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蛇》 情花难摘 “月亮月亮你别睡,我要你下来与我作陪。” 四月的春天,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开了,美得就像美人一样。肥龙自从上次见了玉翠便魂不守舍,心不在焉。“那眸,那唇。”肥龙一边干活一边想,一下又一下,不知觉地上的那撮柴全砍完了。 “吱喇—”师傅从屋里探出脑袋来说“龙啊,院子里的柴砍完了?”“咦?师傅平日里我干活再利索也很少夸奖,今天是怎么了?”肥龙以为师傅要夸他,心里又暖又疑惑。“过来,我给你二吊钱,你到集市去买点酒肉回来,。”“嗨~原来是跑腿呀,真不愧是师傅。”师傅笑咪咪的看着他,肥龙忍不住骂一句“懒汉。”才不情愿的过来接钱。肥龙摇摇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几个子,盘算着可以去东巷酒楼里淘点他爱吃的猪下水来。身后传来声音“去西集市,到刘斧头那里切点精细些的肉来”唉,这老头,真烦人。 转角,来到大槐树下,再往前就是刘斧头了,要说刘斧头,二十年前,在路边支起一个摊子就开始卖肉,无论是什么样的骨头,半子,到了这里都能给你剁成只待下锅的小块,大小整齐,切口利落,如果来得早碰巧就能看见他堪称表演的“分尸现场”。刘斧头看见肥龙来了,热情的招呼,把刀往菜板上一插,问肥龙来点什么?“刘老板,今天家里来客人,给我切二斤精猪肉,一只烧鸡,半斤小烧,就来这些,剩下的家里都齐全了。”“好勒。” 肥龙靠在刘斧头摆肉的案板边上,心里想的全是玉翠的身影,健康的小麦肤色在一般人眼里不太起眼,一般偏矮的个子,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灵性,薄薄的嘴唇,细挺的鼻梁。“咦?这里怎么有一股肥肠味,刘师傅的铺子常年卖猪肉猪排骨,很少卖猪下水呀,应该是我闻错了,可是这味道怎么这样香?”忽然,肥龙往刘斧头铺子上的黑木桶里一看,嚯,好家伙,里面还有大半桶肥肠,可是钱都已经买了猪肉,刚才怎么没看见呢?看着这肥肠又肥又油又有弹性在这桶里摆着,肥龙脑子里已经想到如果今天多带点钱,买上二两,煮熟放在架子上烤的画面了。“刘老板,这桶里是猪大肠吗?”刘斧头抬起头看了看,看了看肥肠又看了看肥龙,“是的,有个酒楼伙计送过来一点,天气热,要赶快卖掉。你不是要招待贵客么,哪能煮肥肠呢,我就没有给你推荐。怎么,要买点?”“啊,不了不了,我就是问问,没见你刘斧头卖过大肠。”两人哈哈一笑,刘斧头继续低头切肉,可肥龙心里却馋得不行,早知道今天有肥肠刚才买肉的时候留二文钱好了。说话功夫,刘斧头就把肉切好了,刘斧头看出肥龙好像有心思买肥肠,说道“你要是买十文钱卖给你了。”可是肥龙此时兜里一个子也没有,只好作罢。趁着刘斧头装肉的时候,肥龙见四下无人,扯下一小块塞进了自己裤兜里。 拎着肉,肥龙心里想的全是兜里的肥肠,竟没注意到刚刚走过的人身上的一股香味,这味道,是茉莉的清香味还有一点玫瑰的芳香,澄澈而甜美,就像她一样,怎么这么像她?不好,肥龙耳根一赤,这滚烫一直延伸到脖子,抬头一看,果然!是玉翠,她还是那样好看,可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肥龙不知道刚才自己偷肥肠的一幕有没有被小玉翠看见。一想到这,肥龙的耳根子更红了。招呼也没敢打,内心极度后悔的往家走去。 神秘客人一 天色渐晚,肥龙拎着酒菜往回走,看见“跟近闻名”的大户徐员外领着管家站在田地里向邻村的二婶收地租钱,要说这徐员外可不是什么好人,长相白嫩,可是欺男霸女可以说是样样精通,虽说县里碰上个还算清廉的县官老爷,但是面对徐员外这样的乡土豪绅,也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深究。徐员外家强势,平日里,就算没事县官老爷还有意巴结,更不用说出来管这烂摊子事儿了。二婶是王老汉的老婆,王老汉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年忙到头就为和二婶攒一口干粮养活他家的小儿子。今年大旱,家家收成都不好,王老汉前一阵还在镇里买了中药,估计家里更是拿不出钱来了。 肥龙见了不免叹息一声,肥龙自己也是穷苦出身,面对强盗地主的欺压自己无能为力,不禁叹息这个一辈子都老实干活的人最后还是被欺压的世道。 突然间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冲突,一向老实的王老汉抓住了徐员外的衣领,王老汉死死的盯着员外,瞪红了眼睛却没有动手,看了没有两秒旋即被管家拉了下来,一脚踹倒,把王老汉摁在地上一顿招呼,“你他丫的,狗食剩子,就你也敢碰我们徐大老爷,我看你是一家子都活腻歪了。”王老汉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脸色虚弱,诶呀,王老汉前几天好像是生了病,估计还没有好利索,这一顿要是一个不留神打坏了估计这个家也就散了,想到这肥龙也管不了许多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王老汉跟前,一把挡住管家,然后起身向徐员外作了个揖。 徐员外纵然可恨,可是眼下要想救下他们一家只能先向着徐员外说好话。而徐员外也没有立即发火,徐员外和管家毕竟只有两个人,在这田地里,面对身材壮硕的肥龙不禁有所顾忌,于是徐员外抬手叫管家停下,可员外的身份架子仍不能丢,他扬起脸眯缝着眼睛看肥龙,用极其轻蔑的语气问道:“这位兄弟,打从哪来啊?”徐员外虽然倔强的站着,可他肥硕的身材此时在肥龙面前就像一个小胖墩。 肥龙并不想怎么样,他本是出来给师傅买酒菜的,可不想惹出什么事,因此转而和员外露出一副嬉笑的面孔,解释道“我是下槐树村的村民,整日以砍柴打猎为生,路过这里,看见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头子和两个妇孺孩童,我实在是看不下去,王老汉这个人我略有耳闻,待人友善,平日里也忙于种地勤勤恳恳,为人可以说是老实巴交,我实在想不清楚他们是哪里招惹你了,要如此殴打他家的顶梁柱。” 肥龙希望说这些话,让徐员外了解他家的难处,不要过于为难他家,谁知徐员外听完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羞愧之色还哈哈大笑,摇晃着脑袋说道:“我徐员外也不是不讲道理,种地交租,天经地义,这老王头欠着地租钱不给,别说在这里,就是在县官老爷的公堂呀,这个老头,也得给我交钱。”王老汉急忙辩解道“租钱我会尽力还上,家里的小儿子尚小,实在不能到贵府为奴为仆啊。” 王老汉如此一嚷嚷,肥龙大概听懂了事情原委,于是把员外拉到一边,提起手里的酒肉就往员外怀里塞,“想必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今日看在我的薄面再宽限他们两日吧。”徐员外自是不会罢休,只是人高马大的肥龙此时站在眼前,自己要是再不顺着台阶下来,逼急眼了恐怕更不好收场,往王老汉跟前啐了一口,便领着管家大摇大摆的走了。 肥龙急忙把王老汉扶起来,看着员外离去的背影王二嫂狠狠的骂到:“这个挨千刀的,这是要把人逼死呀!”“嫂嫂莫要生气,快些扶着点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呢?”只见地上的王老汉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只四十岁的年纪,愁苦的脸上满是皱纹,“也都怪我,没本事,今年收成不好,前几日本想跟人上山捕蛇赚些外快,结果被蛇咬伤了,还险些丢了性命,这个败家的把钱都用来买药了,本想今天这徐员外来收租能不能宽限几日,哪成想这个挨千刀的竟要我卖掉小儿子抵债,我王老汉埋头种地几十年,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儿,这个可恶的员外竟要抢走我的儿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说罢抹抹眼泪抬头冲着肥龙拱手,“今日多亏少侠相救,否则我们家是要散了。”肥龙连忙摆手道“哎,哪里话,二嫂平日里对我有恩,你也是个好人,是那徐员外欺人太甚,我能力有限也帮不了太多,还是早些养好身体为你儿子想想对策吧。”说罢肥龙走上大道,往家里去了。 神秘客人二 耽搁了许久,等肥龙买完酒肉快到家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肥龙不知道师傅要迎接的是什么客人,自己两手空空的回来,心里忐忑又害怕,自己老爹老娘死的早,没什么亲人,自己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意外遇到了师傅,师傅平日里深居简出,对他的身份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师傅对他非常好,师傅看起来很懒,很冷血,其实是个很热心和细心的人,现在师傅年纪大了,整天窝在家里,偶尔去后山练功,师傅以前是习武的人,还教过肥龙几招,也因为这肥龙管他叫师傅。今天偷偷的把酒肉送了徐员外,但愿不要耽误了师傅的事才好。 眨眼间,肥龙到家了,他小心翼翼的往屋里张望,但是没有人。 “难道师傅没在家?”肥龙往屋里走,堂屋里没有,走到师傅的房间也没有,肥龙在屋子里外转了一圈,发现师傅居然真的没在。 院子很干净,看起来自己走后师傅应该是打扫了一下,师傅估计是去后山了,后山寂寥,少有人去,但却是练功和比武的好地方,肥龙虽然体格硕大,但是没有什么功夫,虽然没见过师傅和别人打过架,但是总觉得师傅高深莫测,对师傅的事情不敢过多打探。 后山外,一股风气从山涧中袭来,一个白发老者站在湖泊中央的小船上撑舟,船上坐着一个黑衣人,蓄着黑色胡子,神色凛然。船划到对岸,黑衣人率先跳到岸上,白发老者待系好船,也登上了岸。 竹林里,湖泊边,两人,一剑,一场久违再见的切磋即将展开,黑衣人上前一抱拳“承让了。”手握长剑去到竹林里一挑,林中的飞禽走兽四散飞逃。竹林里飞出两根削好的竹棍,其中的一根正好落在白须老者手中,“今日,还是老规矩,以这竹棍代剑,点到为止。”白发老者轻微点头,黑衣人也毫不含糊,说话剑便挥舞着竹棍冲过来了。 左劈右挡,上砍下接,黑衣人左右挥舞着竹棍,黑衣人冲势勇猛,但总能被白发老者招架得游刃有余,竹棍离老者近在咫尺,但是却无法伤到他分毫,细细的一根竹棍在老者手中仿佛一道屏障,将黑衣人的杀招全部挡在外边,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半,还没有击杀到老者,而老者看起来依旧精力充沛,似乎还能大战三百个回合。最后,黑衣人一个不注意,被老者击倒在地,黑衣人累得精疲力尽,却哈哈大笑,老者将黑衣人扶起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仁兄的风采还是不减当年啊!”老者低眉露笑,微微摇头,“你收养的小徒弟还好吗?自上次一别,十几年都没有相见,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有个师伯了,哈哈。” 肥龙坐在院子里看师傅没回来,去河边打水,把院子里的鸡喂了,师傅还没有回来,就蹲在门口发呆,“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啊,客人来了吗,我没把酒肉带回来师傅会不会生气呀?”想着想着肥龙就想到了玉翠,玉翠是通判老爷家的丫鬟,长得娇滴滴的,说话灵巧,和嘴笨的肥龙截然相反,小小的个子似乎有迸发不完的活力,整日在府里忙前忙后,肥龙最喜欢看的眼睛和脸蛋,并不是貌若天仙的惊艳,却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美,微风吹过,站在她边上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她笑起来也很好看,门牙旁边长着一颗虎牙,一笑便能看见她的虎牙露在外边,她身上全是少女的香甜气味儿,搞得肥龙每次一看见她都望得出神,虽然隔得很远,但是肥龙每次都觉得心里很美。 肥龙傻傻的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浑然不知远处他的师傅和师伯正在交谈,“许久不见,你的儿徒竟长得这么大了?”老者哈哈笑道:“唉,整日混吃混睡,和猪一样。”“哎~”黑衣人摆摆手,“仁兄哪里话,年轻人,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能总用你的老眼光看后辈。你看,这孩子体魄健壮,是个习武的材料。”看见老者神色变化,黑衣人赶忙转移话题,“仁兄,此来匆忙,没有备下什么礼物,这是禁卫的腰牌,紧要关头或许能派上用场。”见老者有些迟疑,黑衣人劝说道“宫主等得已经够苦了,难道你还不收下他的一点心意么?”听见是宫主意思,老者不免心生感动,神情艰巨,深情望着黑衣人“请代我感谢宫主,老夫我虽然身不在禁卫,但我愿誓死跟随宫主,如若有令,老夫必前来领命。” 飞来碎石 “哎呦,谁打我?”一摸后脑勺,肥龙回过头看去,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冲着他笑,这是乡间的小孩子,脏兮兮的脸蛋,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胆怯又害羞的看着肥龙,站在不远的石头上,手里还攥着刚才打他用的小石头,呲出两颗门牙看着肥龙笑,虽然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小男孩,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也觉得很陌生,不过似乎他知道肥龙是个好人,依旧呲着牙站在石头上,等待肥龙的回应,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小男孩和他笑嘻嘻的面容,肥龙怒气消了一半,不过还是很好奇,不顾刚才的疼痛,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在这里?你的家长呢?”听见肥龙问话,不禁把手指放进嘴里,瞪圆了眼睛向后面指了指,顺着方向看去,看见王老汉带着王二嫂拎着一筐鸡蛋往这边走来,看见肥龙,高兴的招呼他。肥龙想起来这不是前几天在路边被徐员外收租的那对夫妇么,“想不到王家夫妇的心地这样善良,唉,只可惜老天对他们不公。” “恩公,我给你送鸡蛋来了,你上次帮了我们,俺家里要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报达,攒了些鸡蛋给你送来,望你不要嫌弃。”王老汉将鸡蛋递到肥龙手中,一脸的报达之情,肥龙见了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叫他们如此感激。王老汉擦擦额头上的汗,将刚才的小男孩揽到怀中,向肥龙介绍道:“这是俺家的小儿子,上次和你提过的,来,儿子,快来谢谢恩公。”天真的小孩怯生生的鞠了个躬,跟肥龙问好,肥龙乐呵呵的答着,一边夸小孩乖一边摸了摸小孩的头,王老汉看着肥龙和自己的儿子也乐呵呵的,不过笑容下却掩盖不住一粉愁苦,肥龙见了,忙问老汉可是有事情发愁?王老汉忍不住叹气“今年大旱,收成不好,地里的苗黄的黄,蔫的蔫,哪还能出几粒粮食?徐员外的租子钱连年上涨,眼看就要租不起了,今年又碰上了灾祸,怕是躲不过去了。”说罢,王老汉低声沉默,神色黯然,就像他那干瘪的身体一样,外形俱在,可实际早已被耗空了一切。 王老汉为了交上租子,决定到山里碰碰运气,听说有捕蛇人靠捕蛇为生,运气好的话比种地还要挣钱,而且平日清闲,也没有种地劳苦,王老汉倒不是怕劳苦,只是收成不好,交租的日子迫近,急得王老汉像热锅上的蚂蚁,别无他法,只能选择铤而走险。王老汉由于没有经验,贸然上山捕蛇,不小心反倒被毒蛇咬伤,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下了,可是回到家里身上还有蛇毒,王二嫂去镇里请了郎中,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买了中药,才捡回了王老汉一条命。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王老汉脱离了虎口,接踵而来的巨额地租却要搅得王老汉妻离子散。肥龙听了不免同情,他以前上下山砍柴时常能碰见王二嫂,王二嫂为人热心肠,看肥龙路过,常邀他在路边歇歇,喝杯茶再赶路,给予了肥龙不少关怀,听着一家人的遭遇肥龙恨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让他们脱离苦海,恨徐员外的贪婪无情,自己和师傅相依为命,家里也不富裕,面对高昂的地租自己也没办法,而且今年天灾,很多农民都是这种情况,对于那些农民自己更是无能为力。 王老汉与肥龙互诉完衷肠,便领着妻子和小儿子回去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肥龙心里五味杂陈,虽然这灾祸是降临在别人头上,可如果降临到自己头上,自己会不会也是这么无能为力呢? 意外落井 告别了王姓夫妇,天色也不早了,肥龙也要下山回家了。肥龙捆好砍好的柴,将它们牢靠的系在身上,下山去了。 天气闷热,肥龙走在路上汗水淋漓,不过肥龙身体健壮,这点儿劳累在肥龙根本不算什么,眨眼间太阳已经开始下落,天气也凉快了不少,林子里窸窸窣窣,肥龙常在这片树林里砍树,偶尔能碰见猎人在林中打猎,有时也能碰见和他一样砍柴的人,但像肥龙一样以砍柴为生的人并不多。 终于到家了,还没到门口就喊了我起来,“师傅,看俺带回来了什么!”师傅不紧不慢的把他的酒壶放在嘴里嘬了一口,才抬起头,往门口看了看,回应道:“这么晚才回来啊。”“你看,鸡蛋,师傅,这是邻村王家二嫂拿来的,给师傅你用了,补补身体。”肥龙高兴的把鸡蛋拿给师傅看,师傅眯着眼睛笑了,嘴里叼着酒壶,坐在椅子上。师傅虽然年老但是心态不老,看着肥龙说:“好,鸡蛋好,不用吃肥肠了。”肥龙听了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师傅,师傅是在说那天的事,晚上师傅和客人回来,家中除了野菜还是野菜,最后只得将肥龙揣在裤兜里肥肠洗了洗炒来勉强吃了,那一晚肥龙也没少遭师傅数落。肥龙不好意思的看着师傅,师傅决定也不再追究了,忙说“好了,好了,不说了,既然人家送给你了,也是一番心意,去,到厨房炒两个鸡蛋,咱们爷两个一会儿一起喝点。” 夏末,夜里清凉,肥龙和师傅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一边吃一边看着皎洁的月亮,酒过三巡,师傅的脸已经红扑扑了,捋了捋胡须,一脸仁爱的看着肥龙,眼神深邃,背后似乎藏着许多往事,像老者脸上的皱纹一样,沉淀积淀。 肥龙在桌子上还没吃完,师傅先吃完回屋去了,躺在炕上。肥龙在屋外,看见了师傅落在椅子上的酒壶,好奇心不知道怎么就勾了起来,肥龙嘴里嚼着野菜,看着酒壶越看越有吸引力。 不一会儿,肥龙吃完了,师傅还在屋里躺着,肥龙端着碗筷,去不远的河边洗碗,夏末,还很炎热,在河边很凉快,身上的热消了一半。 回来一看,师傅已经出去了,师傅八成是去后山了,师傅喝得高兴了或有心事或无聊,都会去后山,这几年来几乎已经成了师傅的习惯,看见师傅遗留的酒壶,肥龙忍不住拿起来嘬了一口,这酒壶很普通,但长得精致小巧,自打认识师傅起这个酒壶几乎就是从不离身,里面装上半壶烈酒,有时没有好酒了也要装点小烧,肥龙尝了一口,是白酒的浓烈,却很醇厚,肥龙虽然不懂酒,但是感觉应该是不错的酒。 师傅懒惰,草屋内的事很少打理,大到劈柴砍树,小到做饭洗衣,都是肥龙在做。吃完晚饭肥龙就开始忙活,里里外外干完,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闲来无事,肥龙打算去村头的大槐树下溜溜,肥龙把门关好,就出发了。 今年有旱情,路边的庄稼没有往年的茂盛,路边地里的西瓜个头也小,蔫头耷拉脑的卧在地里。路上的人很稀少,这个时间,估计都在家里吃晚饭,肥龙是樵夫,所以回来的要比农民早,不过大多数农民即使吃完饭也爱躺在家里,因为忙了一天,没有精力再走来走去了,而且今年收成不好,估计大家也没有心情溜达。路过里长家,看见里长的媳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里长是村里的头头,平时村子里的并不是很管,不过他家的条件要比别人家好上一些,比如,村里的人普遍都穿麻衣,而这里长专门从镇里做了一身长褂,还配上了马甲,在村里宣布事情的时候也颇有些威风,不过跟县里的老爷相比还是差远了,县里的老爷有师爷,有衙役,有衙门还有官服,有官职还有官印,而里长充其量只是一个帮上面传达指令的地位,没有官职也没有官位。前面就是大槐树了,槐树下面就是王二嫂家种的田地,夜有些深了,肥龙打算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师傅看自己许久还没回来会不会着急,一边加快了脚步。今天本就出来的有些晚了,又在外边走了许久,不知道师傅睡了没有。 后山,茂密的竹林里,废弃已久的枯井埋藏在野外肆意生长的藤蔓之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归家的路途中一脚落空,跌进了深井里。 天降甘霖 白发老者在枯井里动弹不得,摔伤倒没有对他造成大碍,只是擦破了点皮和着地时的右肩膀有些疼。这是一口枯井,原本是和后山两个村子一起使用的,后来里长带领大家在村中挖出一口,这井就不再太使用了,积年累月变成了一口枯井,老者听在山中放羊的人说过山脚下竹林旁有一口井,但野外布满藤蔓,老者并不知道井具体在哪里,不曾想今日竟一脚落空跌了进来。但老者来不及庆幸跌入的井是枯的,因为他发现这里不但空间狭小,而且井壁湿滑,很难出去,井底没过小腿的水能吸走人大量热量,江湖经验丰富的他一下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惊得酒醒了一半,倘若被困在这里,没有人发现,就算不伤口溃烂而死,也得渴死饿死。 老者观察了地形一番,然后抖了抖精神,深运一口气,用脚抵住井壁,双手撑住对面,手脚并用,身体倾斜着往上爬,但是井壁上厚厚的苔藓让老者没挪走几步就摔将下来,井底的泥水蹦起,几次反复,老者非但没离开枯井半步,下半身反倒被溅湿了。 肥龙回到家,看到师傅没回来也是心生疑惑,这个时辰,师傅平日里早该回来了,前几日,师傅的客人来过,肥龙猜想或许是客人来找?对着油灯苦等到半夜,肥龙翻来覆去睡不着,披上衣服去后山寻师傅。 “师傅!师傅?”肥龙来到后山没有看见师傅在此地练习功夫,心里更是疑惑了,师傅看起来不像出远门的样子,肥龙没找到师傅,只得先回去了,临走时又对着山中呼喊了几声,可竹林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和动物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回来的一路上肥龙仔细留意,却都没有看见师傅的身影,更没注意到头上的乌云渐渐密集起来。 半夜,一场甘霖惠顾了这个久旱的村子。村子里的人无不欢呼雀跃,大旱终于结束了,天上下雨了。 王老汉看见下雨心里大喜,不禁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坐到屋子门口,看着外面哗啦啦的雨下个不停,看着雨浇湿了尘土,浇湿干裂的大地。终于下雨了,可是王老汉心里一阵欣喜却又是一阵叹息,因为这雨下得太晚了。现在已是邻近秋天,天气也快转凉了,庄稼亏损已成了必然的局势,即使下了雨,面对徐员外的地租,长出来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还是留不住自己的儿子,看着熟睡的娘俩,王老汉的心情依旧五味杂陈。忽然,一只手落在了王老汉身上,抬头一看,是二嫂起来了,站在后面把手搭在了王老汉肩上,“咱们儿子再慢慢想办法,下雨了,总归是好的。”王老汉坐在门口没有说话,这对夫妇就这样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外边。 不光王老汉,村子里的人们对这场雨都可以说是又爱又恨,但最恨的,就是此时井里的老者了。 瓢泼大雨将困在井里的他浇了个顶透,还好有上面的藤蔓遮盖,庇护了老者一丝风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擦伤的伤口上。狂风和暴雨下的井中,老者冻得瑟瑟发抖。食物的热量早已消耗殆尽,此时的他是又冷又困,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用手一摸,身上的酒壶也没有带,只好盼着肥龙能早点找到他,可是他不知道肥龙能不能找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的意思,仿佛要向大地倾诉什么。 迷糊间,老者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一年,天也是这样冷,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和脸上……身着禁卫铠甲的卫队队长身负重伤,自己也身中数箭,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护送他跑到一间破庙…… 师傅生病 “醒醒!”肥龙拍了拍师傅,时隔三天,肥龙终于发现了师傅。 肥龙呼喊,可师傅毫无应答。 肥龙发现师傅的时候衣服已经快湿透了,困在井下不知是死是活。 肥龙害怕耽误了师傅,急中生智,把随身携带的绳子一端系在树上,一端系在自己腰上,自己下到了井里。 师傅还有气息,似乎还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师傅看见肥龙来了,乖巧的靠在肥龙身上,任凭肥龙将他绑在身上,出井后,师傅笑了笑,随即昏了,脸色发白,双目紧闭。 “醒醒!”肥龙拍了拍师傅,可师傅两眼一闭便没了回答,无奈,肥龙打算先将师傅背回家再说。 回到家,去请郎中来家里把过脉,可郎中却神色凝重地告诉肥龙,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患者在井中湿寒侵体,加上有外伤,感染得很严重,在雨中泡了一宿,神仙也难抗啊。” 听见郎中的话肥龙心里一凉,没想到平日里高深莫测的师傅病的这样严重。又不禁心想前天的时候自己怎么在山下没好好找找? 一想到可能失去师傅肥龙抓着自己的脑袋,自责地埋下了头。 一旁的王二嫂也叹息道:“可惜这个人了,年纪虽然大,但看起来却不老。” 肥龙好几天没上山砍柴,王老汉关怀他出了什么事,听说恩公的师傅摔伤了昏迷不醒,便让王二嫂过来帮衬。 肥龙听了王二嫂肥龙心里更是难过,看见郎中收起工具要走,拽着郎中开始求郎中再想想办法,郎中柔弱,禁不住肥龙的央求,只得开了两副无伤大雅的管风寒的药,摇了摇头离开了。 这破井,早该填了。 之前山里有一个放羊的就说过这话,因为他的山羊也曾经掉进去过。 放羊的老头回到村里,找了好几个人合力才把羊抬出来,但是羊的**被蹭到了,好几个月,放羊老头的羊都产不了奶。 师傅离开时便觉得有些反常,像有什么心事,早知道,见他喝了酒就不应该让再自己出去乱跑。 肥龙去镇里的药房按郎中的药房抓了药,希望师傅吃完能好一些。 肥龙守在火炉旁细心的给师傅熬好了药,倒到碗里,一勺一勺地喂给师傅喝。 可师傅已经昏迷不醒,禁闭双唇,喂进去的药不少都洒了出来,看着床上躺着的这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肥龙心里很是难过。 肥龙自幼丧失父母,侥幸长大,在养父母家过了几天还算安生的日子,后来养父母年老,相继离世了,剩下小肥龙一个人流浪民间。 独自闯荡的日子很不好过,就在他以为这辈子幸福都和他无缘的时候,遇见了师傅……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白发鬓白的老头,肥龙再也忍不住发酸的鼻子,眼泪一点点从肥龙湿红的眼睛流出。 突然,外面传来响动,肥龙抹干眼泪,起身一看,是王二嫂来了,还带来了蕨菜包子。 “孩子,你师傅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我蒸了些素馅的包子过来,你们快趁热吃吧。” 肥龙接过包子,才发现自己早上还没吃饭,一口气吃了八个,“谢谢二嫂,嫂子真是好手艺,只可惜我师傅现在昏迷,吃不到了。” 不知道是师傅回光返照了还是怎么,昏迷不醒的师傅竟然有了喘息声,但是没有醒。 肥龙吃完背了工具就要到山里去,师傅需要人照看,可是也需要钱,肥龙要上山砍些柴回来,好给师傅抓药。 王二嫂帮忙 自郎中走后,二嫂和肥龙轮番悉心照料,可师傅并不见好转,依旧昏迷的躺在床上,为了给师傅买药,肥龙砍柴更不敢耽误。 今天是师父昏迷的第二天,肥龙给师傅喂了汤饭,又喂了药,可是师傅昏迷,一大碗药,没进去几口,没办法,只好先将被子盖好,便照常到山里砍柴了,临走时,在师傅身上一摸,心跳呼吸还在,身上甚至还发起了低烧。 幸亏有了二嫂帮忙,肥龙出来方便了许多。 下过雨,山里凉爽不少,上山的木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有力气,多少都可以砍下来。 肥龙挑好一颗顺眼大树,轮了斧子就开砍,很快就砍下来一颗粗壮的大树。 肥龙打算把木头直接自己拉到镇子里去卖,希望能卖个多卖点价钱。 肥龙来到城镇里,却半天没有人来买,不禁打量起周围来。 在他旁边的人前面摆了一个小麻袋口袋,里面黑乎乎的装了一小堆东西,像是一种什么草药。城外的围墙边上,肥龙不一会便感到空气的闷热,肥龙常年在林子里砍柴,不甚凉爽,肥龙怎受得了这般炙烤?还没到中午便打算回去了,起身收拾东西,“不等了,有这时间俺上山又不知道砍多少柴回来了!”这时,一个从城门路过的人,停下了脚步,往这城墙边上走了过来,走到卖草药的人身边站下,询问价钱,“上好的何首乌,只要二两银子,您看看这分量,这么大一堆,要是在药房买,这这些怎么也得要您五两银子!”那人竟也没有还价,掏钱直接买了。 肥龙见了心想:二两银子?我这一根木头才卖几个钱,这小小的草药竟然这么值钱?略带眼馋的看着那卖草药的人,肥龙本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肥龙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只要够吃够穿就行可自打师傅生病,肥龙从来没感觉这么缺钱过。 回去的路上肥龙没得办法,只能将砍好的木头送到马二家,还白白走了十几里路程,换了半吊钱。可是肥龙却没有直接回家,他心里想的全是刚才卖草药的人,他也想上山碰碰运气,肥龙虽然不认得草药,但杂草还是认得的,除了杂草不认识的也没有几样,凭着直觉,肥龙薅了几株扔进筐里,不知不觉爬上了山,肥龙越爬越高,转眼来到了山顶,在陡崖边,往下一往,竟有一颗硕大的灵芝,肥龙见过灵芝,在药房的柜台里做镇店之宝,给大家观赏,肥龙抓药的时候看见过,眼前的这个和药房店里的快可以比拟了,只是药房里的是镇店之宝,肥龙从没敢奢望,而眼前的这个不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么?看来师傅有救了,师傅应该是命不该绝了。肥龙一点点向崖边试探,肥龙这才发现灵芝其实里悬崖边还有很远,趴在崖边无论怎么用力去够都够不到,身下掉落的石头还给肥龙惊出了一身冷汗,肥龙没有功夫,可是肥龙有体力,肥龙把灵芝用木棍怼到山下,然后立马跑到山底去寻找灵芝,可是盘子大的灵芝此时在山底寻找起来却像大海捞针,快黑天了,肥龙只得先回家了。 回到家,王二嫂正领着他的小儿子在院子里熬药,肥龙对王二嫂的照顾不胜感激,回来问王二嫂:“嫂嫂,我师傅醒了没有?”“唉,你去看看吧。” 病情加重 肥龙进屋子里一摸,师傅上午还微微发烧的身体此时竟然变凉了,呼吸微弱,身上还冒着冷汗,看着师傅病情加重,肥龙心里很是着急,提着油灯又去后山了。 悬崖下,蚊子很多,嗡嗡的围着肥龙和他的灯光飞,肥龙从东南角向西北角细细寻找,用脚探寻每一寸土地,肥龙体力好,所以有信心,自己这么用心的寻找一定很大的机会找到,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脚下的土地竟已经快被肥龙寻完了,但还是没有灵芝的踪影。 此时就连肥龙自己也半信半疑自己究竟会不会找到。 “这不可能,我的师傅不会死!” 肥龙不死心,休息了一会,在荒野杂草中又一遍遍探寻,内心的似有千匹烈马在呼喊,声声嘶鸣都是一个青年对抗命运的执着,即使被死神宣判,也要奋力一搏! 但是人类的意志远远不能和疲劳和困意对抗,不一会肥龙就觉得自己的行动缓慢,效率变得很低,在走到一颗大树旁时,肥龙缓缓走到树下,一栽便睡着了。 第二天,肥龙在大树下醒了过来,肥龙很饿,做起来吃了一块随身的干粮,肥龙忘记带水,所以打算到附近的河流喝一点,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灵芝,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流,肥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便向溪流走去,这里光照很少,河水冰冷,但这泉水清冽,肥龙捧着喝了几口,竟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家,这是悬崖下面,肥龙之前从没来过,要不是为了给师傅寻药,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这个偏僻的地方有人家,肥龙既惊讶又好奇,走进一些,肥龙发现了破败的木门和没有生气的烟囱,这里少有阳光,屋子里看起来也阴阴暗暗的。 肥龙站到木门旁,发现门口竟然坐着一个妇人,老妇人和这座泥草房看起来一样毫无生气,她看起来年龄很大了,不知道已经在这里住了多久,身躯瘦弱,眼眶深凹,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耳朵似乎不大好使,连肥龙的脚步声和敲门声也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拿着一块干粮往那老妇人嘴里送,老妇人慈爱的抚摸了小女孩,推就着,最后往嘴里咬了一小块,剩下的拿在手里,老妇人嚼了一会儿,领着小女孩进屋了。小女孩的皮肤青黄,和老妇人一样很瘦,肥龙在外边站了半天也没看见有男人出入,往屋子里一看,只有妇人和小女孩两个人,院子的不远处有一个坟包,看起来很新,看来这家的男人应该是不久之前死了,看着泥草房也不像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女孩可以盖出来的,应该就是坟包里的人盖的,看年龄,死的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或什么。 过了半天老妇人才看见院子外的肥龙,她仰脸看了看肥龙,拄着拐杖走过来,问他是谁,怎么到这里来?看着老妇人警惕的眼神,肥龙赶忙指了指自己的行头,解释道,“老奶奶,我是好人,没有恶意,我是砍柴的,路过这里,你们可是祖孙两个住在这里么?” 找到灵芝 老太太依旧很警惕,但还是热心的邀请肥龙进来坐坐,房子很破旧,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时老妇人端过来一盒茶碗拿给小女孩,叫小女孩拿给眼前的壮士,肥龙笑呵呵的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茶碗,肥龙看了看碗里,可碗里并不是什么茶叶,而是一种不知名的梗叶,不过这山中物质匮乏,没有茶叶也z是很正常的。老太太也解释道:“家中贫寒,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还请壮士见谅。”肥龙笑呵呵的答到:“哪里哪里,老人家即使贫寒还愿意招待我,说明老人家是一个心善的人。” 说完便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老太太看肥龙饮下了茶水,顿时觉得肥龙虽然长得高大,但言语朴实,性格通透开朗,不像是几十年前追杀他们的人,而且如今儿子也死了,纵使追杀也不过是自己这个老太婆和一个小女孩,残枝败叶,也无所惧怕。神色稍稍缓和了些,继续打探肥龙的来历。 肥龙却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此时他为师傅找药已经失去了大半信心,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在师傅病好前几乎不可能找到灵芝了,看来是找药无果了。既来之则安之,肥龙不禁打量打量了这老妇人家中。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可是肥龙在桌子上并没有看见早餐,不过也不奇怪,这里常年阴暗,鲜有阳光,没有合适的土地,种地不可能,粮食对于她们来说自然就很稀缺了,肥龙来时看见杂草丛中夹有野草,想比就是她们的粮食了。 恰巧遇到这祖孙两人,见她们过得如此凄苦,自己的家并没有什么钱财,不过粮食倒是多到吃不完,院棚里堆了几袋不食用的大米,若送给她们能帮帮他们也算是为自己在阴曹地府积德行善了。 又饮了一口梗叶茶,肥龙便打算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肥龙回味刚才的梗叶茶水,非但没觉得难喝,反而觉得身体清爽很多。 回到家里,师傅依旧昏迷躺在床上,王家二嫂没在,不过桌子上放上了熬好的汤药。 肥龙在师傅旁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师傅,还在回忆那颗灵芝有可能掉在了哪里,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于是拿起王二嫂熬好的管风寒药,给师傅喂下。 上院子里,取了棚子的几袋大米,在上次王二嫂送到鸡蛋里捡了几颗扔在大米里,又到林子里砍些木柴,送到山崖下那对孤苦的祖孙两个家里。 若说私心,其实肥龙还是是有一些私心的,这对祖孙常年生活在这里,想必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自己送给她们粮食,没准她们能够帮助自己寻一寻山上掉下来的灵芝。 祖孙两个看见肥龙送来的粮食鸡蛋和木柴,很惊讶,继而又很感激,老太太问肥龙为何要帮助她这个这命苦的老妇人,肥龙笑了笑,表示这些东西无所谓,自己吃不完,你一个人苦着不要紧,小女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力量微小,能帮一点是一点,太多的,我也帮不了。那老太太正要推辞,奈不住肥龙的劝说,只好收下了。看着眼前怯生生的小女孩,如此瘦弱,肥龙忍不住说:“小娃,叔给你和奶奶带了粮食,你们可以吃饱了。”小女孩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是感谢的样子。 肥龙帮老太太把米和柴火搬到屋子里,可直到搬完,肥龙还是没有把灵芝的事情说出口,一个是她们的帮忙不一定能够有用,还有一个就是灵芝是一个不菲的东西,今天早上喝的梗叶明显是一副中草药,老妇人应该是略懂草药的,如果找到了难免不会有心思占为己有,肥龙不忍心自己这样猜测这对祖孙,于是便默默地走了。 没成想,老妇人竟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硕大的灵芝,肥龙仔细一看,正是那天从崖上掉下来的那个,老妇人缓缓说到,年轻人,我这里有一副中药,不知道你是否需要。 服下试试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救师傅命的药呀,师傅的命犹如自己心,肥龙心里无限感激,恨不得跪拜眼前的老妇人,向老太太深鞠了一躬,告别了她们祖孙二人,肥龙便捧着灵芝下山回家了。 临走时老太太叮嘱,这药材是好东西,不过若是给伤者服用,切记不要过量,多次少量的给伤者熬好服下,否则非但不补,还会伤及患者。肥龙再次拜谢,下山了。 服下药后的白发老者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好像比以前还精神,大有转好的迹象。 师傅身体刚刚转好,肥龙不敢马虎,蹲守在师傅身边,在家照看师傅,肥龙在院子里继续熬药,里面加上了磨好的灵芝粉末。拿过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肥龙抬头看看天,看看水,看看树,仿佛一切又充满了生机。 到了晚上,吃过药的师傅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一些,甚至还喂进去了一些水饭,看师傅能吃进东西了,肥龙打算明天叫王二嫂过来照看,自己去镇上给师傅买些骨棒回来,给师傅熬汤喝。 照看完师傅,肥龙去院棚里蒯些稻谷出来,撒给院子里的小鸡吃,躺椅上依旧摆着师傅的酒壶,肥龙走到酒壶前伸手摸了摸,心里期盼师傅能快点好起来。 师傅生病了,肥龙没有心思干活,拿了板凳在门口坐着,时不时的进屋子里看看,到很晚才回屋子里睡觉。 第二天,肥龙早早起来,给师傅熬药,肥龙力气大,几下就把灵芝碾成了碎末,放在壶里煮上了。胡乱吃点东西便去大槐树旁的村子拜访王老汉。 肥龙来到王老汉家院外,没有看见人,进到屋里发现王二嫂在厨房里煮饭,王老汉在屋里抽旱烟。 肥龙正要张嘴,王老汉先开口招呼道:“诶呀,肥龙来了,你师傅怎么样了?”肥龙说:“好一些了,只是还昏迷不醒,不过昨天能吃点汤饭了,俺想到镇上给俺师傅买点猪骨回来,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不过俺师傅现在是昏迷状态,俺一个人到镇上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 王老汉听罢,一下就明白了肥龙前来的意图,一个责怪的目光,“这是哪里话,你是我们家的恩公,有事情尽管开口。”挥了挥手,叫王家二嫂不要忙了,跟着肥龙去家里帮忙。 肥龙脱身来到镇上挑了一块上好的猪骨,又在药房买了点草参,枸杞之类的便宜补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镇上竟热闹了一些,但肥龙没有过多停留,买完了东西就匆匆走了。 回来发现师傅已经醒了,肥龙高高兴兴的熬好了汤,趁热给师傅喝了,不过师傅身体虚弱,睁开眼睛看了看睡着了,猪骨汤也是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但肥龙依旧很高兴,在鸡窝里挑了一只又肥又胖的老母鸡,拿起砍柴的斧头,在旁边的树林里河塘旁宰杀了,打算给师傅炖鸡汤,临走给王家二嫂带了小半只回去。 紫垣宫闱 薄雾遮盖的明月之下,身披金铠的侍卫站在错落有致的台阶上,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长生宫内,皇帝沉迷酒色,深居后宫糜乱不堪,原本的金銮殿在常青道长的指点下改名为长生宫,日日服用仙道长们耗费重金炼制的不老仙丹。 在殿门外,隐隐还能听见里面那老儿醉生梦死的欢乐笑声,和妃嫔们为讨好陛下夜夜不知疲倦的浪荡淫声。 今晚,守职的依旧是当红大太监李内监李杰,其虽然相貌儒雅,起初只是皇帝身边一个不知名的人,被皇帝收入宫中,出身在民间的人,可是宫中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李公公。当初,皇帝看中了他乖巧的面容,温雅的气质叫人十分喜爱,暂且封为了内务府总管,可皇帝本打算的是赐给他一个虚职,实际做一个皇帝身边男宠类的角色罢了,并可借以架空那些嚣张惯了的宦官权势。可如今,在不到几年的时间里,他的权力早已超过了一个奴仆所拥有的,皇帝日渐体衰,沉迷享乐麻痹大意,没能及时对这颗暗自生长的藤蔓加以制止,现在的李内监,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内务府总管。听见妃嫔与皇帝的嬉笑声,他不禁掩面,月牙般的嘴角微挑,内心暗暗嘲笑那皇帝老儿的昏庸无道。 “不好了!公公,九阳宫皇室长子刘勇的住处外一名内侍被刺客刺杀,此刻正躺在宫墙角外。” “大胆!” 李公公皱起眉头,细长的嘴里吐露出两个字,尖细的语调却吐露出无尽的威严。 “皇宫之内竟是藏匿了贼子不成?尔等速速与咱家前去查看!” 说罢,李公公便领着一行寺人前往九阳宫,身后跟着的是一队带刀的侍卫。 然而除了一具死尸,凶手的半点踪影都没抓到。 紫垣城闱,本是皇气笼罩,天地万福集结之地,然紫禁城中之主日渐衰落,巨大的压力渐渐将这个曾踌躇满志的新皇逼迫成了冷血杀戮,贪图享乐的小人。如今它是皇家和天子的乐园,于普通的小人物则是黑暗的深渊,常有无辜的生灵为皇帝的家事陨命…… 这显然是宫内人的手段。 李公公表面慌张,其实心里沉稳的很,朝廷里本就动荡不堪,后宫纷争,难免有几个替死鬼,看这死去内侍,极像皇后的作为,这些都是小事,可这事情既发生在太子殿外,必须重视起来。 等李公公处理完回来,宫门口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招呼李内监,只看神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内监匆匆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杯,正了正帽饰,进了宫内…… 蚕丝帐后,怒气随着微风飘出,想必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内侍遇刺的事。李公公隔着帐帘嗅到了愤怒的味道,在外面弓着身子将茶碗举过头顶,半天不敢出气。 半晌,小心观看皇帝神态,隐约间杀戮之气貌似已经消了一半。 李杰这才敢缓缓开口“奴才以为,宫中守卫森严,必定有宫中内鬼。” 皇帝在帘内没有吭声。 李杰又继续说道:“造反的反贼应是与宫中里应外合进行刺杀的,奴才以为当务之急应肃清宫中,抓住内鬼严加拷问,查出幕后主使。” 随着皇帝年老越来越容易暴怒,内监李杰在阶下端着茶碗不敢抬头。 皇帝瞪着通红的眼睛仔细听着,其皮肤赤红,脸色却发青。 “在宫内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待寡人抓到幕后真凶,定要将其等通通诛杀了!” 皇帝借着内侍之死,呼出一口怒气。抚了下嘴巴下的胡子,稍稍调整气息,和缓了许多。 “如此,你便去办吧。” 思量片刻后又昭李杰下了谕旨“此事事发在太子宫殿附近,凶手查明之前务必重视起来。” 皇帝捻了捻手里的念珠,暴起的青筋在赤红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诺!”李公公颔首低眉,端着茶杯领旨退下了。 赠金王老汉 服过肥龙采来的灵芝,白发老者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不出三日,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当然,这主要还是靠王二嫂和肥龙的悉心照料。 老者知道了王二嫂在他病重的时候照顾他,也向王二嫂表示了感谢。 清晨,老者站在院中,呼吸新鲜空气。 “想不到你小子心里还真有我这个老头子。” 肥龙听见师傅的话,往日的恩怨早已泯然忘记,连忙说道:“哪里话,徒弟救师傅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不过心里还是默念,虽然你平时又抠门又懒脾气还臭。 王老汉家,王二嫂正愁容满面的坐在床边,王老汉不在屋里,上镇里看看能不能碰上赚钱的生意。 徐员外家的人昨天来了,通知王老汉交齐上次没有交够的地租钱,上次收完粮食交上了一些,但是大半还没有着落。王二嫂虽然爱交谈,说话声音嗓门大,家里其实很贫穷,在这村里王二嫂算是条件倒数的,王二嫂身体差,很多年了,一直没和王老汉有后代,王老汉时常给媳妇买些补药,奏效了一些,但是钱也花了不少,导致王老汉这些年几乎没攒下什么钱,但王老汉却没有抱怨,反而自家媳妇道:“你放心吃着,俺种地攒钱,我挣的钱就为了咱家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年近四十的王老汉真的有了儿子,这老两口从此就安心攒钱,抚养他家的小儿子。想到这,王二嫂不禁把以前的旧纺车翻出来,可它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断裂的木头,把有心使用它的二嫂狠狠劝退。 儿子已经五岁了,正在屋外蹦蹦跳跳的玩,全然不在母亲内心的惆怅。 草房里,白发老者摸出那日师弟送给自己的令牌,想起那天他说的话。 “师兄,这禁卫的腰牌务必拿好。” “这是?” “没什么,只要你不与宫主为敌,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师弟虽然没过多说什么,但是老者心中隐感不对。 十八年前,无数的妻小在他的手上死去,再也受不住内心的谴责,选择了隐退,这些年皇帝愈加荒淫无度,禁卫重新洗刷,老者越来越越觉得当初选择离开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突然,窗外的乌鸦落了进来老者觉得晦气,连忙拿着扫把把它从院子里撵出去了。忽然,看见肥龙手里拿着半颗灵芝,老者的哈喇子都快淌了下来,忙过来和肥龙说:“咿呀,徒啊,这可是个好东西,碾碎了能强身健体,不吃卖掉也能卖个好价钱呀!” 白发老者虽然惆怅,但是遇到值钱的东西还是能挑起精神,馋兮兮的围在肥龙旁边,伸手就想切下一块。 肥龙坐在小板凳是,却不以为意地说:“是呀,我也知道是好东西。” 经过山崖下老妇人的点播,此时肥龙对这药材的理解比师傅还透彻。 “而且,这些天,你能安然醒过来,它也帮了不少忙,你看,你吃的就剩半颗了。” “什么!?” 老者停下伸过来的手,吃了一惊,“这,这半颗是我吃掉的?” 肥龙看着师傅惊讶的样子,觉得滑稽又好笑,也为了自己这么多年,头一次能真正意义上的帮到这个在自己眼里一直高深莫测的师傅而感到自豪。 师傅急忙把手伸了回来,师傅知道,这偌大的灵芝他的小身板自然是不是全数消化的,只得咂了咂口水,放弃了品尝的念头。 师傅昏迷的时候王二嫂帮了不少忙,肥龙将杀好的小鸡给带去一只。 不成想,来到王二嫂家,就看见了徐员外管家正和王二嫂争抢孩子,管家拖着孩子往外走,王二嫂死死的拽着不肯松手,这还了得?徐员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小儿子要是被掳了去,日后怕是多要不回来了,这徐员外真是可恶!可是徐家势大,肥龙也是不敢招惹,进来将管家拦下,将他家的小儿子护在身后,管家见了气焰也没有消减,看来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把这小孩掳走。 而且如今王家夫妇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不管不顾,于是挡在这对母女前面,问他,“你说,他们究竟欠了你家老爷多少钱财?” 管家一听,随机令家丁放了手,这小孩孱弱,本就不值几个钱,若不是王家家徒四壁,自己也不会抢夺这个孩子,管家一边思量一边打量着肥龙,白色的布衫,赤色的裤子,麻绳做的腰带,腰间别了一把砍柴的斧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富裕的人,只有腰间的斧头看起来看起来像个物件,但有人肯出钱了,管家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更重要的是,肥龙可比眼前这个小孩子壮硕多了,如果肥龙还不上钱,把他顶当了,老爷可以获利更多,于是暂且答应了。 手指一伸,摆出五个手指头“十两银子。” 肥龙见了哈哈大笑,对管家的戏弄一笑而过:“好,十两就十两,你即刻放人,明天一早,我去贵府把十两银子悉数奉上。” 王二嫂想要说话,被肥龙伸手阻拦,看着管家一行人土匪般的走了。 解徐员外之难 管家一行人走后,王二嫂的难是解了,但是也不禁担心起肥龙来,:“壮士,我知道你是年轻人,身体爷好,赚钱比我们要容易些,可十两银子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你去哪里筹得这些钱啊?” “嫂嫂不必担心,俺的心里有数。” 肥龙安慰了王家二嫂,可肥龙回到家中却犯了难。 师傅见肥龙愁容满面,不禁来问:“怎么了?徒,这是谁欺负你了?” 肥龙看了一眼师傅,说道:“师傅大病痊愈,我心里自是高兴,也没有人欺负俺,只是最近碰到了一个棘手的事,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师傅听见徒儿有难,帮说:“说出来,让为师听听。” “徒儿最近遇到点难事,需要十两银子。” “哦?” 白发老者摸了摸下巴。 “这钱倒是不多,可是我见你平日里素来节俭,也没有什么开销,十两银子于普通人家并不是个小数,你要这许多钱来干什么呢?” 见肥龙支支吾吾,老者猜测道:“莫非你去赌钱了?” “没有。”肥龙忙忙摇摇头,“是朋友的事情,我出头帮忙。” “噢噢,为了朋友义气。”老者点了点头。 “这点老夫倒是赞成。” “没事的,只要不是赌钱,老夫必然支持你。” 肥龙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次要师傅帮忙了。 忽然师傅又话锋一转,“是哪个朋友呀,可以告诉老夫吗?” 肥龙只得再次支支吾吾道:“村里的朋友。” “噢噢,是村头的小李吧,可是他单身一人,怎么会用这么多钱呢?莫不是要娶媳妇了?” 肥龙答不上来,也不敢撒谎骗师傅,于是便直接告诉了,“唉,其实这个人师傅你也认识,是邻村王老汉家,他家欠了徐员外的地租还不上,要拿他家小儿抵债,我看不惯,便拦了下来,可是要想赎人要拿十两银子。” “噢,可是前几日来的那个?” 听了肥龙的话,老者沉默了,想不到,自己隐世这么多年,如今的世道竟已这么乱了,这还是十八年前那个太平盛世吗?看来自己真的是远离人世太久了,好在这些年的功夫没有荒废,这种事倘若被自己碰见,定要叫强抢人子的人跪地求饶,可是自己已经归隐了,无奈,去口袋里摸出一枚玉扳指,递给肥龙。 “喏,你去镇里,把这枚戒指典当了,将当得的钱财送与王氏夫妇救急。他们在我危难的时候照顾我,救命之恩,他家有难,我也理应帮忙。” 没想到,师傅平时懒惰,关键时候,还像一个磊落的人,肥龙接过戒指,愈发觉得师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到了镇上,肥龙走在热闹的街市上,靠着记忆寻找当铺,肥龙记得在巷子的末端,到了门口,肥龙看见牌子上写了“聚宝斋”,拿着师傅给的戒指就走了进来。 一个肥胖的男人迎了过来,晃动手里的算盘,“怎么?当东西?” 肥龙伸手把包着戒指的小布包拿出来,一层一层的打开,肥龙心细,这布包是肥龙自己准备的,怕路上磕碰,不小心磕碎了。 肥龙当完东西出来,不多不少,当了十两银子出来,临走时,将银子和当票好好的揣进了胸前的夹层里,只待明日将银子送到徐员外府上。 认干儿子 朱红色的大门,将近约一丈高,门前有九个台阶,用统一颜色的青色石砖铺成,看台有三米长,五米宽,台阶两旁立着两只石狮子,足足有一人高,雕刻得堪称精细,张着血喷大口,蹲坐门前,大门上的铆钉和把手都用金粉涂饰,从台阶下往上望去,看上去好不气派。 樵夫肥龙站在徐员外家的大门前,不禁唏嘘,这是剥了多少副可怜人家的皮呀! 肥龙摇摇头,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招呼门口的家丁,“还认得我不?在昨天王老汉家,烦请通报你们徐老爷一声,就说肥龙来给他送钱来了。” 家丁听了,叫肥龙在门外等着,进去报信了。 肥龙把两手插在咯吱窝下,来回踱步,等待徐员外。 不一会,徐员外的管家带着刚才的家丁出来了,看见肥龙,脸上露出了微笑。 “哈哈,这是送银子来了?要是早这么痛快,也不会闹那么多不愉快了,好久没看见王老汉了,该不会是上次失手给打残了吧?” 肥龙笑了笑,回答道:“没有,王老汉身体无恙。”心里不禁暗骂眼前的这帮衣冠禽兽。 肥龙扬起手中的银子说道:“这里是十两银子,你清点,不过这是抵当王老汉家地租的,所以把租契拿出来吧。” 管家看肥龙这个樵夫还挺懂,便没多为难,拿到十两银子后,把租契交给了肥龙,肥龙拿过租契一看,我滴妈,“租金一年五两银子!几天时间你们竟然翻了一番?” 管家面对肥龙的质问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地租一年五两是不错,可这银子是赎他家儿子的钱,自然要十两。他家的儿子我已经放了,要不你把这租契拿来?” 管家睁开贼勾勾的眼睛盯着肥龙,把肥龙看的一脸恶心。 可面对徐员外家的强盗般行径却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徐家管家把自己用师傅戒指典当来的十两银子拿走。 回头看了看门口张着大嘴的石狮子,内心不禁暗暗咒骂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徐员外和管家。 回到村里,肥龙没有直接回家,他要把租契拿给王老汉,进院子里,王老汉看见租契被拿了回来,得知肥龙已经将欠徐员外的地租连本带利一块交齐,高兴得连连对肥龙跪拜,肥龙赶忙拦了下来,可这个扶起来,王二嫂又跪了下去。 “你们帮助我照顾师傅,也帮了我家很大的忙。”肥龙一边拉扯这王氏夫妇一边说道。 肥龙拉着他们不让他们跪下,一阵折腾后,肥龙感受到了这家子对他的感激,也累得不行,气喘吁吁好像比平时砍柴还累,王老汉进屋里拿出纸笔,要给肥龙打欠条,推脱不过,肥龙只好随手揣下了,临走王老汉叫媳妇又装了好些鸡蛋给肥龙拿着。 “照顾你师傅是举手之劳,不值得一提。你救了我家小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家的恩人,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恩人你知会一声我们家必定全力帮助。”王老汉和肥龙相互搀扶着,一直给肥龙送到好远。 望着肥龙离开的背影,王老汉喃喃道:“这人是个好人,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老家伙先去了,给肥龙做干儿子或许也是个不错的。” 进城卖柴 肥龙得意洋洋地往回走,一想到自己帮助他人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自己特别帅气,这十两银子花得,值了! 进了屋,师傅问肥龙事情办的怎么样,解决完没有,肥龙指了指鸡蛋说,一边脱了鞋躺倒床上,办好了,钱给了徐家管家了,地租契也拿给王氏夫妇了,哈哈,这个事情可真是没有白管,现在呀,王老汉他们一家都视您和我如恩人了。” 老者笑了笑:“哈哈,送你一筐鸡蛋你就以为自己是恩人了?你这是花钱消灾,离真正帮助他人还差得远呢!” 老者的话意味深长,肥龙一时竟不是很理解。 顿了顿,白发老者又说道:“他们虽叫你恩人,但咱们不图回报,当初王老汉要是不叫王二嫂来照顾咱,现在咱这条命没准一个疏忽就丢了,命大于天。所以呀,咱这是投桃报李,他王老汉送你鸡蛋是知道感恩,你可莫不要以为自己真成了谁的恩人了呦!” 肥龙看着师傅抿了一口酒壶,枯瘦矮小的身板,发鬓都已斑白,但是肥龙觉得他身上有自己学不完的东西,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敬畏。 夜里,肥龙侧躺在床上,摸了摸胸前当铺老板给开的当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攒够银子,把师傅的戒指当回来。 八月的风,吹在肥龙身上,很快,肥龙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蝉和蟋蟀稀稀拉拉的叫着,皎洁的月亮升在高空,静静的照射到村里的每一个人。 大旱降临了这个村子,还没到寒冬,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很紧缺,更要紧的是官府的关税。 县令好面子,不敢向上面索要拨款,朝廷对下面的旱情一无所知,不仅是陇县,附近的很多县城也是如此。 朝廷为了解地方情况,常常会下派通判,监察地方官,可是近些年来派下来的通判越来越少得到皇帝的召见,这也使得皇宫对地方与村落的联系更加脆弱。 不少农民卖了黄牛,卖了瓦房,没有财产的甚至卖掉耕地,饮鸩止渴。 肥龙的朋友小李家就很困难,父母身体孱弱,姐姐早早的嫁人了,可是他三十好几了却还没娶上老婆,不是因为小李本人不好,而是他家实在太困难了,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家。他们家里有两个病人要照顾,小李孝顺,所以家里迟迟攒不下积蓄。 好在小李很乐观,不管再艰难,只要父母双全就觉得很幸福。肥龙被他的孝心所感动,肥龙自幼无父无母,虽凭着自己的一把子力气谋了个生计,还在村子尽头盖了三间草房,但是看着小李一家三口在一起心里也不免羡慕。 今年大旱,去年的收成虽然不错,但是并没有什么结余,今年粮食减损严重,小李家既无积蓄,也无可以变卖的财产,只有一只给父母补营养的还在产奶的山羊,小李估计,如果朝廷发不下救济,只能卖掉这只山羊来救急了。夜里,小李还打算,趁着还没秋收,明天去拜访下肥龙,但小李并不是打算和肥龙借钱,而是想和肥龙一起上山砍柴,换些铜板来救急。 通判林府 在书房里,一位官老爷身着素白衬衣坐在乔木椅子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在费力地观看白天呈递上来的账簿,他是朝廷刚派来的通判州事,位居六品,官阶虽低,但他在滉州的地位仅次于许危,许危滉州知州,滉州的一州之长。 账簿上,记录的是这些年大小官员的办公和开销记载。 他叫做林正,任滉州任州事通判,是今年年初从京城里调派来的,听说之前在京任奉直大夫,品行正直。此调官阶大致没变,属于平调,但是通判这个职位十分重要,不插手州府的具体事务,但负责监管辅佐当地的知州和大小官员,重要的是他的情报直通中央,必要时还可以向宫内和皇上通信。总之,委派这个正直贤明的人来监督滉州,说明了当今皇帝肃清地方的决心。林正也不负皇上期望,半年来,他认真考察监督,对当地情况有了大致了解,觉得州中情况与账簿上记录的貌似有所不同,所以白天叫下属把之前收来的账簿再拿出来翻阅。 近午夜三更,林正仍在书房,借着微弱的烛光,翻阅过的账簿渐渐也堆成了一个小山,查阅间,林正发现账本有很多出入,这让林正很是头疼。按理说,如果查出官员有越矩之事直接上报即可,但是朝廷派林正来,主要意图是辅佐知州,次起检查作用,以加强皇帝对地方的统治,说白了,皇帝以为他的州郡都其乐融融,太平无比,根本不知道地方早就和皇帝的以为的有了很大出入。来到滉州之前,朝中同僚还取笑林正,说他被派去地方镀金,此去归来怕就要步步高升了,可此时,林正隐发觉得自己趟入的是一趟浑水,许危看着憨厚老实,实则阴险狡猾,实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这时,林正的夫人林张氏送端着一碗莲藕汤进来了,她是来提醒林正该休息的,她嘱咐林正莫要累坏身子了。林家夫人平日里是个温雅得体的女人,素来是林正得意的人,不忍让夫人陪着自己熬夜,饮罢莲藕汤便随夫人睡去了。 夜晚里,管家挑着灯笼在府里巡夜,但是庭院后,一丛木芙蓉树的掩映下,一盏灯还没有熄灭。 那是林家小姐的闺房。房屋里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坐在梳妆台前,一个站立在旁边,梳妆台前坐着的是林家的小姐林雅柔,文雅瘦弱,旁边的小丫头是那小姐的贴身婢女玉翠,泼辣微胖,主仆俩一站一坐,一胖一瘦,交相呼应,容貌秀美,如同画卷一般。 丫鬟玉翠在梳妆台旁为小姐拿递首饰,将精致的玉坠头钗佩戴在小姐头上,可镜子里小姐的脸上却露出了淡淡愁容。 身后的桌子,堆满了丝绒的礼带系着的珍贵礼盒,上面的绒带还完好的系着,没有打开。 那是张公子送来的,林雅柔小姐今年芳龄十六,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了,桌上便是张公子追求林雅柔送来的礼物。 看见小姐愁容满面,丫鬟玉翠忍不住开解小姐。 “诶呀,小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不是有这么句话吗,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么,虽说张公子素来名声不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可那毕竟是传言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呀,咱还得慢慢了解。” 玉翠把簪子放下,双手搭在小姐肩上,“您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老爷是个贤明的人,如果张公子真的是个花花公子,就是老爷也不会同意的。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老爷么?” “好了,快点睡吧,明天早上还要起来给老爷请安呢。” 玉翠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林雅柔如她的名字一样温文尔雅,而玉翠可谓是“三寸的鸟,七寸的嘴”,只要她一张嘴,没理也能辩三分,要夸起人来能把人迷得天花乱坠,玉翠这番话把小姐哄得服服帖帖,不再想那些烦恼事,安然睡下了。 木芙蓉树下,徐徐的微风吹过,除了微风,再没有一点动静。 第二天,太阳高高升起,管家阿三进来呼唤老爷,林正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向家中简单交代了两句便穿着日常穿的便服同管家出去了。 这一幕正好被玉翠看到,端着装着早餐的木盘回到小姐屋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小姐:“今天早上恐怕不能给老爷请安了,我刚才看见老爷不知道有什么事,和管家匆匆离开了”,玉翠一边说一边把瓷碗摆到桌上,“不过也好,咱可以慢慢吃了,反正老爷也走了,夫人起来的晚,咱们辰时去请安便可。”林小姐哼声应答,她刚刚起来,还没什么精神。 等林雅柔吃完了饭,玉翠开始给她梳洗打扮,洗脸,漱口,梳头,扎两个小麻花辫,扑上一层护肤美白的珍珠粉,这才算洗漱打扮完了。 洗漱打扮完了,玉翠便要领着林雅柔到夫人的房间里请平安,林雅柔住在西院的闺房,老爷和林夫人住在东院正房,她们二人从西走到东,正好路过庭院和厅堂,来到夫人的房间,透过打开的房门看见夫人正在烧香拜佛,每天早上烧一炷香,这是夫人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这习惯仿佛从她们记事起就有了,林张氏她不做生意,林正老爷在官场更是光明磊落,靠自己的一身正气,不求神明,府里有过传闻,可其中究竟原由少有人了解,鲜有人知道林夫人拜的什么,就连林家的小姐林雅柔也不知晓。 玉翠跟着林雅柔在门口等候,看夫人跪在垫子上礼拜,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新做好的糕点,烤得香甜,气味伴着香火的味道传进玉翠的鼻孔里,天,是她最喜欢的梨花糕! 礼佛完毕,夫人把佛珠放在佛龛上,走到脸盆旁在水里净了手,坐好在堂前,等待林雅柔请安。 “林氏之女林雅柔给母亲大人请安。”林雅柔两手放在腰间左侧,蹲跪在地上,将手帕扬到与头齐高,不卑不亢,其神态举止像极了林家的作风,林家风气极正,纵使不教,时间久了也会受到熏陶。林夫人端坐在上,不骄不燥,身上流露出一股娴静淡雅之气。 “起来吧。” 按照礼仪行完礼后,林母招呼雅柔过来吃桌上的糕点,端庄却热情“柔儿,你爱吃甜食,这是早上刚做好的梨花糕,快拿块尝尝吧。”林夫人坐在椅子上,慈眉善目,用手里的扇子把指了指桌子,见雅柔过去了,摇晃摇晃手里的蒲扇,抬头望了眼雅柔身后的丫鬟玉翠,开口招呼玉翠道:“来,小翠,这糕点放在这里也没人吃,你们两个一起把它吃了。”其关怀备至,仿佛玉翠才是她的亲生姑娘似的。 今天外头的天气晴好,是适合外出的天气,在官宦人家,倘若不是极坏的天气,府里的丫鬟总要领着小姐在庭院后的花园散步,林家也不例外。 青灰色月拱石门后,便是林家的花园,园中的花数不胜数,娇艳欲滴的,仿佛玉翠的脸蛋。 查到端倪 林家人多,林正清廉,可毕竟是官宦人家,少不了人,在之前,他们居住在京城,更有不少规矩礼仪,倘若万事都亲力亲为,不但不会有人夸赞,反而会被人认为毛手毛脚,有失官家礼仪。 在京城,皇帝赐予了林正一座两进两出的宅子,虽小,但里面的规矩一点都不少,林正是六品官员,出行至少要有四人陪同,行仪仗,坐四抬轿,前面两个人,后面两人,旁边还要有师爷陪同,后面跟着四人,前后八九个人,路上的平民百姓见了无不要靠边肃立给其让行,好不威风,但林正不在乎这个,他认为真正给老百姓办事才是最重要的。在京城还有很多大员,这仪仗只是小意思,六品在京城基本是很小的官了,此外还有六抬轿、八抬轿,官员出行,最多到八抬轿,只有皇家成员才能享用八抬以上的轿子。 来到了滉州地方,林正的品阶虽没有提升,但地位那是相当的提升了,在滉州,除了知滉州事许危大人,这里最大的官,第二个往下其次就是林正,林正手握监督弹劾的权利,平日里,就是知州大人许危见了,也要谦让三分,只可谓是“土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林正却没有好好享受这个机会,依旧保持正直清廉,牢记肃清地方的使命。 他身边仅招揽了一个师爷,房间里只放一个女婢,府门只用两个人把守,院里只有四个杂役,厨房只雇两个厨子,晚上只派一个人巡夜,完全不讲排场,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办的是朝廷的公务,基本和之前在京城一个样! 倘若换作别人,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只有林正这样半尖不傻的人才能干出来,这里远离皇帝与朝廷,就是多么奢靡,只要不是太过分,追查是不会有人追查的。 卯时一过,按理说官员就该去衙门里报到,但那是给小官员定的,像林正、许危这样的大官是没人敢管的,可林正这个傻子偏偏就来了,搞得许危知州每天都睡不好懒觉,只能陪着林正早起,因为许危听闻过林正的正直清廉,只要他不查到自己头上,许多事便只好依着他了。 在滉州,有一座朝廷官员专门办公的府衙,府衙前方是公堂,后面就是官员平时办公的地点了。林正带着师爷来到里面那间房,林立的书架上满是记录的卷册,林正命师爷拿着麻袋全都装上,在桌子上随手拿了笔墨和一本空账本,揣在袖子里,和师爷一起去了厨房,平日里,最多的开销就是吃喝,来到厨房,林正略一扫过,并未发现异常,都是平常的蔬菜粮食,真是不看不知道,拨了这么多的钱款,衙役们吃的居然还是白菜萝卜,林正在心里默默记下,跟师爷又去了仓库。 一开门,仓库里面乌烟瘴气,黑暗狭窄,与气派的大门很不相符,里面的兵器陈旧,遁甲已被腐蚀,想不到看着好好的府衙库房,里面竟然破破烂烂,简直是能搬的都搬空了,里面只堆放了几个充数的麻袋,林正握着空白的账本,一笔也没有记下,因为什么也没有,根本没的可记。 林正气呼呼地冲师爷一摆手,“走,我们去库房!”打算到存放官府白银的库房看看,老爷心里踌躇满志,正想着自己要怎么当一回清官,却没听到师爷回应的声音,回头一看,哈哈,师爷背着两大袋子的账簿,跟着“活力无限”的老爷跑了两个院子,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师爷怯懦的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老,老爷,咱能不能让我先把这两个大麻袋安置一下,咱再继续查案啊?老奴,这……”。林正看了不免一阵愧疚,忘记了管家还拖着两袋沉甸甸的书本,便挥挥手,叫管家先回去了,自己在这里等他。 等了许久,见管家还没有回来,林正突发奇想,要来个突击检查,到仓库找到了一件破旧的衙役服装,掸了掸灰尘,穿在了身上。林正为了减贪污之嫌,平时除了必要监督很少来到库房,所以守门的衙役并不是很认得他,而且林正检查时,守卫的下属要低着头在一旁远远的站着,所以更认不得林正。 林正走到库房所在的地方附近,悄**的打量里面的情况,林正却发现上次视察时守卫在门口的那些年轻侍卫不在了,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穿着短褂,坐守在门口,林正心里不禁暗暗疑惑,官府历年拨款的银子和这些年御赐的珍宝,积攒下来没有一万两也得有八千两,这么多钱财,怎么感觉守卫得并不是很森严,难道是守卫玩忽职守了?林正心里充满疑惑,决定先问问这个看门的老头,没成想,这个老头一看见林正就厉声质问他来这里干什么,按照朝廷例律,每年都要定期对府衙现存财产和物资进行盘查入账,平时还要不定期抽查,林正打算碰碰运气,假冒抽查的衙役进去,林正看着老头,出于对老者的尊敬,露出微微笑意,态度和缓地跟老者讲,“我是奉大人之命到这里例行清点的。”林正说着要掏出令牌,没成想这老头听见林正说的话,态度更强烈了,一口咬定林正是个假的,从屋子里召唤出两个人直接给林正拿下了,这下林正慌了,为官这么多年哪遇见过这阵仗,只见过平民点头哈腰,还没见过草民捆绑自己的。 这老头也是够猛的,上来抽了林正一个嘴巴,林正想要挣脱,但是被两个人死死按着,老头凑上来恶狠狠地说:“我一看见你就不像什么好人,鬼鬼祟祟来到滉州府衙里的库房,还清点,你还挺会装的呀,看你长得白白嫩嫩的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老爷子我在这二十来年,从来就没见谁敢来这里清点过!”林正体格不小,却生得白净,长得文弱,他从小在官宦人家长大,自幼在官僚腐儒中生活,听得从来都是恭谦文雅的话语,眼前这老头的肮脏话语深深地刺着林正的心,可老头却愈发得意,浑然不知自己得罪了一个什么人,继续盘问林正。 “你刚才说奉什么大人之命,你说说,你奉的是哪个大人啊?”林正正要开口,老头直接打断了林正的话语:“这么跟你说吧,老头子我在这里二十来年了,这府衙内的大小官员我都认识,你是不是这里的人我一眼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奉新来的通判大人林大人之命。”这个相貌平平,衣着朴素的干巴老头,听见了林正的的名字更得意了,更加咬定他是假冒的,因为他见过林通判的师爷,他身边的手下也都见过,所以断定他不是通判身边的人,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唯一没见过的通判本人林正。 紫纱卫士 后花园里,玉翠扶着林雅柔在小道上慢慢走着,玉翠穿着短衫布衣,林小姐身着绫罗绸缎。林雅柔人人羡慕的官家小姐,她不必为人间的琐事烦恼,每日锦衣玉食,但是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她虽贵为林家明珠,但出入却不自由,从小到大,只有年会和走访亲戚的时候才能一览外面的世界,余下的时间,大多困在那一方小小的闺楼上,纵使到外面去,也只能透过轿厢一侧的帘子向外窥探。林雅柔的衣食住行方面过得无忧无虑,可随着渐渐长大,越对外面的世界渴望,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日后的婚姻嫁娶,林雅柔在房间里常常学习刺绣,她的绣工不赖,时常得到林正和林母夸赞,可依旧挡不住对外界的好奇。 小姐思绪万千,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嗝~!” 小姐正在惆怅,身旁的丫鬟却打了一个嗝。 是玉翠刚才吃撑了,看着小姐,玉翠露出僵笑的表情,尴尬地伸了伸舌头,林雅柔和玉翠情同姐妹,自然不会追究,不过倘若换作一个别的小姐,这样冲撞主子的行为免不了要受到责罚,细节之中足以见林雅柔和玉翠感情之好。 玉翠看见小姐惆怅,自己也不免忧心,便主动向小姐提议道:“小姐,哪日咱们在院子里放风筝如何?外面卖的老鹰风筝五颜六色的,可好看啦!” 玉翠和小姐从花园往回走,忽然看见老爷的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老爷的大门紧闭,里面好似有客人拜访,这两个黑衣人全是陌生面孔,不知道是什么人来找老爷。 玉翠不禁疑惑:“外面这两个守卫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陌生啊,之前好像都没见到过?”小姐毕竟是小姐,通过他们的服饰她内心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他们应该是京城来的,看他们衣服的料子,是京城常见的缎纱布料,不过他们穿的衣服黑中带紫,这颜色很高级,不像是普通官员家里的守卫,应该是哪个朝中大员家的。” 听着小姐头头是道的分析,玉翠不禁投来羡慕的眼光。 “小姐真厉害,这都能猜出一二,不过是哪家的大员呢?” 玉翠看见有权势的人就走不动路,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害怕。林雅柔看着玉翠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架势,趁着还没淌出来赶快拉着她离开了。 回到小姐屋子里,玉翠又忍不住八卦起来,“这紫纱的布料看起来真好看,你说会是京城里的哪家大员呀?你说,他们来找老爷是要干嘛呢?” 玉翠从小被卖到林府,和小姐一起在林家长大,一直住在京城,对京城里的事也略有一些耳闻,太多的不知道,不过玉翠知道在朝廷里,最大的官就是丞相,其次宫里的大太监李杰,因为在皇帝旁边,他说的话偶尔也很关键。皇帝日渐年迈了,丞相发布的命令有时比皇帝还重要,玉翠知道不应该这样说,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和玉翠的疯狂八卦相比,林小姐对这件事就没那么敏感,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面对玉翠投入的猜测,像看见傻子一样摊摊手,随口应付道:“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能猜出个大概,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所以不想做过多猜测。 “该不会是丞相?”面对玉翠愈加靠近危险的猜测,林小姐只得喝住玉翠,责令她做好婢女该做的事,屋子里的驱蚊香没有了,她于是叫玉翠去后面找王妈拿一点来。 玉翠遵小姐的使唤去后厨找王妈,内心却有些委屈,不过是多说了两句,怎至得如此数落?不过玉翠贼心不改,看见老爷门外的黑衣人依旧没有走,一支鬼点子不禁涌上心头。玉翠虽然是林府的丫鬟,但是和府里的其他下人相比,玉翠是小姐身边的人,又深得老爷夫人喜爱,宛如夫人的第二的女儿,身份待遇自不是其他下人可比拟的,可以说,在林家的这些下人里,除了老爷身边身兼管家和师爷的廉叔,玉翠基本上是府里最自在的了,不过也养成了玉翠胆大的性格,偶尔会冒出些冲撞出格的举动来。玉翠看见黑衣人没有走,竟打算悄悄偷听。 玉翠到厨房去找负责林府大小物品供给的王妈,厨房和储物间在迎宾堂后面,半路上,玉翠见四下无人,蹲到后面窗户下的墙根底下,将耳朵贴在窗下,仔细探听老爷屋子的动静。 里面能听见林正和那访者的声音,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小,玉翠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只能隐隐听见他们在交谈。 忽然,王妈的声音从后院传了过来,眼看声音越来越近,玉翠赶紧躲了起来,“都麻利点,小张小李,拿好袋子跟我走,今年旱情,等今年的新粮食下来准得涨价,咱们现在去买可能给府里剩下不少银子。”王妈在前面边说边走,小张小李拿着米袋面袋跟在后面,看见他们走过去玉翠才敢露出头来。 看他们走远,玉翠赶忙又凑过去偷听,可是里面早已商议完了,只听见廉叔最后说了一句,“是老爷,后天一早我就去准备马车”,接着里面传来了起身告辞的声音,吓得玉翠立马灰溜溜的走了。 “可恶,蹲了半天墙角就听到几个字,什么有用的都没听到,还给我吓得够呛。”拿着蚊香回来的路上,玉翠一边想刚才的事一边觉得不划算,“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早知道我在前门路过,没准还能一睹朝中大员的风采呢”玉翠越想越气,脚步也随之加了快,路过的杂工小六不知道玉翠在气什么,只觉得玉翠气鼓鼓的样子挺好玩的。 小六是林府一名打杂的伙计,平时负责搬些重物,干些杂活什么的,平时没事偶尔也会去门口看门,他是林府在当地新招的,小六年纪小又是新来的,按理说应该是被欺负的角色,但是他年纪轻轻,干活勤快,人也不错,和大家处的很来,就连廉叔偶尔也夸赞他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廉叔在京城一路跟随老爷来到滉州,又常年跟在老爷身边,得到廉叔的夸奖,说明小六干活还是不赖的,也说明林正有挑人的眼光。 玉翠回到屋子,小姐正在刺绣,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在小姐的手下刺得栩栩如生,看见玉翠进来,林雅柔放下手中的刺绣,走到了玉翠身边,把玉翠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刚才玉出去时被林雅柔喝斥了几句,依玉翠的脾气定要生气,她看见玉翠一进来气鼓鼓的样子以为还是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于是林雅柔打算把她拉过来安慰安慰她。 “来,到姐姐身旁坐下。”把玉翠拉到身旁坐下,林雅柔开口道:“妹妹你看,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虽名为主仆,可咱们内心深知,从小到大的情谊,咱俩早已情同姐妹,我虽贵为主,可整日困在这闺楼中,反倒羡慕你的活泼自在。” “刚才姐姐的话语重了些,妹妹莫要责怪,只是我怕这来者是京中太师家的人,太师虽在朝中隐居其后,在朝中少有出没,却是个实打实的狠角色,阴险毒辣,我家父亲若和太师有交往,是福是祸都尚且不知呢。”说罢小姐神情其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哀怨,玉翠见小姐这样,哪还有半点埋怨和火气,倒是心疼起小姐来。 玉翠依偎在小姐怀里,发誓要和小姐做一生的姐妹,“呸呸呸,小姐定要幸福一生,玉翠愿始终跟着姐姐,倘若小姐不嫁,玉翠就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其实我刚才去老爷书房外偷听了,不过什么也没听见,只知道老爷明天可能出门。” 悄悄出府 烈日当空,闹市里,叫卖的商贩们挤满在街道两旁,一望过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在一众摊贩中蹲坐在自己摊位前,他的体型过于硕大,以至于看起来与周围小商小贩的形象极不融洽。 他卖的是一小小点稻草样的东西,那是在山上采摘的白兰蛇舌草,摊子前的小袋子和他高大的形象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确实不是专门的贩卖走卒,他本是山里的樵夫,偶然对山中草药有了一些了解,一次摆摊卖木头时见识到了草药价格的昂贵,所以他将山里砍柴时看见的草药收集起来,也摆到集市上来卖,看看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他没有大名,只有一个绰号,叫做肥龙。他自幼无父无母,身边没有认识的亲戚,拥有的只有他自己高大的身躯和一把子力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陇县的,只知道似乎从记事起他就在那里了。 陇县隶属于滉州,所以肥龙就把他采的药材带到滉州的集市来卖了。 “梨子三文钱一市斤,不甜不要钱了!” 肥龙对面摆摊的是一个卖梨的小伙子,长得古灵精怪的,个子不算太高,身材中等偏瘦,三十出头的年纪,嗓音清脆,一看就是个有点小头脑的人。 果不其然,一大车嫩黄色的梨子,在他吆喝下,还没过晌午,已经卖了大半了。 那梨子嫩黄,闻起来香甜扑鼻,价格便宜,若不是草药还没卖出去,肥龙都有心思买几个回去。 忽然,街口熙熙攘攘,过来了几个地痞模样勾搭着肩膀的青年男子,他们发现了对面小伙的梨子貌似很不错,在那小伙的摊子旁站下了。 这伙人走近了之后,肥龙发现他们中间有一个衣着阔绰的纨绔子弟,身边的几个流氓模样的人应该就是他豢养的小弟。在肥龙想来,这帮人或许是有钱有身份的,只是打扮的有些痞气罢了,或许不会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 中间的纨绔子弟拿起车上的梨,康吃咬了一口,又示意身边的小弟一人拿一个,随后问小伙梨怎么卖的,那小伙见这帮人来势汹汹,略带哆嗦地回答“三文钱一斤,一斤三文钱。” 富家子弟听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三文钱一斤,我吃梨难道还能不给钱吗?我想知道的是这梨子‘不甜不要钱’是真是么。”小伙听见那富家子弟这样问,忙说:“我家的梨都是在园子里熟好了才采摘下来的,绝对甜!” “好,那我再尝一个,要是好吃,我把这车全包了。”说完,还颠颠腰间沉甸甸的银袋,小伙一见还以为碰上了好人,在众多梨中给富家子弟挑了一个大的。 谁知他尝了一口,咂了咂嘴,说道:“少爷我不缺银子。”旁边卖梨的小伙赶忙点头,富家弟子继续说道:“这梨闻着挺香的,可是你这梨吃起来一点都不甜啊。”说完,还回头一边笑嘻嘻的一边问众人。“这梨甜吗?”那些人都是他豢养的小弟,老大说不甜,他们自然跟着说不甜。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伙人不是来买梨的,而是来找茬找乐子的。 那富家少爷得到了小弟们肯定的答复后,还没等那小伙反应,当即把手一挥,“来呀,把这些梨给我装走。” 卖梨的小伙见状慌了,忙抱住来抢梨子的人,喊道:“你们不是说这梨不甜吗?还拿着梨子干什么?”少爷说道:“诶,是你说不甜不要钱的,现在我们拿走这些不甜的梨子,难道你想要钱吗?” 说完那小弟一把推开抱住自己的小伙,把车上的梨装到了他们的袋子里。 小伙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栽种的梨子被人抢了,死命护着,结果被那伙人三拳两脚给打了一顿,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梨被抢走。 那富家子弟还说着:“诶,这是你缠着我们才挨打的,本少爷我可是公平公正的。”全然不顾那小伙躺在地上哀嚎,“真是无法无天,没有天道啊,这都是我辛辛苦苦,一个一个种出来的梨子啊!” 旁边的人只是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待富家公子那帮人走后,很快看热闹的都散了,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闺楼里,林雅柔在屋子里绣杜鹃花,一针一线,绣尽了她对日复一日重复生活的厌倦。而且她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是她并不喜欢张公子,种种心事缠绕在她心头。林雅柔继续绣着,忽然玉翠拿着风筝进来了,“小姐,你看,咱们上次掉在外面的风筝我找到了!”小姐的丫鬟玉翠开心的拿着风筝跑了过来,把在上次掉在外面的风筝拿给小姐看,殊不知小姐此时正在烦闷,小姐幽怨地把风筝放到一边,“风筝都能到外面去,可我却终日要在这阁楼里。” 林雅柔已经绣了太多的杜鹃花,林正忙于朝政事务,确实太久都没有让林雅柔出去了。 听见小姐的话,玉翠觉得小姐圈在屋子里太久了,于是提议跟老爷请示,到外面游玩两天,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在滉州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两个可以串门的实在亲戚,现在离过年还有很久,实在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忽然玉翠一脸狡黠地看着林雅柔说,老爷不让咱们出去,咱们可以偷偷溜出去啊。“溜出去!?”看着小姐震惊又疑惑的表情,玉翠解释道:“是呀,老爷今早不是出去了么,估计是要出远门,昨日紫纱卫士来时我听见老爷跟廉叔吩咐今早的马车,八成是去京城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偷偷溜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林雅柔知道玉翠是为了自己,可是一听要偷溜出去,还是有点害怕,毕竟这要是叫父亲知道了,可不是个小事情,林雅柔在林正心里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林雅柔此时是想又不敢。 “你要不去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今天可是滉州一年一度的女儿节,街上可热闹了,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且老爷是临时调到这里,倘若日后回了京城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玉翠看出了小姐的心思,用一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错的说成对的巧嘴,最终让小姐答应了玉翠的主意。 “那好,咱们早点出发,快去快回。” “嗯嗯。” 玉翠待林府换岗时,引开了在门口看门的小六,林雅柔则趁机偷偷溜出府门。 林雅柔出去了,玉翠就好办了,夫人上次叫她买些胭脂回来,眼下正好借着买胭脂的借口出去。出去时家丁一点没有怀疑,还问要不要叫几个随从跟着,玉翠连忙拒绝,她才不要碍眼的家丁出来打扰她和小姐偷偷计划好的游玩呢。 英雄救美 逸红颜阁楼上,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在美人的簇拥下,将一杯女儿红放在嘴下轻抿,透过窗户,恰好能看见楼下有两个壮汉,正把一个官家小姐逼向角落,身边嫉妒林雅柔官家小姐身世幸灾乐祸的女妓纷纷假装着急道“诶呀呀,楼下有一个显贵的小姐要遇难了,这可怎么办呀!”公子抚摸怀里的美人,“不急不急,这不是还有我呢么。”言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该我出场了!” 张猛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话说女儿节这天林雅柔和玉翠溜出了林府之后那是好不高兴,开心的简直要原地蹦跳起来。玉翠带着林雅柔去了滉州最热闹的龙祥街。 这里好不有闹市的氛围,加上今天过节,人群熙熙攘攘,小商小贩遍布街头巷尾,这里虽然没有京城气派,却更加有烟火气,这街上有舞狮的,杂耍的,投壶的,猜谜的,算命的,还有卖糖糕,卖小人儿的。在吆喝声和杂耍声的烘托下,略显质朴的街道充满了生龙活虎了起来。 在路上,玉翠给小姐买了一个糖人,小姐尝了一口,齁的不行,拿在手里就没再吃了,然后她们站在杂耍的摊子前,被倒立在一只长枪上的杂耍人惊得瞠目结舌,被舞动得活灵活现的彩狮逗得咯咯发笑,最后她们找到了玉翠说的饰品摊子,林雅柔和玉翠站在路边细细挑选。 这时,过来了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和他们搭话,通过交谈,得知他是来此赶考正在当地等待发榜的考生,一番交谈后,他们便分手离开了,此人张着硕大的鼻子,所以玉翠轻松地记住了他的长相。 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她们遇到了两个大胡子的土匪,这两个土匪面目凶悍,把她们逼到酒楼旁的小巷子里,日色渐晚,眼看就要对二人行不轨之事。而张家二公子正透过逸红颜阁楼上的窗子把这一幕尽收眼帘。 此时林雅柔和玉翠正面对匪徒束手无策,忽然后面穿来了一声厉喝。 “民间侠士张大侠在此,谁敢造次?!” 林雅柔和玉翠回身望去,原来是张家的二儿子张猛手握长剑出现在了巷子里。 随着天色渐晚,林府内,林张氏已经发现了林雅柔和玉翠不在府中。 她派人在林府上上下下寻个遍,又叫家丁赶快去出门寻找,此时,随着时辰推移,林母不禁愈加担忧起来。 但她担忧的更是玉翠。 十六年前,林张氏刚刚诞下一名女婴,林正开心的走在街上,不想一个算命的看过林正手相后,不仅算出了他家刚刚诞生女婴,还算出了这女婴会命有三劫,“此女一劫在三岁时,一劫在十六岁,前两劫,只要逆天改命皆可化解,至于第三劫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林正刚出生的女儿被别人这样说,必然心有不爽,没有过加理会。一晃三年过去,林正的女儿已经三岁了,身体健康,性格活泼,不想一天突患顽疾,方圆几里的郎中都医治不好,看着怀中病殃殃的女儿,林正突然想起了之前遇到的算命先生,奈何许多年过去了,算命的早已找不到了,想起了算命的话,他打算带着女儿到山上寺庙的高僧那里去看一看。寺内的主持看了林正的女儿,竟奇迹般地治好了女儿的病。所以林母屋内立的佛堂为的不是别的,为的是他家有三劫命格的女儿。 画面转到屋里,林母捻着佛珠,出去的家丁依旧没有消息,林母不由心急如焚,女儿今年已是十六了,难不成此劫要应验了吗?如果老爷回来了,我要怎么交代啊。 黑夜下,龙祥街旁边的小巷里,张家二公子张大草包对着这两个大汉左一个勾拳,右一个勾拳,拳拳到肉,而那两个壮汉像两个纸老虎一样三下两下被张公子公子给打趴下急慌慌地逃走了。 完事张猛来到林小姐面前,“匪徒已经被本公子赶跑,林小姐不必惊慌。”看着眼前的这个略显猥琐的男人就是之前追求自己的滉州首富之子张公子,林小姐心里极其复杂,一切都觉得太过突然,不过毕竟是他救了自己,林雅柔报以来人莞尔一笑,回去的路上,这两个小姑娘被刚才的事还吓得心有余悸。 张公子信守承诺,将林雅柔二人用轿撵送到了林府,不过在林家大门口,尽管林雅柔和玉翠一再阻拦,张公子还是执意要把林雅柔亲手交到林正手中,让偷偷跑出来的林小姐和玉翠心里是欲哭无泪。 张猛心里想的是自己的“英勇”怎能不叫林老爷知道?林张氏见到小姐二人安全回来了,紧张的心才松了一口气。 “好哇,买胭脂,买胭脂,竟带着小姐买到酒湘楼去了!”看见张公子林母的语气缓和了些,纵使平时不喜欢张猛的作风,这会林夫人也拿出了热情来招待他,毕竟是他带回了自家女儿。张公子进到林府,发现只有林母在,本打算告辞,不过听说老爷马上就要回来,非要在旁边看着林雅柔休息一会再走。 林母知道张公子的心思,却没过加阻拦,因为她觉得只要没有大碍,商政联姻没有什么不妥。张公子等林正回来,忙上去问候,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刚刚救了林雅柔,自己是一个能让林雅柔放心的男人,林正刚处理完朝中的事,不知道林雅柔偷跑出去的事,不知道张公子在说些什么,胡乱应付了两句便进书房了。 林雅柔和玉翠被“救下”后就被送到了闺房,除了感叹刚才惊险,却没对张猛产生过多好感,他家虽是滉州城里有名的首富,家中拥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商铺也遍布滉州城,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不过外面都传张家二公子的人品不好,不务正业,整日寻花问柳,欺压百姓,而且张家的老爷似乎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今日一见,他一身富裕之气,还救了自己性命,但总吐露出一股猥琐的气质,令林雅柔反感。 夜里,张公子已经离去,雅柔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林母,偷偷跑出去自然免不了母亲的一番训责,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林张氏并没有过多责罚,只是说今年都要安分些,莫要再生出事端了,倘若再为所欲为,就不是责骂几句这么简单了。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女儿,林母忍不住说了几句狠话。 但她终究还是疼爱女儿的,第二天,林正得知女儿偷跑出去,还遇上了歹徒,林母一味的给女儿说好话才给免去了一顿责罚。 追查真凶 京调来的林正和管家廉叔经过一番艰险终于查出了仓库的钱数,林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终于算出了钱财丢失的数目。 数量查出来了,可是谁干的呢?这可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林正发现了端倪,决定一查到底。 既然一切都找不到马脚,林正决定衙门的用度查起。 负责官府拨款开销的是一位姓胡的衙役,知州许危身为一州之长自然跑不了干系,至于究竟有谁参与其中就是林正要解决的难题了。 经过林正和廉叔的一番思量,他们决定从看管拨发官饷的胡三入手。 话说胡三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平日里爱喝酒,爱吃肉,嗓门大,是官府的一名衙役,主簿王生的手下,上面拨下来的饷银由他发放给衙役杂役们,胡三这个角色,说白了就是替罪羊,平时捞点好处,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问题就全推到他身上,不过倘若不出事这就是一个绝美的差事,胡三在林正面前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看来要想调查他的踪迹必须得乔装打扮,暗中观察了。 这天,胡三从衙门里出来,乔庄打扮的林正和廉叔连忙跟上,胡三浑然不知自己被人跟踪,照常去了他平日里最爱去的酒馆千里馆,因为方圆几百里的过路马夫都愿意到这里喝上二两白酒,所以有了千里馆这个名字。甩下褡裢,胡三招呼小二上酒上菜,小二熟练地倒了一壶白酒,二斤牛肉,看来这个胡三平日里没少来,连这里的小二都对他吃饭的习惯了如指掌。 胡三咂了一口白酒,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一脸胡渣,圆胖的面目中间长着一个硕大的鼻头,脸的表面因为常年喝酒变得有点坑坑洼洼,身上一身肥肉更好似有二百来斤,七尺来高的身材,林正望了望廉叔,他们两个加在一起,若胡三发起飙来,恐怕都拿他不住。 “小二,加酒!” 胡三把小二招呼过来,叫小二再给他添半壶白酒,小二见胡三已经微醺忍不住向他询问:“胡大人,今日可是有喜事了?怎的胡提辖如此高兴?”那胡三瞟了一眼小二,没有说话,“加酒!”小二也没再询问乖乖把酒加了。 等胡三从酒馆出来,巳时一刻,还未到晌午,只见胡三左拐右拐,来到石柳巷的一处人家,“这才几时,难道胡三要回家睡觉了不成?”林正心想,眼看胡三到了住宅门口,开始往左右打量,吓得林正赶忙拉着廉叔往后躲,生怕被胡三看见,胡三见四下无人,从腰间掏出一个半鼓的钱袋,打开粗略看了一眼,然后才推门进去了。 看来这胡三是要把钱交到这里啊~林正和廉叔躲在墙后面,看着对面的胡三进了屋里,林正才敢放松了一些,林正拍了拍身边的师爷,让他放松一些,等胡三出来再看看动静。左等右等不见胡三出来,林正和身后的廉叔问道:“石柳巷,这是哪里?方才进的是他家吗?”廉叔急忙答到:“并不是,我和府衙的苟胜打探过,他说胡三住在华南小院的街角处,和刘屠户是邻居。”“哦?”林正捋了捋胡须,今天胡三刚刚在府衙发了官饷,住在这里的人想必或许是一条重要线索。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胡三出来了,手里没有了银钱袋,腰间似乎也是空了。 待胡三走后,林正和廉叔从后墙偷偷潜入胡三刚才进入的院落,黄色的外墙,朱红的屋檐,廉叔跳进院墙发现院子后面竟然种了几棵珍贵的松柏,院子中央摆放了一个大鱼缸,给炽热的夏天填了几分阴凉。“好家伙,这里的人还挺会享受的。”师爷率先跳了进来,这几棵松柏恰好遮挡了他的身躯,廉叔赶忙招呼老爷,林正踩廉叔的肩膀也勉强翻了进来,眼看林正就要落地,却不小心被松柏的针刺刮到,林正忍不住诶呦了一声,廉叔吓的赶紧将老爷藏好,不一会,屋里的人出来了,他站到院子中央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到了鱼缸边开始喂鱼,“还好没被发现。”林正和廉叔刚要松一口气,不想被出来的人惊呆了。 “这……这,这,这不是那天在仓库里的那个老头吗?” 林正抬头一看,出来的人正那天在仓库院里领着一帮衙役按着扇他嘴巴的老头,要不是师爷看见,把林正当做跟班保释出来,不知道要受这老头哪些手段。旧仇未算,又填新账,这回这个老头恐怕要倒霉了。不过今天是发放官银的日子,胡三到这里来,难不成把好处都给了他,这个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正和廉叔脱身之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回去马上布网,先派人看守石柳巷那老头的住处,又叫廉叔在外面找几个线人作为耳目,自己则在府衙培养了几个可以驱使的衙役。准备就绪后林正在衙门里向主簿王生打听仓库门口的老头是谁,王生笑了笑,仓库是重地,看守的都是衙役,哪里有老头,莫不是外面的流民混了进去。问州同武大人,武大人也说不知官府之内有什么老者,林正疑问之际,师爷通过府衙内的一个老人打听到了,官府里确实有一个身份特殊的老头,不但府衙内的大小人物都熟络,他的身份还不一般。 一番苦寻,终于查到了这个老头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老头原来是许危身边徐晓的父亲。 徐晓是知州许危身边的人,他的身份地位就像是秦始皇身边的赵高,杨戬身边的哮天犬,虽无大的名分但可谓主子的心腹,怪不得他的老爹在府衙内没有一个头衔却敢如此妄为,殴打朝廷命官,按照例律可是死罪,阻碍命官执行公务也是重判,抓住了徐晓老爹就像抓住了徐晓的把柄,徐晓得知后不得不佯装投降,投靠到林正这边来。 “老爷真是妙妙妙,抓住了徐晓,就不愁抓不到许危的马脚了,待找到确凿的证据,定可将这个贪赃枉法的奸贼绳之以法。”案子有了进展,听见廉叔的马屁,林正心里却是充满了惆怅。 他顾虑的是当今圣上。 现在的皇上暮色霭霭,早已不甚贤明,自己告发朝廷命臣非但不得嘉奖还可能给自己的妻儿老小招来杀身之祸。十六年前,林正的女儿病好后寺院主持叮嘱其父一定要让女童改名更姓,脱离林家,林正照办了。林正不信鬼神,但女儿三岁时的病确实被算中了,只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女儿隐姓埋名被林母送到一个乡野农妇家里,那时林家家里还有一个和女儿一起玩耍的玩伴,就被林家夫妇干脆认成女儿,七岁时,起了大名叫林雅柔,亲生女儿被送走后,林张氏不堪思女之苦,又把她招到了林雅柔身边做丫鬟,林雅柔身边的玉翠其实正是林正和林夫人的亲生女儿,起名玉翠,是寓意女儿能像翠绿的玉石一样富贵长生。林正夫妇把这个秘密保守的很好,这一切几乎都没有人知道,就连玉翠和林雅柔自己也不知道。 命格的警示,如今林正也不知揭发许危是对是错,妻子贤良,女儿聪慧,林正害怕自己的妻儿会因那昏庸的皇帝白白送命。 张猛读书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被禁足在府里的张家二公子张猛摇头晃脑的读着,手里捧着一叠书卷,猜想即将到来的教书先生。 话说自从上次张猛击退匪徒救了林家小姐,林老爷了解情况过后对张猛还真的有了一些改观,但要想让林老爷把林小姐嫁给自己那还差着一大截。 回到家后,张猛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如何在林家面前显露头角的事讲给老爹听,张老爷却不以为然,对张猛讲说的事迹半信半疑,尤其对他独自一人击退匪徒更不相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手无腹肌之力,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说他击退匪徒不信,说他用钱财收买了那匪徒还差不多。 张老爷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张猛只觉得老爹是觉得大哥读书好,偏向大哥,哪怕自己做了好事也不愿意表扬。 不得不说这张猛真是个草包。 从房间里出来,没一会就勾搭上了家里的婢女小红,话说这小红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却可惜被张猛缠上了,时而不时的就会遭到张猛的骚扰,今天张猛刚在老爷那里碰了不痛快,看见小红端着给母亲大人沏好的茶便扑了过来,伸手就要乱摸,可还没等摸上,这一幕正巧被老爷和夫人撞个正着,老爷见了怒目圆睁,勒令仆役阿三从今日起看着张猛在书房里读书写字。 “你看看你大哥,近日放榜你可曾去看了?你大哥排进了前三,前三啊,咱们这滉州城有多少人,参加试举的又有多少人?你再看看你,不学无数,整日惹事端,今日在府里,说不定哪日你就要给老子惹出祸事来!” 教训完儿子,张老爷调整了下表情,看着不争气的二儿子,“好了,从今日起阿三就负责跟着你,改日我给你请个教书先生教你,背不出试文就别想出去。”张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禁足了。 张猛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寸步不能出去,吃饭的时候也是阿三端着送进去。 第二天,张猛在阿三的带领下,来到书房,苦读了一天的书,直到日落西山才在阿三的看管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三天早上起来,张猛一进书房看见屋内有一个满身酸腐之气的糟老头子站在里面,张猛不喜欢拘束,一看见这老头就觉得不对撇,心想那可能是父亲找来的客人,待我进来他就走了,进了屋,不想阿三把那老者跟张猛介绍,“少爷,这是老爷给您请的教书先生,以后让他来教您诵读诗书,撰写试文。” “什么?”张猛惊呆了下巴,竟要眼前的这个老头教我?那这人岂不是要留在我身边,难不成我以后还要听这个糟老头子的? 张猛一听一百个不愿意,阿三见状说:“老爷吩咐,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位先生是本州最有名的先生王洑奚,才子刘仁就是他的学生。而且还是大少爷老师的老师。” 刘仁张猛没读过诗书不了解,一听见大哥张勇的名字张猛倒来了劲,什么?又是大哥,合着我处处不如大哥是吧?用教我大哥的师傅的师傅教我,合着我比我大哥笨是呗?学就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张猛不一定就比我大哥差! 一向讨厌读书的少爷竟改变了作风,认真拜来人王洑奚为师,把阿三看得摸不着头脑。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能改之善莫大焉。”“子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额头上束上红丝带,张猛一口把看了半年才看了两页的论语看了差不多半本,大有一鼓作气赶超大哥的架势,到了中午吃饭时,阿三好说歹说才让张猛放下书本吃饭。 吃饭时,张猛跟阿三吩咐道,“待我一会吃完饭少爷我要把论语背完,然后再背一本,剩下七本,一天两本,不到四天少爷我就能全都背完。”看着吃的满嘴流油还满脸畅享自己要在四天之内背完四书五经的张猛,老师王洑奚摇了摇头,完全不赞同张猛背书的方法。 等吃完了饭,按照平时张猛要在他的公子椅上躺上两个时辰,可今天张猛要背书,所以他打算先小歇一会,躺一刻钟就起来,阿三在门外守着,可过了半个时辰少爷也没动静,阿三一看,好家伙,张猛睡着了。张猛被叫了起来,可就是不愿意读书,张猛读书的劲过去了,这会劝他读书比刚才劝他吃饭还费劲。这就是懒人的特点,勤快一会,一会就完,不过这种人也是有潜力的,如果真能痛下心来,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张猛毕竟是玩惯了的人,学了没两天就厌烦了,心里想起了林家小姐。自上次一见,林家小姐虽没有倾城的美貌,但也是个美人坯子,若娶了她做老婆自己也不算吃亏。林家虽有钱财,但缺少一个可以攀附的官员撑腰,州府知州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张家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但知州许危的女儿尚小,还不能婚嫁,假使日后长大,年纪相差过多,许危心疼女儿也未必会同意,正巧京城调来了林正,父亲便一直有心攀附林家,大哥读书好,这正是出风头的好机会,张猛不管林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就赶快应承下来,本以为会是个丑八怪,没想到被自己歪打正着了,张猛刚写了一首诗,想给林小姐看看,张猛把写了他诗作的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中,朝林府的方向扔了过去。 玉翠看见院子里落了一只信鸽,打开一看竟是张家草包把自己写的诗给传送来了, “两天没有见,一心爱姑娘。 我家千金银,正配万民官。” 这写的什么呀,还不如我写的呢,一堆大白话,说的还如此粗俗,诶呀,还想巴结我们老爷,恶心死了,玉翠把鸽子烫了烫拔了毛,放在院子里烤了。 张猛这边把鸽子放出去了两三天了,本以为林小姐看见自己的才华和心意,会对自己有个好印象,可是许多天过去了,没有半点回应,殊不知他的“诗”林小姐连看都没有看见,送信的信鸽也被林小姐的丫鬟玉翠给吃了。 张猛在府里按耐不住,打算哪日趁得良机去林府把自己的诗亲手交给林小姐。话说张猛上次见过林小姐貌似对林雅柔真的动了心,一想到自己和雅柔的婚事,张猛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定要好好读书,考得功名,风风光光的迎娶妻子,让林雅柔跟着自己过上幸福体面的日子,也给哥哥和爹爹看看,他张猛是要如同那卧龙一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乌龙一场 这天张家二公子张猛走在龙祥街上,忽然一个神神秘秘的男子拦住了张猛的去路。 “诶?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连我也敢拦?” 张猛心里暗想,你知道本少爷偷跑出来多不容易吗,你个死骗子别来纠缠本少爷,被拦住了去路的张猛略有不高兴的质问男子,没想到这来人一开口就把张猛的魂勾去了一半。 那男子好似有备而来,对张公子的情况了如指掌,一副此言差矣的模样看着张猛说:“大人仪表翩翩,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继而话锋一转,“只是大人和真正的大人貌似还差了一道授书啊。”拦住去路的男子样貌贼眉鼠眼,神神秘秘,一看就不像一个好人,活脱脱的像个骗子,可他的这番话字字说进了张猛的心坎里,让张猛情不自禁的听了进去。授书?不不不,张猛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凭自己肚子里的几滴墨水想参加科举做官基本不可能。 “授书?开什么玩笑?!授书那是皇上发放给朝廷录用的官员的,之前要经过乡试、会试层层筛选,别说我,就是多少苦读十年的儒子也未见得能取得。” 男子似乎对张猛的情况了如指掌,接着说出了他真正想要说的话,“可是若有通天的圣人相助,贵公子未必不能成为大人。” “哦?什么意思,圣人,什么通天的圣人?”张猛疑问。 男子贴到张猛耳朵跟前小声低语,“不瞒公子,我盯了公子许久,早看出公子身上有未被发掘的惊人才智,我和京城的主考官大人暗中有来往,倘若有主考官大人的帮忙,加上公子的聪明才智,那公子的官职就是十拿九稳了。” 惊人才智?嘻嘻,张猛最喜欢听别人夸他了,纵是不信也有些窃喜,不过张猛对能做官的事还是不太相信,他看了看男子随后说道,“和主考官有来往?你怎么穿的这么破?” 男子嗞了一声,“欸,都说了暗中来往了,低调,低调。” “哦哦。”张猛认真的点了点头,张猛到底家里是经商的,知道主考官帮人不会白帮,于是问他要多少银子。 “我知道,帮人不会白帮,你说,一个七品的官要多少钱?完了我再多给你点钱,让你去买身衣服。” “欸,”眼前的这个骗子却摆了摆手,“不,不要钱。我帮少爷是为了少爷日后有所成就帮小弟一把,并不是为了钱财。”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好,那你去办吧,日后我当官了,必然你第一个好处。”张猛见来人不要钱只要日后的照拂,连忙拍着胸脯子保证。 “只是这来回的路费加上与主考官的打点,恐怕不是一个小数字啊,恐怕小弟我省吃俭用,跟考官磨破嘴皮,也少不了三百两银子,不过通过了会试公子您少说也能得一个七品的官职。” 听见男子这样说张猛活了心,三百两银子,这个钱自己拿得出来,倘若能换一个七品的官职,到时候,别说爹,就是我哥也得高看我一眼,张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眼前的男子,“敢问贵兄如何称呼?”“欸,”男子听说要问他姓名忙摆了摆手“你且记住这个地点,名字不重要,此等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张猛以为京城的人就是不一般,心领神会,不再询问下去。张猛乐颠乐颠地去取银子,那男子却暗笑张猛的痴傻,连这么粗陋的理由也实不破,害怕张猛过后反应过来,又故弄玄虚地说道:“你且记住准备好银两,我会和你约定地方,待到试举之前你到来取考题即可。”张猛满口答应。 回去的路上,张猛碰上了之前带着他一同鬼混的地痞王芳,王芳见了张公子如同见了财神爷,两眼放光,赶忙招呼张公子,叫张公子来和他一同上街游玩,谁知张猛“汝等以后要学会老实本分,否则等日后本公子为官休怪本公子不留情面。”说完拂袖而去。 王芳被张猛的这一番弄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张猛远去了,殊不知这一幕被路过的林正听个正着。 林正坐在轿子里,听见了张猛的声音,觉得不甚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张家二公子的声音,他上次救了柔儿,但他写出来的文章听别人讲实在是俗烂,连笔试都通不过怎么为官呢?真是笑谈。 临近中午,林正有些饿了,叫停轿撵,在酒湘楼下了轿。 “雅间一间!”,在小二的带领下,林正和管家上了楼,好巧不巧,隔壁是正打算提前庆祝一番的张猛,张猛邀了一众兄弟,点了一桌子的菜,酒还没过三巡,张猛就有点迷糊了,拍着旁边人的肩膀就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说,“你不知呀,你不知……”把周围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贵兄是有何好事呀,说来与贤弟们听听呗?” 真是巧了。林正心里想,这滉州城倒是小,随随便便都能碰见,唉,算了,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招来小二,点了简简单单的一菜四汤,和管家默默的吃着,张猛的声音时不时从旁边的雅间传过来,林正只当是年轻人吹牛,没有在意,忽然,张猛竟然提到了今年主考官的名字,话里话外还暗示他和京城里的主考官有点关系,“王洑仁?”林正听到名字心里一惊,“那不是京城里的主考官吗,我在京城与他还有些交情,按理说他负责京城里的考试,不管辖地方的考生,不过~倘若想插手,让一个州府里的考生通过会试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是在平常人眼里听是平常,可在林正眼里就是一桩舞弊的重罪,倘若纠查下来,轻则罢官免职,重则千里流放,“此事是加倒好,倘若是真,纵是同窗好友我也不能私自包庇。”要说林正真是一根筋,连同窗好友也不打算放过,可这张猛好巧不巧,在隔壁雅间从怀里掏出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看见没有?这银票,要在考试之前送给王大人的。” 眼看张猛将事情说的有理有据,林正不信也有些相信了,朝廷鱼龙混杂,许多年没有联络,难以知道王兄会不会变质,要想查清此事,看来要去京城一趟了。林正心里想。 愚蠢的张猛还不知道他的口无遮拦差点给他和他的家族带来大祸,林正站在看台上,看着张猛一众带着银票走了。 林正来到京城找到主考官王洑仁,发现是乌龙一场,两人哈哈大笑,重续了同窗好友之情,还一同随师兄王洑仁拜见了老师谷郆,旧师故友,相见免不了一阵文争墨舞,林正玩到很晚才启程回家。 “既然如此那是最好,倘若真的和监考官员串通一气,恐怕贵公子倒要惹上祸事了。”张老爷连连陪笑,在府内笑意盈盈地陪着林正饮过茶,恭维林大人,临走还叫管家递来一盘白银,才算把林大人送走,不过林大人只喝了茶,那盘白银并没有收。 闹了一番乌龙,张老爷还赔进去了三百两银子,暗恨小儿子不争,看来张猛的解除禁足之日那是遥遥无期了。 雇凶事露 话说这回张猛被看的更严了,完全没有机会出去,只好叫他的小弟过来找他。 这天玉翠拿着给夫人买的胭脂行至德元巷,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张府家院外,玉翠定睛一看,那不是来赶考的那个考生吗?只是今天他穿的匪里匪气,他不是应该已经回去了吗,怎么还在滉州,还来到了会来张府?忽然,墙头上露出了张猛的脑袋,呵呵,张家能和这么鬼鬼祟祟的人有联系的恐怕只有张猛了,可是,难不成?诶呀,怪不得平日里最安全的龙祥街会出现匪徒打劫她俩,原来是这张猛从中作怪,这回玉翠明白了,那个自称是赶考书生的哪里是什么书生,分明是张猛身边的混混么,那天的匪徒肯定也和他们有关系,我就说,从未听说过张猛会功夫,那天他打匪徒的时候就觉得很假,当时还纳闷了好久他是怎么把匪徒打跑的,现在解释通了。 呵呵,看我怎么整治他们。 玉翠从前门找来张府家丁,说看见张府溜进来一个毛贼,玉翠悄悄躲在后面,张家的家丁们把翻墙出来的混混抓了个正着。 捉住了张猛小弟的家丁还以为抓的真是个盗贼,要不是张猛听见出来求情就要被扭送到官府去了,处理完毛贼的家丁连连和玉翠道谢:“真是太谢谢玉翠姑娘了,不然这毛贼说不定会偷走府里什么东西。” “不用谢,不用谢,我是林府的丫鬟,你们感谢就感谢林府好了,帮助捉拿盗贼是本姑娘义不容辞的事情。”玉翠大方地挥挥手,心想张猛这回要吃一个大哑巴亏了。 玉翠既惩治了张猛的小弟,又扬了林家的威风,好不得意。 只是张猛和这假冒的书生究竟是怎么和匪徒商量的呢?找到了这个假冒书生的人或许能查清真相,玉翠决定把这个事情一查到底,查个清楚再报告给林老爷,让老爷看清这个混蛋的真实面目,助小姐脱离张猛的纠缠。 跟随那个假冒书生的小弟来到了胡三常去的那个酒馆千里馆,玉翠看见周围人多,只能慢慢等待,给路边一个小孩二两银子,叫他快点去林府找一个叫做小六的人来千里馆找他,小孩接过钱,一溜烟的跑了也不知道那小孩能不能把小六找来,玉翠又恨又恼,早知道不如找一个大人报信,如此重要的事要毁在这里了,眼看着那假扮书生的小弟要吃完了,玉翠心里感到十分惋惜以为抓不到这个人了,谁知那小弟出来了,顺着胡同竟进了一家民房,离酒馆不过百十来米,这时小六也赶到了,玉翠把上次遇见匪徒的事和他交代了一遍,小六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和玉翠冲进民房,把那个假冒书生的按倒在地。 里面一阵杀鸡宰猴的声音,过了好久才恢复平静。 “啊,啊,啊啊,啊,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已被绑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玉翠和小六。 玉翠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弟没有理会,“他是什么人呀?”小六疑惑的问玉翠,“哦,他呀,他是一个跟张猛同流合污,坑拐姑娘的骗子!” “诶诶诶,你可别胡说呀,我何时坑拐过你们,我今天是倒了什么霉了,先是被冤枉成小偷,后来又遇到你们。” “呵呵,是么,那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可曾见过我?”玉翠抓着那人的头发,把脸伸到跟前好叫那人看个仔细。那人也不傻,没一会儿就认出了玉翠,“你是,你是林小姐身边的丫鬟?” 这下刘董明白了,难不成是上次匪徒的事被林小姐发现了,那天张公子雇佣男丁扮演匪徒,正是自己前去和林小姐搭讪探的路,可是他是怎么自己和张猛是一伙的呢,唉,定是刚才被张府的家丁抓着搜身被这姑娘看见了,唉呀,今天真是倒霉。这伙人抓住我难不成是为了报仇?可是那这是为了陪张家少爷演一出英雄救美,根本没有加害林家小姐的心思,纵使受了惊吓,那张猛才是主谋,我顶多是个从犯啊。不过,刘董转念一想,张家在滉州根基雄厚,这点事在张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自己就不一样了,既没有张猛的背景也没有他那样的靠山,倘若把自己抓了官府那自己就要倒霉了,所以刘董打算一旦眼前这丫头问起什么都一概不认,反正现在除了自己她也没有别的证据,那男丁是在路过的游船上雇的,而张公子更不会认。 玉翠见地上那人认出了自己,开始盘问起来:“既然如此,把女儿节那日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没想到这人装起了傻,“啊?什么事情啊,小人我一概不知呀,还望小姐不要冤枉好人。” 玉翠听见眼前的人一概不认了,气得想要打他,小六却把把他拦到了一边,“别着急,我有办法,少时,要叫他求着来告诉咱们。” 小六叫玉翠在这里等着,他回府里去去就来,不一会儿,小六抱来了睡觉的棉被,手里还拎了一只烤鸡,两个烤饼,最后从袋子掏出一面腰鼓大的铜锣。 “小六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玉翠是小六暗恋的姑娘,得此机会定要好好展示一番,可惜小六并没有什么惊人的才技,只有一个略微活泛的脑瓜,小六打算用最慢的方式延长和玉翠独处的时间。 “咱们不用管他,咱们尽管吃饭就好,吃完了,看,被褥,你再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晚上自有好戏。”玉翠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照做了。 一眨眼天就黑了,刘董还没摸清楚这男的打的什么主意,口渴给水,饿了吃饼,就连上厕所男人都把他亲自送到茅房,比平时过的还自在,要不是手脚被绑着活动不便,刘董真想被这两个人伺候一辈子。 这时小六从身上掏出了一根红色蜡烛,要知道,红色蜡烛在平常并不常见,普通人家常常会在婚姻嫁娶的时候点上红色的蜡烛。他把蜡烛点上,拿出趁玉翠睡觉时买的凤梨馅的酥饼,和玉翠你一块我一块的吃了起来。“小六哥哥,你说听你的就让这混厮说出实话,到底是什么方法呀?” “欸,你别急,好戏马上就开始了,保准他说实话。” 刘董白天又爬墙,又和小六与玉翠撕打,随着夜幕降临,刘董很快就困了,小六讲鼓大的锣放在刘董耳边一敲,马上觉得耳溃发颤,痛不欲生,折腾了没有两天就招架不住,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