悄悄跟上了她。那时的端宁没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也不记得来参战的各人,自然也就不认得姬雅了。 姬雅跟着她转悠了一下午,近夜时出了城到了郊外的树林中。 “这大晚上的到树林中定是不会干什么好事的。”姬雅心想。 端宁在一林中一片空地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呵呵笑着:“跟了一下午,累不累啊,巫女。” 姬雅心里一紧,她认得自己。姬雅并不笨,她知道自己中了计,就准备赶紧逃走。 这时,她听到周围兽的喘息声,一只,两只,三只,五只。 这些兽从树的暗色阴影中走了出来,姬雅一看就知,这些兽至少是银鹤级别的巫女才能御得了的。 显然,端宁不是一个人,她有帮手,而且是个银鹤巫女。 她慢慢往后退,直退到端宁身前不远处。 “你又在作什么妖?哼!”姬雅冷冷地问。 “作的自然是让你那位王妃生不如死的妖。”端宁咬牙切齿地答。若不是柳寒兮和华青空,她恐怕已大权在握了。 “哼!就凭你?!你什么脑子,什么本事,和我师袓比。”姬雅冷笑道。 “那就试试吧!不过没想到你能认出我来,那就先送你去死吧!”端宁的俏脸上露出邪媚的微笑。 “怕你不成!我死了,我师祖也不会放过你!”姬雅嘴是硬的,但心是凉的,她听着兽重重喘息声,沉重的脚步声,低低的嘶吼声,心就凉了,她活不了。 白冽啊!后悔你送我时还恼着,都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啊!我现在说你可听得到?姬雅在心里凄凄念道。 但一转念,巫女的坚毅之色又回到了脸上。 黑暗中,有人轻轻念起了咒,兽开始低吼,它们与主人之间的金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姬雅看不清对方是谁,所以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对方。可对方却退了,不想让她看见。 “还要脸?帮着这贱人对付自己人,当然是没有脸见了,明日开始你就等着你的脸起疮流脓吧!”姬雅不再上前。 “你的兽呢?!放弃了?!”那位银鹤巫女问道。 她没有念咒,也没有扯金线,只是握紧了双拳,道:“反正也是要死的,何必牺牲它们。” “上!”银鹤巫女停了停,一扯金线,命令道。 兽朝姬雅奔了过来,姬雅使劲了全力,独自一人对付五只大大小小的兽。她用金线捆住,用草药烧,她的手指飞动,法器“冰琴”中飞出无数冰针,也击得兽连连退去。 “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得手那么痛快!”姬雅笑道。 “不能退!上!咬死她!”银鹤巫女喝道,她没想到,只是个金雁的姬雅,在没有御兽的情况下,也能抵挡五只兽的攻击。 她的冰针再无法力可催动,于是她将腰间短剑握在手中,与兽肉搏。这短剑平时是用在巫女身上的,用以伤害自己的身体达到以血肉御兽的目的,也是注入了灵力的法器,她用这剑杀死了五只兽中的两只。 打斗中,兽撕破了她的衣裙,撕破了她的皮肉,但她毫不畏惧,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当一只兽将她踩在脚下时,她呵呵一笑,用胸膛中最后一丝力气对兽道:“有些人,不配做巫女,也不配做你的主人。” 兽听得懂人话,似乎迟疑了。它的主人也看出了它的迟疑,命令道:“咬死她!” 兽低吼一声,将自己的獠牙刺进了姬雅的咽喉。 姬雅只感觉到自己的血喷涌了出来,并没有多疼,月光下獠牙的白光让她想起了白冽第一次偷偷亲她时的笨拙,他忘记了收起自己的獠牙,所以碰伤了她的额头。 她轻轻笑。 她在心里开始念咒,念柳寒兮教她的咒,希望她一辈都用不到的咒,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银鹤巫女收回了伤痕累累的兽,前来查看姬雅,还有几步远,就见魂起。 她轻笑一声,拿了个魂瓮出来,准备收了姬雅的魂。可是她咒声起,魂却没有听她的令。 “不好!”银鹤巫女叫道,伸手扔出草药就要来捕,可是魂却似有人相护,抵挡住了草药的法力,接着姬雅的魂化为一道烟消失不见了。 她原以为姬雅会归魂于她的金雁钗,眼下一看却不是了。 “怎么了?”端宁问。 “她这个级别,怎么知道守魂咒?”银鹤巫女紧皱着眉头。 “守魂?那是魂跑了?”端宁也拧起了眉。 “嗯。不过不怕,刚才也就是跑得快了。若是她遇到道士或者别的能灭魂的人,也跑不掉。”银鹤巫女宽端宁的心。 端宁点点头,看了一眼姬雅的尸体,说:“烧了吧。” 银鹤巫女摇摇头:“还请公主给她留个全尸,好歹我们同族一场。” 无所谓的人,是灰是全尸于她,没有任何关系。于是,她冷冷看了一眼银鹤巫女,转身走了。 银鹤巫女也离开了树林,将姬雅的尸体留在了林中。 第133章 天狗当警犬用 “接着我就循着铃铛去找白冽,他……明明就在琅仙域里,我进不去。我就等啊等啊……想等他出来,哪知道他突然就不见了……我就想再去寻啊!结果就被白皓神君给捉了去。”姬雅委屈地说。 白冽心疼极了,将她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我是偷跑去南境找你啊!到了蕊城就四处寻你,想带你走,可是找遍了都找不到。最后就越找越远,才在树中找到了你。” “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们因为想着对方,爱着对方,才有了这最好的安排,”柳寒兮笑道,“小雅若是不来琅仙域找小七,在外面就危险了;小七若是不去南境寻回小雅的肉身,小雅也就无法铸仙骨了。” 两人望向对方,爱意满满。 “可是……我死前看清了她,却不是我熟识的人……”姬雅懊恼地说。 “没事,迟早会找到她,银鹤也没有多少人,我一个个查。”柳寒兮咬牙道。 “您要回南境?”姬雅问。 柳寒兮点点头:“这端宁怕是不会干好事,御神眼见着有青空在,她不敢造次,现在又想来搅乱南境,还坏我巫女名声,我怎么能饶了她!” “那我随您去,我记得她的声音,再听到,一定能认得出。”姬雅从白冽的怀里跳出来。 白冽一脸无奈地看着柳寒兮。 “你不能去,现在你只有了仙骨,还无仙籍,说白了就是个黑户。若是出了这琅仙域,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只怕是对白家两位神君会有微词。还是待在这里,等授了仙籍,再自由活动吧!”柳寒兮拍拍她的手。 白冽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同意。 “我管他!那老……”姬雅一把推开白冽。 “家伙”二字倒是没有说出口,她回头看了一眼殿前晃动的灯,人家都认了儿媳妇,她还是知道他的心的。 “以后不得无礼,白皓是父亲,明白吗?”柳寒兮极不放心地看着她。 “那你去!”姬雅指挥白冽道。 “不是……我……” “你们两个就不要掺和了,好不容易在一起,就消停消停,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些时日。我会让青空来帮我的,我没有那么笨,一个人去送死。”柳寒兮边说边斜眼看着姬雅。 白冽又无比认同地点点头。 于是,在琅仙域又开始了一女仙君一猫仙君上蹿下跳的追逐大戏。 殿里的白皓站在窗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儿子、儿媳在殿里殿外快乐地奔跑,欢乐地笑,心里感概万千。 “时玑,我们的儿子长大了,都要娶媳妇了,你可……还好……”白皓轻声念道。 柳寒兮朝窗边的白皓略拜了拜,就出了琅仙域。 如今没了白冽与华青空,她都骑穷奇,穷奇有翅,速度最快。她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很快就到了南境。 在空中,她感受到湿热的空气,就感觉到了家,心里感到温暖。戚啸月自从十七岁跟北冀王走后,就再也没有回南境。 这不是恍若隔世,而真是隔了世。 柳寒兮换了普通女子的衣裙,又拿面纱挡了脸,才进了莛都。她一个人,面对着有高级别巫女帮忙的端宁,她要小心行事。 她深知,技艺再高也敌不过坏心。 若是以前的戚啸月,怕是只有一个办法,将蕊城的银鹤一一找出来,打到她承认为止。但现在,有了现代柳寒兮的思想,冲动冷酷的戚啸月,能更好地策划接下来的事情。 蕊城并不是端宁的藏身之地,因为她的那点法术,在柳寒兮面前不堪一击。所以,他来蕊城只不过找帮手。她还手握终莫极的那一百万两官银,银钱是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想必巫女中也会有人为五斗米折腰吧。 所以柳寒兮并没有去蕊城,而是直接进了莛都。那样张扬的端宁,从莛都落荒而逃,怎么不回来报复。 从华青空那里,柳寒兮得知端宁并不是自愿回去的,她错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南境王子,正要被问罪时,被御神国皇帝带兵来接了回去。南境毕竟兵力、财力都不如御神,只能忍了下来。 柳寒兮一抖袖子,将天狗小炫唤了出来,接着又拿出一方帕子给它闻。天狗也是狗,这事儿绝对擅长。柳寒兮都觉得自己机灵坏了。 “小炫,找这帕子的主人。把毛毛变一下颜色,你太炫酷了,太招眼。”柳寒兮拍拍它的头。 “汪!”小炫应着,变成一只灰白颜色的狗,柳寒兮又藏了它的灵气,这才放它去找端宁。 柳寒兮交代它慢些,两人混在人群里,又走到偏巷,像普通人一样走走停停,看似不经意,其实柳寒兮是划定了范围的。 以端宁的性子,是不可能住在差地方的,好歹是公主,娇纵惯的。而且,她素爱热闹,从她每年都参加七夕之会就能知道了。所以她都是找那些大的客栈、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 没用多久,小炫就成功完成了任务,它在一处大宅前停了下来。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这里离王宫已经不远,一拐过弯就是主街。站在街口还能听到街上的喧哗声,但是走到宅门外便听不到了。 另外,柳寒兮在墙角发现了一小堆灰,那是巫女燃的,是用来挡屋里面鬼气外溢的。 毕竟这是一个到处是巫女的国家,若是哪间屋子鬼气冲天,必然会引起注意了。若不是今日无风,柳寒兮都没有办法注意到这里的灰,算是隐得不错了。 看来,真如姬雅所说,这帮手是银鹤级别了。 知道了端宁的落脚地方,柳寒兮没打算打草惊蛇,而是悄悄退了出来。她转到正街之上,找了个临街的客栈,要了间临街的房间,站在窗口即能看到街口。若是有人出来,她就会知道。 接着,她燃了药草,通知了水流沙,命她带几个可靠的人来莛都。 水流沙收到信就去找慕念愁商量着要人。 “我亲自去,见见这丫头!”慕念愁道。 “可族长,神凰宫也离不得您啊!”水流沙可不想和她一起出发。 “我还能活几年!这宫迟早要交出去的,我离开几日,正好看看她们的本事。如今是多事之秋,谁有本事,这位置就让谁做!”慕念愁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是个百岁老人了。 第134章 阴谋 大宅内。 端宁公主罗衫半解,俏脸带着红霞,手握酒杯躺在一个男人怀中,妩媚非常。那男子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 “你就这样回来了,不怕走不掉?”南境长定王封玦饮了一口她杯中的酒道。 “上回能走掉,这回要走也当然能。再说,我也并不打算走啊!”端宁侧了侧身,面向封玦,指尖划过他的胸口。 “你在御神的事我也是知道的,怕是再无退路了吧。”封玦冷笑。 端宁坐起,一把将他推开:“若你无心,就滚!算我看错了人。” “公主不要恼,我玩笑而已,”封玦又将她揽回怀中,“大事,还是只要靠公主的。” “呵呵呵呵……”端宁发出一阵恐怖的笑声。 南境世世代代都是女王,传到这位女王封珺这代,她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端宁的丈夫,还被端宁给弄死了。按南境的祖制,若是女王无女,将从兄弟姐妹中找一个女性后辈当女王。封珺只有一个弟弟,便是这长宁王封玦。封玦倒是有女儿的,只不过姐弟俩岁数相差大,封玦的女儿才十岁。而且,封玦根本没有想让他的女儿当女王,而是想破了祖制,自己当王。 两人笑着滚到一起。 “呸!就这脑子,还想夺位,傻x!”柳寒兮在窗下啐了一口。她见入夜,本是想确认一下端宁是不是在,没想到变成了听墙角,果然信息满满。但她没有看到银鹤巫女,想是这端宁要与长宁王私会便支走了她,反而是给柳寒兮可乘之机了。 柳寒兮跃上墙头,悄悄回到客栈房间。她手心中握有一张匿身符,是华青空给她的众多符纸中的一张。她刚才在客栈中对着镜试了几张,才找对符,才敢拿出来用。 华青空知道巫女不会道人的法术,怕她会有危险,于是想尽了办法。他为柳寒兮写了匿身符、避水符、避火符、避雷符、遁符。可是他没想到这些符对于他来说一眼就能认出,但是放到柳寒兮这儿,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哪里能想用就用。 她被华青空按着头很认真地学了,但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咒倒是都记得。今天试出了匿身符,她于是弃了那几张,只留了这一张,这张也最好用。 “要是他知道我把他画的符扔了,一定气死了!”柳寒兮想起华青空七窍生烟脸就很开心。 她推开房门,又关好,接着松开了手。 房里传出一阵簌簌响动,把她吓了一跳,对方也显然被凭空出现的她也吓了一跳。 双方都弹开去,同时叫道:“谁?!” “师祖,是流沙!”水流沙忙答道,又去点了灯。 柳寒兮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近些,看到是两个人,一位是水流沙,另一位是个面色红润的老太太。 “你来做什么?”柳寒兮看到慕念愁时,惊愕不已,虽然她已经是个百岁老妇,但眉眼还是能认出来的。 “来看看你死几回了啊!”慕念愁毫不示弱。 慕念愁围着柳寒兮转了一圈,啧啧道:“原来托生了也能长得一模一样啊!老天不长眼啊!”她伸过手就要来摸柳寒兮的脸,艳慕之色都显在脸上了。 “老天爷疼我,没办法的。等你死了会不会还是这张丑脸,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你下去的时候是脸着地,比现在更丑!”柳寒兮一掌拍开她的手,揶揄道。 “你个臭丫头!我好心来帮你,你还咒我!”慕念愁不爽道。 “我要你帮了吗?!你自己要来的!而且,我帮你除奸,你作为巫女族长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真的多谢你!你要把那御神公主早杀了,不就没这些破事儿,月丫头还有这心慈手软的时候?!死过一回,果然是不行了。”慕念愁不屑道。 “你个死老太婆……”柳寒兮站起身就要上手,慕念愁也敏捷地跳开去,准备接招。 “两位长辈,两位长辈……好了好了,咱不斗了,还有正事要办……”水流沙急忙来拦,再不拦一会兽都要出来了,这两位的兽可不是一般,一出便是要翻天了,怕是王城里的主子都要惊动。 柳寒兮冷静下来,先跟两人交代了姬雅的事,两人听得拳都握紧了,特别是水流沙,她与姬雅自小相伴长大,情感非同一般。 “都怪我都怪我!回来了也没顾得上她,不想竟吃了这样的苦!”水流沙泪流满面。 “不关你的事,不久她就是仙君了,挺好的。苦是吃了些,但经了这事两人感情也更甚从前,以后又能长相厮守,也是幸事。”柳寒兮握了她的手安慰道。 听到这话,水流沙才点了头。 柳寒兮又告诉两人,她已经知道了端宁的落脚之地。并且,把她与长宁王意欲夺位之事也一一告诉了两人。 慕念愁还以为只是巫女之事,没想到这回还涉及到了王庭,脸色也难看起来。巫女一族之所以存在,本就是为了王庭。而南境正因为有了巫女,虽谈不上有多富庶但也一直平安稳定。 她决定要去王城里见女王。 “你是悄悄出来的,也悄悄去见吧,别打草惊蛇了。”柳寒兮交代道。 “还用你说!”慕念愁白了她一眼。 “还有端宁,能捉是最好,如果捉不了就杀掉,但是到时你来杀。”柳寒兮对慕念愁说。 “为什么是我?”慕念愁凡事都要杠。 “你说呢!她是我男人的姐姐,你说呢?!我男人是没有意见,但我皇帝爸爸最喜欢这个女儿,我到时不好交代啊!你杀不就没事了。”柳寒兮又喝道。 “那……好吧!”慕念愁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她既伤我小徒孙,我也定是饶不了她的,只不过我杀归杀,到时南境与御神之间有事儿的话,你个十八王妃得要出面担着啊!” “十七!”柳寒兮咬牙切齿地纠正道。 慕念愁又是一记白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柳寒兮又问起水流沙与华远山的联络。水流沙只管摇头,根本就没有与他联络的方式。 柳寒兮去了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由担起心来。她还有华青空教的咒,可以叫应他,但是没有到生死关头,就不去打扰他了,他那里也是大事。 第135章 南境女王 “流沙,那次我被狐妖捉了,你也在那里,是跟着我保护我吗?”柳寒兮躺到床上,拍了拍床,让她也躺上来,两人并排睡着。 “嗯,我一时间破不了结界正着急呢,还好华天师就赶来救您了。”水流沙回答。 “你后来回来南境,自己不能在我身旁,又让小雅跟着我是吧?”柳寒兮又问。 “嗯,我没有对小雅明说,只说你是师父要护着的人,”水流沙又答,“什么都瞒不过您,您怎么样样都能想到。” “我就记得啊,你进狐狸洞的焦急的表情,像是关心我而多过那妖。小雅也是,看我身边有个妖气冲天的小七,冲上来就要杀,看到他已与我结血契才放心。再后来,日日都扒在我墙头上盯着看,我知道她是在保护我,索性就让她住在家里了。可怜她听了你的令,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臭烘烘的了,一心盼着你来。”柳寒兮想起姬雅,不由又湿了眼。 “这孩子,死心眼儿,有些事教都教不会。但是心啊,比谁都善。”水流沙也是听柳寒兮今天说才知道当时的情况,姬雅未对她提过一句苦。 “是啊,她当时被杀时,没有唤自己的兽出来,她说知道自己会死,不让想兽们白白送死。”柳寒兮的泪流下来,戚啸月不会舍不得她的兽,但她,柳寒兮也会和姬雅一样,不会让兽去送死。 “是她会做的事。”水流沙想到她,也流下泪来。 “你们对我这么好怎么办?!我要拿什么还你们这样的恩情?!”柳寒兮啊啊叫着,抱紧了水流沙,弄得她不知如何回应。 “不用……师袓……不用……” “我准备在南境置点产业,给你们一人留个一幢宅子,十来个铺面吧,宅子住,铺面收租。”柳寒兮说到产业就来了精神,盘算道。 “不用……师袓……不用……”水流沙重复道。 “忘记了你也要和我一样回御神的,你和远山师兄成亲了也住在御神好些,离我近些。那咱回去买。小雅也不用上了,都给你吧!”柳寒兮又倒回床上,想到华远山,于是又改了口。 “师……师祖……我……” 水流沙还想说什么,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不由会心一笑。这性子,心中有如此大的事都能这么快入睡,真好。 她不敢就此睡下,先放了两只小兽分别在门口和窗下守着,再替床上四仰八叉的柳寒兮盖好被子,自己就在椅子上坐下睡了。 慕念愁出了房门,就变成了一束藤蔓,爬上了墙壁,沿着墙一路快速地前进,若是遇到有动静就停下来,看起来与普通的藤蔓没有任何区别。 近了王城,她由墙上移到了墙角,速度也放慢下来,躲过城墙下的守卫,躲过巡夜人,一路到了女王的寝宫。 她与水流沙悄悄前来莛都,还是不让人看到比较好,这样也方便行事。 她从门缝中滑进殿内,又滑到守夜的嬷嬷身前,才变成本身。 嬷嬷在她从门口进来时就惊醒了,看到游动的藤蔓反而是不慌了,见慕念愁变了回来,才行礼道:“卿红拜见族长。”卿红近五旬的年纪,削瘦的身材,头上插着一只金鹤钗。 “我有急事,要见女王。”慕念愁这时倒是与在柳寒兮面前完全不同,展现了一族之长的沉稳气势。 卿红随即便去敲门,请了女王起身。 南境巫女与王族联系紧密,重要的王族成员几乎都有高级别巫女守护。 戚啸月十七岁就走了,她走时现任女王封珺都还没有出生,所以并不熟知。但是慕念愁却不同,她是看着女王出生、长大的。连身边这位嬷嬷都是她送来保护女王的。 她当时还送来了一位银鹤巫女给王子,但是仍没有保住王子的命。巫女与王子都被毒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端宁,但很多人猜测就是她所为。 “还请女王恕罪,这么夜了还来扰您。”慕念愁拜道。 “族长奶奶哪里的话,您这么大老远来,一定是有事了。”封珺忙扶住慕念愁不让跪,又亲自扶到了椅上坐下。 封珺是位好君王,仁厚礼贤,视民如伤。但性子比起她的母亲、祖母是软了太多,所以倒显得有些懦弱可欺了。 “端宁回来了。”慕念愁直说道。 “什么!”封珺恼怒道,“她还敢回南境?!这是在挑衅啊!我厉儿真的太可怜了!”封珺凄凄哭道。 “她不是要挑衅,而是悄悄回来的,被我徒孙发现,竟下了毒手。”慕念愁也恨恨道,“她……” 慕念愁欲言又止。 “奶奶但说无妨。”封珺抹去了脸上的泪,说道。 慕念愁只好将长宁王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封珺只冷哼了一声,道:“哼!现在是完全可以肯定我厉儿是她害死的了。就在厉儿死前不久,他曾跟我说过二人有染之事,我惊愕不已就悄悄派人去查证,但还没有发现证据,厉儿就死了。一出事,御神皇帝就大军压境来接她,令我只能放她走了,可怜我厉儿那时还尸骨未寒。” 慕念愁拍了拍她的手宽心:“这回,御神国定不会再护着她了。御神国瑨王妃是那位的转世人,如今正是为了捉拿她而来。我们只需策应,到时人他们自己捉,皇帝也不会把气撒到南境头上的。” “那位的转世人找到了?!” “嗯,以她现在的身份,您完全不用担心御神了,放开手去办。”慕念愁鼓励道。 可是,说得轻松,端宁是下得去手,那封玦是自己的亲弟,血脉亲情又如何说舍就舍得下。 慕念愁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由摇了摇头。总是这样犹豫又如何担起一国重任。但她没有说出口,一百岁也不是白活的。王庭的事,还是得王族自己解决,巫女会协助,但绝不会插手。 就算是朝代更替也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若人还不错,那就帮,如若不行,那走就是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说:“您就算不杀他,那也要规制规制,然后,继承人也要尽快定下来,免得有心之人再以此为由做些什么。” 封珺紧皱着眉,点头。 第136章 找借口杀人 白天里,柳寒兮匿了身在莛都走动,来了两天将这里的情况都看在眼里。这是国都,以前她也随师父来过,都比现在还要繁华。早晨又听了慕念愁说了女王的态度,心生寒意。 她没说出口,但觉得南境国可能真的需要朝代更替了,这封珺并不适合当王,国家被她管得一日不如一日。再这么下去,百姓都要饿肚子。 南境这几十年都无灾无病,但国力却越来越差,那只能是领导人的原因了。她本来还想着搞点投资项目,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欲望了。百姓难温饱,哪里还有余钱消费。 逛了大半日到了入夜才和水流沙回到客栈,准备晚上去捉端宁。 南境的事情她不管,巫女的事有慕念愁,但端宁她要捉到。她原本以为封珺要插手,她只需要提供信息然后等就好,但现在封珺还在犹豫,那她是不能等了。因为端宁可不是一个会消停的人。 她们进了客栈。正是用晚饭的时间,厅中却一个人也没有。 “师袓……”水流沙轻轻叫她。 柳寒兮略朝她点了点头,两人手中已握了法器和金线,就看用哪样了。 “抓住她们!”两人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接着一个男人叫道。 柳寒兮与水流沙,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朝院中奔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衣服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要跑!拦住她们!”那个领头的男人又叫道。 两人跑到院中却没有再走,而是停住了脚步,在院中站定。 “巫女慕念愁!我等是莛都守将,你在莛都妖言惑众,现要拿你去查办!”领头的男人报上身份。 “呵。”柳寒兮冷笑一声。 “慕念愁,好好的蕊城你不待,非要跑到莛都闹事,念在你是个百岁老人的份上,我会求女王留你一命,就在牢里等死吧!”封玦从士兵中走出来,走到了两人身后。 柳寒兮穿着巫女的衣服,并在外面罩了件黑色的长袍,这件长袍本属于慕念愁。 “呵。”柳寒兮又是一笑。 她用手将黑色长袍的帽子从头上抹了下来,现出自己的倾世容颜,接着转过身,对封玦露出了一个烂若桃花的笑容,道:“那各位军爷就白跑一趟了,慕念愁不在这里。” 众人吃了一惊,既惊于来人不是慕念愁,又惊于来人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是……”封玦见到这样一位美人,不由声音软了下来。 “王爷,你看她,也是位巫女!”领头的男子道。 确实,现在的柳寒兮穿着巫女的衣服,梳着巫女的发式,手中握了把金线,只要是南境国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也是巫女无疑了。 “先抓起来,莫伤了。”封玦退到人后。 “抓我?首先得看你有没有胆量,再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柳寒兮刚想脱口而出,但她忍了下来,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黑袍过于宽大,柳寒兮退了一步,袍子便从她身上滑落下来,露出绰绰身姿。 “长宁王,借一步,找间屋子聊聊。”柳寒兮笑着请。 “这……”封玦不敢。 就这怂样,还想当王,柳寒兮心里嘲笑道。 “不敢?”柳寒兮巧笑,收起了金线,“那位是我师姐,她是银鹤,我才刚入门,钗都未得,您怕什么。” 封玦往她头上望去,确是没有钗。这钗标志身份,又是法器,所以是巫女颇为珍视的东西。 水流沙不知柳寒兮是何意,但听她这么说,便也是放心的,只做好了战的准备。 “不敢进屋,那就在树后吧,有些事总不是这些下面人能听的。”柳寒兮走近封玦。院子里有棵大树,树边还有堆破烂家具,正好可以挡住众人视线,形成了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封玦闻到她身上的迷人香气,近了,看得清她如脂肌肤,含星双眸,丰盈的唇,不由心动不已。他还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以前,他觉得端宁已经是很美了,没想到还有这更美的。 柳寒兮的眼定定望着他,似在询问。 封玦已是觉得无法拒绝,他略一思考,是在外面,又好奇她要对自己说什么,于是点了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树后。 柳寒兮仍是那样笑着,封玦不由心里发毛。 “你想说什么?”他问。 柳寒兮未答他,只拿脸扫了一眼外面,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接着,口中叫道:“长宁王,你不能!我是……不要啊!” 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把封玦吓了一跳,他想往后退,却被柳寒兮一把扯住了手,力道之大,这力量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封玦还没有明白,她意欲何为。自己就算是欺负了她又有什么关系? 外面已有了骚动。 “我是御神国瑨王妃,你居然!居然敢动我!流沙!”柳寒兮两人拉扯到了外面,官兵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 “王妃!”水流沙飞跃过来,用长袍将柳寒兮裹好,接着也大声喝道:“封玦!众目睽睽之下,竟对王妃做出这样的事来!瑨王定不会饶你!御神国也定不会饶南境!” 显然,封玦吃了一惊:“原来是你!”即使是他当了王,御神也是得罪不起的,“我没有……” “流沙!谁敢拦我,就杀了!全杀了!”柳寒兮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神情与刚才已截然不同。 她身为巫女,按礼法若是官兵来拿也是不能抵抗的,更不能在莛都放出兽来,否则是要挨重罚的。她身为御神国瑨王妃,若是在他国随意杀人,那便是两国之事了。但现在有了借口,既便是两国之事,也是南境有错在先才引得她大开杀戒。 “穷奇!”柳寒兮唤了一声,穷奇出现在客栈上空,发现巨大的吼声。 南境国的兵虽然也见怪不怪,但是穷奇倒是第一次见,不由都往后退去。 水流沙也唤出了自己的兽,一只黑豹,一只玄鸟。玄鸟一扇翅膀,妖风四起,将众人都吹得东倒西歪,起不了身。 “穷奇,今日允你吃个饱。谁敢站起身来,就给我统统吃掉!”柳寒兮喝道。 封玦已是脸色惨白,他既怕这些兽,又怕御神国,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跪下救饶。 “端宁,终是错付了啊!看中你这么个怂包,连那钟莫极都不如,他至少还有点脑子。”柳寒兮冷笑。 第137章 背叛之人 慕念愁从王宫回来后与柳寒兮见了一面后,就已回了蕊城。她们收到消息说,神凰宫被人控制住了,这些人本是来捉慕念愁的,发现她不在,已去了莛都。 在莛都,这些人要捉她更好动手,所以柳寒兮披上了她的衣出了门,而她则依着墙角离开莛都回蕊城去了。 “小心点,不要又死一回,还得让流沙再寻你一回。”慕念愁抱紧了她的师姐。 “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跑动小心些,别闪了腰!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就去帮你。”柳寒兮答道。 “谁要你帮!你滚去找你的的十八王爷吧!”慕念愁回嘴。 “十七!再给你说一遍!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我还有厉害的兽你没见过呢!”柳寒兮重重地她背后拍了一掌。 两人依依惜别。 几十年未见,又生死相隔,这才刚见上面又要各自面临险境,自是不舍,两人虽然嘴上都没有饶过谁,心里却还是很在意对方的。 柳寒兮见无人能拦,便走到封玦身前,冷冷问道:“她人呢?” “谁……”封玦问。 “是觉得我这穷奇是摆设?”柳寒兮直起身子。 “在宅子里……等我消息……”哆哆嗦嗦地答。 “如何约定的?你若不回去呢?”柳寒兮又追问。 “没有……什么约定啊……”封玦摇摇头。 “呵!你个笨蛋,被人当枪使还挺开心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让你来当南境的王好吗?!”柳寒兮声音还在,人已上了穷奇。 “什么……”封玦还想了一想,才发觉不对。 他急忙爬了起身,急得汗如雨下,对着身边的守军士兵说:“快快,去宫里!” 柳寒兮骑穷奇,速度很快,水流沙也骑着玄鸟,以便跟上柳寒兮。两人到王城下已知不好,王城里黑影重重。 “鬼!” “妖!” 两人同时道。 “只有我们两个,好像打不赢唉!”柳寒兮停在空中问水流沙。 “宫里还有一位金鹤,两位银鹤。”水流沙冷静地回答。 “不知道端宁有几个,其中有没有神凰。”柳寒兮还在犹豫。 “南境内三位神凰巫女,一位是族长,另两位分别的其他的城,莛都并没有。”水流沙又答。 “我俩隐起来先去看看她们的情况。”柳寒兮不想送死,她拿出匿身符两人共同握住,便匿了身进了宫墙。 封珺的寝宫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端宁。她的身后站着十多位巫女,柳寒兮一下还没有数清楚,因为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兽夹在人群中。 两人退得远些,找了个墙角蹲下商量。 “十三人,三金鹤,七银鹤,一铜鹤,二金雁。”水流沙看清了,报到。 “这差距是有些,但也不至于打不赢。”柳寒兮有些虚。 “这……为了她再伤了,可不值得……”水流沙一看这阵仗,就算能赢,也只是会伤。 “跑?”柳寒兮看那些兽倒是没有什么好,可能好的没有放出来。在水流沙眼里,国家的命运也不如她辛苦找回的柳寒兮重要。 “杀了这些叛徒!”两人身边出现一个声音,声音虽轻,却也吓了她们一跳。好在是声音熟悉。 “小雅!”水流沙惊喜地叫道。 “师姐!”姬雅也应着,两人抱在一起。 水流沙看到一身绮仙羽衣的姬雅,也终是放了心。 “怎么找来了?!不是不让你们来吗?!”柳寒兮将两人拉到一起蹲下,白冽也凑了过来。 柳寒兮就白了他一眼。 “那我也拦不住啊!要死要活的。琅仙域都要给她拆了,老爷子都要被她吵病了,只能带来找你们了。”白冽解释道。 现在,柳寒兮和水流沙两人都瞪住姬雅,两人同时怪道:“怎么是这么不听话!” “白皓神君知道我要来找你们,就去要了仙籍来,已经写好了,只待封神之日,也可以自由活动了。”姬雅掩不住惊喜。 “正是这样,你才不能参加这次行动,身份不同了!”水流沙教训道。 “打坏人都不行啊!”姬雅气鼓鼓道。 “为神的守则,你没教她吗?”柳寒兮又问白冽。 “我自己都未学过,怎么教她?没事没事,有老爷子担着呢!又不是干坏事!”白冽也撇撇嘴答。 “唉!你家老爷子啊!本来有你一个就够了,现在还来一个,头也是够痛的!”柳寒兮摇头叹气。 不过,有了两人的加入,胜率还是大了不少。 几人正悄悄说话,不想那边已经闹腾起来了。 封珺见端宁带人来逼宫,气得身体都发抖了:“端宁!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嫁到南境,我可曾亏待过你?厉儿待你又如何?你不仅对他痛下杀手,现在还要来逼宫?!你都不是南境人,竟还想当南境的女王?!” “母亲,我是死了丈夫,又不是被休了。既嫁到南境,当然生是南境人死是南境鬼了。呵呵呵呵呵……”端宁狞笑着回答,她的身旁站着那只饿劳鬼,手中还捧着啃了一半的一个人头。 “你!”刚才端宁闯进来时封珺正准备就寝,所以此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确实没有一个女王样。再看向端宁,她一身正红宫裙,黛眉艳唇,额间凤形花钿,气势非凡。 “您要是早些交出王位给封厉,不就没有这许多事了吗?他也就不会死了。”端宁的话让封珺差点吐血。 “王,您先进殿休息,这里交给我。”卿红见来了这许多巫女也还能神态自若,想必本事不小。 封珺只能先退进了殿内,两位银鹤巫女一位随她进了殿内守护,一位站到了卿红身边。 “巫女没有主人,愿意跟随谁,用本事帮谁,都凭本心。遇妖要收,遇鬼要除,遇魂要送,可以不行善但不可助恶,身外物不可动,神旨仙宗不可摇。我想,这些你们都清楚吧。”卿红字字铿锵,眼也狠狠看向对面的十三位巫女。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不是你定的。我接下这南境国说不定是大善呢!她们助我,也即是大善。”端宁笑道。 “既这样,请各位留下巫女神钗,弃了这巫女身份,我们便不再是同族只是敌人,我杀起来,也痛快些。”卿红冷冷道。 “弃便弃!”十三人中有人率先扯下了头上的钗,扔到地上,于是剩下的人也照做了。 既然银钱、身外物可以令她们动摇,那么这巫女所珍视的钗,自然也就可以弃了。 柳寒兮听了卿红的话,微微笑了,这才是巫女该有的样子。现在的年青一代巫女已少有这样的风骨。 好在水流沙、姬雅风骨都还在。 第138章 捉端宁 柳寒兮跃到了空中,手中金线飞出,捆住了端宁身边的饿劳鬼。她用力很猛,并没有打算超度,一捆即令它痛苦地叫唤。接着,它手中的人头滚落,化为烟尘随风散了。 众人吃惊地抬头张望。 “端宁,父皇命我拿你回去,乖乖束手就擒!”柳寒兮冷冷道。 空中的她,一凝神,地上的兽便不自觉瑟瑟发抖,开始步步退缩,需得它们的主人握紧金线拉住才行了。 柳寒兮伸开双手,一只金凰出现在她身后,发出一声尖厉的长啸,一瞬便又不见了。 水流沙第一次看到她的神凰,只觉得这只年纪比慕念愁的要大很多很多,体形更大,羽翼也更丰,尾翎已由金色变成了赤焰。 “赤翎神凰!这是谁?!”脚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惊叫 对,这是一只赤翎神凰,七位在世神凰巫女中的最高一只。神凰巫女已没有钗作为标识,这神凰便是身份标识。 “柳寒兮!”端宁看到柳寒兮就咬紧了牙,恨恨道。 “你若乖一些,便我留了你的命领回去给父皇。你若要反抗,那我只能带你的尸身回去了。”柳寒兮落到卿红的身旁。 卿红与另外一位银鹤巫女,朝她行礼:“神凰巫女。” “还有你们,若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她今天是肯定跑不掉了。”柳寒兮又对背叛的巫女们说。 “一个神凰而已!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一个人道,十三人中有人附和,有人犹豫。 乌合之众而已。 “族长交代了,今日不用念同门之情,尽可杀了。”柳寒兮对身边二人道。 水流沙与另外两人应道:“是。” 一时间王城里乱成一团,空中、地上兽争斗,人争斗。 柳寒兮唤了穷奇出来已是让人吃惊,她与穷奇心意相通,已不用以伤害自己换得御它之力,更不用金线牵引,它便能独自听令去战斗。 “小心些,莫伤了。”柳寒兮交代道。 那些普通的小兽在它面前,简直如老鼠一般,好吃的它吃了下去,不好吃的,就咬碎了。 一位银鹤巫女,正专心御兽,就见自己的金线被人割断,正惊奇,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兽被一只苍虎踩在脚下。 “我还没有多谢你呢!让我一死封神!”姬雅一眼就认出了当初杀她的那个巫女。 那位银鹤巫女看着眼前带有神光、一身仙服的姬雅出了神。原来那苍虎为她所御,也已带了神力,战力增强了不少。 银鹤巫女上次五兽已经被杀了两兽,此次应战,更是唤来了自己最厉害的兽,但是在姬雅的苍虎与白冽面前,已是吃力了。 最后,她的兽,都死了。 “你是神,不能杀我。”银鹤巫女吐出一口气,冷静地说。只要自己不死,那兽再寻再御便是。 “我是不能杀你,但你也不配做巫女。”姬雅飞身而去,一掌拍在她的胸前。她倒地飞了出去,姬雅慢慢走近。 苍虎的爪子踩在她的身体上,让她动弹不得。接着姬雅从她的腰间取了她自己的黑剑划开她的左肩膀,想要取出埋在那里的巫骨。 巫骨由师父们亲手所种,也是巫女们第一次切开自己的皮肉,第一次承受血肉之痛,以锻炼坚强的心,师父会将自己珍藏的巫骨种入,这便是法力的根源。 “不要!”银鹤巫女想反抗,但无能为力。她眼睁睁地看着姬雅切开她的皮肉,用刀挑出那块黑色的巫骨。 巫骨和着血肉滚落在地,姬雅将它踩碎了。 姬雅抬手让苍虎松开了她。从此以后,她只是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女子。 银鹤巫女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捂住伤口隐到黑暗中,退出了王宫,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自己的背叛。 “好了,仇也报了。你神力刚有,别用过了伤身,你到一边观战,我去帮主人。”白冽拉住还要冲进人群兽群中的姬雅,关心道。 “嗯,你小心些。”姬雅乖乖点头,她确实觉得自己还不会驾驭,于是去了屋顶,往下看着战场。 柳寒兮则直朝退到一边的端宁而去,她就那点术法,在柳寒兮面前不堪一击。 她没有打算给端宁机会,去的时候手中已撒出了草药,虽毒不死她但也能让她行动受限了。 令柳寒兮没有想到的是,这药草居然对她没有作用。她的怀里有一块地方,隐隐发着银色的光芒。 “还有法器。”柳寒兮心想。 “你伤不了我!呵呵呵呵呵……”端宁笑着,“我身上有你这些法力、妖兽碰不得的东西!” 柳寒兮眼神一凛,碰不得的…… 她举起左手,一握拳,手中多了条金线,她口中唤道:“悠蛇!”手指之处,一条黑色的大蛇便直冲端宁而去,端宁有些害怕,拿手挡住脸,当蛇到近前时,就见她的身上又发出白光,将悠蛇弹开去。 “说了你伤不了我。还想捉我?怕是没有这个本事。”端宁十分得意,之所以如此嚣张,原来是有高人相助。 柳寒兮冷笑,不过带了件神物而已。 柳寒兮正在想办法,就见白冽来到她身边,人形的他,轻轻握了握柳寒兮的双手。 柳寒兮轻轻一笑。 端宁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白冽是神君,还在愣神中,只见柳寒假舍弃了法术,直接冲了过去。 “那就手撕你,看看行是不行!”柳寒兮笑道。 拳脚功夫咱也不是不会,仗着自己聪明,甚至还学了几式华青空的天罡步!更何况,现在双拳上还有了白冽的神力,看打不打得你! 端宁还以为这白光能护着她,也不躲,当然,想躲也躲不掉。柳寒兮几步到她面前,使了全力挥拳便打,拳直捶到她胸前,只一拳便打得她吐出血来,倒地不起。 白冽的神力使她的力道更甚了。 “你……”端宁满口鲜血,一开声又吐了一口。 “我打不死你!今天都替父皇,好好教育教育你。”未等她喘气说完话,便又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她脸上甩,直打得她脸上指印无数,整个脸都肿得像猪头了。 柳寒兮将她捆了起来,又伸手去摸她怀里的那件法器,摸出来一看,是一片手掌大小的银色鳞片。 柳寒兮咬紧了牙,将鳞片握在了手中,直到刺破了她的手,流下血来。 第139章 就此过一世 一战下来,王宫是保了下来。柳寒兮不关心这个,她连女王都没见就转身去了蕊都,姬雅也要去,说是见了师叔袓去磕个头再走。柳寒兮也就随了她。 蕊城赢得倒还轻松,端宁只不过想让人拦住大批巫女来救女王而已,所以真正有实力的都带去了莛都。这里来的人一部分是官兵,一部分背叛的巫女,只要官兵能杀了便不是什么问题。 慕念愁都一百岁了,还怕这些做什么,官兵若不退的都由她来处置。此战,她也心中定下了继承人。 柳寒兮他们到时,已是战后。 “还好吗?可有闪着腰?”柳寒兮问。 “自然是没有,你也不错,这回没死。”慕念愁问侯她。 柳寒兮朝姬雅与白冽招了招手,让两人上前,两人便上前来拜。 “小雅从小在我屋前长大,你若是欺负她,须知道不管你是人,是神,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慕念愁含泪道。 “您放心,就有她欺负我的份,我哪里敢欺负她。我也没个娘,以后我受了欺负就来找您诉苦。”白冽忙答道。 众人看两人的模样,都笑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那我回去了,你若有事,便送信给我。”柳寒兮握了慕念愁的手道。 “嗯,若是那排行十八的欺负你,你也写信告诉我。” “十七。” “好,十七。” 柳寒兮又命令水流沙也留下,等这边安排妥当后再回天都,她就一个人走了。 众人都以为她回了天都,她也确实先回了天都,将捆成粽子样的端宁扔到了于毕章的屋前便离开了。 于毕章听到门外咚地一响,吓了一跳,忙出门来看,就见被金线捆着的端宁。心里已经知道是谁过来了。 于是赶紧叫人来帮忙。他不敢解这金线,也没有本事解。只让人将她抬进了这些天他准备好的牢房里。这牢房在刑部单独一院,房间经过重新修葺在墙中就藏了法器以免那些妖鬼之物闯入,房间也由守霞观执事华渺亲自布了法阵与结界,而且,守护此牢的人也都是守霞观的道长。只求不再发生之前的事情。这都是华青空走之前安排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些都不用再做这些了,端宁这枚棋子不用再被人执起。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那些精精怪怪们上门了。 于毕章看着道长们将她关进屋内,柳寒兮的金线就自动松开了,落到地上,滑到门口,各自交替织成了一张门网,消失不见了。端宁要来触,就会被打烂皮肉,只能退回去。 这可比华渺道长的温和网要厉害得多。 于毕章感谢柳寒兮没有杀掉端宁,给了他这么个立功复职的机会。确认各位道长关好了端宁后,直接去了宫里。 “皇上,端宁公主已经请回来了。”于毕章恭敬道。 “是谁?”皇帝见书房只有两人便直接问道,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于毕章。 “是瑨王妃。”于毕章如实答。 “人呢?可好?”楚天渝又问。 “公主并没有受什么伤,已经在瑨王备好的地方住下了。”于毕章只字不提公主是罪人的事,这让楚天渝心里放心,知道这人并不会苛待她这个天天作妖的女儿。 “我是问瑨王妃。”楚天渝补充。 “啊……我并没有见到王妃。只是见公主受金线所缚,所以一眼便知是王妃了。”于毕章又老老实实答。 “这是又跑了?!定是去追风儿去了。”楚天渝自顾自解释着。 于毕章也这么想,只能跟着点头。 楚天渝换了衣跟着于毕章去看端宁。人倒是真没有受什么重伤,还身着华服,只是头上光光的,饰物都被柳寒兮给扔了,怕她自裁。再看脸上,左右脸都肿得像馒头一样,条条血印子。 “父皇!柳寒兮打的!她十七啊!她好歹要叫我一声姐!居然打我!”端宁知道楚天渝疼她,便告状道。 “打得好!”楚天渝并不心疼,狠狠道,“我都允她杀了,她还好心留了你一条命!” “父皇!”端宁捂了脸,仍倔强地蹙着眉。 “就在这屋里过一世吧!墙里有法器、院里有阵法、守卫是守霞观的道长。想再跑,不可能了。”楚天渝将实情告诉她,以免她做无谓挣扎。 “我不要!” “本来你杀了封厉,我将你接了回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好。看看现在这样,是因你自作自受。”楚天渝摇头叹道。 “父皇!不要将我关起来!我再也不乱来了,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就乖乖待在公主府,好不好?求求您了。我一定不再惹事……”硬的不行,端宁开始来软的。 但是楚天渝心意已决:“你让终莫及引化蛇来伤了多少百姓性命?逃出刑部伤了多少捕快性命?此去南境,又伤了多少人性命?” 虽然还没有收到南境的消息,但楚天渝见柳寒兮悄悄去了南境,只怕是有大事。 “只恨我不是男儿身,我那弟弟若是和我换一换,定是比现在这些都要强了。你以为我为何要嫁去南境,我早就想好了要去当那里的女王,可是偏偏又是个懦弱的王子,没用的当然要杀了!”端宁冷哼一声。 “无爱人之心,再聪明再有野心,也没有用。你即使和承王换了,这王位也不会是你的。”楚天渝已彻底伤了心,他扔下这句话,就退出了院子,留下端宁一人余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好好照顾着,有了前车之鉴,还是需要注意些,别让她再跑了。”楚天渝交代于毕章。 “是。此处有异,守霞便会知晓,就会前来拦的。外围我也将街道与院子全部封闭,任何人未得您亲允不得进。”于毕章答道。 “那便妥了。若是那两个进了都,就告诉他们第一时间进宫见我,不得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楚天渝知道于毕章街面上人多,信息也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很高兴,这两人总是在做拯救世人的大事。王位于他们,是云烟。 第140章 奇怪的病 柳寒兮思绪纷乱,不知到哪里去?回南境还是去找华青空?还是……去找这鳞的主人…… 南境她放不下心,华青空也不知道事儿办得如何、何时能回来?都得去看看才行。这鳞的主人先不管了,看看他倒底想做什么吧! 她走了这几日最挂念还是菁娘,就想着去看一看再走,于是往驸马府而去。 “瑨王妃,您来了!” “瑨王妃!” 没想到她刚在驸马府露了头,就被大家急切的围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跟无头苍蝇样的?公主和驸马不在,管家也不在吗?”柳寒兮皱起眉头问。 “老夫人病了,驸马去宫里请御医,怕请不来,管家亲自去请天都最好的医士去了,公主在床前侍着呢。”一位侍女急忙回道。 柳寒兮一听,抬脚就往菁娘住的院子里走。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侍女上前一步拦住她。 “王妃,老夫人的病……好像不妥……”侍女脸色有些难看。看来这位侍女是近身伺候公主的人,所以也应该见过她的兽,对于这些古怪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了。 柳寒兮望向她时,她的眼神便说明了一些,柳寒兮心里一惊,显了法力,两手握紧了法器,对侍女说:“让府里的人,都出府去,一个不留。” “是!”侍女立即应着退开了去作安排。 “妖……气……”柳寒兮走近菁娘所住的院子,轻轻在心里念道,“什么妖,如此大胆,竟敢在驸马府作祟!” 但这妖气十分奇怪,若是平日的妖气,刚进天都她都能嗅到,而这妖气是近了才闻出的。甚至到进了府都没有感觉到,是到了菁娘住的院子前才有感觉到。而且进门时,她特地看了门口的石狮子,明明法力都还在,怎么可能会有妖躲得开华青空这天师印! 自己给公主的小兔子都是受了华青空的印,这才能自如进出这驸马府的。 她冷哼了一声,脚踏进了菁娘的院子。 “娘!司澜!”柳寒兮亲切地唤道。 “寒兮!你回来啦!我正要小雪去寻你!去寻你啊!娘病了!你快来看看!”楚司澜哭倒在她的怀里。 “没事,我回来了,没事的。”柳寒兮紧紧揽住楚司澜,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只有妖气,没有妖。 床上的菁娘双眼紧闭,脸色发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司澜你先到府外去,领着府里的人都到瑨王府暂住。这里交给我,我没有叫你们回来时,一个人都不许再踏进驸马府一步,明白吗?”柳寒兮坐到床边,握了菁娘的手,手冰冷冰冷的。 楚司澜听到她的吩咐仍心惊不已,但看到她回来,心已经定:“我不怕,我陪着你!陪着娘!” 菁娘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样,比给柳寒兮与冉星途的疼爱只多不少。自记事起,她从未依偎在母妃的怀里。但在这个家里,她常常依在菁娘怀里,坐在中院廊下,两人亲密说笑,等冉星途回来。她爱吃什么,爱用什么,菁娘只一回便能记住,回回吃饭,都变着花样亲手做给她吃,从不假人手。 柳寒兮爱的燕窝饮,如今也是日日能喝到,菁娘亲手筛过,一点疙瘩都没有。 “娘知道你的孝心,你在这里我更不好动手,我还怕伤着你呢!”柳寒兮朝她微笑,又紧握了她的手。 楚司澜只得转身出了房间,将泪水吞进肚子里。她挺直了身板,走到院中去指挥大家离开到瑨王府暂住,自己则领了银草守在门口等着冉星途。 柳寒兮轻轻贴着菁娘的脸,唤道:“娘!娘!我是寒兮啊,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 菁娘眉头皱了皱,却无法睁开眼似的,手上却用了些力,握紧了柳寒兮的手。这明明就是意识醒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全部身体。 有东西控制了她! 柳寒兮咬紧了牙。 “畜生!出来!饶你不死!”她恨恨叫道,握住菁娘的手下了力。 哪里会饶了它,定要将它碎尸万段! 柳寒兮松开手,退开两步。 她右手执了藤鞭就要往菁娘身上鞭,但是刚抬起来就收了势,这菁娘这般年纪,肉身哪里受得了她一鞭。 只能换了金线,可是最多也只能缠,哪里能用上法力捆,这一捆,皮肉便是要遭罪,到时妖收了,菁娘也会伤得不轻,不知要多久才能复原。 柳寒兮轻轻扯住金线,以能困住这妖又不伤菁娘力度。 “青空!青空!”她心里叫道,这样的情况,华青空的道符和印才更好用,既不会伤了肉身又能逼出妖。 经金线一捆,那妖也感受到了巫女的法力,发出一声声怪笑。 “妖孽!找死!”柳寒兮左手燃起草药,烟全都流进了菁娘的身体中。 “啊……呵呵呵……疼啊……我疼她也疼呢……呵呵呵……”妖渗人地笑着,是只女妖。 柳寒兮看到菁娘的身上趴着一条灰白色的东西,再细看看,那是一条白色长蛇,它身上的鳞片一张一合,仿佛每一次张合就要啃掉菁娘的一块肉。它的头已是人形,黑色长发将菁娘的上半身覆盖住,突起的嘴咧开来吐出长长的红色信子。 “蛇精!哼!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什么人,本来,你若是立即放手,还能活命,现在,你死定了!”柳寒兮从嘴中吐出这句狠话。 看来,只能选择伤菁娘了。 “你伤我一次,我就吃她一口肉补……呵呵呵……我不怕你……我死……她也死……呵呵呵……”蛇精又笑道。 柳寒兮气得一拉手中的金线,菁娘口中就发出一声轻呼,额上一瞬便爬满了汗水。 柳寒兮只得又松了松手,十分气恼。 “呵呵呵……心疼啊……就知道她是你的软肋……你伤不得,动不得……呵呵呵呵……”蛇精还来了劲! 道士!道印!道符!柳寒兮心想着华青空,可是这世间又怎么只有一个华青空会捉妖呢! 关押端宁的地方就有守霞观的道人啊!这些人既被派来镇守,一定是有本事的,其中几人还叫华青空师叔,那么就不是刚入门的小弟子了! 想到这里,柳寒兮轻笑一声。 她口中咒声起,手中撒出更多的金线,几乎将整个房间围成了一蜘蛛洞一般,接着便退出了门。 虽然心中疑惑甚多,但首要的是救菁娘。 还会陆续有来,柳寒兮想。 她跃上墙头,再从墙上跳下时就由穷奇接住,直飞到云上。也顾不得是大白天了,被看见了也就看了吧!反正,这瑨王妃与瑨王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也已经不再感觉特别奇怪了。 第141章 天都道人多 穷奇重重地落到端宁公主楚司泠关押的牢房院子里,踏碎了好几块地砖。 “孽畜!青天白日也敢到守霞所护之地来!速速离去!”一位道人凭空而出,历声喝道,他穿着青色道袍,手持和华远山一样的扶尘。 柳寒兮趴在穷奇身上,背上毛发重,道人一时间还没有发现她。 她正想答话,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道人叫道:“明旭师兄!这是瑨王妃的穷奇!”来人正是裴奕。 柳寒兮这才跳下了穷奇的背,站到众人面前。 刚才她在空中就看到院落中空无一人,还在想,怎么如此大意,以为布了阵,就不安排人守着了,怕是不知道端宁的厉害吧!可是当她落下院子时,速度之快,而这些守霞观的道人速度也很快,立即在院中成八卦之形,一共十六人,里外共两层,人到印已起。 她这才放了心。 “瑨王妃,您回来了?!”明旭带着众人行礼道。 柳寒兮他并不认得,他一直在守霞观四十年久未出山,他是华青空、华远山一位师兄的徒弟,年纪比他们还要大得多。此次守端宁事大,于是守霞观派了他领了十六人下山。 但这位往面前一站,他便知道就是了。 他这十六人中不包括裴奕,柳寒兮看到阵起时,他站在一旁。 “明旭道长,各位,辛苦了。”柳寒兮也已习惯像华青空一样,在别人称她作王妃时便站得笔直,轻轻抬起了下巴。 “您如此着急前来……是公主这里有不妥?”明旭也是极聪明的,他听于毕章大人说起这公主是如何回御神的了,心中也感叹,这瑨王妃不是一般女子。 “并不是,是有些事请明旭道长相助。”柳寒兮直接道。态度看似谦卑,声线却是强硬的,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王妃,什么事?”裴奕看她的脸色,也凑过来问,两人倒是比其他人都相熟些。 “你为何在这里?有什么用?”柳寒兮斜了一眼裴奕,问。 “你!从你口中就没我一句好话!我奉师父之命守在这里,另外,起传信之用,传这里、师父与守霞观之间的信。”裴奕是拿她一点办法,原来心里爱慕,如今也爱慕,但他不在她眼中,一星半点都没有过,便也就弃了这个心。如今辈分算起来差了一辈,还不如她有本事,见了面更是气馁不已。 “那就尽好本分,不要受了她的蛊惑。这里,怕是只有你会受她的蛊惑。”柳寒兮点点头,拿下巴点点屋里的端宁。 “知道了,遵!命!”裴奕行礼答,很是不服气。 “王妃所谓何事?”明旭道长问道。 “驸马府上有妖,暂时被我压制,但还需要您道家法术方能除。”柳寒兮简明扼要地说道。 “原来如此,我竟未感知,是我大意了!我这就随您去!”明旭道长心中心凛。 “可这里,您若去了,可会有缺?”柳寒兮担心道。 “王妃放心,这里不必我在,他们十六人即成阵。”明旭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一人御兽一人御剑往驸马府去。 冉星途从宫里领了御医刚到驸马府前,听到兽啸声,抬头就见柳寒兮骑了穷奇而去,不知是为何,就要进门,被门口的楚司澜给拦了。 “寒兮说若不是她亲自叫我们回去,就一定不能踏进府门一步!”楚司澜重重地说。 冉星途心里焦急,看到柳寒兮回来了,又听到楚司澜这话,想必是那些妖鬼作祟,那菁娘的病,也就不是御医可以治好了。那么,柳寒兮这一去,怕不是找药就是找人,总得解也是好的。 “寒兮不会让娘有事的,我们要信她。”楚司澜知道他担心,于是走过去握了他的手。 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都是冉星途护着她,现在菁娘让他乱了分寸,那么她一定要站出来稳住他的心。 两人不愿意去瑨王府干等,就在府门外的台阶下相依而坐,既没有进府门,又能第一时间等到柳寒兮回来。 两人眼巴巴看着天空,不多时,天已暗下来,晚霞的余晖将头顶天空染成赤色。冉星途只觉屋顶云涌,便知道柳寒兮回了来。果然再一眨眼就看到了穷奇从云中下来。 柳寒兮与穷奇的身后还有一个御剑而行的道人,此刻正收了匿身符,冉星途和楚司澜看在眼里。 “王爷?”冉星途站起身,细细辨道。 “不是十七哥,身量不对。哦,还有胡子呢!不是不是!”楚司澜也扯着冉星途的衣袖张望。 “还是澜儿眼尖,我也看清了,应该是守在端宁公主那里的守霞观的道长。”冉星途放了心。 说到端宁,楚司澜心里有些不安,既怕她,又担心,两人在宫里相伴时间不短,感情说没有是不可能的,而且端宁对她倒是没有任何恶意的,一来因为同是女子,二来这女子过于柔弱,是不可能成为她的对手的,所以便也就没有恶意了。 “我看最好不去看,但若是你想去,我们等娘病好了,我先陪你去请了旨,再请小姐陪着一起去,你看如何?”冉星途将她的心思看在眼中。 楚司澜听到这话,就笑了。 这个男人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若是有问题也一定是想好了如何解决再与她谈,最后也是一定遵了她的心意而行。 两人不敢进府,只能侧耳听,可这是前院,离菁娘住的院子隔了两三进,又如何听得到。但一想,若是听到什么,那动静得有多大,那便是战了,那可不行啊! 柳寒兮与明旭直接落到院中,明旭直到落到院中才感觉到妖气,一脸疑惑地看着柳寒兮。 “我也是踏进了院中才知道有妖,它藏了妖气。”柳寒兮道。 “在院外有师叔的天师印,这畜生是如何进来的?看道行,并没有这本事啊!”明旭更疑惑了。 “道长说对了,这也正是我感觉奇怪之处。”柳寒兮蹙眉道。 “可这样的道行……您自是不在话下……”明旭一头雾水,柳寒兮是什么人,这小小的妖怎会难倒她。 “你看看便知,我不是杀不得,是动不得……”柳寒兮摇摇头。 明旭左手捏诀,右手道指在眼前一抹,他就能看清屋里的情况了,一条白蛇正紧紧缠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身上,老妇脸色灰暗,双眼紧闭。屋里全是柳寒兮布下的金线,白蛇试图穿越这些金线,却时不时会碰到就会使劲缩一下身体,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这位……”明道大概明白了。 “它进了我娘的肉身,我的法术若要除,就得捆、得刺,那势必会损了我娘的肉身,她年纪大了吃不消的,所以只能请道长来了,还请您援手。”柳寒兮这时放下了身份,朝明道礼。 明道立即还礼:“王妃哪里话,就算您不是师叔夫人,不是王妃,单我见了这畜生也一定会除。” 说完,他也不进屋只大声喝道:“畜生,速速离开老夫人肉身!” 声音大到府外的冉星途和楚司澜都听到了。 第142章 道人法术管用 柳寒兮站在一旁都吓了一跳,这肺活量比华青空还得厉害啊! 她一脸黑线,心里想:您叫这么大声,这妖要是能听您的倒还好,只怕是妖没有听进去,这整条街都的人知道驸马府里在除妖吧! 她真想催催这位道长,想让菁娘少受点苦。 只见明旭道长总算是动了,他跃到空中,口中念咒:“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斩邪灭精,扫尽不祥,吾敕此令……”同时,手中扬出去四道符分别落在院子的四个角落,最后一声喊“破!” 随着喊声落,他人也用力落下,脚狠狠跺在地上,一个银色的印被他踩碎在脚下。院中竟从各个角落里爬出了无数条小蛇,柳寒兮刚才可一条都没有看到。 但明旭道长没有理这些小蛇,显然他知道柳寒兮的本事,这就留给她了。 柳寒兮轻晃手臂,足有她手臂粗的黑色悠蛇便飞出去,还未落地就越变越大,直到如桌面一样粗、数丈长这才落了地。悠蛇开始快速地游走,一路将院里的小蛇吞食殆尽。 明旭道长直接穿墙而入,到墙内时已推出了一印,此印如一张柔软的床单样落在菁娘的身上。白蛇受了印“嘶嘶”吐着信子,开始脱离开菁娘的肉身。接着,明旭没有再等,他的袖中就飞出一把桃木剑直刺向白蛇。但是白蛇扭动身子躲开,未中七寸,剑刺在了下腹部。 白蛇已经没有退路。若要回菁娘的肉身,肉身中有道印会伤;想脱身跑,屋里又满满都是柳寒兮的金线网,不得动弹。 转念它张开血盆大口准备直接吞了菁娘,好鱼死网破。 “王妃,拉!”明旭道长此时见柳寒兮已跟了进来,叫道。 不等它咬,柳寒兮看到白蛇已脱离菁娘的肉身,立即抓起金线便用力扯,金线被赋予了巫女灵力,一寸寸收紧,直割得白蛇皮开肉绽,深深勒进骨肉中,它明知不能挣扎,但仍忍不住挣扎。 此时,已不再需要明旭道长,柳寒兮口中也念起了杀咒:“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化金线,缠其身,斩精邪,灭恶灵!” 右手中的幽璜弓已经朝白蛇射出了密密的冰针。 “悠蛇!”柳寒兮唤道,屋外的黑蛇听到主人召唤,立即游进了屋内,看到白蛇已经死了,它的身体在慢慢消失,只有额头一块赤色宝石还在闪着光。它游过去,将那块宝石吞进了口中。 “嘶嘶……”悠蛇吐着火红的信子,左右扭动着身体,似乎有些痛苦,它的额头的黑色皮肤里也开始闪着红色的光芒。 “过来。”柳寒兮朝它招招手。 悠蛇乖乖地将头抵向柳寒兮伸出的手掌,她的人在巨大的黑蛇面前显得那么小,但气势却令明旭道长吃惊,那种令人如置冰窖的濒死之感,让他背后都有些发凉。 柳寒兮用法力助悠蛇吸收着同类的元丹,这是巫女御兽的奇术之一。 她们可以杀死妖与兽时短时间内保留住它们的元丹,如若自己有同类的兽便可以让自己的兽吃下同类的元丹,直接增加修为。 所以有些妖愿意跟随巫女,这也是理由之一,他们能通过巫女得到元丹,从而不必修炼也可以轻松提升修为,如果是高级别的元丹,它们无力承受,也还有巫女协助吸收。 甚至有些仙兽也愿意如此。柳寒兮就有一只甚少放出的仙兽九尾狐,这也是她最厉害的兽,修为甚至高过穷奇数倍,不到丢命的程度,柳寒兮并不打算唤她出来。 屋里恢复了平静。 明旭将剑指指向菁娘,一会儿,菁娘青灰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多谢道长。”柳寒兮坐到床边去查看菁娘的情况,感谢道,但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哪里话,您的母亲,便是师叔的母亲,也便是我们的亲人了。”明旭笑道,“明旭今日得见巫女御兽,真是叹为观止啊!是明旭之幸。” “您见笑了,我终不得要领,回回都要青空来相救方得脱险,如今他不在,还好在您在天都,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柳寒兮客气道,“这妖……我看您还破了一阵,是有何玄机?” “倒不是什么厉害的阵,但也不是道家法阵,请恕在下寡闻,说不出出处。只知正是这阵扰了蛇妖的妖气,让我们都未察觉到。”明旭实话道。 “无妨,等青空回来了问问他。”柳寒兮见菁娘终于微微睁开了眼,口中浊气也吐了出来。 “那我先回去守阵,这人未得逞想必还有后着,请您务必小心提防,若有需,请一定唤我。”明旭礼道。 柳寒兮于是也回礼,目送明旭离开。 “小姐……”菁娘终于也缓了过来。 “娘,有哪里不妥吗?和我说。”柳寒兮将她扶起,靠在床头,手一寸一寸地捏她的身体,问道。 菁娘摇摇头:“我听到你回来了,就知道我有救了,我不怕,只怕是吓坏了星途和澜儿……” “两人都好,没有伤着。”柳寒兮一凝神,门外的免妖小雪就收到了令。 小雪滚到楚司澜的脚边,咬着她的裙角往家里拖。 此时,明旭道长也从大门出来,朝两人行礼:“明旭见过端慧公主、驸马。” “道长,辛苦您了。”冉星途也礼道。 “已经处理好了,有两件事需与公主与驸马交代。”原来他走大门是因为有事要交代,他想柳寒兮不懂道法。 “请讲。”冉星途一听还有事,心里又开始发毛。 “其一,老夫人近日身子还是会不爽利、畏冷,身体摸起来也比常人要冷得多,所以屋里尽量暖些,被子也需得盖厚些,直到身体摸上去与普通人温度一样为止;其二,老夫人那院子妖气未除尽,需先将老夫人移出,任何人都不要进入,待我明日午时派人过来除尽妖气后方可再住人。”明旭交代道。 “明白了,多谢道长。”冉星途一一记下。 两人送走明旭道长,先去看菁娘,正遇柳寒兮背着菁娘出院子,冉星途忙接了娘过来,带到了另一处院子,接照明旭的要求一一安顿好。 下人们都去了瑨王府还未回来,儿女们凡事亲力亲为,忙上忙下,菁娘靠在床边笑。 柳寒兮不放心这一家三口,于是搬到驸马府来住。 对手不明。 原因不明。 针对谁? 自己或者青空? 看来,青空得回来一趟,柳寒兮想。 第143章 红烧肉真香 大清早的,驸马府院里一阵骚乱。 “姬雅!你怎么回事!给我下来!”柳寒兮双手叉腰作泼妇状,对着墙头怒吼。 刚才听到驸马府里的下人乱作一团,说是有妖怪出现!柳寒兮心里一惊,以为是伤害菁娘的那人又派了妖来,于是使了法力飞到院中。 就见墙头上滚下来两个雪白的毛球球,毛球球落地时又变成一位俊男、一位美女。 “白冽!你又是怎么回事!”柳寒兮几步走到两人跟前,怒视着整理仙服的两位神君。 柳寒兮又看了一眼墙角瑟瑟发抖的下人,一提裙子就要跪拜:“拜见两位神君!” “师祖!” “主人!” 两人刚整理好自己,见柳寒兮要跪,忙吓得直扑过来。 “使……使不得……”白冽结结巴巴说。 “我们只是想你们了,来看看也不行吗?”姬雅委屈巴巴地说。 “你说呢!能不能随意来人界?!”柳寒兮责备道,“二位神君到凡间可有神旨?” “这回,还……真有。”白冽答道,说着拿出了白皓的令牌。 柳寒兮瞪大了眼:“竟是这般纵着的?” “嗯,纵得很!我这儿子已算不得什么了。一睁眼便要问,小雅呢!又去哪里野啦?!这几日开始不吃饭,老爷子喂什么都不吃。然后也不吵闹,就哭,‘嗯嗯嘤嘤’地哭……说是只想吃菁娘做的红烧肉,再吃不到就要死了……”白冽凑到柳寒兮耳边低声道。 “不哭闹?”柳寒兮惊奇道。 “嗯,一哭二闹三上吊,上回用过了,老爷子不吃这套了,所以这回换了别的把戏。老爷子一看这不行啊,不吃饭怎么可以!于是就允了她出来玩几日。”白冽吐了吐舌头。 “你啊!你们啊!作!使劲儿作!非要把白皓神君给玩不动了,你们就高兴了。”柳寒兮拿手指头点完白冽的额头,又狠狠点了姬雅的额头。 一个神仙,吃的什么饭,又死去哪去?!也偏就是白皓神君疼他们两个了。柳寒兮真是无语极了。 “知道了,下回……”姬雅呵呵笑道。 “还有下回?要来便来,鬼鬼祟祟地作什么!这是驸马又不是瑨王府,瑨王府的人倒是不怕,可这里的人也不怕吗?你们这一来,要是给我吓死两个,要如何收场?”柳寒兮看到两人其实也挺高兴,刚才也训过了,于是这下已经没有那么恼了。 菁娘休息了几日已能起身,早就听到了柳寒兮的叫骂之声,还听叫的是“姬雅”“白冽”忙急走出来:“我小雅来啦?” “菁娘!”姬雅再顾不得柳寒兮,扑到菁娘的怀里。 “姬雅神君,我得拜才行呢!”菁娘笑道。 “菁娘不用拜!可是菁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像冰一样!”姬雅握着菁娘的手问道。 菁娘身上已经暖了,但就是手还有些凉意,年纪毕竟大些,恢复得也慢些。她抚着姬雅的发,笑着道:“无妨无妨,前两天病了一场,但是看到我家小雅什么病都好了,我这就去给你做大肘子、红烧肉去!” 柳寒兮看着这位不像神君的神君,也不由笑了。 柳寒兮和白冽在厅里聊天,姬雅就赖在菁娘身边帮忙。中途,柳寒兮和白冽去看,就见菁娘做了好多好多菜,远远比家里这几人吃的分量要多。 五宝鲜蔬、翡翠玉卷、一品百灵菇、玉兰蒸冬瓜、凉拌三丝、鱼香茭白……都是素菜,摆了满满十个食盒。 菁娘知道明旭道长救了她,于是就想做些菜送去感谢他。 楚司澜也在一旁指挥着下人帮忙,柳寒兮见她亲手将一碟红烧肉、一碟松子鱼、一碟荷叶蒸鸡放在了一个不同颜色的食盒中。又叫过银草,轻声吩咐了些什么,眼已经红了。 柳寒兮大概知道了,这些是为端宁准备的,两人有些感情她也是知道的。 “准备好了就走吧。”菁娘收拾了下自己的上下。 “娘亲自去?”柳寒兮拦在门口问。 “谢救命之恩,当然得要亲自去了。”菁娘坚持道。 “娘,去不得。”柳寒兮摇摇头,“那里需得有王上的手谕方可进。而且明旭道长不得擅离,上次来救您已是冒了风险。” 菁娘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只好作罢。 “寒兮……这……”楚司澜提着那红色食盒,红着眼,眼泪马上就是流下来了。那样的话,银草也就没有办法去了。 柳寒兮亲手接过来说:“我知道了,我会送给她吃的。顺便去看看她这些日子怎么样了,回来说与你听。” 楚天渝只允了柳寒兮一人无手谕也可前往,还允了她,若是端宁再生事,便杀了。 既然菁娘和楚司澜有这心思,那也只有她去跑一趟了。想来,这主意可能还是楚司澜出的。 只有姬雅没心没肺地说:“菁娘!红烧肉好香啊!我现在可不可以吃饭?”她话刚落音,自己已经去打了饭就着锅边的肉吃了起来。 柳寒兮带了这些食盒到关押端宁的院子里。还在路口时就让驸马府的下人将食盒一一放在路口边就让他们回去了。 这路口有印,他们是进不来的,柳寒兮身体中天师印才可以进。 裴奕作为耳目,倒也真是耳聪目明的样子,驸马府一行人刚到,他也就过来查看了。 “搬去膳厅。”柳寒兮指挥道。 “我?”裴奕问。 “当然,难道让我这个长辈搬?我又不吃。”柳寒兮白了他一眼。 “你就会欺我呗!我会法术呢!”裴奕站定,他一捏诀想用法力搬这些食盒。 “你要是敢撒了一滴汤汁,我就让你看看法术是什么。”柳寒兮冷哼一声。 裴奕一听又泄了气,老老实实一手提一只,一共走了五趟,又去请了大伙儿来吃。 这些守霞观道长,除了明旭外,其他都与裴奕与柳寒兮年纪相仿,几句下来便熟络起来。人人都赞菁娘的菜味道可口。 他们在守霞观也生活清苦以便修行,道法高的更是像华青空一样不再吃俗食,只饮朝露、无根水,食茶芽,吸天地日月之灵气。 明旭听柳寒兮说,菁娘怕他不吃,专用了未沾荤油的新锅、新铲、新碗。明旭甚为感动,破例吃了几味菜,也是赞不绝口。 “您哪怕是吃一口,我便可以交差了。”柳寒兮笑道。 “难得老夫人做了这许多,孩子们都高兴得很,谢意请您一定带到。”明旭忙应着。 他又亲自陪柳寒兮去看端宁。 院中有阵,她的房门、窗口除了有印,还有柳寒兮的金线,总之看起来是万无一失的模样。 “可有吵闹过?”柳寒兮问。 “不曾。”明旭笃定地答。 “明旭道长,她是非常可怕的人,擅操纵人心。院里这些小道只怕不够定力,还是得请您多上心,尽量不要让她与任何人接触。”柳寒兮看着一院子的年轻男子,很是担心。 柳寒兮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端宁正坐在妆台前照镜,她从镜中看着柳寒兮走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惨笑。 第144章 探口风 端宁梳着双刀髻,身着品红色流仙裙,身姿娇柔,正以极风流的姿势对镜梳妆。再看妆面,黛眉红唇,两腮微微飞霞,处处恰到好处。 见柳寒兮走近,端宁回过头对她妩媚一笑,真是媚态百生,若是柳寒兮是男子,定被她夺了魂去。 “你来看我,有心了。”端宁站起身,理了理裙。 柳寒兮看到她衣衫极整齐,就像是随时要出门去招摇一样,心里还是惊了一惊,不由凛起了脸。 “来看看你脸好了没有。”柳寒兮冷笑。 在南境,柳寒兮不知扇了她多少巴掌,这两天消了肿下去,直到现在还要多铺些粉才能盖住柳寒兮的指印。 端宁轻咬了一下牙,立即又变了笑脸。 柳寒兮将食盒放在屋中的月桌之上,将里面的菜一一摆了出来:“这是司澜的心意,你虽没有顾及她,但她心里还念着你。” 端宁只是不能出门,但吃食这些还是没有亏待的,所以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是她爱吃的,但她没有要吃的意思,谁知道柳寒兮有没有下毒,于是她说:“你回去和澜儿说,吃过了,谢谢她还念着我。” 柳寒兮点着头,又将菜一一收进食盒里,咧嘴一笑:“就知道你没这胆子吃我送的东西,你竟还会怕死?” “不怕死,就怕你让我生不如死。”端宁冷笑一声。 “你一世都要留在这里,再也没有男人可御,这么美的妆,这么美的身段,有何用处?难道不是生不如死?呵呵呵呵……”柳寒兮从胸中发出一阵笑。 “柳寒兮!”这句“生不如死”激怒了端宁,她怒吼着朝柳寒兮扑来。 柳寒兮并不躲,只略一侧身,她的身上便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长蛇,长蛇缠在柳寒兮身上,蛇头从她的耳侧探出,朝端宁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弹出毒牙,伸出信子,口中也发出了“嘶嘶”声。 端宁只能退后,她只能无力地怒吼,被囚禁的苦楚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柳寒兮,你个恶妇!你不会好过的!我终有一天会出去!他会来救我的!他应过我!南境是我的!终有一日是我的!” 柳寒兮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得意表情:“哦?应了你来救你吗?他吗?” 柳寒兮朝她伸手左手,手心中有一片闪着银光的鳞。 端宁冷笑道:“正是!你美,可我也美!你灵,可我也慧……” “你们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啊!我还真没想到。明白了,那就……等他来救你吧!”柳寒兮将那枚龙鳞重新握回手心,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的明旭道长只听到了门内的对话,并且觉得房间中竟有了一丝仙气。 柳寒兮出门来时,看到他复杂的眼神。 两人走得远些,柳寒兮叹了口气道:“这里怕是守不住。若是有人来救,还是你得罪不了又打不过的人,你们就不要与他相斗了,直接放她走,为了她伤了这些人的性命倒是不值的。” 明旭似乎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并没有答话。 柳寒兮却打量着明旭,等他的答案。 明旭犹豫再三,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他将手帕展开在柳寒兮面前,只见手帕上是些大小不一的碎片,有七八片,断断续续地凑在一起,好像是个半月形的物件儿,正在午时的阳光下闪着耀目的银光。 几位隐着的道长出来张望,大家都感觉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 “您是不是也有这个?刚才您在房中,我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明旭问,“是……仙气。” “嗯。”柳寒兮轻轻点头,心里郁气难耐,又问,“您从哪里得来?” “是在驸马府老夫人的院中得来的。那日破了那不知名的阵,这便是我当时踏碎的阵眼之物。第二日去除妖气时,我觉怪,便拾了回来。”明旭回答,他第二日本想派徒弟前去除妖气,一想那地方不是普通地方,人也不是普通人,心中又对这个阵法有疑,就还是自己亲自去了。 柳寒兮怔在那里,不觉又握紧了还在手中的鳞,这鳞,再一次地割破了她的掌心。 好利啊!轻轻一握便伤了。 鲜血顺着她紧握的拳流出,滴落到院子的石板之上。 “王妃……你这是……”明旭看到地上的血,又见她脸上的悲色,不知是为何。 “给我吧。”柳寒兮接过明旭递过来的帕子,连同碎片也一起握在了手心。 她走出这座院子里,回望了布满道印道阵的院子,有些恍惚。就连裴奕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早应该想到,此事不会就此结束,他又何曾是个害怕、退缩的人,他只会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濯鳞涧的阎霄正浮在潭上听瀑布声,只觉得手臂没有来由的一疼,不由皱了一下眉,人也滑出了脚下的云,落到了潭中。 濯鳞涧四季如春,可这潭却是寒潭,冷得刺骨。 “她日日在这潭中游,竟不知这般冷!我神胎仙骨尚觉得冷,她个凡人肉身是如何受得了的?!甚至连牙都不曾看到她咬过!”阎霄心里想着,念着,他的紫袍在水中散开,冰冷的潭水刺激着他每一个毛孔。 “神君,消息。”仙官沉心在潭外唤。 阎霄立即飞出水面,仙官危离为他披上干衣。 “说。”阎霄冷声道。 “回神君,巫女她未唤回华天师,而是找了守着端宁公主的一位道长帮忙,两人联手除了白蛇妖。”沉心恭敬地答。 “啊……我月儿啊,就是聪慧,一般人也是奈何不得她。”阎霄想起她的脸,望向紫霄殿,就像她站在殿前一样。 “是。”两人仙官好似也想起了她,但是一想便就是她桀骜、冷酷的眼神。她御妖、御神兽,这两位仙官原身都是兽,所以在她眼中并不是仙官只不过是兽而已,还是那种伸手便有并不觉得奇怪的兽。 “端宁……”阎霄念着,“都差点忘记她了……” “要……救吗?”仙官沉心试探着问。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救来何用?”阎霄面露厌恶之色。 “神君,还有……圣君催您回天界去。”仙官危离插嘴道。 “你们两人先回天界去吧!和圣君说我在这里再修炼几日就回去。”阎霄吩咐道。 第145章 自损八百 冬日无雪,但夜风冷入髓。 柳寒兮趴在穷奇的背上,心里难过得很。她在它的耳边轻轻说出了个地名,穷奇便带着她往那里而去。 濯鳞涧仙气萦绕,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远远就看到了。 他在,柳寒兮心里想。只有神在,这里才会有神光。他不在时,这片涧就如其他树林一样普通。 结界仍在,而且还加强了,穷奇进不去,只能落在涧外。柳寒兮跳下来走到结界前,手轻触结界便晕开,她轻易地走了进去。 一切景如常。 她走到涧边,站在她常站的大石之上,未束的黑发披散下来,挡住半边绝色。 瀑布带起的水气,洇湿了她的发、她的脸,暖风带起她的樱白衣裙,不时就被水气也带湿了,落下来贴在身上。 阎霄走到殿前,看到涧前洇起的水气中有个白色身影,身姿袅袅又有着更甚男子的英气。哪怕只远远的一眼,他都能认得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戚啸月,而不是柳寒兮。 “月儿……”阎霄从殿前化为一道紫烟瞬间移动到她眼前,深情唤道。 他见柳寒兮只穿着单衣,还打湿了,就脱了紫袍要替她披:“我这里是不冷,但你从外面来,也穿这样少只怕是要冻病了,怎么这样不惜自己呢?怎么说也只是凡胎肉身。我……” 柳寒兮在他跨出这一步,伸手披衣的同时,朝他伸出了手,手中握着那片银色龙鳞和碎片,手心还有因紧握龙鳞而割出的伤口,未愈合,仍鲜血淋淋。 阎霄怔在那里。 “你的,还与你,”柳寒兮冷冷道,“下次,再给些别的,这一片还挡不住我。我虽比不得原来的戚啸月,但是也差不远了,不要太小瞧我。” “还是被你发现了。可有伤了哪里,让我看看。”阎霄仍旧关心道。 “哼!伤了,不就正合你意吗?你给她龙鳞,不就是为了伤我吗?”柳寒兮轻轻拉开外衫的系带,外袍滑落,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透过里衣,可以看到她的手臂、脖颈、背后,都有着累累伤痕。 巫女没有护身印,没有护身符,只有自己的肉身。只要战,就会伤,被对手伤或被自己伤。 “月儿……我不知……我不想……”阎霄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南境这一次战,竟会如此惨烈。 没想到,端宁比他想象得要聪明,竟引发了巫女的内战。 “神君是因为恼我吗?恼我未如你愿伏于你脚下?所以要伤害巫女一族?那你来杀我就好了,为何要介入人间、南境、巫女的事?”柳寒兮低下头。 阎霄轻轻摇头。 柳寒兮再抬起头时,泪已滴落:“还让她来伤我,竟借她之手来伤我?!” “不,月儿……我怎会伤你,我永不会伤你,”阎霄放低轻声道,“若真要伤你,又怎么会只给一片鳞?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我若真心伤你,你也难过,对不对?月儿,我很欢喜。” 他上前一步,想要揽过柳寒兮。 “哼!是啊!一片鳞怎么够?!我现在来了,你自己动手,想刺多少刀就刺多少刀,只要能解你心里的恨就好,不要再将这恨施于旁人身上就好。”柳寒兮主动上前一步,贴近他咬牙道。 她接着伸手取下阎霄腰间的佩刀,拔出来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身体,放到他的手中,又握住他的手。 不,月儿!”阎霄只觉得她手冰凉,他想将被她紧握的手往后缩,不想柳寒兮却不依了,双手拉住他握刀的手,自己则往他的怀里撞去,将自己的身体送进了刀尖。 阎霄将怀里的柳寒兮紧紧揽住,再看去,刀已经刺进了她的腹中,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兮儿!”华青空的声音在柳寒兮耳边响起,接着就看到了他的青底白边的道袍,他也是人,自然能进这结界,走阎霄留给她的入口。 华青空不用法力也能从阎霄怀中夺下柳寒兮,因为她正自己挣扎着起身,向他伸出了双手。他忙投身过去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她的双手就挂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人也缩进了他怀里。 “青空……回家……”柳寒兮额头开始冒出冷汗,这是法器不是普通的刀,这一下也伤得不浅。 华青空怒视着阎霄,阎霄也以同样的目光回望,两人的拳都握紧了,只差打到对方的脸上去。 “先治伤!”阎霄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厉声道,又伸出手想法神之法力替她治伤。 “不劳神君费心!我的人我自会管!”华青空已用符替她止了血。 “一刀够不够神君气消,若是不够……”柳寒兮松开一只手,将腹部的刀拔了出来,扔在阎霄脚边。 两人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刀一出血便又涌了出来,华青空忙再施一符。 落在地上的刀顺着光滑的涧边石滑进了潭底。 “这又是何必!”阎霄的怒气就要爆发,也不管两人同不同意,一步上去施了自己的法力在她身上,替她疗伤止血。 “你不是北冀王,你是阎霄神君,就像我不是戚啸月,我是柳寒兮。”柳寒兮轻笑,重新缩回华青空的怀里。 阎霄的心被重重一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是北冀王,他明明就是冀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戚啸月,她明明就是戚啸月。 他看着相依的两人,往后退去,身影消失在两人眼前。 华青空一言不发地抱起柳寒兮走到涧外,唤道:“穷奇!” 穷奇也是真就听了他的唤出现在两人身边,华青空带着柳寒兮骑上去。她受了伤,比起御剑,穷奇可能会更舒适一些。 “穷奇什么时候换了主人,我怎么不知?”柳寒兮轻轻道。 “伤成这样了,还要打嘴仗吗?算你赢,可好?”华青空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心里仍是心疼不已。 “我家王爷,可真小气,咳咳……还……还和女人吵架……”柳寒兮轻轻笑,一笑又觉动了伤,咳起来。 “我家王妃,可真厉害,趁着夫君不在没人管,大杀四方呢!还杀到南境去了!”华青空恨恨道,一想到自己不在,她让自己涉险就很气恼。 “你个阴阳怪气的瑨王爷!”柳寒兮扭扭身体想要坐起,被华青空揽得更紧不让她起身。 “真的不要吓我好吗?我听到南境之事吓坏了,你为何不唤我帮忙?”华青空见她好些,于是责备道。 “巫女的事自然是要自己解决了,再说,何需靠你!青空,我能唤出神凰了!”柳寒兮惊喜道。 华青空无奈地摇头,他将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吻着,怀中人已多日不见,不知他是有多想念呢! 第146章 和神君抢女人 还没有到家,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就连之前在南境所受的伤也都淡了下去。 华青空落到两人住的院子里仍也没有放手,进了房第一时间就来查看她的伤,却不想柳寒兮捧着他的脸,送上唇来。 两人多日不见,甚为痴缠。 再点上灯时,华青空才看到了她手臂上浅淡的伤痕。 “不是能唤出神凰了吗?为何还是会伤?”华青空心疼不已。 “我的神凰火属,若真用,怕烧了南境王宫又引燃百姓居所,殃及无辜,所以也只敢现了身吓唬吓唬她们。”柳寒兮笑着答,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将白冽与姬雅的事、端宁大闹南境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华青空。 华青空只得了华远山一纸信,并不知全貌,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担心不已。 “我求求你了,以后这样的事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我不帮忙,我就去看着,可好?看我的王妃是如何勇的,可好?”华青空真是气得要吐血了。 柳寒兮本来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华青空的身上,这会儿坐起了身,一脸认真:“我联系不上你,我感觉不到我的魂戒,握着你的戒也没有感觉,但是我一回御神便又有了。” 华青空心里一凛,忙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也握住了她手中的魂戒:“所以战时,并没有印出来相护?!” 柳寒兮委屈地点着头:“我以为是你……去做危险的事,怕我寻,才断了你我之间的联系。”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华青空握紧了她的手气恼道,“我并没有断,不是我!” “应该是阎霄吧。想我在南境困难重重,又找不到你帮忙,他再适时出现英雄救美。他没想到的是我不需要你,更不会需要他!”柳寒兮冷笑,“希望今天这一刀,能让他管上一阵子不要来打扰我们。” 柳寒兮将事情串起来,觉得这便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仅为个英雄救美,又何至于绕这么大一圈,做这许多事? 一定还有事,什么事? 华青空与柳寒兮一样觉得有疑,眉头也皱了起来。 “青空,对不起。我这孽缘伤害了许多人,可我也没有办法解,偏他还动不得。呵……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但你要信我,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再是戚啸月。”柳寒兮深情道。 “我怎可能不信你?以后我再不离开你了,到哪里都带着你,管他是神君是人还是鬼,要抢走你我定是不让的!他要战我便和他战,不过一死而已。”华青空坚定地说。 “不过,和神君抢女人,还抢赢了,也很过瘾对不对?”柳寒兮听到他的话,很是高兴,于是打趣道。 “三句便没了正形,算了,算了,让给他吧,我不要你了。”华青空也回嘴,如今反驳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 “你敢!我就是502!就粘你身上了!撕都撕不下来!”柳寒兮将他扑倒。 华青空的胸口被重重撞了一下,龇牙咧嘴地问:“502又是何物?” “就是比浆糊强一万倍的东西!”柳寒兮说到浆糊就想到春联,于是道,“要过年了呢!” “嗯,要过年了,兮儿嫁入我瑨王府过的第一个年。”华青空轻笑。 “这一年,经了好多事啊!”柳寒兮躺在他身边,感叹道。 “都是我不好,竟让你经了这许多事,都没有过几天安稳日子,而且伤了又伤。”华青空自责道。 想想看,两人在一起平平静静过的日子,那真是拿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这样子才有趣嘛!才是生活啊!谁让咱都不是普通人呢!”柳寒兮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柳寒兮今天并没有唤华青空,他是自己回来的。所以想必是查的事情已告了一段落,于是问起。 华青空去查华尘仙去的事情。 他自上一次与华尘分开后开始查起,顺着他的脚步四处查访,到过了他所有去过的地方,查探做过的事,之前并无异常,但就在华尘去世前不久,他去过一次九皋洞天,接着就去了飞仙岭,便再没离开过。 华青空一无所获,最终回到飞仙岭飞仙峰的小屋。可是屋里也是空无一物,他本来已经绝望,就在这里,他发现华尘打坐的蒲团边有一束干枯的苇草,这苇草样子有些特别。 他开始在屋前屋后地找,最终在屋后一个小土坡边找到了同样的苇草,苇草有些倒伏在地,有些还活着。华青空走上前去查看,居然发现了华尘曾在此处摆过一阵,虽阵已经残了,但他仍能看出来,这阵不是请神就是送神。 华尘在死前,与天界有过联络,不是他上去过就是他请了神下来找过他。至于见了谁,所谓何事,已经无从知晓了。 华青空隐隐觉得这事与九皋洞天的异动脱不开干系。 但斯人已去,没有留下关于九皋洞天的只言片语,全凭后人去猜,又如何猜得出。 就着九皋洞天这条线,华青空知道的是当年参与镇压的三道中,还有两名道人也都已仙去,这定不是什么巧合,于是前往拜访他们的后人,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情报。 二道中,他只找到南丰观丰三元道长的后人。丰天师的后人中再无天师级别的道人,这一派可能会就此没落了。但是对于丰三元的死,后人中有人亲历,于是给华青空讲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是深夜,观里的众人都休息了,丰三元在书阁看书,有起夜的小道看到书阁外有神光现,不知是他自己请的神,还是神来找他的,总之肯定是一位神君。第二日大家发现他仍在书阁中,打坐姿态,脸色正常。去的人去请,不见应,再一碰,他便化成烟尘散去。大家想的是可能知道大限将近,这位神君是前来通知他的。 这基本就是给华青空还原了华尘仙去的过程。 另一位道人浮渊阁段罄,华青空也去寻了。但是浮渊阁是个极小的门派,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在段罄仙去后,阁内更是无人管理,等华青空到时已经只有两三个小道了。 他们说的是大师兄在师父去世后就去云游了一直未归。对于师父的事情,他们也是一无所知,因为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所以才在阁内没有离开。其他人便都走了。 华青空给他们留了银钱,又嘱咐他们,若是有事,可以去当地守霞观分观求助。还交代,若是他们大师兄回来,便请来个信联络。 其实见不见,华青空觉得都不重要了,段罄的情况应该与另两位道人一样。他担心的是后人。要是浮渊阁也没有天师级别的道人,那九皋洞天真的出事,这三界就岌岌可危了。 第147章 不能再买地了 柳寒兮听得头都大了,敢情这一趟就是查了个寂寞啊!你还不能说他,一说他又觉得不对,怕是还得去往下查。 “兮儿你觉得是不是与九皋洞天有关?”华青空见自己说完了情况,便问柳寒兮。 当然!不然呢!而且还有神君参与其中!用膝盖想都想得出的啊,王爷! 就是说咱也不能太不给王爷面子,于是她回答:“我也觉得是,那你可去九皋洞天查看过?” 华青空点头:“自然去过了,但那里有封印,我走不了太近,只是能感觉到并无异动。” “那就好,既然知道与那九皋洞天有关,就循着这条线往下查就行了。但现在没有异动,那你也没有办法。依我看你得通知主管这件事的神君,把三道的情况告诉他,让他们也提防着,毕竟我们只是人,而他们是神。这事儿不应该你一个人担。”柳寒兮拍拍华青空的胸脯。 “是,兮儿说得有理,本就应三界同心才能镇压,我竟忘了这事儿。”华青空恍然大悟。 “我的天师,心系三界,我的王爷,又心系百姓社稷。要怎么办,王爷只长了一个脑袋,定是照顾不全的了,慢慢来,慢慢想。”柳寒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我错了,不应该丢下你一人。”华青空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老老实实道歉。 他确实一个人惯了,心里虽时时记挂着柳寒兮,但还不习惯站在全家人的角度去考虑。 “这是触了你哪根筋,平时那么直,竟然听得出我的话中话?”柳寒兮惊奇道。 “跟兮儿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耳濡目染,自然是强些的。”华青空揽紧她,滚进被子里,两人是突然回来的,屋里没有生火,却暖得如春日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院子里传来吵闹声,两人睁开眼竟是惯的。不用想,那吵闹声一定是来自白冽与姬雅。 两人起身一看,果然就见白冽不知又哪里得罪了姬雅,正被追着满院子跑。只不过以前是一人一猫,现在是两只猫。 瑨王府不比驸马府,下人们并不奇怪,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华青空只听得柳寒兮说起姬雅死了一回成了神君的事,这还是她成神君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他看到是两只猫时还是吃了一惊。 “白皓神君为小雅铸仙骨时用的是小七母亲碎玉珠的碎片。”柳寒兮站在廊前,朝姬雅招手。 “原来如此,白冽原是袭的母亲。”华青空若有所思,这一头银发,绿色的眸,似曾相似,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两人见到廊下站着的华青空,也忙停止打闹走了过来。昨天还跟柳寒兮打听过,柳寒兮说华青空出去办事,并不在天都。 “守霞观天师华青空,见过两位神君。”华青空打量着身着绮仙羽衣姬雅,笑着拜道。 “哎呀,师祖,天师笑话我!”姬雅见到华青空向她行礼,脸都红了,扯着柳寒兮的袖子告状。 “哎呀,我的天,华天师还会玩笑呢!主人,你调教得好!”白冽反过来打趣他。 柳寒兮呵呵笑了半天,才对他们说:“你们早些回去吧,等过年时再来,到时和白皓神君多请几日假,出了十五再回琅仙域。” 华青空突然打断她说:“我也去琅仙域,最初九皋洞天的镇压,听说白皓神君也参与了,正好去请教一二。” 柳寒兮幽怨的小眼神,华青空是看不到了,急急跟着两人就要走,直到白冽捅他,他才反应过来。 她又跑回来对柳寒兮说:“我用乾坤门去!很快回来的。今日天黑前不回来,我就任你骂,不出声也不回嘴,可好?” 看他急切的样子,柳寒兮还能说什么,反正他也回来了人也没事,南境那边又收到慕念愁的平安信,心也是都可以放下了。那就安心待在天都,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于是她点点头,让华青空跟着两人去了琅仙域,自己则梳洗打扮好,领着容蓉到“喜上眉梢”去。 柳寒兮回天都后一直没有现身,楼凤至都不知道她回来了,直到见她站在“喜上眉梢”的门口,才回过神来。 一路跟着柳寒兮到办公室的路上,楼凤至就已经将家里的情况讲了大半给她听,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柳寒兮总结了一下就两句:“挣了很多钱,买了很多地。” “什么时候成亲?”柳寒兮问。 “啊?”楼凤至正将新买的地的地契一一摆到柳寒兮的面前,正想介绍各地块的情况,没有留意柳寒兮问他的话。 “问你什么时候成亲!”柳寒兮笑着重复。 “啊!您还没有回来,怎可能办呢!还想着等您回来以后再定呢!”楼凤至有些害羞地回答。 “年前,我和王爷应该不会离开天都了。你看着,年前年后找个好日子呗,早办早安心。不然哪天给别人拐跑了。” 柳寒兮朝他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就见她神神秘秘地说:“我刚进门前,看到对门米店那小子,正痴痴看着我家柔姐姐呢!” “您多虑啦,他是在看店里的琪丫头。”楼凤至前几日也看到了,默默盯了好几回,这才看明白了。 “唉!总算是上了心。”柳寒兮笑,原来她是在试探楼凤至,就怕他死心眼子。 “您一日日要想的事情那么多,就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楼凤至也笑道。 柳寒兮这才静下心来看手中的生意,一项项楼凤至都打理得很好,而且按照她的要求做好记录,所以看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天都周边的地是不能再买了,再买将会对天都形成围势,要是被人发现,恐怕话不会好听。 钱也挣得足够多了,那么是到用的时候了。 她又问起楼凤至人手的问题,楼凤至根据她的方法,将生意分成几块,分别设置了管事,他现在只需要监督这几人的工作,听这几人的汇报,查看账务即可。这几人都是由基层做起的,家庭稳定,无不良嗜好,所以也很放心。这样下来确实也就轻松了不少。 “走之前让你找的匠人怎么样了?”柳寒兮又问。 “找好了,料也都备好了,只等您回来。”楼凤至忙答。 柳寒兮立即起身就走。 华青空回到家里,柳寒兮也刚刚到家,两人在瑨王府门口遇到了。华青空看到柳寒兮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一样,脸上、身上都是黑色的印迹。 “你这是去了劳作还是遭了劫?”华青空拿出帕子替她擦脸,好奇地问道。 柳寒兮摇头傻笑,就是不告诉他自己去做什么了。 第148章 伤神之毒药 天界,流华殿。 破云远远看了柳寒兮一阵,才飞回到他的主人身边。他不敢离得太近,这位巫女,可以轻易捏死他这只小小的青鸟。 不对,他已经是破云仙官了。 比起天界原来伺候的仙官,阎霄反而更相信忠心耿耿的破云。但是要跟随阎霄出入三界,就需得有仙籍才行。于是阎霄便想办法让他替了别人的位,给挣了个仙奴籍,成为了仙官,跟在身边伺候。但他骨子里却还是在怕着柳寒兮。 身着紫袍的阎霄神君,正握着茶杯出神。身边想为他续茶的青遥神君发现他一口未饮,那杯里的“落雪”已经凉透了。 直到看破云到了殿前,这才还了魂,忙站起来问:“身子如何了?” “回神君,已经好全了,能跑能跳能骂人。”破云回答。 青遥怔了怔了,原来坐在这里是在等她的消息,于是心里已郁成了结。 她站起身,朝阎霄礼了礼,转身离开。 对于青遥的离开,阎霄并不在意。只要他人在天界,青遥隔两日就会来,替他理理书、泡泡茶、送些他爱的吃食,陪着坐一时半刻,不问话也从不多言。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在,什么时候应该走。 就像此时,她知道自己应该走。 阎霄再无心喝茶,在殿里转来转去,还是没有忍住去了人界。 破云给他指路,一路到了一处脏污不堪的作坊前。这处作坊开在山脚,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 阎霄一看,原来是家制炮仗的作坊。能制鞭炮,也能制开山炮,因危害极大,所以才开在这偏僻的地方。 “人怎会在这里?”阎霄皱了皱眉头。 “属下也不知,属下不敢随得太近,她……”破云为难道。 阎霄斜了他一眼:“如今她杀不得你,还怕什么。不过她认得你,不跟得近也是对的。” “是。昨日她走后属下去打听过,说是在秘密造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只有一位最高级别的技师才知道。总之,神秘得很。那位技师我也寻到了住处,但是没有问话,怕扰了巫女的大事。”破云答道。 阎霄非常满意,他最喜欢破云这一点,能与他心意相通。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一定都要了解清楚才行。这些事,不必交代就会尽力办好。 他觉得等她出作坊比较好,一来怕她见了自己冲动行事,她的很多兽包括神凰在内都火属,在这里唤出来也就太危险了。二来,这里也太脏了,至少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阎霄耐心地在作坊外的林间等。 这里倒是不错,山高林密,早些时候又下了雪,松上星星白、星星绿,车道上没什么人走动,地面上的雪也还好好的。想想看伊人在侧,慢慢行在雪上,听风声暖语,看松上雪滑落,倒也是惬意得很。 阎霄记得她不爱冬日,因为生长于湿热终于无冬的南境国,不习惯下雪天。然而修云有冬季,便就是她最不喜欢的季节了。若是战,穿着棉衣也不知如何御兽,于是总穿着单衣冲在阵前,一战下来,御兽的伤口流下的血都冻硬了。 回到帐下,帐里暖,伤口冻住又化开就又再损一次,久不得好。 阎霄时常像现在一样记起当时的情景,每每想起,都还是会心疼流泪。这么痛的事,她怎么就能随风而去未留在心间呢? 想到这些,他又开始伤神。 直到未时过了,柳寒兮的马车才从作坊出来,她只带了一个车夫一个侍女。 “神君,来了。”破云见阎霄还在出神,于是提醒道。 阎霄的身影出现在车道前。 车夫见车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立即勒停了马,但还未看清楚来人,便倒在了车厢前。车里的容蓉刚想掀开帘子查看外面的情况,刚起身,就软软地倒在了柳寒兮脚边。 并无妖气,鬼气,倒是…… 柳寒兮大抵知道来人是谁了,于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掀开车帘走下了车。 阎霄仍穿着深紫的长袍,他爱这个颜色,当北冀王时就喜欢,配上紫金冠,黄金甲,骑在黑色战马之上,威风凛凛,气势无人能敌。 “一起走走。”见到柳寒兮下车,阎霄走到她身边道。 柳寒兮未答话,这可不是征求意见的口吻,而是命令,于是抬脚就走。同时,她的右手握紧了左手,捏住了戒。 “没用的,今日不会让他来救。”阎霄答。 柳寒兮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正想回话,就被阎霄揽住离开了车道,带进了林中。 “你想,干什么?”柳寒兮冷冷问。她想起华青空的话,若是要战便战,一死而已,所以也便抱了必死的心。 “只是想来看看你,上次的伤,可好些了?”阎霄声音温柔,他拉着她的左手手腕,但明显感觉到她是握了拳,手腕的肌肉是紧绷的。 “多谢神君关心,已经好了,若是您高兴,可以再杀一次。”柳寒兮声线仍是没有一丝感情。 “我说过了,无论如何也不会伤你,你倒是自己伤了自己。”阎霄责怪道。 “我也只能用我这条命还你的情,再无他法。若不想伤我,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让我与他安安稳稳活过这八十年,死后,我们自会消失于三界。你就不用烦心了。”柳寒兮停住脚步,不想再往林深处走。 阎霄听到柳寒兮提到华青空,心里腾起怒火,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松开!”柳寒兮厉声拒绝。 而阎霄则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转身将她按在最近的一棵松树上,身体也紧贴了过来。 树一抖,枝上挂的雪落在了两人身上,阎霄迎着雪与她怒气冲冲的脸,吻了过来。 唇未中她的唇,是贴上了侧脸。脸上冰冰凉,有雪,还有泪。他的胸口也是一片冰凉。 阎霄无力地垂下手,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插着一只步摇,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荡。是她爱的款式,是牡丹花。 柳寒兮这一刺,挑的时间很好,深情拥吻她的阎霄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你……想杀我……想我死……”阎霄心里的痛更甚这伤的痛,这不知是什么法器,竟能伤他。 “这步摇上有鬼蒐草,毒剧可伤神。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我们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柳寒兮知道会有这一天,回到蕊都时,就将这巫女的禁药带回了天都。 这毒功效如何,她并不知道,只是看古文献时知道此药能伤害神的身体。如果上一次自伤能让他停手,便不会有这一次了。 “你!”阎霄恨恨叫道,已感觉到毒正在他身体中起作用。但更令他吃惊的是柳寒兮朝他微笑的脸已成紫黑色。 第149章 你不曾爱我我却爱你 柳寒兮倚着树软软地滑下去,跌坐在地上:“一起……一起死吧!不要再害人。我知道……知道你绝不只给出了两片鳞,你一定……还做了许多……别的事……收手吧,不要……再害人……” 阎霄看她摊开的手,手心也有一条细长的伤痕,在刺他之时,她已先划伤了自己的手。 “咳咳……”柳寒兮吐出一口黑血。 若是杀了神君,自己又如何能活。 “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是吗?”阎霄冷笑。他也捂紧胸口,黑血在紫袍上晕开。 “神凰女……”柳寒兮知道自己离死不远,心里念着华青空,口中念出的并不是他的名,而是咒语。她希望自己魂魄散于三界,这样,就算是阎霄死不了,因三界已没有她,便也就会放下了吧。 “住口!”阎霄怒吼道。 “神……神凰女……御万魂……”柳寒兮哪里会听他的。 见她仍不停口,阎霄只得一挥袖将她打晕,柳寒兮身体松下去,倒在了树下。 “破云!”阎霄唤道。 “神君!您怎么样?巫女……”破云看到这样的情况,吃惊不已。 “我无妨!你将她送回瑨王府去。”阎霄冷冷道,凝神运气,又伸手拔下了步摇,扔在柳寒兮面前。 “您不救?”破云吃惊道,他见柳寒兮衣唇边的黑血便知是毒,人也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平日的阎霄,又怎么会不救。 “不救!”阎霄冷哼一声,“她那位天师好本事,自然能救。救不了便是她的命。看天师舍不舍得打散她!若是不打散,走完轮回道,说不定就变回我月儿了。” 他轻轻抬起下巴望向柳寒兮,破云从他的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冷色,尤其是在望向她时。 “是。”破云躬身道。 再抬头,阎霄已没了人影。 破云扶起倒在地上的柳寒兮,她已经失去意识。只两句话工夫,她脸色已是紫黑,黑得连嘴角的血都看不清颜色了。他翻开她受伤的手心,又往上查看了手腕、手臂,已都是紫黑色了。他心轻道了一声“得罪”,就微微打开她的衣领,胸前有蛛网形的黑色印迹,倒是没有像手臂一样变得全黑。 破云松了一口气,替柳寒兮理好衣衫,接着,他抬起柳寒兮被步摇划伤的手,举到了自己的唇边,毫不犹豫地吮吸起来。 破云落在瑨王府的院中,下人本来也不觉奇怪。他们的院子里落下人、兽、鬼、妖都是平常的事。 但看来人怀里的柳寒兮像是受了伤,这才有人焦急地去请华青空。 破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柳寒兮带了回来,此刻怀抱着她,已再也站不起身,而是跪在了院中。 直到华青空赶来,他都没有力气再挪动一步,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低头看着怀里的柳寒兮,拿手替她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 “兮儿!”华青空看到院中的情况心里一紧,慌忙奔过来,从破云怀中夺下柳寒兮。 望过去时,柳寒兮虽嘴角还有黑血,但脸色如常,再一搭脉也是平稳如睡着的状态,只是晕了过去。 “破云!”华青空认得他,咬牙切齿地就想要打。 但是破云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再抬起时,华青空看到他的脸已是紫黑色,嘴角正往下滴着血。血落到院中的草地上,草立即就枯萎了。 “你……中毒了?”华青空有些不明白了,又立即再查看了柳寒兮一遍,甚是心惊。 “主人……主人想毒杀神君,又怕累你,就也一起……她不记得……我自南境……自她七岁……便就是她的兽……她……无论何时都是我真正的主人……”破云说不下去了,头垂得更低。 “破云!”华青空大概是听明白了意思,他右手护着柳寒兮,左手推出了一符,想要救破云。符入了破云的身体,打得他摇晃了一下,似乎又给了他一点力量,使得他又抬起了头,望向华青空和柳寒兮。 “天师……不必费心了,没有救了……请……替我……替我守好主人……多谢了……”破云摇摇头轻笑。 他跪着移向柳寒兮,握上她的手,满眼都是依依不舍:“主人……我是破云啊!你的青……” 破云未说完,就倒向一边,握着她的手也滑落,接着,身体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最后,院中,只剩了一只青鸟。 破云在南境修炼,为七岁的戚啸月所御,一直在她的百兽之中。她兽太多,有喜欢的不喜欢的,有常御的不常御的,破云在兽群中并不起眼,可他却一定是最心甘情愿被御的那一个。 后来,戚啸月遇到了北冀王。为了保护北冀王还有传递消息,她选了两只鸟精陪在北冀王身边,一只战死,另一只便是破云了。 戚啸月魂裂,他没有本事寻找,就一路跟着北冀王。他想,以北冀王和主人的深情,一定会相互寻找,那么只要跟着北冀王他也就一定能再有机会见到主人。果然,北冀王一天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他也如愿见到了主人。 可是,今日,北冀王却没有相救。 破云来自南境,也知道这鬼蒐草。刚才在林中,他听到阎霄所说的话,就知道华青空并没有解法,而且看柳寒兮的情况根本都撑不到见到华青空了。于是,将她身上的毒全数渡给了自己。 本来,只一青鸟精,他并无胜算,但好在阎霄给他挣了仙奴籍,现在的法力自然也与精怪不同了,这才成了事。 柳寒兮脸色恢复如常,破云再次举起她的手,用力握了她的伤口。伤口中涌出的血已是鲜红。 毒已解。这才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带她回了瑨王府。 他终没有再与主人说上一句话。 他的主人也终是再没有看他一眼,哪怕是冷酷的一眼。 柳寒兮醒过来时,就只见到华青空那张焦急的脸。 “青空,你又救了我?”柳寒兮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个长觉,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像是毒解了。 华青空摇摇头,眼望向桌上的一个托盘。 晚上只点了几只烛,她循着他的目光也望过去,但没有看清,于是坐起身来。 华青空将那只托盘端了过来。 托盘上铺着锦布,上面躺着一只已经僵硬的青鸟。 “破云?!”柳寒兮心里已是波涛汹涌。 “嗯,破云。”华青空点头。 华青空读得懂他眼中的爱,既能豁出命去,这爱比他的并不会少。 第150章 终于长大的儿子 青遥来到流华殿前时,阎霄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中的七彩流云。 “殿下。” “你知道我这里为什么叫流华吗?”阎霄问青遥。 “青遥不知。”青遥稍稍靠近了些,痴痴望着他的背影。 “只因我这里日日都能看到这七彩流云,要是能与她站在这里一起看,该是多好。”阎霄轻叹。 “她已无事,但破云因她而死了。”青遥答道。 答毕,就转身要走。 阎霄叫住她:“去哪里?” “回青英殿。反正,殿下希望站在这里的,也并不是我。”青遥站住了,轻声答道,语气有些生硬,眼中也含了泪。 “去得人间次数多,还学会吃醋了?”阎霄走到她身后,将她重重地拉到自己怀里,青遥站不稳,直接跌进了他的怀中。他将头轻轻靠向她的发。 “我……没有。”青遥背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体温,耳边是他轻轻的呼吸声,竟有些沉醉。 “今日留下。”阎霄在她耳边道。 青遥以极其复杂的心情留在了流华殿。 天界没有黑夜,帐幔放下也是明亮得很,她只得紧闭双眼。 她欢喜,欢喜他愿与自己更进一步的亲近,欢喜他竟会在自己耳边温言软语,欢喜他无论何时都对自己放心。 但她也伤心,从伤心到绝望。 阎霄起身坐到床边,青遥整理好自己,去倒了水递给他。 他饮了一口站起身,衣也未披,走到书桌边拿起一个盒子,放到青遥手中。她双手接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阎霄。 “打开看看。”阎霄朝她抬了抬下巴。 青遥打开一看,是一串珍珠项链。雪白的珠子无比圆润,闪着迷人的光泽。 “蛟人泪,”青遥脸上并无惊喜之色,因为她不知道这是给谁的,“是要我去送与她吗?” 阎霄轻轻笑着,取出盒子里的珍珠项链,两手拿着,接着环住青遥,将这项链戴在了她脖子上。他的手擦着她的脸而过,青遥不由地一缩身体,这才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戴,泪就流下来了。 这是相识几万年,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 “是给你的,聘礼,之一。”阎霄淡淡道。 帮她戴好,又退了一步,左右看看:“都说青遥神君是海族之中最美的一位公主,我看,应是这天界最美的。这海中良物,还是只有你才配用。” 青遥不知,他竟然还注意过自己的容貌,竟然还会赞美自己。还有那淡淡的“聘礼”二字,更是她渴望至极却又从不敢想的事。 此刻的她,只能怔怔地看着阎霄,想要望进他的心里去,但他看自己的眼神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清楚得很。 “我以后只有你了,”阎霄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道,“你要帮我。” “好,殿下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青遥轻笑,回抱于他。 “什么都愿意吗?”阎霄确认。 “是,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双手奉上……”青遥在他怀里抬起头。 阎霄温柔地吻住她,不让她再往下说。 “我们回趟无里海。既要娶,总得去见见你家的长辈。”不知过了多久,阎霄才松开她道。 “啊?见长辈?殿下亲自去?”青遥一脸不可思议。这几万年,他连问都不曾问起过关于她的家乡--无里海的事。 本来,以阎霄的身份,无论是哪位女神君都是高攀了,一纸婚书的事,哪里用得着他亲自登门,更何况是小小的无里海。所以,青遥才会惊异。 “怎么?我也第一次娶亲,所以是不可?”阎霄装着疑惑的模样。 “呵,当然可以,无里海的长辈见殿下亲临,知道殿下惜我,自是欢喜的。”青遥与他相识这几万年之久,也爱了他几万年之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以后,不必再叫殿下,叫我—霄。”阎霄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 青遥也回以一笑:“好,霄。” 阎霄让青遥回青英殿准备准备,自己则去了圣君父亲耀惶那里。 见他说要成亲,耀惶已经是很高兴了,再一听,看中的是青遥,便更高兴了。他喜欢青遥。 首先,青遥温顺娴雅,是御水之神,十分适合水属银龙原身的阎霄。两人在一起,就是如鱼得水。 其次,青遥是无里海的公主。无里海通三界,从天界神山滴水成源再流经人界最后到达地府,地位也是非常重要的。阎霄娶了她,也就是掌握了无里海。耀惶当初之所以把她接去天界住,其实早就有了让她当儿媳的想法。 儿子长大了,这下总算是顺了意。 “你亲自去也好的,显得我们看重青遥。你放心,礼我三万年前就给你备好了,你只管去取了带去便是。”耀惶拍拍他的肩膀道。 “父君,我此次去,主要还是想在无里海查看一番,无里海有旁支过九皋洞天,得去看看才放心。”阎霄说了自己想亲自去的原因。 “嗯,你有心了,这倒真是个机会。若是没有他们引路,我们平日进无里海也是难的。”耀惶看到儿子还在上心三界的事,真是喜笑颜开。 “父君,我有一事……算了,也不是我该问的。”阎霄欲言又止。 “你问,这三界哪有什么你不能问的事?”耀惶倒是在意起来了。 “为何九皋洞天那叱殇……杀不得,非要封印?留在那里总是个祸害啊!”阎霄定了定神,盯着耀惶的眼睛问。 耀惶愣了,眼珠四下转了转,笑道:“哦,杀不得自有杀不得的原因,这事儿太古远,总之是杀不得,你记得便是。今日谈的是大喜之事,说这个煞星做什么!” 边说,耀惶边转过身去,往殿外走。 阎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跟着走到了殿外。 两人看完礼物各自回殿。 耀惶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他紧皱着眉头,喃喃道:“为何杀不得啊!你就不要再生事了吧!好好待在九皋洞天不好吗?” 耀惶的寝殿外,一个紫色身影一闪而过。 青遥看着阎霄从耀惶寝殿出来,他倒也不避,迎了上去。 “去看圣君为你备的礼去了,他很喜欢你。”阎霄去握了她的手。 “那要多谢圣君了。我也已准备好,您随时都可以出发。”青遥回握。 “越快越好,也好让在家里多待……” 青遥朝他苦笑着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殿下,你不必如此,你待我如常便好。这亲可以成,至于为什么成,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你若要我便要,不要便不要,不必为难你自己。”青遥重重说话,这也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 对于他的亲近,反而让她很难过。 阎霄轻笑着将她抱紧:“这便是我为什么选你的原因,我信你如同信我自己,只有你永不会背叛我。” “你可以不爱我,我爱你便好,几万年了,我也惯了。但我不想做她的替身。”青遥咬紧道。 “你不是谁的替身,戚啸月已经死了,没有了,再没有了。”阎霄揉了揉她因咬紧牙而鼓鼓的脸。 青遥再一次地,露出了极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151章 抠门的王爷 柳寒兮被关在了瑨王府哪里也不能去。华青空也哪里都不去,终日就一双眼放在柳寒兮的身上。 三界事再大,御神事再大,都大不过他的柳寒兮。 “王爷,我想喝奶茶。”柳寒兮化成人首蛇身游到华青空身前,将头搁在他打坐的腿上。 “奶茶。”华青空朝门外喊了一声,就有人送了奶茶进来,“刚刚从‘喜上眉梢’送来的,喝!” 柳寒兮撇着嘴坐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打坐。 “王爷,我想吃红……” “红烧肉!”柳寒兮还没有说完,华青空又对门外叫道,就有人又送了红烧肉进来。 “我要吃……” “娘做的嘛!我知道,这是娘刚刚差人送来的,你试试看我有没有骗你。”华青空连眼都没有睁。 “我……” “玉荷斋的荷花酥,宝悦阁的银针茶,牛妈妈家的鲜牛乳,天璇楼玫瑰鸡……你平时爱吃的,家里全都有,我若是买得不全,你说,我过乾坤门帮你去买,保证新鲜到烫你的嘴!”华青空不等她说,自己报了菜单。 “华青空!你有病吧!”柳寒兮跳起来,非常生气。 “对,我有病,所以作为我的王妃你要在家里守着我才是。”华青空已对答如流。 “华青空!我看你是想死了!”柳寒兮已经暴跳如雷,在那里挽她的袖子。 “不是我想死,而你时不时就想死一回,我可不得看着你!”华青空可不管她开不开心了,总之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出去的。 柳寒兮冲出门去,刚想开始泼妇骂街之势,就看到中院左边正在摆烧烤摊,右边的石桌上正在烧炉子煮火锅。 不由笑出了声,他能想到的都办了。 “看你中午想吃烤肉还是火锅,都备了,你选。”华青空在她奔出时也已动了身,此刻就站在她身后。 “我出去是要办正事呢!要准备给父皇和母妃的新年礼物!”柳寒兮嗔道。 “那我陪你去不就是了。”华青空往前站了一步,站到她身边。 “不行!想给你们个惊喜的啊!”柳寒兮拒绝道。 “那一会让凤至来吃午饭,你定是不会瞒他的,让他去替你办。你们可以找个房间商议,我绝不进去一步,只要你在府里就行。”华青空想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案。 “那好吧!”柳寒兮想了想,之前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这东西也不能试,也就是问问制的情况,还真是楼凤至就行。 “那我下午真是要出去,不过你可以陪的。”柳寒兮拿身体撞了撞华青空,华青空一摸她的手,又不暖了,于是又将她拉进了屋里,坐到火盆旁。 吃了午饭,又与楼凤至咬了半天耳朵,这才放走了他。 柳寒兮进库房准备东西,华青空也不问去哪里,就随在柳寒兮身后。上了马车,才听到她吩咐车夫,去彦王府。 这可算是来对了时间,刚进府就听到管家说,彦王并不在府上,彦王妃病了。 当然,柳寒兮自然是早就知道彦王不在府上才来的,只是不知道白语樱病了。于是两夫妻便去看看病人。 白语樱也不是病得厉害,只是身子本就柔弱,再加上之前和彦王拌了嘴以后,彦王便极少回府,惹得她很是伤神,一来二去便就病了。 两人在床边说话,华青空不好留下就到前厅里去喝茶。 “我这也出去没有多少日,怎么是瘦得没了人样了!本来瘦是好的,但是现在这个模样可不好呢!”柳寒兮摸了摸她的枕头,又摸了摸被子,被子倒是软,就是枕头是天都人常用的荞麦枕。 柳寒兮对门外的容蓉说:“快去‘玉软花柔’取一对最好的鹅羽枕来。” “瑨王妃,这……”白语樱不知如何是好。 “你晚上本就睡得不好,用这么硬的枕就更睡不好了,身体哪里能好得了。”柳寒兮知道她想的什么,还不是那位彦王抠门得很,说是不让王府有奢靡之气,这哪里是奢靡之气,简直连普通士家都比不上了。 柳寒兮又将自己带的东西一一讲给白语樱听,都是上次她提到想要又不好办的东西,柳寒兮都让楼凤至帮买到了,有些外地才能买到的是楼凤至让运局办货时到处去求买的,这次一并送了来。其中还包括西余国的东西,想她嫁过来再也没有回去过,一定是会想家的。 白语樱听得感激得很,心里也委屈,又不好明说给外人听,便凄凄哭了起来。 两人听到屋外传来了楚穆南的声音,原来他并不知道白语樱病了,他几日不回家,白语樱又没有派人告之他。 彦王自知理亏,忙上前来问情况,见白语樱脸上泪痕未干,以为是她在向柳寒兮诉苦,心里开始有了芥蒂。 柳寒兮是什么人,只余光都扫到了他脸上的不悦,于是说:“我这刚坐下,您就回来了。我还想与彦王妃多说两句话呢,不过现下,还是让给你们夫妻说吧!” 柳寒兮朝楚穆南礼了礼。 白语樱起身送,楚穆南想拦,就见白语樱推开他的手,披了衣,上前挽了柳寒兮的手臂送他们出门。 回来时,正迎上楚穆南。白语樱以为他这就要走,于是只轻轻礼了礼,便绕过他进屋。 没想到,楚穆南也跟了进来。 “病了,为什么不差人来告诉我?让御医来瞧了没有?何病?如何医?”楚穆南一串问下来,像极了在刑部审问犯人。 “不是什么大病,养养就好了。王爷去忙王爷的,不必挂念。”白语樱心里冷到了极点,不想再说。 “最近……是有些忙……” 还没有说两句,容蓉来送枕头。楚穆南一看,又冷起了脸。 白语樱接了过来,一摸果然是又柔又软,很是舒服。 “怎么我彦王府穷成这样了吗?连个枕头都需要人送?”楚穆南冷笑一声。 “差不多吧。我们王府已连个士家都不如了,知道您节俭,不想给人留下口实,我也理解,我不需要奢靡,但我堂堂一国公主竟连个士家女子都不如,也是可笑。”白语樱也回以冷笑。 “这……有难处你为何不给我说?府里也不是没有。”楚穆南听到这话,也是吃了一惊。 “王爷的眼中又何曾有过我,有过这个家,我和这彦王府,只不过是您身份的象征而已,”白语樱终是落下泪来,“我什么也没有和瑨王妃说过,但是她却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缺什么,需要什么。甚至送来了我西余的衣饰和食物。王爷可曾想过我会想家?怕是,从未想过吧!以前,还想以我为棋,后来看出了我的愚笨,连这棋都不想执了,是吗?” “樱儿,我没有这个意思。”楚穆南心里猛地一缩。 “你月余不曾回这王府,除了瑨王妃,你知道其他王妃在一起是怎么笑话我的吗?当然,你堂堂彦王,战功赫赫,这些女人间的笑话又岂能左右您!”白语樱又下了床,走到外间。 “近日,是真的事忙,我以后……”楚穆南忙跟了过去。 “无妨,以后我这院子,您进不进都无所谓了。这是皇后派人送来的官家女子的画像,我今日正想让管家给您送去呢!您看看中意哪个就与皇后去说。侧妃也行,若是要我这王妃之位,也行,您给我一纸和离书,我便回西余去了。”白语樱一口气将这些天藏在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觉得无比痛快。 楚穆南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只能紧紧抱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152章 为兽所杀之人 一大清早,来请柳寒兮的人到了瑨王府门口。 来的人是刑部尚书和景然。这么大个人物,但他身后只有一辆轻驾马车,低调得很,也只带了八人护卫。这是料定了柳寒兮不会反抗,所以人都没有带几个。 她冷笑一声,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早皇宫里来人请了华青空去,只留了她一人在府里,原来是要整这一出调虎离山啊。 这次,怕又是出大事了。 柳寒兮叹一口气,换了衣,梳了髻,整整齐齐地跟着和景然上了车。车并没有往皇宫走,而是往反方向走。 看来,是怕两人串供,所以要分开审问。 这回的事,与宫里有关?柳寒兮细细想着回天都后自己做的一切事情,看看哪里得罪了人。再一转念,她与华青空只要活着,就是人家的眼中针、肉中刺,还想什么,左不过这几件事,于是也放弃了。 在车里,柳寒兮与和景然面对面坐着,车内狭小,两人坐得很近,若是车辆颠簸,两人膝盖偶还会碰到一两下。他们并不熟,只限于远望一眼,知道对方的存在。 相较于其他几部的尚书,这刑部尚书是最为年轻的,三十多岁,生得英武不凡,是佩剑的武官模样。若不是那身官服,你可能会以为是兵部的某位将军了。 柳寒兮听于毕章说过,他手段毒辣,杀伐果绝,原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十多岁就曾随皇帝征战四方。是皇帝除了冷煜欢外最信任的人。 她观察和景然时,和景然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世人道:柳七小姐,一眼生情,再看不忘。”和景然倒是说出了这句话,双眼紧紧盯着柳寒兮。 言下之意,我对你熟得很,知道你的底细,老实点。 柳寒兮真就朝他展露出迷人的微笑,也不答话。 “救世巫女?御神兽?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装神弄鬼。”和景然接着说,满脸戏谑。 言下之意,不要想糊弄我,我不怕你。 “和大人见惯大场面,我们这些小把戏,自然入不得您的眼了。”对于他的挑衅,柳寒兮仍是一副笑脸。 和景然一朝臣子,对她这位皇族王妃是如此的态度,想必不是有真本事就是有真靠山了,不然也不敢如此放肆。而且看样子他是主审,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不要逞一时口快才好。 车越行越偏,出了城,往郊外走。 和景然嘴上没有饶她,心里却是惊奇的。这明明知道出了大事,可眼前这位女子却泰然自若,就像是和亲友出去郊游一般,未有一丝紧张的情绪。本来他以为一女子而已,是干不出要今日查的这事儿的,现在看来他还真有些信了。 车直行到郊外的一处别院外,才停了下来。 柳寒兮随着和景然下了车。这处别院坐落在山脚下,隐藏在林中,前有湖,背靠山,环境清幽。 “真是好地方,看来父皇还是念着我呢!不想让我去刑部受审。”柳寒兮环视了四周,笑道。 “刑部有的,这里都有,刑部没有的,这里也有。”和景然冷笑道,他既没有向她行礼,也没有请她,自顾自往前走,仿佛知道她跑不了或是不敢跑一样。 “真当我没本事。”柳寒兮心想,她也强忍着和景然给她带来的不悦,跟着他往院子里走。 这正是他想做的,激怒她,让她出手,那么,这院子周围估计有箭手会将她扎成筛子,柳寒兮明白。 至少,知道他是敌人了,也好。 柳寒兮边走,边转了转手中的戒,倒是能感觉到华青空法力,若真是有事,有唤他就行,这便放了心。 两人走了院子。 雪刚化,院子里的石板上湿湿的,正中停放着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刑部专用的抬尸板上。 哦,老套路,说自己杀了人。 “这么大老远地来,就为看这个?”柳寒兮走向三具尸体。 “哼!倒是胆子大。”和景然又是一声冷笑,眼中满是不屑。 “杀的人也不少,自是不怕的。”柳寒兮有些忍无可忍了,于是回嘴道。 和景然一招手,几个刑部捕快上前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一掀开。柳寒兮一看,是三位男性,尸身几乎都残破不全,都是撕咬伤。有一人甚至被啃掉了半个头,脑浆都淌没了,只留下个黑洞。 柳寒兮抬了抬眉,问:“这林中……有虎或者狼?” “那就要问你了。”和景然侧身望向柳寒兮。 “这位是柴工,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常往瑨王府送柴的老郭;这一位是正阳街粮铺的柳三,我柳家人;最后这一位……没了头,认不出……”柳寒兮绕着三具尸体走了一圈,辨认道。 “林阳街‘何其楼’的何老板。”和景然替她答了。 “啊!原来是他。”柳寒兮点点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和景然的脸有些绷紧,此刻轻轻抽动了下嘴角。他是没想到,柳寒兮看到这些尸体居然没有一丝害怕,莫说是女子了,看到这样的触目惊心的尸体,连送尸的捕快都吐了好几轮。 她一步三摇,在尸体间行走,步步生花,偶还回望于他妩媚一笑,就如在庭落里赏花一般。 “所以,和大人,因我与他们相识,然后他们又是为兽所杀,这凶手便就是我了,对吗?”柳寒兮笑了,原来只是这么件事。 “天都五城,地势平,并无大山大川,只得齐阳山、御神山两座。这两座山中常有人走动,并无什么野兽出现。除了你御的兽,还能是何物造成的?”和景然走近她,紧紧盯着她,道。 “呵呵……”柳寒兮拿手帕捂了脸,笑得不能抑。 “为何笑?!”和景然问。 “您刚才在车上还在说我这御兽是障眼法,所以,现在有三人为兽所杀,我的障眼法便又成真了,是吗?”柳寒兮答道。 “哼!”和景然收回了身体,站直了,他发现她的瞳孔、脉搏并没有什么变化,若不是她,就是她能控制自己。 命案是昨夜发生的,下面人一发现尸体就禀报了和景然,重要的不止死的这三人,而是在三天前,也有三具同样情况的尸体,禀报人还给他提供了个嫌疑犯。 他只得半夜进了宫请旨捉人。 皇帝一听就觉得此事一定是她所为,但又不想伤她,于是让和景然将她带到郊外来审。 “要不我问问看它们,是谁干的?”柳寒兮呵呵一笑,已经显了法力,两手都握了金线,“你们,最好站远些!” 第153章 见见我的兽 一时间,别院中风起云涌,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兽,似虎似狮,背上却生着一对翅膀。 院里加上和景然在内也不过十几个刑部的人,除了和景然,大部分已都吓得跌倒在地。 穷奇还未落地,悠蛇就从林中往院子里来,他游过树林,又游过高墙,穿过花园直到了众人站的这院中,游到柳寒兮的脚边,抬起上半身,吐着猩红的信子。 最后,柳寒兮身后突然腾起朵朵白云,云涌动,细看去时,才知道那是一团团的白毛,正当大家正惊奇是何物时,那团白毛抖了抖身体,四散开,原来是一只踏着彩云的九尾狐,尾额头还有一眼。 “和大人,您看我这障眼法如何?”柳寒兮轻轻摸了摸身边九尾狐的其中一条长尾,又对几只兽说:“神兽穷奇、悠蛇,狐仙九尾,来,给和大人请安。” 穷奇发出一声轻吼。 刑部的那些捕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有一个已经晕了过去。柳寒兮看向和景然,他虽也一脸惊色,但仍稳稳站着,已是不易。 她很少一次唤出这许多兽。这三只与她有血契,心意相通,早已不用御。要不是刚才和景然一直瞧不起她,她才不会叫出这么多来,一只穷奇就够吓唬他们的了。 柳寒兮朝穷奇一看,穷奇便跳上院子北向的一排房子,落在了房顶之上,轻而易举地踩塌了两三间房子。 柳寒兮又看了悠蛇一眼,悠蛇滑上院墙,一半身子在院子内一半身子已到了院外的林中,林中树木一瞬便枯萎,如被火烧过一样。 “九尾是狐仙,我也就不展示了,怕你们经不起吓。”柳寒兮笑,她身后的九尾已变幻成一位身姿绰绰的美女,只是脚未着地,仍踏在彩云之上。 听到巨响、看到房塌和树死之景,又看到九尾狐变化人形,和景然这才知道并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真实存在的怪兽。 “和大人,您看我这兽,若是杀人会造成什么样的伤?是不是眼前这三位身上的情形?”柳寒兮轻笑一声。 和景然看在眼中,一言不发,脸色越发难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皇上要让他带着柳寒兮来这么僻静的地方来问话了。这要在刑部,该如何收场。 他又想起与那位的话:这女人,若是向着御神便都好说,若是向着别人,那便是祸害。 “哦,和大人,我忘记了还有一个百兽袋,里面有好多小兽,您是否要看看?不过一来没有我允它们不得出,二来,若真偷跑出,怕是会啃个干干净净,不会留下这样的尸身给您。”柳寒兮一抬头,在她右手边出现了一个涌动的黑色洞穴,和景然看到里面是一双双或莹绿或血红的眼。 和景然正要说话,就见天边有人御剑而来,正是华青空。 “兮儿!我来迟了。”华青空紧张地说,他远远就看到柳寒兮出了三兽,一副要战的模样,还以为底下布了军队。 近了却是没有看到什么人。 和景然一礼:“瑨王爷。” “怎么这里很难找吗?要花这么长时间?”柳寒兮有些生气。 “不是,我从皇宫回府才知道你被带走了……”华青空忙解释。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带走吗?父皇没有和你说?”柳寒兮质问道。 华青空摇头。 柳寒兮朝院里的尸体呶呶嘴,见了华青空才觉委屈,扯着他的衣袖就开始揉眼睛,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可口中说出的话又凶狠无比:“和大人说是我的兽杀了他们,我就唤兽出来给他瞧瞧。若是我的兽何止伤成这样!” “我来了,收起来吧!”华青空一看老婆被欺负,顿时心疼,一伸手将她拦在身后。 柳寒兮在华青空身后下了令,三兽这才各自隐了起来。 “和大人,你去复命吧!这三人的死与王妃无关。”华青空对和景然命令道。 “瑨王爷,皇上既令我查办此事,我自是要问到的,还请两位不要见怪。还有一件事,我问了二位便可以走了。”和景然不卑不亢。 “你说。”华青空点头。 “昨夜,王妃可曾出府?可曾到过天历城?”和景然身子躬着,但脸却是扬着的。 “并无,莫说昨夜,王妃这三五日都不曾出过府。”华青空立即答道。 “可是,昨夜明明有人见到王妃到了天历城……”和景然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青空……我……”柳寒兮从他身后站出来,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华青空挡在了身前。 “我说了,王妃哪里也没有去,整晚都与我在府里,定是那人看错了。”华青空笃定地说。 “既是这样,那王妃当无嫌疑了。”和景然露齿一笑。 华青空这就要带柳寒兮走。 “稍等,两位,这既是命案,我们刑部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的,所以以后还有可能叨扰王妃,还请两位见谅了。”和景然恭恭敬敬行礼,再抬起头时,华青容已将柳寒兮带上了剑,飞到了空中。 瑨王除了这几个月常在天都走动外,以前的十几年都在守霞观修道,所以和景然与他并不熟悉。 他素来不信道不信神,只信手中剑。可是今日看到了华青空与柳寒兮的本事,也算是颠覆了他的三观。 他的属下在柳寒兮与华青空离开了一阵子后,才都回过神来,大家七嘴八舌道: “大人,就这么算了?真就这么回去复命?” “是啊!她有那么多……那么多兽,谁知道是哪只咬死了!” “一定是她,不然谁还会有这本事!” “你看看这尸体,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野兽咬的!” “你们还是……” 和景然一抬头,阻止了他们往下说。 “若是刚才你们中有人一直能定定站着,我都佩服!现在人后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是本事大过她,还是权势大过她?!”和景然语气平缓,并没有怒气,可是字字如针扎在了众人身上。 大家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站在一旁。 良久,和景然吩咐身边的亲卫泽宇、曹玠两人:“你二人轮流给我死死盯着她,不许挪开一下眼。” “是!”两人领了令去瑨王府门口守着。 和景然则去了彦王府。将情况一一讲给了彦王听。 “不管是不是她,总之一定要是她。”彦王楚穆南敲了敲桌子。 “殿下说的是,若是让他们夫妻做了御神的主人,还不知会将御神变成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和景然重重地点头,又从后门出了彦王府。 楚穆南走出书房,见白语樱站在院中。 他想改,也在改,除了必要的出行,其他时间都待在府里。能在家里办的公务也都在家里办了。 往家里搬了几箱现银供她家用,多请了下人,也开始为过年布置王府,这可是他从不曾做过的事。 这几日,几乎每日都在替她购置新衣新首饰,一趟趟往府里送。 可是这些东西她从未动过,仍穿着那身樱白的旧袄站在冷风中。 这是还气着呢!他走过去,想要握她的手,她却躲开了。 “樱儿不要再恼了,好吗?”楚穆南低三下气地说。 白语樱礼了礼,与他擦身而过。 第154章 承了,受了,认了 柳寒兮回来以后,捂着手炉,坐在窗下发呆。 他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自己杀的人? 他们为什么晚上就可以去找皇上下令? 这三人因何而死? 这天都还有别的御兽人? 目标到底是她还是瑨王? 一连串的问题令她思绪纷乱,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从和景然的只字片语、现场尸身的情况中,她还是有了一些信息。 这三人都死于同一种兽--犬类。这兽咬合力强,从死者脖子上的血洞看,至少有四颗獠牙。基本都是被掌打倒在地,按在地上一口咬死,接着被撕扯着吃掉了上肢的一部分。所以伤口都在上半身,下半身还算完整。 这三人都死于同一地点—天历城。柴工老郭住在天方城郊,粮铺柳三住在柳家所在地天齐城,而“何其楼”何老板则住在天盛城。三人身份高低不一,住址也不一样,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天齐城? 而且,这三人,还都恰好与她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应该说是矛盾。 柴工老郭将劣质材混在好柴中送来,被王府的曹管家发现,便打算不再要他的柴了,他一气之下将“喜上眉梢”摆在门口的原料拿水浇透了;粮铺柳三仗着有几个钱,又是柳家旁支的身份,在店前调戏妇女,柳寒兮看到后当街暴揍了他,至此以后这柳三就口无遮拦一直在柳寒兮背后嚼舌根子;“何其楼”何老板,最近抄袭了不少柳寒兮“天璇楼”的菜,并且以半价出售,影响了“天璇楼”的生意。 这么看来,目标是她的可能性更大些了。 她正想得出神,华青空走过窗下,她都没有感觉到。 “还在想那些事?”华青空隔着窗问。 “嗯。我这不知又是得罪了什么人。”柳寒兮回答。 “巧合吧!天历城靠山,现下是冬季,这几日又是大雪,也说不定有山上的野物没得吃食,饿极了下山寻吃的。”华青空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可和景然说这天都的山里,并没有什么野物。”柳寒兮朝华青空扬起脸,烤着火的脸蛋红扑扑的,又嘟着嘴,很是粉嫩可爱的模样。 “怎会没有,肯定有的,不然我去哪里寻兽筋给你做头绳?!”华青空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头绳,比之前给她做的要粗些,显然这兽要大过之前那只。兽筋上缠着黑线,但结头处扣了个黄金的扣头,上面刻着个“兮”字。 “哇!有长进呢!这回做的比之前好看多了,还有装饰了啊!”柳寒兮忘记了那些烦心事,高高兴兴地接过头绳,系在了自己的黑色马尾之上。 接着就把上半身探出窗子,将头凑到华青空怀里,问:“好看吗?” “嗯,好看!兮儿戴什么都好看。这是我亲手打的,这回还有些粗,也不会雕别的花,我再练练,下回会做得更好些。”华青空帮她把金色扣头理正,又顺便捧起了她的脸,亲了下去。 两人隔着窗也亲密无间。 柳寒兮问起华青空一早被叫进宫是因为什么事。他只说,马上就到除夕了,要帮着安排年宴和祭祖等等事情。 柳寒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又想起刚才华青空说的因为下雪,山上的兽无吃食会下山吃人的事,立即就吩咐曹固去买了鸡、鸭、猪肉,去放一些到山中去,也好让山上的兽有些吃食,不会下山惊扰百姓。 她听到院中有鸟叫,于是去拿些了粟粒撒在廊前,引来了不少雪中饿肚子的各色鸟儿。 边看鸟儿吃食,边落下了泪来。 华青空说,看到了破云魂起,也送走了。她不知道真假,但她希望是真的。她真没想到破云会为了救她而牺牲了自己,这个她从未放在眼中的人。 他再世仍是青鸟吗?还是成了普通的人? 她希望他成为一个普通的人。这样就不用再为谁所御,只能听谁的令了。 来人报,彦王妃求见。 柳寒兮擦了擦泪,又整了整衣到厅里去见白语樱。她穿了一件柳寒兮为她制的藕荷色的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是好些了。 两人手握着手聊天,又一起喝了下午茶,白语樱这才起身回府,刚到瑨王府门外,竟看到楚穆南来迎她,于是上了同一辆马车。 “今日起,再不要见瑨王妃了。你不要到瑨王府来,她若来家里找你,你也要称病不见,总之,我彦王府要与瑨王府撇清关系。知道吗?”楚穆南见走出了瑨王府所在的街道,这才交代道。 “是,殿下。”白语樱冷着脸应道。 “你今日……”楚穆南有些不放心,于是还是问道。 “殿下放心,我是彦王妃一日,也就会护彦王府一日。我分得清敌友,也能明白您要做什么,我没有本事做您的棋,但我也绝不会做掀您棋盘的那个人。”白语樱知道他要问什么。 “樱儿对我误会有些深了。”楚穆南有些恼火,他性子直,受不得这弯弯曲曲的罪。 “我也知道以后不能相见,今日便最后一次来见她。她以真心待我,我总要回报一些才能安心,还请殿下恕罪。”白语樱在车里也正襟危坐。 “我对樱儿也是真心,可你为何一直恼,不听我解释?”楚穆南声音越来越高。 “你在走的第三日,便看过我给你的画卷,而且勾了陈氏、林氏两位侧妃,不是吗?一边说着爱我,一边急着纳侧妃,这可是殿下口中的爱?”白语樱轻笑,这才是令她最为心冷的事。 “我是彦王!”楚穆南咬牙道。 “瑨王也是王爷,但她在皇帝面前诺了王妃只娶一妃。”白语樱在柳寒兮还未成为正妃之前,就听说了此事,心生羡慕。 “他若将来成王,又怎会只娶一个?!”楚穆南冷笑,“你原是为这件事恼,便是最不值得的了,你嫁我第一日就应该有这样的准备。” “殿下说的是,所以我现在承了,受了,认了。而且,我已有了两月身孕,也正是您纳侧妃的好时候。其他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在您成事之后,为您端酒牵羊。”白语樱双眼通红。 楚穆南再一次以极吃惊的眼神看向白语樱,这已经不再是他所识得的那个西余公主了。 她托柳寒兮买的东西,正都是为将来的孩子准备的,楚穆南只顾说她收了柳寒兮的东西,却没有上前看过一眼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叫她心不冷。 楚穆南回到府里,心里生疑,这才想起看看柳寒兮送的是什么,他手握着那些软布、保胎药材,这才全明白过来。 第155章 有人御的巨犬 柳寒兮悄悄换了夜行衣准备出门。 出门前,悄悄将吻落在她的天师额头上,觉得不够,又在看不够的脸蛋上来了一口,这才翻了窗出去。 她新换的这味草药无色无味,华青空对她毫无防备,轻易中了招。昨晚是第二回,今早被她摇醒还以为是晚上累着了,睡得死。白日里要不是赶着去救柳寒兮,就得暗戳戳自己煮一碗补药来喝了。 柳寒兮这边也暗暗想,最多再用这一回,哪怕是再多用一回,华青空肯定就能察觉到了。 昨晚她确实出去过,也确实是去的天历城,只不过她去的是郊外作坊,也并没有见过死去的这三人。 一同去的还有楼凤至,他驾了马车到瑨王府的路口来接柳寒兮,两人去了天历城外的作坊。因知道要夜里出城门到郊外,楼凤至还特地提前去打点了城门守卫。这些日子两人常出入,对方看是瑨王妃也很给面子,一听楼凤至说情况就给留了门。 两人去作坊里验看了最后的成品,才回的瑨王府。是楼凤至一直将她送到瑨王府墙下,目送她跃墙进了府,这才离开的。 真正在天历城里他们甚至都没有停留过,只在车上。所以,这看到她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日日都在府外守着,她出门便看到了;二是作坊的人告的密,只有他们知道柳寒兮曾过来。 白天和景然审问她时也问到了昨夜出去之事,她并不想隐瞒,但是没想到华青空却一口帮她给否认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怕越描越黑,到时惹得华青空不高兴,还得哄也是麻烦。 今晚,她的目的地仍是天历城,而且,今晚只有她一人。 柳寒兮在路口处略作停留,就再次跃上墙头,沿着正街的屋顶连廊一路狂奔,速度很快。 去了一趟南境国没有好好吃饭,又打了几架,人瘦了,似乎这身量轻了不少,现在轻轻就能跃得老高了,跑动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正跑着,忽觉眼前有些星星点点的雪,再走几步,雪大了起来,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柳寒兮为了跑动方便,并没有穿雪披,所以这样下去过不了一刻头发就会全湿了,这可不好办,这么长的头发一时又干不了,很容易在华青空面前露出马脚。 到了古代,柳寒兮觉得其他都好,就还是有几样不方便的:一是时间,至今懒得计算,常常误了饭点;二是梳头,现在有了华青空给做的头绳,已经解决了;三是没有吹风机,对于长发及腰的她,异常痛苦,一度想到洗头就抑郁。 她想了想,只好沿着街边走,又走了几步,觉得还是回去算了,人已在天盛城与天历城的交界处。 正当她想打退堂鼓时,却站在街边停了下来,轻轻抽动了下鼻子。 “小炫。”柳寒兮轻轻唤道,“你就要得到第一个元丹了。” 天狗小炫巨大身影出现在柳寒兮的身后,柳寒兮给了它战的令,所以它收起了平日的浮躁,稳稳地站着柳寒兮身边。 “走!”柳寒兮先冲进了雪中,小炫也紧紧跟上,它没有冲到她身前,而是非常有耐心地随在身侧。 沿着那兽散发的妖气转到侧巷,柳寒兮看到普通狗三倍大小的、长着灰白色毛发的兽,它正将一个人踩在脚下。侧向站着的柳寒兮看到它张着的血盆大口正哈出一团团热气,喉中发出低吼,从爪形看来,确是一只犬类。 “妖孽!住手!”柳寒兮大喝一声。可是已经迟了,在她喊出的同时,那巨犬已经将自己的四颗獠牙咬进了脚下之人的喉咙。那人可能受了很重的伤,已经奄奄一息了,被咬时只微微抽动了下手脚。 听到柳寒兮的喊声,巨犬松了口,抬起头望向她。他的獠牙上正一滴滴往下淌着血,在它抽出獠牙时,鲜红的血液从那人的喉咙中喷出半人高,溅在兽的灰白长毛上。 看到迟了,柳寒兮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是这巨犬连伤几人,还让自己背锅!她将金线和法器握在了手中,冷冷看向巨犬。却见这巨犬竟朝她走来,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感,它发出一声低沉的犬吠,爪上的长甲在街道的石板上发出如刀剑相撞的金属之声。 以它的道行?!看到了巫女竟然不怕?!是心智未开还是…… 这时柳寒兮看到它的眼睛刚才是莹绿,现在却是血红,心里一惊,这巨犬正在被御! 她就近跃到一间屋顶,四处寻找这御兽之人,可是却一无所获。 只能先杀了。 “小炫退后!”柳寒兮大声命令道,自己则迎着巨犬而上,在跃起的同时撒出金钱,可是这巨犬比她想的要灵活。它向前一跃避开了第一把金线。同时也高高跃起,伸出比她头还大的爪子就拍过来。 柳寒兮冷笑一声,微微侧身躲过它的攻击,心念一动,右手的幽璜弓换成了一把双头钩镰枪,一枪刺在巨犬的喉咙上。 她与巨犬同时落地,在它还准备发起攻击之前,柳寒兮再一次跃起,双手持着双头钩镰枪,将带钩镰的那一头深深刺进了巨犬的身体,她双瞳已变成紫色,口中念起杀咒,接着,随着巨犬的吼声将枪拔了出来,枪头刚才深深扎进了它的喉咙最软的地方,再拔起时,钩镰切开了它的皮肉,切断了喉管,血喷了柳寒兮一身一脸。 巨犬的怒吼变成了“呼呼”的喘息声,接着,喘息声也没有了。随她的咒声,巨犬化为烟尘吹散在风雪中。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发着幽幽紫光的元丹。 刚才的战斗让柳寒兮也有些喘,不是吃力而是兴奋,好久都不曾近身之战了。她调整了下呼吸,唤道:“小炫,来。” 天狗小炫这才乖乖走上前来,对于这紫色的元丹,它还有些迟疑,变得大些,轻轻凑上前去嗅了嗅。从年纪上讲,它还很小,还是个狗宝宝,不懂也是正常。 “吞下去,有我在,不怕的。”柳寒兮温柔鼓励道。 小炫终于一口将元丹吞了下去。小炫的额头,发出了微微的紫光,它略感觉到有些不适,但因为这兽还只是妖兽并没有多深的道行,小炫是神兽,所以完全能自己承住。但它似乎有些害怕,轻轻撞了撞柳寒兮的手。 “你个懒家伙,这点道行的元丹还想耗我的法力啊!”柳寒兮微微一笑,拍了拍它的头。 “看在你第一次的份上,就帮帮你吧!”柳寒兮咬破自己的指尖,点在了小炫的额头之上。 她口中咒声起,小炫抖了抖毛,安静地配合,真就很快吸收了元丹。 没有了敌人,又吸收了元丹,小炫开始高兴起来。它拿爪子拔弄着不远处的那具尸体。 “不要动……”柳寒兮阻止道,她上前查看那具尸体,看到人后不由心里一惊。 正在这时,这条小巷的头尾都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小炫!走!”柳寒兮急急道,但和景然已到近前,他使了轻功前来,随过圣驾出征,武功是很不错的。 第156章 死的那人 和景然以轻功最先赶到,他看到一只身披彩色毛发的巨犬正用爪子拔弄着一具破烂不堪的尸体,一边拔弄还一边低头嗅着、咬着。而它的不远处站着一位身材欣长的女子。 和景然只看到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脸与脖颈上全是鲜红的血迹,血迹让她看不清面貌,但这血配上她冷酷的眸子,真让人感觉胆寒又绝美。 不用猜,不是柳寒兮又会是谁。 “果然是你!”和景然叫着上前,将兴奋都写在了脸上。 小炫回转身看着和景然,呲着牙,吼了一声,想要拦在柳寒兮身前。 “小炫,退。”柳寒兮叫住了它。 “现在人赃俱获,瑨王妃还要如何抵赖?”和景然并不害怕小炫,他显然知道里里外外有这么双眼睛看着,柳寒兮不敢将他怎么样。 “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来救人,只是没有来得及而已。咬死他的兽已经为我所灭。”柳寒兮将实情讲了出来。 她相信,就算她不讲,这和景然也一定在哪个屋里看了个仔仔细细。 “哼!给我拿下!”和景然一抬头,命令道。 “这……大人……”大家都很为难。 一个神兽,你要怎么抓?如何抓得住? 一位王妃,能不能抓?有没有本事抓? “你们几个将这东西拿网罩住!你们几个给王妃上具!”和景然吩咐道。 柳寒兮轻叹一口气,又朝和景然笑道:“和大人,我跟你走。这兽你捉不了,一切罪责都算我的。” 她又对身边的小炫说:“走!” 小炫听了令,直接脚下生云,腾空而去。 众人都惊呼着,忘记了要来锁柳寒兮。 柳寒兮朝和景然伸出了手:“您自己来,其他人,不配。”她眼神凛凛,轻斜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桀骜不凡。 和景然咬着牙从身旁的泽宇手中夺下锁具,亲自扣在了柳寒兮伸出的双手之上。 此时,和景然的另一位侍从曹玠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 “我带王妃先回刑部,你们将这尸首带回去,将这条巷子里的所有物证都一一收好,全部带回来,一片纱都不要遗漏!”和景然此刻便有了刑部尚书的模样。 他朝柳寒兮做了个请的动作,柳寒兮便款款向车边走去。 仍是那驾轻便马车,仍是那般逼仄,和景然也依旧是那样不屑的表情,而柳寒兮也仍是笑盈盈的模样。 “和大人,怎你就觉得我瑨王不如那彦王呢?”柳寒兮直接明说了。 “王妃这是什么话,各王我都一样敬重!”和景然略有些吃惊,但那神色一瞬便不见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自知此次逃不掉,也无所谓。可您有没有想过,我平民小家七女儿,本就配不得瑨王殿下,除掉我,上的会是谁?可会是更麻烦的主?例如……侍中大人长女?还是肃远将军嫡女?或者……明泽国公主?”柳寒兮呵呵一笑,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风轻云淡。 和景然嘴角抽动了下,没有答话。 “你不要紧张,一会到刑部,我便不会再开口了,供纸任你来写,只要不牵连我家王爷便好。趁着现在没人我和你聊两句。如果,我说如果,人真不是我杀的,你可要提醒一下您那位主子了,下一个可能就是他。”柳寒兮露出极富深意的笑容。 和景然也深深看向她,有些疑惑。 “不用多想,你主子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现在有了身孕……”柳寒兮轻声道,言语间尽是柔情,“答应我,劝劝你主子,对她好些,出了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和景然面无表情,握拳的手松开了,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知道,自己的拳握得再紧都没有用。柳寒兮若要跑,那是多么容易的事,只不过,她要顾看的人太多,自然也就不会跑了。 “王妃……你……”和景然不禁皱起了眉。 “就这样吧,累了,不想说话了。”柳寒兮收起了笑的表情,一脸冷酷,鲜血已经她脸上干涸。 和景然默默解下自己的雪披,递了过去,他看到柳寒兮为了行动方便只穿了单衣,连袄都没有穿。 柳寒兮摇摇头。和景然站起身,亲手将雪披披在了她的身上。 “多谢。”柳寒兮轻声道谢,闭上了双眼。 和景然轻轻吐了一口气,在捉到柳寒兮时的兴奋与激动,在听到她短短几句话后顿时烟消云散了。 有的只有淋淋冷汗。 马车直接驾进了刑部,柳寒兮也被送进了一间还算像样的刑房。毕竟身份在那里,也是要与普通人区别对待的。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明。 华青空不会赶来,不过寅时他不会醒,要在他来之前把事情办完。 柳寒兮催促和景然:“就不必休息了,快些吧!直接写好供低,我画押便是。你将证据与证词交与皇上去。跑我也肯定是要跑的,不可能为了你们这些破事儿死在这里,那多不值当。但会过几日等定下了罪再走。还有,到时你不要罚当职守卫,毕竟他们也拦不住我。” 一顿话下来,把一直在景然身侧的泽宇、曹玠给惊呆了。都忍不住细细打量柳寒兮来。 和景然拧着眉头往外走,马上就到可以进宫的时辰了,他也很急,他和柳寒兮想的一样,要一把给敲定了,于是急急去办。 他命泽宇、曹玠亲自守卫。 两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泽宇还上过战场,但自从在别院见到了柳寒兮的兽和晚上兽吃人的情形时,不由就很紧张。 “曹令史,我有一事相求。”在禁声了良久之后,柳寒兮对门口的曹玠说。 曹玠惊了惊,不由忙应:“瑨王妃,不敢,请说。” “今天那具尸体,请您找人单独放一室,我家姐姐人不怎么样,但现在死了,柳家大小姐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总不得让她与这许多人摆在一起的。”柳寒兮轻轻吐出了这句话。 门外的两人已经心惊不已。 原来,今日被咬死的,是她的姐姐柳家大小姐柳冰莲。当时天暗,她也一时没有认出来,杀了巨犬后,离得近了,才看到原来是她。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办。”曹玠答。 “还有,若是要请人来认尸,尽量就不要我老父亲去看了。他年事已高,七个孩子中他又最爱我大姐,看到她那副模样,怕是会受不了。”柳寒兮又接着道,态度温软,与之前的御兽杀人的那位,仿佛不是一个人了。 “好。”曹玠又应下了。 柳寒兮自此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157章 慈父 寅时刚过,华青空醒了过来,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拍门声惊醒的。 一醒便觉不好,心里已经开始慌了起来,这明明就是中了他家那位王妃的药。再往身侧一看,哪里还有王妃的影子。 门外是曹固,一看,还有莫弃雷,他已由城司调到了刑部。 “王爷,王妃她出事了!”莫弃雷急急道,也不顾还有些头晕的华青空,就自己附耳过去讲了大致情况给他听。 “走!去刑部!”华青空对莫弃雷道。 “王爷,这个时候应该去宫里,”莫弃雷见他因是柳寒兮的事,已是失了分寸,忙上前拦道,“宫门刚开时,和大人已经拿了供纸、证据、证词进了宫。我来的时候,他们正提了王妃往宫里送,我也是打眼看到了是王妃才去问了情况,这才来向您报的。” “多谢你了。”华青空这才明白事情比他想得要严重多。 华青空凝了凝神,让自己不要那么慌张,他还是先去了刑部。人既已送进了宫,那自己去也是多余,说不定还不会让见,还是应该先去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是先去刑部。”华青空说。 莫弃雷见他眼神已坚定,又转念一想,于是道:“于大人在。” 华青空穿着便装,跟着莫弃雷到了刑部。 当华青空站在七具尸体前时,也是惊愕不已。 四天前的三具,前天的三具,还有昨晚的一具,个个都是触目惊心的样子。昨天去找柳寒兮时,他没有细看,今天才细细看了。最令他吃惊的就是昨晚的这具,因为行凶过程被人打断,所以是保存得最完整的一具,原来是柳家大小姐。 他凑得更近一些,查看柳冰莲脖子上的伤口,又用手指头量了量大小,心里念道:“犬……” 他正想起身,眼光就被柳冰莲身上一个金光闪闪物件给吸引了,他再一次蹲下去,将那个物件握在了手中。 “王爷,我细细问了昨天和大人带去的人,他们……亲眼见到一只彩色皮毛、大如房屋、面目可怖,长着四颗巨大獠牙的犬,正在地上啃食这……这柳大小姐,而王妃就站在一旁……”于毕章恭恭敬敬地把自己得到信息告诉了华青空。 华青空眉头紧皱却一言不发,他心里有了数,就御剑去王宫。 柳寒兮未收拾,仍是一身一脸都是血跪在堂前。楚天渝看得心惊,生着气,但还是问:“伤了哪里?” “回父王,没有伤着,这都是别人的血。”柳寒兮淡淡答道。 “你!平日肆意就算了!怎可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而且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你说,你自己说!”楚天渝拍着偏殿书房的桌子,茶杯都要震倒了,可见是有多气。 “回父王,和大人供纸都递了,就是上面写的事。您别恼,都是小事,还不值得您气。”柳寒兮看到楚天渝暴跳如雷,也很心疼,怕他气伤了身子,于是反而劝道。 “你!小事!这是小事吗?昨晚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现在怕是全天都知道瑨王妃当街纵兽杀人了!”楚天渝还要拍桌子,柳寒兮跪着上前,拿戴着锁具的手接了他的双手。 “父王不要恼,为兮儿伤了自己不值得,兮儿不配!”她硬生生将委屈的泪水给吞了下去,仍是一脸冷色。 “你!真是要气死我!一会让风儿将你领回去,好好教训!其他人好说,你柳家人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交代!秦公公!瑨王呢!太阳晒屁股了,媳妇都杀了好几人了,他还在睡觉不成!偏能睡得着!纵媳妇纵成这样,也是太荒唐!”楚天渝骂道,但言语里尽是疼爱。 “回……回皇上,去请了,去请了……应该马上就到了……我这就再去瞧瞧……”秦公公跪着退出到殿外,急急地交代守卫骑了马去接王爷。 这要平日,人早就杀到跟前了,还能舍得让她跪这许久?今日是怎么了?秦公公还在纳闷。 “父王,不怪王爷,王爷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他下了药的,他这会儿怕是需要有人摇才能醒来。”柳寒兮只想将华青空撇得干干净净。 “什么?!你无法无天了吧!给他下药?!”楚天渝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她气晕死过去了,捂着胸口直喘气。 柳寒兮干脆站起身,过来扶了楚天渝坐下。先是端起茶试了试温度,有些烫,就吹了吹,又拿桌上的帕子垫好,递到他嘴边。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熟悉至极。 最为吃惊的还是跪在堂下的和景然。这可和他想的全完不一样啊!他原本以为皇上会因此大怒,将她治罪以儆效尤,但是没想到这句句都是相护啊!柳寒兮作为一个罪人未得令就站起来敬茶,他也没有气恼,反而是一副气有些消了的模样。 和景然能坐到刑部尚书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武力值。他擅于揣摩别人,细微的表情、动作、语气、甚至呼吸长短轻重,都能记在心中,更不要说是楚天渝这明面上的疼爱了。 他年少即跟在楚天渝身边,近七八年才离去到了刑部,自认对于皇帝还是很了解的,他对于常在身边的几个儿子、女儿都没有这般地疼爱。 上一次还不确定是她杀的人,就没有将事儿交给别人办只交给了他,还带去偏僻的别院问话,他当时就应该想到啊!想到这里不由手都抖了,大冬天的背后也流下汗来。 楚天渝好像被茶水呛了一口,咳起来,这才拉回了和景然的思绪,抬起头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柳寒兮一身血污冷着脸,在给这御神最高位的皇帝抚背,一手还顺手接了他递还的茶。 “把这东西取了……一会手该青了,锁了多久了?”楚天渝指了指柳寒兮双手的锁具,刚才这东西撞到了他身上,这才想了起来。 “昨夜被和大人捉住时就锁上了。”柳寒兮漫不经心地答。 “昨夜……”和景然刚想应了楚天渝来替柳寒兮取锁具,听她这样一说,腿一软又跪下了。 “锁了这许久?!快解开!”和景然只得又站起来亲手为柳寒兮解锁具。 “父王,不能解,这样锁着才显得您刚正不阿,我无妨的。”柳寒兮一把缩回了自己的手。 柳寒兮见他气顺了,于是又跪回堂前。 楚天渝看骂也骂了,于是坐在桌后,摆出了原有的威严之色,问和景然:“和卿,你看,这事儿如何处置?” “回皇上,我看就……”和景然刚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有人风风火火进了殿,和景然回头去看,正是华青空。 “擎风拜见父王。”华青空跪到了柳寒兮身边,行礼道。 第158章 准备分床睡? “你来得正好!你的人,你自己管!闹得这满城风雨,准备如何办!”楚天渝又气了起来。 “都是儿臣的错。”华青空态度倒是很诚恳。 柳寒兮扯了扯他的衣袖,想提示他不要乱说话,但华青空却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脸色也是非常难看。 他再一次磕了头,接着道:“父王,人不是兮儿杀的,还望您明察。她是将我药倒了出去,但为的是查兽伤人的事,而不是去杀人。昨日也一定是正好遇到了那兽伤人……” “是我杀的。我都认了!”柳寒兮纠正道。 “闭嘴!在父王面前胡说什么!”华青空喝道。 柳寒兮一怔。 “皇上,瑨王殿下说的是。我昨晚到时,也只看到人倒在地上,并没有亲眼见到王妃御兽杀人。七人尸身残缺不全,也无法判断是不是一只兽所为。”和景然斜了柳寒兮一眼,也附议道。 她不是说了吗?如果人不是她杀,那么彦王就会是下一个目标吗?那么,就让她再当一回身前盾吧!这样,他与彦王也好有时间查找与验证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反正,瑨王妃御兽杀人这事一出,无论是谁都一定觉得就是她。只要没赐死,那一定都是官官相护,瑨王府的名声肯定是大不如前了,他们也不亏什么。 “嗯,我看也是这样。你怕连累风儿,才这么说的吧!这杀人的事儿也是能乱认的吗?就这么往外报吧。”楚天渝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他压根就不相信她会乱杀人,心想着恐怕不是什么中了邪的人就是鬼啊妖啊之类的。但在和景然面前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是还是责备了几句算数。 对于和景然的变化,柳寒兮也是吃了一惊,不由冷笑一声,昨晚还为捉到自己的把柄兴奋不已,对自己也是百般不屑,这会儿倒是谦恭无比了。 “是,皇上。”和景然立即答道。 “谢父王。”华青空又拜,今天是怎么了,这一拜又一拜的,整得柳寒兮只得跟着拜。 “你给风儿下药也是要罚,怎可对自己的夫君、一国之王爷随意下药!回去面壁思过到除夕,再不准出王府一步。”楚天渝又道。 “是。”华青空与柳寒兮同时答。 楚天渝朝三人摆摆手,三人便都退了下去。 秦公公这才又回到殿内伺候。 楚天渝朝秦公公抬了下下巴,秦公公便会意,让门外守卫的冷煜欢进殿来。 “皇上。” “这事儿,你亲自去细查查。瑨王府也看紧了,日夜不要断人。”楚天渝紧皱着眉头吩咐。 “您……”秦公公不由插嘴。 “不知是哪里不对,总觉哪里不对……”楚天渝看着这两个自己最信任的人,揉着额头道。 冷煜欢轻礼一下就出了殿,很快闪身不见,他出宫走的是与华青空、和景然他们不同的道。 楚天渝又对秦公公说:“瑨王的脸面还是要顾的,你替我去趟柳家,送些好礼,堵堵他的口,别到处乱说。” “皇上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柳老爷是个聪明人。”秦公公宽他的心道。 华青空三人刚一出殿门,和景然就亲自帮柳寒兮解下了锁具,道着歉,并亲自送了两人到宫外的车上才松了一口气。 柳寒兮见华青空一路冷着脸,自己去捉他的手,他也不回握,便知道这回是真生气了,于是耐着性子想等到车了给他解释解释。 车刚动,柳寒兮便没有脊骨一样的,缠在了华青空身上:“青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只要我有事,你就一定会来救我,对不对?” 她也顾不得自己一身脏污,就往华青空身上凑。 华青空没有答话,将她轻轻推开,从车座角落里拿起她常用的锦包,抽出一张帕子递过去说:“擦擦脸,一会这样下车,谁都知道你杀过人了。” 华青空态度极其冷淡,柳寒兮感到微微不悦,这回自己有些离谱,那就等一会回去以后再好好说吧。她自知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也就想忍了。 于是,她接过华青空递过来的帕子,认认真真在擦脸,一边斜了一眼华青空,却见他脸望向左边的窗,从微微飘起的窗帘向外看着,没有看她一眼。 “可是都干了,擦不掉。”柳寒兮气恼地将帕子扔在脚边。 华青空也没有接话,两人别别扭扭,一路无语到了府门外。柳寒兮果然就见华青空捏了诀念了匿身咒,又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一同匿了身这才回了王府。 “既说不是我杀的,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柳寒兮问。 华青空仍不理她,对着迎上来一脸担心的曹固说:“曹管家,除夕前王妃不能再出门,这是皇上的令。如果她非要出门,你就让她去,也不用拦,我们就一起陪她受违王令的罚就是了。” 曹固看到两人一同回来,本来是放心的,再一看两人的脸色便知不好,只得应了赶紧走开。 柳寒兮刚想怼他,就见华青空一言不发地使了法术,想要御剑而去。 好家伙!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抬脚就要跟上去,却又想起了他刚才对曹固说的话,只能缩了回来。 “柳寒兮!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不会转弯,你会的!夫妻俩最重要的是什么!沟通,沟通嘛!对!他总要回来的嘛!回来以后,一定好好和他沟通一下,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对吧!” 柳寒兮站在院子里,狠狠pua了自己一把。 下人们看她一身脏污不堪,又疯疯癫癫站在院子里自言自语,都不敢靠近。最后还是翠乔管家上前来说:“王妃,我给您备些水洗洗吧!” “嗯,容蓉,把我那套最粉嫩可爱的裙子找出来,我洗澡了穿!熏王爷最爱的桅子花香熏!”听到翠乔的提醒,她才左右看看了自己的模样,实在是见不得人,于是吩咐道。 她洗了澡,洗了头,洗头时才发现华青空给她新制的头绳坏掉了,绳体还在,那个他亲手打的金扣子却不知所终。 这下麻烦了,这可是他亲手打的,这是掉在了哪里?柳寒兮细细回忆了一番,左不过是皇帝殿里、自家马车上、刑部马车上、刑部……还有案发现场。 无论在哪里都不好办,因为现在出不了门。 她将光光的头绳取下来,放进了首饰盒里,换了另外一个来扎。 柳寒兮没有睡,一直坐到将近亥时,都没有见华青空回屋。她走到廊下,心念一动,却发现自己的魂戒就在不远处,于是走到书房的院子一看,正亮着灯,原来他不知何时回了家,却没有到房里看她。 这就有些过分了啊!还准备分床睡?! 第159章 你再不是我识的那人 柳寒兮在书房门口深呼吸了一次,将心里的不悦藏起来,换成了笑脸,又整了整衣裙,这身粉嫩的衣裙他曾多看了几眼,想是喜欢看了,这才走进门去。 华青空不知在写些什么,见柳寒兮来便停了笔。 “青空!”柳寒兮未语先笑。 “还没有睡?早些去睡吧。”华青空头都未抬。 “什么意思?”柳寒兮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再也忍不住了。 华青空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怒气,于是抬起头。 “有什么屁你就放?这样的脸色给谁看?我要不是为了……”柳寒兮本就觉得自己作出了牺牲,反而得到这样的回应,心情已由不悦变成愤怒,但她没有讲出这后半句,她还在替他着想,怕他有负担,于是咬牙将话吞了回去。 华青空皱了皱眉:“你让我说,那我便说一说。以后,还请神凰巫女行事前三思,这是御神,不是南境。” 柳寒兮手中的帕子轻轻落在地上,这帕子是给他的,这次绣了朵云纹,像模像样的,手不知被扎破了多少次。 “你也认为,人是我杀的?”柳寒兮上前一步,脚踏在了帕子上,她一脸不可置信。 “药,你不止对我用了一次吧!出事的三晚,你都对我用了,不是吗?”华青空冷冷道。 “是。”柳寒兮心如置冰窖。 “我今天没有先进宫,而是去了刑部。那些尸体是为一种兽所杀,犬。”华青空接着说。 “你觉得是我让小炫做的?”柳寒兮轻笑。 “小炫在我身边这么久,他的獠牙的我认得,哪里会有如此像的兽,深浅、粗细都一模一样。第一回出事的隔天清早,我亲眼看到小炫身上、嘴上有血迹,你帮它在池边洗的。是你教我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华青空答道,接着,手伸到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接着将手伸到柳寒兮面前,展开来,是一颗金扣子,上面有个“兮”字。 柳寒兮没有接过来。 “所以,你觉得我连亲姐姐都能下得去手?”她扬起脸,眼里已蓄了泪。 “我所识的柳寒兮当然不能,但神凰巫女戚啸月,能。”华青空紧皱着眉,咬紧了牙,等了半刻,才从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 柳寒兮的心被重重一击,她仿佛被人夺去了魂魄,眼中的光彩也变了颜色。她眼中的绝望,直望进华青空眼中那汪她爱极了、爱惨了的深潭。那眼神如同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的冷漠,就像在看一只妖、一只鬼、一缕魂。 在他眼中,她也许从来都只是一只魂瓮,一只妖炉。 她转过身,用颤抖的、冰冷的、嘶哑的声音道:“从这刻起,你也再不是我识的那个华青空了。” 柳寒兮抬起头,目光正迎上了冬夜的残月,她挺直了身体,跨出房去。 华青空紧锁眉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从地上拾起还有她脚印的那方帕子,展开来看了看,又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柳寒兮风风火火地提了裙就往厨房跑,自己热了好些个饭菜,坐在灶下美美地吃了一顿。不时有下人过来张望,他们都闻到了香味,本来也想蹭蹭饭,可是却看到柳寒兮坐在灶下呼呼拉拉吃着,眼泪沿着脸颊滑下,落到了碗里,和在饭菜中被她一起吃了下去。 她打着饱嗝,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让容蓉去请了楚司澜来府上。 楚司澜昨天也听冉星途说了外面的事情,当时就要让冉星途来问,冉星途自是不信的,也觉得这样大的事情,还是不要来打扰,静等消息比较好。接着还没到午时就听到说平安回了府,这才放了心,正想着今天一定要来看一看,就见容蓉来请了。 楚司澜来了一看,柳寒兮在厅里的火盆旁摆上了绣架。 “可有受什么伤,我听宫里人讲,满身满脸都是血,我昨日让星途来问,他怕扰了你,也不肯来。只说是回了家,没事了,也没有受伤,我就还是担心,夜里眼都没有闭上过!”楚司澜哪里顾得上那绣架,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检查,左左右右地看。 冉星途特地告了假,也陪着楚司澜一起来,其实心里也是担心的。 “谁能伤我,一点事没有,放心。”柳寒兮推开楚司澜的手,又握住了问:“父王罚我不能出府,所以只能将你叫过来了,来,你教我绣花。” “原是这样,不出门就不出门呗,那我日日来陪你,也省得你无聊。”楚司澜倒是单纯得很。 “我想绣……竹。” “可是,你有这许多生意,不出门也是有事做的,为何要绣花?”楚司澜不明白,但还是接过了针黹篮子,开始选布。 “你先选啊!我和哥说两句话。”柳寒兮知道冉星途一定会来,一同长大的默契不会少。 冉星途随她出了厅,走到厅旁的一个会客房间,里面现在没有人。 柳寒兮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一和他讲了。 “哥,我此番无事,有些人定是会坐不住了。我不怕他们对付我,但我怕他们拿你们开刀,就像对大姐一样。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必要时,可以踩踏于我,明白吗?什么错事,烂事只要怪责于你们的,皆是我所为或我所指,明白吗?”柳寒兮重重地说道。 这些事情,不可能和楚司澜说起,她过于单纯,但是冉星途懂。 “我不能……眼见你……”冉星途自是不会同意。 “你要知道,除了华青空,这御神国没有人能拦住我,我不会去死。我可以逃,去南境也好,去其他国家也好,甚至,想办法回我应该在的现代都好。总之,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柳寒兮坚定地说。 “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我可以应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应我,若真是殃及你性命,你立即就逃,不必管我们,家里这些人有我呢!”冉星途同也样坚定。 “好,就这么办。”柳寒兮点头。 她伸出手,将一个金线制的环不由分说地套在了冉星途左手腕上。接着,将他的右手放在环上,道:“这只兽给你,和小雪一样用,必要时可以带你们逃走,保命时用。唤它,旌狼!” 冉星途学着唤道:“旌狼!” 他的身边腾起一阵如临大漠的沙尘,沙尘中出现了一只灰黑色的狼,威风凛凛。 “你聪明,不需我令,要战便战,要遁便遁,允你自己做主!”柳寒兮冷冷道,但言语间对旌狼似乎充满了信任。 “是,主人!”旌狼边答边化为了人形。 “家里人都靠你了。你就以人形守在我哥身边吧!”柳寒兮略感安心。 冉星途在如临大敌时反而显出了冷静之色,他不明白的是,她和华青空怎么了。 第160章 旧衣旧爱 入夜,天盛城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连个招牌都没有,就叫“酒馆”,此刻只有一名酒客了。小二将门脸的门板一张张装好,刚好留了一个人出入的宽度,接着就见闪进一个穿着普通常服的男子,小二看了一眼男子略低头施以一礼,就把他让进了屋。 他进屋后,小二接着装门板,直到屋里的光都没有办法再透出来。 和景然进了屋就见角落里坐的彦王楚穆南,和景然也坐了过去。 家里不能常去,于是二人选了这个接头点,是早年间楚穆南布下的。 “怎么就回了府?”楚穆南有些急了,和景然还没有坐稳,他就在问了。 “这事儿比我们想的有趣得多,殿下就安安心心什么也不做,然后等过些日子做那黄雀就好了。”和景然笑道。 “细说说。”楚穆南来了兴趣。 和景然就把昨晚的情况和今日的情况都一一讲给了楚穆南听。 楚穆南惊奇于柳寒兮与和景然说的事,更惊奇于楚天渝对她的态度。十七会护着那是自然的事,楚天渝喜欢柳寒兮,他也知道,但是没有想到护成了这样的,简直与那端宁不相上下了。 “景然,我相信你那比鹰还毒的眼睛,你说不是她就一定不是她。你也做得对,我们之前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看来,确还有一只螳螂。那就交给你了。”楚穆南刚才还在为柳寒兮顺利回府而感觉不安,现在却是非常高兴了。 “依您之见,这人是……”和景然问。 “我们两人想的应该是一人,想必十七也应该能想到。”楚穆南答。 “我们需要……”和景然将袖子放在了油腻腻桌子上,也不觉得脏。 “什么都不要做,既然有人想当刀,那就让他当好了,不行,我们再去补。”楚穆南笑道。 “殿下说得有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和景然也有些兴奋,他越来越觉得柳寒兮非常有趣,比起他认识的所有女子都要有趣得多。 一时巧言令色,一时又冷颜冰语,似有好几张面孔,本事也大得很。他至今仍记得柳寒兮看到尸体时冷静睿智的表现。 “回吧!”看他有些出神,楚穆南倒是催了起来。 “是,殿下也早些回,现下天气冷得很,别冻着了。”和景然关心道。 这两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两人在同一个战场上战过,楚穆南救过和景然的命,后来和景然又救过楚穆南的命。换过命的两人,惺惺相惜,所以感情很不一般。 楚穆南从酒馆的后巷上了一车极不起眼的蓝布马车回了彦王府。进府时,就见厅里还亮着灯,他心里一高兴,这是在担心自己呢,这么晚了还在等。 白语樱从瑨王府回来就以有孕在身为由,搬去了东侧院住,说那院里的太阳晒得最久。 楚穆南急急往厅里去,果然就见她仍旧穿着那身樱白的袄子在厅里做着小娃娃衣服,就眼睛一热。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去休息?”楚穆南迎过去想扶,白语樱则退后一步,先朝他礼。 “回殿下,今日宫里送来了帖子,让您挑日子,不敢怠慢,只能等您回来了。”白语樱说着,就递上来给他看。 楚穆南知道她正因为这事儿别扭着,于是推到一边说:“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你和孩子最是重要。”这样大的事都放一边,仿佛是要给足她面子一样。 但白语樱却不承他的情,道:“这事儿,和孩子都重要。”只我不重要,这话楚穆南再蠢也听得明白。 “你和孩子,都重要!”楚穆南握了她的手重复道。 一摸手竟凉着,立即责问下人:“怎么办的事!这么晚了,王妃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备几盆火!不知道她有身孕了吗?冻病了你们谁来担?” 楚穆南素来严肃,这一生起气来,下人们都吓坏了,忙跪下赔罪。 白语樱劝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不让点的,燃炭的味道让我恶心得很,都是我不好,身子若是结实些,也不会惹殿下操心。” “不是有瑨王妃送来的陇越国来的好炭吗?没有味道,又燃得久……”话还没有说完,楚穆南只觉虽然没有人打他的脸,但脸疼得厉害,但是为了白语樱,他又对下人道:“还不去给王妃屋里换上!等我自己去吗?!” 下人忙应着去换了。 “这袄子也不够暖,你常穿洗得多就更不暖了,扔了吧。置了那许多新的可以穿。”楚穆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关心。 但是白语樱已经不需要了。 她轻轻推开楚穆南的手,微笑着答:“多谢殿下关心。我总不舍,只因这是我第一次与心上人见面时穿的那件,我总以为他记得。原来,旧衣,可以扔了。” 她又规规矩矩朝楚穆南礼,也不顾楚穆南惊愕的眼神,又道:“我听闻瑨王妃平平安安回了王府,无论如何都要多谢您手下留情。”说完便离开了。 楚穆南想起柳寒兮对和景然说的话,若是柳寒兮和华青空跌下了神坛,那接下来就是他和白语樱了。 他追出去,就见白语樱在廊下慢慢地走着。边走,边除身上的袄,袄从她无比瘦削的肩膀上滑落,只剩下那单薄的身影,不用看她的脸,他都知道是什么神情,怕是只有绝望了。 他使了轻功追过去,先提起地上的袄,又急走两步,将袄披到白语樱身上,转到她的身前,替她将衣带一一系好,又脱了自己的袄披到她的身上。 白语樱凄凄望向他。 楚穆南双眼通红,捧着她的脸道:“我不是不记得这件衣。我记得那日你站在白梅花下朝我笑,我眼中便只有樱儿,再没有旁人了。那日冬雨刚过,地上尽是泥泞,偏樱儿一身白衣、白靴,却是一尘不染,想必是很在意要见的人,所以步步走得谨慎。我就气啊!恼啊!心恨不得杀了这人。管你要见的是谁,就只想要夺了你来。” 白语樱的眼泪滑到他的手心。 “你以为我是要见别的男人?所以都还未出声拉起我就跑,还用轻功,害得我靴子都掉了一只,最后被你背回了宫?”白语樱想起当时情景,也不忍笑了。 “嗯,我只听你的宫婢说帮你送信约人见面,于是跟踪了你。”楚穆南老老实实答。 “难怪小珠说,你并未在帐内,于是将信交给了您的侍从。原来,您光顾着跟我了并未回帐。”白语樱不由笑出了声,“我真不知道,殿下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原来,你要见的本就是我啊……好在是……夺了过来……”楚穆南将她深深拥入怀里。 白语樱终于回抱于他。 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楚穆南怕问了,白语樱心生芥蒂,而白语樱自从嫁给他更是谨言慎行,两人根本就没有说谈到过此事。 “樱儿,都是我的错,一直没有好好关爱于你。你处处为我着想,我却从未为你想过。一心觉得做我的王妃,就该这样,却没想过你想要怎样。”楚穆南深深叹气。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白语樱终于感觉到了该有的安全感,深深投入他的怀里痛哭。 第161章 吊唁 华青空一早问容蓉,王妃在做什么?答曰:绣花。 午间又问,答曰:绣花。 晚间再问,答曰:绣花。 就这样一直绣到了柳冰莲的头七。 她再没有出屋一步,也没有让华青空进屋一步。 这七日都相安无事,柳寒兮还觉得奇怪,想下一招得需如此之久,不接着来又怎么惹得恼皇帝,脑子也是够笨的。要是她,这七日都已经开始第二击,第三击了,包管你再站不起来。 晚饭后,冉星途来接柳寒兮,手中握了楚天渝的旨。 她换了白衣,头戴白花,准备去柳府。走到院子里时,就看到华青空也换了一身纯黑常服,看样子是想随着她一起去。 “真要去?”华青空走在他左侧,问道。 “王爷不让我去,我便不去。”柳寒兮站定了,答他。 “可以不去,父王已递了礼去,又派人去解释了死因,还封了六品夫人。以你现在的身份,不必再去。”华青空侧脸看了看她,见她神情无异。 “那便夜里再去,华天师去即可,我去只是看看有无起尸,那日她死时我见魂起,正想送走时和大人就来了,也没有来得及。毕竟她这样的人,无论怎么死的都一定不愿意痛快走的。”柳寒兮拿了冉星途手中的旨就往屋里走。 “那我随你去,也算是给足柳家颜面了。”华青空拉住她的手腕,眼神复杂,被冉星途看在眼中。本来这请旨的事儿哪轮得到他,应该华青空去才是,柳寒兮却拐了几个弯递了信给他,让他去请,原来两人还在闹别扭。 “那就一起去吧,若是没事,晚上也不必去了。又是要下雪的样子,冷得很。”冉星途忙上来打圆场。 柳寒兮又转身,走在了两人前面。 华青空叹一口气:“这哪里是去吊唁,是去宣战吧。这两日又生着我的气,不会听我的,一会星途你拉着些,别出什么乱子难收拾。” “好,我知道的。”冉星途轻声应道,“你们一向恩爱,这又是为何?” “为这兽伤人的事,和她说了两句。”华青空边答边上了车,坐到柳寒兮身边。 他又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赶车的旌狼,确认道:“你放的?” “嗯。”柳寒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什么?”华青空有些好奇,它化成人形隐了法力,但还是被华青空嗅到了淡淡妖气。 “不过是些入不得天师法眼的小精小怪,不值一提。”柳寒兮冷冷道。 “都能变化人形了,还小精小怪?还放在御神驸马身边?星途可知道?”这若真是华天师以前,那得灭了。只不过和柳寒兮在一起久了,才习惯了这些精精怪怪在自己身边。 “不是放在驸马身边,是放在我的哥哥身边,”柳寒兮纠正道,“若驸马府出事,你妹妹你自会救,可我哥哥谁会管?!” “你……我何时说过不会管星途,他也是我的亲人……”华青空一愣。 “哼!反正旌狼是一定要放在我哥身边了,天师若是见不得,不杀过不去,那便杀了,我也至多损些血肉,倒不至于会死!”柳寒兮咬牙道。 “你!”华青空恨恨叫道。 “两位,到了。”冉星途适时地打断了华青空与柳寒兮吵架。 门口的门人见人来,立即报道:“瑨王,瑨王妃殿下到!驸马到!迎!” 华青空不觉抬起了下巴,再看向柳寒兮,在他身后半步,规规矩矩地站着,与他一样抬起了下巴,脸上的悲色也很应景。 只有他知道,这悲色源于何人。 两人被下人引着往灵堂走,一位冷冽萧肃,一位风流绝色,一路竟走出了无比别样的风情。 柳寒兮朝四周望了望,屋里没有一丝鬼气,想来这几天倒是没有来闹腾过,今天是头七,怕是会来。 “放心,一会我来处理。”华青空见她抬头张望,于是说道。 “有天师在,自是放心的。”柳寒兮答。 三人身份高贵,进了灵堂也是不必跪的,倒是屋里守灵的人,都要跪拜,包括老父在内。 “岳父大人起身吧,还望节哀。”华青空去扶。 “瑨王、瑨王妃、驸马有心了。”柳贤之,中年丧女,还是最疼爱的女儿,几天下来,看起来也老了几岁。 柳寒兮环视屋里,除了老父亲悲伤无比外,其他人都没有一点悲伤之色,他的赘婿脸上只有绝望,以后没有大小姐的庇佑,他在这柳家怕是寸步难行。其他人应该都在窃喜,少了一个分财产的。 “父亲,节哀。”柳寒兮也轻声问候。 “多谢王妃……”柳贤之对于秦公公讲的凶手之事,将信将疑,心里也更倾向于是柳寒兮,但他一介草民又能怎么样,只能认了。 柳寒兮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所以现在对她的态度还是过得去,并没有表现得十分反感。 看两人的情况,暗暗松一口气的是华青空和冉星途。 华青空走上前去又对柳贤之说:“岳父大人,大姐是枉死,所以恐对后人不好,我亲自去送送她,还请这屋里的人都避开一下。” “啊……王爷说得有礼,有礼……还请……”柳贤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华青空和柳寒兮忙一左一右去扶,听到此话的人哪里还用得着请,更是顾不上柳贤之了,只以为柳冰莲的鬼魂在这屋里,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柳贤之摇摇头,接着说:“还请您为她寻个好人家……她虽任性刻薄,但并没有什么坏心……” “您放心。”华青空点头,朝柳寒兮看了一眼。 柳寒兮扶起柳贤之往门外走,出了门,柳贤之仍回望了一下,柳寒兮也陪着他回望。 “寒兮,是不是你……”柳贤之还是忍不住问道。 “父亲,并不是我。我敢来,既证了我心。”柳寒兮想都未想,就答道。 “好……我信……”柳贤之看她答得坚定,更信了几分。 “我本是去救,可是去迟了。但杀她的那东西已经被我杀了,她的仇已经报了,您放心。”柳寒兮又补充道。 柳贤之瞪大了眼看她。柳寒兮正好就问:“大姐懒得很,根本不愿意出门,怎么会到天历城去?是谁引她去的,您知道吗?” “那日下午就出门正好我碰着了,说是约了甘家的小姐一起出游,就一直未见回来……”柳贤之想了想告诉她。 “甘家……还有谁知道吗?”柳寒兮忙问。 柳贤之就摇头,当时柳冰莲是一人出的门,当时她匆匆忙忙的,两人在门口碰上了,他就随口问了一句。 两人谈话间,华青空已经处理完走了出来,只给了她一个眼神,告之妥了。 “父亲,这事即已过去,您就不要再想了,好好保重身体,柳家还少得您。”柳寒兮劝道。 “好,我知道了,你快随王爷回去吧!”柳贤之对她倒还多了几分以前所没有的温情。 三人都往回走,冉星途依旧是先送华青空和柳寒兮回瑨王府,赶车的也还是旌狼。 冉星途不知哪里摸了两个核桃,递给柳寒兮。他怕两人再吵架,于是也坐到了车里。 柳寒兮将手伸到帘外递给了旌狼。 “旌狼爱吃?”冉星途疑惑地问。 “他是狼,吃什么核桃?!他爱吃肉!哥记得府里多备些肉,生的,最喜欢牛羊!”柳寒兮笑道,说着将手又伸出帘子,再收回来时就是一把好好的核桃肉了。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看什么,难道我想吃个核桃还得用法力?旌狼天生神力,不用白不用。”柳寒兮专心地吃起了再不理两人。 堵住了嘴也好。 第162章 夜闯奔雷阁 柳寒兮让莫弃雷来府里吃饭,一来谢谢他上次来给王爷报信,二来问问他看知不知道甘家的事。 甘家夫人是苏家外甥女,苏家娶了汪家三女儿,汪家嫡女则嫁了一位王爷,这就对上了。 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华青空从宫里回来,正好碰到柳寒兮亲自送莫弃雷出去,于是就是站在前院等她,张口一句便使得刚才还轻松笑着的柳寒兮给冷了脸。 柳寒兮没有答,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狠话也好,解释也好,一句也不想再说了,她每次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是多么的无用。 偏她还在为他操着心,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被他说? “有病!柳寒兮,你有病!有病你就治!不是巫女吗?不是懂药吗?!”她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千遍,发誓静观其变,不再管这些破事儿了。 下午华青空出去了,到入夜都还没有回。柳寒兮一边绣着四不像,一边思绪又还是飘远了,直到被院中的吵闹声惊扰这才回了神。 她走出住的院子往中院去,只看到夜色中一个人影直朝她扑来。她没有看清人,好在是这人穿着“喜上眉梢”的衣服,否则,柳寒兮就要一脚将他踢出去了。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他跪倒在柳寒兮身前时,她这才看清了是“喜上眉梢”的服务员小春。 “怎么了?‘喜上眉梢’出事了?楼管事呢?”柳寒兮一看他的模样,立即问道。你若不这样急切地问,等他自己说,害怕的人怕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喜上眉梢’没事,是楼管事出事了!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是谁……这回不是请,而是上了锁具,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模样!”小春慌忙答道。 “不是捕快或是守军?”柳寒兮问。 小春摇摇头,他在天都长大,这两种人的官服他都认得。 “说说。”柳寒兮又道。 “都穿锦缎黑衣,佩剑,短短的,大概这么长,”小春比划了一下,“对了对了,袖子这里有个金色的闪电样的花纹,他们伸手来捉楼管事时,我看到的!”小春指了指袖口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说。 他素来眼尖,心又细,若不是他听到细节,还真不好找。 柳寒兮紧皱了眉,她本来对这个世界的御神一无所知,当时刚成为瑨王兮夫人时,她闲来无事将整个御神国的情况、天都的情况都了解了一番,就像是做了个前期的市场调查。 奔雷御卫,不属于任何一个部门,这批人只听皇帝的命令,执行皇帝布置的隐密任务,包括暗杀、平日里,你在街面上是看不到他们的,但也许他们就在你的身边,将你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给皇上。 这奔雷御卫的统领不是别人,正是冷煜欢。 “我知道了,我想办法救,你要做的是回去接着工作,不要乱说,也不要让别人乱说,明白吗?”柳寒兮扶起他道。 小春重重地点头,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又朝她礼了这才又飞跑出去。 柳寒兮抬脚就往王府外走。 “王妃,你不能出门啊!”曹固本就在两人身边,刚才是他领了小春进来,这时见柳寒兮要走,吓得不轻。 “王爷回来,你跟他说……哎,算了,随他吧!”柳寒兮叹一口气,直接跃上了墙头出了门去,顾不得曹固在身后的叫声。 奔雷阁坐落在皇宫外的御数山下,这条单独的长巷被御神百姓称为无名巷,因为这个地方没有名字,也不在御神的地图之上,更是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进入这条长巷。 长巷的尽头就是奔雷阁,依御数山而建,山前不过几栋楼脸。但柳寒兮之前研究过,以奔雷御卫的人数之众,不可能这几栋楼就可以住下,应该整个御数山都是他们的楼体。因为御数山本就是堆砌而成,并不是天然的山。 这里,是离皇宫最近的地方,只要楚天渝需要,他们就能立即出现。 既已入夜,柳寒兮就骑了穷奇,越过无名巷,直落到了奔雷阁的院子里。 这里的人果然不一般,她和穷奇一落地,立即就有几人摆出圆形阵势,围攻过来,并且似乎并不害怕穷奇,可比刑部那些人胆子大多了。 这些人相互之间很有默契,柳寒兮看到自己左前方有一人朝她扔出了一根银色的锁链,她一侧身躲过,却发现锁链并不是扔向她的,而是扔向她身后的一人,那人接了锁链拉直,接着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锁链乱飞,很快形成了一张网。 “穷奇,先走。”柳寒兮冷笑一声,这普通器具怎么可能锁得住穷奇,但她还是惊异于这些人的战斗力,若是普通一点的巨兽,怕真是就能给他们捕下来了。 穷奇低吼一声,几爪子就将这些锁链扯断,腾云飞起又隐到了云中。 全程中,这些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直到穷奇飞走,只剩柳寒兮一人。 柳寒兮一身单薄樱白衣裙,远看是白,近看白底略带点微微粉色,如樱花初开她背着手站在烈烈风雪中。 “瑨王妃,请回。”有一人开了口。 “你叫什么?”柳寒兮问。 “属下兰烬。”那人答。 “兰大人,放了我的人,我们就走。”柳寒兮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也同样直视着柳寒兮。 “瑨王妃既知道来这里,想必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您还是回吧!”兰烬拒绝道,声音中没有一点起伏。 “我知道,我自会去跟父皇请罪,但人我今晚一定要带走。相信我,无论是什么罪名,都不是他能做的。”柳寒兮放下身份,有些恳求的意味。 “瑨王妃,请回吧!擅闯本就要受罚了,哪怕您是王妃。”兰烬加重了一点声音道。 “拿我换他,他是我的人,所有事情都是我指使的,与他无关!”柳寒兮也加重了声音。 此时,慢慢地有更多的御卫涌到了院子中。 “瑨王妃,属下已劝过,您要救人,可以去想别的办法。”兰烬给了个台阶。 “我知道今夜我不带他走,便只能在这门外待他魂起,送他走了。因为你们要问的事他并不知,但涉及我他又不会认,只能被你们活活打死了。”柳寒兮边说,泪已通红。 兰烬似乎已不想再听她说,他轻轻一挥手,有几人冲到近前,他们如何不知柳寒兮的本事,这在最前的几人,怕是有别的本事,因为柳寒兮见他们手中武器与普通的奔雷御卫不一样。 “九尾!”柳寒兮唤道,“拦住他们!不要伤了性命!” “是。主人。”九尾的声音从空中响起,是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 第163章 又见捆仙索 众人看到,柳寒兮被一团团雪白毛所围住,那些毛发慢慢展开来,原来是一条条的尾巴。 正称奇,却见尾中的柳寒兮已经不见了。 “关门!”兰烬大声叫道,但只见柳寒边奔出边撒出了金线,人未到门前,门口负责守卫两人已经分别被两只凭空出现的狼精扑倒在地,狼精呲着牙,只要脚下人动一动,便会咬下去了。 柳寒兮奔进门内,狼精便放开了守卫。守卫想要再去开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了。细看,从门缝中长出粗细不等的青藤,并且迅速地蔓延开,只一闪神的功夫,大门便被这些藤死死封住了。青藤还在不停地生长,直蔓延到院子里。 刚才冲到柳寒兮身前的几人中,有人扔出了符纸,原来,他们是道人。青藤中了符,才停止了生长。 道人分成两批,几人对付九尾,几人对付青藤。 对付青藤的道人暂未找到藤根,只能斩的斩,贴符的贴符,倒也算是制得住。但是对付九尾的,那就难多了,几乎是近不了九尾的身。 突然,大家觉得整个院子,生起一些烟雾,烟雾中伴着一种迷人的香味。 “不好!快闭气!”有一个道人看穿了九尾这次的攻击是迷烟,率先闭了气,但有些人已经吸了进去。 吸进迷烟的人很快进入了梦境,倒在了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柳寒兮吩咐了不伤人命,便是这样最为妥了,既伤不了性命,又阻止了他们的攻击。 门内的守卫被藤死死缠住无法动弹,柳寒兮轻声唤:“小炫,找凤至!”小炫出现在柳寒兮的脚边,是正常狗的大小。面对来人的柳寒兮轻轻跃起,在空中撒下了一把燃着的草药,草药随着她咒声起,变成浓烟,让前来的御卫们不停咳嗽,眼也辣得睁不开了,倒是伤不了性命。 柳寒兮在烟雾中迅速前进,这第一院绝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只是办公所用。她又随着小炫进了第二院,第二院是练武场,此刻是晚上,并没有人。只有几个守卫,柳寒兮唤出狼群阻止他们上前。 再往里走,进了第三院的门,就进到了山体之中,果然如她所料,御数山内有乾坤。 走过甬道,就看到一间间铁牢,楼凤至就在最前的一间。 浓浓地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时,御卫也都围了过来,已经没有拦的必要了。 同样,御卫们也没有一丝惊慌,仿佛与她熟识一般。 “凤至!”柳寒兮扑到牢门前。 牢里的楼凤至被铁链缚在十字刑架之上,已经没了人样。 但是听到柳寒兮的声音,他还是抬起了头,刚想张口,口中的血就涌了出来,堵住了他要说的话,于是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来带你走!我看谁敢拦我!”柳寒兮发出一声怒吼,“小炫!上!” 小炫听到指令,扑到牢门前几口就啃断了牢门。 御卫们想上前,被红了眼的柳寒兮放出了无数条蛇阻止。 “谁拦我,谁就死!死!”柳寒兮扑到楼凤至身边,看到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楼凤至,他只穿了白色里衣,已经被鞭笞到了衣不遮体的地步,眼目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地方,还在淌血。 柳寒兮心疼不已。 “小姐,不要……不要……走……快走!”楼凤至睁开眼,仍是微笑着劝。 柳寒兮哪里还听得进他的劝,手中握了双头钩镰枪砍断缚住他的铁链,楼凤至支持不住,倒在柳寒兮怀里。 柳寒兮将楼凤至抱紧了,先喂了草药给他保命,接着,用了法力背起他,将他带到练武场。 刚到练武场,她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倍感委屈,哭喊道:“青空!快……” “柳寒兮,你闹够了没有!”得到的,竟是华青空一声咆哮。 柳寒兮愣了:“你是来……拦我的?” “放下他,跟我去给父皇请罪,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华青空大声呵斥道。 柳寒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侧脸看了一眼楼凤至,他动不了,却仍在她耳边喃喃道:“小姐,走,快走,离开天都,离开御神,不要管我……他们要害你……” “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柳寒兮死死盯着华青空,从咬紧的牙中扔出这句。 “九尾,护送凤至去南境。”柳寒兮又轻轻对回到身边的九尾道。 刚才应该是华青空在前院出现,九尾不便伤他,才收了法术,又不好拦,这才一起进了后院。 九尾略一点头,将楼凤至背到背上。 “九尾!”华青空吼道。 但九尾并不会听他的,而是腾云而起,华青空左手捏诀,右手剑指拔出一剑往她那里去。 只见柳寒兮跃起拦在了九尾身前,正正地接了华青空这一天师剑。 “兮儿!”华青空想收势却已来不及。 湛蓝的天师剑过她胸膛,身体内的天师符为了护她,与天师剑撞碎在一起。但她的身体也受到重重一击,落回地面,一口血吐在迎过来的华青空身上。 柳寒兮未停,向后跃去,同时,手中撒出无数金钱,练武场出现了许多小兽。 一只白虎出现在华青空面前,华青空不敢伤,被他扑倒,但虎也没有咬下来,他的余光看到有跟进来的道人要杀小兽,正想惊叫,却不想自己手中剑划伤了白虎的爪,白虎是跳开去,柳寒兮左手背却多了一道血痕。 巫女的兽,越厉害的,便与巫女的羁绊越深。 “柳寒兮!你疯了,收起兽来!”华青空急急叫着。 柳寒兮绝望一笑,抬起手,将伤口流下来的血舔进了口中。 柳寒兮轻闭双眼,再睁开,双眸已是紫色。 “不要!柳寒兮!住手!”华青空冲过去,却被一阵劲风吹得直往后退。 这是她的神凰在扇动翅膀,她马上就是唤神凰出来!疯了!她疯了! 华青空一心阻止柳寒兮,只能一咬牙站定,手左捏诀,右手扔出了捆仙索。想在神凰未出时困住她。 捆仙索将她整个身体紧紧缚住,接着便发出的金色光芒,如那晚一样,光芒印亮了夜色,也印亮了她绝美的脸。 也如那晚一样,他没有来得及看她的脸,只急急念道:“神龙入索,且化万物,吾敕此令,收!” “唔……”对面传来柳寒兮痛苦的声音。 化青空再望向她时,她正以悲愤的、伤心的、绝望的眼神望着他。 “兮儿,你冷静点!我不想伤你,你不要挣扎!”华青空见神凰未出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竟用捆仙索……捆我……”柳寒兮不可置信,这是他的华天师,瑨王爷吗? “你冷静一点!不然会伤了自己!”华青空已到近前。 “你以为我还是当日那个柳七小姐吗?呵呵呵呵……”她开始咬着牙用法力对抗华青空的捆仙索。捆仙索正随着她的反抗,越收越紧,深深地勒进她的皮肉里,血在白衣上洇染开。 华青空见状,只能立即收回了捆仙索。 柳寒兮又是一口鲜血吐在了身前,晕了过去。 第164章 人不如兽 华青空看着怀里的柳寒兮,不知如何是好。就想带着她回王府治伤。 “瑨王爷,人留下吧,皇上传您去。”冷煜欢出现在奔雷阁。 “我先带人回去治伤!”华青空双眼通红,不忍放开手。 “人在这里,您放心,皇上还在等您。”冷煜欢语气凝重道。 “放在这里也罢,等我片刻。”华青空问兰烬要了间屋子。 兰烬明白,立即安排了衣物、热水送来。华青空关上门,褪去她的染血的衣服,替她擦干净伤口,又上好药、换好衣,这才出了门。 他站在门口布了道结界:“有这结界在,她出不来,你们莫要再伤她。一切等我见完父皇回来再说。我只允你一人进出送水送饭。” 华青空将一个符交到兰烬手中。 兰烬接过符,望向冷煜欢。 “照办。”冷煜欢点头,兰烬这才接了符过来放进怀里。 “如若她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你。”华青空鼻子有些酸,他再回头望一眼皱着眉沉睡的柳寒兮,万般不舍。 这又是在做什么噩梦吧?与我在一起,只有噩梦,何时曾甜睡过,华青空想。 柳寒兮真就是在做噩梦,她梦见楼凤至死了,她伤心极了,一直哭一直哭。 终于,努力了好一阵,她才睁开了双眼。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屋里只有一床一桌,除了她也再没有其他人。这里应该是奔雷阁里的一个房间,因为她看到了石墙,而且,除了五步外的那扇门,连扇窗都没有。 她看看自己,已经换了衣,再挽起了袖子,看到捆仙索的伤已经正在愈合,看来,至少过了一晚了,没有阳光所以并不知道时辰。 柳寒兮站起身,去拉门,她还使了法力,却没想到门并没有锁。但她也没有能走出去。门口被人下了结界,一触如水波荡漾,手过如刀划水,应该是专为她设的。 门口两名守卫见她开门恭敬道:“瑨王妃,您稍候,我们这就去请兰大人。” 她没有再试探,要走,大不了让鲮鲤把这山给卸了就是。 不多时,兰烬就出现了房间门口,他倒是能走进房间。 兰烬见柳寒兮起了身,坐到了桌前,悠闲自得的样子。 “瑨王妃,可有哪里不妥,是否需要我让御医过来瞧瞧?”兰烬问道。 这屋里点的灯多,柳寒兮这时才看清眼前这位兰大人,生得并不英武,反而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样,昨天见他功夫倒是不错的,这会儿声线温柔多情,与昨晚的冷酷截然不同。 原来,也是个暗卫出身。 是谁的隐卫就不知道了。 “不必了,我好得很。问话的话,至少也得冷煜欢,你还不配。”柳寒兮答他。 “是,冷将军不时便到,”兰烬倒是一脸笑意,“王爷他……” “我不需要知道他怎么样了,你不用告诉我,”柳寒兮立即打断他,“可去追了楼凤至?” 一提到华青空,她就心灰意冷。 “没有,那位楼公子昨夜被打成那样,却没有说一个与您有关的字。我想就算追回来也得不到什么,所以不追也罢。现下,以您那只狐仙的脚程,怕是都出了御神国界了。”兰烬如实答道。 柳寒兮满意地点点头。她昨夜本就是这意思,楼凤至不可能出卖她,所以就算是打死了他们也得不到什么,还不如问她审她来得痛快。他们非要拦,这才有了以后的事。 兰烬让人送了吃食到门边,自己亲手接了过来,在桌上一一摆好。柳寒兮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刚吃了一口,立即冷下脸来,将筷子一扔,一把揪住了兰烬的衣领,杀气腾腾。 她恶狠狠地对兰烬道:“不管现在到我头上的是什么锅,我都愿意背。但你们若是敢牵连其他无辜之人,我必拆了这奔雷阁,杀尽你们这些狗腿子!” 兰烬也不生气,倒是有些奇怪:“王妃何出此言?” “这饭菜是我娘亲手所做,我吃得出来。你们竟敢去驸马府打扰,也是胆儿肥!”柳寒兮怒目圆瞪。 “啊,原是这样,您别急,这是一早王爷差人送来的,说您就爱吃老夫人做的饭菜。”兰烬答道。 柳寒兮冷哼一声,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杀心都可起,死手都可下,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他的意思,我明白。” 她低头正好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于是咬着牙狠狠抓了上去,直抓到血流出来。 “王妃!”兰烬有些吃惊。 “你知道巫女为什么能御兽吗?”柳寒兮问兰烬。 “属下对南境也只耳闻,并未深知,见了您,才知道巫女这般厉害。”兰烬不禁赞叹道。 “因为巫女自从当巫女的那天起,就不断地割开自己的皮肉,以自身的血肉喂兽,它们才愿意跟随。”柳寒兮笑着答。 “听闻过您御化蛇之事。”兰烬倒是给尽了耐心。 “那你又知道为什么巫女要御兽吗?”柳寒兮又走近他一步,问道。 “为何?”兰烬请教道。 “因为,兽比人忠。认了主便一生都是主,能为你生为你死,不惜一切,不求回报。而有些人,永做不到。”柳寒兮凄凄笑道。 她退回到床上,端端正正坐好,兰烬看到她的衣袖又染上了血。 兰烬退出房间,替她关好门。 刚才他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冷煜欢,人醒了。 算着时间,冷煜欢马上就要到了,便先去迎。头脑里却一直回想着柳寒兮说的话。见到冷煜欢时还有些愣。 “你怎么了?可是又闹了?真是能折腾,今夜就是除夕了,硬是因为她,这年大家都不要过了!”连冷煜欢都看出来了,他皱眉道。 “属下……哦,并没有,正乖乖等着呢。”兰烬忙摇头。 “欢耀坊的人和东西怎么样?”冷煜欢又问。 “东西扣下了,人死了两个,知道事儿的还有,您放心。”兰烬答道。 “好,按原来说的办。楼凤至的东西我现在一并带走。”冷煜欢又交代道。 兰烬将冷煜欢领到柳寒兮的屋前,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符,贴在结界之上,符慢慢融进了结界,随之符与结界都消失了。 “瑨王妃,请,皇上想见您。”冷煜欢请道。 人已经穿戴好,她穿好了巫女的盛装,墨底金线衣裙,梳双刀髻,金钗一双,凤尾花钿,正红唇,庄重又美艳。 无论何人,都会沉醉于她的颜色。 她一言不发地跟上冷煜欢,进了宫门,原来已经入了夜,她睡了一天一夜。 从飘起的车帘外,她看到雪落了下来,三二点落到了车内,融化在她的手心。心中已经比雪还冷。 第165章 落月湾与观月殿 柳寒兮这回进的,再也不是书房,而是议事殿。 华青空见她一身巫女的盛装,满脸决绝之色,已是心惊。 屋里除了楚天渝和华青空再没有其他人。 柳寒兮步步坚定,走到两人面前,没有要拜的意思。 “王妃……”冷煜欢提示道。 “我今日,谁都不会拜,也谁都不会跪。”柳寒兮答。 “兮儿……”华青空朝柳寒兮走来,站到她的身边,“父亲只是想问问……” “问吧。”柳寒兮挪出去两三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问的事不过就是柳寒兮想的那三件。 第一件,御兽杀人之事;第二件,私圈土地对天都呈围势,并在土地上修筑秘密工事,经查工事里私藏了武器;第三件,私造火雷,意图在除夕夜图谋不轨。 柳寒兮笑笑:“都是我做的。”她先看向楚天渝,又看向华青空。 “兮儿,你解释解释!”华青空着急上来要握她的手,扯过手正好露出了一道伤口,仍是鲜血淋淋的,忙顾不得其他,将她的袖子卷起一看,道道伤口都如新伤一般。 “为何……伤还是这样?我的药……”华青眼里都是心疼。 但柳寒兮,再也不愿看他的眼睛,自然也看不到他的眼色,只道:“我是罪人,哪配用您的神药。”边说,边夺回了自己的手。 “我就一事,请皇上容我说完。我说完,若能依,多谢您。若不依,也罢,杀了我便是。”柳寒兮微微抬起下巴,直直望向楚天渝。 三人都听到她叫的是皇上,而不是父皇或者皇帝爸爸。 楚天渝从未见她如此正色过。第一件事他可以忍,几条人命而已;可是第二件第三件却是他作为一国之王所不能忍的,如果这事真是她做的,便是触破了他的底线。 “你说。”楚天渝点了头。 “今日,是除夕呢!”柳寒兮笑了,她往前走两步,离楚天渝近了些,道:“这些事,与冉星途无关,与楼凤至无关,与欢耀坊的人也无关。他们都是依我计行事的,并不知道原因。当然,与瑨王更是无关,不然我也不用药他了。” 她这时,才看了一眼华青空。 华青空一脸惊讶,她叫他瑨王,不是华天师也不是王爷。 “这便是像你该做的事了。本事没有,胆子不小,还想担下所有。”楚天渝听到她想护着这许多人,倒是苦笑了一下。 “本事,也是有的。”柳寒兮也报以一笑。 “说事吧。”楚天渝催道。 “地的事且不管了,等过完年,您让户部去查收了便是。我要说的是这火雷的事。请您让奔雷御卫将他们查封的‘庆耀坊’帮我制的那二十箱火雷摆到落月湾的祭河台之上。戌时,您站到观月殿上,还请您带上惠妃娘娘。哦,还有瑨王殿下,我不说您也会去的吧。”柳寒兮说到惠妃娘娘,眼中多了些温柔。 “你这是?” “这落月湾下即是河道,即便炸掉半边山落到河中也不会出事。落月湾属阴,并不是天都神脉所在,这个瑨王殿下应该知道。”柳寒兮看了看华青空。 “风儿……”楚天渝也看向他,就见他点点头。 “您既纵了我这许久,不差这一回。请让兰烬大人带我去落月湾,这下您总放心了吧。如若这样您还不放心,那便,当我没有说。”柳寒兮轻叹一口气。 “不能去!”华青空低吼一声。 “放心,此事未完,我不会跑。”柳寒兮冷笑。 “柳寒兮,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天都不是儿戏,父皇、母妃不是儿戏!你……”华青空急急道,他本还想说,你的命也不是儿戏,可是没有说出口便被柳寒兮给堵了嘴。 “别急啊!瑨王。我的阴谋晚上你就能看到了,急些什么?”柳寒兮揶揄道。 “你!总是这样弯弯绕绕,无数个心思,明说不可以吗?”华青空还想再说,却被楚天渝拦了。 “好,允你。”楚天渝点头。 “谢皇上,请一定记得带上惠妃娘娘。”柳寒兮又交代一次。 她再一次,深深地望向华青空,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眼色看他,也不再想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她重要的东西:天道正业,御神社稷,他的父亲、母亲。他在做这道选择题时,太过毫不犹豫了。 她确再未跪未拜,只朝楚天渝轻轻点头一礼,就随冷煜欢走出了殿。 “父皇,这太危险了!您不能答应啊!”华青空跪在楚天渝面前。 但是楚天渝却冷下脸来:“此事不要再说!从现起到戌时,你不准离开我身边一步,想想你的母妃,是不是需要你护着。” 冷煜欢带的证据,楚天渝并没有看,就像柳寒兮说的,全部收回来就好了,关键是那些火雷,他也非常好奇,她想做什么。 冷煜欢吩咐兰烬跟着柳寒兮便回了楚天渝身边,没有什么人比楚天渝更重要。 兰烬看着落月湾祭河台上整整齐齐码放好的箱子,站在柳寒兮身边。 “兰烬,你怕不怕?”柳寒兮与兰烬都穿着黑色雪披,两人就那样站在风雪中。 “不怕。”兰烬答。 “是不怕我,还是不怕死?”柳寒兮将脸转向他。 “都不怕。”兰烬答。 “他如此心冷地将你一人留在这里,你伤心吗?若真是和我一同死在了这里,可能心甘?”柳寒兮轻笑。 兰烬怔了怔:“您……” “人啊,就是不能爱人,陷进去了就出不来,心冷的那个便赢了。”柳寒兮意味深长地说。 兰烬以为,这一世,都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没想到竟被柳寒兮看穿了,两人一道走而已,她也只看到了一回而已。 “其实,今晚,你不用来,我只不过帮你试试他而已。没想到,他在皇帝身边声都没吱。”柳寒兮帮他叹了一口气。 “为皇上而死,本就是我的命。”兰烬怎么会不伤心,听到柳寒兮这句话,心已碎成了片,真是连护都没有护一句啊!若是能护上一句,死又何惧!但他仍是那样浅笑。 “你不会死的,放心。你还可以再见他,再被他虐千百回,直至片体鳞伤。你心甘情愿,不是吗?”柳寒兮走到落月湾边迎雪而站,望向汹涌的河水。 此时,她已经能看到皇宫那边点亮了灯,最高的那处,应该就是观月殿了。它是皇宫的最高处,是一处伸出殿外的看台,供星官观天象之用。 戌时到了。 第166章 烟火 御神国,除夕夜,皇宫,观月殿。 大雪落在各家各户门前、院里的红灯笼上,很是好看。 可观月殿上,站在观月台上的二人都望向御神河落月湾的方向,表情严肃。只有惠妃不知是为何,只知道唯独少了吵吵闹闹的柳寒兮。 有一位惠妃身边的宦官轻轻走到惠妃身侧,犹犹豫豫地,像是有话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话就说。”惠妃看了出来。 “回皇上,娘娘,其实……其实前些日子,瑨王妃派人送了礼过来的。” “是什么?”三人同时问。 “王妃让我不要说,等今晚再拿出来,说是给娘娘一个惊……惊喜。她说自己可能远行,便交代了我。”宦官小心翼翼地说。 “拿出来。”惠妃并不知今晚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刚才在叨念着柳寒兮怎么不来。 宦官于是去取,是一只箱子,里面是一只只像筷子形状的物件,前端裹了纸,后端是个细细的木柄,纸上有的画的是山水,有些描了金,还有些画的是丑丑的孩童,想必是出自柳寒兮的之手,但是每一根上面都写了吉祥话,字很隽秀,也都是出自柳寒兮之手。 “这是什么?”惠妃看得笑了,她拿起了一支问宦官。 “王妃说这叫烟花,请让我来,王妃特地教了我。说我啊,是嘴最严的一个,怕交给别的小妮子很快就要告诉您这好玩的事儿呢!”这个宦官与柳寒兮相熟。 三人更加好奇了,于是都看向他。只见他左手持了一支画着山水的烟花,右手持了香点燃了烟花的前端,纸被点燃,接着“哧”地一声爆燃了一小声,接着散发出灿烂的火光。 宦官已经离他们好几步远,怕伤着他们,但是突然的火光还是吓了惠妃一跳,躲到了楚天渝的怀中,华青空更是差点要抛出印来了。 只见他开始按柳寒兮教的样子拿手划圈,烟花在空中闪亮着,形成美丽的光带。 “啊!真好看!”惠妃惊叫道。 “王妃说,您自己也可以拿着玩儿,不会伤的。”一只很快燃完,拿自己的给惠妃和楚天渝看,完好无损。 惠妃很有兴趣,真就拿了一根自己来玩,虽将手伸得老长,又侧着脸,害怕又兴奋。 而一旁的华青空已经变了脸色,望向楚天渝,没想到,楚天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于是厉声问道:“这是王妃亲送的?” “是。就在上次进宫,惠妃说没见着两人就走了的那天,之后二三天吧,”宦官答,“她悄悄来的,让我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您罚她不准备出门,她……” “风儿!”楚天渝只叫了一声。 两人还未对话,只听到了远处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柳寒兮眼中含泪,眼望着望月台的方面,看到了几点星星点点的闪耀的火光。于是,她轻抬起手,手中有了一簇火,她将火星子弹到了最前一只箱子上。 兰烬手中都出了汗,但是他仍稳稳站着。 一声巨响只让他略皱了皱眉,他随着柳寒兮抬头望,也向天上望去。 巨响一声连着一声,烟火冲上云霄,在空中爆开,先冲上天的烟火形成了一个圆环,后一批冲上天的烟火则形成了三道弯弯的形状,组成了一张可爱的笑脸。 柳寒兮的眼泪和着风雪流了下来。 望月台上的惠妃显然非常开心,她摇着楚天渝的手臂说:“是兮儿,对不对,她在那里对不对?我就说,怎么可能除夕夜不来陪我!” 楚天渝心里已经愁成了一片。 华青空也愣在那里。 整个皇宫,不对,整个天都的人,都在抬头看,都在惊叫。 巨响停了一小会儿,又响起,这次,这一回,是一个金灿灿的元宝形状。 “呵呵,就是这么爱金锭子……”惠妃拿手帕捂着嘴笑,而楚天渝却笑不出来了。 第三箱是一朵花,这是给惠妃的。 第四箱是一个寿桃,这是给楚天渝的,因为过了年就是他的生辰了。 第五箱是一把宝剑,烟火绽放的光也是蓝色的。 第六箱……一直到二十箱放完。 整个天都百姓都在柳寒兮的烟花的影响下,都开始放起了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好不热闹。他们从来没有过过这么高兴的年。每家每户都得到了瑨王府过年大礼包,有米有油有肉,没有落下一家。还看到了瑨王妃准备的烟花。 “没有了。”楚天渝等到平静下来时,轻轻道,“原来是去造这个烟花。我们错怪她了,风儿,一会去接她回来……” 再看去时,华青空已不在看台之上。 “微臣见过皇上、惠妃娘娘、瑨王殿下。”户部尚书万春行到了两人跟前。他正在家里过年,就收到皇帝口谕,不知道是什么急事,上了皇帝近卫的马就直奔宫里来了,刚才又一路跑着上了观月台,此刻气都没有喘平。 “我问你,最近瑨王妃是不是找过你?”楚天渝问。 “是。王妃从南境回来就找我过了,您……今日……”万春行一头雾水,这大过年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个时间来问,还如此之急。 “快说!”楚天渝急问。 “哦,是。回皇上,王妃素爱买地,都是买些别人不要的、偏僻的地,几门生意又极挣钱,就越买越多。最近回来一查,竟几乎将天都周边的野地都要买光了。于是她便差楼管家给我送了地契过来,将一些近城的、用处大的都交给国库,因数量之众,我们也刚去查验签收了几块,还未验完,所以也暂未上报。王妃交代说,年下户部也忙,让年后再办不迟,反正是先送来了就行……验收了的……我已入了国库的账……”万春行以为自己知情不报,所以便跪了下来,满头大汗。 “何时的事?”楚天渝再一次确认道。 “从南境回来……”万春行忙答,还补充道,“王妃还给每家每户都送了钱粮过年。说是今年生意太好,挣银子太多,要回……哦,回馈社会……她这么说的……” 楚天渝开始喘粗气,接着兵部尚书雷安也急匆匆到了。还没有等他行礼,楚天渝便问道:“天齐城外,城东修了个新库房,是瑨王妃的产业,那里面藏了军械,你可知晓此事?” “啊?”兵部尚书雷安疑惑,这大过年的,把他从营里叫来就为这个? “啊什么!说啊!” “回皇上,知晓的。那是一批残械,营里无处可放,先是堆在露天,地方就在瑨王妃的库边,她便让我搬到库里去,说库空着也是空着,这批械残了也是花了御神老百姓的钱造的,看能不能改成民用器或者炼了做点别的,说让我找户部和工部合计合计,看成……成啥?”他捅了捅身边的万春行。 “成本。”万春行忙替他答,“如果重铸成本不高,就可以改造,以免造成浪费。” “皇上,除夕夜就不要想公务了,两位大人也要过年的,也有家。”惠妃劝道。 楚天渝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得制多少小金锭子才能换回柳寒兮的心了。 第167章 咫尺天涯 “兮儿!”华青空落在落月湾的祭河台上。祭河台之上箱子还在,地上也落满了灰烬,使得铺了雪的台上脏污不堪。 柳寒兮站在祭河台最前,一身黑衣黑发的她,若不是下雪,便隐在黑暗中了。 兰烬带着人守在不远处,并没有来打扰,看到华青空来,更是退远了些。 华青空一挥袖,放出些幽蓝的魂火,照亮了两人。 “兮儿……”华青空又唤,柳寒兮仍未回应,只在风雪中,眯眼看着落月湾。 华青空走近一步,柳寒兮便向前一步,再走,柳寒兮的脚尖都伸出台外去了。他只能停了脚步,站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 “好看吗?”柳寒兮未回头,只问道。 “好看。”华青空答。 “我本应该在今晚,站在那里与你们一起看,一起笑,而我现在却站在这里。”柳寒兮终于回转了身,望向华青空。她眼中没有凄色,竟是平静。 “对不起,我们……” “对,你们,我总成不了你口中的‘我们’。也许,我本来就不应该站在你的身边。”柳寒兮嫣然一笑。 “你说什么,你是我妻,是我的王妃,当然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华青空想要上前拉她,但柳寒兮仍在退,只有半个脚掌在祭河台上了。 “我在这里以血肉引化蛇,我心甘情愿替你守护你想守护的人,而我,就不配有需要守护的人吗?我不求你帮我,我自己可以!但你却要来拦!你知道楼凤至在我心里是和冉星途一样的存在吗?若他死了会要我半条命你知道吗?”柳寒兮恨恨地说。 “我自然知道,事发突然,我并不知道他被抓走了,还是你去救人我这才知道……我捆你……我并不想伤你……我怎可能会伤你……”华青空拼命解释。 “若人真是我所杀,若我真是想搅乱天都,伸手到你的王朝,你当如何?”柳寒兮摇摇头。 华青空无言以对,是啊!他当如何?杀了她吗? “你会替天行道,杀了我这个祸乱朝纲的妖女。天道、正义、社稷……比我重要得多,我知道。”柳寒兮苦笑道。 “兮儿,你不会……”华青空本就话少,一着急起来,更是不知道如何说起。 “我为了你的平安,宁愿选择与阎霄同归于尽,但这举动被你认为是巫女的心冷,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你甚至连阎霄都不如,至少他为了戚啸月可以付出一切,连神都可以斩杀。”柳寒兮想起那日他说的话,令她冷到了骨子里。 “我没有这么想……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都是为我……我也可以为你……”华青空仍想上前,只觉她的脚下起了风,她已经退出了祭河台,人浮到了空中。 “兮儿,你不要恼,不要恼,跟我回去,我们再好好说,这里冷。”华青空要伸手去抓。 “我,终是错付了。”柳寒兮轻轻吐出了这句话,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 华青空听到了,他的心被谁狠狠攥在手中,握得他无法呼吸。 “楚擎风,从现在起,我不再是瑨王妃了。” “不要!”华青空喊道。 祭河台上风四起,将风雪刮得四处乱舞,将华青空吹得退了好几步,也吹得远处的兰烬与奔雷御卫睁不开,站不稳脚。 柳寒兮飞到河的中央,她的紫色双眸动人心魄,赤翎神凰出现在她身后,发出一声尖厉的长啸,它尾翎的赤焰点亮了这一片水域与祭河台。 她落到赤翎神凰的背上,脸上的泪痕已经被烈风吹干。 “神凰,走,回家。”柳寒兮在心里念道。 神凰展开双翅,再长啸一声,带着她飞到空中,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雪夜。 华青空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神凰带着柳寒兮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到了华青空的脚边,他低头一看,是那枚他送的柳寒兮的魂戒。昨天,她体内的天师符挡了他的天师剑已经碎了,如今,她又退回了魂戒,此后,只要她愿,华青空将再也寻不到她。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中柳寒兮送的魂戒还在,正想松一口气,就见戒化为尘消失不见了。 一方锦帕在风雪中飘摇,最后落在了华青空的手中。 到了手中,他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锦帕,而是柳寒兮亲手织的“玉芙锦”,她曾说自己不敢织,却还是偷偷织了一幅,只记得织的时候一时泪水连连,一时吃吃笑。华青空认得,他听冉星途说过,之前水流沙为他与楚司澜织过。 在“玉芙锦”上,是柳寒兮漂亮的簪花小楷,首行是三个字“和离书”。中间,华青空已不想再看,只见到落款柳寒兮三字上,那个深红的血指印。 他将两样东西握在手中,柳寒兮解开了两人所有的羁绊。 他站在落月湾整整一夜,多希望一抬头,会是穷奇带着她重重地落到地上,无论踩坏多少地砖他都愿意。 直到天微亮,雪也停了,整整陪了一夜的兰烬才来劝。 “昨夜,王妃和我说,人啊,就是不能爱人,陷进去了就出不来,心冷的那个便赢了。我看你们相互爱着,便是两败俱伤吧。”兰烬轻声道。 昨夜他已让人去报信,说了现场的情况。 全天都的百姓都看到神凰腾空,还为以是什么好兆头。楚天渝不知,但看向惠妃时已知不好。 “风儿做了什么,竟让兮儿离他而去,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让他来,我要打断他的腿!”惠妃冷着脸道。从年轻得了这个儿子后,别说打了,连手指头都未动一下。 楚天渝于是将这几天的事和她讲了讲,既然没有涉及朝纲之事,也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讲的了。 惠妃听得火冒三丈:“真没想到,您会这么看这孩子。她平日是野,但是对风儿,对百姓,可有过一丝外心?!”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还没有查清吗?”楚天渝已经多年不见惠妃生气,上一次生气也是因为玲修仪伤了柳寒兮。 “臣妾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您不用来臣妾宫里瞧,要是过了病气给您,臣妾就罪该万死了。如果兮儿不回来,臣妾的病怕是好不了了。风儿也不用来,臣妾没了儿媳,儿子也就不要了,请让臣妾一人老死宫中。”惠妃朝楚天渝行了大礼,快步回宫。 “什么啊!放肆!关我……关我什么事!怎么儿媳没有了,儿子、夫君全都不要啦?!”楚天渝哪里见过一个口口声声叫自己臣妾的女子,对着皇帝说这样的话,他还在回味,半天没回过神,终于想明白了,对着秦公公道。 秦公公哪里敢接话,心里只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吃些苦头,得小心伺候才行。 第168章 老婆不见了 华青空回了趟王府,王府里凡是有柳寒兮法力的物件儿,全部都消失了,池里的兽,墙里兽,树上的兽……包括小炫,她全部都唤走了,一样不留。 这一次,再不是两天不吃饭就能消气的了。 华青空只觉得肝肠寸断。 家里人也正觉得奇怪,都问起王妃和这些兽,他只能答王妃暂时离开天都了,这些兽都带走了。 天天喂池里蝶鱼的容蓉很不舍:“昨日没怎么吃食,还以为冻着了,想着今日拿坛子装点池水搬我屋里算了,不知有没有病……” 天天喂墙里石猴的曹固也很不舍:“我说今日怎么也唤不出了呢!我还特地在这样的日子去寻了青桃儿给它……” 翠乔说起则是小炫:“小炫前几日把我养了一年给王妃煮鸡汤的鸡子全咬死了,一水儿咬死的母鸡,我还训了它,也不知它生不生我的气。” “哪日?”华青空惊问。 “是哪日不记得了,就您一清早还说两人在池边洗的什么,怪冷的。那是王妃在刷小炫,它满身是鸡血,母的胖,它专挑母的咬……” 华青空被整个冻住了。 他错怪她,她该是有多伤心,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他抬脚就要御剑去找她,可是,往哪里去?!现在她既无天师符在身,又扔下了魂戒,更不是普通人,想寻何其难。 进院来请的宦官让华青空清醒了过来。他暂时还不能走。她走了,这些她想守护的人,他也必须替她守护好。 他整理了下衣服,进了宫。 楚天渝问:“昨晚是恼了,驾了凤回娘家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不禁一笑:“谢父皇提醒,她应该是回南境了。”若是伤了心,生了气,一定是想回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那便是南境国无疑了。 “那你快去寻回来,你母妃正与我置气,已经不见我了。一会你也要去赔个罪,让她消消气。”楚天渝想到惠妃昨天说的话,自己虽生气,但他也能理解。 楚天渝惠妃的话学了一遍,又将兵部、户部尚书知晓的情况都告诉了华青空。 楚天渝摇头叹:“一定要这么倔,怎么都不解释!不解释也算了,怎么也不给我们调查的时间?” “我们不信她,就已经触了她的底线。”华青空难过至极。 华青空从怀里拿出按有柳寒兮血指印的和离书,递给楚天渝,楚天渝才知道这不只是跑了,是已心死。 “这……”楚天渝怒道,“既是我御神的王妃,又怎可如此随意?!未得旨自立和离书这么没有规矩?” “那……就请父皇下旨吧。”华青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跪在地上。 “我们无意与他人争。我从不参国事,兮儿多挣几两银子都要四处去送,就是怕他们眼红心热。可即便是这样,他们却还要来害我和兮儿。如今兮儿已经离我而去,他们也只是放了一半心,还请父皇下旨,褫夺我瑨王位,让我回山休行,不得诏永不进天都。”华青空重重拜道。 “你!你去找她便去找!何必连王位也不要了?是不打算管御神的事了吗?”楚天渝甚为吃惊。 “父皇,无论我是华青空还是楚擎风,都不会不管御神,只要需要我,我一定在。”华青空笃定地答道。 楚天渝怎么能不明白华青空说的话。他比谁都清楚皇位下的兄弟相争。自己又何尝不是用了十数年装傻充愣,躲过手足的残杀。他是那只黄雀,在兄弟们都斗够了以后,以边境百战百胜、夺城攻地之功进入了先皇的眼中,顺利做了太子,接着做了皇帝。 “我知你无心帝位,但御神少不得你守护,我是不会褫夺你瑨王位的,这一纸和离书我也是不会允的,你去将兮儿寻回来,我有我的方法护你们周全。”楚天渝下定了决心。 “父皇!”华青空还想再说。 “不必说了,你去见你母妃吧!先将她哄好再说。”楚天渝朝他挥了挥手。 华青空只得起身去了惠妃宫里。 他跪在惠妃门前道:“母妃,儿臣不孝,惹您气恼,您开开门,儿臣任你打任你骂,总不能不吃饭的。” 他听婢女说惠妃昨晚回宫以后一直没有出过房门,谁叫也不应,早饭也没有吃,现在连午饭也未送得进去。 华青空知道她喜欢柳寒兮,柳寒兮受了气那就是如她受了气一样了,所以才更担心。 但是他越跪越觉得不对劲。 屋里……一丝人气都没有! 不对! 华青空心惊跳起,直接穿墙而入,屋里火都熄了,哪里还有母亲的人影。 “娘娘人呢?!”华青空怒问道。 刚才不明就里跟进来的下人都直摇头。 “倩桅!”华青空在宦官和婢女中寻找着倩桅的身影,竟没有发现。倩桅是华青空给过命的人,她自十二岁起就随在惠妃身边,一直贴身服侍惠妃,也是华青空在这宫里最为放心的人。 两人同时不见了。 大家将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两人,还是冷煜欢提醒,是不是偷偷出了宫,这才去问守宫门的人,说昨晚确是有两人出了宫去,一位中年嬷嬷一位年轻婢女,是持的惠妃的令牌,说是帮惠妃出宫办事。 楚天渝也赶了过来,胡子都要气歪了:“放肆!放肆!怎的,恼了还敢跑?往哪里跑?娘家人都没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带一个婢子,是觉得日子太好过了,要去吃吃苦?!” 惠妃宫里的桌子都要给她拍碎了。 边说,两人好似都想起了什么,对视了一眼。 “难道,去找兮儿了?我!我是!连儿媳妇都不如是吧!”楚天渝简直不敢相信,“好好!我将她休了,她跑,跑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父皇息怒,我去寻吧。您放心,母妃虽多年未出宫,但仍日日练着常家的剑法,能够自保。跟去的倩桅忠诚可靠,武功对付三五人都不成问题,道法也知一二。”华青空也被母亲的任性给吓了一跳,这也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事到如今,只能他去寻了。 “去!立即就去!寻回来直接给我送庵里去!我再也不想见她!”楚天渝又一连拍了好几下桌子,直到手吃了痛。 华青空领了令离去,这下变成自己找老婆,还要帮别人找老婆,真是头痛不已。 母亲倒是好办些,用法术自然寻得到,难办的是柳寒兮。 华青空无论怎么用力,用道法,都无法捕获一丝关于她的气息。她就像是一滴泪融入了大海。 第169章 妥善的安排 楚天渝度日如年,心里牵挂着嘴上一直在狠狠骂着的惠妃,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苦受了伤没有。 昨日华青空拿了她贴身之物去施法追踪,没想到居然追踪不到。一问近身的宦官才知道,她身上有柳寒兮给的带法力的镯,倩桅甚至有个柳寒兮给的小兽,也是只小兔子,用来保护惠妃之用。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只兽。 柳寒兮不让华青空找到她,隐了起来,这些带着她法力的人自然也就一样追踪不到了。 楚天渝再一次气得半死,又担心得半死。要是惠妃有个三长两短,他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他此刻坐在柳寒兮的高尔夫会所中一间房内等人,无事时更是满心都是惠妃了。好容易等来了敲门声。 被秦公公领进门来的是彦王楚穆南,他是被人领着走的秘道而来,并不知道见谁,到了才知道见的居然是父皇。 “瑨王与王妃的事情,想必你也听到一二了吧。”楚天渝问。 “儿臣未……”楚穆南看他脸色不好,所以也不知该如何答。 “街面上、王宫里就没有个把人?那我倒是看高你了。”楚天渝笑。 “父皇英明。”楚穆南只好答。 “我嘴上不说,但一直最看好你和瑨王,我很高兴,这个时候你没有站起来踩他一脚。你应该是看出了他并无意王位,他身上背负着的天道正义比起御神来说更为重要。”楚天渝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懂,所以我不会这么做。”楚穆南背后已经湿了一片。他也是真的觉得华青空和柳寒兮无法成为一国之王、之后。 “你不是不想做,你一是不耻他人的劣等手段,二是更想做那黄雀吧!”楚天渝挑他抬了抬眉。 楚穆南一掀袍子跪下道:“儿臣不敢!” 楚天渝走过来扶起他,笑道:“无妨,就让你做那只黄雀,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刚站起来的楚穆南再次跪拜。他这才知道,为什么两人要在这里见面,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两人秘谈了好久,楚天渝又去球场上挥了几杆才回了皇宫,而楚穆南仍从秘道回去。 与楚天渝交谈后,楚穆南连走路的脚都变轻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和白语樱分享,一进彦王府,倒是白语樱有事与他分享了。 正厅里站着两个陌生人,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些文件。 “这是?”楚穆南疑惑道。 “瑨王妃离开御神了,她将一部分产业赠予了我。”白语樱显然非常吃惊,“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可能吧。”楚穆南刚才从楚天渝那里得知原委,倒是没有那么吃惊了。 “这我也不能要啊!”白语樱手握柳寒兮的书信,这信她没打算给楚穆南看,因为里面写着彦王心冷,让她拿着产业傍身。 “你就替她好好打理吧。若她回来,再还回去便是。”楚穆南这回倒是大方了。 “您……同意?我本也是这么想,她既信我,托付给我,我一定得帮她理了才行,总不能任其不管的,等她回来了一并还给她。”白语樱松了一口气。 “嗯,但一条,不能因这些事伤了身体。”楚穆南轻抚了下她还未显怀的肚子。 “那倒是废不了多少事。”白语望向厅中的几人,这些都是各行业的管事,事都由他们来管了。 楚穆南突然觉得不应该把今天与父皇的对话告诉她,告诉了她,只会增加她的负担。现在又有了孩子,身体也要顾,还要理这些产业,还有王府的日常事务,也是够她忙的了。 先由自己一人先承着吧,待大事定,孩子也出世了,便就都好了。 想到这里,他心也定了。 与白语樱同样吃惊的还有楚司澜。她与白语樱一样收到了柳寒兮的信,他的厅里这回站了不相识的六人。 显然,她的工作任务远远大于白语樱。 地块、会所、大部分店铺都交给了她。另外再加上几处公益组织也都交给了她。 另外,为了脱离和瑨王府的关系,柳寒兮在信中交代将几个地块和产业换了现银交给华青空,一共一百万两。结清后,她的所有产业将再与瑨王府无任何关系。 信上说:我从他那里拿了一万两,现在还他一百万两,一百倍,也算对得起他。 信一共写了几十页,事无巨细,将所有她在意的人做了妥善的安排。她本就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回了现代,离开后的事,她已经演练了千万遍,现在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一切都按她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 信尾她亲切地鼓励:“司澜,我知道不应该这将大一摊子交给你,但我再没有信任的人了。你本就聪明,再将骨子里的力量拿出来,一定可以的。” 与白语樱、楚司澜一样吃惊的还有华青空。他本是来告别,却从楚司澜这里得到这样的信息,心里更加难过了。 “她是想和我一刀两断,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啊!”华青空心里一片冰凉。 “她那么爱你啊!也就是恼一阵子,你去寻她,好好道歉,一定会回来的。”楚司澜知道华青空在柳寒兮心中的位置。 “正是因爱我,我伤她,她才觉得更伤吧。”华青空摇头,“这些产业和地块就不用兑了,你帮她一起看着。她若寻不回来,我要那一百万两做什么?只要她愿回来,我即使一两银也没有,心里也高兴。” 楚司澜点头应。 圣旨以极快的速度颁了下来。 一是,瑨王与王妃因受了神旨,去远游办神差了。 二是,大皇子怡王、二皇子宣王身体有重疾,难担大任,封三皇子德王楚昭阳为太子,入大殿辅国。 三皇子为皇后嫡子,名正言顺。这就是楚天渝想到的保护华青空和楚穆南的办法,一来立了太子稳定了臣心,二来让德王来做瑨王与彦王的盾。 用一子来换一子,这对于常人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但是在皇家,这便是应该习以为常的事。 楚天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圣旨下来时,华青空已经开始了寻母、寻妻之路。 在路上比一直待在天都,他觉得更为舒适。只不过以前漫无目的,走哪算哪,而现在,则有了目的地和目标。 第170章 得偿所愿与星火燎燃 三界之源,无里海。 阎霄到来,激起了无里海一片浪涌。 公主能嫁与圣君之子,现在神君亲临提亲,这真是无里海无上的荣耀了。 青遥本是非常担心的,阎霄她太了解了。但这次他居然表现得相当平易近人,着实让一直战战兢兢的青遥吃了一惊。 阎霄此刻与她的父君青河在屋里谈话,青遥不敢走远,只在门边徘徊,张着耳朵听里面在说什么。说什么是没有听清,倒是听到两人哈哈的笑声,像是相谈甚欢的感觉。 青河一开门,正迎上青遥慌里慌张地站直在门口。 “遥儿,你在这儿做什么?还怕我欺负贤婿不成?”青河打趣道。 “没有,没有,父君。”青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贤婿,随我来。”青河对阎霄说。 “是,父君。”阎霄非常自然地唤道。 “两位去……去哪里?”听到阎霄叫自己父亲父君,青遥脸更红了。 “啊,遥儿你也来。”青河笑道。 阎霄走到青河身边,握了青遥的手,两人手拖手跟着青河出了青河住的无里殿,直往海神殿方向去。 青遥轻轻叹一口气,他想要的东西,总是能想方设法得到。有时太过轻易,甚至让他觉得任何东西都应该这么轻易得到,直到遇到柳寒兮这件事,竟让他废了些心思都未得到。 青遥抬起头望向他平静的脸。 他这样利用自己,心甘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回答是肯定的,心甘。 别说一个物件儿,就算是让她把无里海双手奉上,只要他开口,又有何不可。 她正痴痴看着他,不想阎霄正也回望于她,并冲她微微一笑,直让她沉醉。 青河领着两人进了殿,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尊海神像,人首龙身,左手执旗,右手持莲。青河行跪到像前,身后的两人也跟着跪下拜。 青河的口中,念起咒语,声音低沉且迟缓,念了好久好久。青遥怕一向急躁的阎霄不耐烦,又一次担心地望向他,却是得到他一个温暖的笑。 青河终于完成了与海神的对话,神台之下的缝隙里发出微光,越变越亮,接着他走上前去,打开了神台下的暗门,取出一个黑木盒。 “贤婿,来。”青河看样子是爱极了这位准女婿,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 阎霄忙上前几步,走到青河跟前。青河打开盒子,阎霄看见盒中有一颗散发着五彩光晕的珠。 “这是晟浮珠,有它,你不仅可以在无里海各处自由行动,这世间的任何水域皆可自由行走。”青河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拿。 “父君,殿下他可承得……承得住……”青遥也上前一步,担心道。 “旁人自是不行,但贤婿乃水属银龙,自是可以的。再说,有我在呢!遥儿不用担心。”青河回答。 阎霄摊开手,晟浮珠到了他的手心,他微微张开嘴将珠吞了下去。 接着他坐下来盘腿调息,吸收着晟浮珠。 青遥很是紧张,但青河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耐不住青遥去摇他的袖子。 “好了,好了,帮他!帮他!这都还没有过门,屁股就坐到人家那边去了,我可是把我两个宝贝都给了他,他可不能辜负无里海啊!”青河扯回自己的袖子,对青遥道。 他抬起手将自己水属法力输给阎霄,帮助他。刚才额头还在微微冒汗的阎霄眉头舒展开,一刻后,他睁开了眼,青遥口中那口气才吐出来。 “看吧!都说无妨了。”青河捋了捋胡子。 “多谢父君相助,若没有您,我定不会这么轻松。”阎霄客气道。 “去试试看,你用得如何。”青河对女婿的态度非常满意,三人回到殿外,殿外便有一弯湖。 阎霄与其他天界神君一样,不是不能入河入海,需得念避水咒或使避水的法器,时间都是有限的。而晟浮珠能让他入水如在陆地一样,而且,能御水及水中万物。 就相当于将这无里河的主人青河加之于自己身上了。 青河能将此物交与给他用,可见其信任的程度,他只一女儿,以后女儿便是这无里海的主人,常出入无里海的话,他的夫君若是没有这个能力,也是不行的。 阎霄连手都未抬,只动心念,池中水便腾起,他再一挥手,水就滴滴化剑打穿了池边的树叶。 “能使了便好。”青河很满意。 阎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行了该行的礼,就领了青遥回天界。可是青遥一看,目的地并不是天界,而是一片山地。 青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叫“九皋洞天”,封印着一位杀不死的魔头。 两人肩并肩站在山谷中看着这可怖的山景,漆黑如墨的山体有泉涌出,却不是水,而是熔岩,散发着灼热的力量。 阎霄无所畏惧地往前,青遥也跟着向前。 “在外面等我,别伤着。”阎霄伸手拦住她。 “我不怕。”青遥最近从他这里得到了太多的温柔,哪里还能让他独自去赴险。 “听话。”他的声音冷下来。 青遥根本不需要语气,只看他眉眼微微一变就知道进退,于是答道:“好,那你小心些。” 他能带自己到这里来,已经真正把她当自己人了。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青遥终于看到阎霄出山的身影,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她扑过去,见他全好无损,连那身华丽的银白衣衫都如进去时那般平整,这才放了心。 “果然有用,我得多谢你。”阎霄轻抚了下她的脸,勾起了她的下巴,送了吻过来。 她怔在那里都忘了回吻于他,这时她才知道阎霄为何要这晟浮珠了。有了它,何止能轻易入河海,就连这能使万物都神销骨溶的熔岩都出入如平地。 这本只是传说,但阎霄就是敢,也只有他敢。 完成了这里的事情,这对神仙眷侣才真正地回了流华殿。 危离在殿门外侯着,青遥又懂事地先进了殿。 “何事?”阎霄问。 危离附到他耳边将御神的事情一一讲了给他听,原来,所谓的放下了也是假话,他还是忍不住派人去刺探有关她的一切。 这一下,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两人的感情就如他所料的一样,时日还不够长,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深,一点小事便会生了嫌隙。 “回了南境?”阎霄问。 “没有,神凰落在了修云国。”危离嘴角带了丝轻笑。 “路过?”阎霄心神一动。 危离轻轻摇摇头。 御神之东是修云国,御神之南是南境,从御神往南境,无须路过修云,阎霄明知故问。 回到殿里,青遥已煮好了茶,温度刚刚好入口,衣架上也挂好了衣,是他正想着的颜色。阎霄回望了一眼天边的流云,心里十分高兴。 第171章 初到修云 柳寒兮本想回南境,但冷静一想,这不是立即就会被猜到吗?于是转道去了修云国。 她在离开御神后就换骑穷奇,神凰也太过显眼了。到了御神与修云边境时是夜里,眼前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一座边境小城,于是她让穷奇将她放在城外的林中,准备步行入城,因为她知道修云已不是原来的修云了,还是不让人看到她的兽为好。 夜里也看不到林密不密,她心疼穷奇,怕落到林子里被树给刮了皮,又怕他踩倒树动静太大,于是就自己从他背上落到树上,接着,她又轻轻落到地上。 “啊!!!!”脚下一声惨叫。 柳寒兮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会叫,人? 她看向自己有脚下,试了试,果然是软软地,好似不是泥地。 “你!”脚下那人恨恨叫道,身体也开始动了,柳寒兮立即跳到旁边去。 那人站了起来,是个……呃……男人。 柳寒兮刚想道个歉吧,正好踩人身上,也不太好意思。 “呃……不好……” “女子?”那人一听柳寒兮开了声,疑惑了一声。 柳寒兮刚想再接着说,没想到男人扑了过来,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一把拉到树后。 宇文星沉捂着柳寒兮嘴的手感觉到她咬紧了牙,自己的肚子也顶了个硬物,不用想,应该是把短刀,于是松开手,拿食指按在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是请求的。 柳寒兮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接着火光便到了眼前。于是略点了下头。 宇文星沉稍稍松开了手。 借着火光,宇文星沉看清了眼前人的绝色,看清了她眸中的璀璨星河。 借着火光,柳寒兮也看清了眼前人的风逸,看清了他眼中的奕奕神采。 “明明看到进了林子,怎的就不见了!莫非是生了翅膀不成?!”有人就站在他们的身前的树边,恨恨骂道。 “天太黑了,寻不到了,先回去复命吧!这片林一直连到边境了,他一晚上根本走不出这林子,说不定掉哪沟里死了,明日多带些人来搜!”另一人道。 说话间,脚步声、人声、火光都渐渐消失了。 宇文星沉松了一口气,没注意自己左手还在柳寒兮腰间,身体还紧紧贴着她。 “松手。”柳寒兮平静地说道。 宇文星沉未答,手也未松开,柳寒兮抬起膝盖就要向他重要部位踢去,宇文星沉松了左手按下她的膝盖,人向侧面退开一步,柳寒兮手中短刀经他脖颈而过,削断了他几根头发。 “会武功,就那几个人还不敢上前,怂货。”柳寒兮冷哼一声。 “不想武斗,而不是不擅武斗。”宇文星沉笑道。 “我就不同,能用武力解决的,决不用嘴。”柳寒兮答他。 “那可能是没有什么脑子可用罢了。”宇文星沉揶揄道。 柳寒兮一愣,哎哎哎,吵架哎,她可是所向披靡啊!现在居然有人能怼她哎!有趣有趣! “脑子得攒着放在有用的地方,对付些没脑子的,用武力便够了。不像有些人明明武功值就是不够,偏还觉得自己有脑子。既能干,为何不是既有武力又有脑力呢?”柳寒兮想也没有想就回道。 “我说了,我不想而已,不是不擅。”宇文星沉有些吃惊。 “哎呀,捅你肺管子了?这就跳起来对号入座?”柳寒兮呵呵一笑。 她听到对方也轻笑一声。 她觉得有些累,便往城池的方向走,城门这会儿肯定是关了,可能今天要露宿明天才能进城了。 “你去哪里?”男人问,他的声线富有磁性,是那种他说什么,你都会觉得对的声线。 “与你何干?我之前踩了你一脚,刚才已经救了你一命,互不相欠了,告辞。”柳寒兮头都未回。 宇文星沉闪身到了柳寒兮身前,手中握了剑直抵她喉咙,脸也几乎贴上了她的脸,此刻脸上尽是冷色:“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树上下来的,是已经追踪到了我吧!却与刚才那些人不是一伙,说,你是谁的人?” 柳寒兮拍拍他的手臂,不耐烦道:“放开放开!对个女孩子动手动脚地做什么?” 边说,她还自顾自地推开了他的剑。 咦,这,不对吧!宇文星沉第一次见人把自己脖子上的剑,随随便便就推开了的。 “你,你到底是何人?”他竟有些结巴了。 “哎呀,不管你信不信,我也真就是刚好了,从天上到了树上然后到了你身上。不认得你,也不是谁的人。我可以走了吗?有点累了。”柳寒兮解释道。 柳寒兮也不管他信不信,接着往前走,她感到那人跟了上来。 “站住!”宇文星沉叫道。 “哎,你这个人有完没完!有人追杀还不逃命去!在这儿跟我较什么劲?一会再找过来我可是不会出手帮你的!”柳寒兮也急了。 “不是,我是告诉你再往前三步,将进七星阵,一夜都走不出去,跟我走!”宇文星沉沉声道。 “呵,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林子里有七个七星阵,刚才在上边儿就看到了,我家天……”柳寒兮说着,自己便愣在了那里,“我家天师”,那样自然地脱口而出,心顿时疼了起来。 华青空教过她这些阵法,因为她常在林中走动,采药或者御兽,他怕她中了道人的阵无法走出来。 柳寒兮和宇文星沉之前躲的位置是两阵之间的地方,来追他们的人在一个阵中,现在两人若是再往前走就会走入另一个阵。柳寒兮落在那里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正是因为柳寒兮知道要落在阵与阵之间。要走出去,需得沿着阵与阵之间的空隙才能走出去。 原来是这样,那些找他的人怎么样也找不到他,只会在这一个个阵中走断腿,走到明天天亮也走不出去。 “你还懂这些?”宇文星沉吃惊道。 柳寒兮没有答他,往左手转弯,宇文星沉紧跟在她身后。 林密草深,不时有树枝扫了眼,她想叫悠蛇前面开路,但一想到身后的人,又断了这个念头,这人不知道是什么人。 宇文星沉越跟越近,走到与她平齐,接着走到她的身前,拿着剑在前面开路。 两人走了一阵,宇文星沉停了下来道:“城门寅时开。可有身份文书?”他在夜色中打量了一下柳寒兮,连个包袱都没有拿,哪里像是远行的人。 她说了几次从天上来,不知真假,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柳寒兮听到这话就想笑,我堂堂御神瑨王妃,哦,前瑨王妃,还弄不到个身份文书? “我当然……”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定不是什么正派的人。拿着这个进城,找相同徽记的店,一切吃穿用度只需给店家看看即可,若要银子,随便找一家拿,随便拿多少。”宇文星沉说着,将一个令牌扔到了她的怀里。 柳寒兮只觉沉甸甸的,应该是金制,上面有个花里胡哨的花纹。这可是好东西啊!古代信用卡!棒棒哒! “那就,多谢啦!”柳寒兮很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宇文星沉问。 “柳寒兮。你呢?” “星沉。” “真难听。” “多谢赞赏。” 第172章 收了三个小弟 柳寒兮一觉睡得挺香,昨晚太累了,就躲在深草里睡了一觉。她伸了个懒腰,见天色已大亮,早就过了寅时了,于是起身往城边走。 到城下,抬头看城门上写着“凌云城”。 这一城她不熟,在修云国的十年未涉足此地。她拿了御神的身份文书顺利进了城。 城倒是算大的,也很繁华。由于长年征战,修云和御神比起来,却还是差一些。她走的这几十年,元气也没有恢复。 北冀王是异姓王,他拼命守护那个王早已不在,如今的后代王,与御神国王年纪相仿,能力却是要差许多。 世人传修云王身体不好,他的手足已经在跃跃欲试了。 宇文星沉,不知排到第几,倒是没有当王的样子,比不得她的……呃,华青空,总是不自觉地跳进她的心中,将她的伤口翻开来,扯破,挤出血方得罢。 别人的事,她不关心,她只想在这世间游戏些日子再回南境,便不走了。好好在待在她应该待的神凰宫,守护巫女一门,也许,这才是她的归宿,什么七小姐,什么王妃,都是过眼烟云。 她一边走一边想,越走越失落。 可是路边的吃早餐摊子飘来的香气把她引回了人间。 “老板!” “姑娘!想吃什么?”老板看是这样的一位美丽的女子,忙问道。 “肉饼两个,汤一碗。”柳寒兮笑着找了些碎银子放到老板面前。 “哎呀,不用着这许多!”老板忙摆手。 “给这三个孩子,每人三个饼,一碗汤,您若嫌,碗钱也我出。”柳寒兮看到摊边蹲着三个乞儿,正眼巴巴等着吃人剩的一口汤,于是朝他们招手,一顺手又放了些银子在老板面前。 “姑娘真是大善人!”老板赞道。 那三个乞儿见到柳寒兮招手,也听到了她的话,咽着口水但也不敢往前。 “来吧!坐着吃。”柳寒兮让老板将吃食都摆在最角落的那张椅子上,亲热地招呼三个乞儿过来。 三人终受不了肉饼的香气,凑了过来。柳寒兮细看看,倒是收拾得还整齐,并没有很脏,小脸蛋子也都还白白净净的。 “多谢小姐!”最大的那个应该有十五六岁了,中间那个十二三来岁,最小的大概十来岁。大的领着两个小的过来磕头。柳寒兮忙拦了。 “吃吧,慢些。”柳寒兮看他们三个吃得香,也很高兴。 “你这样的年纪,找些事做,也可养活弟弟的。”柳寒兮对大的道。 “之前也有去搬柴,替人修屋搬料,也有口饭吃,但现下冬天了,就没得事做了。”大的老老实实答。 “哦,原是这样。”柳寒兮觉得自己简直是何不食肉糜了,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叉开话题问:“都叫什么?” “凌天,凌风,凌越。”凌天介绍道。 “哈,是亲兄弟啊!”柳寒兮原以为他们只是抱团取暖的陌生人。 “嗯。小姐,是亲兄弟。”凌天点头。 说话间三兄弟已呼呼拉拉吃完了,问够不够,都点头,很有礼的样子,不像是没人管的乞儿。 “我来凌云城待几日,正需要几个向导,不知道你们街面熟不熟?”柳寒兮心里有了主意。 “凌云城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城里城外都熟得跟自己家一样,哪条街住几户,哪家住几人,哪家米多钱多,都知道。”老二凌风出了声。 凌云城中凌姓为大姓,所以三人姓凌并不奇怪。 “那就太好了,一日每人一两银子的工钱,若是事儿办得好,再赏,可好?”柳寒兮问。 只见三个半大的孩子睁大了眼,只齐刷刷又来磕头。 “好,那就这么办,我先带你们去收拾收拾,才好办事。我叫柳寒兮,你们叫我姐姐便好了,不必小姐小姐的叫。”柳寒兮想起自己的弃儿所,自己回南境后,这几个孩子看样子就机灵得很,倒是可以去那里,读些书或者学些本事,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柳寒兮带着三兄弟每人从里到外各买了两身衣,又让三兄弟帮她找了个僻近的、干净的客栈住下,三兄弟也得了一间房,高兴得不得了。 四个人头凑头商量事情。 柳寒兮从怀里掏出昨天宇文星沉给她的牌子放到桌上。 三个孩子现在已经将柳寒兮当亲姐姐来看待了,认认真真将头凑到牌子前看,老大拿起来细看又递给老二,老二看好了又递给老三。 “同达街上见过这个图,我记得是家牛肉汤店。”老三小,但他最先开口,果然一切都逃不过吃货的眼睛。 “通四街也有。”老大点头。 “嗯,城府门边书局也有。”老二也附议道。 还挺多产业的,但还在用这种手法来做标记,也是够笨的,不被一网打尽都是客气了,柳寒兮在心里嘲笑道。 既真有,她这把枪那就得好好使使不是,反正也是无事可做,陪他玩玩。 柳寒兮拿了牌子在手里的掂着玩,一边问三人:“你们可有仇家?” 三人摇摇头。 “就没人欺负过你们啊!”柳寒兮不信。 老大、老二摇头,老三却是不服气了:“怎么没有!通四街那几个混子,抢我们吃的,还打了二哥,头都打破了!” 柳寒兮点点头:“街霸。”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他们平日欺行霸市,老人孩子都打!明知我们三兄弟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人,还特地撞翻了二弟手里讨的汤,那时三弟病着,就着等汤救命。” 凌天这时才咬牙道,眼里也噙了泪。 “好,就他了。姐姐替你们出气,替百姓出气。”柳寒兮笑道。 她对三人招了招手,四人头凑头地商量灭霸大计。 “你们不要跟近看热闹,只须按我说的办就立即回来这里等消息,明白吗?若是不听我的,那我就不管你们了。”柳寒兮怕他们好奇跟着会被误伤。 三人拼命点头。 “若是办不好,东西丢了便丢了,你们立即就逃,明白吗?”柳寒兮不放心,又确认道。 三人也还是拼命点头。 “办事多用脑子,不要使蛮力,要懂得应变,也要懂得以退为进。”柳寒兮最后,对凌天道。 “知道了,姐姐,您放心。我们去换衣服。”凌天答道,领了老二老三去房里换衣,出来时,仍是那三个脏脏的街边孩子。 “衣没扔我是没想到,这脸又是哪里搞的?”柳寒兮看到他们这般聪明,很是高兴。 “我让留着衣的,您说打听街面上的事,我就想还是这身最适合。”老二凌风答道。 “脸上是墙灰,我想的!”老三凌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 老大睿智,老二稳重,老三最为机敏,柳寒兮很满意。 第173章 一箭双雕 柳寒兮还是有些不放心,远远跟着三兄弟,看他们怎么做。 三兄弟没有直接去通四街,而是去了隔壁通三街的赌坊,现正是午后,赌坊开张的时候,又下了雪,很多无事可做的人便来赌坊玩玩。 柳寒兮将雪披罩在头上,挡住自己的容颜,然后在街角的茶摊要了杯热茶,饶有兴趣地看着三兄弟的行动。 三兄弟有着明确的分工,老三年纪小在通三街与通四街的路口上望风,老二在通三街的中段像平时一样蹲在路边,老大则在赌坊门口,一副找活干的样子。通常有人赢了钱,让在门口的孩子跑跑腿买些吃食之类的,高兴起来也会赏几个。 他们口中的街霸赵猛通常在通三、通四、通顺这几条街上行走。远了是别人的地盘,他不敢乱来。 柳寒兮见老三的身影消失在街口,老二马上从屋檐下往街边挪了几步。接着,赵猛的身影就出现在通三街,他身后跟着两个同伴。 通三街没有什么好的营生,大抵他是要来这赌坊了。 柳寒兮看到老二站起身沿着街边走,快到赵猛身边时加了点速,“啪”一下摔倒在赵猛脚边。她开头以为老二是准备撞到赵猛身上,还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他应该是计算好了步伐,摔的位置刚刚好。 赵猛看到凌风的怀里摔出个破布包,有些零碎玩意儿,一个金灿灿的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凌风想去拾,被赵猛踩住了脚。 “哪儿偷的?”赵猛拾起那牌子。 “不是不是!”凌风猛地摇头摆手。 “那是哪儿来的?你家还有东西没卖光?”赵猛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 “不是不是,看您说的,这是我家老三在街边拾的,我刚想去当铺说换两馒头吃,不然弟弟都要饿死了!”凌风忙答道。 “还不说实话?!”赵猛抬手就要打,这时,老大跑了过来。 “赵大哥,您手下留情,老二不懂事,不懂事……”凌天接了赵猛的手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这好东西要孝敬赵大哥吗?怎么地这就忘记了?”凌天又转头对弟弟说。 赵猛听到凌天这么说,喜笑颜开,大手由打的姿势变成拍,他轻轻拍了拍凌风的头说:“看到没有,还是大哥懂事。” 凌风一副悻悻的、极不情愿的样子,退到了大哥身后。 赵猛将牌子揣进怀里,凌天等他往前走了几步,待快到赌坊前时,这才追上去,附在他耳边道了几句什么。 赵猛竟从怀里掏了一串铜钱扔在了凌风脚边。凌风连道谢边蹲下拾满地的铜钱,老二也过来帮忙。两人将手里的铜钱分给了还在赌坊门口蹲活儿的另两三个孩子。 柳寒兮笑了,这在街面上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三人回到客栈,柳寒兮先回来了来,叫了热饭正等他们来。 “可办好了?”柳寒兮明知故问。 “姐姐放心!妥妥的。就他那脑子,怕是在赌坊里坐不住,心痒着呢!”凌天笑着答。 老三则没有听到姐姐与哥哥们的对话,双眼直愣愣看着桌上的饭菜。 柳寒兮给他们三人盘缠,又告诉了去往御神的路,让他们离开这里,到了御神便有吃有喝有人管了。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柳寒兮以为他们是不愿意离开家乡,没想到老大竟红了眼,只道:“早就想离开这破地方了,只不过弟弟们小,又没有银子。” 三个孩子本是大家子弟,家道中落,沦落街头,常被人以此为由欺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柳寒兮找客栈老板买了辆车,又给他们备好吃食和水,送了三个孩子出城。她是怕最终会追究到这几个孩子身上,于是送走了安心些。 只剩她一人,她也无事可做,只能去看热闹了。 赵猛太笨,去银楼拿了一包银子,正在妓坊里寻开心。柳寒兮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的行踪,此刻她正坐在屋顶,眼望得他待的那个房间。 看戏嘛!怎么少得了瓜子儿,她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叨念:“这效率太低了点吧!我要是宇文星沉,都跑八百回了,坐着等来杀?” “嗯,确实。”宇文星沉坐到了她的身边。 柳寒兮伸过手去,手心中有一捧瓜子。 宇文星沉不明就里:“这是?” “吃啊!坐着等多无聊。”柳寒兮故意嗑得响响的。 宇文星沉就从她手心中小心翼翼地捻了一颗,握在手中。见柳寒兮嘴一撇,露出个极其鄙夷的表情,于是放到嘴里嗑了下去。 “所以你是认得我还是认得我家的徽记?”宇文星沉问。 “你谁认得,当然是认得你家的徽记了。不然,可不是要给你坑惨了。”柳寒兮将一把瓜子壳扔在屋脊上,拍了拍手。 “你踩我一脚,仇总是要报的。”宇文星沉斜靠在屋脊上。 “你是不是男人,这么小气。”柳寒兮再一次露出深深的鄙夷之色,“宇文照怎么会有你这么样的子孙。” “你怎敢直呼我曾袓名讳?!”宇文星沉吃了一惊。 “我何止敢称他的名讳,我连小名都敢叫,小虎!臭小虎!”柳寒兮冷哼一声,“你曾祖看到你居然敢坑我,非要在棺材里笑醒了不可。” 宇文星沉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刚想再说什么,见柳寒兮不见了人影,原来藏到了檐后,他也伏下了身子。见到有十几个黑衣人正在妓坊的屋顶,目的地很明确,都直朝赵猛所在的屋里去。 “说明他们还是认可你的武力值的,居然派这么多人,还打什么,齐齐往上一扑,压都压死了。”柳寒兮一本正经地说道,却惹得宇文星沉想笑。 “就这些也不是对手。”他答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柳寒兮冷笑。 赵猛哪里需得这许多人,眼都没有睁就做了刀下魂。那些人上前查看,却发现不是宇文星沉,才知道上当了,只好先离去,而宇文星沉的人则悄悄跟了上去。 “我就不小心踩了你一脚,你就下死手,真够阴损的啊!”柳寒兮咧咧骂道。 “那不是好好地站这里骂人吗?也不是没有着我的道吗?”宇文星沉轻轻抽动了下嘴角。 “要不是我聪明,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柳寒兮越说越气。 “我看出来你聪明,就知道你能帮我办得好好的,”宇文星沉笑得更深,“这样吧,我带你去吃凌云城最有名的醉鸡算是赔罪,可好?味道非常不错的。” “我是能吃的,但是……你能不能吃就……不知道了……”柳寒兮露出一个和宇文星沉一模一样的笑容。 宇文星沉只觉得肚子里正翻江倒海,再看向柳寒兮时,人已经不见了。 第174章 离家出走的母妃 南境国,蕊城,神凰宫。 水流沙听人来报,说有位御神来的道长在神凰宫外找她,心都差点蹦了出来,忙跑到宫外一看原来并不是华远山,而是华青空。 “流沙巫女。”华青空正色的脸上满是愁容,“兮儿回来过吗?” “王爷您……师祖已经从南境回御神了啊?怎么了?未回去吗?”水流沙吃惊道。 “不是,我是说这两日,她可曾回来过?”华青空摇摇头。 “不曾啊!可是她出了什么事?”水流沙看他难过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御神有事,华远山,不知道有没有事。 若是回来,早该到了,到了又怎么会不去找水流沙。 华青空叹了一口气,大致将柳寒兮出走的事讲给了水流沙听。 “王爷莫急,师袓无论是柳寒兮还是戚啸月,都是那倔到死的人,就如厉害的兽一样,若是斗便只能两败俱伤了,得顺毛捋才行。”水流沙一语中的。 华青空苦笑,自己何尝不是太过执拗,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 “她断了与我的一切联系,又隐了踪迹,我一时寻不到她。还请您帮我个忙,给她传个信。”华青空肯求道。 “行,我立即给师祖去信,说……”水流沙犹豫了,难道要说王爷在这里?那她若是还在气头上,也肯定是不会回来了,若是不说…… “告诉她我在寻她便好。另外,告诉她,母妃因她的离开也生了我和父皇的气,现下偷偷出了宫,我们还未找到人。”华青空告诉水流沙说法。 水流沙觉得这样说也妥,见他又打开乾坤门要走,赶忙阻止道:“您不等师祖来?” “还是去寻吧,往她回来的各城看看。”华青空递给他一个符,说若是柳寒兮回了信,就写信给他和着这符一起烧掉,他即会知道了。 水流沙还想问他说要不要见见慕念愁,他就已经踏进了乾坤门,也是着急,哪怕多待一刻都不愿,他甚至都没有容她问一声华远山的行踪。 唉,这般直肠子的人与柳寒兮那般九转十八回的人在一起,注定是需要磨合的。母亲和王妃都不见了,这回有他受的了。 水流沙替他叹了口气,就去送信给柳寒兮。 柳寒兮都出了凌云城,就收到了水流沙的信。 华青空说来找,那是自然的,他果然猜到了柳寒兮会回南境,而且已经到了。可是水流沙后面的信息让她有些疑惑。 什么?离宫出走?惠妃?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巫女间的传信可不是纸信,没有机会再打开看一次确认。 柳寒兮愣了半晌,只得回了信细问情况。 还需等信再看情况,她只好在城外的河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信。见四下无人,她想悄悄现了法力,探一下给倩桅的小兽现在何处,让它来见。她想,如果真是惠妃出走,也一定会带上倩桅的,那倒是不难找,只是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刚现了法力,没想到就听到一车轻便的马车朝河边驶来。 柳寒兮所坐的河边离官道还有些距离,那马车停在官道边,车上下来一人朝河边走,准确地说,是朝她走来。 柳寒兮将手藏到背后,手中金线又消失不见,她已看到来人是宇文星沉。 “柳小姐。”宇文星沉手中提了个食盒,笑着问候。 “哟,这就能下地了,身体还不错。”柳寒兮戏谑道。 今日,是两人在白日见的第一面。 宇文星沉见到眼前的女子,黛眉杏眼,现下带着笑眼尾微翘,丰盈的红唇轻启时便夺了人的眼,嘴角的戏谑不但没有让人生厌,反而是增了风情。见面第一晚宇文星沉就觉得她身量高过一般女子,现这副身子淡粉衣裙裹身,纤腰盈盈一握,如雪肌肤露于颈间与皓腕。她在他面前站得笔直,又有了另番说不出的气势,不同于以前娇柔女子。 柳寒兮也望向宇文星沉,他一袭月银白的华服,头戴银冠,剑眉下一双略显深沉的眸,高鼻梁,薄薄的嘴唇含笑,生倒是生得俊美无比,就是这气质,说不上来。你说雅人深致吧,又多了些狡黠;你说清新俊逸吧,又多了些老成;你说风流自顾吧,又似含铮铮之骨。 两人就这样望了半刻。 “还多得你手下留情了,只给了我一颗瓜子而已。”宇文星沉轻笑。 “我可没有,我是给了一把,只不过你心思重,只拿了一颗而已。”柳寒兮答道。 “你专程来找我?还是说路过?”柳寒兮拿眼神望了望他的马车。 “应了请你吃醉鸡的,这不是还没有兑现吗?”宇文星沉抬起了手中的食盒。 “你这么阴损,我怎么可能敢吃你的东西。”柳寒兮理了理衣答。 “我未落毒。”宇文星沉愣了一下,忙解释。 “你说我便信?你觉得我脑子有那么不好使吗?”柳寒兮一笑露出八颗牙来。 宇文星沉第一次见女子如此肆意地笑。 此时,她的身后不远处的地上有一簇草燃起青烟,柳寒兮朝烟看了一眼,问:“你是哪位王?” “寒山侯。” “难怪不敢说全名给我听了,这么不招待见啊!原是外室子。那侯爷慢行,我就不奉陪了。”柳寒兮礼了礼,她看到宇文星沉的脸色沉了沉,也没有理,直接朝河边走。 别人只道一位美人看河水涨,却不知她悄悄使了法力,在看水流沙给她的信。水流沙确认了她问的事,真是惠妃娘娘悄悄出了宫找她来了,现在不知所终。 她原以为华青空是来找她,原来是找母妃来了,好个心冷的家伙,还说巫女心冷,自己怕只是比巫女还心冷万分吧。 她不由在心里冷笑。 手中的金线不禁握得紧了。她心念动,口中咒声起,找她给倩桅的兔儿精雪珀。 这一找可松了一口气,离得并不远,她不知道出了凌云城的范围没有,总之是在这城附近。 她一转身,发现宇文星沉还在身后呆呆站着。 “怎还不走?”柳寒兮问。 “你是……巫女?”宇文星沉微皱了下眉,“级别低,连钗都没有?所以我都没有认出。” 可不是逮到机会了,这男人真不是一般小气,刚才笑他外室子,现在轮到他笑自己没有巫女钗了。 “所以,现在修云还是和南境交好,修云也有巫女对吗?”柳寒兮没有答,只问。 “是,自曾祖起与南境开始交好,巫女在这军中、民间都有。”宇文星沉点头。 “嗯,那便好。”柳寒兮冷笑一声。 宇文星沉只觉身边风起,吹到他睁不开眼,等他勉强睁开眼后,就见河滩上有一只巨兽伏在柳寒兮身边。 柳寒兮跃到它身上,那巨兽四脚腾起彩云,腾挪间便到了空中,接着消失在他的眼前。 第175章 想要我的银子 柳寒兮循着雪珀的踪迹,往下一城开云城去。她已经确定惠妃和倩桅两人在开云城内,于是她同样落了城外,步行往城内走,然后细细寻找。 开云城不是边境城市,而且比凌云城小很多,也就几条主要街道。柳寒兮刚到主道上,就伸手捉住了一位身着鸭蛋青衣裙年轻女子,女子生得清秀可人,身材娇小,现在满脸焦色,左顾右盼。 倩桅只顾在街上寻找,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这回又不知撞到了谁,被人捉住了胳膊。 倩桅头也未抬,斥道:“放手!”说着,使了力就要推开对方。 柳寒兮眉头一拧,将她的手捉得更紧:“是我!慌什么?!母……母亲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倩桅这才抬头看,原来正是日盼夜盼要见的王妃,刚想要跪就被柳寒兮给提了起来,又要唤出声,却也被她眼神制止。 “小,小姐,夫人她……” “怎么了?!”柳寒兮心叫不好。 “不见了!”倩桅看到了柳寒兮这才哭出了声。 柳寒兮知道她又急又怕,于是就将她扶到路边,转角到了侧巷,正好四下无人。她也没有问,就紧紧抱住她,先安抚好。 惠妃于倩桅那可不是仅仅是主人,而是恩人、母亲。感情比起柳寒兮对惠妃,只多不少。 “我来了,不会有事的。”柳寒兮轻声道。 “娘娘说您一定会躲着王爷,定是不会直接回南境的,说是先来修云试试。”倩桅开始述说情况。 她们怕追不上柳寒兮,于是就骑着雪珀来的。本来是想去凌云城,惠妃觉得她贪玩,定是要去大城的。但是雪珀经验不足,多飞了一会就到了这个小城。 倩桅看到惠妃有些疲累了,就想着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往凌云城去,反正也不远,到时雇个车小半日就到了。 晚上她也不敢闭眼,守着惠妃。可是她也不知是累着了还是被人下了药,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惠妃也不见了。 她已经在这城里默默寻了大半日了,一无所获。 “王妃,我该死!该死!怎么能就睡着了!怎么就能将人丢了!”倩桅敲着自己的头,痛哭。 “好了,不怪你,你十二岁便进宫,也少在外行走,不知道这外面多少黑心人。”柳寒兮劝道,她看得出倩桅的真心。 “王妃……”倩桅唤道。 “不是王妃了。”柳寒兮摇头道,听到这个称呼,心有些痛。 “不不,您就是王妃,您再恼王爷也不能不管娘娘啊!倩桅求您了!”倩桅跪倒在她脚边。 “放心,我是不是王妃都会救娘娘的。”柳寒兮拍拍她的手臂,“你先回客栈,我救下来她后来找你。” “我去帮忙!”倩桅不愿意。 “你不信我,要去监督我干活吗?我是你能追得上吗?”柳寒兮故意道。 “这……” “放心吧,需要你的时候,我让雪珀来叫你。”柳寒兮一凝神,左手握的金钱,一会儿,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出柳寒兮的脚边。 “如何?”柳寒兮问它。它刚才也被派去寻找。 雪珀并没有找到,但她告诉柳寒兮,绑走娘娘的人可能是巫女,昨晚它也被药倒了,是巫女的药。 原来如此,柳寒兮还正想着,要是普通的强盗,就算是药倒了倩桅,还有雪珀呢,它真身一现,对方不吓死也要吓晕了。 先救人,还顺带清理一下门户。 绑人,总是要求点什么的。惠妃身上不过几两银,几件首饰,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想好了,柳寒兮道:“走吧!我们回客栈,你都出来半天了,怕是有人送了信来都给耽误了。” 倩桅一听耽误了,又心惊又气恼,这才想明白柳寒兮说有人送信,是送的什么信。 她领着柳寒兮回到之前住的客栈,就见店小二迎了上来。“姑娘,您回来了,有您的信。” 她接了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恭敬地递给柳寒兮。 “王……小……小姐,说的什么?”倩桅战战兢兢问。 “自然是要钱。她看你有兽,以为你是巫女,用的是巫女的文字来写信。还好我来了,不然你也看不懂。”柳寒兮笑道。 柳寒兮问倩桅什么时辰了,她最不擅长这个,别人抬头望天就能看个大概,她总不得要领,穿越而来这么久,就这事儿不行。 “申时初。”倩桅答。 “嗯,那我去了。你乖乖在这里等,不要离开。”柳寒兮准备走。 “小姐,不是要钱吗?我和夫人包袱里还有银两和银票,您带去。”倩桅拉住她道,“如果不够,再去银号里领就是了。” “想要我的银子?笑话!这种冤枉银子我可不会给,我怕她没有胆子接!”柳寒兮啐了一口,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 城外破屋,去你的破屋,敢将我家母妃摆在破屋,非剁你的手不可。 柳寒兮听倩桅说了,她送的镯子惠妃一直戴着,里面有她的法力在,就是防着这个时候呢! 倩桅追出来,只见人跃上了墙,只剩一个远远的身影了。她一向都害怕柳寒兮,总觉得她一时痴笑怒骂,一时又是冷若冰霜,一时良善无比,一时又心狠乖张。骂人总是拐着弯,笨一点的总要想上一想才知道自己被骂了。 王爷那样的人,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常常一个人在夜里想这个事情。最后总结,美,只能是美了,原来王爷那样的人,也爱美的。她常常看看镜中的自己,也是美的啊!脸如月,眼坠星,唇如樱,虽不算美艳但绝胜不少士家女子了,怎么从不在王爷眼中呢? 王爷未成亲时,惠妃提过一两次让她出宫去伺候王爷,给个夫人,她比谁都让人放心。她当时嘴上拒绝,但心里却高兴着呢!但是,自从王爷娶了王妃以后,也再没有听惠妃提起这件事情了。 倩桅盯着远去的柳寒兮,不觉身边多了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 “姑娘,请问……刚才和你一起进店柳小姐,去了哪里?”男子问倩桅。 “您是……”倩桅见是位英朗不凡的公子,客气道。 “哦,我是她朋友。”宇文星沉答。 “小姐她去办事了,如果要寻,还请明日再来。”倩桅望了一眼柳寒兮消失的方向答道。她想着,回来怎么也是晚上了,总不能让这个男人晚上再来吧! “哦,多谢姑娘。”宇文星沉朝她笑了笑,轻轻欠身。 倩桅则回礼。 宇文星沉转身时,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位姑娘身上,御神款的衣裙看似普通但里衣却是好锦;头上的珠花不多,镶的翡翠都是上品;见了他习惯性先低头侧身,回话自然得体,声音轻柔,行的又是宫里的礼。 怕是御神宫里的女婢或者女官。 她叫柳寒兮,小姐。 莫非她是御神公主? 笑话,哪有公主做巫女?御神宫中之人又是巫女的,只有那位。 想到这里,宇文星沉不由心里有些不畅快。 第176章 被绑还很欢喜的娘娘 大白天的,柳寒兮并没有御兽,她追踪到开云城郊一处偏僻宅院。这里还未出城墙,算不得城外,但远离了主城区。这是个土坡下独门独院的房子,藏在一丛树后,使得站在官道上看得并不真切。 惠妃被束了手脚在其中一个房间,好歹是有个床,此刻正坐在床上。床前的桌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三十来岁,穿得倒是不差,长得也算周正。女子二十四五,穿着巫女常穿的麻布制地的黑色袄,她的发上插着一支银雁钗。 银雁巫女海棠送水给惠妃喝,惠妃大大方方地喝了,道:“多谢你。” “您不怕?”银雁巫女惊异于她的淡定。 “我看你无意伤我,一会我儿来了,我会让她留你一命。”惠妃淡淡笑道。 “我知道她是巫女,我半路就将她给你的有法力的镯给扔了,她如何寻得到?”海棠冷笑一声。 “她,可不是你口中的巫女而已。”惠妃抬起了下巴,无比骄傲。 “管她是谁!现在你在我们的手中!她银子不给够,你就不要想活!”男子恶狠狠地说。 惠妃是淡淡笑,心里想,我倒是得感谢你们两个了,要不是自己出点事怕还引不出柳寒兮来。 一会自己得哭得惨些才行! 对对对,须得害怕得不行的表情! 这不就是她平时常用的招吗?装,可劲儿装就对了,能装多惨装多惨,到时还不得送自己回天都去。 我可比风儿管用。 惠妃越想越欢喜欢,都快笑出声来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柳寒兮有可能根本就不能来救她。要是她先回了山长水远的南境呢?!要是她寻不到呢! 她一声不响地出走,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这么大年纪了也从未这么肆意过,可是,这柳寒兮说的肆意,真的很有趣啊!外面的世界真的比宫里的世界好太多太多了。 好到她不想回皇宫里去。 她听柳寒兮说,有个世界的人,都是独立的,只要不违律便可以肆意生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跪谁,也不用拜谁,大家都是平等的。 正胡思乱想着,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柳寒兮落到了院中,右手在跃下的同时挥出了一条黑得发亮的铁鞭,鞭带了法力,一扫便打散了院中微微冒烟的草药,将本来破破烂烂的大门鞭苔得碎裂开来。 惠妃终于笑出了声,朝屋里正面面相觑的两人道:“我儿来了,小心些!” 海棠持了短刀,拦在男子身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本是她的雇主,但他再也付不出雇她的银两时,她也选择了站在他身前。这男人便更肆无忌惮了,竟要求她来绑票。 当时惠妃和倩桅走在开云街头时,身份高贵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不是一般人,绝对出自御神大家,于是银钱上捉襟见肘的他便想到了绑票。起初银雁巫女是不同意了,巫女可以杀敌,可以杀兽,但不会做这些下作的事。但她无法拒绝他。 “公子!退后!”海棠喝道,人已奔到门外。 她看到院中站了位年轻女子,并没有穿着巫女的衣裙,衣着服饰华贵,此刻正在挽着宽袖,倾城容颜,身姿绰绰。若不是这手中的铁鞭,只当是哪里来的士家女子了。 “打架,还是穿巫女的衣裙方便,这袖子真是让人受不了。”柳寒兮皱了皱鼻子,哼道。 海棠发现,她自称是巫女,头上却是没有钗的,钗是身份的象征,是巫女最看重的东西。 难道……不会吧…… 巫女头上没有钗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级别到了不需要钗的程度,一种是自己舍弃了巫女的身份。 柳寒兮瞥了一眼海棠,不屑道:“银雁。”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我明明已经扔了……”海棠疑惑不解。 “你说这个?”柳寒兮收了鞭,伸出手掌,掌中正是那个她赠与您惠妃的镯,“你以为只有法力?” 柳寒兮歪着嘴唇邪邪一笑,她将手中的镯向上抛起,镯在空中金光一闪,便化了一条金黄色的小蛇,只有人小指粗细,一尺来长。它落在柳寒兮的肩头,个头虽小却也凶狠无比。 “不过是怕吓着她老人家,这才化了镯哄她戴着罢了。它还小,现在是打不赢你,但它知道保护好自己跟着你,然后通知我来,是不是很聪明?”柳寒兮笑道。 海棠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为了他,仍想一搏:“不知道还有您这样的主,也算我们没有眼力了。我们并没有伤害她,只是实在……” “回神凰宫领罚吧。”柳寒兮冷冷道。 “我……”海棠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汤淼拿着刀挟持了惠妃站到了门口。 “兮儿!”惠妃一看来人,真的是柳寒兮,刚才还想着装,这会儿喜悦已经溢于言表了。 “你最好让他把人放了。你,我看在同门份上还会留手,但他,我不会了。”柳寒兮也没有看汤淼,对海棠说道。 “公子,将人放了,这位,我们得罪不起。”海棠忙退到汤淼身边,边劝边要去夺刀。 可是汤淼却不干了:“你滚开!有本事……有本事……” 柳寒兮已经没有了耐性,她轻轻握了金线,心念一动,悠蛇已立在汤淼的身后。 汤淼没有看到,但是海棠已经看到了,她不顾一切夺了刀去拉汤淼。悠蛇已经正在变大,大到一人粗,抬起的前半身都已经有门那么高了。 海棠将手中的刀飞向悠蛇,自己也放出了一只青蛇来与之对战。 汤淼见此情景,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中,此时他竟想一个逃走。 柳寒兮咬咬牙,将朝她奔来的惠妃拦在身后,一握拳,一只虎从空中跳下,直接将汤淼踩在了脚下,眼见就要咬下去,就听到了惊呼声。 “不要!”海棠朝汤淼而来。 “虎口留人!”墙头上跳下来一个锦衣男子。 柳寒兮看看宇文星沉,叫住了虎。虎抬起头,爪子在吓尿的汤淼身上蹭了蹭,才回到了柳寒兮身边,乖乖趴下。 “可有哪里伤着?”柳寒兮将惠妃按在虎身上坐下,细细察看她全身上下,衣服也好着,身体也好着,仍是那样端庄的样子。 “在外面是没了规矩吗?叫都不叫了。”惠妃哼道。 “娘娘。”柳寒兮笑着行了一礼。 “叫娘。”惠妃纠正道。 柳寒兮没有应她,又转向宇文星沉和汤淼:“阴魂不散了吧!”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宇文星沉立即就答。 “那真是巧了。”柳寒兮可不信。 第177章 永不会信的人 柳寒兮也懒得理他,于是扶起惠妃道:“那人就留给你了。” “巷子口留了马车给你。”宇文星沉在她身后说。 柳寒兮头也未回,但也没客气,上了他准备的马车,车夫也不问去哪里,熟门熟路地就往城里走,想是交代过了。 “娘娘怎么如此任性,皇上该急坏了!这回去不得罚您。”柳寒兮看着一脸缺心眼子的惠妃,也忍不住怪道。 “谁让他欺负你的!我可不得给你出气!”惠妃回道。 “是,就还挺骄傲的吧!离家出走就算是给我出气?!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锅不得我背!像这回,好歹是我找到您了,要是找不到被他们撕了票,要怎么办?”柳寒兮嗔道。 “你一定找得到我的,再说,还有风儿呢!”惠妃倒是极有信心的样子。 “是是,你风儿最是厉害,可现在人呢?!”柳寒兮听到她提华青空,心里开始不悦。 惠妃也就是想试试她才故意说的,见了这样的脸色,就知道不好。 两人感觉到车轻轻动了动,有人落到车夫身边。 那人道:“我来了。” 是华青空的声音。没了柳寒兮的镯,他能顺利的找到惠妃,他到时,见柳寒兮已经先到了。 柳寒兮的脸冷下来,惠妃拉着她的手,握紧了,也不让她挣脱,怯怯问:“刚才……那位公子……是你朋友?” “哦,一面之缘。”柳寒兮答道。 车夫果然是将她们送到了之前住的客栈边。听到马车声,倩桅就迎了上来。应该说是她根本就没有进屋,而是一直在大门外站着等。 她先看到了华青空,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直直地跪在马车前流泪。 华青空掀了车帘,忍不住先望向柳寒兮,只见她脸上的冷色未变。 他先将惠妃迎下了车,又想去扶柳寒兮,柳寒兮躲开他的手,也不正眼看他。 “娘娘,殿下既来接你了,那我就走了。”柳寒兮轻轻礼了礼。 “兮儿!这大晚上的,要走也得休息一晚上再走啊!”惠妃忙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媳,哪里会轻易放走。 “我这卑贱之身,哪里配和二位一起住,睡个觉而已,多的是地方。”柳寒兮声音不重,却字字掷进了华青空心中。 他一言未发,只凄凄望着柳寒兮。 三人都未看到也未记起跪在车前的倩桅,她的泪水已经被冷风吹干。 柳寒兮毫无留恋,华青空也知道,哪里会一句两句就能哄得回来,可是自己又是嘴拙的人,别说是好听的情话,现在都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 他看柳寒兮离开,刚想上前去追,只觉得惠妃往自己身上一靠,身子软乎乎的,他忙去接在了怀中,一看人已经晕了过去,忙叫道:“母妃!” “娘娘!”倩桅也奔了过来。 柳寒兮听到惊叫之声,回过头去,看到惠妃晕倒在华青空怀里。 “娘娘,多大的人了,还来这招!”柳寒兮摇摇头。 “母妃!”华青空开头也以为是她是为了挽留柳寒兮装的,但是怀里的人沉沉的,一点也不像装的,再一摇,眼皮都没有动一动,显然是真的晕了过去。 柳寒兮也看出了不对头,走过去查看。 “真晕了?”柳寒兮莫名其妙,她轻轻拍拍惠妃的脸,确实一点反应也没有。刚才在那院里还生龙活虎,那叫一个精神,这会儿怎么就晕了。 “王妃,你!”倩桅一把推开柳寒兮的手。 华青空抱起惠妃,倩桅在前引路,将她带到房中检查治疗。 柳寒兮没有跟过去,在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二,泡店里最好的茶。”宇文星沉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他自顾自挑了她左手的位置坐下,掏出一锭银子给店小二。 “还有酒菜,要最好的!公子想请客,你就不要客气,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柳寒兮接上话道。 店小二捧着银子看向宇文星沉,宇文星沉笑着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去办了。先送来了茶。 “刚才还好好的呢!”宇文星沉倒了一杯茶给柳寒兮道。 “你自己一身骚,还有空关心别人的事啊!”柳寒兮饮了茶,还行。 宇文星沉看她饮茶的姿态有些愣了,他从未见一个女子饮茶的姿态如此雅。这姿态可不是出自一般的家庭,看样子他没有猜错。再回想那位中年美妇,举手投足,贵气外露,怪不得汤淼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有钱的主。 只是那抱着美妇的男子,他未来得及看清。 “我本来就只是问他拿样东西,现下拿到了自然就有空了。”宇文星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喝了茶,他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推到柳寒兮面前,目光停留在柳寒兮光洁的、微翘的下巴上。 柳寒兮低头一看,是海棠的银雁钗。 “我巫女的人,你竟敢杀了?”她猛地站起身,左脚踏在凳子上,抄起那钗直抵向宇文星沉的脖颈,用了力。钗即将刺破皮肉,宇文星沉吃了痛微微退了退,被迫抬起了下巴,两人的脸几乎凑到了一起。 “冷静些,听我说完,”宇文星沉也学她的样子,自行把钗推开去,解释道:“我哪知道是不是你的人,我从不杀人。只是那位巫女托我将这钗交给你。” 柳寒兮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抬抬眉示意他说下去。 “巫女说,她没有脸回南境,也没有资格再做巫女,希望你能把这钗带回南境去,她会承诺一世不再使巫女的法术。”宇文星沉讲述得非常真诚,他说话的声线、语速、高低都非常容易让人信服,是极容易引导和pua别人的。 柳寒兮一直对他抱有戒心,所以才不会上他的当。 “为了个那样的男人,真是值得啊!”她嗤之以鼻。 “那什么样的男人,值得?”宇文星沉笑意深深。 “那不知道,我也没有遇到过。但我知道你这样阴损的,肯定不值得。”柳寒兮也瞧不上他。 宇文星沉呵呵一笑,当她没有说。菜一一上了来,柳寒兮看他吃哪一碗,她就吃一碗,他没有动过的她绝不动。 宇文星沉又笑了,将各碗里的都吃了一口,拿眼神问她是否放心,她这才放开了吃。 “我要是先吃了解药呢!”他好笑。 柳寒兮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旁边,宇文星沉面上还稳着,心里已经惊呼出了声,一条金黄的小蛇,筷子长短,筷子粗细,正昂着头朝他吐着信子。 “我想,它的毒肯定毒过你下的。你大可放心,若毒我,那我一定拖你下水!地府可有熟人,我可有,一定让你入了那畜生道。”柳寒兮将一块酱牛肉塞在嘴里,努力嚼着。 不觉华青空已站到了楼梯边,往下看着头凑头吃饭的两人。 第178章 权力即盔甲 宇文星沉抬头,终于看清了这位男子。一身砖灰的锦制常服,一脸正气,身躯凛凛,此刻正皱眉冷冷看着楼下。 华青空来到两人身边,唤道:“兮儿。” 这一声,是他的千言万语。 “如何?是吓着了吗?”柳寒兮没应他,而是反问道,眼也未看他,只看碗里的肉。 “无妨,也就是累了。平日里哪里受过这些苦,有些承受不住。”华青空轻叹一口气,除了累怕还有兴奋吧! “您莫非是在怪我?”柳寒兮优雅地放下筷子,“也对,娘娘是为我而来,她出事理应是怪我,那就……”他站起身,退了一步,就准备要跪。 华青空和她生活了不长不短的日子,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和小动作。她要跪前一定是要掀了外裙角,说是这样跪下去裙摆是散开的,那样看起来就如花朵一般,才够美。便就是跪都要跪得比别人美。 所以刚才一看她掀外裙就知道她要这么做,于是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咬牙道:“我何曾怪过你?不要如此!” 她跪或不跪自己,都是大事。 宇文星沉笑着看戏,适时出声:“柳小姐,这位是……”那柳小姐三字说得有些重,刺痛着华青空。 柳寒兮抽回自己的手,转头答道:“这位是御神国瑨王殿下。” “啊……”宇文星沉恍然大悟,不慌不忙站起来行礼,“原来是瑨王殿下,失礼了。” “这位又是?”华青空也冷冷问。 “这位是修云国寒山侯。”柳寒兮又介绍。 “寒山侯,那我也失礼了。”华青空也朝他礼,“我家王妃承您顾看,多谢了。” “王妃?”宇文星沉心里想到了,但仍吃惊,不觉失了颜色。 “前夫。” “现任。” “已经和离了。” “未曾。” “华青空!你不要太过分!” “兮儿,别闹了,跟我回天都,我们再慢慢说好不好?” 华青空要上前,柳寒兮一伸手放出了悠蛇,悠蛇从她伸出的右手直弹射到华青空身上,华青空下意识握了它的七寸。 “用力啊!有本事你就杀了它!你既对我用得了捆仙索,杀我一兽又有何不可?!怎么下不去手?”柳寒兮吼道。 华青空哪里能杀她的大兽,那还不是要伤了她,只要松了手,傻傻站着任悠蛇缠在身上。 “请瑨王殿下自重,不要再靠近我,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柳寒兮收回了悠蛇。 她转身要走,华青空还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说的我应。但你不要隐了行踪好吗?别让我找不到你。若是有什么事,我也赶得急来救。” 他深情的话,只让柳寒兮心里更痛。她之前三魂未归一,总是不安,每晚都要问十次八次华青空:“我若有事,你来不来救啊?”他便答:“一定来。” 柳寒兮听到他这话,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但仍狠狠道:“不劳您费心,我是死是活,自有天命。” 柳寒兮将华青空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拉开,华青空却不松手。 “在外切不可肆意,不比……”华青空见她随随便便放出兽来,好心想要提醒。她本就扎眼,再随意用这些精怪,越用妖气越盛,如今再没有天师符净化,只怕被那些不知情的道人、驱魔者给伤了。他本想说不比在御神,可是自己在御神,却也没有能护住她不是吗? 柳寒兮冷笑。 “至少让我再施一天师符……”华青空已经是恳求的语气了。 “呵呵呵呵……我倒想看看,我的肉身上没有你的天师符,能不能承得了你的天师剑!”柳寒兮扬起满是泪水的脸。 宇文星沉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越看越有意思,原来两口子打了一架啊!显然,王妃没有打赢,气得要和王爷和离,王爷看样子不想和离,追来了。 华青空见柳寒兮握拳,不知又想放什么兽出来,只能松了手。 “瑨王爷放心,别的地方不敢说,若是在修云,我多少还有些人,能保得了柳小姐。”宇文星沉点卡得非常好。 柳寒兮也不理,径直走出了客栈。 华青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客栈里还有晕倒的母亲,自己也走不得。他左手捏了诀,右手持符,轻念咒语,符落到地上化成几个小纸人。 “好好跟着,别丢了,一人去跟他。”华青空交代道。 小纸人们一蹦一跳地跟了出去。 因为柳寒兮一走,宇文星沉也立即跟了出去。 天已黑了,柳寒兮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宇文星沉便一路跟着。 “走一晚上?”宇文星沉问。 “有病。”柳寒兮低声骂道。 “我身子好着呢,没有病,重找家客栈还是睡草堆?”宇文星沉打趣道。那天晚上,两人在凌云城郊个,她居然敢一个人在深草里就睡着了,他也是服,只能在旁边守着,等天亮了才先进城。 “我听说御神皇帝很喜欢瑨王呢!说不定以后就是皇帝,你要和他和离,不觉得可惜?”宇文星沉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当皇帝关我什么?又不是让给我当!”柳寒兮怼道。 “啊!对,有道理,你这气度,也可以当王的,你回南境当王啊!南境本来就是女王。我有五十万兵,可以借你二十万夺下南境。如何?”宇文星沉道。 柳寒兮停下脚步,吃惊地望向宇文星沉,却见他一脸平静,刚才就觉得他语气认真还以为是装,再看脸色时,才知道他是正经在说。 真有病吧! “五十万?好一个寒山侯。”柳寒兮破颜欢笑。 “小看我了吧。”宇文星沉有些小得意。 “兵都备好了,还不出手?”柳寒兮问。 “不急嘛,心急吃了不热豆腐。”宇文星沉从她脸上收回眼神。 “果然阴损,可不是当王的料。”柳寒兮摇头叹。 “你若是像我一样,从出生便死过无数回,被人将脸踩在泥里,眼睁睁看着母亲投河自尽,腹中还有未足月弟妹,看你是不是也会阴损。我若不阴损,早就死了。”宇文星沉冷了脸,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有道理,我也一样,我只想买买地挣挣银子,只因我是十七王妃,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针肉中刺,除之而后快,真没意思。”柳寒兮与他竟有些惺惺相惜了。 “怪不得他们,若是我的兄弟中,谁的王妃有你这样的本事,我也会怕,”宇文星沉脸笑着,声音却是冷的,“好在你是御神人,或是南境人,而不是我修云人,否则,我也要想尽办法杀了你。” 他一转身站到柳寒兮身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柳寒兮一怔。 “好在,你没有这个本事。”柳寒兮也逼近一步,狠狠道。 “我自是打不过,但我不信你没有软肋,例如今日那位娘娘……”宇文星沉没有退缩。 柳寒兮恍然了一下,紧紧皱起了眉。 “只有权利在手,便可掌控一切,也就没有了所谓的软肋,因为权力就是你的盔甲,再没有什么能伤到你的软肋了。”宇文星沉双手握了她的肩膀,重重道。 “那,寒山侯,你想要什么?或是,现下正缺什么?”柳寒兮露出深深的笑意。 第179章 同住一屋 华青空坐在客栈的床边,没有任何睡意,好在是找到了母妃,总算是少了一样事。 他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明旭道长,让他去宫里通知皇帝人找到了,不日送回;一封信写给边境守军,让他们派一支队伍来,接惠妃回御神,再送回天都。他无法带着两人御剑,再一想惠妃本就是想出来散散心,让她走动走动,四处看看,气也便消了。 如果自己要随她一起回来,她也定是不让的,一定会让他去追着柳寒兮才行。 门缝里侧身进来个小纸人,几蹦就到了他的肩膀上。 “什么?”华青空听到汇报,蹙紧了眉头,绷紧了脸。 纸人来报说柳寒兮未住别的客栈,而是住进了一个普通宅院,一起的,还有那寒山侯。 修云与柳寒兮,不,准确地说,是与巫女戚啸月渊源颇深。她为修云战了十年,直到死去。 这人是皇族,未封王则是外室子弟,所以封的是侯。既封了侯就是皇帝知道有这么个儿子了,也算是认了祖归了宗的,但为何会在外游荡,而不是待在修云的都城颂云城。 她离开这许多年,修云已换了几个皇帝,如今这个听说病重,时日已不多,所以国内风起云涌,外部也蠢蠢欲动。 这些情况华青空也是知道的,两国相邻,对修云虎视眈眈的他国,有朝一日夺下了修云,那御神也就岌岌可危了。所以他的父皇楚天渝早就已经默默在边境布好了兵力,以防有一。 这人在这种时候离开都城,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为逃,二是为战。看他昨日的表现,淡定、从容,只差将志在必得写在脸上了,所以想必是第二样。 柳寒兮与他混在一起,恐有危险。 那人一看便知城府极深,但他的兮儿也不是一般人,骗是骗不了她的,她不骗别人就是好的了,这点倒是放心。怕的是会不停有人追杀他,到时误伤柳寒兮。 华青空拳头握得紧紧的,深叹一口气,就是一日都不会消停的。 他开始打座,打的什么座,脑子里全是柳寒兮粉衣身影,还有望向他的愤怒眼神,没有一刻停止过。念了几十遍静心咒也毫无作用,他都恨不得念了超度咒将自己送走算了。 天师剑说是误伤,但捆仙索呢?当时冲过去一把抱住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那捆仙索?明知这只会让她想到身为魂瓮妖炉时的情景,自己偏还要那样做。 他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现下好了,且不说聪不聪慧了,就那副长相与身段在外行走,谁人不侧目?王孙公子,富甲贵胄,以后有得受了。 自信不是没有,怕的就是有人缠啊!就如眼前这寒山侯。 他摸出怀里的帕子,那是柳寒兮给他绣的猪头帕子,帕子里包着的是自己给她做的发圈,是戴过的,上面还缠着几根她的发。这便是最好的能找到她的东西。 华青空一凝神,双手结印,口中念:“万星毫光万星明,以汝之物寻汝身,现!”眼前金光一闪,已能感知柳寒兮的存在。 还好还好,华青空松了一口气,这便是真没有隐去踪迹了,他还寻得到。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公子,夫人醒了,要见您。” 是倩桅。 华青空收起印,出门到隔壁房间去看惠妃。才一进门,也不到床前,只直直跪在屋子中间。 “风儿,起来吧。”惠妃被倩桅扶起坐下,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儿臣不敢,儿臣累母妃受苦受罪,实在不孝。”华青空道。 “你知道就好!看看你和皇上干的好事!如若丢了兮儿,我定是不会饶你的,”惠妃仍是有些气。 “都是儿臣的错。” “和我认错没有用!这得和兮儿认!她人呢!当着我的面,你去给她说,她若仍气,你就磕头道歉!”惠妃站起身,走到华青空身边问。 “她……她听到您没事,然后……就走了。”华青空无奈道。 “怎是又放走了呢!我可不会再被人绑一次了!如何引她来救?!你啊!就是这样笨!”惠妃一急,又有些晕,倩桅忙去扶。 “您放心,我知道她的去处。送您回去后就去找她。”华青空一看她又急了,于是忙答。 “我不用你送,我和倩桅自己回去,你去寻她就是了!”惠妃厉声道。 “兮儿固然重要,您是母亲也很重要啊!我不可能让您一人在修云的。我已通知了边境守军来迎,然后派队伍送您回天都,我也通知了父王。等他们接到您,我再回来也不迟,不过两三日时间而已。”华青空不依。 “若是你这两三日失了她的踪迹,或是被别的男人拐走了呢!我看那个公子就生得不比你差!看姿态不是皇族就是大家子弟!”惠妃还在担心这事儿。 “她嫁我这些日子,要夺她的人一直就有,又何曾夺去过,我信她。”华青空想到了阎霄,上次柳寒兮要毒杀他,怕是真伤了心,好久都不曾来寻了。 “那今日见面,可有说气她的话?”惠妃又问。 华青空乖乖摇头。 “你给我把你那天师也好,王爷也好的气势给收起来,把尾巴夹起来,好好给她哄了回来。哄不回来,我就跟她去南境了,再也不回御神。”惠妃扶他起来,拿右手食指点着他的胸口道。 华青空无奈地点头,这还是自己的母亲吗?怎么屁股在人那边坐着?就算是和离,哪有婆婆跟儿媳去的道理?! 可见她是有多疼柳寒兮了。 “还有皇上,我再也不想理他了。这次回去路过核桃树,我就要去砍了!”惠妃恨恨道,越说越气,头就越晕。 “母妃,不要再生气了,小心身体,这回去路程还远,也很辛苦的,须得养好了身子才行。”华青空将她扶回到床上坐下。 楚天渝在皇宫里心神不灵,心里坠坠地疼,就想着是不是惠妃出了什么事,早朝都没有完就回了书房,唉声叹气。 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响到书房外的冷煜欢都忍不住探头进来看。秦公公忙去拨炭火,以为是屋里冷。 不放心,又去让人添了一盆。回来时,喜笑颜开。 “皇上,皇上!找着了找着了!”秦公公挥着手中的书信道。 “是风儿的信?惠妃找着了?”楚天渝忙接过来看。 信上字倒是不多,讲他找到了惠妃,人也无事,现在准备让边境守军派一队人送回宫来,还说明因调的是军队,所以动用了兵符,层层上报的折子怕是比他的信会慢一些。 楚天渝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来定是要罚她的,如此任性!”嘴上骂着,心里却是欢喜的。 第180章 偏要割你一刀 大隐隐于市。 宇文星沉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地方,开云城一间宅院,就在主道旁不远。左右两侧未住人,但再往前往后是住了人的,普通得足以让人忽略掉。 我要她!要她! 宇文星沉平静地将柳寒兮送到房门前,但心里却在尖叫。 我要她!要她! 宇文星沉与她客客气气地道晚安,心里仍在尖叫。 我要她!要她! 宇文星沉直到走进旁边的房间,关上门,心里仍在尖叫。 柳寒兮的本事宇文星沉看在眼里,只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巫女,就凭她那只穷奇,就可见一斑。 若是有柳寒兮的加入,他将能重现百年前的情景,将会是真正的胜券在握。 他的母亲也是一位巫女,只不过级别很低,因生得美艳遇到了现在的修云王,便弃了巫女的身份。但是他的母亲,曾跟他绘声绘色讲过,他的曾祖军中曾有一位神凰巫女助阵,那位神凰巫女一人成军,带着神兽精怪冲在阵前,所向披靡。若不是她与北冀王,修云早就不复存在了。 当看到柳寒兮在河边御穷奇时,他兴奋到每个毛也都张开了。 宇文星沉站在屋里,发出一阵轻笑。 自小的屈辱生活,让他学会了轻易看穿人心。对方只要抬抬眉,做个小动作,他马上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他从柳寒兮的眼中看到欲望,也看出了她的真性情。 有欲望便好,那就给她想要的;有性情便好,那就依她的肆意。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将柳寒兮握在手中。 他此次,借着为母扫墓之际出了都城,一路来了三四批人截杀,只不过都没有成功罢了。 没有成功既意味着他有人,也有准备,这在外只怕是更加艰难了。 从柳寒兮又想到了大事,不由胸中气血翻涌,之前对战中,背后受了些小伤,没有时间处置好,已是越来越严重。 大事要紧,自己的命更要紧,还是要请医士来看看才行,他想道。 突然背后响起了敲门声。 “谁!”他警觉地问。 “我。这屋里除了我还有谁?你还带了人?”柳寒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宇文星沉笑了笑,打开门,见柳寒兮风情万种地倚着门,把玩着手中的草药。此时她已换了一身巫女的衣裙,黑底红边,衣角、裙底是金线绣的花草,短而窄的衣袖里露出雪白的手腕。发不知用什么东西束的,似男子的发型,没有戴头冠而已,倒比梳髻更清爽。 “缺了什么?”宇文星沉笑着问。 “不缺。”柳寒兮抬脚就进了房间,四下看看,十分警觉的模样。 “房里只有我一人,这屋里都只有你我二人。”宇文星沉知道她怕自己使诈,“以后你能不这么防着我吗?我对你绝无恶意。” “现在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我才不会信你。”柳寒兮坐到窗下的榻边,榻上有个小桌,宇文星沉走过去坐到桌的另一侧。 “那也是。那瑨王你可信?”宇文星沉问。 “信。他只一根肠子一通到底,连弯都没有,谁都能信他。”柳寒兮想都没想就答。 宇文星沉没再说什么,只略瞪了瞪眼。 “你来我这里是……”他看柳寒兮随意地一捏手指,指间一些草药便燃了起来,屋里立即弥漫了一种特殊的香气,十分美好。这种味道他一次闻,特别喜欢,感觉比宫里的极品熏香要好闻得多。 “上衣脱了。”柳寒兮命令道。 “啊?”宇文星沉愣了一愣。 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快啊!难道自己的欲望写在脸上被她看出来了?难道她也…… “想得美!你也配!”柳寒兮看到他的表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呵斥道。 宇文星沉还极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被她一呵斥才想明白,于是又问:“知道我受了伤?” “嗯,今天隔得近了些,闻到了血腥味,怕是已经坏了吧!”柳寒兮点点头。 宇文星沉低头看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满了药和一大一小两只小刀。 “我不信你,你可信我?”柳寒兮露出坏笑。 宇文星沉心里有些发毛,但他知道,以她的性情,应该是不会在他的伤上做手脚。于是笑着点了点头,答:“信你。” “信就脱啊!”柳寒兮催促道。 他便开始解衣,柳寒兮站起身去将灯移到了桌台之上,转身时,见他已经褪去了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左肩与胸口之间的位置上有一处剑刺伤,十字形,深已达骨。 柳寒兮轻轻用手按压了一下,流出的血已是黑色。宇文星沉微微皱了一下脸。 “棱剑,用这种剑的人可不多,我们巫女倒是常用。既可刺,又可以顺利地剥开皮肉。”柳寒兮轻描淡写地讲着。 “巫女之所以会治伤,是因为自己为了御兽而常常有皮肉之伤,对吗?”宇文星沉莫名有些心疼她。 “嗯,御新兽自是要损的,还有平日的战斗,要是御厉害的兽也是要损的。”柳寒兮看好了伤,在草药中翻找,一边回答他。 终于找好了药,她选了两把刀其中的一把正想上手,想到了什么,又停了手问道:“我要切掉腐肉,再上药,会有些疼。如果你怕,我有那种让你昏睡的药。” 这叫什么话!怕?怕也得忍着!还能让她看了笑话不成?!她嘴这么损,还不见他一次笑他一次,他想得想得到了。 “来吧!”宇文星沉于是答道。 柳寒兮点点头,人朝前挪了挪,脸凑到他的胸口,看准伤口就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人生肉长,痛肯定是痛的,宇文星沉咬紧了牙关。他已能闻到她的发香,是用的蔷薇花油?接着不禁低头去看胸前的柳寒兮,本是爱意满满,不想却看到她歪着嘴的坏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一下子!她就是故意的!还能说什么! 果然,割了那一下后,黑血流了下来,柳寒兮左手捏了一小簇燃着的草药,伸到他的伤口前,轻轻吹着气,让烟熏到伤口之上。他顿时疼痛减轻了很多,原来是有方法让他不疼的,她就是非要让他挨这一刀。 这女子,要如何掌握?先想想自己怎么不被她玩弄于股掌吧! 顿时,宇文星沉有了些挫败感。 去除了腐肉,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宇文星沉已经没有那么疼,便用更多的时间来观察柳寒兮以便分散注意力。 “小炫!”柳寒兮叫道。 宇文星沉没有听清,刚想问,就见大门被人撞破,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狗冲进了屋里,冲柳寒兮呵呵吐着舌头,就要上来舔。 “来!”柳寒兮挑了几种草药混在一起,塞进小炫的嘴巴里,说,“嚼碎一些,别……哎哎哎……” 第181章 只收一百两 “我话没说完呢!你个馋猫!不,馋狗!”柳寒兮揪了一把它的耳朵,又顺便使劲揉了揉它的脸,“好不好吃,就问你,好不好吃!” 小炫“呜呜”委屈极了,药怎么可能好吃,还是活鸡好吃,母的最好,肥。 “再给你一把,嚼碎了,稀碎!不许吞!吐我这帕子上!明不明白!不明白你明天就滚去跟着他!看他给不给你肉吃!”柳寒兮失了一把好草药,气急败坏地教训天狗,把个宇文星沉给看愣了。 小炫乖乖点头,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嘴角还带着刚才的药汁,柳寒兮再一次将草药放到它的嘴里,它乖乖地嚼,时不时瞟一眼横眉冷对的柳寒兮。接着,又乖乖地将一团黑绿黑绿的草药糊糊吐回了柳寒兮帕子上。 “呜呜……”小炫哼哼。 “去吧,可以在院子里玩一会儿,不能跃得比墙高被人瞧见了知道吗?明日买鸡给你吃。”柳寒兮交代道。 小炫就撒欢儿从破了的门中又蹿了出去。 这,不会是要!不会吧! 宇文星沉全身都在抗拒,一直往后退,直退到腰抵住了榻边缘。 “躲什么?又不疼!”柳寒兮在榻上挪着追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一团物体拍在了宇文星沉的伤口之上。 宇文星沉感觉自己要吐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又在阴险地笑!就是这个笑! “你!这!”宇文星沉已经组织不了语言,简直是绝望啊! “他是什么神兽你知道吗?是天狗!他的口水是这世间最好的药!”柳寒兮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说我便信?!你说的我可能信?!你什么人?!”宇文星沉真是后悔让她进了这个门。 现在她算是什么仇都报完了。 “不信算了,”柳寒兮直起身子,拿起干净的布条将他的伤口缠好,“明日好了你就知道谢我了。哦,鸡归你买啊!答应它的,你若是不买,小心它咬死你。” 行动间,她的衣撞在他的脸上,带着温度,却不如锦缎细密,甚至说有些粗糙,但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草药香气,便比那锦缎更迷人了。 “瑨王伤了,也是你顾看的?”宇文星沉见她十分熟练。 “他不需要。他道指一指,便好了。”柳寒兮学着华青空的模样做了剑指的模样,在自己的胸口这么一点。 “哦,我倒忘记了,他既是瑨王,又是道人。”宇文星沉看着她样子滑稽有趣,这才想起来瑨王的身份。 “天师。”柳寒兮纠正道。 两人还真是般配,一位天师一位巫女。 “好了!”柳寒兮拍拍双手,对沉思的宇文星沉道。 “多谢你。”宇文星沉客气地道谢。 “不谢!我只收一百两。”柳寒兮想了想道。 “啊?” “你得付我一百两!我可是用了上好的药材,还有人工费,一百两不多。”柳寒兮搬着手指头算道。 宇文星沉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这世间还没有谁能逗他笑出声。他也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真正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宇文星沉从怀里摸出钱袋子,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了柳寒兮的手中:“给你五百两,若是我再伤了,你还能医我四回。” “嗯,也行吧!也看草药来,若是下次用的更高级,那就医不了四回了。”柳寒兮非常认真的答道。 宇文星沉再一次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那我回去睡觉,你要换间房才行了。”柳寒兮踢开破碎不堪的门道。 宇文星沉也跟着走出门去,他看到院子里疯跑的天狗小炫,又见柳寒兮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转身进了再隔壁的一间房。 柳寒兮帮他治了伤,果然是舒适多了,之前左手都有些抬不起了,现在已能活动自如。 柳寒兮回到房间,一点也不惊奇房里站着的华青空,也不是第一天看他用穿墙之术。 她看到屋里的火盆燃了起来,屋里暖暖的,这火是华青空生的,知道她怕冷。柳寒兮长在南方,戚啸月也长在南境,都是温暖潮湿的地方,十年也见不到雪,所以不习惯寒冷。 刚才宇文星沉问她要不要生火,她拒绝了。燃起的东西里最易被加料,冷的话捂在被子里就好了,再大不了用法力。 这会儿就有了火,确实暖多了。 “怎不生火,怕冷偏还穿得单薄,别又冻病了。”华青空抬眼见她换了衣,连袄都没有穿,于是低声问道。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这大晚上的穿得这么单薄,到个男人房中去做什么呢!”柳寒兮凑到火边去烤手。 “我看得到。”华青空老老实实答,一说出口又知道说错了话,这分明是不信她,还开了天眼来看。 “哦,原来是开了天眼来看,”果然,柳寒兮就接上了,“还是那老毛病,动不动就进人闺房,偷看,你别忘记了,现在你我已没有任何关系,你就这样进我房间,会影响我找下一个的。” “兮儿,你想想,想想看,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好吗?”华青空低声下气地说,接着轻轻揽住她。 “去做华天师,去守你的天道,去做瑨王殿下,去守你的大业,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就可以了。”柳寒兮身体紧绷,并没有投入他怀中,他如同抱了个木头。 “我哪里也不去,我什么也不守,就只守着你。”华青空哽咽道。 “现在守着我,是不是迟了些。现在,我不需要了,不再是那个等着你的救的柳寒兮。柳寒兮现在知道,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救她。柳寒兮现在知道,如果自己救不了自己,也只是一死,她不怕。这次再死,她不会让自己魂裂,只会让自己魂散!”柳寒兮咬牙道。 华青空听完她的话,退开一步,只觉得痛心入骨,连话也讲不出来了。 “我……送母妃到境边,再回来找你。”良久,华青空低低道。 他目送柳寒兮倒在床上,滚进被子里不再理他。他默默加了火盆里的炭,又将远一点的窗推开一条缝,这才离开。 被子里也是暖的,他用法力帮她暖好了。柳寒兮咬着被子,眼泪都流到了脖子里,那里一片冰凉。 她没有打算原谅华青空。 今天宇文星沉对她说的话,她还在回味,权力便是盔甲,有了权力便可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现在,她真是有了那么一点点想法。 我是谁?柳寒兮!当皇后只能统领六宫,但是当王就不一样了,那是统领一国,那真会挺过瘾的吧! 第182章 跟别人的男人跑了 柳寒兮睡得很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小炫来咬她的被子。看样子那边准备出发了,她起了床去送惠妃。 宅子里只剩了她一人,宇文星沉不知去了哪里。 管他的。 走到门口一看,给留了马,倒是比走路方便。柳寒兮穿了葡萄紫的便行服,头发随便一梳,又将雪披盖了头挡了大半脸,骑马去惠妃住的客栈。 惠妃正在门口张望着不肯上车,就听到急马声,看到柳寒兮纵马而来的身影,便笑了。 “娘娘休息了一晚,可好些了?”柳寒兮跳下马,问道。 “是娘,不是娘娘。”惠妃纠正道,“好多了,本就没有什么事。要不然你领我去南境看看,我几十年未再入南境了。” “南境这时天气是最不好,又湿又冷,您定是待不惯,别落了毛病,而且……等过些时日吧!我接您去看。”柳寒兮笑道,娘,始终是没有叫出口。 “那好,你说话算数的。”惠妃捉了她的手。 “您这回可要乖乖地回去,切不可再半途跑了,我们都会担心的。”柳寒兮边说边反握了惠妃的手,从她的袖中,一条金黄的小蛇滑溜溜地游到了惠妃手腕之上,再一闪,变成了原来的那只金镯。 “他孝顺,非要送我,只几日便回转,你要等着他。”惠妃又交代道。 柳寒兮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人,一个正凄凄看着她,一人正恨恨看着她。也就没有再说话,退了两步,一转身潇洒地跃上了马,绝尘而去。 她回到宇文星沉住的院子,拴了马,推开院门,才半开,就见到一声箭啸。 一只箭擦着她的耳际飞了过去。 柳寒兮高高跃起,身前气涌动,一只虎出现在她身前。 “咬死他!” 柳寒兮指着急急奔出来的宇文星沉对虎说。 “又不是我射的,为什么咬我?”宇文星沉问。 “先咬死你,再咬死她!”柳寒兮一握拳,虎便几步奔到他们近前。 宇文星沉的身前,有一个黑衣女子,黑衣黑发,手中的短弓也是漆黑的,她手已再搭了一弓,指向虎,射了出去。虎轻松躲过,已到她身前,一爪按过去。女子快速转身躲过虎的巴掌。 虎朝宇文星沉去,她又扑过来救,已经扔了弓握了短剑朝虎刺去。 “都住手。”宇文星沉低声道。 女子得令停了手,虎本就无意伤他,回头看一眼柳寒兮,柳寒兮便眨一眨眼,虎便跳回到柳寒兮身前。 先是穷奇,再是悠蛇,现在又是虎。识她这短短时间,宇文星沉已见了她几兽,不知道还有多少。看来,母亲说的一人成军,是真的。 “冰绡,这位是柳寒兮巫女,不是敌人,道歉。”宇文星沉介绍道,“柳小姐,这是我的侍卫任冰绡。” 柳寒兮不说话,等着她道歉。 “得罪了,柳小姐。”任冰绡冷冷道。 “哦,侍卫。”柳寒兮嘴角带了一丝戏谑的笑。 “对,侍卫。”宇文星沉是谁,她这一笑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将侍卫重重地说了出来。 “还是换个人吧。她这么沉不住气,见人就杀,帮她擦屁股的时候只怕要比干正事的时候还要多。”柳寒兮毫不客气地说。 任冰绡本低头在宇文星沉身侧,听到这话,抬起头死死盯着她。但是一想,觉得她说的又有些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回嘴:“那你在大白天的放出兽来,被人看见了又当如何?” “哈哈哈,我又不是他的人,被人看到了又如何?我一个巫女,不放兽难道赤手空拳和你打,费这劲做什么?”柳寒兮笑道。 “冰绡她,放心。”宇文星沉抬手制止了任冰绡再往下说,“人送走了?” 柳寒兮点点头,宇文星沉将她让进屋里,屋里摆了饭,两副碗筷,像是在等她回来吃饭一样。 她便不客气地坐下吃,听到宇文星沉在门外交代任冰销:“以后敬她要如同敬我。” “是。”她又听到任冰绡低低地回复。 进来的就只有宇文星沉了,任冰绡退到了门边。 “女子,有时会比男子更不显眼。”宇文星沉坐到柳寒兮的对面,好似在解释为什么会让任冰绡跟在身边一样。 “她那样的打扮,你跟我说不显眼?”柳寒兮都笑了,那一副地狱罗刹样,站到街上怕是只有她最显眼了。 “也可以是别的模样。”宇文星沉也笑道。 他看柳寒兮已经端了碗开始吃饭,又问:“现在是信我了?” “我有用,你不会伤我。”柳寒兮斜了他一眼。 宇文星沉听得心惊,原来还是不信,只是知道他不会而已。他默默吃饭,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等侯爷有空了,我们好好聊一聊。不过要换一城了,这里不能再待了,是吧!”柳寒兮吃饱了,放下筷子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宇文星沉心事重,没有吃几口,这时也放下了筷子。 他来这里本就是找汤淼拿东西,现在已经拿到,而且凌云城那边的人很快就会寻到了,这一城确实不能再待了。要不是柳寒兮。他昨天就走了,根本不会停留到这个时候。 但是自己的命虽重要,但是柳寒兮也很重要,只能一拼了。现在听到她说的这话,不禁心生狂喜。昨天见她救自己,就觉得她已心动,当然不是因为他的人。 “愿意合作?”宇文星沉确认道。 “暂时这么想。看情况,其他排在前三的也要考察一下,毕竟先认识你嘛,你略有优势,”柳寒兮如实答,“有时候,运气好,也是种本事。” “你想往哪里去?” “考考你。” “颂云城。” “算是不蠢。”柳寒兮点点头。 “我保命,你考察,也好。”宇文星沉也点点头。 “嗯,那就走吧。”柳寒兮拾起刚才脱下的雪披,往身上套。 “如果你看中了前三的其中一个,那我们就是敌人了。”宇文星沉拦住她道。 “错,我要是看中别人,你就要想办法成为那人的朋友、臣子,方可保命,”柳寒兮轻笑,“你苟且偷生这么多年,还不明白这事儿吗?” “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宇文星沉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受,不是难过,不是害怕,而是彷徨,竟因她会选择别人而感到彷徨。夺位这事儿本是他一直笃定的事,不成功便成仁,但因了柳寒兮这句话竟犹豫了。 “你看看,所以你这人我绝对不会完全相信,因为为了你的命,你可以将任何人推到身前。”柳寒兮笑道。 两人正谈着,就听到门外的任冰绡一声咆哮:“主人!快走!” 第183章 又要逃命 两人只听得耳边传来“嗖嗖”的箭啸声。 柳寒兮下意识抬起左手,左手戒中有天师印,这些普通武器完全可以抵挡,没有见印出,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戒还给了华青空。 箭如雨般从房门、窗射了进来,有几支甚至与他们擦肩而过。 宇文星沉看到,在箭阵中柳寒兮反而是站定,右手在挡,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生,箭还是冲两人而来,于是不顾一切扑了过来,将她扑在身下,又一脚踢翻了饭桌。 饭桌倒在两人身前,暂时保护住他们。 柳寒兮回过神来,心中悲痛,口中叫道:“九尾!”声音已经变了,愤怒中带着悲凄。 屋外的箭阵暂时停了下来。 “走!”她被宇文星沉一把扯起,退了几步,从窗口撞了出去。 “穷奇!”柳寒兮又接着叫道。 后窗是院子和实墙,两人滚了一圈,穷奇已在身前。 柳寒兮回过神来以后身体已是自己的,恢复了巫女的轻盈,她跳上穷奇的背,伸手将宇文星沉也拉了上来。穷奇腾云而起时,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只听得他们一声又一声惊呼。 之前也有惊呼,只是两人太紧张,没有听到而已,那惊呼来自凭空出现在院子里的九尾狐,九尾狐尾巴一扫,劲风便使得弓手都停下了手。 “九尾,带上任冰绡!”柳寒兮只在空中往下看了一眼,于是道。 院子里已经黑压压一片数十人,根本看不到任冰绡的影子,只能先离开。 有胆大的弓手再次发箭,箭一时又如雨点,高度却有限,也不可能跟上穷奇的速度。 院中的九尾狐看到主人已经在穷奇背上也放了心,它抖一抖毛,院子里升起一阵烟尘,众人不时便都倒下,她在人群中找着柳寒兮口中人。 宇文星沉第一次骑兽,只知道自己已离地面十丈余,不觉还是有些害怕,手也无处放,只能揽了柳寒兮的细腰。 “你可真行,又着了你的道!明知道人要来了,还那么冷静坐下和我吃饭,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我真服你!你个阴损玩意儿!现在不想和你一伙都不行了!”柳寒兮算是想明白了,有些生气,“这世间除了我,谁还有穷奇!” 宇文星沉就呵呵笑:“报你昨夜割我一刀还讹我一百两的仇。” “你还真有仇必报啊!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去摔成肉饼!等你魂起一定要送你入了畜生道才行!”柳寒兮咬牙切齿道。 “你不会,我有用。”宇文星沉学着柳寒兮的腔调答她。 “算你狠!你等着!”柳寒兮轻轻拍穷奇,它便飞得更高,直藏到云中去。 宇文星沉也不怕,就紧紧抱了她的腰,身体本还持着礼,隔她的后背还有些空隙,这会儿已经全完贴紧了。 穷奇速度快,短短时间已经过了两城,反正也是飞,索性就飞远些了。直看到一片无人山区,这才让穷奇将两人放了下来。 “这倒是快。”宇文星沉感慨,“上次你落地也是穷奇将你放到树上,你再落地的是吧。” 柳寒兮点头:“白天休息,晚上骑穷奇赶路。尽早到,省得追杀你的人再追上来。” “听你的。”宇文星沉坐了块大石坐下。 可是老天爷却不怜惜两人,山上天气冷得很,而且雪又下了起来。宇文星沉一声不响地站起身去拾柴,很快就在石边燃起了一堆火。接着他也没有停下来,只见他又用残枝搭了个简易的三角形支架,再在上面搁上松枝叶,挡住了风雪。 柳寒兮伸手烤着火,一边看他在自己身边熟练麻利地行动。 这时,九尾狐也带了中了她毒昏迷不醒的任冰绡过来。九尾想要唤醒她,柳寒兮轻摇了一下头,九尾狐便隐回了云中。 “无妨,只是中了九尾的迷烟,过几个时辰就醒了。”柳寒兮对搭完松枝的宇文星沉说,他正要检查任冰绡。 宇文星沉将她挪到干爽又能烤到火的地方,又盖了雪披给她。 做好一切,他也坐到柳寒兮身边烤火,柳寒兮并没有问,他自顾自答:“之前,父王派我去巡视,半路也是被追杀,逃进了一座深山,我走了十多日才走出来。” “哇,那些人再见你不是会称奇?”柳寒兮赞叹道,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生活十多天,既需要脑力也需要体力更需要胆识。 “我都不用去找是谁干的,从他们看我的眼神一下便知了。但也正是那次逃生,我便走入了他们的视线,就像你说的,我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宇文星沉眼神有些落没。 “好好的国家不去顾看,却非要想着去争去夺,自相残杀,我真是想不通。如果大家都过得不好,吃穿不保,当这王有什么用?若是国强大,吃穿不愁,当王或郡王又有什么区别?”柳寒兮代入感很强。 宇文星沉皱了眉,思考着柳寒兮的话。 这里既暖和了,离天黑又还有很长的时间,更是安静到只能听到火燃的声音,于是柳寒兮决定与宇文星沉好好聊一聊。 在聊之前,柳寒兮对宇文星沉说了自己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第一,权谋,她能出主意,但不执行。 第二,战斗,巫女可以替他找,但她不会在阵前。 第三,她想要什么,现在没有想好,但她若要,他就一定要做到。 现在的柳寒兮,只会为自己而战,再不会为任何人而战。 宇文星沉明白她的意思,也能理解,毕竟她曾是一国之王妃,也许将来还会是。 “但这是不是有些不平等啊!非君子之道。”宇文星沉苦笑道,自己不能要求她做什么,而她想要的,自己就一定要办到。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你要愿意,说我是小人也行,我不在意。”柳寒兮接道。 柳寒兮让他将修云现在的情况讲给她听,越详细越好。又问起地图,她本来以为宇文星沉只身一人,刚才出逃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拿,以为是没有。没想到宇文星沉却默默地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他将腰带展开,原是一副修云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各城、山川河流走向,连邻国也一一作了标注。 接着,他便将这腰带系在了树枝之上,站着为柳寒兮讲解各项情况,真是如数家珍。看来,他想当王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并不是像那些傻子一样,只会追杀,以为别人都死了,自己就能成王,成王就能管好国家。 宇文星沉知道她聪慧,又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也非常乐意和她分享。结果没有想到,才聊了几句,心中便直呼惊世奇才。 第184章 指点江山 她这哪里是什么惊世奇才,只不过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已经看尽了几千年朝代更替、枭雄沉浮罢了。 她真的满脑子都是钱,首先想到的也是钱。 所以柳寒兮问了第一件事:“你银子够用吗?养五十万兵,军备、粮草吃不吃力?还要养这些隐卫、近侍,贿赂笼络朝中大臣?还有侯府里那些个夫人、如夫人、小妾?” 她拿下巴点了点躺在不远处的任冰绡。 宇文星沉:“吃力。”倒是挺老实,但昨天拿五百两哄女人也是挺大方。 柳寒兮:“现在如何办的?” 宇文星沉:“死撑,必要时出卖产业。” 柳寒兮:“靠撑就行的话,我也想撑一撑就成亿万富翁。” 宇文星沉:“那依你之见?” 她给他支了三招:借、换、抢。 借,国内外,国外的,使劲画饼,最后给不给饼吃是一回事,能借回钱物就好;换,主要针对与他国之间的交换,以修云有的物资去换;抢,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对手的东西不抢过来,等着变成刀来杀你?你信不信,你抢了他们都不带敢出声的。 宇文星沉若有所思地点头。 “粮不用怕,修云北边的陇越国三皇子是我子侄,他们那里产粮,别说买了,我若是要,他也一定给。近吧!”柳寒兮朝他抬抬眉,得意道。 若是有粮便解了一半以上的问题。 柳寒兮又问第二件事:“他们从哪里开始?” 宇文星沉:“他们已经开始占城了。” 柳寒兮:“错。” 她又告诉他,成王前后的基础在民而不是在城,应该是从农民开始,他们人众多田里又有粮。占良田分之,笼络好这批人,到时以正义之名,振臂一呼,还怕没有人应! “攻个城要几人,我一人便可帮你拿下一城!但民心,可以吗?御兽将他们按在脚下,他们认你,抬起脚以后呢?”柳寒兮笑了笑。 “你以血肉御化蛇救了天都百姓,当时也是为了瑨王打下基础吧!”宇文星沉也想到了这件事,这件事已经由御神传到了他国。 “是真为民也是真为他,但他不配。”柳寒兮的脸冷下来。 “所以你说不愿参战,也是因为你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满百姓、军士的血吧!”宇文星沉时不时试探下她对华青空的态度,有时是有意,有时却是无意的。 柳寒兮是想到了戚啸月,以一人之力引阴兵入阵,杀了二十万人,那是何等的凄凉!二十万人命,也就是二十万冤魂!现在的她,做不到,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下不了手。 论这件事,她永远比不上戚啸月。 柳寒兮出了神,都没有听到宇文星沉说什么,直到他轻轻拍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 “我是问,还有什么?” “哦,自然是,要说的太多了,先给你说重点。” 她想了想说,要把经济命脉和资源握在手中。 宇文星沉听了她的话,站起身,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地方道:“金、银、铜矿,铸币;铁矿,铸器。” 柳寒兮笑道:“这些很重要,但还少了两样非常重要的。” “请赐教。”宇文星沉不解。 “水,盐。”柳寒兮答他:“若你的对手有刀、有币、有肉,却没有水和盐,会怎么样?” 宇文星沉思考着。 柳寒兮接着说:“水自不必说,你可能不知盐对于人的重要性,它的作用不仅仅是调味。它含有钠离子和氯离子这些营养成分,人的神经、肌肉、血液都需要,一旦缺了,轻则无法行动,重则死亡。” 他真没有想到盐会有这样的功效,于是问:“你的意思是,就算他们有肉有米,吃进去饿不死,却会因没有吃盐而病而死,最轻也能失去战的能力?” 柳寒兮点点头:“又回到刚才讲的民,你得了这金银铜铁矿、盐地、盐池,要不要人挖,要不要人铸,要不要人运?他们围的城,对你可有影响?但你,对他们可有影响?不给他们用,自己用不完,可不可以低价来换银钱换粮草?” 宇文星沉恍然大悟:“利字当先,只看你给得够不够了。” 柳寒兮满意地点点头,宇文星沉还是聪明的。 其实,五十万人的开销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再不行动,只怕会慢慢暴露出问题,这本令他很担心了,现在有了柳寒兮的提议,他已经知道了大概行动方向。 “我再给你个利器,要不要?”柳寒兮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些,神神秘秘地问。 “什么?”宇文星沉显然非常感兴趣。 “我给你只妖兽,这样如果你需要快速到某个地方会谈,可以提高效率,那可比骑马快得多!”柳寒兮说道。 “真的?!”宇文星沉更感兴趣了。 “就之前那只虎精,上得天、下得山,一个月一千两租金。”柳寒兮心里略算了算。 宇文星沉再一次捧腹大笑:“你都知道我穷了,还来讹我!一千两一月,你可真敢要啊!” “你给得起的,很快就不穷了。”柳寒兮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对他充满了信心。 估计是笑得太响了,把任冰绡都给笑醒了过来。 “主人!”她眼刚睁,还没有看清地方,嘴里便叫道。 “本事不怎么样,忠心是够的。”柳寒兮对宇文星沉道。 宇文星沉走过去,她已经坐起了身,跪在他身前请罚:“那么近了我才听到,属下该死!” “不怪你,我不出兽,就算人到了面前,他都不会走的!”柳寒兮将脸凑到她的脸前,吓得任冰绡一缩,她只是看看她的瞳孔是否还有异色,没有异色了便就是药退了。 柳寒兮扳过她的脸,双手捧着,细细地看,只有眼角一丝丝淡红,于是说:“没事了,毒快退尽了。你别怪我九尾,她也不知道里面有自己人。” 任冰绡这才知道她刚才凑近了是看她的眼。 “多……多谢。”任冰绡脸有些红。 任冰绡环顾四周,也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到的这里,但是见到宇文星沉没有事,想是被柳寒兮给救了出来,心里是感激的。 三人都没有注意远远的一棵树下有个洞,洞里有只鼠,这鼠既不是普通动物,也不是妖,柳寒兮完全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半藏在洞中张着耳朵将两人的话听全了。 第185章 关注的人太多 危离仙官站在宫外等阎霄从神殿回来。 没想到等来的是他和青遥两人,于是低头退到一边。 “殿下,那我先回去了,一会拿了茶我再来给您煮。”见阎霄点了头,青遥便识相地往回走。 她没有搬到阎霄的流华殿住,仍住在自己的清英殿,也是她主动要求的。 对于阎霄,她实在是太了解了,若是时时在他眼前晃,过不了几日就会令他感觉厌烦。还不如现在这样,一日见上一回,自己自在,可解相思之苦,又不至于令他感到厌烦。 阎霄走到殿内,危离忙跟了进来。 “又闹腾?”阎霄一想就是因她,于是脸上竟带了些笑意。 “您猜得没错,正是。”听他这么问,危离也有些想笑,这位就没怎么消停过。 “说说。”阎霄苦笑。 “去了颂云城,一直跟着那位寒山侯。”危离答道。 “男人?”阎霄皱了眉,醋意上了来。 “啊!殿下,我想……应不是那种……”危离这才感觉有问题,于是帮着解释道。 “唉!男人就男人吧!也不是第一个了!”阎霄咬着牙。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时时都令他咬着牙才能过日子。 “想是……想助他夺位。”危离讲完。 “一个御神还没有怕,又来!爱玩这些,就让她玩吧!”阎霄又是一叹气。 “我就是怕她涉险,所以来问问您的意思,是否要……”危离怯怯问。 知道她毕竟是凡胎肉身,虽死了也好,但又怕这位不干。他命自己守着,给守死了,到时自己也活不了。 “要命当然得救了!她只能死我手里!救不及,魂魄也得给我带回来!别让华青空给夺走了。”阎霄喝道。 “是。”危离忙应了,这差事可不好办,但他又不得不办。 “还有用。”阎霄在危离走后,轻声道对自己说。他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可到底有什么用?一个凡人而已。 他手抚过自己的胸口,那里虽已再无任何痕迹,但心里的刺痛时时都在。那日他负气扔下中毒的她先走,心中也是不安与不舍,又不见破云回来报,只能让青遥去看看,才知道破云以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阎霄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自己放下了,但没有过几日,就开始想要打探关于她的消息,特别是知道她和华青空决裂后,更是派了危离去守着,怕她没有人管。 他需要三样东西:第一样是晟浮珠,已在无里海得到了;第二样是鸾玉凤鸣钏,此钏在三神三道三鬼王这九人其中一人手中。他杀了三道,仍是一无所获,剩下的三神与三鬼王就不如三道那么容易了,但是再不容易也要做;最后一样东西,他已经知道在哪里,那东西只能在最后一刻再拿。 时间还长,她离百岁还有好多年,他等得起。 此时,青遥已经殿外徘徊。 他唤道:“遥儿,进来吧。” “是,殿下。”青遥应着,走了进来。 对她的称呼已由青遥变成了亲昵的遥儿,可称他霄,青遥仍是不敢,所以仍是叫着殿下。 “我去给您煮茶。”青遥见他抬头看七彩流云,想是会再站一会儿,就先进屋内去。 阎霄也进了屋,朝她伸开双手,青遥忙放下茶叶,想去帮他脱外衣,没想到人一过来就被他拥紧了。 “不换衣,就想抱抱你。”阎霄边说边拥得更紧些,青遥轻笑着回抱于他。 “殿下……” 阎霄松开一些,吻住她的柔唇。 “无论我做什么事,遥儿也不会觉得不对,不会觉得我是坏人,对吗?”好一会儿,阎霄才松开她,问道。 “永不会,我的殿下做什么都对的。”青遥笑着答。 “以后她若是来这流华殿呢?”阎霄试探着问。 “殿下,几万年了,我知道她的存在已经几万年了,我若在意早就离开了。那海族王子不好吗?忧烨神君不好吗?”青遥开玩笑道。 “这亲一成,胆子是越发大了吧!还敢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阎霄听到想要的答案很是高兴,于是笑着骂,又一把将她揽紧了,再一次地亲过来,“敢让我青遥神君侧目,明日就让那忧烨去历劫吧。” “下回不敢了。”青遥也笑,热情回应他的吻。 是啊!他不必考虑青遥的想法,而是应该考虑戚啸月的想法,她怎可是那愿与人共事一夫的人。 想到她,便又是心痒难耐了。 柳寒兮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心里发毛,可是一回头却没有人。她只以为是华青空已经跟来了,没有现身而已。但这感觉又很奇怪,她觉得不像是华青空。若是他,她能知道,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要换住的地方了,柳寒兮想。 她和宇文星沉进了颂云后便分开行动,她住在人流如织的正街客栈里,而宇文星沉则回了侯府。 是哪里暴露了行踪?想想宇文星沉的对手应该只知道他有巫女相助,而并没有人见过她。应该是哪个登徒浪子垂涎于她的美色跟踪她。 在现代,她有过好几次这样的经历,有一次,在商场穿了女仆装发传单,因为换装发会比穿工作服工资高一倍。这个过程中有个猥琐男一直在店铺对面看着他,一直等到她工作结束,尾随她回家。好在是她发现了,突然窜上了一辆公交车摆脱了那人。 当时,身后有双眼睛盯着,就是这样的感觉。 在进客栈前,她再一次回头,果然,身后还是空无一人。 那只是一只小鼠,躲在街边的杂物里,哪里能看得到,就算是现在从她脚边经过,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华青空才是头最大的那个,等他送了惠妃到守军手中再回到柳寒兮之前住的院子时,哪里还有她的人影。只看到窗户、墙上全是箭孔,箭已经被人都取走,屋里也是一片凌乱。 倒是没有血迹,又一院子的妖气未散,想必是已经逃了。 事情如他想的一样发生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拿出帕子,握紧了,左手捏诀,寻找柳寒兮的位置。片刻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听了话没有隐去踪迹,还能找到。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宽慰,是不是没有那么气了呢。 这修云国算是她除了南境最熟悉的地方,想玩一玩,那就玩一玩吧,陪着就是。这回再见她一定要告诉她,那些她口中的天道正业,什么都不如她重要,只有她最重要。 想着,她提裙而跑的身影便又浮现在他眼前,同时浮现的,还有那日在落月湾绝望的眼神。 他竟不知,会伤她如此之深。 他又重新凝神,探知她的位置,打开了通往颂云城的乾坤门。 第186章 大怨种侯爷 傍晚,柳寒兮趴在墙头,正好看到宇文星沉和任冰绡经过,院子里又没有其他人,于是喊道:“侯爷!” 任冰绡警觉地跳到宇文星沉身前,以极快的速度将短箭搭在了弓上对准了柳寒兮所在的方向。 “是我!”柳寒兮探出些头来。 任冰绡总算是看清了她,收了弓,柳寒兮这才跳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宇文星沉望了一眼任冰绡,示意她退下。 “借钱。”柳寒兮倒是不客气。 “上回才给你五百两,这几日就花完了,买了宅子?”宇文星沉好奇地问。 “你说你个侯爷,小不小气!一说借钱,脸都绿了。”柳寒兮一脸厌弃地说。 “不是,我就问问也不行吗?想要多少?”宇文星沉笑道。 “五千两吧。”柳寒兮答。 宇文星沉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你!我若不是不想动御神的银子,怕他们知道了行踪,还须得你!十万两都有的是!看把你给急得,小气八拉的!不给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柳寒兮见他给得不痛快,抬脚就要走。 “不是,我什么也没说啊!又没有说不给!”宇文星沉也不是心疼,只是吃惊而已,想知道她看中了什么,需要一下子花五千两。 正想还细细问一下,结果院外有脚步声传来,柳寒兮立即跳回到墙上,压低声道:“让冰绡给我送来,其他人我不认。” 宇文星沉再看去,人已经消失了。 他越来越觉得,不是自己在操控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在操控他,他还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花五千两的,不,是五千五百两,还花得挺心甘情愿的。 这几天,宇文星沉忙着,安排她提及的一切,却差点把她忘记了。不过她也说了,没事不要找她,她会自己照顾自己。现在看来,照顾得还挺好,五百两,一下就没了。 也不知道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宇文星沉在院子里愣了半天,一天的劳累因她的出现而消失了,因她的揶揄而变得有趣。 怕她等不及,就急赶着去书房取了银票,宇文星沉交代任冰绡道:“去给她送去,这两日派人盯着看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任冰绡点头接过银票放进怀里,刚想走,宇文星沉又叫住她道:“算了,别人怕是盯不住,你亲自去盯吧!” 她显然不放心他一人,一脸犹豫,宇文星沉又说:“明日起轮到我进宫随伺三日,你也进不去,就去守着她吧!” 听到这话,任冰绡这才放心走了,在宫里比哪里都放心,那些人就算要动手,也还暂时不敢在宫里动手。 到了柳寒兮住的客栈,她先是上了檐,然后翻窗进了柳寒兮的房间。柳寒兮正烤着火等她。 火盆的灰煨着两个黑乎乎的红薯,见她来了,就将红薯给从灰里扒拉出来,招呼道:“一定让你守着我吧!他也不是个东西,偏你一心为他。自己住在暖屋里,我也在暖屋里,让你在街边冻成冰棍!来,吃烤红薯,暖和一下。” “你……”任冰绡一脸吃惊。 “你就在屋里待着,明日陪我去要去的地方,去完再回去复命就好了。”柳寒兮用帕子拿起一个红薯,从中间掰开,笑呵呵地递了一半给任冰绡。 热腾腾的红薯散发着好闻的香味,金灿灿的薯肉软软糯糯的,让人食欲大增。任冰绡冰冷的脸上有了些柔和的颜色,她看柳寒兮吃得那么香,于是也轻轻咬了一口。 “甜吧!”柳寒兮吹着气一口口啃着。 “嗯,竟没有这样吃过,平日都是煮进粥里了。”任冰绡笑道,也学柳寒兮一边吹着气,一边啃。 两人吃一个,又分吃了另一个。 “你今晚得睡榻。”柳寒兮看了看黑乎乎的手说。 “是。”任冰绡恭敬地答。 “本来想着两人睡一个被窝暖和,但是一会儿,我们两人轮流放屁,那床估计是睡不了,还是分开睡吧!”柳寒兮笑道。 任冰绡先是一愣,还想了一会儿,这才大声笑起来,还没有人跟她开过玩笑。 两人一人在床,一人在榻上聊着。 任冰绡告诉柳寒兮,她是宇文星沉捡回来的,那时他十五岁,刚被接回颂云城封了侯。她十二岁,从此一直相伴,已有十年。也是那一年,他开始了筹备一切。 “难怪他那么信你了。对了,他有几位夫人?”柳寒兮适时开始八卦。 “就一位夫人,王上许的。”任冰绡回答。 “什么身份?”柳寒兮又问。 “萧山王的次女。”任冰绡说到这位夫人,脸色略沉了沉。 柳寒兮明白了,这是一位异姓王,落没贵族,只承了个位而已,已无实权在手,于他没有任何帮助。 “主人说,无助没有关系,无阻便行。”任冰绡又学了宇文星沉的话给她听。 柳寒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有权位在手,只怕还不好操作,需要顾及的地方就会更多了,现在这样正好,光脚的哪里会怕穿鞋的。 任冰绡这一世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也没有听人说过这么多话。柳寒兮都沉沉睡着了,她还在胡思乱想,一晚都没有怎么合眼。 第二日一早还是柳寒兮摇醒了迷迷糊糊的她。 两人没有马上去要花巨款的地方,柳寒兮先带着任冰绡在街上吃汤面。吃完汤面又发现正好逢集,两人又在集上逛了半日。 任冰绡仍像个隐卫一样,站在柳寒兮身侧,时时守护。但柳寒兮则不一样,拉着她的手,四处走走看看,弄得她一时很不习惯,她从未与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此亲近过。 最亲近的宇文星沉,也永远隔了一步之遥。 而现在,柳寒兮则抱着她的胳膊,亲亲昵昵的。 逛得累了,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人寻了一处酒楼,坐在二楼街面找了个房间坐下吃午饭。 地方是柳寒兮挑的,并不是这附近最好吃的酒楼,任冰绡刚才还想提醒她来着,这时发现她的眼光从窗外望去,眼光落在了街对面。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个丁字路口,酒楼在东西向街道的正中,正对着南北向街道,在她们所坐的这个房间,一眼可以将南北向街道望到尽头,是条死路。 柳寒兮的目光正是落到了尽头那家三层高的华丽宅院上。 第187章 买家店玩玩 这楼名曰:“春莹楼”。 “真俗气,”柳寒兮撇了撇嘴,“我要叫它‘波心荡月’。” 两人此时已经站在了楼门之下。 中午才是刚开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客人,柳寒兮一身华服配上任冰绡的一身冷酷黑衣,已是夺了所有人的眼球。 柳寒兮拿了团扇挡了脸就要进门,门人见是女子便要拦,任冰绡一锭银子砸他身上道:“我们小姐要见你们老板。” “关门,今日不迎客。”柳寒兮也接着吩咐,那声音甜到腻人。 “这……”门人还在犹豫,任冰绡的短刀便在手上晃了起来。 两人并没有排练,柳寒兮甚至没有交代她跟过来要做什么,但显然,任冰绡也十分聪慧,配合得天衣无缝,看来在那样的主子身边待了十年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门人在这样的场所讨生活,眼光自是好的,他怕的不仅是任冰绡的刀,还怕她腰间挂的令牌。于是忙吩咐其他人来先把门关了,又亲自领着两人去见“春莹楼”的老板。 老板花妈妈是一位干瘦的中年女人,穿着大红大紫的衣裙,也是俗气得不行,但好歹是做这样的生意,眼也是毒的,一看柳寒兮的风范便知是大家之女,又见一身武装的任冰绡,知道自己是得罪不起了。 柳寒兮拿下团扇,露出了她的绝色,花妈妈做这行也有些年头,如此美的姑娘可还是第一次见,不说她,就她身边这侍卫也是黛眉凤眼,美得很。 “小姐,您找我所谓何事?”花妈妈问。 “我看中了你这地方,想要买。晓圆街那里我也买了一处房子,你和你的姑娘全部搬去那边便好了,我只要这楼和侍者、厨子。”柳寒兮直接道。 “那晓圆街也是好地方啊!您为何不……”花妈妈知道那条街,就离最繁华的街不远,人流比这里要多得多。 “三千两。”柳寒兮端了杯,只闻了闻里面的茶,便又放下了。 “这……我在这里住了这许多年,房子年前刚刚整过,你看这漆……”花妈妈似有不舍。 “三千五百两。”柳寒兮又道。 “价格倒是好说,可我这一个侍者都没有了,您要我……”花妈妈仍想讨价还价。 说实话,现在不景气,她这楼里生意并不好,别说挣钱了,只要还有饭吃都是不错,要是三千五百两到手,她都不想再开店了。 柳寒兮也没有再加价:“妈妈,太贪心了可不好。” 任冰绡适时地将自己的短刀和侯府令牌放在了桌上。 “不认得,我可以帮你念念!”任冰绡冷冷道。 “哈哈,认得认得,怎会不认得!小姐说笑了!哪里敢有贪心!这么大的事,您容我想想呗……过两三日我给您答复。”花妈妈忙摆手。 “三千五百两,原来还要想的?我还以为修云的日子并不好过呢!原比我想的要好啊!冰绡,那我们走吧!去下一家,反正侯爷疼我,让我随意买家店玩儿,买哪家都一样。”柳寒兮装吃惊样,说着站起身,理了理裙边又紧了紧袄。 任冰绡已经不声不响地去开门了。 好一句“侯爷疼我”,谁不知道寒山侯就一位夫人。 “小姐留步,那你先喝碗茶,我去去就回。”花妈妈也不等柳寒兮回,就礼了礼往屋外走。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人就回来了。 她道:“三千五百两我拿走,其他的全留给您。您那屋子我也不要,过两日就回老家去了。” “那……我还要遣散这许多人,也要花好多银子,划不来。”这回轮到柳寒兮不干了。 “三千四百两。”花妈妈道。 “不要不要,我啊,最怕麻烦了。”柳寒兮拒绝。 “三千三百两!”花妈妈又道。 “成交。”柳寒兮点头笑,从袖中抽出一张契约来递到花妈妈面前。 任冰绡扫了一眼,就见价格那里本就填着三千三百两,心里就惊奇不已。 这她是都算好了的啊!怕是连自己跟来也算计在内了吧!不对,是连她主子都算计在内了,昨晚没有直接拿银票走,而是非要让她来送。又要了这许多银子,以他的性格定是要派人跟来看看,派谁跟呢?只能是她,见她如见侯爷。 任冰绡露出了与宇文星沉一模一样的苦笑。她这辈子只见过她主子这般绕,现在多了一人,算是见了世面。 契约一签,花妈妈拿来房契、卖身契,柳寒兮点都未点,直接将三千三百两银票交给了她。 花妈妈领了柳寒兮到一楼厅中,见众人已经都集中在了厅里,只道:“你们听好了!这位柳七小姐,以后就是‘春莹楼’的老板了,你们一切都要听她的安排,她背后可是有人的!记住了!” 花妈妈在这些人面前,那气势可是不一般。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各自想着,这样的生意,想必是花妈妈做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卖掉。再看新老板是位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哪里像个开妓坊的主,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更多的人则表现得无所谓,反正是卖了身,谁当老板都是一样,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了。 花妈妈已经拿着银票,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柳寒兮从二楼楼梯走到大厅里,在人群中走动,打量着各人,她微笑着,以平和的眼光看人,看到美的,还会走近了多看两眼,露出艳慕之色,大家大多不敢抬眼看她,只恭恭敬敬低着头。 各人都看了一遍以后,柳寒兮心里大致有了数。 “今日逢集,外面好玩得很,我玩了半日才来。你们今日休沐,想出去逛的出去逛。给客人准备的好酒菜做出来,晚饭大家一起吃,让我也尝尝咱们厨子的手艺。好酒一并拿了出来,大家一醉方休。其他事情,明日再说。”柳寒兮道。 她没有做细致的安排,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能力。看没有花妈妈,晚上是否吃得上饭,然后这些人会出去野成什么样。 她自己则在大厅里找了个地方,认认真真喝茶,又要了纸和笔细细写着什么。任冰绡发现她写得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 “记性可好?”柳寒兮问任冰绡。 “尚可。”任冰绡答。 “我自小就好。”柳寒兮得意地笑。 “您刚才为什么要留下侍者和厨子,不要其他人?”任冰绡见四下无人,便问道。 “之前打听过,这家的厨子的菜做得十分可口,好过中午我们吃的酒楼。”柳寒兮答。 “就因为……这个……”任冰绡无语。 “嗯,就因为这个,我对吃的东西要求比较高。”柳寒兮认真地回复她。 正在这时,有位女子朝他们款款走来,任冰绡下意识地挡在了桌前,以前,她只挡在过宇文星沉身前。 第188章 找到个好管事 柳寒兮抬头一看,是一位生得珠圆玉润的美女,大眼睛顾盼生辉,身姿如水。她手中有个托盘,里面装了三样点心,和一碗花茶。 “七小姐,我给您送些点心,您也写了这些时间了,怕是乏了,休息休息。”女子未语先笑,倒是挺会来事儿。 柳寒兮让大家都叫她七小姐。 “啊,也是,有些累了。”柳寒兮拉了拉任冰绡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任冰绡退离桌前,坐到了柳寒兮身旁。 女子将点心和花茶放在了柳寒兮桌上。 “你叫什么名字?”柳寒兮问。 “回七小姐,我叫乐桃。乐声的乐,桃花的桃。”乐桃答道。 柳寒兮打开身侧的箱子,那是一箱子卖身契。她在里面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乐桃的卖身契,看也没有看里面内容就朝乐桃递了过去。 “七小姐!”乐桃展开来纸来看,原来是自己的卖身契。 “拿去吧!我今日高兴,你又是个最懂事的,知道在这里伺候我也没有出去玩,所以你自由了。”柳寒兮笑道。 如此殷勤,左不过是想求些什么,而对于这些卖了身的人,最想求的也应该就是这卖身契了吧。 乐桃笑笑:“多谢七小姐!可是,我离了这里,哪里还有容身之所,在这里还饿不死,若是走了,也可能过几日就饿死了。” “你不是想走?”柳寒兮饮了一口茶,花味浓,茶味淡,很是可口。 乐桃没有说话。 “你既在这里最久,还帮花妈妈不少忙,那你就帮我看看我这样安排妥不妥。”柳寒兮喜欢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省些力的。 她将自己这会儿写的东西推到乐桃面前。 乐桃接过去看了看,又请了笔,圈圈点点起来,好一会儿,才将几页纸又交回到柳寒兮手中。 识字,会计算,懂得用人,有一定的策划能力,不错。她想,她大概找到了个好管事。 她也许只是正好在等一个机会,她能看出,柳寒兮可以给她这个机会。 “一年一百两俸银,两个地方都归你管。你只管按我说的方法经营,亏了算我的,一百两你照拿;若是盈利,你再拿纯利的两成。”柳寒兮揉了揉额头道。 乐桃每一个字都听明白了,只觉得心突突跳,她面色如常,想好了便点头。 “乐桃,我可能信你?”柳寒兮朝任冰绡使了个眼色,她便离得远了些,并保证厅里只有两人,其他人不得靠近。 “能。”乐桃答。 “好。”柳寒兮应。 两人聊到申时初,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去的时候大家都领了铜子儿的,这会儿不少人手中都拿了东西。 柳寒兮歪在厅里的榻上,笑着看着众人。 有个精神的小伙儿凑了过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侍者。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恭恭敬敬递到了柳寒兮面前。 “这是什么?” “芝麻儿饼,热乎呢!” “给我的?” “嗯!我看您说话,就知道是从外地来,一定没有尝过我们这儿的芝麻儿饼,那叫一个香,七小姐试试?”小伙儿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 “卓歌,知道你孝顺,七小姐哪里能吃这样的东西……”乐桃笑道。 “桃姐姐,这吃食啊不分贵贱,好吃就行。”卓歌呵呵一笑。 “你说得没错,我试试。”柳寒兮大方地说。 接着就将油纸包打开来,先递到柳寒兮面前,柳寒兮取了一块,他接着又递给乐桃一块,还想举到任冰绡面前,见她一脸冷色,害怕得很,又缩回了手。 “呀,满嘴的芝麻香,好吃。”柳寒兮赞道,她素爱这些油炸香口的吃食,咸甜的最爱。 乐桃笑着,咬着饼去了后厨。出来便说饭都摆好了,请七小姐去用。 柳寒兮就去吃饭,与大家坐在一起吃肉喝酒并没有什么架子。 她一尝这菜的味道,果真是不错,比起外面很多酒楼那真是好了不少。她回想起客栈那一言难尽的三餐的味道,就恨不得明天就搬过来住。 吃着饭,她同时宣布了这楼更名为“波心荡月”,新管事人是乐桃。 “春莹楼”姑娘全体搬到晓圆街的新宅子去,侍者挑选一部分留在“波心荡月”,剩下的也全跟过去,所有人工钱涨一倍。年底,若是干得好,可以申请拿回卖身契,留去自愿。 听到工钱涨一倍,年底就有可能拿回卖身契,大家已兴奋到不行了。 接着,乐桃又告诉大家,明天七小姐就会将此前花妈妈拖欠了几月的工钱全部发给他们。 大家这下真就有人哭了出来。 柳寒兮早些时候已经让任冰绡去拿银票换了银子和铜钱出来交给了账房先生。今天要账房先生加班算账,还多了他二两,账房嘴都笑得合不拢了。此刻,只有他没有饮酒,说是怕明日不能早起,又怕发错了银钱,还真是谨慎。 有奖必有惩,柳七小姐有柳七小姐的规矩,若想挣比别人多的银子,就得听从安排,他们还需要慢慢教、慢慢学。 柳寒兮站起身,先讲了几句她觉得最为重要的:“我店里的员工,最基本的要求有三:一忠诚,二不赌,三不内斗。以上三条,只犯一次,便不会再留,而且永不录用。若是谁家里出了事急用钱、急用人,钱、人都管店里拿,大家自我来了,就是一家人。”柳寒兮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狠狠地撞击着大家的心。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仿佛入了梦。 大家推杯换盏,直喝到深夜才散去。 柳寒兮好久没有这么放开了喝,也不知这修云的酒烈,竟有些过了。好在是乐桃与任冰绡滴酒未沾。 “不如,就在这里将就睡一晚?我去收拾间屋子?”乐桃看着无法走出直线的柳寒兮,担心地问任冰绡。 任冰绡很谨慎,此刻她只有一人,这个陌生的地方令她担心,于是对乐桃说:“你放心,我带小姐回客栈,我来顾看。” 任冰绡扶了柳寒兮出门。乐桃已经没有人可以用,于是自己去套车,想着坐车会比骑马要舒服些,马上一颠,不吐个天昏地暗才怪。 两人在门口等车,就在此时,任冰绡感觉空荡荡、黑漆漆的路口出现了气流的涌动。 她下意识地将柳寒兮拦在身后,柳寒兮站立不稳,整个人靠在了她的身上,头搁在她的肩头。 “我还能……还能再喝一壶!冰绡!你也喝!”柳寒兮含含糊糊地喊道。 任冰绡无心答她,只死死盯着眼前的涌动,只要那块地方,出现了一丝光亮,随着光越来越亮,有一个人从那块圆形的气流中凭空走了出来。 任冰绡抬起左手,手中握了短刀。 第189章 宿醉 “兮儿!”华青空出了乾坤门就看到了任冰绡身后满脸飞霞的柳寒兮,这一看就是喝过了,就要过来接。 “嗯?”柳寒兮听到熟悉声音,喉中发出一声应,半闭的眼也睁了睁,就笑了:“青空。” 她的嘴在任冰绡耳边,但她不认得华青空,当然不可能让他上前,于是左手持着刀,右手将身后的柳寒兮扶稳。 正好乐桃牵了车来,一看大门口的对峙情况,自己虽然不会武,但还是迎了上来。她忙接过了不太清醒的柳寒兮。这样,也好让任冰绡对付那人。 任冰绡空了手,仍持了刀就要上前。 华青空看到她是来护,想是自己人,于是问:“你是她的人?不识我?”他只以为任冰绡是巫女,因为脸上也是巫女那样的冷色,用的也是短刀为武器。 “你管我是谁的人?!你又是谁?”任冰绡也问,她也看出了,对方对于柳寒兮十分熟识。 “我是她……” 华青空口中“夫君”二字没有说出口,就见柳寒兮呵呵傻笑着,从乐桃手中挣脱开,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又朝华青空伸出了双手求抱,双眼迷离地娇笑着说:“他是我的华天师啊!” 华青空绕过任冰绡,自然地将她接在了怀里,迎面来的就是酒气混和着他熟悉的蔷薇花香气。 柳寒兮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踮着脚将自己的满是酒气的嘴凑到华青空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又问:“青空,你来救我吗……他们要杀我……可我进不了乾坤门……” “嗯,来救你,我们不用乾坤门,我来了,谁也杀不了你。”华青空轻柔地回应她的酒后之言,见她已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于是拦腰将她抱起,柳寒兮两手便环住了华青空的脖子。 任冰绡这下总算是知道对方是谁了。她听宇文星沉讲过她的身份,昨天虽没有听她说出全名,但偶尔她还是提及了与天师有关的事情,想必就是他了。 华青空对任冰绡道:“我带她回客栈,晚上我来顾看。” 还未等任冰绡答,华青空已念了匿身咒,两人的身影立即消失在街口。 乐桃和任冰绡两人都愣在大门口。 良久,乐桃才回了神问:“那位公子……是……七小姐的夫君?” 任冰绡听她问,也才回了神,答道:“应该是了。” “真是……天造地设的……的一对啊!”乐桃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这么一句,她做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呢! 任冰绡没有接,她也往客栈追去。 “春莹楼”街对面的墙角,那只灰鼠闻着地面,像是在找吃的,随华青空的匿身咒起,它也化为一道烟尘,凭空消失。 柳寒兮揽着华青空的脖子,紧紧依在他的怀里,喃喃说着什么,华青空也没有听清,也就没有回应。 他只低头见她皱着眉,晕晕乎乎地,想必不是很舒服。 印象中柳寒兮酒量还是有一些的,至少能陪皇上和惠妃喝上一顿,醉成这样,也不知喝了多少。 清减了,华青空竟觉得抱起来如此轻松,一定是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偏还要为两人的事伤神,怎么能不消瘦呢! 到了房间,柳寒兮在他温暖又安全的怀里很是舒适,没有松开的想法,他也好不容易能拥紧了她,也不忍放手。 他就势躺到了床上,给两人盖上被。又以指点了她的眉间,看着她眉头舒展开,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华青空。”没有睡多久,她又不踏实了。 “嗯,我在。”华青空知道她是在睡梦中唤他。以前三魂未合时是如此,三魂归一了以后仍是如此,很没有安全感,叫他的名,听他应,便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你不是东西。”她骂道。 华青空一愣,以为是醒了才会这样骂,低头一看仍是睡着的,不由苦笑。这是在梦里都要骂呢!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恼了,可好?”华青空轻声答。 “我再也……”柳寒兮未说完,又沉沉睡去。 华青空想,她要说的,是再也不想见,还是再也不离开呢…… 任冰绡在门外,听到两人的喃喃枕边语,便没有推门进去。她靠着墙在门口坐下,心里在盘算,要如何对宇文星沉说起今日之事。 别的事情可以说,但这华天师的事情,要不要说呢?侯爷是不是会难过?她还从未见于侯爷对哪个女子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应该是喜欢的吧! 但还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说。 今日,柳寒兮做了太多太多事,她显然把任冰绡当成了自己人没有任何避讳,而任冰绡知道她会帮助自己的主人,也愿意把她当自己人。 她每去的一个地方,每问的一句话,都是有目地的。若不是任冰绡跟在宇文星沉十年,她甚至可能都不会察觉。 她吃着糖葫芦,问人家用的什么糖,为什么这么甜。 她吃着饼,问人家麦子是不是不够用了,饼越做越小。 她看着闲书,却是在摸纸张厚度,看着墨的深浅。 她喝着汤面,说是太咸,问老板用的海盐还是井盐。 她去挑衣服,先买锦衣再买常服,绫罗绸缎如数家珍,惹得店家和她一一解释布料出处,为何卖这个价钱。 她们甚至连制农具的店都逛了,看修云制器的能力。 起先一两家,任冰绡没有感觉到,越往后,她越是看出了柳寒兮的意图。只怕是这一个集市逛下来,她已然对颂云的经济、农业、文化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但是,两人在一起一晚加一上午,柳寒兮却从未问起她宇文星沉是什么样的人,从外表看来,宇文星沉肯定是不如刚才看到的华天师那样正派。她多次想提,怕柳寒兮误会了宇文星沉,但现在看来,以她的毒辣眼光,想必已经看穿了他。也下定了决心要帮他吧。 可仍让她吃惊的是,就在刚才,她看到柳寒兮可怜巴巴向华青空伸出双手求抱撒娇的样子,又与之前那女子判若两人。 两人的互动,柳寒兮对于他的信任之感,让她放心地将柳寒兮交给了他。就连刚才她去扶,柳寒兮都抬了三次眼确认是不是她。但是当她看到华青空,只一句便应了,只一眼便投入了他怀中。 屋里的两人相拥着入眠,整个屋里都暖暖的。 柳寒兮喝到断了片,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只觉得喉咙烧得疼,于是轻声清了两下嗓子。 有人过来扶起了她,将水与一颗药丸喂到了她的口中,暂时浇灭了她喉中的火焰。 可是心里的焰,却一下子腾了起来。 第190章 花钱我在行 “这些下人做的事,怎好劳烦我们瑨王殿下。我生来卑贱,自己来就好了。”柳寒兮推开他的手,嗓子仍是沙哑的。 “都喝了吧!看看,还哑着。”华青空知道她一向生气就是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也不恼,仍递了水过来。 确实嗓子还在冒着火,于是只好粗鲁地接了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柳寒兮这才尝到,不是白水也不是茶而是菊花泡的水。吞了华青空给的醒酒药,胃里没有那么烧,头也没有那么痛了。 “饮便饮,为何饮那么多,若是没有人护着醉倒在路边,该如何是好?”华青空忍不住责备。 肆意归肆意,安全还是要顾的。 “现在出事了吗?你不是管得挺好?!没有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人管?!”柳寒兮将空杯摔回到他的手中。 华青空这回倒是学聪明了,知道要是早上醒来发现他在床上,铁定是要被柳寒兮一脚给踹到地上去的。所以趁她未醒就起了身,先泡了菊花茶,又让厨房煮了粥,这会儿任冰绡去端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门。华青空把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去开门把任冰绡让了进来。 “小姐醒了。”任冰绡将粥拿到床前。 华青空接了要来喂,柳寒兮白了他一眼,一把夺过粥道:“喝醉了而已,我又不是残了,自己能吃!你不要在这里无事献殷勤,我不想看到你!” “这就走了,你慢慢吃,”华青空叹一口气,又对任冰绡交代道,“任姑娘,烦您顾看着,这几日是不能再饮酒了。她胃本就不好,再饮就得吐血了。吃食也尽量安排得清淡些,切不可再吃那些炸物。她素爱,见了就忍不住,别给备了。” 柳寒兮一个劲儿在他背后翻白眼,就见任冰绡冷冷应了,他这才安心离开。 她几口将粥吞下去,就起身换衣。 任冰绡忙阻止:“您再休息一下吧!” “唉,吃了他的药,跟没事人一样了,放心。”柳寒兮看了一眼床的枕头,她刚才醒来时分明是睡在里侧,外面这一侧枕头也有个圆圆的头印,不是他又是谁,还以为她不知道。 又不傻,又不是昏倒,晚上还不知道是一个人睡的还是两个人睡的吗?!跟头猪样的,以为早上早起一个时辰就不会被她知道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半夜把他给踹下去?! 所以?!柳寒兮你在做什么?! 柳寒兮在心里骂着自己。 任冰绡见她皱着眉,低声自语,有些不知所措。 柳寒兮恨恨地在衣柜里翻着衣,挑了樱桃色的里衣,搭配青白的袄,十分娇俏可人的模样。 接着,她又捡了一套淡紫里衣正紫色的袄给任冰绡。 任冰绡接过来望着她问:“帮您带着,一会要换?” “什么啊!给你穿的。我俩身量相当你应该可以穿。这是全新的,我未穿过,你不要嫌弃啊!”柳寒兮拿来衣来到她身上比了比,点点头:“这冷色调的适合你,又比黑的要显眼,你长相也很不错,要入得你宇文星沉的眼,还是要打扮一下的。” “小,小姐!”任冰绡红了脸叫道。 “我说错了啊!你不喜欢他,跟着他十年做什么?图他给的俸银多?命比俸银不重要?你那喜欢两字就写在一左一右两边脸上了,谁看不出来,”柳寒兮正色道,“喜欢就去争取啊!又不是要做他的王后。若是他不喜欢你,你也好再去找喜欢的不是。” 柳寒兮将那套紫衣扔回任冰绡的身上,命令道:“穿上,不穿今天就不要跟我出门了,出了事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两人分别在屏风前后换衣,任冰绡将衣换上以后,又被柳寒兮逼着梳了凌虚髻,插上了柳寒兮的金蛇钗,又将她推到镜前看。 镜中一位紫衣美人,冷色衬极了她的雪肌,既干练又多了几分柔意,她差点都认不出自己了。 两人到了街上,任冰绡问去哪里。 柳寒兮答:“花钱,侯爷给的银子都还没有花呢!” 任冰绡就苦笑,敢情您想三天就把五千两花完啊! “不花白不花,钱都到手里,我还能还给他不成!”柳寒兮边走边看。 两人在前面走,后面是华青空,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姐,瑨王爷还跟着呢!”任冰绡隐卫出身,武功也相当好,所以一早就察觉到了。 柳寒兮点点头,她的左手掌垂下一缕金线,在冬日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任冰绡再向后看去,华青空便隐了起来。 任冰绡想,应该是他担心柳寒兮这大白天的在街面上放出兽来吧。 一连几天,柳寒兮都是这样上午在街上逛,下午去“波心荡月”,查看各方进展,她希望可以尽快开业。 白天华青空隐着陪伴她,晚上住到了她隔壁房间。 本来柳寒兮还想换客栈,但是没想到自从华青空来了以后,一直在身后的那双眼睛竟然再也没有出现。所以,她也就没有想再搬,安安心心再住几日,等“波心荡月”整好了就搬过去住。 她虽看起来闲得不得了,但大多事情都是晚饭后到这客栈里完成的,一忙就到深夜。任冰绡也一直伴在身侧,因为她的主人还要几日才能从王宫里出来。她看柳寒兮一直写写画画,自己虽不懂,却莫名觉得她在桌前忙碌的样子,像极了宇文星沉。 以前,她也是这样在桌对面,或者更远一些的地方陪伴着他。宇文星沉与她相伴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与他夫人相伴的时间。 几天相处下来,任冰绡还和华青空产生了一定的默契。 之前,华青空一敲门,得到就是柳寒兮一句“滚”或者其他什么难听的话。但她听得到门外的人声,所以当华青空走到门外时,不必敲门,她便去开。一看柳寒兮没有反应,也算是首肯了。 接进来的,有时是热茶,有时是暖壶,有时是热的吃食。总之,越晚,他送得越勤快,直到柳寒兮睡下。 有时,任冰绡想帮她的暖壶里换些热水,想她抱了几个时辰了,怕是会凉,没想到柳寒兮说“不用,有人法力多到没处使”,边说还边将壶给她试。她这才知道,华青空给暖壶下了法力,时时都是暖的。 她替柳寒兮铺床,一摸就惊呼一声,忙掀开被子,没有发现异常,又去掀开褥子,拿手按到床板上去,却又看不出任何异常。又是柳寒兮告诉她同样的话:“有人法力多到没处使。” “我觉得得吧,瑨王爷,对您真挺好的。”不多言语的她,由衷地说了一句心里话。 柳寒兮抱着暖壶没有答她。 七天后,宇文星沉才回了寒山侯府。是王上亲口留的,他不能推辞,但他知道从宫里回来后,便有更多的人如坐针毡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就是召了任冰绡回来问情况,七天啊,他过得是如何地提心吊胆,生怕这位把颂城给搅个底朝天,好在是一直未听到有什么事发生。 任冰绡先只说了一句:“她说,银子花完了,还要。” 宇文星沉七天没有笑了,一回来就笑得肚子都疼了。 第191章 花帖 柳寒兮一共买三家店,一家妓坊,一家汤池,一家临街茶铺。加上修葺、置办物件,将宇文星沉给的五千五百两花得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了。 “你今日这身……”宇文星沉言语温柔下来,眼中含笑,“好看。” 他像是一点不在意柳寒兮将他那五千五百两银子给花光的事,看着任冰绡的新装赞美道。 任冰绡一瞬便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七……七小姐非要我穿。” “也就她能说动你了。以后都这样穿,髻也这样梳,很合适你。”宇文星沉一想就是她干的,偏这冰块一样的任冰俏还愿意听她的。 接着,任冰绡又将她这几天做的事情一一禀报给宇文星沉。 “我也拦不住,说是还要。”任冰绡无奈道。 “要了人吗?”宇文星沉真不在意钱的事。 任冰绡摇摇头。 “银子的话要多少给多少,她这都是为了我。”宇文星沉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为了……您?”任冰绡不知缘由。 “这些都是她在颂城给我找的眼睛和耳朵。之前,我也知道需要,但这是天子脚下,我一直不敢太过明显,人也不敢放得太多,以至于这城里的消息甚至比别的城都要知道得慢,我想以后,不会了。”宇文星沉笑道。 “前几日,我们的人来报,有位生得极好的公子去了颂城所有的青楼妓坊,还有人差点因她露了身份,差我报您去查查此人,难道……”任冰绡这才知道那是柳寒兮去探的。 想想柳寒兮那样的身量,装扮个单薄的小公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是我的人她都没有瞧上眼。”宇文星沉点头道。 “没想到七小姐这么厉害!”任冰绡赞道。 “御神的情况比修云的更复杂,她要面对的是至少十个对手,对手还各有所长。而瑨王一心崇仙道,并不擅权术。若不是本事都大,又有她从中斡旋,两人怕是不知道被拉下来多少回了。”宇文星沉给任冰绡解了惑,“还有南境,现在也是一团糟,据我所知,巫女族长一直与她通信,她可能不是一般的巫女。” “我听御神来的商人说,除夕夜,御神有凤凰翱于空……”任冰绡将声音放得更低些。 宇文星沉哪里能不知,他心里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神凰巫女--柳寒兮。 “还有,瑨王也来了。”任冰绡感觉自己在出卖柳寒兮,但柳寒兮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地都告诉宇文星沉吧,所以根本没有避讳她。 “知道了,你放心,我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她为我做这些已经够了。她想要我给的,是笃定了我一定给得起、也会给。”宇文星沉心坚定,这便是柳寒兮最放心的一点。 现在的每一天对宇文星沉来说都是关键,没想到竟然在王宫里一待就是七日,他心里焦急。好在是听柳寒兮的话在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筹划,再加上进宫前的那几日,发了不少信出去,若是要等到现在,明天都十五了,还不急死。 两人在院中说话,院中空邝,比房间更为适合谈秘密,一抬眼就能发现近前有没有人,这也是两人之间交代事情的常态。 两人正说话,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有人送帖子来,接着就呈了上来。 任冰绡接了过来,刚打开,像是吃了一惊。 宇文星沉看她脸色不对,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幅花帖。粉底带金箔,打开来,藏在信中的几瓣傲雪而盛放的红梅花瓣就滑落在地,信中是一幅娟秀的簪花小楷。 花帖是什么呢?类似于情书。最早时,是一种和情郎相会的密信。在专门的彩纸之上写上无关紧要的诗句,但是当事人呢,一看就知道是你在约他。在信中,还会夹上花花草草,以示期望见面的地方。 到后来用的人多了,也就不是秘密了。再后来,多是些青楼女子用以赠予常客或邀约常客。 宇文星沉省去了内容,先看了落款,只一个“七”字,他硬生生给她整笑了:“好好的有话就说,写个这样的信!我真是……” 别的男子要是收到这样多少会有些高兴,只有他会脊背发凉,因为这信是柳寒兮所写的。 紧张不已的任冰绡也不好问,尴尬地站在一旁:“许是……许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什么脑子,掩人耳目还用得着送信?这就是想让我明日非去不可了。我不去就是怂!”宇文星沉吼得有些大声了,一向平静如水的他,因为柳寒兮的存在而经常处在崩溃的边缘。 “是……听说……明天重新开张。”任冰绡答他。 宇文星沉又重新看回手中信的内容,细看之下,才是真的又惊又喜。 信中写道:“您喜欢的姑娘们都到了,还望侯爷明日赏光一叙。” 他倒是错怪了柳寒兮,人家是真来送信的。 她之所有频频与南境联络,更多的是为他寻找合适的人选,这些人既要可靠又要自愿为他出战,有些厉害的巫女,甚至会提出自己的要求。总之,各国阵前的巫女,都是双向选择,你选择有本事的她们,她们也会选择自己想跟的主人。 既是这样,那么见面就是肯定需要的了。只不过,作为神凰巫女的柳寒兮便是宇文星沉最好的背书。相当于他已经过了第一次面试,现在是二面了。 宇文星沉大大松了一口气,将那纸花帖紧握在手中。 明天是十五,元宵节。 她还真会选时间,这个时间将男人们从家里吸引到一个新开的妓坊去,怕是以后要成为全城女性的公敌了。 王上之所以让宇文星沉回家,也正是因为明天是元宵节,想让他回家陪夫人过节。寒山侯夫人萧珮琂一直在院外等着,直到任冰绡出了院,她才进院来。嫁到侯府五年,他知道规矩。 侯爷要做的大事,她也知道,宇文星沉并没有对她隐瞒。就像他说的,不求助,但求无阻。 萧珮琂走上前对宇文星沉一礼,谈了两句,问的也是关于王上的病况。他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夫人的问话,又告知了明晚不能陪她过元宵的事。 萧珮琂点头应着,出了颂城的夫君能平安归来,还能让再见着,她已经是要去还神了。 但她眼扫到了宇文星沉手中握着的一纸粉红信纸,也看到了之前来送信的那位美娇娘。 第192章 波心荡月 十五,元宵节,寒山侯居然去了一家名为“波心荡月”的艺坊。 宇文星沉到门口一看,他个侯爷又算得了什么,就连那柳七小姐口中要考察的前三全都在里面了。 这一满屋子的王公贵族,要不是美轮美奂的场景,他还以为是要参加王室会议呢! 七天而已,这“波心荡月”与原来的“春莹楼”已有了云泥之别。 屋里也没有见火盆,但温暖无比,人人都只着了单衣。 厅里的座位风格各异,房间也是如此,就连各位美人的行头都别具风情,有的风雅,有的妩媚,各桌之间行走的也是身姿绰绰的女侍。 在这里,可谈风月,可聊心事,可赏技艺,唯独不谈银子。咱们的美人不再称妓,因为你给银子,她可以选择不要。 每位美人都是生面孔,且各有各的本事,就连看台之上的歌姬舞姬,也不是随意歌舞,全是专业的舞者、歌者。 哪怕今晚得不到美人青睐,坐在这厅里只赏歌舞都是极其享受的。 老板娘柳七小姐绝色,在榻坐间行走,与各人相谈甚欢。这时看到了寒山侯,便亲自来迎。 “侯爷来得这么迟,人家都酒过几巡了。”柳寒兮笑脸相迎。 宇文星沉看了一眼她,只见她一身火红的衣裙,裙摆逶迤,缀着星星点点的珠玉,行走间清脆有声,赤色薄纱的外衫隐隐可见玉臂,背后绣着一朵金牡丹,随着她轻盈的身姿摇曳。 再望到脸上,今日不仅美,还多了艳。双眼上落了霞,红唇上落了血,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她似比前些日子瘦了,天鹅颈和衣裙下半露的锁骨呈现着完美的角度。 “我留了好房间给您。”柳寒兮又是一笑。 “烦七小姐领路。”宇文星沉谢道。 他素不来这些地方,只觉得与自己想象中的妓坊是完全不同的。这些平日里动手动脚之人,像是被施了法一样,乖乖坐着,若不是美人自愿投怀,却是不得伸出手去的。 找柳寒兮打听之下,宇文星沉这才知道,原来,进门之前,人人都是看了规矩签了契书的,若是犯了,便不得再进还得罚银。各人都相较着劲,又怎会让对手看着自己被赶出去。 再说,这里确实景好,人美,艺精。再出去,到任何一个他们去过的园子,又哪里比得上这里。 “只七日,算是见识到七小姐的本事了。不说,我还以为自己离开了三月之久了呢。”宇文星沉不禁赞叹道。 “我什么人,我有妖的,侯爷。”柳寒兮实话实说。 宇文星沉这才恍然大悟,他是自愿来,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但只要今晚来了,见了这场景,明日便还会再来。 “银子买不来,想碰不给碰,我想现在场上的这些人,明日一定坐在‘波心荡月’的大门口等着开门吧。”宇文星沉有些哭笑不得。 “还是侯爷懂。”柳寒兮打趣他,说话间领着他上了三楼,走到了尽头的一间房,推门把他让了进去。 三楼的房间灯全亮着,还不时有侍女与美人进进出出,像是客满的样子,但其实一个客人也没有。 宇文星沉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门上挂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风小桥”三个字。 这是,名字? 房里灯光明亮,没有一点暧昧之色,装修的风格却是如同营房。前屋左侧是桌与榻,右侧是摆满了武器的木架,刀枪剑戟样样俱全。正对门的屏风后是里屋,摆放的不是高床软枕,而仅是个双人可躺的榻,床东头还有个虎头椅,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位将军的帐内。 风小桥见人进来,过来行礼。 只不过,这是位女将军。 宇文星沉一看来人,穿着轻甲,气势非凡,黛眉瑞凤眼,眼神极其机敏,薄薄嘴角边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有冷淡。 “风小桥见过神凰之主。”风小桥看都没有看宇文星沉一眼,只恭敬向柳寒兮礼道。 “小桥,这位是寒山侯宇文星沉。”柳寒兮笑盈盈地介绍。 风小桥这才抬起头,眼望向宇文星沉,细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礼道:“寒山侯。” 巫女他确实见得不多,只道心冷脸冷,所以见到柳寒兮时,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出她居然是位巫女。这位一看,他都能猜到七八分。 “侯爷,这位是她们的巫使,风小桥。”柳寒兮也向宇文星沉介绍道,“她代表其他人。”她又接着补充。 风小桥请了两人到桌前坐上,桌上没有菜,只有酒,她先斟了一杯给柳寒兮。柳寒兮摇摇头,将酒让给了宇文星沉。 前几日那顿酒可是醉得不轻,要不是有华青空的药,只怕还要受不少苦,这修云的烈酒可是不敢再喝了。 “风巫使远道而来,我敬您一杯。”宇文星沉客气道。 风小桥举起杯,帅气地一饮而尽。 “侯爷可知,请了巫女入阵的并不只有您。”风小桥微眯着眼瞧宇文星沉。 宇文星沉略点了一下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他们请的,定不如我请的好。” 风小桥笑了,从袖中抖出了自己的钗,原来是一支金鹤钗。 “这么年轻的金鹤!”宇文星沉面色也如常但心里在惊呼。这何止是胸有成竹啊,简直是胜券在握了。 “侯爷,不瞒您说,这位将是我巫女一族的下一任族长。”柳寒兮意味深长的道。 “好嘛!柳寒兮!整日都说我阴损!我看这世间最阴损的就是你!我就是没有一日不被你算计的!”宇文星沉不由在心里狠狠骂道。 送了这位继任巫女来,明里是给你寒山侯天大的面子,提高你夺位的胜算,实则是让这位新巫女在此战中积累经验,更能因此战之胜而打响名头,最重要的还能管他要一堆银子! “好嘛!别人都是蝉,是螳螂,我是黄雀,你却是那树上的蛇!”宇文星沉在心里接着骂。 抬眼看着身边这位蛇蝎美人,眉也不由拧了起来。 “看我做什么?感动吧!激动吧!别客气别客气!就问你,这五千两花得值是不值?”柳寒兮拍拍他的肩,正拍的是他那只受伤的肩,这几日下来,已经无妨了,她的药还是真厉害。 宇文星沉优雅地笑笑,接着点头,他还能说什么。 柳寒兮不想参与他们的细节,于是先出了门去。 她刚到一楼,就碰到乐桃,于是交代:“让大家都留着意点,谁要是喝过了,直接送出去,今天,我不要看到有人在这里发酒风。” 乐桃忙应着好去交代。 但是乐桃刚走开,她就闻到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七小姐!喝……喝一杯……”三王爷去如厕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柳寒兮的身影,于是凑了上来。 她刚想回话,只觉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第193章 元宵节的对决 柳寒兮只见到三王爷像只球一样的滚到了楼梯角落里,再看向身前的人,不由一怔。 她开头只以为是华青空,还轻轻拽了他背后的衣,示意停手,这一看才知道坏了,原来不是华青空。 这位冷峻的阎霄神君,终是没有忍住,还是来了修云。他没有一把将三王爷捏成灰已是给了宇文家天大的脸面。 “走!”阎霄冷冷道,他一转身将柳寒兮扯进了楼梯的阴影中,接着便消失在“波心荡月”。 柳寒兮眼前一晕,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到了楼外的侧巷。 侧巷暗着,但转角就是楼前的主道。街道两边挂着花灯,将街道照得亮堂堂,虽不算是特别热闹的街,但也还有不少行人。毕竟这里离最繁华的街道并不远,那边正举行着元宵灯会。 “放手!”柳寒兮狠狠扭动手臂,想要挣脱阎霄的紧握的手。 见她下了死力气,这样下去怕是会扭断了手腕,阎霄只好松开她。 “不许你在这样的地方。”阎霄刚才一进“波心荡月”,看到里面的情景,又刚好见她从三楼一间屋子里出来,牙都要咬碎了。 “您谁啊?我要是没有认错,这位可是阎霄神君?开妓坊可是犯了天条?就算是犯了天条,轮到您亲自来捉?那我面子是不是太大了些。那您捉了出来,是要杀?”柳寒兮立即反驳道。 柳寒兮退开几步,盯着他看,仍是那样极不服气的样子。 阎霄这才得空细看她,只见她花枝招展、美艳无比,薄衣下有大片若隐若现的雪肌,浓重的妆……与戚啸月相守了十年,何曾看过她穿成这样!何曾看她有过这样的姿态! “也不许再这般打扮!”他的巫女,不是这般模样!阎霄只觉怒火中烧。 柳寒兮懒得理他,她还有事情要做,于是她想走出侧巷从大门再回楼里。可是阎霄仍一把拽住了她。 “鬼蒐草我还有,可还想一试?!”柳寒兮握了拳,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我自不会死,可你,还有人能以命相换吗?!”阎霄本见她只为述情,现在听到“鬼蒐草”,又想起她要拿他命的事,只觉怒不可遏。 “有。”阴影中有一人走了出来,答道。 听到华青空的声音,柳寒兮的眼一下便红了。 他走过来,从阎霄手中夺了柳寒兮手回来。 “你也在。”阎霄轻哼一声。 “嗯,有我在,不会让你为难她的。”华青空答。 “她可愿让你护?据我所知,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吧。”阎霄不屑道。 “据我所知,阎霄神君前些日子已与无里海公主青遥神君大婚了。”华青空也报以同样的笑意。 阎霄显然不知道华青空会将这事儿说了出来,一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急急拿眼望向柳寒兮。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消息,不过道与神相通,知道也不为奇。倒是柳寒兮这样的巫女与神不通,自是不知道的。 柳寒兮显然十分吃惊,望向阎霄,表情竟是轻松的,愉悦的。 “那就恭喜神君,好事好事!恭喜啊……”柳寒兮撞撞华青空,意思让他收起对战的状况,这成了亲,不就好办了嘛! “对,还未对神君道喜。”华青空适时地应和。和柳寒兮在一起久了,自然少不得学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月儿,你听我说……”阎霄想要解释,可这要怎么解释? “太好了!那位青遥神君我见过,超级无敌漂亮,你知道吧!般配!般配!简直是神仙眷侣!”柳寒兮打断他不让他接着往下说,边说边准备回“波心荡月”。 她走了两步,想起华青空来,又道:“华青空,你也走吧!我今日忙得很!也没空应酬你。” 她人还没有踏上台阶,只觉得身后劲风起。 风太大,直吹得她身上的衣都扬了起来,正街上的花灯被吹得荡来飘去,有些已经跌落到地上。 柳寒兮回过身,一黑一灰,一神一道已经跃到空中,风鼓起两人的袖袍。阎霄手中拿的是黑色长剑,华青空双手结印身后起了三剑。 这还要动真格的?! 有病!柳寒兮骂骂咧咧。 华青空背朝柳寒兮,而阎霄在两人对面,只见阎霄口中低喝,一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空中响起了隆隆雷声,似有急雨来。 街上的人纷纷开始找地方躲避。 狂风带走了“波心荡月”檐上的几片瓦,眼见着要落到柳寒兮头上,她习惯性地一抬左手要挡,却没有印出来替她挡。正要跳开,就见华青空也已经发现危险,于是一侧身挥出一剑替她挡了。 柳寒兮看着他冷冷的侧颜,她刚才一着急,心里叫了“青空”,难道他听到了? 偏耳朵那么尖。 闪电起,雷声落。 阎霄双手举起剑引闪电,向华青空劈去。华青空也不示弱,引身后的三剑也朝阎霄指去。虽然论法力,他自不是阎霄的对手,但仍是无所畏惧。 “大过节的,都给我住手!”柳寒兮尽了一腔力气,全力吼道。 好在是楼里人声,乐声四起,这外面侧巷里发生的一切,未被人察觉。 两人一听她吼,这下倒是默契了,同时收了法力奔向对方,双拳分别打中了对方的左胸口。两人都未闪躲,所以也都吃了痛,退开去。 法力收了,风也就熄了。 “今天日子不同,我不与你计较。下回再在凡间看到神君无神旨使神力,我一定要上天界与圣君报一报!”华青空不想惹柳寒兮生气,于是退了一步道。 “你也配上来!除了上告这点本事,可还有别的本事?!”阎霄冷哼道,也知道自己理亏。 刚才引了雷电,如果被圣君知道,自己还得想个托词才行了。 “对,我就这点本事,您尽可试试。”华青空也耍起了无赖,他还真这么想,这阎霄阴魂不散,只令人感到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若要彻底解决问题,只有你死我活。 华青空终于有点理解柳寒兮之前为何要毒死他了,他开头不能理解,现在想想,她所受的苦应该更甚于他吧,不由忍不住回头望向满脸怒气的柳寒兮。 阎霄仍旧咬着牙,这三界,也只有她,能时时让他咬着牙。他走到柳寒兮身边,华青空直跃过去,拦在柳寒兮身前。 阎霄却没有要动手,只将手伸到柳寒兮身前,摊开来。 第194章 好多生辰礼啊 “今日是月儿生辰,这是生辰礼。”阎霄眼中多了抹柔色。 柳寒兮往他手中一看,是一颗滚圆的珠子,在暗夜中散发着软和的白光,要不是知道是宝物,柳寒兮第一感觉像是个灯泡。 好久都没有看到与现代物品近似的东西了!她直到现在,晚上走到屋内,还是会想去找墙上的开关,起身时,也首先想到的是开灯,至今没有习惯没有灯的日子。 特别晚上在摇晃的灯下写字,感觉自己都要瞎了。 “此珠名为晖霞。你不是嫌灯油熏了眼吗?此珠不给法力便是这样的光,给些法力……”阎霄说着,掌心施了些法力在珠子之上,那珠子便发出耀目的光,直望的话射得人眼疼。 柳寒兮心想着若是放在房间头顶上,那不是个极好的吊灯!就吞了吞口水,眼睛看着华青空。 我呸!看他做什么!收个生日礼物关他什么鬼事! 华青空感觉到了柳寒兮眼神,也看到了她眼里的渴望,于是便退到一步。 “我……那个……用用就还你。”柳寒兮结结巴巴接过来,又十分爱不释手。 阎霄见她接了晖霞珠,满意地笑笑,退开去消失在两人眼中。 “看看,有什么古怪吗?”柳寒兮见阎霄走了,将珠子举到华青空眼前,问道。 华青空摇了摇头:“普通宝物,连他的神力都未加,放心用吧。” 柳寒兮放了心,将珠子放进怀里。 华青空想的不是这珠子,而是他那句“你不是嫌灯油熏了眼吗?”,他也听到过。 那是前几日的晚上,柳寒兮和任冰绡在房里。她正忙着这几家店的事,任冰绡觉得屋里闷气便去开了一丝窗,没想到,风带动了油灯,一阵烟便熏了柳寒兮的眼,她揉了半天也睁不开眼。最后又是华青空从门缝里递了热毛巾进来,毛巾上喂了他的药。任冰销给柳寒兮敷了好一会儿,才缓解。 这事儿,阎霄是怎么知道? 他肯定放了眼睛在柳寒兮身边。 柳寒兮正兴奋着,欢喜着,所以还没有想到这里来。 华青空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柳寒兮一直想要这么个物件儿。她曾说过,电灯是除了头绳外最想要的东西。头绳的问题华青空已经帮她解决了,但就是这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之前他也去寻过一夜明珠,奈何夜明珠光线过暗,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就是起夜时不会踩到茅坑里去的作用。 然后华青空就再也没有遇到合适的宝物了。 他懂柳寒兮,所以刚才才会让开。要是他送个钗啊什么的,他定是不会让她拿了。 柳寒兮想立即去试试这晖霞珠,于是也提了裙就往楼里跑,华青空只能跟了进去。在跨进门的一瞬将道袍换成了常服。 奔到后院自己的房间,她边进门就边一袖扫灭了留的一盏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于是停了脚步,适应一下眼睛。跟在她身后的华青空也不知她猛地停下了,直撞到她身上,就干脆顺势揽紧了。 “兮儿……”他深情唤道。 柳寒兮轻轻挣开,从怀里掏出晖霞珠,让它浮到了空中。珠子慢慢发出柔和的光线。若是不读书写字,真就刚刚好,比油灯还要清晰得多却又不耀眼。 “兮儿……今日也是你的生辰。都是我不好,不能让你在天都过生辰。天都的百姓、还有母妃都盼着这一天呢!都说有生辰礼要送你。”华青空说到此处,竟有些眼眶红了。 “在哪里过都是长一岁,无所谓了。”柳寒兮听到他提天都、提百姓、提母妃,心就揪在了一起。 华青空打开乾坤袋,先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递到柳寒兮面前说:“这是母妃托我送给你的。” 惠妃给的不能不要,于是柳寒兮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一副翡翠镯,翠到能沁出水来。 这是惠妃娘家常家的传家之物。柳寒兮不知道,但华青空知道。 “替我多谢谢娘娘。”柳寒兮眼有些湿。 “戴上。”华青空说。 “你不是不知道我多粗鲁了,撞碎了可怎么办。”柳寒兮这是真心话,这副镯子一看就是好东西,到她手里可能管不了多久。 “母妃说你一定要戴上,下次她再见你时,若是没有看到你将这对镯戴在手上,她就要打断我的手。”华青空将惠妃的话复述了一遍。 柳寒兮“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还有人能治你啊!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呢!”柳寒兮将盒子盖上,收了起来答他,“放心,下回见娘娘时,我一定不会戴,就买了瓜子花生坐在一旁边嗑边看她怎么打断你的手!岂不快哉!” 华青空苦笑着,又从袋中拿出了另一样东西,是个小小的金锭,打磨得极光滑,侧面有个红色的印,他递过去介绍:“这是父皇给你专制的,一共制了999个,等你回去数着玩。” 柳寒兮接过去一看,侧面的红色印上刻的是她的名字。 她将金锭子收到怀里,就见华青空又摊开了手,再一眼,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手心的,并不是什么神物法器,只是一个白馒头,普普通通的、圆圆的白馒头。 “饿不饿……我看你跑了一晚上一口吃食都没有下肚……”华青空一直匿身在柳寒兮身边,他知道。 柳寒兮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白馒头,软软的、有弹性,但她却没有接过来。 “兮儿,我错了,我不应该不信你,不应该拿捆仙索捆你。你原谅我好吗?”华青空脸通红通红,认认真真道着歉。 “该不信也不信了,该捆也捆了,所以我就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柳寒兮眼下脸色与妆容极其不符。 “纵兽杀人我真以为是你,兽也像小炫,又见你两人早晨清洗身上的血迹。后来我知道,那日是小炫咬死了鸡,毛上沾的也是鸡血。其他几样,我是绝对没有相信的。那日捆你,我是怕你现了神凰,只会让那些有心之人更加视你为眼中钉,想更多的法子伤害你!凤至,我若是知道,也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他的!我让你放下他,跟我去和父皇解释,也不会再容他们伤他……”华青空一件件解释道。 但是他没有等到柳寒兮投怀,却是见她怒不可遏的表情。 “你闭嘴!纵兽杀人你信是我,只因我是巫女我心冷,人命于我只是草芥;买地围城你信是我,只因我不仅有这能力还有这心;炸药屯军械你信是我,只因知道他们若是害我我必百倍奉还!”柳寒兮双眼血红,恨恨道。 “兮儿……我没……”华青空直摇头。 “你捆我,确是怕我出神凰,但并不是因怕别人知道,而是怕我火属的神凰点了御数山吧!山下藏着不少真正的火药,我都闻到了,我根本不会出神凰,只是想看看你会做什么,而已,瑨王殿下!”柳寒兮心里的伤口再一次被他撕裂。 华青空愣在那里。 “我一度认为老实不转弯的华道长,原来也只是个口是心非的狗东西!”柳寒兮骂道。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第195章 搅局送新兽 屋顶上,寒风中,趴着两只不明物体,掀了一块砖偷看屋里的两人。 “啧啧啧……那珠子,真不错,可是个好宝贝啊!”男不明物体道。 “我呸!谁要他的恶心玩意儿!以后我去找个给她,把这个扔到九霄云外去!”女不明物体啐道。 “你哪里去找?这东西据我所知,三界就三颗:一颗在神君殿里,一颗在我家老爷子殿里,还有一颗就在她这里。”男不明物体仍在啧啧声。 “走!” “去哪里?” “去老爷子那拿珠子啊!” “我真是怕了你!要了老命了!你要拿了老爷子的珠子,那就是要了他的老命了。那是我母亲赠给他的!”男不明物体将女不明物体扯进怀里。 两团毛绒绒的物体上,分别只能看到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和一张粉色小嘴。 女不明物体挣扎开,男不明物体就不想松手,两人滚下了檐,“啪叽”落到了院子里。 “白冽!姬雅!”柳寒兮停止了与华青空的争吵,冲到门外,还以为那阎霄神君又回来了。一看是两只雪白的大猫,一只压在另一只身上,下面垫着的那个正龇牙咧嘴的哼叽。 经柳寒兮一吼,两人变回人身,又是那两个漂漂亮亮的神君了。 “要说多少次?!说多少次?!来就来!人就人!猫就猫!”柳寒兮气急败坏地说他们。 “刚看到阎霄来了,就想帮忙,还没现身他又走了,我们就跟了进来。小雅,非要说在上面听……”白冽举报道。 “刚才谁一把就把我带檐上去了的?!还敢说我。”姬雅白了他一眼。 “我这一天天的,能不能见个正常点的人。”柳寒兮拿手扶头,现在的头简直比醉酒后还要疼。 白冽看到柳寒兮身旁站的华青空对他投来感激的眼神,若不是他们来搅局,两人再说下去只怕是伤得更深。 “师祖别气了,进屋坐,今日生辰呢!要开心!”姬雅没心没肺,死过一回也是如此。 姬雅爱极了柳寒兮,柳寒兮也很爱她。如今天界人间两隔,不能时时相见,也是很想念。 虽然每次都要被两人气到跳脚,但还是很爱啊! “可拿了令的?白皓神君可还好?”柳寒兮握了她的手坐到榻上问。 “拿了令的,老爷子去静修了,也不在琅仙域。允了我们可以多玩些时日再回去,不许与人打架就是了。”姬雅回答她。 “那就好。那想去南境找流沙?”柳寒兮知道她们自小相伴长大,感情非同一般。 “先是去找了师姐的,本来还想着见了她再去御神见您,就听师姐说了御神的事,便直接来这里了。”姬雅白眼一翻,拿嘴呶呶门外的华青空,“没想到他那么坏!居然欺负师祖!气死我了,白冽说不许打他!不然我打死他!” “就你那点法力,你就省省吧!能自己用匀了就不错了!算了,不提他。”柳寒兮看她气得小脸都红了,很是可爱的模样,就去捏她的脸。 “师姐让我在这里多陪您些时日,你就一个人。今日生辰,这个送给您。”姬雅拿手在榻边一点,一只小兽出现在榻上。小猫咪大小,丑模丑样的,龙首牛身、长尾,最重要的是只有一条腿,正在榻边蹦跶。 “夔!给我?!”柳寒兮惊喜不已,她伸出左手食指去逗,那夔就一脸厌弃朝她呲牙。 “当然,这等神兽除了您还有谁配御!”姬雅一脸骄傲地答。 柳寒兮最喜欢这样有气性的,于是咬破了手指头,施了法力再去引它,只见它身体一激灵,跳到地下,变得如同桌子一般大,毛发都竖了起来,单脚的脚趾将地砖都抠破了。 夔一声低吼,声已传百里,只不过普通人听不到而已。 门外的华青空一惊,却被白冽给拉住了,解释道:“给主人寻了个小玩意儿,没事的。”他虽然身份高贵,但仍叫柳寒兮主人。 柳寒兮脚落时地,姿态已是巫女之姿。 “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喂食之,魂不朽,归吾身,弃九幽!” 听到咒声起,夔还在反抗,张口就要过来咬,柳寒兮正好拿一根手指顶住了它的额头,将血指印在了它的元丹之上。 “乖!不然我就剥了你的皮,做鼓!你要知道,我可是有雷兽的。”柳寒兮以极其冷静地声音道。 夔一哆嗦,就跪了下来,一物降一物。 这夔还小,柳寒兮便将它收到百兽袋中去,可比不得天狗,好歹是只狗,所以才常放出来撒欢儿跑。这一只腿的小可爱,不太好藏。 柳寒兮让姬雅就在这里住,自己刚才消失了这段时间,还不知道前面楼里有没有出什么事,于是先去看看。 出了门就见华青空和白冽站到了院子里正叙旧,也没有理,径直往前院走去。 白冽算是华青空除了华远山外值得信任的另一人。于是便将事情全盘托出讲给他听。 他又不是一般地聪明,一说便明白了。 “我虽想守着她,但今日听她一说,便知误会太深,一时也不得解。日日在她眼前只怕她更心烦。但若不守,又不放心。”华青空无奈叹息。 “这些日子我和小雅近身守着,你就放心吧,管不了这一国那一国的事,她的人救下来定是没有问题的。”白冽承诺道。 “你们在,这我便放心了。”华青空十分感激。 两人在院中,同时往天空中望去,夜空万里,月行云,星璀璨,看似平静如水。旁人看不出,只有他们看到了异星相聚,正待成势。而这势,莫说人,就算是神,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我今晨观星已是如此星象,本来我想着一定要在走前哄回她。但现在想想,若此事我必须前往参与,她现下这般恨着我,是不是反而对她好些。”华青空望着她去的方向,目断魂销。 华青空的话,白冽懂,相爱之人,都懂。 “她只是气,没有恨,恨便不是这样了。”白冽想这么说,但仍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于华青空,不是也一样吗?知道她还恨着便不会在意他的去向,即便此去再无归期,她既不会跟随也不会伤心,那他不是会更放心了吗? “上次可以,这次也一定行。你莫担心了,要去的话放心去,她有我们守着。”白冽鼓励道。 前楼的喧闹声传进他们的耳中,其中便有柳寒兮的声音,声声落到华青空的耳中。 第196章 想看看你 柳寒兮自正月十五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华青空,有时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有时却不能。但生活中有了姬雅、白冽,平淡如水的日子便又开始鸡飞狗跳。 “波心荡月”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日客似云来。 宇文星沉仍到了风小桥房中,三人对饮。 “我的银子买的店,是不是挣了钱也是我的?”宇文星沉故意问道。 “你就这点气度,怎么当王!”柳寒兮一听有人跟她提钱,就来了劲。 宇文星沉就知道她会跳起来,于是将一沓银票摔在桌上,只差没扔她脸上。风小桥望了一眼,都是一百两一张的,至少好几千两。 “方法好使?银两来了?”柳寒兮笑道。 “是,占了些,又换了些,还有人投了些,解了燃眉之急。”宇文星沉如实答道。 “装,你接着装!我的虎跟着你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柳寒兮阴险地笑着,抓起银票数都不数就要往怀里塞。 “你也真是,能全拿走吗?这是我给风巫使下的定。”宇文星沉将银票按在桌上。 柳寒兮一看银子不是给她的,脸又垮了。 “你的在这里!上回和冰绡说还要,也不见来拿,我只好自己送过来了。”宇文星沉又拿了一沓银票出来,放到她的膝上。 柳寒兮看着膝上的两千两银票,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宇文星沉看她脸色不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柳寒兮换了脸色,冷言冷语道:“有屁就放。” 风小桥默默数着银票,一百,二百,嘴角带一丝戏谑的笑。她是慕念愁的幺徒,一直在她身边协助打理神凰宫,也是极聪明的,只未练得神凰而已。 此前,水流沙奉柳寒兮之命回了神凰宫,事事能帮到慕念愁,慕念愁和柳寒兮就商量着,让风小桥出来转一转,以多积累经验。 修云便是不二选之地了。 就像柳寒兮说的,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本事。宇文星沉以为他运气好遇到了神凰巫女,而柳寒兮又何尝不是觉得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宇文星沉。 前几日,她见了那前三,没有一个瞧上了眼。 宇文星沉听了她的话就笑:“想请你进宫医病。” “两千两,谁病重?”柳寒兮疑惑地问。 “当然是父王,我还是想请你去看看,有没有法子。”宇文星沉答道。 “太过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事。”风小桥插嘴道。 此时,两人在他对面坐着,一模一样的冷色。 “小桥,侯爷可不是这样的人。若是有起色,百姓会道他有孝心,王上会怎么想?那些还在左右摇摆未定的人又会怎么想?若无起色,也无损失;再者,王一旦有了起色,那些对手要么动要么躲,还可为他争取些时间,他一定还有些事情没有准备好。”柳寒兮邪邪一笑。 “南境若不让你当女王,是南境的损失。”宇文星沉回以一样的微笑。 风小桥听到这话,不由瞪圆了眼,不由竟有了些兴奋的喜悦之色。柳寒兮朝她眨眨眼,轻轻拿膝盖撞了下她的膝盖。 咱有本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也不能写脸上。 两人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偷笑,然后数着银票,宇文星沉则静静等着。 直到柳寒兮数完了银子,清了清嗓子。 宇文星沉以为她答应了,他也知道她一定会答应,期待地看着她。 柳寒兮道:“我虎的工资还没有发呢!” 风小桥都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它挣不少呢!一月一千两呢!咱神凰宫的屋顶子金漆都掉了,不得拿钱补!再掉就是土凤了,哪来的神凰!”柳寒兮白了风小桥一眼。 “是我疏忽了,这就送银两回去。您再回去时一定补好了。”风小桥忙答。 “你明日辰时来接我吧,我带一个人进宫,可以吗?”柳寒兮转脸对宇文星沉道。 宇文星沉笑着点头,离开了“波心荡月”。 柳寒兮见他走了,又各处巡看了一遍,这才准备回宅子。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住在“波心荡月”。到底是为什么,她自己说不上来,许是怕有些人进出不方便吧。 所以,她住在了买“波心荡月”时连带买下的这条街上的另一处宅子,本是为了使“波心荡月”更清静,也是为了以后扩张之用的,不到百步远。 宅子在楼左侧巷尾,柳寒兮出了楼往左手边走,楼檐上手牵着手的白冽和姬雅就起了身。 她在道上走,两人在檐上走。 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柳老板。” 柳寒兮在街心停了脚步,朝街对面的阴影中望去,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她不由握了拳。再望时已看清对方是位锦衣华服的夫人,于是收起了法力。 “柳老板。”那位夫人见柳寒兮停了脚步,于是脱了雪披由后面的丫头接了,自己迎了过来。 她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青白底裙杏黄袄,身材修长,仪静体闲,冰肌玉骨样,生得也是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侯爷夫人。”柳寒兮明知她身份,却未礼,只微微一颔首。 “您识我?”萧珮琂手握着帕子,手心微微冒着汗。 “不认得,但我听侯爷提起过您,一看这娴雅如玉,蕙质兰心的模样,便知是了。”柳寒兮拍起马屁来也是一把好手。 “啊……柳老板过誉了,和柳老板比起来,珮琂差得太远,简直是霄壤之别。”萧珮琂也客气道。 “您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赞我几句吧?”柳寒兮伸手轻轻将她请到了路边。檐下能挡风,她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怕是要冻僵了。 “我……就是想来……”萧珮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柳寒兮看她的样子,倒是仁厚,也有大家风范,骨子里怕也是硬气,否则哪里敢来。 “想来看看夫君常常私会的青楼女子是何模样?”柳寒兮替她答。 听到柳寒兮这样说,萧珮琂倒是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是这样的模样,珮琂,自愧不如。” “不上来撕扯几把?挠花我的脸?”柳寒兮故意道。 萧珮琂倒是平淡地笑了:“我还没有这样的小气,我只是想看看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 “他不喜欢我,我和他太像了。”柳寒兮答她,接着,走近一步,双手握了她的手。 萧珮琂感觉她的手中有东西,于是好奇地低头看去,那是一簇金光闪闪地丝线。 柳寒兮朝她调皮地挑挑眉,眨眨眼,得到了萧珮琂会心一笑。 正说着话,柳寒兮突然越过萧珮琂往她身后望去。萧珮琂看她往后望,于是也望过去。 第197章 忘了重要的人 萧珮琂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夫君。 两人就手牵着手等他过来。 宇文星沉回到府里没有见到夫人,四处也寻不到,问起,管家这才结结巴巴告诉他,夫人来“波心荡月”了。言下还有些气恼,气他的主人丢下夫人不管,常常去青楼妓坊。 平日里,夫人亲善和蔼,对下人们都非常好,所以这些日子也在为夫人打抱不平。但是萧珮琂不许他们在府外甚至府里提这件事,不只是为了侯爷颜面。她知道侯爷做任何事都是有分寸的,或者说是有目的的。 如果真要到那里去,只怕那女子不是一般人。可她终究深爱宇文星沉,仍忍不住来试探一二。 宇文星沉让车停在路口,下车时见两人正相对而立,心里有些惊慌,脚步竟急了起来。再近些,见两人是手牵着手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柳寒兮,没有什么人不能说服。 “侯爷,您怎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柳寒兮问。 “是,忘了夫人在你这里。”宇文星沉走过来将萧珮琂的手接了过来。 “那就快些领回去吧,再不来接怕是要冻病了。”柳寒兮吃吃笑。 萧珮琂红了脸,往自己的夫君身后缩了缩。 宇文星沉握着的手确实如冰块一样了,那还是在被柳寒兮握了这一小会儿的情况下。 “我也耽误柳老板了,陪我站在这冷风中,您也快些回去吧,也别冻病了。”萧珮琂道着谦,边说还边朝她礼,柳寒兮也只好回礼。 柳寒兮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回转身。 姬雅和白冽现了身,一左一右落在柳寒兮的身侧。 “站了得有一个时辰了,原来是在等你。”白冽道,“要是我,就得上来打一架!” “哎,你别说,她要是真上来打,那我就一脚踢过去,她准半个月起不来身。”柳寒兮提着裙准备一脚踹到白冽身上。 白冽机灵地躲开,就知道她的坏心眼多。可是他躲过了柳寒兮却没有躲过姬雅,姬雅已经变成了猫骑到了他的脖子上,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头。 “哎哎哎!松开松开!口……口水!姬雅你太恶心了!松开!主人!”白冽被她的毛挡了眼,看不到前路,跌跌撞撞往前走。 有了他们俩,整个世界都欢乐起来了。 三人进了屋,柳寒兮和他们说正事。 “明日,我去给修云王看病,姬雅你扮我助手,不要露了身份。我要是能给些药让他多活几天那就好,如果不能,你施些神力,怎么也要让他能说话能稍动动,多活几天。明白吗?”柳寒兮正色道。 “明白!包在我身上,让他起来跳舞都行!”姬雅得意道,有了神骨,人都飘了。 “听话,不是玩笑!只要能坐起,能说话,可明白?不明白那我就带白冽去,不带你了。”柳寒兮看她不靠谱的样子就开始担心。 “明白明白。”姬雅老实地点头。 “那我呢?我不去不放心啊!我不是不放心主人啊,我主要是不放心她!”白冽焦急道。 “你隐着去啊!不让人看到就好了,你不是神君吗?自己想办法。”柳寒兮显然对于他去不去毫不在意。 但只要让他去,他便放了心。 姬雅虽已不是巫女的肉身,但自小便成了巫女,所以骨子里的习惯是改不掉的,有好兽有好药草一定是要拿下的。百兽袋随她肉身化仙骨而消失了,与之有血契的兽也随之消失了,但其他的却还在,虽进不得琅仙域这样的神域,但在人间却是可以追随的。 现下姬雅抛弃了白冽,蹲在地上整理她的草药,将稀奇的那些一一拿给柳寒兮过目。 “师袓,断魂莹,只找了三棵,给你去毒死那臭阎霄!” 白冽听得一哆嗦,以后带这傻子去天界赴宴时得小心她下毒,别把阎霄给毒死那就完蛋了。 “师祖,如惹草,琅仙域好多呢!这些给你备着!” 白冽听得又一哆嗦,她咋不说她都快把老爷子的后花园子给薅没了呢!更重要的是,刨死了仙草就为这玩意儿,杂草!知道吗?杂草!老爷子偏还不生气,等她刨够了再又将仙草种回去。 “白冽,你怎么了?”姬雅终于发现了一脸惨白的白冽。 “没……没……多,还有好多。”白冽结结巴巴答她。 “师祖,棘刺!白冽不小心扎了手,肿了三天!哈哈哈哈哈!”姬雅笑倒在柳寒兮脚边。 “你还敢说!还敢说!我那是不小心扎了手吗?!分明就是你拿我试药!故意的!主人你知道吗?我手肿这么大,你知道吗?!举都举不起来了!有千斤重!他们……他们两个就这样抱着手,在那里笑!你能相信吗?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媳妇!我是不能相信了!”白冽跳起来,一会儿比划手肿的样子,一会儿学着白皓和姬雅旁观的模样,都快哭了。 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把个柳寒兮肚子都笑痛了。 但她真在姬雅的草药堆里发现了一些她所没有的好药,于是让她都收好,明天好拿来用,别今天在这儿献宝,明天要用又找不到了。 除了其中一味柳寒兮留下了,她想送给萧珮琂。这是一味对怀孕女子非常好的药,名曰“抱怀”,可保胎儿十月无虞。她刚才手一握,正好握了她的脉,便知道了。 宇文星沉默默牵了萧珮琂上了车,又用双手握了她冰冷的手,脸上仍是那样浅浅的笑意。 他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表情。不是他愿意这样的表情,而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过往让他一直是这样的表情,有时只能是这样的表情。 萧珮琂心疼他,她想站直,但是为了他,也在他身侧对那些人弓着腰,欠着身,低着头。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个男人能在那些人面前站直了,昂起头! 两人回到府里,宇文星沉将她引到院子中,他常和任冰绡站的地方。 “我,只是想看看她,”萧珮琂解释道,“扰了侯爷和柳七小姐。” “没有,是我的问题,想着不扰你,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忘记了你以后的位置也是那样重要。以后,我会将事情慢慢说与你听。”宇文星沉忙答道。 萧珮琂惊喜地看着他,他回以坚定的眼神。 “明日,我让她给父王看病,夫人也一起去。”宇文星沉在路上就打定了主意。 “好,我有好消息要告诉父王,也许他听了会好得快些。”萧珮琂难掩自己的笑意。 “什么好消息?”宇文星沉问。 “侯爷,要当父亲了。”萧珮琂笑盈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宇文星沉,“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宇文星沉的脸色未变,但她感觉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第198章 有妖 柳寒兮和姬雅换了巫女的传统衣裙,上身麻制赭色对襟短衣、纯黑短袄,下身纯黑长裙,梳起了巫女的传统发髻,柳寒兮钗了银鹤钗,姬雅钗了自己的金雁钗。 两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干练。 进宫的马车已停到屋前,宇文星沉亲自下来迎。上了车才看到,原来萧珮琂也在车上。 “七小姐,我这样唤您可以吗?”萧珮琂未语先笑,今日换了件酡颜色袄,显得娇俏可人。去见病者,大红大紫定是不合适,但是若太淡也是不合适的,她这件正是刚刚好。 “您叫我寒兮就好,正好您来了,我有样东西要给您。”柳寒兮从怀里拿出装有“抱怀”的锦袋交到萧珮琂的手中,“这是一味名为‘抱怀’的天界神药,食之可保您和孩子十月无虞,食用的法子我也写在其中了。” “这……这么贵重的礼,我怎可以收?”萧珮琂一听便知道是不得了的东西。 “夫人收下吧,多谢了。”宇文星沉一听这药可保两人无虞,便不客气了。 “你不怕我下毒?”柳寒兮见他这么痛快,都不推辞一下,于是问道。 “你是阴损,但我不信你会毒害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宇文星沉笑道,拍拍萧珮琂示意她收起来。 “在你面前,我不敢自称阴损。”柳寒兮回嘴。 萧珮琂看两人打嘴仗,侯爷竟是输势,也就笑了。她忙道了谢,贴身将药收好,心里是感激的,并不担心柳寒兮会下毒。 宇文星沉应该是一早就打好了招呼,直接将马车驶入了王宫内,直到了修云宇文琛修养的锦贤殿前。 妖气。 柳寒兮抽了抽鼻子,但未出声。 姬雅也学着她的样子抽了抽鼻子,道:“妖气。” “狐。”柳寒兮答。 声音不大不小,但走在两人身前的宇文星沉和萧珮琂还是听到了,不由停了脚步。 “你们回去。”柳寒兮本来还想再看看,但被姬雅戳破了,那也只好说实话了。 “夫人回去,我在这里。”宇文星沉领上萧珮琂就要往回走。 “我本应该与侯爷一起,但眼下有了孩子……我在宫门外等侯爷回来。”萧珮琂点头,握紧宇文星沉的手。 “夫人放心。”柳寒兮见两人如临大敌,在告生死别,于是安慰道。 宇文星沉定了定神,领了两人进屋。 越靠近妖气越甚。 “一个有巫女的国家,居然王宫里没有一两个巫女,没有施一点药?”柳寒兮轻声问宇文星沉。 “有是有的……”宇文星沉的脸沉了下来,“会不会是谁的妖兽?” “不是,我们的妖兽妖气不是这样。”姬雅替柳寒兮答道。 柳寒兮点点头,凑到宇文星沉耳边说了几句。三人未进殿,而是往侧殿而去,那里没有妖气。 在侧殿,柳寒兮和姬雅都换了身宫女的衣服,这才又回到锦贤殿门前。 这还看什么病,摆明了是妖作怪了,除了便是。 临进门,柳寒兮拉住了宇文星沉:“这一除,可能就活过来了,今日除还是过些日子除?” “今日就除。”宇文星沉答道。 “好,那就听你的。”柳寒兮退了一步,低下身子。 三人进了殿,大白天的,殿内烟雾缭绕,帐幔都放了下来,暗如黄昏。就这样的环境,想不生病都难。 柳寒兮看到殿里空荡荡的,左侧是些零散家具,右侧的张红木雕花大床之上,挂着沉重的深绯色帐子,床上躺着一位穿着黄色里衣的老者,听宇文星沉说修云王已年近六十,他算是子辈中比较小的孩子。 宇文琛的床边坐着一位身着银灰宫裙的女子,只见个背影,梳着后宫妃子常梳的抛家髻,却未着一钗一花。 “儿臣拜见父王,宁妃娘娘。”宇文星沉行礼。 “寒山侯来了,快请起。”宁妃娘娘起身亲自走过来扶。 柳寒兮随他跪,随他起,这时一抬头竟愣了。 这位王上的妃子,好似在哪里见过,眉眼很是眼熟。 接着细看来,她一身银色素衣,皮肤白似雪,不是一般地白,若是柳寒兮这般如脂肌肤都自愧不如。她的左右两侧耳际边有束约三指宽的白发,看样子是从头到底,一直梳进了发髻中,以她现在四十出头的年纪还不至于长出这样的白发来。清璃如玉的脸上一双大眼传神,嘴角不笑也微微上翘,但此刻脸上只带着落寞与疲惫。 似谁? 到底似谁? 柳寒兮在思考。 宁妃的眼神没有望向柳寒兮,而是落在了姬雅身上,姬雅大胆地抬头与她对视,眼里竟是怒气。 “师袓!是她!”姬雅已经跃起。确实,妖气自她的身上涌出,她本还想再确认一下,现在都没有来得及拦。 姬雅仍使的是巫女的法术,只不过赋予了神力而已。她手中金线已经抛出,紧紧缠住了宁妃。 “啊!”宁妃显然被吓了一跳。 “杀!”姬雅见她已经被捆住,于是下了杀咒,但咒未起作用。姬雅怔了怔,忙松开了些。 “我来!”柳寒兮接过姬雅手中的金线,未收紧,只是仍捆住了。 “是否弄错了?娘娘对父王……”宇文星沉见她已行动,不由也很吃惊,忙问道。 “退到一边!我有数!”柳寒兮左手狠狠将他推开,冷冷道,眼神坚定。 宇文星沉见她的眼神,已是见到了巫女的模样,只得退远些,先走到宇文琛床前拦着。 其实,若真是妖,他又能拦什么。 “小雅!”柳寒兮喝道,姬雅默契地略一点头,已经在空中燃起了草药,接着就奔到屋的四角去布草药。 柳寒兮用金线拉动宁妃。 宁妃跌跌撞撞地向柳寒兮而来,眼神略有些惊慌,还算镇定。 隔得近了,柳寒兮才注意到她的瞳里竟有异色,虽然不大明显,但她却看得出,带着隐隐的深绿,她手上的汗毛都是雪白的。 “娘娘,吃下去!”柳寒兮来不及细想,现在这不是重点。于是左手揽住她,右手将一片草药送入她的口中。 接着,柳寒兮轻轻念起了咒语。随她咒声起,宁妃身上的妖气逐渐散去,此时,柳寒兮也松了金线,扶住倒在她怀里的宁妃。 “娘娘,没事了,小雅,你扶娘娘退到屋东角,不要再动。”柳寒兮声音轻柔,轻轻扶起了宁妃,交到姬雅手中。 她并不是那只狐妖,只是狐妖将妖气渡给了她,以她为饵而已。 “巫……女……”一个极其妩媚的声音在柳寒兮耳边响起,大家循声望去,宁妃就低呼了一声。 “睁大你的狐眼看清楚!我是,神!凰!巫!女!”柳寒兮冷冷纠正道。 第199章 剥了皮做旗 宇文星沉只觉被一阵风带起到了殿中。他的身后是刚才一直侍在王上和宁妃身边的宫女。 这宫女摇身变成了位身穿紫红衣裙的妖冶女子,女子黑色长发直披到了地上,长相妩媚至极。 此刻,女子的手正搁在宇文星沉的脖子之上,人也闪到了他身后。一听是神凰巫女,狐妖似有些惊慌,握着宇文星沉脖子的手变成利爪。 他被施了妖法根本无法动弹,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作为一个人类,在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弱小,脑袋再聪明也抵不过妖、兽的攻击。 宇文星沉突然想起,柳寒兮第一次见面时跟他讲的话,她惯用武力,说是脑力珍贵,能用武力就不会用脑力,他当时还嘲笑人家来着。现在才知道,这个时候,武力才更重要。 “区区小妖,也敢登入王室门庭,找死!”柳寒兮轻声道,她本也站在厅中就在妖女的对面,但她没有进,反而是退后了几步。 宇文星沉倒也不惊慌,他的武力现在用不了,还是再试试脑力吧。于是他问道:“是谁?谁让你来的?生意而已,他能给的,我出双倍。” 都这时候还能谈生意,也是厉害,柳寒兮表示佩服。 柳寒兮刚才退是因为心里唤了九尾狐出来,此狐的元丹她可吸收。刚感觉身边云动,就见宇文星沉开始提问了。 她一握拳叫停了九尾,云动停止,但九尾就在她身后了。 “呵呵呵……你配吗……寒山侯……连个王爷都不是……”狐妖发出一阵骇人的笑声。 白冽此时也冲了进来,差点没有刹住车撞到柳寒兮身上。 “唉?九尾呢?!我都看她进屋了,正想着进来看好戏呢!怎么还没开始?”他一脸疑惑。之前他们约定的是让白冽在屋外守着,以防这妖跑了。他没见动静,又见柳寒兮九尾狐都出了,想着是搞定了,这才进了门来观战。 “你一边去,咱们侯爷要和这妖谈谈生意。”柳寒兮将脸转向白冽,朝他使了个眼色。 “哦哦,那你们谈。”白冽向殿右侧退去,那里靠近宇文琛的床。他边退边将指上的一些法力弹向了床上。 宇文琛缓缓睁开了眼,看清了殿中的景象。 “是谁让你来伤害我父王的?说出来,我向神凰巫女求情,饶你一命。”宇文星沉接着问,又望向柳寒兮。 柳寒兮便立即点了头附和道:“情况看清楚了吗?打,你肯定是打不赢的。听寒山侯的话还能活命,我保证不杀你。而且让你拿到想要的东西,双倍,如何?” 狐妖一看,两位巫女,一位不知是什么人,反正打是绝对打不过。 “我手握侯爷的命呢!也是能逃出去的……呵呵呵呵……”狐妖又笑。 “啧,我真的,没有什么耐性,特别是对你这样的……我一般都是剥了皮做旗!”柳寒兮叹一口气,右手一挥九尾狐已经身侧。 九尾根本不去管宇文星沉,直接兽形直接朝狐妖扑去。 此时,看准时机的白冽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将宇文星沉夺了过来,狐爪在他的脖子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迹。 九尾一爪拍过去,狐妖也立即闪开一边化为狐逃窜。九尾的速度快她几百倍,追到近前腾起,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它挣脱开,脖子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它拼命想逃出殿去,到了窗口就撞上了姬雅布下的药阵,烧得它只能退回来。 “请手下留人!”九尾狐已经将狐妖踩在了脚下,大家只听到一位老者的声音在大家身后响起。 众人一看,原来是宇文琛,得了一些神力,他半坐了起身,叫道。宁妃见多日不能起身的王居然自己坐了起来,忙奔过去顾看。 “九尾。”柳寒兮叫停了她。 九尾将爪由狐妖的脖颈处换到了胸口。 “星沉,问问……再问问看……”宇文琛对宇文星沉道。 “是,父王。”宇文星沉和柳寒兮一起,走到了狐妖身边。 “说吧,刚才的承诺仍然有效。”宇文星沉又开始用他那种迷人的声线,可以让所有人信以为真的声线。 “只求……不死……”狐妖嘴角咳了血也来,她的眼是望向柳寒兮的。 “你看看,早这样不就完了吗?非要把我狐仙请出来。”柳寒兮认真地点点头。 “是……是华炀王。”狐妖答道。 “他许了你什么?”宇文星沉追问。 “呵呵呵呵……咳咳……寒山侯说……呵呵,我狐妖要的是什么……”狐妖边笑边咳,只觉九尾的力道加重了,有些透不过气来。 “什么?”宇文星沉不甚了解。 “精血,男人的。”柳寒兮替她答了。 “许了……九百九十九个男人给我……”狐妖媚笑道,“我知你们不会给……我只要……” 她话未落音,柳寒兮右手中已经飞出一排冰针,直接结果了它。 狐妖化成灰烬散落在屋里,只剩那颗紫色的元丹浮在空中。 “九尾。”柳寒兮轻轻唤,九尾这才上前将那元丹吞入口中,接着便隐到云中去吸收了。 “哦?忘记要留下皮子做旗了,浪费张好皮子。”柳寒兮一脸遗憾。 “不是答应了留它一命吗?”宇文星沉问。 “你还答应了给它一千九百九十八个男人呢,你给不给?我这是在帮你解决后续问题,知道不?你应该感激我。”柳寒兮白了他一眼。 宇文星沉摇摇头,竟无言以对,两人走到床前看望王上。 “请神凰巫女看看,父王如何了。”宇文星沉恭敬道。 柳寒兮就过去查看,又施了药,答:“好是定不会那么快好了,时间超过三月已是损了身体,但定是死不了了。” “多谢巫女。”宇文星沉、宁妃同时谢道。 “不客气,我银子收得不少,侯爷有孝心也愿意出。”柳寒兮冲宇文星沉邪邪一笑。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谁都看出来,若非交情深,这神凰巫女哪里能随便请得动,又怎会是银子多少的问题。 宇文琛去了妖气,又得了些神力,感觉已是好多了,他对宇文星沉说:“我知你孝顺,这许多孩子中,人人都来三日,我回回都让留七日,只你一人真留了七日,也伺候了整整七日。他们都觉得我活不长,已经不在意了。” “我不过七日,娘娘才是最受累的那个,整整照顾了半年。”宇文星沉望向在一边出神的宁妃娘娘。 “对,我虽半睡半醒,但我心里明白着呢,时玑啊……” 时玑! 什么?她叫时玑! 柳寒兮终于想起来她像谁了! 天啦!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么会是她! 第200章 原是故人 柳寒兮吃惊地看向宁妃云时玑。 不,应该是当年的时玑神君,白皓神君发妻,白冽神君之母。 她,抛下襁褓中的儿子,捏碎了自己的碎玉珠,尝蚀骨之苦,饮了汤,走了轮回道,誓永生永世不再记起白皓神君。 可,可她,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白冽? 那眼神凄然又热烈,断肠又深情,饱含了泪水。眼终于盛不住那泪,滑落到腮边。 柳寒兮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看看,我这不是好多了吗?怎么还哭了,这许多日,也是哭得够多了。我心疼着呢!”宇文琛见宁妃哭了,说道。 宁妃这才收回不知所措的眼神,对宇文琛笑着摇头。 宇文琛不知,这泪不是为他而流。 宇文星沉安顿修云王的时候,柳寒兮也布完了外面的药草,短时间这些妖物是进不来了。 宇文星沉送柳寒兮三人回去,走到宫门外时,萧珮琂和任冰绡仍等在宫门外。 “侯爷。”萧珮琂见人好好地出来了,忍住了眼泪道。 “没事,放心。不会一直在这里站着吧?”宇文星沉担心道。 “没有,在车上呢!是瑨王爷说您来了,我才出来。瑨王爷原来是位天师呢!他怕我冷,便施了法给车子,车子比屋里的火盆还暖,我都要出汗了。”萧珮琂一边答,一边看向车一侧。 华青空这才露出了脸。 他本是来帮忙的,看到有白冽和姬雅在,想来无事,门口这位才是真怕有事,于是就留了下来顾看。 “多谢殿下!”宇文星沉忙行礼。 “里面有妖,我怕冲撞了侯爷夫人……”华青空答。 “意思我没本事呗!连个小小的狐妖都除不了。还能给它跑了。”柳寒兮正好接上了口。 华青空就笑,也不回嘴。 “还有你!你个该死的东西!算计我!你死定了!”柳寒兮提了裙抬脚就准备踢向宇文星沉。 华青空一看她提裙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忙一把抱住了。 “这是……”萧珮琂吓了一跳。 “他个该死的,哪里是让我来治病,明明就是除妖,他早就……”宇文星沉忙上来就要捂嘴,没想到,华青空替他做了。 一急起来,施了禁言咒。施完就后了悔,一会再提裙,被踢的就是自己了。 “多谢殿下,这位,我真是……我真是毫无办法,请您……请您一定要好好……”宇文星沉再望向柳寒兮的脸,已经变了形,忙扶了萧珮琂上车。 “侯爷回去吧,我们自己回去,不用送了!”华青空急急道。 这位,他也没有办法啊!谁收拾谁都不一定呢!你再不走,不能解了她禁言咒,他才真是死定了呢。 华青空拥紧了柳寒兮,念了匿身咒,先一步回到柳寒兮的住所。 “我解了,不要闹行不行?”华青空问。 柳寒兮点头,他便解了,刚解,柳寒兮一脚就踢了过来,他接住了她的脚。 “冲动,那话能在王城的墙根子下讲吗?你做这许多事不白做了?”华青空放下她的脚,解释道。 提到这事,柳寒兮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忘记了他懂七星阵,应该也是懂些道法的,所以早就知道王宫里有妖。现在看到修云王快死了,这才让我去除。本来小桥去也可以,他非要在修云王面前再显摆一下他能请得动神凰巫女!”柳寒兮愤愤不平,脸都气红了。 华青空递过来的水,她一口便饮了下去,温度刚刚好,屋里的温度也刚刚,即使脱了袄也不会冷。 “你将风小桥送来这里,还不是利用他,扳平了。”华青空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那他得益比我多不是。”柳寒兮脸气不平。 “你说得都对。”华青空看她气呼呼的脸,粉嫩可爱,不由心动。 “不过,也真没有白去。”柳寒兮脸色一变,她想起了宁妃。 “你什么时候白走过一趟,雁过都要拔根毛。这回又是什么事?”华青空揶揄她道。 这回她没有回怼,也没有生气,而是一脸凝重。 那两只猫也不知道又野去哪里了,并没有跟着他们回来,华青空知道,那是白冽想给他们些私人空间,所以没有立即跟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榻上,柳寒兮凑近了他一些,低声道:“我见到一个人……” 她凑到他耳边说出了这人的名字。 华青空倒是没有像她那么吃惊,时玑神君既走了轮回道成为普通人,在哪里遇到都是有可能的。难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相熟的感觉,现在想来,可能是在修云见过她了。 但柳寒兮却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她仍有神君痕迹,她的发、她的瞳、她看白冽的眼神。照理,这些都不应该有了,应该是普通人的长相才对。”柳寒兮摇摇头。 华青空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情况,两人如同出事前一样,促膝谈话,爱黏人的她一会儿就会钻到他怀里求抱、求吻。 想着想着,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跟你说话呢!”柳寒兮敲了敲桌面。 “哦,我替你去就是了……”华青空笑着应,“兮儿……” “哎,你别这样叫我,我并没有原谅你,这是为了你我共同的朋友白冽。”柳寒兮忙退回到榻边,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管你原谅没有!他记得之前师父华尘就教过他,还解释什么,一把抱住就对了! 华青空朝柳寒兮直扑过来,将她按倒在榻上,狠狠地吻了过来。他的唇落到柳寒兮的唇上,柳寒兮还在愣着。这熟悉的、可恨的怀抱和吻,让她竟不知所措起来。华青空吻得动情,松开来也是喃喃唤她“兮儿”。 两人的脸上都湿着,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我……能以我的全部爱你,只爱你,以我所有的情,以我的命……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可你若给不了我对等的爱,我便一分都不要!”柳寒兮将他推离自己,咬紧了牙,一字一句对华青空道。 “我……”华青空想答她,想做同样的承诺给她。 “你不要说了,走吧!等哪一天,你觉得天道,社稷,其他谁,都没有我重要时再来找我,但凡有一点犹豫,都不要来了。”柳寒兮侧过脸不再看他。 华青空没有再说,他知道她的心意,便就足够了。她离开御神不是因为她不爱了,而是因为太爱,觉得他不够爱。 华青空内心开始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怕死。 怕这一件他以为自己一生都绝不会怕的事,怕死。 他不敢想象自己死了,柳寒兮会是怎样。 屋外的两只猫,头凑头地偷看,一个问另一个:“和好啦?” 另一个先点头,然后又摇头。 第201章 寒山王 柳寒兮站在街口的告示牌前看告示,这不是一般的告示,而是国诏。 其他那些“奉天承运”的句子都不重要了,她只看到那一句:封寒山侯宇文星沉为寒山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回,得涨价了。”柳寒兮未回头,轻轻对出现在身后的风小桥说。 “您已要得不少了。”风小桥一身男子的装扮,冷冽萧肃,轻笑着答。 她替柳寒兮披上雪披,露出的左手腕上有一条丑陋的疤痕,那是为了御一条虬。 龙幼子,如今已是她的主兽,从未出战,只待此行。 “教你的阵法都须演练,也须和寒山侯,哦不,寒山王商量。你好好和她们合作,硬的时候要硬,软的时候也要软,不要总是这般硬气。”柳寒兮几日没有见她,想是在练习中。 “是,都记下了。”风小桥觉得这位讲话时的模样,与她师父慕念愁简直一模一样,她出走南境十年,结果还死在了修云。慕念愁虽因此得了族长之位,但心里疼,一骂就骂了几十年。风小桥此前虽未见过她,但对她的事情真是如雷贯耳,所以也极为敬重。 “他成了寒山王,已是要开战了。只怕这样宁静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我也该回南境了。”柳寒兮回头望向街道,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平静将不复存在,朝代更替,受苦的总是百姓,她不愿意见,于是选择离开。 风小桥随她一起转身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毕竟这修云也不关我们的事,为此丢了性命划不来。”柳寒兮看向风小桥,认真地交代这件事。 巫女心冷、心硬但大多也死心眼,愿为了别人拼命。 “能赢的。但您说的,我记下了。”风小桥非常自信。 再往前走,风小桥消失在她身后,姬雅和白冽则默默出现在她的身边。 “过几日回南境了吧,我想念那里带湿气的暖风。你们也回琅仙域吧!”柳寒兮突然有些伤感,感觉自己像是浮萍。 想做现代的柳寒兮,回不了现代。 想做柳七小姐,回不了御神。 只能做回戚啸月,回到南境。 三魂归一,记忆却各是各的,永不可能融合。所以,现在的她,既不是柳寒兮,也不是柳七小姐,更不是戚啸月。 她一瞬又想到了华青空,一瞬也就痛彻心骨。 他爱的,是谁? 爱他的,又是谁? 柳寒兮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人格分裂,主人格是柳寒兮,一遇险便是戚啸月,七小姐最弱,所以出现得也最少,几乎不出现。好就好在现在三个人格相通,各自知道对方,没有空白时间。 她边走边想,越想越头疼,不知不觉走到了寒山侯府门外的街道上。 好家伙,这平日门可罗雀的寒山侯府,现在门庭若市,送礼的都排到街外面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派粮呢! 柳寒兮笑着绕过人群,姬雅还在那里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有好吃的好玩的。 “别望啦!没有好吃的!都是给寒山王送礼的!”白冽使劲拉着姬雅,“晚上回去做红烧肉给你吃!别望了,主人都走了。” 姬雅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头去追柳寒兮。 “七小姐。”柳寒兮身后传来任冰绡声音。 “怎么了?”柳寒兮看她一脸急色,都微微冒汗了,想是出来寻她的。 “主人让我带您进宫去,宫里出事了!”任冰绡简单答道。 “王上?” “是宁妃。交代说让您一定要带上次那两位一起去,车在这边。”任冰绡低声道。 “什么事啊?”柳寒兮很不安,又问。 任冰绡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只听了令来接人。她已从柳寒兮身后看到那两人正朝这边走,也是放了心,只怕再去找人耽误时间。 刚才言语间,见宇文星沉脸色有变,便知事大。除了柳寒兮能让他脸色变、声线变外,其他除非是极大的事,才能看到他皱眉。 柳寒兮也忐忑啊!想对白冽说些什么,见两人在车上还没心没肺地笑闹,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任冰绡只能到宫门外,进了宫门是宇文星沉亲自来接的。 “到底怎么了?”柳寒兮一边跟着快步走一边问。 “去看了就知道了。”宇文星沉沉着脸,脸色很是难看。 他早几天进宫接了旨,如今每天也都和其他王子一样,站在了朝堂之上。 每日都能感觉这些人的灼灼目光,深深恨意。大家虽然都蠢蠢欲动,但华炀王的下场他们也都看到了,而且听说王上身边的妖除了以后,身体已日渐好转了,更是不敢有所行动,也就只能定定看着他了。 王上还不能处政,两相、两王代为处之,现在还少了一王。宇文星沉从站在朝堂上的那一刻起,挺起了腰板,开始展现出他的王者之气度。对于呈上来的政事,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甚至解决方案。 众臣的眼光也渐渐朝他身上聚来,惊异于他的变化,聪明的人是惊异于他之前的蛰伏。 今天早朝还未结束,王上从内殿命人传了寒山王与承廉王即刻过去,便将早朝散了。大臣都不敢离去,以为是王上出了什么事,这些日子,大家不都是在等这一天吗? 但是没过多久,宇文琛竟被寒山王扶着站到了大殿上,大臣这才都一一散去。有的失望,有的高兴,各人心境均不同。 因为出事的根本不是王上,而是宁妃云时玑。 上次除妖以后,柳寒兮让宇文琛搬离了锦贤殿,搬到了昭青殿。宁妃也搬了过去仍旧随伺在侧。但他现在能动能说,就轻松了许多。 今天一早,两人一起用早饭。宇文琛平日早上都要吃甜口的燕窝粥,但今日觉得有了些胃口,硬是看中了宁妃碗里的咸口菜粥。再送又怕他饿着,宁妃就笑着和他换了。 她平日少食甜口,但仍笑着说:“换换口味也挺好,王上病好了,我吃什么都香。” 可是一个时辰不到,人就倒下了。 柳寒兮随着宇文星沉进了昭青殿,细细感觉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妖气鬼气。正疑惑,就看到了床上奄奄一息的宁妃,她脸色发灰,唇色很深。 “中毒!”柳寒兮惊叫道,什么也不顾,急忙上前去查看,一查,心就凉了。 云时玑凄凄看着她摇了摇头,已是不能说话了。 “二刻前说要见你们,后面再也没有讲过话了。御医说……你可能医?”宇文星沉问。 柳寒兮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了。 第202章 事出有因 “他是……冽儿……吗?”云时玑扯住柳寒兮的手问。 云时玑,她在这一世的名字,换哪一世她都用“时玑”这个名,只冠不同姓氏。 柳寒兮问:“如若我没认错,您是玑神君对吗?您仍记得?”柳寒兮给身边的姬雅使了个脸色,姬雅便施了些神力于云时玑身上。 此时,白冽与宇文星沉站在窗下,对方身份高贵又是女性,于是持着礼站得远些,并未听到这边在说什么。 “他是……冽儿吗?这位……又是……她为何……”云时玑支撑着起身,柳寒兮忙去扶起,帮她靠着床坐稳。 “是,他是白冽。这位是他的夫人--姬雅。她的神骨源于您的碎玉珠。”柳寒兮轻柔地、简短地介绍。 云时玑的泪水流了下来,又握紧了姬雅的手。 这段对话下来,把姬雅给整愣住了,但她听明白了,这位……是白冽的母亲!她忙急急就唤白冽。 柳寒兮按住了她,走到宇文星沉面前,道:“娘娘是故人,现下这殿你不要再让任何人靠近,你也离开,人肯定是救不了了,但我们还有事要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自己去给王上解释。多的我不能说。” 宇文星沉被她这一通硬气的话给顶得无话可说,乖乖退了出去,转身时已经想好了说辞。 这柳寒兮一天天都在逼着他涨本事啊! 柳寒兮见他屏退了下人,自己也退了出去,又带了上门,还静静听了几秒,确认所有人都已走开,这才放了小兽在门口守,自己回到床边去。 姬雅此时已将白冽也叫了过来。 “冽儿,让母亲看看你。”云时玑泪水涟涟,唤道。 白冽皱着眉望向她,那一日他已觉得她望自己的眼神不对,此时再看去,心里已经明白对方是谁。 云时玑借着姬雅给的法力,已经现了原貌,雪白的头发,皮肤,含泪的双眼就如两湾深绿之潭。 “冽,是……母亲,对吗?”姬雅看到她的变化,于是愣愣地问,她没想到,白冽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母亲走时,他还在襁褓中。 “冽儿……我……对不起你,汤,只饮了一口,舍得忘记他,却舍不得忘记你。”云时玑想伸手来握白冽的手,就见白冽咬着牙,握着拳站在那里。 他冷冷轻笑一声,也现了原身,与云时玑一模一样,雪白的长发,连睫毛都是雪白的,不同的是,他的眼颜色要浅淡些,是因为年纪未到的原因。 “舍不得为何要走?别人都有母君,只我没有。”白冽恨恨道,“眼下,你我已永隔两界,可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生生世世都苦,无论生在王家还是普通人家,无论是公主还是小姐,都没有好过。因你,这念你之苦,苦过蚀骨,偏我还是舍不得饮那汤,就想就这样生生世世受下去。等的,也就是今日。”云时玑也苦笑道。 柳寒兮听得心里直发冷。这是何等的苦啊!她生生世世为人,不可能再回天界,若不是现在这样的机缘巧合,她根本没有可能见到白冽。那这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的念,绝对苦过几日的蚀骨之痛。 柳寒兮虽未为人母,但她感觉自己能理解。 “你若嫌父君二心,带我离开他便是,现在倒来说不舍?倒觉得你苦了?”白冽仍是不解。他长到这么大,一直都在恨自己的父亲、母亲。 “因为……我的碎玉珠,不是我自己捏碎的……”云时玑笑着,仍伸了手过来。 三人听到这话都十分震惊,尤其是白冽。 “是谁?难道是有人害你?”白冽追问,这才冲了过来,跪到了床前。 云时玑终是捉住了儿子的手,又去捧他的脸,一寸寸细细地看。 “这些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我能见到你,便知足了。这回,那汤……可以饮了。”云时玑咳了起来,口中也涌出了鲜血。 就知道肯定有什么蹊跷!当时给姬雅铸仙骨时听了这件事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看来才对上了!柳寒兮在一旁拍着大腿想道。那天就应该早点说明白!这是哪个该死的下的毒!等找到了,我要毒他个肠穿肚烂! 柳寒兮退开些,心里开始唤道:“华青空!你在哪里!趁着我喝醉给我种了天师符不就是为了要我向你求救吗?你现在人呢?!要你找的人呢?!” 可仍不见人来,心里就越气。 回头一看,那两傻子已经开始施神力救人了! “住手!”她大喝一声,跑过去打断了二人。 “你们干什么?!时玑神君现在是人!你们是什么?是神!她为人,时辰已到,该去就得去,你们作为神来阻碍人的生死,是要受重罚的!而且,她仍逃不过轮回!”柳寒兮又气又急,语速非常快。 来个回光返照是没事,但要救命,自然是不行的。 “难道就……父君还……”白冽握住了姬雅的手,道,“小雅你让开,我一个人,我来受罚!至少得等到父君来!” “不行,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啊!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人受罚?”姬雅不干。 “白冽!现在马上去找白皓神君,你知道他在哪里,他怎么都有办法的!这里我和姬雅也能拖个一时半刻,就算是魂起,我们也护得住!”柳寒兮吩咐道。 白冽点头,身影消失在殿内。 云时玑越来越虚弱,嘴角的血在她苍白皮肤上显得那么刺眼,姬雅便去帮她擦,又施了些神力于她,她便又醒了过来微笑问:“所以……现在也是猫儿,对吗?” “嗯,白猫儿,和冽一模一样,我个头小些,他个头大些。”姬雅乖乖点头,她第一次见云时玑非常熟悉,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还和白冽在房里讨论了半天,不想正是因为两人羁绊也深。 “是他……亲手替你铸的?”云时玑又问。 “嗯。”姬雅又乖乖答。 “神君爱极了小雅,不然哪舍得用您的碎玉珠碎片来给她铸仙骨。”柳寒兮说道。 “父君没有别的女人,只爱您一人。您走了以后,他一直一人抚养白冽长大,您的碎玉珠他也在身上藏了几万年。”姬雅含着泪解释道,柳寒兮知道,她是怕白皓神君赶不到。 “我知道。我见了冽儿,又见了小雅,已无憾。”云时玑微微闭了眼,气息越来越虚弱。 活是活不了的,现在只不过用这点神力硬撑着。 柳寒兮正想再说什么,只觉得屋里气息涌动,还以为是华青空来了,或者是白冽回来了,高兴地抬头张望。 可屋里一时竟如黑夜一般,她心叫不好,站起身现了法力,还未动,屋里便起了一阵劲风,直将她和姬雅吹得无法站定,直直往墙上撞去! 第203章 旧王薨真龙现 柳寒兮重重地撞在墙上,她刚心念叫了九尾狐,却不见出来相护!就算是九尾被困,但华青空的天师符竟也没有一点反应! 她只觉得整个背都要裂开了一样地疼,左肩膀先撞上了墙又先着地,应该是断了。 她心一凛再一试,发现法力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了。 “小雅!” “师祖!” 两人相互叫着对方,整个屋里都是黑雾,根本看不清对方在哪里。姬雅比她略好些,有神力相护倒是没有受伤,于是她循着声来找柳寒兮。面对面了,两人才看清对方。 “师祖伤了?”姬雅见她左手耷拉着,已不能动。 “你法力可还在?”柳寒兮忙问。 “弱了很多,但还有!”姬雅忙答。 “那你不要管我,赶紧带神君走!”柳寒兮咬牙道。 少了一只手用,兽又不得出,法力都没了,要怎么办?难道以人之肉身对抗,怕是只会死在这里了!她脑子开始飞快转动,想办法。 “什么人,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姬雅一向无畏,哪里会丢下她,仗着还有些法力已经施了出去,屋里黑雾竟消散了些。 两人这才看清,有六人站在殿内,他们全身上下散发着鬼气,就如六团鬼雾一样漂浮在空中,面貌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 其中两人站到了床边,整个床已经被他们散开的袍给罩住了。 四人已经朝姬雅扑去,显然,这个普通人已经没有在他们眼中了。柳寒兮也看出了,目标竟然是时玑神君。 “不要碰她!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位都不是你们能碰的!她是白皓神君的人!”柳寒兮无力反抗,只能将白皓搬了出来。 床已经被黑雾全部包围了起来。 柳寒兮冲上前去,那些人只挥袖就将她再一次扔了出去。 姬雅对付那四人,也是十分吃力,渐渐不敌。 九尾狐都不行的话,那只能是出比她更厉害的了。九尾狐她常用,但并不是最厉害的。 就这样吧,我,神凰巫女,只要我还有一丝法力,还有药,还有血!还有肉!便可御万兽!何曾畏惧过! 柳寒兮想着,艰难地站起身,她的右手握了黑色短刀,牙都未咬,就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左胸膛。 “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御龙令,青龙现,呼风雨,啸九天!”柳寒兮口中冷冷念出咒语,右手先扔出去燃着的草药,然后用右手握了金线,因为左手已不能再用了。 随他咒声起,天空已是风雨欲来之势,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接着,浓云中闪着点点金光。 终于,那六人的眼光,被柳寒兮给夺了过来。 “是她?!”其中一人好像认出了柳寒兮。 当然,是因为看到了龙。 此刻,整个昭青殿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整个屋子要散架一样,一只龙爪踩碎了屋脊,落到殿内。 柳寒兮一闭眼,再睁开时已是紫瞳。 “快!”有一人急急叫道。 “小雅让开!”柳寒兮已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一扯手中的金线,青龙爪便朝与姬雅对战的几人而去,直接将几人扫开。 柳寒兮口中咒声再起,青龙便暴躁起来,身体在空中与殿内游走,鳞过之处墙散、石落、树倒,那几人更是被冲得东倒西歪,想拿法力去伤,却伤不得龙分毫。 华青空、白皓、白冽落到院中时,就见到一条青龙身子腾在半空,头在云端,脚踩在殿内。 华青空急得都没有办法出声了,这龙还会有谁御!她只出过一次龙,那便是对付阎霄。 急忙第一个奔进了殿内,见柳寒兮浮在空中,右手举过头顶,扯着与青龙之间羁绊的金线。 同时,他也看到那些黑袍人。 “兮儿!”华青空叫道,起身时天师剑已出,直冲那些人而去,但他感觉在这屋里法力有些受阻,刚才自己明明是出了三十六剑,最终只出了十二剑。 “先走!”那些人见帮手已到,于是立即逃窜走了。 柳寒兮见人已逃走,收了青龙,从空中跌落下来,毫无力气的她不怕,知道后面有人会接住她。 “唔……手……”落在华青空怀里时,左臂撞在了他身上,不由痛苦的叫了一声。 “都怪我都怪我!怎么这么迟!害你,害你又伤了。”华青空不知到底伤在了哪些地方,只看到粉白衣裙左胸口已是一片血红,又听她叫手疼,急得脸都红了。 “左手……断了。”柳寒兮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又疼得一缩。 胸口的伤,她自己有数,御大兽必伤,疼的是断手。 华青空总算是听明白了,难怪见她是右手执金线,她一向是左手执线,右手执器的,原来是左手断了。 他心疼得红了眼,忙松开来,让她坐好:“我需得看看是断了还是脱臼,你忍住。” 柳寒兮给他递了一个信任的眼神,紧闭了双眼。 华青空以自己最为轻柔的力道,将法力施于他的剑指,接着,从她的左锁骨处到肩膀再到大臂、小臂,松了一口气道:“是肩膀脱臼了,怕是肩峰骨也有些裂了,我先帮你接好,好歹先能活动。” 柳寒兮未睁眼,只轻点了下头。 华青空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慢慢地动作。 “快点,磨磨唧唧做什么,我忍得住。”柳寒健兮见他下不去手,于是骂道。 华青空这才一下放到了位,柳寒兮痛得又一缩,这回没有出声。她轻轻动了动肩膀,背还疼,但手指头、手臂已经能如常动了。 “兮儿,我……”华青空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来得这么晚。 柳寒兮摆摆手道:“天师符拿走吧!鬼用没有!以后你不用来了,我自己搞得定!要是等你,可能死八百回了!” 他还想再说,柳寒兮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拿下巴点了点床前的几人。 “让他们一家单独相处一会儿吧,没有多少时间了。”柳寒兮边说边往殿外走。 现在,大白天出了青龙,这殿外已是一片风起云涌了吧! 柳寒兮出门便迎上了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宇文星沉。 “受了伤?!”宇文星沉看她胸前一片血迹,忙问道。 “无妨,不用谢我。”柳寒兮冷冷道。 “还真要谢你了,那边也不行了。”宇文星沉低声道。 原来,两碗粥里都有毒,只不过宇文琛发作得慢了些,可能宁妃碗中的量也下得少些。 “修云王薨逝,真龙现身,非寒山王继位不可!”柳寒兮咧嘴一笑。 “全靠你了,名正言顺。”宇文朝她行了跪拜之礼,“以后,身份不同,怕是不会再给你行这样的礼了。” “哼!你何时跪我都受得起!”柳寒兮回答。 “这殿内……”宇文星沉看向她身后的殿。 “还需些时间,你先去拟你的诏吧!关于宁妃,你来想说词就是。”柳寒兮也回转身往后看去。 第204章 盛魂之物 柳寒兮全身痛得不行,等宇文星沉一离开,刚才的凛凛身姿便卸了力,整个人倒在华青空身上,胸口的血还未止住,现在衣前的血迹正在慢慢洇开。 华青空将她扶到廊下坐下,又来喂药,再治骨伤。胸口的伤是她自己的法器伤的,由她自己治最好。 在他为她治后背骨伤时,柳寒兮自己燃了草药按在胸口的伤口之上。 “什么人,看得出吗?”柳寒兮忍不住问。 “别说话!伤重要还是那旁人重要!你不是最会算计吗?这时候怎么不算计了?!”华青空看她每次都是这样奋不顾身,心里疼得不行,嘴上的话也是重了。 最近因为要哄回她,态度一直好得不得了,现在这样的责骂,倒把柳寒兮给骂愣住了。 “你!”柳寒兮一时语塞。 “除了龙就再无其他的兽可用了吗?!偏就是这个时候还想着帮他!什么狗屁真龙现!你心头血取之不尽是吗?!若是深了,谁都救不了你!他不会心疼你,你自己也不会心疼你自己,只有我会心疼!疼到死!要不然你以后取我的,取我的行不行!你取我的!杀了我都行!好不好?!”华青空来了劲,接着责备道。 这会儿越说越气,他极少说出这么一大串的话来,现下是连心里话也一起讲了出来。 “我娘也会,星途也会,好多人会。”柳寒兮忍着笑回答他。 “你知道就好!你就不能跑吗?跑到外面等我来?!”华青空气仍不得消。 “华青空,你够了。”柳寒兮点名道。 华青空只能闭了嘴。 经他医治,已经好多了,她身上松快了些。 这时,姬雅和白冽也退了出来。 四人并排在廊下坐着,看天边的云。 修云靠大陆之东,天高云淡,天都感觉高过其他国,美得很。戚啸月就很爱看云,无事时,一看就是半日。 破碎不堪的昭青殿,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但里面浓浓的情意,都满到溢了出来。 时玑靠在白皓怀中,两双手紧握,无语却胜千言万语。 “我后悔,我应早些出现,我以为你气,我以为你饮了汤,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记起我。”白皓一想到这儿,就肝肠寸断。 “我舍不下,只饮了一口。”时玑轻轻答。 “我追踪着你生生世世,知道你在哪里,是哪家的小姐,是哪国的王妃,却不曾有一回鼓起勇气去看你,我怕一见你,便要夺了你过来。我真该死啊!哪怕是见过一回,就能看到你神迹在还,你并未饮那汤,就该早早迎你回来,你又怎会受这许多苦?”白皓此刻真是悔恨交加。 “那日你到时,她已捏碎了我的碎玉珠。我怕你恨她,怕你去找她,更怕她恨你,我们斗不过……”时玑终于有了机会讲清整件事情。 “我知道了,她已不在了,我们再也不必担心……再也没有人将你我分开了。”白皓将她拥紧。 “可,现在,你我已天界人间两隔……”时玑摇摇头,“我见到你,见到冽儿,又见了小雅,已是够了,这回再世人为,会饮下那汤,你就当我已死,不必再挂念了。” “这许多年,我未有一天忘记过你,现在又解清了误会,你再让我放下,我怎可能放得下……”白皓也摇头。 屋外姬雅突然站起身,把正默默看云的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 “我将这仙骨还给时玑神君去!都怪我不好,没有本事,自己死了!”她涨红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还不了。”白冽还未出声,华青空这盆冷水倒是泼得及时。 “就是!如何还!将你扔炉里给炼了吗?就算能还,她倒是回来了,你又死了,我也活不了,你让母亲如何自处?!”白冽一听气不得不行,将她拉回来坐下。 “那怎么是好?这就要走了!”姬雅一听说还不了,就要哭了。 “要是现在没有解决方案,只能将魂先带走了再想办法了。”柳寒兮也答道,“你们是神仙啊!总是有办法的!” “能不能……能不能……我们一人给她一些,凑……凑一起这样……你也是猫,我也是猫,老爷子也是猫啊!一人匀她一份……”姬雅怯怯地问,她怕自己说错话要挨骂。 “妈啊!我小雅真是这三界最聪明的神君!”这回跳起来的是白冽。 他站起身,扯起小雅就往殿内跑。 “这行得通吗?华天师。”柳寒兮不懂神之事,就望向与神交流颇多的华天师。 “嗯……我想……按理……也是可行的。”华青空不知如何答。 “你就是不知道呗!还我想,按理,也是……”柳寒兮一脸鄙夷之色。 “嗯,不知道。”华青空这回老实了。 柳寒兮也起身进殿,想要看看是不是能真正解决问题,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一进殿,三人还是一筹莫展的模样。 引出魂,肉身需像小雅一样重铸,此时魂需盛住,直至铸成。上一次,是柳寒兮以自己的三魂捆住了小雅的魂,才得成。 “那我再捆一次时玑神君的魂便是。”柳寒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殊不知,自己一个凡人,是拿命在搏。 “此次不同,我三人各一份神骨予时玑,需时很长,可能三个时辰,也可能是三天,甚至三月,三年。这事只知能办,却从未有人办过。巫女捆魂之术可捆一时半刻,却捆不得许久。”白皓讲出了原因。 是啊!这世间,又有谁能为了别人,献出自己的神骨。少了一份神骨就少了一份力量,与日月同辉的岁月也许就变成有了年限。 所以,他们需有盛魂之物。 盛凡人魂之物。 华青空望向柳寒兮时,柳寒兮也同时望向了他。 这东西,有一人,真有。 “不知玄灵匣,可能用?”柳寒兮声音冷了下来。 白皓显然吃了一惊:“这宝器听说已与隐灵山一起消失了。巫女知道去向?” “知是知道的,就是不知能不能拿到。”柳寒兮叹一口气。 “巫女只管说来,我去求,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求得!”白皓急急道。 柳寒兮摇摇头,阎霄看到白家人去,哪里会痛快地给,于是道:“三位先带时玑神君回琅仙域吧!东西我去求。” 华青空的眼神忧郁,但他知道无法阻止柳寒兮。 穷奇落到地上,柳寒兮骑了上去,她看了华青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第205章 求法器 人间天界之间的濯鳞涧。 “一群没有的东西!”阎霄站在紫霄殿前勃然大怒,“一个凡人都拿不下!我留你们有何用!” “殿下,帮手都得罪不得……”跪在殿外的一人回道。 阎霄回转身,死死盯住说话之人。 “姬雅神君,还有……位巫女,御了龙,还有……”那人忙答。 阎霄一步到他面前,扼住他的脖颈问:“龙?!青龙吗?!” “呃……是……”那人已经无法呼吸。 他的眼中就要冒出火来,一用力将那人掼到了殿外悬崖下。 “该死!竟逼她出了青龙!你可知她会伤成什么样!”阎霄恨恨道,上次她出青龙时,短刀插在她胸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殿下,我们还未得手,白皓神君也赶来了,所以只能先回来,怕露了身份。”几人的头领答道。 “都滚吧!再有下一次,就都消失在三界吧!”阎霄一挥袖让他们都退下了。 看众人退下,危离道:“殿下,我去看看伤得如何了。” 他之前派着灰鼠一直跟着,但是自从华青空来了,灰鼠就消失了,想是被华青空发现已经给灭了。还要再派别的跟,阎霄就唤回了他,让他不需要再跟,派什么跟也逃不了华青空的眼睛。 “我自己去。”阎霄心里担心,想要亲眼看看。 “您去若是现了身问伤,这不是……会……”危离心思细腻。 阎霄也知道他的意思,去了肯定忍不住要现了身,言语、眼神若是不对,这不就是告诉她这批人是自己的吗?以她的智慧一定猜得到。 “那……”阎霄有些迟疑了。 正在此时,他感受到结界动了一动,有人进了来,不由心中也一动。这结界,能走进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她。 危离笑了笑,离开了。 阎霄有些迫不及待,从紫霄殿一跃而下,落到潭边,远远看到她缓缓进来,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裙。于是笑盈盈摆了自认为最得体的姿态等她过来。 她最爱看自己这样站着。她曾说,只有这样站着,下巴这样抬着,才是她的北冀王。 柳寒兮也远远看见了他,那样熟悉又陌生的姿态,不知该如何解开两人这前世的羁绊。 她时常想,若有一日,她醒来,柳寒兮魂归现代的肉身,主导现在这个肉身的灵魂是戚啸月了,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不敢想。 走得越近了,阎霄这才看清她身上着的并不是一件红白相间的衣,而是白衣染了血! 忙急走几步,跃到她跟前问:“这是!在哪里伤了?!” “已经没事了,只未来得及换衣而已。”柳寒兮退了一步,伸出右手挡在身前制止他上前。 “左手伤了?”阎霄与她在一起十年,一眼就看出了,她惯用左手,现来推的竟是右手。 “嗯,撞脱了臼,肩骨裂了些,现已安好了,不敢乱动。”柳寒兮没有隐瞒。 “胸口这血?御了什么兽要用到心头血?!”阎霄打算问到底。衣上有血也就正好帮他打了掩护。 “都说没事了。”柳寒兮显然不想再说这些,抬起左手给他展示。 “好好,放下吧,别再损了。”阎霄叹着气,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肩,再一次帮她治伤。 “不用了,都说已经好了。”柳寒兮扭了扭身体拒绝。 但阎霄也已完成了。 “你来找我?还这么急,我想也不是因为想见我吧!”阎霄自嘲道。 “自然不是,是问你求样东西。”柳寒兮语气还是那样冷淡,直接道。 阎霄一听,果然是猜得没错,这真就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笑道:“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像是来求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做?跪在你面前,抱着你大腿求怎么样?”柳寒兮盯着他的眼睛道。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于是又道:“好。”接着便的掀裙摆就跪了下来。 不可一世的戚啸月,莫说是他个北冀王,就算是见了当时的修云王宇文照,都不曾低过头侧过身,更不曾跪过。 宇文照最是怕她,第一次见面时未见她跪,就呵斥了,结果被她放蛇咬了一口,腿肿得跟柱子一样粗,三天下不了地,自己给她跪下了,才解了毒。 自此以后,允了她在修云不必跪任何人。 她一直叫宇文照小名,小虎,生气就叫臭小虎,当着众大臣也是如此叫。但别人也欺负不得她的小虎,宇文照四弟想夺位,被她灭了门。她说,我家小虎的东西只有我能抢,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抢!对方还未来得求饶就被穷奇“咔嚓”一口咬掉了头。 “快起来!”阎霄反应过来,就要拉她起来。 “跪着说吧!你说得对,求嘛!就要有求的态度。我从未跪过你,你便知此物对我的重要,若愿给就给,若硬要为难于我,那便算了,我不会多说一句。”柳寒兮直直地跪在他面前,仰头看着阎霄。 两人在潭边,水气、仙气萦绕,使得她看起来那样美。 阎霄知道她倔,倔得不一般,只能蹲下身子,好歹不必她仰视自己。 “说吧,要什么!要命都能给你,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只要我有。就算我没有,也一定去帮你找了来。”阎霄眼里只有宠溺。 “玄灵匣。”柳寒兮重重道,眼中的神采也有了变化。 “就这,还值得你跪了求?拿去便是。”阎霄还挺吃惊的。 “愿意借我一用?”柳寒兮确认道。 “愿意。想用便用,不还了也行,反正,它在我这里已经没用了。”阎霄答道。 他寻这玄灵匣本就是为了柳寒兮三魂归一,现在于他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柳寒兮这才起身,阎霄也站起身。 “拿出来啊!我等着救命呢!”见他半天不动,柳寒兮催道,态度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哦,好,但我能问问,这又是打算救谁的命?你可会有危险?我的东西,我问问可以吧!”阎霄极其卑微的、低三下四的态度问道。 “可以。不仅可以,我还会告诉白皓神君,他欠你一个人情。要救的是时玑神君。”柳寒兮答道。 “他那位坠了人间的妻子,时玑?”阎霄皱了皱眉。 “对。现在要给她重铸仙骨,需拿这玄灵匣来盛魂。”柳寒兮答道。 柳寒兮知道这些人并不在他的眼中,所以说了也无所谓。 “好,知道了,你没有危险便好,我这就去给你拿。”阎霄果然一听果然一脸无所谓。 “不在你袋中?” “这样的法器只用一回,放在袋中做什么。在殿里呢!要不要……进殿喝杯茶?” 柳寒兮摇头。 阎霄只好飞回到殿中,不一会儿就出来,便将玄灵匣交到了她手中。 “不知要用多久。” “无妨,用便是的,不还也行。” “多谢。”柳寒兮声音软下来,道了谢,才离开了濯鳞涧。 第206章 余下百年 柳寒兮去送了东西,琅仙域是天界之地,不是她能长留的地方。白皓神君已将琅仙域设下了死界,任何人、神、妖、鬼、怪都不得入,直到他们铸仙骨完成。 柳寒兮本来不放心,就守在琅仙域外。但是没过多久,就见到有仙官前来守护。想是那阎霄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圣君,圣君一直拿白皓没有办法,想是只能默许了他们的胡闹,还要担心着别人趁虚而入,就派了人来护。 看到这样的情景,柳寒兮便回了修云。 华青空什么也没有说,柳寒兮到哪里他就到哪里,之前在濯鳞涧外等着,又跟了去琅仙域,接着又跟着回了修云。 这晚,柳寒兮坐在院中喝茶,如今院子里没白冽与姬雅,只有她一人,已是冷清得很,倒春寒甚为烦人,前两天还暖着,这两天又要下雪的样子。 夜里星空璀璨,她抬头看星,脸上扫过一丝忧郁。茶也喝不下去了,于是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躺着却睡不着,脑中胡思乱想,修云看似已定,但还有人在垂死挣扎,战火已起,风小桥和她带来的巫女已经上了战场,镇压那些未死心之人的队伍。 颂云城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柳寒兮想,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她竟有些想念御神,想念天都,想念菁娘,想念冉星途和楚司澜…… 华青空穿墙而入,柳寒兮忙平静了呼吸装睡。 他走过来坐到床边,这张脸如第一次坐到她床边时一模一样,微微蹙着眉,老是睡得不踏实。 于是,他又是老样子,点了她的眉心,才见她眉头舒展开,睡得便更沉了。 “兮儿……我要离开一阵……九星异动已成势,我要替了父师去……你说得对,你能尽全力爱我,而我却不能,这天道我不能不管,这人间我不能不顾,所以,我没有资格爱你,但我爱你。”华青空握上她在被子外的手。 “我真想你不要恨我了,但我又想你仍恨我,因为,此去,恐无归期。”华青空的眼泪跌落下来,落到柳寒兮的手心。 “如若,此次我能回来,你能原谅我吗?我将卸下天师职、瑨王位,只陪你买地、开铺、挣银子,过余下百年,可好?”华青空痴痴笑着,痴痴说着。 他的眼前闪过与她的过往,如过万年。 终于,他狠了狠心,起身离开。 再也不敢回头,只怕这万般不舍,会令他真的不想离开。 柳寒兮微微睁了眼,看着他的背影,青白相间的道袍,挺直的身板,坚定的脚步。 她咬着被子,没有叫住他。 她不能叫住他。 若是知道她不恨了,只会有更多的不舍,只会有更多的顾虑,只会令他在战时分神。 她想他回来,回来陪她买地、开铺、挣银子,过余下百年。 华青空,你要活着,管他什么九星八星邪星降世,都斗不过我的华天师!我的华天师,就是这救世主! 华青空快步离开,出了宅子便御了剑前行,他知道柳寒兮没有睡着,手指触到她眉心时就知道她醒着。 醒着也好,让他把想对她说的话说完,那样他也就无憾了。 哭了一晚的柳寒兮,头痛欲裂,两只眼肿得像核桃,腮边的泪都干结成块了。她是谁,她是柳寒兮,是神凰巫女!她要振作起来,等他来接。 于是就起身洗漱,换衣,梳头,化妆,准备见完修云新王,就出发去南境。 刚整好一切,就收到姬雅的信。 她仍会使用巫女的法术,毕竟不是天生的神,没有天生的法力,所以仍旧用的是巫女的。 收到信,柳寒兮的心落了地。信上说,时玑神君的仙骨已铸成。说是圣君也知道了此事,特地派了人来守,又派人送了法器与神丹相助。三人虽各有些损耗,但并无大碍了。 柳寒兮随即回了信,告诉她自己今日就回南境了,若要寻,就去南境寻。 心情总算是好了些,知道他们一家四口相安无事、相亲相爱,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 接着,她乘了车去王宫,宇文星沉和萧珮琂亲自来迎。 “我收到小桥的信,想是比你的军报要快,就来递给你。”柳寒兮先说道,接着递上了信,这信是她后来手写的,巫女的信宇文星沉自是看不了的。 “不愧是你的人!百战百胜!比我还杀伐果决!胜过我亲去!好!”宇文星沉看到后,喜悦不已。 柳寒兮就笑。 “七小姐是没有睡好吗?看着……”萧珮琂见她脸色有异,于是关心道。 “还不是替你家王上操心操的。”柳寒兮张口就答。 “知道了知道了,再给你送几千两过去,补补身可好?”宇文星沉都知道她再往下讲肯定是要提银子了。 “殿前风大,皇后娘娘回屋吧。”柳寒兮对萧珮琂说。 萧珮琂懂事地立即就回了殿内。 “何事?”宇文星沉问。 “我今日就走了,这里有小桥就行了。”柳寒兮与他走到殿前的花园中,两人都习惯在这样的环境讲话,虽然现在讲话已没有人偷听,讲的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我需要做什么?”宇文星沉与她之间的默契,从第一天认识起就有,两人只需望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奇怪的默契。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柳寒兮换了话题。 “肯定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或者是聪明吧!”宇文星沉笑道。 “你算哪门子好看,我家王……”一下子,又想到了华青空。 “对,那是不如你家王爷的,本事也是不如。”宇文星沉并不知道两人昨夜发生了什么,于是接上了话。 “只因你跟小虎一模一样。”柳寒兮的笑中多了温柔,想到这个曾经的好友,她心甘情愿为之战的好友。 “我……曾袓?” “对,你们身量、长相、性格、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想是他的转世了。只不过,你没有巫女的本事,便也寻不回记忆,但我知道你是他。”柳寒兮认认真真的话语,让宇文星沉不得不相信。 “那……你……” “我就是他那位神凰--戚啸月,”柳寒兮大方承认,“所以,就算你跟猪一样蠢,我也会帮你夺下这王位。我家小虎的东西,只有我能抢,其他人都不许!” 宇文星沉愣在那里。 柳寒兮从见他第一眼起,就认出了他,所以才会不惜出动青龙,那日华青空追问再三,她也没有说。 “还好,你和他一样聪明。”柳寒兮朝他笑。 她不急,她的天师还有很多事情做,于是没有骑兽,慢慢前行,边走边等他。 可是,此趟柳寒兮最终还是没有回到蕊城,在路上,她就听到令人吃惊的消息,来自御神。 第207章 又到丰远城 九星异动,凶星降世,妖魔鬼怪尽出,一时间天下大乱。 情况比柳寒兮想得要严重的多,难怪华青空是那般模样。有道家的御神与有巫女的南境、修云倒还算好,其他几国怕是在劫难逃。 但同时,乱世出枭雄。 在世间行走的有本事的道人、巫女、驱魔人、斩妖师、御鬼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的是想凭本事流芳百世,有的则是像华青空一样,胸怀天下苍生。 柳寒兮作为神凰巫女,也算是有本事的。她急急赶路,想尽快回到御神,她不想流芳百世,也未胸怀天下,一心只想守护他想守护的人。 嘴里恨着,骂着,却还是忍不住要这么做。 他守护天下苍生,她便替他守护御神。 才刚到御神,才知道御神的情况也麻烦。御神多大山川,特别是离天都近的潼州之地,山多易藏妖。 她在空中俯瞰御神,天都有守霞观留的道人在并无异样,沐州是守霞观的大本营也很安全,允州些许妖气,只有潼州界内妖气冲天。 看到了,只能去除,潼州与天都交界之处太广了,不除掉迟早有一天也会跑到天都去。 柳寒兮循着那妖气而去,不是别处,正是原先在这里除过狐妖的潼远郡丰远城。 这地方真是邪性,上一次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邪道终莫极,今次又是这里有大妖,改天真得叫华青空再看一看这里的风水才行,柳寒兮又想起了那被灭了门的陆家,不由有些唏嘘。 柳寒兮骂骂咧咧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了地,先进了丰远城,杀妖也总得等晚上才行。 她进了城,但看城里的情况倒还好,熙熙攘攘还逢了集,难道这妖没有下过山作乱?是在等什么?或是伤了? 柳寒兮百思不得其解,她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自己打不打得赢。 她仍选了之前住过的那家客栈来住,门口面铺也还在,她就去吃面。 “哎呀,小姐,我记得您!去年,您来我这里吃饭,还给了我好几两银子!”胖厨娘一眼就认出了柳寒兮。 “您记性也太好了,这……都是去年的事儿了。”柳寒兮不由心里也感叹,原来都是去年的事了。那时若是知道那年青算士是华尘所化,怎么也不能去欺负的。 “这样的城,哪里见过您这么漂亮的小姐,还阔气!您坐您坐,我给您煮面吃。”胖厨娘笑道。 等她煮面,柳寒兮一边问丰远城的情况。她说这城里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就是山里不能去,听说去了就回不来,尸首都找不回来。柳寒兮又问有什么人去了。她告诉柳寒兮,有打柴的、采菇的、打猎的、还有去寻亲人的,总共得怕有十好几个人失踪了。 “您在城里待着,妥妥的,放心好了。您住客栈的话就不要下来吃面了,若是想吃,就让小二给我说一声,我给您送上去。”胖厨娘倒是热心。 像潼远这样的大山之地,一年少个几十人,大家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在意,只不过是最近集中了些,才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那官府没有派人去寻?”柳寒兮想了想又问。 “去了,但听说没寻到,说怕是跌到什么野沟子里去了,山太大太深,不好寻,还出了告示的。”胖厨娘又答。 柳寒兮心里啐了一口,这些人肯定是没有去找,可能根本就不敢进山,在山脚随便走了一圈便写了个告示来交差了。 等收拾完这妖,再来收拾你们,我堂堂瑨……她正想着,才发现自己已经弃了这身份。 吃饱了饭,又留了银子给胖厨娘。 “您又给这许多,那这半月您的饭食我都包了。”胖厨娘一看桌上的银子道。 “不必了,明早再吃一碗就走了。”柳寒兮笑道,“明日多给我些牛肉便好了,您酱的牛肉太香了!” 胖厨娘一听她爱吃,高兴得很,忙叫住了柳寒兮,拿了油纸包了些酱牛肉,又拿自己的帕子滚好了交到柳寒兮手中。 柳寒兮高兴地接了过来道谢,先回了客栈休息。 正是午后温和的时间,柳寒兮抱了被子在榻上昏昏入睡。一只金黄的蝶落到了窗台之上。 “你这样的小妖也下了山啊!你可知我是何人?”柳寒兮眼皮都未抬,稍稍露了些法力,把金线抖给它看。 那蝶倒是不怕,轻声道:“原来是巫女大人,失礼了。我是感受到这屋里突有灵气现,所以才来凑个热闹。” “不怕我杀了啊!”柳寒兮睁开了眼望。 “我们本就于人无害,我们这样低的法力,您要杀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要杀,我现在也跑不了了啊!”它倒是聪明。 这样的蝶妖,柳寒兮还瞧不上眼,一没什么法力二没什么用,无非就是做做眼睛、耳朵。 “滚吧!”柳寒兮又闭上了眼。 “是,有一事我想告诉巫女,后山的是只厉害的山魈妖,它一到,就将我们这些不伤人的小妖不是吃了就是杀了。好在我不好吃,又难捉,这才跑了下来。您若是要去,须得小心些。”蝶扑扇着翅膀提醒道。 柳寒兮略一点头,蝶便飞走了。 山魈,就是只大猴子呗,她的百兽袋中一只也没有,平日素不喜欢这些灵长类动物,这妖也只打算除不打算要。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快黑了。 柳寒兮伸了个懒腰,开始打扮。一身御神普通小姐的装扮,粉红衣裙,翡翠珠花,背了个小小布包,装了些行装,她想了想,又把那包酱牛肉放进了包中,这才翻了窗往后山走。 妖气在山脚被斩断,想是它布了结界的。刚进山,那妖气便就迎面扑了来,本就是冬季,只觉得更冷,现在的她收着法力,所以冻得上下牙齿打架,于是紧了紧白色的雪披,哭哭啼啼,哆哆嗦嗦地往山深处走。 “呜呜呜呜……父亲,你在哪里……”柳寒兮哭道,那叫一个伤心。 “小姐!小姐!”突然有人唤她。 “啊!”柳寒兮吓得慌慌张张要跑,被一人拦住了。 柳寒兮抬头一看,是位长相帅气,身体健硕的年轻男子,身穿一套得体的青衣。 “你……你是谁?”柳寒兮咬着帕子,问。 “哦,小姐,别怕,我的家在这里,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山中?”男子爽朗地笑着答,倒是不像坏人。 “我……我在山道间和家人走散了……”柳寒兮答,说着,抬起了梨花带雨的脸。 那男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顿时心花怒放道:“您别急,这夜了也不安全,你先到我山中别院休息一晚,明日我帮您去寻,可好?” “那……有劳公子了。”柳寒兮轻轻礼道。 那人正要上前来扶,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住手!” 第208章 调虎离山 柳寒兮一听那声音甚是熟悉,再一抬头,就见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道长跳到两人身前,手持着一把她不认得的法器,刀不像刀、剑不像剑。 山魈妖一看有人来,就以极快的速度放开了柳寒兮,向密林逃去。 “裴奕你个蠢货!”柳寒兮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裴奕听到眼前的女子的怒吼,只觉得耳熟,正疑惑,就见刚才嘤嘤哭的小姐突然高高跃起,身上的雪披落到了地上,跃起的同时,手中的金线已经撒了出来。 可是金线越远越没有力道,山魈妖已去得太远了。 裴奕也终于看清了落在地上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而是他那位彪悍无比的巫女师婶—柳寒兮! “王妃!你怎么在这里?!”裴奕惊叫道。 柳寒兮恨恨看了他一眼,没有理,就朝山魈妖冲去,边跑右手的幽璜弓已射出了冰针。 裴奕忙跟上,跑动中他不知念了句什么咒语,法器开始发出湛蓝的光芒。 可是山魈妖身姿非常轻盈,竟躲过了柳寒兮的第一波冰针。它似乎并不想战,只想逃。 “拦住它!别让他上树!”柳寒兮对身边的裴奕叫道。 “悠蛇!毒死它!”她明显感觉自己的速度有些跟不上山魈妖,于是又唤出了悠蛇。 悠蛇腾空弹射出去,落到树上。它是树上的蛇,所以在树上显得游刃有余,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比不得猴子快。 只见那山魈妖上了树以后简直灵活得吓人,在树间跃动,几下便没了踪影。 柳寒兮忍不住来了句国粹。 裴奕总算是追到了近前,气喘吁吁地问:“王妃,妖……妖呢?” “你还有脸问!”柳寒兮抬手照他脑袋就是一巴掌。 “哎哎,怎么打人?!”裴奕抱着头莫名其妙,“你自己没本事捉得住,还怪我!要不是我刚才救你……” “你过来你过来,看我打不打死你!”柳寒兮一手叉腰一手招呼道。 “你……难道……”裴奕被打了一巴掌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你故意的?!” “不然呢?!”柳寒兮恨恨咬着牙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你啊!” “那你不会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再动手啊!你自己什么水平你心里没点b数吗?你打得赢它吗?看见女人都挪不动腿了是吧!还想英雄救美!” “不是……我……有师父给的法器!” “你来你来!我好好替你师父教教你怎么做个人!”柳寒兮一步跳到他面前,就要打。 “哎哎!不能打的啊!我堂堂陇越国三皇子!”裴奕又摆出了身份压她。 “你个陇越国三皇子在御神瞎凑什么热闹,让我替你家王上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柳寒兮简直要被他气到吐血了。 正揍着,就见山道上又来了几个守霞观的道士,看来是和裴奕一起来的。柳寒兮这才收了手。 他们远远看到裴奕正在挨打,还以为对方是妖,急急赶来就要出手。被裴奕给拦了,道:“是瑨王妃殿下。” 众人这才在黑暗中细看,果然是她。 “先下山吧!今日捉不到了,明日再想办法。”柳寒兮叹气道。 众人于是都跟着她下了山,领他们到了自己住的客栈。 “这是你们师叔之前看过的地方,干净着。”柳寒兮路上才问道,他们今日是刚刚到,也是白日在城外藏着,等天黑了才进的山,刚才分了几路去寻妖。没想到让裴奕给遇到了。 柳寒兮就让裴奕去多开了几个房间给他们休息。大家先暂时聚在柳寒兮房里商量对策。 “您在我们就放心了。”有个小道长道。 “你们知道对方是什么吗?有没有打探清楚?”柳寒兮问。 大家都摇摇头,他们什么妖都没有了解到,直愣愣就上了山。 “之前有只蝶妖给我递了个信,说是山魈妖。”柳寒兮低声告诉众人。 所以柳寒兮担心的就是它太灵活,怕是不好捉,特别是上了树,她就不可能捉到了。而且又知道山魈妖素好色,所以才想着引他靠近了再杀,能带她去老巢最好,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妖。 没想到,这本来相当完美的美人计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被个傻傻的裴奕给毁了。 现在打草惊了蛇了,怕是更不好捉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跑出潼州了。 裴奕听到以后也后悔不已,但他确实是无心的。 柳寒兮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天亮再去寻找山魈妖,只能是先追踪再合围。 等大家都散去,柳寒兮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所有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它为什么要逃?明明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试探都不试探,直接就跑了。 听胖厨娘说,这东西已经在这里月余,但未下山害人,又是为什么?如果是有善意不想害人的妖,隐在深山中便是,为何又要显了妖气? 像是……专程……引人来!! 不好! 柳寒兮心里一紧,她只穿了单衣从床上跳起来,一脚踹开裴奕的房门,冲了进去。 裴奕正在洗澡,见有人闯了进来,不由站起身,一看来人是她,又立即蹲回了澡盆,哀号一声:“你做什么啊!打……打也打了……难道……我是不会做对不起师叔的事的!” “我问你!你为何来了此处?!”柳寒兮直走到了他的澡盆前。 “明旭师兄让我来的,现在御神各处都有妖物出现,守霞观作为御神的守护者,已经分散到各处去捉妖除怪了。还有些甚至去了我们陇越和周围的国家。”裴奕看她一脸正色,忙答道。 “那守在天都人呢?有无变动?”柳寒兮又问。 “固定执守天都的人一小半去了天都附近除妖,其他都在,但明旭师兄和我一起出发的,他也是去……”裴奕越说越心虚。 “调……调虎离山?!”裴奕不禁惊叫。 柳寒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法力最强的明旭道长走了,最为聪明机警的你也走了,入阵的十六人只要一人不在,那阵便不在了!果然,这端宁,一定要杀了!” “我……我没想到……我还是只虎啊!”虽然但是,裴奕还挺高兴,柳寒兮夸他聪明机警。 “你就是只猪!这会儿才想到!”柳寒兮骂道。 “咱赶紧回去吧!快快快!”裴奕一着急就站起身,站到一半觉得不对,又立即蹲下来。 “我现在回去,你立即去找你师父,让他回守霞观,原来特别守护的地方或者阵一定不能动!天都也要加人!”柳寒兮话声未落,人已从窗外跃了出去。 第209章 没有男人不爱我 入夜,宅院内只有被风吹得晃动的灯影,一个人都没有。 院子西屋里漆黑一片,一位道长站起了身。 这是一个由四间房打通的大房间,很长很长。这里原本住着他们十六位师兄弟。 他从自己的打座蒲团站起身往门口走,越过了十五位师兄弟。他们都紧闭着眼,坐在各自的打座蒲团上,任他走过,没有人来拦。 终于,他走出了房间,下了台阶,又跨上了北屋的台阶,打开门熟门熟路地进了屋。 屋里暖得很,一进屋就看到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正坐在镜前落妆,从镜中,便可看到她娇媚的脸。 “公主。”他轻轻唤道。 “过来。”端宁从镜中与他对视,娇笑着喊他。 他即快步走向她,想要拥住,却又有些不敢,怯怯地望着。 “帮我。”端宁道。 他伸出手,一手扶她的发髻,一手轻柔地取下了那两只金钗,顺手就摆到了钗盒之中。 接着,他解下她的髻,任柔滑的黑色长发直披散下来,又取来金梳,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梳着她的发,直到端宁拍了拍他的手。 他退开一步,端宁就站起身来。 他的手落在端宁的肩膀之上,先是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然后替她除下了外衫。 端宁转过身抬眼望着他,眼中皆是笑意,她的双手环了他的脖颈,送上了自己的唇。 此刻,他的心才落了地,拥住她狠狠地回吻。 “他们……”两人落到床上,端宁笑着问。 “公主放心,和以前一样,给他们都喂了药。”他答。 “我知你,最聪明,我最喜欢你了……”端宁露出深深笑意。 衣落下,帐也落下。 “我今日,想上檐吹吹风。”端宁提了一个之前从未对他提的要求。 他这回,有些迟疑了。 “你不信我?你觉得我会害你?”端宁从他怀中坐起身。 “不……没有……” “我还以为你懂我,懂我失去自由的感受,我以为你爱我……”端宁双眼一红,泪就滚落下来。 他心疼极了,这样好的她,本就不该在这里到死啊! “不,我爱你,我可以带你走!”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好久好久,带她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相守。 “我,只想上檐吹吹风。”端宁重复道。 “好。”他不知她是何意,为何不想走,但只要她想,那便为她做。 他一件一件地替她穿好衣,握了她的手。 “不要松开。”他交代。 “我不会松开,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直到我们中有一人死去。”端宁笑着应。 这样的情话让他心中一动,在他面前,她再不是那不可一世的恶毒公主,只是他爱的女人而已。 他左手捏了诀,念了咒,接着便拉了她走出了房间。 端宁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胸中一时有些受不了,竟咳了起来。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袍为她披上。 “带我上檐。”端宁那双如星的眼睛望向他,他便要醉了,扶了她,将她带上了檐。 端宁再一次深呼吸,站在檐上看着夜色中的天都,百感交集。 “冷吗?”他关心道。 端宁摇摇头。 两人的手仍紧握。 她转了个身,将身体靠向他,问:“你爱我吗?” “爱。”他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揽了她,轻轻吻向她的发。 “没有男人不爱我。”端宁答。 他只觉胸口一疼,接着便觉无法呼吸,一口鲜血喷到了空中。他无法出声,倒下去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拿眼怔怔地望着她询问。 端宁随着他慢慢倒下而蹲下身子,将紧握她手的那五根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狰狞地笑道:“你看看,我承诺过的一定做到,我不会松开,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直到我们中有一人死去。这下,不就可以松开了吗?呵呵呵呵……” 他再也听不到她说话,眼中的神采也逐渐消失。 屋下的阴影中,出了重重的喘息声,喘息声越来越近,端宁渐渐看清了那是一只妖兽。 见了她,妖兽匍匐下了身体,于是她跃下檐,骑上了那妖兽,消失在夜色中。 “御神,我还会再回来的,柳寒兮,我一定要和你斗到底,看看我们到底谁更聪明。”端宁吃吃笑道。 柳寒兮心急如焚,端宁如果只是跑不要紧,再抓回来就是,怕是就是她搞事!而且她要是搞事,绝对是要拿柳寒兮在意的人开刀的。要是她伤害了家里人,那柳寒兮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在天都上空时,天已微明,看到天都并没有什么妖气,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急了。但是她会御鬼,鬼气在空中是看不到的,所以也不能完全放心。 所以她还是先落在关押端宁的地方。 穷奇重重地落在院子中,上次落地时,阵已起,而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柳寒兮的心凉了半截。 端宁的屋里也是一片漆黑,正当她想上前查看时,一个人从屋檐上滚下来,跌落在她脚边。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一看那人一动不动才上前查看,原来早已气绝身亡。 此人一身道袍。 柳寒兮已知结果,但仍到了端宁屋里查看,屋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既无妖气也无鬼气。 她又走到西屋里查看,因为她知道西屋住着负责看管端宁的守霞观道人。 一进门,便惊愕不已。 十五人,整整齐齐地坐在蒲团之上打坐,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头都耷拉着,都是七窍流血,早已毙命。 好在他们都是道人,魂起后已自己归位。 柳寒兮转身出了屋子,先去了于毕章府上,告知他派人来处置这里,并且进宫去禀报情况,让皇帝和惠妃注意端宁会来找麻烦,不要走出华青空摆的阵。 为了守护父皇和母妃,华青空给王宫摆了阵,只要他们不出宫,就不会有大事。 于毕章看到柳寒兮半夜来找就知道不会是好事,一听原来是这端宁再一次在他手上跑了,只觉得脖子发凉。 柳寒兮也没管他的死活,交代完就去一处处地查,一言不发地到自己的亲人身边,一一都从床上叫醒了检查。 天狗小炫也再一次起到了犬的作用,闻了端宁的帕子就去满城找,最后回来告诉她,人没有找到。 看来,端宁是跑了,没有留在天都。 这下,她才真是松了一口气。 第210章 又生病了 柳寒兮又又又病了。 打完架又赶路,衣湿了又干,一时穿袄一时又脱,然后又在穷奇背上吹了一夜冷风,就这么的还是感冒了。 不愿住瑨王府,驸马府,“喜上眉梢”,最终是住到了原来买的那个小宅子里。 各处都来请。 先是瑨王府的两位管家,哭也哭了求了求了,没有应。答的是:已经和瑨王爷和离了,不再是王府的人,自然不能住。 接着来是冉星途,苦口婆心地要接去驸马府,没有应。答的是:已不是皇家人,不配入驸马住。 再来的是已稍显怀的彦王妃白语樱,眼泪都掉下来了,柳寒兮门都没有让进。答的是:现在孩子最重要,别过了病气给她。 最后来的是楼凤至和阮柔,两人倒是聪明,只送了各种物件来,没有说要接走,虽然这宅子都不如她给他们结婚用的宅子大。 “咳咳……凤至,我都没有去看你,在修云耽搁了。伤好全了吗?”柳寒兮扯过他的手臂来看,上面疤痕仍还在,但已完全愈合了。 “没事了,几天就好了。族长和流沙巫女亲自医的,好得可快了。族长还给了治疤的药,现在天天擦,很快就看不到了。”楼凤至对她还是那样温柔。 “你回来做什么,在南境休养就好了,我差人送了柔姐姐去就是。”柳寒兮又怪道。 “御神生意多,虽您做了万全的应策,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等回来处理好,您看让我去哪里我再去。”楼凤至向来妥当。 “也是,大部分都推给了司澜,估计是要焦头烂额了,别给累着。你多帮着也好。咳咳咳……”柳寒兮咳得脸都红了。 “您好好休息吧,我还是找两个人来伺候,这样不行。”阮柔将手搁在她的额头一试,就皱起了眉。 他又转头对楼凤至说:“我看有些热啊!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吃些药才行。” “好好,我这就去请。”楼凤至介于男女关系,也不好去试,刚才他握着自己手臂时,就觉得有些热。 “哎呀,请什么,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医,没事的。你们都回吧!都忙得很。”柳寒兮赶道。 众人都走了,只剩她一人,终于清静下来。她对自己生病这件事情也很恼火,如果这副肉身也和她的法力一样硬就好了。 人虽歇着,但心却没有歇,心里想着裴奕那里的妖不知除了没有,端宁又跑去了哪里,没完没了。 最令她疑惑的是,听到的天都大乱之信,也不知是谁传的,她回来以后,除了端宁出逃,天都并没有大乱。 心里总感觉隐隐地担心着什么,在这平静之下,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不好的感觉,时不时挠刺一下她的心,每一次,都会心惊肉跳好一会儿。 刚睡着,听到屋外又来了人,还不少,不知又是谁。 柳寒兮一生气,隔着门就骂:“不管是谁,都给我滚!我哪里都不去!就想睡一觉!谁敢再来,我就放蛇咬死他!” 门外的人真的停了脚步。 走在最前的秦公公一听这骂人的话,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到了门前去:“瑨王妃殿下……” “这屋里没有瑨王妃,找错人了,再不离开,我就放蛇了,咳咳咳……”柳寒兮听出了是秦公公的声音,想着要不就是来请她进宫去,要不就是来送东西,于是仍旧骂道。 门外的楚天渝脸色铁青,惠妃则在他身边一脸戏谑地笑。 “说了吧,就风儿那笨孩子,定是哄不好了。”惠妃轻声在楚天渝耳边道。 “咳。”楚天渝咳了一声,提示柳寒兮门外还有他。 柳寒兮装作没有听见,不再说话。 “这……”楚天渝就要发作,这态度也太过分了。 正想说话,就见惠妃走到房门前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说病了,就是来看看,怎么还不让进门呢!”惠妃走到床边去,一看病竟病得不轻,脸上挂着汗珠,满脸通红,手一探竟是滚烫。 “娘娘,就是感冒,别给您也染上了,快些回宫去,现下情况不明,你们不要出宫来!我不是让于大人提醒过二位,不要出了青空的阵吗?!”柳寒兮推开她的手道。 “秦公公,快!传御医!”惠妃才不理她,直接吩咐道。 一听这话,楚天渝也凑了过来看,果然是脸色不好,于是道:“这里怎么住?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回瑨王府,再不然,跟我回宫去。” “皇上,我不是因为恼你们,你让御医来瞧病,可以,但我不会离开。我绝对是端宁公主的首要目标,以她的为人,不可能这么痛快就走,不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她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跟着任何人,住在哪里,都有可能牵连其他人,我说的,您能明白吗?”柳寒兮冷冷道。 楚天渝听她这么说,算是明白了。 “我等远山道长来天都后,确认了天都平安,就会离开这里,你们不必挂心。”柳寒兮知道他一国之主,定是能看明白这些,所以明说道。 她要将端宁引走,或是去找端宁。 “那你随我进宫,那里有风儿的阵,再说我也不信,她还能对我下手!”楚天渝看来仍有不舍。 “皇上,她能!”柳寒兮冷笑一声,“咳咳……您还对她抱有这样的幻想吗?” “那我们也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下你不管啊?”惠妃插嘴道。 “两位能来探我,我感激万分。眼下,两位若是要令瑨王与我安心,便就是乖乖待在宫中,待在阵中。这样,我们才能放手去做我们要做的事。”柳寒兮掀开被子起了身,重重地跪在了两人身前。 “兮儿……”惠妃想来扶,柳寒兮按下了她的手。 “两位不只是我和青空的父母,更是整个御神百姓的父母!一切以御神为重!请回宫吧!直到九星异动一事结束。”柳寒兮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楚天渝之前并没有把此事想得这么严重,看到柳寒兮这样的表现,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柳寒兮大义令他热泪盈眶。 两人将她又扶回床上,楚天渝道:“你说的,都懂了,我们这就回去,不会再离开半步,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这个给你。” 楚天渝将一个令牌交到了她的手中,柳寒兮不想要,他却执意要给,重重地握在他手心道:“汝令即我令。” 第211章 石头砸进了心里 皇上和惠妃刚走,御医就到了,一查看也觉得就是风寒,于是开了药,又亲自煮了药给柳寒兮吃。 但是,又睡了一夜,柳寒兮还是一直高烧不退,咳得也更厉害了,隔日起来,痰中更是有了些血丝。 柳寒兮明显感觉到有问题,开头以为是感冒,接着发了烧,她又以为是病毒感染,现在痰里有了血丝,感觉是肺炎。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想:“我需要消炎药。在这里没被人杀,没被兽吃,自己倒是要病死了,因为没有消炎药。” 但也不能就这么死啊!那多冤啊!于是断了现代人的念想,又开始想巫女的草药,查看是不是有类似消炎作用的草药。 有倒是有的,于是她拿出来吃。但是仍然没有效果。 最后,她吞下了怀里藏的华青空给她的续命丹药。 “这有何用?”华青空给她药时,柳寒兮曾问过。 “保命。”华青空只给了她两个字。 “就是快死的时候吃呗!”柳寒兮点头表示理解了。 “你容易病,又容易伤,实在觉得很不舒服的时候也可以吃,没说一定要等到快死的时候!药吃了还可以炼!若是迟了说不定就死了!到时拿什么丹药救都没有用了,我只能去地府里去夺你的魂了!”华青空没有好气地道。 什么都还给他了,这药一直在自己的药袋里,倒是忘记了。本来以为自己本事大得很,没有用到这药的一天,没想到还真就用上了。 吃了丹药,真的觉得好了些,她又补了些草药。 突然,院门外传来了吵闹声,院门也被拍得震天响。 “开门!开门!巫女滚出来!巫女滚出来!” “滚出来!” 有人在院门外叫道。 柳寒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是隔壁院子在吵架,那这也吵得太大声了吧,她住的这院子左右都是独门独院,每家都隔了条可以过小马车的路,吵个架又怎么会传过来。 于是她起身走到房门前又听了一会。 “滚出来!滚出天都!滚出御神!”有人高声叫道,叫的还不止一人。 这回,柳寒兮真的听清了,是在自己院门前。她心生疑惑,于是打开房门,走到廊下。 迎面而来的是众人的叫骂之声。 “滚出去!你这个妖女!” “滚出去!” “滚……” 一个鸡蛋“啪”地一声落到了院中,碎裂开,黄色的蛋液流了出来。 第二个仍是鸡蛋,砸碎在她的脚边。 第三个是块石头,正朝她头上来,她身上的天师符一闪,将石头弹飞了出去。 院墙上的人叫得更加响亮。 “看!就是个妖女!石头都砸不到身上!” “就是!” “一定是她!要害死我们!” 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声,四面八方都有大大小小的石块朝她飞来,天师符感受到了危险化成一道天师印,护在她的身前。 隔着印,柳寒兮不敢置信地看着院墙上的百姓,有些,甚至是她所熟识的。 “奔雷御卫在此,谁敢造次!再不退下,就带回奔雷阁严查!”有人大声喊道。 兰烬到时院子已经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他一跃而起,一脚踢开墙头的二三人,落到院中,拦在柳寒兮身前。 他话音落,一队黑衣奔雷御卫迅速穿过人群,隔在百姓与院子之间,手中长剑都已出鞘,将整个院子紧紧围了起来。有些百姓甚至第一次见到奔雷御卫,但也知道身份与普通捕快不同,再也不敢上前。 “王妃,皇上派我来保护您。”兰烬见人退下,这才回身礼道。 柳寒兮仍愣在原地,眼一黑就倒下去,兰烬忙接住了人,抱进了房里。 她一直昏睡到晚上都没有醒来,赶来照顾的楚司澜中途喂了一回药,眼都未睁,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此时,屋内气息流动,接着,床边凳子上坐着楚司澜,头向床栏一靠便睡了过去,屏风外的椅上持剑而坐的兰烬也在同一时间睡了过去。 阎霄的身影出现在柳寒兮的床边,他看着病中的柳寒兮,心疼不已。 “这肉身,终是不行,”阎霄皱着眉道,“不知你眷恋些什么!” 他朝柳寒兮伸出手,指带法力指向她的胸口。 正好,昏迷中的柳寒兮双手腾到空中抓握,他便收了法力递上了一双手任她握着,她太用力,指甲掐进了肉里。 阎霄于是坐到她的床边,就那样任她握着手。 “青空!”柳寒兮恨恨地叫道,声音嘶哑。 阎霄一愣,咬着牙抽回了自己的手:“需要他时,人又在哪里?终是有很多事比你重要。你既想等他救,那就让他来救吧。” 他拂袖而去,这濒死之时的一声“青空”彻底让他下定了决心。 “青空!”柳寒兮又一次重重唤道,接着猛地坐起身,一口血喷在坐在床头的楚司澜的白裙之上。 “寒兮!”楚司澜拿手捧着柳寒兮的脸,将她第二口血正正捧在了手中。 “兰大人!快……御医!”楚司澜看到手中这口血已经吓坏了,颤抖着叫着屏风外的兰烬。 兰烬绕过屏风一看,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正要退出去叫人,却被柳寒兮叫住了。 “不用了……”柳寒兮坐起身,“司澜,不要担心,吐血是因我吃了药,那是逼出来的毒血。” “毒……毒血?”楚司澜仍心惊不已,“难道……是中了毒?” “我不要紧……这些迟些再说,兰大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百姓为何那样……”柳寒兮想起刚才的情景,仍是悲愤不已,不敢相信。 兰烬略迟疑了一下,他想,之前这事对她冲击不小,都晕了过去,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 “您说吧!我承得住。”柳寒兮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说。 从兰烬的口中,她才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原来生病的,不只她。 普通人生病而已,这本没有什么,但是别有用心的人,将柳寒兮的病症以及发病的时间告诉了世人,传这病是由她自南境带回御神的,因为南境多毒虫、毒瘴、毒草也多毒病。也传说这病有人与人之间的传染,所以天都才会一下多了起来。 接着,就有患病之人想起曾与柳寒兮有所接触,更加坐实了这个传闻。 所有人的病症都一样,先头疼流涕如伤风一样,接着便是发热咳嗽,再往后开始咯血,药石无用。 “原来是这样。”柳寒兮反而是笑了。 第212章 解药 柳寒兮想得没有错,端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悄走掉。 “司澜,兰大人,谢谢你们!明知道我这病有传染,还敢来相护。”柳寒兮对两人说。 “没事,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不怕。”楚司澜对她抱了极大的信心。 “我也信王妃。”兰烬也温暖笑道。 柳寒兮点点头,事既已出,那肯定是要解决的,端宁什么水平,怎么和她斗。柳寒兮想,既然药石无药,那么就不是普通的传染病了。 柳寒兮也不过回来了两三天,根本没有接触多少人,所以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她染上的,只能是被端宁种下了病毒。而自己最先发病,那也就是说自己最先接触了她种下的病毒。 那只能是在关押端宁的地方了。 端宁在关自己的地方种下了病毒以后,接着又去了城里散播,特别是那些自己可能接触的地方,例如“喜上眉梢”、瑨王府这些地方。这样,才能给世人造成病毒是自己散播的假象。 她要的不仅是柳寒兮病死,而且还要让柳寒兮身败名裂,成为天都甚至御神的罪人。 “兰大人,你这两日有见过冷将军吗?”柳寒兮扭头问。 “啊?!”兰烬被她这么一问,红了脸,不知如何答。 “公事上的,私事上的,都算。”柳寒兮看他不知所措,于是道。 “哦,见过,今日……早些时候来传了旨,所以见过。”兰烬脸红到了脖子上,紧张地攥着手,回答道。 “他可有异常?可染了病?”柳寒兮又追问。 兰烬摇头表示并没有。他想,冷煜欢一直在皇帝身边,也没有出王城,所以没有染病不是正常吗? 柳寒兮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于是道:“我到第二天,已经发病了,但我见过王上、惠妃还有冷将军,冷将军还扶了我一把。” “所以,您的病并不传染。”兰烬立即就明白了。 柳寒兮点点头。 “兰大人,还烦您去找人去查查,把这些生病的人信息都记录下来,住在哪里,生病的时间都要,越具体越好,再帮我拿一份天都的地图,城市街道越详细的越好。”柳寒兮把楚天渝给的令放在桌上。 兰烬一看那令,便跪到了床前,见令如见皇上,当然是要跪的,楚司澜不知晓这些,反而是没有反应。 “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晚上巡城的,打更的,但凡晚上出现的人,特别是通宵的人,都问一遍那晚的情况,也是越细越好。”柳寒兮又叫住他,再次吩咐道。 兰烬刚想走,又被柳寒兮叫住了:“要是仍有百姓在外聚集,只拦不要伤了。” 听完这些交代,兰烬才出了门,但他也未离开,只在院门口对自己的副手交代了这些事情,便会有人去办。 奔雷阁里各司其职,有专门收集消息的,有明卫也有暗卫。而兰烬负责管理的是明卫这支,消息并不是他所长。 交代完他仍回到了柳寒兮的房间的外屋。这收到的任务是保护王妃,他就一刻也不会离开。 “此事重大,消息来了就叫醒我。”柳寒兮觉得有些虚,还想要再养养精神,于是对兰烬说道。 奔雷阁效率极高,天未明,房门就被敲响了。 兰烬打开门取了消息回来,在柳寒兮屏风前叫她:“王妃,东西齐了,您看看。” 在兰烬挂好的地图上,柳寒兮标出了生病之人的地址基本都是在大道两边,再结合发病时间一看,很快描出了端宁散毒的路线。果然如她所料,都是她常去的地方。 “目击者,有没有?”柳寒兮又问。 兰烬打开一张纸,讲出了几个线索,柳寒兮又标记了出来。 “子时三刻在天盛,子时末刻就到了天宿,绝对不是普通的马,我想应该是牛。”柳寒兮终于将信息都串了起来,轻笑一声。 就算没有这些目击者,短短时间跑遍了几个城也知道肯定是骑的兽。 柳寒兮已胸有成竹。 她让兰烬备了车,悄悄到了落月湾。 “您是知道如何治了?”两人这次如同除夕夜一样,并排迎着风站在祭台之上。 “嗯。”柳寒兮轻嗯了一声,望向滚滚的河水。 兰烬刚想再问如何治,就见河中有些不对劲,在晨光中,河中隐隐有些红色的光斑,而来越来越多。 河水如同被煮开了一样。 这情况,兰烬心里一惊,这情况他也看到过一次,柳寒兮御化蛇那一次。 柳寒兮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帕子落到地下,手中已握了金线。 河水中腾起一条巨蛇,带着一对赤色的翅膀。 兰烬一看,果然就是那化蛇。 化蛇在河道里抬起上半身,将头搁到了祭台之上,凑到了柳寒兮身边,很是乖巧的样子。 柳寒兮将头凑到化蛇的耳边,对它说着什么,兰烬没有听清,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兽,怪兽,之前他也看到过柳寒兮的狼、蛇,狐,这些都还算正常,但这样的长相奇怪的、巨大的兽,他真是第一次见。 “去吧!速去速回!”柳寒兮说完,拍了拍化蛇的头。 兰烬见化蛇退回了河中,于是问是不是要回别院,柳寒兮摇头,只是在冷风中站着。 兰烬听到她说的“速去速回”了,想必是要在这里等化蛇,所以也并没有劝,静静守在她身边,直到柳寒兮朝他说:“让人去把那些生病的人都抬到这里来吧,这药,需要在这里吃,远了就坏了。” 人也都来了。 来看的人比病人要多得多。 瑨王妃又到了落月湾的祭河台,这回说是要救人,此话一传,人自然都要来了。 柳寒兮仍如同当时一样,站在冽冽风中。 河里传来了巨大的响声,化蛇再一次地从河道中抬起了头,起身时带起了一片水花,打湿了柳寒兮的衣。 百姓们一阵惊呼,很多人开始往后退。他们想起昨天白天那么对柳寒兮,不知道是不是惹怒了她,又将这化蛇引来了要水淹天都。 一时间,有人慌乱地退,方寸大乱。 “它已为我兽,不会再伤人,你们不要怕,它是来给我送药的。”柳寒兮怕发生踩踏事件,于是大声道。 话声落,化蛇一挥翅膀,祭台上竟多了好多条丑陋的鱼,这些鱼银蓝色,嘴如同长长的剑一样,此刻鱼离了水,正在台上碰着。 化蛇见柳寒兮一点头,便又落到了河道里,游回了海中。 退后的人这才都停了脚步,好奇地看着柳寒兮,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柳寒兮一言不发地拾起一条鱼,右手中多了把短刀,她拿这刀割下一块鱼身上的肉,鱼的血竟是蓝色的,从她的手腕沿着手臂流到了袖中。 接着,她将手里的生鱼肉一把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第213章 除了祸害 柳寒兮咽下了鱼肉,不以为然地跟众人解释:“我们身上这病,源于一只叫做‘蜚’的神兽,他蹄到之处就会落下病毒。世人若不小心沾染,便会生病。而地上这些箴鱼,就是解药。” “不可能!” “你就是御兽的巫女!怎么还会中毒?” “我们不相信,你一定是要害我们!” “是啊!你看看那鱼蓝色的血,多可怕啊!生的她就那么吃下去,只怕也是怪物呢!” 下面就有人七嘴八舌的反驳。 “这肉需取下立即食用方有效果。若是信我,就来领鱼肉吃,不信,就回去等死吧!七日,自己算算还剩几日。”柳寒兮心寒无比,只想离开。 她重重地叹一口气,眼中含了恨与泪。 “兮儿。”华青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回头,看到他一身绯色王爷官服,好久都不曾见他穿过了。 “啊……青空……他们欺负我!都欺负我!我都生……生病了,他们还欺负我,要把我赶出天都……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柳寒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精神就崩溃了,一头扎到他怀里哭诉起来,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巫女,像个王妃。 华青空也是没想到啊!刚还看她冷冽眼神,手起刀落,又吃了生鱼解毒,还很坚强的样子嘛!怎么这就…… “啊,我真好生气!昨天他们还拿鸡蛋砸我……还拿石头砸我……啊啊啊……”她哭得那叫一个惨,就连身后的兰烬都愣了,继而又与楚司澜相视一笑。再怎么强硬,但是到了华青空这样,便是不同了。 华青空微笑着揽紧了她,笑道:“谁都不许欺负我兮儿。他们也太过分了,我回去了好好查,谁扔了我都一一扔回去,给你出气,可好?” 柳寒兮摇头:“那不……不是……显得我……小气?” “是我小气!谁打我兮儿,我是肯定要打回去的!”华青空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又去摸了头,烧已经退了。 “这一切,都是端宁公主的诡计!现她已伏法!你们若是不信,就回城去看告示。瑨王妃已为你们寻了解药,我也是她那句话,信就来领,不信就回去等死。”华青空对众人说。 说完,华青空从柳寒兮手中拿了刀,也割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嘴中。接着将刀递给兰烬,兰烬忙接了准备分鱼肉。 “我信王妃!”人群中有人站出来,他是其中一位病人的亲属,而这位病人正是“喜上眉梢”的员工。他走上前来捧了兰烬递给他鱼肉,送到了病人的口中,病人刚还在咯血,鱼肉一下肚便已缓解。 其他病人的家属纷纷上前来询问情况,问清了,这才上来领肉。 而其他人则慢慢散去。 “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为何回来了?”柳寒兮在他怀里哭了,这才抬起头问。 “等了几日,该到的人一直未到,又接到师兄的信说天都有变,所以就往回赶。路上又去追了端宁,这才来迟了。我总是来迟,都要等你吃完了苦才来。”华青空替她抹着泪,回答道。 “捉到了?”柳寒兮又问。 “就知道她对南境不死心,专程去等就是了。”华青空咬牙道。 “我想也是,本来想等远山师兄来了以后就去南境找她的。”柳寒兮点头。 华青空没有花多少精神,就在边境等到了端宁,与他一起的还有从蕊城赶来的水流沙和从修云赶来的风小桥。 尽管端宁有神力相助,但那一点点神力在华青空面前微不足道;尽管她有巫女相助,但又怎么打得过只待凰出的风小桥,更何况还有已晋金鹤的水流沙。 端宁注定无处可逃。 风小桥杀端宁她时,眼都未眨。华青空本还想拦,都没有来得及。只待魂起忙先收了魂,风小桥倒是没有和他抢。她也没有想要打散端宁,御神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时风小桥对华青空说:“师父交代过了,她,你杀不得,师叔杀不得,我们可以,这祸害不除不行。” 风小桥已具执掌巫女一族的风范,几战下来,更是成熟、冷静与果决。华青空都忍不住当着水流沙的面赞了她。 “尸身带回来了?魂送走了?”柳寒兮仍忍不住问。 “你就别操心了,伤都未好病又来了,先跟我回府去休息。”华青空不顾众人眼光将她抱起,回到瑨王府门口。 她缩到他怀里道:“不是瑨王妃了,不能进王府。” 华青空跨进了府门道:“曹管家,把瑨王府的牌匾拆下来。” “啊?王爷,这匾哪里不妥?”曹固一头雾水,跨出去看了一眼匾没发现什么问题,又跟进来问。 “没有不妥,是写错了,以后这里是柳府,不是瑨王府了,”华青答他,又认真地低头问柳寒兮,“现在能进了吗?” 曹固还在那愣着念:“柳?柳府?” “回来就行了,管什么府!”翠乔撞了撞他手,笑着。 “王爷……正屋都暖好了,王妃怕冷,我多放了火盆。”翠乔跟上去道。 “既没有瑨王妃,那就没有瑨王爷了,我现在是柳府赘婿华青空。你们以后都改口,这位是夫人,我是姑爷。”华青空又纠正道。 “来劲了是吧!华青空!”柳寒兮看到了正屋门口,于是边骂边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嘴角却忍不住笑。 华青空拉了她进屋,关上门,只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那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对吗?你醒着对吗?我听到师兄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气消了是吗?”华青空问。 “我不气了,但你说话要算数。若你仍要去,我绝不拦你,但天下少不得你,我也少不得你,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不许不回来。什么再无归期,无非就是一死,又不是没有死过!”柳寒兮气鼓鼓地说。 “知道了。”华青应答。 华青空吻了过来:“这鱼,味道还不错,让化蛇再捉些来吃。” “瑨王爷,您口味也太重了。”柳寒兮窃笑道。 床未睡暖,衣都未解,瑨王府上空飘来一片彩云,云托着一纸书信,散发出金色光芒停在院中。 华青空收到了神旨。 握在手中的神旨,是守霞山的使命,是华青空的使命,是天下苍生的企盼。他不舍地望向柳寒兮,但见她眼神坚定。 第214章 我要找天师 华青空走后不久,柳寒兮就收到了慕念愁与南境女王去世的的消息。 “她终是因我死了,有太多人,因我死了。”柳寒兮悲痛欲绝。 接着,她便骑上了穷奇,在它的耳边说出了个地方。 柳寒兮想,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走进这濯鳞涧了。 阎霄这段时间都住在濯鳞涧,圣君问起,那就是身子不适,在这里最适合休养。圣君再问,便将青遥也带了来。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并没有瞒她。 所以柳寒兮此时到濯鳞涧时,先看到的是青遥。 青遥朝她笑,接着便退了,她总是知道何时要退。 “兮儿,来还玄灵匣吗?”阎霄一身白袍,松散地挂在身上,发也未梳起,风流至极的模样。 可这曾爱极了的模样,此刻,竟是那样狰狞可怕。 柳寒兮摇头,未语泪先流:“已让你不再要插手人间之事,不要再插手御神、南境之事,若是恨我,杀我便是!” 阎霄不语,深深望向她。 “慕念愁与南境女王,寿可到了?”柳寒兮又问。 “本也快到了。你放心,我安排了最好的下世给她们。”阎霄冷静地答。 “你如果什么也不做,我反而不会离开御神,会在御神等他归来。但现在,你做得太多了。”柳寒兮拿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阎霄上前一步,紧拥住了她。 柳寒兮猛地推开阎霄往后跑去,几步就要跃到结果边缘,穷奇就在那里等她。 “留在这里。”阎霄跟过来要拉住她,阻止她出结界外。 柳寒兮的手中又多了把短剑,搁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阎霄停了脚步,一挥袖撒出一道法力来要夺她的剑,就见她即刻下了重手,剑刺进皮肉里,血涌了出来,法力也打到她的身上,没有来得及。 阎霄知道,夺下也没有用,她有的是办法。他只能咬着牙,眼睁睁看她退出结界。骑上穷奇时,她还不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离开濯鳞涧。 柳寒兮心里焦急,她不知道华青空离她有多远,于是她站在穷奇的背上,展开双臂迎风而立,接着轻轻念起了咒,现出了赤翎神凰。神凰尾翎上的火焰,让柳寒兮感到灼热无比,也在她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她由穷奇换到了神凰身上。神凰展开双翅,长啸一声,带着她飞得更高,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黑夜。 “神凰……已经记起如何现神凰了啊……差不多都想起来了啊……”阎霄眼神落没,法力都想了起来,唯有他,想起了,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只不过是因为华青空而已,没有了华青空,她便再也没有念想,就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端宁杀了姬雅,白皓神君便替她铸了仙骨,还要到了仙籍。自己也可以啊!也可以为戚啸月铸仙骨,到时就可以长相厮守了啊! “只要没有了华青空。”阎霄轻声道。 他授意端宁去祸乱御神,引她回御神,却被她轻易解决了问题,于是他又安排人杀了慕念愁与南境女王,想再引她回南境。 做这许多,只不过想困住她,让她不要去追随华青空。 只不过,他忘记了,她现在不完全是戚啸月。戚啸月还要在意巫女一族,还要在意南境国朝代更替,而柳寒兮却并不在意这些,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华青空。所以并没有耽误她太多的时间。 他更不知道的是,柳寒兮和慕念愁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因柳寒兮将手伸向南境,她们培养了巫女的接班人风小桥,同时,在端宁上一次回南境企图夺位时,他们就和南境女王商量好了下一任女王人选,并好好的保护了起来。 她回不回去,巫女一族都不会乱,南境也不会乱。 而且,她也太过聪明了,根本就没有回南境去看一眼,而是直接来找他求证。她也太过了解他,只一个眼神便确认了这一切。 阎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宿。三日前,九星均在,到此时,已经少了二星,还有四星已暗淡下去,只剩三星了。天界三神,地府三鬼王,人间三道长,以华青空的能力,还能厉害过神与鬼王吗?他自然是在消失的二星之列了。 希望她去晚了。 她一定去晚了。 阎霄不由露出了些许笑意。他本不打算去这么早,只想等到最后。但是,现在,他的月儿去了,还是得去护着,这戏也就且去看看吧。 青遥出现在他身边,手中捧着一套深紫的袍,他最喜欢的颜色。 “殿下,我回流华殿等您归来。”青遥朝他行了大礼。 柳寒兮不知道九皋洞天在哪里,也不知道以她凡人的身份是否去得了,反正,就是一定要去,就算是神消骨溶都要去。 神凰极速飞行,柳寒兮稳稳站着,紧闭着双眼,循着自己魂戒的方向而去,一丝犹豫都没有。她的左手上,重新戴上了华青空予她的魂戒,而她也将自己的魂戒重新戴在了他的手上。 有没有本事救,有没有本事帮,都无所谓了,总之是要去,总之是要见到,死也死在一起! 她心坚定,脸上的泪已被烈风吹干,只感觉紧绷绷地,原是牙咬得太紧的缘故。 “神凰,快!以你最快的速度!”柳寒兮重重地说。 神凰感受到主身的坚定与焦急,努力地飞行,一边发出长啸之声,像是在期待谁的回应。 她的胸中,魂戒的感受越来越强,越来越近了。 其实不用感觉魂戒,她也知道近了,因为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一片山体。这地方是三界不管之地,山体外流淌的不是水,而是血液一样颜色的熔岩。明明应该很热,但是黑色的山体上却大半都覆了雪,赤色的熔岩与白雪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散发着令人胆寒又诡异的气息。 在这片山体的正上方,有个巨大的金印。 印,于她,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华青空在那里。 只有他用印,只有他用金印,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她捂住自己想要叫喊出声的嘴,跳下了神凰。 山之前布下的结界已破,柳寒兮轻易便走进了山中。她勇敢、坚定地朝金印下方走去。 不管下方有什么,她都不怕,因为,她的天师在那里。 第215章 镇压1 九皋洞天。 华青空之前只在这附近徘徊,在山下等待众人,却没有真正进入过,但是并不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他师父华尘就是最近一次参与镇压叱殇的三道之一。当时的凶险,令华尘一说起来都冷汗淋淋。华尘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众多弟子中,就算是整个道门,也只有华青空有资格接下他的班。所以,他将镇压之法是教给过华青空的,他希望华青空永远不要用到。 三神三道三鬼王再次镇压不过百余年,他又开始异动,证明了他的强大。如今,能再次镇压倒也还好,只怕是压不住了,得杀,那三神三道三鬼王就不知道能不能成事了。 山谷里有个熔岩深潭,火红的液体正汩汩冒着水泡,像煮开的血水一样。由八个方位的山体上各伸出一条黑色铁链,铁链足有三尺粗,直拖到深潭中。山体、铁链及潭中到处都是散落符纸。 一路走来,路上也都是,华青空认出其中有不少出自华尘之手。 华青空并不是第一个到九皋洞天的。比他先到的,还有天师段凌骨、葛叔忠,鬼王疯异、渊无、魑卫,神君乘星、东方若扬、浅苍。除了三道,其他六位均是百余年前参与镇压叱殇的人。 “守霞观华青空,拜见各位尊长。”华青空自报家门。 “好了,总算人齐。”东方若扬神君笑道。 “道门真是人才辈出啊!如今竟有这许多年轻的天师。”鬼王渊无也道。 “你是怕他们拖后腿吧!别怕!有你疯异爷爷在,自会护着你们的。”鬼王疯异拍着胸脯道。 不只华青空,段凌骨也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天师,华青空吃惊的是之前竟没有听说过他。他身量不算高,比华青空矮了些,但身板挺直,生得也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姓段,那应该就是那位他当时去找了却没有找到的浮渊阁段罄老道长的后人。 两位年轻天师只是笑笑,两人气质都极像,都是极其冷静淡定,一身正气的道人形象。华青空一身青白的道袍,而他则一身墨色道袍,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倒也养眼。 “九星异动,天界也已派人下界镇压,各位只需要在此全力以赴即可。你们现在再看。”东方若扬道。 大家这才抬头看,原来他们的命星已推散了原来的九邪星,形成了新的势。那么眼下只要能镇压住,便可以了。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好了,办正事吧。”东方若扬阻止了大家谈话,拿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血潭,大家看到八根铁链中的两根已经开始剧烈摇动起来。 “老规矩,一人一根,自己挑吧!我负责指挥四神兽。”东方若扬一摇扇子,山谷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升起四根石柱,青龙、朱雀腾空,白虎、玄武踏地,布下守阵,即使铁链全断了,还有这一重守护。 三鬼王先上,疯异兑位、渊无巽位、魑卫坤位。 接着是两神,乘星离位,浅苍坎位。 最后是三位天师,葛叔忠在艮位,段凌骨在震位,华青空地乾位。 哪里有什么自己挑,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位置而已。之前,大家虽没有相见,但已分别按自己的方位检查了此处与人界交汇的地方,确保百姓的安全,还巡查了九皋洞天范围,该杀的妖都杀了,以防他们故意破阵。 华青空走到乾位的铁链边坐下,他看了一眼朱雀,不由想起了柳寒兮,心里十分不舍。好在是两人解开了误会,就算是此行会死,也无憾了。 两神结印推到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金印,罩住山谷。 华青空与段凌骨、葛叔忠对视一眼,三人便同时开始双手结印,口中咒声起,三人都推出金印,印在血潭之上连在一起,逐渐变大,直大到罩住了整个血潭。 三鬼王以自己法力结出印,沉到血潭之中。 鬼王印刚浸入血潭,渊无巽位上的铁链就停止了晃动。但疯异兑位上这铁链突然腾空而起,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要将它从山体中拔出来。 疯异立即飞身跃起,手中扔出了一把棱剑,棱剑直入这条铁链所在的山体。他剑指再送法力放剑以阻止铁链拔出。 铁链终于停止了晃动,又砸进水中,溅起无数熔岩。各人或用法器,用印来抵挡,都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保持着持印的状态。 一个时辰后,异动都停了下来,血潭终于平静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以防有一,我们全部留守在此地七日,然后每人轮守七日。”东方若扬从玄武石柱上飞下来,对众人道。 “是。”众人忙应。 大家并没有聚到一起,都各自找了一处地方休息。 华青空松了一口气,过完这七日,终于可以回去见柳寒兮了,不知道这些时间不在,希望她平平安安地,不再要遇到什么风浪。 只要想到她,他的嘴角就不由微微翘起。 “华天师。”段凌骨走到华青空身前行礼。 华青空正盘腿打座,感觉到段凌骨过来,就睁开眼,也站起身朝他行礼:“段天师。” “早就听说守霞观华天师盛名,今日终得见了,”段凌骨先来客套一下,“在下正有些道法想要向您请教一二。” “不敢。”华青空对于鬼妖的脸色倒是一眼能辨出,对于人心,却迟钝得多。但现在他从段凌骨的笑意中,明明发现了些什么,恳求、期待或是别的什么。 华青空随即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两人坐得离众人远些,亲密交谈,听起来像是正谈论道法,斩妖捉鬼之术。 三位鬼王也聚到了一起大声谈笑。只有三神,不知是不熟还是持着神的姿态,各坐各的,并没有聚到一起。 段凌骨刚才最先是去找葛叔忠的,他与华青空不熟,与葛叔忠倒是见过两面,但是葛叔忠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可能是面对着这样的大事,压力过大吧,只想闭眼休息。于是,他转道找了华青空,好在华青空没有拒绝他。 段凌骨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着符,嘴上说的是:“依您看,这里是否要修改一下?总觉收势有些弱了。” 华青空往下一看,见符中有个“诈”字,心里一沉。他接过树枝,将那个字抹去,接着修改了一下道:“是,这样的话会好些,我可能班门弄斧了。” 段凌骨见他已明了,松了一口气:“不不,总算是找到这符的症结所在了。” 在仙尊鬼王面前,他无论使什么法术与华青空交谈都会被发现,于是,他用了这个最简单的方法。 第216章 镇压2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接着便分开各打各的坐,但心里是警觉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青空与段凌骨同时跃了起来,段凌骨扔出去的是符,而华青空更狠,他用的是天师剑! 疯异掷出的一支黑呼呼的短剑穿透了段凌骨的护身符直刺进了渊无的后心,渊无顿时倒地不起,而华青空的天师剑则与疯异掷出的另一支短剑撞碎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救下了鬼王魑卫。 “哈哈哈哈哈!”疯异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接着化为一道黑烟先是扑向离得最近的葛叔忠,整个黑烟将他罩住,他立即施了护身印,黑烟便消失不见了。 三位神君紧皱着眉,上前查看渊无的情况。东方若扬看着口吐黑血、痛苦无比的渊无,摇了摇头,将神指点在他的眉心送走了他。 众人都脸色凝重,突听得身后有人在猛咳,回头看去,就见葛叔忠面色如涂了黑漆一般,咳出的也是黑血了。 华青空想上前帮他解毒,但他摇了摇头,猛地退后几步,避开众人,盘腿坐下,脑袋便耷拉了下来。 华青空见魂起,只得念了咒了送走。 一阵九位少了三位。 “东方神君,一时间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浅苍担心道。 “来不及了!”没有等东方若扬答,华青空已经再一次跃起。 大家看到刚才疯异插进兑位山体中保护铁链的神器已经消失不见,那条铁链脱离了山体,华青空左手捏诀,一挥右手衣袖,衣袖变得三丈宽,紧紧缠住了铁链,他站定,以自身之力拉住了铁链。 东方若扬也已回到玄武位,将玄武唤出,自己替了它的位,让玄武去帮华青空。玄武重重地落到华青空身边,拿一只龟爪按住华青空拉住的这条铁链,让他脱了身。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道人印已少一人的力量,开始变小,他和段凌骨再次为印注入法力。 鬼王印少了二人,已相当暗淡了,两神又分了法力去助鬼王印。 一定要守住,若是让叱殇冲出阵去,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所有的铁链都同时剧烈晃动,血潭再一次被煮开,一股邪力从潭底升起,化成半月刀形,在山谷中横冲直撞,大家纷纷收力抵抗。 最后一位鬼王魑卫吐出一口鲜血,倒在潭边。东方若扬已知不好,叱殇已破了潭底的鬼王印。他刚才已送了信去天界,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一个身影从潭底升起,那人黑衣黑发,双眼却是火红,八根铁链全捆于他身。 “各位,我们此次只能拼一拼了,待天界派兵来救!”东方若扬对众人道。 “后继无人啊……都这点本事,还想困住我!”叱殇声音洪亮无比,分明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有没有本事,你尽可试试!”华青空冷笑,他站起身,身后已升起三十六剑。 “华尘还有这样的后人,倒是轻看了。”叱殇伸手握住铁链,口中发出怒吼,身上也腾起红色火焰。整个山谷都在他的怒吼声中动摇了,他身上的黑衣成了碎片,能看见他的手臂犹如石头一样坚硬。 最后,他一用力,八根铁链终于都碎了。铁链跌落到地,竟都流出了血,原来是八条巨蛇,而非玄铁制成。 叱殇的头顶是道印,只见他双手一伸,一对漆黑发亮的长剑便握在了手:“你用剑,我也用剑,比一比。” 华青空冷笑:“怕你不成!”他将右手伸到空中,紧紧握拳,身后带着幽蓝光芒的剑迅速朝叱殇而去。 叱殇浮在血潭之上,挥动手中的黑色长剑,一时间电光石火之声,华青空的剑被挡开,叱殇的身体被擦破几道口子,但并没有大碍。而他的剑气,却直扫华青空,华青空退了一步,拿护身印抵挡,但还是被打飞出去。 道印未破,叱殇仍不得出。 段凌骨虽见华青空受伤,但仍心定,默默以一人之力守护应该是三人法力才能成的道印,可见本事也是不小。 现在的情况,他们无须打赢,只能是拖到天界再派天兵天将来。 叱殇不急不忙,他收起剑,也开始念咒,只见他双手腾起火焰,双拳本就硬如石,现在还燃了起来。他直朝道印而去,双拳狠狠击在印上,一拳一拳。 段凌骨拼命顶住印,华青空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也去以法力去加持道印。两神若是来助,又怕神印会有事,只能眼睁睁见叱殇击碎了道印。 段凌骨与华青空都重重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此时,华青空才知道华尘所说的凶险,那时九人都在,他们都费了不少力才将他封印住,如今缺了几人,更是不敌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守。 东方若扬让玄武归位,自己脱了身,去加持空中的神印。 破了道印,叱殇反而是不急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位年轻的道士说:“百年前,你们的师父和今日一样,并没有本事拦住我。若不是华尘得了白皓给的可以镇压我的法宝,我又怎会再等这一百年。那法宝居然没有传与你,怕是也用不了吧。” 华青空面色如常,但心里一惊,师父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这件法宝,没有这法宝就镇压不住叱殇?! 东方若扬心里也是一惊,只有他知道,这法宝已经失了,它本在时玑神君的双手腕上。 叱殇发出一阵赅人的笑声,他的剑再次出现在手中,他挥动剑,月形剑气朝地上的两位道长、三神而去。 剑气所到之处,山崩地裂。 开始,几人还能以法力抵抗,华青空站起身来迎战,段凌骨擅御鬼、用符。所以他唤出了自己最强的鬼参与对战。 但叱殇好似有用不完的法力,凭一人之力对战五人,浅苍、乖星神君也都重伤倒地,而华青空与段凌骨只是人,早已动弹不得了。 叱殇看着东方若扬,又是一笑,挥剑飞向他,但是到了他面前却停住了手,两只剑并没有冲东方若扬去,而是飞向了谷中的四根神柱。东方若扬的注意力与法力均在自身对抗叱殇之上,他想去救四神兽已来不及。 剑过青龙柱与朱雀柱,柱一瞬便粉碎。东方若扬的左手与胸口出现了两道血痕,深可见骨。 “你……怎么……”东方若扬捂了胸口的伤。 “上次对战便知,这四兽不一般,你以你神骨供奉,以增强阵法的力量,伤他们便是伤你了。”叱殇笑道,“我出生虽无心智,但在人间待了十万三千年,见尽人间百态,尝尽人间百苦,早就变聪明了。” 东方若扬跌落在地,已经绝望。 第217章 不能杀的哥哥 “青空!”柳寒兮远远就看到了地上的那个白衣道人,飞奔过去。 听到柳寒兮的声音,华青空猛地起身,呆呆望向冲进他怀里的人儿。 “快走!”他边叫口中已有鲜血喷出。 “我带你走!穷奇!”柳寒兮大声唤道。 穷奇的低吼之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穷奇!快带你主人走!快!”华青空猛地推开柳寒兮。 “你不走我就不走!死都要死在一起!”柳寒兮扯住他的衣。 “巫女……”叱殇与东方若扬同时说道。 叱殇一脸戏谑地看着两人。 “敢打我男人!找死!穷奇!咬死他!”柳寒兮大声喊道,人已到了半空,华青空拉都没有拉住,自己也没有力气去抓了,只急得气更不顺,又吐出一口血。 穷奇扑过去就咬,但在空中便叱殇的剑气扫开。 “巫女快走!你打不赢!”东方若扬飞到她的身前,对她说。边说,边以自己的神力去补西、北两柱缺的阵。 在空中,柳寒兮才看到四柱断了两了,分别是青龙与朱雀,她笑了笑。 “九尾,带青空走。”她轻轻道。 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出现在华青空和段凌骨的身边,她嘴上拖一人,爪上抓一人,也不理华青空的反抗,腾到了空中。 “这位神君,我有青龙。”柳寒兮在东方若扬身后冷冷道。 东方若扬一愣,回望看向她。 “我还有朱雀,”柳寒兮咧嘴一笑,“我若都有,可补得了阵?可镇得了他?!” 东方若扬重重地点头。 “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喂食之,魂不朽,归吾身,弃九幽!”柳寒兮口中念起咒,短剑已刺进了胸口,心头血流出。 空中传来长啸声,神凰飞到了山谷之上;众人又听到虎啸声,一只白虎也朝血潭走来;还有一只比刚才那只玄武还要大的玄武,从血潭中露出了头;最后,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云中出现了青龙的身躯。 “兮儿!”华青空看到青龙才知道柳寒兮想做什么,他从九尾狐的爪上挣脱开。 柳寒兮看到他又回了来,微微一笑。 “你说一起死,那就一起死!”华青空坚定地喊道。 东方若扬一看柳寒兮四神兽均有,于是收回自己的神骨,专心对付叱殇。四神兽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结起了阵法。 “那大家就一起死吧……”叱殇舒展了下筋骨,准备一战到底。 他飞到空中,撞向那神印,神印纹丝不动,他又以刚才破道印的方法,一拳一拳击打,仍是不得。他看到,在神印的外面,还有一层法阵,正是刚才柳寒兮唤出了四神兽后结成的,这是第一次被镇压时,先圣君所布下的阵法,可就没有那么容易破了。 东方若扬十分惊喜,这样的话,几人就算是死,也能多撑些时间了。 叱殇并没有气恼,这几人已不在他眼中。他也并不想与他们缠斗,一心只想破阵而出。他握紧拳头蓄力,双臂一抬,血潭的血水便全飞到了空中。 华青空什么也没有想,用最后一丝力气飞跃到柳寒兮的身前,面对着她,将她紧紧藏在了怀中,替她挡下了所有灼热的血水。 血水所到之处,溶了他的皮肤、肌骨。 “兮儿……等我魂归……等我……” “青空!”柳寒兮的喊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她被弹飞出数丈外,最后落在了一个人怀里。 她回头看去,来人正是阎霄。 阎霄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又察看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才站起身。 “阎霄神君……”东方若扬在柳寒兮不远处,还剩一口气,看到阎霄来,还以为像天界的救兵到了。 “东方神君辛苦了,你送的信我收到了,叱殇我会收,您就放心去吧!”阎霄淡淡道。 东方若扬化为一道彩尘消失在三界,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乘星、浅苍和魑卫。 “你是……”叱殇为了挣脱神印,也还是损了法力。 “杀你的人。”阎霄冷冷答。 “没有人能杀我,杀死我,也只会令我变回石头,再修炼一回便是。”叱殇答。 “那就……先变回石头吧。”阎霄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你怎么会有……”叱殇惊道。 阎霄微微一笑:“百年前你异动,白皓神君拿了此物来镇压于你,这个是你母亲的东西,你躲不开。先圣妃与时玑神君姐妹各一只这鸾玉凤鸣钏,百年前只有一只用于你身,现在我有了一对。” 阎霄说出此话,人已开始动手,左手是一对女子用的手钏,扔到空中便发出一道光来,将叱殇罩住,叱殇拿手去挡了眼,步步退开。 “那也杀不了我。”叱殇相当有信心。 他拿出双剑,一支飞向手钏,一支飞向阎霄。 剑到手钏边便停了下来,而阎霄也向后跳去躲开剑。他心念一动,手钏便发出更强的光,宽到叱殇无处可退。 “可我还有别的。”阎霄答他。 “什么?!”叱殇皱了眉。 “先圣妃也就是我奶奶,一胞两子,可是我父君却在她腹中吃了自己的兄弟,只剩下了这个,”阎霄边说边拿出一个锦盒,盒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似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先圣君怕世人知道此事,便想毁了此物,却不知它竟与我父君血脉相连,一毁两人皆死,便让先圣妃将此物埋于九皋洞天。” 阎霄走近他:“这么说,我还得叫你声叔叔呢!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修炼成人,父君知道你自然是杀不得了,只能找了个上天陨石所化、灭不得之说,将你封印于此。” “有这个又有何用,你仍杀不得我,若毁了盒中物,你父君也就会死了。”叱殇得意道。 阎霄抬抬眉,轻笑一声:“那你以为我偷来此物,是为何?” 未等他答,阎霄的手中燃起了火,将那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的烧成了灰烬。一同变为灰烬的,还有叱殇。 “也不知道我父君日日枕着此物,是如何睡得着的。”阎霄完成一切,松了一口气。 此时,之前逃走的疯异已回到了九皋洞天。 “神君好计策,样样算计到了。”疯异恭敬道。 “唉,只少算了她。”阎霄望向柳寒兮。 “她都看到了……这若是……”疯异看着在乱石堆中疯狂翻找着华青空的柳寒兮。 “无妨,她不会说的。”看到她的行为,阎霄心里难过得很。 “是。”疯异知道阎霄与戚啸月的感情,当初补魂也是他出的主意。 “你先去办该办的事,我安顿好她就来。”阎霄吩咐道。 第218章 最后的献身 华青空的拥抱还似在身上,令她痛得无法呼吸,她拼尽全力地在废墟里寻找着华青空。 “青空!你在哪里?!”柳寒兮凄凄喊道。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 “月儿!”阎霄走到柳寒兮身边,抓住她鲜血淋淋的手,刚才这手用来刨过泥土,翻开石块,来寻找华青空的尸身。 “滚!滚到天界当你的圣君去!不要管我!”柳寒兮推开他,恨恨道。刚才,两人的话她都听在了耳中。也明白了这一切。 所有人,都是阎霄的牺牲品而已。 “月儿!我是为了你啊!你说我不能左右人,只能被人左右,那么现在,我就成了那个可以左右所有人的圣君!我现在就可以为你铸仙骨!写仙籍!”阎霄又握住她的肩,重重说道。 “真好。可以左右所有人,左右三界,真好!”柳寒兮凄凄笑道。 “月儿!不要再和我置气了好吗?他已经死了!华青空已经死了!”阎霄摇晃着她。 “我知道,死了!为了救我死了!”柳寒兮痛苦地吼道。 “跟我走,我不管,跟我走。”阎霄决定,无论是用什么方法,今天一定要带柳寒兮到天界,哪怕是将她关起来,也要关到天界,关在自己眼前,关到她忘记华青空为止。 “好。”柳寒兮抬起眼泪汪汪的脸,直直望向他。 “啊……”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他反而不信了。 “让我找到他的尸身,让我从他的魂器中唤出魂然后亲自送他走。做完这件事,我就跟你走,让你铸仙骨,写仙籍,与你待在天界,再没有一世,而是生生世世。”柳寒兮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阎霄说。 阎霄听得一阵心动,这说话的口气,才是他的戚啸月啊! 他点点头,四周围看了一眼,接着一挥袖扫过一片山石,山石“哗啦啦”散落,华青空的尸身就露了出来。 柳寒兮深吸一口气,擦干了眼泪,抹净了脸,朝华青空走去。阎霄想要跟着她,被她伸手拦住道:“给我点时间。” 阎霄停了脚步。 这山谷里,只有他二人,若是她想自杀,自己也有能力拦,就算是死了,也有能力救,现在这三界,他说了算。 柳寒兮走过去,将华青空身体周围的石头搬开,直到整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接着将他放平躺好。拿袖子替他擦了擦脏污的脸,还整了整道袍。 他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浓密的睫毛好像还在跳动一样。 “第一次见你,就是穿着道袍,我就想啊!哪里会有这么帅的道士呢,一定要用我的美色撩一撩,看看是不是真的戒得了色……”她一边整理,一边自言自语,“若是当日杀了我,也就不会死了呢……” 他的身体还暖着,于是她又握了他的手,道:“终是因我死了,我果然是个不该存在的人呢!你以后要好好地活着,不要再去捉鬼除妖了,要是再遇到我这样的可怎么办?找个正正经经地王妃,当个正正经经的王爷,以后,当个正正经经的御神国皇帝。” 她将唇印到他的唇上:“你会是个好皇帝,你也是个好天师,是个好爱人。我不后悔,华青空,我不后悔。” 她也躺下来,躺在他的身侧,头枕着他的肩,右手搂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轻轻念起了咒语:“神凰女,御万魂,以我魄,以我魂;神凰女,御万魂,以我血,以我肉,皮换皮,骨换骨,血入神髓……两相忘……” 阎霄果然看到魂起,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说的是真的,她只想亲自送华青空走。 华青空的魂先是怔了怔,再温柔地看向柳寒兮,接着便是震惊,他想叫却叫不出声,口型是在叫着“不要”。 但是阎霄离得有些远了,并不看清这魂的表情。 “不要,兮儿,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不要!”华青空叫道。 “我要让你活着。”柳寒兮笑着答,“你会忘记了我,没关系,我不后悔。” “兮儿!兮儿!” “我真的很爱你啊!华……青……空……”柳寒兮轻轻地闭上眼,她的手滑落,身体渐渐地越变越淡,似乎是在溶进华青空的身体中,华青空的魂也重新飘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直到未见魂去,阎霄才回过神来。 “月儿!”他飞到近前,已是迟了,从她念完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迟了。她本来早就做好了要拿自己换华青空的准备。 巫女,不仅能以血肉御兽,还能以肉身换肉身,只不过,一生,只能一次,也只能为一人。 “为何啊!为何啊!”阎霄泣不成声,本来满心期待,如今却成了空,他再一次失去了戚啸月,此次,是寻也寻不回了。 柳寒兮再也听不到两人的呼喊,她已经淡到看不见了。 华青空的身体开始晕出淡淡的白光,这光慢慢修复着他受伤的身体,他的魂还未醒,静待着身体慢慢地变化着。胸前月牙形的刀伤慢慢消失了,额头被石头砸的洞也慢慢填平了,背后被熔岩熔掉的半面身体也都补了回来。 阎霄将她肉身消失后的衣物饰物都收了起来,留华青空一人躺在那里。他知道自己以后都无法杀华青空,因为他的身体是戚啸月给的,她本也就是这个意思吧,让自己不能杀他。 他心灰意冷,竟觉得这圣君,当不当都一样。 与柳寒兮的十年回忆又涌上心头。 上一世,她为了北冀王,牺牲了自己的肉身与灵魂。 这一世,她又为了瑨王,牺牲了自己的肉身与灵魂。 他甚至开始后悔,若不是自己,她怕还只是那个柳七小姐,听父母之命随便找个人嫁了,一活百年,死后他便可以来接她了。亦或是她还是柳寒兮,做着瑨王妃,以后再做御神国皇后,一活百年,死后他便也可以来接她了。 百年不能等,现在呢,八万年也等不到了,永永远远地等不到了。 华青空未醒阎霄便走了,他不想看他醒来,只会让他再痛一次。他要回天界,去做他的圣君。 虽然得圣君之位,并不光彩,但是他想做好圣君。 第219章 神旨 “青空!”华青空听到有人在叫他,是个女子的声音,却不是母妃。还有什么女子会叫他“青空”呢!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却觉得头痛欲裂。他想从梦中醒来,四肢却感觉不是自己的一样,指挥不了。 “鬼压床?!还有鬼敢压我!不要命了!”华青空静心咒一念,总算是醒了过来。 等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华远山。 他想起来了,他到九皋洞天来替师父的位,镇压叱殇。华远山要跟来,但是被他拒绝了,只让他在山下等。 “师弟,怎么样?”华远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伤,但听被救下山的段凌骨可不是这么说的。 华远山刚才远远看到有人御凰而行,就知道是柳寒兮。不久后听到爆声,不知情况,正想上山查看,就看到一只九尾狐从山谷方向飞来。他认得九尾狐,知道是柳寒兮的大兽,一般不出。且看九尾狐爪上有人,他还以为是华青空,等它落地一看,原来是另外一个道人。 段凌骨重伤,还好命还在,华远山问了里面的情况,他只能将自己被救前的事情都告诉了华远山。 “那位巫女,能御四神兽,看样子是为救华天师。华天师与我一起被她的狐救出了啊!为何不见人?”段凌骨好奇地问。 “那位是华天师的命根子,只要不死,哪里会留她一人在险地,定是又回去了。”华远山担忧道。 段凌骨好像是明白了情况:“现在不知情况如何,我也回去……” “段天师,你已重伤再身,再去已是无用了。我现在上去看看,你在这里休养,这些都是我守霞观弟子,您尽可放心。”华远山心也焦急,决定要进山去看看。 他进了山,看到山谷中已面目全非,到处是破碎的山石,看样子刚才那声巨响让半边山体都碎了。他心里一紧,跃到空中查看,就见有乱石堆中,有个白衣道人正平平整整地躺在那里,正是华青空。 华远山鼓起勇气试了试他的鼻息和脉搏,都正常。 再往四周看去,这显然是有人将这里整理了出来,不然为何周围都是半人高的山石,唯有他躺的这块地方没有。 他一边唤着华青空,一边寻找是否还有别人,可是一无所获,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一样。 柳寒兮并没有在这里,或是说,消失了。 华远山心里一冷。 他通知了山外守霞观人上来帮忙,自己则守在华青空身边不敢动,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 “师兄……”华青空终于睁开了双眼。 “怎么样?伤在哪里?”华远山再一次确认道,虽然刚才他验过一次了。 华青空摇摇头:“叱殇如何了?可镇压了?” “已不在了,应该是被你们杀了。”华远山答,“刚才这里发出了巨大的爆声,没有见有任何人、神、鬼、妖出山,只有段天师被救下了山。” “那就好。”华青空点点头。 华远山觉得哪里不对,华青空醒来,居然没有问起过柳寒兮。于是他提道:“你可还记得当时情况?王妃她……” “王妃?谁的王妃?在这里吗?”华青空一脸疑惑。 “你……的瑨王妃,柳寒兮啊!”华远山惊道,这华青空莫不是在与他玩笑?!这真是天大的玩笑了。 “师兄胡说什么!我哪里来的王妃!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这些!”华青空站起身,留下一脸不可思议的华远山,去查看血潭的情况去了。 他们查验了所有的地方,只找到了葛叔忠的尸身。三位神君,还有鬼王的都不见了,想是已经消失了。 华青空随着华远山出了山谷,看到段凌骨,他倒是认得。可是段凌骨见他已毫无损伤,心里暗暗吃惊。刚才两人明明伤得相差无几,他此时连说话都费劲,可是这位已是恢复如初了。 “巫女也仙去了吗?他救了我,我都未来得及道谢。”段凌骨想起了刚才那位绝色巫女,她轻笑的模样,说着要与华青空一道去死的模样。 “什么巫女?”华青空问他,“不是只有我们三仙、三道、三鬼王吗?哪里来的巫女?” 段凌骨一下子凌乱了,他将脸转向华远山道:“这莫不是伤了头?华道长,这回去了还得小心查看一下。” 华远山与他有同感。 段凌骨伤重,他又一个人,所以华远山做主将他带回守霞观养伤,华青空也没有反对,他对段凌骨是记得的。 他也疑惑,自己明明记得在道印被破时,和段凌骨一样受了重创,但为何他重伤不起自己却毫发无损。 华远山一直沉着脸,心事重重,他也看在眼里,但师兄一直就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吗? 现在重要的是确认战果,在他失去意识后,叱殇到底怎么了。若是跑了,那后面的事就多了。 此时的华青空就只是天师华青空了,一心求道,一心斩妖除魔,再无其他。 当他们收拾好段凌骨时,神旨已到了观里,危离神君前来送旨。 大家跪在正殿前听旨,华青空与段凌骨也就拼凑起了后面的事。 三神、三道、三鬼王除了华青空、段凌骨两位天师外,其他几位为守九皋洞天,被叱殇所杀,已经仙去;在叱殇就快冲破神印时,圣君之子阎霄神君赶到,杀了叱殇,为三界免去了大祸;圣君仙寿已到,化为天地日月,将由阎霄神君接任圣君之位。 阎霄圣君为了表彰两位天师,授天道仙师衔,赠神器,写仙籍,待百年后入天界为神。 守霞观因守山有功,凡到者,皆记功。 大家欢呼雀跃,有些是因为自己有些则是因为大祸已除,雀跃完又开始拜两位天道仙师。 最后,还说了有位神凰巫女也在大战中唤出了四神兽助圣君杀叱殇,失去了生命,巫女一族也同样被记功。 段凌骨和华远山都齐齐望向华青空,却见他一脸如常。 他在想这巫女是在他失去意识后出现的吗?他既没有见到这位巫女也没有见到阎霄神君。 唉,不必在意这个了,只要知道殇己除就行了。 第220章 彻底遗忘 华青空一切如常,不寻常的倒是华远山。 晨起,两人在人松下饮露,华青空举起自己的左手问华远山:“师兄,这戒我是何时有的?我不记得何时得到的了。这等法力的东西我为何会戴在身上?” 边说,他边想取下这戒,华远山一把握住他的手阻止,人已哽咽难鸣,说不出话来。 华青空放下手,不知他这是为何。 “师弟,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取下这戒,好吗?需以命护着,好吗?”良久,华远山才说出这样一句。 “这么……重要吗?”华青空不解。 “重要,与你的命一样重要。”华远山肯定地说。 “师父给的?不会吧,这法力太弱了,定不是师父给的。”华青空越听越不解,反而是想寻根问底了。 “你不要问了,是何人所赠等你以后自己记起吧。你知道我从不妄言,你只需记得,这戒是和你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切不可取下,更不可丢弃,应我。”华远山越说越严厉,眼中还含着泪。 “知道了,师兄。”华青空这一向温尔的师兄,今次是华青空第一次见师兄脸上有怒色,若是他不应,或是还要追问,他便要怒了,于是就乖乖应下。 华远山悲伤,担忧,却无处可说,已郁到心中疼痛不已。他很想水流沙,但不确认华青空没事,他不能离开。想必,她在南境也收到了神旨吧,该是有多伤心啊!自己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待在她的身边。 华远山无心再饮露,先行离去。 华青空知道自己丢失了些记忆,想是在封印叱殇一战中损了。但他不懂华远山这是担心些什么,法力又未损,咒语记得,符也会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的怀里还有几样令他不解的东西,这些东西按道理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第一样是几个小兽筋做的圈圈,不知是何物,一个缠着墨色丝线上面拴了颗珠砂珠子,一个缠着棕色丝线上面拴了颗翡翠珠子,一个缠着紫色丝线上面拴了颗大大的珍珠,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饰物。 第二样是方淡蓝的帕子,上面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猪头,甚是可笑。他用的帕子一向都是素的,从无着绣的。爱给她绣帕子的只有司澜,但因绣得太好,他都珍藏着,平日里并没有用过。这也不知是谁给的,绣工真是见不得人。 第三样便是一个宝蓝色荷包,绣着半边蝶翅,很是精美,看绣工应该是出自司澜之手,可司澜给他的绣品一向都是山水,很少有这样的。 这些东西没有在乾坤袋中,而是都放在宝蓝色荷包中,藏在怀里最深处,应是自己珍视的东西。 看到这些东西,他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可是到底是什么,又说不清了。他本想问问华远山,又怕他担心,于是便放弃了,仍旧好好地放在怀里,倒是安心。 午间,华远山跟他说,要出去办事。 “我也无事,跟你去。”华青空道。 “我到天都。” “那算了,我不去。” 华远山知道若是回到以前的华青空,天都是无必要不会去的地方。但这不是试华青空,而是他真的要去天都。 “嗯,我可能去得久些,你最好不要出观,好好休养一阵。”华远山大他五岁,却比他老成得多。但以前,他出门从不会交代华青空什么,因为,华青空是天师啊!在道门,级别高于他,现在更是高出了一大截。 但华青空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于是就答:“知道了,我也没事,就不出门了。若是执事师兄让我去办事,我再出门。” 走之前,华远山先去见了段凌骨。 守霞山山灵水灵气灵,是难得一见的人界宝地。所以段凌骨在此休养比在别处要好得多,再加上守霞观里奇药神药众多,执事掌门又大方,所以段凌骨好得很快。 “仙师尊长,我要出门一趟,还望您能在此多休养些时日,莫要嫌弃。若是待得惯,待多久都行,那是守霞观的荣幸。”华远山客气道。 “守霞的救命之恩,我都无以为报,哪有嫌弃之说。”段凌骨忙应道。 “仙师尊长,我只有一事相求,还请尊长要应我。”华远山又拜道。 “远山道长请讲。” “望您与青空相处之时,莫再提起巫女之事。”华远山说到此处,又哽咽了。 段凌骨虽不解,但看他神情,便直点头:“我知道了。” 华远山知道他不解,若是有惑,可能更会坏事,于是道:“青空便是当今十七皇子瑨王殿下,而那位为救他而仙去的神凰巫女是……” 段凌骨不由瞪大了眼,两人同时道:“瑨王妃!” 神凰巫女段凌骨不知,但引化蛇入海救天都百姓的瑨王妃,他知道。 “两位情深似海,想必您也察觉到了,青空……本应与您伤得一样,他还返回去参与了最后的战斗,所以应比您伤得更重才是。但我找到他时,他除了昏迷不醒,身体却是毫发无损。我不用想,便知是王妃牺牲了自己救了他……”华远山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段凌骨看得也心酸,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位巫女能令仙风道骨的华远山流下泪来,想必感情也是极深厚的。 “道长,我明白了,不想起还好,若想起……我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再提起此事,请道长放心。”段凌骨答道。 他想起那天华青空与柳寒兮的交流,那当真是生死相随的感情。 华远山道了谢,他看得出段凌骨是位与华青空极其相似的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精神,甚至有时候讲话的口气,眼中的坚定都极其相似,所以也应是位可靠的人。 华远山下山之前,不仅交代了段凌骨,还交代了守霞观上下,谁都不许提起王妃。 做完这一切,他下山去了天都。 这些日子通过与华青空的交谈,知道他基本忘记了所有与柳寒兮有关的人。不记得水流沙、姬雅、白冽,也不记得楼凤至和自己的产业,不记得自己已经成过亲,不记得端慧公主已经成过亲。 其他的,全都记得。 他忘记了与柳寒兮的一切,这便是柳寒兮的用意,让他忘记自己,便能好好活着了,当天师,当王爷,当皇帝。 华远山要帮她,守护华青空,不能让他再想起。他深知,若是华青空想起了柳寒兮会发生什么事,他又怎么一人独活。 第221章 为谁攒九鬼 华青空与段凌骨两人闲来无事,经常论道,两人喜好不一样,华青空喜欢捉妖,而段凌骨喜欢捉鬼。 两人的对话经常诡异无比。 这日华青空领了段凌骨下山去。 “师叔,师叔,您去哪里?带上我带上我!”裴奕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华青空一停脚步,他差点撞到华青空与段凌骨身上,就着急地一转身躲过去,又差一点滚下归林梯,被华青空扯了回来。 “不带。”华青空直接拒绝。他忘记了柳寒兮,也就忘记了裴奕,当然也就不记得他曾是自己的情敌,但对他的态度仍没有好转。 “带上我带上我!”裴奕恳求道。 “滚。”华青空冷冷道。 “仙师,您带上我,您带上我,我好久都不曾下山了。”裴奕转而求其次,扯住了段凌骨的衣袖。 “好。”段凌骨笑着应道,他明白,这位是华远山的徒儿,没有跟华远山走,想是特地留了他照看华青空的。 “多谢仙师!”裴奕忙谢。 华青空白了他一眼道:“我们下山可不是玩儿的,是捉鬼。” “太好了!妖是见过了,但还没有见过捉鬼呢!我要去我要去!我能学吗?师叔能教我吗?”裴奕兴奋道。 “不教,你又不是我徒弟。”华青空知道他是陇越国三皇子也不给面子。 裴奕又眼巴巴地转向段凌骨,就见段凌骨点了点头。 昨天,山下村民来人报说是有鬼,想请守霞观的道长前去帮忙。说是山下,其实他也走了好几日,是隔壁城的。本来哪里轮得到华青空出手,那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但是段凌骨刚好与华青空谈起捉鬼之术,于是华青空就想见识见识,两人这才准备下山。 “这鬼也是倒了霉了,两位仙师亲自出手。”裴奕笑呵呵地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使了法力很快就到了城里,他们年纪其实相仿,穿了常服走在城里,十分打眼。 华青空身躯凛凛、冷冽萧肃,段凌骨雅正从容、爽朗清举,而裴奕则玉树翩翩,笑如朗月。 正值黄昏,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三人便寻了个酒楼坐下等天黑,正好也休息一下。 “酒楼是探消息的好地方。”华青空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自己一年也难得进一次酒楼。 裴奕的脸色沉了沉,但转瞬即变回常色。 “我极少御鬼,一直认为若法力够强又何需御鬼相助。”华青空道。 裴奕一脸黑线,大家都知道段凌骨正是以御鬼见长,华青空这不是打人脸吗?也实在太过耿直了。 段凌骨倒是没有什么,还直点头。 “但听凌骨讲了御鬼之术后,才知道此术博大精深,也值得一学。”华青空接着说,“你旗中有多少鬼?” 两人日日相对,天天论道,已以名相称。 段凌骨笑道:“和你的天师剑一样多。” 华青空表情丰富起来,显然很感兴趣。 裴奕又要崩溃了,和这两位在一起,只要开口,就能让他无地自容。 “我旗中有四鬼,不要多,只要收齐九鬼就好了。”华青空自然地说道。 “为何……是九鬼?”裴奕问。 华青空愣了,他皱着眉想了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攒齐九鬼,仅此而已。 “因九鬼法力合一后,便可白日唤出,至少要九鬼。”段凌骨替他答道。 “嗯……我平日不用,只要九鬼就够了。”华青空点头道。 “平日不用,攒来做什么?要不您送我?”裴奕觍着脸说。 “滚!”华青空斥道。 “我给你五个便是,还用得着攒吗?”段凌骨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华青空摇摇头:“这些也看缘分,还是自己找比较好,用着也放心。” 他突然又顿了顿,接着说:“她笨,太强的御不了,本事又不够,太弱的又帮不到,需得刚刚好才行,最好是女鬼。” 华青空的一串话,让两人都吃了一惊,望向他,只见他眼神有些空洞,还在喃喃说着什么。 段凌骨与裴奕相视一眼,段凌骨见他已失意识,忙默念了口诀,轻轻在他额头点了一下。 “来,喝杯茶。”华青空回过神,已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段凌骨忙递过来一杯茶,给他喝。 “怎么没有人谈论这鬼呢?”裴奕帮着岔开话题。 话音刚落,就听到刚坐过来的隔壁桌听到了他说的“鬼”字,就凑过来道:“你们也听说了啊!听说厉害得很呢!” “只听说有,如何厉害,大哥您说说看,来来来,请您吃茶。”裴奕忙道。 那大哥就真坐下来给他们讲。 华青空晃了一恍神,好像这个情景似曾相似一样,有人也和他一起坐在酒楼里打听消息,自己不善言辞,旁边就有人问,他只听。 “那块墓地就是个乱葬岗,无名尸啊都在那里,平日里也没有人去。可是最近有人说在那附近挖到了金子,就有许多胆大的人去挖,可是一进林子,就迷了方向,怎么也走不出来,直到早上太阳升起才走了出来。” “那就白日去好了啊!这些人怎么这么傻?”裴奕给乐坏了。 “是啊!刚开始不是想着悄悄去挖别让人看到嘛,晚上不能去了,后面就白日里去,结果还是一样。还有人看到那个鬼了!吓破了胆!还有个人摔下崖死啦!”大哥接着说。 “哟,这么可怕啊!”裴奕看了一眼两位天师,那两人可淡定得很。 裴奕谢过了大哥,三人见天色已晚才出了酒楼。 “原来鬼能白日里出来啊!”裴奕毕竟才做这没多少时日的道士,胆子自然没有两位天师这么大。 “鬼生百种,有些是可以的。而且有些鬼若有了道行,也能有避光的法力。”段凌骨答他。 “原是这样,多谢天师指教。”裴奕谢道。 “这鬼若是有了道行,还需注意,你到时在我们身后,知道吗?”段凌骨关心道。 “你放心,就他那胆,自然是站得远远的。”华青空不屑道。 “师叔瞧不起人。我师父也教了我杀鬼咒的!一会让我用用看。”裴奕怨恨地看着华青空。 “鬼流连世间自是有他的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杀。都要先试着超度,不行再杀。”华青空说。 说完这话,他自己就愣在了那里,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捂住了头。 “师叔,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裴奕忙问,被段凌骨在身后扯了扯衣。 “只杀的话,传什么鬼的道?!那你和人间的屠夫有什么两样?只杀,那你是造孽还是纳福?!” “我不是魂瓮、妖炉!我是人!是人!” 有个女子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回响。 第222章 墓鬼好有钱 “我没事。”华青空见两人紧张的神色,挥挥手,自顾自地往乱葬岗走去,将两人远远抛到身后。 “裴道长,给你师父去个信吧!有些事,怕是拦不住。让他早日回来守着才好。”段凌骨叹了一口气,对裴奕道。 “是,我回去就写信。若是师父不回来,他想做什么我们也拦不住。”裴奕点头应。 两人急急跟上,可是刚才还在眼前的华青空此时已不见了身影,两人的身边出现了轻轻的雾。 “鬼……雾?”裴奕立即闪到段凌骨背后。 段凌骨笑了笑,接着走。裴奕扯了他的衣摆,也跟着走。 越走雾越深,两人已经相互看不到了。裴奕扯着他的衣就安心,也不敢说话,只会跟着走。 可是走了半天,既没有看到华青空也没有看到鬼,连路和树都不见了。 “仙师,这便是那鬼打墙?”裴奕怯怯问。 衣仍牵着,却没有得到回应。 “仙师?”裴奕扯了扯衣。 段凌骨的身形在雾中显了出来,裴奕松了一口气,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再次问:“仙师,师叔看到了吗?” “呵呵呵呵……”段凌骨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接着便回过头来,这一回头,裴奕见到一张青色面孔,青紫的头发全数朝上竖着,眼如铜铃,没有鼻子,血盆大口直裂到耳根,口中全是参差不齐的黄牙,边笑,口中还流着涎。 它朝裴奕伸出了如枯枝一般的巨手。 “妈呀!”裴奕惊叫着,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后退,“你不要……不要过来……我是道士……杀鬼咒!杀鬼咒!你不要过来,我会杀鬼咒!” “师父啊!杀鬼咒怎么念的啊!我不记得了!啊……”裴奕都要哭了。 “太上老君。”有人在雾中提醒道。 “对对!”裴奕站起身,手指头连诀都捏不好了,哆哆嗦嗦念:“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印章……印章……后面是,后面是……” “头戴华盖。”另一个声音提醒道。 “对对!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裴奕总算是念成了杀鬼咒,剑指一指向那鬼,可是那鬼仍在眼前,呵呵地看着他傻笑。 “急急如律令!”裴奕又再一指,“杀!杀!” 鬼稳稳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哎哎哎!怎么是没有用?!”裴奕真的要哭了。 他看到鬼一步步逼近他。 “我跟你讲!我是陇越国的皇子!自有神……神明护佑!你碰不得我的!”裴奕没有办法,搬出了身份。 那鬼不想再和他玩,直扑过来。 “妈呀!”裴奕又一声嚎。 但那鬼终是没有扑上来,段凌骨扔出一张符便使他停了脚步,只是双手还能活动,正抓着裴奕,指甲尖离他就一纸的距离了。 华青空和段凌骨对视,还是没有忍住,捧腹大笑。 “师叔!仙师!你们!”听到他们的笑声,裴奕才知道被耍了。 两人大大方方地走进鬼雾里,早就看清了是个什么鬼,这只是个不会对人有什么伤害的墓鬼,最多也就是捉弄捉弄人,不会伤人的。那死的,怕只是自己失足而已。 “我要是被鬼吃了,你们打算怎么办?!”裴奕恨恨质问。 “放心,等你魂起,给你挑个畜生道走。”华青空戏谑道。 “你!好你个华青空!现在能治你的人不在了,你就不得了了是吧!”裴奕指着他的鼻尖道,刚说完,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改道:“师祖要是知道你这么捉弄小辈,定不饶你!” 他刚才想说的是柳寒兮,一想到柳寒兮,不由没有了跳起来骂人的心,悻悻地站到了一旁。 墓鬼嘴里喃喃说着鬼话,裴奕听不懂,见那两人应该是听明白了,忙打听。 “它说让我们放过他,他有好多金子可以给我们。”段凌骨跟裴奕解释。 “我看行。”裴奕点头。 “你是道士还是生意人?!”华青空不干了。 “哦,对对,我现在是道士,我……我一身正气!怎么能收受只墓鬼的贿赂!”裴奕站在两人身后挺直了身板,正色道。 “哪样的金子?”华青空问。 “哎!你难道不是道士吗?!光会说我!”裴奕跟这人在一起,都要疯了。 “我是天道仙师岂是你能比的。”华青空冷笑一声。 段凌骨教了裴奕一咒,让他也能听懂鬼话了。又收了符,那鬼便慢慢在前面走,引着三人去看它的金子。 乱葬岗内胡乱地葬着一些人,脚边有尸坛,有薄棺,甚至有的只是拿席子随意一卷,所以有些尸骨四下散落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尸骨,一直走到了最深处。 墓鬼飘到一个坟头前,坟头塌陷了一半,走近了才看到塌陷的地方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它飞了进去。 “不怕它跑啊!”裴奕问。 只见段凌骨手中多了一把符,他往空中一扔,那些符便停在固定的位置,形成了一张符网。 但是墓鬼回来了,将枯枝一样的手伸到三人面前,手中有一个金灿灿的金锭。华青空接过来看,竟是官银。它表示,里面还有很多。 “原来真的有金子!”裴奕也叹。 “这些本就是官府之物,不是你的,我要全部拿走。你,或是送你下去,或是打散,你选一个。”华青空对墓鬼道。 正说着话,天空中传来一阵雷声。 “天雷!”段凌骨惊呼。 华青空已经一把提起裴奕的后衣领,将他扔出去老远。裴奕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脸正好撞在一个散落的头骨之上,来了个与头骨的亲密之吻。 “华青空!我跟你没完!”裴奕叫道。 再往华青空看去,他已站在冽冽风中,风吹起他的衣袖。他站定,左手在背后捏诀,右手剑指在胸前,人发出淡淡蓝光。 柳寒兮,这是你的华天师,你看到了吗?想到她,裴奕只觉凄入肝脾。 一道闪电从天际直扯到地上,就在华青空不远处,他印刚起,接着天雷就落了下来。 雷击到华青空的印上,响在他的耳边,他呆在了那里。 “青空!”又是那个女声在脑中响起,如此熟悉,却想不起是谁。 那女子仍在叫:“青空!青空!你醒醒!” “唔……”华青空再一次抱住了头,这一次,他的头更痛了。 第223章 失而复得的官银 “青空小心!”段凌骨见他居然在雷下松了印,忙扔了符出去,替他挡了雷。 好在这雷并不是天劫之雷。 段凌骨右手不知何时持了桃木剑,微微闭眼,略一凛神,便将桃木剑掷了出去,方向是他们左侧的一棵大树。 只见那树上突然飞出一个庞然大物,裴奕定睛一看,是一只大鸟。不对!不是鸟,它的翼没有羽毛,肉乎乎的,身体也是人的样子,细看也不是人,尖嘴猴腮像只猴子多于像人,手中持了个木棍。 “这又是什么鬼?”他不由惊呼。 “雷鬼!”段凌骨答。 “真是鬼啊!”裴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段凌骨边答,已飞出追那雷鬼。雷鬼触到他之前扔在空中的符网,逃不走,又回转身直朝他冲过来,段凌骨不避不闪,就在他冲到面前时,左手持符顶住了他的头,将符正正地贴在它的额头上,右手桃木剑已在手,准备插入他的胸口。 “住手!”华青空阻止道。 段凌骨则收了剑,一脚踢在雷鬼身上,将他踢落在地,自己也落到了地上。 “留着是何意?他半妖半鬼,无法超度。”段凌骨问身旁恢复过来的华青空。 “我……有话问它。”华青空道。 “你可还好?” 华青空点点头。 两人,一人伸出手捉了墓鬼过来,一人伸出手捉了雷鬼过来。 “这银两从何而来?你们可知道?”华青空问。 两鬼见两人身上淡蓝的光,已知道他们的身份,于是都不敢再动,只恭恭敬敬地跪着。 “有位道长以法力制住我们,命我们在此守着这些银两,直到他来。”墓鬼答道。 “道长?他说了何时来吗?” “并没有回来,但是几月前,这法力已解了。”墓鬼答。 “解了?人却没有来?”华青空疑惑。 “是。”两鬼同时答。 “你们既已自由,为何不走?”段凌骨问。 “银箱有法术,我们移不走,有一箱被鼠咬坏了,失了法力,才散落了银两出来,被人拾了去。只因那道长法力高强,若是我们丢了他的东西,到时定要被他打到魂飞魄散了,于是就想守着,不让那些人靠近。”墓鬼答。 “倒是守信用。”裴奕笑道。 “官府的东西我全部拿走。你们……”华青空看着两只鬼。 “还请天师开恩,不要杀我们,我们没有害过人。”墓鬼鬼哭起来。 “我看两人也有些法力,正是你需要的,不如你收了吧。”段凌骨建议道。 “我看你们也不坏,是否愿入我旗,听我号令,助我杀鬼除魔。待他日我飞升成仙,也许你们仙籍。”华青空一想,也觉得合适。 两鬼相互看了一眼,都点头道:“听凭天师安排。” 华青空叫过裴奕,对他说:“现在我教你御鬼之术,看好了,记好了,以后遇到了鬼,切不可连个咒都念不全,还捏错手诀,哪里能杀得了鬼,只能被鬼吃了。”言语间严厉无比,俨然真有个师叔样了。 “是。”裴奕见他一脸正色,知道这回不是开玩笑了,忙站直了应道。 华青空拿出旗放在眼前,双手开始结印,旗展开来。 华青空再一次询问两鬼:“墓鬼李重,雷鬼吕逍,你们可愿以我为主,听我号令?” “愿意,主人。”两鬼答。 华青空与他们画血符结血契,接着便将他们收进了旗里。 “可看明白了?咒可记得了?”华青空问裴奕。 裴奕重重地点头。 “倒也不蠢,下回找个鬼自己试试看。”华青空斜了他一眼,“我和凌骨去看看官银,你在洞口守着。” “好,啊?!不不不,我跟您去看官银,换段仙师守着行不行?”裴奕跳了起来。 “你!守霞观的脸都要给你丢尽了!”华青空要被他气死。 “行,你们两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这孩子今天遇了这么多鬼,也要适应一段时间,不怪他,我第一次见鬼,比他还怕呢!慢慢见得多就好了。”段凌骨笑道。 裴奕猛地点头。 华青空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洞中。原本以为里面闭塞,没想到是个非常宽敞的大洞,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箱箱的银锭和金锭。 “这么多?!”裴奕惊叹道。 华青空不言语。 两人往最里面走,想是这个洞穿过了山体,最后一箱倒了下去,撞出了山体,伸出去的箱角被鼠咬了一个洞,里面能看到少了几锭金子,应该是顺着山坡滚下了山。 华青空用轻轻一抬手,将那坏掉的箱子摆正,又施道符将那洞补了起来。看得裴奕一愣一愣的,敢情这道法啥都能干啊! “看徽印是天都户部存的。量太多了,我会在这里施下术法,然后等我到天都再用搬山之术移走。我会让观里再派几个弟子过来,你先在这里守着,直到我将银两都搬走。”华青空交代裴奕。 搬山之术裴奕是见过的,当时华青空只一瞬便将一仓的粮换成了银两。 “您要回天都?!废那……废那法力做什么?这事儿我来安排!力气活儿嘛!咱观里有的是人。”裴奕的关注点显然和华青空不同。 华青空理都不想理他,人已出了洞去,裴奕忙跟上,出去时,见华青空已开始摆阵法。 “哦,搬山。”段凌骨点点头,很赞赏的样子。很多道人,一生都只能学精三五样,或占卜,或堪舆,或捉鬼,或制丹,或请神,或阵法……但是据他看,华青空样样都精通。 “重点不是搬山,而是搬去哪里。”裴奕已知无法阻止他。 “哪里?” “天都。” “哦。” “啊?” “该来的,总会来的。”段凌骨比一惊一乍的裴奕显然冷静多了。他微笑着看华青空摆阵,一边点头。 华青空摆好,又对裴奕交代了如何应对,最后说:“交代的事情记下了吗?” 裴奕点点头。 “还有一样,观里的弟子来了以后,一边守阵,一边将这乱葬岗整理整理,外面的骨能捡的都捡了,入土为安。”华青空看了一眼周围的惨状,于是又吩咐。 “好。”裴奕这会儿总算是不害怕了,当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华青空的阵边,哪里还有邪祟敢来。 “那我先走了。凌骨,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回观里吧。”华青空又对段凌骨说。 “我伤也好了,平日也是在外行走,就跟你一起去天都看看吧,我还未去过呢!”段凌骨说。 “哦,也好,那我随你御剑去。” “你若不御剑如何去?” “我有乾坤门。” “我也有。” “哦,那走吧。” 华青空的乾坤门,金色的。 段凌骨的乾坤门,墨黑的。 两人就消失在裴奕的眼前,差点没有把他给羡慕死。 第224章 喜上眉梢 华青空和段凌骨回到了天都,一路往皇宫里去,他想和父皇说明情况,然后再将官银移到户部库里。 今日逢集,街上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两人经过一间临街的房子,房子被漆成粉红与粉蓝色,桃花朵朵、俏鸟只只,很是特别,也很美好。 “喜上眉梢。”段凌骨轻轻念道。 他并不知道这店的主人是谁,但再看向华青空时,便已知晓。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空洞,呆在那里。 “喜上眉梢,”好一会儿,他才念道,“父皇的笔迹。” “主人家,也一定是位娇俏可爱又特别的人儿吧!”段凌骨想起仅见过一面的绝世容颜。 华青空本应该要走,却仍忍不住要跨进门去。 屋里的楼凤至早就看到了他,眼已湿:“如何能忘得掉……”见他进门,就忙去迎。 “王爷,您回来了。”楼凤至拜道。 “你是……”华青空已不认得楼凤至。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楼凤至,帮您打理王府产业的管事。”楼凤至从容地答。 “我?我何时有的产业?”华青空自认为他应该什么都没有。 “哦,是之前皇上赏的。”楼凤至又答。 华青空看到门口的皇帝墨宝,想想也应该是了。 “我还有事,这些事既交与你,就有劳了。”华青空说,他素对产业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趣。 段凌骨扫了一眼眼角微红的楼凤至,跟着华青空走了出去。 楚天渝和惠妃在书房里等着,他们的身旁还站着前来送信的华远山,他收到华青空的信,知道奔皇宫里来了。 “为了风儿,切莫着急,稳着点儿。”楚天渝对现在就已泪眼婆娑的惠妃说。 惠妃想起柳寒兮已是泣不成声。 “哎,你看看,这还没有见着,又哭成这样,你还是回宫去吧!过几日……”楚天渝正想劝她,只听得华青空已经进了门。 “风儿……”他还未拜,惠妃就已经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母妃……母妃!”他想唤,却见怀里的母亲变沉,原来人已经晕倒在他怀里。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榻上,华远山来把了脉,又拿了一丸药给她吃,人这才缓了过来。 “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若是出了事……要我怎么活……”惠妃刚吐顺了气,又哭道。 “孩儿不孝,令父皇、母妃担心了。”华青空这才跪下拜道。 楚天渝让人将惠妃送回了宫,华青空这才将官银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已然不记得这官银的事了,华远山和楚天渝一听便知,这就是之前终莫极所偷走的一百万两户部存银。两人也不好提,只能说是之前有人偷盗的,找到了就好。他说要将官银送回户部,楚天渝也允了,让他去办。 华青空出宫,华远山跟着,段凌骨也跟着,三人一同回了瑨王府。 家里一切如常,干净却冷凄。只是不知为何,花花草草都长得比往日好,颇有了些生气。他不常回来,家里倒像是一直住着不少人的感觉。人气很多,还有……淡淡的妖气……鬼气。 他抽了抽鼻子。 “别想了,我带来的,这两日我住在你府上。”华远山看他闻,心里一惊,怕是自己妖气鬼气没有除尽,给他看出来了。 “哦。我说呢!我府里怎么还敢有妖鬼上门。”华青空答道,“我门口石狮上的阵也是师兄解了吗?可是有何不妥?” 他刚才一进门就发现了,但没有说,华远山这一提便问道。 “呃……有……是……我带着妖兽进来的,所以先给你撤了。”华远山结结巴巴道。 撤是早就撤了的,这两日也确是进了妖兽,是柳寒兮给楚司澜的那是兔妖。楚司澜时时都抱在手上,很是喜欢。 “哦,那你在时就这样吧,等你走之前帮我重摆上。我若不在家里也清静些。”华青空点点头。 他让曹管家僻间屋子给段凌骨住,便自顾自朝书房走,他从不住主房,都是住在书房旁的屋子里。留下华远山和段凌骨在院子中。 “我想也是拦不住,只好跟着来了。”段凌骨看着一脸担忧的华远山。 “仙师有心了。”华远山朝他行礼。 “只是,您前来安排好这一切,将与王妃有关的一切都抹去了,也可能阻止不了他想起。”段凌骨将这几天来的华青空头痛的事情讲给了华远山听。 华远山一听,只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来天都,只为华青空。 他将柳寒兮所珍视的人都聚集到一起,菁娘、冉星途、楚司澜、楼凤至。 各人听得此事,满心悲凉,但是他们都比华远山想象得要平静。 “小姐,每隔三五日就会说一遍,她会走。我们早就做好了有一天醒来,她会不在的准备。”冉星途红着眼道。 楚司澜思念着柳寒兮,又担心着十七哥,已经泣不成声。冉星途只能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只是原本想的是她走了,还会有七小姐……没想到是巫女没了,王妃没了,七小姐,也没了。”楼凤至也悲痛欲绝。 华远山站起身,一掀道袍,给众人跪了下来:“王妃不在了,还请各位怜惜青空,不要提王妃之事,不要让他想起王妃。远山拜谢!” 华远山深深拜下去。 众人无不落泪,柳寒兮是家人,华青空又何尝不是。 华远山又去了皇宫,告诉了楚天渝与惠妃这件事情。惠妃一听儿媳妇没了,更是哭得昏天黑地,几日都没有起身。 大家为了守护华青空,忍着泪,将与柳寒兮用过的一切东西都搬走了。唯有“喜上眉梢”,谁也不忍心动。 当时不止一人问过她,为什么奶茶铺要取名“喜上眉梢”? 她答:“奶茶这么甜蜜的滋味就像爱一样,喝了令你想到爱的人。想到爱的人,就会喜上眉梢啊!我心里也有爱的人,但一想到他就很生气,可是,嘴角虽可以忍着不笑,但眉角仍忍不住飞起来,所以还是爱比气多一些呢!” 后来,大家才知道,她爱的这个人,是华天师,也是瑨王爷。大家也真就去看他们两人,王妃望向王爷时那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何况是眉角呢!而王爷好一些,持着冷酷的样子,可是眉角,真就如她所说的一样,时时都飞了起来。 入夜,华青空躺在床上沉睡,他做了一个梦。 “华青空。”梦里有个女子唤他。 “我在。”他答。 “你不要我了吗?”女子问。 “怎会。”他答。 “那你为何不来寻我?”女子再问。 “你到天涯海角,历十生十世,我都会来寻你。”他答。 第225章 姬雅的恨啊 华青空到的这晚,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驸马府。 天也不知为何,温暖的春季竟下起了暴雪。 华远山看着院里的大雪,想着水流沙最后说的话和决绝的身影。 华远山在来天都前去南境找了水流沙,告知关于柳寒兮和华青空的事。他想接了水流沙来天都,但是她不愿再来天都,怕忍不住伤心,只想待在南境。华远山承诺说等华青空好些再来南境陪她,被果断地拒绝了。 “师祖也教了我那个法术,你若不想我有用到的一天,就走吧,再也不要回来。就当,从未遇到过我。”水流沙说道。 正想着,他看到有一团雪越聚越大,直冲驸马府而来,风暴吗……又不对,再细看看,是一只雪白的兽。 兽?华远山心里一动,难道是柳寒兮! 近了,才看清那是白冽,不对,那不是白冽,后面那一只才是白冽。 前面那只白猫兽落地化成人形,原来是一身绮仙羽衣姬雅,接着才是白冽,他化成人形要拉住姬雅,都不如她快,还是没能抓住。 这些日子,重铸仙骨的姬雅被唤到天界去封神,又因用的是白冽母亲的神骨,所以便也是白猫的原形,还承了她几万年的法力,眼转就到了应天劫之时。好在有白皓神君和白冽护着,相安无事。白冽知道柳寒兮的事,也没有告诉她,只等她过了天劫修养好身体,这才如实相告。 没想到,姬雅伤心不已,竟偷偷来了人间。 “华青空,你给滚我出来!”姬雅喝道。 华远山忙走到院中行礼:“白冽神君,姬雅神君。” “远山师兄,华青空呢!让他出来!”姬雅甩开白冽的手,怒气冲冲道。 “姬雅你冷静点!”白冽怒道。 “姬雅神君,您冷静点,青空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华远山也拦道。 “呵……你们不是她最亲的人吗?她就这样孤零零走了,你们居然着急着把她从你们的世界里抹去?!良心呢!我替她不值啊!师祖,不值啊!不值啊!”姬雅捶胸顿足。 她刚从瑨王府过来,看到面目全非的瑨王府里已没有一丝柳寒兮的气息,怒不可遏! “姬雅神君,不是您想的这样……”华远山想要解释。 姬雅朝众人摇摇头,朝后退去:“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问问他是为什么!” 华远山急了,要上前拦,被姬雅手挥出一道力给打倒在地,他没有想到姬雅会出手伤人,没有一点防备。 “谁敢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姬雅狠狠道,她自有一股巫女的狠劲儿,巫女若是没有这股劲,哪里会有勇气在御兽的时候献出自己的血与肉。 华青空正与楚天渝、惠妃围着炉火闲聊,突然华青空眉一皱,接着就冲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姬雅也到了院中,眼神凄凄。 “来者何人?”华青空凛身站在雪中,风吹起他的衣,雪融进了他的眼。他看到对面是一位女神君。 女神君未开口,先笑了:“呵呵呵呵!不认得我?果然真是不记得了?!你居然敢不记得!”笑最后变成了恨,咬碎在嘴中。 “神君此来所谓何事?可有神旨?”华青空冷冷问。 此时,白冽也落到院中,也是满心凄凉,但他仍劝道:“小雅,他也不想,再说无用了,跟我回去。” “看看,那么爱啊!命也不要,竟落得连记都记不得了,不值啊!啊……”姬雅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别说了!他若记起,也是一死!别说了!跟我走!”白冽急急阻止道,接着紧紧抱住她想要带她走。 “你们在说什么?”华青空疑惑不解。 “他不该死吗?就该去死!陪着她去死!”姬雅怒吼道。 “姬雅!”白冽恨恨道。 “我若是再死一次,你是不是也要死?你若是死了,我是不是也不会独活!你说!你说!”姬雅将怒火一并发到了白冽身上,她撞进白冽的怀里,狠狠地捶打着白冽的胸膛,白冽听到这话,竟也无言了。 是啊!若是换作他,又如何能独活。 “姬雅神君!”随后赶来的华远山一掀袍,跪到了姬雅的面前,“求求您,不要再说了,不能再说了!不怪他!不怪他!”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华青空疑惑,怔怔地看着两人表演,直到华远山来了,也没有明白。 楚天渝与惠妃被关在结界中,无法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柳!寒!兮!你可记得这个名字?!”姬雅狠狠吐出她的名字。 “柳……寒兮?柳家七小姐?她身有鬼气缠身……”华青空记得的,是遇到她之前的事。 “是,柳七小姐!柳寒兮!是你的王妃!是你的爱人!为了让你活,献出了自己的血肉精骨,魂飞魄散!”姬雅终于说出了这句大家保守了许久的秘密。 华青空瞪大了眼睛,那汪柳寒兮最爱的深潭终起了些波澜,他的头开始痛,很痛,他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这群人,为了让你活,居然将她从这个世界抹去了,哼!她那么爱的人,挣银两为他们买地修房,为他们安排婚事,只为自己走后他们有好的生活。他们!竟然!要将她抹去!”姬雅深深呼出一口气。 “青空!”华远山见无法阻止,只能放弃,他走到华青空身边去扶他。 “师兄,她说的是……是真的吗?我为何……一点也不记得……”华青空松开手,问华远山,正好就看到自己手中的戒,“这是她……她给的?” 华远山只能轻轻点头。 他站起身,以法力催动戒指,他从未想过用它,戒指弹出一道赤色的光芒,一瞬便消失了,再无其他,里面,并没有谁的魂。 “当然没有,早已魂飞魄散。”姬雅冷笑。 她突然身动,几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她带着华青空飞到了空中,朝皇宫外而去。 白冽与华远山忙跟上。 姬雅带着华青空来到落月湾的祭河台。 “她为了救世人,不惜以血肉引化蛇,可是这些世人,却要将她抹去……”她的话,变成喃喃自语,她已发泄完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华青空没有答,他不明白,但他想弄明白。 “不值啊!”姬雅最后说了这样一句,便不再说什么。 他再抬起头时,姬雅就变化成柳寒兮的模样,身上的衣也换成了当日御化蛇的那身装扮,赤色衣裙,凌虚髻,她的眼神如那时的柳寒兮一样凄冷,她如同被柳寒兮上身了一样,含情看着华青空。 华青空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姬雅咒声起,带着哭腔,一声一声直入他心。 好熟悉啊!好熟悉啊!这咒声…… “青空,青空……”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唤声。 此时,雪变成了雨,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化蛇回到了御神河中。他从河中抬起巨大的身躯,张开了那对血红的翅膀。 化蛇带来的雨将两人浇透了。 只见姬雅撕破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接着,手中握了黑色短剑直刺向自己的肩膀,再顺着肩膀开始往下重重地划,但她的脸却带着笑,如柳寒兮那时的笑一般。 “不要!”华青空声嘶力竭地喊道。 白冽咬着牙站在河石上看,他没有去阻止姬雅,他知道也阻止不了,若是不做完这件事,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姬雅退到祭台边,纵身一跃。 华青空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好多好多画面,被她用后脑勺撞出了鼻血,两人在泥水中的拥吻,她提裙跑开的样子,盘腿坐在床上数金锭的样子。最后,他仿佛还看到身着嫁衣的她,那样的正红很适合她,她那么美啊! 这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连避水符都忘了念,真到喘不上气,才开始念。 他在水中寻着姬雅的红衣前行,耳边就听到了咒声:“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喂食之,魂不朽,归吾身,弃九幽!” “以我血……以我肉……”华青空跟着念。 “你知道吗?我有很厉害的兽,吃了我的心头血才御得了的,但我不告诉你是什么!哈哈哈哈,气死你!”华青空的耳边,响起这句话,还有她吃吃的笑声。 “还差五鬼,我要帅的,有肌肉的帅鬼!别搞那些鬼样子的,我都不想唤出来。好不好,华天师!”女子又道。 当华青空耳边响起这句话时,他竟不自觉松了避水符,一口水呛得他背过气去。 九鬼!攒九鬼!是为她!为了护着她! 姬雅的血在水中晕开,粉红的水围在华青空的周围,迷了他的眼,迷了他的心。 他和姬雅都失去了意识。 华远山下山将华青空救了起来,而白冽则将受伤的姬雅也抱出了水面。 “这是何苦……”华远山看着姬雅的手道。 “她爱主人至深,为她不平,我明白。”白冽替姬雅答。 华青空睁开眼,只唤了一句“兮儿!”接着便一口血喷在了华远山的身上。 第226章 魂归 渝滨市,一江穿城而过,将城分为江南、江北两个区,两个大区各再分三个小区,江两岸高楼林立,展现在一线城市该有风貌。行政、经济中心在江南区,所以江南更为繁华。 江南区所在的第三医院是全市最好的医院。 柳寒兮睁开眼,屋里很暗,她略侧了侧头,往稍明亮的窗外望去,看到一轮昏黄满月,难看得很,是令人无心撩拨的那种月色。 她耳中传来“嗞”一声噪声,一直从耳朵扯到脑袋里,令她重新闭上了眼。接着,耳边又响起“滴滴”声,一直响一直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唔……”她厌恶地皱了眉,发出一声轻呼。 再次睁开眼,适应了一下黑暗,总算看清了这是间病房。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右边窗外撒进来的月光,还有床左手门上那块玻璃窗外传进来的一点灯光。发出“滴滴”声的,是挂在她身上的无数根电线连接的医疗仪器。 她头脑一片空白,感觉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有好多人好多事,将她的脑袋塞得满满的,具体想想有哪些事,却一件都记不起了。 柳寒兮试着抬了抬头,能动。于是伸手到头顶去摸,果然就摸到了一根呼叫铃。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房里跑进来了好几个人。第一个进来的小护士按亮了病房的灯,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又用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陈主任。”护士们让开给值夜班的医生。 陈主任进来翻开柳寒兮眼皮检查,又还想检查她的身体,被她一掌拍掉了手里的灯说:“滚!” “啊?!”陈医生吃惊地看着柳寒兮,觉得应该不用检查了,他这个脑科主任医师还第一次听到昏迷了半个月的人,张口就骂人的,伸手就打人的。 但他有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于是说:“柳小姐,您头部受了重创,昏迷了十六天,现在醒来了,我需要为您做全面的检查,请您配合。小张,去通知家属。” “好!”张护士一路小跑着去打电话了。 柳寒兮没再说什么,陈主任才又开始替她检查,总算是顺利检查完了。 “挺好的,身体机能比我想像得还要好,明天再做个ct和其他检查。”陈主任对柳寒兮说。 接着又有护士进来帮她抽血,上针,总之忙了不少时间,最后才嘱咐她先不要乱动,这才出了去,帮她带上了门。 “滚出我的房间。我没有心情送你走。”柳寒兮坐起身,活动了下上半身,一边冷冷道。 她的床边,蹲着个穿身白裙的女子,正“嘤嘤”哭着。刚才,柳寒兮是对她说的“滚”而不是对陈主任。 “我怕……怕啊……车好可怕啊……”白裙女鬼哭道,说着站起身。柳寒兮看到她的的左边手臂耷拉着抬不起来,左腿的形状也以一种不能的角度支撑着她的上半身。再望向她的左边脸,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柳寒兮知道眼前站的是一个鬼,还很新鲜,应该刚死去不久。她居然知道对方是鬼,而自己却一点也不害怕。而且,一看到,心中便有了很多处理的方法,杀,救,送。 我是怎么了?柳寒兮问自己。 她站起身,舒展了下身体,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何不走?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柳寒兮见她可怜,在这样美好的年华被车撞死了。 “想见他……想见他……”白裙女鬼又道。 “那去见便是了,见完来找我送你走。”柳寒兮说。 “丑……丑……”白裙女鬼猛地摇摇头。 柳寒兮恍然大悟,女为悦已者容。可是她不知道,她现在是鬼,即使去到他面前,他也看不见自己,丑与不丑都一样。 但是柳寒兮没有说,她走到白裙女鬼面前,左手中出现在一簇草药,草药燃起,钻进白裙女鬼的破碎的身体中,将她缝补了起来,她的脸变得如初,是个模样俏丽的女孩。 “去吧。不能碰他,否则损他阳寿。”柳寒兮答。 白裙女鬼飘到房间的洗手台前,从镜中看自己,欣喜不已。 “多谢……”说完就从窗口飘了出去。柳寒兮也从窗上跳下去,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好在是深夜,并没有人。她的脚尖轻轻地落在花坛的冬青从上,就如站在平地一样。 她不远处的医院小花园里,坐着一个年轻男孩,他正抱着头默默流泪。白裙女鬼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是浑然不知。 她嘤嘤哭着,再哭,只怕会引来除鬼人。这医院应该长期请了除鬼之人吧!柳寒兮想。 于是,她走到了男孩身边。 “想见她最后一面吗?”柳寒兮直接问,“损三年阳寿,可愿意?” “你说什么啊?!”男孩显然还在伤心中,脸上泪痕未干。 “你女朋友不是被车撞了死了吗?你想见她最后一面吗?”柳寒兮解释道。 这是个干净帅气的男孩,身着件普通的纯白t恤,深蓝牛仔裤,回力的黑色板鞋。头发经过精心地修剪,五官轮廓分明,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不仅洋溢着青春还带了些贵气,但此刻那双大眼睛里却是悲伤的,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但十分漂亮的女子。 “不是……女朋友……” “哦。那算了,当你没有见过我。”柳寒兮收回刚才的话,看来白裙女鬼是单恋啊! “但我愿意。”男孩说。 “损三年阳寿,能明白吗?见一面少活三年。”柳寒兮又道。 男孩点点头。 白裙女鬼替他摇着头:“不见……我不见了……您送我走……” 柳寒兮一挥手,将她藏在了自己的袖中。转身就走,男孩忙跟上去。 柳寒兮嗅了嗅尸气所在的位置,找到了方向就朝停尸房走去。男孩开头不知道是去哪里,走到跟前才看到“太平间”三个字,不由一激灵。 “她在这……” “不是看她的尸身,魂已起,看尸身有何用。来这里只不过因为人少而已。”柳寒兮答。 门口保安正在打盹,柳寒兮就燃了草药让他睡得更沉,然后领着男孩往里走。男孩一边走一边紧张地看着四周。 “怕?” “不怕鬼,是怕人发现。”男孩勇敢地答。 “我叫柳寒兮。”柳寒兮笑了笑。 “我,我叫顾天磊。”顾天磊也答道。 柳寒兮看到一间无人的房间,便走了进去。 “为了他好,离三尺远,不能碰他,可明白?”柳寒兮对自己右手边的空气道。 顾天磊顿时感觉一阵寒冷袭来,看到柳寒兮对着空气说话,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准备好了吗?”柳寒兮这次是对他说的,顾天磊定了定神,点头。 柳寒兮的口中响起了咒声:“神凰巫女,且御此魂,千星制法,万星相守,现!” 漆黑的房间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如有星河坠落般美。 第227章 绝不找麻烦 “小璐……”顾天磊看到星河中出现了身着白裙的小璐,于是叫道。 “磊,你以后开车、走路都一定要小心,被车撞好疼啊!”小璐首先想到的是他。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顾天磊温柔地答,眼睛里又含了泪。 “我一直……一直也没有告诉你……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喜欢你啊!”小璐鼓起勇气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天磊点头答。 两人诉着情,柳寒兮却心里一动,像是有人紧紧握住了她的心一样,不让心脏里的血液流出来,让她一时间都有点窒息了。 这情景,为何如此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是梦里吗?但显然,她刚才所做的事情已经不能用梦来解释了。 柳寒兮收回自己的思绪,对小璐说:“你愿已了,现在该送你走了。会求下面的人给你找个平安富足的好人家。” 小璐依依不舍地点头,她知道自己待在他身边越久,对他的伤害越大。 柳寒兮燃起草药,念起超度咒,小璐的魂渐渐消失在星河中。 顾天磊如虚脱了一样,跌坐在地。任他是个大男人,经历这样的事也是会腿软。 柳寒兮抬起他的下巴用力一捏,使他的嘴张开,接着送了一些草药到他的嘴里,草药如水一般滑进了他的喉咙。 “今晚的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讲起,只要吐露一个字,便会肠穿肚烂而亡。”她冷冷道。 “啊?!”顾天磊吓得跳了起来,“我,我不会说的!不要给我下毒啊!” “男人,嘴里还有真话?还是下药了比较老实。”柳寒兮挑了挑眉。 她头也不回地往太平间往外走,保安还睡着,顾天磊这才看到她居然光着脚。 “你没有穿鞋啊!小心划到脚,我,背你?”顾天磊尝试着问,这走回去还有一长段路呢,也不知道她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划到脚。 “不用。”柳寒兮冷冷回。 “柳小姐是专门捉鬼的人吗?我都不知道还有女道士。”顾天磊一米八八的个子,腿也长,他就着柳寒兮缓慢的步伐调整着自己的步距。 “道……士……”柳寒兮听到这个词,停下了脚步,重复道,“道……士……” “小璐会去天堂吧,她是个好姑娘。”顾天磊又想起刚刚离去的小璐,又伤感起来。 “会下地府,走轮回道,再世为人。”柳寒兮终于回过了神,“我是—巫女。” 巫……女……柳寒兮又出了神。 “哦。”顾天磊每个字都听明白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并不是他的女朋友,两人是大学同学,一直关系比较好,他也知道小璐喜欢他,但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一直只是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刚才还有好几个同学在,柳寒兮和小璐来之前他们刚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留一会儿,冥冥中也许感觉到小璐想见他吧! “你穿着病号服,是生病了吗?我能不能……加你w信啊?今天实在是感谢你,帮了小璐。”顾天磊问道。 “我……病了好久,手机找不到了……”柳寒兮早已习惯没有手机的日子,一时没有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 “哦。”顾天磊想,这就是在拒绝吧,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多男孩子追,w信也不会随便给的,现在的人哪里还会没有手机。 “你跟着我做什么?”柳寒兮见顾天磊一直跟到了自己住的病房楼层,就问。 “哦……我……走了。”她这么一说,顾天磊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了,忙转身要走。 接着就见几个人朝他们急冲冲走来,有几个护士,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一个非常时尚的女孩。 “寒兮!”中年男子一脸怒色叫道。 柳寒兮摆出个不悦的表情。 “怎么回事?刚醒就乱跑?都还没有查清楚……”中年男子急急道。 柳寒兮挥挥手打断他说:“就是想透透气,活动活动。” “寒兮!你终于醒了!”任诗颖跑过来紧紧抱着她,“我打电话给小念了,她出差要周五才回来。” 说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看,电话来了,快,接。”任诗颖将电话塞到她手中。 “小念,我醒了,嗯嗯……都好……你睡吧,不要担心,等你回来再说,嗯嗯……再见。”柳寒兮接过电话边走回自己的病房,把父亲柳成宣丢在了身后。 顾天磊一看就知道这位中年男子是柳寒兮的父亲,眉眼有些相似。柳成宣身材高瘦,穿着一套得体的深蓝色西服,一看就是定制的,在身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眼神中透露着精明,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还是漆黑浓密,一派儒商气质。 顾天磊见柳寒兮回了病房,于是也转身出了住院楼。 柳成宣先是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女儿的情况,这才进了病房,见人又好好地躺回了病床上。 “诗颖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拍片,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柳寒兮知道父亲有话对他说,就催闺蜜先走。 “好吧!我明天工作完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任诗颖见她没有事,也就准备先走了,她感觉到柳寒兮醒来后有些不同,但不知道哪里不同。 柳成宣解开一粒西装扣,坐到柳寒兮床边。 “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这两天安排再做个全身检查,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回家休养。”柳成宣将医生的话说给了她听。 “嗯,你走的时候把医药费都交了,我没有钱。”柳寒兮冷冷道。 母亲死后,她对父亲一直是这个态度,柳成宣也习惯了。 “你放心。”柳成宣也冷笑。 “叶朗的家长在你住院后来赔礼道歉过了,还……” “你又把我卖啦?给了你多少?难怪同意给我出医药费了,原来是收够了钱。你这么急赶来,也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是吧!” “事情都过去了,你都没事了,这事儿我做主了,叶家背景深厚,我们还得罪不起。” “好。”柳寒兮答着,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 柳成宣听到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也放了心,于是又建议道:“出院后搬到家里来住吧,也有人照顾。”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 “呵,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吃了你的饭,我就得听你的是吧!想都不要想!别想拿我去换什么!” “你!” “我告诉你,要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就相安无事。但你要敢惹我,那我就跟媒体讲讲慈善儒商柳成宣的发家史、婚姻史、情史,让你也上上热搜,比现在更出名。”柳寒兮笑道。 “好好,以后我绝对不会管你!只要你答应不再找叶家的麻烦就行。”柳成宣气得脸都红了。 “不是答应了吗?绝对不找叶家的麻烦。”柳寒兮咧嘴一笑。 第228章 出院 柳寒兮在窗前发呆。 “好吵啊……”她喃喃道,这个世界的吵闹让她心烦意乱,她感觉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有人在轻轻敲门,柳寒兮回头看,是昨晚那个男孩,哦,他叫什么来着,顾……顾天磊。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的t恤,黑色工装运动裤,怯怯地站在门口,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样,才走进了病房。 “柳小姐,我来看你。”说话时勉强露出个微笑,很怕她的样子,昨天应该还是被吓着了。 “不会短三年寿,我吓你的。”柳寒兮看到他便说。 “哦,那就好,我也想多活两年。” “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有善意,八十八没问题。”她这话硬生生把个吓得半死的顾天磊给整笑了。 顾天磊先将花递了过来,柳寒兮一看是束深深浅浅的洋牡丹,正是自己最喜欢的花。 接着,顾天磊又递了个盒子过来,是个最新款的手机。 “你说手机丢了,我就给你买了一个。算是多谢你小璐的事。”顾天磊解释道。 柳寒兮摇摇头表示并不想要,顾天磊正尴尬,她又一想,现在没个手机也是不行,就又接了过来,见手机盒上还贴了张名片,是顾天磊的,锦城投资,没有职务,但有电话。 “我那个……知道你还在医院也没有办法办卡,所以……把我名片留给你,你……” “我换好了卡就加你。”柳寒兮笑道。 “哎,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顾天磊高兴地出门去,又回头交代,“你别把我名片丢了啊!” 一回头正好看到柳寒兮把他的名片捏成一团在手心里,顿时泄了气。 柳寒兮面无表情地一抬手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嘴里念道:“139xxxxxxxx。”原来是不需要名片了,记性真好。 顾天磊直走到电梯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女孩,她几岁?看样子与他相差无几,但是说话做事,老成得跟个六十岁的老太婆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顾天磊下班后每天都来看她,送不同颜色的洋牡丹,坐几分钟,说两句话就走。 柳寒兮又住了三天,做了全面的检查就出了院,来接她的是两个闺蜜任诗颖和安小念。 顾天磊平时晚上七点来看她,今天来时,人已经走了。昨天其实他还问起柳寒兮什么时候能出院,柳寒兮答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人家根本不想告诉他,也不会加他,以后也就见不到了。 他悻悻地出了医院。 柳寒兮变了,任诗颖和安小念都有感觉。 她打开满柜子的衣服,却挑不出一件想穿的,于是又买了一堆回来,任诗颖一看款式,都是宽松舒适的古风系列,材料都是真丝、麻之类的,穿到她身上,她又随手挽了一个髻,你别说,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她本来爱热闹,周末都要和任诗颖一起出去逛街,现在只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好在是钱够,不去工作也没有关系,她的父亲为了封住她的口,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优质生活两三年。 她冷笑着收了,钱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任诗颖,安小念三人在一起,本来她是介于好动的任诗颖和好静的安小念之间的一个人,现在她已经慢慢向安小念靠拢了,任诗颖觉得很是无趣,但是三人感情还是很深的。 她们两人不知道,柳寒兮不出门为的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修行,想找到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想找回被她遗忘的东西,自己为何会有那些法术,而且能自然地用出来? 没想到,原因没有找到,反而是记起了更多的术法,除鬼的、捉妖的,还有御兽的。 这世界真的有妖兽、神兽? 她想了想,应该是有的,毕竟鬼都有,这些怎么会没有呢。 她移走了一间房间的全部家具,只留下个空房间,又安上了厚厚的窗帘,专用作自己修行之用。这时,她将窗帘全部拉上,接着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手中出现了金线,握紧了,唤道:“穷奇。” 一只怪兽出现了房间里,体形也因受到房间的限制而变得小了些,只有两个狮子般大小。 她走过去,穷奇便将身体伏了下来,她摸了摸穷奇的下巴,与它亲昵地额头顶着额头。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呢!我是如何拥有你的?我和你在一起经历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柳寒兮问,她能感觉到这是自己最亲近的兽。 可是穷奇只是低吼了几声。 接着,又有一条手臂粗的黑蛇游了过来,还有妖气最甚的九尾狐也凑了过来,三只兽与她依偎在一起,很是亲昵,与它们在一起,柳寒兮也很安心。只是这间小小的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她知道,这是她最爱用的神兽、精、妖,与普通御的小兽不同,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相互信任,相互依赖账,都与她结了血契。因为这份不同的契约,她能让它们的力量发挥到原来的数倍,它们也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她。 “你们藏好了,可别被人看到。我若不是遇到伤害,不会叫你们出来。至多唤悠蛇,他还是比较常见些,若要出来,也先幻人形,明白吗?”柳寒兮交代道。 三只兽都恭敬地伏身应,以他们的道行,又吃了柳寒兮的血,早就可以化为人形了,只不过若是战斗,还是原形更为有力量。 柳寒兮让它们离开,又燃了草药除了屋里的妖气。 这是不能对任诗颖、安小念说的秘密,目前,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本事,那就是顾天磊。 她想起那串号码,于是拿起他送的手机添加了这个手机号为好友。手机是他送的,不加也太不厚道了。 顾天磊自从柳寒兮出院后,只要手机有人加他,就一定会同意,尽管所有的都是骗子、微商。但他仍是加了删,删了加,乐此不疲。 这天一起床就发现通讯录有个小红点,于是一边刷牙一边点开,顿时想把自己掐死,因为对方的名字显示的是个“兮”字。这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事啊!居然错过了最佳的恢复时间。他恨自己为什么睡前要看书,还十一点就睡了,没有早一点看到对方的请求信息。 他咬着牙刷,一边通过,一边马上回复了信息:“柳小姐,早。” 可是,一直到下午快下班他都没有收到柳寒兮的回复,又一次泄了气。 第229章 英雄救美 周五,任诗颖没有工作,她计划着下午去接了柳寒兮,两人先去商场逛会儿,然后等安小念下班了再一起吃饭,吃完饭再去酒吧坐坐。 柳寒兮拿她没办法,只能去换衣,出来一看,换了身红香云纱的宽松中式上衣,同款材质的全黑长裙。她喜欢这种材质的质地,与巫女裙的质地相差无几。 “姐姐!出去逛街哎!你给我穿这样啊!”任诗颖皱着眉摇头,“不说还以为你穿越了!” 柳寒兮只得再去换,换了件普通的浅紫t恤和牛仔裤。任诗颖还是不满意:“这也太简单了,我们晚上还去酒吧呢!你看看我?!至少和我差不多吧!” 柳寒兮看过去,她穿着一件又甜又辣的小黑裙,上半身和裙子只有一颗扣子相连,露出她纤细的腰身。 “该练练了。”柳寒兮看着她虽瘦但马甲线都不太明显的腰腹。 “唉!能和你比!我这样就满意了。”她戳了戳柳寒兮紧实的腹部道,“你好,你倒是露啊!” “滚!”柳寒兮回房间想了想,紧身牛仔裤没有换,只换了件一字领纯白小衫,露出香肩,一抬手也能露出些马甲线。 “又纯又那啥,说得就是你了!这还差不多,要不要化妆?”任诗颖这才满意。 “我不需要。” “好好,美就是天下无敌,我服。”她总算是带着柳寒兮出了门。 任诗颖是平面模特儿,与柳寒兮身高相差无几,两人往街上一走,就夺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小念则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聪慧可人。她不在意外貌上与另外两人的差距,淡定安然。 三人吃了饭往酒吧走,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围过来。安小念替两人礼貌地回绝了。 “所以,是为什么来酒吧?”柳寒兮不解,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当然是喝酒啊!”任诗颖回答。 柳寒兮品了口手中的酒,只觉得难喝得要死,比起“桂花醉”,那真是有云泥之别。她的心里跳出这么个酒名,但她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的酒。 正当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不由咧嘴邪恶一笑。 “正想着哪天去找呢,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柳寒兮想。 “寒兮!”那人果然看到了她,直朝她走来。 “好久不见,叶少。”柳寒兮轻笑。 这位,便是她的前男友,叶朗。 “你出院了,怎么不通知我?!”叶朗怪道。 “叶少那么忙,哪里顾得上我。”柳寒兮站起身来,走近叶朗。 “走,我约了客户在里面喝酒,跟我一起过去见见,有些你也认识。哦,还有诗颖也一起啊!”叶朗自然地来拉她的胳膊,就像是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寒兮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他闻到柳寒兮身上有股草药香,而柳寒兮也闻到了他身上的一些特别的味道,不由又笑了。 柳寒兮推开他,摇头:“我们两个再也不是一路人,请你自重。” “这……行,这样,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到时你听我解释解释。”叶朗自计了个没趣,只好作罢。 这时有个美女一步三摇地朝叶朗走了过来,这美女穿着身紧身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展露着她的美好身材,黑色长发比一般女孩子留得要长,直到臀部了,看起来润泽光滑,像瀑布一样,很是令人羡慕。 她往叶朗身上一靠,道:“我说你怎么还不进来呢!原来是看到美女挪不动脚了啊!” “啊!朋友。”叶朗答道。 “前女友?”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寒兮。 两人正说着,柳寒兮已经坐回位置上,不再理他们。 叶朗再不走,任诗颖都想上去挠他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把别人害得这么苦,还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两人手挽着手走后,柳寒兮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高兴?我去帮你出气!”任诗颖说着就要跟过去。 “不用不用,命不长了,我们和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柳寒兮忙拦住了她。 任诗颖一口酒差点没有把自己给呛死。 刚才那位女子,是个妖。柳寒兮先在叶朗的身上闻到了妖气,当她走过来时,还看到了她的真身,是一只红狐。 当然,这也不能跟她们俩说,两人饶有兴趣地追问,她也闭口不言。 叶朗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柳寒兮他是喜欢的,刚才看到她的态度,有些心有不甘,酒没有了该有的味道,身边的女子也索然无味起来,红狐看在眼里。 他借口上洗手间,刚好看到柳寒兮她们准备走。 “寒兮!”他一边叫一边冲过去,拉住她的手。 柳寒兮刚想使力,就见一个男人一把推开了叶朗,大声喝道:“放手!” 柳寒兮一看,来人是顾天磊。 顾天磊将柳寒兮护在身后,对叶朗说:“刚才就看见你对人家女孩子动手动脚了。” “她是我女朋友,要你多管闲事!”叶朗冷笑。 “我呸!你也好意思说!”任诗颖啐了一口,又对顾天磊说,“帅哥,这人不是她男朋友!” “好了,不要在这里争执,走吧。”柳寒兮拍拍顾天磊。 “还有,叶朗,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要是你再向我伸一次手,我就给你剁了,你尽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柳寒兮又对叶朗道。 叶朗悻悻地走了。 顾天磊跟着柳寒兮出来,又对三人说:“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吧!” “我还要去玩,不用送了,今天真扫兴,她们又不跟我去,我得叫别的朋友。”任诗颖答道。 “我家就在附近,你帮我们送寒兮回家吧!”安小念也答。 “那我……送你?”顾天磊试探着问,手心已经出了汗。 “好。”没想到柳寒兮爽快地答应了。 车就在门口,是一辆还不错的suv。车里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的。柳寒兮快速地上车,然后坐到副驾驶位。 顾天磊正要按启动键,就听得柳寒兮冷冷一声:“别动。” 顾天磊停了手看向她,就看到她将手心一翻,手心中居然有一条小小的黑蛇! “我……”后面那个字在柳寒兮面前硬生生缩了回去。 “去跟着,看老巢在哪里。”柳寒兮对黑蛇道,黑蛇消失在她的手中。 原来,她不需要送,只不过需要一个看到这些不至于太害怕的人,和一个私密的空间。 顾天磊来得刚好。 她左手心燃起草药,嘴中轻轻地念起咒语,全然不顾顾天磊。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她皱着眉头说:“还有……” “还有什么?” “妖。” “我去!” “鬼都见了,还怕妖?” “当然怕!” “那就离我远点。”柳寒兮从包里拿出手机,操作了一阵,顾天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他忙拿起来看,是来自“兮”的一笔转账。 “手机钱。”柳寒兮说。 “不用!” 柳寒兮夺过他的手机,替他点了收款,又说:“今日之事……” “我知道我知道,肠穿肚烂嘛!我说了怕是也没有人能信吧。”他笑道。 顾天磊在柳寒兮准备拉开车门时,锁了车门,并且按下车的启动键。 第230章 灭狐 “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吧,你也稍微回一下我的信息,怎么样?”顾天磊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又下车去帮她开车门,主要是想拦住她问这句话。 “好。”柳寒兮随口就答。 顾天磊一看她就是敷衍,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放她下了车,又说:“以后姓叶那男的再来找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替你收拾他。” “嗯。”柳寒兮又随口答道。 “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你的本事也不能大白天的用吧……”顾天磊想起她的本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白天用的本事,别操这心了,走吧。”柳寒兮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小区。 她住的小区在江南的南定区的“南滨名苑”,是市中心所在,但小区有些年头了,是市区早期开发的一批小区。因为母亲怕吵闹就买了顶层十八层,别人说十八层不好,总让人联想到十八层地狱,母亲不以为然,因为价格比十七层便宜了不少,还送了个独立的、小小的天台花园。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财产,是母亲倾其所有为她挣下的。 刚从电梯里出来,走廊的灯就开始一闪一闪,像是有些接触不良,老小区嘛,这里坏那里坏也是正常。她不以为然地打开门,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扫过,她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东西,于是推了门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灯却按不亮了。 客厅里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呵……” 妖气。 柳寒兮问:“谁?” “呵呵呵……”对方又笑了,接着一个女子浮在了半空中,身上萦绕的雾气,遮住了她的脸。 “装神弄鬼。”柳寒兮冷笑一声。 对方见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有些吃惊。照道理,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子可能直接吓晕死过去了。 她一挥袖散了雾气,站到柳寒兮眼前,身体虽是女子,头却是个动物头,就像是戴了个动物头套一样。 “老鼠?”柳寒兮撇撇嘴。 “你!不要命了!”对方是只狐,不过不是那只红狐,而是只青灰色的,道行也不如红狐,人形都还化不好。 说罢,伸出爪子就要来抓柳寒兮。 “我看,是你不要命了。”柳寒兮也跃到空中,屋不过三米高,她一时还不习惯,跃得太高都差点撞了头。 跃起的同时,左手已撒出了金线,那道行不够的灰狐,直接被捆得现出了原形。 “你!你是什么人!” “巫女在此,你这点道行,也敢上前!”柳寒兮厉声道,她并不打算留它,已念了杀咒。 “不要……不要!巫女饶命……” “杀!” 柳寒兮口中“杀”字出,金线溶了灰狐的肉身,右手的幽璜弓已射出了致命一击,击碎了它的魂魄,没有给它任何的机会。 风起,灰狐化成的灰被吹散,飞出了窗外,它的狐珠还浮在屋中间,发着微光。 “九尾。”柳寒兮轻声唤道。 九尾狐出现在她身后。 “狐还真不容易遇到,这回有好几只,攒了狐珠给你增修为。就是这只的道行也太差了些。”柳寒兮说得好像开盲盒一样简单。 九尾狐一张嘴,将那颗狐珠吞了下去。 “谢主人。”九尾狐谢道。 “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啊!”柳寒兮回过头,看着九尾狐。她知道穷奇是神兽,与妖不同,它不会说话,但是九尾狐一直不说话令她感到奇怪。 “我在等主人的令。”九尾狐恭敬地答。 “你倒是推得干干净净的。”柳寒兮笑道。 柳寒兮还想和她聊一聊,就见黑蛇游到了脚边。 黑蛇说那红狐法力还是不错的,它只跟到了渝江边的望云山,便失去了红狐的踪迹。 “没关系,我今天杀了她的同类,它们一定还会寻过来,到时一并收拾了。”柳寒兮答道。 红狐在深夜从叶朗的私宅离开,她回到望云山的巢穴,从不在他那里过夜。 这叶朗与她极合,所以骨血精气也最适合她,所以吃一点养一阵,得省着点,死了就没了。 今天那女子让她感觉很不舒服,那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猎物,那嘴角戏谑的浅笑,让她感觉这女子知道她的身份。 以防万一,她派了一只狐过去收拾她。 没想到回到巢穴,听到的消息是,灰狐被她给收拾了。 “什么?!”红狐不敢相信。 “我本在楼下等,却见灰狐被灭后的灰烬飘出了窗外,正是那女子的窗。若不是她,便是她屋里有道人。”一只白狐答道。 红狐吃惊不小,她领着群狐在这世间很小心很小心地活着,若是吸了精血弄死了个男人,都是会扮成自然死亡的样子,不让那些道人、除妖师发现蛛丝马迹,也从不在一个城市久待。 没想到,今日却被这女子给看穿了,还杀了她一狐。 有狐还想要去杀她,被红狐阻止了。灰狐道行不高,所以暂时她还不能确认柳寒兮的法术高低,所以再看看到底是她还是她身后有人,这人究竟法力几何。 “看样子,她也是极狠的角色,你们不要再冲动了,以免无故丢了命。”红狐再一次交代众狐。 大不了,再换一城住,反正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没有了新意。 但柳寒兮却没有这样想,这些狐居然要出来伤人,那作为巫女的她,定是不会不管的。 妖在柳寒兮这里,只有两个结果:一个为她所御,一个为她所杀。 她又除了一遍屋里的妖气,自己细闻了闻,真的是一丝妖气都没有才放心。这里既然有妖,那么定有道人、法师、除妖师存在。作为巫女的她们经常用妖,所以所住之地也自然会带妖气。巫女也常常被那几类人当成妖,非得打一架,或者是费点口舌,才能与他们和平相处。 住在这里,太不方便了,柳寒想。 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租房的信息,需得找一个偏点的、独门独院的地方住才行。 这样,可以用草药布下结界,也就可以隔绝这些妖气了。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这样的房子。 城市过度开发,连最为偏僻的北怀区都没有独门独院的房子出租。再往外,就是郊县农村了,房子不好,到城里又不便,也不理想。 手机的光晃的她头晕,果断又放下了,燃了草药修炼。 草药也要补了,麻烦。 第231章 别墅有鬼 柳寒兮早起在屋顶的小花园吐纳,只觉得还不如不做这件无用功,那吸进去的都是废气。她干脆停了下来,活动身体,打几套拳。打完后,她靠着栏杆休息,就远远看到有只无头苍蝇在他们小区的楼栋之间乱窜。 这会儿正在小区花园里抓耳挠腮。 柳寒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了法力去瞧那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正是顾天磊。 柳寒兮只觉得头大,这么大清早的,也真是闲得慌,想请她吃早饭吗?现在还有不睡懒觉的年轻人? 她拿起地上的手机想发了个信息过去。 一看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语音信息,全部都是来自顾天磊。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打开最后一条语音信息,里面传来他焦急的声音:“姐姐!你接下电话啊!救命啊!” 嗯,看来是真有事,这声音像是天要塌了。 柳寒兮拨了电话过去,刚接通那头就接了电话。 “终于接电话了啊!快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找你有急事啊!救命的事!”顾天磊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那就说啊!”柳寒兮答。 “这……见到你才能说啊!”顾天磊好像有什么顾虑。 “9栋1807。”柳寒兮只好告诉了他。 她看着顾天磊像根弹簧样的跳起,朝9栋奔了过来。 柳寒兮一拉开门,顾天磊抓着她的手就要将她拖出门去:“快快,跟我走!车上说!” “你是胆儿肥了是吧!敢上手!”柳寒兮反握住顾天磊的手,一使力便让他吃痛松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顾天磊这才知道她力气这么大。 柳寒兮让他让进屋里说:“冷静点,慢慢说。” 顾天磊满脸焦急:“我姐姐,撞……撞鬼了。”他一急起来就有点结巴,可可爱爱的样子。 “还以为什么事。”柳寒兮一脸不屑。 “这还不是事儿啊!”顾天磊都快哭了。 “细说,什么情况。”柳寒兮拿了一杯水给他,顺道往杯里扔了点草药,使他安静下来。 他喝了一口,总算把整件事给讲全了:“我舅舅也不知道在哪里请了个道士昨晚去捉,结果不仅鬼没捉走,反而姐姐醒都醒不过来了,送去医院,医生却查不出任何问题。我今天早上接到他电话去医院看姐姐,他才给我说了这捉鬼的事,我一下就想到你了,本事肯定比那道士强吧!” “你姐姐能不能醒我不知道,你快肠穿肚烂了,我是肯定的。”柳寒兮第一反应是他把自己给卖了。 “我……我没啊!我只说有个朋友也会这些法术,要不请她来看看。”顾天磊忙摆手道。 这跟把她卖了又有多少区别。 “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去看看好吗?求你了。” “你在我这里有面子吗?好像上次也是你欠我吧!” “重谢!我舅舅说有重谢!” 说到这里,最爱数金子的柳寒兮来了兴趣,当然,咱也不能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就俗了不是。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好吧,有鬼伤人我也不能不管,就随你去看看吧!前提说好,救不救得了我不知道,救不了不能怪我,救下了,条件我随便提。” “行行,只要能办到的。”顾天磊忙答道。 柳寒兮起身去换衣服。他让顾天磊打电话给舅舅,将表姐宋曦媛带回出事的地方,她和顾天磊到时直接去。 顾天磊一抬头便傻了眼,只见柳寒兮穿了件牡丹色的宽松麻制上衣,改良中式的款式,小盘扣、宽袖边,很是别致,下身也是同制地的白色阔腿裤,头发随手拿了根银钗一盘,便是风情万种。 她又拿起沙发上一个丝绸提花的银灰色布包,跟顾天磊出了门。 具体的事情顾天磊也说不大清,她便没有再问,只坐在副驾驶往外看风景,顾天磊将车从江南开出,过了跨江大桥,直往江北北怀区而去,越开越偏。 “你该不会是想图谋不轨吧!怎么这么偏。”柳寒兮打趣道。 “我可不敢啊!舅舅之前在北怀那边山下买了一小块地,修了个别墅,平日也不去住,我姐倒是偶尔去,结果,这不就出事了。” “那片山,是望云山的尾段吧!”柳寒兮问。 “是啊!不是主脉了,当地人也不叫它望云山,叫怀秋山,”顾天磊回答,“风景很不错的,虽然在山下,离江北中心也不远,二十来分钟车程,我还去住过好几次。” 柳寒兮不再说话,就见顾天磊从市区穿出走了绕城高速,没走多久就下了高速,一路往怀秋山下走,果然如他所说,从市区出发也就二十分钟就到了。 周围没什么人家,应该是以后也会被开发,一些民宅已经被写了拆字。还能住人的就是他舅舅这个别墅了,有一条专属的路从大路直通到别墅的大花园前,大花园最前植了树丛,从路上不能直接望见别墅的全貌,只能看到檐角。 到了树丛后,柳寒兮才看到,这居然是个中式风格的小四合院,白墙青瓦,借着山势,半隐在树丛之中。绕过树丛就是大花园,花园只种了草坪,草坪中间有一条车道,可以让车直接开进院子里的停车场。 这时已能看到房屋的全貌,屋子坐北朝南,正北的主楼两层,东西两侧是一层,由回廊相连。三面楼围成的院子不小,里面盆景、假山、花花草草也都打理得很好,看得出主人家是很有品位的。 听到汽车声,主人家宋锦林已经来院门口来迎了。看到下车的是位美女,吃惊不小。 但听顾天磊言之凿凿,便也就信了。 柳寒兮站在院门前抬头看,只见黑气在四合院里沉浮,心里说:“好重的妖气。” 她伸手拦住顾天磊,给了他一片不知什么叶子,道:“吃。” 顾天磊也不问,乖乖吃下,反正她给的不是良药,就是让他肠穿肚烂的毒药,不吃都不行。 她本就收着法力,所以此时也并未显露,直接走了进去。未经宋锦林引导,她就找到了宋曦媛所躺的房间,那里妖气最甚。 柳寒兮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曦媛,额间全是黑气。她也往她的口中塞了一片叶子,对门外的二人道:“宋先生若信得过我,就走吧,顾天磊留下就行。” 第232章 再次寻魂 御神国,天都,瑨王府。 华青空将自己关在瑨王府三天了,他将自己与柳寒兮的新房布下了结界,人、神、妖、鬼都不得入。 可是这屋里,已没有了柳寒兮的任何气息。 她最爱的锦鲤抱枕,金元宝箱子,桃花簪,牡丹色衣裙,手帕锦包……都没有了。 可是,床头柱子上的两道刀痕还在,那是她要和华青空比高而刻下的。她先在柱子边站好让华青空给她刻,接着换华青空站好,自己却瞧不见他的头顶,于是她像只蜘蛛一样爬到他的身上挂住,两只腿夹住华青空,华青空只得托住了她,怕她挂不稳把自己的头给划了。两人都被对方奇奇怪怪的姿势给逗笑,顺势倒在床上。 屋角埋的草药也还在,旁人不知道而已,自从那次被赤藤进了屋,她就埋了,她最不喜欢那些藤藤蔓蔓的东西,长条形的宁愿用蛇。 华青空躺在属于两人的雕花木床之上,她总是要睡在里侧,那样外侧有华青空,里侧又是实墙,她才有安全感。他伸手到床角一摸,自己为她画的那张“沉梦”符还在,她魂在几处,老是睡得不香,他便悄悄画了张符放在她睡的那侧,以求她一夜好梦。 像她啊!不顾一切救自己,将自己的血肉精骨换与自己。 可是,若她魂在,怎么可能不回到自己手中的这枚魂戒中?难道是真的已魂飞魄散? 不会的,即使戚啸月是那样死心眼的人,但柳寒兮不会!她是何等机灵的人,一定会有办法让自己的魂存留世间。就像上一世以血肉引阴兵,戚啸月不也是为自己留下了魂,虽然碎了,到最后不也拼起来了吗?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死。死后魂起,入柳寒兮手中的魂戒,便能找到她了。 “兮儿……你不会走的……我会找到你……”华青空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推到自己身下,护住魂魄,以待魂起就去往他的魂戒。若是她真的不在,那自己也就随她消失于三界吧。 他这样想着,手中握的毒药已如蜜糖。 院子里的华远山与白冽知道最后也是只能如此了,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们静静站在院中,与他一起等待着这一刻。 突然,院中凭空出现了一人,正是圣君阎霄。 华远山与白冽拜:“圣君。” 阎霄未理两人,一挥袖散了华青空的结界,直接进了房间。 “你为何不阻止她?”华青空悲戚万分,“我宁愿她回到你身边,也不愿她为我献身?” “她意已决,是我能阻止得了的吗?”阎霄恨恨道。 “我知道我若活着,你心里便会有刺。那我就如你意,现在随她而去,你不要再以此事迁怒于他人。你已是这三界至尊,不要再与我们这些凡人计较了。”华青空淡淡道。 “哼!我当然不会跟你计较,你也配。”阎霄不屑道。 “谢圣君。”华青空嘴上说着谢,却仍坐在印中未起身。 阎霄将一包东西放到华青空眼前,包袱散开,里面的东西散落,是几件衣物,几件首饰。 华青空一看,就惊道:“这是兮儿当日穿的!衣物都还在,魂魄还在?!” “正是,她那么聪明,自然给自己留了后路的。你想想,哪里还有她的肉身?”阎霄微微翘起了嘴角。 “好好!这便好,我这就去寻她!”华青空也想到了,他的心落到了肚子里,眼泪又再一次涌出来。 他未犹豫,将手中的药丸塞到口中,接着紧闭双眼等待。 可是,药吞了下去有半刻,仍然活着。华青空看看自己的身体,尽是不解。药无用,于是他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了斩魂凌,对准自己的心脏,用尽自己的全力刺了下去。 再怎么样,也是凡人的身体。 但是斩魂凌却在胸口前停住,华青空望向阎霄。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得舍得去死,为去寻她。”阎霄冷笑。 “当然。你若想亲自动手也好,只要是死了就行。”华青空将斩魂凌扔到阎霄的脚边。 阎霄显然是不想用斩魂凌,而是从袖中拿出了另外一样法器。 “快些!我着急见她。”华青空笑着催促道。 阎霄将那法器扔到他的印中,印顿时消失了,华青空看到这是一方石玺,上面的兽不是狮。 “何意?”华青空问。 “不用去死,用这'历山玺' 可以去到那个时代,你,将她带回来吧!”阎霄解释道。 “你?”华青空更不解了。 “你以为我不想去?!我现在……这东西神不可用!需得是人经玺中烈焰灼身等十八苦,方得过。你若是怕,我寻其他人去!”阎霄一摔袖子,恼怒道。 “我死都不怕,还怕这些,”华青空笑笑,“多谢你。” 阎霄拿指尖点了华青空的额,将“历山玺”的用法教给了他。 “她和你之前一样,失了记忆,能不能带她回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若她回来,我仍是会来夺!我一定会将她带到天界去。”阎霄扔下这句,消失在房间中。 “你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曾夺走过?”华青空拾起印,摇头笑道。 华青空打开房门,华远山和白冽忙迎了上来,姬雅远远地、恨恨地看着他。 “兮儿,并未魂飞魄散。”华青空对他们说。姬雅听到这话,也跃到跟前细听。 “怎会?”三人都惊问。 “你们记不记得她常说来自另外一个时代。” 众人均点头,知道是她其中一份魂的所在地。 “我知道了,原来那一份魂被师姐引到了七小姐身上,但那里的肉身还在。”姬雅立即想到了。 “是,她给自己留了后路的。圣君给了我法器去那个时代寻她回来,我这就走了。”华青空笑着点头,他很感谢姬雅让他想起了柳寒兮。 “这便好这便好,你放心去,御神有我。”华远山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重重地握了华青空的肩膀。 “我也去!”姬雅忙道。 “只有人能用此法器,神君用不了。你放心,我一定将她带回来。”华青空答。 姬雅气鼓鼓地放弃了。 “我要点时间,还请师兄弟替我守护几日。直到我肉身与玺一同消失,便是去成了。若是只剩玺,就请将玺交回给圣君。” 几人这才知道还会有危险,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本事,都坚定地看着他。 第233章 柳妖 顾天磊劝走了舅舅,还以为柳寒兮留下他是想让他帮忙,很是开心,心想自己还是有用处的嘛! 没想到,刚想问柳寒兮,就被她泼了冷水,她让顾天磊太阳一下山就到车上去。原来柳寒兮留下他,只是因为怕宋锦林不放心而已。 离太阳下山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该干些什么呢? 柳寒兮答他:“爬山,遛神兽。” 从她嘴里说出再神奇的话,他也不以为然了。 这屋里有鬼,顾天磊总是觉得后背发凉,想和她一起去,却又担心独自在屋里的宋曦媛。 柳寒兮看出他的担心,于是朝宋曦媛的房门抬了下下巴,顾天磊就看见有只和房间一般高的白狐蹲坐在门口,双眼是通红的,额间还有一只眼却是紫色的。她现了身并且扭了扭身体,露出她的九条长尾,雪白蓬松的尾巴占据了整个走廊。 坐在房门外小厅沙发上的顾天磊傻在那里,脸色惨白。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九尾狐妖。”柳寒兮坏笑着道。 听到“妖”字,顾天磊倒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那天晚上胆儿不是挺大的吗?敢跟我去停尸房,见了鬼也不怕。”柳寒兮不屑道。 “真的有妖啊……”顾天磊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又坐起身。 “有人,便会有鬼,有妖,有精,有怪,也有……神。”柳寒兮边说边站起身。 她走到四合院的后院,也就是北面主楼的背后,背后有高墙,墙上开了道门,门后是一片竹林,竹林间有步道,沿着步道可以进到怀秋山里。 原先有路,后来路都没有了,他们越走越深,已走到密林中。 最先出现在柳寒兮身边的是黑蛇,它的出生、长大、修行都是在竹林,所以很喜欢这里。走到密林里,又多了大大小小十几只兽。 顾天磊已经不再惊奇了,原来遛神兽不是玩笑话,是真的。 “这里离那狐群还远,离人群也远,你们多玩一会儿,好久也不曾放你们出来了。”柳寒兮放出的都是百兽袋中的小兽。 小兽们撒欢儿在林中跑,相互追逐打闹,好不快乐,有只雀儿还飞落到顾天磊的肩头。 柳寒兮则在一棵柳树前停住了脚步,兽被命令不得靠近这里。 “柳树?这里怎么会有柳树?”顾天磊看到了树叶的形状,疑惑道,他的印象中,柳树只长在河边,而且也没有见过长到这么大,这一棵直径足有一米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自然是哪里都能长的。”柳寒兮答他。 两人在树下坐下休息,顾天磊打开背包,拿出矿泉水和面包给她吃。 柳寒兮愣了愣,接了过来。 两人走到这里就止了,回去前,柳寒兮在柳树下抖落了些草药。 黄昏时,顾天磊被催到了车里去。 柳寒兮命令道:“我不来叫你,不要出来,你出来了我还要顾你,就会分心,那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顾天磊一听她这么说,倒是觉得十分有理,于是重重点头,乖乖上了车,并且锁上了车门。 当最后一缕阳光落进土里,四合院浮动的黑气更重,柳寒兮若不使用法力,根本就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形了。 她走到宋曦媛房间前时,见她已经起了身,正满脸笑意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身旁并没有旁人,她却好似在与人对话一样。 太阳落山前,柳寒兮也唤回了九尾狐。 “你是谁啊!”宋曦媛看到柳寒兮出现在二楼的小厅里,很是奇怪。 “除他的人。”柳寒兮朝她身边呶了呶嘴。 “有病吧你!”宋曦媛骂道。 这时,宋曦媛身边的空气中,渐渐浮一个人形,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穿着一身若竹色长衫,是古代的样式,长发及腰。男子生得十分美,面如玉,眉如黛,唇丰盈,杏眼稍长,灿若星河。那双揽着宋曦媛的手,如白葱一般修长白嫩。 “柳妖第一次见,果然名不虚传,是美过狐的妖。”柳寒兮笑道。 雪逸显然没想到柳寒兮能看到他。 “你是什么人?”他全完现出了身形,让柳寒兮看得更真切了,他身量极高,身姿却和普通男人不同,如水般柔软,连说话的声音都能酥掉旁人的骨。 柳妖多为女妖,都是绝色。比起狐少了妩媚,却多了清柔。一旦出了男妖,那更是不得了,便是真正的祸害了。他们的美丽外表,温柔的声线吸引着各色女子,为他们供奉精血,直至死亡。 “刚才说过了,来除你的人。”柳寒兮轻轻将头上的钗拿掉咬在嘴里,接着用皮筋束起长发,再将那钗钗回头上。 再将手放下时,已显了自己法力,右手握了法器,此次用的不是幽璜弓,而是一把折扇。 “雪逸!”宋曦媛紧紧抓住雪逸的衣袖。 “傻瓜,他是妖怪啊!皮是好,但不是真的啊!”柳寒兮见宋曦媛居然上前相护,于是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能杀他!”宋曦媛愤怒地吼道。 柳寒兮怔了怔,又道:“柳妖无情,只是想要你的精血而已。” “不是的,他从来没有吸过我的精血啊!”宋曦媛拦在雪逸身前。 柳寒兮又怔了怔,细看看宋曦媛,确实没有失什么精血,但已妖气缠身太久,都要浸入骨血,离死不远了。 “你都要死了,还来相护,真是愚蠢!”柳寒兮见她已经深陷,不想再和她说,于是先朝她撒去草药让她睡倒,再来收拾柳妖。 出乎她意料的是,雪逸并没有来拦,而是让宋曦媛吸了草药倒在他怀中,他将宋曦媛放在沙发上躺好,接着化为一阵青烟离开了四合院。 柳寒兮笑笑,骑在窗外等候的九尾狐身上,追了出去。 雪逸的原身是柳树,是移不走的,所以他跑肯定是往那里去了,需得护着。柳寒兮在空中停住,在雪逸刚到树前,就轻轻念起了咒。 只见柳树四周“腾”地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他本设了结界守护原身,柳寒兮没法使用法术,怕他感知逃了,于是只撒了些药草而已,等他回来找原身时,正好一并烧了。 雪逸摊开双手,那双纤细的手化为拧在一起的柳条,挥出去,想要打灭神火。柳寒兮则拿出刚才的折扇,只一扇,神火便变成了赤色,燃得更加猛烈。 神火已经烧到了树根处,雪逸发出一声怒吼。 柳寒兮则撒出金线想要捆他。 雪逸一闪身躲开:“巫女!这里怎会有巫女?!不是千年前就已消失了吗?!” “今日你就见到了。”柳寒兮跳起,又是一扇让火更猛,而同时,法力还促扇中飞出一簇簇火焰直朝雪逸飞去。 “你坏我好事,管你是什么人,我都要杀了!”雪逸边说边也跃起,他的宽大袖子中,飞出无数柳条,柳条交织在一起织成网状,将柳寒兮围在里面。接着柳条迅速开始开花结果,一瞬间,这些柳条上就满是雪白的柳絮了。 雪逸轻轻一抖,柳絮便飘到空中,如下雪一般,还腾起了淡淡的烟雾。 “毒!”柳寒兮心里叫道。 第234章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柳寒兮下意识地拿左手挡在脸前,左手无名指的戒突然发出一道蓝光,形成一个印,护住她整个身体。 “道印!”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取不下来的戒上居然有护身印。 她还在愣神,只觉有个身影从天上落到了柳条之中,落到她的身前。 落下来的同时,就推出了个巨大的金印,来护住她。接着人已跃出金印外,挥出了三剑,一剑中柳树,一剑中柳根,一剑中雪逸。 柳寒兮看清了,那是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年轻男子。 随着雪逸的倒下,柳条散落,柳絮也都随风散去了。 柳寒兮走到道士身边,先看了一眼还有一口气的雪逸,使劲扒拉了一下那道士,就吼道:“哪里来的破道士!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好吗?!他是我先看到的妖!” 柳寒兮气愤不已。 只见那道士杀妖时还一脸正气,此刻看到了柳寒兮,就变成了笑眼弯弯。 “我……怕他伤你。”华青空温柔地答。 柳寒兮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眼中似有深潭,如今这深潭里全是她的身影。 再望进去时,竟看到了他眼有些湿。 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此俊美,竟让她有些生不起气来了。 “多……多事!就这样道行的还能伤得了我?!”柳寒兮仍旧不想饶他。 “你别恼,下回待你打完,我在一旁看不动手就是了。”道士又是要命地一笑。 这态度是可以的,让柳寒兮不能再说什么。 “杀得好,”说话的是雪逸,“多谢两位成全。” 柳寒兮心里其实有了些想法,所以刚才才没有下死手。 道士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并不知道前面的事。 “唉,他是故意找死的。”柳寒兮解释道。 “我……是真心爱曦媛,但我爱得越深,越想拥有她,就伤她越深,已经到了要命的时候了。”雪逸坐起身,靠着自己的原身,身体已经在变淡。 “雪逸!”宋曦媛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寻到了这里。她的拖鞋少了一只,身上的睡衣也脏污不堪,想是这一路没少摔倒。 “曦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雪逸抱住扑进怀里的宋曦媛,又对华青空与柳寒兮道:“还请两位救救她。”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宋曦媛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柳寒兮心里很不是滋味。 “曦媛,人妖殊途。我一定要死,我的根在这里,走不出太远,我若在这里就会见到你,我便会无法自拔。再这么下去,只会害死你。”雪逸的身形越来越淡。 他轻轻地吻住宋曦媛的唇,只见宋曦媛的额头亮了一亮,倒在了树下。 “你……”华青空没有说出来。 “不记得了,最好。”雪逸说完这句话,终于消失不见了,他身后的大柳树也消失不见。 柳寒兮第一次杀妖杀得如此不痛快的,心里是如此不痛快,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杀他……对吗?”华青空见她落泪,于是道。 柳寒兮摇摇头:“你不来,最终,我也会杀他。” 是啊!若要宋曦媛活,他只能死。 “帮忙带她回去,我带路。”柳寒兮指了指宋曦媛,自己跳上了九尾狐的背。 华青空抱起昏死过去的宋曦媛,跟着柳寒兮回了四合院。 “你叫什么名字?哪门哪派的?”柳寒兮看华青空把宋曦媛放到床上后,问道。 “华青空,守霞观。”华青空非常有耐心地回答。 “华道长,你好,我叫柳寒兮,巫女。”柳寒兮也自我介绍道。 “神凰巫女。”华青空笑道。 “眼光不错。”柳寒兮也抱以一笑。 “人我来医,你去休息一下。” “那就多谢了。”柳寒兮觉得他还是可靠的,于是到院子里去找顾天磊。 柳寒兮告诉他妖已除,但他姐姐伤了身,里面那人正在帮她医。两人就在小厅里等华青空医治。 “这是什么人?”顾天磊往房里张望,一边问。 “道士。”柳寒兮十分不耐烦地答。 “你朋友?” “不是。” “那他怎么来的?” “你怎么那么多话,我刚大战一场,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除妖呢?!你以为打游戏?!手指头一按就灭了?!” “哦哦,那你休息,可他是……” “滚!”柳寒兮怒喝一声,顾天磊忙闭了嘴。 华青空医治完,一出房门,就见沙发上多了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靠着他老婆很近地坐着,急急冲过去一把扯起快要睡着的柳寒兮。 “干嘛?!”柳寒兮一脸懵。 “你……他……”华青空一时语塞,组织了一秒才问:“他是谁?” “道……道长你好,我是她的表弟。是我请柳小姐过来帮忙的。还有……还有,多谢你救我姐姐。”顾天磊也有些懵,指了指房间,忙解释道。 “你拉我干嘛!松手!”柳寒兮打掉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 “我……”华青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事儿,“我是来告诉你,她没事了。妖气我帮她除了。” “说就说嘛!动什么手!”柳寒兮揉了揉被他拉疼的胳膊。 “对不住……”华青空知道刚才下手可能重了,于是又道歉。 “没事了就好,多谢两位了,家里还有多的房间,两位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回家。”顾天磊对两人说。 柳寒兮走到一楼的客厅,就想找个沙发随便躺一下,她这样的话,顾天磊也找了个沙发坐下,他被华青空盯着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下意识地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这才看到华青空收回了眼神。 “好饿啊!有没有东西吃?”柳寒兮问顾天磊。 “我去泡方便面,一人一碗吧。”顾天磊起身。 华青空走到柳寒兮身前,一伸手,手心中就多了个白馒头,柳寒兮皱了皱眉,心中一动。 她自然地伸出手指去戳那馒头,软软的,于是接了过来专心地啃。她没有抬头,不知道华青空脸上已是泪痕一片,他转过身退到了阴影中。 “好了好了,来吃吧!”顾天磊在餐厅里唤道。 两人走了过去。 华青空第一次看到弯曲的面条,于是问:“这是什么面?” 就见两人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这……是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啊?居然没有见过方便面? “道长,你从哪里来?守霞观在哪里?”柳寒兮尝试着问。 “从御神国来,不是你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而是你巫女所在的那个时代。”华青空吃了一口面答。 两人再一次不可思议地望向他,然后异口同声道:“穿越?!” 华青空郑重地点了点头:“今日刚穿越而来。” 第235章 抢地盘的道士 三个人在客厅里休息了一晚,宋锦林一大早就过来看女儿。昨晚顾天磊已经告诉他事情解决了。 “宋先生,她失去了与这妖的记忆,你们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就行了,不要再提起。”柳寒兮嘱咐道。 宋锦林听柳寒兮讲了来龙去脉,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又去看了女儿,脸色已经如常,只待醒来。 “实在是太感谢二位大士了。”宋锦林忙谢道,他只有这一独女,很是疼爱。 “舅舅,我答应过柳小姐,若是解决了,条件随她提。”顾天磊想起了承诺。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只要我能办到,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些先拿上。”宋锦林朝身后的助理童菲儿看去。 童菲儿给两人一人递上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各有十万块钱。 “我要这里。”柳寒兮没有接,华青空也没有接,他都不知道这卡是何物。 “啊?”宋锦林没有听明白。 “我说我想住在这里。”柳寒兮讲得更明白。 “这也要得太多了吧,这里大大小小花了好几百万呢!”童菲儿吃惊道。 柳寒兮听了这话,点点头:“那行,就当我没说,告辞。”她抬了抬手,九尾狐便凭空出现在屋中,占据了大半个客厅。 华青空在她身后轻笑,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他听到几百万,心里想的是几百万两白银,那也是天价了。 宋锦林从商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他看了一眼晕倒在沙发边的童菲儿,定了定神,答:“小事小事,柳小姐既然喜欢,送给您就是。” 柳寒兮一挥手收了九尾狐,笑道:“我又没有要产权,看把她急得。我只是觉得这里清静,想住个一年半载罢了。” “原来是这样,这还不好办,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宋锦林放下心来,这里自己一家一年也住不了三天,真不是什么问题。 柳寒兮听到了答复,也放了心,正想往下说要求,没想到身后的华青空也发了声。 “我也要住这里。”华青空站出来。 “你是成心要和我作对是吧!啊?姓华的!”柳寒兮昨天被他插了一脚已经是非常不开心了,没想到他还要出来争房子。 “可我也觉得这里很好,很清静啊!”华青空还挺委屈地,他不过是想和她一道罢了,只是现在还不能明说。 “你出来你出来,打一架!打赢的住,好吗?!来来来!”柳寒兮此时已经气疯了,完全不注意自己淑女形象,撸起袖子就准备和他开干。 她扯住华青空的袖子,将他拉到院子里,接着自己跳开去。 “穷奇!给我吃了他!嚼得碎碎的!”柳寒兮大喝一声。 “来真的啊!别怪我不客气!这千年不出的穷奇,我若杀了,你不要心疼!”华青空的目的达到了,他明显看到柳寒兮怔了怔。 穷奇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现了身,直把顾天磊和宋锦林吓得差点闭过气去。敢情那狐不算什么了好吧! “二位,二位,消消气,消消气……”宋锦林出来劝,但也不敢走得太近,“华道长,这样,这里您让给柳小姐住,我再给您找个差不多的,您看行不行?” 两人停了手,看向他。 “我是做房地产的,在渝滨,有很多地块、楼盘,我带您去选,直到您满意为止,好不好?”宋锦林解释道。 华青空看看爆怒的柳寒兮道:“算了,我不要了,你住吧。” 说完,他朝众人礼了礼,就转身离开了。 只几步,人就不见了。 “果然是高人啊!”宋锦林叹道,“小磊,你留了人家电话没有?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道长根本就没有电话,我也说了要怎么找他,他说柳小姐可以找到他,您说神不神。”顾天磊回答。 “也好也好,柳小姐住在我们这里也好。”宋锦林点点头,他已经开始了别的盘算。 三人刚回到厅里,就见宋曦媛从楼上下来了。 “爸,小磊,你们怎么来了?这位是?”宋曦媛好奇地问。 “我是小磊的朋友,来租房子。”柳寒兮看两人不知道怎么答,于是就解围道。 “对对,你昨天不是没有开车,让我来接你回去吗?所以就和小磊一道了。”宋锦林也答道。 “哦,可是这房子为什么要租?”宋曦媛更好奇了。 “这位柳小姐是我的大恩人,看中了这里清静,所以才愿意租给她的。”宋锦林笑着说,一看就是女儿奴。 “好,那我去收拾东西,给人挪地方。”宋曦媛懂事道。 看到她,柳寒兮有些内疚,因为杀了她的爱人。 一会儿宋曦媛换了衣服出来,那是一身粉蓝的职业套装,衬上她的精干短发,颇有些女霸总的味道,昨天穿着睡衣,居然没有看出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爸,那我和你一起去公司,十点还有会。”宋曦媛挽了宋锦林出门。看到女儿已如常,心里感慨万千。 这时,被大家遗忘在沙发上的童菲儿也醒了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可是看到柳寒兮一瞪她,立即收住了声。 “小童,你怎么回事?吓我一跳,去开车吧,一会开会迟到了。”宋曦媛这才发现沙发上的童菲儿。 “她……我……”童菲儿有些语无伦次,干练的女助理已经被吓坏了。 柳寒兮上前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就塞了草药在她嘴里,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亲昵一笑,还拍了拍她的手臂。 童菲儿一哆嗦,调整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宋曦媛走到门口看到她还没有动,正抱着手臂在那里怒视童菲儿。 童菲儿走出几步,又想起手里的卡,忙小跑着回来,将两张卡都放到了柳寒兮手中,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密码是6个8。” “知道了,谢谢你。”柳寒兮客客气气地点头。 宋锦林吩咐顾天磊照顾柳寒兮,今天就不用去公司了,自己则领了女儿回公司,顾天磊也在锦城投资公司上班。 “顾天磊,你先送我回家,这里你找人帮我把所有别人用过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我再搬过来。”柳寒兮交代道。 “好,我来办你放心,床底下都给你打扫干净。”顾天磊答道。 “他穿越来的,可能钱都没有……又没有手机……怕是要饿肚子。”柳寒兮坐在副驾驶上,喃喃道。 “华道长说你可以找到他,你还是去找找吧,别出什么事。路上车也多,我倒不怕车撞他,我怕他把人家的车撞坏了。” 顾天磊的话把柳寒兮都逗笑了,这傻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呢!是得找找,可是一想,关自己什么事?他是自己什么人?! “我才不找呢!你不是今天不用上班吗?陪我去买辆车吧!住到这里没有车不方便。”柳寒兮想了想说。 “你会开车啊!” “你说呢?!我又不是穿越来的!我是渝大毕业的好嘛!不开车,你让我骑狐还是骑穷奇在这一线大都市里跑?!”柳寒兮怒道。 第236章 挣的钱都给你 华青空历了十八苦,总算是顺利到了柳寒兮这个时代。落地是夜里又落在了林间,所以并没有被人看到。 柳寒兮的手中有他的戒,戒上有他的天师印,即使柳寒兮不唤他,他也能找到。 想必她也早就忘记了如何唤他。 等他找到柳寒兮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而是看到她被困在妖阵之中。他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法术,于是想也没有想,上去便灭了那妖。 果真如阎霄所说,她也忘记了他,好在是法术还记得,兽也都还护着,这才放了心。 柳寒兮在房里睡觉,华青空在她头顶的小花园,他哪里会离开,只不过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待入夜了才来找她。 这个城市让他很不适应,没想到直到丑时,街上还是灯火通明,没有办法御剑,他只得走路。 见他来了,九尾狐化成人形来到他身边。 “天师,主人……不记得了。”她对华青空说。 “我知道。”华青空轻轻点头。 “我未同她提起,怕扰了她。”九尾狐知道两人情深似海。 “你做得对。”华青空也知道九尾一心为她好。 “现下您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她定能想起的。”九尾狐的身影消失了。 “定能想起的。”华青空也说。 他耳朵很尖,听到她在癔语,于是穿墙而过来到柳寒兮的床边。她果然又是睡得不香,额头有细细汗珠。 华青空拿剑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驱散噩梦。没想到她刚舒展了额头,就一转身扯住了他的衣袖。 “青空。” “我在。” “你不要我了吗?” “怎会。” “那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已来了。” 华青空和入梦的柳寒兮轻轻聊着,他就势躺到了柳寒兮的身边,感到了熟悉的怀抱,她竟投了过来,窝进了他怀里。 在他的怀里,即使没有用咒也能安睡,她的天师总会保护她的。 自从醒了以后,柳寒兮一直睡得不好,有时一整晚一整晚地做梦,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但是昨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沉,一直到太阳有些晃眼睛了,才醒过来。 还没有睁眼,就觉得不对,床上还有别人,她正在别人怀中! 柳寒兮猛地睁开眼,正迎上华青空带着浅浅笑意的脸。 “啊!”柳寒兮发出一声惨叫,人就从床上蹦到了地下,“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家里,在我床上?!” “我没有地方去。”华青空老老实实地答。 “那你也不能到我家里啊!还到我床上!你说你说!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柳寒兮一脸无语。 华青空摇摇头:“是你扯住我,又抱住我的啊!” “我呸!那你怎么进的我家?!进得我房间,还能说是我?!”柳寒兮挽起袖子想要打人。 “我会穿墙之术。听到你在唤我的名字,我就进来了,”华青空微笑着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和我睡了一张床,我定是没有人要了,你要负责。” “我……”柳寒兮一时失语,接着,她大吼一声:“穷……” 华青空一闪身到她的身前,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捂了她的嘴:“嘘,现在外面已经有好多人了,不能唤。” “你!” “刚才是与你玩笑,不要当真。” “你!!!” 华青空没想到,他还有捉弄柳寒兮的一天。以前哪一日,不是他被捉弄,虽然,两人只不过相处了短短数月。 “我真是没有地方去,我可以借住你家吗?”华青空反正是一定要赖在这里的。 “滚!”柳寒兮骂道。 “巫女可不是这么绝情的人,我们在御神国,还有渊源呢!”华青空打出了亲情牌。 “滚!”柳寒兮怒斥道。 “我有金子啊!全给你。”华青空使出了杀手锏。 他展示了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紫檀箱子,双手捧给柳寒兮。柳寒兮打开来,看到一颗颗金灿灿的金锭。 “你那个时代的金子纯度不够,而且来路不明,换不来在这里使用的钱。”柳寒兮立即说道。到了钱这事儿上,她立即冷静了下来,脑子也开始飞快地转动。 “那钱我去挣,这个,给你数着玩儿。”华青空说罢就将箱子交到她手中。 柳寒兮的双手一沉,差点砸了自己的脚,用了法力才端稳了,她想了想说:“那……那好吧,你住隔壁房间好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看到你给我这么多金子数着玩的份上。” “好。”华青空心落到肚子里。 “我不包你吃饭啊!” “我不用吃饭。” “搬到四合院时,你要自己找地方住啊!” “我也一起去啊!那么多间房,我只住一间。” “你!得寸进尺了吧!” “那我睡花园里总行了吧。”华青空委屈巴巴地样子让柳寒兮有些心软了。 “好吧……那你要去挣钱了给我房租。” “好。”华青空高兴地点点头。 “你知道怎么挣钱吗?”柳寒兮问。 华青空一生都未为钱字犯过愁,在遇到柳寒兮前他用不着,在遇到柳寒兮后有她为自己挣了下大笔产业。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去啊! “昨天不是挣下了吗?”华青空呵呵一笑。 “你知道那是钱?!”这倒是把柳寒兮吃了一惊。 “当然。想想就能明白了,只不过我们用金银,这里是用那个纸片而已。我说得对吧!”华青空得意地说,“所以我的那一份,不是也给你了吗?” 这下轮到柳寒兮不好意思了,她昨天已经把他的那份一起用来买车了,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昨天的钱,我用来买车了,就当你……当你一年房租吧!”她红着脸说。 “好,以后我挣的都给你。我去捉鬼除妖都收银钱。以前我在守霞观做道人时,不管是为百姓还是为官家还是为富贾都是不收银钱的。但现在你若想要我收,我以后都收,收了都给你,你不赶我走就行。”华青空认认真真地答她。 看着这个一脸严肃的道士,竟说要将挣的钱都给她,柳寒兮莫名有些感动。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看你本事也还行,以后我当你经纪人吧,帮你接任务,你去除,挣的钱归我,怎么样?”柳寒兮挑挑眉。 “意思,就是你帮我找活儿干,我负责干活儿,然后你负责收钱?” “对。” “你算盘打得挺响。”华青空都忍不住笑了,这是拿他当冤大头啊,他是从御神来,但那里也是人间啊。 “刚才不是你说的挣的钱都给我吗?你放心,钱我帮你存着,你以后娶老婆时我给你就是了。”柳寒兮拍拍他的肩膀。 “好,你说了算。”华青空真想将她揽进怀里,诉诉衷情,但是她若未记起,只怕适得其反,现在这样也好,总能守着就是好的。 第237章 我也要叫你宝贝 华青空正在试柳寒兮给他网购的t恤和牛仔裤。 柳寒兮说你不能天天穿道袍,出门还是得穿平常的衣服,他就答自己有平常的衣服,在乾坤袋里,于是就换了身。 出来时穿了身银灰的常服,冷冽萧肃,比穿起道袍来那是更加好看,可把柳寒兮看呆了。 咱就是说,绝对不能这样出门,要这样出门,还不连楼下扫地的阿姨都要迷倒了才算完。 她仔细想了想,怎么都是不妥,于是决定下血本给他置办几套能在这里穿的衣服。 顾天磊在房间里教华青空穿衣。当他看到华青空的身体线条和肌骨时,一向运动开的他自叹不如。 “哥,你练得不错啊!” “练什么?” “肌肉啊!这腹肌,这手臂!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唉!” 他真就是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没有壮过头但足够。 “未练过。” “什么?” “那这是怎么成的?” “你以后跟我去守霞观待些时日就可以了,观里的归林梯弟子行走不得用法力,一共九百九十九级,每天走上个几回,再加上道法、身法、步法、拳法、剑法的习演,就差不多成这样了。”华青空真诚的回答他。 顾天磊听得咽了口口水。 华青空换了新衣以后,除了头发,真就和这里的年轻人没有两样了。顾天磊说带他去理发,柳寒兮也跟着去,顺便叫了安小念和任诗颖出来吃饭。 顾天磊接到了新工作,舅舅安排他照顾这两位,工资照旧开,其他活儿不用干,对这二人有求必应就行。要不是柳寒兮不愿意,他都恨不得搬过来一起住。 这两人明显感觉不对啊!怎么之前还在打架呢,现在居然住到一块儿了!柳寒兮说是租她的房子,怎么就那么不能让人相信呢! 但是他再细问,柳寒兮就要放蛇咬他。 他怕蛇,更怕柳寒兮。 在美发店,这是华青空人生中少有的无法淡定的时刻,在看到理发师一袋子的剪子时,差点就要抛出护身印来了。 “要不是想剪,留着就是了,以后你要是回去了,别的男人有长头发,你没有也是奇怪。”柳寒兮笑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并没有取笑他的意思。 “剪。”华青空从镜中看到柳寒兮,心就定了,于是闭上眼,任凭理发师剪断了他的长发。 柳寒兮也从镜中看着华青空,脑中闪出一个画面:一个女子坐镜前,从镜中看着她身后的一位男子替她钗步摇,男子笨拙的姿态惹得她呵呵直笑。但是,画面太模糊,看不清两人的脸。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再看向镜中,已是一个洋气、清爽的男子。拧着眉,仍是一脸正气,但已没有那么生人勿近了。 “可好看?”华青空问柳寒兮。 “天啦!你只用好看来形容你自己?!哥哥,你是我今年服务过的最型的男人了好吧!”tony老师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华青空没有理他,只看着柳寒兮,别人觉得怎样无所谓,自己老婆说好看才行的。 “比小磊是强多了。”柳寒兮笑道。 “他怎配和我比。”华青空轻轻扬了扬嘴角。 “我说两位,不带你们这样的啊!再这样我不付钱的啊!”顾天磊边说着还是边去付钱了。 华青空还不适应这个世界的嘈杂,柳寒兮发现他总是侧耳听着什么,于是拉住他,转到他身前,掂起脚将一副耳机塞在了他的双耳里。她的脸凑得好近,华青空能看到她眼里漾起的眼波。 她的手触到了新剃得短短的鬓角,微微酥麻。 两人不自觉地亲密,又都红了脸。 “可好些?”柳寒兮问。 华青空松了一口气,答:“啊,好多了。” “一千块,记账。” “你说什么?没听见。” 柳寒兮被他逗笑。 先来排队的安小念和任诗颖看到柳寒兮的左右护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短短时间,怎么又是多了个帅哥。 前面还有两桌,于是大家坐在一个圆桌前等。 华青空只轻轻朝两位女孩礼了礼便不再说话,不自觉地靠近柳寒兮笑着。倒是顾天磊性格开朗,与她们又是第二次见面,一会儿就聊得火热了。 华青空警惕地看着四周,眼神凛冽。 “青空,放轻松些,这样吵闹的地方不会有妖鬼的,就算有也不能在这里除。”柳寒兮将身子往椅子上靠,离其他三人远些说道,接着还拍拍他的手臂。 华青空一愣,问:“你……叫我什么?” “青空啊!难道要在外面叫你道长吗?这要怎么解释?”柳寒兮轻声道,她也觉得叫得很是顺口。 “好。”华青空很开心。 终于等到了吃饭,三人同时夹起红烧肉,方向是柳寒兮,这三人分别是两位闺蜜和华青空。 “你爱吃,多吃些,最近清减了。”华青空还说。 于是,两位闺蜜都望向了他,他却不以为然。闺蜜们又转头望向柳寒兮,眼神询问什么情况,柳寒兮也正吃惊,回以不知情的目光。 “那些人……为什么唤……那些姑娘……宝贝?”好不容易大家开始正常吃饭,华青空又来了一句。他刚才听到好几个男孩对自己的女朋友如此称呼。 任诗颖差点把饭喷出来,刚想问,就见柳寒兮拿眼神制止了她,让她闭上了口无遮拦的嘴。 “喜欢对方,视对方如珠如宝,所以就叫宝贝了。”柳寒兮耐心解释道。 “那……我以后也唤兮儿作宝贝。”华青空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道。 这下,顾天磊和任诗颖都没有憋住,一个打翻了茶,一个将口中的汤喷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柳寒兮哭笑不得:“你……你的这样的……身份,要不得吧!” “我玩笑而已。”华青空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我知道,那是情人之间才会有的称呼。” “你……真的……就挺无聊的。”柳寒兮摇头。 “天磊说的,这个时代的女子,除了喜欢帅的男人,还喜欢幽默的男人。”华青空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这是幽默?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柳寒兮依就摇头。 任诗颖提议大家吃了饭一起去看电影,柳寒兮原本以为华青空会拒绝,没想到他欣然同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电影,只是想跟着柳寒兮而已,在她不望着他时,他的眼睛仍是深深地望向她,带着忧郁。 安小念和任诗颖拖了顾天磊三人坐一排,将柳寒兮和华青空留在了他们后面一排。 电影开始没有多久,柳寒兮感到华青空将手拦在了她身前。 她顺着华青空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团白晃晃的东西正蹲在第五排最角落的位置之上。 “鬼?”柳寒兮趁着屏幕亮起的一瞬对华青空做了口型。 华青空点点头。 第238章 好人也会遇鬼 两人再无心看什么电影,只紧紧盯着那鬼,趁着屏幕亮起来的一瞬进行眼神和口型的交流,很是默契。 “杀?”华青空问。 柳寒兮摇头。 “不杀?”华青空又问。 柳寒兮又摇头。 华青空明白了,是不在这里杀。 这大商场处处是人怎么杀,扔符出去还是扔剑出去?这鬼在这样嘈杂和闪亮的环境中还能现形,明显已经有了道行,若是在人群中杀,怕伤了人。 要是在御神,他不仅是天师还是皇子,无论捅了什么篓子都不会怕,而在这里,他是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怕是会有麻烦。 正因为有了道行,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将手拦在柳寒兮的身前,以防万一。 柳寒兮侧脸望向华青空,看到他眼中晶晶亮的光彩,心中一动。 好不容易挨到电影结束,影院的灯光亮了起来。 果然,那鬼还能看到。此刻,它先是从椅背上爬到座位上那个男子的背上,男子站起身时,它又坐到了男子的肩膀之上。男子扭了扭头,动了动左肩,好像有些不适,接着便牵起身边的女友随着人群出了厅。 前排的三人往后看时,已不见了柳寒兮和华青空的踪影。 他们两人已经随着那鬼到了地下停车库。 “该死,没车。”柳寒兮恨恨道,打电话给顾天磊又怕引起对方的注意,只能先跟着。 “就在这里杀了。”华青空一心想杀。 柳寒兮正想回答他,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走在他们前方的情侣加上那只鬼,都回过头来。 柳寒兮看到那鬼是个女鬼,长发,惨白的脸,猩红的眼,好像……身体……是有孕的样子。 柳寒兮立即挽起华青空的手,接了电话,正是顾天磊,她说:“我们到地库了,等你呢!哦,你帮她们俩叫个车先回家,然后来找我们。”边说还边亲昵地倚着华青空。 直到对方回转身上了一辆高档跑车,她才松开手。 “不拦?”华青空。 “不急,那男的还能撑几天。开这样的车,就是在给我们送零花钱呢!”柳寒兮冷笑。 她已看清那鬼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位公子哥没干好事。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华青空也笑了,他想起自己也曾和姬雅为了给她出头捉鬼闹事,不由微微一笑,“可现在人海茫茫,要怎么找?” “不会吧!你没有办法吗?循着鬼气之类的。”柳寒兮吃惊道。 “可以的,可是这地方谁知道有多少鬼,找到时怕他已经被害死了。或者我要用天师法力寻也可,但为了这么个鬼,似有不值。”华青空无奈道,刚才被柳寒兮握了手,心正激动,根本没想到放个符,放个纸人跟着什么的。 “行吧!还好我聪明。”柳寒兮自信满满地说。 华青空正想问怎么寻,就见顾天磊找了过来。 “她们俩我给送上车回家了,你放心。”顾天磊虽然年轻,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靠谱的。 “嗯,滨a88099,宝蓝色的宾利,知道是谁的吗?”柳寒兮问。 “知道!常博豪的!博兴集团的公子。”顾天磊立即就答道。 柳寒兮朝华青空挑挑眉,十分得意。公子哥的圈子也不大,还好顾天磊也因为舅舅的原因,也属于其中的一份子。但是他的身上没有一丝阔绰纨绔的气息。开着百万豪车穿一百块t恤。 “熟?”柳寒兮上了顾天磊的车,又问。 “不熟,见过几回,有w信。他怎么了?”顾天磊好奇道。 “那你约他出来吧,时间地点你定,他身上有只鬼。”柳寒兮淡淡道。 顾天磊还没有出地库,一个急刹差点让柳寒兮撞玻璃上,发出的刺耳声响让华青空头痛不已,身体也向前撞去。 “兮儿,下来,这东西太危险了,我带你御剑回家。”华青空还没有系安全带,护身印都来不及出,脸直接撞到了前面的座椅上。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真有鬼?”顾天磊忙道歉。 柳寒兮取了安全带,打开后座的门坐到华青空身边,先教他用安全带,接着说:“避免以后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把这个系起来。如果是要逃命,割断就好了,但是正常系着坐车会更安全些。” 她也没有回前面,直接坐到后面。 “又不是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大惊小怪什么,”柳寒兮白了一眼顾天磊,“回去再说,慢慢开!你再这样开车就下来,我来开。” 顾天磊定了定神,这才重新启动车子。 柳寒兮揉了揉右边肩膀,刚才被狠狠勒了一下。她感觉右肩有些微微发热,一看,才知道华青空拿剑指正指着她不适的地方替她疗伤。 “没事,别浪费法力。”柳寒兮轻声道。 就见华青空也不说话,也没有停下来。 三人回到家和顾天磊讲了看到的情况,顾天磊一脸吃惊,表示这常博豪根本不是柳寒兮说的这样的人。据顾天磊所知,他人品正直,做生意有信,也从不参与渝滨那些公子哥的活动。他未婚妻已经有孕在身,正在筹备婚礼呢!而且两人还经常做慈善事业,是都很好的人。 “我看他走在路上一直护着他有孕的未婚妻。”华青空也回忆了些细节。 “人不可貌相,先见见再说吧,如果真是好人,就不收钱了。”柳寒兮撇撇嘴。 “少收点。”华青空知道她舍不得到口边的大鱼。 顾天磊也不好说人肩膀上有只鬼吧!又和他不熟,只得通过宋曦媛去联系他,两人是在国外是大学校友,理由是有投资项目要谈。为了避免起疑心,更是约了个私密又正式的地方。 顾天磊坐在沙发上不肯走。 两人拿询问的眼神看他。 “我……我绝对不打扰你们,我今天……睡沙发,行不行?”顾天磊抱紧了沙发上的抱枕,一副要与沙发共存亡的模样。 “是男人不?”柳寒兮不屑道。 “是男人也怕鬼啊!”顾天磊打算今天就算说他不是男人,也不出这屋子里,管他有没有鬼和妖,都和两人待在一起更为安全。 华青空微微一笑,站到顾天磊身前,以指为笔在空中画了一道天师符,并将这金色的天师符推到了顾天磊的身体中。 “这是我的天师符,可保你妖鬼不侵,再恶的鬼也不怕。若是妖,除非法力高于我。但这世间,已是不多。”华青空又不由翘了翘嘴角。 顾天磊瞪大了眼,亲眼见到那符进了自己的身体,在身上上上下下摸着一遍,忙:“感谢!” “来来来,给我也来一个。”柳寒兮看得新奇,巫女并没有这样的法术,于是也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等。 “你有呢!再多也无用。”华青空笑着答。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了。” “骗我,别这么小气,来一个来一个。” 华青空只好又为她写了一个符,送到了她身体中。 第239章 你肩上有只鬼 顾天磊先去了“肆意居”的“极乐”房。 这是一间藏在城市中心,却又远离喧嚣的店,装修得如江南庭院,假山、亭台、楼阁,处处美景,大大小小三十六间房都没有相邻,环境优美又私密。只提供会员服务,喝茶、吃饭都可。 老板炎先生相当肆意,你预约一间房后,这间房从太阳下山到次日太阳升起时都是属于你的。你来时还有一丝阳光都不会让你进,次日第一缕阳光亮起你就算是没醒也得将你赶出门。每间客房都会安排一位服务人员,全都是四五十岁的男士,你需要服务时还得尊称人家一声“先生”。 老板安排给你上什么茶你就喝什么茶,给你上什么菜你就吃什么菜,没得选。 但茶比谁家的都好,饭菜比谁家的都可口。 常博豪七点刚刚好时就站到了门口,显然他也是常客,认得“极乐”房的服务员谷先生。 谷先生敲了门,听到里面应后,就帮常博豪推开了门。 “谢谢你,谷先生。”常博豪客气地说。 “常先生,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就吩咐。”谷先生也很恭敬道。 常博豪进了门只见到顾天磊一人。 “常总,来来,请坐。”顾天磊招呼道。 “顾总。” “您太客气了,叫我天磊就好了。”顾天磊刚上班两年,还不善此道,和宋曦媛、常博豪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你是曦媛的弟弟,那我就不客气了。天磊,我看你今天约我也不是因为什么投资项目吧。”常博豪一眼就看穿了单纯的顾天磊。 “以我的身份也约不来你,所以只好让姐姐随便找了个借口约你出来了。”顾天磊哈哈一笑,讲了实话。 听了实话倒是让常博豪自在起来了,于是再问起事由,却见顾天磊摇了摇头,说是还要等两个人来了,由他们来说,自己说不好。常博豪倒是更好奇了,他完全不考虑自己安危,顾天磊不是坏人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还有,在这“肆意居”安全有保障,这也是他同意前来的会面的原因。 7点15分,柳寒兮和华青空到了“极乐”房前。 谷先生看约定的人到,于是从走廊的阴影中走出,行礼:“二位到了,顾先生、常先生在里面等了。”说完,又是先是敲了门,听到人应,这才帮两人推开了门,待两人走进去后,又关上了门。 华青空停住脚步看谷先生的影子消失在房门外,这才轻声说:“会武。” 柳寒兮也看出来了,点点头:“不能在这里办,这里不一般。” 华青空哪里看不出,这院子里的盆景、小池、亭台看似随意,其实无不遵循着八卦之形,有几处阵眼用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经高人指点过的。 他走到柳寒兮身前两步,伸手将她拦住,侧耳听,细细感受,觉得没问题了才缩回手。 柳寒兮盯着他的侧脸出了会神。 顾天磊见他们进来,忙给三人相互介绍了。 “这两位身份,暂时不方便透露,只是,我们这回是帮你来的,你需要冷静听他们说完。”顾天磊介绍完又交代道。 常博豪满脸疑惑地望向他们。 华青空嘴拙,沟通交流的事情当然是交给柳寒兮来。 “常先生近日是不是觉得肩膀酸痛,人也没有精神,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透不过气,白日时常骨痛,晚上虽呼吸畅些,但是却无法安眠。”柳寒兮闻了闻杯里的茶水,应该没有问题的,她们巫女素来对药草了解得很。 常博豪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从商几年,已练就了些本事,但心里十分震惊,因为条条都中了。他还为此去了医院,却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只说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工作也忙又要忙着婚礼的事。 “嗯,看来是中了。”柳寒兮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一丝吃惊的表情。 “工作压力太大了。”常博豪笑笑。 “嗯,那我再问一句,常先生,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之事?”柳寒兮直接问道。 “呵呵,你们是什么人啊!问这个做什么?有话不妨直说。”常博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例如始乱终弃的事?”柳寒兮提示道。 他有没有做坏事直接决定了她想要怎么救,收多少钱。 “柳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常博豪别的不敢说,对于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有!我与未婚妻相知相恋八年,现在她已经怀孕,我们也马上就要举行结婚,我从没有做过任何背叛过她的事。”常博豪有些气愤了,他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要结婚了啊!什么时候?” “下个月八号,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常博豪回答。 “那你不一定活得到那一天了。”这回说话的是华青空。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常博豪吓了一跳。 顾天磊忙来阻止他掏出手机报警,一边骂两人:“博豪哥,冷静点,冷静点。他们不是坏人。你们两个真是的,有话就直说,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我也不信的。” “好吧,你之所有会不舒服,是因为你的肩膀上坐了一只鬼,女鬼。应该是只产鬼,在生产中死去的。”柳寒兮说道。 “什么?”常博豪显然不信。 柳寒兮也觉得无趣,看来,想要让人信自己身上有鬼还是很信的,大部分人的第一感觉是骗子。于是她也站起身,说:“你去国外读过书,想必是不会信,但是这里我们也不方便用法力展示给你看,天磊知道我们住在哪里,若是信了,就来找我们帮你除。我到时会问这鬼出自何处,如若是与你有关,我收一百万,如若是与你无关,我不收钱。” 常博豪仍是一脸吃惊,不知道怎么答。 柳寒兮领了华青空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转身道:“哦,对了,一周之内哦,过时不候。她现在好像还不想害你,但你都背了有段时间了,也活不了多久了,超过了时间来找我们,就不止捉鬼还得救命,那就不是一百万可以搞定的事了。” 常博豪只觉得背后发冷,肩膀也越发沉了。 顾天磊怕再待下去自己要挨打,但是仍是交代,他姐姐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舅舅对于这两位略知一二,若是常博豪想要求证,可以去找他。 常博豪也不是完全不信,公司搬家也都请风水先生来看过、算过,但是这自己身上有个鬼,那还是很难相信的。 回去的路上,柳寒兮开着新买的车,于是华青空便坐在了副驾驶,只觉得头晕目眩,比第一次过乾坤门还难受,真想下了车走路回去。 “华天师,你这是晕车。”柳寒兮抑不住笑了,这本事天大的天师居然会晕车。她自从知道他是天师以后,于是由华道长改口叫华天师,大部分时候叫他青空。 “如果与他无关,你真不收钱啊?”华青空想起这事儿,就问道。 “嗯,不收,常大公子欠我个人情也是不错的。”柳寒兮笑道,“车还是慢,还是穷奇快。” 现在,他们已经搬到了四合院住。 第240章 道士对女鬼 “先生,刚才的鬼气是从‘极乐’屋中传出的,现仍存有一丝。”谷先生对老板炎先生道。 “嗯,你说的那对男女,不是一般人?”炎先生问。 “正是,两人虽收着法力,但男的走到花园每一处阵眼时,都留心望了,而且您留下的那处死穴,他踩了过去,若不是全然不知,就是法力还不浅。”谷先生答道。 “女子呢?” “身带妖气,生得极美。” “妖?” “细看了,不是。” “知道了,派人远远盯着,先看看。” “好的,先生,那常博豪的事我们管不管?” “他们既想管,就让他们管管看,管不了我们再管。” 炎沐迟说是先生,却是一位未过三十的年轻男子,英气的剑眉,睿智深邃的双目藏在金边眼镜之后,皮肤过于白皙,薄薄的唇上也少了些血色,看起来略显出一些病态,身材高且瘦削,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倒也显得挺拔,一副文质儒雅的模样。 他的桌前,是一副漆黑的龟甲,一看便知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已经油光发亮了,龟甲的周围散落着几块骨。 顶级的算士,不用铜钱,而用指骨。 “挺有意思的,居然算不到二人出处。”他的声音细细轻轻的,十分温柔,可能说温柔都不够,是极阴柔。 他站在二楼“莫嗟”房的窗往外望,看见常博豪正往大门走,他不自觉地耸了耸肩。 炎沐迟也看到了他肩上的产鬼。 常博豪惴惴不安地出了“肆意居”。今天是司机开的商务车送他,于是他坐在后座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因为与“锦城投资”也有生意往来,所以他与宋锦林也是相识的,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明天去见一见,确定一下。 那对男女,看起来确实与普通人不同,先不说两人不俗的外表,就是那冷冽的气质,也确实与顾天磊口中的高人颇为符合,只不过是太过年轻了。 想到道士,他对司机说:“勇哥,去桐柏路陈道长那里。” “好的,少爷。”司机听到指示后,就掉头往城的另一边走。 桐柏路在江北的北晋区最南角落,从快速路转北晋主干道,还要再往南的郊区走,远离渝江。 桐柏路左侧是铺面,右侧则是与之平行的桐桢路房屋的背后,但一排房屋已经全部废弃了,整个桐柏路与桐桢路都被开发商买下,准备开发成一个大型的商圈。 这里很少有人来,路灯也年久失修,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盏亮着了。但桐柏路还有几家店在做生意,人们说这是一条死人路。为何这么说,那是因为这条路上的铺面只做死人生意。 第一家是饭馆,第二家是香蜡纸铺,第五家是纸人铺,第七家是棺材铺。 车要是进去只能退着出来,没有地方掉头,于是常博豪就在路口下车走进去。他们家的司机都兼保镖,于是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阴暗的小巷。 他来过几次,但都是在路口接陈师傅,没有真正走进来过,这一走进来才觉背后凉飕飕的。 司机勇哥去敲第三家的门,这家没有门脸,一开始还以为是没有人的铺面,但从门缝里漏出来了昏黄的灯光。 “勇哥,你怎么来了?”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打开门看来人道。 “少爷来看您。”勇哥答道。 “这个时候?快请!”陈原道长将门开得更多些,望向勇哥身后。 常博豪站在台阶下,刚才抬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猛推了一把,直退到了街中心去。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鬼啸声。 屋里陈原一把推开勇哥,从门跳出来道:“哪里来的畜生,敢在这里放肆!速速离去!” “道长,这是怎么了?”常博豪看看自己的左右,整个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就连勇哥也看到,常博豪的身后有个人影,是个白衣黑发的女子,再往她脸上看去时,被吓得再也说不出口,腿一软坐到台阶上,平时一打十的他,现在任有一身本事也是无法使得出了。 “鬼?!”陈原已经扔出了一道符,口中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可是那符却并没有按他的想法飞过去,在离常博豪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就腾地燃成了灰。 那女鬼躲在常博豪身后的阴影里,凄凄哭。 常博豪现在已经相信了之前柳寒兮说的话,他已经听到了身后女人的哭声,他不敢动,腿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 “道长……救我……”冷汗顺着脸流到了脖子上。他的左手臂与左肩一阵发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他一样,接着左耳边也有些同样的感觉了。但他一动不敢动,更不敢侧头看。 但是勇哥已经看到了,女鬼一只手扶住常博豪左手臂,正从他的左肩膀上探出头来,伸出血红的舌头正在舔他的脸。他朝旁边一歪,昏死过去。 陈原一见此符不行,接着拿出袖中的桃木短剑,咬破舌尖喷在桃木剑上,举起剑朝常博豪奔去。 常博豪自然是知道陈原不是冲他,但还是有些慌,于是赶紧闭了眼。 只听得又一声鬼啸,那鬼已从常博豪身后飞出朝陈原扑了过去,左手先挡开他的桃木剑,右手鬼爪就掐住了他的脖颈。 “有道行?!”陈原心里一惊,这鬼已不只是魂体,而是可以幻化出实体了,这便是有了道行,难怪在灯下也不怕。 他将口中的舌尖血喷了出来,血如腐蚀液体打在女鬼脸上,冒起一阵轻烟,她只得松了手去抹脸。 他趁这个时间拿出了另外一道符,一掌拍到女鬼的额头,终于定住了女鬼。 他得意道:“有了道行,留你不得!”于是举起桃木剑再一次朝女鬼刺去,女鬼身子不得动,手却还能动,于是拿手去拦,手掌直接被桃木剑刺穿,她发出一声恐怖地吼叫。 此时,她圆滚滚的肚子动了起来,不多时,竟娩出了一个婴孩,那孩子全身都是血,顺着腿往她身上爬,接着又顺着手直爬到了桃木剑处,桃木剑的灵气被血污一染,便失去了法力,落到地上。 女鬼娩出孩子后,好像法力大增,额上的符也迅速燃了起来,得已身动。 第241章 送产鬼 “本来我不觉得你有多大本事,但看了这位道长,就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一个级别了。”柳寒兮手中握着杯奶茶,一边拿吸管搅着结在一起的珍珠一边嘬得起劲。 “哼!怎配和我比,就连我们守霞观三年弟子都不如。”华青空手里也握了一杯奶茶,学着她的样子一边搅一边嘬。 两人正坐在桐桢街这排破房子其中一间的屋顶看戏。他们身后的破院子里是正在咬着草疯玩的天狗小炫。 当住到四合院的当天晚上,华青空在房子四周布下了结界,接着便拿出一直藏在乾坤袋里的小炫来。柳寒兮惊叫连连,她没想到道士还有神兽。 小炫一看到柳寒兮就扑了过来,忘记自己正是原形,有一辆车那么大,一扑过来柳寒兮就看不到了,急得华青空在它肚皮底下把人翻了出来,她只是搂着小炫傻笑。 小炫这才发现不对,变成正常狗的大小,再过来舔。 “这个不好喝,比起‘喜上眉梢’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华青空摇摇头,顺手将手里的奶茶放到了房梁上,不想再喝。 “喜……上……眉……梢?”柳寒兮重复道,“你们那里也有奶茶喝?” “有啊,你……”华青空正想回她,就见自己刚才放在房梁的奶茶“骨碌碌”一路顺着屋脊滚到了桐柏路上,“啪”一声落在呆若木鸡的常博豪身边不远处。 “哎!戏都没看完,你就暴露了!”柳寒兮一脸遗憾。 “对不起……我下回小心些……”华青空嘴上诺诺,但看下面的人已经望向二人时,于是凛身而站,身上已换了道袍,那便是另一番脸色了。 柳寒兮不由感叹,这人脸变得够快啊!嗯,还是这样的天师才帅! “这位道长,行是不行?可收得了?要不然,换我们华道长试试。”柳寒兮对下面的人招招手,打着招呼。 就连那产鬼也望向屋顶上人的两人,停了动作。 “你不先来?”华青空先问道,别等一会儿自己杀了,又遭她埋怨,反正自己就算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过她,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我就不了,你知道鬼我没什么兴趣,又不是兽。”柳寒兮摇摇头。 陈原年岁已高,刚才一下已经受了伤,他擅堪舆,平时收点普通游魂还行,这样有道行的,他不行也是自知。 “还请这位小道长施以援手。”陈原拱手道。 就在华青空跃起时,已执右手在空中画了符,朝产鬼扔去。产鬼刚才想再钻回常博豪的身体,但是被华青空看在眼里,于是扔了符出来。 她一看到符来就觉得不妙,又化成一道青烟又想要逃走。 华青空左手捏诀,口中咒声起。刚才的天师符一分为二,其一成了屏障拦住产鬼的去路,另一像是认识她一样,紧紧跟随,最终她被落下的符圈在了其中,不得出。 “产鬼,本天师在此,若仍执着,我便只能让你魂飞魄散了。”华青空背着双手站在产鬼面前,冷冷道。 陈原眼都直了,他没想到这位才二十多岁的年轻道长竟是天师。 他的身侧已有一把冒着冷蓝色光的天师剑,此剑着身,只有一死。 “想魂飞魄散,还是入地府领三百年罚再走轮回道?”华青空再问。 就见产鬼便跪到了华青空面前。 “就这样啊?不打啊?”柳寒兮也翩翩落到了地上,觉得甚是无趣,她本来还想看看天师是怎么捉鬼的。 “一招就散了,打什么?你不是还要问话吗?”华青空望向柳寒兮脸色就变得柔和,温柔道。 “那我问问。”柳寒兮喝完最后一滴奶茶,打了个嗝,“产鬼,你为何会跟着常博豪?” “天师饶我……有人将我下了术缠于他身……我不想害他的……但我也走不脱……天师饶我……”产鬼一双猩红的眼望着华青空。 “所以不是常博豪造的孽?”柳寒兮确认道。 “不是,我在世时与他并不相识。”产鬼答道。 “是何人?你的道行也是他给的?”华青空又问。 “我……天师……”产鬼犹豫道。 “我忙得很,没空和你周旋。”华青空轻轻一抬指头,天师剑动了动。他可不想在这么好的风月之夜和个鬼相对一晚,还是回家和老婆喝一杯比较好。 “不敢不敢,天师息怒,是……只狐妖。”产鬼犹豫了一下,面对天师,狐妖的威胁显然要低得多了。 “红色的?”柳寒兮惊道。 “是的。”产鬼立即就答道。 既已经知道与常博豪无关,这鬼又无心,华青空就准备将她送走了。 “天师,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天师成全。”产鬼跪在地下朝准备上前的华青空摆着手。 “说。”华青空仍是冷冷的口气,只是将那天师剑收了起来。 “我想知道我孩子现在怎么样?是死是活,天师一定能看到对不对?”产鬼的眼中流下了泪来,“我刚死就被捉走,都没有来得及看孩子一眼……” 原来,刚才打斗时的婴孩是法力幻化出来的,并不是她的孩子。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产鬼,即在生产中死去的女子所化。 柳寒兮马上就代入了,牙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现在就去弄死那红狐。就算死,知道自己的孩子活着那也能安心去,若是孩子死了,也能引着他的魂一起入地府入轮回,这之前就连无常都不会将母子分开的。 这红狐真是好狠的心,借着这怨再加了法力给她,让她来害人。 “生辰八字报予我。”华青空说 他又看到柳寒兮憋得通红的脸,忙捏了她握紧的拳头安抚,又道:“能办到,不急。” 产鬼重重地磕了头,将她死的时辰报给了华青空。 华青空微闭了一下眼,凝神一念,轻轻喝出了一口气:“活着。” 产鬼顿时发现一声如释重负的哭声,再抬头时,就见华青空手中出现了一面铜镜,展于她的眼前。 镜中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手脚在乱晃着,很是可爱。 产鬼不由伸手想要去触,却不知法器不是她能碰的,只得收回了手,眼神却舍不得收回,直到镜中的情景消失不见。 “你既没有害人,我随一纸信与你同下地府解释状况,他们定不会为难你,也会为你寻个好人家,来世不会再受母子分离之苦。” 产鬼又磕头道:“谢天师大恩!” 柳寒兮望着华青空软下来的眉角,不由拳头也松开了。 华青空上前用天师符去了她的法力又驻了天师信,接着对柳寒兮道:“女子,你来送。” 柳寒兮点点头,向前伸出左手,手中的草药燃了起来,青烟中,她念起了巫女的超度咒,温暖的咒声让人安心,产鬼的可怕面色渐渐变回原来的模样,然后越来越淡,消失在月光中。 柳寒兮轻轻一吹,手中的灰也随风扬走。 第242章 喝酒赏月 “陈原拜见天师尊长。”陈原过来行跪拜大礼。 “陈道长免了。”华青空扶了一把,没有让他跪下来。 “弟子学艺不精,有辱道门。”陈原道。 “哪里话,各人所长不同而已,我看您这桐柏街的阵也是极好的。”华青空客气道。 “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惭愧惭愧。”陈原立即又一拱手。 常博豪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神出九霄了。 柳寒兮走到他身前,对着晃了晃手,这才回了神,但还是说不出话。 “怕是吓着了,刚才只顾杀鬼,忘记他了。各位若不嫌弃,就到屋里坐坐吧。我给他们泡杯安神茶喝。”陈原请道。 “烦您照顾他们,我们就不坐了。”华青空拒绝道。 他看了柳寒兮一眼,询问。 柳寒兮会意地点点头就走回他身边,两人朝桐柏路路口走去。 她边走,边叫道:“小炫!回家!” 陈原刚扶了常博豪到门口,听到叫声,两人都回了头,不知她唤的是谁,这一回头不要紧,就看到一只两人高、七彩毛的怪兽从刚才他们下来的那幢房子后跃起,先是落到房顶上踩塌了半座房子,接着重重地落到桐柏街上,朝两人奔去。 小炫可是太过兴奋,奔得太快差点将走在路中间的柳寒兮给撞飞出去,华青空一手揽了她,将她带到空中,小炫一转眼就到了街口,看冲过了头,又回转身奔过来,吓得众人都惊呼出声,却见它边飞奔边变成了正常狗的大小,倒是可爱的模样了。 直到它“汪汪”叫了两声,他们才知道是狗。 华青空和柳寒兮缓缓落地,粉罗裙,白道袍,暗夜中便多了一抹颜色。 “再这样调皮,就要青空再将你装回袋子里去。”柳寒兮斥道。 小炫“呜呜”两声,便乖乖随着他们的脚步前行不再疯跑。 陈原与常博豪看着两人一狗直至不见才收回眼神。 进到屋里,常博豪喝了一杯陈原泡的安神茶,这才神归原位。 陈原又问起他与这两位的渊源,常博豪告诉他是在影院偶遇,他们又正好是朋友弟弟的朋友,这才愿意出手帮忙,但是当时他没有相信。 “想必是他们觉得此鬼凶,怕你出事就跟来了,好在跟来了!常少爷还是有运之人,否则这样的鬼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啊!”陈原心有余悸。 “所以那位柳小姐也是道士?”常博豪好奇地问,他仍记得最后送走产鬼的是她,她的咒声非常动听。 陈原摇头:“看法术咒语,应该不是,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了,总之不得了。” 常博豪看到躺椅上的勇哥醒了过来,也让他喝了一杯茶,两人又休息了一阵,总算是恢复了些,这才回去。 车还没有启动,常博豪就拿出手机转了两万块钱给勇哥。 “少爷,这……不用……我不会说出去的。”勇哥对于自己的晕倒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也受了惊吓,买点好吃的补补,明天开始休息一周再上班,工资照发,我明天和行政那边说。”常博豪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的好的。”勇哥还是很高兴,开车也有劲儿了。 常博豪一言不发,他在想着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害他,相当于直接要他的命啊!这得多大的仇。他将最近商场上的项目都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成了的,没成的,抢的,送的,正常的。还没有到家,心里便有了数,除了叶朗那小子,倒是没有得罪什么别的人。 两人一个月前因为一个商场项目而有些矛盾。 常博豪所博兴集团本来主要在医药、食品、生物科技领域,现在想要发展其他类型的业务,于是看中了这个项目,本来以为这项目唾手可得的叶朗小瞧了常博豪。 常博豪想来想去,最近得罪的人也就只有他了。这小子挺狠啊!居然想置他于死地,现在看到自己没出事,想必这个项目开始的话,他也一定会捣乱的。 本来快到家门口了,他又让勇哥将他送到酒店,给未婚妻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有事就不回来,他怕自己身上还有什么问题会影响未婚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常博豪是个很有效率的人,在去酒店的路上就完成了第二天的全部安排,先打电话去“肆意居”预约房间,接着又打电话给顾天磊,请他约柳寒兮和华青空第二天吃晚饭要道谢,仍旧是在“肆意居”也仍旧是在“极乐”房。 柳寒兮和华青空两人正在阳台上席地而坐,喝酒赏月。这一面阳台正好迎着月,就像月在眼前一样。 她喜欢白月光,讨厌昏黄的月色,今天的刚刚好。 她挂了电话对华青空说:“常博豪明天晚上请我们吃饭,说是要谢谢我们。” “哦。” “哦什么,去是不去?”柳寒兮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你说去就去。”他反正是这么想,以后都不会离他的兮儿一步,想不想得起没有关系,就要一直守着就是了。 “那就去吧!听说那里的饭很好吃,今天也没有吃上。以我们的身份可是去不到那里的。”柳寒兮道。 “我们身份怎么了?”华青空还没有转变过来,心想着自己的身份是还不够高贵吗? “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去不了那里吃饭。”柳寒兮补充道。 “你不普通,你的身份……”华青空欲言又止。 柳寒兮想问,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事情,心里会犹豫、害怕、彷徨,于是也没有问出口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不觉喝得有些多了。 “不如‘桂花醉’。”两人不言不语好一会儿,这时却同时开了口,开了口还是同一句。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了解我?我这些法力到底是哪里来的?”柳寒兮因喝了酒,脸带红霞,看起来如晨光中那一朵娇花,直直地望向华青空。 华青空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又是谁?”柳寒兮接着又问,“总之不会是这里的柳寒兮,对吗?” 华青空只能点点头:“说来话来,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我不想听。”柳寒兮害怕,怕听到的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那还不如就保持这样的状态,会法术,难道不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吗? “那等你想听时我再讲给你听。总之,你只需知道,我是你能信任的人就好了。” “就你那笨样,还想骗我?” “我自认为不笨,但我不会骗人。” “没骗过人?你再想想。” “呃……你如何得知我……什么都瞒不了你。” 刚才,那镜中的根本不是产鬼的孩子,华青空只不过想她安心而已,没想到还是被柳寒兮给看穿了。 正还想说什么,就见柳寒兮的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醉得睡着了。 第243章 神兽当康 今天最先到的是常博豪,经过一晚上一白天的调整,他精神已经不错了。昨天那样的场面经历下来,也是算厉害的。 接着到的顾天磊,他昨天电话里没有细问,今天就细问起常博豪这事儿是怎么解决的,听着倒也是不怕的。 昨天柳寒兮先是拒绝了,接着顾天磊就回了电话给常博豪说人两人不想来,而且说不必谢了。吓得常博豪忙请他再去个电话,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请来,还将宋曦媛和宋锦林都搬了出来。 顾天磊也不是蠢货,一听就知道这是还有所求,于是就又给柳寒兮打了电话,柳寒兮本来就是来个欲擒故纵,一见电话又来了还有所求,这才应下了。 华青空和柳寒兮最后到,他坐车仍是晕车,口中含了丹药,又念着净心咒方才好些。 柳寒兮一路找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听说那‘肆意居’的老板很有个性呢!” 华青空接话道:“明明想吃那里的饭,还让人三请四请的。” “不让他请个几次,怎么能显得华天师你身份高贵呢?”柳寒兮答他。 “到最后,这锅还是在我身上,罢了罢了,我就承着。”华青空无奈地笑。 这老板确实个性,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人人都会走过的石板路其中一块石板上设个死穴,普通人若是踩中,虽不会有什么大事,但那也是要倒霉一阵子的。是想看看谁倒霉了找他买个符? 昨天他装作没有看到踩了上去,让柳寒兮避开了,晚上他和柳寒兮讲了这件事情,今天走到这块石板前时,华青空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臂,两人就自然地跨了过去。 柳寒兮表现地十分自然,抬脚走步都没有一丝破绽,华青空也是很佩服的。可是走着走着,她停了脚步,缩了缩鼻子。 华青空关心道:“怎么?” “有……神……还是神兽,你感觉到没有?”柳寒兮轻声道。 华青空凝神细细感受了下,并没有,于是摇摇头。 “猪。” “我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嘛,为何骂我猪,属猪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还老是被你笑话。”华青空委屈道。 柳寒兮爆发出一阵响亮地笑声,弄得华青空更加莫名其妙。他往前看去,这才发现她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迎面而来的一位男子,瘦长身材,脸长得不错但脸色惨白,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的身边站着一只小猪。 现在确实有很多人养小香猪当宠物,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这只猪和他的主人一样与众不同,颜色是棕黄色的,背上有一撮黑色的毛。 小猪看到了幻化成小白狗的天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愤怒了起来,它的口喷出热气,发出“呜呜”的低吼,四个小蹄子在地上磨蹭,马上就要冲过来,张开的口中显露出四颗獠牙。 天狗也不示弱,呲着牙怒吼,抖了一抖毛,变回原身的毛发颜色,只再一抖就要变大了。 “哟,当康。我就说有神兽吧!”柳寒兮得意地看向华青空。 这些本是她擅长的,刚才当康就算是被隐着法力,但还是被她察觉了。 柳寒兮第一次看到当康,有些兴奋,竟也显了法力,手中握上了金线。 当康看到柳寒兮有些怂了,巫女就是会有让这些神兽妖兽胆寒的本事。 只一望她手中的金线就仿佛被打在了身上,立即往主人身边退去,这下小炫倒是得意了,若不是华青空喝住就要往前冲了。 “我要收了!”柳寒兮左手伸出去将华青空往后一拦,抖出手中的金线。 “有主人呢!不得问问。”华青空无奈地笑笑,提示道。 “主人?只有巫女才有资格当神兽的主人。”柳寒兮嘴角一抹戏谑的笑,对面这个病怏怏的男人,她才不怕呢。 炎沐迟有些近视,直到柳寒兮往前走了才看到谷先生口中这位绝色女子是怎么样的绝色,精致的五官无一不美,肤白得仿佛要透出光来,特别是那眼中的一抹冷色让他着迷。 他见这许多的女子,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心禁不住狂跳了起来,苍白的脸色竟有了些血色。 “原来是巫女,难怪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康要退了。”炎沐迟往前走了几步,先开了口,“巫女一族据说已灭千年,想不到今日能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你什么人,也配豢养这神兽!我要了,不给的话,就打一架,保证不打死你。”柳寒兮浅浅笑着,嘴里说出的都是狠话。 华青空在她身后摇头,纵是打不过嘴也是饶不了的。这可不是在御神啊!她说了算的。 炎沐迟听着这话,不由笑了:“柳小姐,这渝滨可是一线城市啊!法治社会,你不敢。” “哼!一把草药的事,包你灰飞烟灭走得痛快!警察来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哪里来的证据,怎么定罪?且不说你现在的监控早就被青空给遮了,就算有,你拿出来给人看,谁能信?”柳寒兮这切换也是可以的。 “有道理,哈哈,有道理。”炎沐迟很久没有如此开怀,这女子的性情,真是配极了这家店的名—“肆意”。 “唉,说话真累,还不如打一架,怎么样,打是不打?”柳寒兮抬抬下巴,那完美的弧度让人遐想,若是吻上去,该是何等的美妙滋味。 炎沐迟一时痴了。 “还请巫女,饶了我。” “那就将当康交出来。” “也不能交。” “理由?” “您一定知道当康的本事吧,我自小有病在身,需得它在身旁续命。”炎沐迟苦笑,这倒是真话。 柳寒兮皱了皱眉,她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人身上的病态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怕是病了不少时日,刚才他一说,才知道是自小就有。 “兮儿,既是人家救命用的,你就不要夺了。”华青空心善道。 柳寒兮点点头:“那等他死了我再来收。” 炎沐迟倒是不生气:“那就多谢巫女成全了,以后我这‘肆意居’,您随时来,想喝什么茶,吃什么菜只管讲,不收钱。两位请吧,常少爷在等你们了。” 两人这才知道他就是这里的老板,华青空多看了他两眼。他转身,竟用了天罡步。 原来是道门中人,那看来这里的阵法是出自他手了,倒也算得高明。 第244章 共同的敌人 一顿闹下来,柳寒兮肚子都饿了,进了“极乐”房就要吃饭。 门口谷先生远远就看到了他们在院子里与炎沐迟斗法,听到她说饿,就忙去安排饭食去了。 “当康哎……不知道原形什么模样?”她还心心念念着那只小猪。 “总不过是只猪。”华青空默默记下了,她想要这个。 “对,猪……哈哈哈哈……”柳寒兮笑道,“没有的,我就想要,仅此而已。”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另外两人完全不懂的事情,另外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敢插话,只觉厉害。 直到柳寒兮渴了喝茶,常博豪这才说上道谢的话。但柳寒兮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而华青空只专心看她。 常博豪有些尴尬,于是干脆直说了自己的所求。他觉得有人害他,希望两人帮他在家里和公司设下些阵法,以保未婚妻、公司员工平安。 “这些我不会,还得华天师。”柳寒兮直接道。 “若是有鬼有妖,你不说我也会去除,但我不会提前布什么阵来阻,若是要阻,那不如我干脆把这城都设下结界好了。”华青空拒绝,有着天师的小傲娇。 “天师!”常博豪突然就跪在了华青空面前,“这次是有人摆明要害我,我出事不怕,公司也可以不管,但还请您帮帮我太太,她有了宝宝,不能出事啊!我知道钱财这些身外物您一定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算倾尽我常家所有,我都愿意。” 常博豪把头都磕了下去。 门口传菜的谷先生停了停,在门口等里面谈完。 华青空望向柳寒兮,他没有什么需要的,也不知道这里的钱怎么算,倒是看她了,财迷得很。 就见柳寒兮过来扶了常博豪一把,接着对着门外叫:“谷先生,菜送进来吧!饿得很。” 柳寒兮没有藏法力,当然知道谷先生就在外面,于是叫道,就见谷先生领着人送进来六菜一汤,碗筷安排妥当又退了出去。 “这里不用你照顾了,去照顾你家那位走路晃三晃的主子去吧!”柳寒兮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的。”谷先生听得明白就退了出去,并且远离了这间房。 “天磊,常少,你们以后少来这里谈事吧!这里就是个消息站,店主是个厉害角色,不是你们这些常人能比的。美其名曰派专人服侍,早不知道把你们谈的事卖了多少出去。” 听见她刚才对谷先生说的话,常博豪哪里能不明白,就连顾天磊都听明白了。 “多谢柳小姐提醒。先吃饭。”常博豪举手投足之间很有风度。 但他这风度,与华青空的那风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 华青空正在看桌上的六个菜,三荤三素再加鸡汤,伸出手想要各放一颗丹祛毒,这家主人有道法,也不知会不会下毒,还是小心些。柳寒兮以为他要去端汤,就握住了他的手臂,朝他摇一摇头,接着左手一翻,手心中出现了一把草药,朝桌上一撒,就落入到各个碗盘中。 吓得顾天磊到了嘴边的鸡汤又放了回去,不敢再动。直到柳寒兮说:“吃吧!”这才敢下嘴。虽然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华青空。 华青空笑笑,两人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伸手端了鸡汤放到她面前。柳寒兮其他汤都不喜欢,最爱鸡汤,无论什么鸡,有油还是没油都能喝下几大碗。在瑨王府,一天三顿都有鸡汤,就连早晨的粥里都浸了的。 他端起时已经试了温度,烫着,又双手捧着碗使法力降了温,柳寒兮也不知为何,非常自然地接过碗就喝,一口气就灌下了一碗,接着又很自然地将碗递回到华青空手中,他又去盛了一碗。 “天师,以后日日都你给我盛汤啊!这样我就不会烫了嘴啊!”他的耳边响起柳寒兮在瑨王府时对他说的话,至她说过这句话以后,凡是有汤,都由他来帮她盛。 “烫!”喝了一口汤的顾天磊叫着阻止,他刚才还差点烫了嘴呢!怎么到她这里就直接一口下去了,难道是铁喉? “不烫啊,刚刚好。”柳寒兮又喝了一碗,回答道。 顾天磊总算是在华青空盛第三碗时看清了他的动作,原来法力还能干这事儿,顿时无语至极。 柳寒兮不喝了,开始专注于那三个肉菜。 两人还没有应下事情,所以常博豪心里忐忑,吃龙肉也没有味道了。 “味道确实不错。”柳寒兮点头赞道。 “一般,比起菁娘做的差远了。”华青空则摇头。 “菁娘……”柳寒兮愣了愣,好熟悉的名字。 “两位……”常博豪鼓足勇气。 “常少知道是谁要对付你吗?”柳寒兮优雅地擦了擦嘴,问道。 “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桓宇国际’的叶朗。”常博豪回答。 “果然是他。”柳寒兮答道。 “原来是这孙子!”顾天磊也道,他知道是那天在酒吧对柳寒兮动手动脚的男人。 “你们都认识啊!”常博豪惊奇道。 柳寒兮将她的事情讲给众人听。 “这孙子,千万可别再让我遇到,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顾天磊破口大骂。 常博豪听了也一脸愤怒:“平时接触不多,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还好是对手不是合作伙伴!我们博兴永远都不会和桓宇做一分钱的生意!” 而华青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阴着脸、握紧了拳头。昨天柳寒兮跟他说了在望云山有狐洞的事儿,但没有提起这人。 “所以,对付他我们不收钱。华天师,给我下足了法力干他!”柳寒兮拍拍身边的华青空。 只见他脸绷得紧紧的,牙也咬紧了,听到柳寒兮这么说,就点了点头:“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柳寒兮本来听到是狐妖放的鬼,心里已经在想了,叶朗可能不是受害者,而是根本就知道狐妖的存在,今天经过常博豪的确认,就更加肯定了。 “太感谢了!两位要是需要什么资源,只管提,在这渝滨我一定办得到。”常博豪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听到了承诺也是放了心。 “你办不到还有‘锦城’呢!我就不信了!他们桓宇还能只手遮天?!”顾天磊也来凑热闹。 第245章 盛魂之瓮 他们走时,炎沐迟仍站在“莫嗟”的窗口往外望那一抹樱粉的身影,如春光一般可人。 他已经站了好久,专程等他们吃完饭出来时望一眼。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才关了窗坐回桌边,谷先生过来奉茶。 “先生,您就这样显了身份,怕不怕有什么麻烦。”谷先生有些担心道。 “本来想隐着,但见她是巫女就只能显了身份了,一般人,哪里能引她侧目?你没见她身边那位天师吗?”炎沐迟轻抿了口茶。 那天捉产鬼时,炎沐迟也远远看着,总是病着不得好,但本事却是有的。当看到天师剑时才知道了华青空的身份,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吃惊的,他是位天师,他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上至少五岁。 “原来是位天师。”谷先生惊道。他想说不知二人是什么关系,却不敢再往下说。 “麻是麻烦些,但是我不怕。”炎沐迟推了推眼镜,轻笑一下。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来之前将渝滨彻彻底底查过,并没有此号人物。”谷先生心里也是满心疑惑。 “本来是不知道,她刚才讲自己受辱跳海之事,这才串了起来。我算她,命止于落海之时。”炎沐迟的袖中抖出龟甲,再卜了一卦。柳寒兮知道把人支走,也让顾天磊在全屋都找过了,没有偷拍设备,却还是漏了桌底的偷听器。不是他没有好好找,而是太过隐秘了,从外表看起来是颗螺丝。 他故意派了是蝶精过去探消息,若是不探,倒显得不应该了,只怕她会再将屋里翻个遍。 这蝶精刚到窗棂边,柳寒兮一挥手就扔了根金线出去。金线捆了它,一收紧就令它落到了地上,未出声便化成了烟尘。 “所以这躯壳是盛了……” “嗯,想是盛了这巫女之魂,盛魂之瓮而已。只是,这天师,便全然算不出来,也许是从天而降的吧。”炎沐迟若是见过未理发的华青空,恐怕还能想起一二,但是现在,就算是他穿着道袍也不会想到他是穿越而来。 这事儿要怎么办,他还需要好好盘算盘算,这柳小姐看似乖张得很,怕是不好对付,那天师又有本事。 柳寒兮他们吃完饭,一行人随常博豪回到家里。两人没有和父母亲住,而是单独住在江南南定区的一个高档别墅区里。家里住着夫妻俩,一个管家一个保姆,今天多了两个保镖是常博豪昨晚安排过来的。 秦蓁还没有休息,见常博豪领了朋友过来玩,也来照顾,甚是温柔可人的模样,她怀孕刚两个月,还一点也看不出来。 华青空换了衣服,要是不说话,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常博豪让秦蓁先去休息,说与朋友们会聊得晚些。她乖巧的应了,因为常博豪很少往家里领人,能领来是都是极其亲近的朋友。这几个她没有见过,但也放心。 常博豪领着几人到了书房,书房在地下一层,进行了专门的装修,隔音、防水、防火、防弹,还有储藏间,必要时这里是个小型的避难所。他锁上门,拿起书桌上的纸笔将他与秦蓁的生辰八字写了递给华青空。 华青空看了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不掐指算算?”顾天磊做了个算命先生常做的动作,疑惑地问。 “华天师,他瞧不起你。”柳寒兮抬抬下巴点了点顾天磊。 华青空只冷哼一声。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到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得掐着手指头。”顾天磊忙摆手道。 “你见那些掐指算的都是江湖骗子好嘛?!我们华天师什么人?山川河流、乾坤八门、分水时沙皆于胸中,懂不懂?!”柳寒兮白了顾天磊一眼。 “天师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常博豪见过他们捉鬼御神兽,哪里还会不信。 华青空一挥袖从乾坤袋中拿出两串黑珠手串,串珠浮在空中,慢慢朝常博豪飘去,常博豪忙摊开手,珠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华青空交代:“这是神兽骨所化,上面有我道家法力,你们一人一串,戴上不离身,任何鬼妖都不得近身了。” 常博豪非常感激,忙收好,又问:“那这家里……” “刚才进门已放了镇宅神,尽可放心。”三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要是叶朗看到你没事,一定会来试探,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更不要提我们。”柳寒兮也交代道。 “你吃了柳小姐的草药,要是将他们的事情说出去,会肠穿肚烂的。”顾天磊补充道。 常博豪听得心惊,但还是点头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被鬼缠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里会往外去说。 “那公司那边……” “那里人多气盛,鬼妖不敢进,倒是不怕。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就不必理了。你只需嘱咐亥时前都要走,一个不留。请一两个以前做过屠夫的人守夜即可。”华青空答。 常博豪就和顾天磊搬着手指头算时辰。 “11点。”柳寒兮摇头叹气打断两人的盘算。 “好的,好的,这都好办。”常博豪点头都记在心里。 “那接下来,我们就想想怎么把‘桓宇’,把叶家给拉下神坛吧!有不有趣?”柳寒兮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兴奋的表情。 常博豪一路都在想这件事,除鬼除妖,顺便除了“桓宇”,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想到,柳寒兮居然和他想到了一处。说到这里,两人竟对视了一眼,看懂了对方的意图。 顾天磊比他们要单纯得多,刚才想的就是把狐妖给灭了,最多把叶朗给揍一顿,没想到,这两人想得更深啊! 华青空倒是能想到的,看看柳寒兮之前对付柳贤之就知道了,哪里会轻易放过。如今只不过有了更好的借口而已。 常博豪说他负责去查还有没有和他一样情况的,抢了“桓宇”生意的人,看看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柳寒兮挑了挑眉,提示道:“近三个月的,成了的也要查。” 常博豪点头。 柳寒兮说如果大家要碰头,都到她家里来,那里才是她能放心的地方。她可不想再到“肆意居”这样的地方去。 常博豪送了几人出门,看华青空在院中挥了挥袖子。有些担心,于是问。 华青空道:“散这屋里之前留下的鬼气。好在她是产鬼,顾念你妻子腹中的孩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听得常博豪一身冷汗,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将其中一串珠套在了秦蓁左手腕上。 “这是什么?”秦蓁看着闪着微光的串珠问。常博豪对她很舍得,送的也都是名贵的珠宝、手表,她还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呃,看似简单朴素的礼物。 “小蓁,这个一定要戴好,一秒都不要取下来,这个能保护你和宝宝平平安安,一定记得不能取下来,你看,我也有。”常博豪举起自己的左手给他看,右手抚着她的肚子。 “好,我知道了,一定不取下来,哪怕是为了宝宝。”秦蓁乖乖地答,两人相识多年,已如左右手一样了解对方,她听他说得十分认真,就知道是重要的东西。 第246章 酒会1 又是一晚好风月。 兰渝国际酒店,1303房间的窗前站着一位绝色美女,她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身前是一架专业相机。 她的身边站了一位手持高倍望远镜的帅气男子,正饶有兴趣的四处看。 “兮儿,你看看我!哈哈哈哈哈哈!”华青空将望远镜怼着柳寒兮的脸看,看着她变形的、巨大的脸笑得像个孩子。 柳寒兮举着手机拍他,想要记录下华青空这可笑模样,一摸过来却是他的手机,按亮了发现屏保居然是她一张正在啃鸡爪的照片,顿时脸都黑了。 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解锁。 “打开的码是你的生日啊!”华青空还在呵呵笑着。 柳寒兮打开相册,一看全是自己的照片。大部分都模模糊糊,看来还没有太掌握拍照的技巧,也都是她的背影之类的。 “女朋友的照片才可以做屏保,知道吗?!不是女房东!还有,你拍就拍,你倒是拍好看点啊!这都是些什么垃圾!”柳寒兮气得不行。 “不是垃圾,是你啊!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拍,只能拍你啊!”华青空解释道。 “你才是垃圾呢!”柳寒兮恨不得拿手机拍到他脸上去。 “来了。”华青空突然脸冷下来,收起了刚才孩子般快乐的笑脸,正色道。 柳寒兮立即也凑到有着巨长镜头的照相机前,果然来人了。 两人都望向的是酒店的入口,这家渝滨最高级的酒店里正在进行一场由博兴集团举办的酒会。 查项目太多需时太长,柳寒兮让常博豪随意找了个答谢客户的理由,举办一场酒会,来观察这渝滨有头有脸的人。 时间差不多,已经开始有人入场,从镜头中柳寒兮看到门口迎客的常博豪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春风满面的样子。 “这玩意儿比法力还好使,我要带一个回御神。”华青空道。 “好东西多了去了。你的乾坤袋可以装多少?”柳寒兮笑道。 “不是还有你的百兽袋吗?” “敢情你回去还把我捎上啊!” “你想不想去,御神很美。” “能随时回来吗?” “不知道。” “那我不去!” 华青空听到这句话回答,不由心里一紧,望向柳寒兮的眼也带了凄色。她有时候发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是一种很可怜可凄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拍!红衣女子。”华青空的眼神回到大门口,看到了有个一身红裙的女子鬼气绕身,于是指挥柳寒兮道,两人之前已排演过好多次。 柳寒兮怕自己的法力不如华青空,看漏了,于是还是让他来看,自己拍照。她接连按下快门把人照了下来。 直到再没有车前来,酒会正式开始,柳寒兮站了起来。 能看出有问题的不多,也有六人。 “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带你见识见识高档酒会。”柳寒兮边说边进了洗手间换衣,华青空外面换。 为了凑合角度,他们所在的并不是一间套房。 柳寒兮换了衣、化了妆出来,正迎上一个半祼的华青空。一件白衬衣正挂在那阔肩窄腰之上,露出紧实的腹肌,他正费劲地对付那一颗颗扣子。 之前柳寒兮给他买的都是t恤,没买过衬衣。 华青空抬起头,看到穿着一袭黑色礼服的柳寒兮看得呆了,黑裙是抹胸款,她将长发盘起,露出了天鹅颈与直角肩,还有大片如凝脂的肌肤。脸上上了妆,长长的睫毛和烈焰红唇配上冷冷的眼色,绝美无比。 她款款走来,帮他一颗颗扣好纽扣,掂着脚将领带套在他的脖子,打好结,又举着外套让他套好,再往镜中看去,已是一位现代绅士了。 “很帅!西装好适合你。”想到他刚才的身体,柳寒兮脸有些红,他的身体与健身房里的那些男人又不同,也说不出哪里不同,总之是不同。 “所以你是要穿成这样去见人?” “怎么滴,我是不能见人?” “不是……这……”华青空虽觉得美,但还是不适应。刚才他在望远镜中已经看到不少女士穿着类似的裙子,所以想是这个时代可以这样。 “不是说过了吗?在御神不行,在这里可以。”柳寒兮耐心地解释。 “可是冷啊!”他终于找了个好借口,外面是秋天现在又是晚上,确实会冷。 “有空调呢!放心。我们直接走酒店通道过去,都不用经过室外。”柳寒兮往脚上套了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再一站直,华青空惊奇不已,他都感觉柳寒兮快赶上自己的身高了。 两人站在宴会厅里时,顾天磊都没有认出来。倒是宋曦媛认了出来,领着新交的男朋友来打招呼。 “柳小姐!哇,你真是太美了!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银河’的三公子罗宸。”宋曦媛介绍道。 “两位好,真是一对璧人,太完美了。”柳寒兮得体地夸奖道,心里却是无比感慨,为了柳妖,死都不怕,如今却忘得一干二净。 待他们走远,柳寒兮轻声说:“柳妖为她去死,值得吗?” 华青空的眼泪都差一点没有忍住,要掉下来,姬雅那一声声“不值啊”如尖刀一般插进他的胸口。他带着哭腔道:“值得。” 柳寒兮听得他声音不对,忙侧脸看,就见他眼中深潭噙了泪,还以为是感慨柳妖与宋曦媛。 正要说什么,常博豪走了过来,轻声问情况。 柳寒兮点了点头:“想再近些确认一下,一会结束了去房间说。” 常博豪放下心来,于是接着去应筹其他人了。 华青空还想说什么,就见又有人朝他们走来,这回居然是炎沐迟。 “两位也来了。”炎沐迟那病娇模样,换了这身深蓝的西装,倒是显得气色好些了。 那是当然,他为了今天见柳寒兮下了功夫,吞了一直舍不得用的丹药这才来赴会的。 “你怎么来了?”柳寒兮不解地问。 “我在‘博兴’的子公司有些股份,所以也在邀请之列。”炎沐迟答道。 “既有渊源,又懂道法,法力还不低,为何不为常公子除鬼,别说……你不知道?”华青空冷笑一声。 “想除来着,不是二位抢了先吗?”炎沐迟非常淡定。 “怪我罗!”柳寒兮轻哼一声。 “不不,谁除都一样。”炎沐迟仍是那细声细气的声线,“柳小姐,借一步说话。” 柳寒兮大方地跟着他走得远离人群一点,炎沐迟的手中多了一把草药问:“可是您需要的。” 柳寒兮的眼睁了睁,没有接,问他道:“你怎么会有这巫女用的草药?” “那日见你是巫女,就想起药库里有好些是你们一族用的,于是拿了些来给你看看。”炎沐迟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也挺好看的。 “因为你的病,藏的药?”柳寒兮这才接过来。 “正是,哪天您有空就来我药库里看看,如用得着的都可以拿去。这附近,巫女若要想找好药材,怕是难。”炎沐迟又是一笑。 “多谢。”柳寒兮确实有些心动,草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己醒来后一直在用存货,而且也没有找到有草药的地方,她还想着处理了这狐的事后就去别的城市寻一寻才好。 第247章 酒会2 柳寒兮和炎沐迟聊完,回头就看到华青空被几名美女包围着,正不知所措。 “华道长很受欢迎嘛!”炎沐迟笑道。 “皮囊是不错的。”柳寒兮看其中一个只差挂在华青空身上了,不由抱了手臂站定着看。 “不去解救?” “我的租客而已,关我什么事。”柳寒兮冷冷道。 炎沐迟笑意更深:“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柳寒兮优雅地一转身,手挽上了炎沐迟非常绅士地伸过来的手臂。可能因为身体的原因,他走得并不快,身板也没有那么挺直。 柳寒兮想问是什么病,既然他有巫女的药,想必巫女的医术也是对医他有帮助的,但一想这也是人家的隐私,也就没有问出口。 “炎老板条件这么好,没有女朋友吗?”她转口问了句别的。 “我的病不影响找女朋友,缘分未到,不过感觉快到了。”炎沐迟知道柳寒兮本是要取笑他的。 柳寒兮没有说什么,她抽了抽鼻子,狐妖的气息就算是收了法力,那股味儿,她还是能闻到。她的九尾狐已晋仙位,自然是没有的。 “我去帮你拿酒,喜欢喝什么?”炎沐迟这样的道士能闻到妖气,但若藏了妖气,也就闻不到了。 “果汁吧,今晚不喝酒了。”柳寒兮答,因为还有正事要办,所以不打算喝酒。 炎沐迟便去拿了。 柳寒兮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到狐妖离她越来越近,倒是先听到了叶朗的声音。 “寒兮。”叶朗打招呼道。 柳寒兮还没有应,就有人来找叶朗,于是叶朗丢下女伴去和人攀谈。那女子走到柳寒兮身边拿吃的。 “滚远一点,臭死了。”柳寒兮偏了偏头,斥道。 “什么素质?!”赤狐气愤道。柳寒兮看了一眼,这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只红狐,是另外一只,道行要浅很多。 “我劝你离我远一点,今天我守斋不想开杀戒,而且你小小赤狐还入不了我的眼。”柳寒兮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你!”赤狐怒眼圆睁,她口中吐出一口妖气,这下华青空感觉到了,他正在四处寻着柳寒兮。 柳寒兮冷笑一声,握了拳就要抖金线,但手臂被人抓了,这人挡到她的身前,只一挥手就挥散了妖气,法力震得赤狐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怔怔看着眼前的两人。 好在这一片没有什么人。 刚才炎沐迟本就想和柳寒兮说会话,自然就不往人堆里钻了。 柳寒兮便收了金线与法力,原来眼前人正是炎沐迟,华青空只差使了法力飞过来,就见柳寒兮在炎沐迟身后朝他轻摇了下头,才朝这边走来。 “不需要相护,小小赤狐,一个手指头就捏碎了。”柳寒兮从他身后走出。 “是我多事了。只想着男人怎么也是要保护女人的,忘记了你的本事。”炎沐迟笑道。 “告诉你们老大,过两天我心情好了,就来拆你们的老巢,不想死的现在就滚。我不是要收,而是要杀,给我记住了。”柳寒兮冷冷道。 赤狐看着这两男一女,一言不发地迅速离开。 “怎么这么冲动,对她露了身份。”华青空不由怪道。 “心情不好。”柳寒兮瞪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刚才其实要不是炎木迟拦了,她就起了杀心了。 华青空摸不着头脑,看向炎沐迟,只以为是他得罪了柳寒兮,就只见他浅浅地笑,并不解释什么。 “你……”华青空还想说什么,看到柳寒兮地臭脸,立即闭了嘴。华远山曾一遍又一遍地说过他,你看着点,她若气着,切不可再说什么,乖乖低头站着就好。 “我杀过她们一条灰狐,我不显她们也是知道的。”柳寒兮又说道。 “华天师担心得是,你要杀也可以,但是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怕被人看到了也是不好。有两个方法,其一是引到我‘肆意居’来,我自可保你痛痛快快地杀;其二是若真在外边杀了,立即发定位给我,我帮你处置后面的事情。”炎沐迟推了推眼镜,轻言细语道,就像在交待一位无知少女晚回家时应该注意什么。 “真的?”柳寒兮笑逐颜开。 炎沐迟点了点头。 华青空在一旁成了空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肆意居’有客人怎么办?”柳寒兮完全没有注意到华青空的表情,又追问。 “今日起不再迎客了,专供你杀妖。”炎沐迟立即便答。 这样的表现,在柳寒兮这里显然很是受用。 叶朗不见了女伴,倒也不着急,反正只要他想,这些凑过来的倒是不少。这样的场合,甚至有些女孩花大价钱买入场资格。 柳寒兮循着叶朗看去,果然就看到之前游艇会上的几个公子哥都聚在他的周围,果然是一丘之貉。 柳寒兮朝那些人走去,走得那叫一个娉婷多姿。 几人都开始朝叶朗使眼色,还小声交谈着,互问“她什么时候醒了”。 看到柳寒兮,再看自己的身边人,顿觉失了颜色。 “寒兮。”叶朗又叫道。 “怎么,怕我啊!”柳寒兮看他们脸色都很奇怪,“对,应该怕才对。” “你说什么啊!怕你做什么!”叶朗阻止她往下说。 “嗯,叶少已经帮你们买过单了,不用怕的。”柳寒兮巧笑着。 “不过,你们知道前两天岳少从自家未完工的别墅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吧!我告诉你们,他是被身后女鬼推下去的。你,还有你,还有你……也不知道身后有没有呢……” “有病吧你!”其中一人骂道。 “我有没有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鬼气缠身数月,也就要去和岳少做伴了,挺好的。”柳寒兮哈哈一笑。 那人正要跳起来,却见常博豪来请:“柳小姐原来在这里,我父亲正想要见见您呢!”那态度之谦卑,让大家都傻了眼。 柳寒兮点头随他去,还不望回头意味身长地看了几人一眼,有几人明显感觉到脊背发凉。 “她是我的人,你最好离远些。”华青空远远看着柳寒兮,对身边也同样望向那边的炎沐迟道。 “她说你只是她租客,而已。”炎沐迟毫不示弱。 “有些事,她暂时忘了。”华青空明说道。 “我查了她的资料,24,未婚。所以再怎么样也只算是你的女朋友,那么我自然有追的权利了。”炎沐迟又答。 “你不是第一个想夺的人,但没有一个人能从我身边夺走她。”华青空冷笑一声,迎着她而去。 第248章 应约 炎沐迟像是故意和华空青作对一样,第二天一大早就送了花来。 像是要把花店都搬来一样,一共送来了十几种花,每种都是好几种色,摆满了一院子,好在是院子够大。 柳寒兮站在阳台上看工人开卡车来送花,一束束往院子里搬,也是莫名其妙。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有一条信息。 炎沐迟:“花喜欢吗?” 柳寒兮:“是准备让我开花店?” 炎沐迟:“告诉我最喜欢什么花,什么颜色,不然,明天还是这么多的。” 柳寒兮:“百合过敏。” 炎沐迟:“是整个百合科的都过敏吗?铃兰、郁金香都不行对吗?” 柳寒兮:“对。” 炎沐迟:“好的,知道了,晚上过来接你,请你吃饭,再带你去看药库。” 柳寒兮:“我没空。” 炎沐迟:“好的,五点半到。” 柳寒兮:“?” 炎沐迟:“我每天五点半都来,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就哪天去。” 柳寒兮这下知道,他以前确实没有过女朋友。 华青空看着对着手机呵呵笑的柳寒兮,跟个花痴样的,直翻白眼。 那坏肠子绕十八个弯的柳寒兮哎,手握百兽的神凰巫女哎,怎么这几朵花就被骗走了?他可真不敢相信。 炎沐迟昨天晚上想送柳寒兮回家,柳寒兮推了。她和华青空回到酒店房间换衣服,等常博豪过来把照片给他看,确定这些人是谁,再由他去联络各人。 一切安排好出酒店时已经很晚了,炎沐迟站在一辆商务车前等他们。柳寒兮觉得奇怪,他明明看到自己和华青空进了酒店,这表现还不明显吗?为什么还能在这里等着。炎沐迟说他们二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等他们谈完事了来相送。 他好像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事一样。 柳寒兮真就上了他的车,那华青空自然也会跟着,让他送回了家。 直到这会儿,两人在阳台上看人送花,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下午五点,柳寒兮打开衣柜挑衣,她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有空。她挑了一件略宽松的白t恤、牛仔裤、小白鞋,梳了个马尾,没有化妆。 柳寒兮住在北主楼,华青空住在西侧屋,他听到车道上来了车,不是顾天磊的车声,于是就站在自己房门口,眼跨过院子看柳寒兮出门。 也不敢问,也不敢阻拦,想了想,还是往门口走,走到她身边。 “我出门了,你记得把手机放身边。”柳寒兮交代。 他还用不惯手机,基本都是人机分离状态,常常找不到,还得用法力去寻。 “不用手机,我也找得到你。”华青空答,“等等,头上太素了。” 他伸出手,手中有三个女子用的发圈,一看就是手工做成的,很是精致漂亮,柳寒兮挑了紫色挂着珍珠的那个系在了发上。 “都给你。”华青空眼里的悲伤都要溢出来了。 “今天只用一个,其他两个我下回用。”柳寒兮笑笑,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自己因有姬雅的献身这才得以记起,那自己要做什么,才能令她记起往事呢?若是再也记不起,若是这样忘记了他且爱上了别人,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就只能陪着,守着吗? 柳寒兮跨出院门的一瞬,华青空缩回自己的房间,他的双眼已通红。 门口的车不是昨天送她来的商务车,而是辆黑色轿车,炎沐迟笑呵呵站在车前,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原来喜欢洋牡丹。”炎沐迟笑道。 柳寒兮吃惊地看着他,早晨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最喜欢什么。 “我每束都是送的九十九朵,而那几束洋牡丹各少了些,特别是粉的、紫的,少得更多些。”炎沐迟笑着答,一边启动了车子。 “不是近视眼吗?眼怎么那么尖。”柳寒兮皱了皱眉,刚才也没有感觉到他用了法力。 炎沐迟没有再答,默默开着车,在等红绿灯时,会侧脸看向她,当柳寒兮回望时,他就会浅笑,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说话做事却是果决得很。 他和柳寒兮一样,是矛盾体,像是身体里住着好几个不同性格的人。 “你开车比我稳多了,我太冲动,华天师坐我的车常常会晕车。”柳寒兮想起华青空头晕目眩晕车的样子就想笑。 “可能也是车的问题,明天我给你换一辆稳定性更好的。”炎沐迟笑笑,他的嘴唇很薄,总是没有血色的样子。 “炎老板这么大手笔,我对你可还没有什么兴趣呢!”柳寒兮冷哼一声,用手弹了弹这辆豪车的真皮座椅。 “知道,你对于药库的兴趣多于我,但我们多接触,也许你就有兴趣了呢!”炎沐迟并不气,“还有,你不要叫我炎老板了,哪怕叫我炎沐迟都好。” 柳寒兮看车竟往望云山开去,心里一紧。那狐妖的老巢正是在望云山,后来又派了九尾狐去探,仍不得知。可能是见灰狐被杀,就把老巢给隐了起来。所以一直没有探到具体在哪里,也没有探得到底有多少只。 酒会上之所以对赤狐那样说,则是故意的,想看看能不能引她去巢里报信,从而发现位置。现在去若是遭遇,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怕不妥。 还有,这炎沐迟是不知,还是故意? 想着想着,脸就不由冷了起来。 但车并没有往主峰开,而是开进了望云主峰与怀秋山中间的一段山脉。 “难道山里还有农庄?”柳寒兮看着窗外问。仍是有路的,所以有建筑也很有可能。 “到了你就知道了。害怕?”炎沐迟例用看后视镜的时间看了一眼柳寒兮。 柳寒兮从后视镜里往后望去,整个山道只有他们一辆车。于是一抬手,车的右侧就出现了穷奇的巨大身影,它脚踩着七彩云,信步走在车旁。 “要问你怕不怕。”柳寒兮笑笑。 “穷奇……收起来吧,别叫路人看了去。这里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的。”炎沐迟竟不知道她居然有穷奇。 盘山车道一路到了山顶,终于看到路的尽头右手边有一处房子,并不大,两层楼而已,车一到路口处栅栏就自动识别的车辆,打开了。 过了栅栏,是一处停车场,也就够停十来辆车,然后紧接着是个雅致的小花园,二层小楼就在眼前了。 柳寒兮下了车,显了法力,细感觉有没有妖气、鬼气。 “不信我?” “当然不信。” “这是我私人地方,也设了法阵,那些东西进不了,安心吃饭。”炎沐迟走在前面先进了屋子。 进门便是客厅,右手边是餐厅,好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已经有人备好菜,还热气腾腾的。 第249章 药库 饭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地方,只不过之前在他的“肆意居”吃过一次饭,便知道了她爱吃什么,于是就备了什么而已。 令她吃惊的是这盛汤、冷汤的动作与华青空如出一辙。所以当晚,还有眼睛没有被她发现,她不由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病娇公子。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汤,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面前。 炎沐迟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于是将整个身体都转向她:“你要理解,你和华天师这样的人来‘肆意居’,我不可能不放眼睛不放耳朵的。和你一样,我谁也不信。当然,我没有恶意。” 炎沐迟摘下自己的眼镜,低头看着手里的眼镜说:“我这副,也不是近视眼镜。”说完就向柳寒兮抬起了头。 柳寒兮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一怔,这双瞳孔比一般人的瞳孔颜色要深许多,深到黑得发亮,好像里面有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再看,就感觉能把你吸进去。 “阴阳眼?!”柳寒兮道。 炎沐迟摇摇头,又将手里的眼镜戴了回去:“天生的,一眼看三界。” “瑆夜眸!”柳寒兮真正地惊叫了。 炎沐迟这才点点头:“看尽三界人鬼神之事,身体又怎么好得了。” “原来是这么个自小法,”柳寒兮恍然大悟,“今日得见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我能见到巫女,也是同样的感觉,只知道已经巫女消失千余年了。”淡沐迟也答道。 他戴上眼镜后,镜片后的眸子已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是深棕色。 华青空的眸子颜色也比常人深,他也可看阴阳二界,只不过是后天练的。 怎么是又想起他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他在身边即使有本事在身,也还是有些心慌。 两人不咸不淡地吃了一顿饭,本来挺能说的她这回说得少,多半是在听炎沐迟在说。他也愿意说,对于她的好感溢于言表,所以也想多说些自己的事情表示诚意,同时也好让她多了解些自己。 柳寒兮在心里总结了一下:有钱,有势,有本事。 都好,就是身体不好。 柳寒兮一心想的是看他的药库,她想,既然这到里来吃饭,那么这药库一定是在这山里了,这两层楼想必只是障眼的。 果不其然,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炎沐迟就说领她去药库。 柳寒兮跟着他走到客厅左侧,转过客厅绕到房间后,就看到楼梯,向上的通往二楼无疑,向下的却是黑洞洞,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一般,有地下室的,都是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例如变态连环杀手,食人者这样的。”柳寒兮说。 其实两人往下走时,就有感应灯亮了,并没有那么可怕。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啊!”炎沐迟停了脚步,回头看她。 “看起来像不像不重要,真的是不是才最重要。”柳寒兮轻蔑地一笑。 “放在这里,只不过这些东西珍贵了些,我在城里也是放了的,长时间不用的才会放在这里。正好你需要的是我长时间不用的,而已。”炎沐迟停在了一道非常现代的安全门前,门上有个指纹锁。 “不应该用道门八卦乾坤锁之类的?”柳寒兮看到这个门就笑了。 华青空就算是再在现代生活五十年,怕也不会用这东西。 “当然是藏了道法的,华天师的穿墙术就用不了。”炎沐迟打开了门,又道,“你若拿不走的就还放在这里,反正你得认得路了,我给你密码,你要就随时来取。” 这与柳寒兮之前想的完全不同,这根本就是一间非常现代化的储藏室,足有上千平。所有药都分类存放在玻璃柜中,每个玻璃柜都有单独的温湿度控制系统,因为每种药的要求都不一样。 这些药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些残枝烂草、破石损木,其实其中不乏三界稀奇之物。巫女以用药见长,所以识得很多。 “你这用了多久收集的?”柳寒兮冷着脸问。 “有些是家父收集的,然后我懂事了以后也开始收集了。”炎沐迟冷静地答。 “哦。都是为了你的病吗?”柳寒兮拿脸趴在其中一个柜子上又问。 “嗯,是啊!有些能用上,有些用不上,就存着了,想着以后别的地方也能用到吧!”炎沐迟走过去,替她打开了柜子。 柳寒兮一挥手,打开了自己的百兽袋。将这个柜子里的御鬼草三分之一放进了袋里。 “多拿些。御鬼草我用不上,但你用得多。”炎沐迟笑着说。 “不用,我有数。”柳寒兮才不会依他的节奏做事。 炎沐迟和她待了这时间,总算是知道一点她的脾性,这样的年岁了还带着叛逆,你说要她怎样她是决不会点头应的,一定会做相反的事情。 例如,他说“这个你吃吧”她一定答“不要”,他若是说“你这要吃吗”她会答“要”。 在这药库里也是一样,他说“这个好,你拿点吧”她一定答“不要”,他若是问“这个我从来没有用过,也不知道是何用的,你要不要?”她会一言不发放进袋子里。 所以炎沐迟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只默默跟着,然后一一记下她有用的。 “舍得吗?”柳寒兮举起一块黑不溜秋的木块问。 “舍得。”炎沐迟看了一眼她手中那块“乌罂木”,微微心痛了一下,可是为了博红颜一笑,也是值了。 炎沐迟在送她时,明显发现她的肢体比来时要放松了。来时,她的手一直握着拳,只怕一有什么动静,就会唤出兽来吃了他。回去时,已经开始刷手机了。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下了。 炎沐迟很高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 送柳寒兮到家门都将近十一点了。 “我……” “明天不要来了,你要是天天来,我就会很烦,很烦我就会让穷奇吃了你。” “那多久见一次,你不会觉得烦?” “半年吧。” 炎沐迟听到这话都笑出了声,怕是现在袋里的药够用半年了吧。 柳寒兮站在门口送,直到他的车开上了主道,才悄悄身边出现的黑蛇道:“他估计有很多车,所以不要看车,要看开车的人。” 黑蛇听完令就游进了院前的小树林。 第250章 十八苦 柳寒兮从袋里摸出那块“乌罂木”,满心欢喜地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灯亮着,主楼客厅的的灯也亮着,华青空房间的灯却是熄的。她还以为华青空会来迎,以他的本事,应该早就听到汽车的声音了。 “青空,睡了吗?”柳寒兮敲他的门。 华青空自她走后,就在阳台上站着等她,从五点半到十点半,整整五个小时都没有挪动地方,直到看到车来。 他看到炎沐迟的车走出很远,柳寒兮仍在回望,依依惜别的模样,不由如置冰窖。 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了灯。 他咬着唇没有出声。 他不能见她,不敢见她,怕一见就想不顾一切带着她回御神去,管她愿不愿意。 历山玺,十八苦:烈火、赤阳、惊雷、寒冰、水浸、疾风、刀砍、针刺、鸩毒、石碾、束喉、蛊噬、剥皮、剜肉、断筋、蒸血、蚀骨、抽髓。 若没有不顾一切的心意,是进不了历山玺的。 若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是走不出历山玺的。 她若不愿,别说受十八苦,连进都进不了历山玺。 阎霄圣君,是不是早就知道,或他走不出历山玺,或他带不了柳寒兮入玺。 华青空越想越悲,心中气血涌动,嘴角便流下了血来。 门外柳寒兮在唤,但他不能开门应,她会看穿他。无论是在哪里,她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他。 柳寒兮听到屋里没有人应,就想着他一定在练什么功,有时候也会这样不理她,有些生气。 一气他没有等她回家,二气自己得了好东西是专门给他的,他却不应门了。亏得自己心里还想着他。 晚会那晚,她看到华青空祼着的上身,身上竟有无数伤痕,于是问起。华青空淡淡道,穿越而来时受了些小伤。 柳寒兮是什么人,她是巫女!巫女除了御兽,最擅药也知些医理,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的伤并不是一种,而至少是有七八种之多。这如果不是经历什么大战,遇到使七八种不同兵器的对手的话,就定是历劫之类事情才会有如此复杂的伤。 而能治这些伤的最好的药,就是乌罂木。今天居然在炎沐迟的药库里看到了这味药,她差点没有高兴地叫出声来,又怕炎沐迟看到她太过喜欢而故意不给,引她多来几次,于是只随意地一问。果然,炎沐迟便就给了。 没想到,自己的热脸贴了他这么个冷屁股。 她没有再敲,转身进了主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柳寒兮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挂了两个乌青的眼圈。心情不好,就想约着姐妹逛吃逛发泄一下。于是还咬着牙刷就在“红茶暖暖”群里吆喝着晚上等她们下班了约吃饭,逛街。 柳寒兮:“心情不好,买买买解忧。” 任诗颖:“好嘞!我没钱,你借我。” 安小念:“为什么心情不好?” 柳寒兮:“@颖,你个没良心的,就知道借钱,也不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任诗颖:“亲戚来了呗!你每次都是这样的,还用问!” 安小念:“@兮,呵呵,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刚发了奖金。” 任诗颖:“饭你们俩吃吧,我胖了一斤,老崔不许我吃晚饭。”老崔是她的经纪人。 三人,一个在上班的地铁上,一个在刷牙,一个刚刚结束工作才躺到床上,火热地聊到柳寒兮结束了对话,因为门外又响起了车声。 柳寒兮收起手机,咕噜着吐掉了口中的牙膏沫,走到阳台上一看,又是昨天那家花店的车。 柳寒兮打开了院子门,那些人像是训练好的,将院子里的昨天送来的花都收了回去,接着摆上了今天的花,一色儿的洋牡丹,各种颜色的。 “满院子的洋牡丹已经让我审美疲劳了,我真的多谢你!送就送,送满院子就是为了显得你有钱?”柳寒兮这下更不高兴了。 可是,信息是不带表情的,无论你打多少个!号,别人也不一定能领会到你的怒意。 “显得我有诚意。”炎沐迟秒回,他这么做,就是料定她不是欢喜就是恼怒,总之情绪有起伏就好,平平淡淡才会容易被人忘记。 柳寒兮不再回话,今天也没有再抽起几朵摆到客户和房间去,任这些花就那样摆在院子里。 华青空没有在家,天刚亮,他就进了山。直到柳寒兮出门,他都没有回来。 她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华青空将手机留在了家里,手机下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进山修习几日。” 柳寒兮顿时就抑郁了,直到见到安小念还在骂骂咧咧。 “什么鬼?!小念你说说,他这什么态度?!啊?啊!我山长水远地给他带了药,他居然不理我,今天还消失了!”她伸碗接过安小念递过来的烫好的肥牛,狠狠地按在了铺满辣椒的蘸料里,接着塞了一满口。 “他……我也不太了解……所以也不太好说……也许是真的有事呢……”安小念未知全貌,只听得她讲了后半段,而且她悄悄做的这些事,也是瞒着安小念和任诗颖的。 柳寒兮一愣。修习?该不会是身上的伤重了吧!也没有带他去医院看一下!哎呀,这些法器伤医院也治不了,大意了大意了!电话又没有拿,这要去哪里找?!谁知道他去了哪个山?!万一去了望云山,遇到那些狐怎么办?他本事是大,架不住对方多啊! 她越想心越慌。 “我觉得吧……多半是因为吃醋了……”安小念抿着嘴笑道,“之前吃饭时看他那么关心你,想必是对你有意思,然后你又大晚上的和别的男人出去了几个小时,你想想。” 柳寒兮吃得热了起来,扯下手腕上的发绳准备绑头发,一眼就被安小念看到了。 “炎沐迟送的?能找着这种成色的珍珠!”安小念在珠宝公司上班,看珠识宝是她的专长,而她也是个独立设计师,自己设计些小玩意儿。 “很好?” “我目测啊!海水珠,直径得有18mm了,这色泽,就像是看到海水一样的。极品呢,你就这么戴手上,磨花了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那我供起来?” “送我也行。”安小念两眼放光,平平淡淡的她很少对一件东西这么动心。 “不行。”柳寒兮摇头,用它束起了长发。 柳寒兮知道,这是一颗鲛人泪。 得是多伤心才能哭出这么大的泪,这珠子便是那鲛人的眼波,所以看起来怎能不令人心动。 “那就是炎沐迟送的。” “不是!” “哦,知道了。”安小念吃吃笑。 她又愣在了那里。 安小念看到她在那里发愣,于是补充道:“你这么在意他不理你,还生了一晚上的气,直到现在还在气,是不是也对他……” “怎么……可能,他是个……道士哎!”柳寒兮回过神,来了一大口毛肚。 “可是,貌美是真的啊,是你那些男朋友中最帅没有之一。”安小念很难忘记这个帅哥的长相。 “姐绝对不沉迷于美色的,姐只要有本事的!” “所以没本事?” “本事……啊……嗯……就一般吧……”天师尊长,就还行吧。 华青空在远山之中狠狠打了个喷嚏,不由就站起了身,每回打喷嚏,她就会出事。 第251章 我的法力呢 柳寒兮和安小念吃完火锅,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任诗颖,她昨天通宵工作,所以今天休息没有安排,三人约好了等她睡醒一起去唱k。 四十分钟前,两人收到她出门的消息,于是就在街边吹风等她,她家离这里也就四十分钟路程。 可是时间到了还没有见到人,于是发信息询问,没有回。又等了二十分钟仍是没有来,柳寒兮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不对劲,柳寒兮心里疑惑,一个恨不得24小时抱着手机自拍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不碰手机。 正在焦急之时,终于收到了任诗颖的信息,不是发到“红茶暖暖”群里,而是发给她个人的。柳寒兮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任诗颖被绳索绑在一个椅子上,眼神惊恐。接着,又收一个定位。 柳寒兮注意到,照片的一角有块模糊的地方,那不是一个手指,而是一片指甲,她知道是谁的指甲。 “你先回去,我去找她……”柳寒兮的脸凛了起来,对安小念说。 安小念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脸色与眼神,忙问:“什么事?是小颖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用管,我来处理。”柳寒兮再次说道,一想又觉得不行,她们能找到任诗颖,肯定也就能找到安小念。这个世界上值得她关心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于是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安小念说:“去‘肆意居’找炎沐迟,去了以后直到我来找你之前,不要离开。”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了出租车。 “我有点事要处理,帮我照顾下朋友安小姐,我来之前别让她离开,谢谢!”她给炎沐迟发了个信息,便上了车飞速朝目的地驶去。 炎沐迟承诺了柳寒兮,自酒会那日起“肆意居”再没有打开门做生意,安小念到门口时,见门口挂着“东家有喜”的牌子。牌子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即日起闭店,开业时间待定”。 她有些迟疑,可是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 “请问是安小姐吗?”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门内问道。 安小念紧张地点点头:“我是柳寒兮的朋友,她让我来找炎沐迟。” “安小姐请进,炎先生在屋里等您呢!”男子将门全打开,让了安小念进来。 安小念跟着他穿过精致的庭院,到了一间像是厅的房间,坐在厅里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满月下的湖色山景。 她看到有一位年轻男子坐在厅中正在品茶,白衬衣西装背心,十分得体,他见安小念来,轻声打招呼:“安小姐。” “您是炎先生?”安小念有些惴惴不安。 “是。我也是寒兮的朋友,她刚才给我发了信息,让您在我这里等她,直到她来。”为了让她安心,炎沐迟将手机举到她面前,给他展示了聊天记录。 当然,安小念自然扫到了上面几句话,别的不说,证明两人相熟是肯定的了。上面的话也与柳寒兮和她说的送花的事情一样。 她这才放松些,端起了炎沐迟递过来的茶,道谢。但脸上仍留着忧心的神色。 “现在,能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吗?”炎沐迟问道。 炎沐迟的轻言细语让安小念安心,柳寒兮能将她交给这个人,想必也是放心的。于是就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她知道都说给了他听。 没想到,炎沐迟一听就一脸凝重地问:“知道是去哪里吗?” 安小念摇摇头:“我一朝她看她立即把手机收起来了,我没有看到地址,然后就被她推上了车。” “好,没事,我找得到她,也会去帮她,你放心地待在这里,很安全的。”炎沐迟让门外的谷先生进来,安排他照顾安小念,并且收拾间客房出来让她休息,自己则立即就出了门去。 炎沐迟有些着急,他收到柳寒兮的短信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有什么外地来的朋友没有地方住,让他收留几天,毕竟她的家里也不安宁。 这没有什么,地方多的事,能让她欠个人情那也是好事。 没想到安小念一来,他就感觉出了事。既不是从外地来,那能推到他这里的,即是需法力相护的人。 柳寒兮跟着导航一路将车开得飞快,直往江北的郊区开去,那里的河岸边有很多废弃工厂。她越开越偏,但她不怕,轻哼道:“这地方好!我可以放开来打!” 导航引她到了一幢废弃的建筑前,建筑藏在杂草之中,有四层还是五层看不清,大半的玻璃已经不见,剩下的一些碎片在满月下闪着寒光,到处是破败之相。 柳寒兮下了车,已经闻得到狐味儿了。 “找死!”她的脸冷下来,人已直接跃上了二楼,循着味道最浓处而去。 “呵呵呵……”她的耳边传来一阵妩媚的笑声。 一挥袖,袖中飞出无数冰针,原来是已经将幽璜弓握在了手中。 但是幽璜弓只是打散了些妖气,并没有伤到什么狐,笑声仍在:“呵呵呵……” “哼!”柳寒兮冷笑一声接着走,都是些幻象罢了,狐妖最擅这些,自己又不是男子,怎会受到蛊惑。 再往前走,就见有间屋子微微透光,这光来自烛,而不是灯。摇曳的烛使得光晕在屋子里晃荡着,晃荡着,随着柳寒兮的走近,而显出了几个人影来。 五只,看来还真不少。 柳寒兮走到门口,看到了窗下的任诗颖,她的头垂到一边,应该是吓晕了过去。 “柳小姐。”窗下还有张干净的木躺椅,上面正斜着一位美妇,身着大红裙,裙叉开得老高,露出她修长白皙的大腿,瀑布一样的黑发铺在胸前,挡住了半面春色。这就是之前在叶朗身边的那只红狐。 狐妖,看谁都一样,哪怕是看女人,都是眼波含情,这可把柳寒兮恶心坏了。 “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我看,一起吧!”柳寒兮看了看屋子四个角落里的其他四只狐,分别是白狐两只,灰狐两只,都有些道行。 “不急,你今天肯定是走不出这屋子了。”红狐笑道。 “本来还想留你两天,好让叶朗那小子多吃两天亏。但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柳寒兮冷笑道。 她伸出左手将金线握在了手中,右手则仍持着幽璜弓。正想念咒,却发现法力有些不对。 她抬起头,满月的银色月光正正照进了这间屋子,一着地便与四只烛连成一个银色阵法。 “道家阵法!”柳寒兮心里一惊。 她这才看到,五只狐都在阵外,这阵法是专为她而设的!巫女不是道门中人,不懂道人阵法,当然也不知如何破解,这阵法好似是为了让她失去法力。 “法力被压制,可还唤得了兽,斩得了妖?呵呵呵呵呵……”红狐发现一阵尖厉刺耳的叫声。 第252章 谁来救我 满月之夜,正是妖气正盛之时。 红狐快速地朝柳寒兮而来,同时伸出了利爪扫向她,柳寒兮腾挪两步躲开了。但银红接着又朝她扑来,眼见利爪到了眼前,柳寒兮伸出左手来挡,只见蓝光一闪,柳寒兮的身前便出现了一道天师护身印,银红的利爪一触即如被电击一般地缩了回去。 “这……道印?”红狐也有些疑惑了,先退了两步。 还好,在这本就是道家的法印中,华青空的护身印还可以用。 “华青空!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柳寒兮手握戒指,心里念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他来救。 红狐咬咬牙再次上前,此时已不再是用爪,而是手中持了利剑。柳寒兮没了法力,身法还是在的,灵巧地躲开攻击,右手也扔出了袖中剑,与之对抗。 接着柳寒兮向后跃去,想要退出阵外,出了阵便会有法力,但是她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见她退出屋里的阵,红狐却信心满满并没有来拦。而且,她即使退出去了法力也并没有恢复。 她跃出楼,到空中才看到整个废弃工厂还有一个大阵,只不过之前月未出云,没有显出来而已。 柳寒兮冷笑一声:“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自己没有本事打得赢,就找道人帮忙,就以为能困住我的法力!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什么巫女!” 柳寒兮口中咒声起,由平静低沉到风起云涌,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勇,微闭的眼再睁,已经是一双紫瞳。 她拿出黑色短剑,想以心头血引穷奇和九尾狐进阵。 可是,剑未至身,就有人来到她身后,左手揽了她的腰,右手紧紧握了她举至胸前的短剑。 “我来了。”华青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柳寒兮不由靠进了他的怀中,御了力。又侧了脸去看他,就见他也低头正在看着自己,满是心疼。 “她们欺负我不能破道法阵。”柳寒兮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谁也不能欺负你,我来收拾她们,你退后。”华青空温柔地说道,接着带着她落到地上,落地的一刹那,脚已经踏碎了其中一个阵眼。 柳寒兮再一握拳,法力已恢复了一些。 就见华青空左手捏诀,右手以指为笔画出符一分为四,分别落在院中其他四处阵眼,金符跌落即破了阵眼。 五狐从屋内出来,本是冲着柳寒兮来的,她身后的这人她们也不识得,并不知道是位天师。直到他一脚就踏碎了一处阵眼,这才感到害怕。 可是,想逃却也逃不走了。 因为华青空困住巫女法力的阵变成了困妖阵,这五只,一只都别想跑得掉。欺负别人就算了,欺负他的兮儿,那便是找死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与我们作对?!”红狐问道。 “什么人?你马上就知道了。”华青空伸出右手,掌朝五狐,掌心中飞出五道符来,飞至五狐身前,符闪着冷冽的蓝光。接着,他开始拔剑,随他剑指起,身后飞出了五只闪着幽蓝光芒的剑。 “天师!”红狐惊道,“天师饶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自此退出城去,回到山中修行,再不出山。” “本来杀不杀无所谓,但是你们欺我兮儿,便留不得!”华青空冷冷道,他的右手举到空中一握拳,五支剑便像长了眼一样,追着四处逃窜的五狐而去。 “留着狐珠。”柳寒兮交代道。 “好。”华青空答她时便是不同的语调了。 除了红狐,其他四狐不堪一击。 “九尾!”柳寒兮已有了法力,于是叫道,九尾狐的雪白身影,出现在空中,她直朝红狐而去,华青空便收了剑让九尾去解决。 九尾狐一出现,红狐便现出了原形,一红一白两狐开始缠斗,不一会儿,红狐便被九尾狐咬得片体鳞伤。最后,被她踏在脚下,撕开了胸膛。 九尾狐趁着热乎,吞下了红狐带血的狐珠。接着,又将浮在空中的另四颗狐珠吞了下去。她雪白的毛发,这时竟隐隐透出些银光来。再吞些狐珠,她将由雪白变成银色,到那时,已能在狐族中无敌了。 “可能还有。”柳寒兮道。 “再查查,不急。”华青空来到她的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又来多事,显得你特别有本事是吧!没有你我也能唤出九尾和穷奇!她们也不是我的对手!”柳寒兮嘴上骂着,心里却是很开心。还在想他怎么就能听到自己的呼救呢! “那不是得损吗?我来了便不会损了身体,更好些。”华青空笑着挨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也是,为了这几只破狐不值得。”柳寒兮找到了台阶下来。 “嗯,就是。”华青空笑道。 “不是要去山里修习吗?怎么知道我这里?”柳寒兮想起他身上的伤,有些担心,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嗯,去了,感觉到你有危险,就来寻你。我有我的方法,自然能找到你的。”华青空想提戒指的事,一想,这也不是提的地方,于是又收了口。 两人正想去楼上救任诗颖,就见有人御剑而来,华青空忙将她拦在身后。她也就真躲在了他身后,扒着他的袖子只露出点头,看来人是谁。 有他在,还怕什么呢!遇鬼杀鬼,遇妖斩妖,遇神挡神。 柳寒兮从未如此安心过,但她又回忆了一下,自从与他住一屋里就是这样的安心,所以今天一早他的离开才会让她心慌吧。 正胡思乱想,就看清了来人,原来是炎沐迟。 就还挺急的哈,御了剑,也不怕人看到。 “华天师!”显然,炎沐迟一点也不想看到他。接着,他又看到了藏在华青空身后的柳寒兮。 “炎先生也来了。”华青空依着他的眼神也看了一眼站了出来,仍攥着他袖子的柳寒兮。 “你把安小姐送到我那里,我想着就有事,所以这才循着妖气赶来了。”炎沐迟回答。 “哦,解决了,没事了。你御着剑来,这一路监控怎么办?”柳寒兮担心道。 “没事,这个我能解决。你没事就好。”炎沐迟后悔自己没有快些反应,收到她的短信就出发,那肯定就比华青空早赶到了。 三人去将任诗颖救了下来,炎沐迟又安排了人来接大家,任诗颖在车上幽幽醒来,捧着头问:“我喝多啦?” 柳寒兮答:“是啊!不省人事了,你要不是和我们在一起,就很危险,知道吗?现在送你回家。” “啊!就我的酒量还能喝醉?他们两个谁干的?”任诗颖指了指商务里的华青空和炎沐迟。 “都参与了!”柳寒兮看她还能续上话,简直就要笑出声了。 “好好,那我记得了,下回不和他俩喝了。灌我一个人,你们酒品也太差了!”任诗颖骂骂咧咧地举起手机,照镜子。刚才柳寒兮已经将那张照片给删了。这傻子的密码是123456,她一轮就试了出来。 柳寒兮见她没事也是放了心,又有些心疼。 “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在地下打滚玩儿?”任诗颖看完自己,又看柳寒兮,她的白t脏了好几块。 “扶着在地下打滚的你啊!”柳寒兮白了她一眼。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了,都怪他们!”任诗颖又给了前面两人一人一捶。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受了。 第253章 你想换什么 [] “安小姐在我那里,你和任小姐也到我那里住一晚?”炎沐迟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寒兮一眼,车马上就到“肆意居”了。 “不行。”华青空拒绝道。 “好。”柳寒兮却说了好。 “那我也去。”华青空盯着炎沐迟道。 “可以,房间多的是。”炎沐迟点头道。 一行人就都到了“肆意居”。 安小念哪里能休息得了,从炎沐迟出去就一直在厅里走来走去,焦急不已。看到大家都一起毫发无损地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问,就看到了柳寒兮制止的眼神,又看到了任诗颖倚着柳寒兮,一副喝醉的样子。 “没事,喝醉了。”柳寒兮对安小念轻轻点了一下头。 “肆意居”中有些房间是专门喝茶用餐的房,若是想要过夜,也有套房。大家跟着炎沐迟往后院走,原来这里面别的洞天,还有一个挺大的园子,房子散落在园中,有的两层,有的一层。 他领着众人到了“灵兮阁”前,这是一幢两层的小楼,靠近园子的东面,藏在树丛中。 “这楼是专门留给你的,”炎沐迟对柳寒兮说,“安小姐和任小姐我安排住旁边这栋,华天师住那边那栋,那里只有一间房,安静。” 这回,华青空倒是没有拒绝。 这炎沐迟很会办事,在等他们回来的时间,已经让人安排了吃食寝衣,这效率也是不一般,衣服大小尺寸竟都拿捏得不错。 每间房内还有洗衣烘干机,衣服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柳寒兮进了“灵兮阁”,先将房子上下都看了一遍。柜子、抽屉都打开来看过了,又叫了九尾出来细查,一切都正常。 一楼是客厅、餐厅、洗手间,坐在客厅中满眼绿色。上了二楼,才知道这里只有一间房,房间比一般房间要高出许多,用雕花木栏隔出了房间、盥洗室、衣帽间,剩余的都是空空的厅,只随意摆了几个轻轻的矮沙发。 柳寒兮轻笑一声,厅这么空,是想着她的兽大吧!柳寒兮脱了衣泡到超大的圆形浴盆中。九尾狐在屏风外,扬起自己的尾巴,数着银色的毛。 “今天还是值得的,我看快全银了,总觉得望云山中还有狐,一定要一并给你都吃了才好。”柳寒兮有些高兴。 “多谢主人。”九尾狐数好了,化为人形坐在屏风外守着她,“刚才的道印,我和穷奇都可以进得了,您为何不唤我们,我差点要违令进去了。” “我想看看华青空会不会来救我。”柳寒兮呵呵笑道。 “这也太危险了,若他不来,您真要损自己吗?”九尾问。 “傻吗?我知道你们能进来,还怎么会损自己,他要实在不来,我自会唤你们进来的。”柳寒兮将身体都浸到水中,只露头出来。 “主人!太危险了!”九尾狐怪道。 “今天还是值了,我总算是知道他是通过这戒找到我的,以后我若是不想他找到我,隐了这戒的法力就可以了。”柳寒兮得意道。 九尾摇头,在御神也是时常捉弄华天师,怎到了这里,还是一样。 她躺在床上,满耳朵都是华青空那句低沉的“我来了”,当时真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因为激动。 九尾卧在她的床边,看着一脸花痴模样的她,心疼极了。这时,她听到了楼下有动静,于是抬起了头。 接着,就响起了门铃声。 “华青空?”柳寒兮问九尾,心里有些小激动。 “是炎沐迟。”九尾答她。 柳寒兮收起了满是笑意的脸,对九尾说:“你先退下。”接着便走出睡房,穿过宽大的厅,又下了楼,去开门。 “今天多谢你了,帮了大忙。”柳寒兮看着门口换了便服的炎沐迟,穿着白色的宽大衬衣和麻制的裤子,反而是觉得气色好些。 “可是,真正帮你的,却不是我。”炎沐迟有些忧伤。 柳寒兮不知道怎么回答,把他让进了客厅,但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 “寒兮……”炎沐迟拉住了她的手,柳寒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一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拥住,“你再也不要独自涉险,好吗?若是受了伤,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炎沐迟的眼睛望向落地窗外,看到华青空站在那里,正怔怔地望向相拥的两人,于是将她拥得更紧。 “哎……你放手!”柳寒兮气恼地要推开他。没想到他看着瘦弱,劲儿还不小,将她揽得紧紧的。 “寒兮……我的心意,你明白吗?”他又问,这时已感觉到怀里的柳寒兮使了法力,于是这才松开了她。 他看到华青空已经转身离开。 再看向柳寒兮时,她一脸冷色。炎沐迟才知道刚才自己的举动让她生了气,于是解释道:“寒兮,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我是真的担心你。” “要不是你今天做的这些事,你现在已经残了。怎么你是觉得,看上我,又给了我那些药,我就得喜欢你?做你女朋友?”柳寒兮冷冷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炎沐迟慌了。 “好,也是我不对,太急于想要这些药。本是想着拿你当个朋友吧,毕竟大家都有秘密,不想你是想换些什么。那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好换给你的,就都还给你吧。”柳寒兮一挥手,拿出了百兽袋,将袋里的从他药库里拿的药统统都倒了出来。 “寒兮!你误会了,我没有想找你换什么,真的不是!”炎沐迟抓起药要往回放,她一把收了百兽袋。 “你还没有资格叫我寒兮,还是叫我柳小姐吧。”柳寒兮默默走到二楼,仍穿上了那一身半面是泥的t恤,又给安小念和任诗颖两人发了信息,让她们立即下楼来,准备回家。 “这么晚了,留一晚吧,我走。”炎沐迟拦道。 “不用了,‘乌罂木’我要了,用这个跟你换,我想你会同意。”柳寒兮将一个袋子扔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接过来一看,一惊。这正是他需要的药,刚才柳寒兮被他拥着时已经闻到,这药难找刚好她又有些,便用来换给华青空用的乌罂木。 “好,”炎沐答完又劝道,“药你都拿着吧,万一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草药要是不够用可怎么办?” 柳寒兮轻笑一声,“我自然有人救,就不劳你废心了。” 炎沐迟如被塞了帕子在口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寒兮看到安小念和任诗颖已经下了楼,三人十几年的好友,已是非常默契。柳寒兮又去敲华青空的门。 没有人应,他已经离开。 柳寒兮将“乌罂木”收起来,出了肆意居。 第254章 打你手哦 [] 离这里最近的是柳寒兮原来的家,于是三人都去了那里。 三个好闺蜜还像上学时那样,躺在一张床上聊心事。 当然,今天只有柳寒兮的三角恋好聊了。 “什么三角恋,哪里有恋!”柳寒兮给了两人一人一脚。 “单恋,单恋,都单恋你!好不好?!傻子都看得出来!但是两个各有各的好,是挺难选的。”任诗颖说。 “得看寒兮想要什么样的。炎沐迟温柔又多金但是我觉得不如华青空那么真诚。”安小念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根本没得选了好吗?!”柳寒兮气呼呼道,“人都跑啦!” “哦~!原来是已经选好了!”任诗颖与安小念同时笑道。 而且,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柳寒兮想到这里,有些失落。 “果然是不能住在一起,容易日久生情。”任诗颖想到两人的朝夕相处。 柳寒兮不由沉进了回忆中。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光,确实平淡到不行,并没有什么甜蜜或者波澜。 她吃肉,他吃素。但他会做肉吃,特别是红烧肉做得非常好吃,他说是得了母亲的真传,真的一吃就有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她站在屋檐上练些小兽,被驾云疯跑的小炫给撞下了楼,是华青空接住了她。 从阳台上掉下来两次,还从南面屋脊上掉下来一次,每次玩的时候没有见到华青空,但在她掉下来时,总有他在身下。于是便玩得更放肆,毫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危险。 他也不恼,一次又一次地接住她。有一次,她骑小炫故意在空中从它背上翻下来,看小炫会怎么做,小炫闪到她的身下将她接住,但是她看到了站在地上的华青空不声不响地又伸开了双臂。 他总是整整齐齐,虽然短袖的t恤令他不适了很久。头发永远干爽,胡茬也从未显过,鞋上一尘不染,就连衣摆都是整整齐齐不曾翻卷过。她假意去收衣服,就将他的t恤故意揉得跟个腌菜一样,他总是宽容地笑,用了法力将衣烫得和刚出厂时一样平。 “我说王爷!一点点没关系的!不要这么纠结!你是有强迫症吗?你再撸我就打你手了啊!”她的耳边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脑中也闪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有个男子穿着绯红的华丽古装,正在低头非常认真地捋平衣前摆上的褶子。男子的对面,有个梳着发髻、穿牡丹色罗裙的女子,正挽起了右手的袖子作势要打那男子,男子这才停了手。 声音与画面一闪而过,也许是什么电影里的桥段吧。 华青空也有强迫症,沙发上的靠枕要正正地摆,柳寒兮一起身,他就立即走过去将乱七八糟的抱枕一一摆正,柳寒兮喝水时水杯随手放在茶几上,他会先盯着看一会儿,然后伸手将杯柄移到向左,因为她是左撇子都是左手拿杯。每当这样做时,她就会骂他说:“再这样打你手哦!” 纵是这样,他也会这么做,只不过时间拉长了,等她去休息或者走得久些了再这么做,不让她看到而已。 总之,在他面前,她可以任性、可以粗鲁、可以美丽也可以丑陋。他总是那样浅浅笑着,看着,忍着,护着。 华青空再生气也只是用力喊一声“你!”柳寒兮以这声“你”的高低来判断他生气的程度,然后选择是继续玩笑还是道歉,百试不爽。 想到这里,柳寒兮轻笑出声。 “哎呦呦,和初恋男朋友在一起都没有这么个痴样子!这回真是认真了啊!”任诗颖看着她藏都藏不住的笑意,摇头道。 “其实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也说不太明白……但就是……”柳寒兮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喜欢。而不是因为你对我好啊,你有钱啊,你帮了我啊,什么的才会有的喜欢。”安小念换了个姿势说。 柳寒兮坐起身来,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华青空的悄然离去让她还很难受,于是她决定转到另外一个话题,思虑再三,她还是想把一部分事情都说给两人听。 两人也都坐起来,看她一脸凝重,然后就等她说。 柳寒兮拿出两个由金线制成的手环,分别戴到两人的手腕上:“我最近可能得罪了一些人,我怕他们知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会要伤害你们,所以你们俩最近出入都小心些,注意一下有没有人跟踪,有没有什么异常之类的,只要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跑,知道吗?这个手环……开过光的,可以保佑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握紧这手环,大声喊‘神凰’,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该不会是叶朗那不要脸的吧!要是他敢找我的麻烦,我就撕了他的嘴,把你之前存在我网盘上的照片全交给娱记去!”任诗颖恨恨道。 “是与他有关。那些东西你删了吧,别给自己惹祸上身,我现在也没事了。”柳寒兮在船上偷拍的东西她并没有留存在手机和自己的网盘上,而是发到了任诗颖的网盘上。到时手机就算被他们拿了去,删了,还有其他的地方有。 “好,我有数。”任诗颖眨了眨眼。 而安小念大概串起来今晚的一些事情,她心思比任诗颖要重,所以一脸担忧:“咱们不和他们斗了吧!他们有钱又有背景,你就一个人,我们又没有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要斗,怎么就不能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应该怕的是他们!”任诗颖则是持不同的态度。 安小念就只能叹气了。 “放心,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就行,我有帮手,不是一个人。”柳寒兮拍拍安小念的手。 “特别是你,不要给我的找事儿啊!老老实实工作,你明天十一点工作,快点睡吧!小念你请天假吧,这马上天都要亮了,你还没有合眼。”柳寒兮又对两人说。 三人这才相互依偎着睡着。 九尾在客厅里现了身,默默守护着主人。刚才只有她,看到了华青空的离去。看到了华青空红着眼,握着拳,念了匿身咒离去了。她作为柳寒兮的兽,不能说什么,但她相信,华青空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柳寒兮需要他。 第二天直到任诗颖的手机响起,才把大家给都吵醒了,好歹也睡了几个小时,精神也还算好。 任诗颖和安小念都去上班了,柳寒兮又补了一觉,一直到下午四点钟才醒来。 第255章 一家子 [] 常博豪真是非常高效的一个人,几天时间,他已经让那六个鬼气缠身的人相信了他的话,并站在了同一战线之上。 柳寒兮曾和她说过,那位红裙女子鬼气最少,所以鬼并不在她身上,而应该是在她身边的人身上,她只是被沾染了而已。 常博豪找到她跟她说明情况时,只一听就立即恨恨道:“我就知道明昱的病,来得蹊跷!” 这位名叫展琪的女子是“智投”的掌门人,渝滨风投界名人,风风火火的性格以及出色的投资眼光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 而这次出事的,是小她八岁的丈夫李明昱。 常博豪说这天晚上就去捉鬼,她欣然同意,并且说自己一定要在场,倒要看看鬼是长什么模样。 常博豪苦笑,这位的性子也真是烈,到时真见了不要吓哭了才好。 柳寒兮是下午接到的常博豪的电话,于是应了十一点半在第三医院见,因为人已不省人事进了医院近十天了。 出发前,她给华青空发了个信息。杀狐第二天回到四合院,她发现华青空也回来过,带走了两身衣还有手机。 但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联系她,也没有回来过。 柳寒兮:“我现在去捉鬼,你来不来?” 华青空知道在这个时代,手机是能与她沟通的最快速的工具,比他的印要快得多,可以看见她,也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这几天,他握着手机一万次,想要打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可是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不知道,柳寒兮若与炎沐迟是真情,自己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机都要差点给他握碎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起。他打开一看,是柳寒兮发的信息。 手机都还没有锁屏,人已奔出去数米远。 柳寒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很是失望。 也许,还不会回信息。是猪吗?不会打字,难道不会手写吗?不会发语音吗?明明都教过他的! 还有,上一次说是吃醋,这一次又是怎么他了?这么脆弱?这么玻璃心? 柳寒兮越想越气,上了车出发去医院,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到了医院却不急了。她在医院门口买了杯咖啡坐在花园里等,常博豪在医院楼上就看到了柳寒兮,十一点半已经过了,见她还没有上来,于是下来请。 “不急,晚点。”柳寒兮道。 常博豪又道:“其他几家,我来约时间。” “行,”柳寒兮不经意往医院的大门看,“鬼我来捉,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你熟,也有这个本事。务必让叶家再也翻不了身。” “知道了,您放心。”常博豪极有信心地答,他没有柳寒兮想得那么善良老实,在这样的商贾之家长大,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是什么善茬,也怪不得,言传身教便是这样,好在他还算三观正。 两人又坐了一阵,直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23:57,柳寒兮才起了身。 云遮起了略缺的月。 “刚刚好。”柳寒兮抬头看到眼前的住院楼里其中一间房间洇出了阵阵黑气,“还挺凶的。” “啊?比我那次的女鬼还凶?”常博豪有些吃惊地道。 “嗯,更凶。”柳寒兮往楼里去。 “那……华天师,不来吗?”常博豪看她一直往门口看,还以为是在等华青空,没想到他没有出现,心里隐隐担心。 “瞧不起我?”柳寒兮抬抬眉。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常博豪忙摇头。 柳寒兮走到李明昱所住的这个顶楼。常博豪已经提前安排好,这栋楼是新修的住院楼,还没有启用,但手术室和病房已经装修好,于是他托了关系让李明昱移到了这里,并将楼都封闭了起来,以免有人误闯。 柳寒兮从进医院起就封了法力,所以直接往那屋里去。 病床前,女强人手握着丈夫的手,低头垂泪,再坚强的人也会遇到能让自己变得柔软的人。 见有人进来,展琪抹了一把泪,望向来人。没想到居然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女子虽笑着,但觉得这笑怎么也掩不住眼里的冷色。 “你好。”展琪的眼神望向柳寒兮身后的常博豪,就见常博豪异常坚定的朝她点点头。 “你们两都出去,退到金线之外。”柳寒兮冷冷道。 她刚才在这一层楼的大厅里扔下了一条金线。 “好。”常博豪可不想留在这里,他答道。 但是展琪却恨恨道:“我要留下,看看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柳寒兮反而笑了,对常博豪说:“告诉她规矩。” “展总,我们还是出去等吧!您放心,您先生一定没事的。如果您真要留下来看,事情结束后就得吃下柳小姐的草药,以后要是向外人提起这件事的话,就会肠穿……” “我同意。”展琪还没有等常博豪说完,就果断地答道,她果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果决。 这一下,把常博豪给整尴尬了,他出去吧,那就是胆量连个女人都不如,不出去吧,又知道这鬼比他身上的那只还凶,确实有些害怕。 “那常先生出去吧,帮我守着那条金线,若是线崩直了,你就用双手握住,其他不用管。”柳寒兮转头说道。 “哦,好的。”常博豪得了台阶就赶紧下了。 柳寒兮走到展琪身边,递了一根细细的金色线到她手中说:“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不要动,站在这个角落里握着这根金线就好。” 展琪点点头,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站在地上,也像是要战斗一样。 柳寒兮笑了笑,已经显了法力,口中咒声起,一些星星点点光便罩住了展琪,以灵力掩住了她的人气,以免被这鬼给冲撞了。 柳寒兮的身后已经传来了鬼啸声。她未回头,但从展琪的眼中已经看到惊恐,但是展琪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害怕,更多的是有些吃惊。 “给你个机会,让我送走,不然就让你魂飞魄散,消失在三界。”柳寒兮轻轻地,冷冷地说。 再回头,看到的原来不是一只,而是三只鬼。 一男、一女、一个男孩。 柳寒兮也吃了一惊,原来怨气这么重,还以为是凶鬼,原来并不是,而是因为有三只。 三人紧紧地依在一起,已经将李明昱的七魄都拖了出来,只剩三魂在体内了。 有血缘?!柳寒兮已经知道为什么展琪那么吃惊了,这三人是李明昱的血亲,才能将他的魂拖出来。 第256章 这次有没有人接啊 [] “若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柳寒兮左右手都握了法器。 三人同时摇头,不知是说不松,还是让她不要动手。 柳寒兮咒声起。 屋里升起了袅袅青烟,也散发着草药的香气。展琪觉得味道很好闻,但是这气味与烟却让三鬼啸叫起来。 柳寒兮的右手握了一根藤形法器,像是铁鞭一样打在拉住李明昱魂魄的女鬼身上,女鬼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松了手。 柳寒兮朝李明昱的肉身撒了把草药,又念了定魂咒定住他的三魂七魄。 “明明是亲人,为何要这么做?”柳寒兮不明白,重重地命令到:“如实说来!” 边说,边扔出了金线想要缚住小孩鬼,男鬼则抱住小孩鬼相护,柳寒兮的金线便缠在了男鬼的身上。 这一拦,那女鬼又龇牙咧嘴地去拉李明昱的魂,可是一碰到他的肉身就痛苦地一缩,但是她显然没有准备退缩,仍旧无畏地往他身上扑。 “找死!”柳寒兮的手中扔出了更多的金线,本来还觉得这一家子可怜,可是自己走就算了,还要带上活着的亲人走,那就是留不得了。 她收了鞭拿出了幽璜弓,就在即将射出冰针时,就见李明昱像弹簧一样从病床上跳下了床,身上还带着各种电源线。被扯掉电源线的仪器发现各种不同的鸣叫声。 “不要!”但李明昱的吼声更大。 他刚才已被定了魂,渐渐清醒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情况,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不顾一切朝柳寒兮扑了过来。 柳寒兮正站在窗边,李明昱扑过来她本能地退后了一步,他以极大的力量和速度冲过来抱住施法中的柳寒兮,两人重心不稳,朝她身后的窗外倒去。 三十二楼,窗开着,有风吹进来。 李明昱显然也看到了开着的窗,想要将她拉回来,却已经失去了重心不仅拉不回她,自己也眼见着就要摔出窗外去。柳寒兮的腰撞在窗台上,她在向后倒的同时一掌将李明昱打回了房间,自己则落到了窗外。 她没有唤九尾出来,而是直直地往地面落去,风从耳边而过,她放松身体,摊开双手。 九尾的爪子都伸出云外了,一看她四仰八叉、生无可恋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又缩回了爪子,摇头叹气。 柳寒兮心里还在倒数,这一次,难道没有人来接吗? 眼见只有几层楼了,柳寒兮的眼前金光一闪,有人扔了符在她身上,接着一双大手拦腰将她稳稳托住,停在了空中。 柳寒兮转过头迎上华青空温柔的却又不屑的目光。 “这么慢!”柳寒兮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捉个鬼而已,还能滚下来。”华青空回嘴道。 “三个呢!”柳寒兮更正道。 “嗯,捉三个鬼而已,还能滚下来。”华青空也更正道。 “浮在这空中真的好吗?明天我们两就能上各大媒体了。”柳寒兮看着华青空脚下的剑。 “你要是想上,我就把这匿身符给去了。”华青空又回道。 “那怎么着,就在这里待着?”柳寒兮轻轻一笑,双手揽紧了他的脖子,又调整了舒服的姿势,一点没有要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 “你倒是想,炎沐迟给你吃了什么,胖成这样?!不用等到过年就可以杀了。”华青空将“炎沐迟”三个字说得特别重,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柳寒兮倒不知道他还会说这样的话,又气又好笑,这酸不溜丢的声调让她还是忍不住笑了:“总共和他吃了一顿饭,你倒是说谁把我喂到这种程度的?最近我跟谁吃的饭多?谁自己吃素倒给别人天天做红烧肉的?!” 华青空也憋了笑,抱着她飞回了刚才的那扇窗。 展琪正从那窗口朝外望,并没有看到柳寒兮落地,就见她在半空中消失了。好在这是三院新修的住院楼,楼下还在搞基建的过程中,设了围栏不让人进入怕出意外,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人。 她还在张望,就见到窗口一阵劲风,她吓得够呛,忙退回到屋里,手中还是不忘紧紧攥着柳寒兮给她的金线。 接着华青空收了匿身符,两人的身影就又出现在房间里。 “啊!”展琪和李明昱同时发出惊呼。 “我说李明昱,我要不是有功夫在身,就被你弄死了,你要坐牢的好嘛!”柳寒兮终于从华青空身上下来,揉了揉腰。怎么说也是人,刚才正正的撞上去,又没有什么防备,肯定是撞青了。 华青空则是一脸“还得有我”的表情。 李明昱吓得脸色惨白,倒是展琪冷静下来,忙替他道歉:“柳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明昱他……可能刚醒过来还不太清醒,真是太对不起了!” 李明昱吓得脸色惨白不是因为凭空出现的两人,而是怕她再想杀这三只鬼。 “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他跪到两人面前,现在看来,这柳小姐的法力确实不低了。 “老婆,都怪我没有跟你说明,才让你请了人来捉鬼,不能捉啊不能捉啊!”李明昱又去握展琪的手。 那些鬼,见到华青空已经知道是道人,不仅是因为他穿着道袍,而是因为他的气势。刚想动,就见他在捏诀,立即便再也不敢动了,三个人都紧紧缩成一团正待在墙角。 “柳小姐!刚才我也是着急,怕你伤他们,我也不知道窗户打开着,您还救了我……”李明昱又跪回到两人面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起来吧!说说什么情况!我帮不了你还有这位华道长,他法力高强也一定可以帮你们的。”柳寒兮皱了眉道。 这些人全不在华青空的眼中,他的眼里只有柳寒兮,见她一直揉着腰,就也伸手去帮探,不知怎么就挠到了柳寒兮痒点,惹得她“咯咯”笑起来。 “你干嘛啊!痒死了!”柳寒兮回头瞪着他说。 “不是伤了吗?我看看。”华青空皱着眉,很生气地瞥了一眼李明昱,害他的兮儿受了伤,他一点也不想帮忙,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散了。 “没事,没那么严重。”柳寒兮摆摆手,看着他幽怨的小眼神,心里很是得意。 这一闹,反正是让大家都轻松了一点,展琪扶了李明昱在沙发上坐下,又请了柳寒兮和华青空坐过去,自己则倚着李明昱坐在沙发扶手中,满眼都是心疼。对于屋角的三只鬼,她已经不怕了。 第257章 守护 [] 这三只鬼,分别是李明昱的父亲、母亲和七岁的自己。 在他七岁时,全家遭遇到了一场意外,父母亲双双身亡,而他则在昏迷了一个月后活了下来。 父母亲死后,他跟随爷爷奶奶生活,他很奇怪为什么别人说他的父母亲死了,而他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每天晚上,父亲、母亲都站屋子角落的阴影里慈爱地看着他。 只不过两人没有再拥抱他也没有再和他说过话。而且,在他们的身边,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时太小,他不懂,直到大了才明白双亲已经变成了鬼,而他已经接受并习惯这个事实,能看到好过再也看不到吧。 说到这里,他走到自己的父母身边,而他们的父母亲则使劲往墙角缩不让他接近,他就坐到病床上。 就这样,在父母亲的注视之下,李明昱考上了渝滨的好大学,他开始担心父母亲会不会消失,因为见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由小时候的每天可以见到,变成七天一见,上大学时间更是变成了三月一见了。 后来他也渐渐习惯,接着,他认识了展琪并和她结了婚。 以为一生就这么顺利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母亲突然有一天竟靠近了他,紧紧跟着他,然后他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失去了意识。 “你的父亲、母亲,知道你少了魂魄,于是宁愿自己不去轮回,带着你离开躯体的魂魄守在你的身边,好保你平安长大。”华青空轻叹一口气道。 李明昱瞪大了眼,震惊不已。 他并不明白他们身边永远没有长大的自己原来是自己失去的魂魄,他一直以为是父母的念想。 “你正是因为魂魄不全,所以才能看到他们,”柳寒兮这才解了惑,“你只看到他们,却看不到别的鬼,正是因为有他们在守护你。” “爸,妈!”李明昱跪倒在三鬼面前,“我居然,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啊!你们怎么不和我说?” “可是,可是,明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又要害他呢?明明这么爱儿子啊!”展琪不明白了。 华青空扔出一符,三鬼都颤抖起来,李明昱忙起来拦,但符过他而去在三鬼头上变成金砂。 三鬼开始能说人话了。 爸爸:“儿子!爸爸妈妈不是要害你啊!是有高人指点,能让这魂回到你身体中,你就好啦!我们也就不用跟着你啦!你和琪琪就可以好好的,开心地生活。” 妈妈也趁着能说话,想抓紧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着急得语速都加快了,但不是对儿子,而是对着展琪说的:“琪琪啊,我看到你对小昱是真的好,我很高兴。在老家的房子里我们之前住的房间有个衣柜,衣柜抽屉拿下来,里面有个暗格,我藏了副金镯子是给我媳妇的,是给你的,你去取出来……” “爸爸,妈妈……”展琪走到李明昱身边,叫道。 “家事慢慢说。先说说,是哪个高人吧!”柳寒兮问。 李明昱爸爸回答道:“是一位狐仙。他让我们将小昱的魂魄全拉出来,带到她那里,她会帮我们拼全了再还回他的身体,因为,她说只有血亲才能拉出魂魄来。” “真不是东西!这么骗人家的爸爸妈妈!是什么颜色的狐?”柳寒兮恨恨道。 李明昱爸爸又答:“银色的,白色的毛闪着银光。大士说她是骗我们的?!” “她一心想让你儿子死,并不是真心要帮你。”柳寒兮叹一口气道。 “可是,我们无怨无仇,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怎么办?谁救我家小昱?!”李明昱妈妈哭道,鬼哭声最难听,但是这屋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难听,只觉得难过。 “放心吧!有华道长在,你儿子他会救的。”柳寒兮说着就望向了华青空,又将这“为什么”给绕了过去,因为她看到展琪脸色一变,估计之前常博豪已经跟她说了原因了。 “嗯。”华青空从鼻子里发出这个声音,但已经让李明昱的父亲、母亲都跪倒在地。 “但是,我爸妈怎么办?”李明昱忙问道。 “只能送走了,二十年前他们就应该走了。”柳寒兮答道。 “可是,他们是不是要受罚?我之前在网上查过的,要入地狱受罚……”李明昱哭道。 “他们已违了常理确应受罚。”华青空说。 柳寒兮捅了一把他,华青空显然知道她会来这么一手,用手挡住了她的手肘,得意地看着她。柳寒兮可不干,握住了他的手,还是捅了他一把才作罢。 “我会在送走他们时随信下去求情,不说不用罚,至少少罚些吧。”华青空被逼无奈,只好承诺道。 “多谢道长!我们没有关系的。只要小昱能好,我们就算是魂飞魄散都无所谓的。”两人拜道。 华青空飞出一符贴至李明昱的胸前。他退了几步倒在病床上。他身旁的展琪冷静地将他的手脚放平,轻轻退一边。而且,她是退到了李明昱父母那边,没有显出一丝害怕。 华青空的左手中多了一只宝匣,右手中多了一把钥匙。他咒声起,李明昱身体中的魂飘了出来,父母身边那七岁的魂松开了母亲的衣,也飘到了空中,停留了一阵,都飘进了玄灵匣中。 华青空口中咒未停,两缕魂在匣中交织缠绵,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又分开,一刻后,终于汇成了一缕。他剑指朝李明昱肉身一指,魂便回到了他的肉身中。 “多谢道长救我儿子,来世,我一定当牛做马,还您这条命。”李明昱爸爸拜道。 “他一时还醒不来,我只能先送你们走。” “是,我们这也这么想,他醒了怕还是会……”两鬼都点头应。 “爸爸,妈妈,你们安心上路,我本来也打算今年回去给两位重修坟的。我会请道长给你们挑个好地方,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展琪抹着泪道。 “不用不用,钱你们自己留着花就行了,不要浪费这些地方。我们不重要,不重要。小昱好了我们也走得安心!”李明昱爸爸忙道。 两人走到李明昱身边,十分不舍,看了又看,只恨不能摸也不能碰。 华青空已咒声起: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两人手握着手,眼望着儿子,安心而去。 华青空望向柳寒兮,见她怔在那里,看在浮在空中的玄灵匣出神。 第258章 再遇再爱 [] 看到柳寒兮和华青空一同走出病房,常博豪还是吃了一惊,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你是……松了一口气……吗?”柳寒兮抬起下巴问。 “没……没有……”常博豪忙辩解。 “你要不要再明显一点,我都看到了!”柳寒兮不依不饶,“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接下来的活儿你都让华天师来吧,反正他本事大。” “不是不是……”常博豪脸都红了。 “别人不信你,自是有理由的。”华青空再来补一刀。 “华天师,我没有我没有……”常博豪一脸无奈地看着华青空。 “好,华青空!”柳寒兮怒视道。 “接下来几个,都我来,你在旁边看总行了吧。”华青空又补充。 柳寒兮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两人还在里面,人可能明天才能醒。”华青空交代完情况追究着柳寒兮而去。 柳寒兮下楼时虽生着气,仍隐了法力,人往地库去找车。迎头就遇到个四处乱窜的新鬼,差点撞到她的身上,她气得就要差点打散,手被后面追来的华青空捉住了。 “乱打什么,一会自会有人带他走了。”华青空责备道,“自己不让别人乱杀鬼杀妖,要先问来由,现在自己又打算乱杀。” 柳寒兮一言不发,坐到车上,华青空也坐了上来。 “你干什么?”柳寒兮语气仍是不好。 “回家啊!” “不是要到山里修习?不是厉害着呢,都学会不辞而别了。”柳寒兮发动了车子。 “想回家。”华青空想到了两人的相拥,心里难过,只轻轻说了这句便再也不开口了。 到了四合院,柳寒兮怕他再不辞而别,两人刚在院中站着,她就说:“我有东西给你,要走拿了再走。”气一路上也消了些,声音也温柔起来。 华青空想说“不走”,但是又缩了回来,只点了点头。 柳寒兮拿出装“乌罂木”的锦袋递给他,他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忙问:“哪里来的?” 柳寒兮回答:“炎沐迟。” 华青空心里正痛着,于是将“乌罂木”又塞回到她手里:“我不要。” “你敢不要!我拿了最金贵的巫女草药换的!”柳寒兮提高了嗓门,重重地将锦袋又放回他手中。 “换……换的?”华青空结结巴巴道。 柳寒兮就把在酒会上炎沐迟给她草药,引她去药库拿药的事说了。 “我知道他没有憋好屁,起先也就是想探探看,看他到底在什么主意。没想到真有我要的草药,他也让拿,我就拿了……”柳寒兮声音越说越小,有些没了底气,“这不是出了狐妖的事,我怕草药不够用嘛!” “你要的药,我帮你找了些。”华青空走了两步到廊下,从乾坤袋里倒出了这些日子他替柳寒兮找的草药,在御神,他就留心看过,一一都认得。 这些日子,他匿了身或御剑而行或用乾坤门,寻到了些有草药的地方。 柳寒兮愣了:“你离开……是为我去找药?” “嗯,你若是和他……那我也应该离开了,我怕你缺就想着走之前多备些……”华青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心也越来越痛。 “是需要备了,因为……因为他想拿药换别的,我就……我就都还给他了,只留了这‘乌罂木’,还是我拿药换的,想着你身上的法器伤……”柳寒兮鼻子一酸,有些委屈,“他……我心里好委屈,去你那里找你,你又跑了……” 这下轮到华青空愣了。 “你不是对他……我那晚明明看到你们……” “什么……你看他过来强抱我,也不管?!” “不是……我……”这怎么还是他的不是了,华青空再一次无法组织语言。 “你光看他抱我了,没看到我用了法力推他?!”柳寒兮边流泪边叫道。 华青空除了摇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心里悔恨无比。 “所以……你不喜欢他……吗?”他试探着问。 “你!华青空!你给我听着!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你给我滚回你的御神国去!”柳寒兮看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要问这话,于是转身进了自己房上,猛地关门上。 华青空追上去,刚伸了一只脚过墙,就听到里面骂:“你要是敢穿墙进来,我就剁了你的腿!” 听到这话,华青空心里五味杂陈,他不顾一切穿墙而入。 柳寒兮正在沙发上生闷气。 “兮儿,”他深情唤道,“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有多凶险,只要唤我,我便会来救,至死方休,我应过的能做到。” 在御神时,柳寒兮三魂未定,一直没有安全感,她千百次要华青空承诺,华青空也就乖乖地说了千百次这句承诺。 柳寒兮抬起头就沉进了他的深眸中,他眼里的爱意满到溢了出来。她从没有听过华青空对她说过这句话,但不知为何,就是这么熟悉。 若初见,怎么有这么深的爱意。 所以,便不是初见了。 华青空再也忍不住,拥紧她,深深地吻了过来。 在两唇相触的一瞬,柳寒兮的头脑中有闪电掠过,无数个亲吻的画面闪过她的脑中,让她有些眩晕。那一男一女是谁?两人皆着华服,紧紧相拥,女子扬着脸、踮着脚迎上男子的唇。 她的胸口猛地一疼。 “唔……”柳寒兮不由蹙眉轻哼了一声。 华青空松开她,忙问:“刚才是还伤了哪里吗?” 柳寒兮摇摇头,捧着他的脸回吻过来,松开来又说:“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因为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华青空笑中有泪,紧紧将她拥住。 她曾问:“我若是三魂合一,不记得你了怎么办?” 他答:“那我会和你再遇,再爱上,再相守。” “我喜欢牡丹色?” “啊?” “你认识的我,喜欢穿牡丹色的衣裙,不是吗?” 华青空吃惊地看着她,握紧她的肩膀摇着:“是想起来了?” 柳寒兮又轻轻摇头,但她老实地答道:“有些片断……说不上来……你多说些,也许就想起来了。” 华青空轻笑,他调整了下姿势靠沙发上,揽过柳寒兮。柳寒兮就势倚着他,他就揽紧了,说道:“故事太长,我慢慢讲。” 第259章 旧事被放上网 [] 柳寒兮虽做好了思想准备,却不知两人经历这许多,拥有着这样浓烈的、深沉的、不顾一切的爱。 哪怕是别人的故事,都已让她的泪浸湿了华青空的道袍,更何况是自己的。 “我的兮儿是千年间最厉害、最聪慧的神凰巫女,一定不会就此消失于三界的,果真就寻到你了。”华青空轻轻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泪。 “你现在身上这些伤,都是用历山玺过来时受的伤吗?”柳寒兮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问。 “嗯。没事,比起失去你来,这十八苦算不得什么。”华青空坚定地说。 “等我记起了,就跟你回御神。”柳寒兮承诺道。 “嗯,等你记起。”华青空也答。 两人边笑边哭,相拥而眠,直到第二天被安小念的电话吵醒。 “快看手机!快!”安小念在电话里叫着,她很少这么激动。 “什么事啊?我要再睡会儿……”柳寒兮感觉到华青空正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于是往他怀里窝。 “快吧!你和叶朗的事上了网!”安小念声音都带了哭腔。 柳寒兮立即坐起身,挂了电话打开手机,一看,手机开了勿扰,安小念她是设置了能接听的,手机还有好几条来自顾天磊、常博豪的信息。 顾天磊:“姐,你居然有证据,怎么不早点放出来!这回他死定了!” 常博豪:“昨天怎么没有听您说这事儿,我需要配合着做点什么吗?” 看完信息,她还一头雾水,接着就看到了新闻头条“叶姓知名企业家游艇会过火游戏,女友为自保跳海昏迷”“逼女友从事非法活动,致女友跳海昏迷,花重金摆平”…… 各种各样的文字下都配有图,码也打得随意,认识叶朗的都认出了他。这些图并不是柳寒兮拍的那些,因为有些图里是正常的社交场面,里面有柳寒兮。虽然也被打了码,一般人认不出,但她自己是认得的。 要不是收到常博豪的询问信息,她都差点以为是他干的了。 她耐着性子将网上的信息看了个遍,发现还有一张她在躺在医院里带着呼吸机的照片。这是一张自拍照,是一个人以病床上的柳寒兮为背景的自拍照。被人裁去了自拍的那人只留了柳寒兮。 柳寒兮凛着脸,走到窗边。 “怎么了?”华青空走过来问。 柳寒兮将手机递给他看:“有人在背后做事。” 这并不在她与常博豪的计划中。她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抖出来,因为他父亲收了钱的,有事的话,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她首先发了个信息给常博豪:“不是我,目的不知,你能利用就利用。”反正事情已经铺开了也没有办法再阻止,那就当把刀也好。 接着,手机又响了一声,她一看居然是展琪。这些大人物还真自律,昨晚那么大的事,今天这么早就能起来了。 展琪:“事情我看到了,如需媒体方面的协助,就找我。” 展琪:“不,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就找我。”她又补充了一句。 刚放下手机,又响了。 炎沐迟:“从你家后山小路下山到公路边,我给你备了车,正门那边已经有记者过去了,不要出来。” 柳寒兮又将短信展示给华青空看。 “一个匿身咒的事,看把他能的。”华青空从鼻孔里哼出声。 “他那里安全,应该没有人想得到,”柳寒兮抬抬眉看着吃醋的华青空,“怎么华天师怕抢不赢?” “怕他?!哼!走!”华青空有些虚,但是一想,这个世界的事情他不懂也不能控制,顾天磊、常博豪又不能太明着来,所以只有他那里倒是真的最好。 柳寒兮的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是来自她爸爸,和他这种人解释都没有用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两人收拾了些随身的东西,就从后门进山再下山去。出门时,前门已经传来了汽车声。 柳寒兮她抓过华青空的手机,加了几个常联系的人,接着就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了,这下总算是清静了不少。 华青空也皱着眉道:“这东西真是太吵闹了,吵得我脑仁疼。那天还接到一个男子的电话,要我借钱,我是何人?堂堂瑨王!借钱?!” 柳寒兮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王爷,那多半是骗子!” “那不是更可恶!”华青空更是恨了。 他拖着柳寒兮的手走在山间小路上,听柳寒兮给他解释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只觉得脑仁更疼了。 两人的背包在天狗小炫的背上,这家伙一看到出门玩,可是开心得不得了,跑着跑着就跑疯了。 “你为什么不把行李放在乾坤袋里,要让小炫背着?”柳寒兮与他十指相扣,侧脸看着她的天师,每次都能得到回应。 “它自己要背的啊!怕我们不带它玩。”华青空一脸地无奈地答。 这样一说又惹得柳寒兮一阵笑。 “除了带你回御神,我好像没有办法帮你解决这里的事儿。”华青空听柳寒兮这里的事,没有什么头绪。 “不用操心啦!过几天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就跟你回御神!”柳寒兮也这么想,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倒是华青空说的御神国,那里有更多期待她回去的人。 在山下的路口边果然停了一辆车,谷先生是司机,接上两人就直接回到了“肆意居”。 看到一起来的还有华青空,炎沐迟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据他所知,华青空当时已经离开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让炎沐迟的脸色更苍白了。 他问两人有没有被记者堵住,又来关心柳寒兮的心理健康问题。柳寒兮表示,都没有。 她也表示,就在他这“肆意居”待一个白天,等晚点了,顾天磊和常博豪会来接他们。 “我这里肯定比他们的地方要安全啊!就留这里吧!反正也没有迎客,这么大的园子还住不下你们两人吗?”炎沐迟劝道。 “可是你不尴尬吗?我们这还不够明显?”柳寒兮抬起手,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展示给他看。 “你都拒绝得那么彻底了,我还能不明白吗?没关系的,总是朋友嘛。”炎沐迟淡淡笑道。 正说着,几人就听到院子里的兽斗声,原来,天狗和当康还是不对付,两只兽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合不来,这下真的尴尬了。”柳寒兮笑。 第260章 独狼变群狼 [] 其实大家都知道,对于叶朗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舆论他们不管,叶家也会管压,多数这脏水还是会泼到柳寒兮的头上。于是时间非常重要,要趁着热度还在,就不要停。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仅凭几张照片,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就算他逼人落海,只要他没有伸手推,人又没死,就拿他没有办法。 还没有开市,“桓宇国际”的大股东已经有好几位坐到了公司会议室,等着答复。 叶家人正想把事引到柳寒兮的身上,就有媒体传前女友不是柳姓女子而是林姓女子,一会儿又有人传是陈姓女子…… 没几个小时,大家已经忘记了柳姓女子是谁了。 “你干的?”柳寒兮刷着华青空的手机,问厅里喝茶的炎沐迟。 炎沐迟则看着院子中逗两兽相斗的华青空,他倒是一副不操心的样子。 “啊,嗯,”炎沐迟答,“姓柳还是姓林不重要。” 华青空回到厅中,炎沐迟便问:“你女朋友出事,你不着急?” “是姓叶的出事,又不是兮儿。她在御神时,不出三五日就要让天都动一动,我早就习惯了,”华青空风平浪静地答,“再说,不还有你吗?” “哈!”炎沐迟哭笑不得。 “兮儿,要不要放几个鬼到叶家去玩玩,你最喜欢这事儿了!”华青空突然想到。 “不是,你个天师,做这缺德事儿啊!会不会不太好?不过,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柳寒兮来了精神。 “你身为道人,可不能……”炎沐迟摇头。 “我乃圣君赐的天道仙师,我说可以就可以。”华青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哈!”炎沐迟觉得无法与这人沟通了,他真想问问柳寒兮喜欢这人什么地方。 “早该这么办了,怎么没想起来!那你今天晚上去捉,医院多,玩两日再送走!”柳寒兮像只小兔子一样的蹦到华青空面前。 “哪里还用得着捉,我旗里有九个呢,都有法力,够折腾他几天的。”华青空宠溺地笑着。 “哈?!”炎沐迟只觉得这时的两人,特别般配。 还没有到午饭时,关于“桓宇国际”的商业爆料又被放在了网上,不正当竞争,恶意收购,业绩造假等等。 柳寒兮不用问,这应该是常博豪的杰作。 第二天,柳寒兮和华青空就准备回家,但是炎沐迟还是建议他们先不要回四合院,于是两人就回了南定区的“南滨名苑”。大家已经记不起“游艇事件”了,只在等着叶家更大的瓜,而瓜也是带着层次感,层层深入。 股票已经不用说了,其他的连锁反应都出了来,有欠款的供应商集体出现在写字楼楼下要钱无法安抚;所以正在洽谈的商业项目全都接到了暂停或取消的通知。 常博豪、展琪等被叶朗害的几人运用了他们能用的所有资源,让这些项目自然而然地以最快的速度流到了其他人手中,哪怕是不挣钱也要“桓宇”没有生意可做。 叶朗要是这次只得罪其中一个也就算了,叶家家大业大肯定能罩得住,但是这次是一群。 本来,都是独狼,甚至有些时候还相互不对付,但是现在,反而是因为叶朗,他们团结在了一起,成了群狼。这群狼一起行动,足以将叶家撕成碎片,然后分食掉。 虽然,他们提前了行动,但是一切都不慌不忙,井井有条。并没有因为提前行动而慌乱,或者出什么纰漏。柳寒兮想,有时候一个人能成就大事业,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就连顾天磊都让她刮目相看,原本以为最没有用的他,此时也代表着“锦城投资”参与到了这次的行动中,而且也是很得力。 重要的是,在有些人鬼都未除时,也愿意与大家共进退,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机会,也因为他们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胆识。因为他们知道,想要高收益就要承受高风险。 身后有鬼,对于普通人是要命的事,对于他们,只是风险之一。 当然,华青空和柳寒兮也没有让鬼在他们身边多停留,抽晚上的时间,帮这些人都一一除了。 除展琪外,还剩下的五鬼,前面四鬼都挺顺利。这些鬼在华青空面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柳寒兮觉得甚为无趣,但是她仍会跟去,因为若是女鬼,华青空会让她来送走。 到最后这“建鑫工程”的董事长王建国时,两人没有除。他的身后跟着的那只与前面的鬼不同,并不是叶朗找狐妖放的,而是本来就是与他有关的,这位在他的建筑工程中因伤丧了命,却只得到了几万块钱赔偿,这几万块钱甚至都没有拿全。 家里还有四位老人,重病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已经到了没米下锅的地步。 华青空很生气,当时就转身离开,表示这鬼即便是给再多的钱,他都不会除,如果因为鬼而死,那是因为王建国自己种的业,那就自己去承受吧。 王建国慌了,这都是下面人在办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亲自去了这位工人位于邻市的家里,才知道家里困难到尸体都还一直在当地殡仪馆没有钱领出来。 他又亲自带了人带了钱去把人领出来,身披孝衣办了丧事送上了山,又直接带了他重病的妻子回渝滨看病,两个孩子因为没有人照顾,就安排进了全托的私立学校上学,这样既可以上学又有人照顾了。 直到将这些事情都办完了,王建国才又请常博豪出面,去请华青空与柳寒兮。 “两位大士,我也无法与这兄弟对话,还请问问看,我办得这些事他满不满意,还有没有不到位的地方,尽管提。”王建国并没有提除鬼,而是这样说。 华青空冷冷看着他,最后还是柳寒兮推了他一把说:“华道长,我来。”华青空退开些,不理王建国,要不是柳寒兮要来他得陪着,否则他是坚决不会管的。 柳寒兮将灯送上,亲自来问。 “只一样,妻子所去不远,孩子和老人还请顾看。”柳寒兮转达道。 “一定,老人会送上山,两个孩子管到大学毕业,只是愿意,可直接进‘建鑫’上班。”王建国承诺到。 “别光一张嘴,若是做不到,我定不饶你!”华青空重重地说道。 虽离得远,但王建国仍觉得他就在耳边教训着,忙应道:“一定一定。不仅如此,以后‘建鑫’出事的员工,都按这个标准来绝不漏掉一个。还请大士监督。” 柳寒兮再问,那鬼已经摇头表示再无其他要求。 柳寒兮道:“现在送你走,你在世间纠缠还不太久,也没有害人,安心上路吧。” 鬼跪了下来磕头道谢。 王建国只觉背上一松,接着有光影随着柳寒兮咒声,消失在草药的青烟中。这次撞鬼对于他也不能全说是祸,因为他因此加入了常博豪这个圈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 第261章 绥神丹 [] 望云山,狐洞。 “主人,是银红没有办好,还请您责罚。”银狐银红跪在她的主人身前请罚。 “不关你的事,只知探到了巫女,却不知还跟来个天师,她们赢不了也是正常。是我不好,早些让你们退,也不至于损了六狐。”银红主人道。 “都是我们没有本事,怎么能怪您。”银红望向她的主人。 “你先带她们离开吧!他们二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很快就会找来。”银红主人吩咐道。 “那……我让她们先离开,我来守着您。”银红眼中尽是担心和不舍,她伏在她的主人腿边,祈求道。 银红主人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下巴,没有说话,她化为人形仰头凄凄看着他。 “最怕你这样地看着我,看得我好心疼。好吧,就你留下。这山也藏不住了,隐了法力去我那里吧。”银红主人拍拍自己的腿,银红便高兴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腿上,亲昵地摩挲。她的主人用手理着她的墨黑长发,他挑出那一缕从额顶直到发尾的银发,像是想要细数一样,一根根地整理着,爱抚着。 银红很享受与主人这样的少有的亲近,他的轻抚让她高兴得身体的毛孔都张开了。 “主人,要想办法除了天师吗?”银红问。 “除?不除。有用着呢!我已知他身份,也知他为何要来这。我来安排,你不要急。你若是遇到他们,一定要逃知道吗?不要与他们对战。他们一位天师,一位神凰,你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是无法胜出的。就算是伤了,我也舍不得呢!”银红主人笑道。 “是,主人。”银红乖乖地轻点了下头应道。 一个时辰后,银红送了主人出洞,接着她也出了山,走向另一个方向,去替他的主人去收应得的东西。 她来到一处别墅。别墅紧靠着一座不高的山体,屋前还做了一处人工湖,呈山靠水抱之势。已是深夜,别墅里仍旧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吵闹声。 叶家百足之虫,死而未僵,仍在做垂死挣扎。眼看着“桓宇国际”即将易主,叶家老爷子将这事全都怪在儿子叶朗身上,殊不知自己也没有少出力。但凡有些事不是做得够绝,这些人也不至于下死手。 为了留下条根,叶家老爷子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让叶朗出国去,趁着现在还能走。国外还有些这些人伸不到手的资产,好歹可以供他有个像样的生活,也能重新东山再起。 叶朗倒是愿意的,这渝滨已经没有了待下去的意思。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叶公子,这是要出远门?”银红出现在叶朗的身后,媚声道。 叶朗听到她的声音,吓得手中的名牌衣服落到了地上。 “你求本仙办的事,本仙已经办到,那你应本仙的事呢?何时兑现?”银红轻轻一挥手,将他的箱子举到空中再翻转过来,里面的一应物品都掉落在地。 “东西在……在我爸的保险柜里……不在我手上……”叶朗忙答道。 “哦?那你去拿来,我就在这里等你。”银红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又靠下来,展现着自己的优美的曲线。 “我……家里现在太乱了,狐仙给我几天时间,我去找他要,他一定会给我的。”叶朗求道。 “你是以为你作为一个人,能聪明得过本仙吗?”银红双眼一瞪人就到了他的跟前,右手已化为爪捏住了叶朗的脖子。 银红提起叶朗,走出门去,下了三楼,走到二楼,客厅是一二楼挑空的,她将叶朗的身体伸出到楼梯外。 “爸……救……救我……啊……”叶朗叫道,两腿乱晃,他知道银红一松手,自己就会楼梯转角的假山上,必死无疑。 一楼厅里的所有人都看清了情况,叶朗正被一位绝美的女子捏住脖子,这手一看就是一只动物的爪子。有人想来救,有人想跑,可是门窗怎么都打不开。 “把‘绥神丹’给我,就放了你们。”银红对着众人说。 绥神丹,叶家的传家宝。银红好不容易探得它在叶家,但是被人施了法术护了起来,她早就要来取,但是主人说要等一等,今天才让她来取。 “不是我不想给啊!我也没办法拿得动啊!祖上的东西,看不得摸不得用不得。”叶老爷子心里暗暗叫苦。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您解了印,我自看得摸得用得。”银红笑道,说着,朝叶老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领路。 叶老爷子只好在前面领路,到了别墅的负一层,进了自己的书房,又打开了保险库的大门。 银红也跟了进去。 在保险库里放着现金、黄金、珠宝和古董,但是这些全不在银红的眼中,他直朝最角落而去。那里有只非常不起眼的黑匣子,黑匣子上贴着两张道家符印,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符纸已由黄色变成了灰白。 “打开。”银红指挥道。 叶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于是先在门口的柜子上拿起裁纸刀走到黑匣子前,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符上,符纸一瞬化为灰烬,原是血契。 他捧起盒子,递到银红面前,接着打开来。一颗闪着奇异色彩的珠子便呈现在几人面前。 银红将叶朗扔在地上,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在手心中打开,示意叶老爷子将绥神丹倒进去,他也照做了。 银红满意地收起了盒子。 “东西……”叶老爷子刚想开口,银红就轻笑一声,对着他轻轻吹了一口气,接着便将他的精气一口气全吸光了。 “爸!”叶朗惊叫着,又见银红朝他走来,于是连连后退。 可是没有退几步还是被银红抓住了提到空中:“红狐舍不得你啊,精气一点一点地吸着,自己最后也没有吸得完,就由我来吧!呵呵呵……” 收拾了叶朗,接着,银红又回到客厅中,吸完了所有人的精气。 本来也就没有打算要留下任何一个人。她走到别墅外,朝着房子弹了下手指,指甲带出的火星子随着风飘到了屋顶,慢慢地燃了起来。 不多时,别墅已经化为灰烬。 第262章 赶尽杀绝 [] “银狐……”柳寒兮心里念着李明昱父亲跟她说的狐仙,是银色的,原本没有这么在意,在后面的除鬼过程中,再次听到提起,这才放在了心上。 “从未听说有银色的狐,要有也是像你的九尾狐一样修炼成狐仙力量最甚时才会是银色。”华青空老是听她叨念,就知道她想要,没见过的兽她都想要。 “那我就不要了。”柳寒兮点点头,她大概也明白,但是若是和九尾一样她也就不想要了,直接杀掉好了。 “嗯,乖了。那些狐我去除,狐珠也一一给你带回来喂九尾,放心吧。”华青空不想她以身涉险,听到她说不要,才松了一口气。 这位,只要看到奇兽就会不管不顾,管是在哪处在什么时间。 两人捅破了窗户纸,但柳寒兮没有想起来往事。 华青空眼中,两人已经成了亲,而柳寒兮则觉得两人才刚刚开始谈恋爱。所以现在是以她觉得对的方式来和华青空相处,华青空也没有办法,毕竟争也争不赢。 看饭,看电影,逛街这些日常情侣会做的事,两人也在抽时间做。华青空虽觉得有些别扭,但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之能在一块儿就挺好。他渐渐习惯了光亮的晚上,各种的噪声。再上街,也不用再带着降噪耳机了。 但是两人还是分开屋住,他刚回屋没有几分钟,就听到了屋顶传来轻轻的声音。 华青空叹了一口气,直接从窗飞上了屋顶。果然就看到柳寒兮正在往九尾身上爬。 “我……天热,我散散步去……”柳寒兮找了个借口。 华青空冷着脸:“下来!” “我……那个,就去看看……”柳寒兮抱紧了九尾的脖子,一副不去势不罢休的模样。 “下来!这么去,你是又想上新闻?!”华青空喝道。 柳寒兮一听这话,就开开心心地从九尾身上爬下来,走到他的身边握了他的手,嘴里还嘟哝道:“怎么耳朵那么尖……” “你!”华青空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着念了匿身符带她御剑往望云山而去。 “别急别急,就看看就看看。”柳寒兮安慰道。 “你说我就信?我有那么蠢?”华青空回道。 “你最聪明你最厉害,所以我才放心去看看啊,看好了让你捉!好不好?”柳寒兮这马屁算是拍到了位。 “我真的命苦!”华青空咬牙道。 柳寒兮就笑,笑得紧紧抓住他的衣。 两人刚到望云山间,便闻到了妖气,柳寒兮不由笑道:“来了这么多次,终于是露了马脚出来。” 银红大意了,想着出去找叶朗拿“绥神丹”就回来,回来以后再和狐们商量后续的事情,一时竟用了法力下山,遗下了些妖气。 洞在山谷深处,华青空和柳寒兮顺利地找到了洞口。柳寒兮要进去,华青空拦住了:“这次,一网打尽。” 说着,他双手结印,推到空中,印越变越大,直到将整个山头都罩住了。 山中狐们也感觉到了危险,纷纷出洞而来,七个洞口便一下子都暴露在华青空的眼中,他们一现身,即有符飞至洞口将洞口封住,再不得回去。 “没有……银的!”柳寒兮看着逃出来的十几只狐,非常地不满。 “那我都杀了。”华青空淡淡道。 “杀吧!九尾!”柳寒兮也唤出了九尾。 九尾化成原形,扑过去抓那些狐,有些法力低的,直接被她踏在脚下撕碎了。因要狐珠,华青空便用了符,没有用天师剑,倒是没有剑来得快。 柳寒兮摇摇头,这时候,还是得她。 “神凰女,镇万兽!”她叫道,左手撒出了无数金线,金线像长了眼一样,缠住了那些四处逃窜的狐。 接着,右手的幽璜弓已经射出了无数冰针。 有几根冰针擦着华青空的耳朵、手臂过去。 “柳寒兮!你干什么!谋杀亲夫啊!”华青空恨恨叫道。 “还说我!你也没点默契!我扔了金线出来当然接着就要用幽璜弓了啊!你得闪开啊!”柳寒兮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对对对,我是没有那本事闪开了!你连我一起灭了可好!”华青空停下来。 柳寒兮抓住的那几只已经被她杀了,狐珠浮到空中。于是她走到华青空身边,扳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又在身上各处捏了捏说:“我看看,也没有伤在哪里嘛!刚刚好。我技术还是可以的!” 华青空使劲白了她一眼:“我终有一天会死你……” 华青空没有说完后半句,柳寒兮伸手捂了他的嘴,啐道:“我呸,死多几回了,还想死!我不许你死!” 两人站在一旁,等九尾打扫战场,她吞下了所有的狐珠。此刻正趴在地上吸收这些狐珠的力量。 两人停止了打闹,因为九尾正在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她的九尾全部展开,护住她的身体。 华青空想要帮忙,捏诀的手却被柳寒兮握住了,他见柳寒兮脸上再没有玩笑之色:“我的兽,我来,你守着。” 说罢,柳寒兮边走到九尾狐身边,右手的法器已经刺破了掌心,血流下来,滴到九尾狐雪白泛着银光的毛上。 九尾狐一激灵,展开尾巴,抬起头看着她。 柳寒兮将流血的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之上,口中也轻轻念起了咒:“神凰女,镇万兽,以我血,以我肉,喂食之,魂不朽,归吾身,弃九幽!” 九尾狐的痛苦好像减轻了,闭上双眼吸收着柳寒兮传递过来的神凰法力。身体中刚刚吸收的狐珠慢慢地与她自己的狐珠融在了一起,原本浅红的狐珠已如血一般红。 最后,九尾狐发出一声畅快的啸声,她身上的毛色已由白银相间变成了全银色。 “以后,脱胎换骨了。”柳寒兮收回了手,摸着她的下巴笑道。 “谢主人。”九尾狐拜道,接着又抬起头来舔她手中的伤口。 华青空见她们已经完成,忙走过来以法力为她止血。又见她燃了草药自己按在伤口之上。 “唉,非要伤了。”华青空怪道。 “这才是巫女啊!”柳寒兮满不在乎地说。 华青空将她抱紧:“以后就不要做巫女了。”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地方?”柳寒兮在他怀里抬起头问。 “我识你爱你之时,你本就是个身带鬼气的普通女子而已。”华青空轻笑道。 “身带鬼气这还普通?就我这脸,你敢说普通?要是长什么丑样子,我看你也一定喜欢不起来。果然,还是因为漂亮。”柳寒兮推开华青空。 华青空苦笑:“你无论是何模样,我都爱。”边说边拖着她的手退得远些,施了法术清理这些痕迹。 “还是没有看到那只银的,难道还有?”柳寒兮仍不死心。 “哪有如此之多,现下应该只有那只银的了,慢慢找吧。”华青空答道。 银红回到洞前,发现洞已经被填平,所有的狐已经都不见了。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狠狠地攥紧了手。 第263章 友尽 [] 那只银狐再也没有出现,渝滨的妖除尽,叶家的事也告一段落,两人竟觉得有些闲了下来。 传闻是说叶家最后经不起变故,全家将别墅烧了自杀而亡。柳寒兮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觉得叶朗决对不可能会因为这事自杀,但人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心里不太舒服。原来也只是想将叶家拉下神坛,并没有想让他死。 因为这件事,她还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任诗颖。在事情上网后,柳寒兮多次联系任诗颖,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直到,电视上出现了任诗颖的身影,在综艺上,在知名化妆品广告上,在秀场上…… 一个十八流的平面模特儿,短短时间已经成了时尚界的宠儿,流量无限。听说,已经开始接剧了。 柳寒兮和安小念站在商场的化妆品柜台前,面对着一张任诗颖的巨幅海报出神,画中的她一脸冷酷。 “这下总算如愿了。”柳寒兮冷笑道。 “站在你的肩膀上。”安小念也冷笑。 “没关系,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损失了个塑料花姐妹而已。她得到想要的就好,至少我还为她的人生做了点什么。”柳寒兮捏了捏安小念挎在她手臂上的手,“我还有小念呢!我只有小念了呢!” “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所以,谁也不要想用什么来换我们的感情。”安小念重重地说。 柳寒兮将头轻轻地靠过去,两人又静静看了一会儿任诗颖的照片,就手拖着手走了。 任诗颖在自己的新工作室里开会,心里却没有会上,而是对着手机出神。她看着安小念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她和柳寒兮去夹娃娃时拍的。她一直最喜欢夹但总是不得要领,今天一抓一个,实在开心得要命,于是就发了这一条朋友圈。一张照片是安小念与一只巨大的足有她那么长的娃娃,一张是柳寒兮怀抱着一堆小娃娃,第三张是两人头凑头欢笑。 这些照片是有人帮她们拍的,拍摄者正是华青空,他的拍照技术在柳寒兮的责骂和调教中已大有长进,已能熟练使用美颜技术。 当然,他还有提供技术服务,用法力协助安小念完成夹娃娃的任务。柳寒兮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对他挤眉弄眼,他就还以白眼。可是看到两人兴奋劲儿也忍不住展颜欢笑。 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也再也拿不下了才罢手,今天这老板算是血亏了。 本来这些照片里应该有她,任诗颖想。于是她忍不住在“红茶”群里发了一条信息。两人都没有删她,但也没有再联系她。 任诗颖:“小念太厉害了,夹了那么多娃娃!” 刚吃完饭在河岸散步的两人都同时看向手机。华青空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心想着,自己的乾坤袋居然被用来装娃娃!气都气死了!那是装法器的好嘛!但是他也不敢说。 柳寒兮:“化妆品广告画很好看。” 安小念:“出现了就好,这群今天解散,祝各自安好。” 任诗颖还没有说下一句,已经被移出了群。 诱惑实在太大了。 当他来找她时,任诗颖首先想到的是这样做能帮柳寒兮出一口气,但是又觉得这样很不妥,可能会连累柳寒兮的。但是他承诺会帮她,不会给她引来任何的麻烦。 任诗颖拒绝了,后果不可控,伤害柳寒兮的事情她可不能做。 “我只想让姓叶的付出点代价!而且通过这件事告诉她,我有能力保护她,我既然这么跟你说,也就是有一定的把握的,你也知道我有,对吗?”他仍旧劝道。 “这我相信,但是万一叶家反咬她一口,说她诽谤,到时她还一身官司,那可就不好办了。”任诗颖摇头。 “我不需要事发的照片,那样对她太不友好了,我只需要一些酒会正常社交的,还有其他人一起的,在病床上时你一定也去看过她吧,是不是也拍了?”他问。 “有是有……”任诗颖还在犹豫。 “yyt的新品广告,茗娱的综艺和新人签约合同。”他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你别说,他笑起来温柔又好看,声音也深情,真就让任诗颖动了心。 她知道柳寒兮一定会发现是她的,所以电话也不敢接,信息也不敢回,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确定她没有事了这才想着联系。 但显然两人已不想再联系她了。 正伤感着,却收到了柳寒兮的私信:“我不怪你,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你得到现在这些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多,做好准备,努力战斗,我看好你!” 任诗颖冲出会议室,躲在楼梯间里哭了起来。 安小念握着柳寒兮的手机:“你这厉害了,现在你们俩和好,我里外不是人?” 柳寒兮一把抱住她:“哪里是和好了,这是划清了界限好吗?我只有小念了呢!”接着就要往她脸上啃。 “哎哎!化着妆呢!”安小念笑着推她。 “不行,今天一定要亲一个!” “呵呵呵呵……”安小念半推半就,硬是被柳寒兮一口亲在了脸上。 “你们!”华青空在她们身后叫道。 两人回头看着华青空一脸奇怪的表情,既有惊愕又有鄙夷还带一点点恶心,两人笑得更厉害了,柳寒兮松开安小念,如恶虎一般朝他扑来,一把搂住了:“对对,我还有青空呢!来来,亲一个!” “这大庭广众……”华青空口事心非地回抱于她,只差将脸送过去到她唇边了。 柳寒兮踮着脚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在左侧脸亲了一口。看他憋着笑,表情很逗,就高兴得很。 “你们以后出来绝对不要带上我了好吗?受不了受不了。”安小念看着两人,取笑。 不远处的街道转角的阴影处,银红是个普通女子的模样,看着三人在街边嘻闹,眼神中透着冷冷杀意。 她与九尾狐不同,并不是因法力的提升由白狐转变的银湖,而是一只真正的银色的狐,柳寒兮想要的那种。 就算是死,也不会为她所御,银红暗暗道。 第264章 天师也会生病 [] 华青空病了,脸色发灰,时不时咳两声,人也懒得动,终日坐在那里打坐调息。 柳寒兮懂药也懂些医理,也看了并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是水土不服?就想带他去医院看看。 华青空摇头拒绝,表示不能去。柳寒兮一想也是,一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漏子,把他当成怪物就麻烦了。 “是之前伤得太重,又一直没有处理,乌罂木也用晚了吗?”柳寒兮将脸凑到他面前,要翻开他的眼皮看。 华青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的,不用担心,我是天师,别说不会生病,就算是病了我也能自愈的。”华青空微笑着答。 但明明就是生病的样子,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种不适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也许是穿越历山玺而来,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了。 只记得当时阎霄说了一句,尽快回来,并没有说能待多久,也不知道御神的时代与这个时代时日是否有差,若是有,也有损他身体的可能。就像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样的时差,如果又没有仙旨或法器,人无法在天界久留,仙也无法在人界久留一样。 因为遇到了柳寒兮,与她日日待在一起,他竟不记得还有这样的事情了。 “那我出去买菜,回来做饭给你吃,想吃什么?”柳寒兮心疼地看着他灰白的脸。 “你在外面吃饱了再回来,不用顾我了,我什么也不要吃。明早去山里饮些朝露便好。”华青空答道。 柳寒兮点点头,换了衣服出门,又回头交代门口自己蹦达的小炫:“不可以闹主人,他不舒服。” 小炫听话地轻声“呜呜”应着。 柳寒兮将车开到“肆意居”。来应门的是谷先生,一见是她就引着到了厅里,炎沐迟正在厅前喂鱼,见她来很是惊喜。 “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炎沐迟问。 “屋里说。”柳寒兮自顾自地抬脚跨进了厅里,炎沐迟忙跟着进去。 “出了什么事?”他自认为渝滨的鬼与妖经他们一灭已经干干净净了,她不会再有什么事找他。 “他有些不妥,说不好,你有‘瑆夜眸’一眼看三界,能不能帮看看,是哪里不对。”柳寒兮直说道。 “‘瑆夜眸’也不是说用就用的……” “拿什么换?” “我就那么市侩?帮你一定要拿什么换?你就这么看我?”炎沐迟有些气恼。 “只要我有。”柳寒兮斜了一眼他。 “我要你,可愿换?”炎沐迟玩笑道。 柳寒兮将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他只觉得见过的女子中,只有柳寒兮端杯的姿态最雅。平时挺大大咧咧地,但是双手一碰茶杯便就坐直了身子,轻抬了下巴,两手持杯的角度、指间的距离、指尖的方向都是极美的。 他不知道,柳寒兮在御神皇宫里的长辈面前也是极放肆的,但有一回见惠妃端杯的姿态便挪不开眼,缠着要学,惠妃见她乐意学也就手把手地教,还赞道:“兮儿本就是大家之女,雅已沁入肌骨,平日只要听到‘王妃’二字,便就雅起来了。在我们这里是女儿,自然不用。” 杯,端起时雅,放下时也雅,炎沐迟不由看呆了。 接着,柳寒兮猛地站起身,吓了他一跳,这与刚才的雅完全是两个人了。 “算我来错地方了,打扰了。”柳寒兮略一颔首,炎沐迟看到她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直闪到他心里。 “我开玩笑,难道听不出来?怎么还生气了。”炎沐迟伸出手拦。 “气的是你本雅人深致,却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我看走了眼。原本也就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已。”柳寒兮不卑不亢,抬起的下巴,更显得脸色冷冽,她将“而已”二字说得极重。 炎沐迟这句话半真半假,人是真想要,但站在面前这样的,即便愿,他也不敢要。 于是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下回了。‘瑆夜眸’确实不能想用就用,得要看时辰,且耗我法力不说,被看之人也是要冒极大的险的,不是你想的眼一闭再一睁就能看到的。” “这样啊……那算了,我另想办法,谢谢!”柳寒兮听到他的解释,也想着他已病成这样,没有理由让他再损法力帮她,真帮了这人情还不知道怎么还了。接着起身就走。 “怎么这么急的性子,就不能等我说完?”炎沐迟又起身拦。 “你倒是一口气讲完啊!磨磨唧唧的!”柳寒兮责备道。 “将他生辰八字报来我替他算一算,别的不敢说,这算,我应能胜他。”炎沐迟走到里屋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应该……算不到。”柳寒兮为难道。 “三界没有我算不到的。”炎沐迟极有信心。 柳寒兮跨进里屋,里屋看样子是个禅室,只在屋正中有个红木短桌,桌上什么也没有放。两边也不是椅,而是坐垫。两人就面对面坐下。 柳寒兮报了华青空的生辰八字出来。 炎沐迟取下眼镜放在右手边,柳寒兮的眼睛随着他的眼镜移动了一下,再回来时,就见他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漆黑的龟甲,握在手中轻摇。龟甲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着,他将龟甲中的铜钱倒了出来。 柳寒兮一看,那并不是她预想的铜钱,而是几小块骨。 “我确算不到。”炎沐迟将眼镜拿起,戴好。 柳寒兮也想到了这个结果,于是点点头:“没事,我想也算不到,他有些特别。” “他本不属于这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而来。只是再不回去,就要消失于三界了。我算他命星,已是极弱了。”炎沐迟又道。 “回去了就没事了是吧!”柳寒兮想听的是解决之法。 “须得下月初三,在此处三千公里外的定永县飞仙岭方可回去,当然还需要法器,我想他有。”炎沐迟告诉了她最想听的事情。 “好,知道了,多谢!”柳寒兮头也不回地出了“肆意居”。 那就回去呗,难道要看他死在这里?!还没有走出一步,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能为她受十八苦,她也可以。 第265章 为我拼过命 [] “飞仙岭……在御神,是不是也有这么个地方?”柳寒兮缩在华青空身边,问。 华青空激动地望向她,问:“是啊!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嗯,就是昨天突然在网上看到有这么个地方,但我觉得名字特别熟悉特别熟悉,原来是御神也有这个地方。”柳寒兮也坐起了身答他。 “这里也有?”华青空问。 “嗯。”柳寒兮拿出手机,把搜索的结果给他看。 华青空的瞪大了眼,这正是御神的飞仙岭,那飞仙峰与御神的一模一样。是啊!两个世界不过隔了一、两千年,除非是有三界大战,否则这山水之势不会有太大的变动,特别是飞仙岭这样的大川。 之前他也在望云山顶望过山水之形,这渝滨应属御神的潼州之地。 柳寒兮眼里有些期盼:“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那里山好水好的,也适合你休养,毕竟这城市里空气也不好。” “好啊!去山里住住,清静又舒服。现下初秋,天气也好得很。”华青空也很高兴。 华青空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飞机坐火车,现在身体不好又不想他用法力,于是两人决定开车前往,有车到了地方也会方便些。华青空也同意,一路走走停停还能看风景,也是好事。 两人通知了渝滨的亲朋,说是打算出去旅行。 没想到顾天磊和安小念也想参加,一个自告奋勇当司机,一个自告奋勇当管家,常博豪则不声不响地赞助了一辆豪华保姆车。 柳寒兮已经下定决定要和华青空一起回御神,所以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她对于安小念当然是很不舍的,可能还有些收尾的工作需要他们两人。 于是柳寒兮就问华青空的意见。 华青空只一看她的眼色,就知道她想什么,于是道:“人多热闹,天磊和小念都是自己人,一起去好挺好的。” 于是四人一起踏上了旅途。 柳寒兮已经将自己的情况与安小念全盘托出,胆子小小的她居然能理解,为她能有这样的经历,能遇到这样的爱人而感到高兴。 柳寒兮唤出九尾狐与穷奇给她看。九尾狐在她面前化为人形朝她行礼,穷奇则好奇地走过来低头闻她的发。 安小念看到柳寒兮的神兽并没有很害怕,眼里都是小兴奋。穷奇硬硬的胡须刮过她的脸,她还轻轻笑,尝试着伸出手去。穷奇则趴下身子低下头,她就把手放在了穷奇的额头,说:“乖。” 她是除了柳寒兮和华青空外第三个能摸到穷奇额的人。 整天神神叨叨的天狗小炫好像也很喜欢安小念,冲到穷奇身边就要扑过来舔,又忘记了自己正是大个儿,被穷奇一嗓子波音给吼停了脚,委委屈屈地退了几步,抖了抖毛变成正常小狗的大小,又绕得远些,幽怨地看了穷奇一眼,这才凑到了柳寒兮和安小念身边,安小念蹲下身子也去摸它的头,说:“你也乖。” “为什么我就不能摸?”顾天磊问华青空。 “你想想看。”华青空瞥了他一眼。 “我没本事,知道了。”顾天磊泄气道。 华青空拍拍他的肩膀:“还算有些自知,也是好的。” 柳寒兮和安小念哈哈笑着搂在一起,两个男人带着笑意看她们。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爱她的所有。 安小念为何会爱她,因为柳寒兮不止一次为了她拼过命。 四人准备晚上搭了帐篷在外露营,华青空和柳寒兮去河边打水。顾天磊搭帐篷,安小念帮忙。 “我看你们关系不是一般地好,是好多年的同学吧!”顾天磊问安小念,很难想象这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会和柳寒兮这样的人做朋友。 “她为我拼过命,我也同样可以为她拼命。”安小念声音虽轻,却震撼了顾天磊。 “真好。”顾天磊看着安小念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很可爱的样子。 两人搭好了帐篷,安小念在帐篷外铺好了垫子,又将之前在城里买的吃食一一摆好。顾天磊则在一旁架炉子,等他们的水来了就煮热水喝。 一切摆好,两人就肩并肩坐在垫子上看着远处疯跑的小炫。 “有人欺负我时,寒兮就是我那个踏着彩云而来的英雄,能拿着包将拿刀的坏人打走。我性子软,前男友pua我,我也没有办法应对,也是她教我如何拒绝。我爸打我和妈妈时,也是她踹开了门,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拦在我们的前面。后来,她还为了能帮我妈和我爸离婚,去求了她那个不是人的爸帮忙。因为她爸认识好的律师。她还变着法儿让他爸出律师费,说是他出了这钱,她就答应去相亲,一百场都行。”安小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顾天磊分享。 顾天磊认认真真地听,这个看起来平淡如水的女孩,没想到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 “我觉得,这些相亲对象估计很惨吧……”顾天磊能想象到。 “呵呵呵,是啊!没有一个不被她吓跑的。她会先研究对方的背景,然后挑别人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来做,务求一次拒绝到位不会再来第二次。有一回穿着睡裙就去了,还是那种蕾丝吊带的,你知道吧!对方是个大学老师,她大衣一脱,人家就吓跑了。”安小念哈哈哈笑着回答。 “是她了,哪怕是没有法力,也能让所有男人落荒而逃,”顾天磊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第一次见她,真是被她吓坏了,好在是我皮实。” “他没有给你下毒,你放心好了。”安小念见到两人正在往回走,于是凑到顾天磊耳边,告诉了他这个秘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顾天磊拍着大腿,还想说什么,安小念就憋着笑撞撞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因为两人已经走到近前了。 顾天磊这才闭了嘴,朝安小念使着眼色,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 水也来了,大家开始烧水泡方便面吃,再加上超市买的一些熟食,在野外也算是丰盛了。 华青空为保证身体健康,不再吃东西,只每天清晨饮朝露。 第266章 过生日 [] “生日快乐!”大家坐到一起吃饭,突然柳寒兮举起装方便面的碗,对顾天磊说,“干了!” “哎,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顾天磊笑着问,“哪有人过生日干方便面汤的?!” “我今天刚好看到你身份证,”柳寒兮答,“就是晚了点,不然之前买东西也能买点酒庆祝一下。” 就见安小念突然起身往车边走,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两瓶红酒和一个小小的蛋糕来。 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 “我还打算吃完饭了再给他过生日呢!你直接把惊喜提前了。”安小念对柳寒兮笑着说。 刚才是她去买的东西,东西也买得多,大家都没有发现。 “原来你早知道啊!那你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哈哈哈哈……”柳寒兮接过酒。 安小念说:“明天我来开车,到下个市区找个酒店住,200公里我能开的。你们放开喝!” 说完,就开始倒酒和打开蛋糕,那是一个普通的、小小的草莓蛋糕,若是四个人分,也就够每个人吃几口。 “刚才只有这个买了,也来不及订更好了,酒也不是太好,委屈你一回。”安小念又对顾天磊说。 顾天磊没有说话,只是傻笑,大家齐声对他说:“生日快乐!” 虽然不是好蛋糕,但是生日礼物还是有的。华青空送了他一把有灵力的短刀,只有手指头长,很容易藏在身上,名曰:“破风”。平日带在身上,既可以保妖鬼不侵,又可做武器。 他很喜欢,看了又看,都舍不得收起来。 柳寒兮说:“我也没有法器可以送,要不送你个兽玩玩。” “我不要我不要,我真的会谢,别一不小心被它给吃了。”顾天磊首先想到的是穷奇和九尾狐,于是立即拒绝道。 柳寒兮也只好作罢。 安小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袋递给顾天磊。 “给我的?”顾天磊明知故问。 “嗯,比较粗糙,比不得你那些名牌,你不要嫌弃啊!”安小念脸上有些失落,她想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有些想把那袋子往回拿。 顾天磊一把夺过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中。 那是一条银制项链,手工锤打出,吊坠是个道印,也是手工捏成,打磨得极细致,精致、古朴、有质感。 “小念!这是你亲手做的?”顾天磊问。 “嗯,银的……我想用更好的材料,但华道长说……银能辟邪……印也是他给画的道家印,能护着……”安小念犹犹豫豫地说着。 这心思,就算是华青空这样的笨蛋都能看出来了。 “嗯,你八字易招邪祟,多些护身的东西也好。”华青空淡淡在旁边道。 顾天磊脸红了,郑重地将项链带了起来:“以后我身上有天师符,有‘破风’,还有小念给我的印,百鬼不侵!” “何止不侵啊!以后鬼都得绕你几里地走了!”柳寒兮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 两个帐篷,华青空和顾天磊住一个,柳寒兮和安小念住一个。华青空不放心,又施了结界将这一小片地方护了起来。 “哥,我真的容易招鬼啊!”顾天磊问华青空。 “嗯,骗你做什么。你阴月、阴时、阴日出生。”华青空认真地答。 “那你也教我杀鬼呗,以后真要有鬼来,我也好处理了。”顾天磊坐起身,也学着华青空的样子盘腿而坐,坐在了他的对面。 华青空点点头:“也好。” 于是一个认认真真教,一个认认真真学。他倒也不蠢,咒语一会儿背得熟熟的了。 华青空又教他用“破风”配合杀咒用,他没有天师剑,也没有符,所以“破风”是最好的武器。 “我试试哈!”还没有等华青空制止,他就边念咒边使起了“破风”。 那边帐篷里的两人正说着女生的悄悄话。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顾天磊啊!” “什么?” “哎哟,你撅起屁股我都知道你拉什么屎,还想瞒我!” “你真恶心!” “你……” 正说着,柳寒兮只觉得劲风起,她忙将安小念扑倒在睡袋上。安小念再睁开眼时,怔怔地看着头顶满天的星辰。 对,她们的帐篷顶被削去了。 柳寒兮跳起来,就见那两人的帐篷顶也没了,顾天磊正握着“破风”,摆着对战的姿势,华青空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这……这……这么厉害!哈哈哈哈哈!哥!我以后无敌了吧!”顾天磊兴奋地哈哈大笑,“绝对无敌!” “顾天磊!我看你是蠢得无敌了吧!这些法器是随便乱用的!”柳寒兮跑上去就要踹他,被安小念给抱住了。 “你就看上这样的?你说说你!”柳寒兮对安小念说。 “刚教了他两个咒,他就想试,我没来得及叫住这傻瓜。”华青空对怒气冲冲的柳寒兮解释道。 “你个蠢货!差点削掉我俩的头!”柳寒兮恨恨道。 “算了算了,你一定躲得过的。”华青空安慰道,因为是自己的错,他也不能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没事吧……”顾天磊一听这话,这才从兴奋中安静下来,来查看两人。 “没事,没事。”安小念摇摇头。 “我的咒与印,不一般。切不可乱用,这下知道了吧。鬼可以杀,人自然也是可以伤的。”华青空也叹一口气。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这回知道了。”顾天磊忙答应。 再回头一看,大家都没有办法睡了,坐到车上又没法睡好。安小念就提议干脆现在就出发去城里,二百多公里,两、三个小时也就到了。她来开车,她没有喝酒也还不累。 “好好,我现在订酒店,哎,城市不大但还有挺好的酒店,我请大家住总统套房,今天都怪我,都怪我。”顾天磊自然地坐到副驾驶,开始拿手机找当地的酒店。订好了酒店又帮安小念设导航,两人的手指头同时伸向屏幕,碰到一起,不由又相互望了一眼。 “你慢慢开,我不睡,陪着你。”顾天磊关心道。 安小念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坐在后排的柳寒兮将手伸向华青空,华青空的手也正好伸向她,两人的手在座位间触到一起,就紧紧握住了。 初三,还有十天,要如何开口?等到了再说吧。 第267章 山下的农家乐 [] 三千公里云与月,四人花了好几天时间才走到目的地,走走停停,好不惬意。 定永县,是飞仙岭下的小县城,因为天然的山水也吸引了不少游客,山下有着星星点点的农家乐。 山蔓延数公里,游客多数只涉足近处的几座岭,真正的飞仙岭主山,还有飞仙峰普通人是上不去的。 直到车再无法往前,才到了深山下的土路边看到一个木质的路牌“飞仙山庄”,这是最后一个农家乐。她们之前请教了前村的人,人家说这里还有最后一家,要是想清静,离人群最远离山最近的也就是这一家了。 顾天磊之前打了电话约了房间,主人家林大哥怕他们拐错路早早就在路口等了。左拐进山是到“飞仙山庄”,右拐则是断头路,到时车大了也不好掉头。 林大哥引着车进了院子,院子挺大,靠林子有一栋三层楼,楼后不远就是山体了,倒是收拾得干净整齐。顾天磊将豪车停在林大哥的破面包旁边。 “这车可不是便宜。”林大哥啧声道。 “还好还好。”顾天磊不抽烟,但车上总有,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握了一包在手里,这时就递给了林大哥。 “哎哎,这好烟可不是咱抽的!”林大哥见他这么客气,有些不好意思。 “还劳烦您在外面等我们。”顾天磊笑道。 车上的人都下了来,林大哥可傻了眼,这后出来的一对情侣,可真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两人下了车,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预定了住一周。 林大哥夫妻二人住二楼,为了他们的隐私,林大哥安排了三楼的房间给他们住。三楼是个套房,四个卧室每间都带厕所,而且还有个起居室。一楼就是客厅,还有可容纳四桌席的餐厅和厨房。 顾天磊刚想跨进一楼的客厅,就被华青空给扯住了,说:“直接上三楼休息吧。” “也好也好。”林大哥忙领着众人从餐厅的楼梯往上领。 林大嫂刚好收拾停当三楼。 “谢谢您了!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了,您帮着准备三餐就可以了。做什么吃无所谓,干净卫生就好。”柳寒兮对二人道。 “好的好的,那我们就按时令的菜来安排,包你们吃饱吃好!”林大嫂一言不发,但很温柔的模样,林大哥则很开朗。 说完,两人就下了楼,让他们休息,现在才下午四点,离晚饭还有点时间。 四人各挑了一间房,柳寒兮不声不响地在每间房的角落里各扔了一些草药。然后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柳寒兮和安小念坐在靠墙的长沙发上,剩下两个单人沙发,华青空坐了柳寒兮那侧的,顾天磊坐了安小念那侧的。 “你俩不对啊!快说,什么事?!”顾天磊也与他们在一起久了,感觉到两人行为有些怪异。 安小念则很单纯,没有看出来。 柳寒兮抓起桌上的桔子,华青空一声不响地拿过她手上的桔子,剥开来,细细剔掉白茎,自己又吃了一块,觉得甜,就递回到柳寒兮手中,柳寒兮自然地接过吃了起来。 而安小念在同一时间也拿起一个,想整个递给身旁的顾天磊吃,看到华青空的动作,一愣:“这还有人伺候啊!” “她又喜欢吃,又不喜欢指甲里黄黄的。”华青空见她一个已经下肚,又开始剥第二个。 顾天磊忙接过来学着华青空的动作剥好,递给安小念:“来来,我也伺候你。”安小念红着脸接过来,把刚才自己剥好的一个也一把塞到了他的手中,两人默默地吃着。 “有鬼气。”柳寒兮咬着桔子肉,含糊不清地说。 “什么气?”安小念没听明白。 “鬼。”柳寒兮吞下去,说。 安小念拿着桔瓣的手停在空中。 顾天磊则已经习惯了:“哦,难怪不让我进一楼,那鬼是在一楼吧!我身上这么多法器,鬼肯定要吓跑的,对吧!” 他还颇有些得意了。 “你这么大本事,晚上你来收。”柳寒兮笑道。 安小念不安地摇头,她毕竟没有见过这些的场面,只听到就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柳寒兮揽过她,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也不是什么凶鬼。晚上我去收,你待在天磊身边握着他的手就好了,鬼近不了你们两人身的。” “真不用我帮忙啊!”顾天磊有些遗憾,他还想用用“破风”呢。 “我怕你太强,把人房子给削掉一半,那我们不仅要露宿山林,还得给人赔房子。”柳寒兮揶揄道。 “好好,那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小念,你们去收。”顾天磊点头答,他确实还没有办法把握力度,还需要练习,华青空说到山里没有人的地方,可以让他再多试几次。 安小念仍旧有些害怕,坐立不安的感觉。顾天磊笑着说:“你放心吧,一会你把耳机戴上听歌,然后闭着眼,他们完事了我就会松开你的手,这样你就知道结束了,就可以睁开眼了。没有完事之前我一定不会松手的,好吗?” 安小念终于放心地点点头。 “姐,你也是,明知道小念胆小,还要说出来,就不能等她睡着了再说吗?!”顾天磊怪道。 “刚才不是你问的吗?不然我也不会答啊!等她睡了我们再去捉鬼,你要怎么保护她,两人躺一张床上怎么样?”柳寒兮白了他一眼。 “寒兮!”安小念推她一把。 华青空一脸平静,柳寒兮她早就习惯了,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大哥在六点的时候来叫吃饭,六点,太阳已经下了山,只不过天还没有全黑。 下楼吃饭时,华青空已经隐起了顾天磊身上的法器法力。四人在一桌吃,菜很丰盛,而林大哥林大嫂则单独在一个小桌上吃,吃得比他们简单多了。 柳寒兮看到两人的小桌边,是三个人,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笑呵呵地看着林家夫妻。 “林大哥,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呢?”柳寒兮问道。 “你们花了钱的,得给你们办好了!我们也吃就不太好了。再说,有些客人怕不卫生,我们就习惯单独吃了。”林大哥答道。 “这家里就你们两口子啊!孩子在外面上学吗?”柳寒兮又问。 提到孩子,两人脸色都一变,林大嫂甚至放下了筷子。 “哎,孩子去年走了,生病,没治好。”林大哥说着,抹了一把泪。 “对不起啊!我们不知道,实在对不起。”柳寒兮忙道歉,现在那小儿鬼的身份算是知道了。 第268章 舍不得离开 [] 等到子时,二楼的林家夫妇都休息了。柳寒兮和华青空才下了楼去,待在楼的侧面。 华青空唤出了旗里的小儿鬼无瑕。 “娘,我饿。”无瑕还是那句。 “去,把他引来找我们。”柳寒兮拍拍她,接着塞给她一个大鸡腿,这是刚才华青空准备的。 “好吃,娘。”无瑕咧开大口,两三口就将鸡腿吞了下去,接着蹦蹦跳跳地去找那孩子了。 两人晚上考虑再三,怕吓着安小念也怕吵醒林家夫妇,于是就让无瑕将那孩子引到山里再送走。 “青空,我想跟你回御神。”两人在林中等待,柳寒兮鼓起勇气对华青空说。 华青空没有答,只紧紧拥住了她。 “你不是想带我回去吗?”柳寒兮将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问。 “再等等,不急,等你多想起些。反正我们在御神也是这样相守,在这里也是一样,只要有你在,在哪里都一样。”华青空轻轻答。 他轻轻吻着她的发,两人相拥到看到了无瑕的身影这才松开来。 那孩子也不知道怕,紧紧牵着无瑕的手。 “这是我娘,这是我爹。”无瑕给那孩子介绍道。 这倒把柳寒兮和华青空给逗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柳寒兮问他。 “小轩。”他答。 “小轩,你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知道吗?”柳寒兮温柔地对他说。 小轩摇摇头,他还小,哪里能明白这些。 “你舍不得爹娘,对吗?”无瑕开了口,她咧嘴笑着,这回是正常的红红小唇。 “嗯,从医院回来,我妈妈天天哭,我不想他们伤心,就陪着,可是他们怎么还是哭呢!”小轩答道。 “你应该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了,你一直在家里,对你爸爸妈妈的身体有很大的伤害,你知道吗?阿姨送你走,去到一个好人家,那里也有疼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柳寒兮碰碰他的小脸。 小轩仍旧不舍,不想离去。 “可以你爸爸妈妈已经生病了,还是去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你希望这样吗?”柳寒兮又道。 小轩这回又摇了摇头:“不要,打针好痛的,开刀好痛的,我不想他们也去医院。” “小轩乖了,阿姨和叔叔会把你爸爸妈妈的病治好,但我们要先送你走去找新家,明白吗?”柳寒兮心疼地看着孩子,这些孩子总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 小轩点了头。 正在这时,山林里来了人,正是林家夫妇。 “我的小轩,在这里对吗?请您让我见见他,见他最后一面。”林大嫂拉住柳寒兮问。 “你们……”柳寒兮不解,他们看不到小轩,又是怎么知道小轩不见了的。 “孩子每晚1点就会在屋里踢球玩,今天没有听到,我们觉得奇怪才起来看,就跟着一道光来了这里。”林大哥答。 柳寒兮只能望向华青空。华青空点点头,指尖轻弹给了两人些法力,让他们能看到小轩。 “小轩!”林大嫂就要抱,却扑了空。 “触不到的,接触越多,你们损得越厉害,对他也不好。”华青空说。 两人只能站远些,看着小轩。 “爸爸,妈妈,阿姨说我要是一直在家里,你们会生很重的病,我不要你们生病。”小轩乖得很。 两人已经哭得抱在一起:“妈妈不怕……” “他在这里越久,在下面受得苦便越多,我会送他走,给他找个好人家,你们放心吧。”柳寒兮安慰道。 两人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没有途径找人送他走,又实在是不舍。现在,只能重重地点了头。 “小轩,给爸爸妈妈道别,现在我们要走了。”柳寒兮眼也湿了,口中轻轻念起咒语,大家闻到了草药燃起的香气。 “妈妈,爸爸,我走了,再见。” “小轩……” 大家看着小轩的影子越来越淡,消失在林中。 小轩的妈妈失声痛哭,大家等她哭好了,这才回到家里。 安小念哪里能放下心,她戴着耳机、闭着眼、握着顾天磊的手也没有能让她安心。只不过几分钟就睁开了眼张望。 “你这不听话,一会看到可怕事情可不要怪我们啊!”顾天磊笑了。 “我这闭上眼更害怕了。”安小念说。 “那我陪你说话,我给你讲冷笑话听,好不好?”顾天磊讲了一个,安小念却笑不出来。 其实顾天磊也好奇,于是两人就手握着手往楼下走,一看,楼里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只觉得背后发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了显得自己更男人,顾天磊一直握着安小念的手,装作不害怕的样子,但是安小念也感觉到他的手心都流汗了,于是回握于他。 就这么站着,直到看到他们回来。 华青空走到屋里让林大哥端了两碗水,化了符在水中让二人饮下去除身体中的鬼气,接着又除了屋里鬼气。 大家都觉得屋里暖了起来,再没有那种阴冷气息。 “太感谢了两位了。没想到还能接到二位这样的客人,是我们的福气,是小轩的福气。”林大哥过来感谢。 “这都是小事,本来想不声不响地解决,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一来请保密,二来你们还这么年轻,得往前看才行。”柳寒兮对二人说。 “知道知道,我们都明白。”二人忙应了。 大家这才各自去休息。 柳寒兮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和华青空提起回御神时的情景,他一直不是这么想的吗?为什么她说要回去,他反而犹豫了呢? 总之,这感觉不对,哪里不对。 还有几天时间,要么摊开来说吧。休息两天,再商量一下才行。她想着想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终于沉沉睡去。 华青空穿墙而过进到她的房里,坐到她的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她,接着左手捏起了诀,右手剑指指向柳寒兮的额头,淡淡冷蓝的光缓缓从华青空的指尖进入到柳寒兮的额头中。 华青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他没有停止,直到指尖的光芒消失,这才站起身退出了房间。 屋外站着安小念和顾天磊,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华青空。 “她聪明得很,你们再心不安也不要让她看出来了,否则前功尽弃,我们都活不了。”华青空对二人说。 二人默默点头。 “无论如何,等最后一次她醒来,你们一定要坚定地告诉她,这是一场梦,我没有来过。”华青空回头望向柳寒兮的房门。 “你放心,我今天发信息过去问了,博豪那边都处理好了,所有你的痕迹全都抹去了。”顾天磊说。 “那就好,我走后,她就交给你们了。”华青空如释重负,他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