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生死局》 第一章 午夜 凰州市的一个午夜。 红灯亮了！ 一辆白色轿车慢慢的靠近人行道前的停止线，就在人群涌入斑马线时，轿车猛然间一个加速，快速的冲向了过路的行人，由于剧烈的撞击，轿车瞬间失控，翻滚倒地，随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直到路中央。 整个过程如同一头捕食前的猛兽，为防止猎物的躲闪，会悄悄的靠近，时机一到，再以迅猛的速度扑向目标。 霎时间，惨叫，哀嚎响彻夜空。 生命在钢铁巨兽面前是如此的渺小，血肉挨不住钢牙的撕咬，更经不住钢筋的重创，人群被冲散，散落在四周。 有的人身体被撞击至几米的高空后，飞出了十几米远，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 被冲撞扭曲的身躯，血肉模糊，软软的挂在了路中间的隔离栏上； 疼痛的嚎叫，翻滚的身体，无力的呼喊，一出人间惨剧此刻正在上演。 …… “铃…铃…铃…” 午夜时分，熟睡中的卢笙被一阵又一阵的手机铃声吵醒。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你家附近发生了严重车祸，快下楼过来帮忙。” 迷迷糊糊的卢笙还没来的及答话，甚至还没有听清对方是谁。 “和平大街与邯郸路交汇处红绿灯那，快点快点！” “嗯！”随着卢笙回复，双方都马上挂断了电话。 听到是车祸，卢笙急忙的起身穿衣，拿起手机匆忙的向楼下走去。可能是起的过于着急，下楼时，卢笙感觉腹部一阵痉挛，停下来弯腰干呕了几下。 “铃…铃…铃…” 反复而悠长的救护车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听起来也像在紧迫的催促卢笙让其步伐尽可能的快一些。 刚出楼门口，一阵午夜的凉风打来，吹干了卢笙睡醒后满脸的湿汗，也让卢笙顿时精神了起来。卢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城市的光淹没了天空的星星与月亮，夜晚的城市在熟睡，似乎只有昏黄的街灯在坚守。 卢笙走出了胡同口，快速的向人群走去，远远的看见了有人在向自己招手，示意让其快些过去。 现场已经被警戒线隔离起来，卢笙打了个寒颤，继续向事故中心走去，刚要接近现场，突然，卢笙感觉脚底一软，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意识出现了模糊。 模糊中，卢笙看见有人向自己跑了过来，“没事，扶我…回家就行…”卢笙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只有嘴巴在微微的动，“我…” “能听见吗？喂，醒醒…”伴随着呼喊声，卢笙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 “…兄弟过来搭把手…” 模糊的声响越飘越弱，断断续续的意识支撑着卢笙仅能发挥作用的听觉。 “…他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不用…” …… 卢笙睁开了双眼，上下左右的动了动眼珠，依旧昏暗的灯光，依旧熟悉的味道，卢笙慢慢恢复了意识，确定了自己正躺在家中的沙发上。 “哗…”抽水马桶的声音让卢笙转头看向了卫生间，警觉的问着，“谁在那？” “别谁，谁，谁的，还能是女人呀，”孟柯楠一边扎着裤腰带一边向卢笙走来。 “醒了呀，兄弟，怎么回事，还是老毛病吧？” 低脚裤，黑夹克，额头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疤丝毫没有影响这人俊朗的外表，这形象配合着这一路走来的动作，却显得极不协调。 “老孟，你进屋能脱鞋不，你这鞋声震的我脑子疼。”躺在沙发上的卢笙痛苦的说着。 “你小子，我给你扛进屋时，可没法脱鞋，再说就你这屋，还真不用脱鞋，”孟柯楠环视了一下四周后，调侃的继续说道，“我都怕弄脏我脚，我走路有那么大声吗？” 也难怪孟柯楠这么说，这不大的客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应该是很大的沙发，刚刚孟柯楠将上面的杂物胡乱的弄到地上，才保证了卢笙能有躺下的位置。 沙发前的茶几上凌乱的摆放着吃完的食品包装袋，药盒，地上还堆积着许多快餐盒，门口的垃圾更是堆积如山。 “休息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呀？”孟柯楠指着遍布房间各个角落的快餐盒，皱着漂亮的浓眉说着，“别总吃这些，扛你时感觉都没有我媳妇重，看你瘦的，你还有1米8吗？” “你快点过来坐下，我脑袋疼，”卢笙没有理会孟柯楠的话，继续说，“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久没有这样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孟柯楠站在沙发旁关心着说道，“我劝你还是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总这么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没事，死不了人，说说，刚才楼下是什么情况。”此时的卢笙已经确定了刚才是孟柯楠打来的电话。 “我是打算叫你来帮忙的，晚上你不是没问题的吗？”孟柯楠见卢笙稍微好了一些，打趣道，“一个警察，你是晕血的吗？” “我都没进去，什么也没看见，快点说吧。”卢笙一边说一边吃力的想让自己坐起来。 孟柯楠本想继续数落一下，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卢笙。 “我以为你晚上不会这样，我知道你身体是没大问题的，就先给你扔到了我车里。” 扶完卢笙，孟柯楠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去继续说道： “这么回事，我和小吴今晚出去办事，送完小吴，回家得路过和平大街，我在等红绿灯时，从邯郸路那边冲出来一辆车，撞飞了人行路上好多行人，” “车也翻了，现场挺惨，我想着你家在附近，叫其他兄弟不如叫你来的快，想着叫你来帮忙，没成想…” “那你还坐，我没事，你快去忙呀。”卢笙急忙的打断，上身前倾，抬起手示意着孟柯楠赶紧走。 孟柯楠摆着手连忙插话，“没事没事，都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120和交警兄弟都到了，我看你还没醒，就给你先扛回来了。” “现场有多少人受伤？是刹车没刹住，还是怎么回事？”对于这些，总是会触及卢笙的敏锐神经，他继续打听着。 “两人当场死亡，没有刹车的迹象，还得等结果判断是不是酒驾或者毒驾，这事让咱们刑警碰上了，等调查完，我得去问问是啥情况。” 孟柯楠说着起身，两脚从杂乱中腾挪出来向门口走去，继续道，“唉，职业病吧，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妈的，总是有这么多败类，这法律量刑还是太轻，就该毙了一些闯红灯撞死人的。”卢笙有些气愤的说着。 “你又来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我得先走了，”孟柯楠已经来到了门口，伸手尽可能多的拿起了一些垃圾袋。 “天要亮了，你还是再睡一会吧，晚上去我那吃，”还没等卢笙回话，孟柯楠赶紧继续说道，“别总是那么磨叽，今天是中秋节，你一定得过来了。” 卢笙目送着孟柯楠走出了房门，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又沉沉的睡了。 第二章 中秋 孟柯楠的到来，使屋子里重新拥有了熟悉的警察味道，这让卢笙感觉家里比平时更温暖了些，瘦弱的身体好像也拥有了更好的精神状态，卢笙再一次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拿起了身边的手机。 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0多个孟柯楠的未接来电，卢笙当然没有忘记孟柯楠的邀请，这次与以往不同，卢笙本不打算爽约，错过时间的卢笙很是懊恼。 卢笙不自觉中已来到了门边，门口的卢笙也不知为何决定要去赴约。 “砰…” 已经关上门的卢笙转身回来，随手拿走了一袋垃圾再一次关门出发了。 又是熟悉的黑夜，月亮如同街边的路灯，圆圆的，亮亮的，高高的挂在天上，尾随着，目送着卢笙前往孟柯楠的家。 …… “师父。”开门的小吴高兴的看着卢笙。 小吴20多岁，干净利索的短发，精致的外表，眼神中始终充满坚毅。从警校以优异成绩毕业，在优先选择工作时，没有进入大家争相选择的省厅，而是进入了相对更危险的警队，铲除罪恶是小吴一直怀揣的理想信念。 小吴刚进警队时就跟着卢笙，多年来一直以师父称呼着卢笙。 “快进来，来，”孟柯楠一看到门口的卢笙，赶紧起身过来招呼着，“打了几十个电话，都吃完了你才到。” “媳妇，给卢笙挑一些没人吃的菜，热一下。”孟柯楠向屋里的严研喊着，开着玩笑。 “你这嘴，假话多真话少。”卢笙面带微笑的说着，走进了屋。 在人的脸上，同样的表情哪怕再微妙的变化，也会传递出截然不同的情绪，就像卢笙这笑容，看上去还是笑容，在见到眼前这个人的前后，却呈现出完全相反的效果。 在这所谓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前，卢笙挤出了句，“严队也在。” 停下脚步的卢笙转身再次来到了门边。 “怎么，看见我就走？”严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上的绝大部分已被白发覆盖，严肃的神情总是会有种不怒自威的效果。 “没…” “自打你走后，怎么就跟消失了一样，”严队改变了语气，停顿了下，不再那么严肃的说着，“这么久没见了，来，大伙一起过个节吧。” 孟柯楠没想到岳父严队今天也会过来，眼前的场景他始料未及，连忙上前来拉卢笙。 短暂的沉默后… “好，大伙过节。”卢笙长吸一口气，转身回来在沙发上坐下了。 “人家严队来女儿家过节，你来凑什么热闹？”看到小吴，卢笙也觉得格外的亲切，打趣道。 “那你不也来了吗？”小吴看到卢笙跟自己开着玩笑，开心的回应着，同时给卢笙递了块月饼。 “嘿，小子，是我问你呢？”卢笙接过月饼的手做出了要打小吴的手势。 小吴躲着，开心的笑着，大家看到后也笑了，大伙似乎都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有的时候，美好的愿望只会停留在想象中，似乎永远是似乎，从未变为现实。 严队和孟柯楠都欲言又止，谁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短暂的幸福很快就被长时间的安静所取代，屋内的气氛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有些尴尬。 “老孟，昨天的车祸有啥线索？”卢笙首先打破了沉默，“那……” “家里就别谈工作了，大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严队试图转移话题，心里清楚与离开警队的卢笙聊这些会违反纪律，而且最重要的是严队也不想再让卢笙接触到此类案件，所以严队插话道，“聊聊你最近……” “我不是警察，那不是我的工作，”看着一向严苛的严队，卢笙面无表情的说着，“我是老百姓，关心社会问题也不行吗？” 严队听出了卢笙仍旧不满，当初是他秉公办事才迫使卢笙离开的警队。 “我告诉你，卢笙，别总是说这些，”看着眼前的卢笙，严队脸色凝重，说出的话也变成了教育的语气，“当初的事谁也帮不了你。” “什么事呀，严大队长，”一提当初的事，卢笙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大声埋怨着，“你帮那种人，也不帮我？” “他有罪，你有证据吗，你那么做，你还是警察吗？”严队失望的说着。 “他，他妈的，他这种人，我怎么会知道他被撞成植物人，他还不如死在床上，”卢笙站起身，冲着严队喊着，“都他妈多久了，上哪找狗屁证据，你我都知道，就是那个畜牲干的！” “那你就打算做假证据？就你会制造证据？你当警察的正义呢？”面对气势汹汹的卢笙，严队坐在沙发上，以同样的气势反驳道。 “去他妈的正义，我告诉你，我不是警察，别跟我谈他妈的警察正义。”卢笙向着严队说了最后一句话朝门外走去。 卢笙用手挡开过来正欲劝说自己的孟柯楠，“老孟，以后有他在，别叫我！”说完走了出去，用力的关上了门。 孟柯楠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了小吴，示意着开车送卢笙回家，小吴接过钥匙，赶紧追着卢笙跑了出去。 ……… “回家吗？”小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卢笙，试探着问道。 “回什么家，还没吃饭，吃面去。”卢笙坐在车里没好气的说着。 “师父，我从省厅培训班回来后，你怎么就…”犹豫了好久，小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你和严队，到底是怎么…” 对于小吴的问题，卢笙完全没有听到。经历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卢笙感觉头有点晕，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小吴看着熟睡的卢笙，也没有继续问。打包了两人最爱吃的鱼丸面，直接开车回了卢笙家。到了家楼下，卢笙也醒了，小吴快步的跑上了楼，卢笙也慢慢的跟了上去。 “这次的鱼丸面，面汤怎么这么腥，跟血似的。”坐在家中沙发上的卢笙吐出了嘴里的汤，伸手去拿小吴刚要吃的面，“你都在人家吃了，减减肥吧。” 卢笙拿过小吴的面，闻了闻，还是没有吃，推到了旁边。 “我这碗还好呀。”说着，小吴大口的吃了起来。 “小吴你这穿的啥裤子，还露个脚脖子。”卢笙看着大口吃面的小吴，小声说。 “啊？”小吴刚要开口。 “没事，没事，”卢笙转移话题问了自己更为关心的事，“昨天什么情况？老孟去问了吗？” “昨天这事有点蹊跷，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刹不住车才冲向人群的，”小吴一边喝着面汤，一边说道，“不可能是意外。” “车子被动了手脚？”卢笙若有所思的小声嘀咕着。 “唉，最近和交通案杠上了。”小吴没有注意到卢笙的嘀咕，继续说，“我现在这个也有点棘手。” “还在跟别的案子？”卢笙来了兴致，凑过来问道。 “最近队里太忙，楠哥让我跟去年的繁荣路案，也是交通肇事案。”对于卢笙的打听，小吴不会刻意避讳，在小吴心里，师父仍然是警察。“昨天的事，大概也得转到咱们队里。” “用师傅帮你不？”卢笙假装心不在焉的问道，正期待听到小吴说出想要的回答。 “这不合规矩吧。”小吴思考片刻后笑着说道。 “你怎么跟严队似的？”卢笙没好气的说着。 “就算是案例教学吧，我这还有好多东西你没学去呢。”卢笙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很晚了，别走了，今晚上在我这睡吧。” 小吴看着脏乱的房间，一脸的嫌弃。 片刻后，吃完面的小吴，回头再看卢笙时，卢笙已经倒头大睡了。小吴开始给卢笙打扫起了房间，别看小吴是个小伙子，收拾起家务来并不比女孩子差。 干完活的小吴并没有留下，提着所有的垃圾离开了。 第三章 嗜睡人 “当…当…当…” 楼上传来玻璃球落向地面的声音，卢笙蒙着被子，生气的扭动着身体，近乎崩溃，“这孩子，家长也不管的吗？”卢笙的脾气是绝不会这么一直忍受的。 卢笙气愤的穿起拖鞋上了楼，没好气的砰砰砰，使劲敲着门。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年龄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和善的脸上带着一副花镜，儒雅的气质，给人留下一副学者的印象。 卢笙一看来开门的是个比自己年长的老人，而且看上去有种莫名的亲切，就压抑着情绪说，“大爷，别让你家孩子玩弹珠了，这楼下没法睡觉了。” “我是独居呀，小孙子也没来，”老人听后感觉很是疑惑，“再说家里也没有你说的那种弹珠呀。” “那不可能，是不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卢笙不信，继续追问着，说着向屋子里看了看。 “也没有呀，”老人仔细的想着，又问道，“是什么样的声音？” “当当当的，很吵，就像东西落地的声音。” “哦，哦，对了，”大爷思考片刻后，笑着说，“这声音是水泥板里发出来的，是楼层常见的现象，已经有相关研究证明过了…” 大爷又从建筑工程方面说了一些很专业的解释，卢笙没听懂也没听进去，确定了没人在楼上弄掉东西后，与大爷说了声抱歉就转身开始向楼下走。 刚下了一个台阶，卢笙的身体不由得微微晃了一下，卢笙用右手扶了下楼把手，另外一只手摸了下头。 还没进屋的大爷看见后连忙上前搀起了卢笙。 “大爷，我没事，回家躺一会就好。”卢笙虚弱的对着老人说。 老人一边搀扶着卢笙，一边关心的问着一些，两个人一起下楼进了屋。 被小吴收拾后的房间已经整齐了不少，不过一些药还是显眼的摆放在茶几上，大爷把卢笙扶到了沙发上，同时用余光也看见了茶几上的药。 “小伙子，身体经常这样吗？”大爷问完后，赶紧又补充道，“哦，我是退休的医生，你跟我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谢了大爷，这么大岁数还扶我下来。”卢笙谢过老人，继续说，“间隔不一定，有时长，有时短的。” “已经有些日子的白天都没醒来了，晚上会很精神，就是想睡觉，有时还会突然晕倒。” “应该是嗜睡症吧。”大爷又看了眼药，转向卢笙，“这病我工作这么多年也没碰到过几个，是罕见病。” “没事，习惯了，反正这病也死不了人。” “话虽这么说，可小伙子，”老人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你平时得注意情绪，心态也一定调整要好呀，这病会慢慢变好的，要不然最后这病可能会形成睡眠幻觉的。” “睡眠幻觉？”得病以来的卢笙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有些担忧的问着，“什么是睡眠幻觉？” “哦，也没什么，” 老人突然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太应该说的也说了出来，现在说这些似乎为时尚早，说多了只会给病人平添更多烦恼，“睡眠幻觉，只是有可能，是偶发现象。” “这病能缓解，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大爷继续面露慈祥的说着，“小伙子，咱们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有困难可以过来找我。”说完大爷便起身离开了。 “睡眠幻觉！”这突如其来的词语始终在卢笙脑中出现，让卢笙本能的感觉不是什么好词，使本就忧郁的脸上增加了更多的阴沉。卢笙心不在焉的送走了大爷，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卢笙拿出手机，这次没有继续搜索嗜睡症，转而直接搜索了睡眠幻觉，仔细搜索了半天，终于在一条信息中，发现了睡眠幻觉和嗜睡症两者的联系。屏幕上显示着： “在清醒和睡眠转换期间，会出现生动如梦幻般的感受。” 母亲在卢笙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妻子在卢笙30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而肇事车主至今还未抓到，已经40岁的卢笙把所有精神寄托全部都放在了父亲身上，父亲却也在年初离开了，自己甚至丢掉了钟爱的工作。 本就觉得天道对自己如此不公，偏偏又得此怪病，卢笙甚至希望他得的是绝症，现在刚刚知道仅存的清醒都有可能伴随着虚幻。 得病以来，卢笙一直很痛苦，终日昏昏沉沉，每日在酣睡中消耗着光阴。如今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继续支撑卢笙虚弱的身体了。卢笙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多么希望一次的酣睡就可以让自己永远不会醒来！ 盯着手机屏幕的卢笙，好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小吴的的来电信息在屏幕上闪了又闪，丝毫没有引起卢笙的注意，也就是轻生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的那一瞬间，卢笙终于注意到了小吴的来电。 “师父，应该没睡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小吴的声音。 “嗯，”卢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又提高了些声音，“你小子昨晚怎么走了？” “呵呵，”小吴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继续说着，“师父，我来接你。” 两人都挂断了电话，卢笙知道小吴叫自己是去干什么，长时间形成的默契是不会短时间内消失的。 第四章 繁荣路案1 “繁荣路车祸，五死五伤，其中一家三口被灭门，嫌疑人至今没有被抓获。出事地点位于新区繁荣路，案发时监控摄像头还没启用，驾车从繁荣路一直向北开，就可以出城区了，当时民警在郊区发现了肇事车辆。” 小吴一边驾着车一边向卢笙叙述着案件。 “肇事车是辆出租车，是司机下车忘记锁车门了，才让嫌疑人开走的，车上没有留下线索。” “也挺好，一个不剩，全走了。”卢笙若有所思的说着。 小吴没有听见卢笙的自言自语，试探着问，“有可能是仇杀吗，一家被灭门。” “你小子这么多年都跟我学到什么了？”卢笙像是生气的责备着，继续说道， “车祸撞人，本就具有偶然性，没法保证一定把人撞死，而且自己也连带着危险，把思路打开些。” 小吴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深知卢笙是全警队最擅长交通案的，小吴找卢笙帮忙，一方面是帮他分析分析案情，最重要的也是希望卢笙能振作起来。小吴深知对于卢笙来说，案子就是他的生活。 “听你说这案子，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蓄意，如果是蓄意的，这畜牲就是个疯子，因为自己不见得一定跑得了。”卢笙大概分析着。 卢笙对这繁荣路案之前就有所了解，对于交通类案件，卢笙有着天然的敏感，并且具备极强的职业嗅觉，无奈已经脱离警队，根本无法掌握第一手的线索。 说话间两人的车已经停在了面馆门前。“好再来面馆”位于繁荣路，面馆的位置视野非常好，可以看见繁荣路和与其交汇的解放大街。 繁荣路两侧开着许多大众消费的饭店，与其他城市不同，这条街并没有被冠以美食一条街的名字，而是被市民调侃的取其名为“酒鬼一条街”。对于囊中羞涩又喜欢喝酒的人是最佳的选择。夜晚的繁荣路，在饭店灯牌五彩斑斓的映射下，尽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架一挺枪就能封锁这两条街。”卢笙心中感慨，突然出现的这样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小吴和卢笙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小吴上前向面馆老板出示了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还没抓到吗？我已经在警察局录过口供了。”面馆老板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担忧的说着，“抓不到，我会不会有危险呀。” “有些情况我们需要再了解下，”小吴略显尴尬的说着，“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下。” “报案的时候我就说了，那个人非常可疑，百分百是他。”老板态度十分明确的说着。 “百分之百是他，你怎么这么肯定。”小吴有点惊讶的问着，“麻烦你再给我们说说你的发现。” 夜晚的面馆客人已经不太多了，面馆老板闲着无事，招呼着两人来到了二楼，坐到了面馆里相对僻静的角落。对于当天的发现，面馆老板始终有着一点点的骄傲，也就是这一点点骄傲，让面馆老板有些担心会遭到报复。面馆老板又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开始得意的小声说着自己的发现。 “那天早上，他来吃饭时我就觉得他不正常，一身黑衣服，戴个帽子、墨镜，还带个口罩，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就是怕别人认出他来。”面馆老板指了一下窗边的位置，继续回忆着，“吃完面，就在那坐了好长时间，一直盯着外面，过了一会就走了。” “他是用现金还是手机支付的？”小吴趁着老板说话间隙，连忙问道。 “是现金，当时我还在想，点了个12块钱的面，扔下20块就走了，”面馆老板继续着， “中午的时候，他又来了，还是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还是点了一碗面，这次他吃完面，把钱放在桌子上马上就走了，”面馆老板露出了确定的神情，“我分析是因为快到中午饭点，有可能怕跟别人在一起拼桌吧。” “还是付的现金…”小吴刚还想继续问，被坐在旁边的卢笙上前拦下了。 “嗯，”面馆老板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卢笙，回答小吴后继续说，“晚上的时候，他先是进来了一次，后来又出去了，现在想想，应该是他坐的那个位置有人了。 过了一会，他又进来了，这次那桌子没人了，他就坐在了那，还是点了一碗面，不过这次他没吃，而是用戴着手套的手一直在那擦呀擦的。 擦了一会，就呆呆的坐在那，还是看着那个方向，又过了一会他就走了，他走了不一会，路口那就发生了车祸。一定是他。” “你们店里有监控吧。”卢笙沉默了半天，指着附近的一个摄像头，终于开口了。 “嗯，现在这个是新的，之前那个坏了，监控已经交给警察局了。”面馆老板答复着，此时的店里来了许多客人，面馆老板回头看了一眼。 面馆老板刚想起什么，正欲开口，“…”。 “喂，来客了！”老板娘大声的喊着面馆老板。 “还有什么？”小吴赶紧起身问着面馆老板。 “被我媳妇喊一下，给忘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要不也不能忘。”面馆老板笑着起身走了。 “要是想起了什么，打给我。”小吴对着面馆老板说完，转过身坐下后对卢笙说，“师父，有什么想法？” “就算第一时间报案，筷子，碗都是公用的，都经过了多次杀毒，也提取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卢笙解释着，继续对小吴说，“走吧，找监控视频去，应该就是他。” 小吴和卢笙先后出了面馆。卢笙看着热闹的繁荣路，想起了不知在哪看过的一句话，“经济越是不发达的地方，餐馆越多”，心中很是感慨。 “你去找视频，不用管我了，我四处转转。”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小吴关心的问着。 “这附近有司机快餐，出租车很多。”卢笙头也没回的继续向前走了。 卢笙又想起了刚才那句话，觉得挺有道理，虽说民以食为天，不过一个只想着吃饱喝好的城市，能有什么出息呢。醉气熏天繁荣路如此，虚假繁荣的表象罢了。 卢笙继续走着，看着，想着。只有这时他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不知走了多久，露天大排档喧哗的声音让卢笙觉得吵闹不已，实在无法忍受，也害怕自己再突然来个瞌睡，露宿街头，卢笙在路边打个出租车回家了。 第五章 妻子 “当…当…当…” 卢笙已经开始习惯了楼上这恼人的弹珠声音，每一次的吵醒后，当当声却又戛然而止，“闹鬼呀，你是在逗我玩吗？”卢笙已经被这声音折磨的有些麻木。 卢笙在床上无奈的反复扭动着身体，意识清醒后，再一次的开始了分析。 现在的卢笙，头脑中全部都是繁荣路案，他试图用繁荣路案麻痹自己，“不要去想那怪异的病，不要去想曾经。” 只要是清醒，他一定是在复盘案情，卢笙通常会把自己想象成是嫌疑人，揣摩着嫌疑人的心思。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多次梦到自己变成了嫌疑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进出面馆的全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卢笙感觉头有些疼，他用手轻轻的揉了揉。 “呼…”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后，拿起外套，走到了紧紧关着的窗前。 卢笙呆呆的看着窗外，窗外依旧固执，还是永无止境的黑夜。卢笙已经不记得独自度过了多少个夜晚，看那执着抗衡黑暗的小区路灯，就像当年妻子出事的那个夜晚一样，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晓清与卢笙是大学同学，从相恋到晓清离开，两人一起经历了10年的幸福生活。晓清是名教师，性格温柔，对卢笙的父亲也是很孝顺。卢笙的所有美好回忆全部停留在晓清在的时候。 无数美好的夜晚，两人时常相拥在一起，畅想着未来，“25岁咱们结了婚，30岁生宝宝，35岁生第二个，第三个…” 每每这时，晓清都是笑着打断卢笙，“不让你停下来，你能说到50岁吧，当我是猪吗？” 无论是现实还是回忆中，想到这卢笙总会露出傻傻的微笑。 可灾祸好像从不会怜惜人世间的幸福与美好。 在卢笙30岁生日那天，晓清与卢笙计划一起庆祝，也就是在这一天的夜里，竟成了两人的诀别。 到了约定的时间，也到了约定的地点，横在路中央的斑马线就这样无情的永远分隔了两人。 赶到马路两侧的恋人都看到了彼此，一起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30秒红灯。 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晓清是那么显眼，幸福的微笑似乎照亮了夜晚，街灯好像也识趣的调低了灯光，黯然失色。 绿灯亮了。 卢笙看着路灯旁的晓清是那么漂亮，迫不及待的飞奔了过去，也就在这时，突然，卢笙看到了对面有辆黑色轿车，红灯状态下却丝毫没有减速，正在飞快的接近毫无反应的晓清，卢笙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瞬间呆立在那一动不动… 一声长长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让空气瞬间凝固，随之而来的是人群惊恐的呼喊声，人们四散跑着，躲避着… 轿车巨大惯性产生的冲击力，全部施加到了晓清的身上。卢笙眼睁睁看着晓清毫无生机的躺倒在了血泊中。 卢笙向着晓清方向拼命的飞奔过去，此时的黑色轿车在原地迟疑了一下后，也拼命的飞奔而走了。卢笙瘫软的坐在晓清身边，怀中的恋人就这样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 路灯的光亲历着夜晚人间的所有凄凉悲苦，此时也惋惜的见证着卢笙与晓清的生死离别。 一阵风吹来，窗外路灯有些摇晃，也将痛苦中的卢笙摇醒到了现实。 “监控？汽车碎片？”想着这些，卢笙冷笑着。“都是废物！不管有没有证据，人还是逍遥法外。” “晓清，抓不到他，我死都没脸见你！”卢笙虚弱的脸上，尽显凄凉。 “也许这就是命，”卢笙又想到了小吴的繁荣路案，“没准这个畜牲就是当初害死你的那个家伙。” 对交通类案件的嫌疑人，卢笙始终抱着一种格外仇视的心态。 “我见一个，抓一个。”此时的卢笙再一次的想起了，最近在楼下附近发生的交通案，“没准也是他？不对，不对，他的车子被动了手脚。”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此时的卢笙思绪已经很乱，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频繁的出现在了意识中，卢笙用手击打着疼痛的大脑。 “当当当…”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楼上老人，老人披着外衣，手里拎着一袋药正站在门口，卢笙连忙上前，准备将老人招呼进屋。 “不用不用，我就站这跟你说几句话，”老人在门口没有进屋，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卢笙，“这是莫达非尼，对于嗜睡症有一定的功用，按照说明书吃就行，别吃太多。” 卢笙接过药，连忙说着感谢。对于突然来自邻居的关心，卢笙心中很是感动，上一次就感觉老人很是亲切，心里想着要是爸爸还活着，应该也和这老人年龄差不多了吧。 “上次来，我看你家里有哌甲酯，你再试试我这药，都吃吃看吧。”老人继续关心的说着，“放平心态，多尝试，身体会好的。” “大爷，谢谢了，您看我也帮不上您什么忙，您还惦记着我。” “都是独居，邻里之间相互照应吧。” 说完，老人就上楼了，卢笙看着老人微弯的背影，泪水已经流出了眼眶。 第六章 繁荣路案2 混乱的作息已经完全打破了卢笙的时间观念，漫长的睡眠有时让卢笙觉得一天很短，有时又觉得一天很长。卢笙与小吴分开后，觉得过了好久，小吴那面反倒一直没有动静。卢笙反复的推演，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急于需要与小吴讨论。 “砰…”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 卢笙看向门的方向，“你小子是消失了吗？” “师父。”小吴手里拿着打包的晚饭，走过来坐在了卢笙旁边。 “…”小吴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为难的样子，让卢笙看着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咋了，有啥你就直接说啊，咱们俩都认识多久了，不用支支吾吾的。”卢笙直截了当的对着小吴说。 “今天严队把我和楠哥叫了过去，特别跟我们两个交代了，跟交通案有关的一定不让我们和你说，”小吴停了一会，担心的看着卢笙，小声地说，“师母的事，严队也跟我们说了。” 卢笙愣了一会，半天没有说出话，卢笙突然想起了那晚在孟柯楠家，严队打断自己的问话，更多的也许只是怕触及到他伤心的往事。又过了一会，卢笙对小吴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没事。” “严队不知道咱俩查繁荣路案吧？”卢笙赶紧问道。 “嗯，不知道，师父，我本来是想…”小吴犹豫着试探性的说，“要不，咱俩也停一停吧。” “说什么屁话，你视频肯定给我带来了吧，”卢笙伸出手推开了茶几上的面，坚定的对小吴说，“抓住坏蛋，才是对得起你师母。” …… 小吴对卢笙大概描述了视频中的发现，情绪也比刚进屋时高涨了一些。 “这家伙几次进面馆都很警觉，有一定反侦察意识。” 卢笙的大脑已经切换至办案状态，“说吧，所以你的初步结论是？” 这个视频是小吴在警局录制到手机中的，视频小吴已经看了很多遍，他根据面馆老板的线索，反复盯着黑衣男子的所有身体细节。在准备回答卢笙之前，小吴决定再看几遍。 卢笙在小吴身后一遍又一遍的走着，不时过来催促着小吴。 “别催，别催，我再看看…”小吴揉着眼睛继续仔细的看着。 卢笙躺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又感觉开始迷迷糊糊了，过了一会小吴兴奋的喊着。 “师父师父，有发现，他是左撇子！” 卢笙瞬间被小吴喊精神了，走到小吴身边，轻拍了一下小吴的脑袋。 “悬疑剧看多了？用左手吃面条。”卢笙有点怀疑的说着，“所以他就是左撇子？” 小吴一脸疑惑，好像在问，“那要不然呢。” “我一猜你就会这么说，你看他四次进门，都是用右手开门，擦桌子时是用右手，付钱也是右手，唯独左手吃面条？”卢笙声音稍微提高了些。 看着糊涂的小吴，卢笙继续说，“他是在刻意的迷惑大家。” 小吴已经完全听迷糊了。 “就算不是左撇子，那又怎么能说是迷惑人呢？”小吴继续说道，“师傅你快说吧，你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你看下视频，他第一次进屋时是不是有个抬头的动作。好像是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位置。” 小吴照着卢笙的话调整着视频。 “他第一次时就已经发现了监控，后续仍旧两次选择过来，不，是一共四次，”卢笙纠正了自己，继续说道，“并且故意用左手吃面，基本可以肯定他的操作是迷惑大家。” “也就是说通过面馆老板的话，和他在视频里的所有举动，他已经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小吴一脸不解，像是在问卢笙，也像是自己在思索，“这基本会让他自己具有最大的嫌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做这些就是给我们看的。”卢笙的情绪依旧很是平静。 小吴瞪大着眼睛看着卢笙，充满着疑问的眼神，迫切等着卢笙进一步的解释。 “他发现了监控，着装怪异，留下如此明显的举动，”卢笙坚定的说，“如果是我，我可能也那么做。” 小吴呆呆地坐在那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运转，卢笙说的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说明不了，小吴觉得一定还有些什么，师父故意还没有说出来。卢笙揉了揉脑袋，走到窗边，把刚才小吴打开的窗轻轻关上了。 “师父，所以呢？”小吴继续追问着，“所以您有什么结论？” 卢笙默默的站在窗边，思考了很久，“是有发现，不过只是有可能，现在说这些还没什么用。” 卢笙继续说，“不能影响咱们两个人的思路，可能是我瞎想，先不说，我们再查查看，这个繁荣路我还得再去几趟。” 对于卢笙的话，小吴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此时小吴心里想着，师父不说一定有不说的道理，师父果然比队里的人厉害好多，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 “你楠哥那面有什么进展没有？”卢笙的话打断了小吴的想法。 “师父…”小吴有些为难的看着卢笙。 “你给我快点，磨磨唧唧的，”卢笙继续有些着急的催着，“是遵守纪律重要，还是抓住罪犯重要！” 铲除罪恶一直是小吴的信念，帮助师父也是小吴的真实心愿，而且可能是受卢笙的影响，小吴也觉得，与遵守纪律相比，抓住罪犯更重要。 “事故造成三死四伤，车子上有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在车子内部提取的样本，最后显示全是司机本人的。”小吴开始详细描述目前的发现。”司机目前昏迷不醒，无法获得有效信息。” “交通监控视频上有啥发现？”卢笙问道。 “视频里有些奇怪，车辆进入监控范围后，车辆前方没有其余车辆，汽车行驶过程中出现了几次明显的速度变化。”小吴还没等卢笙发问，继续说着，“案子现在由楠哥负责，楠哥那边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卢笙张着的嘴还没有问，小吴已经答出了卢笙想听到的答案。卢笙想不出还要问什么了，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 卢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路灯，瘦弱的身体久久的呆呆站在那，眼睛里也许是反射着路灯，已经有了光。 第七章 司机快餐 老人送来的药，的确效果显著，尽管无法阻止白天的睡眠，但是却换来了夜晚更长久的清醒。 白天的卢笙在家睡觉，晚上会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调查，去寻找线索。卢笙觉得围绕“好再来”这个面馆，一定会有更重要的发现，接连几天，卢笙都往来于家和面馆之间。 卢笙以面馆为圆心，在四周的街道来回走着，看着。“第三次，他真的是看见有人在窗口坐，才出去的吗？他在观察着什么，只是事发现场吗？”与小吴刚刚分开，卢笙回想着小吴一直的疑问。 卢笙走着走着，一个热闹的小餐馆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餐馆门口停着许多台出租车，冥冥之中好像在告诉卢笙，这个餐馆之中会有想要的发现。卢笙推开了餐馆的门，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卢笙，卢笙随便找个拼桌，坐下了。 “兄弟，我马上就走，”邻座的人对着卢笙说道，随后起身拿起车钥匙，付完钱便走了。 看着墙上的标语“夜间10元自助”，卢笙决定一边吃，一边再观察观察。 “吃完直接走，还是在门口等一会？”旁边的两个司机在边吃边聊，年龄稍大的问道。 “谁也不想在这酒鬼一条街拉走一车酒鬼呀。”年轻的笑着回答。 “你车钥匙呢？”年老的问着。 “现在谁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了。”年轻的拍拍裤兜，依旧笑着说道。 观察着进进出出的顾客，卢笙慢慢的吃着。一顿饭的功夫，卢笙基本摸清了一些基本情况。 夜晚9点左右的繁荣路，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段，“司机快餐”的餐馆特点，竞争不过周围的小饭店，所以“司机快餐”每天会在这个时间段推出夜间餐模式，主要吸引着夜班的出租车司机，10元自助可以随便吃，既吸引了一部分顾客，也处理了一部分一天的存货。 出租车司机一般都是来去匆匆，匆忙的来这吃一口，又匆忙的继续去拉活。 “出租车一定是从这开走的，”走出门的卢笙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门口这么多的出租车，如何才能保证开走其中一台呢？” 卢笙全神贯注的想着，竟毫无意识的再一次走到了好再来面馆。 看着眼前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馆，一个想法突然在卢笙脑中出现。 卢笙转身再一次的向司机快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头，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在离司机快餐几米处停下了，“8分钟，步行8分钟。” “如果多走几次，也许就能碰见临时下车的司机。”卢笙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发现线索的开心，继续想着，“这样还是不行，如果走了很多次，实在碰不到，那该怎么办？” “偷钥匙，撬锁偷车…” “实在不行，铤而走险，拿自己的车去干。”卢笙着迷的想着。卢笙继续陷入了推演的世界，头脑中大量的想法被卢笙一一尝试，有些想法他觉得有可能，有些想法又会感觉很荒唐。 突然，天空闪烁了一下。“这是闪电，要打雷吗？”卢笙心里想着，快步的走回了路边，打了个出租车向家走去。 第二天，还是繁荣路，卢笙已经数不清自己来了多少次繁荣路。卢笙走到了好再来面馆，他决定继续在现场试试，找一找嫌疑人的感觉，于是他开始向司机快餐走去。 卢笙就这样在这两家店铺之间来回奔走，有时慢慢悠悠，有时又会加快些步伐。当然，在卢笙走的时候，他脑袋中会不断的变换着场景，想象着案发时的情景。 …… 卢笙忘我的走着，仿佛时间停止，仿佛世界只有他自己，更无暇顾及四周的行人。 “呦，您又来了，您这是干嘛呀，我看您走了好久了。”面馆老板走到卢笙身边，好奇的打听着，“怎么一趟又一趟的。” 专注的卢笙完全没有注意到面馆老板的存在，继续的走着，此时的卢笙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就是个废物，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遛弯。”面馆老板小声的嘀咕着，在地上吐了一口痰，转身回到了店里。 声音就是这么神奇，你不关心的，无论多么动听，也引不起你的注意，对于你在意的，哪怕心里的声音也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就是个废物，”这句话却反复的在卢笙的头脑之中出现，像是在提醒着卢笙，“是呀，就是个废物，都这么久了。” 黑黑又黄黄的，眼前的世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卢笙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感觉脑子疼得厉害，在路边台阶上缓缓的坐下了，“病也许又要发作。” …… 此时的天空又闪烁了一下，同时响起了不大的雷。 卢笙抬头看着霓虹映衬下的天空，飞虫在路灯旁胡乱的飞舞着，“晓清，你是在怪我吗？”卢笙的面颊沾满了泪水，胡言乱语着，“我现在的痛苦又有谁能知道，证据？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卢笙在这强撑着，似乎在等着雨来，天空闪烁着，雷依旧打着，雨却迟迟未下。卢笙慢慢的伸出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片随身携带的药片，举在面前，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它，苦笑着，“药，是谁发明了你这个小东西，你到底是来拯救人，还是来折磨人的？” 虚弱的卢笙，无力又孤单。过了片刻，头脑稍微有些清醒的卢笙，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吴的电话。 第八章 繁荣路案3 窗外的闪电仍在继续，雷声从远方传来，低低沉沉。 “幸好是只打雷不下雨，要不然你就淋湿了，”小吴已经接到了卢笙，此时的两人正坐在卢笙的家中，小吴担忧的看着卢笙，“师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卢笙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车里整理着思路，刚吃完的药，使卢笙此时头脑十分的清醒，身体却感觉十分难受。 卢笙是不会叫小吴接送自己的，他给小吴打电话，是因为近来的发现已经足以解释一些情况了。 “我最近去了很多次繁荣路，有了一些新发现。”卢笙没有回答小吴，转而把话题引向了繁荣路案，声音中满是疲惫。“繁荣路附近有个司机快餐，多亏这个餐馆，给了我一些提示。” “你看下视频，他第三次与第四次进出面馆的时间间隔，是不是20分钟左右。” 小吴担心的又看了一眼卢笙，没有再继续自己的话题。伸手拿出手机，调整着视频，看着，算着时间。 小吴惊讶的发现果然如师父所说，两次时间间隔了25分钟。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卢笙对着小吴说，“你之前的疑问已经有了解答，他第三次出门不是因为面馆窗边有人坐，他是去了司机快餐附近，是在寻找适合的车，没有发现所以才回来的。” “我实地测算过，一来一回16分钟，其余的时间他在寻找车。” 稍作停顿后，卢笙继续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第四次出门距离案发时间大概也会有20多分钟的间隔，你再看下他出门的时间和案发时间。” 听到解释的小吴来不及感叹卢笙的刑侦能力，急忙的拖拽着视频进度条。 “第四次出门距离车祸发生的时间间隔，27分钟，”小吴大声的说着，眼睛瞪的大大的，语气中已难掩震惊，“案发时是6月17日夜间9:28分！” “所以，凶手百分之百是他，不过…”卢笙刚还要说些什么，突然，“你刚才说是什么时间？” “晚上9点28分。” “不是，不是，是日期。” “6月17日。” “这日子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卢笙急忙拿出手机，翻查着具体日期，“6月18日是端午节！”卢笙大声的说着，“出事后的白天就是端午节！” 这个特殊的日子，使困扰卢笙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是在司机快餐门口偷走的出租车，这繁荣路路边停的最多的就是出租车，尤其司机快餐门口。来这条街吃饭的人多半就没有车，有车也不会开车来这喝酒。”卢笙稍微停顿了下，继续说着，“所以他最有可能开走的就是出租车。” “可是他怎么那么确定，就一定有没锁的出租车？”小吴也一直困惑着。 “他当然不确定，现在想想，他是一定要在那天，一定要在那条路上制造事情。”卢笙病态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表情，“至于车，恰巧碰到？偷钥匙？撬车门？甚至开自己的车！他有很多选项，幸运的是，他碰到了辆这样的出租车！” 窗外依旧频繁的打着闪电，屋内也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小吴看着眼前的卢笙如此沉醉于案情，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当听到“幸运”这个词时，小吴更是无法判断把师父卷入这个案件是否真的做对了。 “繁荣路，酒鬼一条街，端午节的前夜，面馆监控镜头前刻意的动作。”卢笙胸有成竹的说着，“这分明是挑衅警方，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犯罪。” “这就是那天我没对你说的怀疑，我刚才说的那些，已经可以充分的证实了我之前的怀疑是正确的。” 卢笙又详细的对小吴解释着，“他第一次进门时，直接去了窗边那个绝佳的观察位置，他对这餐馆很熟悉，他对附近环境肯定也十分的熟悉。精心准备策划，选择时间，地点，故意留下证据，挑衅警方。 只有偷车，否则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弄到的车，都容易留下致命的线索，只要抓不到他，他就有可能会继续做，而且，这极有可能不是他制造的第一个案子。 这疯子就是个畜牲，不，这畜牲就是个疯子。” “因为需要在节日的前晚制造交通事端，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6月17日当晚行动。”小吴重复着，“出租车，只是他计划选项中的偶然事件。” “对！” “但为什么一定要是繁荣路呢！”小吴果然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也问出了卢笙现在在考虑的事情，“如果是蓄意制造事端，应该也有某种含义吧。” 卢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现在解释不了，不过你说的对，这繁荣路有很强的街道属性，一定是有某种含义的，而一旦弄懂了这个含义，可能就直接把他揪出来了。” 听完卢笙的分析，小吴更加坚定了与师父一起查出凶手的信念，想着师父帮着违反纪律的自己，小吴突然想到了警局，“我就这么向严队汇报吗？” “现在跟他说了也没用，人又抓不到，要是知道我帮你，说不准你还得受处分。” 小吴听卢笙说着，心里也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什么狗屁纪律，老子抓的是坏人，要纪律老子就去省厅了。” 小吴没有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而是近乎埋怨的说着，“师父，队里之前的思路一直停留在出租车和受害人，现在来看都错了，”接着又有些担忧的说，“唉，错过了好长时间，希望这个疯子还没有继续作案。” 小吴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卢笙脸上少有出现的笑容。卢笙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凶手留下的证据其实就是给警方看的，时间却过去了这么久，他现在应该很是得意吧。 “接下来的思路就是调查以往类似的交通案吧。”小吴看着面前的卢笙，像是在问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或者等着类似的情况发生。” “接下来就得靠你了，从以往的案件中查一查吧。”卢笙的思绪又被小吴转移到了案件本身，“主要挑传统节日，交通案…” 刚说到这，卢笙和小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一个案件瞬间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中，师徒二人果然是心有灵犀。 第九章 顶替者 “你快点快点，给你楠哥打电话，让他过来。”小吴没有抢过卢笙，卢笙抢先一步开口说着。 “这都后半夜了，应该睡觉了，师父，我也着急，要不还是等明天吧，上午我就和他说。”小吴坐在那没有动，商量着卢笙。 “我白天还会是个人样子吗，”卢笙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当了警察，工作起来，还有什么白天黑夜。” “师父，那你打吧，你叫楠哥他肯定会过来的。”小吴为难道，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卢笙有些不开心，拿出手机拨通了孟柯楠的电话。 “嘟…嘟…嘟…”一次没接，接连打了几次都没接，“该不是出任务了吧。”卢笙想着，过了一会儿卢笙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接。 “你看，我就说吧，打了这么多次死人都给叫醒了，睡什么觉，你楠哥没接肯定是在出任务。”卢笙面对着小吴，也像是在给自己解释，过了一会又对小吴说道，“你明天想办法把他弄来。” “一定带来。”小吴一边笑着说，一边想着，“你打了几十个电话，还怕他明天不找你呀。” 窗外的闪电与雷鸣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此起彼伏有规律的轮番惊扰着夜空，雨迟迟不下，像是故意让等着的人着急。 “这雨今天看来是不会下了。”卢笙看了看窗外，转头对小吴说，“睡觉吧，明天还得忙呢。” “师父，我不困，咱们两个说会儿话吧。”繁荣路案总算有了些眉目，小吴终于可以当面问问一直以来心中的疑问。 “两个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有什么可聊的。”卢笙心不在焉的答复着小吴。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没把我当自己人呢。”小吴没有在意卢笙的话，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话题。 “怎么了。”听小吴这么说，卢笙有些认真起来。 “师母的事，还有你离开警队的原因，就连你的病我也是听楠哥跟我说的。好像除了教我抓坏人，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自己的事。”小吴像是感觉不被信任，有些不开心的责备着，最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天在楠哥家，你跟严队吵架，我听的糊里糊涂的，”提到这事，小吴见卢笙好像没有再生气，就继续说道，“我去省厅参加培训班，回来后你就离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的事情了，因为我违反纪律了。”卢笙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师父这些我都知道，警队的人都是这么模棱两可的敷衍着我，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吴继续穷追不舍着问道。 卢笙沉思了半天没有说话，当初的事他的确久久不能释怀，如今小吴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和自己查着案子，卢笙似乎看到了当初自己的样子。 “我的人生好像注定躲避不开交通案。事情的起因，还是交通案…”过了一会儿后，卢笙说了起来。 卢笙开始描述事情的整个过程，而在小吴的脑海中也逐渐构建出了当时的画面。 “事发现场，一辆自行车被拦腰撞成了一个直角，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轿车停在了人行道上，一头插进了围墙中，围墙因为剧烈的撞击，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纹，轿车前部损毁严重，驾驶室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 轿车的背后，有好多棵小树被撞倒，连一根水泥电线杆都被撞破倾斜。骑自行车的是一个60岁的环卫工人，因为没有及时送到医院，失血过多死亡。他有个快90岁的老妈，妻子没了，还有一个儿子，傻子。 事情发生在晚上，司机当时跑了。第二天下午自己一个人过来自首，审问过程中，从个人谈吐、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开这种豪车的人，不过他却对前晚的事供认不讳。 事后，嫌疑人赔给被害家属200万，最后被判了七年。 我和严队都知道不是来的这个人，开车的一定不是他，不过人家心甘情愿，我们也没办法。 出事的车其实是在一个富二代名下，询问时，他一口咬定自己的车丢了。事后我跟踪过几天，这小子完全没有一点愧疚，整天仍旧高调的出入高级消费场所。然后… “铃…铃…铃…”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 “这么晚也只有你小子，”孟柯楠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还有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我这面有突击检查，什么事？” “老孟，你过来，这事得当面说。”卢笙听到是孟柯楠，一下子站了起来。 “现在过不去，等明天吧。” “好，明晚，千万别让严队知道。”卢笙没有继续为难孟柯楠。说完，两人挂断了电话。 “这下好了，明天我也早点过来，”小吴看着卢笙挂断电话，继续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此时的卢笙思绪又被拉回了繁荣路案。 “说到了那个富二代…” “做假证据引他进了圈套，完了。”卢笙草草的给回忆画了个句号。 “师父师父，快说，详细点…” 看着寂静无人的窗外，天还是黑的，卢笙不清楚这天是不是还会对他而亮，好像白天并不属于他，天要亮了，而他却又不得不躺下了，“天快亮了，我得睡觉了，你也快点睡吧。” 小吴有些意犹未尽的叹息着。看着躺下的卢笙，没有再继续追问。 不一会儿，后背对着小吴的卢笙，开口说了句，“先把眼下繁荣路这个案子解决了，以后有很多时间，再和你说，我得睡了。” 小吴听后开心的像个孩子，在床上动来动去了好久，也睡了。 第十章 争吵 第二天的傍晚，刚刚睡醒的卢笙就听见门外当当当的敲着房门。 “什么重要的事情呀，半夜打了几十个电话。”门刚打开，孟柯楠就对着门口的卢笙说着。 “老孟，你现在在负责和平大街交通事故吧。”卢笙在门口看着孟柯楠，开门见山的说着。 孟柯楠在门口脱了鞋，向客厅走去，在沙发上舒服的坐了下来，故意不接卢笙的话茬，笑看着卢笙打趣道，“不错呀，这屋子干净了不少呀，就是这屋子的灯，怎么总是阴沉沉的。” “我怀疑繁荣路案和这个事有关系。”卢笙没有理会孟柯楠的话，继续说着。 “繁荣路案？”听到卢笙提起繁荣路案，孟柯楠的坏笑瞬间消失了，“老卢，你怎么清楚繁荣路案？” “砰…”随着关门的声音，小吴拎着行李箱进屋了。 孟柯楠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吴，心中有了答案，睁大的眼睛瞪着，“这是纪律，你是不是也想…”孟柯楠转头看了一眼卢笙，没有把这话继续说下去。 “卢笙，那晚我真不该给你打电话。”想起卢笙的妻子，孟柯楠有些后悔，叹着气说道，“你们师徒俩，干什么了，我就当不知道。小吴，但是，你要是让我再发现…” “别口气跟严队似的。”卢笙上前打断了孟柯楠的话，转身对着门口一动不敢动的小吴说，“进来呀，你不怕坏人还怕好人吗？”说完笑着看了一眼孟柯楠。 “你可别笑，我看着吓人。”孟柯楠仍然有些情绪，说话怼着卢笙。 看着小吴的行李箱，孟柯楠没好气的继续说，“你这要是住进来吗？方便犯错误吗？” “老孟，行了行了。你先听我分析分析，再发火行不行。” “我不听。” “我是老百姓，我要报案也不行？”卢笙的语气也变了，已经处在发火的边缘。 “楠哥，你听我师父说说，我说也行呀。”小吴也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来。 孟柯楠受不了这师徒两人，不耐烦的说，“行行行，老卢你说，快说。”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清楚任何一个细小的发现，任何一次案情的讨论都有可能起到帮助，并最终揭开真相。大家也知道，心中的不情愿，嘴上的不妥协，对破案其实毫无帮助。 “和平大街交通事故…” “队里立案，912特大交通案，”孟柯楠提示着卢笙，“简称，简略些，说重点。” “912案发生在中秋前夜，三死四伤，人员伤亡众多的恶性事件，一定会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繁荣路案发生在端午前夕，五死五伤，交通肇事逃逸，同样引起了轰动。这两个案件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卢笙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 “没了？”孟柯楠略显惊讶的看着卢笙。 “912你现在不还没有更多发现吗？建议你向上面反应一下，并案调查。” “一天全市会发生多少交通事故？一个中秋，一个端午这就系列案件了？”孟柯楠仍旧吃惊，他心中的卢笙远不是这个水准的刑侦能力。 “繁荣路案凶手，是蓄意作案，故意留下了线索。”小吴赶紧上前补充到，“有迹象表明，他是在挑衅着警方，很可能会继续作案。” “我们也想发现更多的共同点，你那不是没进展吗？”小吴替师父鸣不平，“一个繁荣路，之前还在查出租车…” 孟柯楠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小吴，又看了一眼卢笙。卢笙和小吴紧接着就把繁荣路案的所有发现，详细的说给了孟柯楠。 听完两人的分析，孟柯楠生气的看着卢笙和小吴。 “这你都不上报？”孟柯楠又瞪了一眼小吴，“你们关于繁荣路案的发现，确实是个重要的线索，不过目前912的所有线索，还无法将两个案件构成联系。” “你说说912的发现，我听听看。”卢笙没有意识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触犯到了孟柯楠。 “好了老卢，我就不用你教我怎么破案了。”孟柯楠的眉头皱的很紧，没有完全理解卢笙的意思，对于繁荣路案的失误判断，已经使孟柯楠有些下不来台。 “912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可能就是繁荣路案凶手做的，这是个重要的突破口。”卢笙的注意全放在案情上，并没有注意到脸色有些难看的孟柯楠。 “看来你知道也不比我少，”孟柯楠一向心直口快，也是想什么马上就说，有些生气的说着， “咱们现在知道的都一样，两个案子怎么就一定会有联系，凭什么车就是繁荣路案凶手动的手脚，没有证据凭空怀疑？我说是小吴动的行不行，我说是你动的行不行。” 听到孟柯楠说这话，卢笙突然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小吴动的？我动的？没有证据凭空怀疑？”卢笙生气的看着孟柯楠，有气无力的说着，“孟柯楠，你丫还真他妈是你岳父的好女婿呀。” 说完卢笙便感觉浑身无力，倚在了沙发上，用手揉着脑袋。小吴见状连忙来到卢笙身前，孟柯楠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看到小吴过去了，刚要起身就又停下了，在一旁关切的看着。 小吴对两人说，“以前讨论案情也总是吵的，吵一吵也挺好，都别生气了。” “小吴，扶我回屋。” 扶完卢笙的小吴赶紧出来，站在门边，门口穿鞋要走的孟柯楠对小吴小声说，“好好照顾你师父，我过几天再来看他。” “师父，怎么生这么大的气。”送走了孟柯楠，小吴对师父说着。 “我们俩，你不用管，没事。”卢笙转身盖上了被子。 卢笙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吵归吵，这小子心里应该有数，过会儿他肯定也在查以往相类似的案件呢。” 第十一章 药 小吴已经搬过来和卢笙一起住了，白天小吴去警队，晚上直接回卢笙家，有时晚上因为出任务，回来的也会很晚。 卢笙则是昼伏夜出，继续寻找着线索，思考着凶手选择繁荣路的原因。更多时候的晚上，师徒两人都是在一起探讨着案情，卢笙也会给小吴传授一些办案的经验。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的生活周而复始，好像停留在了原地。老人送过来的药被卢笙吃完了，夜晚清醒的时间又像从前一样断断续续，时长时短。 虽不像一些绝症那样会经历身体上的痛苦，但无休无止的昏沉在彻底冲击着卢笙的精神状态。小吴总是心疼的看着师父，除了用案情去分散师父的痛苦，别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师父我去了几个药店，还是没找到这种药。”小吴回到家中，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说。 “这属于精神类管制药，没那么好买，不用再出去找了，”因为缺药，近来卢笙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说说，今天有什么情况？” “楠哥还在让我负责繁荣路案，不过他已经不再过问了，912案的信息也不会刻意的回避我，依旧没什么进展。” “如果他做的一直是同类型案件，不会每次都像在繁荣路那么幸运，碰到他想要的车。”这是两个人统一的想法，所以小吴在警队一直有针对性的查找着相类似的案件。 “还是没有发现相类似的案件，但是楠哥好像拿走了几个案件卷宗。”小吴把最新情况详细的说着。 “看，你楠哥也不是吃素的。”卢笙有些欣慰的说着，“只要有行动，就是好消息，没准老孟正在查咱们关心的。” 卢笙说完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小吴，我出去一趟。” “师父，我陪你吧，最近你这身体…” “没事，就在附近，能活着回来。”卢笙没有让小吴陪着，执意的出了门。 房门在关上的一瞬间，仍不放心的小吴看见卢笙向楼顶走去了。 …… “当…当…当…” 卢笙来到老人家门前，轻轻的敲着房门，老人热情的将卢笙招呼进了屋内。 因为是楼上楼下，老人家中的格局与卢笙家一模一样，区别只是更加干净，更有烟火气，更像是一个家。 老人看着面容憔悴的卢笙，关心的问着，“这身体好像变的更虚弱了，最近是怎么了？” “在忙一些重要的事情，药…也吃完了。”卢笙终于还是提到了药，他本不想给老人添麻烦，可这身体和心理实在快承受不住这无尽的折磨了。 “能是多么重要的事呀，也不能把身体搭进去呀。”老人看着卢笙，语重心长的说。 “人得有事干，我现在全靠这事撑着呢。”卢笙无奈的笑了笑，轻声的说。 “是药三分毒，我给你那药可不能吃的太频繁，要不会形成依赖性。” 老人已经取过来了一些药，走了过来，伸手递给了卢笙，卢笙接过后，马上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我这还有，不过不会给你那么多了，我给你一周的量，以后你一周上来取一次吧。” “大爷这药多少钱？不能总这么麻烦您。” 老人微笑着向卢笙直摆手。 卢笙感受着老人带来的关心，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心中想着自己度过这么多年的所有遭遇，这人为什么要来到了世上，是为了经历与挚爱亲人的生死离别吗？是为了尝尽人间世事的所有疾苦吗？还是就为了每日吃饱穿暖直到死吗？ “大爷，您是医生，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是不是已经见惯了生死，看破了生老病死。这生和死到底是什么？” 被折磨生不如死的卢笙问着老人，像是在寻求解答，也像是在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听到卢笙这么问，老人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老人若有所思的说了起来。 “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对于生死倒是有些想法，可是又怎么能看破呢，离黄土是越来越近，对世界也越来越舍不得，要说舍不得什么？我也说不清。”老人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说。 “无论多么苟且，却仍然希望活着，希望能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坏的，好的，什么都能看到。等真到老了那天，希望能够体体面面的离开。” 看着眼前给人施以帮助，行善的老人，卢笙又想着自己这短短的几十年人生，同样是人，怎么就如此不同。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受苦，这苦，变着花样折磨同一个人，这样的人还抱什么希望？”卢笙是多么希望也能像老人一样，拥有同样的心态，现实却是，“别人没法经历你受过的苦，只能说着人人都知道的好听的道理。” “想不通，就会这样想。”老人微微的笑着，知道卢笙的话对于他没有恶意，于是继续说道，“看来你过来聊聊，对你也是有帮助的，最起码你说出了你的心中不平。” “说出来确实舒服一些，好久没有说这么多心里话了。” 老人还是那样微微的笑着，看着卢笙，“还得继续调整心态，别人当然不会体会你的痛苦，别人也不会替你把事情都想通。” “好吧，我继续好好想想。也像您说的，最后看看，是好的还是坏的。”药效有些起作用了，卢笙的状态也好转了起来，最后说了句让人看到希望的话，“亲人都被我熬没了，我到要再看看，是这病熬没了我，还是我熬没了病。” 卢笙双手用力的拍了一下坐着的大腿，站了起来，谢过老人就下楼了。回到家后不一会儿，小吴也从外面回来了。 “师父师父，爆炸案。”看见卢笙，小吴兴奋的说着。 第十二章 爆炸案 “师父，是爆炸案。”快速跑上楼的小吴，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我刚才回了趟队里，碰巧赶上了他们的讨论尾声。”笑容和疲惫都挂在了脸上，小吴喘着粗气，没有声音干笑着，“楠哥看到我时，那表情别提有多逗了，哈哈…” “你先歇歇，别着急慢点说。”卢笙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吴说着。 “楠哥他们正在重点关注东昌爆炸案。”小吴调整了下气息继续说道， “两年前东昌区郊外的一个报废车辆厂附近，发生了一次意外爆炸，而且时间就发生在清明节的前一天，幸运的是，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爆炸源头是一辆车，车辆经过爆炸和大火，损毁十分严重，提取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小吴稍做了停顿，特别向卢笙强调着， “还有与繁荣路案有些相似的是，现场留有人为的刻意线索，像是故意给我们看的，事故附近多处现“亡”“灭”“绝”等字迹。”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的确这个案子有些可疑。”卢笙用手使劲的拍着脑门，也突然想起了这个案子，“这脑子快不好用了。” 其实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将三个案子并案侦查，这三个案子表面上仍旧看不出存在更多的联系，不过，警队的孟柯楠已经尝试着卢笙的思路了。 “被炸的是个非法拆解点，而且已经依法关闭了。” 小吴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沙发坐到了卢笙身边，对于爆炸案仍有些疑问， “如果是黑衣人做的，他为什么换了一种作案手段。” 卢笙和小吴两个人现在就用黑衣人这个名字，称呼着繁荣路案凶手。 “小吴，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个案子还是有联系的，车辆爆炸，并且停放在汽车报废厂附近。仍然引起了广泛关注，更重要的是都在现场留下了明显证据，这个字迹的发现就是最重要的一个作案特征。” 卢笙自信的拍了一下小吴的肩膀，继续对小吴说着自己的想法， “黑衣人应该是对车有着特殊的执念。” “如果按照中秋、端午和清明时间顺序算的话，已经三起案子了，可能只有这几个。” “这黑衣人可真他妈会玩。”小吴圆睁着眼睛，气愤的说着。 “不过再往前发掘，可能还会有，或者将会发生，国庆、元旦还有春节。”小吴突然想到有可能将要发生的危机，眉头紧皱。 牵扯了三个案件，而且全都是师父离职以来的案件，小吴感觉这恐怕会是场持久战，也许趁着现在楠哥调查爆炸案这个时间段，没准可以让师父休息一段时间。尽管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小吴仍然对着卢笙说道， “师父，有人在查爆炸案，那你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休息了。” “有人查，咱们就不查了吗？再说，谁能确定这个爆炸案就是那个黑衣人做的？”说完卢笙瞟了一眼小吴，像是在告诉小吴你不要有任何松懈。 “师父，看你这状态可是好了很多。”听卢笙提高了声音批评着，本就有些兴奋的小吴更加开心了，“是在哪弄到药了吗？又能怼我了呀。” 卢笙没有回应着小吴的疑问，继续分析着爆炸案。 “这个现场标记确实是有意做给人看的，这个案子是在模仿南方的一个爆炸案。不过那个案子是发生在学校附近，凶手也被炸死了。” “什么？炸死学生？真是畜牲不如。”听到是学校，小吴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炸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凶手是个大学生，得了病，被学校退学后心态失衡，选择报复社会。”卢笙坐在那没有动，在讲述着也像是在惋惜着。 “自己得了病也不能害死别人呀。”小吴没有注意到卢笙的情绪，仍旧气愤的说着。 “可能是觉得没人可以体会到他的苦吧，”在这方面卢笙多少能体会些凶手当时的心态，“是想让别人也承受，他正在承受的。” “师父，这罪犯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所以破案重要，犯罪心理、犯罪动机也同样重要，他这是反社会意识，是实施犯罪行为的精神支柱。” “从某些方面，十恶不赦的人也总是有被人理解的那一面，哪怕很小的一方面，”卢笙站在嫌疑人的角度说着，突然觉得说的有些不妥，又接着说， “当然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犯罪，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毫不顾忌，什么方法都用。” 想着因为维护心中的正义而违反纪律被开除警队的师父，突然这么认真的说出这些，小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充满疑问的脸，面对着卢笙，像是在问些什么，又不能开口。 看着小吴的表情，卢笙知道小吴在诧异着，对小吴解释道。 “人做过的事，又怎么能从头来过呢，现在想想，抓坏人这事我不后悔，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肯定不会那么做了。” “师父，那我呢？”小吴傻笑着凑到卢笙身边。 卢笙想着现在小吴为了破案，为了自己做的这些事，如果被严队知道了，肯定也会有纪律处分。 “你现在还没上升到原则性错误，我知道你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我，” 卢笙叹了一口气，又轻拍了一下小吴肩膀，然后说道，“等这事结束了，你也不要再这样了。” 看着眼前的卢笙，小吴确定这还是自己的那个师父，只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的变化。这看似极其细微的变化，卢笙自己是一定没有发觉的，小吴却感到很欣慰。 “我明天还得去一趟繁荣路，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也许黑衣人也会留下些痕迹。”卢笙坐在沙发上，转身看了一眼窗外，对于接下来的调查他已经有了计划。 第十三章 跟踪 爆炸案的发现，坚定了对于黑衣人是连环作案的设想，卢笙隐约察觉繁荣路一定还有线索等着他去发现。 夜晚的繁荣路，已经到了营业的黄金时间段，人来人往，每家店铺都是门庭若市。卢笙来到路口的面馆门前，又开始向着繁荣路深处，一遍又一遍的去步行贯穿整条街，寻找着黑衣人可能留下的线索。 面馆依旧是老样子，独自的站在街的交汇处，过往穿行的车辆，人来人往的行人，无一不被面馆记录了下来。就像夜晚的猫头鹰，一动不动的钉在了枝头上一样，盯着无尽的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卢笙也不知道在街道上走了多少遍。 司机快餐依旧吸引着众多的夜班出租车司机，门口附近大量停放的车彰显着生意的兴隆。 一阵寒风吹过，吹打着后背，卢笙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突然打了个冷颤，卢笙下意识的又看了下四周。被看过无数遍的街道，似乎也在凝望着卢笙。 卢笙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警觉的感受到，似乎有神秘的身影在自己周围，自己在前面走，身后像是有个人在一直跟随着自己。 卢笙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缓缓的转过了头，四处查看着，依旧热闹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过路行人快步走着，几个喝多了的醉汉在空中比划着，喊闹着，出租车有序的停放在街的两侧。 卢笙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思索着，“是有人在跟着我吗？” 如果是白天，什么看的都会更清楚一些，也会更容易的发现线索，“白天的我可能更像是个死人吧，”卢笙无奈的想着，继续回头向前走着。 “街道上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人？”卢笙敏感的神经已经脱离出了案件，正在仔细留意着身边的每一个行人。 “他为什么看了我一眼？” “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站在路边？” “他刚才是在我面前走过吗？” “他戴着的耳机里，是播放着关于跟踪我的内容吗？”卢笙怀疑着，一个一个打量着，偶尔也会突然停下，马上转身向四周看着。 卢笙再一次的走到了繁荣路的尽头，开始折返向面馆方向走去，就这样观察了一路，其实并没有真正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当…” 东西翻到撞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分散了卢笙的注意。 一个醉酒的人刚刚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小了个便，完事后还无端的踢了一脚垃圾桶，骂骂咧咧东倒西晃的移动着。 “是我太多心了？我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在这走，似乎也不太需要被人跟踪。”卢笙摇了摇头，笑着自己的多疑。 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似乎再一次变得友好起来，行为动作也不会再被卢笙刻意进行解读了。 卢笙折返后，距离面馆越来越近。前方的面馆，笼罩在夜的霓虹灯光线下，看上去显得不是那么真实，卢笙的目光突然集中在了面馆二楼，紧盯着面馆，而面馆同样紧盯着卢笙。 “面馆里分明有个人在看着自己的方向。”卢笙注意到了，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面馆，视线始终不敢移开。 距离面馆越来越近，卢笙已经能够清楚看到面馆内走来走去的人影。 “那个人是在盯着我看吗？”卢笙加快了脚步，直接跑了起来，快速的向面馆靠近。临街的窗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久久的坐在那。 卢笙的本能告诉他，面馆里那个人一定在看着自己，而且是一直在看着自己，从踏入繁荣路那一刻开始就在看着自己。 “妈的，就是你，黑衣人。”卢笙几乎可以肯定的想着，眼神中充满了激动的光，继续跑着。 卢笙快步的来到面馆门前，推门急忙的进了面馆，巨大的开门声音，引起了顾客们的注意，面馆老板诧异的看着行色匆忙的卢笙上了二楼，卢笙快速的来到了靠着街边的窗前。 卢笙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了，失望的站在那。开始环顾四周，寻找着可疑的身影。 位置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个女士挎包，此时一个女顾客正端着面走了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 “这有人了。”女顾客看着站在桌旁的卢笙，有些不开心的说着。 “你是刚过来吗？刚才这个位置上的人呢？”卢笙有些焦急，像是询问犯人一样，声音有些大的问着女顾客。卢笙与女顾客的对话，立刻引来周围人的关注，二楼有很多空座位，不过还是有一些顾客，此时的大家都看向了这里。 女顾客也看了看四周，被粗鲁的质问，感觉受到了冒犯，没有理会卢笙，瞪了一眼卢笙，拿起包，端着面去了其他餐桌坐下了。“神经病吧。”不开心的咒骂着。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卢笙没有再多站一会儿，飞快的下楼向门外跑去，甚至完全没有在意到，刚撞了过来招呼他的面馆老板。 身后的面馆只有这一个正门，卢笙确定了没有后门，站在门外，双手叉着腰，大口喘着气，回忆着刚才的所有细节。“妈的，见了鬼了？” 卢笙继续跑了出去，四处张望，漫无目的，又苦苦追寻。 “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想起了老人的提醒，卢笙自言自语着，“不可能，一定不是幻觉。” 今天晚上实在太奇怪了，卢笙思索着，已经离开了繁荣路，卢笙没有打车回家，而是选择步行回去，他正期待着跟踪者的突然出现。 就这么走了很久很久… 前方就是邯郸路，路口转弯是和平大街，就是前些日子带走三条生命的和平大街，走到这，卢笙又打了个寒颤，双手抱了抱肩，到了这，卢笙离家也就不远了。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沿途数不胜数的街灯在看着他，只有圆圆的月亮在尾随着他，只有越走越失落的情绪在陪着他。 “一定不是幻觉，这感觉实在太真实了。”卢笙自顾自的说着，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家，一直紧绷的神经，竟没有感觉到一点疲惫。 卢笙感觉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像是在告诉卢笙，“来呀，抓我呀，我可就在你身边呢。” 第十四章 邯郸路 已经到家楼下的卢笙却迟迟没有上楼，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突然转身，沿着刚刚走过的路，一步一步又走了回去，走着走着，渐渐的又小跑了起来。 卢笙整个晚上的思绪全被黑衣人占据，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刚转弯的那条路，邯郸路，聚集着夜晚焦急回家的人群。 “这人群可以说是黑衣人最好的作案对象，”又有了新的发现，卢笙越跑越激动，“我怎么忘了这个邯郸路呢？” 卢笙主观记忆中的912案是发生在和平大街，而实际出事地点是和平大街与邯郸路交汇处。肇事车辆就是途经邯郸路行驶到和平大街的。 邯郸路中部是“美好购物大楼”，是全市最大一个购物商圈的核心区域，这个商圈高楼林立，一派都市气息。每晚11点左右，正是下班人群涌出的时候，过了这个时间段，忙碌了一整天的邯郸路才会归于平静。 卢笙边跑边看着美好购物大楼的方向。几乎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的购物商圈，地标性的建筑，大量的流动人口，各种商店扎堆在这吸引着过往的人群，是城市繁华热闹的象征。 巨大的建筑上通常会有众多衣着靓丽的美女海报，刺激着顾客，引导其消费，城市的商圈几乎能满足一个人所有衣、食、住、行方面的消费需求。 稍微剧烈一些的运动已经让卢笙有些吃不消了。卢笙喘着粗气，停在了一个距离购物大楼不太远的公交站点，慢慢的在恢复正常的气息，也在这里观察着过往的人群。 购物大楼下班的许多人会穿过马路，来到公交站点坐公交车回家。 夜晚的风凉凉的，刮在人的身上，像是催促着大家快些走。人群在路边停下，在人行道前急切的等着绿灯。 红灯有时会如同虚设，在这样的文化下，人多代表力量大，这力量足以挣脱红灯的约束。 “这个时间段就是912发生车祸的时间段。”回到了邯郸路的卢笙，看了一眼手机，在路边找了一个台阶，坐下后自言自语着。 “这里人来人往更频繁，更容易引起轰动效果。”盯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群，卢笙陷入了沉思，“黑衣人为什么没有把作案地点选择在这？” 天空中又打起了闪电，近来卢笙的意识中，只有夜晚在陪伴着清醒的自己，而闪电与低沉的雷声又总是与这黑夜形影不离。“这雨怎么总是下不来？”卢笙被突然的电闪雷鸣打断了思绪。 在公交站点附近的卢笙是如此突兀，人们都在急于奔走，都在快步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只有他，静静的坐在那一动不动，发着呆、看着前方。过往的人群无不投来怪异的目光。 天空在闪烁，人群也一闪一闪的，卢笙觉得被众人这样看着十分不自在。 卢笙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往哪走，公交车里的人却仍在看着有些奇怪的卢笙。 “今天太奇怪了，怎么一会儿感觉有人在跟踪，一会儿又这么多人都在看我？”卢笙有些不太确定，“难道是今晚自己太多疑了吗？” “这不是幻觉，不是他妈的该死的睡眠幻觉！”卢笙用手使劲打了打自己的头，掐了下自己的腿，确定了这不是幻觉。 卢笙屏气凝神，强迫自己不去想周遭的人来人往，全神贯注着，继续开始刚才的分析， “可能车是停在了邯郸路，或者通过邯郸路后，车子才出现了故障？”卢笙用手揉了揉有些开始疼痛的脑袋，“为什么要给车辆做手脚呢，是确保车子发生故障吗？” “如果真是系列案之一，那么912案的犯罪地点选择，也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卢笙的头脑在飞快捋顺着众多的线索，“和平大街，邯郸路，购物广场，到底该如何选取才能表达想要表达的呢？”与繁荣路一样，这邯郸路的街道属性其实也是十分明显，但这几个案件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没有选择在邯郸路，选择了邯郸路与和平大街交汇的位置，会不会是想更多的凸现和平的字样呢？” 想着想着，卢笙又有些分心，对于众人的围观，他还是控制不住的用余光回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看，突然，卢笙睁大着双眼，看着停在身旁公交车上的那个背影。 这个背影是如此亲切，如此熟悉，与回忆中、梦里是一样，触动着卢笙心中最脆弱的位置。“那是晓清？！” 卢笙像被钉在了地上，眼神中充满着惊讶，兴奋，张着的嘴在使劲用着力，呼唤着晓清，但却听不见它发出的声音，就这样有些奇怪的动着双唇。 泪水止不住流下来，湿润了脸颊，卢笙像一个雕像伫立在那，众人的目光再次被诡异的画面所吸引。 公交车发动了，渐行渐远，卢笙终于迈动了不太听使唤的双腿，快速的向公交车追了过去。 在公交车后奋力直追的卢笙，突然庆幸眼前的红灯亮了，红灯恰到好处的拦下了公交车，但无奈卢笙开始跑的太晚，距离公交车已经有了些距离。 “我一定能追上你的。”卢笙用尽力气继续跑着追着，默默的和自己说着。 瘦弱的身体已经无法完成这持续剧烈的奔跑，眼看着红灯倒计时越来越少， “20秒” “不要不要，慢一点，慢一点…”卢笙在拼命的跑，时间也在拼命减少着，肺部像是马上要吹爆的气球，在持续向卢笙施压。 “10秒” “求求你，求求你，等等我…”卢笙咬紧牙关，坚持着，湿润的脸刚被吹干，泪水再次留下了。 “3秒” “晓清…”卢笙绝望着，终于喊出了声音，时间却仍在无情的流逝。 “0” “…” 卢笙眼睁睁的看着公交车启动，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眼前的路口。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卢笙坐在路边大哭了起来，不再介意往来的行人，更不再去想该死的黑衣人。 可是，晓清已经走了，真的走了，“10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从我怀中离开的。” 此刻的卢笙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或者真的是睡眠幻觉，但愿这梦不会醒，他也能永远活在幻觉中。 如行尸走肉一般，卢笙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了家中。 第十五章 病中事 “当…”卢笙失魂落魄的进了房门，焦急等待了好久的小吴听见开房门的声音，快步的走到门口，小吴看着丢了魂一样的卢笙，整个人状态很不正常，明显感觉到了这一次的疲态不同以往。 “砰…”就在小吴转身关房门的一瞬间，卢笙晕了过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师父…”这是卢笙记忆里，再次清醒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卢笙从此大病了一场，清醒一会儿后马上又睡。就这么在床上躺了不知多长时间。 模糊中卢笙看到了晓清、看到了爸爸还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黑衣人、孟柯楠、小吴、楼上老人，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 孟柯楠快步的走向了严队办公室，他来这里是请示上级，需要协调帮助的。走进了办公室，还没等孟柯楠说话，严队率先说道， “柯楠，你来的正好，上级对912案非常重视，特意强调了尽快查明事件真相，给社会、公众一个交代。” “912案有什么进展？”严队坐在警队的办公室中，向孟柯楠问着案情最新情况。不苟言笑，独自与女婿在办公室的严队，仍旧一脸严肃，威严。 “小吴那面对于繁荣路案有了新的设想，推断繁荣路案不是单一案件，极有可能是系列案。” 孟柯楠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近期的调查发现，“我们现在兵分两路，小吴在负责繁荣路案，我在跟912案。” “最近按照系列案的思路，两个案子与前年的城西爆炸案有了联系。” 严队示意孟柯楠坐下，孟柯楠向严队详细讲述了关于繁荣路的发现，以及对于将912案和繁荣路并案为系列案的调查建议。 “那爆炸案有发现吗？”关于系列案件的设想，严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判断，严队双手支撑着办公桌，身子不由得坐的直了起来，认真的问道，“找到具体相关联的线索了吗？” “爆炸源头是一辆汽车，初步判断是汽车自燃引发的爆炸，案发附近留有大量死亡等相关字迹。” “自燃？”严队重复着孟柯楠的话，等待着进一步的解释。 “对，不过很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自燃。”孟柯楠确定的答复着严队，继续说道， “爆炸案的线索更加坚定了系列案的侦查方向，912案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繁荣路案的肇事出租车也是黑衣人在无钥匙状态下启动的，再加上爆炸案的汽车自燃。” “嫌疑人应该是非常熟悉汽车性能，以及汽车内部构造。”孟柯楠最后特别强调的说着。 “关于爆炸的车辆有什么发现？”严队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继续问道。 “车辆损毁严重，无法提取重要信息，初步确定为一辆无牌老旧的白色捷达轿车。”孟柯楠稍作停顿，眉毛皱了一下，额头上显眼的疤也被牵动了一下，继续说道， “根据车的外部特征，从监控显示，我们怀疑车应该是从梅州进入到咱们凰州市的。” 孟柯楠接着又说道，“车辆最后出现在咱们凰州市省道的监控中，郊区的汽车报废厂是个非法拆解点，附近没有可利用的监控。” “看来我们是需要和梅州警方协调一下了。”严队严肃的脸，终于不再紧绷，同时也解决了孟柯楠来这办公室的真正诉求。 … “晓清…”随着大声呼喊，卢笙再一次的从熟睡中醒来，身子也坐直了起来。 熟悉的房间，紧闭的窗，昏暗的灯，依旧的夜。卢笙四处看着不能再熟悉的家，身边却没有晓清，失望的情绪突然从心中涌现，又绝望的躺了下去。 小吴正在厨房煮着面条，看着忽然坐起来的卢笙，便赶紧从厨房跑了过来，“师父，你醒了？”小吴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关切的问着。 “是呀，醒了，为什么要醒。”卢笙情绪低落，心中暗自想着。他多么希望在自己身上也出现老人所说的睡眠幻觉，这样就能摆脱现实与痛苦，一直生活在自己搭建的美好中。 小吴看着清醒的师父，急忙去厨房将煮好的面条端了过来，“师父，吃面吧，这汤不腥。” 卢笙喝了一口汤，立刻吐回了碗里。小吴十分自责的看着眼前的卢笙，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我可能再也吃不了这个了，别沮丧着脸。”卢笙看着小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安慰道。 “我睡了多久？”卢笙继续问道。 “这么断断续续的睡了三天，我想着再这样下去，明天就要给你送医院了。”小吴情绪仍旧有些低落，不过还是关心的问道，“师父，那晚在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卢笙没有把被人跟踪的事跟小吴说，而是说到了邯郸路，“我觉得邯郸路可能会有线索，所以昨晚…”卢笙意识到了已经错乱的时间，连忙改口接着说， “所以那晚在邯郸路找线索了，有些发现等咱们两个到了邯郸路还真得聊一聊。” “师父，没发生什么事就好，就先不说案子了，好好休息。”没想到是因为案子，小吴感觉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话题，急忙打断道。 “我是最不缺少休息的，我没事。”卢笙正在努力寻找着活下去的理由，心中只有案子，“说说最近几天有什么进展？” 眼前的卢笙虚弱，执着，小吴心疼着，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警队已经将三起案子并案侦查了。” “看来这黑衣人是留下了更多的把柄。” “对于车辆构造的熟悉，这是三起案件疑犯的同一特征。”小吴一边解释着最新的发现，一边说着自己目前的参与情况， “楠哥也没有办法，我负责繁荣路，所以我现在也直接参与了系列案。” “这样以后咱们就有最直接的线索了。”卢笙低落的情绪终于振奋了一些，“坏人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有师父帮助你，一定能尽早抓住黑衣人。” 卢笙的振作是小吴希望看到的，他也没有料到，一个繁荣路案居然牵扯出了这么多。 “那现在呢？现在大家在干什么？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是什么？”卢笙连续的追问着小吴。 “师父，楠哥私下里找我聊了，”还没等小吴说完。 卢笙连忙插话道，“别听那老小子一本正经说废话，除非我死，你不让我参与肯定是不行的。” “师父，你听我说完呀，楠哥只让你在背后替我分析，特别强调不让你在外面调查，”小吴接着又特别补充道，“这事没有让严队知道。” 卢笙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呵呵，果然没看错这老孟。” “楠哥去了梅州，一切等回来后安排。” “梅州？！”卢笙重复着小吴最后说着的凉州，脸上突然出现的神情令人难以捉摸。 第十六章 窗外 小吴站在一旁，像旁观者一样看着眼前神情异样的卢笙。卢笙站了起来，又在屋里来回走着，嘴里还不时的嘀咕着些什么。 卢笙又习惯性的走到了窗前，停在了那里，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看。 卢笙背对着小吴，立在窗前，昏暗的屋内，黑黑的背影似乎与窗外黑夜融为了一体。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就这样停留在了这一刻，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睡的这几天，天气怎么样？”卢笙没有转身，看着窗外，问着小吴。 长久的寂静后，小吴被卢笙突然问话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 缓过神的小吴听着卢笙莫名的问题，有些疑惑的回答着，“哦，挺好，一直是晴天。” “看样子，今天这是又要下雨。”小吴也把目光移向了已经不再平静的窗外。 楼下的柳树枝条被风刮的胡乱挥动着，像是一个疼痛的病人，被束缚在了病床上无法挣脱，任由病痛折磨，扭曲着手臂，宣泄着痛苦。 窗外又开始打起了闪电，在两个路灯中间，光线最微弱地方就是那一棵柳树。 一辆白色面包车显眼的停在柳树附近，像是等待着，随时拉走可能被连根拔起的柳树。 “我怎么感觉这车在这停了好久了？”卢笙看着外面的车，有些警觉的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着小吴。 小吴听着卢笙接连的问题，注意力也全被窗外吸引，走到了窗前，看向了外面，“这个我还真没留意。” 突然天空闪烁了一下，闪电如约而至。柳树再次吸引了卢笙的目光，卢笙的喉咙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身体已经不再僵硬，不过身体仍旧没有动一下。卢笙有意使劲闭了下双眼，立马睁开，想着看看，再确定下。 又是一个闪电，树下依稀显现出一个人影。伴随着闪电，窗外一闪一闪的，人影也就这样忽隐忽现，好像在看向卢笙的窗。 “看见没？”卢笙突然转头，惊讶的瞪大着双眼问着小吴，尽管声音被有意的压低了许多，但还是吓到了小吴。 “什么？”小吴也赶紧看向窗外，一边搜寻一边问着，“在哪？” 转身望向窗外的小吴，没有注意到卢笙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匆忙的跑了出去。小吴没有跟出去，在窗前守候，看着楼下，不一会儿卢笙便出现在了小吴视线中。 小吴看着卢笙径直跑向了路灯旁边，接着慢慢的走到了柳树旁，开始向四处张望，又在柳树附近来来回回走着，反复寻找着什么，又转头跑向小白车，手趴在车窗上，仔细向里观察着。 在黑夜中又站了一会儿，卢笙转身回到了楼门口。 “吱…”卢笙打开了房门，全神贯注的想着事情，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慢慢的向屋内移动。 “师父，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小吴赶紧来到卢笙面前，小声的问着。 卢笙没有理会小吴，刚刚楼下的毫无发现，又加深了卢笙的困惑。 卢笙突然察觉到家里可能也有异常，“快找…”卢笙直接跑向了客厅，一边对身后的小吴喊着，一边在客厅四处翻找着。 小吴还是呆呆的站在门边，师父在床上躺睡这几天，醒后怎么这么奇怪呢？看着师父在翻找着沙发、茶几，又拿出来凳子踩了上去，仔细检查着房顶的灯。 小吴忽然间明白了师父寻找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却也还是开始寻找了起来。 “师父，我去卧室找。”小吴急忙行动了起来，奔向了卧室。 师徒两人就这样，在卧室、客厅、卫生间和厨房之间来回寻找，进进出出。过了一会儿，房间内的各个角落都被两人检查了一遍。 卢笙先停了下来，头脑中思索着，走到了客厅，小吴再次检查了一遍后，也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师父，什么都没有。”小吴说着看向卢笙，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也带着一些庆幸。“没发现窃听装置。” “看来睡前被人跟踪的感觉是真实的，刚才分明是有人在楼下，躲在暗处观察着我。”停止寻找的卢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也坚定了被人监控的想法。 “小吴，我这没什么事了。”卢笙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小吴，突然说道，“你明天还是回家吧。” “师父，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一个人走，”卢笙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小吴已经猜出了大概，说着看向卢笙，“虽然我不确定你的怀疑，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了特别的发现。” “不是怀疑，我可以肯定，我在被人监视。”卢笙有些担忧的看向小吴，“如果是黑衣人，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看来远远超出了咱们的想象。” “师父，真不该把你拉进来，趟这浑水。”虽然小吴没有看到明显的迹象，但看到眼前神色异常的卢笙，非常后悔的对卢笙说着。 “傻小子，如果真的是有人在监视我，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的。”卢笙安慰着小吴，同时也是在和自己说，“这些有可能都是冲着我来的。” 想到事件背后的黑衣人，卢笙突然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呵呵，有点意思了。” “师父，我从当警察的第一天起，就是誓死与罪犯战斗到底的。”小吴眼中充满斗志，警察的初心从未改变，坚定的对卢笙说，“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我帮你，也是你帮我。” “明处？哈哈…”卢笙听到后笑的更大声了，想着终日与黑夜为伴，卢笙脸上尽显悲哀，连笑声都听出了几分悲凉，“小吴，你觉不觉得你师父我，现在更像是个那暗处的人。” “师父知道你的信念，也罢，你肯定也被监视了，走与不走没什么区别了。”说完，卢笙又看向小吴，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更多的是欣慰与无奈， “如果所有警察都像你一样，世界上的罪恶肯定会少很多，被罪恶伤害过的人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卢笙变得严肃起来，认真的对小吴说，“小吴，你可要做好准备，看来前方困难重重。” 卢笙终于将繁荣路被人跟踪，面馆被人监视，以及楼上看到的树后黑影告诉了小吴。 小吴震惊的听着卢笙的讲述，担心的说着，“师父，那你现在很危险呀，是不是得通知楠哥。” “还早，走，跟我出去一趟，”卢笙看了一眼外面，没有直接答复小吴，“路上说。” 第十七章 邯郸路2 对于是否处在窃听之中，窃听器是否被找到，卢笙现在也不敢确定，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在家说。师徒二人此时正驱车前往邯郸路。 “师父，有些太奇怪了，你在背后帮我出谋划策，如果是黑衣人的话，怎么会冲着你呢？”小吴在开着车，对于刚才卢笙的话以及目前的情况充满了疑问。 “办案就是这样，总有未知在前面等着。”卢笙没有直接回答小吴的问题，而是隐藏了心中的判断，对于形势的猜测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危险？”小吴担心的又问了刚才在家里卢笙没有回答的问题。“需要通知楠哥吗？” “不用。”卢笙说完后，半天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了好久后，说道，“目前来看我很安全，睡了三天，要是想干掉我，机会会有很多。” 卢笙对于自己的安危，此时是真的毫不在意，想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个连自己都会相信的理由。 小吴听了之后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最近几天多数的时间确实是卢笙单独在家的。 暂时打消了担忧的小吴，突然被外面的闪电吸引了注意。 “可别下雨呀。”小吴斜着脑袋看了一眼车窗外。 “不会的。”对于这一点，卢笙好像有着莫名的肯定。 邯郸路中部的美好大楼灯火辉煌，给川流不息的人群，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服务，满足着人们精神与物质方面的需求，而现在就是一天中美好大楼最美好的时间。 巨幅广告标语醒目的挂在美好大楼上，“舒适的衣食住行，共同的美好愿景。” 天气好时这里人山人海，门庭若市，天气差时，人群也会选择来这躲避讨厌的天气。无论天气好坏，人们总能给自己找到来这的理由。 来到了邯郸路，还在车上的卢笙对小吴说着，“一会儿走走看看，我一个人有时会限制思路，我感觉车子是从邯郸路开出去的。” “这个系列案如果能称为系列案，目前来看还缺少一个最重要的元素，那就是出事地点的内在联系。”繁荣路案地点的选择设想，目前还只是猜测，小吴想到这点，开始了与卢笙的讨论， “黑衣人若是挑衅警队，那所有的案子应该都是精心设计的，包括时间、地点还有可能的隐喻。” “912案对应和平大街，邯郸路，美好大楼；繁荣路案对应繁荣路，也就是美食一条街；最近调查的这个爆炸案对应东昌区，发生在汽车报废厂。”卢笙接着小吴的话茬，说出了那晚在邯郸路得到的启示。 “对车辆怀有执念或者说十分了解车辆，三起案件都发生在节假日前夕，现场全部留有人为线索。”小吴重复强调着目前已经掌握的线索。 “咱们凰州市那种汽车非法拆解点有好几个，为什么选择在东昌区？繁荣路案选择了美食一条街似乎有着合理的解释，那912案为什么没有选择发生在这？”小吴继续的说着，目光移向了非常热闹的美好大楼，那广告标语想看不到都难。 “是呀，吃，繁荣。”卢笙也附和着说到。 “所以车子可能不是途经这，而是从这出发。”卢笙稍作停顿后，继续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者他就是要让事情发生在和平大街。” “对汽车做了手脚，是没法保证在预想地点发生事故的。” “要想有隐患的车子在预想好的地方发生意外，最好的出发地点就是意外发生附近。”小吴恍然大悟的对卢笙说着。 “走吧，徒弟，咱们也逛逛街。”卢笙满意的看着身旁的小吴说道。 小吴好像还从未听卢笙这么喊过自己，一直都是他叫着师父，卢笙从没正面回叫过徒弟。 师徒两人将车停在了一个收费停车场，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寻找线索。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一直走着，看着。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就这么一直走吗？”还是小吴最先忍不住了，开始问道。 身旁路过的公交车一时间让卢笙又走神了一下，卢笙用力摇晃了脑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边继续走着，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那你以为繁荣路案的线索，我是怎么发现的？” 小吴没有再说话，再一次开始了寻找。 “走，回去吧，这里实在太吵了。”两人又走了好久，身体有些疲惫的卢笙对身旁的小吴说道，“看来今天也就这样了。” 小吴看了一眼卢笙，不经意间，美好大楼的标语再次映入眼帘， “舒适的衣食住行， 共同的美好愿景。” 小吴默不作声的跟在卢笙身后，想着这让人看了心情愉悦的广告词，便陷入了深思。 突然站在了原地不再向前走，嘴里在小声念叨着。 小吴想到了被群众调侃的美食一条街，又想到了报废拆解的废车厂，再看着眼下的灯红酒绿，五彩斑斓。小吴如梦初醒，掩饰不住的兴奋神情全部呈现在俊朗的脸上，坚定的跑到卢笙身边说着。 “师父师父，繁荣路是吃，报废拆解厂是行。” 卢笙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这神情的突然转变已经直接认可了小吴的猜测。卢笙不自觉的伸手上前拍了一下小吴，“好小子呀，还真是这么回事。” 两人同时看了下四周，开始边向车子快步走去，边小声的说着。 “而且这行，还是废弃的，这吃，还是被大家诟病的酒鬼一条街。”小吴继续补充道，兴奋的五官似乎在跳舞。 卢笙也刚想到了这一层，小吴似乎在说着他想说的话，没有插话，继续听着，“美好大楼，一切都是虚幻的繁荣假象，黑衣人在表达着不满。” “黑衣人好像在说，被和平掩盖的假象下，”卢笙突然打断道，“我就是让无知的人们看一看。” “所以他选择了和平大街。”小吴最后说出了两人都已经知晓的答案。 “传统节日前夕发生在一些具有美好寓意街道上的案件，想要说在美好的假象下，其实与所有人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各行各业已经烂透了。”卢笙将目前已知的嫌疑人犯罪心理做了大致总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车旁，先后上了车。 “应该是，”小吴同意的点着头，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重复着之前的判断，“师父，那这案子应该还会发生，或者真的已经发生了。” 两人都沉默了，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天没再说话。 此时的小吴心里想着，“还是跟着师父好，思路能打开，什么似乎都在顺利发展。” 卢笙也在想着，“但愿事情一切顺利。” 小吴启动了车，汽车在停车场收费口的停止杆前停下了。在小吴付钱的这么短暂一会儿，师徒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留意到了张贴在停车场出口的收费告示牌。 卢笙和小吴都没有发现对方也在观察，都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默想着，敏锐的警察直觉告诉他们，应该有些什么，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第十八章 顶替者2 开车回家的路上，卢笙和小吴虽然都想着心事，但两人心情都还不错，聊了好多好多。 “还记得那个富二代吧，”到了家楼下，卢笙对小吴说着，“一会儿进屋接着给你讲。” 小吴很纳闷，以前都是求着师父说都不肯讲，今天这兴致真是不错呀，但转念又想到了可能存在的窃听器，于是提醒着卢笙，“进屋说吗？” 卢笙当然知道小吴担心的是什么，可还是坚持着说，“没事，有或者没有，都不耽误我给你说这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卢笙一边走一边说，“上回说到哪了？” “说到那个富二代仍旧高调的出入高级消费场所。”小吴跟在后面回答着。 卢笙停在那，边开着屋门，边回忆着。两个人先后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卢笙开始向小吴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警察，大家都叫他老路，还有一个坏人，”卢笙刚开始开了个头，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小吴笑了，因为他知道，这个老路就是师父卢笙，卢笙也微微的笑着继续说道。 “第一次询问后，老路就怀疑他，所以第二次询问这个富二代时，对了，他叫王雷。”卢笙大脑中随便杜撰了个人名，继续说着，“老路就想办法留下了王雷的指纹。” “这也行？”小吴很惊讶，不小心说出了声音。卢笙没有看小吴，仍旧自顾自的讲了起来，这一次后，小吴便控制着自己不再说话，就像听有声小说一样，脑中又出现了画面感，完全沉浸在了故事情节之中。 …… 这个王雷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不，确切的说就是个人渣，他什么事都干。老路找人摸过他的情况。黄赌毒，这小子没有不敢碰的。 老路是铁了心要维护心中的正义，他搞了包白粉，把王雷的指纹弄了上去，谨慎的老路还想了个更保险的方法。 那天，老路找到了“夜天地”王雷所在的包房，不管不顾径直走了进去。王雷看到老路后便让身边一起来的人都先出去了。 老路靠近王雷，坐在了他身边，警告的说着，“小子，我盯了你很久，因为什么，咱们两个心里都清楚。” “我知道你在查我，来，跟我说说，你他妈都查到啥了。”王雷嚣张的说着，拿起身边的酒喝了一口。 老路没有理会王雷，突然站了起来，另一只手趁着王雷不注意，快速的向酒杯扔了一些什么。 老路这么突然的一起身，王雷下意识的身子躲了一下。 “怎么，这就吓一跳？”老路鄙视的说着。 老路看了一眼王雷刚刚放下的酒杯，又转头盯着王雷，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震慑。 “穷鬼，一杯将近一万，喝不？我请你！”说着王雷又喝了一口，正了正身子。 老路眼睛仍旧看着王雷，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那笑容充满了蔑视，当然也有自己得手后的得意。 王雷看着眼前笑容诡异的老路，也站了起来，凑到了老路耳边轻声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贱命两条。一条命换了200万，一个七年换了150万。” 然后王雷挪开了身子，像是寻求讲和，也像是施舍一样的说着，“你想要多少呀？路警官？你放心，比那两条，只多不少。” “我只要错的人赎罪。”老路站在那，用手指指向了王雷，淡淡的说着，“只要你去警局自首，承认罪行，承认了你找人顶替你。” 老路已经趁王雷刚凑过来时，把白粉放到了他衣服兜里。 “你个臭警察，别他妈总是咬着我不放。”王雷有些气急败坏的咆哮着，并冲着外面喊到，“都他妈给我进来，在外面干啥呢？” 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围住了老路。老路镇静的掏出了枪和证件，“都给我滚一边站好了，有人举报这里涉毒。”接着老路大声喊到，“检查！” 老路奔着王雷就走了过去，王雷倒是很轻松的在那站着，手却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衣兜，突然，轻松的神情瞬间消失了。 王雷没有把手伸进去，但摸到了原本不应该有的东西，知道有可能被算计了，恶狠狠的看着老路，“你他妈这是阴我。” “小子，你这个量，要是判下来，可比七年要多呀。”老路邪笑的看着王雷。 “老子从来不碰这个。”虽然东西还没有掏出来，王雷也猜出了大概。 “不碰？走，验血去。”说着老路就要过去抓王雷。 王雷看了一眼酒杯，意识到了不对，冲着老路咆哮道，“你他妈这是毁我。” 王雷突然对着屋内其他人大喊，“给我挡住他。” “滚开！”老路大喊着。 屋里的人刚过来，就被老路手里的枪吓得躲到了旁边，也就是这一瞬间，王雷趁机跑出了包房。 跑出了“夜天地”，王雷快速的跳上了车，老路也开车跟在后面，紧追着不放。两个人就在大街上这么近乎疯狂的开着。 就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红绿灯亮了，王雷的车加速了起来，老路的车也仍旧没有减速。 一辆装满货物的客车从侧面行驶了过来，迎面撞上了王雷的奔驰轿车。王雷当场被撞的失去了知觉，人没死，但被撞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 卢笙讲完了，讲的那么客观，理性。那感觉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且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小吴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完全颠覆了他对警察办案的认知，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看着眼前的师父，小吴觉得有那么一点陌生，甚至是可怕。“师父为了抓住罪犯，还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对于孟柯楠、小吴和卢笙这三人，为了一个正确的目标，可能会采取不同的方式，这方式要是合法，那么无可厚非，孟柯楠自然会做，这方式要是违规，小吴没准也会尝试，但这方式要是可能违规且不合法，也就只有卢笙能做，敢做了。 卢笙看着有些呆滞的小吴，说了句，“假的，编的。我想的。”小吴好像听懂了，细想想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吴发呆的想着刚才的故事，还有卢笙最后说的这句话，安静了好长时间。 “那王雷真的吸毒吗？”小吴看着卢笙眼神有些奇怪，艰难的张开了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吸不吸又能怎样，现在也是植物人了？”卢笙叹了一口气，同样小声的说着。 小吴压抑了半天，终于又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惩罚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老路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罪有应得吧。”卢笙看着小吴，像是在安抚着小吴的情绪，“谁死谁活，这些都是老天爷决定的。” 第十九章 梅州 第二天的白天，小吴叫来了同在警队，技术部门的大学同学，帮屋子重新做了检查。这一切当然是在卢笙的睡眠中完成的。 屋子里的对话，卢笙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完全在模糊中听到的，没有站起来全凭感觉胡乱的猜着。 “你再好好看看，那边能再检查一下吗？” “老哥，你信不过我呀，绝对没问题的。” “还是谨慎周全点好。” “这么大动静也没事，看来真是不会醒呀。” 睡觉的过程，有时真的很神奇，人在睡眠中感知的事，有的是一眼万年，有的却是转瞬即逝，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一会儿后，卢笙努力的睁开了眼，起床想过去看看，却发现屋子里已经黑漆漆的了，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 正常人的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献给了睡觉，或者说毁在了睡觉中。每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被无情的偷走，或者更合理的说法，应该是被抢走。 其实人生的这三分之一，如果被充分利用，会有很多种可能，偏偏这卢笙，每一天被夺走的时间远远超过了被恩赐的时间。 卢笙沮丧的瘫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卢笙的目光扫到了茶几上的药瓶，无力的瞪了它一眼，刚要起身去拿，想到了老人的劝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卢笙动了动身子，蜷缩在了沙发里，又打了个盹。 …… 孟柯楠刚刚赶到梅州，就直接来到了梅州公安局。傍晚时分的梅州市公安局大门口，孟柯楠迎面碰到了前来接待的林袭。 “同志你好，我是梅州刑警大队的林袭，领导已经和我们交代过了。”林袭热情的招呼着孟柯楠，一边向会议室走着，一边说道，“以后我负责和你对接。” 林袭是梅州刑警的招牌，40多岁，看上去更像是从事文职的警察，国字脸上已经看不到了年轻人的棱角。这个林袭破案率很高，性格温和，完全不像是个从警将近20年的老刑警，在他身上完全颠覆了对于刑警的刻板印象。 “我叫孟柯楠，以后叫我小孟就行。”孟柯楠看着比自己年长的林袭，向林袭做着自我介绍，接着又说道，“有些太匆忙，天都快黑了，不好意思。” “咱们当警察的哪有白天黑夜。” “听我们局长介绍你了，912案我们也听说了，影响很恶劣，上头很重视，孟队长这么年轻，挑大梁负责这个案子，”林袭言语中满是欣赏与钦佩，接着继续说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孟柯楠已经有些心急，简单的寒暄后直奔主题的问道，“林队，那有什么发现吗？” “根据你们提出的，按照传统节假日的时间日期进行排查，与你们所说的类似交通案件，目前还没有发现。”笑容渐渐从林袭的脸上消失了，像是充满歉意的说着。 林袭已经让人把梅州的相关记录查的很彻底，确实没有孟柯楠想要找的。 “那相关路段的监控视频呢？”孟柯楠仍旧不死心，继续问着已经猜到了答案的问题。 “时间太久远，已经超过了梅州的交通监控保留时间，或者有没有可能，”林袭解释完，迟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车根本不是从梅州开到凰州的，别的州、市呢？” 孟柯楠没有想到林袭会这么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从目前掌握的仅有的监控来看，白色轿车也只能和梅州产生关联，白色轿车最后消失的省道，也确实大概率是从梅州方向过来的。 “林队长，大家都是老刑警了，有时候有些没太大把握的判断，却真是出奇的准，就跟算命先生似的。”孟柯楠微笑着看向林袭，婉转的回应着林袭的刚要敲响的退堂鼓。 “哈哈，那确实，”林袭也马上笑着看向孟柯楠，继续解释着，“已经好几年了，如果现在再扩大范围的话，有些监控确实查不到了。” “要不我陪孟队长明天再去找一找？”林袭认真的看着孟柯楠，真诚的说着。 “不用不用，“孟柯楠连忙摆手说着，赶紧又客气了起来，”今天就是来这一趟，以后肯定还得麻烦你。” 林袭又和孟柯楠聊了一些，无非就是一些客套的话。过了一会儿后，孟柯楠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表，没有收获，也着急回凰州了。 林袭看着着急要走的孟柯楠，说道，“其实打个电话就行，有些资料能直接传过去的，还让你白跑了这一趟。” “第一次合作，还是得过来一趟，那就先不打扰了，"孟柯楠说着站起了身，继续说道，"其实也不白跑，顺便研究一下小白车可能走的线路。” “好多年前合作过，我对凰州警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林袭跟在孟柯楠身旁走着，回想着说道，“那时你应该还没调过来。”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警局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孟柯楠告辞了林袭，便连夜赶回了凰州。 孟柯楠就这样毫无收获的离开了梅州，从踏入梅州警局到开始返回凰州，可以说是经历了一次非常短暂的停留。 …… “砰”小吴已经很控制着力度了，门关上时仍发出了很响的声音。 “怎么样？有进展没？”卢笙被这声音弄醒了，看见是小吴，紧忙问道。 “师父，你醒了呀，”小吴不好意思的笑了，接着又笑嘻嘻的说，“你还真是睡前是案子，醒了第一句话也是案子呀。” 卢笙依旧关心着案子，无暇小吴的闲聊，还没等小吴回答自己的问题，继续又问着。“你楠哥从梅州回来了吧。” “嗯，回来了，”小吴回答着卢笙，接着又有些沮丧的说道，“暂时在梅州没有什么收获。” “这小子，去了一趟梅州，都干什么了？”卢笙没好气的抱怨着。 “在梅州，是没有收获，还是，”卢笙有意停顿了下，自言自语的说着，“还没有收获。” 小吴呆呆地看着，听到了卢笙这小声的嘀咕，没太听懂卢笙的意思。 卢笙隐约的觉得，这个梅州，很有可能还有很多没被发现的线索，在等着去寻找。 第二十章 停车场1 卢笙的思绪久久的停留在了梅州，卢笙甚至觉得这个梅州，也许就是这一切开始的地方。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答案就在梅州。 “要不找时间咱们也去一趟梅州，”小吴的话打乱了卢笙的思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小吴继续说道，“最近警队实在太忙。” 小吴看着若有所思的卢笙，完全猜到了卢笙想去梅州的想法，还没等他开口，就已经说出了卢笙想说的话。 眼前的小吴哈欠连天，卢笙巴不得清醒的一分钟掰开两半过，卢笙是睡的太多了，而小吴却是睡的太少了。 卢笙才意识到，小吴最近是超负荷的工作，白天和晚上几乎是连轴转。 “如果并案侦查，省厅重视的话，成立了专案组，人手多了能好一点，压力会小很多。” 卢笙又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小吴，数落着严队，不满的说道，“这个严队也不行呀，这么长时间了，省厅也没重视吗？” 其实严队早已经不是了严队长，现在已经是严局长，只不过卢笙却一直这么习惯的称呼着。 “严队早都去汇报过了，上头好像也肯定了严队的汇报内容，应该很快就会成立专案组，据说会有专人派来协助办案。”被卢笙影响，小吴在私下里也是像卢笙一样，只有在众人面前，才称呼严队为严局长。 “过一段时间，咱们再去梅州。”卢笙改变了连夜赶往梅州的想法，试探着对小吴说着，“小吴你还行吧，今天咱们两个还得继续，去家附近的邯郸路。” 没有小吴，卢笙一个人调查会很不方便，因为身份的限制，小吴的证件有时会解决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没问题。”小吴干脆的回答着，突然又来了精神。 出发前卢笙特别对小吴强调着，“在队里，先不要说咱们在邯郸路关于黑衣人犯罪动机的猜想，要不又会被说靠想象力办案了，没有证据。” “知道。对了，师父，”小吴突然想起了检查的事还没告诉卢笙，“屋子里已经检查过了，暂时还没有发现窃听器。” “我知道。”卢笙已经关上了房门，轻声说着。 “我们进屋时你知道吗？”小吴有些惊喜的说着，“病情是好转了吗？” “没醒，”卢笙没有看到背后高兴的小吴，像是开玩笑的说着，“都是猜的，想的。” …… 邯郸路的夜晚，精彩依旧，再一次看到美好大楼上那醒目的广告标语时，小吴心中已经有了说不出的欣慰。 车子进入了邯郸路，因为之前离开时两人都对停车场产生了莫名的好奇，所以这次小吴和卢笙很有默契，没有商量便直奔美好大楼的收费停车场。 “我一直在想，如果这车从邯郸路开出，那么一定被收取过停车费，现在就看看这车是从美好大楼开出的，还是从路边的停车位开出的。”小吴首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邯郸路中部的两侧，有少量公共停车位，已经被一些人私下里看管了起来，进行收费。在这城市的繁华中心，寸土寸金，每一片小小的土地都有金钱的味道。而大型商场的停车场，车位有限，收费更高也有相应的停车标准。 “问一下吧，希望能被咱们找到线索。”卢笙说着示意小吴向停车场收费处走去。两人在收费板前停下，仔细的看着注意事项。 收费板上清楚的写着收费注意事项： 1入场三小时内20元。 2超出三小时后每小时6元。 3超过24小时的，需在次日8点前续费。 4长期不交费，依法拖走。 “经济发展不怎么样，这收费可真够贵的。”小吴上次离开时，匆忙交了个费，注意到了收费公示，但却是第一次仔细看。 “同志你好，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下。”小吴向收费场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并提供了912案肇事车辆的信息，开始了问话，“帮我查一查，看看这个车子有没有入场记录。” 小吴在旁等着，期盼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工作人员录入了车辆信息，系统内却没有显示车辆的出入记录。 “你们这停车场收费比外面高不少吧。”听到了失望的结果，小吴白白期待了半天。 “贵，那是肯定的，商场也有一定运营成本，再说这也和外面不一样，这是合法的。” 小吴又指了下公示的第四条，问道，“这个长时间，多长算长呀？” “停车场的规定，就是那么说一说，外面的人，也跟着我们规定学，吓唬一下。也没见商场拖过谁家的车，总有老实的守规矩的人，按照标准遵守时间的来交费。” 小吴和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就和卢笙离开了停车场，向公共停车位走去。这个公共停车位，被分成了两个区域，有两拨不同的人在看守着。 卢笙和小吴从美好大楼停车场走出，开始打算一个一个的进行询问，于是向最近的区域走去。 “同志你好，我是警察。”小吴对着一个身穿工作衫的收费人员亮出证件，刚要说明来意，只见那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附近的收费人员也看到小吴伸手的动作，突然开始飞奔了出去。小吴见状，警觉的紧跟着追了过去，同时还大声喊着，“师父，你看住这个，我去追那个。” 小吴是警队最优秀的毕业生，这爆发力，这奔跑简直小菜一碟，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逃跑的人抓了回来。 “你他妈跑什么？”小吴喘着粗气，骂着抓回来的人。 “我要知道你跑这么快，我都不跑，”那人有点瘦，一脸灰心的说着，“我以为是来抓我们的。” “抓你？”小吴一听这个，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着，“犯不着让我来抓，杀鸡用牛刀？” 卢笙看着生气的小吴，觉得非常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继续看着几人的对话。 “中秋节前一天，和平大街车祸，知道吧。”小吴问着瘦子。 “知道。”瘦子和另一个人一同回答着。 “有些事需要了解下，”小吴调整了下呼吸，继续说道，“那天你们两个谁值班？” “是我和另一个人，”瘦子仍旧大口喘着气，回答着，“他今天没来。” “你负责的区域有什么异常吗？”小吴转身对着瘦子问道。 “没有。”瘦子想了想后回答着。 “走吧…”小吴还没说完，就被瘦子插话打断了。 “上哪去？”瘦子一脸慌张的说着。 “找你那个同伴去。”小吴示意着瘦子不用害怕。 “那我这的停车费…”还没等瘦子说完，小吴被气的上前轻轻踢了一脚瘦子。“我看你还真是想去派出所呀。” 卢笙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笑了，他突然觉得今晚是长期以来，最开心的一晚，同时也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被人监视，心情格外舒畅。 三人来到了停车场，小吴开着车，开始去寻找另一个收费人员。 第二十一章 停车场2 在瘦子的带路下，三人向城东的老旧城区开去。 在路上，卢笙和小吴了解到，这几个收费员是交替换班，一周白班一周黑班。领头的依仗着与城管熟络的关系，所以联合了这么几个人，私下里在这画地收费。 瘦子不想把警察带入与他人合租的出租屋，于是请求的说道，“咱们就别进屋了，我让我兄弟在小区门口等着咱们吧。” 小吴答应了，瘦子如释重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了车窗，看向了窗外。 此时，卢笙又有了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于是扭头看了一下瘦子，瘦子正看着车窗外，并没有看自己。卢笙又转头看了一眼车后面，偶尔会有明亮的远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后从车旁经过。 小吴注意到了卢笙不时的回头看着车后面，便警觉的问道，“有情况吗？” “没事，就是四处看看。”对于窃听器的毫无发现，卢笙觉得再感觉到有异样，最好不要总和小吴说，一点风吹草动，还是静待观察，要不显得太大惊小怪了。 车在瘦子家小区门口停下了，小区门口站着一个高个男子，身穿厚厚的上衣，短短的裤子，一身打扮，远远的看上去极不协调。 三人陆续的下了车，卢笙看了一眼小吴又看了一眼瘦子，在最后面边走边说，“露个脚脖子，不冷吗？”小吴没有听到卢笙的话，瘦子则是一脸不解的听着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这个车有印象没？”小吴已经走到了高个身旁，说着的同时给高个拿出了肇事车辆相片，卢笙就站在小吴身后听着。 高个看了一眼瘦子，瘦子向高个摆了个手枪的手势，高个这才知道小吴的真实身份。 “有，见过。”高个仔细的看了看，确定的回答着。 小吴的喜悦已溢于言表，看着高个说道，“这是中秋节和平大街的肇事车辆。” 高个听着，脸上突然写满了震惊和后悔，有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总是会在一些人的心里作祟。 “这么久了，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小吴既兴奋，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那样来交费的人很少见，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高个开始回忆到， “那段时间我是白班，早上七点多就会到。这辆车一直停在我负责的那个区域，每次我到的时候，从车旁都会走过来一个人，来我这里，给这辆车交费。” 小吴刚听高个说完，便赶紧问道，“前后一共停了多少天？” “不知道，刚开始时我是没注意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几天了。”高个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后来就不在了，我还挺纳闷。这事我跟他也说过。”说着高个看向了瘦子。 瘦子赶紧躲开了高个看过来的目光，卢笙在旁看着发生的一切，感到很有趣，心中想着，“一高一瘦，这对他妈的塑料兄弟。” “那人长什么样子？”小吴接连向高个提出着问题，“交的是现金吗？” “戴个帽子，还有口罩，看不太清楚长什么样。每次交的都是现金，都是交一天24小时的钱。”高个的目光转回，看向了小吴，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有没有别的特殊的举动，比如打开引擎盖，或者检查检查车子什么的，”小吴刚问完，紧忙又补充道，“或者你有什么特别发现！” “那些特殊的举动倒是没有，就是…”高个还没说完，小吴期盼的目光就被高个捕捉到了，高个看了下小吴，调整了下情绪，继续说道，“他可能是怕自己的车被拖车拖走吧。” “就是这人挺有意思。拖个车得200块，在我们那停一整天也就100多点，就算停的时间稍微长点，其实犯不上雇车拖走。也有停了好久的，回来上车直接就开溜了。”高个接着说道，“这小子挺实在的，要不就是特别守规矩。“ 小吴给高个看了看躺在医院昏迷司机的照片，又给他看了一下繁荣路监控视频中的黑衣人。 高个看到视频中的黑衣人时，反复确定了下，最后说道，“看样子像是他。” 这也是卢笙第一次看见912案肇事司机的照片，看着两人拿照片在看，心中也充满好奇，只不过夜晚的室外，灯光昏暗，卢笙离小吴的距离又有些远，所以没看清照片的内容，本打算好好看一下照片的，正好这时就听到了高个说出了确定是黑衣人的回答，就把这事忘了。 小吴此时精神振奋的看向了卢笙，示意着重大的收获，因为几乎可以肯定，繁荣路与912案就是同一人所为。 两人结束了问话，离开了瘦子的小区，一边向车走去，小吴一边说着，言语间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兴奋，“现在这几个案子是系列案，算是有实锤了。” 小吴看着卢笙一直没有太大反应，紧接着问道，“师父，我感觉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 “激动什么。”卢笙看着小吴，像是在说，这些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那相当于没收获呗。”小吴的情绪被这么一说，没那么高涨了，折腾了一晚上，感觉到了似乎在做着无用功。 “那倒也不至于，找到了证人，起码也知道了这黑衣人的一些性格特点。” 小吴也回忆起了刚才高个对于黑衣人的判断，“嗯，虽然是证人主观猜测的，不过确实是有些道理。” 小吴有点纳闷师父这次怎么这么安静，全程都没有说话。因为整个问话过程卢笙一直都默默的站在小吴的身后，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小吴问道，“师父这次找线索，你怎么这么安静呀。” “你问得已经够细致了，我这儿没什么问的了。”卢笙也觉得小吴的问话无可挑剔，不需要自己越俎代庖。 两人已经走到了车旁，正要上车，孟柯楠的车此时突然出现了，停在了小吴的车旁。 这是卢笙和孟柯楠在争吵后的第一次相遇，看到了孟柯楠从车里走下来，卢笙脸上划过一个微笑，就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几乎从未被人发觉。 第二十二章 小白车 “楠哥，他怎么来了？”小吴声音压的极低，笑着看向孟柯楠，话却是在说给卢笙听。 “废话，就许你查案呀，人家也是查到这儿了。”卢笙小声回答着小吴，此时孟柯楠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卢笙故意提高了些声音，“看你楠哥，还是有两下子的吧。” 孟柯楠无奈的看着卢笙，又转头轻轻瞪了一眼小吴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让你师父在背后帮你。” 小吴看孟柯楠没有真的生气，就装傻的笑着，站在旁边听着这对老朋友的谈话。 多年的朋友，相互之间又怎么会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争吵的事，在卢笙与孟柯楠见面时，就已经彻底在两人心中翻篇了，像没发生过一样。 孟柯楠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手上拿着要来的地址，看着小区的方向，想着再去找证人问一问。 “走吧走吧，不用问了。”卢笙拉了一下孟柯楠说道，“有我和小吴在，什么事都给你问出来了。” 孟柯楠当然是信得过卢笙的水平，就是因为卢笙的帮助，案情才有了现在的进展。 “我这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呀。”孟柯楠又看了眼小区，念叨着。 卢笙伸手招呼着小吴，同时对孟柯楠说着。“走吧，回家吧，家里说。” “你觉得我还能等你到家？”孟柯楠说着，便又开始了他的贫嘴模式，对小吴打趣的说道，“别开着公车拉你师父了，你那车不是坐警察就是坐小偷的。” 孟柯楠打开了车门，笑着对卢笙说，“来吧，老兄弟，上我车，路上说。” 小吴开着车跟在孟柯楠的车后，两辆车向着卢笙家的方向开去。在路上，孟柯楠迫不及待的打听着卢笙刚才的收获，通过卢笙的讲述，孟柯楠对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对嫌疑人的性格特点有了初步的推断，在这一点上三个人达成了共识。 卢笙的家中，忙碌了一天的小吴斜躺在在沙发上，孟柯楠连夜从梅州回来，只是上午补了一觉，醒后便一直工作到现在，也靠在了沙发里，卢笙却还是精神着，习惯性的倚靠着窗边。 闲聊了一会儿后，还是卢笙将话题引向了案情，“去了一趟梅州，有什么发现吗？” 孟柯楠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小吴，小吴也嘻嘻笑着，看了一眼孟柯楠，孟柯楠想着，“我就是让卢笙帮着分析分析，大家也都是一心想着破案子，唉，说吧。”孟柯楠的心中做了一个短暂的心理斗争，自我安慰着。 “我从梅州开车回来，就尝试着小白车可能走的路线，几乎可以肯定，小白车一定是从梅州方向过来的。”孟柯楠对卢笙说着。 此时小吴已经充满困意，在旁边说道，“在警队，关于这一点不都是达成一致了吗？” 孟柯楠解释道，“梅州警方提出了一些看法，我回来时就又确定了一下。” 孟柯楠心想，事已至此，反正都说了出来，不如把心中所有的疑问今天都讲出来吧，大家在一起探讨，没准会有新的思路，于是开口说道，“我一直在想，这个黑衣人为什么会冒险用出租车作案，而不是用这个小白车。” 孟柯楠有意停顿了下，话音刚落，卢笙和小吴都马上来了精神，认真的看向了孟柯楠。 孟柯楠看到自己的疑问果然引起了两人的关注，于是正了正身子，不再靠着沙发，坐了起来，继续详细的开始说着自己的发现， “大家听我分析一下呀，这个爆炸案现场，小白车损坏的是面目全非，什么都没查到，被烧毁前，估计也是个僵尸车，根本找不到来路，你说这黑衣人为什么不用这个小白车作案，而是把它炸了呢？” 孟柯楠又停了下来，看着两人，卢笙已经听的有些着急，他是了解这个老朋友的，于是开口催促道，“快点吧，这么说说停停的，说评书呢吗？” 孟柯楠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在繁荣路用小白车作案，然后再炸掉，这样对于黑衣人来说，是不是更保险一些呢？” 已是后半夜了，听完孟柯楠的话，大家都早已睡意全无，卢笙看了一眼窗外，白色面包车还在守着那棵柳树，柳树旁的小区街灯仍在恪尽职守，发着昏黄的光。 “作案后，炸掉！作案后，炸掉！”卢笙听孟柯楠说完，就一直在小声的重复着。 这次孟柯楠是真的说完了，卢笙见他又停了下来，于是又思考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所以黑衣人在报废厂炸车，除了引起骚动外，有没有可能，也是需要处理掉这个车子。” 孟柯楠听卢笙说完，如醍醐灌顶，似乎打通了思路的任督二脉，赶紧补充道，“所以，这个小白车被炸之前，应该有可能已经身背案子了，而且时间间隔应该不会太久。” “是呀，时间越久就会越危险，需要尽快处理掉。”卢笙在一旁附和着，也走到了沙发边，此时屋内的氛围已经被三人的情绪填满，大家此时都很亢奋。 小吴也开始参与了讨论之中，回想着前些日，大量翻阅的卷宗，小吴言语十分确定的说着， “凰州市近几年的所有案子，几乎被我排查了底朝天，但凡有点相似的案件我可以说了如指掌，凰州绝对没有被我查漏的。” 小吴稍作停顿，卢笙和孟柯楠也没有打断小吴的意思，小吴最后说出了大家的共同心声。 “你们说的这个案子大概就是发生在梅州。所以应该扩大梅州交通案的排查范围，不应局限于节假日附近，而应该把重点放在爆炸案的前面，一小段的时间内。” “看到没，这就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卢笙对孟柯楠说着，同时，又有点骄傲的看向了小吴。 “嗯，你的徒弟被你带的都不守规矩了。”对于目前的重大发现，孟柯楠自然是非常开心，但也不忘怼了一句卢笙。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卢笙心情也很好，跟孟柯楠打着嘴仗，“你这不也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了吗？” “你这是卸磨杀驴呀。”在说话这方面，孟柯楠怎么能输，一定要比对方多说一句才肯罢休。 说完后大家都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这可能是卢笙少有的快乐吧，也只有案子，只有抓住坏人，才能让卢笙感觉到活着真正的意义。 第二十三章 一个阻碍 天可能很快就要亮了，孟柯楠已经走了有一会儿，小吴累的没有回卧室，直接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卢笙此时略带困意，却还是在床上扭动着身子，好久都没有睡着。 这可能是卢笙患病以来，第一次想要迫切的希望睡着吧，因为醒来后就有可能得到梅州方面的资料反馈，距离真相也就更近了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卢笙感觉自己应该是睡着了，“沙…沙…”像是身体摩擦着沙发的声音，“也许这小子爬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砰…”的一声，“可能是小吴在关门，上班去了吧。” …… 孟柯楠来到警队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梅州林袭打电话寻求帮助，重点排查两年半前梅州所有未破获的交通肇事类案件。梅州方面依旧是十分配合的答应了。 孟柯楠和小吴看到严队来到警队后，便急忙去了严队办公室，将小白车的推断设想，以及邯郸路停车场的发现向严队做了详细汇报。 严队听了案情汇报后，欣慰的看着两人，鼓励的说道，“不错呀，有了这些线索作为强力支撑，省厅一定会高度重视，不久后可能就会协调，派人前来支援。” 刚走出办公室，小吴就对孟柯楠牢骚着。“唉，还要外援吗？咱们自己也可以的。” 听着小吴牢骚，孟柯楠也感慨了一下，“最好是调人过来，而不是派人过来，要不那感觉就像上面有双眼睛在盯着你干活。” 孟柯楠接着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跨区域办案有时也确实麻烦。” 看着好像还没睡醒的小吴，孟柯楠用力拍了拍小吴的肩膀说道，“别再想了，赶紧去忙吧。” 小吴看着孟柯楠，坏笑着说道，“楠哥，我现在可以了解了解你对爆炸案的最新发现了吧。” 孟柯楠假装生气着，拍打小吴肩膀的力气更大了一些，“你小子，跟你师父卢…”孟柯楠看了下四周，调低了些音量，继续说道，“就学了这些能耐吗？” 小吴笑着回到了座位上，接着去干活了。过了一会儿，孟柯楠拿过来一叠资料，对小吴说道，“你先看着，了解一下，这是我自己整理的爆炸案资料。” 刚刚还打着瞌睡的小吴马上来了精神，去冲了一杯咖啡后，开始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时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快乐时他不会迎合着你去变慢，痛苦时他也不会帮助你去加快脚步，快慢，只是人的不同感受罢了。 孟柯楠苦苦等候着梅州的来电，煎熬着时间，小吴则是忘我的投入到了案情的研究之中，时光如同飞逝。 转眼已是傍晚时分，小吴拿着资料，找到了孟柯楠说道，“楠哥，这个爆炸案的炸药，疑问好多呀。” 没有接着小吴的话茬，孟柯楠只是点了一下头，对小吴小声说道，“小吴，今天我开车拉你一起回去，和你师父说说这炸药的事。” 就这么过了一整天，梅州方面始终都没有回复。初次合作，孟柯楠也不好催的太频繁，直到和小吴回家前，都一直强忍着没有再给林袭打电话。 …… “就爆炸案附近的交通类案件，怎么查了这么久。难不成你还得专门跑一趟吗？”听到了还没有回信儿，卢笙有些气愤的说着。 “可能确实没找到呢呗，再等等吧，明天我打电话问问。”孟柯楠也很着急，但此时还是试图劝着卢笙，“人家梅州很重视的，是梅州大队的林袭负责跟我联系的。” “就是那个梅州警方的震州招牌吗？”小吴一听说是林袭，便搭话道，“我去省厅学习时看到过他，他这几年很传奇的，破案率非常高，是梅州神探。” 卢笙已经离开警队好久了，警界的很多事情他都很陌生，也不感兴趣，对于这林袭，自然也不是很熟悉。 孟柯楠听小吴说完，又看着卢笙说道，“你看吧，很厉害的一个警察，可能我们确实得等一等那面。” 想着同样具有高超办案能力的师父，小吴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那这个神探林袭和师父你比…”小吴庆幸自己这嘴刹车及时，赶紧又补充道，“还有楠哥比较，谁更厉害呢？” “呵呵，小兄弟，这个…”孟柯楠微笑的看着小吴，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卢笙插话抢了过去。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哪有什么神探，奇案，神探破获的每一个案子背后，无不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几个受伤的家庭，这怎么比。” “先不说这些了，”卢笙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听你楠哥的，还是再等等看吧。” 听着卢笙的话，小吴又重新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师父，心中那团火越发的炙热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跟随师父铲除罪恶的决心。孟柯楠也觉得对于这办案的看法，自己和卢笙看的角度还真的是太不一样了，瞬间也生出了一些敬佩之心。 受到卢笙这话的影响，小吴又来了动力，想起了警队看资料时，关于炸药的一些疑问，于是说道，“对了，我今天看了一天的资料，有些疑问，楠哥也说了，回来后大家探讨一下。” “对，爆炸案小白车内的炸药，这条线索的确值得深挖一挖。”孟柯楠也觉得今晚的主要任务，是讨论这炸药。 “这个炸药他是怎么弄到的，应该能查到源头呀。”小吴看了一眼孟柯楠，又转头看向了卢笙。 “关于这一点卷宗里只是提到了炸药爆炸，源头未知，而我的资料里对于这一点也没有具体写，但我有一个感觉，”孟柯楠解释着，最后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那就是这个炸药是他自己制作的。” 孟柯楠说完，目光看向了卢笙，大家此时也都在等着卢笙的看法。 “只要是通过一些途径搞到的炸药，警察就一定会查到，而查不到的话，别的可能性不太大，”卢笙也同意了孟柯楠的判断，“应该是自制炸药。” 第二十四章 爆炸物 “自制？”听着两人的对话，小吴很吃惊，他是完全没有向这个方向猜想，经验的欠缺在此刻显露无遗。 小吴惊讶的看着卢笙和孟柯楠说道，“自己制作炸药，这么牛掰的吗？” 说完后心中还想着，“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原来以为的电影故事情节，如今都发生在了现实中。” “你读过高中吗？学过化学吗？这个是很容易的。”孟柯楠看着小吴，像是在有些嫌弃的说着，“办案时间越久，你见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越多。” 卢笙看了一眼小吴，知道小吴也确实没有接触过大案、特案、奇案，没想到首次独立负责这个繁荣路案，就牵扯出了这么多。 卢笙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就像给人背诵着知识点，说道，“甲苯中苯环受甲基的影响，在浓硫酸做催化剂、加热的条件下和硝酸容易发生取代反应，会生成三硝基甲苯。” 孟柯楠也插话补充，像是在给小吴进行着教学，说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tnt炸药。” “那他怎么搞到手的呢？这几种化学物品应该都不太好买到吧。找到渠道，追查源头就肯定没什么问题了。”对于卢笙说的化学方程式，小吴听的目瞪口呆，同时心中也充满了困惑，因为目前警队显然并未追查到源头。 “当初的调查卷宗上也已经写明了，源头未知，包括炸药以及相关化学物品，都是未知。”孟柯楠继续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 “那不奇了怪了吗，凭空出现的化学物品？”小吴仍旧在提出着疑问，“或者黑衣人还有其他帮手吗？” “他很有可能就是卖这个的，或者黑衣人能合法搞到这些，”卢笙继续推断着，同时回答着小吴的问题，“有帮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人也太厉害了吧，了解车的内部结构、会制造炸药、能合法搞到化学药品，还具有明显的反侦察意识，思维逻辑异常缜密。”小吴罗列着目前掌握到的嫌疑人所有特点，又小声嘀咕了句，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技能呀。” “你说的金手指那些都是网络作者胡乱瞎编的，”卢笙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小吴，小吴也确实不该在严肃讨论案情的时候说这些没用的，继续说道，“咱们这是现实，是案情，只要存在那就一定有最合理的解释，只是目前还没发现而已。” 看着卢笙，小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会是什么职业的人，能同时具备这些条件呢？”孟柯楠也在念叨着，“希望梅州能有收获呀，看看能不能通过梅州方面提供的案子，从中找到新的指引吧。” 大家都不说话了，全都在考虑着孟柯楠刚刚说的话，想着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讨论就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卢笙的身体感觉有些冷，打了个寒颤后又动了动身子，脸上思考的表情突然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好像想到了什么， “铃…铃…铃…” 卢笙刚要说话，就听到了电话的铃声响起，铃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思路。 卢笙不再说话，开始闭着眼睛在头脑中寻找着刚刚被弄丢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铃…铃…铃…”声音仍在继续。 卢笙睁开双眼，看了两人一眼，小吴和孟柯楠还都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可能还都在想着炸药和黑衣人的事情，没有丝毫要接电话的意思。 卢笙看了一眼调成静音的手机，又用手指捅了捅耳朵，这声音是那么真实，清晰。卢笙不禁纳闷的问道，“接电话呀，谁的电话，你们怎么不接电话？” 在专心想事情的小吴和孟柯楠被卢笙突然的问话转移了注意力，都诧异的看向卢笙，虽然都没说话，但那神情好像又都在问，“你说什么？” “铃…铃…铃…” 卢笙努力的再确定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孟柯楠看着举止异常的卢笙感到很怪异，小吴也一直疑惑的看着卢笙。 卢笙认真的看着两人说道，“你们真没有听到吗？” 孟柯楠感觉这卢笙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于是皱着眉毛，此时额头上的疤痕看上去都像是个问号了，开口问道，“听到什么？” 因为最近卢笙总是碰到奇怪的情况，小吴则是一脸警觉，压低着声音问着，“什么样的声音？” 小吴和孟柯楠两个人几乎同时的问了出来，还没等卢笙回答，也就在此时， “铃…铃…铃…”孟柯楠的电话响了起来。 被突然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看着卢笙，孟柯楠的脸上还是迷惑不解的神情，目光扫了一眼卢笙后便拿出了手机，看着手机屏幕，眼睛突然瞪大了一下，有些兴奋的说着， “是林袭。” 第二十五章 通话 孟柯楠接起了电话，放在了茶几上，同时按下了免提键，小吴也慢慢的轻轻的凑了过来，卢笙则在一旁竖起了耳朵，专心的听了起来。 “喂，林队。” “孟队长你好呀。”电话那头传来了林袭的声音，声音中都能听出来说话的人在面带微笑。 “你好呀，林队。”孟柯楠看了一眼卢笙和小吴，也尴尬的笑了笑，又看回了茶几上的手机。 “实在不好意思呀，中午临时出现场，事情就给耽误了，现在还在外面呢。” 孟柯楠回答道，“没事没事，都是为了工作，不用太客气。” “最迟明天下午就能给您把相关资料找齐全，今天上午已经找了一部分，查了将近5年的，还真是有一些你们说的那种交通类案件，要不把现在找到的给您发过去？” 孟柯楠听到了“5年”，纳闷了一下，不过仍旧客气的说道，“不用不用，你先忙，明天一起发过来就行。” 林袭说道，“好的，那明天再联系，再见。” “好的。”说着孟柯楠挂断了电话，看向了卢笙和小吴。 “他要发你就让他发呗，先把最近两年的发过来也行呀。”卢笙的眼里只有案子，完全没有想到孟柯楠可能正在面临着，跨区域之间办案交流的一点人情世故。 卢笙已经离开了警队一线工作很久，对于警队目前一些办案方式的改变也不是很了解，数字化、电子卷宗等等新兴的概念更是完全不清楚。 “还得麻烦人家两次，再说了还是客气点好。”孟柯楠解释着。 “这用得着查五年的吗？谁会处理五年前的肇事车辆呀？”卢笙听着刚才两人的对话，虽然素未相识，但通过声音，却对林袭的印象有着毫无缘由的抵触，厌恶。 卢笙被刚刚的幻听困扰着，再加上梅州警方的不作为，接着又气愤的说道，“出现场，全警局的人都出现场了吗？查资料的人都没有了吗？” “人家也不是围着咱们这一个案子在转呀。”孟柯楠没想到卢笙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感情绪，又试图开一句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你就当再睡一觉吧。” “好了，师父，不差这一天了，”小吴赶紧过来劝说卢笙，试图转移着话题，“刚才你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小吴没有意识到这句短短的，充满善意的关心，正好触碰到了此时卢笙最懊恼的神经。 “我有病，耳朵也他妈快废了。”想着林袭，想着炸药，想着该死的病，还有这最近莫名其妙的各种奇怪感觉，卢笙彻底的发怒了，“去他妈的黑衣人。” 说完卢笙重重的摔了下房门，一个人向卧室走去。客厅的小吴和孟柯楠四目相对，一时面面相觑。 在强烈的情感刺激下，像刚才的暴怒，就常常会伴随嗜睡病的发作，卢笙此时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四肢无力，疲惫的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天上的明月高高的挂着，昏黄的街灯每晚都守时的亮着。卢笙看着窗外一度精神恍惚，竟突然有些分不清窗外的事物，眼前的景象此时就好像，月如灯初上，灯似月光亮。 不一会儿，一切都形同虚幻般在卢笙眼前消失了，此刻，卢笙又睡着了。 …… 凰州市公安局，一个下午的所有时间和几乎整个晚上，大半个警队的人都在详细的查阅着梅州方面提供的案件资料，孟柯楠与小吴负责梳理距离爆炸案时间最近的卷宗，其余的同志则查找着剩下的卷宗，匹配着与小白车相关联的案件信息。 虽然大家都在共同努力的寻找，但真正要找的那一个，冥冥之中早已经落到了孟柯楠和小吴负责的那一部分卷宗里。 “楠哥你看这个，”已经看了好久资料的小吴突然停了下来，兴奋的拿着自己负责的卷宗，快速的走到孟柯楠身旁说道，“是它。” “对，就是它。”孟柯楠几乎没做过多检查，也认同了小吴的发现，对小吴说着，“告诉大家赶紧停下来，继续梳理咱俩手上这个卷宗。” 成功锁定了案件，孟柯楠决定继续分工，整理案情的相关材料。“小吴你负责看证人证词。” 已是午夜时分，大伙儿一直在忙活着，所有资料准备工作基本结束后，孟柯楠召集办案人员立刻开了案情讨论会。 …… 卢笙一个人在家焦急的等待着，不时的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或者走出胡同来到和平大街看着警队的方向。随着时间的流逝，虽然着急，但卢笙越发觉得晚上一定会有消息。 孟柯楠和同事们仍然在警局加班，孟柯楠安排着队里其他人接下来的工作，小吴在孟柯楠的示意下，提前先回了家。 驶入和平大街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远远的卢笙就看到了小吴的车，卢笙提前转身向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胡同口，小吴的车已经追上了卢笙，小吴靠近了卢笙，摇下了车窗，“师父，快上来。” “你快点开回小区，去停车。”卢笙兴奋的看着车，说着的同时在车后面加快了脚步，一点一点的跑了起来。 家楼下，卢笙站在旁边一直喘着粗气，看着小吴停车，小吴刚下车，便上前说道，“怎么样？” “有发现，”小吴一边和卢笙向家走，一边继续说，“和咱们想的一样，这个小白车就是辆肇事车，而且身上还背着命案。”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卢笙没有说话打扰，看着小吴脱鞋，又坐到了沙发上，一直看着，等着小吴继续说。 “命案就发生在爆炸案的前几天，”小吴拿起了茶几上的水大口的喝了起来，接着说道，“梅州市幸福路肇事逃逸案，凶手还未找到。” 这些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对于这点，意味着之后的调查已经得到了充足的证据支撑，卢笙在小吴身旁听他说完，虽说很欣慰，不过卢笙此时却想着跟案件看上去不太相关的事情， “案情只差了几天，梅州方面的反应为什么一点都不敏感，如此的迟钝。” 小吴看着卢笙情绪波动不大，而且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思，以为是对于案情师父有了什么猜想，所以也没有和卢笙说话。 而实际是卢笙心中在想着另一个疑问，“说了是和爆炸案时间间隔不太久，为什么梅州排查五年内的？现在小吴说的这个案件应该很快就会被排查出来的呀。” 第二十六章上 幸福案 卢笙沉默着，思考了半天。又过了一会儿，小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卢笙一声，“师父？怎么了？” “哦，没事，”卢笙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于是接着小吴的问话，继续说道，“说说吧，给我讲一讲案件的大致情况。” 终于听到了卢笙的打听，小吴早已经按耐不住了，于是将今天在警队整理的案情初步信息，全部讲给了卢笙听。 “死者名叫白龙强，是个刑满释放人员，三年前刚出的狱，出狱将近一年后，就遇到了这个车祸。”小吴先挑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讲到这里时，小吴看着卢笙特别强调道，“入狱原因是肇事逃逸，当年白龙强的交通事故造成受害人当场死亡。” “我们现在查到的有关小白车的案件，梅州方面叫他幸福案，幸福案事发当时，有目击证人在现场附近，他看见了一辆白色捷达轿车。 当证人想要仔细看时，汽车已经开远了，不过还是被他发现了，白色轿车没有车牌，很有可能就是咱们说的那个小白车。 口供上也注明了，对于没有车牌这点证人本人非常确定，也是这个证人报的警。” 小吴短暂停顿了一下，又咕嘟咕嘟大口的灌了一些水，直到水被完全喝光，“太渴了，一天没怎么喝水。” 说着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水，然后继续说道，“白龙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死了，鉴定结果他的致命伤，是头部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撞到头部了吗？”卢笙突然有些疑惑的问着。 小吴不假思索的马上回答道，“对，应该是被补刀了。” “别总说这些我听不懂的，”卢笙蹬了一眼小吴后说道，“车祸不大可能直接撞到头部，那一定是死者受到的二次伤害了。” 小吴也附和着马上说道，“对，这也是我们的初步结论。” “师父，这小白车肯定是黑衣人开的，然后炸了销毁证据。”小吴刚说完，紧接着又说出了今天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我跟楠哥就是有一点想不通，就是这个幸福案的作案日期，并非节假日前夕，这样的话与爆炸案，繁荣路案，912案，日期上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了。” 小吴的话也提醒了卢笙，卢笙若有所思，这个该怎么给出个合理解释呢？ 小吴看着卢笙又问道，“都查到这种程度了，日期没有必然联系应该不会很重要吧？” 卢笙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还是确定的回答着小吴，“当然重要了，这样的话，只有爆炸案和幸福案能完全的捆绑到一起。” 卢笙还在思索，看着小吴问道，“你楠哥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们连夜开的会，楠哥大概做了一些分工，具体细致的工作还没做详细安排。”小吴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吃起了从警队拿回来的盒饭。 卢笙听后，看着吃饭的小吴没再多问，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也就是说，接下来对于912案和爆炸案的侦查，现在需要进入梅州市进行调查了。” 第二十六章下 梅州市幸福路 爆炸案三天前。 今天我要去杀一个人，我没有枪，也不打算用刀，我一个人，还有一辆车。 我要用车撞死他，对，就用他们的方式，他一定活不了。马上撞死那肯定是最好的，要是他死不了，也没关系，我等他康复痊愈。 这么多年我都等了，等他出院后我继续开车撞他，直到他被我撞死。 我只允许他，也只能是被我的车撞死。 对了，会抓住我吗？呵呵，除非我想！ 他的家人？那我也没办法，总有人会面临痛苦，总有人会承担痛苦，痛苦生来就好像是被人承受的，怪不到我的头上，怪，只能怪他自己。 美好家宾馆位于梅州市的幸福路，距离宾馆不太远的就是梅州最著名的烂尾楼，站在宾馆的窗前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烂尾楼。 一幢幢未建完的高楼，清晰可见着其钢筋框架。如同战败的猛兽，已经不见獠牙，只剩下被对手用锋利的牙齿啃咬过，剩下的骨架，执着的杵在那，显示着可能的却不会出现的威武。 宾馆在街的这一侧，这里虽名为幸福路，却未见得真正幸福，整条街就是一条老旧街道，可能整条街的使命就是见证城市的老去，丧失掉应有的活力。街另一侧的小区里，隐藏着个地下场所，这里是众人都知道又都不会说的秘密场所。 听说他出来后就常来这，在这挥霍着用生命换来的金钱，我提前观察了他好久，果真如此，在这把他赶出这世界，真的是绝佳场所。 今天天气不错，只是外面的温度稍微有些低，空调被我调成了最省电的26度，我可以在这个宾馆里舒适的待到中午12点，昨天办理入住时她是怎么说的了，或许是下午1点吧。反正是在此之后我得等，直到午夜的来临，那是他离开街对面小区的时候，也是他从这个世界滚开的时候。 我在12点55分的时候退房离开了宾馆，大概还得有十几个小时，看了看日期，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必须要赶回去了，即使是这样的工作，虽然已经打过了招呼，明天也必须回去了。 下午两点了，还是找一家面馆吧，也不是有多喜欢吃面，就是这所有的城市都是一个样子，挣的不见得有很多，花的倒是真不少。不过，一碗面嘛，倒是还可以。 那里有个面馆，就在马路对面。 唉，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等红灯呢？ 5-4-3-2-1，这样就可以了，有那么难吗？这样过马路不好吗？ 吃过饭后我又看了一下表，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表，还不到三点，这样好的天气，时间也是想着多停留一会儿吗？ 不是说只有时间是公平的吗，我看也不见得呀，我在这熬着，等着、浪费着时间，他却能还拥有10个小时的生命，这算公平吗？ 我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 下午5点多的城市街道还真全是一个样，天渐渐的黑了，放眼望去全部是红红的尾灯，每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都有一颗疲惫的心灵，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走走停停，磕磕绊绊，每一天都循环往复，又如此重复。 转眼间已经是傍晚7点了，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今天他比平时来的要早了一些，挺好，还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是在笑吗？妈的！ 我把车子停在了城南的一个老旧小区外，一会儿我需要乘坐最后一趟公交车过去，然后再走5分钟的路，梅州公交的末班车多数都是夜晚9点钟，老旧城区则是更早。 这个城市也就不过如此呀，末班车是能看出来城市的活力的。关于这个，梅州并没有。 夜晚8点，我登上了最后一趟公交车，开始了第一步行动，20:50，我上了自己的车，我搞到的一辆老家伙，现在，我要开回去，继续等他。 这个时间段的城市，开始进入了休息的状态，高高的大格子上，每个小方格子里，也早已经打开了灯，远远的看过去，万家灯火，一定会有万种故事。 握着方向盘的我，心中很是开心，这么久了，终于快了，就要了结了，就要给你一个交代了。 23:00，集中精神，他应该快了，他今天来的早，估计出来的也会快一些。 23:05，怎么就只有5分钟吗？ 23:15，今天晚上，这里人好像有点多呀。 23:30，这次是真的快了，深呼吸一下吧，哎呀，真的没必要这样，不用的。 23:32，低头又看了一下表，呵呵，我这是怎么了。 23:35，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走了吧，不能，一定不会的。 23:43，那个是他吗？我的心脏突然跳的快了一些，不是，我怎么能认错人呢？ 23:50，是他吗？“你他妈快点给我出来呀。” 23:53，“是你，我他妈就知道，你他妈不会走。” 我果断的启动了汽车，好的，就现在，出发，保佑我吧。 砰… 我用手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这老家伙，真是不太行了，车速不够快，好像没太开起来。 我一会儿一定会体面的送走你，老家伙。 他死了吗？也许吧。 没有人，绝对没有人。倒档，老家伙，走咱们再来一次。 砰… 没问题了，或者过几天回梅州再看看吧，别逗留太久了。 现在从县道往回走，应该4个小时能到，再有一个小时能到那个报废厂，一切都好，完全在计划之中，幸亏，我也还好。 回去的这几个小时，过的很快，果然时间是公平的，每一个人拥有的快乐都很短暂，不会太久。 我已经来到了报废厂附近。 嗯？这么早那些人在干什么？我已经到达了计划中的位置，预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出现了，有几个人在报废厂附近鬼鬼祟祟的，他们在墙那儿是干什么呢？ 先别管了，我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下吧，把这老家伙藏那儿吗？幸好有备选方案，就去乡下的老房子里吧。 等过几天再过来，正好也要清明节放假了，挺好，终于不用再请假了。 天马上就快亮了，快点走吧，再等一会儿，可能就会出问题了。 走吧，老家伙！ 第二十七章 外援 孟柯楠想要在梅州进行调查取证，已经属于异地办案，而若想顺利的展开异地办案，需要完成一系列繁杂的程序。 严队在进行积极的协调工作，但在此之前，凰州与梅州的合作，仍停留在孟柯楠寻求帮助，林袭给予解答的阶段，这在无形中浪费了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里，老百姓依旧在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凰州警队关于案情的重大突破，老百姓当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丝毫影响不到他们平凡的生活，不过这仅限于大多数，还有一些人，他们的命运在幸福案浮出水面的同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卢笙的病还是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在靠着意念与怪病进行周旋，系列案虽有重大发现，却暂时进入了停滞阶段，所有的分析都是建立在设想、讨论的基础上，无法进一步调查推进。 那一天后，所有的一切好像开始要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那一日的傍晚， “师父师父，好消息。”人没进来，门还没打开，卢笙就听到了门外小吴开心的声音。 小吴进了屋，整个人的状态格外兴奋，看着卢笙继续说道，“成立了专案组，省厅派人前来支援了。” 卢笙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是呀，这的确是发现幸福案后的最好消息了。 “以后所有的调查取证可以畅通无阻了。” 小吴停顿了片刻后，朝卢笙微笑着抬了一下头，示意着卢笙猜一猜，问道，“还有好消息，猜猜省厅派来的是谁？” “我他妈都被踢出来多久了。” 人有时就是很奇怪，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人，开心的时候也喜欢说脏话，卢笙此时心情不错，但他确实从体制内离开的太久了，“别卖关子了，你小子快点给我说吧。” ”林袭！”小吴早都期待着见识一下神探的办案方式，如今终于有了合作的机会，小吴自是喜出望外，继续说道，“听说是林队向省厅主动请缨的。” 卢笙喜悦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对于共享案件资料的拖沓，卢笙一直心存疑虑，卢笙还没有解开这个关于梅州警方的疑问，而产生这疑问的主要原因，就是林袭。 看着卢笙神情的突然变化，小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从有到无，师徒多年的默契，已让小吴知道了造成卢笙心情变化的根源，不等卢笙开口，小吴便说道， “林队是今天下午过来的。” “一口一个林队，别在我这喊他林队，”卢笙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让小吴感受到了卢笙心情的强烈变化，“他是你的队长吗？” 小吴不知道自己崇拜的林袭为何会让师父如此反感，于是赶紧退出了师徒谈话，灰溜溜的躺在了沙发上刷着手机，不时地用余光偷瞄着卢笙。 卢笙对林袭充满了好奇，孟柯楠与小吴都和林袭打过交道，只有卢笙还从未见过，卢笙从未迫切的想见一个陌生人，此刻的他就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神探。 小吴还在假装的刷着手机，小声念叨着的话，分明是在说给卢笙听，“林袭下午一直在警队看着资料，熟悉整个系列案，晚上楠哥会带他去繁荣路和和平大街的案发现场，明天去爆炸…” “那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卢笙打断了小吴，刚要生气，又憋了回去，去沙发上拉着小吴说道，“走走走，快走。” 小吴傻笑着，赶紧起身拿起车钥匙跟在卢笙身后下楼了。 小吴用手机给孟柯楠发了信息询问着他们的最新位置，孟柯楠回复着小吴。 “马上就要到达和平大街出事地点了。” “太好了，我们一会也到。” “要来吗？你和你师父最好还是不要过来。” “我能管的了他吗？” 刚坐上了车，小吴看着手机信息，半天都没有发动车子。 “走呀，别总是看手机了。”卢笙在后面焦急的催促着。 “哎呀，不要催了，师父，我不得问楠哥他们到哪了吗？”小吴尽量拖延着时间，想着怎么才能不让大家碰面。 孟柯楠的信息又过来了，“现在这可是在外人面前，关系到凰州警方纪律问题的时候了。” 接着又是一条信息，“不像从前了，只有咱们三个人。” 小吴突然觉得刚才是自己多嘴了，他也是真想让师父看一眼这个林袭，这会儿，小吴既不知道怎么回信息，也不敢开动车子。 最后还是艰难的回复了孟柯楠，“知道了，保证不让大家碰面。” “师父，不用开车，他们马上到和平大街。咱们走着去吧，不过咱俩不能太靠近他们。”小吴有些胆战心惊的说着，没敢直接看卢笙。 卢笙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突然心有不甘，生气的说道，“是你楠哥说的吧。” “走，”卢笙说了一句，看着小吴磨磨蹭蹭的，突然大声说着，“走呀！” “师父，行吧？”小吴嘻嘻赔笑的说着。 “我真想狠狠地踹你，”卢笙已经通过了自己的方式答应了小吴，“快走吧。” 因为卢笙和小吴是步行，所以等两人来到和平大街时，孟柯楠和林袭已经准备要回去了，远远的，卢笙只是看到了孟柯楠身旁的一个背影。 林袭和孟柯楠已经来到了警车旁，警灯闪烁着规律的光，那光全都打在了林袭的身上。 突然停了一下，林袭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也就是这个短短瞬间，被卢笙看到了红蓝光闪烁下林袭的脸。 “他吗？？怎么会是他？？” 卢笙病态的脸上因为惊恐而显得更加恐怖，小吴从未看到如此吓人的师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卢笙想着刚才的画面，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好多场景，身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卢笙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身体，只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而身体下方是无尽的暗黑深渊，此时的感觉就如同悬空一般，意识似乎还是清晰的。 终于，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卢笙还是昏倒在了地上，意识断断续续，忽隐忽现。 第二十八章 楼上老人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卢笙仰面躺在了地上，看着在霓虹映衬下的天空，一会儿是那么虚幻，一会儿又是那么真实。 卢笙的意识中完全不知道在这儿躺了有多久，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他这儿似乎已经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坚硬没有温度的地面，正在吸食着卢笙的体温，寒冷在迅速占据全身，卢笙的四肢已经无法行动，无助的在这等候着，等候着被别人帮助。 “当…当…” 身边有声音传来，“这声音意味着过来了个人吧，是谁呢，快来拉我一下，帮我一下。” 卢笙艰难的动着嘴巴，不知道旁边的人是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帮我。” 天空好像在旋转，地面也在微微的震动，眼睛马上要闭起来了，也许是意志的支撑，卢笙又睁开了眼。 卢笙动了下眼珠，看着蹲在身边的人，又仔细确定了一下，是小吴。 “你是醒了吗？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卢笙继续尝试着发出声音，他不确定小吴是否能听到，仍然坚持着，嘴唇微微动着，“扶我…” 卢笙感觉到不远处应该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自己这面，于是试图挣扎着身体，但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这样失败的尝试，让他的面部又出现了痛苦的表情，那表情与死亡比起来更为可怕。 卢笙放弃了努力，继续将希望寄托在身旁小吴的身上，“扶我…” “有他在，我就不会有事了。”这是卢笙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想法，随之而来的即是眼前的漆黑与虚无。 ……… “铃…铃…铃…” “知道了楠哥，我再看看我师父情况，”小吴转头看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刚刚被电话吵醒的卢笙，“没事了，我马上过去。” “师父，你醒了，刚才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小吴的脸，出现在了卢笙苏醒后的视线中，小吴说着的同时收起了刚挂断的电话。 卢笙动着眼珠，看了看四周，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知道刚才的晕厥肯定又连累了小吴，想象着被小吴背回来狼狈的样子，身体上的痛苦无形中又加剧了几分。 “师父，你醒了就好，楠哥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警队，说是有急事。”虽然这次发病比较严重，但久病成医，小吴和卢笙都知道，接下来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问题，于是小吴便急忙的走了。 卢笙刚想起要和小吴说些什么，小吴已经关门而去了。 “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吗？不会是看错了吧。” 卢笙想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情，突然感觉头疼的厉害，目光锁定在了床边的药瓶，那是小吴从茶几那拿过来的。 费了很大的气力，终于拿到了，手上拿着药瓶，卢笙这才想起来，又是7天了，今天该是到楼上老人那取药的时间了。 身体仍旧不舒服，不过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出了房门，一点一点的向楼上走去。 卢笙轻轻的敲了敲老人的房门，期待着老人的到来，过了一会儿，没人来，卢笙刚要再敲，想着老人可能没在家，或者是休息了，于是转身向楼下走去。 就在卢笙下了台阶的时候，门开了。 “来吧，小伙子。”老人披着上衣，手握着门把手，招呼着卢笙，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每次和老人交谈，卢笙的心里都感觉暖暖的。 卢笙看着门口的老人，充满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呀，大爷，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快来吧，我今天还念叨呢，你怎么还没来取药呢？”老人一边关门一边对卢笙说着。 两人已经来到了屋子里，多次的造访，已经让卢笙在这个房间里变得更自然了一些，不再那么局促，这里才更有一个家的样子。 两人来到沙发这儿，先后坐下了，此时的场景，与其说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对叔侄俩。 “还在忙那件重要的事情吗？”又是老人主动开口，打听着卢笙的近况。 卢笙轻声回答道，“嗯，最近有了很重要的进展。” 老人像是在责怪着自己，突然起身走回卧室，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看我，怎么还坐下来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老人的背微驼着，在白墙的映衬下，看上去显得是那么孤单，卢笙心中涌出一阵哀伤，看着老人的背影，轻声的说着，“不急，咱们爷儿俩，正好聊会儿天。” 和老人的关怀比起来，显然卢笙对老人的关切远远不够，想着这些卢笙突然感觉很是惭愧。 老人走回了沙发旁，伸手给卢笙递着药，卢笙接过后，犹豫半天终于开口，长久以来第一次关心的问道， “大爷，听您说过您的小孙子，但怎么每次来都不见您儿子和孙子呢？” “他呀，”正欲坐下，老人的身体突然停顿了一下，等到慢慢的坐下后，平静的说着，“没了。” 卢笙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但话已经说出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劝慰老人。 “他走了好多年了，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有些事他想不通呀，看不开，就决定一走了之了。” 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沉淀，夺走了老人许多，也让老人看清楚，看开了许多事情，他慢慢的说着，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但声音中分明还能听的出对儿子的想念。 老人说完以后，目光看向卢笙，沉默了好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出了出来， “看见你，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他要是活着，应该也，差不多和你一样大了。” 卢笙感觉鼻子酸酸的，老人家的灯光很柔和，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却成了卢笙最好的遮挡。 从第一次见到老人开始，卢笙便有着说不出的亲切，原来有些人的情感都是相通的，而有些人缘分早是注定的。 卢笙不知道这么多年老人是如何度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段丧子之痛的，不过失去挚爱亲人的痛，他确是能感同身受。 “人老了，想到什么就说，唉，”老人没有再继续说话，看着眼前，静静的发呆。 “大爷，忙完我现在的事，以后一定常来看您。” 卢笙几乎是更咽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这屋子里有种特殊的情绪在感染着卢笙，听着老人的话卢笙突然想到了父亲，他没法保证继续呆在这个屋子不会流下眼泪。卢笙下楼时心中想着，“就等到忙完现在的事吧。” 第二十九章 周小蝶 看着手里刚刚拿到的药，卢笙终于忍住了没吃，“吃了就能清醒一会儿，还是留着重要的时候再吃吧，这么晚了小吴被叫走，一定是警队有了重要情况，我还需要靠你支撑着抓到凶手呢。” “我应该休息一下，再想想这些线索，想想幸福案，梅州和林袭。” “实在是太乱了，刚才看到的林袭，是之前看见的那个人吗？” 卢笙就这么想了好久好久，天亮之前，他睡着了，不过这一次，卢笙睡的非常不好，无数的梦在头脑中闪现，他睡的不踏实，醒又醒不了。 …… 警车停在了凰州市的一个高档小区旁，林袭和孟柯楠进入了小区，边走边闲聊着，林袭感慨着说道，“这不错呀，确实比梅州的小区高端一些。” “是呀，一平方的价格抵得上我家四平米了。”听着林袭的话，孟柯楠回答着，眉头不自觉的微微动了一下，“估计每年的物业费就是我半年工资了。” 孟柯楠看了一下地址，指着前面的楼对林袭说道，“是这栋楼了，林队。” 两人上楼后，孟柯楠上前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额头上还残留着一些水珠，刚刚卸妆的脸，散发着素颜的美，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瞪着的大眼睛半天没有眨一下。 “请问你是周小蝶吗，白龙强的妻子吧。”孟柯楠说着向周小蝶出示着证件，“我们现在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周小蝶站在门口，想着刚回来一会儿就有警察找上门来，不免有些慌张的看着两人，愣住了半天才说道，“请进吧。” 周小蝶将孟柯楠和林袭领进了屋子里。 孟柯楠习惯性的快速打量着被调查人的屋子，房间内的陈设看上去很夸张，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奢靡浪费的味道。 摆件、装饰，似乎都在想着法儿的引起人的关注，像是一个误入青楼的村妇，明明朴实的外表，偏偏要衣着华服，光鲜亮丽，浓妆艳抹，被迫在人前搔首弄姿。 “你这屋子装修的很是讲究呀。”客厅里，刚刚坐下的孟柯楠以如此方式开始，着实出乎了林袭的意料。 “这些都是他生前张罗的，现在他也就只给我们留下了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周小蝶有些诧异，看着孟柯楠回答道。 白龙强已经死了三年，三年以来凶手仍逍遥法外，房间内并没有看见任何白龙强存在过的痕迹，时间也许已经冲淡了一些东西，也许已经带走了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 “龙强的案子有了最新的发现。”林袭看了一眼孟柯楠，示意了一下，转头看着周小蝶说道。 “抓到了吗？”周小蝶声音很轻，淡淡的问着。 “还没有，”林袭回答着周小蝶，然后继续问道，“我们想知道，龙强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与什么人结过怨。” “三年前我就说过了，他在外面的事，从来不跟我说。”周小蝶回答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孟柯楠对证人的证词有着天然的敏感，在来之前他已经仔细看过了幸福案相关证人的一些重要问话，周小蝶的回答与当年笔录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这房子是哪年买的？”孟柯楠突然问道，不按套路的问话，让林袭和周小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呀。” “10年前。”周小蝶刚说完，突然停了下来，改变了回答的语气，转而疑惑的问着，“警察同志，这些和他的案子有关系吗？”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孟柯楠伸手笑着摆了一下，紧接着周小蝶的话，说道，“10年前吗？就是白龙强出事的那一年吗？” 周小蝶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孟柯楠直来直去的问话似乎冒犯到了她，她神色不悦的说着，“他哪一年进去的，这些你们不是应该都已经掌握了吗。” 多年的经验已经让林袭明白了孟柯楠这些问话的用意，于是他也有意的尝试着，顺着孟柯楠的思路继续问道， “那龙强生前有没有一些特别好的朋友？他出事前经常和谁来往？” “他在外面的事，从来不和我说。”周小蝶仍旧重复着刚才的话，只是眼睛在不自觉的快速眨着。 孟柯楠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林袭与周小蝶的对话，他觉得在周小蝶这里一定能问出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过，眼下的情况，这个周小蝶似乎在有意的设防，生怕言多必失，她越是这样，越是会引起怀疑。 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了，孟柯楠已经想到了一些撬开周小蝶嘴巴的办法，不过不是现在。 孟柯楠起身对着林袭说道，“林队，这时间也不早了，也问的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撤吧。” 林袭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被孟柯楠这么一催，一时之间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孟柯楠趁周小蝶不注意，偷偷向林袭眨了一下眼睛，林袭心领神会知道了孟柯楠有别的打算，虽然心中想拒绝，不过还是接受了，于是二人便告辞庄小蝶，回警局了。 在回警局的路上，林袭控制着自己，没有对孟柯楠刚才的决定做过多表示，而是说道，“这个周小蝶很有问题呀。” “是的。可以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孟柯楠回答着林袭，接着又补充道，“越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越是能反应出一些问题。” “是呀，这个女人像是有意在回避着一些问题。”对于这点林袭也非常赞同孟柯楠。 两个人对周小蝶的看法是一致的，这个周小蝶可能确实知道或者有意隐藏着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车子继续的向前开着，马上就要到警局了，林袭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刚才，就是孟柯楠关于房子的对周小蝶一连串的疑问，于是终于开口问道，“你对她的这个房子是有些什么猜测吗？” “是呀，你看呀…”孟柯楠刚要说下去，就看到了小吴在向警局里走去，于是冲着小吴喊道，“小吴。” “等查查资料再说吧。”孟柯楠回答着刚才林袭的问题，已经到了警局，想着手上也没有证据，于是草草的结束了刚刚的话题。 警局门外，刚赶到警队的小吴听到了孟柯楠的喊声，回应着，“楠哥。” 已经下了车的孟柯楠和林袭快速的走到了小吴的身边，“周小蝶她人在凰州，我跟林队刚刚调查完回来。” 小吴向林袭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说道，“怎么这么突然？找到的周小蝶？” “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她今天从外地回来，我觉得最好是马上去见她一面，就和林队临时决定先过去了。”孟柯楠看着小吴说道，同时示意着大家抓紧进屋，一边走一边说， “有些情况需要连夜说下，明天我和林队还得跑一趟东昌区爆炸案现场，这个周小蝶身上现在有很多疑点。” “我觉得应该查查这个周小蝶，最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工作。”林袭也连忙说着。 “调查一下白龙强和周小蝶的这个房子。”孟柯楠对小吴说着，然后又转头对林袭说道， “咱们还得查10年前白龙强梅州撞人的那个案子，看看还能不能查到受害人的家属，我们现在需要了解下他们的情况。” 林袭像是想着什么事情，愣了一下后说道，“好的，我联系梅州那面，让他们明天和小吴对接这件事。” 同一时间小吴和孟柯楠都想要开口对林袭说一些什么，不过又都忍住了。 几个人都各自开始忙起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 夜晚的警局灯火通明，警队里的一些同志甚至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有不知疲倦的调查、分析、查阅。 每个人的工作环环相扣，只有这样的永不怠慢，才能确保所有的罪犯都能得到应有的惩戒。 警局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孟柯楠趴在桌上打了个盹，正要换个姿势，一下就醒了，睁着睡眼看了一下表，又看了一眼刚才还在身旁的林袭，这会不知哪去了，也许已经找了哪个角落，正在补觉呢吧，孟柯楠拿出了自己的躺椅，不准备回家了。 同样已经忙的不知过了多久，困的实在熬不住的小吴也没有了回家的打算，用几个椅子简单搭了一个床，在警队就这么睡着了。 …… 第三十章 现场 小吴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他哈欠连天，拎着盒饭，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屋。 卢笙有些心疼又有些急切的看着小吴，接连几次的出现在小吴身边，围着他转，好几次想要开口又都忍住了。 小吴坐在餐桌旁，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往嘴里送着饭，一不小心把饭弄送到到了鼻子上，终于缓过神了。 看着旁边急忙给自己拿着纸巾的卢笙，这才想起了卢笙对于近况的焦急等待，于是说出了昨晚到今天的所有情况。 卢笙听着小吴说完了全部调查发现，开始讨论起了一些重点环节。“所以周小蝶的这个房子，市价一直很贵。” “是的，而且她现在没有工作，如果按照这种情况，每年小区的物业费她可能都负担不起。” 小吴已经吃完了饭，将吃过饭的餐桌整理的很干净，自从小吴来到卢笙家之后，屋子里的卫生条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房子是在白龙强第一次出事的那年买的，“小吴继续说着，并且特意强调着，”是他出事后，并且房子在他们的孩子名下。” “关于十年前的案子，你们都查到什么了吗？” “白龙强入狱案子的卷宗已经按照程序销毁了，我今天问的梅州方面，还没有来得及和楠哥说呢。”小吴的困意又开始向他袭来，有些不以为意的回答着。 “什么？销毁了吗？”听到小吴的回答，卢笙非常震惊，盯着小吴提醒他说道，“白龙强10年前的那种，致人死亡的交通案件卷宗，是最少要保管20年的呀。” “什么？”小吴瞬间清醒了过来，同样震惊的看着卢笙，“这也太…”，因为惊愕，话只说出了一半，不可思议的想着这件事。 这一切的发生都太不寻常了，卢笙隐约间已经嗅到了一些危险的信号。 “你知不知道周小蝶家的住址。”看着疲惫的小吴，卢笙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小吴还是辛苦一下吧，先别睡了赶紧陪我出去一趟，去找周小蝶问一些事情。” 见到师父如此的迫切，小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程度，不会推脱，也不敢耽误，跟着卢笙就向着周小蝶家出发了。 ……… 周小蝶家所在的小区，就在前方。 眼前的它，似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就像所有的树枝上站满着乌鸦，“哇…哇…”的粗劣嘶哑声过后，在喧嚣间隙瞬间出现的短暂安静，让人对接下来的一切充满着不安的期待。 卢笙和小吴进入了小区，快速的走着，突然，卢笙看向了自己的斜前方，呆呆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注视着眼前迅速下落的黑影。 “砰……” 如同一个巨大西瓜，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声音如同废弃的破鼓，被人玩闹的随意乱敲了一下，惊扰着周围，也敲破了安静的夜空。 师徒两人寻声快速前往坠落地点，卢笙守在了原地，他示意小吴赶紧上楼查看情况。 周小蝶毫无生息的躺倒在了血泊中，长长的头发散落着，遮住了脸的大部分，也许这是命运在为这个美女留着最后的体面吧。 有的发丝已经沾满了一些从头颅中溢出的液体，湿漉漉的一缕缕，缝隙之间分明能够看到，那双大眼睛，那双没有了灵魂、还没有瞑目的大眼睛，她的眼里也许还有故事，那些之前她不说，现在即便想说也再无可能说出的故事。 卢笙和小吴刚刚抵达小区，便见证了眼前的这一幕，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妈的！妈的！妈的！”卢笙气愤、懊恼着从心底发出着一声声的咒骂，“操！” 不一会儿，四周便陆陆续续的围了一些人过来，有的发出着惊叫便跑开了，有的在旁边指指点点像是在说着什么。 小吴已经下楼跑了过来，对着人群说道，“我是警察，大家不要在这里聚集，都散开一下。” 小吴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卢笙旁边，“师父，房子里是空的。” 看着围过来的人群，卢笙只觉得这些人是围在自己的身边，情绪剧烈的起伏，加之被目光注视着的脑袋里瞬间空白，病又要发作，他刚要倒下，便被小吴扶了起来，小吴连忙从卢笙的衣服里掏出药，递了过去。 “师父，你坚持一下，兄弟们一会儿就支援过来了。”小吴说着，将卢笙扶到了一边，卢笙坐在角落里用手使劲揉着脑袋。 就在这时，孟柯楠和林袭也赶到了现场。 看着走过来的孟柯楠，小吴问道，“楠哥，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和林队本来也正在往这儿赶。”孟柯楠说着，目光已经看向了地上躺着的人，心里还留有一丝希望，期盼着，“什么情况？” “周小蝶，人已经死了。”小吴指着躺在地上的周小蝶说着。 卢笙还在用手揉着脑袋，林袭注意到了身旁这个举止有些怪异，有些特殊的人。 听到了孟柯楠的声音，卢笙便抬起头看了过来，就是这么一抬头，卢笙近距离的彻底看清了身边的这张脸，“是他，就是他！” 卢笙强压抑着冲动的情绪，表面上虽波澜不惊，心中却如海啸般汹涌而来。 “林队，这位是我以前的…”孟柯楠瞪了一眼小吴，赶紧重新对林袭说着，“这位是我的朋友，卢笙。” 听着孟柯楠的介绍，卢笙连忙纠正道，声音中已经好久没有了如此的坚定，“不仅是朋友，我之前还是个警察。” 卢笙站了起来，他已经来到了林袭身前，看着林袭，眼神中充满着挑衅与警告，“久仰大名，林袭！” “你好。”眼前的人来者不善，林袭突然有些乱了阵脚，强装镇定的回应着卢笙。 卢笙目光如炬，如探照灯般照亮着林袭，连同着也照亮了黑夜里林袭四周的所有黑暗。 “铃…铃…铃…” 小区外已经传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已经有同志过来开始围住了现场，卢笙自觉地走到了警戒线之外，仍看着警戒线里面的林袭。 第三十一章 顶替者3 卢笙始终在周小蝶家附近守候着，等待着对现场调查的最新进展。 等了好久，相关人员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远远的，小吴，孟柯楠和林袭也出来了。 小吴向卢笙跑了过来，林袭则停下了脚步，回看着卢笙的方向，此时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慌乱，而是深深的不安。 “师父，”小吴已经走到了卢笙的身旁，顺着卢笙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转过头来拉着卢笙说道，“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不等卢笙提问，小吴主动着说道，“从现场情况来看，初步判定周小蝶是自杀！” “自杀吗？”卢笙言辞坚决的否定着，“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在林袭到来后，这太不正常了。” 小吴这才意识到，卢笙对于林袭有如此巨大的成见。想不到该如何劝说，索性一直都没有说话，卢笙也没再说话，直到两个人都进了家门。 小吴对于晚上师父的表现很是不解，终于按耐不住，说了出来，“师父，今晚你…”话刚刚来到嘴边， “今晚的我很奇怪是吧，”卢笙抢过了小吴的话茬，稍微停顿了下，接着说起了另外一件和今晚似乎毫不相关的事情，“还记得老路和王雷的故事吗？” 小吴当然记得，就是当年导致卢笙离开警队的假证据事件，小吴以为师父已经讲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于是看着卢笙点头回答着，“当然记得。” “这个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卢笙接着上次未完的故事，继续开始讲了起来，“王雷找人顶罪，即便他有钱，怎么找人？去哪找人？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出卖将近七八年的时光呢？” 小吴看着卢笙，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的听着，等着，在听卢笙讲王雷这个故事时，已经颠覆过他太多的对于案情的原有认知，所以即使有所疑问，还是坚持的控制着，等待着。 …… 老路在调查王雷案件的过程中，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能够负责给人牵线搭桥，做顶罪替死鬼的勾当。 这个人非同寻常，黑白两道都在用手段细心的经营着，这个人可以强行掰弯一些人的人生轨迹，知道他的人很少，因为一旦需要找到他，或者被他找到，那么你人生的天空，将注定永远暗无天日。 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个神秘人的存在，因为他搭的桥，一定途径不到你的生活。桥的两端，一边是高高在上的非富即贵，一边是当掉了尊严的底层卑微；一边是赎来的自由，一边是贱卖的困囚；一边是腐败的金银铜臭，一边是沾血的罪恶报酬。 老路当然也不知道那个人具体是谁，开始判断出这个神秘人与王雷构成联系的，还是通过王雷的聊天记录，当然是通过那种不合规矩的调查。以下便是老路发现端倪的那几条聊天记录。 王雷：“我不缺那点米，不过你找这人，平我这么一件小事，竟然狮子大开口。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狗，穷狗。” 掮客：“这么多年梅州的事，这人全都做得很漂亮，不过是凰州的事，他可能运作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掮客：“米都准备好了吧，他要求的那种方式。” 王雷：“那种方式？他不觉的沉吗？不怕太重压死他呀，正好，我必须要看看这是哪路神仙。” 老路一段时间以来，就是蹲守在王雷的大本营附近。这个“夜天地”有一前一后两个门，后来开车追王雷时就是走的这个后门，全是因为老路在调查顶替者情况时摸清了它的情况。 查到聊天记录后，老路知道可能会有不寻常的人出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于是一连几天在后门等候着。 一天午夜，一个人拎着一个大手提箱快速的从“夜天地”的后门走了出来，王雷很少出门送人，而且还是后门。王雷独自一人站在门内看着，没有走出来。 王雷应该是叫了那人一下，那人停了下来，向四周看了下，短暂交谈了几句，不知道他们两个又说了些什么，说完后那人就上了车，一辆梅州牌照的车。 尽管没有看见，但老路对于箱子里的东西已经猜出了大概，而这个人，如此时间节点离开“夜天地”，非常可疑。他和这事一定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组织者。 远远的，老路将一切看的很清楚，而拿着手提箱的这个人，老路虽没有见过，不过印象却非常深刻，因为老路想着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要抓住这个坏人。 老路开着车跟了上去，前车故意的兜了几个圈子，刚跟了几个街道，老路便跟丢了，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 “只可惜后来离开了警队，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办完。”卢笙叹息的说完了最后一句。 小吴全程都惊恐的听着，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联想着师父在林袭面前失态的表现，他知道师父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也大概知道了师父看见的那个神秘人应该是谁了，于是声音不经意的压低着说， “师父你的意思是有这么一个警察，其实他是一个黑警？而这个人在介绍顶罪的勾当中，可能充当着重要的角色？” “而且还是个神探，破案率极高的神探，也许就是顶替案的帮凶，甚至是主谋。”卢笙看着小吴，坚定地说着。 “那人没见到过你吧。”小吴突然担忧的问着卢笙。 “现在来看，他应该不认识我。” “师父，我觉得你现在有可能会很危险，要不要向上面汇报？” “还是老问题呀，我没有证据！说了也没用，”卢笙说着，同时又提醒着小吴，“不过得暗示一下你楠哥，让他提防着点，所有新发现的情况得有所保留。” “他主动请缨来到的凰州。”小吴有些紧张的看着卢笙，说着两个人都极不希望的可能现实，“是不是他和这个案子也有关系呀。” “一定的。从孟柯楠开始和梅州打上交道，你发现没有，所有事情的推进都是磕磕绊绊，像是在有意的拖延着，争取着时间，而梅州方面目前能造成这种局面的只有他。而且，他一出现就有重要证人死了。” 两个人谈话中都默契的没有提到林袭，但字字句句又都分明指向着这个林袭。 “离开周小蝶的家后，你楠哥全程都和他在一起吗？”卢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着小吴。 “应该是吧，不过这你得问他。”小吴并不是很肯定的回答着。 “小吴，明天想办法把你楠哥叫过来。” “我这药效快过了，随时可能会犯病，天亮后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有些情况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天马上就要亮了，因为嗜睡的身体，卢笙又要与短暂的清醒做一个长久的告别了。也许只能留守黑夜的卢笙，才能够看到黑夜里的所有角落吧。 第三十二章 爆炸案证人 …… 小吴几乎彻夜未睡，在床上躺了好久，觉是睡的断断续续的，所以早早的就出门去了警局。 警局中已经来了很多同志，孟柯楠也正在工作，看到刚来上班的小吴后，对着小吴说道，“小吴，来的正好，一会儿跟我去一趟老城区吧。” 小吴刚答应完，孟柯楠紧接着又说道，“我们等一下林队就走。” “还是咱们两人去吧。”尽管小吴极力在控制着，但仍能听出有些不情愿的语调。 孟柯楠听着，又看了一眼小吴，“你跟你师父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呀，讨厌人这个喜好也一样的吗？”孟柯楠看着小吴，十分不解的继续说着，“你之前不是很崇拜林队的吗？” “楠哥楠哥，快走吧！”小吴没有回应孟柯楠的话，而是笑嘻嘻的说着，催促着。 孟柯楠惊讶于小吴对林袭态度的180度大转弯，知道其中一定是卢笙起到了什么作用，但还是答应了小吴，于是两人直接出发，前往了老城区。 在去的路上，孟柯楠告诉了小吴去老城区的原因，小吴本以为还是去找高个和瘦子，其实是去找一个打更老大爷。 报废厂依法关闭后，废旧厂区只剩下了一个看管的老大爷，在那个汽车废弃厂看管了好多年，年初时因为身体不好，刚刚退下来回家，现在不干了。 孟柯楠和林袭昨天去报废厂，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后，孟柯楠昨晚想办法要到了地址，决定去找一下这个老大爷，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事情。 孟柯楠和小吴按照地址，找到了正在家中的老大爷，开始聊了起来。 “要我说呀，这个爆炸，你们根本不用查，要查也查不到，肯定是黑社会干的，干坏事的小崽子，人都不一定跑哪去了。”老大爷笃定的说着。 “什么，是黑社会吗？”小吴听着，疑惑地看向了老大爷，继续等待着。孟柯楠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咱们这个凰州呀，有好几个这种拆解厂，听说都有点黑色背景，私下里存在着恶性竞争， 有一段时间，总有一些小喽啰，过来闹，后来发生了意外爆炸，报废厂被依法关闭了，你看，他们就再也不过来了。” 孟柯楠突然问道，“他们都是怎么闹的呀？” “啥事都干，泼红油漆呀，拉横幅呀，还有写骂人的话…”老大爷一一细数着，作为亲身经历者，却像是说着别人身上发生的事。 听到这里，孟柯楠和小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孟柯楠赶紧拿出了现场字迹照片给老人看，“这些字迹您有印象吗？” 老大爷回想着，言语间早已经没有了愤怒，“有呀，我刚弄干净，这帮小兔崽子，就又过来写，刚开始时是晚上写，后来起早过来闹、过来写，让人不得安生。” “当时您怎么没去警局说明这些情况呢？”小吴有些好奇的问着。 “没人问我这个字的事呀，再说了，你们当时不是也说了吗，就是个意外爆炸，又没有伤到人，”老人停顿了下，微笑着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黑社会，你们抓不完的呀，已经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了。” …… “黑社会，你们抓不完的呀，已经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了。” 老人说完后，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吴和孟柯楠互相看着，一时之间竟被说的无言以对。 他们不是没有努力的在工作，但这些顽疾也确实好像只是在电视上消失了而已，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老百姓的生活。 两人离开了老大爷的家，在回去的路上，对于刚刚的发现，开始互相表达着对这件事的看法。 小吴看着正在开车的孟柯楠，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这些字迹是爆炸案之前就有的，非法汽车报废厂之间存在的恶性竞争，这是警告人，吓唬人的…” 孟柯楠也同意小吴的看法，继续说道，“所以这个字根本就不是黑衣人写的，这个案子很有可能也不是黑衣人干的， 幸福案的作案特征，与繁荣路和912案也很不一样，幸福案属于有针对性的谋杀，然后通过爆炸案销毁证据， 繁荣路案与912案针对的是不确定人群，人群具有偶然性。” “我当时也和我师父说过，这个幸福案的作案日期，与之前的规律也不一样，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影响。”小吴回忆着当时与卢笙的谈话，继续说道， “我师父当时也感觉到了这里有问题，四个案件的犯罪动机，证据链无法构成闭环，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理解释。现在来看，这根本就是两个案件。根本无法构成闭环。” 车子停在了警局里，小吴想起了师父交代过的话，于是对孟柯楠说道，“楠哥，今天的发现能不能先暂时不要和别人说。” “你就直说林袭呗。”孟柯楠当然知道小吴的意思，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被卢笙告知这其中的原由，不过孟柯楠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说。 “要地址时他也是知道的，你打算怎么说呀。” “办法有很多，总能糊弄过去的。”孟柯楠看着小吴，让他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 在家中，卢笙听完小吴的讲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于案情的分析产生了自我怀疑，想来想去，又不免有些好奇。 “是两个独立的案件吗？那为什么通过912案和繁荣路案的线索，会指向了这个爆炸案呢？” “铃…铃…铃…” 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卢笙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本没有太在意，只是揉了揉耳朵。 此时的小吴却接起了电话，“喂，楠哥。” “什么？醒了吗？”手握电话的小吴，重复着电话那头孟柯楠的话，嘴角的笑已经预示了好消息的到来，“好的，我马上过去。” 刚挂断电话，小吴兴奋的冲着卢笙说道，“师父，医院刚通知楠哥，他醒了。” “谁醒了？”卢笙有些纳闷，突然之间又恍然大悟的看向了小吴。 “我现在去医院，师父你好好休息，也许有些问题能有答案了。”小吴一边对卢笙说着，一边已经穿好了衣服。 “拿着点伞，小心下雨。”卢笙对小吴说着，又用手指了指窗外。 “你说的，不会的！”小吴笑着，又学说着曾经卢笙说过的话。 卢笙看着小吴乐呵呵的，急切的跑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他醒了 窗外的电闪雷鸣又开始频繁的惊扰着夜空，楼上弹珠也开始了当当当的砸着地面，发出着不规律的声音。 卢笙独自一个人在家，又习惯性的来到了窗边，窗外的事物，一切都还在维持着原有的样子，像是一幅万年不变的油画，小白车仍在、柳树仍在、街灯仍在，神秘的人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连串的疑问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卢笙的脑海中， “如果那些我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幻觉，那么是谁在跟踪我？是谁在监视我呢？ 912案、繁荣路案与爆炸系列案不是同一人所为，究竟又是谁在有意的留下线索指引着我们调查幸福路案呢？” 至于小吴说的醒了的那个人，卢笙也知道，就是躺在凰州市中心医院病房里的，912案的肇事司机，他今天醒了。 卢笙在家里等了好久，等待着询问结束的小吴，这一次小吴比预想的回来的早了一些。 进屋的小吴，状态明显低迷了很多，虽然带回了一些全新的信息，不过是垂头丧气的和卢笙说出这些的。 “我们之前就调查过，这个肇事司机唐立勤是个海归，现在才知道，他是中途辍学回来的。” 显然对于小吴来说，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他继续兴致不太高的说道， “三年前唐立勤辍学回国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爸爸去世了，他爸生前是凰州交通大学的教授。” “交通大学吗？”卢笙重复了一下小吴的话，头脑中在飞速的梳理着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心中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判断，接着继续问着小吴，“他进医院时这些情况都没有了解到吗？” “他应该没有工作，所以当时查不到这个人的职业信息，而且通知家属时，也发现家庭成员只剩下了他自己，只是外地还有个远房亲戚。” 卢笙又问道，“案发时的情况他还记得不？” “对于和平大街发生的事，他说是感觉当时汽车失去了控制，自己在车上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操控车子了，最后就撞向了人群。” “那这人你感觉可疑不？有问题没有？”卢笙看着小吴，也期待着还能有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继续问道，“还有，他的车为什么停在了邯郸路那么多天？” 工作了一整天的小吴已经说了太多话，因为没有得到预期的收获，此时就像一个撒了气的气球，走到沙发边，懒懒的躺了下去， “因为是刚醒不久，对于一些私人的信息问题，他还能勉强回答的很完整，但一旦问到一些涉及案件的相关问题时，这小子就说头疼发作，咱们的调查暂时还不太好进行。” 卢笙像是在向小吴寻求着意见，“如果912案和幸福案是两个人做的，这个唐立勤有没有可能就是912案和繁荣路案的凶手？” “是很有可能，我本来以为他要是招了，咱们就可以一门心思的追幸福路案了呢，”在这一点上，小吴与卢笙看法倒是很一致，接着又丧气着说道，“只是没想到什么收获都没有。” “怎么可能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呢？起码间接给我们提示了，懂车的人可能是从事汽车相关职业的，还有可能就是身边有研究车的呀，” 卢笙看着躺下的小吴，鼓励着说道，“还有，爆炸案的爆炸物化学原料，通过交通大学这个合法途径是可以搞到的。” 听卢笙这么一说，小吴瞬间来了斗志，又被点燃了，刚刚还镶嵌在沙发里的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小吴兴奋的看着卢笙，不住的点头同意着。 “师父，那你的意思，不管两个系列案是不是同一人所为，嫌疑人都可能通过交通大学这个途径达到了自己的一些目的，这一点我们应该可以确定吧。” 还没等卢笙说话，小吴又敬佩着说道，“师父，我就说嘛，你是最牛掰的。” “有些人只能使用一些罪恶的手段满足自己物质的欲望，提高自己的破案率。也就师父你，一心想着消灭坏蛋，消灭不公，用自己的真本事铲除罪恶。” 听着有些肉麻的表扬，卢笙连忙打断小吴，“你先别给我扣大帽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刚刚才发现，对于系列案的整体推断，现在看来是出现了问题的。” “虽然大概能确定这些不是一个系列案，但通过师父你的推断，却揪出了一桩陈年旧案，并且坏人还逍遥法外，只要能抓到坏人就是好的。”小吴又把话题讲回了目前两人面对的困境， “不过也真的很奇怪，这两个系列案怎么就这么巧妙的无缝衔接，就像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 卢笙也很疑惑，心中想着，“这一切就像是有人早都设计好的，就等着让我来将二者构成联系。” 卢笙没有把这些说出来，而是和小吴说道，“根据我们在繁荣路的发现，黑衣人在挑衅着我们，如果这人是唐立勤，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也有可能都是他的伪装。” “唐立勤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如果是他，他也一定跑不了。”卢笙在向小吴分析着目前的形势，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是幸福案的凶手，还有，周小蝶死的这么蹊跷，她一定不会是自杀。” “对了，林袭去了吗？”卢笙突然想到了现在很可疑的这个林袭，看着小吴问道。 “唉…现在他是专案组里的人，他当然去了。”小吴有些气愤的说着，“搞什么专案组，什么省厅援助，现在看，都是帮倒忙。” 卢笙本以为只是帮助小吴分析繁荣路案件，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这么多，又接连出现了更多错综复杂的情况。 小白车的发现、被人监视、被人跟踪、多年前相遇过的林袭，越来越多的迹象都在表明，卢笙是注定会面对这个案子的，也注定着他已经卷入了案件其中。 卢笙甚至隐约间感觉到，这些事情，也许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了，我昨天不是让你想办法，今天把你楠哥叫过来吗？”卢笙突然想起了之前嘱咐过小吴的事情。 “叫了，楠哥说和林袭先回警局，一会儿就过来…”小吴也刚想起来这件事，回答着。 “当…当…当…” 就在小吴说话的同时，门口传来了孟柯楠的敲门声。 第三十四章 陷害 小吴赶紧过来给孟柯楠打开了门，“楠哥，怎么这么久？” 孟柯楠在门口一边换着鞋，一边说道，“回警局时正好碰到了严队。” “林袭和我一起去向严队说明了一些情况…” 说话间孟柯楠已经来到了沙发旁，十分放松的坐了下去，小吴和卢笙都在等待着孟柯楠还未说完的话，他继续说道， “林袭怀疑整个系列案的凶手就是唐立勤。今天我如果没去问过打更大爷，估计我都快被他说服了。” “林袭不知道今天你们去找打更大爷吧。”听到孟柯楠这么说，卢笙赶紧问道。 孟柯楠打趣着说，“你没让我说，我哪敢说呀。怎么也得先上您老人家这里，请示一下呀。” 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质问道，“你们师徒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没有故意瞒着，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说。”小吴连忙替卢笙辩解着。 卢笙也本打算今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孟柯楠，于是他将顶替案里一些孟柯楠不知道的细节，以及对林袭的怀疑都详细的讲了出来。 听着卢笙的讲述，孟柯楠也是十分的震惊，眼睛瞪大着，连同额头上的疤也不时的跟着一起动，刚刚还开着玩笑的脸上，已经变为了更多的认真与思考，开始仔细的说着刚才在警局发生的事情。 “林袭应该做了很细心的功课，他对严队说，唐立勤也许从小受他父亲的影响，” 孟柯楠停下来补充道，“对了，他爸生前是交通大学车辆学院的教授，所以唐立勤很可能十分懂汽车结构，他父亲还在世时可能也会陪着去学校，有机会进入实验室能够偷出来一些化学药品。你也知道，有些大学在这方面管理的没有那么严格。 再加上他留学的经历，制造炸药，了解汽车，大学生思维缜密，这些都与黑衣人的情况很吻合。而且三年前回的国，时间也吻合。” “那严队怎么说？”卢笙现在十分好奇严队的反应。 孟柯楠回答道，“你也知道严队，虽然听着林袭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 严队虽然是孟柯楠的岳父，但私下里大家聊一些案件时，也都是从没太在意他们的这层关系。 “你和小吴去调查过打更老大爷，不是不知道，这个爆炸系列案，与912系列案完全有可能是两个人做的。”卢笙又看着孟柯楠强调着说。 “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这个重要的信息，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孟柯楠看着卢笙，又继续说道，“就算怀疑唐立勤也都是正常的。” “师父，咱们都知道这个发现的重要性，但真的能根据这个发现排除掉所有案子是相关联的吗？”小吴心里清楚，不过还是想通过卢笙的嘴说出来，来确定这件事。 “应该差不多，当初我们认为这是人为留下的痕迹，所以才大胆推断几个案件的相关性，而一旦这个人为的痕迹能确定不是嫌疑人留下的，那么最初的假设都不成立，这个爆炸案与繁荣路和912案的共性就会越来越少。” “如果让林袭发现了其他的共性，或者，“小吴想着师父曾经的做法，突然想到这些顶尖高手是不是都会采用类似的方法，”或者让他制造出了某些共性呢？” “这个林袭如果铁了心要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嫁祸给唐立勤，小吴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是有可能发生。”孟柯楠也担心林袭会做出一些什么进行强行嫁祸。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大可能是幸福路的凶手，他们是认识吗？他是在想方设法保护这个凶手吗？”卢笙接连的提出着问题，是在问大家，也是在问自己。 停顿了一会儿后又对孟柯楠说道，“你以后面对林袭可要小心了。” “我还好，倒是你，可要小心了。”孟柯楠说着，提醒着卢笙可能面临的危险，“周小蝶这么一个重要证人，她说弄死就给弄死了。” 卢笙倒是从没在意自己的安危，听到孟柯楠提到了周小蝶，接着话茬说道，“现在你也相信周小蝶并非自杀了吧。” “虽然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过我也觉得这个林袭有些奇怪，第一次我去梅州时就觉得他不像个刑警，后来对接相关卷宗时表现的又是很拖沓， 然后居然主动请缨来到了凰州参与办案，进入了专案组，最后更让我觉得不正常的，就是我们两人第一次去周小蝶家时，他对于周小蝶家小区的一句不经意感慨。” 孟柯楠说着，看了一眼瞪着自己的卢笙后，露出了尴尬的笑，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些重要的信息，你怎么才讲出来。 小吴着急的问道，“楠哥，他说的什么？” 孟柯楠在努力的回忆着，“类似于住的豪华，高档什么的，具体怎么说的也记不清了，但是当时说出来貌似没啥大问题，但现在全部联系到一起，却很能说明问题。” “从调查周小蝶到她出事这段时间，你和林袭一直都在一起吗？”卢笙认真的看着孟柯楠问道。 “一直都在呀，哎，不对，”孟柯楠想了想后，又重新说道，“我叫走小吴的那一晚，我们工作到很久，我睡着前林袭还在我身边，他在小吴的躺椅上睡着，等我中途醒时，他就不见了。早上醒来时，他又出现在了我旁边的躺椅上。” 卢笙看了一眼小吴，小吴也连忙回忆道，“是的，当时我把躺椅借给林袭了，我是最后睡的，我看着楠哥和林袭，一先一后的睡着了。” 听完孟柯楠和小吴的叙述，卢笙确定的对两人说道，“这么说，林袭在当晚是有机会出去传递信息的。” “这个周小蝶回来的也真不是时候，这么突然的一回来，自己的命就丢了。”孟柯楠叹息着一个生命的去留还真是上天注定，谁也躲不开这宿命的安排。 “对，她的出现，很有可能让林袭也乱了阵脚，打乱他的原有计划，应该是临时决定下手的，所以事发突然，他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卢笙很坚定的说着，只要是人为的，就不怕找不到线索。 “为什么要杀她灭口呢？”小吴看着两人，等待着合理的解释。 “因为她一定知道一些不能说的事情，而现在咱们却重点怀疑到了她。”孟柯楠大概的猜测着，“死就不能让她再开口了。” 卢笙想到了刚才小吴的话，现在也担心林袭可能在背后做着小动作，突然问道，“小吴现在是几点。” “11点。” “开车到梅州需要几个小时。” “高速需要三个小时。” “走，去梅州。”卢笙果断的做出着决定，小吴和孟柯楠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卢笙。 “喂，我说兄弟，太晚了，而且这可是跨区调查呀。”孟柯楠好心的提醒着卢笙。 “时间不等人，你不用跟着去，凰州还得靠你在这盯着林袭呢。”卢笙没有做过多解释，示意着小吴赶紧出发。 小吴已经来到了门口，穿好了鞋在等着卢笙。还不忘提醒着卢笙，“师父，别忘了，带着点药。” 第三十五章 美好家宾馆 “师父，咱们是直接开去幸福路吧。”车子已经开往梅州，小吴开着车说道，卢笙坐在了后面。 “嗯，挺好，你进步真是挺快呀。” 卢笙担心到了梅州后，身体可能熬不住，所以在去梅州的路上，他在车上就一直努力的打着瞌睡，“辛苦你了，我现在得让自己睡一会儿。” 夜晚在高速上开长途汽车，是件很熬人的事情，小吴忍不住的打着哈欠，卢笙在车里已经睡着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被小吴开了大约四个小时，到达梅州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也快到了一天中最冷的时间段。 下车后的卢笙，冷的直打哆嗦，对身旁的小吴说道，“我们先去幸福路走一走，摸排下周边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两个人就这么沿着幸福路一遍又一遍的走着，凌晨的三点冷风入骨，寒气袭人，卢笙一直打着寒颤，却也正好帮助了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小吴则是一会儿走一会儿跑的，看着街道的四周，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两个人已经数不清走了多少趟，卢笙慢慢的停下来问道，“如果我们仍然按照之前的推断，这个幸福路，你觉得我们应该查哪里。” “我们在邯郸路时大概做过推测，繁荣路的属性是吃，东昌区报废厂是行，美好大楼包含着衣食住行的所有元素，可能也指的是衣，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住了。” 小吴回忆着，说话时都能听见上下牙床在控制不住的打着架。 整条街有监控摄像头的商铺也没有几家，卢笙早早的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美好家宾馆上。 “我们现在站在这个幸福路，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烂尾楼了吗？整条街道，商铺有很多，宾馆就只有这个美好家。走吧，进去问问，正好咱俩开一间房。”卢笙说着，看着有些纳闷的小吴，“难不成你还想着连夜开回去吧。” 两人来到了美好家宾馆，终于进入了暖和的地方。店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可以听见鱼缸内哗哗的水声，入门的前台上，摆放着一个有些恶心大蛤蟆，蛤蟆旁边则是一颗大白菜摆件。 前台工作人员已经入睡，被夜晚的来客吵醒后，看着门口的这两个人，极不情愿的招呼着。 “您好，我们是警察。”小吴对着服务人员说道，小吴深知，他现在正在又一次的违反着警队纪律，在异地行使着本不该拥有的权利。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都不休息的吗？”女服务员听说是警察，语气也并没有好太多。 “怎么总是赶着我当班时，有警察来呀。”女服务员抱怨的嘀咕着，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在等着两个人的问话。 卢笙本就有种直觉，觉得这个宾馆可能有发现，突然很敏感的听到了女服务员的小声嘀咕，赶紧上前来说道，“我们上次来的同志，突然出差了，所以我们还得来再麻烦你一次。” 小吴佩服得看着卢笙，等着卢笙说出接下来的话，卢笙也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还没等卢笙继续编谎话，女服务员已经开始在电脑上查找了起来，睡蓬松的头发下，耷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哈欠连天的用手拖动着鼠标。 一会儿后，女服务员伸出了手，手心向上等待着。 两人都木讷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女服务员有些不耐烦的说着，“u盘，拿来呀。” 从最开始女服员的态度，就让卢笙感到惊讶，强压抑着怒火，这是什么情况，现在警察办案都这么不受待见的吗？ 服务员话音刚落，小吴赶紧跑回车里去取u盘。 “同志，我问下，你们店门口这个监控摄像头安装有多长时间了？”卢笙极力控制着情绪，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我不知道，我来这工作只有一年，来时就有了。”女服务员叹了口气，重复回答着曾经说过的话。 “那请问您，你们是多久换班一次呀？”卢笙又打听道。 “一周一次。”女服务说着，此时小吴已经快速的赶了回来。 “给你，小姐姐。麻烦了。”小吴也非常客气的对女服务员说着。 卢笙感觉这称呼有趣，看了小吴一眼，小吴冲着卢笙微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很快，女服务员就把u盘递还了回来。“下次最好别这么晚了。” 女服务员的态度终于稍微好了一些，好奇的打量着两人，看出了两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哦，对了，给我们开一间房。”小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师父应该没有说订房间的事，又继续问道，“房间里有电脑吧。” “都有电脑，不过没有标间了，只有浪漫圆床房了。”女服务员查看着电脑信息，对二人说道。 “开吧，就这间，浪漫圆个房吧。”卢笙没有听清楚服务员说的话，和她确定着的说道。 小吴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女服务员在旁边也实在忍不住了，“警察同志，这些你们不用跟我说。” 卢笙有些困惑的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很是不解，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1点前退房。”女服务员提醒着两人。 已经冻坏了的两人一回到房间，就赶紧去打开了空调，卢笙调试着空调，小吴赶紧去打开电脑。插上u盘，看着导入进来的信息，原来是近几年所有的入住记录。 “她把所有的入住记录全都调取出来了。”小吴对卢笙说道。 “刚才听你的小姐姐说，之前应该有人来这里要过这些记录了。”卢笙提醒着小吴，“她是一周前换的班，看来对方已经先于我们好久了。” 小吴忙问道，“有可能是林袭吧？” 卢笙点着头回应着，“这么说林袭应该是有所发现了，看来咱们也得抓紧时间查了，看看有什么发现。” “师父，这个工作你就交给我吧。”小吴主动承担了这个繁琐的工作，“你先休息吧。” “这个工作量可是很大呀。”卢笙心疼的看了一眼小吴，感慨着，又生气这不争气的嗜睡身体。 天马上就要亮了，屋子内的温度很是舒服，卢笙的药效快过了，他的头脑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清醒了，于是便上床睡觉了。只留下小吴一个人在逐条排查着可疑的入住信息。 卢笙还没有完全睡熟，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小吴好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看清楚小吴具体的表情，随后便进入了自不可控的睡眠之中了。 第三十六章 陷害2 …… 凰州市公安局，林袭和孟柯楠在严队的办公室中，林袭正在向严队讲述着案件最新的发现。 “严局长，通过调查发现，唐立勤父亲去世后他就没有了经济来源，所以提前回到的国内，并且回国后不久就开始做生意，但赔光了所有家产，还欠下了不少债。” 严队听着林袭全新的汇报，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孟柯楠。 林袭向严队讲的这些情况，孟柯楠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一时之间有些尴尬的也回看了一下严队。 林袭也注意到了孟柯楠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连忙解释着，“哦，这也是昨天晚些时候刚查到的，还没来得及和孟队说。” 林袭又继续补充道，“幸福路案，案发前几天，在事发地点附近的宾馆中，发现了唐立勤的入住记录，并且最可疑的就是，他是事发当天退的房。” “什么？”孟柯楠十分震惊的看着林袭。 “哦，这些记录是我来之前在梅州调查的，拿过来以备不时之需，昨天去医院问完话后，我回去又排查了唐立勤这个人名，恰巧在宾馆入住记录里发现了他的时间与案发时间高度吻合。” 林袭解释完后，又十分坚定的说道，“现在即使他不承认，我们也有充足的理由确定他为最大的嫌疑人了。” “现在来看，这个唐立勤的确具有最大的嫌疑。”严队终于松口了，林袭听到这些后嘴角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上扬。也许是他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 “铃…铃…铃…” 小吴的电话铃声回响在这间不大的房间内，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也惊醒了一直酣睡的卢笙。 自从前几次出现的手机铃声幻听后，卢笙索性将手机调成了震动，现听到这声音被吵醒，他确定这一定是有人的电话响了。 “喂，楠哥。”小吴接起了电话，有气无力的说着。 “你们快点回来，凰州这面有情况。”电话那头传来了孟柯楠焦急的声音，“梅州有什么发现没？你师父呢？” 小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卢笙后说道，“他醒了，和他说吗？” “我得挂了，我现在不太方便和他说话，你们快点回来，现在就回来，连夜往回开。”说完，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卢笙又睡了一整个白天，此时的窗外已是傍晚时分。 卢笙看着小吴，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年轻的脸上已经尽显憔悴，眼圈黑黑的，两个眼睛里布满了粗红的血丝，于是关切的问道，“你是一直都没睡吗？” 小吴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卢笙一直惦记着昨晚的u盘，然后问道。 “没什么发现。”小吴简短的回答着。 卢笙刚刚还期待的双眼，一下子又闭了起来，“刚才是你楠哥吧，说什么了？” “让咱们马上回去。”小吴仍没有回答太多的话。 “这小子，这么折腾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卢笙睁开眼，看了一下小吴后继续说道，“昨晚我看见附近有家面馆，走，吃碗面，然后再回去。” “我刚给你打包回来了，吃完就走。”小吴说着，向卢笙示意着桌上的鱼丸面。 “…”卢笙看了一眼面，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刚要说些什么，想着辛苦的小吴，又止住了没说。 “没有腥味！”小吴没有回头，说了句，但还是呆呆的坐在那。 卢笙起床后走到桌边，小口的尝试着，果然没有腥味了，于是大口的吃了起来，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最喜欢的鱼丸面了。 卢笙和小吴离开了宾馆，前台服务员热情的告别着师徒两人。 黑云在天上游走，夜晚的天空又覆盖上了一层黑黑的阴暗外衣，路上在刮着风，残败的落叶被秋风按在了地上，无情又冷酷的在地面上反复摩擦着。 梅州的这个时间段，自是进入了城市的休息状态，林立着的居民住房，高高矮矮的，早已经打开了灯，远远的看过去，万家灯火，一定也会有许多不同的故事吧。 连夜而来又连夜而归，收获了，便对得起这份辛苦付出，空手而归，会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默默承受。 不过这遗憾也许仅仅是卢笙以为的。 小吴从卢笙睡醒后就一直沉默少语，卢笙觉察到了不同以往的小吴，尽管好心的打听着，换来的却还是简短几句寥寥的应付。 车子驶入了凰州市邯郸路，美好大楼仍旧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安静了一路的小吴，终于还是开口了，没有看向卢笙，意味深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说的这话又分明是让卢笙记住的。 “我上午的时候又和前台聊了一会儿，他们这个入住记录，是有保存极限的，每新增一条入住记录，就会顶替掉一条最早的记录，现在能查到的最早入住记录，可以向前追溯到…” 小吴停顿了一下，把三年的时限改成了，“追溯到两年前。” “嗯，哦！”卢笙仔细的听着，下意识的回应道。 两个人离开和平大街后刚拐进胡同口，就看到了孟柯楠的车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孟柯楠在楼下焦急的看着小吴停着车，“白天听说了很多新情况，真真假假，我现在都有点迷糊了。” 卢笙下了车连忙走到孟柯楠身旁，小吴则跟在后面，一行三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说着。 听着孟柯楠讲完白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听到林袭关于唐立勤欠债的最新发现后，卢笙有些惊讶的看着孟柯楠，质问道，“这些咱们之前都没调查出来吗？” 对于白天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林袭在凰州调查的最新发现，已经让孟柯楠很是难堪，面对老朋友不留情面的质问，他赶紧解释道。 “唐立勤欠的是高利贷，我猜林袭是通过自己的手段调查出来的。” “宾馆入住记录是什么情况？”卢笙突然想到这点，看了一眼孟柯楠，又转头疑惑的看着小吴。 “他来之前做足了功课。查到了唐立勤在案发那几日的宾馆入住记录，”孟柯楠说完后，继续问道，“这个你们查到了吗？是真是假？” 卢笙又看了一眼小吴，没有说什么。 “林袭比咱们去的早，案发时的入住记录被更新掉了，再也查不到了。”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小吴，终于开口了。 卢笙将信将疑的说着，“那么，现在不管是真是假，就只有林袭手上拥有可以追溯到案发时的完整入住记录吗？” 小吴没有回话，默认着卢笙的问题。 第三十七章 危机前 窗外开始刮起了风，吹着树枝，又吹打着窗上的玻璃，呼呼的叫着，吹过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屋子内的三人则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小吴瘫坐在沙发里，整个人状态低迷，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卢笙倒是很清醒，还在想着眼下所有复杂的情况。 孟柯楠想说些什么，看看卢笙，又看看小吴。他刚要说话，却被整晚沉默少语的小吴抢先说了出来， “现在所有的情况倒是和你之前的推断几乎完全一致。” 小吴没有看任何人，仍是看着前方，继续说道， “一个在学校待了太久的有些死板的书呆子，父亲去世，没有了经济来源回到国内，被人骗了去做生意，赔光了所有家产，所以产生厌世情绪，在社会公众面前刷存在感，报复社会。在和平大街制造交通事故，在繁荣路制造同样的恶性事件，在东昌区引爆炸弹销毁梅州幸福路的作案车辆。” 卢笙被小吴突然的长篇大论说的先是一愣，然后开始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不否定我也认为唐立勤有作案嫌疑，但仅限于912案和繁荣路案，你刚说的这些正好可以完美的诠释他对于这两个案子的作案动机。但是用这些动机来解释东昌区爆炸案和幸福路案实在有些牵强。” “那入住记录怎么解释呢？”孟柯楠也参与了进来，问着现在最为棘手的问题。 “如果是真的，那我没话说，不过这些是林袭提供的，我倒很怀疑这其中的真伪。” 卢笙虽然不敢确定，但对于制造假证据这种操作，卢笙是有发言权的，他倒是认为林袭很有可能已经这么做了。 卢笙稍微停顿了下，认真的看着孟柯楠，还有仍是呆呆目视前方的小吴，特别强调着， “所有的一切，看似合理，不过有一条就是没法解释，唐立勤为什么要杀白龙强，还有，周小蝶到底因为什么才死的。” “那就只有问唐立勤了。”孟柯楠也想不通的说着。 “那我们现在能做的是什么？”又沉默了许久的小吴突然说道。 卢笙不知道睡觉的这一段时间小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小吴，回答着， “调查周小蝶的死因，查出林袭顶替案背后的勾当。 还有，如果唐立勤不是所有系列案的凶手，希望他能再伪装一段无辜，再撑一撑。” 卢笙对着小吴说完，突然想到了已经松口的严队，看着孟柯楠问道，“就你和严队的关系，你现在和他说林袭有问题，他会信不？” “要是我说，他可能会信。但是他要是问我要证据，知道是你卢笙告诉我的，而且手上还没有具体证据，那估计就得另说了。” 孟柯楠诚实的回答着，而他说的，也确实是严队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可能的真实反应。 “那也得说，心里有了芥蒂就不会无限制的信任了。”卢笙想着办法，要尽一切可能的阻止着林袭，“告诉严队，需要和他说咱们对于林袭的怀疑。” 孟柯楠轻声的答应着，小吴又是半天都没有改变过坐着的姿势了。 “有人在捣鬼，幸福路案的背后一定不是唐立勤，否则，又是谁在繁荣路的面馆一直盯着我看呢？” 卢笙暗自想着，事情非常蹊跷，他现在在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要到繁荣路、他要到和平大街去，他还要去周小蝶家的小区，而且是自己独自出去，一方面是找线索，一方面，这样是不是就又会引来对方的监视与跟踪呢。 与其坐着浪费时间，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就这样想了一会儿后，卢笙下定决心对孟柯楠说道，“让小吴在家休息吧，你是不是也该回家了，载我一段，我出去一下。” “咱们这还没有决定下一步的安排呢？”显然孟柯楠还没要走的想法，而且他已经把调查凶手的希望寄托在了卢笙身上，对于目前错综的形势，他已经暂时不知道了接下来的侦破重点。 “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还是先走吧，”说着卢笙已经站起了身，“别总是让严研一个人在家等你太久，家里有个女人等，就珍惜吧。” 卢笙走到了门前等着孟柯楠，心头一紧，突然想到了妻子晓清。 此时孟柯楠也走到了门口，小吴转头看了一眼两人，刚要开口说想和卢笙一起出去，嘴巴微微张开，嘴唇还没有动，却又转了回去，继续的看着已经被他看了一晚上的那面白墙。 已经坐在车里的卢笙对正在开着车的孟柯楠说道，“小吴有点奇怪，但没问出来是怎么回事。” “是吗？在梅州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孟柯楠也感觉小吴确实安静的有些异常，疑惑的问道。 “小吴说的被顶替掉的那部分入住记录，一定有问题，”卢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唉，小宾馆几年前的入住记录，可能不像现在这么规范。” “给我放到那儿就行。”卢笙指着邯郸路里更靠近和平大街的那一个公交站说道。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孟柯楠停在了路边，看着下了车的卢笙说道，“小心你的身体。” “你快走吧，我就是走走看看。”卢笙挥手示意着，目送着孟柯楠开车离开了。 卢笙看了一眼时间，又差不多到了912案案发的时间。他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冷风吹着脸颊，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卢笙要保持清醒，注意思考。 远远的就能够看见，从美好大楼下班出来后焦急的人群。人们行色匆匆，用手使劲裹着外衣抵挡着突然而来的大风，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没有征兆又无法预料。也许下一秒就会突然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也是说不定的。 卢笙一步步的，距离美好大楼越来越近，褪去了灯光的绚烂点缀，它已经不再那么光彩夺目，原本还醒目的标语现在也分辨不清，几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三十八章 危机 黑夜他是公平的，没人可以逃脱他落日后的坚守，无论你是将相王侯，亦或是市井九流；黑夜他又是偏心的，他是罪恶者的庇佑袒护，也是正义者的镣铐桎梏。 卢笙在黑夜中继续走着，又是一阵寒风袭来，他冷的打了一个哆嗦，身旁经过了一辆挤满人的公交车，卢笙控制着不要去看公交车，努力忘掉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错觉。 “晓清已经死了，她不会出现在公交车上了！” 黑夜会带来无尽的黑暗，黑暗之后又必定是光明，但在光明来临前，地表却是最刺骨袭人的寒冷。 卢笙觉得，他也许正又一次经历着人生中的至寒时刻，当下错综复杂的形势，像极了这黑夜，光明一旦来临，一切便将揭晓，而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的撑着，找到坏人、盯住坏人，不要让他消失在黑夜之中。 整条街，几乎都要进入了休息的状态，倒是还有三两家店仍然在坚持着，卢笙走着、想着、看着，目光被这仅剩的几个亮着光的店铺吸引着。 “呜…呜…呜…” 风吹着，发出诡异的叫声。 这午夜的秋风最是擅长偷袭，席卷着无边的落木，还不忘发出胜利后诡异的呜呜战吼； 这午夜的秋风也最是擅长谄媚，不留情面的横扫一切残败，只为了迎接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做最恭迎的守候。 这风声一时之间让卢笙有些心烦，路上的人群也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是呀，任谁都会讨厌这该死的秋风，这秋夜的晚风，似乎总是会预示着，会有不好的情况将会来临。 风卷起了一个塑料袋，胡乱的飞舞着，一会儿飞到这里，一会儿飞到那里，这会儿它正无力的被风按在了一扇玻璃窗上，呼的一下，又被吹走了。 塑料袋吹走了，露出了刚刚还被盖住的那扇窗，窗后，竟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卢笙也注意到了街对面店铺的这扇窗，还有窗后模糊站着的人影。 “他是在看我吗？”卢笙又有了在繁荣路被人盯着看的相同感觉，他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窗的方向，仔细的观察着。 “是的，他正在看我。”确定了对面视线的监控方向，卢笙几乎脱口而出。 这一次，卢笙没有马上跑过去，而是选择站在了原地，回看过去，目光坚定的直直的回看过去。 “我知道你是在偷看我，那我他妈的就站在这儿。”卢笙想着，挑衅的回看着。 那个人影也注意到了卢笙的目光，显然应该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位置，卢笙没动，他居然也没有动。 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未停的风，还在记录着流逝的时间。 卢笙试探着，脚步慢慢的开始了移动，人影仍旧没动，又接连试探了几下，突然，卢笙一个箭步，向马路对面冲了过去。 “滴…滴…” 尖锐的鸣笛声又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刮倒了飞奔着的卢笙，卢笙没有被车子撞到，只是倒在了地上，过往的车都纷纷减慢了速度，看着路中央的卢笙。 汽车急停在了马路边，司机摇下车窗看着快跑的卢笙，大声的咒骂着，“你是赶着去死吗？” 卢笙赶紧站了起来，再一次看着店铺的方向，确定着那人影还在看着自己。 路上的这短暂瞬间，也已经引来了路人好奇的目光，卢笙根本无暇顾及司机的咒骂与过往行人的关注，继续躲闪了几辆汽车后，已经来到了街对面，跑到了店铺附近。 那人影还没动，似乎是在有意等待着卢笙的到来，卢笙好像也默契的接收到了这个讯息，他索性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大口的喘了几下粗气，做着最后的准备，目光则仍旧死死的盯着店铺的方向。 “我倒是要看看，你他妈到底是谁？”卢笙再一次的向店铺方向，移动了过去。 慢慢的，他脚步放缓了，近了，轮廓已经越发的清晰了，卢笙全神贯注的向前走着，看着； 更近了，卢笙几乎快要辨认出对方的样子了… 突然，卢笙觉察到有一双大手从侧面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正用力的拉拽着自己的身体，同时另一只胳膊和双脚也被人控制住了。 还没来得及去看清对方是谁，卢笙只感觉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不清楚是不是被人用了什么措施，导致自己的意识出现了模糊。 他想要呼喊，却惊讶的发现只是空张着嘴，听不到从喉咙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卢笙努力着鼓起手臂的肌肉，尝试着去做些什么进行反抗，但他只能够感受到，对方几个人抓着自己手臂和脚的强有力的大手，无能为力着只能任人摆布，他试着挣脱束缚，但最后还是被人抬了起来，送进了车里。 这些人还真是训练有素，整个过程是那么短暂迅速，但在卢笙感知里，却感觉像是经历了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痛苦又煎熬。 “这些人实在是太猖狂了，闹市街头当街绑人的吗。”卢笙吃惊着对方的疯狂举动。 随着现在调查的深入，还有频繁的奇怪遭遇，卢笙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些异样，似乎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阻止卢笙接近事实的真相，而真相好像距离卢笙越来越近，真凶似乎就在他的身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时刻监视着卢笙。 人群一直在向卢笙的方向看着，但也仅仅只是看着，谁也没有出手前来帮助。 卢笙微弱的意识中，只感觉身体是躺在一辆行驶的车上，四周围坐着捉住自己的人，应该还正在围看着、打量着自己。 卢笙第一时间想到被抬上进入的车，竟是辆白色面包车，而且还是家楼下窗外的那辆白色面包车。 “铃…铃…铃…” 此时身旁的手机突然的开始响个不停。车上的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谁也没有去理会这吵人的声音。 卢笙想着伸手去拿，但却是徒劳无益，他此时的手臂已经不听使唤。又努力的尝试了几次后，手脚渐渐的完全没有了力气，最后连意识也彻底失去了。 第三十九章 白日 “当…滴…滴…” 也许就在刚刚，或许过了好久。卢笙并不知道，听着熟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直至完全消失。眼睛还没睁开，眼球却在微微的动着。 卢笙突然从沙发上惊醒，身体一下子坐直了起来。手脚不再被控制，现在已经完全自由，卢笙转身环顾着四周，感觉身边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 一眼看过去，房间内所有的陈设依旧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是颜色更加的明亮罢了，屋内也不再阴暗，卢笙确定着，这里，是自己的家。 家里只有卢笙一个人，小吴应该是工作去了。卢笙又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刺眼又强烈的光线让卢笙赶紧微闭着眼睛，抬起手放在了额头上遮挡着。 “什么，现在居然是白天了吗？我居然在白天醒了过来？”卢笙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 卢笙从沙发上起身，习惯的又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眼睛还是微闭着，慢慢的适应着阔别许久的强光。印象中的街灯第一次停止了工作，柳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条，而小白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白车呢？”卢笙突然说出了声音，马上又回忆到了昨晚被抓的情景。 “应该是昨晚吧，怎么感觉躺了好久，又感觉像是刚刚发生的事。”因为嗜睡，卢笙的时间早已经混乱，连忙拿出手机看着。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吴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卢笙挠了挠头发，继续想着。 “他们到底是谁？竟又把我放了回来，还放在了家中的沙发上？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算了，还是先不想了。” 卢笙又回到了沙发边，寻找着药，杂物渐渐多了起来的茶几上，药瓶是那么醒目，卢笙拿起药，刚要吃下去，突然又停了下来。 “白天竟然醒来，这病？这药，还是等等看。”卢笙看着手上未吃的药，刚要放回到茶几上，又拿了起来揣在了裤兜里。 卢笙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弯腰快速的整理着茶几上的杂物。一会儿后，拎着两袋垃圾哼着歌儿下楼去了。 城市的上空，雾霾笼罩，不是青天也没有白日，城市被夺去了白日，人群也被夺去了阳光。一场大风便能扫去浓雾，可风就是不来，一场暴雨就能洗去阴霾，可雨又偏偏不至。 卢笙心里的阳光却已然出现，嗜睡的毛病让他错过了太多太多普通人拥有的白天，现在，卢笙终于不用在午夜生活，在白天酣睡。眼下拥有的，似乎就是他心中向往已久的白天。 卢笙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清醒，也实在对于午夜被绑耿耿于怀，于是便向着邯郸路走去。 一边走着，卢笙一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小吴的电话。 “喂…”还没等卢笙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昨晚到哪里去了？”小吴担心的责备着。 “你，你，你没有在睡觉吗？”小吴马上又有些结巴，惊讶的问道。 “嗯，没睡。现在感觉身体还行。”卢笙说着，脸上还是挂着少见的笑容。 “昨晚的事，等见面再说吧，”卢笙不打算闲聊，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和老孟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们，还有林袭，刚从中心医院出来，”小吴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刚才楠哥叫我回警局，医生说唐立勤现在身体条件不太适宜问话…” “是严重了吗？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卢笙打断了小吴，紧张的问道。 “他是早都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每次问话时间不能太久，我们也没问上几个问题，医生建议再观察一下，也就两三天吧…”小吴又停顿了一下，小声说道，“我挂了，林袭过来了，等回家说。” 卢笙收起了电话，继续向邯郸路走着，“幸好，这样就又争取了几天时间。” 卢笙已经来到了出事地点，与夜晚相比较，此时的邯郸路行人更多，车辆也更多，美好大楼的宣传标语又醒目的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卢笙看着昨晚人影出现的那个店铺，又回头看了看四周寻找着什么。 “但愿有一家店铺门前，能有监控到昨晚的摄像头。”卢笙满怀期待的想着，找着。 就在此时，从卢笙身边路过了一个人，行色匆匆，又遮遮掩掩，生怕被卢笙发现。其实路上行人本就很多，如此欲盖弥彰反倒笨拙的暴露了自己。 卢笙马上认出了他，是那个瘦子，停车场收费员，于是连忙上前叫住了他，“喂，我说兄弟，你躲什么呀。” “警察叔叔，您别老盯着我们不放了。”瘦子有些哀求的说道。 “谁说我来找你了，”卢笙知道瘦子在担心他那不合规的收费营生，让他尽管放心，“我在查别的事情。” 瘦子一听和自己无关，马上放松了下来，像是熟人一样和卢笙打听着，还不忘用手滑稽的比划着奔跑的姿势，“那个小哥哥呢？” “怎么的，你们还跑出感情了吗，速度与激情呀。” 卢笙没和瘦子多说这些无关的，马上问着自己关心的事情，“这边店铺的监控摄像头，能拍到街上的情况吗？” “一般都是拍店铺内，店铺外也只能拍到门口的一小块区域。”瘦子突然一脸严肃着，认真的说道。 卢笙一听到瘦子这么说，突然有些失落，他出事的这个位置应该就是监控摄像头的盲区。 瘦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卢笙说道，“警察叔叔，您直接去这附近店里看一看，不就都知道了吗。” “我还用你教吗？”卢笙没好气的怼着瘦子，要是他还拥有那职业特权，还用得着问吗。 瘦子嘻嘻的傻笑着，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卢笙身边站着，看着。 “你是想你小哥哥了，让他带你去做客是吧。”卢笙看着一旁的瘦子，着急的打发着他。 瘦子一听这话，赶紧摇头，和卢笙打完招呼，马上识趣的走了。 卢笙仍站在原地想着，昨晚这突然的事情，让他怎么都想不通，“会是谁呢？系列案的幕后黑手？或者，林袭？” “嗡…嗡…嗡…” 被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此时进来了电话，卢笙拿出手机，有些惊讶的看着屏幕。 “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第四十章 讨论 …… 警队办公室中，严队认真的听着孟柯楠的讲述。 “听你这么说，这个林袭应该是很有问题。” 按照卢笙的建议，孟柯楠已经将目前掌握的林袭所有情况，全部汇报给了严队。 “你刚才说的那些疑点，有些是卢笙发现的，是吧？”尽管孟柯楠已经说过，严队还是再一次的确定着。 “是的。” “我之前真没太在意，现在我突然觉得这个林袭好像有点熟悉。” “他现在在警界这么有名，你肯定是什么时候听到过或者见到过他。”孟柯楠帮严队解释着。 “不是，是我们之前在工作上应该有过接触。”严队坐在椅子上又想了好久。 “你刚才说十年前白龙强的交通肇事卷宗找不到了，是吗？”想到了这个有些违反常规的情况后，严队重复着，又像是在提醒着自己。 严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内来回的踱着步。孟柯楠知道严队在想着事情，没有说话、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房间内非常安静，只能听见鞋踏在地面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 严队自言自语着，又突然走回到了办公桌前，给梅州警局的老朋友打起了电话。 “喂，庄局长呀。” “你个老家伙，哈哈，什么局长不局长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男人之间，尤其是纯粹的朋友之间，一个电话，有时就是开门见山，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客套，除了喝酒，也就只是在有事情时才会想起打电话。 “我今天突然想起个事情，十年前的服装厂大火案，当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徒弟，是不是…” 严队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于是他专心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对，他就是现在在凰州的林袭呀，没认出来吗。怎么了？” 严队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后，赶紧回话说道， “哦哦，没事，他业务能力很强呀。我就记得应该在哪见过。” 严队和庄局长又在电话里闲聊了一会儿，老朋友之间互相又调侃了几句，就都挂断了电话。 严队刚挂完电话，马上转身对孟柯楠说道， “柯楠，你去找一下十年前的服装厂大火案卷宗。” 目送着孟柯楠离开办公室后，严队又拿出了手机，翻找着通讯录，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拨通了卢笙的电话。 …… 卢笙站在了凰州市公安局大门外，他没有马上进去，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它。 这里是守护社会正义的战前指挥所，它的使命便是与罪恶奋战到底，这里也是卢笙始终念念不忘的地方，不过卢笙的观念早已经改变，不是仅凭借这个警局就能消灭所有的犯罪勾当。 看着眼前的公安局，卢笙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曾经认为抓坏人的唯一方式，现在早已经变成了用自己的手段对抗罪犯。 卢笙还是走了进去，他先是经过了大门，院子里停放着许多小吴开着的那种公安用车，然后他来到了楼门前，穿过大厅，已经有人认出了他，都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卢笙没有在意这些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还是朝前走着，最后径直的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卢笙刚进入办公室，此时的孟柯楠也拿着案件卷宗走了回来，惊讶的看着屋内的卢笙。 “你怎么来了？” 虽然没有说出声音来，但卢笙已经接收到了孟柯楠的问题。卢笙用眼神瞟了一下严队，向孟柯楠示意着，“是他叫我来的。” 想着卢笙生病的身体，孟柯楠还是好奇的开口问了出来，“看着你今天的状态挺好，身体是好了吗？” “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就正常醒了过来。” 卢笙没有太在意严队疑问的目光，看着严队，直接问道，“说吧，严队。” 严队本还想关心卢笙的身体状况，听完卢笙的话，便直接询问起了关于林袭的情况。 “你只是亲眼目睹，还有别的证据吗？” “没有。” 卢笙没有多说什么，在办公室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咱们都是老刑警了，有时还真不能不信直觉呀。”严队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孟柯楠和卢笙都有些吃惊。 严队说完，看了一眼孟柯楠手上的案件卷宗后，又开始向两人讲了起来。 “十年前，因为工作，林袭和现在的梅州庄局长来到过凰州。当时林袭还是这个老庄的徒弟，当年老庄来咱们这，是因为梅州人赵石的事。 赵石在凰州建厂，是一个服装厂。但是因为一场大火，整个服装厂都给烧没了，赵石也没跑出来，死在了里面。 经过咱们凰州警方的调查，虽然事有蹊跷，但是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于是最后的结论是，厂内工作人员下班后，因为工作疏忽造成的意外失火事件。” 严队说完了，看着卢笙和孟柯楠。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怀疑，不过还没有说出来。 “又是这个林袭？对了，他曾经确实跟我说过，和咱们凰州警方有过合作。”孟柯楠回忆着与林袭第一次接触时的场景。 “十年前的大火和三年前白龙强的事情有关联？”卢笙看着严队，说出了严队的怀疑。 “十年前白龙强撞死人的卷宗被离奇的销毁，这很不正常，按照白龙强的入狱档案上来看，他是在大火发生前进去的。”严队进一步的补充道。 “如果王雷的事林袭参与了进去，那么白龙强的撞人案件，林袭是不是也有可能参与了？”卢笙并不太确定，大胆的猜测着。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白龙强是替赵石去坐的牢吗？”孟柯楠按照卢笙的思路，回应着他，继续推断着说道， “白龙强夫妻俩没什么稳定工作，却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里，房子也是十年前买的，这些钱会不会是赵石给的？” “很有可能，目前我们完全没有证据，这些还都只是猜测。”严队还是说出了一直关注的老问题。 卢笙刚想说昨晚被人绑架的事，他也怀疑是林袭干的，但一切发生的都太为荒谬，根本没办法给出合理解释，而且也想不通以现在这种形势，林袭为什么要找人绑自己，所以卢笙还是控制住了没有说出来。 “柯楠，你就盯紧林袭吧，不要让他察觉到什么异常，大家都是警察，一定要小心。”严队特别嘱咐着孟柯楠。 “卢笙…”严队停顿了，迟疑了一会儿后，最后还是说道，“我会让小吴再去调查大火案。” 严队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几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这样毫无顾忌的讨论过案情了，卢笙有了种久违的似乎只会出现在梦境中的感觉。他胸中的那团火似乎又开始燃烧了起来。 “马上要退休了，临到最后，还给我送了这么大个惊喜。”严队感慨着，同时又充满鼓励的看着身前的这两个年轻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三人都感觉到了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第四十一章 端倪 “林袭和小吴马上就回来了，柯楠，带卢笙去你车里等一下吧，一会儿小吴过来我再和他说些情况。”严队最后向孟柯楠交代着。 卢笙坐进了车子里，孟柯楠则又回办公室去了。 “这个严队，这是什么操作？我都大摇大摆的进了警察局，还这么躲着林袭，有必要吗？”卢笙疑惑的想着，马上又反应了过来。 “还是老刑警呀，这是敲山震虎吗？” 小吴开着车和林袭回来了，卢笙躲在车子里，努力的压低着身子，避免被林袭发现。 卢笙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看着小吴拿着孟柯楠的车钥匙出来了。 “严队都跟我说了，咱们现在去精神康复中心一趟。” 小吴坐上了车，装作车上没人一样，自顾自的说着，没有回头，直接开出了警局。 车子在向目的地开着，小吴坐在前面问道，“昨晚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事，就是在外面睡了一宿。”卢笙撒谎骗着小吴。 小吴将信将疑，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不是这个。 “我昨晚想了半宿，有些事情实在想不通，想听听你的看法。” “一个人应该不会因为愤怒，去杀人吧。”小吴试探着向卢笙问道。 “当然会呀，这是最普遍的犯罪心理了。”卢笙不假思索果断的回答着。 小吴没有表达好本来的意思，他在极力的控制着措辞，想了一下后又重新问道，“会不会有人，因为有过类似的不幸遭遇，而产生同情，去帮助和自己无关的受害人，然后违法去杀害嫌疑人。” 卢笙听的稀里糊涂的，感觉小吴还是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小吴的问题。 “世间的奇怪案件有很多，奇怪的犯罪动机也有很多，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卢笙看着仍旧心事重重的小吴，继续问道，“在美好家宾馆，你到底发现什么了？还不能和我说吗？怎么磨磨叽叽的。” 小吴没有回答卢笙，而是用案件转移着话题， “严队让咱们调查10年前的大火，难道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想杀死赵石吗？” 卢笙知道小吴在转移话题，也没有强求，接着小吴的话说，“调查了才知道，每次都有这个林袭，的确很奇怪。” “如果大火不是意外的话，那放火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撞死白龙强的人吧。” 小吴还在分析着，接二连三的说出心中的不解。 “奇怪的是林袭为什么想尽办法，要把撞死白龙强的事情嫁祸给唐立勤呢？” 卢笙对于这些情况，也很是迷惑，听着小吴一个人在那念叨着案情，没有插话。 凰州市本就不大，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到达了康复中心。 小吴和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康复中心的护工带着小吴和卢笙，找到了赵石的妈妈，远远的看着。 老人一个人呆呆的在那坐着，嘴里应该是哼着什么，怀里则一直紧紧的抱着一个枕头。 “这老太太挺可怜的，患病应该还不太严重，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护工对小吴说着。 “平时会有人来看她吗？”小吴问着身旁的护工。 “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人了，儿媳妇给送过来的，每年她都会按时交费。” “她手上的东西总是那么抱着吗？”小吴看着老人怀里的东西，好奇的问着。 “是的，来了之后就一直这样，她说那是她的猫，是她的狸猫。”护工解释着。 “狸猫吗？”小吴看了一眼护工，又看了一眼卢笙，而卢笙此时也正看着小吴。 白龙强可能是顶替人背黑锅的这种猜想，本就是大家推断后的共识，联想着老人的奇怪举动，此时的两人，心有灵犀的想着同一件事， “狸猫换太子，这个老太太应该知道他儿子的事。” 小吴对于猫有着天然的喜爱，不过突然之间感觉眼前这只假猫很是罪恶。 “警察同志，我这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那你们先…”护工看着两人，话没有说完。 小吴点头示意了一下后，护工便离开了。 小吴和卢笙一前一后的缓缓靠近着老人，老人没有发现他们，仍然在哼着小曲儿，“悲的是李娘娘，喜的是…” “唱的这是什么呀？”小吴听着老人的哼唱，不禁问道。 “京剧吧，”卢笙大概的猜着，“或许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两人的对话尽管很小声，显然也已经打扰到了老人，老人皱着眉，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身子刚转过来，看着身边一前一后的两人。老人的瞳孔突然变得很大，刚刚还向下皱着的眉毛又快速向上拼命的动着，此时手上的枕头搂的更紧了，指甲深深地抓在了枕头里。 老人看上去非常害怕，但没有大喊大叫，仍坐在那儿，身体不由得向后躲着，也许她是想动的，却被吓的动弹不得，椅子下面已经渗出了液体。 看到老人如此的反应，小吴和卢笙都惊呆了，计划的所有问话也都被迫取消了，转而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后走去。此时，护工也忙完事情过来了，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如履薄冰向后退着步的两人，一时之间有些莫名其妙。 护工又看了一眼像被钉在原地的老人，这才意识到了出了问题，赶紧跑到了老人身边，小吴和卢笙也趁机快步走了出去。 刚一离开了老人的视线，随之而来的就是听到老人发了疯的大喊大叫。 “他为什么那么怕你？”卢笙先说出了话，问着小吴。 “狐假虎威的故事听过吗？刚才是你站在了我身后。”小吴刚才就注意到了，老人的视线更多的是躲闪着卢笙。 “你刚才在前面，都快把我挡住了，是怕我吗？”卢笙还在纳闷的说着。 “不是吗？” “是吗？” “是的！”小吴确定的回答着卢笙。 两人已经来到了车上，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仍旧充满着疑惑，不过有一点两人倒是又确定了一些。 “可惜了一句话都没聊上。”小吴有些失望的说着。 “还行，老太太给唱了一会儿国粹。” “看来我们猜的还是有可能的，这个赵石就是被白龙强换出来的。”对于这点，小吴现在是深信不疑。 “我看这老太太，真是疯了，她应该不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吧，把他儿子想成是太子了，虽然换了出来却不想是没了性命，早知道这样，还会这么做吗？”小吴突然感慨着。 卢笙在旁边详细的解释着这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多读点书吧，故事里的太子是个好人。坏女人用猫换走了好女人的太子，坏女人的孩子最后却夭折了。 我想这个老太太是后悔发生了这样调换的事情，想着是用手上抱紧的这个猫，换回自己的儿子吧。” “这个老太太知道内情？” “我现在怀疑的是，放火的人是否知道，其实这个老太太可能知道内情。” 卢笙意味深长的说出这些，小吴听到后，突然把车刹在了路边，大大的问号和叹号同时写在了脸上。 第四十二章 十年前1 夜晚的天空，星星暗淡，月亮残缺，这也许就是最让人讨厌的夜色了，吵人的汽车轰鸣声又给这无聊的夜，增添了更多的可恶元素。 一辆汽车快速的开进了一个别墅大院里，没有停进车库，而是直接开到了门口，车头处凹陷严重，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是因为碰撞而产生的变形。 车还没有熄火，从车上慌慌张张的下来一个年轻人，这人没有站稳，差点摔倒，踉踉跄跄的走着。 “妈，怎么办呀。”年轻人惊慌失措的进了屋，哭丧着脸对屋内的女人说道。 女人紧张的看着眼前疼爱的儿子，连忙走到了他的身旁。 “妈，我撞人了。” “什么？”女人听到后先是一惊，然后又镇定的问着年轻人，“有人看见你吗？” 年轻人已经瘫坐在了女人身边，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闻着一身的酒气，女人接着又有些责备的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她走过来，车撞人了，又停了，我没下车，就赶紧跑了，不知道她死没死，我脑子很乱。”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女人赶紧过来，走的更近了，年轻人也靠了过去，女人抱住了吓坏的儿子，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嘴里还不停的说着， “没事的，没事的。你没事就好。” 女人一边安慰着儿子，一边想着如何处理眼前棘手的事情。 送这个唯一的儿子去警局自首，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女人从小无微不至的关爱，让年轻人从未受过一点苦，她也绝对不会让孩子去受苦的。现在只是不小心把人撞倒了，只是意外，只是一个小错误，不能让儿子去自首。 女人继续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儿子，陪着他回到了卧室内，年轻人躺了下去，女人坐在床边陪着，年轻人紧紧的抓着女人的手。 女人想了一会儿后，赶紧拿出了手机，用另一只手熟练的按着电话号码，拨通了过去。 “喂，你之前的那个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电话那头立刻就知道了女人所说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后，“明早见面说吧。” “现在吧，我找你去。”女人说着，传递着急切的声音。 “还是我过去吧。”随即两人都挂断了电话。女人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睡着的儿子，悄悄的离开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开进了院子里，停在了另一个停车位上，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却看不出一点斯文。 男人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破损严重的汽车，急匆匆的进了屋子。 “怎么这么严重？他人呢？” “已经睡了！”女人淡定的说着。 “还睡什么？赶紧送走吧！”男人对女人说完后，又继续轻声的问道，“人死没死？” “不知道！” “我认识一个人，能把事情摆平，先把钱准备好吧。” 男人看了一眼女人，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先把他的车钥匙给我，其他的你不用管了，你们最好离开梅州一段时间。”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女人赶紧递过来车钥匙，然后急忙的去了年轻人的房间，打算连夜离开。 男子看了一眼手表，急忙的出门去，上了停在门口那辆撞坏的车，离开了这个院子。 天上的一朵乌云此时正好飘了过来，遮住了本就不是很亮的月。 月亮也许不会日夜守候陪伴，哪怕是黑夜，它也时常缺席，不过今天的残月却见证了世间的一场凄苦悲凉，也见证了一个有些畸形的所谓母爱。 第二天上午，万里无云，天空异常晴朗，这也许就是化日的光天吧。在距离梅州市警察局不远处的一个饭店内，男人正毕恭毕敬的坐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大队长，这事也就您能解决了。”男人在旁边恭维着，连忙拿出了准备好的一兜子心意，放在桌子上轻轻推了过去。 大队长坐在那没有理会男人的动作，开口说道，“昨晚你跟我说完这事，我今天就派人去了解情况了，有点难办，人已经死了。” 大队长沉默了半天没有再说话，男人则在一旁等着，眉头皱着，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欲言又止，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些什么。 包房内空间很大，大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人，此时都没说话，连空气都压抑的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短暂的也安静了下来。 “现在这猫可不好找了，逃逸致人死亡，起码得七年。这不像小偷小摸的事，几个月就能搞定，人要是没死也好说，一年半载的都没问题。” 对于这种事关两个人的人生大事，大队长只是这么淡淡的说着。 男人还在听着，他知道这个大队长应该没有在刻意的为难自己。人已经死了，这种情况确实不太好办，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出来见面了，那就意味着事情是有转机的。 男人看着大队长，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兜子后说道，“都没问题的，他家的产业不在梅州在凰州，可以高价买猫…” 大队长打断了男人的话，“车停在了那里吧。” “嗯嗯，还是停在了那。”男人连忙回答着。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男人恭恭敬敬的起身，谢过了大队长后转身离开了饭店包房。大队长瞥了一眼兜子里面，胸有成竹的拿出手机拨通了过去。 “喂，师父。”电话那头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人应该没问题，烂赌鬼，欠了高利贷，藏了起来，现在我就在他躲的这附近呢，要是不答应，出来也会被打死。” “都交代清楚了吗？” “嗯。交代清楚了。七年，所有账目一笔勾销，外加您跟我说的那些米。” 电话那头继续说道，“还有，明天就能送去凰州，房子的事，这几天就能处理好。” 大队长满意的挂断了电话，对于这个小徒弟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大队长于是缓缓的起身收起了袋子，又看了一眼桌子，微笑着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 入住记录 突然的刹车，使两个人的身体都产生了巨大的惯性，小吴连忙转头对卢笙说道，“你是说这个幕后凶手可能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否则…” 坐在后排的卢笙，肩膀轻微的磕碰到了前排座椅，他只是稍稍的揉了揉肩膀，没有太计较冒冒失失的小吴，“现在情况应该很明朗了，只是缺乏足够的证据。” “是赵石将人撞死，他母亲应该是知情的，于是他们通过某种途径联系到了林袭，林袭又找到了白龙强，并支付了足够多的报酬，或者是威胁，让他去顶替赵石入狱，而周小蝶也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知道了这里面的某些内情，于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或者维护正义、或者是复仇。” 小吴听到“正义”这个词，马上愣住了一下，眉头微皱着，“你说的这人极有可能是与受害者关系密切的人吧。” 卢笙默认着小吴的话后继续说道，“他先是在服装厂制造大火烧死赵石，然后等白龙强出狱后，又开车将其撞死，最后将车开到汽车报废厂炸掉。 这是此次事件的两个最直接嫌疑人，也许凶手只知道这些，所以现在的所有行动，只是在针对他们两人。” “唐立勤呢？他是被陷害了吧！” “是的，基于这些情况，几乎可以排除掉唐立勤对于这几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他的生活和事业的确不如意，但其母亲早逝，父亲是病死，没结过婚也没有老婆孩子，并且海外留学多年。十年前，更是一个孩子而已。”对于这点，卢笙现在有着不容置疑的信心可以确定。 “繁荣路案和912案，针对的都是不确定人群，具有极强的反社会倾向，从作案手法，以及犯罪动机上来看，基本可以锁定是唐立勤。” “林袭为什么要嫁祸唐立勤呢？” “林袭嫁祸给唐立勤也可以找到合理解释，尽一切可能不牵连出他的这些事。因为王雷已经变成植物人，赵石死了，白龙强死了，赵母疯了，现在连周小蝶也死了，而他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意味着凶手可能并不知道他参与其中，所以想着用唐立勤顶罪，尽快来结束这一切事情。” 小吴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只可惜现在找不到白龙强当年撞人的案件卷宗了。现在的突破口，也许就是当时的受害者。” “还有知道真相的人！” 卢笙和小吴都知道林袭现在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他肯定知道当年的真实情况。 小吴继续开着车向家的方向驶去，车上的两人此时都开始想着心事，谁也没再继续说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的直到回到了家的小区楼下。 小吴在想着卢笙说过的话，大火是有人蓄意造成的，放火的人只是针对赵石，如果他知道了这个赵母可能参与了其中，是否也会有所行动？如果他知道林袭也参与其中了呢？ 卢笙也感觉今天这事情很是奇怪，这个赵石是梅州人，他妈怎么会住在了凰州的精神病医院。 “你先回家吧，我把车给楠哥送回去。”车已经来到了家楼下，小吴还在车上，看着卢笙下车后就又返回了警局。 卢笙独自一人回到了家里，长久以来还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充实。 “滴…滴…滴…” 可能又是楼上传来的声音，卢笙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有去寻找声源，他都快习惯了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各种奇怪声音。 有时是当当当的，有时又是铃铃铃的，现在居然出现了滴滴滴的声音。不是耳朵完蛋了，那肯定就是脑袋坏掉了。 坐在沙发上的卢笙正在梳理着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多的事情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也有很多事情还在困扰着卢笙。 “也许之前的跟踪，监视，还有绑架，应该都是同一伙人。” “还有，在梅州，小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些，卢笙突然之间又很困惑，“小吴为什么对我选择了隐瞒？” 卢笙还在想着，不经意间余光看到了小吴卧室虚掩着的门。 “门没关！u盘是不是在家里？”想到这里，卢笙突然有了一些偷偷摸摸的想法。 “我要不要去看一看，究竟入住记录里到底有什么？”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光明正大的跟他要，也比这样私下里偷偷看要好吧！” 卢笙在不停的做着思想斗争，“这也不算隐私，本就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去找找吧，也许u盘还不一定在家里。” 卢笙最终还是走进了小吴的房间，尽管他是一个人在家，但还是蹑手蹑脚的，胆战心惊的样子与贼无异。 小吴的被子没有叠，床上也出奇的乱，这些很不符合小吴的性格，此时卢笙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一门心思的寻找u盘。 床边的柜子上有个抽屉，也许就在那里吧，卢笙慢慢的去打开抽屉，仔细的翻找着，刚开始还是轻轻的翻，最后幅度很大的翻了起来，可还是没有找到。 卢笙不知道此时应该是高兴还是失落，呆呆的看了抽屉一会儿。 起身后刚要离开，却又看到了床上的衣服，“那不就是他昨天穿的衣服吗？” 卢笙抱着一丝希望，弯腰伸手准备去拿衣服。 “啪…” 柜子上的杯子被他不小心的碰倒在地，发出响亮的声音，卢笙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心跳的更厉害了一些。 “幸好你没碎。” 卢笙停顿了犹豫着，“这么做是不对的吧，小吴干净整洁都习惯了，平时不喜欢别人拿…” 只是短暂思考了一下，卢笙轻轻的晃了一下脑袋，又继续去拿衣服。 “我现在这已经是翻人家的衣物了，唉…他不会知道的。”卢笙从来都是坚定的去做着自认为对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抓坏人。 果然还是被卢笙翻出了那个u盘。 卢笙终于得手，有些欢喜的看着那个u盘，“去楼上吧，大爷家里应该有电脑。” 卢笙拿着u盘便上楼了，老人还是独自在家，看到卢笙后非常的开心，卢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是出奇的好。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卢笙就说明了来意，一个人去电脑旁开始查找起了入住记录。 文件中有特别多的入住记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着。最早的入住记录是三年前，根本不是小吴所说的两年前，卢笙知道了小吴在撒谎，也确定了这个入住记录里一定有问题。 卢笙继续查着，却发现距离案发一周的时间内，居然没有一条入住记录，这很反常，一定是被人，应该是被小吴删除了。 那消失的入住记录会是谁的呢？ 【作者题外话】：写到这里，大家应该都有了心中的怀疑吧，这一章的前半段只是对前文做了一些总结梳理。 也有了几百个读者，为什么没人讨论剧情呢？哈哈，书中已经留下了一些线索，希望细心的你能够发现！过来讨论讨论吧！ 第四十四章 楼上 想着小吴随时可能会回来，卢笙没有在老人家停留太久，他拔下u盘，告辞了老人后便匆匆忙忙的下楼了。 卢笙走到门口，练习着若是突然撞见小吴后的说辞，深深呼了一口气后，轻轻的开着房门，避免弄出太大声响。 进屋后还是轻手轻脚的，同时转头左右的看着房间内，确定了屋内没有人，庆幸着小吴没有回来。 卢笙赶紧把u盘放回了衣服口袋里，衣服则还是按照拿起来的样子又放回在了床上，连刚刚翻起的衣角，都做到了还原。 看着床边柜子上的杯子，卢笙过去反复调整着杯子的摆放位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力求恢复到原有的样子。 一切如初，卢笙慢慢的从卧室内退了出来，最后，就差还原小吴卧室门开着的角度了。 卢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手来回控制着房门，尝试了几下后终于满意的微笑了出来。 卢笙刚要起身，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他多么希望此时的感受是幻觉，直到他确切的听到了和他说话的声音。 “你这是在，在干什么？” 卢笙心里突然有些慌乱，用力的皱了一下眉，艰难的站了起来，心中回忆着刚刚练习时说过的话。 “哦…那个…”卢笙尴尬的转身过来，含糊不清的说着。 小吴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卢笙，刚刚他站在门边，目睹了卢笙趴在自己门口的全过程，而卢笙反复弄门的原因，现在也是显而易见。 “你还真是鸡鸣狗盗什么都会干呀！”尽管小吴非常生气，但还是控制着，没有直接说出偷鸡摸狗这种更难听的话。 “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卢笙心虚的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严厉的说着。在他的印象中，小吴还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不敬的话。 小吴没有理会卢笙，连续的问着好多让卢笙下不台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违规，总是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你真的确定你做的那些，是对的吗？即便是对的，也不管他是否合法吗？” 卢笙没太听明白小吴的意思，只是进卧室去拿个东西，怎么就违法了吗？尽管很是疑惑，但他没去仔细考虑小吴话中的含义，因为眼下实在是有些太尴尬了。 既然事已至此，卢笙索性把事情挑明了，直接转守为攻，主动问道，“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是去你那拿走了u盘，你为什么骗我？” “我是故意把u盘放在了家里，没想到你真会偷偷去拿！”小吴没有理会卢笙的话，已经不是失望，声音几乎快要陷入了绝望之中。 卢笙没有想到小吴会有如此反应，还是假装镇定的在那站着，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小吴又说道，“有些话我憋在肚子里很久了，今天我想好好问问你。” 卢笙隐约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今天这是要干什么？ “你嫁祸王雷的事情，有没有私心？你是不是…”小吴只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受到了师母离开的影响？影响到了你做警察的初心？” 听着小吴提到晓清，卢笙的脑子嗡的一下，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还亮着，不过应该是快到傍晚了，今天为什么格外的长？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来个晕倒，是不是就不会再面对这些了。想着之前频繁的晕睡，今天这是怎么了？身体是完全康复了吗？ 这病就像能听的懂人的召唤，卢笙刚这么想着，此时脑子突然又有了些晕眩的感觉。卢笙连忙走到了沙发边，靠在了那儿，赶紧伸手去摸着早上放在衣服里的药。 小吴还在那看着卢笙，知道他应该又是要犯病了，想要过来帮忙，这次却一直犹豫着没有动。 卢笙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药，看着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小吴，虚弱的说道，“小吴，你帮我，去楼上，大爷那里，取点药。” 卢笙坚持着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身体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倒在了沙发里，不过卢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分明看到了门口小吴脸上那惊恐不安的神情。 …… 小吴神色紧张的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孟柯楠的电话，“楠哥，你最好马上过来一趟，我有些很要紧的事情需要当面和你说。” 刚分开不一会，小吴便打来了电话要求面谈，孟柯楠知道小吴可能是遇到了突发状况，于是没有多问便马上赶了过来。 小吴将沙发上的卢笙安置好，一个人出门去了，尽管他非常确定，不过还是打算去楼上一趟，小吴看着台阶上方，最后还是放弃了，疑惑的又回到了屋子里，梳理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一会儿，小吴站在窗前便看到孟柯楠的车赶到了，他赶紧来到门口迎着急匆匆的跑上来的孟柯楠。 “什么情况，小吴？”孟柯楠着急的问道。 “楠哥，最近我和我师父在一起时，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他一直不让我说，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告诉你了。” 孟柯楠还在那喘着，没有再说话，等着小吴继续说。 “前段时间我师父说过被人跟踪，而且还怀疑被人监视，窃听，当时我也以为他怀疑的是真的。还有，你记不记得，他总是说能听到一些咱们听不到的声音。” 听到这里，孟柯楠惊奇着这段时间卢笙诡异的遭遇，额头上那醒目的疤痕又不经意的动了一下。 孟柯楠也的确想起了和卢笙在一起时，卢笙确实出现过幻听。 小吴继续说道，“还有，昨晚他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只是说在外面睡了一夜。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师父刚才又晕倒了，他在晕倒前居然让我去楼上，去楼上大爷那里给他取药！” 孟柯楠看了一眼小吴，也同样疑惑着，转身独自去了门外，盯着楼上看了一会儿，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 第四十五章 疑惑 …… 小吴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卢笙，刚刚他站在门边，目睹了卢笙趴在自己门口的全过程，而卢笙反复弄门的原因，现在也是显而易见。 “怎么房间变得那么乱了？不像你性格呀？”卢笙终于想了起来，镇定的说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小吴看出了师父有些奇怪，将信将疑的在一旁开着玩笑，缓解着有些尴尬的氛围。 “你该不会进我屋了吧，偷看东西吧你！”小吴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跑到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傻笑的看着卢笙。 “臭小子！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卢笙长长的深呼吸，终于松了一口气。 卢笙说完后无意间的看了一眼窗外，天还亮着，不过应该是快到傍晚了，今天为什么格外的长？想着之前频繁的晕睡，今天这是怎么了？身体是完全康复了吗？ 这病就像能听的懂人的召唤，卢笙刚这么想着，此时脑子突然又有了些晕眩的感觉。卢笙连忙走到了沙发边，靠在了那儿，赶紧伸手去摸着早上放在衣服里的药。 卢笙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药，虚弱的说道，“小吴，你帮我，去楼上，大爷那里，取点药。” 他坚持着，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身体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倒在了沙发里。 …… 既然事已至此，卢笙索性把事情挑明了，直接转守为攻，主动问道，“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是去你那拿走了u盘，你为什么骗我？你到底删除了谁的入住记录？” “我是故意把一个相同的u盘放在了家里，没想到你真会偷偷去拿！”小吴没有理会卢笙的话，已经不是失望，声音几乎快要陷入了绝望之中。 卢笙没有想到小吴会有如此反应，还是假装镇定的在那站着，“快说吧，是谁的？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吗？”小吴反问着卢笙。 卢笙隐约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今天这是要干什么？ “我也倒想知道，白龙强遇害的那一周你在哪？为什么美好家会有你一整周的入住记录！” 小吴终于不再藏着掖着，目光坚定的看着卢笙问道。 从美好家宾馆出来后，小吴再也没有叫过卢笙一声师父，他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多余，只不过眼前的这个习惯违规的师父，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卢笙非常惊恐的看着小吴，脑子里却很乱，什么？我的入住记录？ “我之前还只是想不通，现在我更加怀疑。”小吴绝望的说着，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你小子是不是他妈疯了，怀疑我？怀疑我什么？”卢笙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掩盖着自己的心虚，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 “你为什么会在白龙强遇害的那几天住在美好家宾馆？是不是又在行使着你认为的正义权利。”小吴只是猜测，想着用语言去刺激卢笙，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想要的答案。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怎么会在那住过？说不定又是林袭在害我！”卢笙怎么也没想到，小吴是在替自己删除着聊天记录。 小吴说话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求你了！” 卢笙也不清楚这其中原由，无意间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还亮着，不过应该是快到傍晚了，今天为什么格外的长？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来个晕倒，是不是就不会再面对这些了。想着之前频繁的晕睡，今天这是怎么了？身体是完全康复了吗？ 这病就像能听的懂人的召唤，卢笙刚这么想着，此时脑子突然又有了些晕眩的感觉。卢笙连忙走到了沙发边，靠在了那儿，赶紧伸手去摸着早上放在衣服里的药。 卢笙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药，看着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小吴，虚弱的说道，“小吴，你帮我，去楼上，大爷那里，取点药。” 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他的身体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倒在了沙发里。 …… 卢笙突然从梦中惊醒，直直的的坐了起来。梦境中的事情是如此真切，卢笙愣在那半天都没有动，惊慌的回忆着，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哪个现实。 “太真实了，实在太真实了。刚刚那些，到底哪个才是真正发生的？” 卢笙站了起来，习惯的来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对于习惯了黑夜生活的卢笙来说，尽管外面现在没有太阳，但窗外的白天仍旧是明亮的。这天气好像没有变过，卢笙短暂的都怀疑自己是睡了整整一夜？还是只睡了一会儿？ “到底哪个才是梦？但愿小吴还是之前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吴。” 卢笙希望小吴不要再有心事，他希望小吴还能和他敞开心扉，因为小吴，现在可以说是卢笙唯一的亲人。 “砰…” 卢笙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他知道一定是小吴回来了，于是赶紧来到了门口。小吴正拎着打包的面回来了，不用说，肯定还是鱼丸面。 “师父，你起的挺早呀，过来吃早餐吧。”小吴微笑的看着卢笙，又开始称呼卢笙为师父了。 “这么一大早，就吃鱼丸面吗，腥不？”卢笙看着小吴又像从前一样，很是欣慰，极力让自己说话的方式接近正常。 他此时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完整的睡了一夜。而对于刚刚经历的那些，还没有确定到底哪一个才是现实？ “那个，昨天…”卢笙刚要想办法问出个究竟。 “滴…滴…滴…” 小吴的手机响了。 “怎么弄这么难听的手机铃声？”卢笙看着小吴拿出手机，疑惑着问道。 小吴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看着卢笙说道，“免的总让你听到铃铃铃的声音。” “喂，楠哥，好，好我马上过去。” 小吴挂断了电话后对卢笙说道，“你先吃吧，我现在得走了。” 卢笙刚想说些什么，小吴已经走了。对于昨天发生的事，卢笙还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没有药了，现在他要去楼上大爷那里取药。于是他快速的吃完了剩下的面，又上楼去了。 第四十六章 服装厂 想着刚刚小吴对待自己的态度又像从前那样的亲切了，卢笙庆幸的想着，“看来那些不好的情况，全都是梦。” 因为足足的睡了一整夜，已经下楼站在小区里的卢笙，用力的抻了一下懒腰，鼓舞着自己，“今天是崭新的一天，还有许多谜题在等着我去解答。” 对于突然的好心情，卢笙也有点意外。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始终陪伴着他。 他现在人到中年，却孑然一身，没有亲人的陪伴，又像是被怪病困在了黑夜之中，还好，有小吴，有楼上大爷，还有孟柯楠，虽然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也出现过轻生的念头，但此时的卢笙，终于熬到了病情好转的时候。 卢笙更多的是欣喜于好转的病情，还有那些恐怖的场景原来是梦，喜悦着的他也短暂忘记了绑架的事情，至于入住记录嘛，只要不是梦中的那种可能，就是值得开心的。 卢笙抬头看着不再漆黑的天空，依旧看不到太阳，他却觉得眼前特别的明亮，好像处处都能感受到刺眼的光芒。 九、十月份的天空，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雾霾，尽管卢笙很是不解这糟糕的天气，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毕竟这也比漫漫的黑夜要强许多。 天空被厚厚的遮挡，所以可以直视太阳的方向，而本该是太阳的位置，此时只是模糊的圆圆的轮廓。 卢笙又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眼睛突然觉着很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眼睛被强光照射了好久，需要不停的眯缝着眼睛才可以看清前方的事物。 他揉了一下眼睛后再看天空时，只感觉天空中好像又出现了更多的圆圆的轮廓。 “我这眼睛肯定是习惯了晚上的光亮，可能过几天，再适应适应这种亮度就会好了。” 卢笙给自己找着合理的原因解释着，他低下了头，没有再去看那奇怪的天。 想着周小蝶离奇的自杀，想去周小蝶家附近转转，去寻找些线索，卢笙刚走出小区门，孟柯楠就开着车拉着小吴出现在了他家的胡同口。 “师父，我们想了一下，还是应该带你一起去现场看看。”小吴放下车窗，探出脑袋说道。 看到了最近几乎填充自己全部生活的两个人，本就心情不错的卢笙，脸上又出现了笑容，他又用着熟悉的、有些霸道的语气对小吴说道，“快下来，你坐前面去，我自己坐后面。” 小吴听话的去了副驾驶，与此同时，卢笙已经快速的上了车，“我们这是去哪呀？” “赵石的服装厂。”孟柯楠回头和卢笙说完后便开着车上路了。 “已经十年了，那服装厂还在吗？”卢笙有些惊讶的问着。 “赵石的服装厂在梅州和凰州中间地段，是郊区。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太好，厂区一直没有卖出去。”孟柯楠回答着。 “大火案卷宗上显示的一切都很正常，不过有些蹊跷的是，服装厂的防火等级其实很高的，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大火，还有，就是赵石出事的那天，他已经离开了厂子，为什么之后又临时返了回来？” 大家现在都基本确定了大火并非意外造成，小吴说着目前的疑点。 “我们今天去现场，是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然后尽量尝试着，还原一下嫌疑人当时可能的犯罪心理，看看能不能有些帮助。毕竟嘛，办案有时得靠直觉去找找线索。”孟柯楠继续着小吴的话题，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一切的安排其实都是小吴提出的建议，因为从繁荣路案开始到现在，几乎案情所有重点环节取得的突破，都有卢笙的参与，都有他大胆的猜想。 小吴之所以有这个建议，他最真实的意图并没有和孟柯楠说。 他一方面赞叹于卢笙过人的刑侦推断能力，一方面又是很困惑，两个本不相关的系列案，怎么会鬼使神差般的让师父卢笙找到了共同点，联系到了一起，还有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小吴还藏着私心，想借此解答一些最近困扰他的心中疑问。 卢笙在车上听着，两人先后都说完了，他也大概的了解了情况，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到达大火案的事发地点。 车子已经开出了城区，孟柯楠渐渐的提高了车速，卢笙坐在后排看着前方，透过挡风玻璃看去，除了对面偶尔相向而来的汽车，就是单调的油漆路面、黄线或者白线。 卢笙转头看着车窗外，雾霾笼罩下的天空仍旧是乏善可陈，远处高高的山伫立在那儿，同样在盯着飞驰汽车中的卢笙，路边的围栏和野草却在飞快的向后移动着，视线内它们已经被连成了一片，一时间无法清晰辨认。 看了一会儿后，卢笙只觉得眼睛又有些晕眩，于是闭起眼睛，不再去看那像画一样一成不变的窗外。 闭目休息，脑子里却没有停止思考，他突然想起了晕倒前的最后场景，便对小吴说道，“臭小子，我让你去拿药，你怎么没去给我拿回来呀。” “我去了，昨天，楼上，也没人呀。”听到卢笙终于提起昨晚药的事情，小吴回过头，很认真的，一字一顿的回答着。 卢笙看了一眼小吴，听着他那意味深长的语气，有些纳闷的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能好好说话了吗。怪怪的。我今早自己已经拿完了。” 听着卢笙的话，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孟柯楠后又看向了前方，孟柯楠也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卢笙，又看了一眼小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继续的开着车。 一会儿后，车子便来到了服装厂的附近，一行三人陆续的下了车。 此时的服装厂已经尽显荒败，完全看不出曾经辉煌的样子。 服装厂里里外外的被三个人走了个遍，他们一边走还一边交流着，最后在火源附近停了下来。这个服装厂制衣车间旁是包装车间，包装后的成品会运到库房，而火就是从这个库房开始的。 “嫌疑人会不会很熟悉这个服装厂的厂区环境？” “不管是否熟悉这个厂区，库房一定都是最绝佳的选择。” 卢笙回答着孟柯楠的猜想，他站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小吴和孟柯楠则一左一右的在他身旁站着。 三个人自然的站位很是怪异，他们也没太在意这些，继续着交流起了案情。 第四十七章 十年前2 “人已经撞死了，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他们警局就一直说在调查，在取证，所有的情况不是很明朗吗？ 那辆黑色的豪车，我们现在都清楚他背后的真实主人是谁，现在就只是一句简单的车辆被盗？就想把责任甩的一干二净吗？ 他一个烂赌鬼，他怎么可能是肇事司机？这种级别的豪车他恐怕连车门都打不开，他能把这辆车开走吗？他的家人怎么就都凭空消失了？ 他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所谓的逃逸司机已经被抓到，我聘请了律师，可以了解到案情的最新进展。对于现在掌握的情况，我近乎于疯狂，歇斯底里的在对着我的律师大喊大叫。 “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过这个可不能乱说，你说的这些，现在是没有证据的吧。”律师在一旁安慰着我，说着一些无法解决问题的废话。 “我不相信，就是不信，我还能期望接下来会有公正的判决吗？” “现在证据确凿，我们也没有办法。”律师还在继续着他的无效劝说。 “证据确凿，是不是只要有证据？是不是没有证据就没事？”一个邪恶的念头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根发了芽。 ……… 今天，所有的一切，从法理上来说终于都尘埃落定了，他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不过我们的事情还远没有处理完。 既然这个烂赌鬼知道事情真相，既然他选择了承担后果，选择了扛下所有的罪名，好吧，那我就先成全他，他尽管进去把牢底坐穿吧，等他出来后，我再找他好好的算账。 那么现在呢，真正的肇事者，既然没有了公平正义，没有了法律来约束你，那么就让我，让我这个受害人的家属，来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吧。 我现在可是很了解你的底细，你有间服装厂在凰州郊区是吧，你花钱找人给你顶罪是吧，你有钱你还能雇到人是吧，我就让你死在那个给你挣钱的地方，不仅你要死，我还要毁了这个帮助你逃避法律制裁的地方。 星期五这天，我打算去看看现场的实际情况，这也是我第一次去服装厂，然后决定如何进行我的计划。 服装厂距离市区很远，早早的我便开着车出了城区，向着厂区方向开去。 这条路我还是第一次走，远途开车，不用想，那前方必定是枯燥的一直重复着的车道分隔线，而路的两旁，模糊中应该是有几座高山吧，不过此时的我根本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 我把车停在距离服装厂很远的一个地方，然后徒步继续剩下的路程。如果要是一直开车的话，到达服装厂的路程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吧。 从早到晚，我就一直蹲守在那里，观察着服装厂周边的所有情况。 厂区的附近有个小村庄，因为厂区的附近已经修好了路，所以村民们从村外回到家一定会途径这个服装厂。 厂区的院子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想要跳进去根本不可能，院子里还养了狗，应该是不止一条、两条。晚上也很有可能不会被栓住，所以要想进去，就只能途径正门。 门口的夜班看守，是一个胖胖的大爷，长着一副喜庆的模样，一看就是那种不会招惹麻烦的老好人。 今天他来时，走路摇摇晃晃的，应该是喝了酒吧，也难怪，这种工作，在郊区独守一间厂房，一般人多半会害怕，要不就是胆子够大，要不就得喝酒壮胆。 我在这附近观察了一整天，像这样的蹲守后来我又进行了几次，基本摸清了服装厂的一些情况，还有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 于是我开始着手制定我的计划，也许是职业习惯，我会把所有的计划都写在纸上，罗列出所有的有利条件、所有的不利条件、所有的突发状况和需要解决的所有问题。 我首先把引诱你回服装厂的话写在了纸上，经过我的反复修改，最后终于决定了用下面的这段话。 “我知道你撞人的所有事情，我现在就在你的厂区附近，你不用害怕，我只要钱，你现在马上回来，我只给你一小时时间，否则我会去省里曝光你。” 我决定在周五的晚上动手，因为周五最后的一辆班车离开后，整个厂区就只有一个门卫大爷了，只要不让他看见我进入厂区，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得给这个胖大爷弄点好吃的，再弄些酒，想办法让他痛快的喝起酒来，在酒里再加点药，只要让他睡着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 按照计划好的时间，我来到了服装厂附近，开始观察接下来厂区的一举一动。 今天的看门大爷是和接工人下班的班车一起来到的厂子，从车上走下来的胖大爷，明显步伐更为稳健了，他今天应该是没有喝酒。 不一会儿，一辆辆私家车开了出来，胖大爷突然恭敬的和出来的奔驰轿车打着招呼，我知道那就是你的车，而此时驾车的就是你。 工人们陆陆续续的都上了班车，随着最后一辆班车开出，厂区就剩下大爷独自一人了。 时机成熟，一切准备就绪，我现在开始行动。 我骑着自行车，驮着两大袋下酒的肉类速食、花生米、还有酒，计划经过厂区门口，向村子方向骑行。 在厂区门口我故意的停了下来，假装调整了一会儿车上的袋子，然后就继续上路了。 我刚刚用余光看着胖大爷的方向，胖大爷应该是被我吸引了注意力。 而我实际已经调松了袋口，一些酒和肉便顺利的掉了下来。 我在前面骑了一会儿，就听见胖大爷在后面喊，胖大爷喊的越大声我骑的就越快。直到我听不见了，直到我应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我看了一眼掉下去的东西，不多不少，刚刚好。 我又回到了一直以来观察的位置。看着胖大爷好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始吃了起来。我兴奋的看着，同时把已经编辑好的信息给你发了过去。 果然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我这个计划其实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我甚至制订了好几个备用计划，但现在事情的发展，都在按照我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真是天助我也，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去死。 我一边看着大爷，一边看着时间，过了一会儿，大爷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我计算着时间，如果你能正常赶回来，那么应该也快到了。 我有些紧张的来到了门卫室，慢慢的走到了窗口，经过再三确定后，大爷确实已经熟睡。 “汪…汪…汪…” 院内的狼狗正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胖大爷已经打起了鼾，如果他睡不着，我真的没法顺利进去。 那么接下来，就看看命运是否会把你送过来。 第四十八章 服装厂2 微风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跑到了三个人附近，此刻正在三人之间来回奔跑，它可能想与他们一起嬉戏玩耍吧，但却是性子不长，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时不时的骚扰他们一下，就那么不规律的轻轻吹着，吹着每个人的脸颊。 但愿这风可以吹的再大一些，吹走笼罩这城市的雾霾，也顺道吹走覆盖着案情的厚厚阴霾。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微风的到来，不过就像是孩子的诉求得不到大人的重视一样，他们都没有过多在意它的存在。 听着孟柯楠和卢笙的话，小吴也加入了进来，回应着他们说道。 “服装厂的库房是很容易引起大火的，案发时是下班后的晚上，方圆几里之内只有一个小村庄，厂区这面也基本没什么人，所以只能任由大火烧下去。” “要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服装厂的库房。” 小吴是故意的这么说着，并且一直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卢笙。 卢笙站在两人身前，只是与两人说着话，并没有回头，孟柯楠和小吴根本看不到他此时的任何表情。 小吴是想以嫌疑人的身份讨论案情，但孟柯楠并没有领会小吴言语间的含义，说起了案情的另外一方面。 “十年前摄像头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那时的监控也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根本没有视频资料！” “这可能是老天爷眷顾着他，在有意帮他吧，我猜嫌疑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监控这个问题？” 卢笙言语间的用词，让孟柯楠听着很不舒服，在长久的共同生活中，小吴倒是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卢笙表达出对于某些罪犯的理解，像这种话他以前根本不会太在意，但此时却更是能印证着他心中的一些猜想。 卢笙想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案发时的看守厂子的人呢？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只是正常检查完厂区，回来后小睡了一会儿，等到醒了就发现火势已经很大了。”小吴连忙回答道。 “睡了吗？大火发生在傍晚时分，他怎么会睡的那么早？”卢笙问道，其他人仍旧看不到他的表情。 “难道这也有问题吗？”孟柯楠和小吴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一个门卫大爷，在下班的一两个小时之内就睡觉了？他可是要独守漫漫长夜的呀。正常情况下，谁会在晚上七点左右睡觉？我猜他可能是不得不睡，或者有人用了某种方式，让他一定要睡。” “胖大爷的证词很不寻常，你们听过罗生门事件吧？就是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造属于自己的谎言，令事实的真相不为人所知。” 卢笙继续的说着，手已经不自觉的插到了裤兜里，不过是四指进入了兜里，另外的拇指则仍在裤外，还不时的动了几下。 “看门胖大爷也许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能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大火的发生，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而他也的确睡着了。 不过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把所有事情全说出来，很可能这事情导致了意外的发生，或者这个事情间接的帮助了事情的发生，而胖大爷在其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听卢笙说了好久，确定他已经说完后，小吴连忙说道，“这么说这个看门大爷应该是见到了，或者经历了一些事情？” “那现在还能找到那个看门大爷吗？”对于这点，卢笙此刻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孟柯楠回答道。 果然随着卢笙的加入，让案件有了全新的侦查方向，不过这个新方向带来的欣喜与失落却都出现在了同一时间，发现与消失都只是在一瞬间。 风力已经变大了一些，让人不能再忽视他的存在。 它当然还在，不过现在应该不能再称之为微风了，此时的它更像是个长大的孩子，正用力的向三人证明着它已经长大，大到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搞乱这个世界，甚至将世界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也许对于它的那些宏图，远的不敢奢望是否能够实现，但如果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这眼前的雾霾肯定会被他吹散。 “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选择在服装厂作案，可能还是会选择像白龙强一样的方式，用车来撞死赵石，毕竟这样的方式更像是复仇，更能发泄心中的不满，如果是你，卢笙…” 小吴直呼着卢笙的姓名，再一次尝试刚才的方法问道，“卢笙，你为什么要在服装厂杀死赵石？” 卢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个雕像一样，小吴和孟柯楠仍然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 听到小吴的话后，卢笙沉默了很久很久，在这沉默过程中，其他两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在等待着，唯恐破坏了这氛围，唯恐妨碍着卢笙进入嫌疑人的思维世界中。 又过了一会儿，卢笙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抽了出来，交叉在自己的胸前。 看着卢笙突然的举动，小吴和孟柯楠都下意识的不敢让身体再动一下，竖起了耳朵专心的等着。 “我就是要让你死在你的金银钱垛上。” 卢笙终于开口了，并且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对，此时的他似乎完全的化身成了犯罪嫌疑人。 “我就是要让你死在那个给你挣钱的地方，不仅要你死，我还要毁了这个帮助你逃避法律制裁的地方。” 孟柯楠和小吴错愕着卢笙的说话语气，那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 经历过无数次的罪犯审问，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这种语气，每当听到这种语气，也基本上意味着犯人已经被破防，所有的事情全都撂了，所有的情况全都招了。 此时突然一阵旋风吹来，风力十足，吹的让人很不舒服，三人连忙向车的方向跑去。 如果对这风还要做类比的话，那么此时的他，更像是个已经不在冷静的成年人，不加控制不受约束的在做着自认为对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对峙 风力的突然增加已经不适合人继续待在室外，三人匆忙的跑向车，回到车上后的三人像商量好的一样，都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该形容这风是恰到好处，还是应该形容其为不合时宜，总之这阵风吹没了卢笙沉浸其中的状态，也避免了让其回过头后看到两人表情的尴尬。 孟柯楠则只是经历了短暂的疑惑，此时手握着方向盘，吃惊着自己刚才的多疑，居然怀疑起了老兄弟，笑着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后离开了服装厂。 小吴却是更加的坚定了，担心的事情正在一步一步的得到印证，此刻的他心情复杂，脸色十分难看。 车在路上飞快的行驶着，仍然还是来时的路，只是一来一回的区别，但承载着的三颗心灵，却已经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你先回家休息吧，我们两个现在要回一趟警局。”孟柯楠将车开到了卢笙家楼下后对他说道。 坐在车里的小吴还是没有说话，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向卢笙的这个方向转动一下。 风在小区里似乎变得收敛了许多，卢笙站在车旁，目送着两人驾车离开后，转身向楼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与早上离开时的心境明显不同，此时的卢笙就是感到有种莫名的不安。 卢笙感觉低矮的云层后面，好像有许多双眼睛。“正在监视我吗？不，是在研究我吗？也许总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就他妈从未离开过。” 雾霾还未散去，它的存在，似乎拉近了天与地的距离，此刻它还坚持的覆盖着城市的上空，与风在鏖战，固执的不愿离去。 卢笙看着阴沉的变低了的天空，压抑的有种喘不上气的感受。 楼梯间像是隐藏在了黑色的阴影中，如同一个会吞噬所有的宇宙黑洞，也像是能冒出任何东西的穴居入口。 “这里面要是藏了一个人，此刻突然窜出来，不管他想干什么，一定都会得逞。” 楼门口有一块板砖，卢笙弯腰捡了起来，用手掂量了两下，以防万一。卢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只是回自己的家，怎么有种孤身闯匪窝的感觉？” 卢笙小心翼翼的，一阶一阶的向楼上走去，“妈的，搞得和鬼电影一样，灯都是坏的吗，没有一盏灯是亮的吗？” 终于艰难的走到了家的门口，没有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有的只是无人的空旷的楼梯间，卢笙弯腰将砖块放在了家门口。“都他妈有点神神叨叨的了，这是怎么了，自己吓自己。” 卢笙把门打开，进了屋子，转身后刚关上房门，他心中的担忧最终还是变为了现实。 屋子内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沙发上分明坐着一个人，而且仔细看去，是林袭，对，就是他。 卢笙后悔没有把板砖一直握在手里，现在若是跑向厨房去拿刀，一定是在对方的精准射程之内，对，手枪射程。卢笙就是想着对方的手里一定是有枪的。 林袭独自的坐在沙发上，双臂展开搭在了沙发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脸上则依旧是那常挂着的笑容。 “忙活了这么久呀？”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打斗，也没有紧张刺激的冲突。就像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林袭率先开口，看着门口回来的卢笙，主动关心的问道。 自从周小蝶出事的那晚之后，这还是林袭与卢笙的第一次见面。 卢笙没看到手枪，不过他想那一定是隐藏在衣服后面。他的心脏砰砰的，跳的很厉害，他努力的控制着，不想让对方在语气上听出他心态上的任何变化。 “哦，外面这不起风了吗？要不可能会更久一点。”卢笙没有脱鞋，把钥匙放在鞋架上后便慢慢的，直接向林袭走来，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四周，确定屋内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林袭看着走路谨慎的卢笙，笑着说道，“别找了，只有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来找你这个病秧子。”说完后，便抬手示意他坐下来。 “喂，我说老哥，这可是我家呀，是你不请自来。”卢笙努力着让脸上出现镇定的笑容，“看病人也不带点水果花篮的吗？” “呵呵，”林袭笑着，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嘲讽。 “我们今天去了服装厂。”卢笙盯着林袭，故意说着自己的行程，并一直在观察林袭的反应。 “知道，当然知道。”自信的笑容还是挂在林袭的脸上，不愿离去，此刻却显得极其不协调，“希望你们能有收获。” “我们还去过康复中心。”卢笙还是直直的盯着林袭，在继续施加他语言的重量。 此刻的笑容似乎也惧怕了卢笙的凝视，听到卢笙的话后，很是识趣，慢慢的从林袭脸上褪去。 “哦，哦，对了。”林袭迟疑了一下后马上回击，淡淡的说着，但语气中满是威胁，“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另”字，让卢笙听的心头一紧，他知道这个另字所对应的另一面，就是已经死去的周小蝶。 “该知道的，我们已经都知道了！”卢笙马上回应着林袭，心里却想着该马上把赵母保护起来了。 “有人会因为爱人的离去，抑郁后选择自杀，”林袭停顿了一下，挑衅的看着卢笙，老奸巨猾的他，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那么会不会有人因为太思念儿子，而…” 还是卢笙先被林袭激怒了，他强行打断了林袭，质问道，“白龙强坐牢7年，死了3年，为什么周小蝶偏偏在这个时候自杀？” “这他妈是在凰州，还没到无法无天的境地！” 林袭满意的看着在情绪失控边缘的卢笙，微笑又被给搬弄了出来，挂在了他慈眉善目的脸上，显得极其不自然，“放心吧，只是一个疯子而已。” 林袭开始说出了找卢笙的真正意图，继续的说道，“我们调查过你。你也很精彩呀！” “们？”卢笙更关心的是这个字，心中绝望的想着，“到底他妈，他妈的还有多少人？” 第五十章 对峙2 林袭开始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并且很真诚的对卢笙说道，“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都会为了达到自己认为对的目的，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的做着一些事。” “是一样的吗？伤天害理，无视法律！”卢笙的怒气未消，恶狠狠地看着林袭说道。 “不一样吗？栽赃陷害，让人发生车祸，现在就像是个废物一样的躺在病床上？” “他是罪有应得，你我都知道的，尤其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几个家庭。” “真的是罪有应得吗？那王雷他真的吸毒吗？” 卢笙听着林袭问出了小吴曾经问过自己的问题，一时语塞。林袭看着理亏心虚的卢笙，笑容却是越发的肆意。 “做过了坏事，怎么样的惩罚都是惩罚，想逃避是不可能的。”卢笙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艰难的用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无力的给他自己辩驳着。 林袭的笑里始终藏着一把刀，如今终于亮了出来，“好吧，我不管你到底知道了我们的多少事情，我来找你只是想警告你…”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卢笙直截了当，果断的打断了林袭，“警告吗？要我说，你们不是已经警告过了吗，不是绑架了我吗？还用的是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听到卢笙说绑架，林袭也是一头雾水，身子突然离开了沙发靠背，前倾着，“你说什么绑架？绑架谁？” “做了还不敢承认吗？跟踪，监视，还有当街绑架！” “看来你的仇家还真是挺多呀，要想弄你，还真不至于让我们那么大动干戈。” 关于没做过的事，林袭不想再与他纠缠，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还有，我不知道你和现在发生的这些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现在点到为止。从此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卢笙知道林袭提到的是正在调查的系列案，他同样也是很困惑，“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美好家宾馆搜到了你的入住记录，并且把你的相关信息换成了唐立勤的。我刚刚已经安排人又去了一趟美好家宾馆，做了一些处理，现在只有我们这里，有最完整的入住记录，当然了，你那里应该也有一份。”林袭凑了过来，小声的说着。 显然，林袭已经掌握了卢笙和小吴前往梅州的行踪。 卢笙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反应，听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出现在了美好家的入住记录上，卢笙震惊的不是这件事情本身，因为似乎在潜意识中好像有某个声音已经告诉了他这种可能。 令卢笙更为恐慌的是，昨晚和小吴关于聊天记录的那些对话，现在看来可能也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到底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现实？又或者那些梦其实全部都是现实发生的？ 怎么可能同一个场景会频繁的出现，另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让小吴和孟柯楠在去了楼上之后，神色变得那么慌张。 卢笙在努力的保持着冷静，赶紧回过神来，因为当务之急，是眼前的这个实实在在的大麻烦，他知道林袭此时说到了入住记录，是在给自己做着最后的警告。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他自己的入住记录，不过事已至此，看来案发前的那一周，入住美好家的事情确实是真的。 此刻的他搬出了严队最爱说的台词，“我的入住记录，那又能怎样？证据呢？只一条入住记录，能说明什么？要想害我，还有别的证据吗？” 林袭又凑到了卢笙耳边，轻声的说道，“赵石撞死的是一个大学老师的妻子，你媳妇也被撞死了，还都是发生在十年前。那个大学老师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我现在，可是认得了你，兄弟，证据吗…” 林袭缓缓的从卢笙身边离开，微笑的对他说道，“你我都了解的，如果需要，那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林袭的话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这威力一滴不剩的全部施加到了卢笙的身体上。 十年前？大学教师的妻子？此时卢笙的大脑瞬间出现了空白，马上又被无数的信息频繁的轰炸着。 他脑海中此时闪现出了许多画面，他抱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妻子、交通大学的课堂上、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黑板前的教师、和平大街上步履匆忙的行人、永无止境的黑夜、天空中分布规律的圆圆轮廓… 这一切画面中的主人公，竟然都是他自己！！ 卢笙用力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些画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画面中的所有环境是那么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甚至熟悉到了已经远远超过了陌生。 看着昏暗中的林袭，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模糊，他努力的强撑着自己，对林袭说道。 “你，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帮助幕后黑手洗脱罪名，我猜你应该也是被迫的吧。” “这些事做的不留痕迹，如果真的是他，我们当然不会把他交给…”林袭没有把话完整的说完，但卢笙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袭继续说道，“你懂的，最好还是别让我们找到他。” 林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裤子和衣服，低头看着有些麻木呆滞的卢笙说道，“行了，兄弟。好自为之吧！” 卢笙本不想放走林袭，但他又能怎样，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两个人的谈话，虽然这次谈话现在让许多事情已经变得非常明朗，但林袭就是滴水不漏，什么实质性的词语都没有说出来。 又或者跳起来，去教训林袭一顿？徒有一米八的身高，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怎么去对抗一个刑警身躯。 卢笙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目送着林袭消失在了昏暗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越来越多的谜团突然的出现，卢笙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再上楼一趟，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小吴和孟柯楠那么慌张震惊。 第五十一章 又一次危机 卢笙走出了家门，向上走到了楼梯拐弯处，他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楼梯上面，楼上的一切都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他刚要抬腿继续上楼，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转身向楼下走去。 “这哪里有什么异样？还是等一切事情结束吧，最好不要总是去打扰大爷的正常生活了。” “怎么会有那么多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我到是要一个一个的去看看，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卢笙快步的走下楼，又走出了胡同口，在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便去向了凰州交通大学。 在去学校的路上，卢笙还在回想着刚才与林袭的所有对话，以及脑海中闪现的所有场景。 想着想着，卢笙突然在车子后排惊讶的张着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就像是被人点了静止穴一样。 “王雷？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富二代名叫王雷？” 因为卢笙非常清楚，当初是为了防止房间内有窃听器的存在，所以他在和小吴讲这件事情时，是随便杜撰了一个名字来代替那个富二代。 这个名字只有他和小吴知道，林袭怎么可能也一直用王雷的名字来称呼他呢？ “另外，还有老孟，他是不是也这么称呼过王雷？” “还有，如果不是林袭的话，那到底是谁在大街上当众绑了我？” 卢笙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觉得眼下的事情越来越离奇，根本没有办法合理的做出解释。 虽然不打算去想，但他的脑袋却不受控制，此刻另一个疑团又冒了出来。 “还有宾馆的入住记录，为什么我的脑海中，在一直提醒自己这个入住记录呢？” 车外的风像发了疯一样，肆无忌惮，吹的更加厉害了，天空的雾霾却诡异的被乌云所替代了，也许一场大雨随时可能会来临。 卢笙看着车窗外的世界，此时正一闪一闪的，“又是闪电，这次会下雨吗？” 天空的闪烁让卢笙的思绪又被拉回了之前只能昼伏夜出的日子，“之前夜间也一直频繁的电闪雷鸣，却从未下过雨，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卢笙已经接近绝望，“我究竟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是未知的，我现在到底了掌握一些什么情况？” 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凰州交通大学的正门口，卢笙还在想着那些已经数不清的疑问，仰着头，无助的看着车顶。 司机只是等了一小会儿，回头看了卢笙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提醒着一路上一直有些怪异的卢笙，“学校到了。” 看卢笙没有反应，司机又提高了嗓门喊道，“喂，我说学校到了！” 卢笙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下了车。他正站在学校门口，也许马上会有大雨来临，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此时整个世界好像只存在卢笙一个人，身后是无人无车的街道，身前的学校大门后面，是冷清无人的校园。如果不是偶尔的闪电在提醒着他，卢笙甚至以为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静止的世界中。 “耳朵是坏了吗？怎么只有闪电，却听不见雷声呢？” 卢笙好像麻木了一样，也许他正在适应着这个无法解释的世界，只是短暂的迟疑了一下，他便继续向校园内走去。 卢笙开始漫无目的的在校园内走着，就像当初在繁荣路和邯郸路一样，在校园之间熟悉的徒步穿行。 “这个地方我是来过吗？怎么会那么的熟悉？” “这是不是就是晓清曾经说过的既视感？” 卢笙清楚的记得，晓清和他聊过这些，既视感就像是似曾相识一样，是从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 也许每一个人，一生之中这种感觉好像一定要经历过一样，而此时，卢笙不清楚他是否正在又一次的体验着“既视感”。 交通大学的校园很大，校内甚至还有一座低矮的小山，现在除了这座小山，卢笙已经走过了校园的每个角落。 “我就知道，雨，还是没有下来！”卢笙想着，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小山的一个入口处。 卢笙在入口处看着这个小山的简介，这个小山是学校的拓展训练场地，山上还有一个文化长廊，长廊里会介绍一些大学历史，以及这么多年的优秀校友，还有优秀师生代表。 天空中乌云密布，低矮阴沉，也许只要大喊一声就会让其受到惊吓，大雨便会倾盆而下。但现在这地上的世界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要与其抗争，不想让大雨降临。 车辆已经入库，所有的人也全部回家，都在极力控制，降低这世间的音量，就是不想让这乌云得逞，看她还能假装矜持到几时。 也许卢笙是这个世界的弃子，现在的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孤身在外，就像独自拥有一个世界一样。无惧可能的风雨，现在的他决定向山上走去。 看着上山的卢笙，乌云诡笑着，得意的接连祭出几道闪电，此刻的天空闪的更加厉害了。 卢笙在文化长廊那里停了下来，从头至尾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信息。 大学校史。 优秀校友。 优秀师生… 卢笙停了下来，看着画廊上出现的那些面孔，又变成了熟悉的面孔，晓清，然后是… 卢笙在一张相片前停了下来，目瞪口呆，惊恐的看着。 “那是？我吗？卢笙？不是，卢苼？”卢笙赶紧用手扶住围栏，控制着摇晃的身体，又用另一只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是卢生？” 此刻的卢笙，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画廊上的相片，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五雷轰顶！ 也许就是要有意成全他，空中此时突然明晃晃的闪了一下，巨大的裂纹凭空出现，正无情的撕裂着天空，留下了短暂又丑陋的疤痕。那疤痕恐怖的纹路如同锋利的爪牙，一端连接着乌云，另一端正伸向着大地。 五雷轰顶吗？ 那爪牙正快速的向卢笙的头顶袭来，这是宇宙间的最快速度，又有谁能够阻挡的了呢？ 也许这就是解脱，卢笙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二章 算命先生 “南水愁，北水愁，万水奔腾东向流，滔滔永不休。 生亦忧，死亦忧，忧尽人生似沙鸥，漂泊何处收。” 声音缥缥缈缈，似有似无，趴在地上的卢笙最后还是确定了，确实有人在附近念叨着什么。他晃了晃脑袋，尽量让头脑清醒一些。 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不知晕了多久，卢笙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只感觉是短暂的失去了知觉，而现在，一切好像又都恢复了正常。 卢笙爬了起来，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老者在不远处，口中正念叨着那首词，本以为的仙风道骨模样，却分明一个算命先生打扮。 卢笙看着身旁的文化展示长廊，自以为是的坚定着，刚刚只是因为病才晕倒。在这个大学校园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过与其他的未解疑团比起来，这位老者的存在似乎显得更加的合理。 卢笙感觉现在在他的认知中，这个世界好像一切都是不合理的，又好像一切都是合理的。他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拍去身上的尘土，老者此时已经走到了身前。 “生亦忧，死亦忧…”老者走到卢笙身边后，不再继续念叨口中的那首顺口溜，转而对他笑着问道，“测个字吗？年轻人？” 这种判断命运吉凶福祸的行为，出现在了现代高等院校校园的小山中，科学与迷信，这相距十分遥远的两极，在如此的环境下相遇，卢笙不由得心中感慨着。 卢笙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者，心里想着，“时代从未抛下你，存在即为合理，那让我也见识一下吧。” 他向四周看了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卢笙在身旁附近捡起了一个树枝，想了一会儿，在地上将自己的名，“笙”字写了出来。 不过在写的时候，还是按照他的书写习惯，并不是正常下笔，而是先写了一个生字，然后才在上面又加上了竹字头。 那生字写的很漂亮，不过因为这后加的，却显得既扭曲又不协调。 老者看着卢笙下笔，自言自语道，“生字上面加一个竹字头，笙字。” “这是我的名，您帮着测一下吧。”这是苏醒后卢笙说的第一句话，此时的他还在吃惊于晕倒前，在长廊中发现的自己相片。 “测哪方面呢？” “您就随便说说吧。”卢笙刚说完，又想到了相片，于是改口道，“还是测我的职业吧。” 老者看着地上的字，用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 “竹生，这个竹子是一种从始至终都象征正气的植物，它生而有节，象征着一个人的精神品质。并且它也是弯而不折的，这也代表着一种坚守。” “如果是名的话，好名字，我猜您的工作也一定是一身正气的吧。” “警察还是教师？”卢笙有些着急的问道，无形中帮算命先生缩小着占卜范围。 “我只是在测字，您自己什么工作还用问我吗？哈哈…”老者意味深长的笑着，继续说道， “警察或者教师都不错，都要有极强的职业操守，和凛然一身的正气。” 老者说完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字，树枝在土上呈现的笔画，此刻有些模糊难辨，艹字头与字头之间，一时有些无法区分。 “不管是哪个工作，看您的这种特殊下笔方式，幸好不是草字头的苼。”老者故弄玄虚，等着卢笙继续问他。 “是警察怎样？教师又怎样？” “草在生之上，有视生命如草芥的意味，戾气与杀气都太重，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住的名字呀。” 老者稍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若是警察的话会好一点，执法之人，守护着如草芥一样的生灵…” 不知道老人的话是否已经说完，此时卢笙心里却听的十分恐慌，他急忙的追问道，“那要是教师呢？” “年轻人不要太执念我说的话，测字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况且您是竹笙，并非草苼，”老者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像是在宽慰卢笙，又像是在提醒着他，最后补充道，“竹非草？！” 说完老者便离开了，卢笙则站在原地，想着老者说的最后这句话。 还真是山不在高，只要林木众多，山上就总有一种幽深神秘之感，等到卢笙回过神来，老者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随之在卢笙脑海中消失的，甚至是老者的模样。 如果老者只说了前半句，也许卢笙可能打消疑虑，不会继续的在意下去，但就是这下半句，就是这该死的下半句。 卢笙呆呆的站在那里，因为最基本的常识正在告诉他，“可是，竹子也是一种草呀。” 此刻他嘴里正反复的重复着，“可竹就是草呀！” “竹就是草！” “竹子，就他妈的是草呀！！” 天空中已不再闪烁，乌云已经消失不见，风也停了下来，但压抑的霾却还未散去，而雨，竟一直未下。 “我到底是谁？如果是教师，那孟柯楠和小吴又是谁？如果是警察，那长廊里的相片又要怎么解释？” 老者的出现，好像没有给卢笙的人生指明方向，却似乎平添了他更多的困扰，但老者已经说了他应该说的。 “这会不会就是该死的嗜睡幻觉，如果是幻觉，到底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幻觉，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卢笙脸色惨白，毫无生机。“如果宾馆入住记录真是我的，那白龙强真的是我撞死的吗？” “如果他是我撞死的，那赵石是不是也是我杀死的？” 卢笙已经不敢再继续猜想下去，但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一直不停的提醒他，“追查了这么久，最终凶手该不会就是我自己吧！！” 警察抓小偷，凶手是自己！这无疑是巨大的讽刺，悲哀，离奇，悬疑。 如同灵魂出窍，现在的卢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再想了，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山中游荡。 曲径通幽的小路，纵横交错。最后卢笙却在曲折蜿蜒之间顺利的下了山。 第五十三章 阁楼 虽然清楚的看到了展示长廊里的相片，但与教师比起来，卢笙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一个警察，只有是警察，好像才能撇清自己关于那些罪恶的嫌疑。也只有是警察，发生的那些不好事情才可能会是幻觉。 卢笙现在想要回家好好的睡一觉，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或者马上去楼上，找大爷好好的唠一唠这个睡眠幻觉。 小吴已经在家里等了卢笙好久。他站在楼上看着窗外，发现卢笙进了小区门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飞奔下了楼。 不知道会是什么，但小吴就是担心可能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情，他拦在了卢笙面前，语气像是关心，也像是询问。 “你一个人这是去了哪里？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看到了小吴，卢笙现在是五味杂陈，这个徒弟可能是他在幻觉与现实之间的唯一纽带，看到他也许就回归到了现实，但一见到他，又绕不开两人现在都心知肚明的入住记录的事情。 “昨天我去了你的房间，偷拿了你的u盘，我清楚是你删除了我的入住记录。” 卢笙没有回应小吴的问题，直接了当的提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这就是睡眠幻觉，正好，你现在跟我去楼上大爷那一趟，他是医生，一起听一听他是怎么解释这个睡眠幻觉的。” 听到卢笙再一次的提到楼上的大爷，小吴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他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卢笙身后，无奈的陪他一起向楼上走去。 外面还是有些暗，所以楼梯间里的声控灯在二人踏进去的瞬间便亮了起来。 灯光照到了卢笙的身上，他停了下来，抬头盯着那白亮白亮的灯，想着从服装厂回来后独自上楼时黑漆漆的情景，“灯这是修好了吗？还是压根就没有坏过？” “我们真的要去楼上找人吗？”看着突然停了下来的卢笙，小吴认真的问道。 “有些事情，我自己现在都很不清楚。还是去问问看吧。” 本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彻底落空了，小吴忍不住的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爷。” “你在胡说什么？”卢笙根本没有理会小吴的话，继续坚持着上楼，看到小吴愣在那里没有动，他转过身来拉拽着小吴继续向上走。 到了家门口时，小吴再一次的停下了，并且又一次的问着卢笙，“真的没有人，真的还要上吗？” “废什么话，快走！”卢笙没好气的催促着小吴。 小吴彻底死了心，抢先一步快速的跑上了楼，在上面继续等着卢笙。 “你到底是出现幻觉了，还是…”小吴低头看着继续上楼的卢笙，接近绝望，但还是控制着没有说出那个“疯”字。 卢笙也已经来到了楼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来过好多次，大爷一直都在的，大爷的家呢？这楼上不应该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有一个家的呀！” 卢笙的家是住在顶楼，从楼梯间再往上走，就是连接天台的阁楼区域，这里堆放着一些杂物，丝毫没有人居住过的迹象，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住过这里。 卢笙还是不愿承认这些，固执的推开了安全门，向楼上天台走去。天台上很是空旷，站在这里却感觉与天空离得更近了一些，不，应该是离那该死的霾更加的近了。 天台的的一个角落里，散落着众多药盒，就是卢笙一直吃的莫达非尼的药盒。 卢笙回忆着，一直以来只是自己和老人独处，好像真的从未看见过大爷出现在小区里，也从未和其他人一起同老人碰过面。“如果大爷不存在，那他究竟是谁？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人吗？” “不对呀，我昨天确实是用大爷的电脑看的入住记录呀！”卢笙很是不解，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只是太在意这个入住记录了，我放在家里u盘，并不是去梅州拿的那个u盘，所以根本就没有，你根本没有看见过什么入住记录，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小吴的话正重重的击打着卢笙脆弱的神经。 “如果只是入住记录，我还仅仅是猜测，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它，今天去服装厂，你关于看门大爷的分析，还有你的表现也只是再一次的加深了我的怀疑…” 卢笙知道小吴还没有全部说完，静静的等待着他说出那更不好的情况。 “让我彻底死心，彻底绝望的事情就发生在刚刚，面馆老板他刚刚过来找了我！”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面馆时，问话的最后，面馆老板站起来欲言又止。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想起来是什么事情了。” 小吴故意加重语气的强调着，“就在，繁荣路案的前几天，有一个路人，在他的店前，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往返的走着。面馆老板现在终于想起了这件事，也终于想起了这个路人…” 卢笙的脸已经变得不像一个人的样子，他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小吴，张大着嘴巴却没有说出声音，只是显示着“我”的口型。 “我们以前不清楚这两类案子怎么会这么的无缝衔接到一起，现在来看，这里面分明是有你参与了其中。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吴停顿了一会儿，最后恳求的说道，“这些现在只有我知道，师父，你去自首吧！” “自什么首？你他妈的疯了吗？怀疑老子？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做过！”卢笙情绪已经有些不正常，继续坚持的说着，“繁荣路案和912案是唐立勤做的，白龙强和赵石是逃逸案受害者家属干的！” 刚说完这些，卢笙又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用力拉着小吴的肩膀问道， “还有，小吴你看着我，来看看我，就我这副德行，我会是老师吗？而且，会是他妈的大学老师吗？” 小吴吃惊于卢笙这最后的问话，根本没有了解其中的含义，“大学老师？什么大学老师？师父，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五十四章 意外 “你看，你也是不信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会变成老师了。” 小吴感觉卢笙有些神经兮兮的，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人在熟透的瓜地里被人发现，或者是在饱满的李子树下被逮个正着，所有的线索都表明，所有的嫌疑又都明确的指向着他，他却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卢笙没有在意小吴那疑惑的表情，继续认真的说道。 “还有，我现在要是再和你说，我那晚没有回家，是因为我被人绑架了，你会相信吗？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在大街上，你会信我吗？没有遭到特殊对待，第二天早上又安然无恙的在沙发上醒来，你会信吗？” 听卢笙说着如此离奇的这些事情，小吴当然不会相信，“如果要是绑架，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你不报警，也没有路人报警？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小吴问了卢笙一连串的问题，却没想听他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是不是师母的离开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让你对交通肇事后逃逸的人怀恨在心，所以选择报复，选择伸张你所谓的正义？甚至是犯法？” 听到小吴再一次提到晓清，并且又如此污蔑自己，卢笙愤怒的骂了回去，“你他妈的混蛋，你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在这胡乱猜疑，诈我吗？在这里跟我玩这套把戏，你小子还嫩了点。” 卢笙频繁的出口伤人，小吴再也忍无可忍，问出了卢笙最不愿提及的事情，“你现在开始说到办案需要证据了，那王雷他真的吸毒吗？” 一天之内被人两次这样质问，也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心虚，卢笙下意识的说出了连他都有些震惊的话。 “别总是王雷王雷的，你告诉王雷是谁呀？有这个人吗？名字是我瞎编的，连他妈这事情都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好像提醒了卢笙，他刚想起了什么事情，思路瞬间却又被打断了。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听着卢笙这么说，小吴气愤的对卢笙咆哮道。 卢笙不打算再和小吴继续这么说下去，也说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身打算向楼下走去，“老子不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你要去干什么？” 说话的同时小吴已经快步追了过去，在卢笙身边拦住了他。 “现在还轮不到你管我！” “我们还是回到家里，你好好和我说行不行？我会帮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都会有我的痕迹，我刚才说了你也不信，说不准是绑架我的人在陷害我。” 卢笙用了很大的力，一把推开了小吴上前拦住自己的手。 师徒两人僵持不下，听着卢笙依然在胡言乱语，又暴力的推开着自己，小吴知道现在好言相劝是没有用了。 他无奈的掏出了枪，此刻正对准着卢笙，“师父，不要再和说这些了，还是跟我回警局自首吧。” 卢笙当然知道刑警会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把枪带回家，此刻他看到小吴拿出了手枪，气愤的盯着小吴说道， “拿枪指着我？你小子居然带着枪回家，你是不是早已经决定好了，也早都已经不信任我了？我要是再往前走，你是不是也要开枪呀？” 卢笙说完后没有理会小吴，继续向阳台门口处走去。 “卢笙，站住！我现在要逮捕你！” 小吴打开了枪的保险，郑重的警告着。 “你个小兔崽子！” 卢笙被小吴接二连三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转过身来向小吴走去，并向小吴举起的枪，伸出手去。 “老子现在就来教教你，这玩意该怎么玩。” 看着气势汹汹的卢笙，小吴猜到了他向自己走过来的意图，“卢笙，不要再乱来了，你是知道夺枪的罪名的。” 还哪里能听的进去任何警告，卢笙已经开始了抢夺小吴手中的枪。 小吴根本来不及收起枪，用手赶紧挡住了卢笙伸过来的右手，却不料卢笙的右手是佯攻，此时他的左手已经抓到了还在小吴手里的枪。 师徒两人就这样争夺起了枪，卢笙控制着枪身，而小吴则牢牢的握紧着手枪的握把。两个人的另一只手也马上加入到了抢枪之中，相互之间胡乱的格挡着。 卢笙的身体状态当然不如小吴，不一会儿枪就被小吴夺了回去。不过两人却扭打在了一起，而枪则一直被小吴紧紧地握在手里。 卢笙想要放倒小吴，于是他压低了身子，缠抱住了小吴的腰，一发力，两人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卢笙虽然身高一米八，但常年患病缠身，身体却很是虚弱，小吴年轻力壮，不过此时手里拿着枪，又害怕枪会走火伤到人，所以制约了他手的行动。 形势一度是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又开始起风了，楼顶的风似乎会更大一些。它正看着热闹，不偏不倚的给二人加油助威。 空旷无人的阳台，现在变成了小吴和卢笙的决斗场，他们正撕打在一起，交替的压制着对方的身体。 老谋深算的卢笙，一边打着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刺激着小吴，“臭小子，你就这么点能耐吗？这怎么能抓到坏人呀？” 不甘示弱的小吴被言语挑衅着，一时分心，渐渐的落了下风，被卢笙压在了身下。也就在这时，卢笙成功的把枪从小吴的手中夺了过来。 卢笙拿着枪，从侧方指着小吴的脑袋，居高临下的说道，“歹徒可不会对你这么仁慈的。” 卢笙本想起身放开小吴，可还没等他起开。 “啊…” 被激怒的小吴却发疯似的开始大喊，同时拼了命的开始反抗，也就是在小吴开始挣脱的瞬间，卢笙那还没来的及离开扳机的手指，被不小心碰到了，而手指拉动了扳机。 “砰…” 还停留在小吴脑袋附近的枪，响了。 小吴的喊声戛然而止，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下，小吴便在卢笙的身下停止了呼吸。 第五十五章 十年前3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他的车终于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的心此时跳得厉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同时又掺杂着愤怒。 我已经在院子里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正等待着行动的时机。 “汪…汪…汪…” 狗还没来得及被胖大爷放开，它可能也意识到了它的坏主人可能正面临着危险，此时看着院内我这张陌生的面孔，正凶狠的吼叫着。 “真该给你们这些狗东西也喂点迷药！” 胖大爷已经睡着，没人控制大门的开关，现在电动伸缩门紧闭着，所以他不能直接把车开进院子。 “嘀…嘀…嘀…” 汽车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却丝毫没有叫醒沉睡的胖大爷，鸣笛混合着狗叫，倒是一度让我有些担心那迷药的药效。 他的车被挡在了院门外，于是开始频繁的按着喇叭，他应该是在车上犹豫着要不要下来，车在门口停了好久，最后他终于等不及的下了车，嘴上骂骂咧咧的去了门卫处。 他趴在窗户处向里面看着，还用手使劲拍打着窗玻璃，应该是更气愤了，骂人的话也许更难听了。 他转身去了门边，用力把伸缩门推开了，开车进了院子，汽车的远光灯发出了两束刺眼的光芒，直直的照射着前方。 车子还没有开到停车位，他就马上又下车，急忙去把大门关上了。 也就是趁这个机会，我把早已准备好的乙醚倒在了毛巾上，快速的冲到了他的身边，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我的右手拿着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腰间，并警告着对他说道，“安静点，要不然我用刀捅了你。” “嗯，嗯…” 他害怕的连忙点头，被东西捂住了嘴巴，透过毛巾，发出着沉闷的声音。 我把他带进了库房，可能是挥发的太快，没想到乙醚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并没有把他直接迷晕。 这与我的计划不太一致，但也不影响我弄死他。幸亏我准备的齐全，我用扎带扎紧了他的双手和双脚，又用刚才那块毛巾把他的嘴堵住了，然后将他踹倒在地上。 我本来是想着他要是晕倒，就可以不用理会他的求饶，不用和他废话，一切都还好办，现在他还是清醒的，那就只能让他也一步一步的亲眼目睹着他的死亡仪式了。 我把带来的乙醚都拿了出来，这个乙醚可是个好东西，她不仅能迷晕人，还具有极强的易燃性，是实验室最危险的物品之一。得天独厚的工作优势，可以让我接触到各种不同类型的化学物品。 我一边干着一边对躺在角落里的他说道，“你今天能过来，还真是让我既惊喜又意外呀。” 他有些慌张的看着我，我可不想看到他那种眼神，转身继续着我的工作。我又取来了一些服装厂用的硫酸水，马上就快准备好了。 他可能是用舌头把毛巾给顶了出来，干咳了几下后，语气中夹杂着软弱与少许的威胁，“你不要乱来，一会儿会来人，会来很多人。” “你都什么处境了？还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理会他，想着接下来该制造电源短路的假象，于是走到了电源插座处，继续着我的准备工作。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法院都已经判了！那是意外，你妻子的死我也很难过，但你可没有证据，不能总是抓着我不放呀，而且也已经有人承担了后果。” 这个畜牲真的是不见黄河不落泪，就从来都没有悔恨过吗，“你别他妈提我妻子！” “我也调查过你，你是交通大学的教师，兄弟，不是，大哥，你千万别乱来，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后仅有的威吓都没有了，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乞求。 “呵呵，你在乎的那些，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在乎吗？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工作又能怎么样？活不活着都无所谓的。” 我取出了打火机，不想再和他继续废话。 “你要干什么？我求求你…”他恐惧的看着我，看着我拿出了打火机，马上开始大声的呼喊着，“有没有人呀，救命呀，大爷，大爷你快醒醒呀！” 我把他拉了起来，用力踢着他的小腿，“别他妈喊了，没有人的！你他妈给我跪下，向着梅州晓清出事的方向，快跪下！” “我错了，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我让我妈把我们家的所有钱全都给你！”他跪着的地方已经被他身体里渗出的液体浸湿了。 “你刚才要是直接晕倒该多好，哪里还会有这么多担惊受怕。” 此刻我已经把口罩戴上了，我只是担心火会帮助他挣脱，于是又取来了乙醚，拿到了他的身边。 “我告诉你，我这么做是可是为了你好，快点闻吧，拼命闻，晕倒了就不会害怕了。” 他的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了一起，放肆在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让我觉得更加的恶心。 “求求你…”他的挣脱越来越无力，最后完全消失了，慢慢的，最后的声音也从他的嘴中消失了，他终于被迷晕了。 我只想让他接受惩罚，并不想延长他的痛苦，可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让他亲眼迎接着自己死亡的降临。 我把剩下的乙醚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点燃了那块毛巾，扔在了他的身上。大火瞬间燃烧了起来！ 我出了库房门后，两束巨大的光线晃的我睁不开眼睛，我用手遮挡着，看到了他那辆还没有熄火的车，我赶紧过去拿下了钥匙，关上了车门，把钥匙扔进了库房的大火中。 “啊…啊啊啊…”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听到了他痛苦绝望的喊叫声音。 “难道是被疼醒了吗？” 我惊慌的想着，站在门口，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生怕他从火中跑出来，生怕他不会死。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渐渐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想着他刚才的威胁，我赶紧跑了出去，跑向了山里。我这次是骑着自行车来到的服装厂，把它藏到了郊区的山里，要谨慎，要避免任何可能会暴露我行踪的可能。 第五十六章 自杀 “在楼道里就听见你们师徒俩个在吵了，什么事情呀，不嫌丢人吗…” 孟柯楠在楼梯间里一边走一边开着他们师徒两人的玩笑。 “砰…” 孟柯楠下意识的放低着身子，防备着可能的危险，一点一点慢慢的靠近了阳台门，他看见小吴倒在了血泊之中，卢笙则正手握着枪，呆呆的愣在那里。 孟柯楠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人的本能告诉他，为了安全暂时还是应该保持安静，但职业本能又马上提醒他，现在应该冷静，此时正需要他去做些什么。 孟柯楠赶紧拨通了120电话，又打回警局寻求支援。 巨大的声响让卢笙瞬间清醒了，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吴，血正在不停的向外流着，他赶紧起身抱起了小吴，就像当年抱起晓清时的情形一样。 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下，无数的画面在卢笙脑子中快速的闪回，虽然并不连贯，却大概穿插起了一些事情。 卢笙站在交通大学的讲堂上、与晓清午夜相约在梅州、因为频繁昏睡独自去医院… “原来我就是一个大学教师，晓清死在了我的怀里，我知道了他们干的那些顶罪的勾当。” 卢笙想起了他驾驶着小白车撞向了那个人，然后又引燃了小白车，他也想起了亲手放火烧了那个服装厂，还有厂里的人。 “全都是我干的，真的都是我干的。”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断断续续的片段，频繁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卢笙现在确定了，一切都是他干的。 卢笙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他也想起了三年前的美好家宾馆，还有幸福路，以及汽车报废厂的所有事。 他是个教师，绝对不是警察，但眼前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小吴是存在的，门后的孟柯楠也是存在的，此时还正在大声的叫着他。 “老卢，你先把枪放下，小吴他现在怎么样了？”孟柯楠躲在门内，冲着卢笙大声喊道。 孟柯楠的喊声让卢笙回过了神，他回过头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孟柯楠。 “没了，什么都没了，父亲走了，晓清走了，还有这该死的病，楼上关心我的大爷甚至是不存在的，而且我居然还杀了两个人，现在小吴也因为我而死，不，是我杀死了他！” 卢笙看着他罪孽深重的手，又想起了犯下的罪行，“他们是罪有应得，罪该万死，可是小吴你…”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握紧的枪，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幸福的光。 “也罢，原来一切都已经结束，犯错的的人也已经受到惩罚，我也应该承担应有的后果，人间已经没有我值得留恋的了，晓清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师父错了，小吴我对不起你！”卢笙把小吴轻轻的放到了地上，对着小吴说道，同时举起了枪。 孟柯楠看着不对劲的情况，冲着卢笙大喊，“兄弟，不要乱来呀！有什么事情都好说！你快把枪放下。” “老孟，你别过来，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是我做的我来认，人是我杀的。白龙强，赵石，还有，还有小吴，都是我杀的。” 卢笙对孟柯楠说完便把头又转了回去，面向躺在地上的小吴，又继续轻声的说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卢笙此刻正跪在地上，跪在小吴身旁，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又改把枪口放进了嘴里，枪身上那不是很规则的套筒撑着卢笙的嘴巴，口腔里被金属异物填充，那感觉很是难受。 卢笙急切的想结束这一切，他用拇指，用力的扣动了手枪扳机。 “砰…”伴随着巨大的枪响，子弹出膛，穿过了口腔，又贯穿了卢笙的头颅。 他感觉身体又是不受控制，无力的倒了下去，类似的摔倒卢笙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摔倒后的卢笙才感受到了身体已经中弹。 中枪之后的他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卢笙感受到了喷涌而出的血浆此刻正在灌满着口腔，就像是溺水一样，呛的十分难受，在还未完全失去嗅觉和味觉前，他感受到了一股复杂的气味，像是枪口散发出来的，此时又混合着铁与铜的味道。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是金属的味道，是血液的味道，是血腥味，就像，就像曾经吃过的鱼丸面。 卢笙突然想到了老人的话，开始对世界越来越舍不得，要说舍不得什么？他也说不清。 “无论多么苟且，却仍然希望活着，希望能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坏的，好的，什么都能看到。” 幸福的光渐渐被惶恐所取代，卢笙的眼睛现在正被不安，惊慌，悔恨所填满。 在危机的紧要关头，或者在大是大非面前，有些人，并且多数人的身体本能，会下意识的做出一些让人性闪光的举动。 不过，人之为人，自私为先。若是给予其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去考虑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去权衡这其中的利弊，也许又会有很多人会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吧。 如同身处高楼的屋顶，一跃而下，在落地前的那几秒中，是否会后悔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举动，实际的情况是，那短短的几秒钟会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被大脑认知慢慢拉长，甚至变慢好多倍，拼命去延长，煎熬着你的痛苦，摧残着你的神经。 卢笙虽没有选择用跳楼来结束他的生命，但他此刻却面临着同样的折磨，没有马上死去，但眼前的世界即将消失，他后悔了。 哪怕是终日与睡眠为伴，但每天短短几小时的清醒，他现在也不想失去；哪怕面临数十年的监禁，甚至是被判处死刑，但只要还能继续苟活下去，他现在也想要争取。 天空的霾渐渐散去，露出了白亮的天空。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有月亮的存在，不过这白亮的光源甚至都不是由太阳发出的，就像是由许多圆圆的小灯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大灯，发出着强有力的光线。 光线慢慢开始变得暗淡，直至消失，最后完全变为虚无，卢笙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第二卷 第一章 手术室 “快去通知张主任，快让他来处理。” “把两个灯都打开，快点，血来了没有？” “现在血压有没有？” 手术室中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抢救，小小的手术台附近，站满了七、八个人，忙而不乱的在负责各自的工作。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此刻正在负责掌控着全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术台，伸出去的手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中，淡定的说着，“剪刀！” 他身旁的一个护士连忙将一把剪刀递到了他的手上，同时帮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中年医生看着手术台上的血越来越多，抬头看着对面的另一个年轻医生说道，“血，要了多少血？再要一倍！” 年轻医生站在那里没有动，手一直在按着患者，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还没等他开口，护士瞬间心领神会，快步走了出去。 “你就用手按一按，按一按就可以，你按心脏，按心脏，没错！” “心跳有没有？”中年医生对着身后的助手喊道。 “有有有…” “血压多少了？”中年医生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术台，从口罩后面传来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焦急。 身后传来助手紧张的回答道，“血压只有四十多了！” “把容量加上去，你压住，你千万别动。”中年医生没有抬头，年轻医生按照命令始终在用手压着患者。 “血，血来了没有？” “赶快去拿血，我已经按住血的地方了！”年轻医生提高了一些音量喊着，身旁的另一个护士也赶忙向手术室门口的方向跑去。 “滴…滴…滴…” 突然，心电监护仪器正紧急的在进行报警。 “快，除颤器…”中年医生对着身后催促着大喊道。 “患者可能发生了意识不清，快，马上给予患者进行“电击”抢救。” 助手们按照他的指令快速行动，马上将除颤器递到了中年医生的手中。 他两手拿着除颤器，喊道，“可以放电了，快快快…” “怎么样？心跳有没有？” “有了有了。” 中年医生放下除颤器，继续上前看着患者的情况。 “滴…滴…滴…” 监护器再一次的开始进行了报警。 “快，还得再来一次，快快…” 同样的治疗流程又快速的进行了一次，伴随着再一次的电击治疗，“啊…”病床上的患者，大声的喊了出来。 无影灯的光让周围的环境显得很是白亮，患者疼痛的大声喊着，他的意识已经全部被疼痛所占据，根本没有留意身边在进行抢救的众人，也没有去想任何事，现在，只有这刻骨的疼痛。 经过大家共同的努力，手术终于结束了，不过这个结果… “师父，你太厉害了，刚刚你真是力挽狂澜呀！”年轻医生由衷的在佩服着中年医生。 中年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是抢救了过来，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他可能…” ……… “不要…” 卢笙从沙发中惊醒，慌张的用手摸着脑袋，摸着脖子，又用手摸了摸身体的其他部位，再三确定身体没事后，又盯着右手看了半天，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那小吴，小吴呢？” 卢笙努力的回忆着一些细节，他刚才只感觉眼前一黑，然后，然后就醒了。 他刚要继续回想，刚要去捋顺更多的细节。 “哗…哗…哗…” …… 卢笙感觉是再一次的睁开了双眼，他慢慢恢复了意识，确定了自己正躺在家中的沙发上。 “哗…”抽水马桶的声音让卢笙转头看向了卫生间，警觉的问着，“谁在那里？” “别谁，谁，谁的，还能是女人吗？”孟柯楠一边扎着裤腰带一边向卢笙走来。 额头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疤丝毫没有影响这人俊朗的外表，这形象配合着这一路走来的动作，却显得极不协调。 “兄弟，你一个警察，你是晕血的吗？”孟柯楠讥讽着卢笙。 还没等卢笙回应，他马上又问道，“你刚才喊的是谁呀，你这老铁树是开花了吗，兄弟，连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卢笙看着一脸坏笑的孟柯楠，诧异的问道，“我刚才喊什么了？” “你可是梦里吐真言呀，小吴，小吴，不要…”孟柯楠夸张的学着卢笙喊出来的话，又配合着他胡乱臆想后的语气，卢笙听着直觉得恶心。 果然当两个男人在一起时，讨论女人的话题自然是不可避免，如果能够做到言语健康，那一定很是难得。 “能不能别那么低俗，我说兄弟。”卢笙心情突然好转了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徒弟，又哪来的什么小吴。 “幸好都是在梦中，幸好我是在梦中把人给杀了。”卢笙庆幸的感慨着。 “难道这就是我人性中最黑暗的那一面吗？” 孟柯楠看着陷入沉思的卢笙，嘴角还不住的微微上扬，又开始打趣着说道，“喂，我说，意犹未尽吗？” “滚滚滚，滚一边去！小吴是个男的。”卢笙摆着手，向孟柯楠挥舞着。 卢笙那仅有的微笑也消失了，严肃的问道，“说正经的，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你怎么回事呀？”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楼下的车祸。” “哦哦，”孟柯楠傻笑着，坐在沙发上的他又向卢笙身边靠了靠，“你说是不是天意？你猜车祸的司机是谁？” 看着卢笙一脸茫然，孟柯楠继续说道，“司机是唐立勤！” “唐立勤？！”卢笙也重复着这个名字。 “对对，就是他，就是繁荣路案的凶手。妈的，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繁荣路案？！”卢笙再一次的重复着孟柯楠的话。 “对，就那个黑衣人唐立勤，找了他一年，自己送上门来了。” “黑衣人？！”卢笙还在重复着。 “喂，我说，你是复读机器吗？怎么老是重复我说的话？”孟柯楠看着一直有些迷惑的卢笙，有些纳闷的问道。 “没有没有！”卢笙连忙说道，赶紧用笑容掩藏着心事。他心里则一直想着，奇怪，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我得先回去了，我可告诉你，今天是中秋，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我家了？”孟柯楠开着玩笑，他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卢笙笑着看向孟柯楠，目送着他离开了。 第二卷 第二章 梦醒时分 此时的窗外正在下着雨，卢笙觉得好像已经好久没有下过雨了，尤其是在夜晚，听着外面的雨声，他突然觉得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此时他正期待着。 自从晓清走后，卢笙近乎疯狂的沉迷于雨夜听雨，那种痴迷的程度就像是吸毒，就像是吸毒后可以达到的感觉。 雨滴击打着地面，连续不断的发出着滴答滴答的声响。 雨夜的魅力卢笙是无法抵挡的，雨落地，那声音好像会施展魔法，可以安抚他悲伤的情绪，那声音又似乎掌握着适可而止的力道，可以轻揉他焦躁的心灵，那声音甚至会飘出甜甜的味道，可以唤起他最美好的回忆。 雨夜里最令卢笙难以忘怀的，就是躺在床上，幸福的抱着晓清，安静的凝听，直到沉沉的睡去。 卢笙现在不想再去思考那些噩梦般的经历，也不想回想那些罪孽深重的噩梦。他知道也许苦苦追寻的最终结果，会很不尽如人意，甚至会让他深陷痛苦的煎熬之中。 与十八层地狱比起来，身处十七层都更显珍惜，更何况此时夜雨降临，正带来期盼已久的平静与舒适，但愿它可以永远取代那些所有不好的真相。 “什么都不要去想。” 他闭起眼睛，努力将身体调整到了最舒服的姿势，他紧紧搂抱着沙发上的抱枕，静静的听着雨夜的声音，就像从前一样。 泪水却在此时流下，已经打湿了他的脸颊。 “晓清，我好想你！” 慢慢的，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泪水流过的地方也已出现了泪痕，还挂在脸上，他的嘴角正微微上扬，又出现了也许已经消失了十年的笑容。 …… 卢笙搂着的力气有点大，她的笑容已经变得有点无奈，尽管还在笑着，却正努力的要避免现在这，现在这幸福的窘境。 卢笙没有醒，但双臂仍旧在环抱着她，她不忍心叫醒卢笙，所以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姿势，想着离开这幸福的环绕。 也许是动作稍大了一些，卢笙有所察觉，于是他的手不经意的松了一下。 意识到了卢笙可能睡醒，她赶紧停止行动，装出了一副熟睡的模样。 卢笙醒了，慢慢起身看着怀里的人，卢笙笑了一下，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盖了一下被子后，又躺了下去，而手臂，又抱紧了她。 这一次，她感觉力道刚好，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躺在深爱人的怀里，她觉得甚至永远这样睡去，都是值得的。慢慢的，她也甜甜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完全亮，她轻轻的扭动着身子，此时正感觉胃里如同翻江倒海。她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卢笙，强压抑着呕吐的冲动，趁着发出干呕的声音前，离开了卧室。 “我这是怎么了？” 独自在洗手间的她，感觉身体很不舒服，难受的她不停干呕着，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痛苦瞬间被喜悦所取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虚弱的脸上却面带着微笑，小声念叨着，“该不会是有宝宝了吧！”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是上天给我们送来了宝贝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又让他说准了，还真是今年有的宝宝，30岁，第一个宝宝。” 笑容已经占据了那张美丽的面孔，口中含着水，她又去看着镜子中那幸福的模样，鼓起的脸蛋嘟嘟的小嘴。 “还是先不要和他说，我先确定下，等晚上再给他一个惊喜！” 这时身后传来了卢笙叫她的声音。 “晓清…” …… “晓清…” 卢笙被自己的喊声给叫醒了，他痛恨自己醒来，他宁愿可以永远的睡下去，永远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不过刚刚那感受是那么真切，甚至还能感受到她身体的余温。 卢笙听不到外面的雨声了，他想着也许是雨停了吧。卢笙盖上了被子，想着再睡一会儿，他突然掀开了被子，又看了一下手机，“糟了，今天严局说要开会。” 卢笙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来不及刷牙、洗脸、刮胡子，匆匆忙忙的向门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看手机，还一边想着，“时间要是能再慢点就好了，这马上就要迟到了。” 虽然今天是中秋节，警察也有法定节假日，可是警察，可是卢笙，好像就从来没有完整的度过一个节假日。 卢笙冲出了楼门，却发现雨并未停，仍在下着，因为要赶时间，所以他顾不得回家去取伞，他快跑着，雨很快就淋湿了身子。 “奇怪，这么大的雨，怎么没有雨落地的声音？”卢笙只是疑惑了一下，想到了马上要开的会，他打消了所有疑虑，专心的开车上路了。 一路上，卢笙很是顺利，卢笙以为是节假日的原因，所以即便是早高峰的时间段，路上也没有多少车，卢笙在限速的边缘驾驶着车，在经过红绿灯时，连黄灯都体贴的缓慢闪烁着，甚至可能都多为他闪了几下吧。 卢笙在规定时间的前一分钟到了警局，又马上赶到了会议室，卢笙在会议室座位上坐下了，现在就只差严局长的位置是空着的了。 “幸好，严局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呀。”卢笙对身旁的孟柯楠小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孟柯楠的表情有些木讷，反应像是慢了半拍，他正要侧身回应着卢笙，此时，严局长走进了会议室。 严局长一边向位子走去，一边对大家说道。 “本来是要开繁荣路案专案会的，可是就在昨晚，凶手唐立勤已经自投罗网，咱们也就没那个必要了，所以就改成一个简短的庆功会吧。” 严局长又说了一些鼓励、嘉奖的话，肯定了大家一直以来的付出，最后他决定，除了值班人员之外，所有人放假过中秋。 听到了好消息，散会离场时大家都很高兴，卢笙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准备收拾一下就回家，不经意间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被窗外的雨景吸引了注意。 来时的路上，卢笙过于着急，根本没有留意看外面的世界，而此时外面的世界，一旦卢笙仔细的去观察，一定又会颠覆他晕倒后的所有认知。 第二卷 第三章 异象 窗外的世界如同呈现在了由雨滴构成的幕布之前，像是由看不见的无数条隐形细线，穿成一条条垂直的水晶帘幕。 一串串珠帘，连接着天与地。打伞的人、淋雨的人、幕布下的所有一切，都有意或者无意的拨动着那几乎透明的幕帘。 也许只需伸出手去，就能摘下一颗珠粒，也许用手轻轻一拨，雨帘就会被你打开，随之为你让出一条无雨的路。 卢笙欣赏着已经好久不见的雨景。烟雨蒙蒙，很是虚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情景似幻非真。 办公室周遭的一切正默契的调低着音量，也许都不忍打扰专心看风景的卢笙吧。 眼前的一滴水珠，正吸引着卢笙的注意，它是如此的圆润饱满，此刻落到了屋外的窗台上，正慢慢的颤动着身体，倒映着身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事物。 你若是说它清澈，但因为反射，它却看上去有些污浊，你要说它污浊，他却又是晶莹透明。 卢笙看它看的着了迷，这么一小滴水竟然如此的美丽。 它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压力，如花朵一样缓缓的绽放开来，不过那过程是如此缓慢，就像是延迟摄像后的效果。 “嗯？” 卢笙突然眉头紧皱，这水滴有些迟钝的破碎过程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去看时，雨滴已经融入了周围的雨水中，他以为是时间静止了，又去看远处的雨，豆大的雨滴好像一动不动的飘在空中。 地面溅起的水花又似乎在告诉他，雨水从来没有停止的落向到地面过，只不过是缓缓的，以肉眼快觉察不到的速度，落向地面。 卢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他惊讶的盯着手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又缓了一会儿，睁开后再次去看时，他确定了，从起床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五分钟，而从家赶到警局，及使打开警灯，拉响警报器，畅通无阻的行驶，至少也需要十五分钟。 “不会的，一定是表坏了，或者早上起的太着急，时间看错了吧。怎么可能会变慢，时间怎么会出错？” 卢笙想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窗外，雨水正吧嗒吧嗒的冲打着所有阻碍它落向地面的物体，是雨下的太急，几乎连成了线，就像一条静止的线从天上垂了下来。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机械秒针正死板的一格一格走着，他又把那廉价的手表靠近耳朵，放慢着呼吸，又听到了指针规律运动的声音。 “唉，胡思乱想，难怪总是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 卢笙又转头看向了窗外，今天的雨可是真美，与那天早上好像，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那段记忆却从未滑向记忆深处。 十年前的那个早上，雨也是下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也没有停。 睡醒后的卢笙向着身边一摸，他摸了个空，柔软又舒适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亮着灯的卫生间，开始了语气宠溺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晓清…” “晓清…” “你别喊了，没看到我听的都有些恶心了吗？”晓清故意和卢笙开着玩笑，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不想被他关注到可能的孕吐反应。 “哈哈，我就是喜欢这么叫你，晓清…”卢笙的声音变得更加肉麻。 “真是服了你了。”晓清的身体反应已经好转了不少，她走回到了床上，又躺回在了卢笙张着的大大怀抱里。 “我们今天去梅州好不好？”晓清像小鸟一样，依偎在卢笙的怀里，对他说道。 “去梅州？为什么？今天我们可是要约会的呀。再说了，外面还下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我们再跟爸商量商量吧，还是把他接过来一起住吧。”晓清又和卢笙提起了他独自在梅州的父亲。 如果是真的怀孕，晓清是想让卢笙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父亲，他现在一个人在梅州，不想过来打扰他们夫妻的生活。以后有了宝宝，让老爷子照看着孙子，有了孙子，他就一定就会搬过来。 “我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才娶到你这么个好老婆，晓清你真好，”卢笙刚感慨完，马上又感慨道，“唉，不过那老头呀，我可说不听他。”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卢笙的眼珠动了动，感觉有点不寻常，因为他记得，这个老爷子好像曾经说过，就自己一个人住，要是让他搬过来，除非，除非以后他们有了孩子。 卢笙兴奋的看着怀里的晓清，“晓清你是不是…”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到我那去吃，听到没有，卢笙？” 说话的声音将卢笙拉回到了现实，孟柯楠刚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卢笙的脸，以为他是昨晚没睡好，哈欠可能打多了，于是和他开起了玩笑，“怎么了兄弟？触景生情吗？老天爷在上头哭鼻子，你在下头也是伤感了吗？” “滚一边去！我是太困了。”卢笙赶紧敷衍着，又继续说道，“晚上呀，你们一家人过节吧，我不去凑热闹了。” “废什么话，我可告诉你了，你不来我们可不开饭。”孟柯楠用力的捏着卢笙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卢笙嗯嗯的答应着，孟柯楠这才松手转身离开了。 卢笙可不想再去看窗外的世界了，现在眼含泪水的他，好像看什么都会是湿漉漉的，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他把这个世界弄湿了。 他刚要起身离开警局回家，严局此时却站在办公室门口，正冲着他喊道，“卢笙，你过来一下。” 卢笙马上乖乖的向局长办公室走去。 “怎么了，师父？”卢笙站在办公桌前，等待着严局的指示。 “你先坐下，也没什么大事。”严局的脸上表情依旧，佩戴着他那副标准的笑容，让人看了很是亲切热情。 “今天下午，你去一趟车站，去接一个人。” “嗯。”卢笙答应着，又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严局，等着他继续说。 第二卷 第四章 朱刃 “我也是刚刚接到的电话，本来吧说是要在节后才能报到，可是这个新来的同志下午三点就会到凰州，在火车站下车，所以今天下午你跑一趟，咱们凰州警局的优良传统嘛，你去接一下他。” 卢笙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那为难的表情却把心思全部都表达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卢笙隐约间有了种预感，这预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觉着有些怪怪的，他不想专程跑这一趟。 “你小子别总是跟我来这套，当年我不也是这样去接的你吗？你以为当时我就愿意去吗？”严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卢笙说道。 “据说他是今年最优秀的毕业生，叫什么来着？唉，你看我这记性。”严局马上去打开电脑，要调出他的资料，“你等等，我找一下。” “您别找了，不管多优秀他也是个菜鸟，你忘了名字，那正好，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我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能耐，能不能认出是我去接他。” 严局已经打开了资料，正要念给他听，抬头却发现卢笙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严局笑着嘀咕道，“这个臭小子！” 下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天空晴朗，大大的太阳毫无遮挡的照射着大地，雨水蒸发后的水汽让空气显得更加的潮湿，已经快到九月中旬，湿润的环境再配合着炎热的温度，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会变得莫名的焦躁。 卢笙没有坐在车里吹空调，而是躲在一个阴影的角落里等待着，闷热的天气让他不胜其烦，他不停的低头看着手表。 14：45 “唉，没想到今天路况好，还是来早了。” 14：55 “马上了，马上了，这该死的天气。” 14:59 “什么？火车晚点了吗？10分钟？唉我…”卢笙刚要破口大骂，看着身边一个也是在等着接人的小朋友后，便极力的控制住了。 15:10 “臭小子，磨磨蹭蹭的，就不能站在门口先下来吗？” 下车的人流也被桑拿一样的天气阻碍了前进的步伐，卢笙的上衣已经湿透，站在出站口人群的外围，焦急的等着。 突然，卢笙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这人也看见了卢笙的存在，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机，然后就微笑着径直的向卢笙走来，并在卢笙面前停下了。 卢笙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仔细再三的看着对方的面孔，这人梳着干净利索的短发，精致的外表，眼神中充满着坚毅。 “怎么会那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卢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现实中的眼前，正在出现和他梦里长的一样的人。 看着有些发呆的卢笙，卢笙面前的年轻人先开口问道，“请问您就是卢笙吧？” 卢笙一时慌了神，听到对方和自己说话，连忙缓过神回应道，“哦哦，是我。” 嘴上应付着，卢笙的心中却一直在念叨着，这小子该不会说他姓吴吧！ “您好…”直接叫卢笙会显得不尊重，叫前辈又把对方给叫老了，应该叫哥吗？年轻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卢笙，最后的称呼差点让卢笙惊掉了下巴。 “您好，卢师傅，我叫朱刃，以后叫我小朱就行。” “你刚才叫我什么？”卢笙的惊讶的表情完全显露在了脸上。 看到卢笙的反应，小朱心里却想着，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称呼错了。他小声的，手不知所措的摸着后脑勺，几乎结巴的重复着说道，“卢，卢师傅呀。” “幸好我不姓康，要不然，你不得给我泡了呀。”卢笙刚说完，马上又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突然想到了早上严局说过的话，早上严局对我说什么了？凰州警局的光荣传统？当年他接的我？ “该不会让我带这个小子吧。”卢笙还是没控制住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过小朱倒是并没有听见，只是站在一旁尴尬的笑着。 卢笙没有就称呼的问题继续说下去，他招呼着小朱，两人便向车的方向走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内虽然不是很热，但空调的凉气也已经散去，刚刚上车，车里的感觉并不比车外好多少，小朱识趣的去到了车的后排。 看到坐在后面的小朱，卢笙不假思索连忙说道，“到前面来坐，警察开的车，后面那是坐犯人的！” 小朱皱了一下眉，于是乖乖听话，赶紧下车来到了副驾驶。卢笙发动了车子，向警局开去，车内的温度渐渐的的降了下来，车内沉默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冰冷异常。 小朱侧头看着车窗外，卢笙则不时的干咳两声，他不是嗓子不舒服，只是觉得车内似乎应该有点动静才对。 车子开到警局要三十分钟，想着要是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可能会非常尴尬，于是卢笙开始有的没的找话闲聊了起来。 他知道小朱是怎么找到的他，不过还是问道，“你小子可以呀，刚才是怎么认出我的？” “哦，严局把他和你的合影给我发了过来。”小朱简单的回答着，生怕话再说多了，又出现什么闪失。 “警校第一呀，那可是有优先选择权呀，怎么没去省厅，而是跑来选择干刑警呀？”这个不是没话找话，这确实很让卢笙好奇。 “当刑警，抓坏蛋，铲除罪恶一直是我的理想信念。”小朱眼神坚定，说着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信仰追求。 听着小朱的话，卢笙突然有些恍惚，竟不自觉的闯了一个红灯。 “好像，刚才好像…”小朱看着刚刚过去的十字路口，欲言又止。 “那没事，不过又得找…”卢笙没有把话说完，马上提高了注意力，专注的开起了车，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又说道，“不用像背誓词一样。” 小朱本以为又是说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卢笙，没成想却听卢笙说道，“难得难得呀，一定要保持初心呀，小子。” 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卢笙问一句，小朱简单的回答着一句，卢笙感觉今天这条路好像格外的长，开了好久之后，两人终于到了警局。卢笙带着小朱，直接来到了严局办公室。 第二卷 第五章 中秋 “严局，人给你接来了。”卢笙站在办公室门口，说完打算赶紧溜走。 “进来，进来，你走什么呀。” 听着严局的召唤，卢笙不情愿的走了回来，办公室中，严局对小朱说了很多，就是领导都会说的那些激励与鞭策的话语，最后他把目光转向卢笙，对他说道。 “咱们警局的光荣传统，就像我当年接你一样，师父接徒弟。” 尽管卢笙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尽管他也急需一个新的搭档，但梦里断断续续的画面总像是在提醒他，为了所有人好，最好还是不要答应。 还没等他开口，严局又说道，“卢笙呀，小朱就先进你的那个组，以后多关心新来的同事。” 严局看着情绪有些异常的卢笙，纳闷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朱也看到了卢笙为难的表情，一时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手又不自觉的摸起了后脑勺。 恰巧一阵电话铃声此时响起，严局赶紧接起了电话，一脸严肃认真的对着电话说道，“喂，庄局长呀！” 严局说话的同时，便向两人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先离开了。 卢笙与小朱两人便先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还没有走多远，小朱试探的向卢笙问道，“您当年是怎么称呼严局的呀？” “还能怎么称呼，叫师父呗。”卢笙刚说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改口道，“你小子，可别乱叫我师父，以后，以后叫我卢哥就行。” “好的，卢哥。”小朱很是听话，乖乖的答应着，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称呼卢笙。 “瞎叫什么哥？叫师父！” 严局已经挂断了电话，在他们身后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对他们喊道。 “我说你怎么什么事都管呀？”像是一个耍无赖的孩子，卢笙在埋怨着严局，孩子气般的抱怨道。 “来来，你也叫我严哥一下，试一试，臭小子。”严局瞪了卢笙一眼，没去理他，又笑着看向小朱，认真的嘱咐他道，“以后就叫师父，尽快适应，所有事情。” 严局转头看向卢笙，又蹬了他一眼，像下命令一样的对他说道，“小朱不是本地人，他刚到凰州，人生地不熟的，今天晚上你就带着小朱一起到家里过节吧。” “严局，你们一家过节，我就，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吧。” “嗯，那你就负责把他送过去，然后哪凉快你就到哪呆着去！”严局说到后半句时，伸手做出了要打卢笙的姿势，“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卢笙一副委屈的样子，微笑的躲闪着。 小朱也笑着看着，他初入警局，看着这关系密切的师徒俩，很是羡慕，不过再看自己未来的师父，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唉，为什么就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呢？” 卢笙带着小朱去到了他的办公桌，警局今天放假，大家都回家过节了，也没有什么人，马上也要到晚饭的时间了，卢笙便带着小朱在警局里转转，一来让他熟悉熟悉环境，再有就是打发不多的时间，一会儿便打算直接开车去孟柯楠的家。 今天的傍晚来的格外的慢，也许这燥热的天气也羡慕了人间的团圆，所以在有意无意的拉长着幸福的时间吧。 卢笙带着小朱如约而至，严局也并未比他们早到多久，严研在厨房为大伙儿忙活着，孟柯楠出来招呼着大家。 初来乍到，小朱很是拘谨，不过孟柯楠的健谈与热情，很快便让小朱适应了这个家庭氛围。 团圆饭就是这样，只要是不过分的饮酒，那一定准备的时间会远远的大于用餐的时间。 大家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闲聊了起来，有那么几个瞬间，眼前的场景总是让卢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卢笙呀，你刚才带没带着小朱去找住的地方呀？”严局的话彻底打断了卢笙本就断断续续的思绪。 “什么？” “你看，我就说吗，也怪我，”严局连说道，“不过我忘了提醒你，你就想不到呀。” “什么呀？” “小朱今天晚上住哪呀？以后他住哪里？找地方了吗？”孟柯楠赶紧提醒着卢笙。 “啊？”卢笙本想说这怎么也要让他管吗，他当初，他当初住的哪里来着？他突然想不起来了，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想着，“不会这么邪门吧？” 严局又开口了，“让他先去你家里住吧，你家里是两室，就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都没什么人气了。” 卢笙没有回话，只是在感觉有些奇怪的想着，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就会是这么的邪门。 看着卢笙半天没有开口，小朱赶紧说道，“我今晚去宾馆吧，我的行李也都还没有邮寄到。” “家里现在有点乱，别花那冤枉钱了，今晚去我那住吧。”卢笙终于开口了，也许有些事情人力根本无法控制，而且要是不谦让一下，也显得太不近人情，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朱本身有着轻微的洁癖，对于住在别人的家中，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不过为了尽快融入，也为了改善与卢笙的关系，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还是答应了，“谢谢师父！” “给卢笙打包一些他最不爱吃的炒鱼丸。”孟柯楠看着卢笙笑了一下，对着收拾厨房的严研喊道。 孟柯楠起身又给小朱和卢笙拿来了一些月饼，“小朱，再拿些月饼，明早你们俩就有饭吃了。” “谢谢楠哥！”小朱说着便接过了孟柯楠递过来的月饼。 “小朱你过来拿一下。”严研在厨房对小朱喊道。 小朱起身离开沙发，于是将手里的月饼给卢笙递了过来。 也就是小朱的这个动作，又让卢笙变得有些恍惚，他接过月饼傻傻的愣在那，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总感觉自己正重复着曾经做过的动作。 卢笙的分心，并没有引来大家过多的关注。有的时候，美好的愿望并不是只会停留在想象中，良师益友间无所顾忌的畅聊，中秋佳节幸福快乐的场面正发生在这间小小的客厅之中。 卢笙低头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于是便叫着小朱，两人回家了。 第二卷 第六章 第一次任务 “有驾照没？” 两人已经来到了车旁，卢笙故意这么问着，刚刚那一切的感觉实在过于真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小朱开车拉着自己回家。卢笙甚至觉得一旦这样做，他就可能又会有那种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 “嗯。”小朱在一旁答应着，听卢笙这么问着，突然不知道应该坐在车的哪个位置，愣愣的站在车旁。 卢笙把钥匙给了小朱，他则一个人跑到了车辆后排，对于下午乘车发生的事情，小朱当然没有忘，看着已经坐在后面的卢笙，虽然很是疑惑，小吴却不敢再随便乱问问题，接过钥匙后便上了车。 卢笙给小朱打开了导航，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他实在是过于关注那种心理情绪，所以他几乎是精神高度紧绷着回到的家，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卢笙家中的整洁程度已经超出了小朱的预估，本以为的杂乱无章、各种快餐盒、泡面碗，这些杂物一概没有，对于一个拥有警察这种特殊职业的单身男性来说，房间清洁的已经属于很干净。 “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呀，师父。”小朱由衷的感慨着。 又听到了这声师父，卢笙总有种感觉，这声音是从意识的最深处发出来的，而不是来自于身边的这个人。 卢笙只是简单的回应着，然后把小朱带到了次卧，“你就先住这吧，自己收拾收拾，我今天有点累，就先去休息了。” 小朱的行李没到，只随身携带了一个行李箱。卢笙回到他自己的卧室，小朱这才发现鱼丸和月饼还在手里拎着，他赶紧把吃的送到了厨房，开始好好的收拾了起来。 窗外的夜色很美，雨水擦净了天空，现在连一小片多余的云都没有，月亮圆圆的挂在天空，正明亮的照耀着大地。 这一夜卢笙睡的很香，没有再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而小朱则是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之所以失眠，更多的是因为刑警的愿望终于成真，并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一时有些兴奋。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吃过昨晚带回的东西后，便赶去了警局。严局也将小朱正式的介绍给了大家认识。 繁荣路案刚破，负责这个案子的卢笙和孟柯楠难得的可以轻松轻松，尽管是毫无可能，但现在他们只希望凰州可以一直的安宁下去，最好永远都不再需要他们。 “现在是不是正开展集中清查行动呢？”卢笙突然想起了前两天看到的消息，问着坐在附近的孟柯楠。 “嗯，马上快结束了吧。”孟柯楠也闲着无事，转过身和卢笙说着。 “你晚上和我一起去不？”卢笙笑着问道。 孟柯楠知道卢笙是什么打算，不过这种时候如果不是一定需要他出警，他倒是更愿意待在家里。于是他连忙转回身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卢笙收起了僵硬的笑容，走到小朱身边，对他说道，“本来是没咱们什么事的，不过今晚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好，好！”小朱不知道晚上是什么任务，不过听到第一天正式工作就有行动，心中自然是充满了期待。 这天晚上，卢笙和小朱早早的就来到了行动地点“夜世界”附近，这个“夜世界”是凰州比较有名的高档消费场所。 小朱期待了整整一天，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来到后的他们两人只是坐在车中，远远的等着，看着。 小朱不明白卢笙的用意，就在车里漫无目的的坐着，等着，尽管他非常着急，却不敢有任何疑问。 晚上的“夜世界”灯火辉煌，它是一栋仿欧式的五层建筑，圆圆的石柱支撑着门面，显得格外的气派。 门前一左一右矗立着两个巨大的人形雕塑，左边的雕塑是著名的女神维纳斯，右边雕塑的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在忘情的拥吻着。 尽管是仿品，但石雕几乎完美的一比一复刻了人的形体动作，远远的看去足可以以假乱真。 不过在黄色霓虹的映衬下，雕塑完全失去了其原有的美感，看上去既突兀，又那么不伦不类。 “左边那个没穿衣服的我认识！”卢笙终于开口了，打破了沉静许久的空气，看着门前那两个雕塑，好奇的问着小朱，“右边那对狗男女，不是，小情侣，也是名作的仿品吗？” 小朱当然也不认识，不过难得有了可以聊的话题，于是赶紧拿出了手机搜索着。 “那对儿狗…”小朱连忙改口，“那个雕塑叫做，接吻，也是世界著名的雕塑。” “要不就是这个雕塑工匠老不正经，要不就是这个夜世界老板在这里故意玩暧昧，你看他们俩在那啃的，我可没看出来美与高雅，我眼里看见的全是低俗与暗示。” “师父，那可是罗丹大佬的作品。” “谁？罗什么？还是个中国人搞的？”卢笙惊讶着，不敢相信的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又看了一眼亲吻的雕塑，讥讽的语气略有缓和，“哦，中国人呀，你说亲嘴就亲嘴呗，衣服怎么都没有穿呢！” “师父，罗丹他不是中国人，唉，艺术这玩意，可能咱们就是没法理解吧。”小朱本想再解释一下，可他也没法理解，尤其当它出现在这么一个场所门前，好像一切的说法都是骗人的说辞。 “你看，我就说嘛！”卢笙不屑的回应着，又倚靠在了车座上。 车上的两人又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小朱终于忍不住，刚想要开口问明卢笙他们这次的来意，便隐约听见了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警车那没有间隔的警笛声，此时正由远到近的传来，声音短脆而急促，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一辆辆警车接连出现在了小朱的视野中，并且井然有序的在“夜世界”门口停了下来。 红蓝交替的光正规律的闪烁着，在夜晚，那震慑的光显得更加的刺眼，周围行人的目光无不被其所吸引。 警车上陆续下来了很多警察，有的身穿公安制服，有的衣着便服。没做过多停留，他们便冲过了夜世界的大门。 第二卷 第七章 第一次任务2 “什么情况呀，师父。”小朱有些激动的看着前方，好奇的问着卢笙。 一天的接触下来，这声声师父小朱确实做到了话不离口，卢笙对这个称谓的抵触心理也几乎麻木般的慢慢消失了。 “门口就没有必要再看了，盯着大楼别处的位置，找被阴影覆盖的区域，看最黑暗的地方。” 小朱听话的在黑暗中苦苦搜寻，仅仅过了一会儿，小吴指着大楼侧方不远处兴奋的说道，“师父，那边有可疑的人。” “我盯了他半天了，那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大爷。”卢笙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是，是有个黑影，刚从二楼跳下来正在跑呢。” “哎呦，还真是，”卢笙顺着小朱的指的方向看去，赶紧催促着小朱下车，“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 “会用手铐吧…”就像一个老父亲，卢笙在关心着本不再需要他关心的事情，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小朱已经朝着黑影飞奔了出去。 就在这时，又陆续从二楼刚才的那个位置跳下来几个黑影，跟在小朱后面的卢笙看到了，小朱当然也看到了，奔跑的小朱只是迟疑了短短的那么一瞬，又接着追了上去。 “我操，这小子，真是可以呀，还他妈追呢。” 卢笙突然觉得他安排的这个小小的训练，有可能要变成一场大战，他看着二楼的方向，祈祷着不要再继续跳下来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 卢笙跟在后面数着前方的黑影，心里默默的咒骂着，“都他妈是小喽啰，傻不傻呀，还不快点分散着跑呀，过一会儿，可能是要二对七吗？” 卢笙一边跑，一边拿出了手铐，因为这本不属于他们的任务，所以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允许随身配枪的。 果然，前方的黑影们意识到了身后有追赶的人，他们在路口开始分头逃跑了，不过只是分成了两拨人，小朱奔着人数多的那一拨人继续追着，一边跑一边对他们大声的喊道，“警察，站住！” 小朱喊完后还不忘提醒着卢笙，“师父，你去追另外那两个！” “就是个傻小子呀你。”卢笙差点被小朱气笑了，心中想着，“完了，本想捉一、两个小瘪三，现在估计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卢笙当然不会听小朱的建议，于是尾随着小朱便跟了过去。 可能后面一直有人追，前方的五个黑影慌乱中出错，被小朱追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们在胡同里停下了，五个人距离小朱有一段距离，前方没有了去路，蹲在角落里喘着粗气，小朱守在了胡同口，也大口大口的喘着。 卢笙也已筋疲力尽，慢慢的跑到了小朱身边，扶着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呢。” 卢笙看了一眼胡同里的人，接着又说道，“把那个最壮的就交给我吧。” 小朱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仔细的数着除了大壮以外的其他人，“师父，还有四个呢！” “臭小子，你本来，不是，要打五个吗！”卢笙喘的厉害，断断续续的说着。 “都老实点，我们是警察。”小朱调整下呼吸，郑重对他们警告道。 等了一会儿，看着胡同口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五人显然没有了束手就擒的打算，他们四下里看着，找着，阴暗的胡同里并没有摄像头，他们又随手捡起了趁手的家伙。 都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这大大圆圆的月亮把胡同里照的异常明亮，两伙人距离越来越近，都能够清晰可见对方的样子了。 “知道袭警的后果吗？” 显然小朱的话不会起到任何威慑作用，他赶紧拿出了手铐，用右手握紧，暂时充当着武器。 听着小朱的警告，卢笙在旁听的都觉得有些尴尬，他连忙调整着气息，又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等待着接下来一触即发的打斗。 “这么黑的天，警察？你说是就是呀。”大壮走在最前面，看着小朱挑衅的说着。 大壮来势汹汹，小朱感觉他应该是他们几个人中的老大，现在只有几步之遥了，小朱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大小的刀。 “师父，你说了这个是你的。” 话音刚落，众人便撕打了起来。大壮上前一步拿着刀刺了过来，刀虽不长，却闪着寒光，就在这时，卢笙连忙改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小朱，刀差点刺到卢笙。 大壮又向卢笙冲了过来，卢笙用力甩着手中的手铐，它现在就像一个双截棍，一下就打掉了大壮手里的刀。 大壮恼羞成怒，向卢笙扑了上去，卢笙躲闪不及，两人同时摔倒在了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其余的人开始向更靠近胡同口的小朱冲来，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格斗、擒拿自是不在话下。 对面的武器无外乎板砖，棍棒，他们人虽然多，但行动没有统一，最先出头的那个人显然低估了小朱的能力，小朱一个擒拿，便扭断了他的胳膊，按在地上用膝盖顶着他的身体。 胡同里顿时掺杂起了打斗与哀嚎的声音。 其他三人一拥而上，小朱右手拿着手铐，瞅准时机，又快速的铐住了另一个人的手，就在这时，却不料左胳膊被人偷袭打了一棒。 膝下的人正用力挣脱，铐住的人也拼命的拉拽着小朱手里的手铐，其他两人见状，丢下同伴趁乱成功逃跑了出去。 小朱用手铐的另一端铐住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他现在同时抓住了两个人，不过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追逃脱的另外两个人了。 另外一边，卢笙已经把大壮压在了身下，刚要用手铐去铐住他，却不想大壮的手已经摸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刀，他正要挥刀刺向卢笙，小朱一个飞身挡了过来，刀没有刺到卢笙，却把小朱的胳膊划开了一个口子。 卢笙用脚踢掉了大壮手里的刀，又趁机用手铐把他铐了起来。由于小朱过来帮忙，被手铐铐住的另外两个人，趁乱向胡同口跑去。 卢笙把铐住大壮的手铐另一端递给了小朱，他向着两人追了过去，逃跑的两人，一个断了胳膊，而且还被铐在了一起，自然是跑不过卢笙，不一会儿便被卢笙给抓了回来。 第二卷 第八章 第一次任务3 卢笙和小朱两人浑身脏兮兮的，他们带着刚抓到的三个人，回到了夜世界的门口，门口众人诧异的看着他们一行五人。 “恰巧被我们碰到了，就给你们送过来了。”卢笙对着门口的民警说道。 “原来是刑警队的卢队长呀。”其中一位年龄稍大的民警认出了卢笙，连忙打着招呼，带人赶紧过来接收了这三个逃跑的人。 本来就是卢笙安排的一个小测验，没想到如此的大动干戈，小朱还挂了彩，而且这次行动的真正老大却在逃跑的那其他人之中。 “你个大傻子，不是大哥，你他妈瞎出什么风头。”听到其他民警议论，刚得知情况的卢笙，气愤的又用力踹了一脚大壮，“本来就是拘留，现在你可变成袭警了，你图什么？” “我出来混，靠的就是义气！”大壮没有屈服，傻傻的挺着他自以为的，高昂的头颅。 小朱被打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一听大壮这么说，笑的都不觉得疼了，“我看你是一身傻气。” “卢队，这位兄弟没事吧。”一旁的民警看到小朱用手捂着胳膊，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兄弟，你们先去忙吧。”小朱故意的动了动胳膊，告诉对方不用太在意他的小伤。 今晚小朱的表现让卢笙非常满意，不过，卢笙感觉还是有些事情需要特别提醒他一下，他们一边向车的方向走着，卢笙一边对小朱说道。 “对方人多势众，虽然你是警察，这种时候其实是不建议硬来的，还有，枪和手铐就是咱们的命，下次你可得注意了，今天要是让这两个小子戴着你的手铐给跑了，那你可就麻烦了。” 小朱陪在卢笙旁边一直认真的听着，胳膊又开始有些痛了。卢笙马上就觉察到了，因为是帮他挡刀，所以才受的伤，卢笙感到非常内疚，他说完后又关心的看着小朱，再一次的问道。 “你的手真没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皮外伤。”小朱笑着，他现在最关心的可不是这个，于是马上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师父，刚才的那些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专项清查行动，主要是对辖区的ktv、足浴场所、宾馆酒店等开展清查，重点查处涉“黄赌毒”违法犯罪。” 卢笙继续说道，“不过无论安排的多么周密，时间、地点，总是会意外的被一些人提前知道，哪怕只是提前几分钟，都可能会让他们逃掉的。” “还是老刑警有经验呀。” 对于年龄，卢笙是一直不在意这些的，不过一听小朱这么说，他就是想找茬教训教训小朱，“我说你小子，说出的话怎么总是那么不招人待见，受伤了说话更难听吗？” 可能越是让人感觉亲近的人，在他面前越是会做出一些看似蛮不讲理的事吧，虽然与小朱刚认识两天，但卢笙就是觉得面对小朱，会格外的亲切，就像相识多年的亲人朋友一样。 小朱听出了卢笙并没有真正的生气，一边傻笑着，一边用手摸着后脑勺。 卢笙留意到了小朱的这个动作，对于这个动作，卢笙的意识中并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所以他有些欣慰的想着，“是习惯动作吗？幸好你有这个小动作，要不我真感觉是遇到了鬼。” 小朱与小吴实在是太像了，样貌、说话方式，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小朱频繁的不同于小朱的小动作，终于让卢笙暂时放下了担心。 那晚卢笙和小朱不合程序的凑巧出现，并且又恰巧抓到了三个人，严局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严局当然了解卢笙的意图，当然了解这个有些不守规矩的徒弟，但是现在知道小朱手臂又受了伤，严局还是有些生气，在警局里大骂了卢笙一顿。 卢笙倒是有些习惯了，与严局时不时的这种沟通方式，能让他真正感觉到，生活中还有人是在意他的。 人就是这样，都会渴望被关心，渴望交流，如果被所有人无视，如果完全的独立于社会之外，缺少了社会联系，那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的存在，内心的荒漠化在所难免。 人在社会中正常生活，怎么可能会摆脱多种多样的社会关系呢？如果没有了这些，那么无异于已经被社会所抛弃。 孑然一身的卢笙根本没有意识到，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虽然更多的是思念晓清与亲人，但又何尝不是渴望被人关心呢。 因为这一次的行动，让卢笙和小朱的关系更密切了一些，他们看上去也更像是一对师徒了。 卢笙告诉小朱，不用太着急出去找房子，可以先在他这里住一段时间，等警局的一切都适应了，再搬出去住也行，小朱却越住越习惯，最后小朱索性就决定，住下来不搬走了。 他们白天一起上下班，晚上卢笙会给小朱讲一些奇案、大案，还会给他讲一些罪犯的犯罪心理。 每天规律的作息，甚至让卢笙以为，日子会一天一天平淡的过下去，不过说来可悲，一个城市怎么可能会没有刑事犯罪呢？一个城市又怎么可能会让刑警永远清闲的度日呢？ 这一天的夜晚时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卢笙突然醒了过来，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他透过客厅的窗看着窗外，此时夜晚的天空竟让他看的着了迷。 天上没有多少云，新月弯弯的挂在天上，如果不去仔细寻找，几乎可以忘却它的存在，现在星星开始接管了天幕，多且散的微光毕竟不如皓月当空。黑暗已经来临，卢笙感受到的却是黑夜给他带来的亲切。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扫兴的声音破坏了卢笙的好心情，这个时间段的铃声，让卢笙有十分不安的预感，他极不情愿的接起了电话。 “喂。” “老卢，和小朱赶紧过来，”电话那头传来了孟柯楠急促的声音，“盛世华庭小区！” 第二卷 第九章 坠楼女人 “什么情况呀？”卢笙赶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同时向小朱的卧室走去。 “刚接到报警，有人在小区的草丛中发现一具女尸，我正在去的路上，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们快点吧。”孟柯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卢笙控制着力道推开了房门，走到床边叫着睡得正香的小朱，“醒醒了，带你去现场，走！” 小朱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没睡醒的眼睛半睁着，“又是去抓小混混吗？” “抓什么小混混，真以为你就是个民警吗？你可是个刑警，去刑警该去的地方。” 一听这话，小朱瞬间没了困意，兴奋的跳了起来，开始穿起了衣服。 自从小朱胳膊上的伤好了之后，他们师徒出行，都是小朱开车，而卢笙则坐在车辆后排。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小朱也敢提出心中的疑问了，“师父，你不是跟我说坐在车辆后排不好吗。那你怎么还坐在后面？” “有统计的，在车祸中，死亡率最高的位置就是副驾驶那个位置。”卢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出了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话，“与其那样毫无价值的死，我宁愿当一个罪犯。” 小朱以为卢笙在开玩笑，不过他听后却并没有觉得很好笑，不过没有多想什么，小朱只是继续的开着车。 师徒二人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住了死者所在的区域。这个时间段本是夜晚大家熟睡的时候，但小区里更多亮着的灯表明，对于听见警车到达小区的人来说，今晚注定会是个不同寻常夜晚。 卢笙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于是用手向上抬起警戒线，走了过去，来到了孟柯楠身边，他此时正站在法医附近。 “什么情况，老孟。”卢笙看着躺着的死者，向身旁的孟柯楠问道。 小朱也紧随卢笙，跨过了警戒线，向众人所在区域走去。 孟柯楠回答道，“已经死亡！” 死者穿着黑色的睡衣，趴在了楼下的草丛中，光着脚，她没有穿鞋，附近也没有看到鞋。长长的头发散落着，午夜漆黑的环境下，如果不仔细寻找甚至不太容易发现她的存在。 小朱又慢慢的靠近了一些，走到了草丛中，还没等他仔细去观察，就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气味。 那是草香中掺杂着的一股浓浓的金属味道，算不上难闻，但一定不是怡人的味道，它会勾起人的欲望，忍不住的想去猜测，味道源头的真实情况，记忆深刻让人难以忘记。 这气味散发的源头现在就在小朱眼前，小朱为了第一次出现场，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他知道那就是人的血腥味。 他蹲在了法医附近，看着死者的尸体，在灯光的照射下，他可以更清楚看见一些细节了。 离死者稍远的草叶上挂满了露水一样的液体，死者头部附近的草叶已经和她的头发黏黏的融为了一体。 法医继续调整着尸体，一股更重的气味飘了出来，小朱下意识的抬起了手，不过又连忙放了下来。 黑暗中，人造的光瞬间照射到了死者的脸上，就像是小孩子玩的蒙眼睛猜人游戏，手掌一拿开就会看清对方的脸，不过现在突然出现在小朱眼前的，却是一张毫无生机的已经死亡的脸。 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间，却成了小朱刻骨铭心的记忆。 血液浸湿的头发，湿漉漉的遮住了死者的半张脸，另外的半张脸，也几乎快要分辨不出它的轮廓，脸上已经沾满了血液，那些还没有凝固的血，正从脸上向下缓缓的流着。一些血液已经流到了眼睛附近，那是一只露出的还没有瞑目的大眼睛，此刻血液已经模糊了它，正看着小朱的方向… 小朱再也控制不住，急忙跑着离开了现场，在不远处剧烈的呕吐着。 孟柯楠和卢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看向了小朱。 卢笙拉住了正欲上前的孟柯楠，“大家都是过来人，总会有这么个过程的。” “咱们两个接着说。” 孟柯楠又看了一眼小朱，转过头来继续说道，“物业还没敢去辨认，不过他查了居民记录，说死者可能就是这里的业主。” “是谁报的警？” “是这里的一楼住户，他说听到咚的响了一声，趴在窗前就看到是有人从楼上掉了下来，躺在了他家窗外的不远处。” 小朱已经走了回来，摸着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站在他们旁边，孟柯楠拍了一下小朱的肩膀后，对他们两人继续说道，“走吧，一起再去楼上看一看。” 盛世华庭是凰州比较有名的小区，这里的房价很高，多数的房子都是大面积的，小区里住着的都是有钱人。 他们已经来到了房间里，大大的屋子里，装修很是豪华，随处可见陈设着看似昂贵的摆件，不过并未看见家里主人的照片。 “死者应该就是从这扇窗掉落下去的。”孟柯楠比他们早到了半小时，先到屋子里看了一遍，了解的情况也更多一些，指着窗户对他们说道。 “楠哥，死者家属呢？她是一个人住吗？还是家里人都不在家？”小朱终于开口了，小声的说道。 “具体信息现在还不太清楚，正在查，一会儿应该就能有结果。” 卢笙一直盯着那扇窗，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他眼前像过电影片段一样，突然出现了死者生前在窗前最后的情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事情如同正在发生。 “你感觉是怎么回事？楠哥。” “死亡的可能性无外乎三种，自杀，意外坠落，谋杀。”孟柯楠像老师一样，对小朱说道。 周小蝶光着脚匆忙的跑着，慌张的打开了窗，犹豫着，不过最后还是跳了下去。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真实，就像是重新给卢笙上演了一遍。 “老卢？”孟柯楠看着专注的卢笙，他此刻就像丢了魂一样。 “嗯？”卢笙被孟柯楠叫醒，缓过了神，下意识的回应着，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消失了。 “老卢，你有什么看法？” “现在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有些怪怪的。” 凭空出现又消失的画面，让卢笙感觉很诡异，他知道刚才只有他自己看见了，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说出来也会显得很奇怪。 第二卷 第十章 坠楼女人2 就在这时，附近辖区的民警匆忙走了过来，对他们说道，“查到了，孟队，死者名叫周小蝶，单身，她还有一个孩子，现住在她的父母家。” 孟柯楠问道，“单身？是离异还是怎么回事？” 民警回答道，“死者老公名叫白龙强，三年前死于一起交通车祸，资料上显示她现在是单身。” “单身，一个人住，如果是自杀，怎么没留下遗书什么的，屋里也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是意外吗？”小朱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现场，心中虽然有了一些判断，不过只是想着，并没有选择说出来。 “那起交通车祸是意外吗？”卢笙听到后突然问道。 “这个我们不清楚，事故发生在梅州。” “老孟，这女人单身，老公死去多年，屋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要说是意外和自杀都有可能，初步猜想应该可以排除他杀，不过你知道这直觉吧，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听到卢笙和自己判断的大致差不多，小朱也连忙在旁边点头附和着。 孟柯楠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先等法医结果吧，看看怎么说。” 卢笙继续在屋里看着，他走到客厅，来到沙发旁，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茶几表面。发现有许多灰尘，她是不打扫房间还是常年不在这里住呢？ “老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会不收拾房间吗？” “别人我不知道，我媳妇严研恨不得一天收拾两次。”孟柯楠想着自己的媳妇，和周小蝶应该差不多大，虽然没有四十岁，但也三十多了。 “这个房间应该好久没有人住过了。”卢笙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已经看不出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即便是水池处，干燥的表面也看不到一点水渍。卢笙又走到了冰箱旁，伸手打开了冰箱，大大的冰箱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这个厨房，应该也是好久都没有用过了。”卢笙对身旁的小朱说道，“一会儿和我去物业那里，把最近几天的监控调出来。” “我猜，周小蝶可能就是最近几天回来的。从她回来开始，查一查前后时间的视频，看看有没有异常。” 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让卢笙发现了，并且还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之前与卢笙的讨论只是纸上谈兵，今天终于有了实践，小朱顿时觉得，他的这个师父让人很佩服。 大家离开了现场，都开始了进一步的工作。卢笙和小朱则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警局。 很多事情对于小朱来说都是第一次，对于接下来的调查，他很兴奋也很期待，在物业那里要到了监控视频后，他已经没有了睡觉的心思，决定连夜开始查看视频。 查看监控视频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的工作，有时候也许都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知道在找什么，盯着屏幕可能一看就是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如果有了发现还好，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收获。 “要不等法医的结果出来了，然后你再找？可能她的死只是意外，那你做的可就是无用功了。”卢笙好心的提醒着小朱，拿出了躺椅准备再睡一会儿，“天快要亮了，要不睡醒后，等兄弟们都来了，大伙一起看吧。” “我就当是熟悉业务吧。”小朱对卢笙说道，心里却想着，“最好能让我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小朱甚至希望事情最好不是意外，最好存在那么一个杀人犯，小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了这种想法。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想法的罪恶性，他只是一门心思的，专注在了视频之中。 小朱仔细看着周小蝶的身份信息，体貌特征。从她死亡当天开始，在视频中，向前寻找着周小蝶的身影。 卢笙已经睡着了，小朱一个人守在电脑前面，全神贯注的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小蝶死亡当天，所有视角的视频中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仅仅是一天的信息，小朱已经从凌晨看到了日出。 他倒是并没有感到疲倦，打算继续去看前一天的视频。 已经睡醒的卢笙此时正站在他身后，“我说，先别看了，休息一下，吃点早饭去。” 小朱本想拒绝，却被卢笙拉了起来，“看视频这种活，可不是一个人干的，还是交给专业的兄弟们吧，走吧。” 两人已经来到了警局附近的一个早餐铺，开始吃起了油条和豆浆。 “有什么发现没？” “没有，什么收获都没有，应该是一天都没有出门，”小朱的声音中带着失望，却又掺杂着更多的期待，“一天的时间里，都没有发现她出现在监控之中。” “没有出现？一天没出门吗？”卢笙有些诧异的重复着小朱的话，拿着油条的手，停在了嘴前不远处，油条弯曲着身体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看着卢笙突然停下，小朱也不吃了，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这也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卢笙没有马上回答小朱的问题，而是一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嘴里却开始一直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又想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我猜周小蝶，也许就是案发前一天或者两天回来的。” 小朱不明白卢笙为什么突然间有了猜测，他没有说话，等着卢笙继续的分析。 “一天都没有出门，她吃什么？厨房是干净的，冰箱是空的，屋子里也没有发现外卖的餐盒。很有可能她是一天都没有吃饭，一天倒是可以，但不可能接连几天都不吃饭的。” 小朱惊讶的看着卢笙，竟然在他什么发现都没有的视频中，找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师父，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种线索都被你发现了，你是无中生有吗？” “别乱用成语，我可喜欢咬文嚼字，别在我面前拍马屁，乱用成语，”卢笙笑着看了一眼小朱，又开始吃起了油条，继续说道，“要联系一切的发现，去寻找线索，哪有什么无中生有，你只不过是还没有发现内在的联系而已。” “嗯嗯，下次我可不敢轻易下结论了，哈哈，会好好分析的。” 小朱知道卢笙刚刚找到的线索，现在预示着两个发现，“除了可以猜测她回来的时间以外，当然，这个一会儿应该就能确定，也有了另一个疑问，就是她为什么一天都没有吃饭。” 第二卷 第十一章 坠楼女人3 “先别想了，吃完饭回去继续看监控吧，然后再等等法医那边，看有什么发现。” 卢笙和小朱赶紧吃完了剩下的东西，匆忙的回到了警局。小朱没有理会别的事情，径直的向电脑走去，开始查看起了周小蝶死亡前一天的监控视频。 “老卢，这小子不会是一夜没睡吧？”孟柯楠看着小朱正专心的查看视频，问道。 “是呀，还是年轻呀，而且毕竟是参与的第一个案子，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卢笙回答完，又把刚刚的发现讲给了孟柯楠听，“多亏了小子，我们还真是有发现，周小蝶死前应该至少一天都没有吃过饭，一会让法医老宋看一下。” “一天没吃饭？”听到卢笙这么说，孟柯楠也感到很诧异，“我感觉也需要看看，她胃里有没有什么药物成分。” “对，这点也很重要。” 卢笙想到了还没看完的监控，马上又说道，“老孟，叫兄弟们干活，查监控。把近几天的小区大门监控视角，还有周小蝶家单元门视角留下来，我和小朱看。其他的让大伙儿看。” “嗯，一会还得让严局联系下梅州，查一下三年前的交通车祸。我先忙去了！”孟柯楠说完转身就走了。 卢笙则走到了小朱身边，“来吧，咱俩一起看看。” 小朱转过头没有说话，笑着看了一眼卢笙后，转回身，继续专注的看了起来。 监控中的画面单调乏味，倍速下的人来人往，显得格外匆忙，他们除了寻找周小蝶的身影，还在记录着一些可疑的信息。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仅仅记录着它能所见的一隅，画面中也许只是停留了一秒，或者只是路过的行人，都有可能是揭开谜底的最重要环节。 好像是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大，所见者小，所刺者巨，所中者少。不过就是要从这细微处找到普遍的联系，毕竟是已经看到了一孔天，推理分析下，一定可以在心中，勾勒出整片天空的模样。 他们观看时，反向进行着时间，视频中从凌晨到午夜，又到傍晚，最后来到了前一天的下午。而窗外的天空则是从早晨到上午，最后已经到了中午。 “走吧，先吃饭去，下午再继续吧。”孟柯楠看着视频前一动不动的师徒两人，走过来说道。 现在除了看监控好像也干不了别的什么，关于白龙强案件的信息，梅州方面可能会稍晚一些提供过来；法医的验尸结果也需要到下午或者晚上才能出来。 “你先去吧，坐了这么久没运动，早上吃的都还没消化。”卢笙没有回头，对身后的孟柯楠说道。 就在这时，坐在身旁的小朱，用手揉了揉眼睛，身体前倾着，脑袋又靠近了屏幕一些。 小区正门口的画面中，此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她戴着一个遮阳帽，还戴了一副墨镜。不过从体貌特征上来看，她与周小蝶很像。 “师父师父，你看，是周小蝶吧！” 小朱暂停了画面，又尽量把它放大了一些，听到小朱的话，卢笙和孟柯楠都凑了过来。 “嗯，好像真是。”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孟柯楠也感觉像是周小蝶。 “现在看周小蝶家单元门口的监控。”卢笙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对小朱说道。 三人都开始仔细的看着另一个画面，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果然又出现在了画面中。 “是她，一定是她了。”卢笙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他们的发现。 “老孟，让兄弟们开始，”卢笙又看了一眼监控画面的时间显示，“开始从下午2点半找，向前找，让他们再确定下，但我估计不会再出现周小蝶的身影了。” 卢笙想了一会儿又说道，“看看她名下有没有车，然后去火车站，客车站，再查找一下，看有没有她的相关记录！” 孟柯楠也没了吃饭的欲望，他连忙去通知组里的其他人，按照卢笙刚才说的，开始相关的调查。 “小朱，我们还得再看一遍，从下午两点半开始，一直向后看。” “好的，不过师父，这次我们找什么？”小朱调整着视频进度条，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就看吧，只要有可疑的，就先记录下来。”卢笙倚在了靠背上，长长的抻了一下腰。他又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自己的桌子旁，拿起了水杯，大口的喝了起来。 看到卢笙喝水，小朱这才感觉他也口里发干，看了一眼自己杯子，里面却是空空的，又看了一眼附近的饮水机，里面也已经没有水了。 于是小朱连忙走到卢笙身旁，拿起了卢笙刚放下的水杯，一口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水。 卢笙正在专心的思考，没有注意到小朱的举动，他又拿起了水杯，正要喝时，“水呢？” 小朱已经悄悄的溜回到了桌前，假装没有听见，嘴上却笑着，继续看起了视频。 小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视频之中，完全没有留意时间，就像是倍速中的视频监控，现实中的时间也正在快速的流逝着。 出去调查的同志，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卢队，没有查到周小蝶的驾照信息，她名下也没有车。” “卢队，火车站和客运站都没有周小蝶的出入记录。” “卢队，从死亡前一天开始往前找，一周之内都没有看到周小蝶的身影。” 所有的情况和卢笙预想的都差不多，现在就差验尸结果还有梅州的案件卷宗了。 卢笙泡了一碗方便面，给小朱端到了桌旁，他自己也刚要吃面，孟柯楠拿着资料匆忙的走了过来。 “这是周小蝶丈夫白龙强的案件卷宗，”孟柯楠说着收回了递给卢笙的材料，“你先吃饭吧。” “饱了，你看完了吧。”卢笙放下面，从孟柯楠手里拿过了卷宗。 “嗯，车祸，被撞死，当场死亡！司机逃逸，案子至今未破。” 卢笙一边翻看着材料，一边听着孟柯楠的话。他匆匆的翻过了一遍，思绪却被孟柯楠刚才的话占据着，他感觉很奇怪，突然发现自己没法集中注意力，几乎没有记住卷宗里的任何信息。 卢笙放下了资料，用手揉了揉脑袋，问道，“你感觉有什么疑点吗？” 卢笙正好问到了孟柯楠的疑惑，“嗯，这案子有点问题，这起车祸不像是意外，更像是蓄意谋杀。” “蓄意谋杀？”卢笙惊讶的看着孟柯楠，重复着他的话。 第二卷 第十二章 分心 这四个字的声音，从传出来开始就像幽灵一样，一直飘荡在卢笙脑海之中。他发现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闹钟频繁的提醒，努力在唤起睡着的人。而现在这声音，正在拼命的提醒着自己什么。 声音萦绕在他耳畔，久久没有散去，心里某个角落的某个位置，似乎有意的要迎合这声音，正蠢蠢欲动。 “白龙强的死因是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而且验尸报告显示，撞击出现在头部的两处不同位置。”孟柯楠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并没有发现卢笙现在心不在焉的状态。 “卢队，验尸报告出来了。”法医老宋拿着报告走了过来，卢笙还在用手揉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把报告拿给孟柯楠看。 孟柯楠拿着报告翻看着，老宋则站在他们旁边说着。 “死亡原因就是坠楼造成的，胃里没有任何药物成分，而且可以确定，周小蝶死亡前一天没有进食。” 卢笙坐在那里，看上去像是在听着他们的话，不过他的思绪现在很混乱，除了蓄意谋杀这四个字，其余所有的声音都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在他大脑里做过多停留。 卢笙也意识到了，现在自己有些精神涣散，不过这些根本不受他控制，他也无能为力。甚至有那么一会儿，蓄意谋杀的声音也被他抛出了九霄云外，他很享受这种状态，这种什么都不想，大脑放空的状态。 孟柯楠终于注意到了发呆有些异常的卢笙，伸出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两下，卢笙也没有任何反应。 法医老宋说完后，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回应，尴尬的站在他们身旁，看着愣在那的卢笙在发呆，还有奇怪的孟柯楠在挥手。 “师父。” 小朱在不远处轻声喊了一句，同样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看了一眼卢笙这面。然后站起了身，走到了卢笙和孟柯楠身边，对他们说道，“师父，楠哥，天黑之后，有两个人，行踪有些可疑，你们过来看一眼？” 小朱的声音传到了卢笙耳边，他终于缓过了神，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都站在这干嘛。” 还没等众人开口，他看着小朱又接着说道，“走吧，过去看一眼。” 大家围在了屏幕前，仔细的看着监控上的画面，视频中有两个人，看不太清长相，好像正在说着什么，他们停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然后他们两人便进入了周小蝶家单元门。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个身影，而且是傍晚时分进入的周小蝶家单元门，停留了大概不到一小时。”他们一边看着，小朱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 “还有没有别的发现了？”卢笙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对小朱问道。 “没有别的了，”小朱停顿了一下，赶忙补充道，“还有就是，周小蝶从前天两点半回到家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出来过。” “老孟，让兄弟们在视频中找小朱发现的这两个人，看看能不能确定他们的长相。” 卢笙对孟柯楠说完，又转身对小朱说道，“就是前天发生的事情，小朱，咱们去一趟，挨家挨户问一遍，就能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去的周小蝶家。” 小朱刚站起来要走，卢笙发现那碗泡面他还没有吃，“吃两口吧，没有那么着急。” 小朱狼吐虎咽的吃了几口，此时法医老宋对着卢笙说道，“卢队，从验尸结果来看，死者身体没有外伤，也没有服用精神类药物，现在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死者生前一天没有吃饭。” “看上去确实像是自杀。”孟柯楠也在旁边说道。 “白龙强和周小蝶他们夫妻的死，都属于是非正常死亡，我现在虽然也没什么证据，但就是觉得这个周小蝶的死，有些奇怪。” 卢笙回应着二人的话，看着小朱差不多吃完了，又对小朱说道，“走吧。” 小朱的脸蛋鼓鼓的，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面，急忙的小跑着跟在了卢笙的身后。 此时的凰州街头，已经迎来了一天之中最为拥堵的晚高峰。他们没开出多久，便陷入了车辆的沼泽之中，黏在了半路上。 “师父，能用警报器吗？”小朱被堵的心烦，回头看着后座的卢笙，焦躁的问道。 “就这种路况，你打开它也没有用，年轻人，不要总是那么急吗，要沉的住气！一会儿就好了。”卢笙坐在后面笑着，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汽车走走停停，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未间断过。旁边车道的车明显快于他们的车，小朱则驾着车越开越慢，跟着前车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 卢笙也已经凑到了车窗旁，看着周围的情况，急忙提醒着，“旁边的小白车要插进来，小朱，跟紧前面。” 小朱急忙踩了一脚油门，紧接着又是一脚刹车。接连的惯性，耸动着卢笙的身体，他勉强的笑着，“小伙子，得练习车技了。” 小白车见一次不行，又继续着第二次的尝试，小朱又成功的阻止了他。显然小朱的举动激发了白车战斗的欲望，只见白车越靠越近，贴的更紧，势必要挤进来不可。 “我真是服了你，你进来吧。”小朱见状，自言自语道。 “不行，不能让，妈的。”卢笙急忙说道，赶紧打消小朱的想法。 小朱听话的跟进了前车，旁边的白车距离他们已经非常近，都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骂人的嘴型。 “我去你妈的。”卢笙忍无可忍，摇下车窗骂了回去，对方看到这面车上有两个人，而且不像是善茬，慢慢的开始了减速。 “妈的，就是这种加塞的人太多了，要不然路况也不至于这么差。”卢笙余气未消，对着小朱像是抱怨的说道，“我看你以后开车也别这么守规矩了。” 小朱想着刚才，卢笙还劝自己要沉着，现在却比自己还暴躁，他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他们的车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转弯之后，前方就是盛世华庭。 第二卷 第十三章 异象2 到达了小区附近后，小朱找了个地方停好了车，他先下了车，卢笙则还是坐在后座没有动。见卢笙没有下车的意思，小朱在一旁等着，他抻了抻腰，活动活动了筋骨，毕竟已经在警局坐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晚高峰的城市，车来车往，行人匆匆忙忙，此时的小区门口，比别的时间段显得热闹许多。但卢笙眼前的盛世华庭，像是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夜晚还未完全降临，路灯也还未点亮，昏暗下的建筑群，直直的矗立在前方，零星着亮起的灯，像是躲在阴暗后窥探的人，却又不小心暴露了眼睛。 卢笙直直的盯着前方，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分明今天凌晨刚刚来过的地方，现在却感觉如同是第一次到来，但又感觉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他此刻突然有了一种既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的心理。 也就是在此时，两张熟悉的面孔，频繁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不过令卢笙感到诡异的是，分明很熟悉的脸，但现在就是叫不上他们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们和自己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就在卢笙疑惑不解的时候，另外一张更为亲切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卢笙震惊的看着他，竟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小吴！” 眼见卢笙迟迟没有下车，小朱便走到了车窗旁，透过紧闭的车窗，招呼着他，“师父？” 卢笙这才清醒过来，原来眼前出现的人是小朱。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通过了小区正门。 “这个地方咱们是第一次来吗？”卢笙在后面走着，问着身前的小朱。 “今天凌晨不是刚离开的吗？”听着卢笙的问题，小朱有些困惑的回答着。 “我是说在此之前，有来过吗，我们一起来过吗？”卢笙仍不死心，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仍坚持的问着。 “师父，你之前来没来过我不知道，不过我到凰州的这段日子，咱们两个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我是没来过这里的，”小朱停顿了一下，连忙说道，“你是不是监控视频看多了呀？” “也许是吧。”卢笙小声的嘀咕着，继续的向前走着。 卢笙和小朱挨家挨户走完了整个单元，问遍了见到的所有住户，只是有几户家中暂时无人，但他们几乎可以肯定，那两个人当天到的就是周小蝶的家。 “还差两户没有问，等一会儿吧。”小朱本以为可以提前回去，听着卢笙的话，没想到他如此的谨慎。 “什么事情都怕出现万一！”卢笙随口说道，应付着小朱。 那两户人家可能并不常住在这里，卢笙也知道没有了太多等待的必要，他想留在这里多待一会，更真实的想法其实是刚刚那诡异的感觉，他想再一次感受那种奇怪的，有些灵异的感觉。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四处逛一逛。”卢笙说完后就留下小朱，他独自一人在小区里开始漫无目的的走着。 此时本应是晚饭后居民们出来散步的时间，不过凌晨突然出现的女尸，给小区蒙上了一层恐慌的阴影，大家好像私下达成了默契，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呆在了家里，现在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 富人生活的小区里，居住环境更像是一个花园，有假山、有水、还有凉亭。走了一会儿后，卢笙在一处凉亭坐了下来。凉亭旁有一池水，这里是贯穿小区整条水系的核心区域，水池里还有许多条红色的鲤鱼，一个小型喷泉正在不知疲倦的向池中喷着水。 小区的绿化很好，在草丛中，或者小树旁，放置着许多人造的景观，实际里面却隐藏着音响，会定时的播放着音乐，而现在，小区里正回荡着美妙又动听的音乐。 卢笙听着潺潺的流水声，这声音中又混合着舒缓放松的音乐。本该是会让精神极度松弛的环境，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却促使卢笙有了不一样的感官体验。 水中散发的淡淡腥味，草丛中泥土的轻微腐臭味，正刺激着卢笙的嗅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自己的嗅觉为何会变得如此灵敏。 他甚至区分出了水腥与鱼腥，甚至辨别出了残叶的草味，昆虫枯死的腐味。卢笙现在真正做到了屏住呼吸，因为大口的喘气，似乎意味着会吸入更多不同类型的气味，有些气味他是熟悉的，更多却是陌生的难以辨别的味道。 卢笙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他惊讶的发现，一旦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嗅觉神经有了更强悍的感受能力。 各种各样的味道开始接连的出现，有附近的花香，有更远处的厨房中飘出的饭菜气味，有洒落在地面上果汁的甜味，还有，还有血腥味。 卢笙在怀疑，怀疑这腥味也许就是凌晨时分，周小蝶在草丛中留下的血液味道。 “怎么会这样？今天的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的鼻子…”卢笙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像是有股神奇的力量，把他牢牢的按在了凉亭里，极力的阻止他，不让他出去。 卢笙僵硬的坐在那里，他想要打电话给小朱寻求帮助，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不仅拿不到手机，而且嘴巴也几乎张不开，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惊慌失措的他，此刻全身正汗如雨下。 与卢笙已经分开多时，小朱等了好久也未见他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小朱在小区里正四处寻找着卢笙。 小朱也走到了凉亭附近，远远的就看见卢笙正呆呆地坐在那里，背对着小朱。他喊了一声师父，却不见有任何回应，他感到很纳闷，于是径直的走了过去。 环绕园区上空的音乐戛然而止，好像魔力也突然凭空消失，卢笙身体各个环节又有了行动的能力，不过他感觉浑身瘫软，差点从凉亭的圆凳上滑落下来。 小朱连忙走到了卢笙身边，及时的扶住了他。看着卢笙几乎被汗水溱透的上衣，小朱惊呆了。 “师父，怎么了？” 卢笙没有直接回应小朱，只是声音虚弱的说着，“我没事，回家！” 第二卷 第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从第一层楼到顶层，每家每户都亮起了灯。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楼层中部的窗前，显得很是突兀，仅仅过了一会儿，在夜晚不同楼层的灯光映衬下，黑影便快速的从楼上坠落了下来，用他的身躯，扫过了每一扇明亮的窗。 卢笙突然睁开了眼，脑袋动着，眼睛向四处看着，他正在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一辆行驶的车上，前面还有驾车的小朱。 原来刚刚他只是在后座睡着了，而看到的黑影，也只是一个梦。人虽然是醒了，不过一扫而过的黑影，却仍占据着他的意识。 画面是如此清晰真实，卢笙不知道这究竟是关于现实的回忆，还真的只是一场梦。 他摸着仍然有些潮湿的上衣，回想着睡前在凉亭里的奇怪遭遇，他又想到了中秋那天缓缓降落的雨滴，还有那变慢的时间。 “如果今天凉亭的感受是真实的，那静止的雨还有那漫长的五分钟，是否也是真的存在，也是我亲身经历的？” 一切的不寻常，他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刚才那两个熟悉面孔究竟是谁，而且他是怎么预料到小朱的到来，更神奇的是，连长相与行为习惯都和梦里是一样的，还有刚才那极速下落的黑影，究竟是梦，还是曾经的亲眼所见？ 尽管觉得非常离谱，但此时卢笙开始有了一种预感，“我是不是应该，开始更多的，关注梦里的事情？” 卢笙突然有了一种迫切的想法，他现在想要睡觉，想要去梦里寻找更多的线索。 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天真的想法，卢笙笑了，笑出了声音。 笑声传到了小朱的耳朵里，小朱急忙关切的问道，“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卢笙的笑容却如流星般消失不见，他没有回答小朱的问题，而是问了小朱一个另外的问题，“如果我说，在你来之前，我就见过你，你会信吗？” 听着卢笙的问话，小朱感到有些意外，却还是认真的回答道，“那有什么不信，只不过可能性比较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反正没有见过你的印象。” “不是那种所谓的一面之缘，而是，就像，就像咱们两个现在这样。” “师父，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 卢笙还是没有回应小朱的话，又继续问道，“你认识小吴吗？” “小吴？哪个小吴？他叫什么？吴什么？” 小朱的困惑越来越多，他不知道今晚的卢笙究竟是怎么了，不过小朱刚刚的问题，却又再一次的让卢笙陷入了沉思。 卢笙开始努力的回忆了起来，是呀，小吴，小吴究竟叫什么呢？ 结束了晚高峰，凰州夜晚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不用担心堵车，可以快速的行驶，车速被小朱严格的控制在了限速标准之下。 透过车窗，凰州的夜景在卢笙眼前快速移动着。越是近在眼前的事物越是看不清，反倒是遥远的景致似乎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观赏。 遥远处，那最醒目的建筑莫过于美好大楼了，它的高度明显比周围的建筑高出许多，因为它突然闯进了卢笙的视线，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着一天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卢笙对小朱说道，“先去邯郸路吃点东西吧，然后再回家。” 小朱开着车来到了邯郸路边，卢笙说道，“不要去停车场，那里贵，就在路边停吧，便宜一些。” 看到了他们正在停车，附近的工作人员，一个身穿蓝色马甲瘦瘦的人，连忙上前指手画脚起来，笨拙的帮着指挥倒车。 卢笙摇下车窗，看见是瘦子，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今天你怎么没跑呀？” 瘦子诧异的看着说话的卢笙，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但好像又觉得不能不回答，于是慌里慌张的说着，“你们又不是警察，我跑什么？” 卢笙这才感觉到，眼前出现的又是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小朱正专心的在倒车，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下车的小朱对瘦子说道，“停车怎么收费？” 想着没有听清的话，小朱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又不是警察，这个停车费一小时5元。” 小朱听着瘦子的话，看了一眼下车后站在旁边的卢笙，只见他轻轻的摇着头，示意赶紧吃饭去。 小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瘦子开玩笑，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你真棒，还真是让你说对了。” “哈哈，哪有那么多警察呀，如果真有那么多警察，也就不会…”瘦子意识到了和两个陌生的人，似乎没必要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于是连忙改口道，“也就好了！” 小朱明显更好奇瘦子噎回去的话，他刚想拉住瘦子再问个究竟，卢笙连忙拉着他离开了。 “他刚才那什么意思呀？” 卢笙没有理会小朱，又问了让小朱有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刚才那个瘦子看着眼熟吗？” “不眼熟！” 小朱觉得卢笙一晚上，都在问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师父，你晚上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有吗？”卢笙在明知故问。 “有！”小朱斩钉截铁的回应着。 “可能你说的对，我是监控看多了吧，现在看谁都眼熟。” 小朱将信将疑的听着卢笙的话，刚又要问问题，卢笙却在他张嘴前打断了他，“这附近有家面馆，鱼丸面特别好吃，咱们两个快点过去，一个小时之内吃完肯定能回来。” 小朱的肚子已经在咕咕的叫了，暂时不想再去想其他的，跟着卢笙身后向面馆走去。 还真是让卢笙猜对了，鱼丸面果然正合小朱的口味，师徒两人忙活了一天，终于正常的吃了一顿饭。 吃面时的卢笙，已经没有了任何异常的感受，一切又好像都恢复了正常，一顿饭的工夫，他也一直在和小朱讨论着案件的相关信息。 两人吃完后来到了车旁，却不见了瘦子的踪影，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卢笙看着眼前熟悉的高个，心里想的话差点说了出来，“妈的，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小朱看着卢笙的表情，好奇的问道，“怎么，这个你也感觉面熟？” “没有没有，不认识。”卢笙撒谎道。 正好五块钱，师徒两人付完钱，坐上了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此时一辆公交正从他们车旁相向经过，一个人此时进入了卢笙的视野，他看着车上的人，一时之间感觉头皮发麻，心脏加速的跳着。 第二卷 第十五章 晓清 卢笙慌乱的转动着身体，急忙看着窗外的车，车辆渐行渐远，他又跪在了后座上，透过后车窗努力的向后看着，刚才那人，是，是晓清吗？ 卢笙这才反应过来追上去，近乎不合情理的命令着小朱，“快调头，赶紧调头。” 路上车来车往，而且道路中间又有隔离栏，小朱根本没有办法马上调头，“这附近调不了头，前面红灯了，到那里才能调头。” “那你给我停车，快停车。”卢笙听后，着急的喊了起来。 小朱听话的开着车向右侧并道，很快车就停在了路边，卢笙差点在行驶的过程中跳下车，车还没有停稳，他马上就冲了出去。 卢笙跑了几步，公交车已经在路口转了过去。这次绝不会再让你消失不见。 他躲闪着路过的车辆，又跳过了道路中央的栏杆，一边向前跑着一边看着，祈求着能路过一辆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卢笙身后，他急忙拦下了它，钻了进去，“师傅，前面红绿灯左转。” “怎么喘成这样，去哪呀？”出租车司机戴着一副近视镜，好奇的问着卢笙。 “先左转，然后向前开，找一辆车！”卢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司机说道。 出租车快速的开到了路口，但就是这么不走运，红灯亮了，“师傅，开呀！” 司机指着前面的红灯，又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卢笙，“红灯停，绿灯行！” 面对着还有九十九秒的红灯，卢笙果断的说着，“我是警察，没事，给我开，摄像头要是拍到了你，你就到警局去找我。” 司机将信将疑，还是没有启动车子。 “快点呀，别耽误了我追人！” “警察同志，您的警官证呢？” 卢笙摸着上衣和裤子，上下着急的寻找着，不过就是没有找到。 司机心想，警察怎么能不带警官证，于是阴阳怪气的指着他自己的眼镜说道，“忘带了是吧，正常，我出门开车时，也总是忘带眼镜，咱还是遵守交通规则吧！” 卢笙听出了司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气愤的说着，“你他妈到底开不开？” “别跟我在这他妈他妈的，你是警察，警察叔叔骂人了？你他妈是警察？我看你倒像是一个劫车的！” “铃…铃…铃…” 卢笙刚要骂回去，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师父，快下车，我就在你的后面！”电话里传来了小朱的声音。 卢笙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扔下了十元钱就匆忙的下车了。 “妈的，发什么神经病…”司机的咒骂越来越难听，卢笙无暇理会，狠狠地关上了车门，急忙上了小朱的车。 小朱也没多问卢笙什么，挂上了警灯，拉响了警笛。前面的车听到警笛的声音，陆陆续续的挪动着，给让出了一条通道。 小朱的车开了过去，经过了那辆出租车，卢笙没有去看司机那已经变得铁青的脸。 浪费的时间，足够让公交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尽管小朱已经拐了过来，却不见卢笙所说的那辆车。 “妈的，该死的臭司机。我真巴不得你的车，永远也别转过来！”想着刚才的出租司机，卢笙心里咒骂着。 绿灯亮了，前方迎面开过来一辆大客车，出租车想要抢在它的前面向左拐过去，却不料大客车已经刹不住车，直直的撞在了出租车的后半部分。 车辆撞击产生的巨大声响传了过来，小朱看了一眼后视镜，声音中满是庆幸，“师父，是你刚才坐的那辆车吗？幸好你下车了呀！” 小朱放慢了车速，继续说道，“我们还继续向前找吗？要不要开回去，看看现场有没有人员伤亡？” 卢笙也回头看了一眼事故现场，只见司机从车里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卢笙对小朱说道，“车一定是废了，人倒是死不了！这是闹市区，没事的，交警兄弟们一会就会赶过来的！” 小朱提高了车速，继续向前找着。卢笙坐在后面，现在他心里想的全是晓清的样子，“是她，一定是她！” 他们的车又开了好久，始终没有再发现那辆公交车，最后只能失望的回到了家。 看着脸色难看的卢笙，小朱始终没有敢问，回到家后，就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是长相一样的人吗？还是因为我太想念晓清，产生了幻觉？”卢笙呆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他回想着这一天的离奇经历。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已经错过了一次呢？”卢笙此刻又联想到了梦，“难道，梦中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他躺了下来，现在迫切的想要睡着，脑子里的思绪却并未停止，“能不能让我再感受下那些奇妙的梦境？” 想着想着，有那么一瞬间，卢笙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变粗的呼吸声。 …… 因为今天卢笙还有要紧的会议要参加，所以他并没有把晓清送到学校，而是开车把她送到了就近的公交站点。 他把车停在了路旁，下车后他打着伞，陪着晓清走到了另一侧的公交站旁。 “卢笙，你先走吧，会议不要迟到了！” “不差这一会儿了，公交马上就到了！” 卢笙又提起了早上的话题，“今天晚上，有事情和我说对不对，而且还有可能是喜事，对不对？” 晓清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点着头，微笑着，笑容还是那么的迷人，卢笙傻傻的看着晓清的脸，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公交车开了过来，等候多时的人们开始挤了上去，晓清则站在了人群的后面。 “晓清…”卢笙突然叫住了她。 晓清回头看了一眼卢笙，等着他继续的话。 卢笙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住了晓清，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十分的不舍得，想要说，却不知说什么。 晓清看着依依不舍的卢笙，对他深情的笑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车。 卢笙看着公交车越开越远，心里不知为何有了种莫名的悲伤。 …… 他看着越走越远的车，最后竟然追了上去，诡异的风取代了绵绵细雨，天空也阴沉了下来。 卢笙感觉自己开始喘的厉害，车上的晓清却并未发现卢笙正在追她。 与车的距离正在慢慢拉大，卢笙的眼眶湿润了，他看着停在红绿灯前的车，他却怎么也追不上去，最后绝望的看着她消失在了眼前。 剧烈的奔跑，让他正大口的喘着气，慢慢的，他竟发现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声音从远处慢慢的传到了耳边，“师父…” …… 第二卷 第十六章 午夜梦醒 卢笙心头一惊，他猛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脸，差点把他的魂魄，吓的飞散出他的肉体。 小吴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卢笙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吴，恐惧瞬间的袭击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是变成了鬼魂吗，卢笙本不相信这些，但眼前的这张脸，却让卢笙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有些慌乱的用手向后拄着沙发，急忙的往后挪动着身子，用力蹬着沙发的双腿弯曲着，此时的身体呈现着m的形状，进入了明显的自我保护状态。 小吴则没有动，不过他的脸却一直面向着卢笙的方向。 “小吴，那是，那是意外，我，我不是故意的…”从卢笙喉咙中发出的声音，颤抖的越来越严重。 幽暗的环境下，黑色完全替代了小吴原有的肤色，如此看去，他的表情显得更是深不可测，或许就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张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脸。 小吴没有说话，只是用右手一直的在捂着头，那双原本充满着坚毅目光的眼睛，现在则是黯淡无光，正直直的盯着几乎蜷缩成一个球形的卢笙。 卢笙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吴，尤其那眼睛的位置，更像是一对圆圆的黑色孔洞，就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而且还是两个。 卢笙倒吸一口凉气，想逃离那如死亡一样的凝视，但躲闪不及的他，不经意的再次看向了那犹如万丈深渊的孔洞，黑洞此刻正贪婪的吸食着黑暗边缘的所有猎物，连同着卢笙眼里的光，也正在慢慢的消失。 …… “师父…” 飘渺的声音渐渐显得充满咒怨，卢笙再一次的醒来，不过他现在不想睁开眼睛，因为通过那熟悉的声音，他知道身边依旧会是那张熟悉的脸。 卢笙双手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到那声“师父”，他近乎哀求的说道，“小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空旷的环境里，他的话化为了短暂又充满绝望的声响，卢笙后悔了他刚刚的出声叫唤，因为这么一来，黑暗中他就会知道，小吴就会知道他害怕了。 没有任何的回应，空气像是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也许空气分子之间的撞击声，都会打破这死亡一样的寂静，所以空气瞬间凝固了。 又过了好久，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卢笙还是没有听见别的什么声音，他试探着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小吴捂着脑袋的手，机械般的缓缓移开。卢笙这才意识到，小吴一直捂着的，就是头部中枪的那个位置。 眼前的一切，让卢笙的瞳孔正在极限的放大着，他想逃避，但恐惧感已经让他的身体缴械投降，动弹不得。 看不清颜色的液体，正开始从他手掌离开的位置渗透出来，流到了脸上，又流到了下巴上，渐渐的越流越多，最后滴到了沙发上，慢慢的，整片沙发都浸透在了湿漉漉的液体之中，散发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也许是出于不甘，又或者是因为疼痛，小吴的脸，开始产生了严重的扭曲变形，那，那几乎已不再是一张人的脸！ 卢笙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小吴那姑且可以称之为脸的位置上，现在仅能识别出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此刻竟发出了两束刺眼的光芒… …… 一束强烈的光照射到了卢笙的脸上，尽管两眼紧闭，条件反射下的双手，已经快速的放到眼前进行遮挡，但被保护的双眼，却忍不住想要睁开去看个究竟。 沙发正好位于客厅灯的下方，灯光毫无保留的洒在了卢笙的身上，刺激着他那已经习惯了黑夜的双眼。 “师父，师父，怎么了！”小朱已经从客厅灯的开关前走了回来，正弯着腰站在沙发旁，担忧的询问道。 再一次的看到了这张脸，卢笙恐慌的叫喊着，“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是人是鬼！” 小朱听到了卢笙刚才反复说的小吴，于是急忙安抚他道，“师父，是我，我是小朱，朱刃！” 听到了小朱的话，卢笙又看了看四周，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他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只是，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小朱关切的问道，“师父，梦里梦外，听你说了好多次的小吴，这个小吴到底是谁呀？” 卢笙现在也迷惑不解，是呀，小吴，你到底是谁？卢笙回想着，从公交站旁与晓清的分别，再到刚刚的那一切，是梦？是现实？还是回忆？ 是梦，却又如此逼真，是现实，但又如此虚幻！ “也许，是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卢笙侧躺在沙发上，他没有看小朱，若有所思的说着。 “很像？”小朱重复着卢笙的话，期盼的神情，等待着他更多的话。 卢笙转眼看了一下小朱，也看到了他期待的神情，不过卢笙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太晚了，先睡吧！” “哦，”小朱有些失望的站了起来，刚转身要走，接着又问道，“灯用不用关？” “一会儿我去关，你先回屋休息吧。” 卢笙已经完全没了困意，侧躺着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他没有关灯，现在，只有光明会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他不想再面对那死一样的黑，那死一样的寂静。 窗外的夜空，天空中层层薄云遮住了所有星辰，卢笙躺的这个位置已看不见了月亮。无数的画面开始胡乱的出现在夜幕之下，像是看着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卢笙他自己的回忆。 卢笙就这么看着窗外，片片薄云渐渐散去，星辰逐渐黯然消失，天空开始调升着亮度，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一样的白色，直到太阳又懒洋洋的开始爬升出地平线。 小朱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卧室，看着卢笙小声的说道，“师父，去吃早饭吧。” 卢笙此刻感受到了沉沉的困意，明亮的天空让他彻底卸下了防备，小朱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卢笙终于再一次的睡着了。 第二卷 第十七章 证人 “滴…滴…滴…” 也许是水落下的声音，虽然发出着轻微的声响，但就是这细微的分贝，却让周遭的环境显得更为寂静。卢笙的胸脯正规律的一起一伏，匀称的呼吸下，没有丝毫的鼾响，完美的与这宁静融为了一体。 柔和的阳光透过了窗，直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被命运眷顾的灰尘，终于粉墨登场，开始在光束下翩翩起舞，但更多的同伴却远没有他们幸运，也许此刻正躲在光束外暗自神伤。 “刷…刷…” 伴随着两声短促的声响，所有灰尘都灰溜溜的退场，窗帘拦下了让他们躁动、兴奋、哀伤的光。 小朱低头看了一眼卢笙的手机，已经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小朱用力拉窗帘产生的刺耳声音，也没有起到丝毫效果，想到昨晚的情形，他又不敢在熟睡的卢笙身旁再喊师父，犹豫再三，还是让他想到了办法。于是他拿出了手机，调响了闹钟。 “铃…铃…铃…” 声音响了好久之后，卢笙终于开始辗转着动起了身体，这一次的卢笙睡得很沉，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放松、这么舒服的睡过一觉了。他不想醒过来，睡眠居然成为了一件让他如此享受的事情。 “还没醒吗？要我说呀，就踹他屁股一脚，肯定就醒了。”孟柯楠故意大声的说着，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听着熟悉的声音，卢笙终于醒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掩饰着有些恼怒的起床气，“你的嘴就是个大喇叭！” 小朱见到卢笙醒了，急忙凑了过来说道，“师父，咱们现在一起去趟盛世华庭。” “嗯？”卢笙拿开了搭在额头上的胳膊，疑惑的看着小朱。 “你们昨天走访调查，落下的两户，其中一户刚才给小朱打电话了，说是有情况汇报。”孟柯楠站在一旁，替小朱解释着。 “嗯！”小朱看着卢笙，正点头确定着。 “好！”卢笙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师父你记得吧，住在周小蝶家对门的那一户，咱们敲门时没有人，他们回来后，听邻居说了咱们去过，去问两个可疑人的事情，昨天不是留的我电话吗，所以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卢笙一边听着小朱的话，一边穿好了衣服，三个人下了楼来到了车上，向着盛世华庭驶去。 一路上，开车的小朱嘴也没闲着，一直在给卢笙讲着早上的通话内容，“邻居的尸体突然出现在了小区里，所以这一家人就有点害怕，昨天就都没回来住。” “他们是回来准备拿一些衣物，然后打算去另一个房子住一段时间，知道了咱们去过，而且他说周小蝶死的前一天，他好像见过那两个人，然后…” 孟柯楠听了半天，转过头后看着卢笙，忍不住的说道，“然后电话里不方便说，你徒弟又坚持要回家，一定要叫上你一起去。” “当然得叫我，不叫我怎么能行！”卢笙微微的笑着，有些欣慰的说道。 “唉，我才想起来，为什么让小朱开我车，怎么不开你车，现在油价多贵了！”卢笙假装在生气，质问着孟柯楠。 “谁让他非得回来找你，”孟柯楠故意放倒了一点汽车坐椅，一边舒服的抻着腰一边说道，“咱也享受享受专车接送的感觉！” 快到中午的时间段，道路上没有了那么多的车，一行三人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太阳当空照，天空此时万里无云，光明照耀下的盛世华庭，没有了昨日的诡秘莫测，再一次的站到这个小区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却再一次悄悄占据了卢笙的感知神经。 卢笙没有过多在意这种感受，与小朱后孟柯楠快速的进了小区，来到了周小蝶家的单元门前。还没等他们进去，一个守在门口的年轻男子，便拦住了他们。 他走过来问道，“请问你们是警察同志吧！” 在得到了小朱的确认后，年轻男子领着他们，示意大家向前走，“走吧，咱们换个别的地方说吧。” 他们几人在年轻男子的带领下，走到了小区的一个小广场，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年轻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呀，警察同志…” “没事没事，可以理解。”孟柯楠心领神会年轻男子的心理，连忙插话缓解着他的尴尬情绪。 听着孟柯楠说完，小朱直接进入正题，“你在电话里说，你见过两个可疑的人？” “嗯，其实也算不上可疑，就是，就是两个陌生人。” 孟柯楠和卢笙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想把这个问话的机会留给小朱，小朱看了他们一眼，转过来看着年轻男子问道，“为什么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这个小区，平时外人也进不来，一个单元一层也就两户，一共十六层，我们住在十五层，大家来回上下电梯，所以基本都能混个脸熟。” “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不过我只看见了一个人的脸，”年轻男子看了一眼卢笙和孟柯楠，继续说道，“他的年龄应该比这两位同志大一些，他们两人在她的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进去了。” 年轻男子看出了几人疑惑的神情，连忙补充道，“哦，那天我正好从外面回家，恰巧就碰到了。” 小朱拿出了那张有些模糊的视频截图，递给年轻男子看，“还能记住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接过照片，男子仔细看了一下后说道，“对，看他们的衣服，像是这两个人，就是几天前的事，如果再看到他们的话，有可能会认出来。” 年轻男子又想到了一些什么，接着说道，“对了，他们中另一个人的额头上有道疤！” 卢笙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孟柯楠，尽管被刘海挡住了额头的大半部分，但卢笙也可以肯定，那里并没有什么疤痕。 不过隐约间，卢笙就是有种感觉，如果孟柯楠额头那里再出现一道疤痕，他似乎看上去会更加的顺眼。 小朱问道，“那昨天，不是，是前天晚间到昨天凌晨，你有留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我那天晚上喝多了，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晚上你们警车过来我也不知道，还是昨天早上，听我媳妇跟我说的，说是邻居死了。” 三人都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大家也都没什么继续要问的了，于是小朱起身说道，“今天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再想起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 第二卷 第十八章 林xi 他们走出了小区门口，卢笙又回头看了一眼盛世华庭，外墙壁那深深的配色，没有营造出任何富贵与高雅的感觉，反倒是显得更加的压抑阴幽。 最近几天的反常现象，一定有合理的原因，只不过是卢笙正身陷其中，所以不能看出大概，理不清头绪。 在回警局的路上，卢笙一直在拼命的回忆，在头脑中寻找那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尤其是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那些梦，或者说是那些直觉，既然已经成功的预知了小朱的到来，那么也有可能会在其他事情上，给他一些什么启示。 孟柯楠和小朱坐在前面一直的聊着，卢笙则坐在后面闭目沉思，完全没有参与到讨论之中。 思考的卢笙，迟迟的没有收获，他记忆的角落里，突然有个微弱的声响，正变得越来越大，也许是愤怒于卢笙的反应迟钝，声响最后演变为了气愤的怒吼咆哮，在疯狂的提示他，“林xi，林xi，梅州，梅州！” 在巨大咆哮的刺激下，卢笙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一个模糊的有些熟悉的容貌，渐渐的在卢笙脑海中变得清晰，他终于想了起来，他现在终于确定了，那两张面孔中的其中一张。 回到警局后，他又想到了一些什么，于是对孟柯楠和小朱开口说道，“你们知道梅州有一个警察叫林xi吗？” 初来乍到的小朱，摇了摇头。 孟柯楠也摇着头，他说道，“如果不是有名的神探，或者是合作过的同行，我还真不太了解外地的警察。” 卢笙听完孟柯楠的话，马上就否决了林袭是神探的可能性。对于预感的不准确性，他起初有些开心，但紧接着又慢慢的变为了失落。 卢笙仍旧有些不死心，走到组里的一个女警身边，对她说道，“你去查一下，梅州有没有一个叫林xi的警察。” 女警看着卢笙，没太听清卢笙的话，她想得到确认，“卢队，你刚才说，林什么？是几声的？” “什么？几声是什么意思？” 女警笑了笑，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是一声的xi，西？二声的xi，袭，还是三声或者四声？” 卢笙明白了女警的意思，于是对她说道，“哦哦，林袭，或者类似的，你都查一下吧。” 孟柯楠看着女警开始埋头寻找，疑惑的看着卢笙问道，“什么情况？林袭是谁？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人？” “先查查看吧。” 卢笙没有解释更多，他也确实解释不出更多，于是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刚刚与证人的聊天内容，“先说说周小蝶家的那两个意外来客吧。” 听完卢笙的话，孟柯楠过来用力的捏着他的肩膀，“我说老卢，回来的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我只当你闭目养神，你还真是没听呀！” “我睡着了，就再说一遍吧！”笑容被卢笙强行挤了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 孟柯楠拿开了手，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卢笙，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刚才说，会不会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直接或者间接的导致了周小蝶的死。” 孟柯楠说话的时候，卢笙一直在看着他，孟柯楠以为卢笙是认真的在听他说话，但实际上，卢笙却始终的在盯着孟柯楠额头上的区域。 见卢笙没有说话，小朱也说起了他的判断，“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从他们去了之后，也许是影响到了周小蝶的心态，所以她没有吃过东西这件事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卢笙看了一会儿后，就移开了视线，他们刚才说的话，也是他一直的怀疑。不过他现在心里想的事情，更多的则是，“不管有没有疤痕，老孟也不可能去过周小蝶的家，但记忆里的另一张面孔，怎么会和他那么的像？” 就在这时，女警走到了他们身边，“卢队，查到了，一共有两个人叫类似的名字，一个人叫林袭，还有一个女警官叫林夕！” 听到了女警的话，孟柯楠看着卢笙，满眼的疑问。 卢笙不自觉的从座位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凳子发出着刺耳的刮擦地面的声音。 在现实中真正听到了林袭这个名字，卢笙刚刚才放下的心，现在又悬了起来，还真是有一个叫林袭的警察，不过，若是他真的存在，那记忆中的另一个面孔，是不是也确实就是孟柯楠呢？ 女警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卢笙的思绪，“林袭和林夕，他们两人是兄妹关系。” 看着卢笙反应的如此异常，孟柯楠则一脸严肃的说道，“老卢，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林袭吗？” 突然发现的这个名字，卢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呆呆的杵在那，看着一脸疑惑的孟柯楠，当然，目光再一次的移到了他的额头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朱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化解了这短暂的尴尬。 他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卷宗，手指指着纸上的一个角落，说道，“林袭，白龙强车祸案，就是他负责的。” 孟柯楠转头看向小朱，疑问没有从他脸上减少半分，“是吗？” 孟柯楠连忙走到了小朱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卷宗后说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同样很困惑的卢笙也看着他们两人，不过他并有走过来，卢笙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过案件卷宗，关于这点，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沉默了半天，卢笙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女警问道，“有林袭的照片吗？” “嗯，卢队，你来我这里看一下。”女警走了回去，在电脑里调出了林袭的照片。 看到了屏幕上出现的脸，卢笙一动不动的钉在了那里，心脏却疾速的跳着，似乎要挣脱出胸腔的束缚。 照片上的林袭，就是记忆中的那张脸，现在竟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卢笙突然之间感到了恐惧，是的，他害怕了！ 小朱和孟柯楠也走了过来，凑到了电脑旁。 意识到他们也来到了身边，卢笙向前更靠近了一些，他不想别人看到他自己的脸，他不确定别人看到他的表情后是否会觉得奇怪，因为他现在正艰难的，压抑着惊恐紧张的情绪。 第二卷 第十九章 高速路上 眼前的画面，突然发生了扭曲的变形，仿佛天地在同时旋转，只不过一会儿，光线就变得愈发微弱，腿部的支撑似乎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卢笙控制不住的晕倒了。 莫名的突然昏倒，不过身体却终于有了一个充足的睡眠机会，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卢笙醒了过来，醒的那一瞬间，他短暂的忘记了晕倒前的情景，身体倒是很享受这种晕睡的滋味。 他看了看躺着的位置，确定自己正躺在孟柯楠的躺椅上，又看了眼四周，意识到此刻他正身处警局，同时也想起了昏睡前林袭的那张脸，那张有些平易近人的脸。 熟悉的面孔马上又出现了，但此时在他面前出现的，却是记忆中的另一张反复出现的面孔，只不过是少了一道疤。 “什么情况呀，老卢，你没事吧？” “不知道，就好像很困，控制不住了身体，眼前就黑了，”卢笙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我应该是睡着了吧，哎，老毛病了！” 后半句话本能一样的脱口而出，卢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我说的吗？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后连忙走了过来，没有注意到卢笙低着头的表情，只是关心的询问着，“师父，是不是你没吃饭，低血糖呀？” “也有这个可能，”卢笙看了一眼快要变黑的窗外，继续说道，“身体没什么事情了，昨晚吃了鱼丸面后，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孟柯楠早都已经忍不住了，看着状态不错的卢笙，确定了他没事后，急切的问道，“老卢，林袭是三年前白龙强案的办案警察，卷宗上明确写着的，你为什么突然查起了他？很明显他就是梅州的警察呀。” 卢笙知道对于孟柯楠的疑问，好像他怎么都不会解释的通，但他还是连忙辩解道，“和你一样呗，我也没看见落款处林袭的署名。” “没看见？那你怎么知道林袭这个名字？” “可能又看见了吧，只不过，不记得自己在哪看见了啊！”卢笙想办法转移着话题，“你小子今天，怎么没完没了的，这么多问题。” 孟柯楠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疑惑的看着卢笙继续问道，“不记得看见？真的是这样吗？” “那要不然呢？”卢笙脸上挂着微笑，那笑容好像稍微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一旦那样便将无法继续掩饰他的心虚。 也许孟柯楠再盯着卢笙看一会，那笑容就会掉落下来，正好此时严局说话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了过来，“你们怎么还都在这？不回家了吗？” “卢笙，正好你在，和你说件事，”严局从办公室门口走了过来，看见了躺着的卢笙，“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还睡在这了？” “这不重要，严局，你快说吧，什么事？”卢笙对严局说话的口气还是一贯的，根本听不出来上下级的关系。 “周小蝶的案子，如果再没有什么新的实质性线索，就只能按照她是自杀的程序处理了。” “知道，不过我记得，应该还有查的时间吧。” 严局没有直接回应卢笙的话，脸上仍旧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都快点回家吧。” 说完严局便走了。 严局刚一离开，卢笙便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给了小朱一个眼神后，说道，“小朱，走，咱俩也赶紧走吧。” “喂…”孟柯楠还想继续追问，可还没等他问完话，卢笙已经快步的离开了。小朱也赶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警局楼下的院子里，已经坐在车里的小朱，对着卢笙说道，“师父，咱们应该不是回家吧。” 小朱明白了卢笙眼神的含义，卢笙很是欣慰，“嗯嗯，可以，还真是培养出一定的默契了。” 小朱坐在前面傻傻的笑着，等着卢笙继续的话。 “走，去梅州！” 小朱打算在去的路上，再好好的问一问，于是先启动了车子，向梅州出发。天马上就要变黑了，不一会儿，他就开着车上了高速。 车子上了高速后，只需向前开就可以了，小朱可以不用太担心附近的路况了，他想着可以开始提出心中的疑问了。 “师父，最近有很多事情，我有些困惑，想请教请教你。” 卢笙想着，去梅州的高速上，开车得需要好几个小时，而且小朱也见证了最近的很多事情，于是说道，“聊聊吧。” “我们为什么要去梅州？” “去找林袭！” 小朱知道，卢笙刚才是刻意的回避孟柯楠的问题，但还是继续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师父，为什么突然要查林袭的资料，还要去找他？” 最近遇到的这么多奇怪经历，卢笙已是有些疲于应对，他也想找个人好好聊一聊，只不过，一切都还是未知，有些事情他也没有搞清楚，现在也许还没到时机。 “小朱，确实是有些事情，我也一定会和你说的，相信师父，不过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 小朱没有说话，透过后视镜看着卢笙，尽管光线阴暗看不清他的脸，但传来的真诚声音，让小朱感到了他正被完全的信任着。 这么个小小的移动空间，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但这一次，安静却被信任的空气包裹着。 通往城市之外的高速路，尤其是凰州夜晚的高速公路上，鲜有车辆，很是冷清，开了几十公里，也不曾看到有过往的车辆。 小朱打开了远光灯，两束黄色的光如同两展探照灯，直直的照亮着远方。远方被照射的区域空无一物，漫漫黑夜里，除了将要行驶的路，更多的地方都成功的躲避了光线，隐藏在了黑暗里。 又开了一会儿，看到了提示牌，前方两公里有服务区，想到卢笙还没有吃东西，小朱说道，“师父，到前面休息区，咱们停一下吧，买点东西吃。” 卢笙有些抗拒，不太想去，坐在后面小声的提示着，“那里东西都很贵的，还是先赶路吧。” “贵不了太多的，听我的吧，还是去买点。” 卢笙不好继续阻拦，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卷 第二十章 住店 夜晚的休息区，没有几辆车，小朱可以随意选择停在最方便的位置。两人先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是典型的服务区卫生模式，地面上脏兮兮湿漉漉的，尽是污水，洗完手后的人也多数只是甩一甩，但这无疑又增加了地面上的湿润程度。对于这样的场所，一定要留心脚下，小心谨慎。 冷清的便利超市里，柜架上摆放着不甚丰富的货品。卢笙先来到了超市里，精挑细选后，小朱也走了进来。小朱快速的拿完了想要的东西，走到了收银台，没有争抢过卢笙，最后还是卢笙把买东西的钱给付了。 小朱提着买来的水和食物，放到了车里。 加油站的灯光引诱着飞蛾，它们正盲目的胡乱飞舞着。附近只有服务区这一片区域，还亮着光，方圆之内尽是黑暗。 在这茫茫黑夜中，一处光明会显得格外耀眼，但黑暗却是构成夜的大多数，夜被包裹的漆黑如墨，有多少事情是我们看不到的，又有多少事情是没办法拿到光明之下的。 卢笙站在车旁，目光越过了加油站，他看着远方出了神。小朱也没有马上上车，走到了卢笙身边。 “夜晚和白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卢笙突然的问道。 小朱听着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迟疑了一下后回答道，“夜晚黑，白天亮呀。” 想着脚下的这片大地，它小小的身体上，承载了多少的事情呀，阴暗狡诈、幸福美好、悲欢离合，其实又哪来什么白昼与黑夜，阳光总在那里，只不过是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光而已。 小朱见卢笙没有说话，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于是问道，“咱们还加油吗？” “咱们先走吧，我知道梅州哪里加油便宜！”卢笙说完便转身上了车。 向着梅州的方向，两人再次出发了。 这后半段的路程，又让卢笙有了之前的那种熟悉感觉，对于这种感觉，他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但还是会有些愤怒。他不停的喝着水，水喝光了，又喝起了小朱买的咖啡。 咖啡也快喝光了，卢笙尽量与小朱找着话题，想尽办法分散着注意力。 “小朱，你说这个周小蝶，离开了这个房子这么久，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可能有事情需要处理，回来拿东西？或者是有人要见？” 卢笙用手使劲的揉着脑袋，幻想着好像只要力气足够大，就能把那些该死的奇怪感觉给消灭掉。 “其实我始终想不通，她只回来两天，就死了，如果是自杀，是有意选在这个地方自杀？如果是谋杀，那凶手对她行踪还真是了如指掌呀。” “师父，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凶手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回来。或者，她的突然回来，恰巧被凶手发现了。” 小朱继续说道，“那两个人是凶手？或者凶手通过他们两个人得到了周小蝶的行踪？” “哎呀，”卢笙突然感觉自己很外行，过了这么久，居然才想到这点，“她的个人通讯信息，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查？” “楠哥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开车的小朱根本不会注意到卢笙有些懊恼的神情。 “哦，那你说会不会是别的什么方式，比如字条什么的？”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是说，凶手通过字条给周小蝶传递信息，让她回到凰州的家中。” “一点线索都没有，什么可能都是存在的吧。” 两人在车中，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知不觉的，车子已经进入了梅州市。 卢笙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他决定先去找个住的地方，等明天一早，再到梅州公安局去找林袭。 小朱是第一次来到梅州，他坐在车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开。即便这样，卢笙也没有坐到方向盘前，只是坐在后面指挥着，兜兜转转，车子终于停到了一个旅馆附近。 两人先后下了车，小朱在前面走着，卢笙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宾馆，就是看的这一眼，让他愣在了那里。 “师父，这你都能找到…”小朱意识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向前走，回过头看着远在身后的卢笙，“师父？” 小朱看到卢笙正盯着宾馆的牌匾，于是又到了他身边，“怎么了？师父，美好家宾馆，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事没事，先进去吧。”卢笙控制着语气说道，尽管在极力的掩饰，但还是被小朱看穿了他的慌张。 因为卢笙的奇怪举动，所以小朱也开始特别的留意附近情况，当他走到了门口后，看到了门牌，一种莫名的疑惑也涌上心头。门边的路牌上赫然写着“幸福路157号”。 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出现，看到了这个幸福路，小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就是感觉很熟悉。 “您好！”前台一个漂亮的女接待，站起身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此时的小朱和卢笙都有些心不在焉，没人回应着女接待的话。 女接待脸上仍旧挂着笑容，看着有些奇怪的两个人。 女接待看着距离自己更近的卢笙，再一次问道，“先生您好，请问住店吗？” “我想起来了，师父，幸福路，白龙强，就是在这个幸福路。”小朱突然兴奋的走了过来。 “是呀，要不然你以为我为啥来这里。”卢笙也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终于可以顺着小朱的话题，给自己也给小朱，找到了一个看似完美的合理解释。 小朱又露出了充满敬佩的眼神，“哇，真厉害，每一个环节你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呀，师父。” 女接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僵硬，她突然有种感觉，她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似乎有些多余，好像这个店里，她才是有些奇怪的存在。 “咳…咳…”女接待咳了两下，化解着心中的尴尬，再一次试探的问道，“请问，你们住店吗？” “嗯，开房，”卢笙赶紧提醒道，“不要浪漫圆床房！” 女接待看着怪异的卢笙，两个大男人，这是在想什么呢？有必要故意强调这些吗？ “有标间，258元一夜。” 卢笙看了一眼女接待身后的价位表，“我看到，这里是有特价房吧。” “哦，不过那间没有窗！而且，而且还是浪漫圆床房！”女接待好心的提醒着。 “就那间吧！”卢笙没有问小朱的意见，掏出了钱递了过去。 女接待没有控制住，低着头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明白的人自然都懂得那笑容的意味，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小朱看着她的笑容，急忙的把脸转到了另一边，现在他不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小朱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还是装傻比较好。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警灯 卢笙和小朱只是进房间内看了一眼，小朱就张罗着出去吃饭，他本想问女接待打听一下周边的小餐馆，但想着刚才的事，又感觉到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忍住了。 小朱有些着急，催促着卢笙，“师父，走吧，趁着现在还不是很晚，店还没关门，出去找点东西吃。” 虽然路上吃了一些面包，但卢笙毕竟已经一天没有正经的吃过东西了，胃里始终感觉空落落的，“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面馆，好吃还不贵。” 两人已经走出了房门，小朱闲聊着问道，“师父，你怎么对梅州这么熟悉呀？” 卢笙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爸去世前，一直生活在梅州。我也是在梅州长大的！” 师徒二人刚一走出宾馆门口，就感觉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天上的云拖着黏黏的身体，也被这风催赶着，极不情愿的向一起汇聚着。 两人刚走到面馆门口，不约而同的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是警车发出的警笛声音。他们都没有说话，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几辆警车陆续从远处开了过来，警笛声伴随着红蓝交替的光，接连从他们面前经过。 闪烁的光，规律的投射到卢笙的眼上，那种感觉，是每个警察都会有的熟悉的亲切感觉。但现在，卢笙感受到这光，想到更多的却是，这光，好像更类似于某种自然的光。 看着远去的警车，小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警车在街的尽头转了过去。 “晚上这个时间，看来这是有情况呀。” 卢笙还在想着那灯光，他也一直站在门口没动，他没有回应小朱，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现在他开始说起了刚刚一直思考的事情，“小朱，你说这警车车顶的灯光，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吗？” “肯定会的，这光配合着那急促短脆的声音，确实会突然吸引人的注意。” “那你说这光，是不是像某种自然光？” “自然光吗？”小朱看着卢笙，好奇的问着，“不知道，你说像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这光好熟悉，好像时不时的就会看见。” “哈哈，当然了师父，警车这光，还有那声音，可能已经深深地刻在你的骨子里了，终生难忘。” 对于小朱的说法，卢笙当然明白，不过他刚才已经明确的说了，那光像是自然界存在的光，像是真正的自然光。 卢笙刚要继续说，但他自己也说不出那光像什么，所以只是心里想着，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只是打开了面馆的门，走了进去。 那些警车转过弯后，又继续向前开了几个街道，最后停在了梅州的梅江旁，一条沿江公路上。 公路上现在已经围过来了一些行人，都在好奇的看向梅江的方向。警车开了过来，成功的分散了行人们一部分注意力，同时也更加剧了他们的好奇心理。 警车上面陆陆续续的下来了许多警察，尽管向外围疏散了人群，但江上的一切还是一览无遗。 梅江的水并不是很深，江水甚至无法沒过一辆大一点的suv，现在仔细看这江面，分明可以清晰的看见，一辆车的车顶正露出水面。 不一会儿，江边上也站满了警察，专业的打捞车队也来到了现场。 天空的云越聚越多，似乎就是要为接下来江上的救援工作，增加更多的困难。 夜晚的梅州，本就没什么夜生活，而将近十点的夜里，沿江路旁居然这么不凑巧，出现了这么多的行人。 “这段沿江路，围栏已经坏了好久了吧！” “是呀，今年这都是第几个了？” “八成又是个酒后驾驶。” “没准是投河自杀！” “这里可真有点邪门呀。” 人群中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好像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一定要发表一些看法。管它有用还是没用，管它是真是假，只要说些什么，就对得起自己在这里的漫长守候，就可以让自己与这好事的人群，真正的融为一体。 云层正变得低矮阴沉，完全的覆盖了整个夜空，人群终于开始散开，一场大雨随时可能都会降临。 卢笙和小朱已经吃完了面，正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一个闪电突然短暂的照亮了黑夜。 “轰…隆…” 闪电过后，巨大的雷声响彻夜空！ 卢笙突然钉在了原地，听着震耳的声音，又看着刚刚被照亮的天空，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闪电！” 小朱听着卢笙突然的话，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闪电？” “你说警车那刺眼的光，像不像闪电！”卢笙兴奋的说着，那神情，就好像终于找到什么重大线索一样。 “啊？” 小朱这才反应过来，卢笙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不过，小朱可根本无法将警灯和闪电联系到一起。 此时又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闪电，天空好像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小朱招呼着卢笙赶紧往回走，卢笙则是有些痴狂的笑着，直直的盯着被闪电激打过的天空。 “师父，快走吧，要下雨了。” “哈哈，就是闪电！” 小朱的记忆中，好像从未见过卢笙真心的笑，而现在看卢笙这笑容，小朱感受到了他的开心，同时也看到了一种诡秘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嗯，像，是挺像！”小朱违心的说着，又过来拉着卢笙往回走。 “为什么一直闪电，一直打雷，却始终不下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知道了！” 卢笙说着奇怪的话，小朱完全摸不清头脑，拉不走卢笙，只是不知所措的站在他的身旁，手又不自觉的摸起了后脑勺。 卢笙像是有点魔障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嘴里则一直重复的念叨着。 雨已经留给了他们太多的时间，它终于不再继续等待他们的离开，雨滴开始掉落了下来，急促而强烈，雨水毫无悬念的淋湿了他们师徒两人。 卢笙也终于被小朱拉拽着离开了，一起向宾馆跑去。 走进宾馆后，卢笙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径直走到前台女接待面前。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小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奇怪的卢笙，接着又听见他说出了奇怪的话。 “我要换房间，随便哪一间，只要有窗！”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雨夜听雨 女接待看着奇怪的卢笙，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很抱歉，房间已经不能换了。” 卢笙浑身湿漉漉的，依旧执着的坚持着，“那就再开一间，但一定要有窗。” 女接待坐在了电脑前仔细的找着，小朱也走回到了卢笙的身边。小朱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但疑惑表情已经表达出了想要说的话。 “咱们俩一人住一间吧。”卢笙转头看了一眼小朱，对他解释道，但说出的话丝毫没有让小朱减少一点疑惑。 女接待找到了，抬头看着他们说道，“有一间，可是在一楼。” “没问题，开吧。” 小朱还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警灯，闪电和大雨为什么会让卢笙如此兴奋，他只是觉得，自从开始调查周小蝶的死亡案，出现在卢笙身上的接二连三的行为举止，让人很是无法理解。 关于闪电，这个疑问好像困扰了卢笙很久，现在谜底终于解开，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就是莫名的开心。 不过这愉悦的心情，现在又瞬间被另一种迫切的欲望所取代。 夜里的大雨敲打着大地，就像是毒瘾发作一样，这声音又勾起了卢笙听雨的欲望。 在一楼大厅与小朱分开后，卢笙就快步的回到了一楼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快速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并没有理会自己已经浑身湿透，面对着窗的方向，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闭上了眼，雨夜里倾听着雨落下的声音，期待着甜甜的回忆赶紧到来。 窗外的雨正急切的落下，它们已成功挣脱乌云的束缚，开始放纵的狂欢、嘶吼的唱着。 …… 雨从晚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下来，卢笙庆幸着，真是天公作美，也许夜晚给他们的约会提供了一个好天气。 开完会后，卢笙就直接前往梅州，他先去了父亲家。 “当…当…当…” 站在门口一边摸索着梅州家里的钥匙，一边敲着门。直到有人过来开门，他也没有找到。 卢父看着卢笙空荡荡的身后问道，“晓清呢？” “她下午坐动车过来。”卢笙回答着。 “别找了，下次回来可得打电话，我要是没在家，你就得被关在门外！”卢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中药书，透过花镜，看着还在寻找钥匙的卢笙。 卢笙哼哈的答应着父亲的话，站在门口换着鞋，他看了一眼父亲手中的书，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卢父脸上挂着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怎么样了？” 卢笙当然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事，他走到沙发边，全身舒展，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这事，晚上等我俩回来再说吧。” 听着卢笙的话，卢父眼里突然闪烁出了幸福的光，连忙凑到他身边，“这么说是有情况了？” 卢笙也笑了出来，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期待，“也许吧，晓清可能要再确定一下。” “那正好，来，看看怎么样。”卢父走到书桌旁，放下了手里的书，拿过来一张纸，递给了卢笙。 卢笙看着字条，大声的读了出来，“卢冬青。” 卢父守在一旁，神情中已难掩得意，等着儿子的评价。 卢笙看着父亲，笑着说了出来，“爸呀，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名子你都取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你爸我还是有两下子的吧，”卢父又接着说道，“要是女孩，就改成三点水的清。” 父亲的学识卢笙自然是了解的，由衷的佩服道，“名子是挺好，还真是按照我说的，有qing这个字，就是，就是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卢父站在旁边，仍旧看着卢笙手上拿的纸，卢笙觉察到了，对于这个名子，父亲好像还有话要说，他又看了一眼父亲刚放在书桌上的中药书，恍然大悟道，“这是个中药名？” 卢父也不再掩饰，笑了出来，“呵呵，还行吧。” 卢笙有些纳闷，看着卢父笑着问道，“您一个退休的西医内科，还迷恋上了中医呀。” “我孙子的名子嘛，一定要重视，诗经，唐诗，宋词，别人都在用，这个中药名很有古风韵味，我觉得挺好，咱们就用这个东青。”一谈到这些，卢父就有着说不完的话。 “你还是得征求下晓清的意见。” 对于这个儿媳妇，卢父很是满意，他拿过了纸，依旧欢喜的看着纸上的字，自信的说着，“晓清那里，我去说，她肯定会同意的。” 一提到晓清，卢笙想到这次回梅州的另一个目的，于是他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晓清真的要是有了，你也得考略考略跟我们搬去凰州了，晓清早上还提这件事情了。” “你们去工作，我负责带我的大孙子。”卢父没有直接同意，但也默许了儿子的请求。 听到了父亲的话，卢笙安心了下来。他又调整了下躺着的姿势，“爸，连着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我得睡一会，6点叫我，一会出去找晓清。” 卢父答应着卢笙，哼着小曲，又走到了书桌旁，把那张写有名子的纸，平平整整的夹到了中药书中。 很快卢笙就睡着了。 “滴答…滴答…”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到了窗外正一直的响个不停，雨滴胡乱的拍击着地上的雨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雨后的街道，被冲刷的很干净，路上的雨水汇聚到一起，像是小清溪一样，向低处流淌着。 约会的地方距离火车站很近，卢笙把车停在了梅州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区里，等一会儿，晓清也会从火车站直接赶到约会地点。 卢笙独自一个人走着，他一直都想不通，唉，去火车站而已，我只是去接你，又不是送你走，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在火车站碰面呢？ 晓清特别不喜欢火车站，不喜欢感受那种离别与重逢的感觉，自从与卢笙认识后，两人从未分别超过一个星期，在同一个城市长大，又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生活。 晓清没有感受过，也不想感受与爱人的离别，没有离别，又哪来什么重逢。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雨夜听雨2 卢笙快步的向约会地点走去，身边的一切都被清洗的很干净，仿佛一切都是焕然一新的，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味道。 虽已不是热恋中的年轻情侣，但卢笙还是对接下来的约会充满了期待。 尤其是想到晓清可能已经怀孕，一会儿，也许就能听见晓清确定的答案。 夜已黑，但放眼望去，却还是可以感受到天空的洁净，云终于毫无保留的放手了，小水滴也如愿以偿，完全摆脱了云的牢笼。 天晴了！ 卢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他站在人行道这面，对面的一切也好像似曾相识。 人群中出现了晓清的身影，卢笙站在原地看着人群愣了神，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模糊的画面，他身体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等再看前方时，前面出现了他刻骨难忘的画面。 一辆飞驰的车，失去控制冲了过来，撞倒了晓清，突如其来的车祸瞬间打破了宁静的夜！ 卢笙震惊的看着前方，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卢笙闭起了眼睛，缓了一会儿后慢慢的又睁开，却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安然无恙，周围仍旧人来人往，路上的车也井然有序的行驶着。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就在这个时候，晓清再一次的出现在了街的对面，人群中她是那么的光彩照人，但卢笙看到她时，却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卢笙眉头紧皱，他想大声呼喊晓清，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他又想跑过去，却发现双脚根本无法行动，随他怎么焦急，只能立在原地。 既然走不过去，那就飞过去，脑子里萌生了一个离奇的念头，卢笙却并未感觉有任何奇怪。 他双脚用力蹬着地面，发现自己真的飞了起来，确切的说，应该是飘了起来，因为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只能跟随着风的指引四处漂浮。 卢笙越过了人群的头顶，接着又越过了高高的街灯，人群越来越小，逐渐变为了一些小黑点，高耸的建筑也随着他的升高越来越小。 卢笙借助地面的霓虹与万家灯火，他俯看地面，下面的一切画面都尽收眼底，渺小的世间仿佛一切静止。 卢笙继续慢慢的升高，越高风就越大，他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风胡乱的吹着，身不由己，但已然开始浪迹夜空。 他现在巴不得自己是一只被人控制的风筝，有人在下面，可以用一根细细的绳索牵引着自己，这样就不怕会迷失方向，但现实是他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渐渐的，似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想到了手握细线的人，卢笙再次看向了地面，尽管距离遥远，还是继续向着熟悉的方向呼喊，从这一刻起，呼喊的尝试便从未停止。 他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但声音始终没有传出来，他只感觉自己已是满头汗水，呼吸也开始变得异常困难。 一阵狂风吹了过来，身体好像突然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卢笙在空中拼命的调整着姿态，但就是因为他身体的胡乱摇摆，使他开始极速的向下坠落。 失重感袭来，悬空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了地心重力的召唤。 越来越快的掉落速度，让卢笙不敢睁开眼睛，周围的空气在迅速的向上爬升，飞行爬升产生的尾音在耳边嗖嗖的响着。 “砰…” 卢笙坠落至地面，发出的声音，要比他想象中的小了许多，他趴在地上，感受着身下的一切。 光滑的地面冰冰凉凉的，上面也已经有了一些液体，最初卢笙以为那是血液，却始终没有闻到一点血腥的味道。 卢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身边的环境暗乎乎的，既熟悉又陌生，他伸手触碰到了旁边的床，原来刚刚他只是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他扶着床站了起来，又坐在了床上，看着窗外，黑夜已过，不过外面阴雨的天气遮挡了本该出现的太阳，窗外依旧滴答滴答的响着雨声。 卢笙用手擦着头上的汗，一夜的睡眠并没有让他身体得到更多的休息，他反倒觉得很是疲惫。除了真真切切的坠落感，醒后的他，竟忘记了梦里所有的事情。 “当…当…当…” 伴随着敲门声，小朱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师父，起床了吗？” 卢笙还是觉得很困，哈欠连天的走过去给小朱开了门。 “师父，这个宾馆有早餐，一起去吃点吧。” 小朱又看了一眼有些邋遢的卢笙，“您昨天回来后，就直接睡了？” “嗯，太累了，我现在还得再睡一会儿，”卢笙抽出了自己房间的房卡，递给了小朱，“你吃完就过来叫我，咱们别耽误时间。” 小朱拿着房卡，看着卢笙，他还想说些什么，卢笙已经关上了房门，又开始倒头大睡了。 窗外的大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从昨夜一直持续到现在，也就是因为这大雨的突然降临，阻碍了打捞的进度，梅江边的打捞车队，直到后半夜，才将落水的车辆捞离出水面。 车辆还悬在半空中时，就有眼尖的警察觉察到了异样，因为这辆落水的车是那么的熟悉。 从悬空的车上流淌下了许多的脏水，这脏水更多的是江水，其中又混杂着雨水，车慢慢的降落到了地面上。 负责相关工作的警察同志，马上冲到了车旁，用工具强行将车门打开，拖出了里面的司机。 看着躺在他们面前的人，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这个人确实是这辆车的车主，而这辆车，也是大家都熟悉的车。 法医也迅速的走了过来，仔细的检查着躺在地上的人。只一会儿，就确定了司机已经死亡。 现场的警察，全部都安静了下来，救援的人群则不明所以，互相间大声的呼喊着。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梅州警局，可谓是彻夜未眠，突发的情况让警局上下都震惊不已。而这分惊讶，又随着接下来卢笙和小朱的到来，变得更为强烈。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收获 梅州的上空，还在拼命的向下倾倒着雨水，路上也已经开始有了积水，现在的街上，没什么车辆，也根本没有行人。 小朱和卢笙开着车在梅州警局附近停了下来，他们下了车，便快速的朝警局跑去。 刚一进入警局门口，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便走了过来，“您好！请问…” 卢笙看到有警察走了过来，连忙上前说道，“您好，我们是凰州公安。” “我是卢笙，这位是小…”卢笙差点忘记了小朱的全名，急忙改口说道，“朱刃！” 在卢笙的印象中，好像是第一次称呼小朱的全名，他想着，听到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站在旁边的小朱，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警官证，出示给了对方。 年轻警察一看到证件，马上热情的招呼道，“原来是兄弟单位的呀！欢迎欢迎，你们这次来，是…” 卢笙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来找一个人，是你们这的一个刑警。” “请问你们找谁？” “林袭。” 年轻警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卢笙。 “你说，你找谁？” 对方夸张的神情也让卢笙和小朱有些惊讶，被他这么一问，卢笙的语气中竟有了些不坚定，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三个字，“林，林，林袭呀！” 得到了卢笙的确定答复，年轻警察突然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他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们先到那里稍等一下。” 年轻警察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带到了一个等候区。 他则走到了一边，拿出了手机，拨打了过去，焦急的等待着对面的回复，还不时的看向卢笙他们的方向。 站在远处的年轻警察，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顺利的拨通。无奈之下，他还是拨打了本不该他拨的电话。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回复的声音，“喂！” “您好庄局长，我是小陈，我给我们队长打电话，他一直没接，现在有个很重要的情况，需要和您汇报一下。” “嗯。” “现在楼下有两个人，他们说是要找林袭。” “找林袭吗？先打发走！” “是两个便衣，他们是从凰州来的。”距离足够远，卢笙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年轻警官还是转身背对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是凰州，对吧，你先让他们等一会！对了，来的警察叫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警察证件，叫朱刃。” 听到回复，那头便挂断了电话，年轻警官也收起了电话，他站在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回来。 “这大雨天，我去给你们打两杯热水，你们稍等一下。” “不用客气…”还没等卢笙把话说完，年轻警官便着急的走开了。 不一会儿，一个女警就端着两杯热水走了过来，“你们先坐，陈警官有点事要处理，他马上就过来。” 小朱接过了水杯，同时看了一眼卢笙，他发现卢笙也正在看向自己，他们都没有说话，但眼神接触的瞬间，就都感受到了对方现在相同的心里想法，眼下这情况有些异样。 女警走开了，卢笙凑到了小朱耳边，他刚要开口说话。 “铃…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话还没有说出口，卢笙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他看着手机屏幕，盯着上面的名子，有些意外，又感觉在情理之中。 铃声还在响着，卢笙则在考虑是不是要接起来，小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眼神中远没有卢笙那么意外，“是严局？怎么不接，师父？” 卢笙没有回答小朱的话，而是接起了电话，电话刚一接起，电话里便传来了很大的喊声，“臭小子，赶紧他妈给我回来。” 卢笙拿着手机，伸手让它离自己耳朵尽量的远一点，但声音还是非常清晰，“喂，你小子听见没？” 听出了对面的气愤，卢笙的声音里也少了很多强硬，“师父，你看我这面，正有事要处理呢。” 严局措辞严厉的命令道，“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嗯嗯，好好。”卢笙口头上答应，不过想着再拖一会时间，没准就会有想要的收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在那耗了，你今天肯定见不到人，梅州的庄局长刚给我打过电话了，你快点给我回来。” “好好，回，马上回，你可别喊了…”还没等卢笙说完，严局便挂断了电话。 看到卢笙收起了电话，小朱赶紧过来说道，“什么情况呀，师父。” “回去。” “回去吗？还没等到人，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不白来，有收获，有很大的收获！” 小朱看着卢笙，等着他的指点。 “走，路上说。”卢笙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警局门口，门外的雨水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减弱了不少，小朱刚一走过来，师徒二人便向着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卢笙坐在车里，分析着的现在的情况，“对于林袭的信息，他们是有意在隐藏，一个林袭，居然惊动了梅州警局局长，并且又把电话打到了严局那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嗯，刚才那个警察就有点奇怪。”小朱点头回应着，他启动了车子，又打开了雨刷器，将工作频率调到了最快的模式。 雨刷器在规律的清扫着雨水，刚清扫掉挂在窗上的水珠，接着新的雨水又尾随而来，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一会模糊难辨，一会又清晰可见。 窗外的世界细雨缭绕，很是虚幻，不知道是这烟雨让世界变得不真实，还是眼前的世界本就不是你看到的模样。 敏锐的直觉让卢笙感觉到，林袭就是周小蝶案的突破口，甚至白龙强的未破之案也和这林袭有拖不了的干系。他们越是这样，就越是会加深卢笙的怀疑。 现在终于有了可以查下去的线索，卢笙问着小朱，“你有周小蝶邻居的联系方式，对吧” “嗯！” “让他看看照片上的林袭，让他确定下，是不是就是他在门前看到的意外来客。”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难题 在回凰州的路上，孟柯楠又给卢笙打了几次电话，不用问，那肯定是严局要求的，电话的内容无外乎是催促着他们二人赶紧回来。 起初卢笙还会接起电话哼哈着聊上几句，到后来，卢笙干脆就不去理会了，任凭电话在那里无声的震动着。 卢笙也把小朱的手机拿了过来，同样调成了震动模式，一路上都在与小朱聊着与案情有关的或者无关的事情。 小朱和卢笙没有马上开回家，也没有回警局，而是在路上给周小蝶的邻居打过电话后，直接就去找了他。 果然不出所料，邻居确定了卢笙的猜想，林袭就是那两人其中之一。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本以为会很得意，但一想到线索的真正来源，竟然是靠那些稀奇古怪的直觉，或者确切的说，是梦的提示，卢笙这兴奋的情绪就减少了许多。 而且他还开始考虑，应该更多的去关注那些，那些他经历的，类似于幻境或者是梦境的意识。 两人询问完毕，已经坐回了车里，对于眼下最棘手的问题，小朱问着卢笙，“不过这个林袭是刑警，我们应该怎么调查呀？” 卢笙现在也正考虑这个问题，虽然是不好调查，但毕竟是有了调查方向。 此时两个人的手机又同时的震动了起来，小朱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孟柯楠，卢笙这面的电话则是严局打来的。 他们两人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个电话，卢笙示意小朱不用理会孟柯楠的来电，他则深呼吸了几下，又调整了一下情绪，最后终于接起了严局的电话，但说话的口气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师父…” 听到了卢笙喊着严局，那声音很是柔软，近乎于撒娇，小朱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全体起立，稍息，每一寸肌肤都被肉麻的瑟瑟发抖。 电话那头显然不吃卢笙这一套，小朱没有听到电话的内容，但看着卢笙手拿着电话，灰头土脸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憋的很是难受。 “我们已经在凰州了，10分钟后就到警局。”严局没给卢笙说太多话的机会，卢笙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 “笑什么笑，”卢笙看着脸被憋的通红的小朱，似怒非怒的教育道，“他是我师父，我是你师父，这些，以后你也得学，知道不？” 小朱再也忍受不住，笑出了声，卢笙看着小朱，并没有生气，想着自己那恶心的语气，也笑了出来。 “别笑了，快点回去吧，要是再晚了，真该挨骂了。” “嗯。” 这短短的十分钟路程，因为两人不错的心情，又显得格外短暂。 小朱把车停在了警局大院里，刚要继续往楼里走，卢笙上前急忙拦住了小朱，他想要嘱咐小朱一些什么，但犹豫了下，没有说出来，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师父？” “没事，走吧！” 卢笙让小朱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他后面走进了严局办公室。 他根本不是有多么的害怕严局，只不过接下来对林袭的调查，可能还要借助严局的出面帮助。 “反了你了，电话你都不接，无组织，无纪律。”严局还在误以为卢笙是一直守在梅州。 卢笙赶紧陪笑道，“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在调查，师父。” “你这是擅自跨地区出警办案，你知道吗？” “我只是去找个人，又不是去调查。”卢笙还在狡辩，不过他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 “师父，你别生气，这次可真的是有重大突破。” 严局将信将疑的看着卢笙，总是挂着微笑的脸，即便是生起气来，也显得不是那么吓人，“在梅州吗？” “梅州什么呀，那个一会再劳烦您，”卢笙继续说道，“周小蝶死前一天的意外来客，被我找到了。” 听到卢笙这么说，严局气愤的情绪缓和了许多，“找到了吗？是谁，还有什么发现没？” “谁？”卢笙故意停顿了下，看着严局，接着说道，“梅州林袭！” “就是你们去找的那个警察吗？”严局有些惊讶的问着他们二人。 小朱有些得意的点着头，卢笙则站在旁边，语气又开始柔软了起来，继续说道： “师父，现在徒弟可有难题了，得靠您帮我！” 严局太了解他的这个徒弟了，他知道卢笙想要他出面，想办法帮助他调查林袭。 因为一个梅州警察，在死者死的前一天，出现在了凰州，还是死者的家门前，这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跨区域调查一个刑警，确实有点难办。 严局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胳膊搭在了桌子上，双手的五指指尖正对着。 过了一会儿，严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座机电话，他伸出手去拿起了电话话筒，刚一拿起就又放了下来。 “卢笙，小朱，你们先回去。这种事，真不能操之过急。”严局目光坚定的看着二人，肯定了他们的发现，但他也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得到了严局的肯定，虽然不能马上调查，小朱眼神中仍旧很是期待，因为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案件，居然就牵扯到了坠楼女尸、便衣刑警、死者的丈夫还是意外死亡。他感觉这个案子一定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 卢笙的心态则远没有小朱那么轻松，听到了严局的话后，他知道严局很为难，可还是急忙上前说道，“师父，可是时间不等人呀。” 严局没有说话，卢笙也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管是谁，想要调查一个人，方法总还是有的。” 小朱以为卢笙会有什么好方法，严局却太清楚卢笙的性格了，严厉的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记住，你是警察，绝对不可以违规调查。更何况，现在只是怀疑，没有明显的证据。” “你看你，又来了，那你说怎么办，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知道可能你也很为难，但一切都按正常的程序走吗？如果林袭真的是凶手，等真到了调查他的时候，都不一定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卢笙有些着急，焦躁的说着，他并没有太注意说话的语气，而这种语气，小朱听了才觉得习惯，这才是通常情况下卢笙和严局说话的语气。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孟柯楠走了进来。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死亡的警察 孟柯楠走进了办公室，一脸激动，把刚听到的突发新闻讲了出来，“听说昨天晚上，梅州的梅江里，淹死了一个警察。” 想着卢笙刚从梅州回来，所以孟柯楠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向他们打听道： “你们今天在梅州，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小朱和卢笙互相对视了一眼，想到昨夜从他们面前经过的警车，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警车去的就是案发现场。 卢笙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这么邪门吧，刚刚得到的线索，难道就会这么断了吗？ “你知道死的警察是谁吗？” “我听说的也是小道消息，据说梅州警方对外封锁了消息。” “难怪今天梅州庄局长给我打电话时，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还真没有听出来，他警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对于面前的三人，孟柯楠是女婿，卢笙是徒弟，只有小朱是刚来的，不过因为他又是卢笙的徒弟，所以严局视三人为自己的心腹，他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有过多保留，想什么就说出了什么。 卢笙终于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师父，你说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会不会是林袭呀，如果是他，那线索可就没有了。” 孟柯楠感觉这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林袭吗？梅州有那么多的警察，不会就这么巧吧。” “如果是林袭，那可就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小朱在旁边小声的嘀咕着，不过大家也全都听见了他的话，并且都从心底里认可了他的这种说法。 严局也担心会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他也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而且几次三番的听到林袭这个名字，对于这个人，严局也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如果死的警察真的是林袭，如果他不是意外坠江，那线索看似是断了，但对方却已经露出了马脚，而且连警察都敢杀，实在是太猖狂了。” 听到严局的话，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这种可能若是一旦被证实，那么前方未知的困难，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遍布全省的雨还在持续，凰州的天空也是阴雨密布，与梅州一样，这雨，足足进行了一夜一天，现在仍旧哗哗的下着，未有一点懈怠。 窗外的积水很是严重，新的降水拍击着水面，发出着叮咚叮咚的水声，这声音就像昨晚雨打梅江水的声音。 昨夜的梅江边，法医检查完尸体，确定司机已经死亡，而这名死者，正是梅州警局的刑警。 现场的警察又开始对车辆的内外，仔细的进行了检查。他们一打开后车门，就在车的后排座椅上，发现了一个行李兜，打开兜子后，他们又有了惊人的发现。 只见兜子里摆放着许许多多捆好的百元大钞，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江水浸泡，但数量众多的钱，却仍旧是整整齐齐的。 检查车辆的四名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眼前的发现给惊呆了。 一个奇怪的念头，可能正同时席卷车旁的每一名公安干警，居然有这么多的钱，这里面肯定有情况，虽然还没有调查清楚死者的死因，但他的死一定不简单，这后面还很有可能牵扯着更多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庄局长也赶到了现场，已经有人向他汇报了情况，他走到坠江的车旁，对正在工作的几人嘱咐道，“你们做的很好，先不要把兜子拿出来。后续的调查，就由你们几人负责。” 其中一个警察想起了什么，突然对庄局长说道，“局长，那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和她说呀。” 庄局长站在那里想了想，大雨的环境下，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们只管继续调查，我会去找她谈的。” 又是一阵狂风骤雨，天气的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 卢笙突然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问着孟柯楠，“我记得林袭应该还有个妹妹吧。” 还没等孟柯楠说话，一旁的小朱连忙说道，“是的，我也记得，兄妹两人的名子很像，好像是叫林夕。” “对，就是叫林夕。”孟柯楠也附和道。 大家都明白了卢笙的意思，要想确定死的警察是不是林袭，现在看来，其实也并不难。无论梅州方面怎么封锁消息，对于外界来说，可能始终无法知道真相，但现在他们虽远在凰州，却也有了确定的办法。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梅州吗？”孟柯楠率先问了出来，看向了严局，期待着他的回复。 严局说道，“今天卢笙冒冒失失的跑去了一趟，现在若是再去，可能不太合适。” 卢笙脑子里已经有了办法，他看着众人说道，“省里年轻一些的在职警察，百分之九十都是省警察学院毕业的，看看这个林夕是哪一年参加的工作，在咱们凰州的各级派出所，总能找到她的同学，这点口风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孟柯楠和小朱看着卢笙，惊讶于他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严局也对这个办法表示了认可，“那就在公安系统里，先查一下她的个人信息。” “小朱，你去找昨天下午那个师姐，看看林夕的资料。”听到了卢笙的话，小朱急忙的跑了出去。 严局看着屋内的卢笙和孟柯楠，忧心忡忡的说道，“一旦确定是林袭，那这个周小蝶的死，就很有可能只是冰山的一角。” 屋子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里，大家好像都有话要说，可又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卢笙实在等不下去了，正要出去找小朱，此时小朱恰巧跑了回来，“严局，师姐把林夕的信息，发到你电脑里了。” 此时严局也听到了电脑接收消息的声音，马上打开了资料。 卢笙，孟柯楠和小朱也都凑到了电脑旁。 看着资料的上的信息，失落压抑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她居然不是警察学院的，难道是考的公务员吗？” 这百分之十的几率，就发生在了林夕的身上，与其他年轻警察不同，林夕没有就读于警察学院，她的大学甚至学的与司法都搭不上边，毕业于外语专业的她，确实是通过公务员考试被录取上来的，而现在就在梅州警局，负责档案工作。 看到了她的身份信息，卢笙十分气愤，对林夕的第一印象就很没有好感，“一个学日语的，这他妈也行？这其中，如果她哥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他妈还真不信。” “铃…铃…铃…” 大家正在考虑接下来的办法，严局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消失的女人 严局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说道，“喂，局长，我是东昌区派出所，高明。我有情况汇报！” 严局听后回复道，“小高呀，什么情况，你说吧。” …… 午夜，瓢泼的大雨，持续不断的冲打着凰州市精神康复中心，被大雨笼罩的康复中心，如同一座即将崩溃的堤坝，正恪守着职责，无力的捍卫着。湍急的洪水可能随时都会来到，冲垮堤坝，然后带走一切。 医院过道的灯，时明时暗，夜间的病房内发出着微弱的光，昏暗的房间内，所有人都终于摆脱了白天的煎熬，折磨，疯癫，痴狂，痛苦，不安。 每一间房间内，现在都已经安静下来，人们被困在了这大大水泥浇筑中的小小格子里，不管是愿意还是拒绝，此刻都正被这座大楼守护着。 赵石的母亲，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她双眼猛地睁开，额头上已满是汗水。 人已经完全精神，此刻也睡意全无。她下意识的踢开了身旁的另一个枕头，翻转了身体，蜷缩着侧躺在床上。 窗外的雨发出着噼里啪啦的恼人声音，让惊醒的赵母更加的心烦意乱。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经历了多少次的午夜梦醒，每一次醒来，枕头都会被溱湿，起初是因为她的泪水，渐渐的，变成了汗水。 她突然想起了有些事还没有做，于是伸手拿回了被她踢开的枕头，把手伸了进去，掏出了藏在里面的药。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进了卫生间，将那些镇静类的药物扔进了马桶里，最后心满意足的看着那些药，顺着水流冲离了她的视线。 赵母回到床边，她没有上床，而是抓起了那个一直不离手的枕头。 清醒的时候，她不想在这压抑的病房内多待一分钟，不想与那些神志不清的人共享同一片空气。但要是去走廊尽头的角落里，要想安静的待一会儿，又不得不拿起这个伪装的枕头。 走廊里没有人影，安静的异常，连楼外那该死的雨声，在这里也几乎听不见，除了她的喘息声，就是脚上拖鞋踏过地面的声音。 这一次她感觉不同以往，静默的空气没有丝毫的流动，粘稠的分布在她周围，压抑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继续向走廊尽头走着，试图尽快离开这里，此刻的她，甚至特别期待再一次听到那讨厌的雨声。有时安静，也会让人绝望。 前方的灯，陆陆续续的亮了，瞬间将黑暗照亮，身后的灯，则接连的关上了，又重新躲藏在了黑暗之中。 这时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她附近突然响起，她立刻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身后袭来，她的背后凉飕飕的，就像毫无遮挡，直接被空调的冷气吹过。 许多旧情绪接连的浮现出来，尽管她无数次的劝慰自己，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那些恐惧，但十年了，真正的恐惧却从未消失。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此刻，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与恐慌感，突然攫住了她。 她将枕头抱的更紧了，她想马上回到床上，但要是那样做，就意味着她必须回头，必须马上转过身去，可是她不想，也不敢那么做，与其那样，她更情愿继续往前走。 因为与实实在在的危险比起来，她更害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那些威胁可能来自某些未曾安息的灵魂，有别人的，甚至是来自于她的亲人。 她终于走到了门口，伸手轻轻的的推了一下门把手。 “嘎吱…” 她快速的抽回了手，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这声音惊扰了安静的空气，附近的灯也全被惊动，同时亮了起来。 她走过了那道门。 前方站着一个人。 她的瞳孔开始急剧放大，浑身开始不自觉的发抖，年老的脸上，皱纹已经很是明显，恐惧又扭曲了她的脸，显得诡异又吓人。席卷而来的惊恐没有放过她身体的一丝一毫。 那人快速的上前，捂住了赵母的嘴，赵母显然抵抗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她开始了胡乱的挣脱。 男人用手死死的捂住赵母的嘴，另一只手则牢牢的控制着她的身体。 渐渐的，赵母手脚没有了力气，眼神中透露出乞求，绝望的看着男人，男人的眼睛也注视着她的眼睛，虽一言未发，但却像是正在宣告赵母的死亡判决。 …… “局长，昨天接到报案，我们辖区内的精神康复中心，昨晚有一名患者失踪。” 对于这种走失人口的情况，现在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严局知道对方把电话直接打过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于是说道，“失踪吗？把电话直接打到了我这里，直接说说你的想法吧。” 听到是失踪案，刚才还在电脑旁的卢笙和孟柯楠都没了兴致，都走开了。 “昨晚夜间一直下大雨，早上护工发现一个老人失踪，康复中心周围也没有发现老人留下的痕迹，我感觉她不太可能是走失！” 听到高明的分析，严局的神情变得更加专注了，“你继续说。” “而且，这个老人现在是孤身一人，已经没有了亲人，唯一的儿媳妇也没在凰州，她更不可能是被人接走的。” “所以，你认为这不是失踪？” 听到了严局的话，办公桌旁的其他三人，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卢笙更是直接靠在了严局耳边。 严局看了一眼卢笙，没有说什么，继续听着对方的话。 高明继续说道，“对，所以我跟您汇报，我怀疑她很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吗？” “局长，我们现在还没发现什么有用线索。” “好，我知道了。现在继续做你们该做的。”说完严局便挂断了电话。 卢笙急忙问道，“不是普通的人口走失吗？” “是你的同学，东昌区派出所的所长高明。”严局没有理会卢笙，看着孟柯楠说道。 “听出来了，失踪案而已，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孟柯楠一直更向往刑警，不太想干相对更为安全的民警，否则以他的能力，现在也会是个派出所的所长了。 “小高这个人我了解，他很少给我打电话，可能这个失踪情况的确是有些特殊。” 卢笙趁着严局刚说完，又一次的问道，“师父，你也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还没等严局回话，卢笙又说道，“让我和小朱去看看吧。” “那林袭和林夕这面呢？” “两件事不影响的，再说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我再想办法。” 严局看着卢笙又问道，“那周小蝶案呢？” “我就是过去指导一下工作，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我当然还是主抓周小蝶案。” “就你，还指导，别带着大伙都不守规矩了。”严局说话的同时，一脸嫌弃的看着卢笙。 卢笙看着严局说话的态度，知道他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于是便带着小朱向东昌区出发了。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康复中心 在东昌区派出所，卢笙大概了解到了目前掌握的一些信息。 现在面临的一个很重要情况是，医院的监控系统正在进行维护更新，有部分区域的监控昨晚没有启动。 不好的消息是，医院无法提供完整的监控影像，好消息是，在楼内的部分监控画面中，发现了赵母的身影。 卢笙着急去现场，没有在派出所过多停留，卢笙和小朱就在高明的陪同下来到了康复中心。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现在终于停了下来，雨后初晴，此时又是傍晚时分，空气中有种凉凉的味道，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这三人肩并肩的走着，卢笙走在中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康复中心的大楼，开始主动的在记忆中搜索类似的画面。 自从那些奇怪的意识频繁出现，并且成功的给卢笙带来指引，他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决定尝试借助那些看上去并不科学的方法，现在，就从这个康复中心开始吧。 不过这一次，除了对眼前的建筑略感熟悉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面孔，突然闯入到他的意识之中。 “这个康复中心，咱们是第一次来吗？”卢笙用手轻轻的碰了碰左侧的小朱，小声的问了出来。 “你来过吗？”听着卢笙的问题，小朱有些困惑的反问了回去。 卢笙没有正面回应小朱，仍旧有些执着的继续问着，“是我们一起，我们有一起来过吗？” 没有继续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不过小朱也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卢笙，“师父，你之前来没来过我不知道，不过同样的问题，你可是不只一次问过我了。” “有吗？什么时候？” “咱们去盛世华庭那次呀，你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凰州我是第一次来，所有的地方当然都是第一次去。” 一说到盛世华庭，卢笙和小朱同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次卢笙在凉亭里奇怪的状态。 卢笙没有回话，继续向楼内走去，此时医院安排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招呼着他们，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几人来到了赵母所住的楼层。 “监控上显示，刘菲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在这里。”高明指着前面的走廊，对卢笙说道。 高明马上又补充道，“刚才出来的着急，忘记了介绍失踪人的个人信息，她名叫刘菲，现年六十岁，已经住在康复中心将近十年。” 卢笙听着高明的话，眼神则一直没有离开过注视的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走廊的尽头。 “她走进了那扇门后，就再没有出现过？”有的时候，有些问题明显已经知道答案，但就是会再次问出，好像只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反复确认。 “是的。” 卢笙在前面，向着门口走去，几人经过刘菲的病房，又穿过走廊，接连跨过了那道门。 卢笙仔细的看了看楼梯处的拐角，上下打量着，又用手指了指上方和下方的楼层，问着身旁的医院工作人员，“这里是一直没安摄像头吗，还是有摄像头而没有启动？” 工作人员在一旁回答道，“一直都没装，这里比较安静，平时大家基本不会走这面。” 这里的确是很安静，不过空旷的楼梯间里，要是突然出现什么声音，再配合着可能的回音，那声响也会显得更加响亮。 停留了片刻，几人回到了刘菲的病房，继续寻找着可能留下的线索。病房内此时没有其他患者，只有几张空空的床。 卢笙走到刘菲的床边，洁白的床上，被褥和枕头扭曲着身体，显得有些凌乱，那是之前来过的警察明确要求的，不要随意乱动刘菲的任何物品。 看着那软塌塌的被子，胡乱的堆放在床上，卢笙不知哪来了一股冲动，就是想掀起这床被，好像他知道这里面可能藏着什么东西，也许刘菲会被安安静静的裹在被子里。 卢笙没有过多思考，直接把它拿了起来，被子上的枕头也被他这么一拽，顺势滑落到了地上。 刘菲当然不会躲在被子里，但掀起被子的同时，几枚小药片不知从哪里掉落了下来。 小朱快速的弯下腰，捡起了一枚滚到脚边的药，看了一眼卢笙后准备给他递过去，卢笙则没有接，只是一个眼神，小朱瞬间心领神会，把药拿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药，看了一眼后马上说道，“这是棕榈酸帕利哌酮，是用于精神类疾病，维持期内的治疗药物，应该是刘菲服用的。” 卢笙指了指地上的其余几片药，看着其他几人说道，“那这些，应该也是她的治疗药物，这么一看，她显然是把药藏了起来，没有吃药。” 虽然也已经猜到，但听到面前的警察这么说，医院的工作人员还是显得很是震惊。 小朱怀疑刘菲可能是自己主动走出去的，他又回想起临走前严局介绍的信息，于是问道： “高所长，她是没有任何亲人了，是吧？” 高明点头答应着，对于刘菲，他现在开始更详细的介绍起了她的信息。 “这个刘菲已经没有了直系亲属，她的儿子赵石，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大火中，那之后不久，刘菲因为这巨大刺激，而精神失常，现在唯一能和她产生联系的，就是她已经移民国外的儿媳妇。” 卢笙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高明的话，问道： “你说她的儿子叫什么？” “赵石。” “死在了大火之中？” “是的，”高明回答着卢笙，又补充说道，“而且是在赵石自己的服装厂中。” “服装厂是在咱们凰州吗？” “对。” 卢笙不再提问，而是安静的思考着，像是愣在了那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张床。 众人不说话了，都在看着沉默不语的卢笙，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看着小朱说道，“给你楠哥打电话，让他找一下，十年前关于那场大火的资料。” 小朱点头答应着，他走出了病房，回到了走廊里，把电话拨通了过去，“喂，楠哥。你还在警局吧。”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出入口 “嗯，我还在警局，怎么了，小朱。” 接起电话的孟柯楠，此时正在严局的办公室中，严局刚收拾好办公桌，已经来到了门口，准备和孟柯楠一起下班。 “这个失踪案，可能还真是有点不简单，我师父说请求局里帮忙，找一下十年前服装厂大火的资料。” “十年前的大火吗？服装厂大火案吗？”孟柯楠正重复着小朱的话，想得到确认，但同时说出的话也被身旁的严局听到了。 “是的。麻烦让负责的同志帮忙找一下，放在我桌子上就行。” “知道了，不过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我自己去找。” 小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呵呵…” “是发现了关联案件吗？” “现在还不太好说，这个案子的死者就是刘菲的儿子，还有些可疑的是，住在精神病院的这个刘菲，大概率并没有患病。” “刘菲，就是失踪的那个人吗？”孟柯楠看了一眼严局，继续说道，“还是回来细聊吧。我在警局等你们。” “好的，楠哥。”说完小朱便挂断了电话。 严局想着他们通话中提到的大火案，陷入了沉思，没有听进去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严局又走回了办公桌后，刚才讨论林袭时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恍然大悟，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但并不是十分确定。 孟柯楠挂断了电话，看向了办公桌后的严局，“爸，您先回去吧。” 听到了孟柯楠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严局开口说道，“他们是要找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吗？那个案子正是我负责的，而且还是和梅州警方合作办的案。” 严局多年来一直是凰州刑警的重要支柱，合作办了这个案子也没什么奇怪，孟柯楠并没有察觉到，严局已经嗅到了一些线索的味道，好奇的问道，“是的，怎么了？” “你先去找卷宗，我也先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孟柯楠有些疑惑的看着严局，等着他的继续解释，不过严局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孟柯楠赶紧去档案室找材料。 孟柯楠走出办公室向档案室走去，严局则仍旧坐在那里，回忆着十年前的场景，许多往事的画面接连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眼下的情况越来越复杂，没想到马上要退休了，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关联案件。 …… 小朱挂断电话后，立刻回到了病房里。 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小朱，卢笙一直等着小朱，他一进屋，卢笙便对着身旁的工作人员问道： “你们这个医院有几个出入口？” “一共有五个。” “都是常用的吗？” “有两个不常用，是d口和e口，其中e口几乎没人用。”工作人员进一步的补充道，有意在淡化这个出入口的重要性，“不过，即使是医院里的人，也没几个知道e口在哪…” 卢笙只在关注自己的问题，没有听他多余的解释，继续问道，“出入口都有门卫，或者看守的人吗？” “几乎没人用的那个出入口，也就是e口，没有门卫，那只是个很小的门，可以通往楼外。” “也没有监控摄像头吗？或者是没有启用？” “两个不常用的出入口，d口的摄像头和一楼的摄像头，还没有启用，e口则是一直都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昨夜有人从那里离开，可能不会被人发现，是吗？” 一旦这种假设成立，这很有可能是医院的责任，所以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轻微的点着头以示同意，因此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延迟。 人就是这样，趋利避害的动物，哪怕可能的一点点过失，能逃避也尽量逃避，并不想承担。 “刚才的那个楼梯间，通往哪个出入口最近？是e口吗？” 听到卢笙把关注的点又转移了回来，工作人突然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道，“不是e口，是d口！” 刘菲所居住的这栋楼，一共有五个出入口，其中a口是这栋楼的大门； b口则是通往主楼； c口主要负责运送物品； d口是整栋楼的侧门，但几乎很少有人出入； e口原来也是充当c口的职责，但后来发现这个出入口并不是十分便利，所以渐渐不被使用。 精神病康复中心并不像传统的医院那样，会有不间断的人来人往，这里并不会从早到晚都会有很多的病患出入，相对来说，这里更为安静。 如果条件成熟，时机合适，从不常用的出入口离开康复中心，同时又不被太多的人注意到，这是绝对是有可能的。 高明和小朱都知道卢笙这么问的原因，因为楼梯间内完全没有监控设备，如果从楼梯间快速将刘菲转移至出入口，那么不但可以躲过监控，而且还可以顺利的从不被人熟知的出入口逃走。 但是听到了工作人员这样的回复，他们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楼梯间竟然通往d口最近。 那这就意味着，若是从e口离开，将会走更远的距离，这无疑会增加被人发现的可能，若是从d口出，那么也必然会被人发现，至少是被夜间的门卫看见。 卢笙听到工作人员的回答，再次确定着，“是d口，有门卫的那个出入口，是吧。” “是的。”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卢笙示意大家一起去d口看看，走出病房后，他和工作人员走在了前面，确切的说，是他更靠前一些，小朱和高明则跟在后面。 康复中心的主体是一栋十几层的高大建筑，而这栋建筑同时连接的是其他三栋住院病房，其中刘菲居住的那栋，住的更多的是老年人，或者轻症患者。 有些老年患者已经康复，但因为没了家人，或者联系不上家人，再或者是被家人抛弃了，又由于相关的监护人法律和制度的不健全，这些人很可能会作为正常人，在精神病医院里孤独终老。 与其说刘菲住的是康复中心的病房，其实它更像是一间养老院。 所以这栋楼并不是像其他几栋楼那样，整栋楼的医生和护士不会精神持续的紧绷，相对来说管理也稍微松懈一些。 第二卷 第三十章 张师傅 孟柯楠找到了十年前的案件卷宗，他并没有把它放在小朱的桌上，因为刚刚严局对这件事的格外关注，所以孟柯楠便急忙的走了回来，直接把卷宗拿回了办公室。 严局拿过了卷宗，尽管已经几乎确定，但还是看着案件署名的位置，那里的签名正是梅州的庄局长和严局。 “爸，你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我之前就觉得这个林袭很熟悉，现在看来，当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孟柯楠没有说话，知道严局的话还没有说完。 “十年前，梅州人赵石，在凰州的服装厂中被大火烧死，当年梅州警方也加入了案件调查中，而梅州派来的警察就是现在的庄局长。当时一起过来参与案件调查的，跟在庄局长身边的，是他的徒弟…” 孟柯楠不可思议的看着严局，抢先说了出来，“难道就是林袭吗？” 严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不安，这些关联，显然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时间太久了，我不太敢确定，不过应该就是这个人。” 孟柯楠惊讶的发现，周小蝶坠楼，白龙强车祸，赵石被烧死，还有现在的刘菲，虽然横跨十年的时间，但这几件事情里，居然都有这个林袭的身影。 严局看着孟柯楠，坚定的说道，“看来这个林袭，真的是不查不行了。” “那当年的大火案子最后是怎么破的？” 严局感到有些惭愧，沉默了半天，最后说道，“当时迫于破案的压力，再加上是与梅州的联合办案，尽管感觉事有蹊跷，但却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因为工作疏忽，造成的意外失火事件。” 孟柯楠关注到了严局有些失落的神情，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丝触动，不过对于十年前草草的结案处理，孟柯楠没有打算去评价什么，只是想着当下的情况。 “所以，现在看来，这个大火案里面，也可能还有隐情？” 时间过去太久，有些事情严局已经没法确认，他没有回应孟柯楠的问题，而是对他说道： “我们一会儿，一起好好分析讨论一下，给卢笙打电话，看看他们那面进行的怎么样了？” …… 卢笙示意大家向走廊的尽头出发，这里是刘菲最后出现的地方，于是众人再一次穿过了那道门，门后的墙壁上方写着3f，卢笙看了一眼，继续向楼下走去，直到走到一楼。 卢笙打开了一楼楼梯间的门，通过工作人员在旁边介绍得知，穿过前方长长的走廊，走到一楼的中间位置，那里就是大楼的正门a口。 而在a口与楼梯间中间的区域，有一个转角，从那里转过去，就可以到达e口，如果想要从e口离开这栋楼，就需要穿过整条走廊的四分之一。 在楼梯间沿着一楼再向下走几级台阶，转过去，就会看见d口的门卫室。门卫室的窗口正对着门前的大厅，如果有人离开这里而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 卢笙他们来到门卫室时，负责看守的打更大爷已经到了，他正悠闲的哼着小曲儿，听着收音机。 这个大爷身材胖胖的，慈眉善目，看上去很和蔼，卢笙走近大爷，一股微弱的酒精味便飘了过来，卢笙又想起了凉亭内的那些奇怪味道，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会不会又是自己的那些奇怪嗅觉。 工作人员微笑着和大爷打着招呼，“张师傅。” 张师傅赶紧把收音机关了起来，脸上瞬间出现了笑容。 “这几位是市警局的刑警，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尽管是在张师傅的地盘，但张师傅听完介绍，看上去却有些拘谨，不过仍旧微笑的看着眼前的这几个警察同志。 卢笙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站在他旁边的小朱，惊讶的发现，卢笙居然还随身带着一些东西。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小本子，又掏出了一支笔。看上去是要记录一些重要的信息。 卢笙直接了当，省去了所有没必要的话，“张师傅，昨晚你没发现有病人离开，是吗？” “是的。” “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还记得吗？” 张师傅的双手不自然的垂在大腿边，手指不时地动着，慢慢的说道，“我看管的这个门，平时人就很少，昨晚雨又下的很大，我还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还没说完话，张师傅停顿了下，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情，从他表情可以看出，他刚刚是经历了一阵强烈的思想斗争，继续说道，“我去过一趟厕所。” “大概什么时间？” “应该是后半夜，年龄大了，睡着后，后半夜一定会起来一次。” 听到这里后，卢笙翻了一下手里的本子，没有看张师傅，而是盯着手的笔，“这个工作，可以睡觉得吗？” “医院的要求，前半夜是不允许的，但后半夜会把大门锁起来，然后就可以休息休息。” 卢笙抬起头，看着高明走到了门卫室门口，上面贴着一张工作职责。 职责上面确实有明确写明，24:00前，夜间不允许睡觉。 “哦，那还有别的吗？” 张师傅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卢笙手里的本子，“没有了，警察同志。” 小朱好奇的看着卢笙手里握着的笔，却发现他只是象征性的在本子上胡乱的写着，并没有记录什么有用的信息。 卢笙收起了本，对张师傅说道，“谢谢您张师傅，如果再想起了什么，记得联系我们。”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告别了工作人员和张师傅，他们便离开了大楼。 刚走出康复中心，卢笙急忙问着身旁的小朱，“刚才在门卫室，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我还真没太在意，要不，你再问问高所长。” 卢笙走到高明身旁，问道，“刚才有没有闻到酒精的味道？” 高明有些疑惑的看着卢笙，“没有，你闻到了吗？” “铃…铃…铃…” 就在此时，卢笙的手机铃声响了，孟柯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老孟。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二选一 康复中心的停车场内，几人马上就要分开，站在车旁的卢笙对高明说道，“回去后，我会详细的和严局长汇报。” “辛苦了兄弟，那咱们随时保持联系。”说罢，高明便上了警车，先行一步开走了。 “师父…”小朱一脸期待，等着卢笙关于案情的指点，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卢笙心里也已经清楚小朱的想法。 “上车吧，边走边说。” 宽敞的停车场里并没有太多的车，小朱也把车开走了，这里显得更为冷清。雨后的积水，正顺势向低处的下水井盖处流去。 “别总是让我说，你也说说，有什么看法。” 小朱说出了心中的判断，“刘菲是主动离开的吗？” “她不吃药，而是把药藏了起来，说明这个刘菲很可能是装病，或者病已经好了，她若是主动离开，应该不会选择在大雨夜走，况且看她的随身物品，全都摆放完好，没缺少什么。” “那就很有可能是被人绑走的。” “现在来看，监控画面消失后，很有可能刘菲经历了什么事。” “楼梯间里吗？” 卢笙点着头，同意了小朱的判断。 “那刘菲到底是从哪个出口离开的呢？” “现在来看，从a口、b口和c口离开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是从d口和e口其中之一。” 卢笙站在绑架者的立场考虑过，但现在还是没有决断出哪一个更合适，于是他问道，“小朱，如果是你绑了刘菲，你会怎么选？” “啊？”小朱没想到卢笙会这么问，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小朱明白，从哪里离开，对于后续的调查很重要，他没有太大把握发表看法，于是问了另一个他更为关注的问题。 “师父，如果是被绑走，那你说这个刘菲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吧。” “八成已经死了！或者将会死亡！”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老年精神病患者，而且已经没有了亲属，绑她，你说图什么？” 小朱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听卢笙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许多可能的合理猜想，瞬间占据了他的思绪。 “策划好的，报复？” 卢笙看着前面开车的小朱，欣慰的点着头。 小朱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卢笙的表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大胆的继续说道，“所以你让楠哥，找十年前的大火案。” “是的，十年了，这个刘菲在精神病院里，总不会惹是生非吧，所以她可能惹到了什么人，一定是在她入院前。” “那一会儿回到警局，也许我们就会有些发现。” 小朱参与到了案情讨论中，并且和卢笙有了一些相同的思路，他心情很是不错，有些得意的笑着，但这个好心情更多的还是崇拜，对于神探师父的崇拜。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一直随身带手写笔记本吗？但刚刚怎么没见你记录什么东西？是问话内容不重要吗？” 卢笙听着小朱说话的同时，伸手拿出了笔记本，在小朱侧面比划着，“你说这个呀，哈哈，是装样子的。” “这是利用被问话人的心理，一旦他们看见自己说的话，将要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那无形的震慑效果就已经产生，所以他们一定会更加谨慎，说出一些更为真实的内容。” 小朱惊讶的半天都没有眨眼睛，原来这么一个小东西都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将要学习的东西还真是有很多。 “至于张师傅说的话，其实很重要。” “那你怎么没记录下来？” 卢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重要的东西，已经在这里了。” 小朱又是一阵佩服，“师父，你太厉害了。” “别总是拍马屁，真正重要的内容，你也已经记下来了。不信你现在就回忆一下，他说了哪些内容是值得重点关注的。” 小朱想了一下说道，“他去了一趟厕所，锁门，没见到有人离开…” “这些都对，还有吗？” 小朱又想了半天，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还说，而且高明也已经在门上确定过了，医院没有命令禁止后半夜不能睡觉，但却有明确要求，前半夜一定不能睡觉。” 小朱还是没有理解，“师父，您再说的详细点。” “你注意到张师傅的举止有些拘谨不自然了吗？” “嗯，是有一点，不过，他会不会是被你的笔记本给吓的。” “那倒不至于，我总觉得，张师傅说的话虽然可信，不过他好像没有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出来。” 卢笙就是有种感觉，张师傅可能是有意，或者无意的遗漏了什么。 小朱想着监控里消失的刘菲，说道，“刘菲在监控画面中消失的时间是在23点左右。她可能是前半夜离开的，也有可能是后半夜离开的。” “对，如果是前半夜离开的，那不排除是从d口走出去的。” 这就是摆在卢笙面前的难题，从e口离开，操作起来更危险，但从d口离开，以24点为界，前半夜张师傅没有发现刘菲离开，而后半夜，门是锁上的。 车内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但同时，车子也开进了警局的院子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警局大楼的窗，却还有很多仍在亮着。 卢笙和小朱下了车，快步的向楼上走去。 刚到门口，人还没有走进屋，卢笙便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有什么发现？” 办公室内，严局和孟柯楠正吃着泡面，听到了卢笙的声音，孟柯楠嘴里的面还没有咽下去，急忙的说道，“还有那个林袭！” “什么？”卢笙一脸惊愕的看着孟柯楠。 孟柯楠放下了手里的叉子，继续说道，“十年前的大火案，烧死了刘菲的儿子赵石，林袭也参与了办案之中。” 严局最后补充道，“最近接触的几个案子，全都跟他有关系！” 卢笙听完这句话后，他竟不再惊讶，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那之中有少许的困惑，也有几分窃喜，甚至还有些得意。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设想进行。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林袭 屋子里飘荡着泡面的香气，忙碌了一天的卢笙和小朱，还是没有吃东西，他们现在已是饥肠辘辘，也许选择了这个职业，饮食不规律这件事本身，反倒会变成规律的事情。 小朱闻着这味道，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卢笙则是直接走到了孟柯楠的身旁，拿起他的泡面大口吃了起来，小朱只是站在旁边羡慕的看着。 卢笙一边吃一边接着严局的话茬继续说道，“这么看来，事情要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从开始怀疑林袭，到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林袭，现在卢笙终于可以明确的提出请求，“现在可以申请，对林袭展开调查了吧。” 严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一切看似都很合理，但严局却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如此错综复杂的案情，居然同时发生在最近这段时间，而且所有的线索又都同时指向林袭，我怎么感觉这一切有点太顺了呢？” 卢笙喝光了泡面碗里仅剩的汤，回应着严局的话，“师父，顺还不好吗？再说，大火案，时间跨度已经十年，这还能叫顺吗？” 听到大火案，孟柯楠想到和严局刚才未完的讨论，于是他继续说起了关于大火案的话题，“严局，当年的大火案，您不是说感觉有些蹊跷吗？不是真的意外事件吧？” 几人在讨论的时候，小朱已经走过去拿起了案件卷宗，开始仔细的看了起来。 “大火案当天，赵石离开服装厂后又返回，这是疑点之一，还有，一般服装厂的防火等级都很高，怎么会因为人为的疏忽发生这么大的火，而且还正好赶上了赵石返回。” 严局在说这些的时候，小朱正翻着卷宗，他正好翻到了关于这点的记录，“难道这场大火是因为赵石的疏忽？或者就是因为他的回来，才出现了大火？” 严局看了一眼小朱，赞同的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当初这个案子是联合办案，当年我们也一直在进行反复的讨论，梅州方面给出的结论更倾向于是意外。” 卢笙对于林袭似乎有着天然的偏见，即便是没有发现线索时，在卢笙那些奇怪的意识中，林袭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我看，梅州还是要再去一趟的。当初办案时，林袭肯定在其中发挥了一些不好的作用。” 严局办公室的窗敞开着，夜晚的天空，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星星时隐时现，雨后的空气微凉，又湿湿的，一阵小风吹过，送进了清凉又吹淡了满屋的香气。 “铃…铃…铃…” 就在卢笙说话的时候，严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正是庄局的电话号码，严局又把目光投向众人，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于是他打开免提，开口说道： “喂，老庄呀…” …… 庄局长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雾，林夕正站在办公桌前，在过去的一夜，她未曾入睡，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细长的血丝，虽然看上去很憔悴，但脸蛋却依旧很是美丽。 “庄叔叔，已经一天了，我一直都没有联系上我哥。” 庄局长坐在办公桌后，看上去同样很疲惫，他手里夹着将要燃尽的烟，听完林夕的话，一时语塞。 庄局长正在想着，要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夕，他低头看了看烟灰缸，把吸完后剩下的烟头，硬塞到那仅剩的一块空间里，抬起头来刚要说话，还没等庄局长开口，焦急的林夕马上又说道： “我听他们说，昨天夜里，梅江里淹死个警察，今天上午，局里有些人看到我，表情也都怪怪的，庄叔叔，我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庄局长表情凝重，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林夕身边，“林夕呀，我知道，你们兄妹二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在进入办公室之前，林夕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现在了不想听这些，她只想要一句确定的答复，于是林夕果断的打断了庄局长的话。 “庄叔叔，你就直说吧。” 庄局长看着眼前的林夕，艰难的把话说了出来，“昨天夜里，出事的，是林袭！” 尽管预感到了坏事可能发生，但总是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真正听到庄局说了出来，证实了这个消息，林夕呆呆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她没有回应庄局，而是转身向门外走去。 庄局长也马上跟了上去，想要安慰她，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林夕…” 恰巧这个时候，负责调查林袭死亡的张队，走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口，他看着屋子里的庄局和林夕，猜到了他们正讨论的事情，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知是否要走进来。 林夕压抑着情绪，泪水已占据了眼眶，勉强说出了句完整的话，“…庄叔叔，我没事…你忙…” 庄局长看了一眼张队，他则陪着林夕走到了办公室外，他看到远处的一个女警，示意她赶紧过来照顾一下林夕。 庄局长知道这话起不到太大作用，但还是说了出来，“林夕，想开点。如果想找人说话，你就过来找我。” 林夕没有张开嘴，只是嗯了一声，便向着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看到女警走到了林夕身边，庄局长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张队看着神情不太好的庄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傻傻的跟着庄局走进了办公室。 “说吧，调查有什么进展。”庄局长说话的同时，又点燃了一根烟。 张队又看了一眼严局，说出了最新的发现，“现在还查不到那些钱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钱，不是林袭从他的户头里提取出来的。” 听着张队说的这些话，庄局只是坐在那里吸烟、吐雾，“你继续说吧。” “暂时来看，我们分析，”张队口腔里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咽了一下，“林袭的死，不像是意外。” “现在这个案子，参与调查的，一共就你们四个人吧。” “是的，庄局。” “这个案子，要继续仔细的查，不过有些发现，以后要学会灵活表述。” 张队一脸困惑，虽然点着头，但却没有完全领会这话的含义，可又不敢再问。 办公室的窗敞开着，庄局长安静看着窗外的天空，一小片云飘动了过来，遮挡了那明亮的星星，微风吹动了那一小片云，同时又吹进了窗，搅动着屋内的烟气。 庄局长拿起了电话，给凰州的严局拨了过去，接通之后，却是那面率先传来了声音，“喂，老庄呀…”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意外？ 张队看到庄局长打起了电话，觉得不应该再待在办公室，刚欲转身离开，庄局长却看着他，伸手指向沙发，示意他留下来。 庄局长开门见山，没说什么客套话，“老严，今天上午的事，得和你解释一下呀。” 严局的办公室里，听到庄局长的话后，大家都立刻知道了庄局长所指的事情，每个人都控制着呼吸，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全都仔细的继续听着。 严局脸上不自觉的又挂起笑容，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却还是这样笑着，“咱们老哥俩，还解释什么，是我没管好手下的人。” 好像没有认真听严局的话，庄局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上午过来的小兄弟，他要找的林袭，昨夜发生了意外，车子坠江，人死了。” 这声音刚一落地，就像是一个名贵花瓶从高处落下，撞击地面，脆裂的声音连同打碎的碎片，散落一地，破碎的瓷片滑向每个人的身前。 听到这个消息，孟柯楠感觉很震惊，他转头看着众人的反应， 小朱看着严局，眼睛直直的瞪着，一直都没有眨； 卢笙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刚要说话，但马上又控制住了，不过看着那没有发出声音的嘴型，不难判断，是最为人熟知的经典国骂； 严局表现的仍旧很镇定，只不过那微弱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死了？”严局感觉现在问的时机正好，对于大火案的疑惑，想着趁机可以确定，于是他问道，“就是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徒弟，林袭吗？” “嗯，是他，他来以后，我是带了他几年，”庄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 严局同样也迟疑了一下，就是这短暂的迟疑，换去了细微的时间差，严局的大脑飞速运转后说道： “回来后，我问了他们，他们就是回凰州时，路过梅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两个局长之间的谈话，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就是那短短的两个时间间隙，却都被对方精准捕捉到了，这也足以让他们戒备起来，充满警惕，去仔细考虑，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这迟疑。 “嗯，要是再有什么需要帮助，只管给我打电话过来。” “好的，老庄，你看我也不太会安慰人，别太难过。” “嗯，我这面还有事，先挂了。” 刚刚才发现的重要线索，现在突然就这么断了，之前虽有了预感，但卢笙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电话挂断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真的是他，真的死了！妈的…操！” 孟柯楠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下，周小蝶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小朱在一旁看着卢笙小声说道，“接下来，咱们查什么？” 卢笙气急败坏，愤怒的说着气话，“还他妈查个什么，妈的，结案，自杀！” 看着大家士气有些低落，严局没有劝慰，鼓励他们。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咱们之前就有过这种设想，死的人真的是林袭，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不是意外而死。” …… 庄局长挂断了电话，上午凰州警察的突然造访，就让他感觉很是警惕，刚刚严局说的那话，也明显是有所保留，他陷入了思考，半天没有缓过神。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张队明白了庄局长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句“灵活”的含义。 庄局长半天没有再说话，张队不知所措，只是尴尬的坐在那里。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吹到了庄局长的脸上，屋内的烟气也被吹淡了许多，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张队。 庄局长又拿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后，嘴里吐出了一大口烟，他好像急切要充实屋内已经被稀释的烟气。 “小张，林袭的这个案子，最晚后天，就要结案…” 张队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等待着庄局长继续的话。 “因为出现了没法解释的钱，还死了一个警察，这种事情，关系重大，也很有可能会给咱们梅州警方摸黑，你只管结案，后续的调查，我全力支持你。” “局长，这点我明白。”说完，张队便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内只剩下了庄局长，和越来越浓重的烟雾。 …… 持续不断的小风，已经将屋内的味道彻底吹散。严局走到了窗边，关上了窗户，转身对大家说道： “现在这个调查，不能再局限于周小蝶案了，也要充分考虑白龙强案还有大火案。接下来的调查，面临的挑战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有什么想法我们及时沟通。” 听到了严局的话，小朱又想到了和卢笙路上的讨论，“回来的路上，我们怀疑刘菲有可能是因为报复，被人绑走的。” 孟柯楠说道，“如果大火不是意外，就有可能是人为蓄意放火，那么两件事就可能是针对赵石母子的报复。” 严局说道：“为什么要报复他们？两起报复，又为什么会相隔十年？” 已经坐下的卢笙，一直没有说话，虽然仍旧很是气愤，但始终听着众人的谈话。 小朱一脸不解，看了一眼孟柯楠和严局，最后把目光转向了卢笙，“那这些事又和周小蝶有什么关系呢？” 沉默了半天，卢笙终于说话了，“不一定与周小蝶有什么关系，但很有可能和白龙强有关系！” 孟柯楠示意小朱去取，梅州方面给的白龙强的案件卷宗，“我记得，三年前，这个白龙强好像是刚刑满释放不久，就死于了车祸。” 听到这话，严局很是惊讶，“刑满释放吗？” “是的。” “因为什么进的监狱？” “肇事逃逸。” 孟柯楠刚说完，小朱便拿回了卷宗，递了过来，孟柯楠接过后，翻到相关信息处，又递给了严局，他继续说道： “十年前，白龙强驾车出现事故，致人死亡，后逃逸，被判了七年，实际服刑六年半。” “妈的，这种人，就应该把牢底坐穿！” 卢笙突然的一句话，大家听后都觉得有些奇怪，但考虑到卢笙气愤的心情，谁也没有过多去理会他说的这话。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鱼丸面 夜已深，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从失落到希望，再到绝望，现在又开始有了一点希望。 起伏的心态，巨大的落差，让卢笙和小朱感觉今天格外的漫长，就像是身处那些案子中的当事者一样，经历了漫长的又煎熬的十年。 严局一边看着手里的卷宗一边说道，“看来，我们得看一下白龙强十年前的那个案件卷宗，了解一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柯楠有些无奈的摇着头，说道，“可惜不是凰州的案件，又是梅州的，还是得找那个庄局长。” “现在还不太方便，大伙也都先回家吧，”严局说着，看向卢笙和小朱，“尤其是你们两个，开了一天的车，晚上又去康复中心忙活了一阵，放心吧，我会把卷宗要过来的。” 对于案件卷宗，卢笙有一种特别不顺的预感，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严局，便起身走了出去，小朱告别了严局和孟柯楠，也跟着卢笙离开了办公室。 小朱开着车已经来到了邯郸路，他再也不想忍受肚子的饥饿，他拉着卢笙又去了那家面馆。 邯郸路上不时的会经过公交车，卢笙现在会格外关注邯郸路过往的公交车，他总是期待着会有奇迹的降临，也许晓清就在某一辆车上，那也是有可能的吧。 尽管晓清已经离开多年，但卢笙就是近乎偏执的这么幻想着，他也并没感觉这种想法有什么奇怪。 夜晚，室外，微风舒服的轻抚着还未曾回家的人。 师徒二人先后走进了面馆里，夜晚的面馆里生意很好，他们两人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空座位。 面馆老板发现他们后，急忙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两位呀，现在没有空位置了，要不和那边那桌，拼个桌吧。” 卢笙顺着面馆老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只见远处的那个位置，停车收费员瘦子，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只手捂着脸蛋，正回看着他们的方向。 “好的，那就拼桌吧，”小朱回应着老板，“给我们来两碗鱼丸面。” 卢笙已经走到了瘦子旁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就像是看到了老朋友一样，“我说刚才停车时，怎么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你，原来你小子在这里呀。” 瘦子表情错愕，瞬间后，却也装出了一副熟悉的模样，“来这里吃碗面，我就要下班了。” 说话间，小朱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瘦子，只是觉得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卢笙脸上则一直挂着微笑，他一看到瘦子，就觉得心情已经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但被卢笙盯着看，瘦子突然感觉有点难为情，就像是个大姑娘一样，娇羞的眼神，刻意的躲闪着，另一只手则无处安放，终于看见了餐桌上装蒜的盒子，伸出手去胡乱的摆弄着。 不一会儿，面馆老板就端过来了三碗鱼丸面，卢笙一看到瘦子的面，又搭话道，“兄弟，你吃的也是鱼丸面呀。” 鱼丸面本就是这家面馆的招牌，小朱奇怪的看着卢笙，他不知道为什么，卢笙和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有这么多话可聊。 瘦子拿开了捂着脸蛋的手，只见那里已经肿的老高，看样子他是牙齿有了问题，要不然瘦子也不会选择来这里吃面条。 瘦子刚吃了一口面，一股恶心的腥味便占据了他的口腔，想吐又觉得很不礼貌，想咽下去又实在难吃，最后还是艰难的选择咽了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腥味呀。” “有吗？” 小朱看了一眼瘦子，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汤，“还好吧，不腥呀。” 听到他们的谈话，卢笙的筷子上夹着面，却在嘴前不远处停了下来，他听到了熟悉的对话内容，一下子又被拉回到了那些诡异的感觉之中。 小朱想了一下后说道，“你是不是牙齿有什么炎症，或者是嘴里流血了呀？” 瘦子看着眼前的面，才吃了一口，想着要是不吃光有些可惜，很是浪费，于是捏着鼻子喝光碗里的汤，接着又狼吞虎咽的几口把面吃了下去，那样子，嘴里的面几乎都没有怎么嚼过。 瘦子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再加上他已经肿胀的很高的脸蛋，让人看上去，扭曲变形的严重。 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刚走出去没几步，马上想到了身后的两人，于是赶紧回过头，左手握拳在内，右手在外，作揖说道： “后会有期，兄弟们。” 说完瘦子便潇洒的离开了。 瘦子本是想施礼，却在小朱这里闹了个大乌龙。小朱并没有计较他，只是开心的笑了出来，看着瘦子那神态动作，很是滑稽有意思。 因为一般男子施礼，右手握拳，用代表友好的左手在外，把右手包住，这才是施礼。 而瘦子的礼，则是刚好相反，只有行凶丧之礼时，才会是瘦子刚才那种的动作。 瘦子已经离开了，小朱像是在开着玩笑，小声的嘀咕着，不过他却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我们这两个人，你到底认为是谁，是死了的呀。” 卢笙没有听清小朱的小声嘀咕，但他却一直重复小朱刚才对瘦子说的的话，“嘴里流血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卢笙如梦初醒，困惑许久的问题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之前和你一起吃鱼丸面的时候，我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感觉有腥味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鱼腥味，而是血腥味。” 小朱听着卢笙的话，一脸懵，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想着，师父完全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呀，他这又是说什么呢？怪怪的！ “嘴里有血，当然会感觉有腥味，那鱼腥和血腥怎么会是同一种腥味呢，哈哈…” 小朱没有把卢笙的话太当回事，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现在小朱的笑容早已不见，他也开心不起来，而且还越想越觉得晦气，要是不懂还好，但小朱懂得这里面的礼仪，“居然拿给死人行的礼，对着我们。” 卢笙终于又解开了一个困惑，自然很是高兴，但不见小朱回应，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面后，两个人便各自怀着心事回到了家，只不过两人是一喜一怒，心境截然不同。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卷宗 在刚过去的几天里，卢笙先是经历了梦中梦，他看到了有些恐怖的小吴，而后来的梦，他虽只记住了飞翔，但醒来后疲惫的身体，也似乎在告诉他，那不是一次愉快的梦境体验。 现在的卢笙，既希望通过梦境得到启示，又害怕在梦里再次遇到那些诡异离奇的场景。 就是在这种复杂不安的情绪之下，卢笙度过了这一夜。 经历了疲惫又漫长的一天，所以这觉睡的格外的沉。第二天，卢笙和小朱都起的很晚，一想到调查没了方向，卢笙就很是沮丧，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等到他们不得不起床，赶到警局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孟柯楠看到他们之后，急忙过来叫住他们，“严局说了，只要看见你们俩，就让我把你们叫去办公室。” 听到孟柯楠这么说，卢笙两眼突然闪出了兴奋的光，一脸期待的说，“怎么了，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孟柯楠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小朱看着卢笙，只是一个摇头，就让他如同被泼了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瞬间没了激情。 中午的日头正高挂天空，万里无云，毫无遮挡，它肆无忌惮的蒸烤着大地，昨夜又下了雨，雨水被蒸发，潮湿闷热的空气加剧着人焦躁的心理。 严局受不了空调的凉气，办公室里只是开着窗，但现在窗口处却一点风都没有。 看到几人走了进来，严局走过去关上了窗，又打开了空调，“咱们四个人开个小会，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调查重点。” 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严局继续说道，“需不需要再增加一些人手？” 屋内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汗水已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卢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不能只是在这里分析，讨论，这样下去，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要多少人都没用。梅州虽然不是咱们的地盘，但有些事情的调查，还是必须要去梅州地界才能进行呀。” 已经等了一整个上午，却还是没有收到消息，严局也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在控制着情绪，“我今天给庄局长打过电话，他答应了，让负责管理档案的同志帮着给找一下。” “只是去档案室调个档案，需要很久吗？” 严局也有些不开心，声音大了一些，教训着卢笙，“你小子给我沉住气，你以为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你运转吗？” 其实大家也都清楚，严局他也着急，但不好给梅州打电话催促，只能这么一直干等着。 面对严局的教训，卢笙向来不放在心上，他用手擦了擦汗后说道，“那就等吧，我现在可是没什么想法。只是查一个档案而已，要是他们下午也不回复咱们，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铃…铃…铃…” 卢笙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就像是在有意的等待卢笙。 严局快步走向电话，对身后的几人说道，“是梅州的老庄，”说完他示意大家安静，又按下了免提键。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期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老严，档案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落至冰点，空调的风仍旧呼呼的吹着，但显然，它起到的效果，在这个冰冷的消息面前，相形见绌。 严局问道，“怎么会没有了？” “档案室的同志告诉我，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卷宗，已经依法销毁了。” 听到这话，屋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销毁了？已经到了销毁的年限吗？” 严局的问话，也反映了现在大家心中的疑惑，因为白龙强那种驾车致人死亡的案件，卷宗的保存年限，可是远不止十年。 “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我的上一任领导处理的。” 虽看不到庄局长，但他语气诚恳，足可让人相信，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哦…” “最近是遇到什么大案子了吗？” “嗯，哦，是有个案子，和这个白龙强有些关联。”严局突然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着什么事。 “后续的调查，如果有需要，我们梅州警方，一定会全力配合。” 卢笙在旁边不停的给严局使眼色，严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还别说，过一段时间，可能也就最近几天，我们的同志可能真会到你们梅州地界调查。” “没问题，这次，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严局转头瞪了一眼卢笙，他知道庄局长说的这话，其实话里有话。 卢笙没有理会严局的眼神，而是一直在看着他，张着的嘴好像在说话，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见严局始终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卢笙马上走到严局身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就是明天，我跟小朱一会就走。” 严局的声音中已经可以听出轻微的颤抖，“要不就明天吧，我这面安排人过去。” “可以，一会儿我把这面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你发过去。” 说完之后，双方都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孟柯楠等不及的说道，“严局，卷宗销毁了？这里面可一定有问题。” 卢笙在一旁搭话道，“所以，我说得趁早过去。” 严局少有的说出了脏话，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开口咒骂道，“妈的，对手真是太他妈猖狂了，是渗透进警局了吗？” 听到严局的话，看着他的反应，孟柯楠和小朱都有些惊讶。 卢笙迟疑了一下，故意说出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打趣道，“不会是你的老哥们，庄局长有什么问题吧？” “你他妈给我滚蛋，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严局没好气的骂着卢笙。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了不愿面对的事，会用愤怒隐藏自己的不安，也会把这情绪释放到和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隐约间，严局就是感受到了异常，他不太相信林袭是死于意外； 庄局长上任已经五年，严局也不相信，白龙强案件卷宗的销毁，庄局长会丝毫不知情。 本来只是用玩笑做为一个简单的试探，但严局对着自己发火，卢笙马上明白了，严局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应急车道 严局的突然愤怒，让卢笙收敛起了他的随意，说话的语气，他也是在努力的克制着，“师父，我和小朱现在就开车去梅州，可以了吧。” 看着办公室里的三个人，而且还有自己的女婿孟柯楠，严局意识到刚刚自己可能有些失态，愤怒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他对着卢笙说道： “昨天你们贸然前去梅州警局，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可以说是打草惊蛇，也可以说是敲山震虎，是吧，师父…”卢笙说着，傻笑的看着严局。 “但愿吧，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来看，战斗已经是开始了。” 孟柯楠眼望卢笙，大家现在还不知道卢笙接下来的打算，于是他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去梅州之后，要从哪里入手。” “我其实也不知道，不过踏上梅州的土地，能够拥有调查权，这是重要的第一步。 有时候你如果一门心思的想要去查什么，反倒会制约你的想法，让你错过一些重要的环节，尤其是现在毫无头绪时，索性就放空你的大脑，也许一些关键的线索，一些重要的发现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脑海中，你也就知道你将要查什么了。” 小朱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孟柯楠则是不知该如何去接他说的话。 卢笙说话的同时，严局的手机里来了提示，严局看着手机上庄局长发过来的信息，梅州方面负责接待的人，名叫张帽，是梅州刑侦队的队长。 严局把信息转发给了卢笙，并再三嘱咐他，到了梅州后，一定要小心，随时保持联系。 得到了严局的许可，卢笙和小朱快步的走下楼，再一次的开始了梅州之行。 车子开上了去往梅州的高速，只是短短几天，小朱已经在这条路上开了三次，一次是夜晚，一次是上午，这次则是在午后最热的时间段。 时间不同，心境不同，目的不同，相同的是眼前的这条路，仍就漫长单调而又冷清。 车子开了好久，小朱一直奇怪刚才严局为何会反应如此强烈，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卢笙问道： “师父，刚才的严局，为什么生了那么大的气？” “他怀疑这个梅州警方，内部很可能有问题。” 卢笙的话有所保留，因为没有证据就怀疑一个地级市的局长，也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而严局的愤怒也更多来源于此，他不曾确定也无法打消对老友的怀疑。 什么？这也太刺激了吧，是商业电影吗？警局内部居然出现了问题？小朱有些惊讶的想着。 在小朱行驶的前方车道上，地面突然出现了许多异物，由于他专心的想着卢笙的话，一时注意力不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路上的异物。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不敢再轻易调整高速行驶的车，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压了上去。 小朱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师父…” 还没等卢笙反应过来… “砰…” 车胎爆了，发出着巨大的声响，同时车子向左侧发生了明显的倾斜，方向盘也不受控制，瞬间开始向左侧打轮。 卢笙马上意识到出现了事故，急忙调大了自己说话的音量，“别慌，双手，紧握，方向盘。” 小朱目视着前方，全身上下不敢有任何轻微的移动。 不过到底还是警察学院毕业的优秀学生，小朱的表现还算镇定，按照卢笙的说法，他冷静的握紧了方向盘。 后排的卢笙早已把身子探到了前面，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对小朱说道： “没事没事，修正方向盘，我看着呢，没事，要直线行驶，没事的。” 车辆微弱的晃动了一下，马上又向前平稳的行驶，此时小朱又紧张的喊道，“然后呢？” “点刹！” “什么？” “轻点刹车，踩一下刹车，抬起来，再踩…” 车速渐渐的慢了下来，小朱的语气也已不再那么慌张，他用余光看着后视镜，“后面没有车了，是不是可以并道了。” “嗯，并道，右侧的应急车道。” 高速上爆胎，如果处理不当，那车子很容易发生侧滑，甚至是翻车，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小朱控制着车，有惊无险的把车停到了高速路应急车道上。 车上虽然开着空调，可是小朱早已满头大汗，汗水也浸湿了他的衣裳。 “刚才是什么情况呀？”卢笙看了一眼小朱，又继续说道，“但愿只是爆了一个胎。” 车刚停下，卢笙便马上下车，与车内凉爽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刚一踏出车门，车外的热气便扑面而来。肌肤已经有些微凉，接触的那一瞬间，无形中让热浪更加肆无忌惮的发挥了其威力。 小朱呆坐在车上，缓了一下后，也下了车，用手呼扇着潮湿的衣服。 卢笙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环视着车辆，仔细的检查着车胎。 “师父，真是多亏了你呀，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 卢笙仍在确认着车辆的轮胎情况，没有理会小朱的话。 “师父，是不是得打救援电话呀。” “打什么救援，很贵的。” 卢笙又看了一眼其余的车胎，确定无误后自信的说道，“只是爆了一个胎，车上有备胎，咱俩换。” 小朱佩服的看着卢笙，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结结实实的用眼神拍了一个马屁。 卢笙看出了小朱眼神中的含义，“基本操作而已，大惊小怪的。” 可以自己更换车胎，但突如其来的麻烦还是让卢笙有些气恼，“就是他妈的耽误时间，而且还是大热天的，你小子下次开车，可给我注意点。” 小朱站在旁边，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按照卢笙的吩咐，做着相应的准备工作。 他接过卢笙递过来的红色盒子，远远的向车后走去，在地上立起了红色三脚架。等他走回来时，卢笙已经拿出了千斤顶、备胎还有相应的换胎工具。 不同于以往九、十月的天气，过完了中秋，今年却是异如往常的热。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应急车道2 现在的柏油路面，如同一个被加热过的铁板，正烹饪着它上面的一切，干燥又滚烫。 黑色的轮胎被反复煎烤，灼热的表面让人无从下手。 师徒二人身上滴落下的汗水，接触到地面，你仔细去听，仿佛油滴入锅，正发出着“滋啦”的声音。 转眼间两人已经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汗水不住的往下流，上衣也已经完全湿透，好在经过卢笙和小朱的努力，坏胎终于是被换了下来。 卢笙最后弯下腰，取出了撑住车的千斤顶，他刚一站起来，突然间，意识似乎完全被抽离出了身体，双脚无力，卢笙蹲了下来，最后瘫软的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这换胎的工作，不是蹲坐就是弯腰，阳光直射，炙热的高温下，蹲的久了，再一站起，会让人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小朱看到卢笙忽然晕倒，慌乱又担心的询问着，“师父师父，你是中暑了吗？” 说话的同时，小朱用手在卢笙面前不停的扇着风。 躺在地上的卢笙没有听见小朱的话，他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模糊中他也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只隐约间感到有一个黑色人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身旁，一直在看着自己。 就这样被人从上方关心的注视着，这种感觉很怪异，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被人盯着看，那目光中可能有同情、怜悯与关怀，也可能有怀疑、审视与窥探，但最要命的是，被观察的人，却根本无处闪躲。 很快，他的意识恢复了些。 短暂失去意识后的卢笙，体感神经也陷入了紊乱，在他的感受下，身下那坚硬发烫的地面，瞬间变得柔软而又舒适，马上又变回了粗糙炙热。 一阵疼痛感袭来，卢笙想用手去揉下脑袋，可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丝毫抬不起来。 卢笙睁开了眼睛，小吴，不，是小朱的面孔，马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小朱还在用手给卢笙扇着风，一脸愧疚的看着他，如果要是能再小心一点，也就不会爆胎了，现在说不准也快到梅州了。 小朱伸出手去，“师父，现在能扶你起来吗？” 卢笙轻声答应了他，小朱伸手扶起了卢笙。 卢笙刚一坐起来就皱着眉毛，头虽然已经不痛了，可是身体里又有了更加痛苦的恶心感觉。 卢笙感觉身体里似乎住着一条不安分的鲤鱼，此刻正在翻腾，跳跃，现在好像又溜进了胃里，翻江倒海，他只想马上把它吐出来。 他只是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更没有看见那条调皮的鱼。 折腾了这么一下，好像没什么事了，卢笙努力的站了起来，他指着地上散落的工具，对小朱说道，“你把这些收拾一下吧。” “师父，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没事，应该不是中暑，可能就是刚才起的太着急，低血糖吧。” “你先到车里休息一下，咱们马上走。” 现在车里的环境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一个钢筋铁骨做成的密闭蒸笼。 卢笙启动汽车，打开空调，又走出了车子，站在车外等着小朱，他从远处拿着三脚架走了回来。 师徒二人再次启程上路了。 小朱时不时的看着坐在后面的卢笙，他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 卢笙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过来，不过刚才那短短瞬间里的许多感受，竟是那么的熟悉又真实。 究竟是什么时间，在哪里呢？卢笙想着，他上车后始终没有说话，一直回想着刚刚晕倒后的感受。 小朱的话打断了卢笙的思绪，“前面就快到那晚咱们去过的服务区了，我们要不要停一下，休息一会儿，不着急，反正也是说好的，是明天见面。” 卢笙想到了服务区那脏乱的洗手间，湿滑的地面，冷清的便利店，“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还是直接开到美好家宾馆吧，咱们还住那里。” “嗯，师父，要不您就在后面睡一会儿。” “没事了，聊一会儿天，还得一会吧。” 卢笙突然对跟踪、监视特别的感兴趣，于是问道，“小朱，你们在学校时，是不是有门课，就是类似于伪装跟踪的。” 聊到学校的生活，小朱也来了兴致，“对呀，那是少有的实践类课程。那门课，我还被评了优呢。” “那你给我讲讲吧。” “课程考核是这样的，有一个行人过街天桥，要求我们在限定的时间内，必须从那里通过，而在天桥上，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把守。如果我们能顺利从他们眼皮底下经过，那就算合格。” “看守的是老师吗？那不是都认识你们吗。” “那是第一次课，老师还没见过我们，而且，天桥上是人来人往的，但有一条，比较难搞。” “什么难搞？” “从大一开始，我们就都被剪成了中式寸头，那发型比较显眼，容易辨认，而且同学们都知道桥上有老师，但不知道上桥后会经历什么，所以都有些紧张。” “戴帽子呀。” “我们也是到了那里之后，才知道的考核方式，不过真有同学想办法弄来了帽子。但戴帽子的多了，反倒容易被揪出来。” 卢笙突然觉得有趣，于是坐直了身体，起来问道，“听你说的挺有意思，你得了优吗？你是怎么过去的？” 小朱微笑着，得意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之所以选择那个过街天桥，是因为附近高校众多，学生也比较多，所以相当于给我们降低了一些难度。 但同学们第一次面对这种考核，有很多同学上去后，表现的多少有些慌乱，也会不自觉的找老师，偶尔有带上帽子的，也会四处寻找，眼神就出卖了他。 我们学校男生多，号称和尚庙，附近有个师范学院，外号尼姑庵…” 卢笙脸上也浮现了笑容，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声，“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找帽子，而是在附近找了一个路过的，最漂亮的女同学。并且跟她说明了事情原委，她也很乐意帮忙，最后假扮成了我的女朋友。 因为我们全是男生，有一个女生的陪伴，一定不会引起重视。” “小朱，你可以呀，这方法都能想的出来。然后你就顺利通过了？” “是顺利通过了，但事后老师却找到了我，当时老师虽没发现我，但却看出了那个女生有问题，他觉得我反应还算快，于是就当做奖励，睁一眼闭一眼的把我放过去了。” 不知怎的，卢笙突然对小朱心生羡慕，幻想着小朱讲述的当时情景。 卢笙笑出了声，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小朱，真不愧是警察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隐藏好了，在暗中监视你或者跟踪你，其实真的不容易被发觉。” “是的，不过虽然看不到，但有时候直觉会告诉你，在身边的某处，有双眼睛正在盯着你。” 卢笙也同意小朱的说法，小声的说着，“是呀，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为数不多的轻松（二十… 轻松愉快的聊天氛围，没有让余下的旅途变得枯燥，很快的，小朱开着车离开了高速路，他习惯性的把车开到了美好家宾馆。 美好家宾馆的前台接待，还是之前的那个女服务员。 她看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热情的看着他们，笑着说道： “今天住店，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看到她，小朱也笑了，马上转身问着卢笙，“师父，今天我们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卢笙疑惑的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说道，“当然是一间了，两个大男人，又不是一男一女。” 想着上次卢笙奇怪的举止，在女服务员的心里，好像卢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女服员的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没有特价房，没有圆床房，只有标间了，开吗？” 卢笙感觉很奇怪，开个房还被试探的问了半天，有些不耐烦的说着，“当然是开标间了。” 卢笙的厌烦没有破坏女服务员的好心情，社会的开放，社会的包容，社会的发展，女服员身在宾馆工作，她早已经领略到了现在社会的多样性。 她的微笑，更多的是因为眼前这两个人的奇怪组合，这两个看上去十分正派的直男。 年长的卢笙，看上去有些老成，但实际上有些木讷可爱，年轻一些的小朱，容貌俊朗坚毅，但时不时腼腆的神情，同样显得很是可爱。 “朱刃。”女服员心里默念着小朱的名子，伸手给小朱递回了身份证。 开完了房间，卢笙和小朱上楼回到了房间里，标间，有窗。 卢笙马上打开了空调，现在已是傍晚，窗外的天空，还没有完全的黑，像一幅巨大的山水画，那云的形状，就是在天际，轻轻的一笔勾勒而成。 小朱又想聊一聊案子，“师父，关于调查的方向，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今天就先不说这些了，神经不能一直这么的紧绷下去了。” “你的第一个案子，就碰到了这种连环复杂的奇怪案子，也好，你成长的能快一些。” “嗯，咱们面对的这个案子真是很谜呀！” “确实是个谜案，但其实所有的奇案怪案，都有一个正向的线性思维，只不过是这条线被人打乱了，就像是毛线一样，被人胡乱的纠缠在一起，揉成了一团。 有时，即便你找到线头，也没办法把它捋顺，但他毕竟就是一条线，只要仔细谨慎，耐得住煎熬，一条完整的线，就一定会在你面前被你捋顺。剩下的也就是顺藤木瓜了。 整个过程，也有些像上学时解答计算题的过程。” “师父，真是深入浅出，你如果不当警察，去当老师，应该也会是个好老师。” 听到小朱这么一说，卢笙一时怔住了。 他走到窗边，站在了窗口，远处一个巨大的未完建筑，遮住了他眼前的视野。 楼下的街灯亮了，过往的车渐渐的少了许多，窗子的隔音效果也还行，屋子内格外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还是小朱先开口，打破了安静，“师父走吧，出去吃个饭，顺便再转一转。” 没有经过商量，下楼后，两人径直向附近的面馆走去。 小朱和卢笙走进面馆，正好还剩下了最后一张空桌。 邻桌吃面的人，正讨论着梅州最引人关注的热点话题。 其中一个胖胖的说道，“听说了吧，前两天梅江，又淹死了个人。” 同桌的另一个人，长的很有特点，嘴巴尖尖的，他眨了眨眼睛，淡淡的回应道，“知道呀，是个警察。” 见自己的消息没有提起对方的兴致，胖子又继续说道，“嗯，是警察，我媳妇家外甥的小舅子，他给警局做饭的，听他说…” 胖子故意压低了音量，但显然他是多此一举，“据说死的人是刑侦队长，他酒后驾车，完事后，出现了意外。” 小尖嘴可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听胖子说后，明显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重要信息，他顿了一下，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说道： “消息转了这么多手，真的假的呀。” “那还有假，难不成是被人推下去的呀。” “我又没说这个，我说的是，死的人是刑侦队长？” 胖子确定点了点头，“嗯，是这么说的。” 听着邻桌的聊天内容，小朱和卢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对眼前的面都没了兴趣，偶尔吃上一口，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要是真的这样，那可就太可惜了。” 胖子一脸疑惑，等着小尖嘴继续说。 “听说咱们梅州刑警队队长，可是个狠角色，很多案子都是他破的，还有…”小尖嘴的话故意没说完，他便喊着面馆老板，“结账了。” 面馆老板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一共三十元。” 这两人争抢的结账，最后还是胖子抢先把钱递了过去。 小尖嘴不好意思的连忙说道，“下次，下次一定让我结。”胖子也连忙说着客气的话。 两人一起向门外走去，小尖嘴继续说道，“道上的人，都叫他笑面虎，他妹也是警局的，一人得道呀…” “砰…” 面馆的门关上了，伴随着关门的声音，那两人也离开了面馆。 卢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着小朱，“上次查资料时，那个林袭的妹妹林夕，是不是在档案室工作？” “好像还真的是呀。”听到卢笙的话，小朱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小朱兴奋的看着卢笙，在卢笙的眼中，小朱又发现了那兴奋的光。 “你看，有时真不能太纠结线索，这调查方向，现在不是有了吗。”卢笙开始大口的吃起了面，只几口，面就被他吃没了。 两人吃完面，漫步在宾馆与面馆之间，夜空在地面无数霓虹的映射下，不黑，倒是有些淡淡的微红。 城市中则是明暗交错，但却尽是人造的光，有的人拿光去照亮黑夜，克服对未知的恐惧； 有的人则借助光，于深夜搜寻，在黑暗中探索未知； 还有些人，躲藏在光后，用光来遮挡，将自己化身为被隐藏的未知。 “你看这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是不是像混淆了黑夜与白天。” “可黑夜毕竟是黑夜，灯光没法做到照亮每一个角落，哪像是白天，阳光普照大地。” “是吗？有太阳的地方就没有黑暗了吗？” “可是最起码，有太阳、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不会全是黑暗。” …… 二十万，感谢陪伴。精彩继续！ ……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交通类卷宗 狭小的空间内，鼾声在寻找着合适的频率，力图与这建筑达到共振，看这个样子，不摧毁了这栋楼，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伴随着卢笙震耳欲聋的鼾声，这一夜的小朱，休息的特别疲惫。 第二天一早，小朱艰难的睁开了双眼，他惊讶的发现房屋还在，自己也还健在，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两个大眼睛，此刻如同化了浓重的烟熏妆。 卢笙倒是休息的很好，他醒的更早，在洗手间里洗漱完后走了出来，看到小朱已经醒了，对他说道： “你小子，真是鼾声如雷呀。” 小朱看着卢笙，觉得自己可真是受了莫大的冤枉，他瞪着个眼睛，感觉卢笙有点莫名其妙。嘴里忍不住小声的嘟囔着，“真是恶人先告状！” 卢笙正用手拇指和食指摸着下巴，没太听清小朱的话，“你说什么？” 小朱又看了一眼卢笙洁净的下巴，想着争辩这些也毫无意义，于是改口打岔道，“没什么，我刚才说你，刮掉胡子真漂亮。” “今天是正式的去梅州警局，代表的可是咱们凰州警方的形象！” 小朱用手捂着眼睛，笑出了声音。卢笙又看了眼已经明亮的窗外，没有理会小朱的笑，催促着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马上就好，十五分钟后，一定能到梅州警局。” 半个小时后，师徒二人站在了梅州警局大门外，卢笙看了一眼手表，用力的瞪着小朱，小朱则假装看不见卢笙的目光，一直看着警局大楼方向。 严局已经把联系人张帽的信息转发了过来，卢笙也给他打过了电话。 小朱和卢笙刚走到警局大楼的门口，一个中年男子，便迎面走了过来。来的人正是梅州刑警副队长张帽。 卢笙快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大概一米七左右的男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型，他的头发很有特点，不多不少，但有些稀疏，容貌看上去慈眉善目，脸上正堆着过于热情的笑容。 小朱也看着张帽，无疑也关注到了他的发型。 张帽的头上，没有秃顶，但头发却少的可怜，整个表面虽都有头发，但它们黑黑白白的，间距很大的插在头皮上，很像是一个熟悉的水果形象。 这个形象正不时的出现在小朱脑海里，但他一时想不起它叫什么名字。 “欢迎。”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小朱的思绪。 张帽上前热情的招呼道，说话的同时，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卢笙的手，“你就是凰州警局的同志，卢队长吧，欢迎欢迎。” 卢笙礼貌的和张帽握着手，开口说道，“以后可能要经常的麻烦你呀，张队长。” 听到了这声张队长，张帽脸上的笑容，变得更自然了些，“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队长，以后叫我张帽就行。” 这笑容的微妙转变，马上就被细心的小朱捕捉到了。 卢笙赶紧给张帽介绍道，“张队，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朱刃，我的徒…我的搭档。” 这一次的张帽，没有阻止卢笙对自己称谓，而是选择了欣然接受。 看到张帽又举起了手，小朱也伸出了手，刚毕业不久的他，还不太习惯这种礼仪方式。小朱和张帽握着手，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水果的名子。 “走吧，卢队，咱们到会议室细聊。” 不一会儿，几人便坐在了宽敞的会议室中，一个女警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小朱一眼就认出了她，第一次来时，也是她给端的茶水。 卢笙没再说客套话，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坠楼案，死者名叫周小蝶，我们发现他的爱人白龙强，三年前死于梅州的一场车祸。” “哦，这个我知道，三年前白龙强车祸的案件卷宗，发过去了吧？” “嗯，你们第一时间就发过来了。” 监控画面中出现林袭的事，卢笙当然不会说出来，但专程来梅州的目的，也不能一点信息都不透漏。 于是卢笙说道： “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警察叫林袭，我们本来是想着，想着和他了解一些情况的。” “唉，林队长的车，在梅江边出现了意外，我们当时在现场…”张帽停顿了下，改口道，“唉，都是过命的兄弟，不说了。” 卢笙试探着说道，“林队的案子，也是张队您，负责的吧。” 张帽急忙摆着手说道，“结案了，不提了，不提了。” 卢笙知道，再继续这个话题，会显得很没有分寸，但他也知道了，这个案子确实是张帽负责的。 “张队，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近八年，梅州所有的交通类案件卷宗。” 这个想法，在来之前完全没有经过商量，听到卢笙这么说，小朱不免有些诧异。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卢队，八年的。那可是会有很多呀，有什么关键信息吗？需不需要分个类？” “没事，找吧，只要是梅州辖区内的，所有的交通类卷宗。” “好吧，那我去吩咐一下手下的人。” 张队的话，让小朱心生厌烦，吩咐吗？手下吗？一个刑警，怎么这么官僚。 卢笙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张队，您先忙，我们在这等着就行。” “等着吗？那也行。” 张帽刚转身离开会议室，小朱就凑到了卢笙身边，“师父，看卷宗吗？为什么要看交通类的。” 卢笙笑着看向小朱，“我也不知道，只不过马上想到了交通类。” 小朱疑惑的看着卢笙，从卢笙的话里，还有从他的笑容中，小朱知道师父隐藏了些不能说的东西，但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师父真实的意图。 小朱没再和卢笙说话，一直想着他这么做的用意。 用意是没分析出来，倒是头脑中的那个水果形象，总是时不时的跳出来，影响他的思考。 小朱突然想起了它的名子，一脸坏笑的看着卢笙说道： “猕猴桃，师父，你说像不像猕猴桃。” 卢笙怔了一下，不过马上便反应了过来，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瓜，想象着张帽的脑袋，还有猕猴桃的表面，同样大笑了出来，“哈哈，小朱，你可真有才。” 第二卷 第四十章 真正目的 两人就这么在会议室中百无聊赖的等着，其间，只是张帽进来和二人有的没的聊上几句，然后又借口有事离开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几个身穿制服的同志，抱着一堆档案盒走到了门口。 几个人，双手抱着档案盒，那高高的档案盒，正好抵住了每个人的下巴。 卢笙看见后，连忙过去帮着把会议室的门开的大了一些，他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其中并没有熟悉的面孔。 他们把卷宗放到了桌子上，领头的那人说道，“卢队，这些是你要的卷宗，这部分是八年前的。” 卢笙指着那四大摞档案盒说道，“就只有这么多吗？” “哪有，这些只是八年前的其中一部分，这也就是三分之一吧。” 听到他的话，满意的表情在卢笙的脸上偷偷的溜过。 “卢队，您先看着，我们再去找一找。”说完几人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师父，咱们看什么？” “你就随便翻翻，看看他们的字写的怎么样。”卢笙笑着说道，又向小朱眨了一下眼睛。 小朱还是没有弄明白卢笙的用意，但还是按照他说的，随便拿了一本，开始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四个人，还是抱着高高的档案盒，除了那个领头的人，其余三个都是第一次过来，无一例外，卢笙还是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孔。 卢笙一看到他们进来，指着桌子上的档案盒便说道，“这些不用了，你们拿走吧。”说着的同时，他又走到小朱身旁，抢走了小朱手里的正在看的卷宗。 小朱一脸困惑，其余四人则是四脸困惑。 领头的人手里的档案盒还没有放下，疑惑的说道，“看完了？这么快？” “嗯，是呀，可是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 领头的人偷偷在心里算计着，一年的档案得走三趟，八年的话，一共大约是二十四趟，本以为这个工作会在几天内完成，没成想，这两人看的这么快。 “好的，卢队，那您继续。”领头的那人说着，脸上也少了些最初的热情。 说完后，几人便又抱着卷宗离开了。刚走出会议室，他们便碰到了张帽。 “张队，要不然让他们去档案室吧，这一趟一趟的，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看了没有。” 张队伸手示意他们先离开，他则走进了会议室。 “卢队，怎么样呀？有收获没？” “刚看完第一波，还得再看看。” “量是有点大呀，要不要我们派人，帮着分类一下？”张帽试探的问道。 卢笙尴尬的笑了笑，一脸为难的说道，“张队，你懂的，还是就我们两个人干吧。” 张帽知道，有些案情信息会比较敏感，可能不好过多透漏。 “好吧，那你们继续忙。” 小朱看着张帽走出了会议室，转头对卢笙笑着，小声说道，“师父，你不当警察，不当教师，也可以当演员了，你是个好演员。” 卢笙也笑了，继续胡乱的翻着手中的卷宗。 …… “庄局，他们这次来，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要看近八年的交通类案件卷宗。” “八年？” 庄局长办公室中，张帽正在和他这个上司汇报着工作。 “嗯，要不然让他们直接去档案室里看吧，现在也实在有些不方便。”张帽小心翼翼的，征求庄局长的意见。 庄局长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了一口大大的烟，想了一会儿后他说道，“让他们去吧。” 张帽答应后，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又被庄局长叫停了下来，“你要全程陪着。” …… 此刻的梅州警局档案管理室里，大家都正在忙碌的翻找着卷宗。 卢笙刚一踏进这个部门，便开始仔细留意起来，不漏过任何一张面孔。 通往档案室的室内走廊，被一道铁门隔离开，档案室的内部构造卢笙无从得知，当然也不会允许他走进去。 张帽带着他们向办公室走去，刚经过这道铁门，卢笙便停了下来。 “张队，我们就在这里看吧，他们把找到的资料直接拿过来。”他一本正经的对张帽说着假话，“我们只大概浏览下卷宗，因为我们想要的线索信息，其实也很好识别。” 张帽指了指铁门外的走廊，“就这吗？” “嗯，就这里，省去不少时间，大家都方便。” 张帽迟疑了下，这种小事也不好再请示庄局，于是答应了卢笙的请求。 档案室平时就少有人来，张帽叫人拿来了椅子和桌子，宽敞的走廊内，卢笙和小朱便坐在了门口附近。 很快，档案室的工作人员抱着档案盒走了过来，陆陆续续的，几乎没有过间断。 卢笙看着来往的人，又看到了刚才领头那人的熟悉面孔，也第一次看见了女性面孔。每一张面孔都很模糊，几乎过目即忘，但就是没有发现她的面孔。 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紧接着又是一整个下午，最后，窗外的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送材料的频率也开始越来越低。 眼看着案件发生的年份越来越近，卢笙知道，资料可能很快就会看完，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的大脑正在飞速的想着下一步的办法。 白龙强十年前的肇事卷宗被销毁，这种事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卢笙不清楚张帽是不是了解十年前的事，但还是决定大着胆子试一下。 “张队，要不看一下更早一些的吧，应该还有吧。” 一直陪在身旁的张帽，本以为事情马上结束，没想到卢笙又提出要求，“卢队，你也知道，那种案件，一般都会保存二十到三十年，那可是有很多的呀。” 庄局长说销毁了，那一定就是销毁了，张帽说档案室里保存二十年以上，也一定不会是假话。 小朱虽然都心知肚明，但他不知道卢笙究竟要干什么，只是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 就在这时，走廊门口终于出现了那张面孔，只是现在那面孔不再是平面的照片，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过那面孔现在显得有些憔悴。 一看到林夕，小朱这才恍然大悟，他在心里忍不住的骂自己反应迟钝，捋顺了卢笙的意图。 “师父想去档案室，也想找林夕，但这些不能直接说出来。看交通类案件卷宗，听上去更合理，也方便和林夕，或者和梅州的档案室构成联系。” 林夕抱着几本卷宗走到了他们桌前。 卢笙赶紧回过了神，回应着张帽刚才的话，“再往前看一年吧，九年应该就差不多。” 小朱知道卢笙这是在拖延着时间，这只是他随便说的话。 “吃完晚饭到现在，还没去过厕所，张队，这楼里的厕所在哪？” 卢笙欣慰的看着小朱，他的这番话，可真是神助攻。 张帽站了起来，陪着小朱走到了拐角处，给小朱指着厕所的方向，虽然张帽没有陪他走过去，马上就转身走了回来，但就是张帽离开这里的短暂一瞬，卢笙果断的抓住了机会。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林夕 林夕刚欲转身返回档案室，卢笙小小的声音便急促的传了过来。 “事关林袭！” 卢笙迅速的瞥了一眼张帽的方向，又急忙的看向了林夕，他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尽管声音微弱，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吓了他自己一跳，唯恐更多的人听见。 说完后他又马上低下了头，假装的看起了卷宗。 短短的四个字，像四发极速飞驰的子弹，无一脱靶，击中了林夕敏感的神经。 她一下子就愣在了那，她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从眼前这个人口中传出的，也知道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关于林袭，林夕有太多的疑问。 很少喝酒的哥哥，怎么会酒后驾车；梅江边的沿江路，根本不是哥哥回家的毕竟之路，相反又会多绕行更多的路；还有，哥哥死之前对我说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卢笙又深呼一口气，紧接着说出了一句更长的话，不过那声音抖动的却异常厉害。 “美好家宾馆，今晚。快转身继续走！” 卢笙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张帽，只见张帽此时已转身，他马上就要走回来了。 林夕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张帽一边走一边好奇的看着她。 “快走！” 卢笙不确定他最后的这两个字，是否被张帽听到，就在张帽走到他们身边的一刹那，卢笙说完了这句话，他又随手拿过来几个卷宗，递给了林夕。 “这些没用了，你先拿回去吧。还有卷宗了吗？” “没有了。” 林夕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回答完卢笙后，赶紧接过卷宗，转身走过铁门，走回了档案室。 张帽似乎有些警觉，在他掩饰的神情下，仍旧可以看见有些疑问，不安分的窜了出来。 “刚才这位女同志，气色很不好呀。” 卢笙很随意的说着，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翻江倒海。索性，声音中已没有了颤抖。 张帽的全程陪同，已让卢笙感觉到了异常，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小心谨慎。 卢笙也不知道他的这话能否消除张帽的疑虑，可是，他清楚，现在他总是要说点什么。 “哦，是吗？” 关于林夕与林袭的关系，张帽并没有对卢笙多说什么，他只是随口回应着，“警察这工作，总是辛苦了些。” 张帽说完后便靠着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低头的卢笙。卢笙也十分确定，背后那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凉飕飕的，背部发凉。 长长的走廊中，没有了更多额外的声音，翻阅卷宗，纸张在沙沙的吵着；喘气呼吸，流动的空气在鼻尖处呼呼的叫着。 卢笙不自然的吞咽，喉结在紧张的上下移动着。 新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小朱的脚步声毫无遮挡贯穿了整条走廊。 小朱走了回来，“嗯？我刚才看的那一本卷宗呢？”话音刚一落地，小朱马上紧蹙起眉头，心里开始咒骂起自己。 “我刚才让她们拿回去了。”卢笙向小朱指了指手中正在看的卷宗，“咱们有可能是找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小朱装出了一副激动的样子，又转头看了一眼张帽。 张帽也笑了出来，那笑容好像不得不笑，甚是难看。 复印好了这本临时拿在手里的卷宗，卢笙又和小朱帮着张帽把桌椅收拾好，放了回去。 “卢队，咱们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用了，很晚了，咱们下次吧，已经麻烦了你一整天。”卢笙拒绝着张帽本就不是真心的客套话。 “那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我们开车过来的，把车停在了附近。”卢笙说道，“谢谢了，张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人边走边说，已经来到了警局门口。 “张队，以后有可能还会麻烦你。” “没问题的，你不用客气卢队。” 几人又在门口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分开了。 卢笙和小朱快步的走回去上了车，张帽则是返回了警局大楼。 …… 宽敞的局长办公室中，又是烟气缭绕。 张帽正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庄局长则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听着。 “他们在档案室待了一整天，其间只是吃饭离开过，最后复印了一本卷宗，已经拿走了。” “就拿走一本卷宗？” 张帽已把那本卷宗拿了过来，交到了庄局长手上。 庄局长简单的翻看了几眼卷宗，接着又说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张帽迟疑了一下，考虑是否把刚才的情况说出来。只是短暂的瞬间，大脑中却飞快的进行着思索。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汇报的？还是汇报吧，万一漏下的是重要发现呢，那可就麻烦了。可是，这种事，怎么会让我陷入迟疑呢？为什么我会有不汇报的想法？ “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了。”只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张帽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讲出来。 林袭死后，张帽感觉自己更被庄局长器重了一些，以前不太敢问的话，现在也有了想问一问的冲动。 庄局长对于凰州警方的提防，张帽充满了好奇，他终于鼓足勇气想问个究竟，刚要开口问，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先出去吧。”庄局长看着张帽，他杵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于是冷冷的主动说道。 面对庄局长冷冰冰的态度，张帽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被他咽了回去。 张帽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刚一离开，他突然明白了刚才为什么会那样的犹豫不决。 “是我走开了，才让他们脱离了我的视线，但愿，但愿是我想多了，但愿吧，不要在我这里出现什么纰漏。” 办公室中，庄局长并没有过多的关注那本卷宗，自从他看到了监控视频，他就知道了，这只是一本没用的卷宗，只是一个用来掩饰的工具而已。 庄局长打开了电脑显示器开关，再一次的播放起了那段监控画面。 他看着卢笙和小朱守在铁门口，他猜到了，他们是不想遗漏任何一个档案室的工作人员，他也看到了林夕在卢笙面前短暂的停留，知道那转瞬即逝的几秒，也会传递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林袭已经死了，他们来找林夕？”庄局长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的意图。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庄局长迅速的关闭了电脑界面。看向了门口方向… …… “师父，怎么样？” “等，我们在宾馆等。” “她会来吗，林夕会找过来吗？” 卢笙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笃定，但就是感觉到，林夕一定会过来。 小朱驾驶着车，向着美好家方向驶去，车速表的指针在限速的边缘来回的摆动着。 卢笙揺下车窗，窗外的风呼呼着，他把手伸了出去，想感受下车外夜晚的风。 神经高度集中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因为伸出去的手，指尖没有感受到一丝风的划过。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销毁的卷宗 “庄叔叔。”林夕从门外走了进来。 庄局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林夕身边，关心的说道： “不给你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不是叫你回家休息几天吗？怎么又跑过来上班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办公室的沙发旁，两人并排坐了下来。 “这都晚上九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今天配合凰州警方查找卷宗，大家走的都很晚。” “哦，对。” 屋子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只有满屋的烟雾在彼此摩擦着。 最后林夕打破了安静，开口问道，“庄叔叔，您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庄局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真实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知道，刚才卢笙究竟和林夕说了些什么。 庄局长不知如何开口，但把林夕叫了过来，又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哦，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 林夕看着庄局长，等着他继续未完的话。 无奈之下，庄局长只得又说出了之前提过的建议，“你要不要先放一段时间的假，休息一下。” 林夕急忙说道，“不能再搞特殊了，我能进入警局工作，已经多亏了庄叔叔您。” “唉，不要再说这些客气的话了，我是林袭师父，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提到林袭，林夕两眼落寞，悲伤的情绪马上占据了她。 庄局长并没有因为林夕的悲伤而选择停下，他还是没有忍住，终于开始循序渐进的提出了问题。 “林夕呀，你哥在凰州，是不是有什么认识的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的亲戚朋友，大都居住在梅州。”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些事情，一些比较特殊的事情？” 听到他这么问，林夕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马上变得警惕起来，表面上却仍旧像一个晚辈一样，礼貌的对庄局长说道： “庄叔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他有没有，特别交代给你的事情。” “庄叔叔，您问的这些，是不是和我哥的死有什么关系？” 庄局长知道，可能暂时问不出什么了，关于林袭，他自信的认为，林夕并没有在刻意的隐瞒什么，他也真的以为，林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走廊的视频监控中，卢笙与林夕之间短暂的互相注视，一定是有情况发生，庄局长现在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来问。 “没什么关系，你不要多想，你哥的案子也已经有了结论。” 庄局长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于是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夕点头答应，于是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她刚要离开，马上又停在了门口，转身看着庄局长说道： “庄叔叔，我哥为什么会开车去梅江边？” 没想到林夕会突然这么问，这个问题的直接提出，似乎也预示了，怀疑的种子正在林夕的心中发了芽。 庄局长看着林夕的眼神，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他只是开车经过了那里，林夕，不要多想了，要相信我们同志的调查。” 林夕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庄局长在楼上，透过窗，看着林夕快步走上了车。 夜晚的梅州，失去了本应有的城市活力，城区的街道，很是冷清，一过九点半，就几乎再也看不到了公交车，路面上偶有出现的车，行驶更多的也只是晚班出租车。 路况很好，林夕尽量把车速控制在限定范围之内，但前方出现的车，还是被她一辆接着一辆的甩在了身后。 心里一直想着哥哥，又想着美好家宾馆，踩着油门的右脚，一时掌握不好分寸，她开的车自然也快了很多。 刚又经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是闯了红灯吗？ 不过，令林夕感到更慌张的是，刚才身后的那一辆车，也是跟着自己一起闯了红灯吗？ 林夕突然感到有些紧张，左手也拿了上来，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她主动的把车速降下来，开始仔细留意身后的那辆车。 那辆车的车速也默契的慢了下来，并且开始有意与林夕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林夕不停的看着汽车后视镜，她又陆续的穿越了几条街道，最后终于确定了，她，被跟踪了。 车子马上就要到达美好家宾馆所在的幸福路，林夕使劲踩了一脚油门，从幸福路的路口快速经过。 …… 凰州市图书馆，林袭在带着林夕向前走，在一排存书箱处，兄妹二人停下了脚步。 “林夕，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地方。”林袭说着，把手上的u盘放到了“一五七”号存书箱里。 “哥，你存的那是什么？” “这个你先不用管。” 林夕看着林袭这么紧张那个u盘，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在档案室里，林袭着急的让她扫描的事情。 “就是之前你让我扫描的那个卷宗吗？” 林袭只是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也许以后会有人来跟你要这个，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 听到林袭这么说，林夕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说道，“哥，好端端的，你瞎说这些干什么？” “林夕，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林袭认真的看着林夕，血浓于水的兄妹亲情，让他可以放心的对林夕嘱托，目光中充满了无法撼动的信任。 “如果我不在了，可能会有人找到你，跟你提起这个卷宗，我现在就把它放在这个凰州图书馆。你记住…” 林夕专注的听着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担心的看着眼前这个最亲近的人。 “如果有凰州警察来找你，你可以放心的交出去，但是，如果是梅州人，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把这个卷宗的事情说出去。” “万一要是庄局长问起来呢？” 林袭眼神中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光，那是让人看后会感到格外不安的光，“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梅州人。” “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手里现在只有这个，不过但愿用不到它。” ……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返回 梅州的夜晚，温度不冷不热，本应是非常适合散步的天气。 美好家宾馆的门口，小朱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卢笙则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师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这马上都快十二点了，她真的会来吗？” “你就别在我面前来回晃悠了，晃的我好心烦。” 卢笙的心里也突然没了底气，这么折腾一天，无非就是为了和林夕见面。 前台女接待坐在电脑旁，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奇怪的男人，自从他们回来后，就一直守在门口，一个一直坐在那，另一个则来来回回的走个没完，时不时的好像还说着什么。 “铃…铃…铃…” 前台座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女接待看着门口的两人，一时分了心，被这突然的铃声吓了一跳，她平复下心情，拿起电话礼貌的说道，“喂，您好，美好家宾馆。” “喂，麻烦您帮我接通一下卢笙房间的电话。” 女接待又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人，好像知道了他们坐在门口的原因，于是回答道，“好的，您稍等。” 她放下电话，急忙跑到门口，对着坐在地上的卢笙说道，“有电话找您。” 小朱疑惑的看着卢笙，又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来查看，“谁呀？电话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卢笙马上反应了过来，急忙站起来跑到电话旁，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卢笙盼望已久的，有些陌生的声音。 “我是林夕。” 林夕在档案室陪着大家忙碌了一整天，所以她知道，看卷宗的人是凰州的刑警卢笙，她确定了是卢笙的声音，于是继续说道： “卢警官，我们长话短说，现在在梅州不方便见面，你们先回凰州，明早联系。” 林夕只是简短的说了这一句话，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小朱站在一旁，看卢笙那表情，也大约猜出了大概。 卢笙拿出手机，又快速的按着宾馆电话上的按键，电话显示屏上出现了刚刚的来电号码。 卢笙记完林夕的电话后，对小朱说道，“退房，回凰州。” 十二点刚过，卢笙和小朱开着车驶离了幸福路美好家宾馆，又踏上了返回凰州的路程。 “林夕说让咱们回凰州，她不方便在梅州见咱们？”小朱重复着卢笙刚刚说完的话。 紧接着他又问道，“为什么？”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是想见到咱们的，还有，咱们离开梅州警局后的这段时间，林夕遇到了一些事情，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过来。” 小朱在开着车，可还是忍不住感概敌人的强大，“要见到这个林夕，还真是不容易，不方便？已经被坏蛋关注到了？这么迅速？” 张帽的全程陪同，林夕的突然来电，让卢笙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他想着，看来我们在走廊里的碰面，还是被张帽察觉到了。这无疑又加深了卢笙对梅州警局内部的怀疑。 听着小朱的话，卢笙终于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小朱，其实我和严局都有所怀疑。” “什么？怀疑什么？” “怀疑梅州的庄局长。” 黑暗中，卢笙坐在后方，透过后视镜他也看不到小朱的表情，但他知道，任谁听到这个怀疑，也会惊掉下巴。 “我，草，庄局长吗？” 即便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但卢笙的话，小朱也是信的。小朱对卢笙已是近乎百分百的相信，只要是他说的，小朱认为都是对的。 小朱还有很多疑问，但他现在可不想思考，也不打算再提出疑问，他要专心的把车开回去，不能再在路上出现什么闪失了。 卢笙看了下时间对小朱说道，“我们大概四点钟就能到凰州吧。” “是的。” “下高速后，马上给林夕打电话，她很有可能先行一步到了凰州。” “好的师父，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 凌晨时分，是一天中最疲惫困倦的时候，卢笙也现在确实困了，他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说道： “我睡一会，一会儿咱俩换着开吧，我先把导航给你打开。” 说着，卢笙把手机放到了前面，他则侧躺在后面睡着了。 安静的车厢里，有汽车发动起转速的声音，也有卢笙重重的呼吸声，还不时的会传出导航的声音，不知又开了多久，小朱也开始频繁的打起了哈欠。 “前方10公里，出现严重拥堵，预计通过时长5个小时，建议您切换路线。” 导航里突然传出了ai智能语音播报，小朱刚刚还有些困意，他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真倒霉！” 小朱看了一眼时间，已快到三点半，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了手机，选择最近的高速出口，下了高速路。 小朱按照导航的指引，继续在县道上开着车。 县道不比高速，偶尔会出现不平整的路面，会时不时的颠簸，终于车辆在一次猛烈的起伏后，沉睡的卢笙醒了过来。 黑，已经被地平线下的光所稀释，淡了许多，冷，伴随着这光的即将来临，却变得袭人刺骨。 卢笙睁开睡眼，双臂交叉的抱在胸前，他看着车窗外说道，“怎么下高速，走了县道？” “高速上可能出现了交通事故，所以我，就近下了高速。” 卢笙裹紧了下衣服，对着小朱说道，“咱俩换一下，我开吧。” “还是我来吧。” 小朱没有同意，他已经习惯了坐在前面开车，让师父坐在身后，自从跟了卢笙，好像卢笙再从未开过车。 “我来开，这附近我熟悉。有导航都不知道的小路。”卢笙又说了一遍，小朱拗不过他，最后终于换成了卢笙开车。 卢笙握住了方向盘，小朱则坐到了副驾驶，“这么偏僻，师父也熟悉？” “以前我在这附近生活了一段时间，咱们一会儿，会先进入东昌区。就是高明高所长他们的那个区。” 早上室外的寒冷，让小朱瞬间精神了，他困意全无，坐在那看着渐渐变亮的外面。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了几个如小山一样的轮廓，小朱虽然辨认不太清楚，但还是大胆的猜测着。 “那面是什么？废品厂吗？” 卢笙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只是轻轻的说了句，“那里是汽车报废厂。”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张师傅2 早上五点钟，卢笙和小朱终于抵达了凰州市城区。 街上往来的人陆续多了起来，有熬夜后，下班着急回家的匆匆行人，也有早起后，忙于生计走上工作岗位的打工人。 因为他们，才会让世界开始充满活力生机，但同时，就是因为人的存在，悲苦，欢乐，纷争，离奇，也从未停止过。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整个世界都在期待，一天的精彩即将上演。 胃里的食物经过了一夜消耗，师徒二人都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卢笙又开了一会儿车，刚经过康复中心，他就看见了前面的一个早餐铺。 这个早餐铺，是属于那种在路边支起个棚子，炸一炸油条，卖些豆浆和粥的临时小铺。 卢笙把车子停在了附近，和小朱走了下去。 师徒二人已经走进早餐铺，现在的人还不太多，他们找个空位就坐了下来。点完早餐后，卢笙对小朱说道： “现在时间还早，一会儿吃完饭，给林夕打电话。” 几乎在卢笙说完话的同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先给我来碗热豆浆。” 早餐铺老板一看到是老熟人，笑着说道，“老张，昨天这又是喝了多少呀？” “呵呵…” 康复中心的打更大爷张师傅，他没有回话，只是憨憨的笑着，找了一张空桌，抽出一个凳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以张师傅为圆心，开始慢慢的向四周飘散开来。 早餐铺老板端过来一碗豆浆，放到了张师傅桌上，“前一天喝多了，第二天早上就得喝点热乎的。” 张师傅闭着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揉捏着眼皮，不知道是还没有睡醒，还是在清理着眼屎。 他睁开眼，身旁的两个人，刚才还只是背影，现在都慢慢的转了过来。 张师傅一愣，像是钉在了那里，卢笙和小朱则端着早餐坐到了张师傅旁边。 卢笙热情的打着招呼，“早啊，张师傅。” 张师傅把手从面前拿开，马上放到了桌下，紧接着又拿了上来，去端那碗豆浆喝，碗边还是很烫，他又下意识的抽回了被烫到的手。 张师傅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卢笙说道，“警察同志，这么早？” 卢笙脸上也挂着笑，眼神极速略过张师傅的手，目光又马上落回到了张师傅脸上，“张师傅，这是要下班回家了吗？” 走到了气味的正中心，小朱又用鼻子轻轻的嗅了嗅，笑呵呵的看着张师傅。 “嗯，吃完就走。”张师傅回应着卢笙的话，他现在又开始有些拘谨，想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吧，对吧。” 小朱在一旁问道，“找你干什么？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我把知道的都说了。” 卢笙看出了张师傅的不自然，故意强调着，“你不用紧张，张师傅，我们就是路过这里，咱们随便聊聊。” “哦，呵呵，我没紧张…”张师傅说道，“警察同志，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卢笙仍旧笑着，示意张师傅豆浆已经凉了，“张叔，我们在外面，是不能聊这些的。” “哦哦，呵呵，你看看我，就问这些不能问的。” 与张师傅的第一次见面，卢笙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卢笙当时也发现了张师傅异常拘谨，今天再一次碰见张师傅，他又是浑身的酒气，不免让卢笙又开始确定了自己当初的怀疑。 如果张师傅真的酗酒，再如果他们家…我还是和他聊聊吧，应该就能确定个大概，卢笙心想着。 “张叔，都一把年纪了，别干了，打更也挺辛苦的，回家带孙子吧。” 早餐铺老板听着几人的谈话，也知道了卢笙和小朱的身份，不过听到卢笙的话，不禁有些厌恶他，心想着，如果家里条件允许，谁还会愿意出来辛苦。 小朱好奇着卢笙的话，师父一向是很少与人闲聊的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这身子骨还行，再说了这活也不累，就是睡一觉。”张师傅心中的辛酸一闪而过，可终究还是让卢笙看到了。 “张叔，您退休多少年了？”卢笙继续聊着，他知道，有些事情他马上便会确定。 “退休？”听到这个，张师傅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地，也没有工作，从年轻到现在，这么多年呀，就是出苦力的。” 卢笙现在已经十分肯定了，他本想把话挑明，但看着张师傅那饱经沧桑的脸，还有那被岁月捶打过，开始弯曲的脊梁，他还是忍住了。 “张叔，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卢笙已经站了起来，顺道把张师傅的钱也给付了。 卢笙和小朱走到了门口，卢笙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过身，只是轻声的说道，“有时候睡着了，误事。” 听到这话，张师傅猛然一惊，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小朱，还是你来开车吧。” “师父，刚才你和张师傅聊的那些话，一定不是随便聊聊的吧。”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坐进了车里，小朱知道，刚才一定是有发现。 “嗯，刘菲大概率是被人从张师傅把守的d口离开的。” “你的意思，张师傅是同伙？” 卢笙有些嫌弃的看着小朱的后脑勺，“你看像吗？” “不像！” “那还问这种傻了吧唧的问题。” 这种级别的教训，小朱根本就不会在意，他继续问道，“师父，你是怎么发现的？” “e口离开，很容易被人发现，风险太大了，所以要是想尽可能不被人发现，只要不被张师傅发现就行。” “嗯，d口的监控也没开。” 卢笙继续说道，“绑走刘菲的人，一定做过仔细的计划，经过了周密的安排，他一定知道张师傅喜欢喝酒。” “那他怎么就能保证，张师傅一定会睡着，而且一定发现不了他呢？” “他很可能想到了办法，成功让酗酒的张师傅喝到了酒，而且还成功的让张师傅呼呼大睡了。” 小朱还是有些不解，张师傅为什么要隐瞒。 “就算真的是这样，张师傅为什么没和我们说起这些呢？” “张师傅他可能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午夜十二点前睡着，他也真的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只是，只是在拼命保住自己的饭碗而已。”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复杂的人物关系 “师父，那听你刚才的分析，他们从d口离开，这个发现很重要呀。” 卢笙不怀好意的坏笑着，故意难为着小朱，“那你说吧，怎么重要？” 小朱被卢笙这么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知道发现了重大线索，却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个线索，所以小朱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结论。 “这个线索还无法帮助我们找到刘菲，但通过这个线索，我们可以知道，嫌疑人心思缜密，在行动前他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卢笙收起了笑容，接着小朱的话说道，“还可以断定，他是个惯犯。我们之前猜测，刘菲可能遭遇了报复，那么，很显然，这个人已经不止一次有过行动。” 听卢笙如此说，小朱马上又问道，“所有的事情，刘小蝶、林袭，还有可能遇害的刘菲，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做的。” “刘小蝶和林袭，死亡的前后时间相临近，现在用意外来解释似乎也都很合理，所以计划出这些的人，做法很高明，这两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伙人干的。 而至于刘菲的失踪，是和林袭的死发生在同一天，作案的手法也不同于其他两个案子，不像是一伙人干的。” “那按照你说的，绑走刘菲的神秘人，是个惯犯，一定还有其他未知的案件，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 “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们现在奔波的原因，未知的案件，其实已经有些苗头了。” 小朱想到这些案件中都牵扯到了一个共同的人，那就是林袭。而除了周小蝶，刘菲，还有白龙强，以及十年前死于服装厂大火的赵石。 小朱恍然大悟，案件实在复杂，对于卢笙的全盘分析，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你是说，白龙强还有赵石的死，很有可能和这个神秘人也有关。” 卢笙点了点头，继续着他的分析，“周小蝶和白龙强是夫妻，刘菲和赵石是母子，而林袭，和几起案件都有些关系。这对夫妻还有这对母子，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些联系。” 小朱也被打开了思路，顺着卢笙的话继续说道： “而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就是本不应该现在消失的，白龙强十年前的那个肇事案件卷宗。” 卢笙欣慰的看着小朱，他终于捋顺了复杂的信息脉络。 不过有一点，小朱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他继续问道： “如果神秘人是在报复赵石、白龙强还有刘菲，那杀害刘小蝶和林袭的这伙人，他们和这所有的事情又有什么联系呢？” 卢笙干脆又快速的回答着，“不知道。” 小朱很少听到卢笙这样的回复，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联系上林夕，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收获。 此时的卢笙，也在想着小朱刚考虑的事情，“早上的发现很重要，不过刘菲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先做好眼前能做好的事情吧。” 卢笙刚说完，又看了一眼时间，他拿出手机，给林夕打过去了电话。 “嘟…嘟…嘟…” 没有等待太久，那面便接起了电话。 小朱知道师父是为了打消疑虑，他听着卢笙先开口说道：“喂，我是卢笙。” 很快的，卢笙便挂断了电话。 小朱看着卢笙有些无奈的神情，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究竟说了什么，他只是猜到事情肯定又不是很顺利。 “林夕在咱们之前开车来凰州，你下高速，是因为前面的高速堵车了？” “是呀，”小朱想着卢笙的表情，瞬间反应了过来，“林夕该不会也出事了吧，不会是死了吧。” “你是不是傻，死了能和我通电话吗？”卢笙又开始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小朱，“林夕被堵在了高速上。” “哦哦…”小朱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着，“那估计她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到。” “我们回警局，先把了解到的事情汇报给严局。” 小朱开着车返回警局，他们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凰州街道上的车开始多了起来，睡醒的城市又开始充满活力迎接新的一天。和平大街，邯郸路，繁荣路，城市所有的街道都陆陆续续的热闹了起来。 严局和孟柯楠，此刻正在凰州市局长办公室里，在卢笙和小朱离开的这一天里，十年前的大火案，他们又做了反复的分析讨论，关于线索、关于证人，他们也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严局指着桌上的照片，对孟柯楠说道，“柯楠，你看看这是赵石停放的车，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 从几张现场照片来看，大概可以还原赵石车子当时的停放情况。 照片里的车距离大门口很近，几乎挡住了门，车子歪歪的停在厂子里，并没有停进停车位，而且，几扇车窗也没有摇上。 “我看他的这个车，停的很着急呀，即便是自己家的厂子，也不太应该把车堵住门口呀。” 严局说道：“他是离开服装厂又返回来的，可能是有急事要处理，或者是被人叫回来的。但不管因为什么，他当时一定很着急。” 孟柯楠说道：“如果大火不是意外，那让他着急回来的原因，就很有可能也会联系到这场大火。” “当时是谁报的警…”还没等孟柯楠把话说完，严局便看见办公室外走过来了两个人，孟柯楠也停了下来，看着门口方向。 “我才想起来，咱们是不是还没有补胎？” 人还没又走进来，卢笙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孟柯楠看着进来的卢笙和小朱，好奇的问着，“补胎？胎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先不说那个了，那些都不重要，”卢笙继续说道，“早上的新发现，新鲜热乎的。小朱，你给大伙先讲一讲。” 于是小朱就把刚刚和卢笙的分析都讲了出来，孟柯楠和严局在一旁仔细的听着。 当小朱讲到张师傅故意隐瞒的事情后，卢笙发现严局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那变换的表情，先是经历了若有所思，最后转变为了如梦初醒。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接人 孟柯楠略显夸张的张大着嘴巴，过了好久之后才慢慢的合上，随后发出了惊讶的疑问，“是张师傅的间接助攻？” 卢笙看了一眼严局，发现他还没有说话的打算。 “继续询问张师傅呀，一定还能挖出有用的信息。” 卢笙没有回应孟柯楠的话，而是把目光又投向了严局，不过看严局的样子，他似乎正在组织语言，即将发表自己的看法。 卢笙看着严局的方向，虽然没有走到桌前，但也看到了桌上摆放着杂乱无章的材料，于是对着孟柯楠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我们在研究服装厂大火案。” 听到这个大火案，小朱又联想到早上与卢笙的讨论，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从卢笙那里学到的本领被他现学现卖，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让整个办公室认真了起来。 “当时服装厂只有赵石一个人吗，还有没有负责打更的人？” 小朱话音刚落，大家都看向了小朱，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的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 严局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回答着小朱，也同时对着大家说道： “确实还有一个打更的看门大爷。这个大爷也是当时打电话的报警人之一。他当时说，他是睡着了，是睡醒后发现的火情。” 严局的脸色变得凝重，卢笙对康复中心张师傅行为的解释，也终于让严局明白了当初困扰他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服装厂附近居民的报警电话，会更早于这个看门大爷的电话。 想明白了这些，严局继续说着刚才想了半天的话，“人呀，说道底，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总以为自己的过失不会引起事故，或者担心可能会承担责任，而选择性的说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规避一些不利的信息。” 卢笙接着严局的话继续补充道，“其实这很符合人性。” 孟柯楠没有关心他说的大道理，而是说出了大家都共同关注的问题，“在大火案中，是不是也会出现类似于康复中心的情况呢？” 怎么又是个看门大爷，看来刘菲的失踪和这个服装厂的大火，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小朱心里想着。 此时严局说道：“也就是说，有人很有可能在打更大爷的眼皮底下，溜进去了，又跑出了服装厂。” 卢笙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担忧，“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看门大爷。” 孟柯楠忽然觉得能否找到十年前的看门大爷，就是判断大火案是否为意外发生的关键线索，“已经十年了，但愿这个老人家，现在人还在。” 听到孟柯楠的话，严局马上对他说道：“柯楠，现在你就去查那个老人的信息，如果找到，马上过去调查。” 孟柯楠马上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相关资料，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师父，还有个事得向你汇报。我们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回来，是因为我们联系上了林夕。” 严局看着卢笙，凝重的表情淡了许多，转而增添了几分期待，他问道，“有什么发现？” 卢笙把在梅州的事情经过又向严局说明了一遍，也讲到了张帽的全程陪同监督，在讲到林夕时，他说道： “昨晚林夕没有来找我，不过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林夕是在午夜时分给我打的电话，特别强调梅州不方便见面，还专程要从梅州赶到凰州见面。” “你说林夕她什么时候来的凰州？” “现在！” “她人呢？” “堵在了高速上。” 听到卢笙这么说，严局有些生气的看着他说道，“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呀！” “干什么去？” “干什么去？你呀…” 严局担心事有变故，他来不及多说，急忙去桌前拿起了手机，“别太大意了，去高速接人，凡事都要以防万一。” 卢笙恍然大悟，跟在严局屁后走了出去，“您也跟着去吗？” 严局没有理会卢笙，步子却迈的更快了。 此时的凰州街道，已到了一天中最拥堵的早高峰时间段。他们没有开卢笙的车，而是坐上了警局的公安车，严局让小朱拉响了警笛，几人向着高速开去。 严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着身后的卢笙交代着，“你打电话，问清楚林夕车牌号，咱们去高速接人。” 卢笙乖乖的答应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过去，万幸，林夕还平安的在高速上等待着。 因为警笛的帮助，警车还算顺利的通过了拥挤的城区，沿着林夕过来高速的对侧，向梅州方向开去。 不一会儿，几人便看见了对侧高速上拥堵的长长队伍。 严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几人顺利的找到了林夕的车，他们把警车停在了紧急车道上。 卢笙和小朱下车穿过高速，跨过了路中绿色的围栏，来到了林夕的车边。 卢笙低头轻轻敲了敲林夕的车窗，过了好一会儿，林夕终于揺下了车窗。 林夕有些疲惫的看着车窗外的两个人。 卢笙和小朱也看着林夕，只见她坐在车内，脸上的疲惫憔悴中又增加了更多复杂的情绪，那其中有紧张、焦躁，还有担忧，甚至还有些绝望。 卢笙开口说道，“林夕，跟我走吧，我和凰州的严局长过来接你。” 林夕静坐了一下，只是短暂的迟疑了一下，就解开了安全带，走下了车。 “滴…滴…滴…” 刺耳又愤怒的鸣笛声从林夕的车后传了过来，催促着林夕的车继续向前挪动。卢笙只是向后看了一眼，马上又转过头对小朱说道： “小朱，你去林夕的车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小朱看上去很不情愿，不过这个工作，想来也只能由他来负责，于是他答应着上了车。 “滴…滴…滴…” 卢笙扶着林夕，随手关上了车门。 “滴…滴…滴…” 又是一阵急促频繁的鸣笛声音传了过来，卢笙看着后方，死死地盯着后方的车，破口大骂道，“按他妈什么按，警察在办案！” 说完，卢笙和林夕跨过了围栏，走回了警车里。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对话 严局已经坐到了主驾驶位置。卢笙让林夕坐在了副驾驶，自己则坐在了剩下的后排车位。 已经坐到了凰州警察的警车里，又看到了身穿警服的严局，林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先开口问出了问题，而这个问题，煎熬了林夕整整一个晚上。 “在档案室里，你们对我说，是有关于我哥的事情吗？” “是的，我们现在怀疑，林袭的死并非因为意外。” 严局转头对林夕说道，而他说的话，又进一步加深了林夕的怀疑，关于哥哥死亡真实原因。 林夕只是听着严局的话，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严局。 出乎林夕的意料，严局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启动了车子，驶离了应急车道，继续向前开去。 坐在后排的卢笙，则接着他们的话开始说道： “警察的死，不同寻常，有的时候，官方发布的信息，会，会比较，你懂的…” 卢笙的这句话，说的并不完整，严局也只是坐在前面默不作声的听着，有些话，身为局长的他不能说出口，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普遍存在的事实。 林夕并没有纠结官方发布信息的真伪，也没有打算问严局和卢笙，为什么连梅州警局内部都没有和她说实话，她现在只是关心，只想知道林袭的真正死因。 “那我哥…”林夕故意的省去了一些字，直接问道，“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林夕没有说出那个死字，对于林袭的死，她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但还是不愿意从自己的口中，将死这个字与林袭联系到一起。 “其实我们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初步的怀疑阶段…” 林夕回过头，愤怒的看着坐在后面的卢笙，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与悲伤。 “我连夜开了几百公里过来，你们先是跟我说我的哥哥不是死于意外，然后你们现在居然又跟我说，其实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林夕，我了解你的感受，也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我猜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异常，我也就直说了吧。” 卢笙调整了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其实想问问你，你昨晚说的，什么叫做梅州不方便见面？” 林夕还在瞪着卢笙，但愤怒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她刚才只是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而已，没有经过更长时间的思考，她就决定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也一直觉得，关于我哥，意外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原因，然后才会决定去找你们。我在去找你们的路上，发现有人跟踪我。所以没有直接过去，才给你打的电话。” “有人跟踪你吗？那你上高速前，甩掉对方了吗？” 卢笙说话的同时，目光已经不自觉的看向了车外，对侧高速上的车流，马上就要看见拥挤车队的尾部了。 “我不知道，应该是甩掉了。” “昨晚是第一次发觉被人跟踪吗？” “是的。” 卢笙回想着当时在档案室走廊里的情景，他不确定张帽当时是否有所警觉，也不确定张帽汇报给了庄局长一些什么信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小朱在梅州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敌我双方的平衡，他们派人跟踪林夕，就是最明显的证明。 车辆已经来到了最近的高速出口。严局继续驾驶着车，通过了高速口，卢笙看着车外，车再次驶入了早上那条回凰州的县道。 “现在可以肯定，发生的这些事，应该和林袭之前办过的一些案子有关系。” “你在档案室工作，那案件卷宗的销毁流程，你一定了解吧。” 听到卢笙提起卷宗，林夕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林袭临死前预料的事情，没想到马上就要发生了。 “我就是负责处理这个工作的。” 听到林夕的话，严局透过后视镜有些兴奋的看着卢笙，卢笙也感觉看到了一些希望，于是继续问道： “十年前有一个交通肇事卷宗，已经被你们销毁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 林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她会毫无保留的相信眼前这两个陌生人，也许是因为林袭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吧，又或者是，她已经发现了庄局长的刻意隐瞒。 卢笙瞪着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林夕，林夕此刻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你工作了这么久，应该销毁过很多卷宗，我还没有说更多的细节，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卷宗？” “因为，因为销毁的流程，其实并不合规。” “你说的不合规，是指还没有达到销毁年限，是吗？” “是的！”对于是哪一个案件卷宗，双方现在已经心知肚明。 道路又开始变得起伏不平，颠簸的车辆并没有颠坏卢笙激动的心情，一条平整的线索直线似乎就在眼前。 车子正在行驶着早上走过的路，卢笙看着窗外，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卢笙心里想着，激动的情绪瞬间被突如其来的疑惑所取代。他晃了晃脑袋，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继续问着林夕，目光仍停留在了窗外。 “你们敢这么做，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卢笙的话刚问完，还没等林夕回答，严局又接着问道，“当时的局长，是庄局长吗？” “是的，是庄局长，”林夕的心又开始砰砰跳的厉害，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我哥让我销毁的，而这件事，就是庄局长让我哥通知我去做的。” 严局长问道，“你还能回忆起那个卷宗里的一些细节吗？” “我根本没有看过它。” 林夕此刻的内心，正经历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她突然迟疑了，是否要将u盘的事情说出来。 现在的嫌疑指向，已经清晰的瞄准了庄局长，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还毫无证据，也完全不清楚庄局长做这些的真正动机。 “你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的，是吗？” “是的…” 车子再一次的经过了那个汽车报废厂，遥远的记忆画面，开始模糊的浮现出来，虽然没有带来清晰的记忆，但熟悉的感觉又开始频繁触动卢笙的心。 严局和林夕对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卢笙竟产生了怀疑，他不知道那声音是来自身边，还是来自他的脑海里。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图书馆 严局和卢笙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并没有把对林袭的怀疑说出来，只是想尽快找到关于销毁卷宗的线索。 因为林袭临死前的特别交代，林夕选择了相信凰州警方。 尽管林袭和庄局长有些微妙的关系让林夕觉察到了异常，她甚至也猜测林袭可能做过一些不合规的事情，而就是因为这些，关于是否配合凰州警方，也让林夕产生过一丝迟疑，但毕竟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不明不白，林夕还是决定按照哥哥的嘱托，把u盘给交出来。 “其实，那份卷宗，我们还留有备份。” 林夕的话如同敲响了一记重鼓，美妙的震动频率在逼仄的空间里迅速传播，不仅让严局喜出望外，也让有些恍惚的卢笙瞬间清醒了过来。 卢笙动了动身子，身体向前倾了过去，看着林夕的背影说道，“在哪里？带在了身上吗？” “没有，我们把它存在u盘里，藏了起来。” 严局转头看了一眼林夕，对她说道，“那咱们现在过去拿吧，在哪里？” “凰州市图书馆。” 前方马上就要进入城区，严局拉响了警笛，加足马力向图书馆驶去。 图书馆位于凰州的核心地段，只要在图书馆花一百元钱，就可以租借一个属于自己的存书柜一整年。 凰州总算是做了一个英明的举动，这个便民利民的场所，并没有远离人群，在城市最主要的一条干道上，拥有了一个属于城市的精神栖息地。 但却是事与愿违，在人来人往的繁华映衬下，图书馆前门庭冷落，大门之前甚至可以张起网来捕捉飞舞的麻雀。 严局把车停在了附近，林夕已经下车，卢笙这侧的车门还没有关上，他便听到严局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柯楠。” 卢笙看了一眼严局，想停下来继续听对面的消息，严局则示意卢笙陪着林夕赶紧过去取回东西。 严局继续对着手机说道，“怎么样？” “是吗…” 卢笙把门关上了，跟随着林夕进入了图书馆。 没有再出现什么闪失，两人非常顺利的就拿到了u盘，卢笙接过u盘，但幻想中的喜悦却并没有来临。 卢笙手里握着这么个小玩意，金属的外壳让手掌感受着它冰冰的触感。 所有的一切未知，都储藏在了这个小东西的身体里，卢笙有一种感觉，他自己的命运似乎也与它绑在了一起，是的，与这个u盘绑在一起，而且好像还不止绑定过一次。 卢笙想着这些，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林夕以为卢笙在考虑她刚刚提的建议，林夕提议去图书馆的自助打印机那里，把资料打印出来。 “卢笙？” “卢笙？” 林夕在一旁叫了他几声，卢笙这才缓过了神，“还是拿回警局去，再打印吧” 卢笙不想马上把材料打印出来，他现在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他只是突然不再想知道里面的信息，或者可以说，他害怕知道里面的信息。 找到卷宗是他的目标，现在他也达到了目标，但此刻他的心里很没底，这种心理不是苦苦追寻后获得满足，随之而来的心里空虚，这是实实在在的心里没底，心中感到无尽的空虚。 拿到了又能怎么样？谁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的信息？没准只是几页没用的废纸，没准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但，那又能怎么样？有些事实一旦发生，又怎么能会改变。 卢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图书馆，也不知道是怎么坐进的警车里。 “砰”的一声关门，声音马上驱散了卢笙游离的思绪，他看到严局的笑脸，卢笙总算是正常了一些。 “拿到了吗？” “嗯！”卢笙看着高兴的严局，又拍了拍自己的衣兜。 “还有好消息！”严局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也没有丝毫掩饰好心情。 “什么？” “我们先去老城区，然后再回警局。” 卢笙庆幸着，又可以晚一点看到卷宗的信息。 还没等卢笙发问，严局便继续兴奋的说道，“柯楠找到了当年看守服装厂的胖大爷。” “那老爷子还…还挺好的？”想着已经过去十年，居然还能找到胖大爷，卢笙注意着自己的措辞，没说什么难听的字眼。 “还在，而且柯楠还说，老爷子不想在电话里说，想要当面聊聊当年的事情。” “看来是能聊出些什么，今天还真是收获不少呀。”卢笙没有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多少兴奋，他只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响应一下严局的好心情。 “是呀，柯楠正在去胖大爷家的路上，咱们现在也马上过去。” 林夕不清楚两个人在聊什么，她急切的想要让事情推进下去，现在她有了一种错觉，就如同在牌桌上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现在主动权已不在掌握自己的手里。 林夕在一旁诧异的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回去看卷宗的吗？” “铃…铃…铃…” 卢笙并没有意识到手机铃声已经响了，他在等着严局如何回复林夕，严局也正在等待着卢笙回复林夕。 此时的电话铃声正合时宜，恰好打破了这短暂的静默。 “接电话呀，卢笙？” “是我的吗？”卢笙的手一触碰到手机，就马上确定了，“还真是我的。” 卢笙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了小朱的声音，“师父，我马上就要下高速了。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直接回警局吗？” “我们一会儿去老城区，离你那里不太远。你也顺道过去吧。” “是哪里呀？” “你不是去过吗？” “师父，你怎么又来了，我什么时候去过？” 卢笙厌烦着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带着气恼的情绪对小朱说道，“你小子跟我说话怎么这么不耐烦？老子一会儿就给你发位置。” 说完，卢笙便挂断了电话，接着转头对林夕说道，“细节还不太方便透漏，但有一点，你哥林袭办过的案子里，这个胖大爷也是关联证人。” 林夕没再说话，安静的看着窗外的事物在飞速的向后驶去。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胖大爷 卢笙看着出现在前方的老城区，它的确对得起它名字中的那个老字，卢笙还想加一个旧字，当然还会有一个破字。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墙壁已经老化严重，红色的砖块轮廓，清晰可见，若是有一场大风吹过，也许就能吹落堆砌这些砖块的水泥与沙子，没准也能卷起一个小型的沙尘暴。 这里没有所谓的小区之间的区域划分，众多低矮的三，四层建筑共同构成了这个破旧的老城区。经过一个拱形的大门之后，就进入了这片区域，当地人就把这个大门称为了“小区”大门。 严局按照孟柯楠发的定位信息，在这里拐来拐去，还不时的问着卢笙，让他看地图指挥前进的方向。 卢笙本来还专心的看着地图，但刚刚经过大门，又勾起了卢笙的陈年记忆，或者也可以说是梦中情景。 “在这个大门口，我和小吴，询问过在停车场收费的高个还有瘦子。” 卢笙正在想着，眼前的瘦子正在向大门附近狂奔，卢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看去，还真是瘦子，后面还跟着高个，卢笙看着他们奔跑的方向，两人正在追赶半小时一趟的公交车。 “这两个人果真都住在这里，如果我刚才回忆的那些是没有发生过的，那我怎么能知道他们两个住在这里？ 如果我的那些奇怪的思绪，不是现实中事实的投射，我面前怎么会出现一个和小吴长的一模一样的小朱呢？我的那些无法解释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卢笙？卢笙？”严局在喊着卢笙，卢笙急忙回应着。 “听见了…” “听见了？那还不告诉我怎么走？” “这种地方，你就别开了，下车走吧。” 严局听去了卢笙的建议，停好了车子后几人下了车，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正孟柯楠站在远处，迎着他们。 “走吧，就是前面这栋楼。”孟柯楠指着前面的楼，准备带着大家走过去。 就在此时，小朱也按照孟柯楠发的位置，开着车过来了。 一看到林夕的车，严局看了一眼卢笙，卢笙知道师父的意思，走到旁边小声对她说道，“带着林夕一起，没关系的。毕竟，她也是个警察。” 严局没有说话，看着小朱走了过来，于是众人便在孟柯楠的带领下，走到了胖大爷家的门前。小朱和孟柯楠站在前面，卢笙则站在最后。 “当…当…当…” 小朱轻轻的敲着房门，不一会儿，胖大爷就走过来打开了房门。 胖大爷已经七十多岁了，佝偻的身体让整个人都矮了不少，也不如十年前那般肥胖了，和善的他，看上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还是很好。 “大爷，是我给您打的电话。”孟柯楠站在小朱身旁，对他说道。 胖大爷打量着门口的几人，他听出了孟柯楠的声音，知道是他联系的自己。 他又看着眼熟的严局，一切都和当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严局正身穿警装，岁月也在那张笑脸上留下了更多的印迹。 他把目光又投向了林夕，胖大爷总觉得这个闺女长的很俊，却美的异常，并不像现实中的人，有可能是电视里的明星，但更像是生活在画中的并不存在的人。 然后他又打量着小朱，小朱站在众人之中，大爷猜测那他也一定是个警察，不过若是他和这些人一起来，他怎么看都不像个警察，像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大爷想了一下，对了，他似乎更适合做一个医生吧。 门口的众人看着大爷愣在那，都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严局先开口道，“老爷子，十年了，咱们又见面了。我们能不能先进去坐一坐呀。” 胖大爷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说道，“快进来，哈哈，都快进来吧。” 几人先后进了屋内，卢笙刚才站在众人的最后，所以最后进来的他，回身就把门关上了。 胖大爷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还有一个人，胖大爷看着卢笙的背影，就那么一直盯着看，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卢笙关好门后，转过了身，刚刚他并没有看到胖大爷的脸，而现在胖大爷就在自己的前方，两人四目相对，一种奇怪的感觉也涌上了卢笙的心头。 对于这种感觉，卢笙已经经历过了太多次，那就是熟悉、似曾相识、觉得之前见过的心理感觉，他现在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就在刚刚，在老城区的门口，这种感觉还扰乱着他的思绪。 一看到卢笙的脸，胖大爷那奇怪的感觉便消失了。他回过神来，连忙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别客气，都坐下吧。” 不大的房间里突然涌入了五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调查询问，倒更像是抓人。 严局也对大家说道，“都别在那杵着了，都赶紧找地方坐吧。” 林夕和卢笙坐在最外围，严局则挨着胖大爷坐了下来，孟柯楠和小朱都没有坐，孟柯楠在习惯性的四处看着，观察着证人家里的所有细节。 小朱则仔细闻着屋内的气味，希望能够闻到酒精的味道。但其实也不用他仔细的闻，因为有些事情显而易见。 屋子虽然不大，但被收拾的很干净，屋子里没什么家具，一大瓶白酒很显眼的摆在墙角，而墙上则挂着胖大爷妻子的遗像。 严局开口问道，“老爷子，我们这次来，是想问您一些当年的事。” “是十年前服装厂大火的事吧。”胖大爷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我现在也是年纪大了，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吧。” 胖大爷回想着，眼神却又瞥了一下远处的卢笙，然后继续说道，“这个赵厂长呀，我就知道他早晚得出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看着胖大爷看向了自己，卢笙觉得好像应该主动回应他一下。 “他妈实在太宠他了，从小就被溺爱，这小子可是惹了很多祸呀。” 严局接着他的话问道，“那他出事前，有没有惹过什么祸？”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只是在赵厂长出事前，他和他妈搬到过厂里住了一段时间。” “住到厂里？这种情况不经常发生吗？” “是的，而且从那以后，他最喜欢的那辆八百多万的车，就再也没看见他开过。” 胖大爷继续说道，“我猜呀，车肯定是让他给撞报废了。” 第二卷 第五十章 胖大爷2 现在大家都不再说话，只是听着严局和胖大爷之间的对话，严局似乎在代替着大家，又重复了一遍胖大爷的话，“撞废了？” “是，这小子开车快，经常违章，厂子里有些工人，有驾驶证但没有车的，他就总是借他们的分数，然后去交警队消分。” “还有这种事？” “是呀，这也算是冒名顶替的事了，听说还是他妈，给他出的这种注意。” 胖大爷虽是上了年龄，但和众人聊起天来，兴致还是很高，虽然话不是很好听，但胖大爷还是说了出来，他说道： “人已经死了，不过就算没有那场大火，要总是像他那样开车，早晚也还得出事。” 严局看着胖大爷，微笑还是挂在脸上，“你今天说的这些，其实对我们很重要呀。” 小朱听着他们的谈话，目光却看着卢笙的方向，像是在提示他，不过今天的卢笙倒是有些安静的异常，目前为止还没有参与到他们的问话中。 严局的余光也瞥见了小朱，他又看着卢笙盯着的方向，知道他们都正在关注那瓶泡着人参和枸杞的白酒。 严局指着那瓶酒，看着胖大爷笑着说道，“你这一大瓶酒，可够你喝半年了吧。” “哈，你说它呀，这哪够呀，也就两个月。”提到这个，胖大爷不无自豪的说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伸出来比划着。 “那您这不得天天喝吗？” “嗯，以前一天得三顿，现在年纪大了，一天也就喝一顿。” 孟柯楠也注意到了那一大瓶白酒，他等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天你也喝了吗？” 胖大爷愣了一下，他知道孟柯楠说的是哪天，他没想到警察这次来会问到他当天是否喝过酒，而他那天，肯定也是毫无例外的喝了酒。 他还记得，上班前因为家里没有了更多的酒，搞的他并不是很高兴，仅仅喝了平时一半的量，酒坛里就没有了酒。 不过很走运的是，那天仿佛天上掉馅饼，他捡到了路人遗落的啤酒和熟食，所以确切的说，他那天一共喝了四顿酒。 想着自己已经这么大年龄了，他是贪图了小便宜，但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是看开了，不怕别人的嘲笑，索性就说了出来，“那天也喝了，路上捡的酒和肉。” 除了林夕，屋里的其余四人全都警惕了起来，小朱和孟柯楠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什么？捡的？” “嗯。”胖大爷惊讶的看着惊讶的众人，突然感到很惊讶，心头紧张的情绪开始慢慢积攒了起来。 紧接着，胖大爷又把当天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当他说到喝过酒后，当天突如其来的睡意，还有那不同以往的嗜睡时，他思索了再三，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可能喝完白酒又喝啤酒，那天就很困，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就发现了厂子已经着起了大火，最后，没成想，赵厂长也在里面。” “睡着了？连赵石回到厂子你都不知道？” 严局收起了笑容，但说话带出来的语气远没有心中那般愤怒。 孟柯楠有些气愤的质问着胖大爷，“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连赵石进去你都没有发觉，那如果还有别人进了厂子，是不是你也不会觉察到？” 胖大爷心里一惊，他当初只是胆小，只是怕牵连到自己，清醒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瞬间，也曾担心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侥幸的心理最终还是让他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些，但今天，真正从警察的嘴里听到了可能发生的这种情况，他整个人，不免都瘫软了下来。 林夕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几人，她还是没有明白，大家正在讨论的事情，究竟和哥哥的死有什么关系。 “事发当天，你还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了？” “没有了。”胖大爷就像是一个孩子，刚刚还饶有兴致的侃侃而谈，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神态落寞，人也安静了下来。 “真的没了吗？”孟柯楠重复的问话，透漏出他对于胖大爷的不信任，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真的没有了。” 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些也没有用，还不如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严局了一眼孟柯楠，示意他注意自己的情绪，严局转过头对着胖大爷继续问道： “你捡到的酒和肉？那你还记得丢东西那人的长相了？” “当时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没有看清脸，不过他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进城取货后又返回来的。” “什么进货的，就是故意丢给你，喂给你吃的。”卢笙冷笑着，终于说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他没有在意自己的措辞，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不屑。 听到这个“喂”字，严局瞪了卢笙一眼，他知道大家现在都带着情绪，但没想到卢笙说了这么难听的话。 “柯楠，卢笙，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等着。” 严局态度强硬，向外驱赶着他们两人，孟柯楠本想示弱，并不打算出去，没成想卢笙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走呀，老孟，还愣在那干什么？” 孟柯楠听着卢笙的话，无奈只能陪着他走了出去。 胖大爷看着两人先后消失在了门口，心里还在想着当初丢下食物的那个人，一阵罪恶感突然攫住了他，他知道，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了这场大火。 “这些老家伙，真他妈的是喝酒误事，康复中心的张师傅，还有这个胖大爷。” 已经来到门外的孟柯楠，终于可以放声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气愤。 卢笙只是站在旁边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人性！” 孟柯楠也重复着卢笙的话，而且又加重了语气，“是呀，这就是他妈的，该死的人性。”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他们自以为是，以为的无意之举，却不知就是因为他们的隐瞒，或者不说实话，才让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孟柯楠的话，听上去也许有些严重，而且罪该万死的人，仍然还是躲在黑暗里的元凶，但张师傅和胖大爷，也的确间接促成了事情的发生。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返回途中 卢笙和孟柯楠两人，坐在了胖大爷家门外的楼梯间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等着屋内的众人。 楼梯间的窗，直对着天空一隅，这一隅已被乌云覆盖，外面的光渐渐暗了下来，看上去并不像午间时分应有的样子，卢笙也混乱了时间，并不十分确定自己身处何时。 卢笙打了一个哈欠，他这才意识到今早或者凌晨，他只是在车上短短的睡过一觉，从昨天到现在，时间的漫长，远超乎他的预料。 “这短短的一天一夜，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好像是好久之前发生的了。这种感觉，真挺奇妙，就像是梦里一样。” 卢笙坐在那里，独自的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严局和小朱，还有林夕，从那间破旧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小朱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胖大爷说他怀疑，赵石八百万的车撞废了？” 看到众人下楼，孟柯楠也凑了过来，听到小朱的话后，回复道，“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严局完全不了解十年前梅州发生的撞人案，不过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种种迹象也能表明出一些潜在的关联，严局看着众人说道： “看来，我们马上就能找到赵石母子和白龙强夫妻之间的联系了。” 说话间，所有人都来到了楼下。 “销毁的卷宗就是白龙强的肇事案，肯定和这件事有关系，唉，只可惜…”想到这些，小朱有些不甘心的说着。 孟柯楠和小朱，现在还不知道严局和卢笙已经找到了销毁卷宗的副本。 严局笑着看向两人，他们两人看着严局的笑脸，知道那笑容中一定是包含着好消息。林夕此时也配合着严局，浅浅的笑了一下。 “找到了？” 卢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但又觉得现在他也得做点什么似的，于是对着他们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小朱和孟柯楠马上都开心的笑了出来。 孟柯楠的情绪瞬间高涨，几乎可以肯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同时也是大家共同的猜测，“白龙强肇事逃逸，之后才来自首，他很有可能是顶替了赵石的罪行。” 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案件的详细材料，小朱也连忙补充说道，“这很容易确定，只要给胖大爷看肇事车辆的照片。” 几人都来到了车旁，五个人，三辆车，但现在愉快的心情，谁也不愿意独自一个人开车回去。 最后则是孟柯楠开着车和严局走在了前面，然后是林夕开着她的车，走在最后的，是小朱开着警车拉着坐在后排的卢笙。 一路上，小朱始终在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案情的相关细节。 卢笙并没有小朱的好兴致，想着口袋里的u盘，也许马上就会了解到一些事实，他却越来越不想看到最后的真相。 揭开真相，意味着一切都尘埃落定；揭开真相，也意味着一段错综复杂将会面临结束；卢笙甚至还有一种预感，他觉得最后揭开真相，似乎会意味着一段人生的终结，也同时对涉及事件中心的所有人，最后盖棺论定。 空虚、恐惧再一次占据了卢笙的身心，他手里攥着的u盘，已经被他捂的滚烫。 “给你吧，我一会儿就不上去了。”卢笙说着，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把u盘递给正在开车的小朱。 小朱兴奋的脸上突然闪现一丝惊讶，他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说道，“调查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它，它现在就像是一把钥匙，马上就会把锁打开，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上去陪大伙一起看？” “你先拿着。”卢笙的手还在伸向前方，态度仍旧很是坚决。 “好吧我拿着，不过你一会儿可得上去呀。” “再说吧。” 卢笙说完后就安静了下来，想着最近经历的这一切，他越想越气，对于一些人的死，他甚至没有丝毫的同情。而隐藏在卷宗中的车祸受害者，也许才是最值得同情的。 他再一次的捋顺着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考虑是否有所遗漏，也考虑是否能够形成完整的逻辑闭环。 费了这么大周折，才找到的卷宗，梅州警方非法销毁了它，是要掩饰一些什么呢？ 也许就是掩饰白龙强十年前的肇事案，那么白龙强的肇事案里就一定是有蹊跷。 同样是十年前，赵石的爱车突然消失，并且他死于意外的大火之中，大火发生当天，有神秘人出现，致使胖大爷酒后晕睡。 三年前，白龙强出狱，同样死于车祸，并且肇事司机至今下落不明。 几天前，白龙强的妻子坠楼死亡，紧接着，赵石的母亲，在精神病医院离奇失踪，精神病医院守门的张师傅，同样在不该睡觉的时候睡着了。 林袭参与了十年前赵石死亡的大火案，又主要负责三年前白龙强的车祸案，同时他还出现在了刘小蝶坠楼的前一天，他与这些事情的最早关联也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他的死一定不是意外，也许是有人要用他的死，掩盖什么，或者是通过他的死，向外传递一个信息。 这一切事情，源头就是十年前的肇事案，那神秘人，一定也和那起肇事案有关联。 拿到卷宗，就能了解到当年牵扯其中的所有人，找出其中的关联，调查还活着的人，而这个神秘人也许就是其中的一个人。 卢笙想了好久，透过车窗，他看着车外的天空，太阳被遮盖，没有风、没我白云、也没有蓝天，天空又开始被乌云霸占，一切悬念即将揭晓。 卢笙看着天空，又想着案情，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在这个貌似美满结局的当下，老天爷会献上如此这般的坏天气？ 老天爷像是在响应着卢笙的想法，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射出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直击大地。 乌云毕竟是水分子的聚集地，它可能会耍一些手段，短暂的遮蔽阳光，但太阳终究还是会等到乌云散去，将光明洒向大地。 现在那光线就像是聚光灯发出的一束光，照亮了舞台中央，而车上的卢笙，正在缓缓进入这个正中央。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上 真相 心机很重的林袭将u盘设置了密码，需要通过密码才能进入，电脑屏幕前方，林夕从容的坐严局的椅子上，与哥哥多年形成的默契，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正确的输入了密码。 打开u盘后，里面的显示却是空空的，什么信息都没有，林夕仍旧淡定的点击着鼠标，只是简单几下，唯一的一个隐藏文件夹，就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几番操作下来，严局终于看见林夕打开了文件，他示意林夕就先坐在座位上，并对她说道： “林夕，你就直接在电脑上点击一下，把材料打印出来吧，先打印五份。” 林夕也是着急看这个事关重大的卷宗，于是她也就没有客气，继续坐在了严局的座位上没有起来，点击打印后，就直接在那里看了起来。 “嗡…嗡…嗡…” 严局的办公室里，再没有额外的声音，只有打印机在持续发出着低沉的声音，一张接着一张的a4纸，从打印机的嘴里吐了出来。 只有小朱守在了打印机旁边，整理着陆陆续续打印出来的材料，严局、孟柯楠还有林夕则围在了电脑前面，迫不及待的抢先看着电脑里的卷宗扫描信息。 林夕看着屏幕，边看边读，尽管她读出的声音很小，但周围的人还是能够听的很清晰。 “车辆闯红灯发生车祸，肇事车辆的车主确实就是赵石，不过口供上显示的则是，车是被白龙强偷走的。” 孟柯楠弯着腰，同样看着林夕正在看的那一页，他一脸不屑，胸有成竹的说道： “偷的？我可不信！肯定是赵石开的车，他们两人事先串通好了的，要不为什么赵石会死于大火。为什么会有人找他们母子两人报仇。” “死者是一名女性，死亡时…” 林夕读到这里时，突然停了下来，严局和孟柯楠也都在一直盯着屏幕，他们同时看到了接下来的信息，众人都不免心生同情。 小朱也很着急知道详细的信息，他一边看着先打印出来的部分，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 林夕戛然而止的声音让小朱更加急切知道后面的内容。 此时林夕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对死者尸体的鉴定结果，死者死亡时，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听到这里，小朱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几人的方向，打印机吐出的纸张堆积的越来越多，他突然对白龙强和赵石充满了敌意，不管是这两人谁开的车，现在想想，真的都是死不足惜。 “活该，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小朱气愤的想着，话已脱口而出。 听到了小朱的愤怒，严局抬头看着站在一旁有些孤单的小朱，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只是小朱一个人，于是不免有些纳闷的问道： “你师父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小朱还在想着怀孕的死者，打印机严局的突然提问，让他愣了一下。 “我师父一夜没怎么睡，他说他太困了，现在应该在车里睡着了吧，没上来。”小朱随口编了一句假话，说的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严局只是对着小朱点了一下头，就继续俯身看着面前的屏幕了。 “死者是当场死亡…” “嗡…” 随着打印机发出结束的低吼，最后一页材料终于打印了出来，小朱快速的整理着，分好了份数，拿走了其中的两份。 小朱顾不得自己看，他现在要马上下楼，他想拿给卢笙看。他快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随后走出了办公室，身后传来的林夕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死者年龄三十岁，已婚，职业是大学教师，姓名…” 此时的天空，乌云开始慢慢变得稀薄，透过云层的光变得越来越耀眼，阳光没有均匀的普照大地，斑驳的地面上，一块明亮一块阴暗。 警局大院里的这块土地上，阳光照耀，似乎不允许在这里有任何光的遗漏，卢笙看着这些，自作多情的想着，阳光穿过云层洒向自己的身边，也许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此刻正躺在警局大院的车里吧。 卢笙看到了奔跑过来的小朱，他越跑越近，卢笙的心却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悄悄靠近，而卢笙却还未准备好。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下 真相 小朱手里拿着厚厚的材料，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师父，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小朱傻笑着，把手中的材料递到了卢笙面前。 “我不看。” “师父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不看，咱们怎么继续破案呀？” 小朱又向卢笙递着材料，那微热的纸张离卢笙很近，他几乎闻到了上面散发着的浓浓臭氧的味道。 “都说了，我不看。”卢笙伸手档开了小朱握着材料的手，“要不，你给我读吧。” 小朱没有感觉卢笙这个要求有多无礼，想着终于可以继续向后推进案情，于是他开始兴高采烈的给卢笙读了起来。 “二零零九年，七月二十日夜间…” 小朱的声音，瞬间充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卢笙却感觉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想的一模一样，事故当晚的画面，开始在卢笙的脑海中构建起来，他现在不确定头脑中这个场景的搭建，到底是因为小朱的朗读，还是因为他自己胡乱的幻想。 眼前的世界变得阴沉下来，道路两排的街灯，同时点亮。 街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雨后初晴的夜晚，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被大雨困于家中的人们，终于可以散步于室外，大地、天空、世界万物，一切都洁净如洗。 一辆飞驰的黑色豪华轿车，打破了这世间的和谐，在黄灯开始闪亮时，它没有丝毫减速，红灯已然亮起，它依旧我行我素，径直越过停止线，蛮横的冲向斑马线。 不幸的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正站在了它行驶的轨迹上。 还没有来得及闪躲，没有给她留下时间反应，受到剧烈冲击后的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者，女…” 黑色轿车，如同牲畜一般停留在那里，酿成大祸之后的它，只是短暂的迟疑，就迅速逃离了现场… “职业，大学教师…” 一个绝望无助的男人，守在没有了呼吸的女人面前，他看着怀里的妻子，此刻他的世界，天崩地陷… “姓名，晓清…” 小朱微弱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两个字如同两个锋利的锥子，深深地刺穿了卢笙的心。 谁？ 晓清？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难道说的是晓清吗？ 怎么会是晓清呢？ 为什么他说的名字是晓清？ 卢笙看着眼前的小朱，脑袋突然疼痛的厉害，他忍不住的用手捶打着脑袋，喉咙深处的声音，艰难的传了出来。 “你刚才说的是谁？” “什么？” “我他妈问你说的是谁？” 小朱从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卢笙。 卢笙的眼睛里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他直勾勾的盯着小朱，那眼神就像是两把杀过人的刀，刀尖正滴着血，刀身发着寒光。 小朱心生惧怕，不敢直视卢笙的目光，仅仅是一句两个字的话，却还是没有完整的说出来。 “…晓…晓…” 小朱嘴唇发干，忍不住的咽着口水，继续努力的说道，“晓…晓清…” “你他妈瞎说什么，你他妈知不知道，晓清是谁？” 难听的脏话被卢笙毫不留情、频繁的骂了出来。 激烈的情绪开始迅速蔓延，卢笙潜意识的话占据他的全部思绪。 “如果死者是晓清，那他妈我是谁？” “师…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对于卢笙的担忧，远多于害怕，小朱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卢笙没有理会小朱的关心，他狠狠地推开车门，走出了警车，站在警队的大院中，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着。 断断续续的画面开始胡乱的出现。 鲜血继续浸湿本就是湿润的路面，卢笙坐在地上，他怀里抱着晓清，身上沾满了爱人的鲜血。 “白龙强，不是，赵石撞死的人是晓清？ 是的，就他妈的是他，就是这个败类杀害了我的晓清。我知道是他，是他找白龙强顶替的他。” 卢笙回忆起了一些更真切清晰的记忆，他回忆起赵石尿湿了裤子，也还清楚的记得，赵石苦苦哀求自己的眼神，还有大火中他挣扎的身体，想到这些，卢笙的嘴角划过一丝诡谜的笑容。 “你知道所有真相，你包庇了真凶，是你让他逍遥法外。” 午夜的幸福路，白龙强横穿而来，小白车加足马力，老旧的发动机中发出疯狂的怒吼，小白车命中靶心，白龙强应声倒地，第二次的撞击，更是完美，你，一定要死。 “这些都是我做的？” “对！” “这些都是我做的！” “可是我现在，这是，在哪里？” 卢笙看着身旁的警车，还有警车旁有些慌乱的小朱，他想起了这段时间来所有的事情，也想起了办案的经过，“我怎么成了警察？我和晓清，不应该同是…” 卢笙越想越乱，混乱的思绪变得越来越多。 “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究竟在调查什么？难道我是自己调查自己，追查自己的线索，逮捕自己吗？” 警局大院开始疯狂旋转，眼前的警车还有小朱，因为扭曲已无法在清晰辨认，眼前的世界突然漆黑如墨，卢笙感觉整个世界都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作者题外话】：最近两章，本应是全书最精彩的两章，但最近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让笔下的故事达到应有的效果。 本想有意拉长部分情节，但不想让内容过分湿润，于是硬着头皮按照大纲继续进行，全书最重要的谜底即将揭晓，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这两章，看来是注定会留下遗憾。 我知道看书的人很少，不过我会坚持的把它写完，太监绝对是不可能的。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上 异象3 世间的所有一切人和物，甚至包括声、光、气味，瞬间都消失殆尽，卢笙没有认为自己的意识出现模糊，仍旧感觉很清醒，此刻只是惊恐又无助的感受着眼前的一片虚无。 人有时总是会将漆黑与虚无混淆，黑色其实是一种真真切切的颜色，仍是需要通过光才能感受到的颜色，而所谓的虚无，最直观的描述，则更像是紧闭双眼后的感觉。 那种感觉会让人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更会怀疑自己是否还真的活着。 现在卢笙眼前的世界，就是处在这样一种虚无的状态之下。 还考虑什么案情，还考虑什么车祸，现在这些都已被卢笙抛之脑后，他现在最想确定的是，这种诡异的氛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卢笙本能的呆在原地，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让其身体一动不动，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根本就是动弹不得。总之，卢笙如同一具被束缚的木乃伊，牢牢的固定在了那里。 这种虚无袭来的非常迅速，可一旦到来，却久久的停留不想快速散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卢笙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速度，他现在只感觉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周遭的一切好像在开始慢慢的回到正轨，不过最先恢复的，也是目前唯一恢复的，是那消失的声音，现在，声波的振动又重新出现了。 “滴…滴…滴…” 卢笙有些纳闷的想着，“早上的高速公路上，就一直这么滴滴的叫着，只是那时的声音更加刺耳，现在这声音怎么又出现了，不过声音却变得很微弱，一定不是汽车鸣笛发出的，那是水滴落下的声音吗？” 卢笙猜想着，现在除了耳边的声音，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铃…铃…铃…” “这又是什么？是手机的铃声吗？不对，不是，这急促又遥远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警车或者救护车的声音，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被囚于这困境了吗？怎么还会有车子发出着警报的声音呢？” 应该大声呼喊吗？卢笙现在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卢笙担心他的呼叫喊不到应有的救援，也许会召来别的什么，那可能会是更加复杂的，无法应对的麻烦。所以最后卢笙还是决定，还是先等等看，不要轻举妄动。 但总是要做点什么吧，思索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卢笙开始小心翼翼的尝试，尝试着让身体轻微的移动，但不能幅度太大，否则也许会惊动什么，于是他选择先动动右手的食指。 食指只是小小的动了一下，那上下运动的幅度，甚至不及他现在因为紧张而搏动的心跳。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尽管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但卢笙还是在担心，因为虚无包裹着他，而虚无之外究竟是什么，他还无从知晓，不过谨慎的应对一切，总归是最明智的。 “嗯…” 卢笙轻轻的哼了一声，在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后，他心中涌入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之情，胆子也因为这声音的鼓励，开始大了起来。 卢笙现在想要转动一下身体，他只有这想法，整个人几乎没有移动一丝一毫，他惊奇的发现，身体现在根本没法移动。 “这又是他妈怎么回事？怎么会无法移动？难道，我是被全身麻醉了吗？” 不要理会什么危险了，一定要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人，还是大声的呼喊出来吧，不过随着这种想法一起产生的，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果然不出他所料，嘴巴根本没法张开，只有一丝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闭合的双唇中间，勉强挤了出来。 “嘶…嘶…嘶…” 还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一连串无法辨别的声音，不知从身边的哪个方向传了过来。 卢笙还从未听过这种声音，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声音，这是人为的还是机器发出的声音？是大自然的声音吗？ “嗡…嗡…嗡…” 又是一些奇特的声音，又是不给卢笙留下一点思考时间。 “当…当…当…” 好像一刻都不想让他休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一股脑的传来，刺激着卢笙颤抖的耳膜。 黑暗本就会让人心生畏惧，而黑暗之上又被虚无所裹挟，好不容易有了声音的律动，但让人费解的声波又加剧刺激着卢笙惊慌失措的神经。 未知会增添人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从来都会让人变得格外惊慌。 卢笙的心跳，在猛烈的振动着他的胸腔，那波动的频率，似乎是因为惊恐而发出着求救的信号。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下 异象3 也许是一颗汗水，从额头处滑落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很多颗。这汗水终于浇灭了恐惧的火焰，没有让其肆意蔓延。 一味地的担惊受怕，根本无济于事。卢笙尽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理会眼前的未知，开始努力的去回忆能回忆起来的所有事情。 “现在这些都太奇怪了，现实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些会是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卢笙突然想起了他好久都没有发作的怪病。 卢笙记得他得了一种怪病，而且伴随他很多年，那病是让人总不清醒而嗜睡的怪病，最近，他是好了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好的呢？ “哗…哗…哗…” 卢笙不再理会周遭吵人的声音，继续全神贯注的想着。 “那次的噩梦睡醒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发过病！” 一想到噩梦，卢笙第一次的开始仔细回忆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 吞枪自杀后的他便从梦中惊醒，而醒后呢，醒后的那天早上，便出现了异象，天空中缓缓下降的雨水，还有那静止的水滴，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再关注一下，那些怎么会是正常的现象呢？ 周小蝶家的小区里，身体也出现了类似现在的反应，同样是一动不动，身体同样的不由自主，各种各样的气味飘散而来，有熟悉的也有未知的，那异常灵敏的嗅觉，同样会是正常的现象吗？ “沙…沙…沙…” 还有此刻充斥着双耳的奇怪声音，多数的声音都不是第一次听见，但却怎么也区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先是视觉，然后是嗅觉，现在是终于轮到听觉了吗？ “不对，不对，还是先不要管那些。” 回忆中更多的细节开始接连出现，卢笙又开始想着困扰许久的问题。 小吴和小朱是同一个人吗？如果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一个出现在了梦中，另一个有出现在了现实里？ 卢笙分明记得孟柯楠的额头上有道疤痕，为什么突然又没有了呢？ 还有那个胖大爷，他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老城区的破房子里？ “铃…铃…铃…” 未知声音出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也开始变得微弱难辨，更熟悉的声音开始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卢笙听到了有行人的脚步声，身边也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尽管听不太清，但那一定是人说话发出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吗…” “…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卢笙确定了，他兴奋的感受着这亲切的声音，他听出了这是小朱的声音，那确实就是朱刃说话的声音。 喜悦仅仅就停留了一瞬，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安静之中，光线开始变得越来越强，但还不足以看清所有，现在这个世界，终于脱离了虚无，真正走入了黑暗。 “我真的是警察吗？为什么我杀了人，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而且我还在这么卖力的搜集线索、调查我自己？” 卢笙又想到了梦中的事情，他记起在天台上，小吴发现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又想到和小吴在争抢手枪的过程中，手枪不慎走火杀死了小吴。 “我举起枪，又扣动了扳机，”卢笙心里一惊，“难道我当时就已经死了吗？然后现在，现在我感受的，就是人死后会感受到的吗？” 死亡就是这样的吗？它带给人的惩罚，远没有想象的那般激烈，它剥去了人的生命，不止让人没有了自由，现在还会让死人像是一个瘫痪的病人，尽管头脑清醒，感官正常，但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更讽刺的是，死亡还让死者变为正义的化身，调查审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吗？ 卢笙心中的恐惧正在成倍的增加，谁也没有感受过死亡，谁也没有听谁描述过死亡。如果他现在经历的这些就是死亡的话，那死亡的结局，可真是比所有人想象的，任何恐怖的事情还要可怕。 求生的欲望开始占据了卢笙的全部身心，因为无论怎样，他还不想死。 “…他早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卢笙又感受到了心脏的强烈跳动，“他刚刚这的话说，是在说我吗？” 卢笙将全身的力气都推向了右手的食指，食指又开始上下动了一下。 “不管是谁，你们有谁看到了吗？我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卢笙只想活着，再没有考虑其他，他只想活着，“快点看看我，快点来帮帮我。” 周围又是一片如死的寂静！ “人都是我杀的，我全都交代，只要你们能让我醒来。”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上 绑架的秘密 光线渐强，同时那些奇怪的声音也在消退，世界好像终于要变回它本应有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得正常，不过卢笙还是没办法大幅度的移动身体，倒是他的右手食指，除了可以上下的移动，现在也已经有了一些别的感受。 手掌的下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托住了，手指可以触碰到它的表面，但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是触感软软的，同时又好像是硬硬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真是没有留意，我的双手可能一直都是平放着的，而并非是自然垂落下去的。” 卢笙猜测着他现在身体的状态，因为这双手的摆放位置，让他终于有所察觉，原来他的身体一直呈现的是躺倒的姿势，而不是走出警车后站立的姿势。 “我确实是在躺着，我是晕倒了吗？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卢笙联想着记忆中的开枪自杀，又联想到死，同时现在又确定自己正躺在什么东西上，一个恐怖的念头突然席卷而来。 “该不会，我该不会是躺在火葬场吧？现在，是要推我进去吗，是要把我烧了吗？” 一想到这些，卢笙感觉他头发上的汗水，似乎都加快了蒸发的速度，一个足已让人窒息的气味占据了卢笙的嗅觉神经，关于这个气味，他也不是很清楚。 究竟该怎么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卢笙怀疑那好像就是高温、炙烤后的味道。 那一定是种濒临死亡的气味！ “原来空气被灼烧后，是有气味的，是会散发出这种死亡气味的。” 对于现在的处境，卢笙还来不及思考更多，这时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又是另一双手。同时那烘烤的感觉也随之散去。 “是有人来了，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还没有死。” 卢笙激动的感受着那种身体之间的接触，同时感受着胳膊被那手掌里老茧的摩擦。 他知道他没有被世界遗忘，现在终于有人发现他，终于有人要将他解救出去了。 “不过，他们这是要把我抬出去吗？是要抬到哪里？怎么又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怎么会感觉怪怪的。” 与其说是被人抬起来，倒更像是被人束缚住身体，捆绑了起来。 “根本就不是火葬场，我他妈这是被人绑架了。” 卢笙胡乱的猜想着，现在所有的一切，他能与外界接触的唯一途径，只有他的感知。 一束强光照过，卢笙的眼皮用力挤着，本能的防御着这强光。但在强光面前，薄薄眼皮的脆弱防守，无济于事。他根本无法用手去遮挡，只能任由这光摧残着他的眼珠。 短暂的强光照射，很快就消失了。 长时间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如同是丧失了视觉，也许是睁开了眼睛，又或者是一直在睁着眼睛，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看清眼前的世界了。 卢笙惊喜的发现，他又可以看见人了，而且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这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此刻这张面孔正在低头俯视着，关切的看着他。 “是小朱。” 卢笙说不出话，但他确定刚才看到的，是小朱的脸。或者是一张类似于小吴或者小朱的脸，反正，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刚刚出现在了卢笙视野的上方。 紧接着，他如同悬浮在空中，失重的身体出现了腾空的状态，两个胳膊还有两只脚，也因为刚被人用力的攥着，而出现了疼痛的感觉。 “现在这是把我抬上担架了吗。” 卢笙讨厌这种感觉，他讨厌这种身不由己，对现状未知，周遭一切全然不知、全凭猜测的感觉。 “妈的，能不能让我快点醒来，让我快点正常。” 就这样任人处置，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似乎和梦中的某些场景也很相似。 卢笙又开始回忆起梦中的事情，卢笙记得他在闹市区的街头，发现有人在窗后监视他，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那扇窗，就在即将揭开神秘人的真正面目时，意外发生了，他当街被人绑架，随后的一切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现在这种被限制的感受，竟然和当初是那么的相似。想到这里，卢笙恍然大悟，但同时又是万分迷惑，他定了定神，开始大胆的猜测。 也许那个诡异的午夜，街头被陌生人的绑架，其实根本就不是被人绑架，而所谓的绑架，只是当街晕倒，只是被救护人员抬离现场，随后推进了救护车，最后被送往医院。 这一次做出的结论，卢笙很笃定，“出了警车后，我一定是晕倒了，刚才经历的那一切，就是晕倒后意识中出现的一些幻境，而现在，我快要清醒了，但不知情的医护人员正在将我送往医院。” 现实总是会给人带来惊喜或者惊吓，有时一帆风顺，有时也会不尽如人意，而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处境，又怎么会听命于人的意愿呢？ 对于现在的境况，卢笙只是猜对了其中一小部分，而他现在真正面临的，其实远超乎他的想象。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下 林夕即梦 卢笙终于睁开双眼，上方出现了许多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此刻将他围了起来。 看到卢笙醒了过来，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率先开口问道，“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卢笙木讷的看着小朱，他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说话，不过即便可以，他也不会说，他现在想的是，最好不要说什么，因为小朱刚才读卷宗的声音，仍停留在他的耳畔。 当年白龙强撞死的人是晓清，而即便卢笙什么都不主动交代，但作为重要的关联人员，也会引起严局的怀疑，所以，卢笙选择先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卢笙看着小朱，眼珠左右动了动，他又尝试着动动身体，他惊喜的发现，身体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内。不过卢笙意外的发现，他的手并没有落在担架或者什么别的东西上，他接触的地方是有些冰凉又坚硬的，地面吗？ “老卢，最近是累坏了吧。”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卢笙的目光顺着这声音的方向，看到了它的源头，孟柯楠此时正关切的看着他。 一看到孟柯楠的脸，尤其是看到那个不再光滑的额头时，卢笙眼中瞬间被惊恐与不安填满。 “那是，那是一道疤痕吗？” 孟柯楠的额头上出现了那道疤痕，它最开始在梦中出现，卢笙自杀的噩梦惊醒后消失不见，现在又再次出现。 “我现在到底是晕倒还是清醒？” 卢笙又看到了地面上方众人的脚踝，弯腰或者下蹲的姿势，让裤子没有完全遮住脚踝，褶皱的裤子底部，让人看上去不像是穿了一条长裤，倒更像是一条低脚裤。 之前看到小吴、孟柯楠、高个还有瘦子的低脚裤，其实他们不见得真的是穿了那种裤子，更有可能是因为躺后的视角，导致看到的都是人的脚踝，就像是现在看到的这样。 “卢笙，不能一直这么躺着了，该醒醒了。”现在轮到了严局，他开口说道。 “师父…” 不能这么耗下去了，不管是死是活，不能再这么无端的猜测下去了，卢笙想着。 还没等小朱说完话，卢笙终于开口了。 “我没事，可能只是晕倒了。” 听到卢笙开口说话，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紧接着卢笙说的话，又着实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卢笙试探着问道：“卷宗，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好奇的听着他说的话。 “师父，我们刚回警局，还没有上楼，然后，你就晕倒了。”小朱又疑惑的问道，“什么卷宗？” “没事。”卢笙果断的回应着，同时摸向上衣的手，感受到了空空的衣兜。 孟柯楠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紧绷了，他又在重复着刚才的话，“老卢，我看你就是太累了。” 卢笙又想到刚才悬空的感觉，假装随口问了句，“你们刚才，是把我抬起来了吗？” 孟柯楠笑着，抢先说道，“做梦了吧你，没人碰你。” “师父，要不要坐起来？” “嗯！”卢笙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林夕呢？” “你说谁？” “林夕呀？” “林夕是谁？” 诡异的情绪突然卷土重来，卢笙不相信这也是梦境，不相信这也不是现实，他用手拄着地面，自己快速的起身，看着孟柯楠认真的问道，“林袭的妹妹，林夕。” “怎么问的问题都怪怪的，你做的什么梦？”孟柯楠开玩笑的说道，“林夕，梦吧，也对，梦就是林夕。” 孟柯楠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关于孟柯楠的话，卢笙仔细的思索了起来。 严局在一旁听了半天，他听着卢笙问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卢笙，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那之后众人说的话，卢笙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了起来，又是怎么进入的警局。 总之，林夕即梦，这四个字则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了卢笙的脑海中。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上 算命先生 警局的办公室里，所有都一如往常，还完全是卢笙记忆中的模样。 卢笙坐在他靠窗的位置上，仍在回想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切诡异事情。 “柯南的疤痕又重新出现了，而且根本没有林夕这个人，我口袋里的u盘也消失不见了。小朱却仍旧是小朱，还是没有小吴这个人。” 卢笙一直盯着窗外，目光始终看向前方的某处，就如同静止一样一动不动的，可他头脑中的思绪却一刻也没有停留。 “这些他妈的奇怪遭遇，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那就一定是我出了问题。” 这时窗外警局的大门口，吸引了卢笙的注意。 只见大门旁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他走到大门的正中央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卢笙的方向。 远远的望着这个身影，他衣着浅灰色的道袍，头顶戴着一个黑色小帽。 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幡子，幡子上应该是还写了什么字，他的另外一只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可距离实在太远，卢笙看不清。 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卢笙看着老者的那个方向，在头脑中努力的回想着、搜寻着这个熟悉的身影。 窗外的天空，乌云再次占据了上风，没有了阳光普照，放眼望去，世界无不被阴暗所占领。 卢笙看着窗外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而现在，一个衣着如此怪异的老者，又突然出现在了警局门口的正中央。 那复古的装扮，完全不像现代社会的人。 老者站在门口，远远的和卢笙对视许久，不知又过了多久，老者转身离开，微驼着背，慢慢走远。 卢笙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不过看见老人走远，他觉得他应该要追上去，于是卢笙迅速离开他的座位，箭步冲向门外。 可等他走到大门口时，已不见了老者的身影。 “这个老人，我之前一定见过，而且当时的环境也和现在差不多。” 卢笙一边想着，一边决定四下里再找找看。他开始顺着老者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大街小巷被卢笙一条接着一条的穿过，可他始终再不见那老者的踪迹。不知不觉的，卢笙已经寻到了距离警局很远的凰州大学附近。 在一个城市寻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卢笙已不报希望。 就在他打算放弃，准备转身返回警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水愁，北水愁，万水奔腾东向流，滔滔永不休。 生亦忧，死亦忧，忧尽人生似沙鸥，漂泊何处收。” 卢笙想起了这首词，他想起在凰州大学校园的小山中，也曾听过这首词，他现在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老者的身影了。 “生亦忧，死亦忧…” 卢笙嘴里下意识的小声念叨着，不知何时，那个老者已经出现了他的面前。 卢笙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卢笙仔细的端详起了这位老者的脸。 只见他留着一束山羊胡，戴着一副圆圆的黑色眼镜，那眼镜虽遮住了眼，但却没有遮住他眼角的皱纹，也一定不会完全遮住那张饱经沧桑的脸。 卢笙认得他的声音，也看得出他就是上一次给自己测字的那个算命先生，不过他却总感觉这张脸似乎有些不同。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想着那些遥远的记忆，一切都恍如隔世，但仔细想想，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卢笙也不知道是上一次的见面发生在梦中，还是这一次的相见，其实也并不是在现实中。 想着这些，卢笙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个老者，希望他能给自己答疑解惑，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提出问题，那位老者就微笑着说道： “测个字吧，年轻人。” 卢笙想着就先测一下，关于困惑，一会再问个究竟也不迟。他想着上一次测的字是他的名，笙字，那这一次，他决定测一测他的姓。 卢笙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可以充当笔，地面也是水泥路面，没法在上面书写。就在卢笙犹豫的时候，老者抬起了他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卢笙面前。 卢笙微笑的看着老者，随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老者的手掌上开始写了起来。 卢笙写的这个卢字，又不是正常的下笔顺序，他不是先写的一竖一横，而是先写了一个尸字，然后才在尸这个字的上面，又加上了一笔竖和一笔横。 老者感受着卢笙那不同寻常的下笔，他眉头一皱，那眼角皱纹的纹路也变得更加清晰分明。 “卢，这个字，你这样的下笔顺序，我还真是第一次碰见呀。” “好多字，我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下笔，就像上一次的笙字，也是这种情况。” 老者问道，“你要测什么？要测哪方面？” 卢笙想了好久，他现在有很多的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想要测的方向。 老者看着犹豫不决的卢笙，替他说道，“是要我帮你解答现在的疑惑吧。” 卢笙惊讶于老者的未卜先知，连忙的点着头。 “以你的书写习惯，这个字是尸加上，放到一起念为卢。” 老者停顿了下，卢笙则在旁边仔细的听着，听到老者说出这个尸字，卢笙突然感到很是晦气，他也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他写自己的名字时，确实是先写的这个尸字。 一般人听到这些，也许就会开始心生不悦，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人质疑自己实实在在的生活，但当听到下面这些内容时，任凭是被谁听到，都会让他彻底怀疑当下人生的真实性。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下 算命先生 “有的人说，人的命天注定，也有的人说，命运是靠自己双手书写的。” 老者停顿了下，他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揉捏着他下巴处的山羊胡。 老者想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年轻人，凡事还是按照它本应有的规律吧，我劝你以后，还是用正常的下笔顺序书写这个卢字吧。” 听到老者更多的关注焦点，是他的下笔顺序，卢笙有些不解，但其实这哪里是什么下笔习惯的问题。 老者所说的话那背后的深层含义，卢笙现在可没有察觉，他只知道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安静的等待着老者继续的话。 “是你的姓，你先写尸，不吉利，很晦气。人若是没了生命那就是尸，可有的时候，人没了灵魂也形同丢了生命。” 卢笙回忆着上一次的测字经过，与当时表述的委婉截然不同，这一次老者的解释诚恳而直接，他说的话，完全不像一位久经世故的江湖术士。 想到可能失去的生命，是否没有灵魂已不是卢笙关注的重点，他有些忐忑的问着老者，“那我现在的处境，我是死了吗？没有吧？” 老者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去理会这句听上去有些无药可救的话，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说道： “这个卢是你的姓，你刚才说，上一次测的笙字，是你的名？” “嗯，是的。”卢笙还在想着老者口中的那个尸字，只是简单的回应着。 “所以，你叫卢笙？！” “是的。” “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老者看着卢笙，饶有兴致的对他说道。 卢笙可并不想听什么故事，他现在只想听更多的关于他自己的事，别的什么事完全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老人家，还是先不要讲故事了。” “稍安勿躁，就先听听这个故事吧。” 老者说完这句话，就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在又经历了一次的失败的科考之后，他开始落寞悲伤的返乡。 回乡途中，他在邯郸的客店中遇到了一个道士，这个道士名叫吕翁。两人一见如故，在一起谈天说地。 慢慢的两人互相了解，这个书生开始自叹穷困，感叹命运的不公，苦闷着自己悲催的人生。 听到这些，吕翁没有对书生劝说太多，他只是取出随身携带的青瓷枕，让这个书生先睡上一觉。 书生接过青瓷枕，打算听从道士的建议先睡上一觉，他正要睡时，发觉自己的肚子空落落的，可是店主却才开始准备煮小米饭。 这个书生忍着饿睡着了，他做了一个非常美满的梦。在梦中，他实现了许多人生愿望，有现实中的小小愿望，也有很多不现实的愿望，他在梦中享尽了荣华富贵，完成了他一直以来所有的合理的甚至不合理的诉求。 可是等他饿着肚子醒来，回想着梦中事，却发现真真假假，如梦似幻，人生的一切，都还是那个老样子，他还是要度过属于他的、也许注定是失败的人生。 更可气的是，他醒来的时候，店家的小米饭居然还没有做熟。现实中短暂的小睡，可是放到了梦里，他已经不知不觉的，经历了几十年成功如意的人生。 这就是他那些不可实现的欲望，演变成了他虚幻的梦境。 老者的故事讲完了，卢笙听着故事在那愣了神。 老者已经转身离开，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发呆的卢笙是否听见，老者只是小声的念叨着。 “巧合的是，这个书生的名字也叫做卢生。”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上 身陷困境 发呆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卢笙就缓过神来，不过等到他再次看向身边，再次四下里寻找时，老者的踪影已消失不见。 “没有生命，没有灵魂？这他妈什么屁话。”卢笙冷笑着咒骂道，但那笑容却转瞬即逝，他马上冷静了下来，阴沉着脸、转身开始漫无目的的走着。 卢笙又想到了孟柯楠之前说过的话，“林夕即梦。”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吗？那我现在还仍然处于梦中吗？如果真的是在梦里，我现在都已经知道这些了，我怎么还是没有想起睡前的所有事情，还有，我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睡着的。” 卢笙想着这些，此时的他已坐回到了警局的办公椅上。他看着眼前那些熟悉的人，他们又开始在忙碌，在做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工作，再没有人提到u盘的事情，也没有人去关心白龙强的案件。 想着老者讲的故事，卢笙迫切想知道心中的疑问，但他知道那么直接问出口，可能会显得很傻，不过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看着距离他最近的孟柯楠，小声的问道： “柯楠，我现在，不是，是我们现在，是不是真的在梦里。” 听到卢笙的话，孟柯楠愣了一下，谁知他接下来说出的话马上让卢笙震惊不己，又似乎全在卢笙的意料之中，“对呀，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还可能是什么。” “我操！什么？真的！！” 孟柯楠刚一说完这话，严局就走了过来，顺着孟柯楠的话他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能完全说是梦，是一些，是一些类似的情况，类似于梦的情况。” 关于现状，卢笙隐约间猜测到了些什么，可他还是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呀，还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一些秘密，还是得通过你自己发现，通过你自己的嘴说出来。” “那这个所谓的梦，怎么会这么的久？久到好像我根本就醒不过来？” “瞎说，人只要不是真的死了，醒不醒，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话音刚落，严局就转头离开，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好像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诡谜的谈话内容，着实让卢笙吃惊不小，尽管他已经有所察觉，但真正听到从其他人的嘴里说出了这件事，情感的冲击还是非常的强烈。 “等等，这是我的梦，那严局，孟柯楠还有小朱，他们究竟是谁？”就在卢笙诧异的想着这些时，小朱走了过来。 “师父，你都知道了。” 卢笙清楚小朱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这话里的含义。 “小朱，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小朱看着卢笙，思考良久，最后他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在你的梦里我是朱刃，我不能再说更多了，也真的不知道更多了，不过师父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凭空出现的人，也不会有凭空消失的人，哪怕是在梦里。” 卢笙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此刻小朱的脸真切又虚幻。 既然这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卢笙索性大起胆子，他想着孟柯楠额头上那失而复现的疤痕，想着监控画面里周小蝶家的访客，他冲着孟柯楠大声喊道： “柯楠，周小蝶死前，你是不是和林袭一起去过她的家。” 孟柯楠很干脆的回答着，“是的，我去过。” “你们去她那里都干了什么？” “其实你都知道的，我们只是做了些例行调查。” 卢笙决定顺着案情继续追问，竟短暂的遗忘了他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你们的到访，周小蝶再一次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她家的信息也就随之暴露了。” “嗯，是可以这么理解，”孟柯楠淡淡的笑着，随后看着卢笙意味深长的说道，“反正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我的安排？”这话刚一出口，卢笙立刻明白了孟柯楠话中的含义，“对，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严局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他走了回去，也许现在，他应该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这种召唤同样在驱使着小朱，此刻他已经来到卢笙和孟柯楠的身边。 卢笙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朱，又转头对孟柯楠问道，“那她也确实不是自杀，是被人杀害了？” 孟柯楠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个我可不清楚，这些你得问问你自己。” 卢笙看着孟柯楠那讨厌的样子，心想怎么什么都问不出来，“那这个问题你一定知道吧。” 孟柯楠好奇的看着卢笙，等着他接下来的提问。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下 身陷困境 “老孟，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的这个名字，柯楠，我怎么总有一种感觉，它像是某个名侦探的名子。” “是吗？那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应该是又给忘了，我的这个名子呀，可是你给的。” 孟柯楠开着玩笑，继续说道，“但愿你说的这个人，是咱们中国的侦探，可千万别是什么外国人，尤其千万别是个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小-鬼-子。” 卢笙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如果真的是，那也仅仅只是像，让你误会了这么久，那都是我的错，不过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小朱也加入了这个相对轻松的谈话环节，“师父，你说会不会也像是林夕的名子一样，这个名子其实也是你有意的精心设计。” 卢笙听着小朱的话，他真的开始仔细琢磨了起来，“孟，这个很好理解，指的就是梦。” 小朱还像是从前一样，仍旧乖乖的站在卢笙身边，无论是案情还是其他别的内容，他都始终认真的听着卢笙的话。 卢笙开始自言自语，小声的嘀咕起孟柯楠的名子，“柯楠，柯楠，楠柯，南柯，南柯…梦！” 卢笙似乎终于想通了这个名子，抬起头看着孟柯楠。 孟柯楠好像也听出了这其中的典故，他恍然大悟，在一旁忍不住的直点头。 卢笙斜着眼睛看着孟柯楠，嫌弃的说道，“我看你的那个样子，你是想明白了吗？” 孟柯楠没在意卢笙的眼神，大大咧咧的回应着他，“哈哈，老卢，我看你又忘了，这些全是你的梦，只要是你想明白了，那我也就明白了。” 孟柯楠名子的含义，大家现在都心知肚明，于是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朱又将讨论的话题引回正轨，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卢笙想继续讨论这件事。 “师父，你说，周小蝶有没有可能，就是被你想死的？” 这句话，其实更像是通过小朱的嘴，说出了卢笙现在心中的想法。 “嗯？”卢笙没有明白小朱的话，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这张亲切的脸。 “不是你想他，哈哈，我的意思是，她的死就是你想的，你认为的，然后，然后她就死了。” 卢笙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小朱刚说的话，也许真的就是周小蝶死亡的真正原因。 “如果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的，如果这种奇怪的情况还不是那所谓的梦，”卢笙联想着他吞枪自杀前，那数不胜数的离奇晕倒，他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若不是梦，那我现在的处境，就很有可能是晕倒了。而我则一直以为是现实，或者以为这些是梦！” 如果将一切事情发生的根源，都归因于晕倒，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身体摔落在地，意识中不清不楚的出现了关于现实的投射，那么一切都会看似很合理。 首先，在吃鱼丸面时，血腥味充满口腔，而真实原因则是摔倒后嘴里出血，卢笙在幻想吃面时，嘴里的血液滑过舌尖与齿缝，让这一碗可能散发鱼腥味的面，被血腥替代了面香。 第二，卢笙一直怀疑被人监视，其实他也确实是被人观察着，晕倒在地的他，在救护人员或者其他行人围看着他的情况下，双眼迷离着看向上方，就会有被人盯着看的奇怪感觉。 第三，意识中出现的所有人，裤子的选择都惊人的相似，身穿低脚的裤子，脚踝必然裸露在外，躺下时，如果别人在躺倒着的人面前蹲下，那么这个躺下的人，就很有可能看到类似的效果。 第四，现实的世界里，怎么会每晚只是打雷又闪电，而不会掉落一滴雨，意识模糊之际，警车或者救护车频闪的红蓝光，刺激着紧闭的眼睛，那感觉与见证闪电别无二致，按照这种设想，那么雷声则可以更好的解释，警笛拉响警报，刺耳的声音伴随威慑的光，就如同电闪雷鸣般充斥着整个世界。 最后，卢笙在街上被众人绑架，若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可就太不寻常，摔倒后残存的意识，感受着救护人员施救的大手，被人紧握住手脚，限制自由，也就变成了假象的绑架。 卢笙想着这些，他的眼神中已不再迷茫，而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老天跟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既然我现在深陷困境没法逃脱，既然一切都是梦，那好，我就让这个梦继续的做下去。”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上 操控梦境 “对于现在的处境，之前我没有发现的时候，所有的感受都与现实无异，我接触的每一个人，也如同是现实中生活的人一样。” 卢笙想着现在的境况，又想到现实中的种种不幸。在现实中他有很多的无能为力，可是到了梦里，他不想再被那些世事所捉弄。 他想马上做一些尝试，想看看现在这处境，是否真的是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梦境。 他不在和小朱聊任何关于梦的话题，又开始集中精神想着案情的事，也不再努力回想小朱给自己读的卷宗内容，尤其不去想白龙强撞人案中的受害者。 卢笙发现，只要他不是刻意的向着梦境这个方面想，那么他周围的所有人，就像是完全的不知情一样，都在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卢笙又开始回忆他身为警察后经历的一些事情，想到林袭的离奇死亡，他现在知道，林袭也有可能和周小蝶一样，是因为他的安排而死，不过，意识中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这个林袭，他现在已记不清。 这个林袭也许就是一个棋子，就像是中国象棋中，是被人弃车保帅的牺牲品。 那么他背后的这个“帅”，为什么会让卢笙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给揪出来呢？是在他的意识中，也不是十分确定吗？想到这个“帅”，卢笙决心尝试一下。 “先不管证据了，现实中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反正都可能不是真的，不如我现在拿他试试看。” 随即卢笙下定决心，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提示音传来。 “铃…铃…铃…” 严局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居然响彻了整个楼层。 铃声戛然而止，又过了一会儿，严局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把卢笙，小朱，还有孟柯楠都叫进了办公室里。 “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现在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告诉大家，不过现在还谈不上是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 小朱和孟柯楠都好奇的等着严局接下来的话，而卢笙则在心中继续默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梅州的庄局长，遭遇了意外车祸，现在正在梅州市医院抢救，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小朱和孟柯楠惊讶的互相看着对方，对于严局刚说的这个劲爆消息，感到震惊又不解。 卢笙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不慌不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因为现在出现的这些，真的是他刚刚在心里精心设计的场景。 卢笙发现，只要是他刻意安排的情景，那么就一定会以一种他最满意的方式呈现，而一旦有哪些被他忽视的部分，那这些部分则会按照最符合现实的规律，自然的发展下去。 卢笙的认知中，孟柯楠现在应该想提出一些疑问，而他也确实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又或者是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的这个老朋友可能从此会离开警察队伍，再也没法像个正常的警察一样工作。” 严局一字一句的说着卢笙心里想的话，没有半点差错。 “好消息则是，我一直怀疑他是整起事件的幕后黑手，而且种种迹象也表明，我的这个怀疑，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卢笙满意的听着严局说出这些，话音刚落，卢笙就看着大家继续说道： “我跟严局的怀疑基本一致，林袭很有可能就是庄局长的替死鬼，不过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但是大家放心吧…” 卢笙有意的停顿了下，故意制造出悬念，最后胸有成竹的对他们说道，“庄局长，他是不会死的。”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卢笙。 “师父，你怎么知道？” 卢笙看着小朱，听着小朱问出的这个天真傻问题，他拍了拍小朱的肩膀，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就是死不了，现在阎王爷还不敢收他，我说的！”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下 操控梦境 卢笙走出屋外，抬头看着那阴沉的天空，糟糕的天气不免让他心生厌烦，可是卢笙马上又想到，这本就不是真实的天空，沮丧只是在他的脸上短暂停留。 他闭紧双眼，仅是冥想片刻，乌云就已灰溜溜的加速散去，卢笙感受着这暖洋洋的日光，迈出去的步伐也有些变了样。 卢笙不想让自己的身心再这么疲惫，他成功的调整成为了轻松喜悦的情绪，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案子破不破的已经无关紧要，因为真正的凶手就是卢笙他本人，赵石和白龙强也在现实中已经死去，而这个所谓的梦里，周小蝶，刘菲还有林袭，也被卢笙安排，不是死于意外就是失踪不见。 卢笙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警局院子的一处草丛附近。 一串长长的小小的黑色队伍，守着草丛与马路的边缘，正在快速的行进。 卢笙看着它们小小的身躯，没有过多干预这些弱小生命的生活，他蹲下身子，看着它们正执着的完成自己人生中重要的工作。 这些小东西，哪怕是在别人的梦里，仍然在尽职尽责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想到这些，卢笙苦涩的笑了下，他又联想到了现实中的他自己。 “我是凰州大学的教师，也一直在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晓清怀着身孕，却意外被人撞死，真凶花钱换取自由，逍遥法外。 我知道了真相，但他们不相信我，他们相信证据，他们相信赵石不在场的证据，相信白龙强偷车意外撞人是事实，可是我知道那些不是真的，我要公道，我要他们犯了错就要承担。 我是杀了人，而且还是两个，赵石和白龙强。我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还计划了再杀三个人，周小蝶、刘菲还有林袭…” 卢笙正想着这些，怎料一个胆大妄为的小蚂蚁，竟不知死活的爬到了卢笙的身上。 那个小蚂蚁和大部队走散，又跨越高山和峻岭，终于来到了卢笙的视野内，它爬到了卢笙的手臂上，又在这个手臂上迷失了方向，开始慌张的胡乱游走。 卢笙此时也看到了这个黑色的小蚂蚁，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了这只小蚂蚁，随后不自觉的揉搓着它的身躯，虽然卢笙不是很用力，可相对于蚂蚁来说，俨然已是灭顶之灾。 卢笙的这个举动，没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冲动，只是他随手的一个小动作，因为他的思绪仍停留在对现实的回忆中，这个小蚂蚁，不过是意外丢了自己的性命而已。 蚂蚁尸体的残骸，黏着在卢笙的指尖，他看了一眼，赶紧加速着摩擦指尖，又用嘴吹了吹，那小小的几块尸体随即消散在风中。 突然，卢笙的思绪停止了对现实的回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中。 他思考的事情，不是关于一个小生命的消失，而也确实关乎这个小生命。 卢笙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缕诡邪的光，他决定再一次做一个小实验。 风马上停了下来，紧接着，几个小黑点随着风的褪去，回到了卢笙的视野内。 现在，除了面前的蚁群还有卢笙，再无其他。 卢笙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小黑点，开始了尝试。 他全神贯注的想着，似乎一个大法师正在做法，不过卢笙没什么咒语，只是靠冥想即可，但还是被他说了出来。 他只是单纯的、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小东西，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过来。” 世界果断的安静了下来，远处的蚁群也停止了它们忙碌的脚步，齐刷刷的站成一排，转向卢笙，同样看向了卢笙盯着的方向。 过了好久，蚁群也等的焦急难耐，可一切没有丝毫的变化。 卢笙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他失望的想着，“看来还是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呀。” 卢笙不知道他自己念叨了多少遍，但此刻的他，终于停了下来。 一阵微风突然吹来，吹向了那几个小黑点，可能是因为风力的协助，那几个小黑点，开始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聚集到一起。 卢笙惊喜的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继续期待着他的想法最后真正实现。 那几个小黑点，也就是蚂蚁的几块尸骸，最终奇迹般的拼接到了一起，又成为了一只完整的蚂蚁模样。 那整排的蚂蚁也很是震惊，严整的队伍里突然躁动了起来，打乱了本应有的秩序。 “小东西，我要你活，我要你动起来。” 卢笙执着的想着，可是那个蚂蚁只是趴在那里，它只是恢复了蚂蚁的模样，并没有一丝移动。 这一次的卢笙没有灰心，他执着的等着，等待着幻想最终成为现实。 过了好久好久，又是一阵怪风吹过，这阵风竟吹动了那个蚂蚁，那只蚂蚁如同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在风的助力下，向前移动着。 卢笙知道它的移动，不是风的原因，因为这只蚂蚁已经转变行程，走回了那欢呼的黑色海洋中。 卢笙兴奋的看着这个重获生命的小东西，他眼神中的光，瞬间被爱所填满。因为这又一次成功的尝试，卢笙有了一个大胆的、超越生命之上的想法。 第三卷 第一章上 复活 成功复活了一只死去的蚂蚁，这给卢笙带来了空前的喜悦，也带来了极大的振奋。虽然这只蚂蚁的命运无关卢笙的生死，但却因为它的死而复生，给卢笙带来了希望，他知道，他很有可能幸福美满的在这个困境中生存下去了。 现在的这种情况表明，困境中的卢笙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操控一切，之前经历的许多机缘巧合，其实也都是他下意识的有意为之。 “在天台上吞枪自杀之后，我从噩梦中醒来，看来那也同样是困境的一部分。 这说明，我在这里，死亡无法阻止我，它不是我的终结。 噩梦醒来后，因为我的明确诉求，时间的流逝确实变慢了。后来也是因为我的一句话，时间才恢复了正常。 之后在邯郸路，我与出租车司机发生争执，他的车就当真如我所愿，发生了车祸。 就是在那同一天，我以为看见的人是晓清，现在来看，那确实就是晓清的背影。 还有，最重要的是，我并非警察，而现在关于案情的一系列调查，几乎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对于以上的种种猜测，卢笙的确猜对了其中的大多数。 不过，困境之所以称之为困境，一定是有其超乎人力掌控的所在，但现在的卢笙可没有考虑那么多，他现在只是沉浸其中，并且开始对可能的幸福满怀憧憬。 卢笙现在打算按照他的这个猜测，去实现现实中根本无法完成的造物之举。 尽管只是需要冥想，一些愿望就能成真。可是对于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卢笙却选择谨慎的、用心的去认真对待。 卢笙离开警局径直回到家中，他冲了一个热水澡，又刮了刮胡子，并换上了那件最特别、最帅气的衣服，他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小朱也已经开车来到了楼下，那个坏胎已被他补好，他应该是等了很久，但他一定不会觉得长时间的等待是无聊乏味的。 “小朱，我要用我的车，你先去忙吧。” “师父，你要去哪里？”小朱以为卢笙要去做的事，关乎案情，于是他特别关心的问道。 听着小朱的话，卢笙知道，这是小朱最自然最真实的反应，因为这些就是卢笙潜意识中对小朱的性格设定。 “别绷得那么紧了，你快去给自己放个假吧。” “可是案子还没有破，刘菲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一切有我，你只管去安心休息。” 是呀，一切有他，一切的一切也都是因他而起。 小朱又怎么会清楚其中的缘由呢，他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卢笙，但一看到卢笙坚定的眼神，很快他就转变了态度，听话的说道，“好吧，都听师父的。” 卢笙满意的听着小朱的话，他伸手接过车钥匙，上车后准备马上离开。 这时小朱再一次的问着卢笙同样的话，不过已不同于刚才的担心询问，这一次，小朱纯粹的只是出于好奇，笑嘻嘻的看着精心打扮后的卢笙问道，“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看到小朱这个可爱的样子，卢笙他发自内心的笑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在不自觉的敲打着，“我嘛，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成了，会让你知道的。” 说完后，卢笙就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不过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身子探出车窗，看着身后的小朱，他刚要说话，却又马上停了下来。 小朱疑惑的看着举动有些奇怪的卢笙，他并不知道，刚刚的卢笙，差点说出一些将小朱拒之门外的话。 卢笙收回了探出去的身子，又坐正了身体，他嘲笑着自己，刚才差点说出一些愚蠢的话，因为现在的他，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才能够实现。 如果可以的话，小朱从此以后完全不会再在这个家里出现，甚至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总是感叹咸咸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分不清那究竟是晴朗，还是雨天； 总是怀疑苦苦的笑脸，现实如梦魇，区分不开那究竟是人生，还是虚幻…” 卢笙握紧方向盘，哼着他最喜欢的歌儿，向着凰州大学的方向开去。 第三卷 第一章下 复活 记忆中的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卢笙开着车，顺利的通过了学校的大门。 紧挨着凰州学校大门的，就是桃李广场，桃李广场上有许多供学生休息的木质长椅。现在在这个广场上，很多学生正在悠闲的享受着午后惬意的娱乐时光。 广场旁有一个屋顶红红的鸽房，从鸽房飞出去的鸽子，有的落在了图书馆门前，有的落在大门口，有的落在广场中央，快乐的咕咕叫着。 校园内的路况，卢笙是再熟悉不过的，他环绕广场潇洒的开了一圈，又拐来拐去，接着把车停到了那个他最喜欢停放的位置。 校园内无处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卢笙下车后，深深地呼吸着象牙塔内的空气，感受着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环境。 无数美好的回忆都浮现在了脑海里，第一次远离家乡异地求学，第一次见到美丽善良的她，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吻着她的额头，参加工作后第一次结伴而来，结婚前在在这个校园拍摄的婚纱照… 卢笙想着那些甜甜的回忆，又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卢笙的心跳开始加速的跳着，现在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大叔，更像是热恋中的一个傻小子。 他快步的向着凰州大学的外语学院楼走去，渐渐的他就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傻笑着。 卢笙刚刚只顾着想这些事情，现在他终于远远的看见了前面的这条小路，这是条校园中著名的桃林小道。 穿过前面的小路，就是外语大楼，而这个小路的两侧，是整排整排的桃树。 他马上就要进入这条桃树小道，卢笙却放慢了脚步，他想象着记忆中的画面，想象着阳春三月校园内最美好的场景。一切又如他所愿，九、十月的天，桃花竟然为他而盛开。 在一片深绿又渐入微黄的季节，桃花梦幻般的开放着，大朵大朵花瓣，粉白相间，淡淡的花香迎面而来，仲秋的午后，又吹来了阵阵的春风。 “这就是我的梦境，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卢笙更愿意把当下称作为梦境，而非困境，也许这只是他在自己欺骗自己吧。 他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选择在桃林小道那里停了下来，忐忑的看着外语楼的方向。 不一会儿，年轻的人群就从外语楼大门处鱼贯而出，卢笙紧张的看着人群，心中仍一直的在反复默念：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风带来了更浓郁的香气，同时人群也在渐渐散去，不过，卢笙却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卢笙焦急的等着，刚刚默念的话却开始变成了忏悔， “求求你，把晓清还给我，如果不是因为要去梅州，她也就不会死，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明知道晓清可能怀有身孕，为什么还让她独自去梅州，她去了梅州，为什么我没有去火车站接她。” 想到这里，卢笙开始把本不应该他承担的责任，全部都担了下来，“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不该发生的死亡降临下来，请还给我，请把晓清，还有我的孩子还给我。他们因我而死，请让他们活过来。” 无数的男男女女迎面而来，他们与卢笙擦着肩而过，卢笙看着空空的楼门方向，那里已再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卢笙傻傻的站在桃树下，悲哀的想着，“哪怕是在梦里，原来也是天意不可违，人毕竟不是蚂蚁，死了终究就是死了。” 此时天空突然被乌云覆盖，很快的，一阵带着花香与花瓣的强风吹过，卢笙惊诧的抬头看着天，上方离奇的出现了一块蓝蓝的天，而天空中的绝大多数，却仍旧被浓云所占据。 尤其是北边的天，已不能说是乌云压城，而是真正的黑云蔽日。卢笙知道那是梅州的方向，不成想他自己的梦境，天气的剧烈变幻竟会如此的变化多端。 阳光从那仅存的小小空隙照射下来，卢笙愤怒着这不合自己心意的鬼天气，也许晓清已经回不来了，难道是要来一场暴雨，水淹凰州城吗？ 卢笙站在那里，等着可能随之而来的大雨。 “你在这里呀。” 也许声音是来自记忆深处，刚刚转过身的卢笙，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耳朵后，继续向前走去。 “卢笙？” 同样的声音再次传来，卢笙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回过头去。 “干嘛呢？” 声音中传来了淡淡的埋怨，似乎在表达着她那疑惑的不满。 卢笙缓缓转过头去，再一次亲眼看到了说话的晓清。 当一切幻想真正成为现实，当刻骨的思念终于等来了相见，卢笙红了眼眶，幸福的泪水打湿了那张饱含深情的脸。 头顶的乌云完全消散，全都向着北方飘去，此刻的北方天空，也许再不能承受这黑色的云层之重。 不过那些都不是卢笙现在考虑的事情，晓清没有在意那天气，更没有留意卢笙的眼泪，她只是情不自禁的说了句，“桃花真美！” 第三卷 第二章 平静的生活 卢笙终于如愿以偿，和晓清又开始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小朱再没有出现，警局的电话也没有再打过来，就这样，凰州市少了一个嫉恶如仇的办案刑警，同时又多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师，确切的说，是卢笙再次回到了教师的岗位上。 对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无法准确的预料，晓清已经离开了十年，她不在的这十年里，应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卢笙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他要和晓清在他亲手营造的这个梦境中，感受着与爱人的重逢，填补分离十年的所有遗憾。 十年生死两茫茫，岁月在卢笙的脸上无情的划过，一道道皱纹爬满了他的眼角与额头，而眼前的晓清，仍旧是三十岁的模样。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也许对于卢笙来说，无论晓清多大年龄，都是她最好的年纪。 晓清的美，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美人，而是平易自然，像一个邻家的大姐姐。 因为一直都在学校，从毕业到工作，她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校园，现在又在高校里工作，接触的一直都是年轻的学生，晓清还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她看上去很显小。 虽然她已经三十岁的年纪，但晓清看上去还如同学生的模样，走在校园里，还时常被人以学姐称呼。 “奇怪，今天这种情况怎么这么的多？”晓清开心的说着这些，又看着卢笙调侃道，“还叫我学姐，都没有看见我身旁陪着一个中年大叔吗？不会以为我们是师生恋吧。” 卢笙当然也记得这些，他听着晓清有些骄傲的玩笑，幸福的陪在晓清身边，重温着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美好。 两人在雨水落下之前，跑回了和平大街的家中。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滴击打着水面，发出着温柔的声音。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光，毫无压力，轻松的在床上听着雨声，聊着感兴趣的话题。 “卢笙，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晓清看着卢笙神秘兮兮的说道。 晓清和卢笙躺在床上，还是他们最喜欢的姿势，卢笙抱着晓清，而晓清就依偎在卢笙的怀里，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 除了复活晓清，在这个梦境中，卢笙在极力压抑着操控的欲望，他只想与晓清过着最平常的简单生活，他当然也不会干预晓清的任何言行，不过卢笙还是猜到了晓清想要说的话。 这是一个迟到了十年的惊喜，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生活如果能够一直平平淡淡的下去，那么他们的孩子，应该也快十岁了。 卢笙故作期待，宠溺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等着她继续的话。 “难道你不猜一猜吗？你总是能猜到，每一次你不都是很厉害的码？” 晓清顽皮的说着，卢笙知道，这就是他记忆中晓清的模样。 卢笙微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就是这么直直的看着她。 这一次，是晓清先说了出来，“我怀孕了！” 听到这些，卢笙红了眼眶，泪水虽没有留下，却一直在眼里打着转。这个泪水中掺杂了开心与伤心，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其中的滋味。 晓清没想到卢笙会是这种反应，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卢笙，她之前设想过许多场景，但没有一个场景中卢笙是流着泪听完她的这个消息。 卢笙挂着泪珠的脸上赶紧出现了笑容，“没事，我是太开心了。” 他现在迫切要告诉晓清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对她说道，“我爸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子。” “是什么？” “卢冬清。” 卢笙想着十年前，临出门前与父亲的谈话，想着关于名子的讨论，他继续对晓清说道，“他说，你一定会喜欢。” “嗯，我喜欢，是个好名字。”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梅州，把爸接到身边来？” 是呀，现在晓清已经回来了，对父亲的深深思念，也加快了卢笙让父亲回到他身边的进程。 “走。”卢笙说着就从床上起来。 “干什么去？外面还下着雨呢。” “我们现在就开车回梅州，去接咱爸。”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花费，两人没有把车开上高速，而是选择经过汽车报废厂，走他们最熟悉的县道。他们刚上县道，天空放晴，本就不大的小雨彻底停了下来。 两个人最喜欢开这种几个小时的长途车，一路上想聊什么就聊什么，还能看见沿途的风景，没有高速的单调乏味，县道远比高速精彩很多。 卢笙没有刻意的加速进程，可能就是快乐的时间过的很快吧，感觉只是一会儿，车子就到了梅州市郊，而前方，就是梅州的主城区。 两人开着车一路赶来，越靠近梅州，天气却越阴沉的厉害，卢笙疑惑的看着头顶的天，不知道这天空的阴霾是他的杰作，还是梅州本就被浓密的黑云所笼罩。 卢笙继续开着车，可要是回父亲家，前方就会经过梅州火车站，卢笙的心里一惊，他知道再开下去就会路过那个地方。于是他选择绕开那个伤心的地方。 “这么走，不是是绕路吗？”晓清看着前方的路，不解的问道。 “咱们很少走梅江边，这次就从那里回家吧，顺道还能走一下沿江路。” 可是卢笙忘记了，走沿江路，就又会路过幸福路，而现在他回忆起了现实中的事情，那个冒名顶替的白龙强，就是被卢笙在幸福路撞死的。 梅江的雾气覆盖了整个江面，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沿江路上现在也是雾气弥漫，晓清感慨着这如仙境般的奇妙氛围，卢笙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因为这白茫茫的雾气已经完全失控，甚至超出了他的可控范畴。 雾气之外是什么，卢笙现在全然不知，但他总是有种预感，雾气外也许有个未知的存在，正在等待着他。 终于车子开离了沿江路，卢笙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拐进了幸福路。 还没到傍晚时分，路两侧的街灯却也亮了起来。因为太阳早已不见了踪影，乌云与迷雾沆瀣一气，遮蔽了整个梅州的光明。 一种莫名的不安突然席卷而来。 第三卷 第三章 卢父 卢笙战战兢兢的开着车经过了美好家宾馆，接着他通过了幸福路。他们很安全，一切超乎他的意料，没有发生什么他担心的离奇事件。 又穿过了几条街，他们的车终于来到了卢父的家楼下。卢笙看着眼前这栋楼，也许它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吧，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回忆不清更多的细节了。 倒是那低矮的黑云，看的真切，无形中，它竟拉低了天与地的距离。 卢笙跟着晓清走到门口后停了下来，晓清等着他取出钥匙开门，卢笙却站在那里愣了半天也没有动。父亲应该会在家里吧，卢笙一直默想着这件事，一时分了心。 晓清看着发呆的卢笙，催促着他，“开门呀。” 卢笙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口。他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钥匙，已经好多年过去了，他已记不清钥匙的具体模样了，不过忘记带钥匙这件事，却跟着他来到了梦里。 “当…当…当…” 晓清知道，卢笙的钥匙肯定又是没带在身上，她伸出手轻轻的敲着房门，过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 “这老爷子没在家吧。”卢笙看着身前的晓清说道。 “外面这天气，马上要下大雨，他能去哪里呢？” “当…当…当…” 两个人就这么等了好长时间，晓清有些埋怨的说道： “你以后要带着爸家的钥匙，不能总是不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一个老人站在门口，但却并不是卢笙的父亲，不过这个老人，卢笙却也认识。 老人站在门边，他戴着一副花镜，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年近七十的样子，看上去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切。开心的看着门外的两人。 “爸。” 卢笙惊讶的听着晓清喊着这声爸，这个本应远在凰州的楼上大爷，晓清居然称他为爸。 卢笙和晓清先后进了屋，卢笙惊讶的发现，这个房间内的布置，竟和送药大爷家里的布置完全的一致。 楼上的大爷也是退休的医生，他习惯戴着一副老花镜，同样也是年近七十，并且最重要的是，卢笙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就感受着那莫名的亲切。 原来我把我对父亲所有的情感思念，都寄托在了这个大爷身上，而这个大爷，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卢笙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他眼含热泪，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而是走到卢父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了父亲。 卢父意外的感受着儿子的拥抱，中国式的父子亲情，情感的表达向来都不是通过这种方式，但儿子的拥抱怎会让人拒绝，卢父在欣慰的感受着这个大大的、充满亲情的拥抱，他的手伸了出去，轻拍着卢笙的肩膀，就像是拍着小时候的卢笙一样。 晓清看在眼里，微笑的脸上也沾满了泪水。 “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卢父终于轻轻的推开卢笙，开口说道。 “没事，就是想你了。”卢笙更咽着说道，他并不介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他最柔软的一面。 “那以后就搬来一起住吧。”晓清在一旁说道，“卢笙，还是你跟爸说吧。” 卢笙看了一眼晓清，因为满脸的泪水，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哦，对了，爸，有好消息。” “晓清她怀孕了。你跟我们回凰州吧。” 听到这个消息，老人家开心的像个孩子，他又拿起了那本中药书，从里面拿出那张字条，给晓清展示着他给孩子取的名子。 尽管屋外是乌云密布，大雨将近，屋内却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的杂物拍打着窗，黑云的变得更加稠密，尽管是白天，屋内却已是漆黑一片。 卢父转过身就去开灯，柔和的不是很强烈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卢笙可以更清楚的看清这张酷似父亲的脸。 他感受着屋内熟悉的灯光，卢笙想起了曾经和楼上老人之间的对话。那一次，卢笙偶然和楼上老人聊起了他的儿子，当时屋内的灯光，就和现在是一个样。 “大爷，听您说过您的小孙子，但怎么每次来都不见您儿子和孙子呢？” “他呀，”听着提到自己的儿子，老人正欲坐下，他身体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慢慢的坐下，平静的说着，“没了。” “他走了好多年了，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有些事他想不通呀，看不开，就决定一走了之了。” 老人说完以后，目光看向卢笙，沉默了好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出了出来： “看见你，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他要是活着，应该也，差不多和你一样大了。” 卢笙感觉鼻子酸酸的，老人家的灯光很柔和，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却成了卢笙最好的遮挡。 从第一次见到老人开始，卢笙便有着说不出的亲切，原来有些人的情感都是相通的，而有些人缘分早是注定的。 …… 卢笙想着与老人最后一次相见时的场景，聊天的细节得到了更合理的解释。 “父亲已经死了，他要是还活着，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看到双手沾满鲜血的我，是不是也会当我已经死了。 他说他的儿子因为一些事看不开，想不通，他是了解我的，知道我遇到了重大变故后，一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我也是了解父亲的，其实这些都是我的想法，父亲要是活着，他肯定也会这么对我说的。” 看着眼前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心中的罪恶填满了卢笙，梦里的一切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复原，可现实中，又怎么能重来呢？ 现在，卢笙终于开始为现实中的自己而忏悔，而忏悔的对象，当然是那两个被他杀死的活生生的生命。 又是一阵狂风吹来，它愤怒的吼叫着，似乎在冲着卢笙怒吼，这声音打乱了卢笙的思绪，将他的目光又拉回到了窗外。 “这大风，怎么这么的奇怪？” 卢笙并没有意识到，当初的一阵风聚合了蚂蚁的尸体，又是一阵风吹回了它的生机；扑面的花香是微风在重塑生命，接着又是一阵春风，送来了晓清的重生。 现在，怒吼的狂风，已然向着这扇小小的窗，疯狂的咆哮，而且，同样又是两次。 第三卷 第四章 离奇事件 黑云继续压迫着梅州城，天空再一次被它压低，没有日月，也不见星辰，现在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大街小巷空空荡荡，像是可能迎来一场巨大的灾祸，人们早已经躲避进家中，只留下了那排排的瘦弱街灯，做着无声的抗争。 诡邪的风，卷起那些曲意奉迎的落叶尘埃，它们苟且的追随着它，肆无忌惮着席卷而来。 风吹打而过，街灯已然瑟瑟发抖，可它还是恪尽职守，发着那微弱的光，给那无尽的黑，带来了一点点微黄。 一个人影突然在街的尽头出现，他现在被留在了黑暗之中，没有同城市的所有人一样躲在家里，他最终落了单，此刻正独自一人、快步的向着可能是家的方向加速走去。 在这种情况下，胆怯似乎总是会如影随形，自然界的大雨倾盆，也许只会吓到那些胆小的人，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总有某些超越自然的恐惧，刻在了他们的基因里。 他走的更快了，总有一种想回头看一看的冲动。可是他不能回头，他也不敢回头，奇怪的念头告诫他，回头意味着可能面对未知的可怕。 “不管有没有人叫我，就是千万不能回头！” 他的心，慌乱的跳动着，现在可以确定，它还可以跳动，每个人的心跳都是跳一次少一次，可是他，似乎看到了它提前结束跳动的征兆。 他步子迈的更大了，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他越跑越快，街边那淡淡的微黄渐渐消失不见，而黑却越来越浓。 对于有些人来说，来临的可能并不是大雨，他们要遭遇的，也许是无尽的绝望。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瞳孔放大了数倍，那颗因为慌乱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真的提前结束了它的使命。 …… 卢笙从床上惊醒，他看着漆黑的窗外，依旧是老样子，云未消，雨未至，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晓清。 卢笙轻轻的起身下床，一个人独自走到了客厅里，卢笙又习惯的站在窗边，回忆着刚才的画面，一切都很清晰，卢笙知道那个人不是他自己，是谁他现在也不清楚，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有一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意识中，又消失不见？” 卢笙再没有睡着，而是一直疑惑着，自己的梦境中怎么凭空消失了一个人，而他又看了一眼窗外，为什么出现了这么奇怪的天气情况。 现在已不能通过天空来判断具体时间，不过一定是到了人们外出工作的时间了。 人们似乎正在努力的适应这种天气，也不觉得它有什么异常了。 卢笙看着窗外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觉得，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他回到床上坐了下来，紧闭双眼，开始用心冥想，企图凭借一己之力去改变天象。 “让一切回归正常，让乌云散去，快让大雨落下。” 卢笙在努力尝试，他想驱散走头顶的乌云，可他最后发现，现在这天空，不再以他的意志而发生改变，一切都只是徒劳无益。 对于现在面临的这种局面，有些情况已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关于未来，卢笙的心里开始出现了更多的担忧。 在这种鬼天气下，那个丢失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卢笙想着。 “卢笙，你在干什么？” 卢笙没有听见晓清的话，而是继续思考着，既然无法操控天气，我到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居然在我的梦境中丢失了一个人。 “卢笙？”晓清有些担心的看着卢笙，再一次轻声的问道。 卢笙这才回过神来，顺势伸手搂住了站在旁边的晓清。 “你跟爸今天就呆在家中吧，外面这种天气，就不要出去了。” 晓清听话的点着头，仍放心不下的看着卢笙，“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许吧，”卢笙继续说道，“不过你只管安心在家休息，不用担心，事情我都能解决的。” “当…” 就在此时，卢父拎着豆浆和油条从门外走了回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儿子和儿媳妇，有些焦急的说道，“来吧，热乎的，快一起吃早饭。” 看着慌忙的卢父，夫妻俩都很是纳闷，还没等他们开口问，卢父又说道。 “还愣在那干什么，快过来，快点吃，一会儿你陪我，还有咱们同乡的李大爷去趟警局。” 卢笙马上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这个李大爷是谁，他们全家是当初和卢笙一家同时搬到梅州的同乡。 想到这些，他连忙问道，“李大爷？他怎么了？” “他儿子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老李他担心呀。他住的地方离咱们不远，一会你拉着我们去警局报警吧。” “他儿子？”卢笙大概猜到了那个消失的男人是谁，他继续问道，“可是还没到二十四小时，能报案吗？” “这小子昨晚就应该回来，昨天那种天气，他能去哪里？而且他的电话还关了机。” 卢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快速的喝了几口豆浆，他记起了这个人。 李大爷的儿子名叫李尚，他曾是卢笙儿时最好的玩伴，不过自从那一次之后，幼小的两个男孩，却变得渐行渐远，彼此之间也很少再有往来。 你无法将幼时乖巧的卢笙，和现在这个嫉恶如仇的卢笙联系到一起。孩提时的他，可是一个被大家喜爱万分的乖宝宝。 现在再一次的听到李尚被提起，不免让卢笙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童年的那个盛夏午后。 第三卷 第五章 童年的事 卢笙是班级里的好孩子，老师喜欢他，女生们也觉得这个卢笙不同于班里的其他男孩。 他不会拽女生的小辫子，也不会把恶心的大虫子，偷偷放进女生的文具盒里，更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和女生们打架。 卢笙的不同，让他和班里的其他男生显得格格不入。总有些爱出风头的小男孩，喜欢找卢笙的麻烦。而小男孩之间发生的一些争执，最后总会演变为小小的肢体冲突。 幸好卢笙的身边还有李尚，幸好李尚的身高足够高，又幸好李尚比同龄男孩显得更加强壮，他让卢笙免去了许多坏小子的骚扰，也让这些坏小子受到了他拳头的教训。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小学六年级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考完试大家就能回家，所以放学的时间也比平时会早许多。 一个因为卢笙而被李尚教训过的男生，为了报仇，他叫来了两个早已辍学，终日闲散在外的男孩。放学后这三个男生便守在大门口，等着李尚和卢笙的到来。 有个女同学事先把这情况告诉了卢笙，而此时的李尚却并不在卢笙的身边。卢笙怕被人报复，担心可能会挨打，所以他提前跳出了围墙，躲进了墙外的玉米地里。 小学校园的围墙外，就是成片成片的玉米地，盛夏时节，绿油油的玉米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而小孩子如果走进去，想要被人发现更是难上加难。 卢笙藏了起来，可是不知情的李尚，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他还在这个校门口等着卢笙一起放学回家。 看到了李尚，那几个人就围了过来，不清楚状况的李尚，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长发飘飘的男生，强行的拦截在了校门口。 长发男孩拽着李尚的衣服，恐吓着问道，“你就是卢笙吗？” 李尚看着对方人多势众，也都比自己强壮很多，他心里突然充满了畏惧，他不敢说话，但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哥，错了，他不是卢笙，他是李尚。就是这个臭小子打的我。”被李尚教训过的男孩，连忙在一旁说道。 “那卢笙呢？”长发男又威胁的问着李尚。 李尚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他却不敢再看长发男的眼睛。 “哥，那小子好像是跑了，”被打男孩接着又说道，“一会老师们就要下班了出来了，咱们别在校门口了，学校后面有片玉米地，咱们就到那里去揍李尚吧。” 李尚听到这些话，他心里一惊，不过他现在已被这些人抓住，他没有办法逃跑了。 就这样，李尚被推推搡搡的赶到了玉米地里，李尚趁着他们不注意，赶紧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最大的土疙瘩。 手里紧紧的攥着土疙瘩，心里似乎觉得有了一些底气，可那土疙瘩上的土渣子，却因为李尚的用力，正不断的从他的指尖滑落下来。 长发男上前踹了一脚李尚，李尚应声倒地，他手里还紧攥着那块土疙瘩，只是它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几人一进入玉米地，卢笙就发现了他们，看着长发男那流氓一样的打扮，卢笙他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炎热的夏季，玉米地里闷热难耐，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从卢笙的头上落下，卢笙几度担心那汗珠坠落的声音，会惊动不远处的几人。 “我让你他妈的多管闲事，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风头？”被打男孩狗仗人势，站在那里一边骂着，一边用脚踢打着躺在地上的李尚。 “只是打他有什么意思？你们两个给我抓紧他。” 被打男孩一脸诧异，可还是听话的要去抓紧李尚。 另一个同行的男孩，剪了一个很短的平头，平头男孩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在一旁怯生生的说道，“哥，我听说那么做，可能是犯法的。” “没有人会知道的，就是给他点颜色看看，”长发男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同时还伴随着几丝害怕，“再说这跟犯法有什么关系，我爸也这么教训过我呀。” 长发男说着，已经伸手拽住了李尚的。 李尚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感觉将要面对的，可能比挨打更吓人。 只见长发男扯掉了李尚身穿的短袖。 卢笙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握着小小的拳头，多年以后再去回想这些，他多希望当初能够冲上去，和李尚站在一起。可是一切不会重来，一切都已成为过往。 长发男的举动没有结束，他继续着对李尚的教训。长发男让其他两人抓紧了，他又伸出了手去。 李尚终于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开始疯狂的蹬着双腿，一脚踹到了长发男的脸上。 “妈的，你们俩给我抓紧了呀，”长发男捂着鼻子，气急败坏的说道，“本来还想给你留一个裤衩子，是你他妈的逼我。” 被打男孩一脸害怕的看着长发男，他再不敢去看自己的同学李尚。 只见长发男伸出手去，粗鲁的撕碎了李尚的短裤。平头男看着眼前的情景，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为笑容的微笑。 泪水同时从李尚和卢笙的眼角流下，他们耻辱的接受着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李尚遭受了最直接的侮辱，而卢笙的心里，因为他自己的懦弱，也同样遭受着莫大的屈辱。 长发男最后脱掉了李尚的内裤，又随手把内裤扔到了玉米地深处。当内裤被褪去的那一刻，李尚幼小的心理，便出现了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你在这里给我查一百个数，查不完别给他妈我出来。”长发男小声的警告着李尚。 李尚没有查数，也没有起来，只是头也不抬的趴在了地上。 看着一切结束，卢笙才敢悄悄的爬走，他走进了玉米地深处，很快的，他就找到了李尚的内裤，他把内裤放在了李尚一会出来可能经过的位置。 他又辗转了好一会儿，无论如何他都觉得无法面对李尚，可最终他还是跑开了。 卢笙在回家的半路上，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觉得屈辱，他终于还是调转了头，跑回了玉米地那个地方，可是已不见李尚。 最后李尚是怎么回的家，卢笙并不知道，李尚知不知道是卢笙给他放置的内裤，卢笙也不知道。 卢笙不知道李尚是否知道，他亲眼目睹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卢笙只是知道，从那天以后，李尚好像很少会发自内心的笑。他也不在和卢笙一起玩耍，而是会跟随那些更强壮，年龄更大一点的孩子身后。 这件事最终成为了卢笙自懂事以来，第一件觉得对他人有所亏欠、心怀愧疚的事情。 如果当初他能够和李尚站在一起，也许这份愧疚就会转化为另一种不同的记忆吧，那也说不定。 后来卢笙就去了梅州，去那里读初中，而李尚则去了镇上的初中，那个被李尚教训过的被打男孩，他也和卢笙在同一所初中上学。 自从被打男孩开始骑自行车上学放学，便总是会发现他的两个车胎都是瘪瘪的，害的他经常推着车走一段很长的路程。也许做了这些，就能让卢笙那个羞愧的心，换来短暂的心理平衡吧。 再之后，卢笙读高中上大学，而李尚，他的高中是否读完，卢笙就不清楚了。 高中之后，卢笙就再没有过李尚的消息。他只是知道，后来李大爷和父亲一起搬出了村子，都搬来了梅州。 第三卷 第六章 案情讨论 一切都还是儿时的记忆，卢笙已不记得李大爷的模样。现在卢笙正在和这个陌生的同村大爷，还有他的父亲，在梅州公安局登记着李尚的身份信息。 登记完信息后，卢父又拉着卢笙，要他开车到梅州的大街小巷继续帮着寻找。 就在几人来到警局大院，准备驾车离开的时候，一辆挂着凰州牌照的汽车开了进来。卢笙愣在了那里，看着那辆汽车停下，卢父则在一旁催促着他赶紧上车离开去找李尚。 只见从那汽车上陆续下来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与卢笙目光相对后，卢笙便彻底的走不了了。 “师父。” 小朱开心的像个孩子，快速的跑到了卢笙身边。 孟柯楠也快步走了过来，最后下车的，是严局。 卢笙也上前几步，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 几乎是同一时间，卢笙和孟柯楠同时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在帮同乡的忙。”卢笙看了眼身后焦急等待的父亲还有李大爷，转过头来对孟柯楠说道，“你们呢？” “最近梅州和凰州发生了许多案件，作案的手法十分类似，省厅成立了专案组，我和小朱来这，就是为了这事。” 孟柯楠刚介绍完他们的情况，又接着说道，“严局顺便过来看看他的老朋友庄局长。” “他是醒了吗？” “还没有，就是过来看望他一下。”严局回复道。 “你在这里正好…”孟柯楠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卢笙正转头看着身后的方向。 卢笙再次回过头看父亲时，只见他们远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警局门口。卢父知道卢笙可能会忙更重要的事，于是先带着李大爷走了。 “本来是想给你们介绍我爸的，他着急办事，先走了。”卢笙好像有意在提这件事，他想让每个人都知道，他有父亲了。 “师父，你也在，正好咱们一起吧。” 卢笙拍了拍小朱的肩膀，又谈回了案件的话题，他说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没等小朱说话，孟柯楠抢先开口说道，“最近梅州和凰州的警方，接连收到失踪人口报警，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无头死尸。经过鉴定，部分无头死尸的身份信息，已经确定，就是那些失踪的人员。” 卢笙又想到那个黑暗中消失的人，他虽没有看清那张脸，但卢笙几乎可以肯定，消失的人就是李尚。 现在又听到孟柯楠说的这个情况，卢笙怀疑李尚的命运，多半已是凶多吉少。 起初卢笙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想法，他怕自己一旦那么设想，那不好的事情也许就会真的在梦境发生。 可是现在出现的这么多情况，早已表明，有些事情的发生，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还有些事情，不是因为他的预想才发生，而是已然发生了，他才想到。 小朱本想接着孟柯楠的话继续说，可是一回忆到现场触目惊心的场景，刚要说出口的话，马上又被吓退了回去，小朱求助一样的看着孟柯楠。 孟柯楠故作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讲起现场的情况时，又是手舞足蹈，又是眉飞色舞，眉毛牵动着他额头上那道疤痕，也在开始胡乱摇摆。 “所有死者整个头部的所有骨头都已经粉碎，就像是被人用重物反复砸过的一样，完全砸烂了，无法看清轮廓。身体其他部位则完好无损，只是脑袋，除了模糊的血肉，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画面清晰地呈现在了卢笙的面前，同样又勾起了小朱的回忆，他倒吸一口凉气，卢笙仍能感受到小朱的恐惧。 “咱们先进去吧，和梅州的同志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严局过来叫着几人说道。 卢笙刚从那里走出来，现在就又走回去了。 接待他们的是梅州市警局副局长，还有之前陪同过卢笙的警队队长张帽，就是那个发型酷似猕猴桃的张帽。 大家坐进了会议室里，开始讨论起案情。 整个会议过程进行的很快，刑警之间的会议，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讲话流程，大家只是简单寒暄，便迅速进入了谈话正题。 梅州已经出现了几起类似案件，死者的头部也是受到了相同的击打，受害者年龄各异，职业也不尽相同，有男有女，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共同的特征。凰州的情况也和梅州差不多，不同的个体，似乎完全没有一点联系。 从众多现场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讨论完了案件的基本信息，副局长开始主导着余下的会议进程。 “大家现在都有什么想法，不管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可以讲出来。” 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又残忍的案情，现在可以利用的线索几乎都没有，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孟柯楠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能确定的尸体，全部都是家属报警之后，才被发现的失踪人员，还有几个是联系到家属后，才知道死者已经遇害，虽然什么年龄的人都有，可是没有孩子…” 整个会议室都在等着孟柯楠继续的话，但他的讲话却突然中断了下来，因为他也没有考虑的更全面。 卢笙看了一眼孟柯楠，确定他说完之后，卢笙继续说道，“所有死者的共性，可能不是单纯的年龄，职业…” 卢笙不愿再说出心中的担忧，他怕他想的那些真的成为现实，但他还是决定尽量说出什么，于是提示着大家说道： “这个属性可能是别的一些什么，比如相同的遭遇、一样的信仰，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他们一定有共同的属性。” 张帽看着这个曾经相处过一天的同行，他知道这个刑警的能力，也觉得卢笙说的有道理，于是附和着他说道，“所以凶手很可能不是临时起意，他是精心谋划好的。” “那要是这么说，凶手应该有着很强的指向性。” 小朱说着这话，心里又开始佩服起卢笙，因为每次只要是他参与到其中，案情总会柳暗花明。 第三卷 第七章 命案现场 “当…当…当…” 会议室门口的同志着急的敲了几下门，还没等到屋里人的同意，他就径直的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副局长和张帽后，急切的对他们说道： “局长，张队，又发生了一起。” 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因为他的这个“又”字，他们知道，他带来的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是的，那疯狂的凶手又动手了，残忍的命案再一次发生了。 一连接着几辆的警车驶出了警队大门，发出的声音急促而干脆，车顶闪烁的灯，在这黑暗之下，虽然微弱，但终究还是一束束的光。 大家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命案发生在一条街里，还没等卢笙完全进入这条街时，一看到街两侧暗黄的灯光，他就确定了，是这里。 卢笙认得这条街，这里就是那条被黑暗笼罩，不见光明的那条街。而那个人，也许是李尚，就是在这条街里消失不见的。 现场被警戒线拦了起来，周围已不见行人，只有警察同志们在忙碌着，卢笙看见在角落里有几个年轻的警察，他们正蹲在那里，控制不住的干呕着。 小朱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去现场看到周小蝶时，自己窘迫的样子，他善意的微笑着。 张帽走在了众人最后，看着前面的人离自己有了些距离之后，他转身走到了那个角落，看着那几个蹲在地上的人，生气的小声骂道： “都他妈的出了多少次现场了，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都给我滚一边去，再滚远点。” 尽管张帽以为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可他的话还是被凰州来的这几个警察给听到了。大家互相看了眼，对接下来的场景充满了不安的期待。 卢笙他们马上就要到现场最中心了，他看着来来往往工作的同志，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中无不流露出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卢笙看着身旁的众人，他接过小朱递过来的蓝色口罩，戴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不用。” 此时张帽也从后面走了过来，面对一个身穿制服的同志伸手递过来的口罩，他急忙摆着手说道。 不过他马上后悔了他刚刚的举动，快速的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张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场，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冲破了他身心承受的极限。 那死者躺在地上，他的脖子处，正好顶住了马路边路肩石下面的边缘，那个原来是头部的区域，之前应该被放在了路肩石的台阶上。大概因为这样，头部会更有利于被砸打吧。 血液、脑浆还有头部的肉混杂在一起，溅的四处都是，不过死者头部大部分的混合物，都还在头部的位置。 正是剩下的这大部分，让这个头部的区域看上去惊悚至极。 头部已不在是个不规则的球形，而是软塌塌的堆成了一坨，牙齿、眼珠、耳朵、头发还有舌头全都混合到了一起，上面涂满了红色的血液与白色的脑浆，让人看后寒毛直竖，嘴里面满是胆汁的味道。 已经见到过一次这种场景的小朱，身体还是有了恶心的反应，但还好，他最终坚持住了，倒是那个从警多年的猕猴桃队长张帽，这回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只见他用手捂着嘴巴，慌慌张张的走开了。随后在不远处，众人听到了他呕吐的声音。 卢笙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面对着眼前的惨状，他不记得曾经见过这种场景，但又怎么会在他的意识中，投射出这样惨不忍睹的景象呢？ 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法医，也有些招架不住，勉强的完成了属于他们的工作。 一个法医对仍坚持守在旁边的几人说道： “太惨了，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死者的身体还有余温。” 另一个早早到来的便衣刑警，面露惧色的说道： “从现场情况可以看出，要想完成这样的犯罪，那一定会伴随大幅度的身体动作，但在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信息。” 卢笙没有太仔细的听他们汇报，对于眼下的情况，他有着更关心的事情。 对现场的信息采集完毕，梅州警方开始收队，准备返回警局，就在众人以为，终于可以转身离开这里的时候，卢笙又独自转身走了回去，他靠近尸体，蹲下身去。 现场的其他人员都好奇的看着卢笙，却不料卢笙接下来又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第三卷 第九章 还是迟了 小朱没有仔细数他刚才闯了几个红绿灯，现在他们终于快到幸福路了，只要转过前面的路口，拐进去就是了。 小朱开着车高速过弯，他车子开的实在太快，没有注意到前面突然窜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行人，他急忙猛踩刹车。 “妈的，你他妈怎么开的车呀？” “吱……”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传遍整条幸福路。 小朱顺势停车，打算把车停在美好家宾馆的门口附近。 车子还没有完全停稳，卢笙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他跳下车去，汽车的惯性让他差点摔了个大跟头，卢笙很快就调整了身体，继续向街的尽头冲去。 那人看到卢笙跑走，在后面指着他大声骂道，“跑？他妈跑什么跑？” 卢笙没有理会身后的咒骂，他心里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快点追过去。 “来来来，你给我快点下来。” 那个行人是正常过马路，他没有被撞倒，只是面对迎面的车被吓了一跳，他得理不饶人，看到车上还有一个人，想着继续制造些事端。 他说话的音量提的更高了，“你他妈想要我命呀。” 小朱停好车，急忙着走下来，伸手掏出警官证礼貌的说道，“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警察办案，太着急了。” 那人是从美好家宾馆对面的小区里走出来的，他一听到小朱说是警察，便突然不再说什么，慌慌张张的走了。 小朱有些纳闷的看着那人越走越快，还来不及他多想，便向着卢笙方向追去。 街两侧居民楼的窗，陆陆续续的亮起了许多灯，有的人已经探出了脑袋四下张望着，还有的人在楼上冲着楼下破口大骂着。 “大晚上的，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宾馆的女接待闻声也急忙走出宾馆大门，想看个究竟，她刚才一看到小朱从车上走下来，立马就认出了他。 她是记得小朱的姓名的，可现在她不知道是否该直呼其名，看着小朱马上就要走远，她也没想太多，就冲着小朱喊道，“哎，怎么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小朱回过头，看到是宾馆女接待，他边向前跑边笑着对她说道，“没有什么事，快回去吧。” 小朱又向前跑了几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回过头来，他红着脸冲着女孩儿喊道，“我叫朱刃。” 宾馆女接待笑着看向小朱，心里想着在这里登记住店，怎么能不知道小朱的姓名呢，她嘴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酒窝，回应着他，“我叫胡施儿。” 小朱听到了，他知道了她的姓名，可他还来不及高兴太久，就继续向着街的尽头跑去。 眼看着卢笙已经在转角处拐了过去，小朱紧随其后，他越跑越觉得不对劲，那黑色的尽头似乎能够吞噬一切，能够啃噬所有的勇敢与坚强，能够吸收所有的光亮与声响，现在它又夺走了温度。 小朱感觉到了阵阵寒意，心里不免有了一些畏惧，他仗着胆子、鼓足勇气也跟着拐了过去。 他刚拐过去，就看见卢笙愣愣的站在那里，而卢笙的身前，地上躺着一具没有了头颅的女尸。 血液还在流淌着，路肩石上血肉模糊着，流出的血液还没有完全的凝固。 小朱看着血淋淋的现场，他警觉的掏出手枪，四处查看着，他知道，死者应该是刚被害不久，凶手或许也是刚离去不久，再或者，凶手应该还停留在附近。 “师父？师父？”小朱在一旁小声的喊着卢笙。 卢笙完全沉浸在了悲伤之中，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听到小朱的声音。 卢笙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女人手腕的方向，只要一看到那里，卢笙就知道，一定错不了，他知道躺着的这个女人就是刚才他看见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汪莱。 小朱不明白卢笙到底怎么了，他不放心卢笙一个人留在现场，于是也没有冒然去周边搜索，只是在一旁掏出手机，给孟柯楠打过去了电话。 “楠哥，幸福路。又发现一起命案，快点过来。” 卢笙蹲下身子，他拉起了汪莱的手，汪莱的手腕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 卢笙又看着她肩膀，看到那里那个熟悉的痕迹，汪莱的指甲里，满是抓挠过地面留下的血渍。他不敢多想，汪莱的生前该是经历了怎样的残忍折磨。 小朱发现卢笙的全身在猛烈的颤抖着。小朱没有再说话，他意识到了这个死者并不寻常，师父肯定是认识她。 不一会儿，孟柯楠和梅州的警察就赶到了现场。他们对现场查看，依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去把这附近的监控录像，都带回去。”张帽对着身边的警察说道。 孟柯楠在旁边对张帽说道，“张队，估计拿了也是白拿。凰州的案件，现场也都有监控，什么都看不见，也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张帽不可思议的说着，从警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没有线索的案件，“难不成这具死尸是凭空出现的？被人杀害后被人瞬间放到这的？” 孟柯楠看着坐在一旁的卢笙，他刚要过去，小朱冲着他摇了摇头，孟柯楠便识趣的没有再过去。 “还这么大反应吗？”一天之内接连两次见到这种场景，张帽这次的表现明显比上次好了很多，有些轻视的看着卢笙说道。 卢笙没有理会在场的任何人，他突然站了起来，向车的方向走去。小朱赶紧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车边，胡施儿担心的看着这两个人，小朱看着她，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要进来休息一会儿吗？” 小朱摆了摆手，紧跟着卢笙上了车。 小朱没有多问接下来的去处，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开着。 小朱以为卢笙还在发着呆，而此时的卢笙则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 高中时期断断续续的回忆画面，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了卢笙的脑海中。 而这次回忆中的主角，就是刚刚惨死街头的汪莱。 第三卷 第十章 青年时的事1 高中时的卢笙，延续了从小学以来一直的好口碑，他现在是梅州第一高中学习最好的那一个人，在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卢笙的外表虽不是俊朗帅气，可他文质彬彬，成绩又好，再加上一米八的身高，在他们那个年代的校园中，可以说是校草一样的存在，尽管他自己不在意这些，可他就是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高中生的年龄，情窦初开，优秀的小伙子自然会赢得小女孩的喜爱，而全校最优秀的单身校草卢笙，就是许多女孩子暗恋或者明追的对象。 其中有一个女孩一直很喜欢卢笙，这个女孩也是卢笙众多追求者中最直接、最疯狂的那一个，她就是汪莱。最后整个学校里，大家都知道了汪莱是喜欢卢笙的，其他的竞争者不是被卢笙冰冷的态度直接劝退，就是看到美丽的汪莱后自惭形秽，而选择知难而退。 十八岁的年龄，在那个最好的年龄，真的是可以为爱去做很多事情。 汪莱偷偷的跑去纹身馆，忍着疼痛在肩膀处纹了三个大写的字母w、l与s，而当卢笙第一次看见这几个字母时，就知道那是汪莱和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面对汪莱的大胆示爱与疯狂追求，卢笙又怎么会没有对这个漂亮又勇敢的女孩心动呢？ 卢笙比汪莱大一岁，之前因为学业，卢笙委婉的拒绝过她。但被人真心追求，真心喜欢，还是让卢笙的防线产生松动。 汪莱的开朗、敢爱敢恨、漂亮，最终还是让卢笙选择接受她，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属于他们的甜蜜回忆，仅仅只有那一个晚上。 那一天的晚自习，卢笙托别人给不在一个班级的汪莱传过去一张纸条。 他在那张纸条上写着：第二节晚自习后，在操场等我。 接到纸条的汪莱欣喜若狂，她最近已经感觉到了卢笙对她态度的转变，现在他又托人把纸条传了过来，是要同意在一起交往了吗？ 汪莱兴奋的想着，整个晚自习期间，她都是一个人傻笑着，根本没有了学习的心思，只是期待着一会儿的见面，幻想着见面的细节。 当时卢笙的家还没有搬到梅州，他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按照学校规定，住校生应该在教室上晚自习到十点，然后回寝室休息。而汪莱的家住在本地，她可以选择不上到十点，在九点以后放学回家。一般九点之后，班主任不会每天都来检查，学习全靠学生的自觉。 到了九点，学校里就会先离开一群家住本市的学生，有些住校生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趁机溜出教室，他们不是去网吧上网，就是和自己的小情侣共同度过这难能可贵的一个小时。 这天晚上，汪莱让放学同路回家的同学先走，而她则早早的跑到了操场。 卢笙也没有继续上晚自习，他生平第一次翘课，选择提前离开了教室。 在学校的操场深处，有一块区域，这里光线很暗，是小情侣们谈情说爱的绝佳场所，卢笙知道汪莱会在那里等着自己，于是他快步的向那里跑去。 学校的保卫处会不定时的拿着手电筒，对校园各处进行突击检查，重点是检查抽烟、打架或者处对象的。而今天，就是这么巧，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检查到这里。 可是现在，卢笙和汪莱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属于他们的甜蜜时光才刚刚开始。 “这里可真黑呀。” 虽然光线昏暗，可卢笙还是能看到坐在操场上的女孩就是汪莱，卢笙有些害羞，幸好天色够黑，谁也看不见他变红的脸，他只感觉脸蛋有些发烫，率先开口说道。 汪莱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她一反常态，今晚变得很安静，只是在一旁看着卢笙，她傻傻的笑着，心里却激动的快速跳着。幸好天色够黑，谁也看不见她变红的脸。 并不是汪莱在刻意改变她开朗的性格，她没有隐藏真正的自己，而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对于终于能够和身边的这个男孩在一起，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幸福。 卢笙挨着汪莱也坐了下来，汪莱轻轻的移动着身体，向他靠了靠，两个人离得更近了些。就这样，两人之间无声的确定了恋爱关系。 他们不知道时间弥足珍贵，以为属于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就这么用漫长的安静，肆意浪费着属于他们两个的这半小时。 可是即便聊，又能说些什么呢？初恋就是这样的奇妙，有时候安静的肩并肩坐在一起，也会让人觉得很甜。 终于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卢笙先开口说道，“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我觉得就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如果一辈子只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汪莱感受着卢笙温暖的的肩膀，轻声的说着。 “唧唧吱…唧唧吱…唧唧吱…” 刚过立秋不久，晚上开始变得凉爽舒适，蛐蛐们跑了出来，都在用心的给心爱的另一伴唱着动听的歌儿。 那一夜的天空，月亮看上去也好像变成了一个心形；而且也有一些亮晶晶的星星，尤其天空中有两颗星星，今晚距离的格外近。 汪莱抬着头，感叹着美好的月色，看着天空说道，“虽不是满月，但今晚的月色真的好美呀。” “这是上弦月，是农历的每个月初七、初八的月亮。只有前半夜才能看到的月色。” 一听到卢笙这么说，汪莱又看向了天上的那两颗星星，在那个崇尚过洋节日的时代，汪莱惊喜的发现，原来今天是一个属于中国人的浪漫日子，而她，也终于拥有了属于她的节日。 又过了一会儿，汪莱想起了最近同学间广泛讨论的事情，她有些骄傲的说道： “听说学校把那个保送名校的名额给你了。” “你们班也都知道了吗？” “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汪莱突然有些害羞了起来。 “嗯，是的，”卢笙突然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汪莱说道，“你也能考去北京吗？” “好学校冲不上去，专科总能考过去吧。”汪莱天真的憧憬着她们的未来，她真心的在替卢笙感到高兴。 卢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半了，汪莱今天没有和同学一起结伴回家，卢笙是本打算把她送回家去的。 就在这时，有事情发生了。 第三卷 第十一章 青年时的事2 “干什么呢？哪个班级的？” 手电筒的光束打了过来，同时伴随着一个严厉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检查，给这两个高中生吓了一哆嗦，他们赶紧起身打算逃跑，可没想到，还没等汪莱起身，校警就跑了过来，她被校警给逮个正着。 汪莱使劲挣脱着校警的双手，可还是被校警弄疼了肩膀，她惨叫了一声，卢笙一听到汪莱痛苦的大喊，急忙跑到校警身边，和他推搡了起来。 学校里的保卫人员，名义上是校警，其实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人，同学们背后都骂他们为校狗，外来人员进学校欺负学生，他们假装视而不见，害怕的躲起来不管不顾，可是真的惩戒起校内的同学来，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来了本事。 尤其是这种突击检查，校狗们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一想到五十块钱奖金，一想到学校会鼓励他们抓违反纪律的学生，他们一定会秉公办事。 卢笙心疼汪莱，气愤的和校狗起了争执，他一米八的身高，很快就在争执中占了上风，年轻气盛的卢笙，没有见好就收，他又用力一推，把那个孱弱的校狗推倒在地。 也许就是卢笙倒霉吧，没成想他的随手一推，那个校狗倒地时摔到了脑袋，人虽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脑袋却磕到了地面，鲜血直流。 那个校狗顺势倒地不起，假装受了严重的伤。 卢笙当时并不知情，随后就慌张的拉着汪莱跑了。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卢笙安全的把汪莱送到了她家楼下。 站在门口汪莱，担心的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卢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他现在更关心汪莱，“你还疼吗？” “不疼了。”汪莱还在担心着，她说道，“那个校警会认出咱们吗？” “天那么黑，再说学校有那么多人，没事的，校狗一定认不出咱们。” 卢笙说完，又看了一眼手表，他现在必须得赶回学校了。 他们到底还是年轻，整个梅州一中，虽然有几千人，但又有谁不认识卢笙呢？他刚才一走了之，可他又怎么能真正跑的掉呢？ 当天夜里，学校就找到了卢笙。 如果他们只是谈恋爱被抓，那其实倒没什么大事，顶多是批评教育然后通知家长。可是现在学校的工作人员被打，而且还受了伤流了血，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被打的那个校狗，还趁机制造事端，赖在了医院里不肯走，想着好好敲诈学校或者卢笙一笔。 学校迫于压力，公开处罚了卢笙，并且承诺给校狗拿出一万元钱，事情这才算是平息下来。 学校考虑到卢笙的实际情况，又考虑到学校的升学压力，校领导只是对卢笙进行了批评教育，没有更严厉的处罚，但是保送的名额算是给收了回去。 学校同样对汪莱进行了警告，幸好汪莱家长找到了学校领导，承担了一万块钱的一半，她才不至于被学校开除。 卢父也从镇里赶到了学校，他也带来了五千元块钱，交到了学校领导那里。卢父没有过多苛责卢笙，但还是对卢笙的冲动和鲁莽感到很失望。 经此一事，卢笙变得有些消沉，最打击他的，就是被取消的那个名校保送名额。 “以你的成绩，就算是不保送，也能考上那个好学校。”卢笙不甘心接收这样的结果，班主任和校领导则是一直在安慰着他，鼓励着他。 “幸好被打那人没有报警，否则一旦入了档案，对你后续发展都会有影响。” 关于这件事，很快学校里就传出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我就说那个女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身上还有纹身！” “全校第一不处对象？就是假装清高！” “深夜又带着女生在操场动手动脚了。” “校狗的脑袋被学霸打开了花。” “学习好就能不遵守校规吗？” 汪莱知道是她让卢笙在学校背负了一个坏名声，对于那些关于自己的谩骂，她毫不在意，他只是在意卢笙。 很快的，汪莱就知道了卢笙被收回保送名额的处罚结果，她知道是她影响了卢笙的前程，是他让卢笙遭受着现在的一切，是他让卢笙开始变得消沉。 在事情发生不久后的一个夜晚，感到愧疚自责的汪莱，拿起了刀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万幸的是，汪莱被她的父母及时发现，送去医院后抢救了过来，可是出院后她却再没有回到学校。汪莱的父母给她办理了休学，后来她又转学去了其他的地方，从此再也没见过卢笙。 学校里的同学只知道汪莱休学回家，并不知道她休学的真正原因，后来卢笙几经打听，最后才知道了汪莱休学的真相。 在这件事上，卢笙又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并直接影响了他后续的高考，他高考没有正常发挥，没有考上更好的大学，只是考去了凰州的一个大学。 在大学的几年里，他没有在交女朋友，后来大学快毕业时，他才认识了晓清。 也许卢笙和汪莱注定是有缘无分吧，两个人最终没有走在一起，但对于彼此的愧疚，却深深地停留在了两个人的心里。 第三卷 第十二章 有愧于人 车厢内很暗，泪水已经将卢笙的脸颊打湿。 卢笙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他知道汪莱也许并没有真的被害，可是潜意识中的愧疚，还有刚才那近乎真实的画面，还是让他情难自已。 “妈的，我就知道，都他妈是冲我来的，死的人，都曾是我身边的人。”卢笙咒骂着，脱口而出，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什么？”小朱在前面开着车，听到声音后马上回头问道。 “回警局，”卢笙用手擦了擦泪水，对身前的小朱说道，“我要看凰州遇害的，还有在梅州遇害的所有死者资料。” 小朱又开始了狂飙模式，这次卢笙没有给他更多的发挥空间，只过了一个红绿灯，两人就来到了梅州市警局。 其他人在命案现场还没有回来，于是两人开始在会议室中看起了资料。 “从时间上来看，目前为止，整个系列案中，发现的第一个死者是在凰州，她是一名女性。” 小朱继续说道，“死者名叫周秀芳，女，三十一岁。” “周秀芳。”卢笙重复着死者的名子，她记得这个女孩，她是卢笙教过的一个女大学生。 卢笙刚参加工作不久时，因为他与学生之间年龄上没有相差太多，共同的话题也会有很多，他看上去也还像个学生。 这个名叫周秀芳的女学生，从最开始就迷恋上了身为老师的卢笙。可是卢笙当时已经有了晓清，更何况，师生间的恋情本就是不伦之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在一起的。 周秀芳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她不思进取，浪费了学业，最终没有拿到毕业证。卢笙总认为是他没有起到一个老师的引导作用，是他让周秀娜荒废了四年大学时光… 卢笙记不太清一些具体细节了，此时小朱又开始读起了卷宗，“赵大彬，男，四十一岁，赵二彬，男，三十九岁。梅州警方在一天内接连发现了两具尸体。” 卢笙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想到了这两个人，这两人是他中学时期最好的玩伴。 这是一对苦命的兄弟俩，和卢笙是在同一个中学读书。临近中考，因为他们的家庭突发变故，他们的父母双双死于车祸，这兄弟两人同时选择了辍学，无奈的很早就踏入社会。 卢笙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给予这对兄弟更多的帮助。哪怕当时卢笙的劝阻再坚持一下，只要他们能走进考场，他们的未来可能就是另一个样子。 小朱翻阅着资料还在继续着，“郑建国，男，七十一岁。” 卢笙一度以为不会出现这个名字，但是对方居然连他的学生和朋友们都不会放过，又怎么会给郑建国老师留一条生路呢？ 这人是卢笙的高中班主任，也是卢笙的同乡。在整个高中阶段，郑老师一直格外的关照卢笙，不仅是因为两人老乡的关系，不仅是卢笙成绩优异，更是因为，郑老师把上名校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卢笙的身上。 后来卢笙才得知，当初的保送名额被收回，郑老师还跟学校大闹了一场。 卢笙又想起了另一个难以忘记的画面，郑老师在得知卢笙的高考分数，还有他被凰州大学录取时那伤心的模样。 小朱翻着手里最后的卷宗，又想到了他看到案发现场时的情景，死者被杀害于他老城区的家中，当时的屋子里弥漫着酒精与血腥混合后的气味，那味道即呛人又会让人产生莫名的醉意。 这个人小朱和卢笙都认识，小朱开口说道，“周长春，也就是胖大爷，男，七十四岁。” 卢笙这才知道，原来胖大爷也已经死了。这个胖大爷，是卢笙当初给他下了迷药，让他酒后昏睡，他才得以跑进服装厂烧死赵石。 胖大爷当初没有说出事情更多的细节，可他总是会从梦中惊醒，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是一直昏睡的话，也许他就能更早发现火灾，也许赵石就不会被大火烧死。 一切都是因为卢笙，是卢笙让胖大爷感受到了罪孽深重，现在又是因为卢笙，让胖大爷死于非命。 当然死去的人中，还包括刚刚发现的李尚，还有卢笙的初恋汪莱。 卢笙猜的没错，这些死者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这些人都曾出现在卢笙的生命中，都与卢笙有过一段让他难以忘记的故事。 无一列外的，死去的每一个人，卢笙都对其报以深深地歉意，都让卢笙觉得心中有愧。尽管卢笙不应承担所有，但他就是感到，他该承担应有的责任。 卢笙痛苦的想着这些，但理智还是让他清醒了过来，让他再次意识到了他其实正身处梦境。 “这该死的梦境，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死在我的梦境里。” “发生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预示吗？为什么所有的陈年记忆全都浮现了出来，这些场景都是我构建的吗？那杀人凶手又到底是谁？” 卢笙气愤的想着这些，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体里曾被他扼杀的某种美好东西，现在在他的内心深处，正在慢慢的苏醒。 第三卷 第十三章上 饵 “如果按照我这样的推断，那他还会再杀人。接下来他会选择谁呢？”卢笙心里想着。 现在的卢笙内心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想阻止可能发生的命案，另一方面，他不想因为是由于他的设想，而导致再有人死于非命。 卢笙还是没有控制住思绪，对于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人，他做了一次全方位的回顾。 从小时候与玩伴的打闹，到成年后与人发生的争执，卢笙都回忆了个遍，万幸的是，不再有他认为亏欠的人了。 “师父，你刚才说的那话，意思是凶手，在有意的针对你吗？” “我认识所有的死者，凶手也知道我是认识他们所有人的。” 接着卢笙就把自己多年的经历，讲给了小朱听，当然，讲到胖大爷时，卢笙选择了必要的隐瞒。 “但是凶手怎么会这么了解你呢？”小朱很不解，疑惑的问道，“汪莱、周秀芳、赵氏兄弟、郑建国还有胖大爷，这些倒是还好解释，倒是李尚，这件发生在你童年的事情，他也知道吗？” 小朱的话在提醒着卢笙，除了卢笙他自己，又有谁了解这些呢？卢笙瞪视着小朱，小朱知道，那不是来自师父的怒视，师父一定是有了什么全新的发现。 “他会杀了所有我认为有所亏欠的人，而一旦我对某人产生了深深的愧疚，那就意味着这个人在我的梦境中，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 卢笙眼睛里的光不再是震惊，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兴奋，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从现在开始，你二十四小时都不准离开我。”卢笙看着小朱，郑重其事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特殊的强调？以前在凰州时，咱们两个也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 “反正就是要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拉屎尿尿，也要在一起。” “知道了，用得着说的这么恶心吗？” 又过了一会儿，孟柯楠和张帽他们就从现场回来了。 “卢队，怎么样了？” 张帽显得有些过于关心卢笙，他更可能是想找回他刚刚丢掉的尊严吧。 “没事，感谢张队关心。” 卢笙看了一眼张帽的头，又想到了他和小朱给他起的名子，猕猴桃。一时忍住不住笑出了声音。 张帽纳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被卢笙的笑容弄得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小朱看着卢笙，不怀好意的说道，“走吧，师父。” “干什么去？” “去尿尿呀。” “你个臭小子，我们在警局里，你还拉着我干什么？” 卢笙不经意的话，让小朱起了警觉，刚才为什么突然说要形影不离呢，现在又说在警局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小朱实在是想不通，转身一个人起身去了厕所。小朱刚离开卢笙的视线，他马上觉察到了不对，立马起身追了上去。 “老卢，你们师徒俩是约会去厕所吗？还是你现在都负责教小朱撒尿了？”孟柯楠看到卢笙急忙的起身，和他开着玩笑。 卢笙可不想冒险，他不想小朱再有什么闪失。他出门没几步，就追上了小朱，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师父，就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又追上来了？”小朱看着焦急追上来的卢笙，他好像猜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安的问着卢笙。 “没啥，就是瞬间有尿了。”卢笙赶紧拿话敷衍着小朱。 “师父，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 卢笙结结巴巴的，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师父，你不用多心，不管是什么计划，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自从加入了警队，铲除罪恶，就一直是我的理想信念，”小朱又说道，“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师父你有什么觉得是亏欠我的？” 话都被小朱说成了这样，卢笙知道小朱已经猜到了他的计划。 没错，卢笙是想用小朱做饵，把凶手吸引过来。尽管小朱会面临十足的凶险，可卢笙还是打算这么试一试。 听上去确实足够的疯狂，可是联想到卢笙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一切又会觉得很合理。 小的时候，为了报复，他亲手弄破过别人自行车的车胎；长大后，他会直面与校园管理人员硬碰硬；为了给晓清报仇，他会用私刑，让白龙强和赵石命丧黄泉，即便是在梦中，他也会为了伸张正义，制造假证据，栽赃陷害富二代王雷。 现在，他决定让小朱冒着生命风险，去引出凶手。 卢笙还是鼓起勇气，组织好了语言，真诚的对小朱说道：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近乎为现实的梦，在梦里我是一个只认黑白，替天行道的执法者，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坚信我自己的人生信条，那就是人一旦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没成想为了坚守自己的信条，我也犯了很多错。更有一些无法补救的弥天大错。聪明的小吴发现了这一切，他还是没有放弃我，他想让我直面自己的过错，让我重新来过，可是，我竟失手杀了他。” 小朱认真的听着，他已经不只一次听卢笙提到过小吴这个名子，他也知道在卢笙的意识中，小吴和他很是相像。小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知道了卢笙的真实想法。 “小吴真心对我，我却杀害了他，你拿我当师父看待，处处为我着想，我却要让你当牺牲品，是我对不起你！”卢笙艰难的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师父，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 卢笙再也控制不住，他低着头转身离开，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低下头让那湍急的水流肆意的冲洒着他。 第三款 第十三章下 饵 幸福路两旁的居民楼里人人自危，他们都听说了连环杀人案的事情，能暂时离开的都决定先出去避避风头，不能离开的，则是把家里的门窗紧闭，祈祷着能够远离厄运。 那家面馆也选择了关门停业，让本就冷清的街道，现在更是毫无生气。 美好家宾馆也几乎没有了生意。但宾馆老板的执意营业，终于给他换来一些回报，可是现在整栋楼里除了女接待胡施儿，就仅仅还有两个房客。 房客不用太多，可是有了他，胡施儿就觉得生活精彩了很多。没错，卢笙和小朱又回到了美好家宾馆。 卢笙说过，他要和小朱形影不离，他们当然不会去卢父的家，他们也没有去梅州警方提供的指定接待宾馆。 师徒二人决定回到幸福路，于是他们再次回到了美好家宾馆。小朱对于美好家的向往，远远超过了对幸福路的恐惧。 此刻的小朱，正站在收银台前，胳膊倚在宾馆的收银台上，他看着胡施儿，又不敢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你不害怕吗？” “要挣钱的呀，本来是有点的，现在不害怕了，”话刚一出口，胡施儿突然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你们是警察，因为你们来了，整条街都可以放心了。” 即便知道小朱可能要和胡施儿闲聊，即便知道小朱现在不想他跟着自己，可卢笙还是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宾馆大厅沙发上。 卢笙听着他们二人谈话的同时，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了胡施儿的身上。 不是因为胡施儿美丽的卷发，还有那尖尖的下巴，也不是因为她现在红润的脸颊，让卢笙目不转睛的，是胡施儿的衣服。 因为卢笙刚刚才意识到，他印象中的这个女接待，好像总是身穿同一件衣服，那件白色的衣服，是他们在宾馆工作的工作服吗？ 卢笙同样想不起来现实中在哪里见过胡施儿，可能因为小朱的缘故吧，她现在看上去亲切了许多。 “你们老板只雇佣了你一个人吗？” “以前还有一个，我们换班，生意不好，现在就留下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保洁阿姨。” 卢笙听他们的聊天感觉很无聊，这个小朱怎么总是聊这些乏味的话题呢？ 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对男女的心意。 可他们二人并不觉得这聊天有多无趣，可能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有多尴尬吧。 “我们来之前，整栋楼就你自己？”小朱犹豫了下，没看胡施儿的眼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继续问道，“你男朋友也放心吗？” 这个问题好像等了好久，胡施儿终于可以明确的说出来了，她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现在只有我爸，只有这一个男人关心我。” 卢笙满意的笑着，这小子终于聊了些有用的。不过很快的，坐在沙发上的卢笙，突然感到了一丝困意，可是他不能躺下，他要保持清醒。 他害怕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再次的、突然闯进他恍惚的思绪之中。 自从来到了美好家，卢笙就决定，坚持住，索性就不睡觉了。 有时他会一连加入几袋速溶咖啡，粘稠的杯子中已经看不出来那里面是液体，更像是一杯深棕色的粥。 一直喝这玩意，能不能抑制睡眠不好说，但那种苦味的感觉，就像是吞了一整颗滴着胆汁的猪苦胆。 后来卢笙干脆放弃了咖啡，他想起了可以治疗嗜睡症的药物，莫达非尼还有哌甲酯，他胡乱的吃着，吃进去的药物远超过了要求的最大剂量。 室外的雨还是没有落下，乌云仍旧遮天蔽日。街道上的冷清与热闹在有规律的交替变化，路两旁的街灯，在没日没夜的消耗着生命。 胡施儿看着远处的沙发，她给了小朱一个眼神，示意他也看一眼身后的卢笙。 看到卢笙那头不自觉的向下动，小朱知道，师父一定很疲惫了，尽管不太情愿，可他还是向着卢笙走了过去。 卢笙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和小朱回到的房间，他只觉得身下突然柔软舒适了许多，那执着的睡眠到底还是成功渗透了进来。 卢笙看着身旁有些模糊的人影，艰难的开口说道，“要在我身边…不许走…” 小朱在一旁“嗯，啊”的答应着，可是现在的他，真的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好想再回到胡施儿的身边，哪怕只是坐在沙发旁，只是用余光看她，只要能和她同处一个空间，他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第三卷 第十四章上 正在发生 …… 小朱终究没有抵挡住他内心深处的那个神秘召唤。他看着卢笙已经睡去，蹑手蹑脚的准备溜出房间。 小朱手里拎着鞋，他绕过床后，轻轻的来到了房门前。眼前的这道门，是他必须要跨越的、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关卡。 从开门到关门，那两声声响，好像会格外的大，好像会大到足以吵醒梅州每一个熟睡的人。 “吱嘎……” 门开了，门缝在变得越来越大，声音却也越来越持久。 即使被卢笙发现，小朱也不会遭到什么过分的责罚，可是他就是不想在和胡施儿聊天的时候，卢笙再次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小朱继续一点一点的把门推开，直到门开了一个刚够他钻出去的缝。 他收腹、屏住呼吸，伸脚迈出，然后又探出身子，最后成功钻出，这种感觉真的好刺激。 小朱充分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入室盗窃的贼。 他人已经出来了，现在小朱要关门了，“怎么的都得用力关门，不管了，还是直接来吧。” 小朱快速的合上房门，简单直接，长痛不如短痛。 “当…” 随着一声不大的关门声，门关上了，也将小朱和卢笙彻底隔在了门的两端。 随即小朱转过身去，向着走廊尽头走去。长长的走廊，光线柔和，不明不暗，脚下踩着的地毯，质地柔软，发不出任何踩踏的声音。 走廊两侧是其他客房的房门，现在里面都是空空的房间。 窄小的走廊，催促着人加快行进的步伐。小朱的步子，迈的也确实开始急切了一些。 刚才小朱一直在全神贯注着门的情况，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所在楼层的走廊深处，有双眼睛正在盯视着他。 “当…”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小朱一跳，紧接着，在走廊的尽头突然闪现过一个人影。 小朱的心跳瞬间加速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的慌张，可是，他就是很慌张。 小朱放慢了脚步，他身体紧靠走廊一侧，身子也压低了些，继续沿着走廊慢慢向前走去，一段小小的距离，竟花费了他漫长的时间。 “哎我的妈呀。” 走廊里瞬间传遍一个受了惊吓的、苍老的女人声音。 小朱也她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小朱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可心却在砰砰的胡乱跳动着。 “小伙子，你贴在墙上，这是干什么呢？” 小朱看着女人的打扮，还有她身旁的东西，猜到了她是宾馆的保洁阿姨，他平复了下心情，礼貌的说道，“没事，阿姨…” “吓了我一跳。” 保洁阿姨被吓的着实不轻，生气的说着。她没有再理会小朱，直接越过了他，继续向着小朱身后的方向走去。 小朱看着阿姨的背影，他笑了出来，他笑自己疑神疑鬼，笑自己吓自己。 “凶手怎么会就这么巧在这里出现呢？” 小朱一边想着、一边笑着、一边走着。 他的脚刚踏入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就感受到了被人直勾勾的凝视，他猛地回头，楼梯间的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个，一个，人？ 小朱看着眼前的景象，像是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又同时失去了行动功能，他呆呆地立在那里，感受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寒冷… …… “哎我的妈呀。” 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吵醒了卢笙。卢笙突然坐起了身子，一动不动，像是静止在了那。卢笙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急忙转头四处看着，这才发现小朱并不在他身边。 卢笙拍了一下脑门，意识到刚刚看到的那些，可能正在发生，还来不及穿鞋，直奔门外跑去。 卢笙光着脚丫，慌乱的跑向走廊尽头，脚下的地毯，柔软舒适，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卢笙盯着走廊深处，那里就是他刚刚最后看见的地方。 “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砰…” 一声巨物砸向地面的声响，撕碎了走廊的宁静。 卢笙跑进楼梯间，看着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第三卷 第十四章下 正在发生 小朱躺倒在楼梯间里，头部正对着走廊的方向。 一个人正骑在小朱的身上，卢笙本以为会有什么重物在行凶者的手里，但他看着那人的手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是赤手空拳，死死的锤击着小朱的脑袋。 卢笙刚才脚步踏进楼梯间，终于制造出了声响，行凶者一听到那声音马上抬起了头。 只见他歪歪的脑袋甩动着，脖子处发生了严重的变形，头部与身体的衔接不再依靠颈椎，好像就是靠着脖子上的皮肤和肉，以及被其包裹的食道与喉管进行连接。 那张还能称为人脸的地方，早已没有了完整的皮肤，绽开的血肉，让整张脸模糊成一片。现在又溅满了小朱新鲜的血液。 他的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卢笙，冲天的愤怒远超于恐惧，是的，他对卢笙还有几分恐惧。 他们四目相对，卢笙的眼里已被恐惧填满。 粗壮的血丝布满两个眼球，那里已不是黑白的所在，白眼球变成了红眼球，两个瞳孔在血红的映衬下，显得更是漆黑如墨，宛若两个微小的移动黑洞，吸噬着一切美好。 卢笙看着它，想到了行尸走肉，又想到了没了灵魂的丧尸怪物。卢笙光着脚丫，刺骨的寒意从那里由下至上，先占据了他的双腿，接着蔓延到他的腹部，最后直接爬上他的头部。 那双脚本能的在慢慢向后挪动着… “救我！”小朱虚弱的呼救声，最终拉住了那双赤裸的脚。 卢笙看了一眼小朱完整的脸，知道小朱还活着。他定了定神，四处寻找着趁手的工具，他马上就看到了身旁那红色的灭火器，他冲过去拿起灭火器，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行凶者没有继续捶打小朱的头部，也没有过来袭击卢笙，更没有逃跑，他就是在那里直直的盯着卢笙。 “砰…” 行凶者没有闪躲，灭火器直接砸中了他的头部，发出着低沉的闷响。 因为这猛烈的敲击，行凶者的头又甩动了几下，血液被甩的到处都是，他停了下来，那黑色的瞳孔仍旧盯着卢笙的方向。 卢笙愣在了那里，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怪物，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接着又是第二下。 “砰…” 头再一次晃动了起来，血液和肉再次飞溅着，这一次，彻底击碎了卢笙内心的防线，他甚至不敢再去砸那里第三次。 “你x他x砸x了！”空洞的声音从那个嘴部区域传了出来，那个不完整的嘴，说话漏着风。 这个狭小的楼梯间，终于出现了交谈的声音。 卢笙没听清他说话的内容，只是愣愣的站在了那。 行凶者离开了小朱的身体，慢慢的向卢笙走来。 边走还边说着，不过这一次，他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 他迈出了第一步，卢笙不由得向后挪动着身体。 “他妈…” 他更近了一些，走的近了，卢笙能看清楚他，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好熟悉。 “又…” 他想让卢笙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说的慢，走的也慢，无限拉长着卢笙内心恐慌的时间。 “砸我！” 他走到了卢笙面前，这一次卢笙能看的更清晰了。而他刚说话的声音，也终于让卢笙反应了过来，彻底想起了面前的这个人。 “x么，不认识x了吗，还是终于想起我了？” “你…你…是人是鬼！” 一块滑落的血肉，正好堵住了那个漏风的地方，行凶者的话，卢笙终于可以完整清晰的听到了。 “你说呢？” “白龙强，你到底要干什么？”卢笙终于喊出了对方的名子，没错，他现在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被他撞死的白龙强。 “死了这么多的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你要是报仇，就冲着我来吧，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空气中突然被仇恨所包围，那双空洞无情的眼睛，终于闪过了一丝柔情，白龙强盯着卢笙说道： “卢笙，要是说报仇的话，你都已经把我撞死了，为什么还要去找我的媳妇周小蝶，为什么要杀死她？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些，卢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周小蝶吗？她根本就没有死。这他妈都是我想的，这些都是发生在我的梦里。” “没死吗？”白龙强盯视着卢笙，反问道，“但也是在你的计划中吧，你不是计划要制造一个意外的假象吗，制造她意外坠楼的假象吗？” 虽然是在梦中，但梦中说的话是真实的，梦里的恐惧也是真实的，甚至梦中所做的决定，也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卢笙被反问的哑口无言，白龙强说的是真的，卢笙想了起来，他真的做过这些周密的计划，如果没有深陷这些该死的梦境，也许，也许周小蝶已经坠楼而亡了。 “白龙强，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我确实曾有过那些愚蠢的计划…” “杀了你？在你的梦里？你在逗我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停下你的计划，我要你永远远离我的家人，否则我会让你梦境中的痛苦，伴随你的终生，陪你回到现实！” 第三卷 第十五章上 歪头人 “我不想再亏欠任何人，也不会再亏欠任何人，更不会再做亏欠人的事。白龙强，你还是杀了我吧！”卢笙终于放下心中的恐惧，他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你可不同于他人，别的人死了，可能只是在你的梦里死去，要是在你的梦里，你被我杀死，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卢笙睁开双眼看着白龙强，他不明白白龙强话中的含义。 白龙强继续说道，“这里终究都是你的梦，别人在这里死不死，其实都无关紧要，可是你不同…” 不巧的是，白龙强嘴上那块腐肉又掉落了下去，他说的话再次让人听不太清楚，可是他又偏偏说了很多，说了很多也许非常重要的事，不过卢笙只听清了最后一句，“…罢了，都是我生前欠你的，我相信你一次。” 说完，白龙强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朱，没再说什么，他慢慢后退，直到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等，”卢笙看着白龙强慢慢消失的身影，急忙问了出来，“你是怎么进入我梦境中的？”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卢笙面前只剩下楼梯间的无尽黑暗，还有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小朱。 卢笙马上反应了过来，他掏出手机，拨打完电话后，扛起小朱向楼下跑去。 “小朱，坚持住。千万不要睡！” 卢笙知道是他害了小朱，是他让小朱承受了生命危险。卢笙现在很自责，虽然查明了事情真相，但这样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卢笙扛着小朱走到了一楼大厅，胡施儿看着满脸鲜血的小朱，恐慌，震惊，心疼同时写在了她的脸上。 “朱刃，他，他怎么了？”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着转，胡施儿急忙跑过来帮忙，她颤抖着双手，帮卢笙扶着小朱。 “给医院打过电话了吗？” “不能在这等救护车了，得开车直接去医院。”说话间，卢笙已经走到了宾馆门口。 胡施儿跟在一旁，果断的说道，“我也跟你去！” “你这里，”卢笙看着胡施儿，提醒道，“不管了吗？” “人命要紧，我们快走吧，师父。”这一声师父，让卢笙觉得分外亲切。 小朱和胡施儿，说到底，对于卢笙来说都是陌生的人，他根本不记得现实中自己认识这两个人。 人的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前世的姻缘或许能换来今生的相逢，但现在这些不是现实，是梦境，两个陌生人居然在梦里出现，并且和他建立了如此奇妙的关系，卢笙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被人需要，也好久没有体会需要别人的感觉了。他现在格外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卢笙在开着车全速前进，一路上他没有理会所谓的交通规则，也没有去控制车速，他现在只想小朱能够活过来，只想小朱能够度过这个他给制造的难关。 卢笙看着小朱被推进手术室，他的心却还在慌乱的跳着，“小朱，活下来，现实被我过的一团糟，我不想在梦里还做出这些有愧于人的事。” 卢笙现在的思绪很乱，他感受了梦里不一样的人生，感受着自己不曾有过的人生，幸好这些是梦，因为这样，小朱才不会有危险； 他又想着，如果这些不是梦，那该有多好，晓清真的没死，他也没有犯下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行。 只有经历了刻骨的痛，才有可能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吧。可是人生究竟怎么选才会是正确的呢？究竟怎么选择，才会不是错误的呢？ 卢笙对现实失望透顶，他放弃了上诉，选择自己去伸张正义，他确实按照他的计划这么做了，可结果却是他犯下了滔天罪行。 可如果不那么做，选择继续上诉呢？最后的结果，正义可能会迟到，可能会很久很久，并且他想要的所谓正义，大概率会缺席，永远。那么带着悔恨与愤怒度过一生吗，让凶手逍遥法外逃避制裁吗？ 与爱人生离死别，又失去了还不曾见面的至亲骨肉，也许怎么选，都不会过好余下的人生。 第三卷 第十五章下 医院 卢笙和胡施儿在急救室的门前焦急的等待着。可是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是干着急。 胡施儿洁白的衣服上，已经沾满小朱的血液。泪水也混杂其中，打湿了衣裳。 小朱终于送进了抢救室，胡施儿的神经也没那么紧绷，紧张急迫的情绪也终于有所缓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心痛。 “朱刃他不会有事，是吧，师父？” 卢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种感觉他是体会过的，现在只能乞求，但愿小朱能熬过这个难关。 “没事的，会没事的！” 希望老天爷保佑小朱，想到这里，卢笙马上反应了过来，虽然许多环节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但这次，也许他的干预，没准可以起到效果。 卢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屏气凝神，让思绪集中，这一次，比复活晓清那次，还要让他紧张。 谁都无权去干预别人的人生，尤其是生死。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哪怕是出于正义，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深陷梦境，可是卢笙他知道，他正承受着自己犯错带来的惩罚。 “我没法在现实的世界里，留住那些无辜的生命，可是在我的世界中，在我掌控的梦境中，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有人因我而死。”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悬在城市上空的云，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它下定决心，要用一场大雨冲刷一下这污浊的城市，洗净一下不那么明亮的天空。 封闭的建筑内，刮来了一阵风，卢笙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风，他知道这阵风意味着什么。 复活的蚂蚁，重生的晓清，还有被他杀害又死而复生的白龙强。每一次的重生，都有风的相伴，每一次风的到来，都意味着世界拥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这时手术室里的医生也走了出来，卢笙急忙走回手术室门口。 一看到门开了，胡施儿也立刻站起身子，跑了过去。 “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看着紧张的卢笙和胡施儿，知道他们可能是高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安慰道： “你们不用那么紧张，病人是出了很多血，可他就是看着好像挺严重，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的。” 胡施儿终于放下了心，笑容和泪水同时挂在了她的脸上。 “他送进来时，我就叫人通知你们可以放心，怎么？没人告诉你们吗？” 卢笙和胡施儿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医生，在一旁同时摇了摇头。 医生有些气愤的向着手术室内喊着，“小刘，你出来一下。”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怎么了，张主任？” “我让你通知的事，你通知了吗？” “主任，我刚才在拿血袋，所以没有及时出来。”刘护士有些慌张的说着。 “主任，没事的，只要人没事就好。”胡施儿在一旁急忙帮刘护士打着圆场。 卢笙始终没有插话，而是在一旁惊讶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些内容他听的想到了什么，好像有些事情，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刚才称呼那个医生什么？张主任？主任吗？真的是主任吗？还有，刚才出来的那个女孩，主任是叫她刘护士吗？护士吗？”卢笙想着。 “你知不知道她们会有多着急？”张主任丝毫没有留情面，当着其他人的面，教训起了刘护士。 刘护士的脸红彤彤的，半天在没有说一句话。 “主任，你们都辛苦了，谢谢你们。”胡施儿急忙插话，努力的岔开话题。 卢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些画面完全不是他的构建，但却给了他关于现实的提示。 卢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看着眼前几人。 “我终于知道小朱和胡施儿他们是谁了，他们确实不是我在现实世界认识的人，可他们是我在现实世界见过的人，因为他们两人是医生和护士。” “难道，我现在人在医院？而他们，是负责救治我的主治医生和护士？” 卢笙艰难的回忆着，拼命的想象着现实中的细节，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果这么解释那就变得很合理。朱刃是主任，胡施儿就是护士。可是小朱他这么年轻，他怎么可能会是医院的主任呢，肯定是我张冠李戴，看到的人是小朱，而听到了主任，但总之小朱一定是一个负责救治我的医生。” 卢笙看着胡施儿的目光也发生了转变，在亲切的基础上又增添了更多的感恩。 小朱在卢笙梦境中的投射，在现实中终于找到了源头，卢笙感觉他破解了一个很重要的谜题。因为这个线索，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根本就不是睡着，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所以不是卢笙做着梦醒不来，而是他醒不来，一直在做着胡乱的梦。 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处境，卢笙却异常的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有可能会永远的躺下去。可以在这个梦境中，永远的活下去，以后永远的做一个好人。 卢笙想着，嘴角已经泛起了喜悦的笑容。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 在这个封闭的建筑内，卢笙知道，这第二阵风，是第一阵风的延续，他并没有感觉到这风有什么异常，只当是他又一次成功的操控了梦境。 第三卷 第十六章上 罪犯画像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卢笙和胡施儿在轮流的照顾小朱，小朱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伤愈出院后，额头上会留下一个疤痕。 有时晓清也会来医院看望小朱，晓清看上去并不比小朱大多少，而实际她也的确只有三十岁。 小朱称呼卢笙为师父，那当然该称呼晓清为师母，不过晓清不肯，她不想占人便宜，又把自己显得很老，可小朱却执意的喊晓清为师母。 胡施儿则还是叫卢笙为师父，而称呼晓清为晓清姐，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胡施儿和小朱之间走的更近了些。但还是没有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以后留一个带刘海的发型，就能遮住了。”小朱看着胡施儿，带着试探的口气说道。 “只是额头上的一道疤，那有什么关系？一个警察，怎么那么爱美？” “还很有男子气概，女孩都喜欢这种，是不，小胡妹妹？”晓清逗着胡施儿，故意这么说道。 “对呀…”胡施儿话刚一出口，马上又停了下来，她看着一脸坏笑的晓清，脸马上红了起来，“你就逗我，晓清姐。” 卢笙坐在一旁，他看着晓清笑了，他也笑了出来。 “这要是以后结了婚，那不得被他们叫乱了，称呼我为师父，然后称呼晓清为姐？”卢笙高兴的想着，可一想到以后，他马上又皱起了眉头，“还会有以后吗？” 卢笙又开始问自己那些未知的问题，是因为什么住进的医院呢？而且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是因为我嗜睡的疾病，变的更加严重了吗？ 卢笙其实并不想再去考虑这些，可是这些就是总会突然的出现在他的思绪中。 “小朱，怎么样了？”孟柯楠还没进屋，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楠哥来了。” 看到孟柯楠走进病房，小朱开心的和他打着招呼。孟柯楠直接把雨伞拿进了屋子，他赶紧转身把它放在了门口。 “咱俩呀，正好是一对难兄难弟，我左边额头有疤，你右边的脑门开了花，哈哈…”孟柯楠看到晓清，连忙打着招呼，“嫂子也在呀！” 晓清看着孟柯楠笑着点头答应，然后转头对卢笙说道，“卢笙，我先回家了。” “师父，我也得回去上班了。”说完，晓清和胡施儿就先离开了。 “正好，现在外面下的雨没那么大！”孟柯楠看着她们两人走到门口，对他们说道。 屋子里现在又剩下了这三个人，孟柯楠收起了笑容，看着卢笙和小朱，严肃的说道，“你们两个真的不能把对方的样子，再清楚的描述出来吗？” 小朱当时看清了白龙强恐怖的模样，可他最后描述出的样子，实在是过于逼真，反倒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因为警局的同志最后一致的认为，小朱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才把嫌疑人描述成了非人的样子。 最后警局把指认凶手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卢笙的身上。 卢笙当然清楚，说出凶手的样子是多么的困难，难道要指认一个死人当做凶手吗？所以卢笙坚持说对方带着口罩，最后只是简单描述了白龙强的眼部特征。 孟柯楠疑惑的看着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情况，“那就奇怪了，小朱从头到尾就没提过口罩，你就口口声声的说凶手带着口罩。” 卢笙坚定着他的说法，回应着孟柯楠，“他可是打算要杀人的呀，戴个口罩伪装一下，不正常吗？” 靠在病床上的小朱，身体前倾着，又特别强调道，“楠哥，事实真的就是这样的，你们说我描述的人是个鬼，可我真的觉得我见到了鬼！” “你可拉倒吧，别总是说那些封建迷信的话，小朱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我就不信你说的这些。” 孟柯楠又看向卢笙，继续说道，“老卢，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一切都是卢笙想出来的，他清楚小朱说的是真的，他也知道孟柯楠说的话是科学的，卢笙在一旁想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呀，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呢，我觉得至少存在这么一种鬼，就是人的心鬼，它不在别的地方，就住在人们的心中。” 孟柯楠盯着卢笙，突然开口低声的问道，“就说这些虚无缥缈的，那我问你，在你的心里，也住着鬼吗？” 卢笙一愣，没想到孟柯楠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卢笙那不知所措的神情，孟柯楠笑了出来，小朱也笑了出来，“师父，第一次看见你这么认真的被楠哥耍，哈哈…” 这真的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柯楠和小朱以为的玩笑话，没想到真的就是卢笙现在面临的困境，因为卢笙的心里当真是住着鬼。 那个鬼是谁呢？仅仅只是白龙强这只凶狠的鬼吗？还是已经死去很久的晓清和卢父呢？ 卢笙陷入思考，恶狠狠的想着，“我的心里一定有一个恶鬼，是它操控了我，我要把它揪出来，杀死它！” 对于梦境中的人来说，这哪里是什么梦境，这分明就是真实呀，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有真切的感受，卢笙现在经不住感叹，原来晕到或者昏迷，竟会有这样的奇妙体验。 第三卷 第十六章下 炎热的天 持续多日的多云天气，紧接着又是漫长的雨天。在小朱住院的这段日子里，屋外的大雨就没有停下来过。 在小朱出院的前一天，雨水对大地无休无止的征伐，终于让它感觉到疲惫，雨量开始渐渐变小，最后在投下最后一滴水后，它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从最初在夜间醒来，只能在晚上出门活动，然后转变为生活在没有太阳、被雾霾遮蔽的白天，后来，天空开始出现诡异持久的黑色浓云，混淆了白天与黑夜，而紧随其后的，又是漫长的雨季。 想着经历过的这些各种奇怪天气，卢笙知道，虽然大雨已经停下，可是接下来，不一定还会遭遇什么样的鬼天气。 今天小朱就可以出院了，天公作美，晴朗的天，万里无云，小朱被专车拉回了凰州，卢笙也决定带着晓清和父亲回家了。 赤裸裸的天空只有太阳，它终究熬走所有云层，现在不受任何遮挡，正照耀着大地。 被水浸泡的城市，早已不再潮湿，地面的雨水在快速蒸发，湿润的城市终于晾干了自己，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 没有了雨水蒸发的分担，太阳的炙热得以全部施展，哪怕是一丝薄云，城市的上空也不再出现。这导致的最直接结果就是，九、十月的季节，温度骤升，每天都在刷新着温度的最高纪录。 梅江的水位线，从暴雨时的居高不下，到现在退回至历史最低位，仅用了几天时间。 江面上开始出现一块一块的小沙洲，梅江失去了其滚滚东流的风采，现在更像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家伙，已到风烛残年之际。 持续的高温预警，像是在不停的提醒卢笙，他的判断是对的，另一个极端异常的天气已然出现。 “这天气真是反常，都已经到了秋天，怎么还这么的热，再这样下去的话，以后过梅江都不需要走梅江大桥了。”晓清看着车外，手掌护着腹部，自言自语着。 卢笙开着车，拉着晓清和卢父，途径梅江边，上高速，回凰州。 看着梅江，卢父又想到了喜欢在梅江游泳的李大爷，他在一旁感叹道，“以前老李就喜欢来这里，他儿子李尚就这么死了，这老伙计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听到李尚的名子，卢笙心里一惊，在梦中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幸好，现实中的他还在好好的活着，不过已经多年不见，他现在的生活，真的还好吗？ 那一天在楼梯间遭遇之后，白龙强就再没有出来杀人，连环杀人案也陷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 警局对卢笙和小朱的问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线索中断，无奈之下，这个案子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卢笙回家的整个行程，安静少语，他只是偶尔听着晓清和卢父的闲聊。没有说更多的话。 车子下了高速，途径东昌区，来到了和平大街，卢笙转进胡同，开到了家楼下的小区里。 凰州也和梅州一样，正经历着罕见的高温天气，车门刚一打开，一股热浪就瞬间冲进了冰凉的车厢内，卢笙忙活着搬运父亲的行礼，累的满头大汗。 在上上下下搬了几趟后，终于可以休息了。 “你们就待在家里吧，这天气要是在外面待久了，搞不好就得中暑。” 卢笙手里拿着搬运的最后行李，他把行李放在门口，对晓清和卢父继续说道，“快赶紧关窗户，把空调打开呀。” 卢笙清楚这异常的炎热，完全是出自他的意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寓意，可就是怎么也分析不出来。 不过卢笙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去担心风和日丽的天气，但这种反常的天气，必定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三卷 第十七章上 热死人 正午的阳光，直射人间。 一个工人正在车间辛苦的工作，汗珠不停的从他身上滚落，这种天气当然不适合干这些体力活，就应该待在空调房中纳凉，可都是为生活所迫，如果可以，谁又愿意顶着高温酷暑干这些辛劳的工作呢。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出现了不适，水分的流失让他感觉口渴，可灌下去很多水，胃里早已胀胀的，口渴却没有一点缓解，头痛又来骚扰他，让他觉得十分难受，情绪也开始变得异常烦躁。 他终究为坚持工作付出了代价，没有扛过这种极端天气，全身乏力、头晕的他，最终摔倒在了车间里。 在被工友送到医院时，医生看着他面色潮红、体温升高，知道他已经不是简单的中暑，而是转变为更严重的情况。很有可能导致心力衰竭，全身器官衰竭。 …… 夜晚来临，可温度也没有降下来多少。土地贮藏的温度，开始大肆的释放出来，白天被烈日无情的炙烤，大地也同样受尽了委屈，它这么做，似乎是在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虽说还是很热，但毕竟没了大太阳，人们躲在屋里一整天，现在终于可以离开房间了。 楼下的小区里，大爷大妈们开始出来遛弯，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现在最热门的话题。 “这种鬼天气，真的要是中暑了，那都是小事，因为真的有可能热死人。” “还可能什么呀，”一个大爷对身旁同行的另一个大爷说道，“听说都已经热死人了。” “这是老天爷发脾气了，要教训人呢。” 几个老大爷都停了下来，他们站成一个不大的圆圈，继续聊着，其中一个说道，“我看新闻，说这是热射病。” “网上也有报道，有一个热死的人，内脏就像是用热水煮过一样。” 热死人这种事只是听说国外发生过，没想到现在发生在了北方的凰州，这其实很反常，联想着一直以来的奇怪天气，卢笙开始警觉起来，仔细的分析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启示。 卢笙和晓清从他们身边走过，这夫妻二人要去找个凉快又空旷一点的地方，他们想着去邯郸路的商场里逛一逛，这种天气，在商场里吹着空调逛着街，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真的能热死人吗？”听到大爷们的聊天，晓清问着牵着她手的卢笙。 “当然了，水分流失过多，温度太高，人的内脏会受不了的。” 两人边走边说，卢笙牵着晓清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这么热的天，皮肤这么直接的接触上，真的有点热呀。”晓清感受着卢笙温热的大手，微笑的说着。 “就是因为天热，要不然我都要搂着你的腰了。”尽管嘴上这么说，可卢笙还是改变了十指紧握的姿势，他现在只是拉着晓清的手指，这样牵手，的确更凉快了些。 他们已经走出了胡同口，进入了和平大街。 夜晚的和平大街，车来车往，曾经卢笙和晓清无数次的漫步在和平大街。如今他们能再次走在这条街上，这还要多亏卢笙的梦境，让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三卷 第十七章下 和平大街 每一个夜晚都是不同的，相同的只有无尽的黑。 今天可以再次漫步和平大街，却让卢笙产生了曾有过的感受。这种感受是曾经发生，而且这个曾经，距离现在还并不遥远。 卢笙回忆起与小吴在邯郸路寻找线索的情景，又想到独自一人走在繁荣路时，怀疑被人监视的心情，还有和小朱一起在幸福路淋的大雨。 每一个记忆他都清晰的记得，每一个记忆也都是他在梦境中的主观构建。可是没有哪一个记忆的感受是与现在相似的。 卢笙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在梦中想不出来相关的记忆，那一定就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天上的月亮特别的圆，也许今天是农历十五吧，卢笙看着天空感慨。 “每月的十五都是月亮最圆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圆，地上的人团圆。” “今天可不是十五，今天是十四，农历八月十四。”晓清在一旁及时的插话，提醒着卢笙。 “明天是中秋节了吗？”卢笙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惊讶的问着身旁的晓清。 “对呀，明天过节，我们全家人在一起。” 遥远的模糊记忆开始渐渐变得清晰。 卢笙回想着他天台自杀后，从梦中惊醒，而当天孟柯楠给他打过电话，因为和平大街发生严重车祸，孟柯楠打电话是叫他来和平大街帮忙。 卢笙又努力的把回忆向前延伸，在天台自杀前，在那个梦境中，他也是午夜被电话铃声吵醒，而打电话的人还是孟柯楠，打电话的原因同样是因为和平大街发生了车祸，需要他过来帮忙。 可是卢笙赶赴现场后，却在现场旁突然晕倒，他根本没有看到现场发生的事，关于现场的所有情况，都是孟柯楠叙述给他听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起发生在和平大街的车祸，时间就是在农历八月十四，因为卢笙清楚的记得，第二天，他受邀去了孟柯楠的家中，与他们家一同度过的中秋节。 难怪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在这个梦里，同样的情境，卢笙接连经历了两次。 “为什么这个场景会出现两次，为什么我在梦里没有经历过春、夏与冬，今天却又变成了中秋的前夜？” 卢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同时又忽然头痛难忍，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去想，“难道现实与梦境的连接，就发生在八月十四？” 此时晓清一把拉住了卢笙，因为前方的红灯明晃晃的亮着，他却还在认真的思考，完全忘记没有顾及红绿灯，差点在来往的车流中闯了红灯。 也就在这时，卢笙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些情境画面刚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只听一声冲天的响声传了过来，而这声响，就发生在眼前的这个红绿灯路口的另一侧。 一辆飞驰的汽车，从邯郸路方向冲了过来，它越过停止线，径直撞向了斑马线上的行人，随后车身失去控制，侧翻划向路中央。 霎时间，汽车刮擦地面的声音、痛苦的呼喊与嚎叫响彻夜空，经过这一夜，注定会有许多家庭没法在明日团圆。 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来不及有所反应，路过的行人都本能的保护自己，第一时间跑离事故现场。片刻思索后，才开始有人跑向受伤人群。 卢笙急忙的护住晓清，把她安顿好后，他便立刻就冲向了事故中心。 卢笙进去救人的同时，孟柯楠也冲了过来。 兄弟二人看见对方，互相点头示意，就开始继续帮助受伤的人群了。 那辆肇事的车，还侧翻在地面，汽车已经开始冒出滚滚的烟，司机被卡在里面，晕了过去。 帮忙的行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卢笙看着路中央的汽车，对身旁的孟柯楠大喊道，“咱们得先去把人拉出来，他的车很有可能会起火。” 两人刚来到车旁，汽车瞬间燃起大火，只一会儿的时间，大火就蔓延到整个车身。 不知是大火的炙烤，还是灼烧后的疼痛，车内的司机终于醒了过来，可是他却动弹不得，司机惊恐的看着卢笙和孟柯楠，乞求着他们快点拉他出去。 卢笙看着司机那求助的眼神，那眼神卢笙刻骨难忘，因为他曾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困于这火海，而那人也曾用相同的眼神注视过卢笙。 火势已经完全失控，冒然去救司机可能面临被烧伤的危险，并且把他救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司机在车厢内痛苦的哀嚎，卢笙执意要去拉他出来，可是一旁的孟柯楠却在死命的拉住卢笙。 卢笙看着眼前的情景，更多回忆中的画面开始涌现出来。 他想到了服装厂，想到在仓库中赵石身上的大火。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大火，同样的眼神。 他又想到他只身一人，独自行走在和平大街上。 卢笙知道，这是两段毫无关联的回忆，那个大火真实发生，那么… 卢笙终于想了起来，他终于知道他晕倒前现实中的情况了。 农历八月十四这天，卢笙独自外出，正巧路过和平大街，当时他正在专心谋划一系列重大的事情。 因为当时的他，已经了解到，赵石花钱雇人顶罪的事，一切都是他妈妈刘菲的主意，而顶替者白龙强，他的妻子周小蝶，也是了解事情的所有真相。 了解到这些，卢笙怒火中烧，他要继续报复，他要把和这件事情所有相关的人，都要用他的方式，让他们来承担后果。 卢笙不知道司法部门内还有没有人牵扯其中。他手上没有具体的证据，不过这么重大的事故，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换，卢笙料定这里面会有人参与其中。 卢笙专心的想着这些计划，没成想在红绿灯交替时，他穿过了马路，而一旁飞驰而过的车，横冲直撞而来，将卢笙撞倒在地。 第三卷 第十八章 和平街的大火 现场陆陆续续的围过来许多行人，很少有人会亲眼目睹如此惨烈的车祸现场。 被撞倒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路中央翻倒的车辆又燃起了熊熊大火，从这个红绿灯向四周的街道辐射，邯郸路还有和平大街，造成了严重的大拥堵。 一阵大风吹来，没有带来一丝凉意，反倒是又带来了无尽的热量，并且经过它的助力，汽车车身的火势变得更为猖狂。 火海中的人还在哀嚎，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让周围的人听后汗毛直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过那喊叫的声音渐渐的发生了转变，由最开始凄厉的叫喊，转为愤怒的咒骂，最后竟演变为匪夷所思的狂笑。 以起火的汽车为热源中心，温度源源不断的向四周散去，卢笙站在它的不远处，感觉皮肤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努力的蜷缩，最大限度的躲避着热浪。 这辆着火的汽车，就像是一个燃烧的小太阳。在不知疲倦兴奋的传递着热量。这温度烤的卢笙皮肤红痛，同时又唤醒了卢笙曾经的某些记忆。 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卢笙的思绪就又回到了眼前，面对着高温的烘烤，卢笙怀疑，最近各地温度的陡然升高，也许就是因为人间散落了无数个这样的小太阳吧。 接着又是一阵诡异的风，它从车身穿过，为大火输入可以延续的希望，同时它又带走热量，继续向四周输出。 现在在这个炙热的中心，一直都还存在着一个人，本以为他会就此被大火夺去生命，没成想这个人却在火中完成了重生。 他从车里钻了出来，转身向周围张望着，又抬起胳膊，看着他那燃烧的双手。似乎没有多少惊讶与惶恐，他又镇定的抬起了头。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支巨大的蜡烛，蜡烛的火焰裹住了烛芯，而他那颗燃烧的头颅，就像是烛芯一样清晰可见。 他已不再感到周围大火带来的炙烤，而是如同沐浴在火海之中，感受着火焰带来的快感。 卢笙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与大火完全的融为一体，火中有他，他身体中也存在着大火。 大火在蒸发着他的血，吞噬着他的肉。在完全烧毁那张脸之前，卢笙终于认出了他，遥远的记忆也再次出现，没错，眼前这个燃烧的人，就是赵石。 “刚才那两阵风，难道是来复活被大火烧死的赵石吗？” 卢笙愣在那里，既然能够看见复活的白龙强，那么赵石的重生，也就没那么奇怪了，不过赵石以这种方式出现，着实让卢笙感到十分震撼。 在事故现场周围的所有人，都目睹了一个火人，从大火中走出，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个火人，如同怪物一样，正享受着大火的包裹。 晓清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他看到火人距离卢笙很近，急忙的跑到了卢笙身边。 “卢笙，快退后！” “老卢老卢，卢笙，”孟柯楠也感到了恐惧，他拉着卢笙的手更用力了些，“这他妈是人是鬼呀？” “帮我把晓清带走，也快把周围的群众转移走！”卢笙回头深情的看了一眼晓清，又推开了拉着自己的孟柯楠，径直向赵石的方向走去。 孟柯楠被卢笙一把推开，他看着卢笙越来越靠近那个火人，嘴巴大张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距离赵石越近，那团火的威力就越明显，卢笙汗水直流，又口干舌燥，止不住的一直咽着口水。 “我们又见面了！”火人赵石看着卢笙，先开口说道，只要他一张嘴，那黄色的火舌就会从他嘴部的区域冲出来，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热浪。 “杀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就直接冲我来。”卢笙目光如炬，眼神中也燃起大火，接着他又说道，“虽说不应该是我来惩罚你，但赵石，我告诉你，你确实罪该万死。” 赵石完全没有理会卢笙的话，他只是冷笑着，身体也更靠近了卢笙一些。 “死的那个女人是你老婆，”赵石指了指卢笙身后的那个女人，抱怨的说道，“她过马路时，不看有没有车的吗？” “你他妈真实死有余辜，就算被枪毙一百回，我也不后悔烧死你！” “是你们他妈的毁了我，一群臭老百姓，如果她冲出来，我怎么会撞死她！” 大火烧去了赵石的皮肤与肉，现在只剩下一具白骨，站在卢笙的面前。 人群中不时的爆发出惊恐的喊叫，可是卢笙和赵石两人谁都没有在意。 “你如果能够主动承担过错，可能还会保住性命，也就不会害了自己、也害了白龙强…” “你在干什么卢老师，在对我说教吗？我都死了，你还在对我说教吗？你他妈的把我复活，就是为了对我说教吗？” 听到赵石的最后一句话，卢笙惊讶的看着赵石，感到很是诧异，“你？也是我复活的吗？” “这可是在你的狗屁梦境中，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是你杀了我，又复活我，现在还教育我，你是在耍我玩吗？” 是呀，这确实是卢笙的梦境，可是从梅州的乌云开始，到白龙强的突然出现，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不可控情况，为什么现在连仇恨最深的赵石，也死而复生了呢？ “我在现实中确实做过有愧于人的事，但对于你，我问心无愧…” 卢笙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还站立在那的白骨，还是没有抵抗住大火的焚烧，散落一地。 火焰随着骨架的松散，由高变低，那颗燃烧的头颅，掉落地面后向一旁滚动，一边滚还一边发出着声音，那应该还是赵石在说话，不过那声音随着头颅的滚动，没有完整清晰的传过来。 “我……来……的…” 赵石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没有人发出的声音了，只剩下大火焚烧后炸裂的声响。 火势变弱，直至完全消失，不过高温的天气，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第三卷 一些解释 随着大火的熄灭，卢笙找回了所有丢失的回忆。 卢笙被撞击后，从高处摔下后伤到了头部，躺倒在了和平大街。还未完全丧失意识时，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小白车，看到了上方圆圆的街灯，还有那轮即将圆满的明月。 过往帮忙的行人中，出现的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而卢笙意识中看到的每一个面孔，都在自己的意识中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角色，同时也安排了一个名字。 卢笙最先看到的人，是一个额头有疤的男人，卢笙把他想象成了警察，并在意境中给他安排了一个孟柯楠的名子。 然后是严局，他是现场路过的行人，热心的他上前帮忙，严肃的面容让刻在了卢笙心中，索性就让他姓了严。 小吴和小朱，当然是同一个人，事发当天，他也恰巧经过和平大街，看到发生惨烈交通事故，他直接上前进行救治，而他帮助的第一个受伤患者，就是卢笙。 并且他也是卢笙后续住院治疗时，卢笙主治医生的徒弟，在手术时众人高喊的张主任，就是卢笙的主治医生，卢笙没有看到他，但却反复的听到主任，他一直以为有一个叫做朱刃的人。 胡施儿是医院的护士，所以卢笙总会看见胡施儿身穿一身白色的衣服。 再有就是繁荣路面馆老板，他真的就是面馆老板，卢笙经常去那里吃面，所以对他记忆特别深刻，还有邯郸路停车场收费员，高个和瘦子，他们在现实中也却有其人，的确也是干着收费的工作。 康复中心的张师傅，是卢笙在计划绑架刘菲是，仔细观察的人，也被他一并带入了梦中。 至于胖大爷，周小蝶、白龙强、赵石、刘菲这些人当然都是存在的，他们也是整个案情的直接关联人。 最特别的要属林袭和林夕这两个人，林夕是不存在的人，是卢笙幻想出来的人，而林袭，他就是主要负责晓清被撞案的警察，卢笙总认为赵石可以瞒天过海，一定是内部有人帮助，所以林袭从始至终在卢笙的意识中都不是个好人。 卢笙又以为，林袭一个普通警察，怎么能、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他料想，林袭的背后必定有级别更高的人存在，所在从始至终，都不曾与卢笙见过面的庄局长粉墨登场。这个庄局长，也就是卢笙认为的，现实中可能最黑暗的存在。 终日想着这些牵涉其中的人，各种人的关系，做好的各种计划，早已烂熟于心，哪怕是头脑昏迷时，也会从潜意识中，偷偷的溜出来，形成一个逻辑缜密的梦境。 梦中的所有事情，都是卢笙想出来，或者刻印在意识深出的记忆投射，有些可控，有些已然超出了卢笙的控制。 不过从现在开始，发生的所有事，产生的所有情境，好像不是他的主观构建，但却全部发生在他的梦里，现在开始出现的失控情况，是不是意味着现实中的他，正在遭受什么可怕的危险呢？ 现实篇1 八月十四 凰州市的一个午夜，一切都是一如平常，月亮如明灯一样顶在上方，点亮整个天穹。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的清朗，预示着明天也一定是会个好天气。 假期的前夜，城市忙碌的人，没有选择宅在家里，他们或是外出散步，或是去商场购物，或是约上三五好友一起聚餐，辛苦工作了许久，总该犒劳一下自己。 对于即将到来的中秋假期，人们也都充满了幸福的期待。如果可以，出去旅游散散心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没有选择外出游玩，那也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陪伴家人一起度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 如果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这般美好时光，那该有多好。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对于一些人来说，都可能是难于登天、注定无法完成的。 邯郸路的夜晚，宛若白昼。这里是凰州的商业区，在邯郸路这里，拥有一个城市能有的所有热闹。现在又正赶上假期，许多商家都已经推出了应对中秋假日的促销活动。 哪里都是人来人往，哪里都是精彩纷呈。 一个瘦弱的男子，他裹着一件外衣，出现在了邯郸路的街头，形单影只的他，怎么看，都显得和周遭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这人身高大概一米八，细长的身材，哪怕一阵微风，他可能也抵挡不住。 他脸色苍白，病态的眼神中透露着忧郁与哀伤。如果他能够再强壮一些，头发再修剪一些，然后刮掉两鬓和下巴的胡须，浴盆里再好好的泡个澡，那他整个人一定会精神不少。 他嘴里一直在反复的念叨着，“晓清，又是中秋节了，你跟孩子，还有爸，在那面过的还好吗？” 街头的这个人，正是卢笙，他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哪天，可天空的圆月好像在提醒他，只有农历的十五，才会有这么明亮的圆月。 所以在他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后，就不想独自一人待在家里了，他想走出去，想感受最真实的热闹人间。 自从唯一的亲人卢父离开后，卢笙便从不会选择回避各种节日，他会有意的在幸福美满的时候，特地出去感受城市的热闹氛围。 家里是空荡荡的，只是躲在家里，这无异于会增添更多思念的哀愁。 他要逃离，他要融入。 好像一切都会离他而去，好像只有外头的街道会一直都在，只有天空的圆月还没有抛弃他，卢笙想着，看来谁也不会像月亮一样，它不会突然离去，也不会被他人夺走。 月光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无论贫穷富贵，它都会均匀的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月亮会告诉你，它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又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圆满，又在什么时候残缺。 卢笙正想着这些，路边坐着的一个老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老头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他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块破旧的布，布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八卦，在这块布上，摆放着各种奇怪的玩意。 卢笙新奇的看着，虽认不出它们叫什么，但是在电视上也看到过那些东西，其中有一个他记得，人摇晃着竹筒，然后里面放着的竹签就会从中掉落下来，然后算命先生会接过竹签，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尽管是在午夜时分，可老头还是带着一副方框的黑色眼镜，卢笙料定他是一个会算命的盲人。 他留着山羊胡，皮肤黝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也已经出现了几块不大不小的老年斑。 老人没有向周围的人推销自己算卦的手艺，只是微笑的看着路过的行人。 卢笙奇怪的看着他，心里却在想着，他究竟是不是个瞎子呀，他到底又能看到什么呢？ 一直都是接受的高等教育，又在高校从事教育工作，卢笙的人生中，还真的从未与算命，卦象等所谓的封建迷信产生过联系。 卢笙现在确实有些心动，他想要尝试一些未知的事物，他只是这样劝解自己，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但其实最真实的原因，卢笙痛恨他这该死的命运，他想要看看，他的人生究竟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疾苦，他想要让算命的先生给他算上一算，用最封建最迷信的借口，看看能不能够劝慰自己。 现实篇2 算命 老人把头转向凝望的源头，又向着那个不远处的人影，微微的笑着。 卢笙吃惊的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暴露在了一个盲人的眼中，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卢笙想到了晓清曾和他说过，失明的人，没有了视觉的羁绊，听觉就会变得格外发达。 “老人可能练就了听声识人的本事，也许身边一个人的持久凝视，还是会被他的耳朵捕捉到。” 卢笙正想着，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算一卦吧。” 老人对着卢笙的方向，轻声的说道。 从老人面前接连路过许多人，对于这种特殊职业的存在，很多人早都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对这种职业，多少还是有些鄙夷，可是比起那些只会伸手要饭，不劳而获的人来说，他们多少还是值得尊敬一些的，毕竟是凭借本事赚钱。 卢笙愣在那里没有回话，老人的头也没有转动方向，一直面向卢笙。。 也许是看着老人独自在那里有些孤单，也许是想到他和自己同病相怜。 卢笙慢慢的靠上前去，最后还是决定算一卦。他距离老人越来越近。 周围有人看见卢笙走近了这个算命的老先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老人身边的凳子，终于有人光顾，老人马上就要开张营业了。 卢笙吞吞吐吐的问道，“这个，是，怎么算的。” “先算一算，我如果算的准，您就多给点，要是算的不准，你就当我这个老头子满嘴胡说。哈哈…” 老人脸上笑着，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已经有了一些最初始的判断。 假期的前一夜，一个人独自走在繁华的大街，默默的看着算命先生，犹犹豫豫又踌躇不前。没有哪一个生活如意的人，会在这种特别的日子孤单的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老人行走江湖多年，再小的细节也会被他察觉到。 老人用手扶了扶眼镜框，试探着说道，“要不然我给你测个字吧。” 卢笙疑惑的看着这个眼前盲人老者，心里想着，测字吗？是我说给你听吗？ 老人似乎掌握读心术，好像察觉到了卢笙的心事，他举起手，笑着说道，“你可以写在我的手心里，或者直接说给我听。” 卢笙坐在了凳子上，他总觉得若是测字的话，如果把字说出来，不如写上去有仪式感，于是轻声说道，“我还是写在你手上吧。” 老人把手伸到了卢笙面前，卢笙只要抬起手就可以写字了，他很纳闷，怀疑这个老人是否真的是个盲人。 老人在耐心的等着，面前犹豫的卢笙，老人只当他是正在思索寻找一个合适的汉字。 中秋时节，北方的夜晚已经没有那么炎热，有时的一阵风吹来，甚至还会带来一丝凉意。 卢笙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抵御着微凉的风，这风也吹到了老人灰白的胡须上，那胡须正随着风的节奏不规律的摆动着。 老人坐直了一些，又动了动屁股，风吹过他的衣角，他低了一下头，没有理会。 卢笙缓缓的抬起手，伸出食指开始写了出来。他写字有个特点，就是从来都不按照正常的下笔顺序书写，就比如他即将要写的这个卢字，通常都是先写一竖一横，然后写尸字，卢笙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每次写时，都是先写尸，然后才是一竖一横。 就是因为这样，以前他上课时，总是会让同学们莫名其妙，渐渐的，学生也就习惯了。 老人也感到了这个书写顺序的异常，卢笙一边写着，老人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怪异的下笔，一会可以在这书写顺序上下功夫，看看要怎么样才能够说的合情合理。 “小伙子，你这是要测哪一方面呢？” “测我的人生吧。”卢笙没有思考太久就果断的说了出来，因为他就是要看看为什么命运会这么的不公。 老人用手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眉头紧皱，对于接下来的说辞，他早已打好了腹稿，现在这么做，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你的性格决定了你书写的下笔顺序，而你的性格就是你人生最真实的写照。” 老人说的很玄幻，卢笙也听的莫名其妙，老人偷偷的看了一眼卢笙，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上字下面一个尸，说明你的人生中，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老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又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内心却在期待着自己这次的猜测，能够准确命中。 卢笙没有说话，以安静的默认，响应着老人的话。 老人心中窃喜，终于可以做成一笔买卖，他咳嗽了一下，只是笑着，过了半天他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现实篇3 算命2 卢笙年近四十，人到中年，可是他从毕业到工作，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校园，校园这个地方，有时候会给人养成死板教条的性格特点。 卢笙感慨着老人的神机妙算，又纳闷他为何迟迟不再开口，“这个大爷怎么不说话了，还是在思考吗？” 老人等的有些久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开始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心里想着，“这傻小子，说给钱呀，还愣在那里想什么呢？” 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安静了好一会儿。 在这场沉默的对局中，终究还是老人占据了上风。卢笙没有再继续沉默，开口说道，“大爷，您算的还真是挺准！” “哈哈，谋生而已！” 卢笙终于意识到了报酬的问题，他看了看老人的身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没有发现后，接着又开始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摸索着，可是现代人，还有谁会带着现金出门呢？ 老人也用余光看着面前的摆设，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重大疏忽，心里暗暗的埋怨着自己，“二维码怎么忘记拿出来了。” 黑色的镜片给他提供了很好的伪装，他可以一边观察卢笙，一边瞅准时机，选择在卢笙不注意的时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二维码。 卢笙找我上衣口袋，又站了起来，低着头，伸手在裤兜中寻找，老人也趁此机会掏出二维码，也就是在他拿出的一瞬间，卢笙在裤兜里找到了一张一百元钞票，同时抬起了头。 老人知道他拿着二维码的手，被卢笙发现了，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顺手把它仍在了前面破布上。 卢笙看着老人拿出了二维码，不免有些错愕，这老爷子不是未卜先知，就是在装瞎子，不过他测字倒是测的很准。 又是一阵风吹来，老人的头下意识的转向了二维码，不过那二维码放在布上，又怎么会被吹风翻过来呢？ “大爷，您算的很准，这一百元先给您，您继续帮我算算。” 老人很少会觉得尴尬，幸好是夜晚，也幸好他的皮肤够黑，才不至于被人看出他的尴尬，他笑着接过了那张钱，“还是测字吗？” “还是测字！” “还是测你的人生吗？” “还是测我的人生，是我以后的人生！” 老人又举起手，手掌对向卢笙，卢笙也伸出食指，再一次的写着，这一次，他写的是笙字。 这一次的下笔顺序，卢笙有意避免自己的书写习惯，而是正常的先写，后写生字。 “这个是我的名，刚才的字，是我的姓！” 手掌感受着卢笙的下笔，又听到他的话，大爷眉头紧皱。 这一次的他，并没有装模作样，老人招摇撞骗多年，对于一些人，虽不知他们的前世今生，可是看到他们的面相，听到他们说的话，也总能推测个大概，因为相由心生，人的相貌、言谈举止，真的很能反应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也真的很有可能预测这个人未来的人生走向。 老人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他索性摘掉了眼镜，又让卢笙再靠近一些。 看着老人摘下眼镜的举动，卢笙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而是配合着他，向前靠了靠，以便让老人看的更真切些。 “生与艹生，都不如生命的生。小伙子，你的相貌，真的不适合这个名字。” “我父亲起的名字，他说希望我能像竹子一样，拥有竹子的品格。” “你再跟我说说你的生辰八字。” 卢笙又把自己的出生年月出生的具体时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人。 老人听后，嘴里念叨着，卢笙没有听清他嘴中更多的话，只是有五个字，他听的真切，因为老人不时的就会说出，金木水火土这五个字。 等了一会后，老人终于看向卢笙，对他说道，“竹与草，都是属草，五行属木，而在你的五行之中，火旺而缺水。这木和火在一起，可能预示人生会一直兴旺发达，但也同时可能因为火，而产生火光之灾。” 听到火，尤其是火光之灾时，卢笙马上就联想到了大火中的人。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真该是刮目相看，卢笙不想再听发生过的事，他让老人继续测算他未来的人生。 “大爷，还是说说我的以后吧。” “卢笙，卢生，黄粱梦里一书生，邯郸城外梦惊醒。” “什么？” 卢笙没有听明白老人的话，他只知道黄粱一梦这个成语，也知道这个故事发生在邯郸，但他并不清楚故事的主人公，竟然也叫卢生。 人有的时候做事会后悔，但世上哪有后悔药，只有都经历过了，才能会有所对比。 可是那段人生已经成为过往，又不能重头来过，人生在做是单选题，而不是多选题，更不是一场开卷考试。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哪有什么参考借鉴可言。 如果能把所有的事情，人生的所有经历，都在梦里先预演一遍，然后再去查缺补漏，弥补过失，那该多好，可是这不是现实。现实只有一次。 梦里有时会是人心中想法的最真实提现，一旦在梦里面临重大抉择，你可以大胆做出现实中不敢做出的选择，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或者也可以遵从内心，不要让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未来的人生，也许会在你的梦里给你启示。” 老人的话，好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现实篇4 邯郸路 “哈哈，年轻人，如果真的能有那种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老人话还没说完，就把目光越过卢笙，看向了他身后。 卢笙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看到老人看着自己的方向，于是慢慢的凑了过来，她面色憔悴，愁容满面，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已经在他们身后听了有一会儿，现在也有了测算一下的冲动。 看着又过来一个要算命的人，卢笙知道不好再逗留太久。于是识趣的起身离开了。 “我想…”背后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卢笙无意听到别人的故事，加快了脚步。 卢笙漫无目的的在邯郸路上走着，邯郸路两旁的商铺都是热闹非凡，橱窗里都在展示着店里的招牌产品。有美食，也有漂亮的衣服，卢笙看着这些，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卢笙在一个橱窗前停下脚步，明亮的玻璃反射着他的影子。那个影子就像是一个人，在直勾勾的盯着卢笙看。卢笙想到了从前夜晚在家里，盯着镜子看时的情景，他总是会感到害怕，又总是有想去看一眼的冲动。 风开始大了一些，卢笙抬起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他没再去看橱窗，而是被一个塑料袋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黑色的塑料袋，一定是被人使用完后随手一扔，只要一阵风刮来，就可以肆意的牵引着它，它卑微的人生完全不能自主。 卢笙看着塑料袋，开始胡乱的想着，活着的人和它又有什么区别呢，活着的人，不也是从始至终的、身不由己吗？ 幼年时，能否生存，完全取决于父母的庇护，纵使可以任性哭闹，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接受管教。塑料袋之所以成为塑料袋，怎么会是它自己可以决定的呢。 青年时，为了自己可以拥有梦想的人生，努力拼搏，奋斗向上，可是到头来，谁还不都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包装、裹物，重要的永远都是被它保护的，它会成为被保护的那一个吗？ 中年时，说是最苦逼的阶段，绝不是言过其实，除非是孤家寡人，否则老之所依，幼之所育，都在牵扯着你，分身乏术又疲惫不堪。身体里拖着重物，身上又被人掌控，一个正在服役的塑料袋，随时都有可能崩断，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抛弃。 老年时，又如同回到了幼时，人生走过一遭，所有的经历不过如此，怎么来的，无法自主，不想离去，同样不能自主，迟迟不离开，只会给自己增添无尽的苦难，就像是无法降解的塑料袋，或是被大风按在地上反复的摩擦，或是成为了垃圾，让人厌烦。 卢笙想着这些，他看着那黑色的塑料袋飞了过来，正好盖在他面前的窗，不过只是覆盖了一会儿，便很快又被风吹跑。卢笙又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仔细看着，更靠近了一些，那已快不是人的模样。 “哥们，有火没？”一个比卢笙还高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里夹着烟，轻声的问着卢笙。 卢笙专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没有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话。 “喂，快过来，来活了。” 远处传来了更大的声音，这喊声是朝着卢笙方向而来，他没有听到刚才那句借火的话，却听到了这个更远出传来的更大的声音。 卢笙转过了头，看着一个高高的背影正在走远，又慢慢的接近远端一个瘦弱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喜庆的脸，傻傻的笑着，一边看着这个高个子，一边指挥一辆车倒进路旁的停车位之中。 现实篇5 车祸 不知为何，卢笙看着远处的这两人，总感觉有种亲切之感。他无所事事，就又在一旁观察了他们一会儿。 这二人一高矮，都穿着蓝色的马甲，马甲上面印着管理员的字样，卢笙知道，他们就是这附近的停车场收费人员。 两人接连又指挥着进出了几辆车，现在终于没有工作停了下来，凑在一起聊着什么。 瘦子先注意到了卢笙，他用手碰了碰高个，高个刚才和这个卢笙借过火，他看到这个安静的陌生人，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也纳闷的回看了过来。 断断续续的风，越吹越大，卢笙也感受到了高个和瘦子的目光，于是裹紧衣服后便急忙的离开了。 不知不觉间，卢笙已经出来了几个小时，路上的行人由多变少，他也准备往回走了。 卢笙走在邯郸路上，前方就是和平大街。经过路口那个红绿灯，再走一会儿，转进胡同就能到家了。 可是沿着这个方向前行，随着距离家越来越近，卢笙的心情也越发觉得苦涩。 就在卢笙的前方，一家三口正在并排的向前走着，卢笙看着这幸福的一家，尤其是看到那个调皮的孩子，一些痛苦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 想到家里是冷清清的，想到马上要走进那个空旷的家，卢笙愤怒的想着，“如果没有把我的晓清夺走，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那他应该也有十岁了吧。” 那一家三口停在了斑马线前，融入了等红绿灯的人群。紧接着，卢笙也走进了这股等候的人群之中。 卢笙等着过马路，又看着那闪烁的红灯，那一闪一闪的跳动，让多年前与晓清分别的痛苦回忆，瞬间浮现在了眼前。 他在专注着回忆，不自觉的跟随着涌上的人群，一起向前走着。 人群中的所有人，谁也不会察觉到，灾难正在慢慢的向他们靠近。 一辆白色轿车慢慢的靠近人行道前的停止线，就在人群涌入斑马线时，轿车猛然间一个加速，快速的冲向了过路的行人。 整个过程如同一头捕食前的猛兽，为防止猎物的躲闪，会悄悄的靠近，时机一到，再以迅猛的速度扑向目标。 由于剧烈的撞击，轿车瞬间失控，翻滚倒地，随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直到路中央。铁皮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一头捕猎的野兽，身负重伤发出疼痛的惨叫。 霎时间，惨叫，哀嚎响彻夜空。 生命在钢铁巨兽面前是如此的渺小，血肉挨不住钢牙的撕咬，更经不住钢筋的重创，人群被冲散，毫无生机的散落在四周。 有的人，身体被撞击至几米的高空后，又飞出了十几米远，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 有的人，身躯被冲撞扭曲，血肉模糊，软软的挂在了路中间的隔离栏上； 疼痛的嚎叫，翻滚的身体，无力的呼喊，一出人间惨剧此刻正在上演。 过马路的时候，卢笙被裹在人群之中，他周围还有很多行人，这些人间接的给他缓冲了一部分冲击力，但那车的车速实在太快，卢笙还是被撞飞很远。 “砰…” 随着一声低沉的的坠落声音，卢笙最后躺倒在了路中央，而他也是距离肇事车辆最近的受伤群众。 现实篇6 抢救 交通事故现场，现在乱作一团。 受轻伤的行人，显然都已经被吓坏了，他们瘫软的坐在地上，更幸运的是后续没过马路的那些行人，他们震惊的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还有一个不幸中的万幸，事发时，正巧有一辆警车马上要途径这里，就在邯郸路和和平大街形成交通大拥堵之前，这辆拉响警笛的警车，成功的到达了事故现场。 那警笛声传遍四周，急迫，短促，刺耳。声音听上去很像是“铃…铃…铃…”的声音。 意识模糊之际，卢笙误认为那就是手机铃声响起。 从警车上跳下来几个警察，他们立即发动群众，开始展开救援工作，此时周围的行人，也陆续开始走上前去帮忙。 一个额头上带着疤痕的行人，率先跑到了卢笙身边。身后还跟着他同行的朋友。 恍惚间，卢笙看到了面前男人的容颜，醒目的疤痕，还有黑夹克，以及那裸露的脚踝。 “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只要别摔到脑袋，应该就问题不大。”疤痕男（孟柯楠）看着躺在地上的卢笙，对身旁的朋友说道。 “你这个，用不用兄弟我，过来给你搭把手？” 这声音开始传入卢笙的耳朵，但模糊的声响越飘越弱，断断续续的意识在勉强支撑着、卢笙仅能发挥作用的听觉。 “你去那面帮忙吧，”疤痕男（孟柯楠）继续说道，“我估计他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不用帮忙。” 越来越多的人集聚过来，他们焦急的走着，地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响，似乎发生在卢笙身边的每一个声响，都通过地面传到了他的耳膜中。 后续路过的行人中，幸运的有医务人员，而且还是两个，分别是凰州市中心医院的脑科医生张主任，还有他的徒弟小孙。 他们两人，一个一个的检查着事故中受伤的人群，此刻，小孙走到了卢笙身边，用手轻轻的扒开他的眼睛，仔细的检查着。 意识模糊的卢笙，他口腔中已经满是鲜血，平躺在地面的他，有些血液已经开始倒灌。 “能不能先把他拉走，快点抢救。”小孙转向身后，不知是在对谁喊着。 一旁的疤痕男（孟柯楠），指着开走的救护车，对小孙说道，“后续的救护车一会儿才能到，刚离开的这一辆，拉走的应该都是情况比较严重的。” 救护车车顶红蓝色的光，均匀规律的闪烁着，伴随着急促的声响，从卢笙身边经过。 接着又过来了几个人，他们都观察着卢笙，想着能不能也上前，帮上一些什么忙。 “这个有我们照顾，大伙去看看另外那个，看看他怎么样？”疤痕男（孟柯楠）对身旁的众人说道，他指着距离卢笙的不远处，那里也躺着一个受伤的伤者。 那几人听后连忙走了过去，查看着另一个人的受伤情况。随即这几人的说话便传了过来。也传进了卢笙的耳朵中。 “你再好好看看，那边能再检查一下吗？” “老哥，你信不过我呀，绝对没问题的。” “还是谨慎周全点好。” “这么大动静也没事，看来真是不会醒呀。” 因为警车和救护车陆续到来，现场的救援工作开始井然有序起来。 一些严重的伤者已经先后被拉走。 突然之间，一个回忆画面强烈的刺激着卢笙的意识。许多往事接连浮现，尤其是侦办晓清案的警察，他的形象出现在了卢笙的意识中。 卢笙猛地睁开双眼。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卢笙仰面躺在了地上，看着在霓虹映衬下的天空，一会儿是那么虚幻，一会儿又是那么真实。 卢笙的意识中完全不知道在这儿躺了有多久，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他这儿似乎已经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坚硬没有温度的地面，正在吸食着卢笙的体温，寒冷在迅速占据全身，卢笙的四肢已经无法行动，无助的在这等候着，等候着被别人帮助。 “当…当…” 身边有声音传来，“这声音意味着过来了个人吧，是谁呢，快来拉我一下，帮我一下。” 卢笙艰难的动着嘴巴，不知道旁边的人是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帮我。” 天空好像在旋转，地面也在微微的震动，眼睛马上要闭起来了，也许是意志的支撑，卢笙又睁开了眼。 卢笙动了下眼珠，看着蹲在身边的人，又仔细确定了一下，是小吴（小孙）。 医生小孙看到卢笙睁开眼睛，兴奋的在他身旁鼓励道： “你是醒了吗？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卢笙继续尝试着发出声音，他不确定小吴（小孙）是否能听到，仍然坚持着，嘴唇微微动着，“扶我…” 卢笙感觉到不远处应该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自己这面，于是试图挣扎着身体，但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这样失败的尝试，让他的面部又出现了痛苦的表情，那表情与死亡比起来更为可怕。 卢笙放弃了努力，继续将希望寄托在身旁小吴（小孙）的身上，“扶我…” “有他在，我就不会有事了。”这是卢笙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想法，随之而来的即是眼前的漆黑与虚无。 紧接着疤痕男（孟柯楠）和小孙看着卢笙又闭上了眼镜。 “喂，医生，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疤痕男（孟柯楠）听到了卢笙和小孙的对话，连忙问道。 “他这种情况还真不好说，一会来救护车，咱们两人得快点把他抬走。” 时间临近午夜，北方中秋的晚风开始催促行人赶快回家。事故现场的救援工作还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卢笙在现场昏睡了过去，但他脑子里的意识却没有一刻清闲。 【作者题外话】：本部分对应第一卷，前28章内容，现实中的情景在卢笙梦境中的提现。 现实篇8 昏迷 躺在病床上的卢笙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断断续续的意识中开始频繁出现他曾经的计划，以及各种各样的异象。 卢笙一直在计划着继续复仇，不过他也陷入过迟疑，是否要把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杀死。 对于白龙强的妻子，他打算制造出周小蝶意外坠楼的假象。这是他的精心计划，不过现在还没有实施，也在犹豫着是否实施。 （以上对应第二卷9-12章，坠楼女人） 脑子里想象着这些有些血腥残忍的场景，让卢笙陷入了思绪混乱。脑部的嗅觉中枢此时意外的展现了极大的能力，卢笙现在真正做到了屏住呼吸，因为大口的喘气，似乎意味着会吸入更多不同类型的气味，有些气味他是熟悉的，更多却是陌生的难以辨别的味道。 卢笙现在双眼紧闭，他惊讶的发现，一旦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嗅觉神经有了更强悍的感受能力。 各种各样的味道开始接连的出现，那都是医院所独有的气味。 “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的鼻子…”卢笙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像是有股神奇的力量，把他牢牢的按在了这里，极力的阻止他，不让他出去。 （以上对应第二卷13章，异象） 身体机能刚刚有所恢复，卢笙的思绪又转向了整个事件中另一个重要人物，刘菲。 对于赵石的母亲刘菲，卢笙设想过潜入康复中心，将其绑架，因为张师傅和当初的胖大爷很相似，也可以采用类似的手段将其弄的昏睡不醒，然后就可以带走刘菲，把她拉到荒废的服装厂后烧死。 （以上对应第二卷27章，消失的女人） 这些虽然都只是卢笙的计划，不过却都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演练了无数次，现在每一个计划，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思维经历着长时间的活跃状态，卢笙的大脑终于出现了疲惫的状况，现实与虚幻之间再一次出现了短暂的重合。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双眼，只隐约间感到有一个黑色人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身旁，一直在看着自己。 就这样被人从上方关心的注视着，这种感觉很怪异，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被人盯着看，那目光中可能有同情、怜悯与关怀，也可能有怀疑、审视与窥探，但最要命的是，被观察的人，却根本无处闪躲。 很快，他的意识恢复了些，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与舒适。 一阵疼痛感袭来，卢笙想用手去揉下脑袋，可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丝毫抬不起来。 卢笙睁开了眼睛，小吴，不，是小朱的面孔，马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以上对应第二卷37章，应急车道） 现实中的卢笙当然还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小孙的形象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混淆了梦境与现实中的小吴，小朱还有小孙，也而刚刚，只不过是小孙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而已。 卢笙放心的睡去，继续停留在了奇幻莫测的梦境之中。 现实篇7 手术室 更多的救护车，陆陆续续的赶来。 几个医护人员拿着医疗器具向卢笙的方向跑去。 他们训练有素，抓起卢笙的手和脚，把他放到了担架里，随后推进了救护车中，救护车拉响警笛，向医院开去，张主任和小孙也跟随着这辆车，返回了工作岗位。 “他的情况好像在变得严重，回去需要马上做手术。”张主任对身旁的小孙说道。 此时的卢笙，头脑意识还停留在寻找黑衣人是谁的梦境中。 （此处对应第一卷第38章，卢笙被绑架。） ……… 还没来得及去看清对方是谁，卢笙只感觉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不清楚是不是被人用了什么措施，导致自己的意识出现了模糊。 他想要呼喊，却惊讶的发现只是空张着嘴，听不到从喉咙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卢笙努力着鼓起手臂的肌肉，尝试着去做些什么进行反抗，但他只能够感受到，对方几个人抓着自己手臂和脚的强有力的大手，无能为力着只能任人摆布，他试着挣脱束缚，但最后还是被人抬了起来，送进了车里。 这些人还真是训练有素，整个过程是那么短暂迅速，但在卢笙感知里，却感觉像是经历了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痛苦又煎熬。 “这些人实在是太猖狂了，闹市街头当街绑人的吗。”卢笙吃惊着对方的疯狂举动。 人群一直在向卢笙的方向看着，但也仅仅只是看着，谁也没有出手前来帮助。 卢笙微弱的意识中，只感觉身体是躺在一辆行驶的车上，四周围坐着捉住自己的人，应该还正在围看着、打量着自己。 卢笙第一时间想到被抬上进入的车，竟是辆白色面包车，而且还是家楼下窗外的那辆白色面包车。 “铃…铃…铃…” 此时身旁的手机突然的开始响个不停。车上的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谁也没有去理会这吵人的声音。 卢笙想着伸手去拿，但却是徒劳无益，他此时的手臂已经不听使唤。又努力的尝试了几次后，手脚渐渐的完全没有了力气，最后连意识也彻底失去了。 ……… 卢笙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中，张主任和小孙也快速的跑去手术室，迅速的做着术前准备工作。 卢笙刚被推进急救室，医生刚刚对其进行心电监护。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器便开始紧急的进行报警。 张主任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进入手术室，急救室的医生便先行对卢笙进行了除颤处理。 （此处对应第一卷第51章，卢笙被雷劈。） 卢笙被幸运的抢救了过来，不过大量的鲜血开始倒灌进卢笙的嘴中。 （此处对应第一卷第56章，卢笙自杀。） ……… 中枪之后的他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卢笙感受到了喷涌而出的血浆此刻正在灌满着口腔，就像是溺水一样，呛的他十分难受，在还未完全失去嗅觉和味觉前，他感受到了一股复杂的气味，像是枪口散发出来的，此时又混合着铁与铜的味道。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是金属的味道，是血液的味道，是血腥味，就像，就像曾经吃过的鱼丸面。 ……… “快去通知张主任，快让他来处理。” “把两个灯都打开，快点，血来了没有？” “现在血压有没有？” 手术室中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抢救，小小的手术台附近，站满了七、八个人，忙而不乱的在负责各自的工作。 张主任戴着眼镜，此刻正在负责掌控着全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术台，伸出去的手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中，淡定的说着，“剪刀！” 他身旁的一个护士连忙将一把剪刀递到了他的手上，同时帮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张主任看着手术台上的血越来越多，抬头看着对面的小孙说道，“血，要了多少血？再要一倍！” 小孙站在那里没有动，手一直在按着患者，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还没等他开口，护士瞬间心领神会，快步走了出去。 “你就用手按一按，按一按就可以，你按心脏，按心脏，没错！” “心跳有没有？”张主任对着身后的助手喊道。 “有有有…” “血压多少了？”张主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术台，从口罩后面传来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焦急。 身后传来助手紧张的回答道，“血压只有四十多了！” “把容量加上去，你压住，你千万别动。”张主任没有抬头，小孙按照命令始终在用手压着患者。 “血，血来了没有？” “赶快去拿血，我已经按住血的地方了！”张主任提高了一些音量喊着，身旁的另一个护士也赶忙向手术室门口的方向跑去。 “滴…滴…滴…” 突然，心电监护仪器正紧急的在进行报警。 “快，除颤器…”张主任对着身后催促着大喊道。 “患者可能发生了意识不清，快，马上给予患者进行“电击”抢救。” 助手们按照他的指令快速行动，马上将除颤器递到了张主任的手中。 他两手拿着除颤器，喊道，“可以放电了，快快快…” “怎么样？心跳有没有？” “有了有了。” 张主任放下除颤器，继续上前看着患者的情况。 “滴…滴…滴…” 监护器再一次的开始进行了报警。 “快，还得再来一次，快快…” 同样的治疗流程又快速的进行了一次，伴随着再一次的电击治疗，“啊…”病床上的卢笙，大声的喊了出来。 无影灯的光让周围的环境显得很是白亮，患者疼痛的大声喊着，他的意识已经全部被疼痛所占据，根本没有留意身边在进行抢救的众人，也没有去想任何事，现在，只有这刻骨的疼痛。 经过大家共同的努力，手术终于结束了，不过这个结果可能还是不尽如人意。 “师父，你太厉害了，刚刚你真是力挽狂澜呀！”小孙由衷的在佩服着张主任。 张主任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是抢救了过来，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他很有可能会继续昏迷，能不能醒来，全靠他的意志力了。” 现实篇9 意识觉醒 梦境混杂着现实，卢笙头脑里出现了更匪夷所思的状况。 声、光、气味，所有一切瞬间都消失殆尽，眼前一片虚无。 这种诡异的氛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卢笙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现在只感觉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周遭的一切好像在开始慢慢的回到正轨，不过最先恢复的，也是目前唯一恢复的，是那消失的声音，现在，声波的振动又重新出现了。 “滴…滴…滴…” 那是水滴落下的声音吗？那确实是输液管里药物落下的声音。现在除了耳边的声音，卢笙什么都感知不到。 “铃…铃…铃…” 救护车的声音，急促又遥远。 卢笙开始小心翼翼的尝试，尝试着让身体轻微的移动，但不能幅度太大，他选择先动动右手的食指。 食指只是小小的动了一下，那上下运动的幅度，甚至不及他现在因为紧张而搏动的心跳。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尽管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但卢笙还是在担心，谨慎的应对一切，总归是最明智的。 卢笙现在想要转动一下身体，无论他怎么努力，整个人几乎没有移动一丝一毫，身体现在根本没法移动。 “怎么会无法移动？难道，我是被全身麻醉了吗？” “嘶…嘶…嘶…” 还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一连串无法辨别的声音，不知从身边的哪个方向传了过来。 卢笙还从未听过这种声音，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声音，这是人为的还是机器发出的声音？是大自然的声音吗？ “嗡…嗡…嗡…” 又是一些奇特的声音，又是不给卢笙留下一点思考时间。 “当…当…当…” 好像一刻都不想让他休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一股脑的传来，刺激着卢笙颤抖的耳膜。 黑暗本就会让人心生畏惧，而黑暗之上又被虚无所裹挟，好不容易有了声音的律动，但让人费解的声波又加剧刺激着卢笙惊慌失措的神经。 未知会增添人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从来都会让人变得格外惊慌。 卢笙的心跳，在猛烈的振动着他的胸腔，那波动的频率，似乎是因为惊恐而发出着求救的信号。 也许是一颗汗水，从额头处滑落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很多颗。这汗水终于浇灭了恐惧的火焰，没有让其肆意蔓延。 一味地的担惊受怕，根本无济于事。卢笙尽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理会眼前的未知，开始努力的去回忆能回忆起来的所有事情。 “现在这些都太奇怪了，现实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哗…哗…哗…” 卢笙不再理会周遭吵人的声音，继续全神贯注的想着。 “沙…沙…沙…” 此刻充斥着双耳的奇怪声音，多数的声音都不是第一次听见，但卢笙却怎么也区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未知的声音渐渐消失，更熟悉的声音开始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卢笙听到了有行人的脚步声，身边也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张主任看着躺在床上的卢笙，对小孙说道，“他还是老样子吗？” 小孙回答着，“护士发现过他手指似乎动过！” 卢笙兴奋的感受着这亲切的声音，他听出了这是小朱（小孙）的声音。 张主任继续说道，“他早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在靠他的毅力支撑着让他醒来。” 这个声音刚一传来，卢笙又感受到了心脏的强烈跳动，“他刚刚这的话说，是在说我吗？” 卢笙将全身的力气都推向了右手的食指，食指又开始上下动了一下。 “不管是谁，你们看到了吗？我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卢笙只想活着，再没有考虑其他，他只想活着，“快点看看我，快点来帮帮我，我已经醒了。” 现实篇10 主治医生 被束缚的感觉让卢笙越发觉得奇怪，他渐渐的有所感知，那些奇怪的异象其实就是昏睡后身体的感知。 “既然老天跟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既然我现在深陷困境没法逃脱，既然一切都是梦，那好，我就让这个梦继续的做下去。” 于是卢笙开始在梦境中尽可能的尝试，尝试可以控制的一切事情，他惊喜的发现，果然自己的梦境，可以实现许多现实中无法完成的事情。 他兴奋的感受着这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因为在他的梦中，他终于和晓清重逢了。 （此处对应第二卷第五十六章，身陷困境） 意识中思维的剧烈活动，让本就受到伤害的头脑，更加的疲惫不堪，现实中卢笙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常的反应。 一个负责照顾卢笙的护士，发现了卢笙的异常情况，急忙对身旁的另一个护士说道，“刘护士，快去叫张主任。” 这个焦急又有些紧张的声音，也传进了卢笙的耳朵中。 “他们刚才称呼那个医生什么？张主任？主任吗？真的是主任吗？还有，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是喊刘护士吗？护士吗？” 听到刚才那女人的声音，以及联想到一些气味的特点，那些是只有在医院才能闻到的气味，卢笙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的处境。 “难道，我现在人在医院？而他们，是负责救治我的主治医生和护士？” 卢笙就在想着这些的同时，意识再一次陷入了混沌之中，他没法再集中精力，或者无法掌控他自己的梦境了。 （此处对应第三卷第十五章，医院） “张主任，你快过来看看病人。”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快步跑到张主任身边，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张主任正在翻看着资料，听到护士的话，又看着焦急的她，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是卢笙吗？” “嗯嗯，情况有些异常。” 张主任马上放下手上的东西，跟着护士便向病房走去。 洁白的病房内，浓重的消毒水味占据了所有角落，渗透进了每一块墙壁，也浸入了屋内的每一个物品之中。机器的滴滴声交杂在一起，生命，在依靠现代科技进行着维系。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卢笙的一张病床。他身旁有各式各样的医疗设备，时时刻刻监控着他的身体状况。 鼻饲管、尿管和气切管，乱而有序的插在卢笙身体各处，气切管的插入，能保证卢笙的呼吸道畅通，可以顺利的排痰。 病房内有安装着摄像头，可以二十四小时对卢笙的身体状态进行监控，网线的另一端，可以连接到家属，只要打开手机，随时都可以看到患者的实时情况，可是会有谁守在另一端，看着卢笙呢？ 张主任急忙走到仪器旁，查看着卢笙身体的各项指标。 “唉，这么大惊小怪的，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患者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张主任检查完，对小护士说道，“这是好现象，说明患者的意识已经开始觉醒。” “刘护士说，她刚才看见卢笙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滴…滴…滴…” 就在此时，病房内监测卢笙身体状况的设备，开始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第三卷 第十九章 定格 “…这可是在你的狗屁梦境中…” 赵石刚刚说的话，像是黏液一样，黏在了卢笙耳边，久久的不能散去。 “我的梦境？这他妈还是我的梦境吗？” 越来越多的突发状况已经不受控制，一个人连自己的梦境都不能掌控吗？卢笙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究竟在经历着什么。 “如果只是晕倒，可能会像是睡着一样吧，有梦、也会有稀奇古怪的意识吧。可我很有可能是在医院呀。” 卢笙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不知如何，他已经又躺在了家中的沙发上。 依旧是昏暗的灯光，熟悉的味道。 也许这就是梦境该有的特点吧，卢笙正在努力的让自己适应这种片段化的位置切换。 每一个身处梦境中的人，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梦境中的场景呢？又怎么能够清楚，身边出现的人是否合乎常理呢？ 就像此时此刻，卢笙突然出现在家中的沙发上，而本已与自己阴阳两隔的晓清，居然也同处于一个空间。 现在晓清就在卢笙身旁的不远处，她缓缓的走到沙发边，挨着卢笙坐下了。 “卢笙，刚刚那个人是谁？”对于刚才出现的那些奇怪情况，晓清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是呀，居然是一个火人，多么奇怪的一个火人呀，任谁看见这么一个燃烧的怪物，心中怎么会没有疑问呢？ 听着晓清的话，卢笙起身，把她揽入怀中，“他是一个坏人。” 躺在卢笙怀里的晓清，一想到火中焚烧的人，身上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火烧的那么旺，他怎么会没事？” 卢笙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难道要告诉晓清，这个人是杀害她的凶手？难道要告诉她，这个人是被他在现实中残忍杀害的犯罪嫌疑人？ 卢笙心里很痛苦，一方面是赵石犯下的那不可饶恕的罪行，另一方面，同样是自己在现实中、犯下的那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最后只能有些心虚的回避了晓清的问题，“晓清，相信我，关于他的事情，你还是别问了。” 晓清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她是能感觉到卢笙的情绪异常，也知道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不可能不会有原因的，只是卢笙没说，只是向来无话不说的卢笙，这次没有选择敞开心扉，和自己诉说。 当然，晓清已经死了，晓清的这些所有心理动机，不过是此刻的卢笙，他认为晓清该有的心理活动罢了。 夫妻二人就这么相互的依偎着，直到天亮。接着又是天黑！日复一日，如同一只将自己围成一圈的蛇，它的嘴巴含着自己的尾巴，不间断的爬行着，周而复始，让人区分不开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束。 窗外的夜，皓月当空，亮亮的又圆圆的。 农历十四、十五、十六的月亮，肉眼看去，本就差别不大，好像都是一轮圆月。 卢笙看了一眼窗外，他决定暂时抛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珍惜和晓清共处的当下，“今晚我能出去约会，好好的度过一个中秋节。” 晓清回过头，微笑的看着卢笙，又露出有些埋怨的眼神，“这时间都被你过混乱了，你看看日期，今天是中秋节吗？” 卢笙不太明白晓清的意思，“可是天上那满月，可是你昨天不是说…” “明天才是中秋节，今天是八月十四！”晓清听着卢笙有些奇怪的话，接着问道，“我说什么了？” 这种突发的未知情况越来越多，卢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会再次出现相同的日子，他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刚刚做的梦！” “你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 卢笙赶紧笑了出来，他不想再说这些，转移话题，“快去找一件漂亮的衣服，咱们晚上出去吃。” 晓清疑惑的看着卢笙，不过还是听话的去换漂亮的衣服了，那些衣服，晓清想着，要趁着自己的身材还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形太多，赶紧穿，否则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穿了。 尽管是傍晚，尽管临近中秋，尽管身处北方，可外面仍旧很是炎热。 “天气可真反常，热的有些奇怪。每年这个时候已经秋高气爽，温度适宜，现在居然还这么热。” 晓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帮卢笙擦拭着他脸上的汗。 “就像是站在大火边，被烤过一样。” 晓清随口而出的话，却让卢笙心头一颤，站在大火边，被烤，这种感觉，他是经历过的。 走了不一会，卢笙再次抬起头看向前方时，前方不远处就是和平大街与邯郸路的红绿灯交汇处。 看到这个红绿灯，卢笙又想到了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突如其来的车祸，大火覆盖的车身，还有那火中的赵石。 这个红绿灯像是有股神秘的魔力，在无声的召唤卢笙，“我为什么要说出门，待在家里不好吗？” 此时晓清一把拉住了卢笙，因为前方的红灯正明晃晃的亮着。 又是晓清在红绿灯前拉了他一把，就像是上次一样，晓清是要告诉我即将会有危险吗？晓清是在红线前拉住自己吗？晓清是要我不要越过该遵循的那一条线吗？ 正想着这些，前方又发生了那熟悉的一幕。 一辆飞驰的汽车，从邯郸路方向冲了过来，它越过停止线，径直撞向了斑马线上的行人，随后车身失去控制，侧翻划向路中央。 “妈的，又他妈来了！”卢笙看着这些，愤怒的想着。 身处自己的意境，被意识搭建的世界在变得失控。 卢笙不知道的是，从此刻开始，以后的意识中，每晚和平大街都会发生车祸，然后是无休无止的大火。 无休无止的和平大街车祸，将会周而复始的在卢笙的意识世界中上演。 第三卷 第二十章 与赵石的对话 卢笙用手护着晓清的肚子，把她安顿到一旁，他自己径直向事故中心走去。 这一次，卢笙没有前去照看周围受伤的群众，而是直接走到翻倒的车辆旁。孟柯楠也从一旁走了过来。 “你怎么又在这？”看到孟柯楠，卢笙随口问道。 听到这个“又”字，不免让孟柯楠感觉莫名其妙，“什么情况？我还在什么时候来过这吗？” 心烦的卢笙没有仔细去听孟柯楠的话，他自顾自的向肇事车辆走着，有必要问吗？答案不就是在意识之中吗，孟柯楠在他身后说着，卢笙的嘴里也说着同样的话。 “我和小朱今晚出去办事，送完小朱，回家得路过和平大街呀…” 两人走到了那辆侧翻的车旁，车内的司机清醒着，可是他却动弹不得，司机惊恐的看着卢笙和孟柯楠，乞求着他们快点拉他出去。 卢笙所站的位置距离赵石更近，孟柯楠则是紧挨着卢笙，他刚要去救人，没成想听到卢笙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要用那种可怜巴巴眼神看着我，赵石，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卢笙站在那，并没有要把赵石拉出来的打算。 赵石哀求的说着，因为惊恐，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你要干什么？我求求你，我错了，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我让我妈把我们家的所有钱全都给你！” 站在一旁的孟柯楠，奇怪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的催促道，“卢笙，你在干什么呢，救人呀。” “救人？老孟，如果我告诉你，他是一个杀人犯，你还救他吗？” 孟柯楠没想到卢笙会说出这些，也完全听不懂卢笙在说些什么，不过孟柯楠知道，不管卢笙说了什么，也不管这个司机做过什么，现在都与是否营救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老卢，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事情，还是先把他给拉出来，有什么事情，先拉出来然后再去解决。” “不行，有我在，就是不行，我要让他再烧死一遍！” 卢笙说话的同时，孟柯楠已经注意到了汽车尾部的烟，他知道，也许一场大火真的会来。他没有理会卢笙，而是越过卢笙，蹲下身子后就要去拉赵石。 卢笙站在那里，俯视着孟柯楠的一举一动，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赵石，就被卢笙一把给拉开，摔倒在了地上。 孟柯楠感受着卢笙那强有力的大手，吃惊的看着他，“你他妈在干什么，你还是警察吗？” “这个人，他杀死了我的妻子，”卢笙恶狠狠地盯着孟柯楠，“还有，我他妈根本就不是警察！” 孟柯楠睁大着眼睛，额头上的疤都变得更加紧凑了些。 就在这时，大火燃烧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了整个车身，车厢内的赵石痛苦的哀嚎着。 “啊…啊啊啊…” 孟柯楠赶紧爬起来，又凑到车旁，他执意去救，可是熊熊的火焰，他已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马上夺走车厢内的生命。 孟柯楠站起身子，走近卢笙，伸出手就是用力的一推，“你这是在犯法，你这是在杀人，你知不知道？” 面对孟柯楠的举动，卢笙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说道，“你看着吧，他一会儿，还会从大火中走出来的。还会说出一些狂妄的话！”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孟柯楠看着卢笙，指着身后的大火对他说道，“见死不救，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卢笙没有回应孟柯楠的话，他呆呆地看着那燃烧的大火，听着那惨烈的嚎叫，慢慢的，那叫声变得诡异恐怖。 叫声完全消失，大火越烧越旺，滚滚热浪持续的冲击着车旁的两人，这二人此刻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离奇的情况再次出现，果真如卢笙所说，大火中真的走出来一个人。 赵石从着火的汽车中爬出，火焰的高温已经奈何不了他，不会夺走其生命，相反，大火似乎正滋养着赵石的生命。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烧死，让我承受这非人的折磨，你是魔鬼吗？”赵石这话，此刻的确是充满了火气。 面对身前这个被怒火裹住全身的火人，孟柯楠恐惧中并未慌乱。 “老卢老卢，卢笙，”他拉着卢笙的手更用力了些，“这他妈是人是鬼呀？” 赵石看着紧张的孟柯楠，不屑的说道，“你个煞笔，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咱们不过都是他臆想出来，陪着他自娱自乐的工具人罢了。” 赵石的话让孟柯楠哑口无言，他傻傻的看着面前这个火人，赵石身穿的衣服已燃尽，接着就是大火在焚烧着他的血与肉。 “你如果回去自首，可能只会失去几年自由，又怎么会把命搭上？” “卢老师，你又来了，你可真是好为人师呀，好，我自首，我承认，我全招。”赵石气愤的说着，慢慢移动的身体，距离卢笙更近了些，“我他妈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认罪伏法？” 周围的行人，没成想会看到了一个燃烧的人，一个火人。伴随着惊叫声都跑开了，现场附近只剩下了赵石、孟柯楠、卢笙还有不远处的晓清。 尽管内心充满恐惧，可担心卢笙的晓清，还是慢慢的凑上前来。 “卢笙，”晓清的双手挽紧卢笙，“他，认识你吗？” “老孟，快把晓清带走。”孟柯楠终于缓过神，连忙走到卢笙身边。 “这就是你的那个妻子吗？”赵石那双冒火的眼睛，移向了晓清，“嫂子，你还真是有个好丈夫呀。” 大火已经把赵石的肌肤啃食干净，现在只剩下一具白骨，根本看不出这人原有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卢笙面前，并伸出了那只燃烧的手，卢笙担心这火会伤害到晓清，他也顾不得那高温，抬起手臂就去把赵石的手给挡了下来。那只燃烧的白骨也顺势掉落了下来。 卢笙原以为火势会蔓延到自己身上，可是仅仅感受到了高温的灼热感，衣服上并没有燃起大火，手臂上也没有烧伤。 “卢老师，好厉害呀，自己的梦境，还真是随心所欲呀。” “你复活我，就是想再一遍一遍的折磨我吗？” “卢老师，不要再问我，问问你自己，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可是在你的狗屁梦境！” 大火终于摧毁了那具燃烧的骨架，同时消灭了赵石愤怒的质问。 火人已经燃尽，汽车上的火还在继续，周围还是很热，还是大火烘烤的热，卢笙知道，这和自己当年在服装厂的仓库感受的热，是一样的。 赵石最后的问题，让卢笙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的意识中赵石会复活？” “让他无止境的感受被大火夺取生命，难道这些都是我潜意识中希望看到的吗？”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意识，我自己已经没办法做主了吗？” 卢笙越想越乱，也越感觉头疼难忍，最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在意识消失前，卢笙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但愿这次醒来，能回到现实，这该死的失控梦境。” ……… “滴…滴…滴…” 规律的声音传进了卢笙耳朵里，他已不再昏睡，醒了过来，卢笙双手感受着身下熟悉的柔软。 不知何时，不知如何，卢笙已经又躺在了家中的沙发上。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猛地睁开双眼。 依旧是昏暗的灯光，熟悉的味道。 卢笙赶紧起身，四处查看着，空空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想着，我这次是回到现实了吗？ “砰…” 伴随着轻轻的关门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卢笙看向门的方向，疑惑的想着，谁还会有家的钥匙呢？ 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看到现实中才会存在的人。 可是这次又是让他失望了。 “臭小子，打电话怎么不接，怎么还没起来呢？”卢父站在门口，他没有进来的打算，看着沙发的方向。 看到了父亲，虽然卢笙是喜悦的，不过那也就意味着，他现在还是在自己的困境中。 天空马上转暗，但还没到夜晚时分，卢笙抱着最后的希望，看着卢父问道： “爸，今天是什么日子？” 卢父看着卢笙纳闷的问道，“什么，什么日子？” 卢笙再次追问，“我是说今天是农历几月初几？” 莫名其妙的卢父看着莫名其妙的卢笙，听着他那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道，“你说明天大家一起过中秋节，你说今天是初几？” “我操，还来！” 卢笙绝望的躺回了沙发里，小声的咒骂着。 卢父没有听到卢笙的话，站在门口继续说道，“怎么怪怪的，我上楼是告诉你，我要和你张大爷去公园遛弯，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砰…”又是关门声传来，卢父已经走了出去。 这时，晓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来到卢笙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一边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说道： “卢笙，晚上我们去邯郸路好不好。” 卢笙听着晓清的话，心中突然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作者题外话】：今日改为一更，三千字一章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月色 今天仍然是八月十四，从最开始被电话惊醒，到现在，卢笙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个八月十四。 他知道今晚在和平大街还会发生车祸，可是如果在事情本应发生的时候，他不出现在那里，那么不就无法经历那场车祸了吗？ “我今天就死守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还会不会突然的冒出来，那个赵石到底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卢笙决定尝试一下，试一试待在家里后能不能摆脱那场车祸，虽然困境中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但起码待在家里，这件事情还是他可控的。 卢笙努力的放空头脑中的思绪，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大火，赵石，他现在只关注眼下的情况。 “我们还出去吗？”晓清已经换好了漂亮的衣服，走到了卢笙身边。 卢笙看着窗外，他没有直接的回答晓清，而是将身旁的她、轻轻的搂入了怀里，然后才笑呵呵的对她说道： “我们今天哪里都不去了，我就想和你在家里搞对象。” 这话从一个四十岁中年男人的嘴中说出，多少显得有些油腻，可是被三十岁的晓清听到，又多少还是有些受用的。 晓清抿着嘴笑了出来，那笑容让此刻的卢笙感到特别的幸福，他又不自觉的开始用手摸着晓清的腹部。 窗外的圆月分外明亮，此刻月光下的世界，格外美好。卢笙想到了许多美妙的诗词，他和晓清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卢笙想到了苏轼的那首名篇，他和晓清心有灵犀，还没等他开口，晓清便先说了出来。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卢笙看着同样沉醉于夜色的晓清，“咱们俩，现在就是那两个闲人，如果时间能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呀。” “你今天倒是很感性呀，说出的话倒更像是一个女人会说的话。” “晓清，我们已经被夺走了太多属于我们的时间，以后我会怎么样，真的谁都无法知道，所以我真想好好的珍惜现在！” 晓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轻轻的依偎在卢笙的怀里。 美好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被痛苦和不安所包围着。就像现在，夫妻之间只是简单的依靠，都不能让他们尽情享受。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打破了幸福甜蜜的氛围。 一听到这铃声，卢笙马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这铃声肯定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所以他迟迟的没有去接电话。 “铃…铃…铃…” 电话在愤怒的吵闹着，声音好像也更大了一些。它气愤着卢笙不赶紧来使用它，又气愤着电话那头的执意拨打。 “怎么还不接电话？”晓清疑惑的说着，她已经走过去把卢笙的电话从沙发处拿了过来。 卢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在这个时间段，屏幕上显示的又是孟柯楠打来的电话，不用多想，卢笙也大概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晓清看着卢笙，那眼神似乎在提醒他，赶紧接电话呀，很可能会有急事。 卢笙当然知道这会是一件急事，尽管他不想接，可是他转念一想，毕竟他人不在现场，所以他还是决定先接起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孟柯楠急促的声音，“你家附近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快下楼过来帮忙。” 卢笙还没来的及答话。 “在和平大街与邯郸路交汇处，红绿灯那里，快点快点！” 孟柯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像是生怕会有人反悔一样，卢笙一直都没说一句话，孟柯楠似乎以为卢笙的喘息声已经替他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晓清看着卢笙又些难看的神色，关切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紧急吗？” “没事，不用担心。”卢笙扔下手机，没有看晓清，他又转身面向了窗外，“我不去，老孟也能处理好的。” 经过这么一通电话，所有的好兴致都烟消云散。 晓清看着卢笙的背影，小声的对他说道，“真的不用去吗？” 卢笙有些不耐烦，但显然不是因为晓清的提问，他说道，“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晓清不明白卢笙话中的含义，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会出现这么大的波动，一脸不解。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在沙发上默默的坐着，看着杵在窗边的卢笙。 快乐的时间会加速，压抑的时间却正相反，它会减速，甚至止步不前。 卢笙心底里祈祷着事情赶紧结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窗边站了有多久，但如果和平大街发生了大火，那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大火现在也肯定熄灭了。 卢笙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瞪大着眼睛，紧接着又用手揉了揉眼睛，随即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晓清，他又不敢相信的看向手机屏幕，因为他惊恐的发现，距离孟柯楠挂掉电话，仅仅过去了一分钟。 刚才分明和晓清说了那么多的话，分明站在窗边那么久，难道只过去了一分钟吗？ 卢笙不信这个邪，他抬起头，目光离开手机，看向窗外，窗外楼下的小区里，不时路过三三两两的行人，卢笙开始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三十二，三十三…七十五…一百二十。” 他数的很慢，确定过了不只一分钟后，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丝毫的变化，距离孟柯楠挂掉电话，还是只过了一分钟。 卢笙始终盯着手机，他有意识的说出了声音，一边数着数、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无论他数了多少个数，无论他数了多少遍，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没有丝毫的变化。时间仿佛真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卢笙脸色越来越差，心情也越来越不好。“这情况是意味着，如果我不出去，我不去和平大街，时间将永久的停留吗？那路口的一切，都是在等着我去才会发生吗？” 卢笙又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又度过了好多好多重复的一分钟。 “既然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避免，那么不如直接去面对它。” 卢笙转身拿起手机，快步走向门口，穿上鞋子。 晓清看着匆忙的卢笙，知道他是要出门去找孟柯楠了，“卢笙，注意安全！” 卢笙像是在和晓清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今晚和平大街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此刻，我应该在现场。” 卢笙下楼刚出楼门口，滚滚的热浪便迎面扑来，一如既往！ ……… 车祸的现场附近早已围满了路过的行人，卢笙穿过人群，向中心走去。 “老卢，你来的倒是挺快呀。”孟柯楠守在侧翻的车辆旁，看到卢笙后欣慰的说道。 听到这话，卢笙没有感到一点尴尬，尽管他刚刚在家里迟疑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卢笙看到侧翻的车辆又开始冒出滚滚黑烟，“怎么拉都拉不出来，是吧？” 果然一切都在等着卢笙的到来才会继续发生，此时汽车上的大火，如期而至。 孟柯楠还在努力的施救，大火却迅速占据整个车身。卢笙只是在一旁等着，等着赵石从火中的短暂重生。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已经出现了好多次，卢笙还只是等着，他看着赵石爬出来，等着他开口说话。 火人又说话了，“卢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你就直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火人赵石愤怒的说道，“这他妈可是你的狗屁梦境，是你三番五次的在折磨我。” 卢笙同样愤怒的咆哮着，“这的确是我的意境，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一直的看到你。” “你如果当初能认罪，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烂事了…”卢笙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卢老师，你可真是好为人师呀…”赵石又说了很多的话，可卢笙只是站在那里思考着，没有再继续听他说什么。 “如果赵石认罪？之后的事情就截然不同？若是真的这样，我的意识中是不是在…”卢笙不想再继续往下想。 “卢笙？” 晓清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放心不下卢笙，所以一直跟在卢笙的身后，现在她正站在事故的不远处。 卢笙又看了一眼晓清，看着盼望许久后，终于在梦中见到的晓清，他心中绝望的想着，“真的要那样做吗？” “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妻子…”赵石没有说完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骨架又是散落一地。 “不要，我才不要那样做，哪怕永远活在这一天，我也不要那样做。”卢笙没有理会身后的孟柯楠，转身走向晓清，和她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晓清感受着卢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知道，卢笙一定又是面临了人生的重大抉择，他以前也是这样。 天气的炎热依旧，像是在故意的炙烤着人，那滚烫的热量传过衣服，透过皮肤，直至人心。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与晓清的坦白 卢笙静静的感受着晓清的拥抱。 幸福美好！ 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异常明亮。大大的太阳似乎早都爬了上来。 湛蓝占据了决大多数的天空，只是有几片不大不小的云，像是天空烫伤后留下的丑陋伤痕。 疤痕会伴随人的一生，除了小孩的肌肤可以让一定程度的疤痕得到恢复，而成人的伤痕，一旦留下，永远都不会褪去。 无论经过多长的时间，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永远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晓清在卢笙的怀里，她知道卢笙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她抬起头看着他，询问着心中一直担心的事情，“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卢笙看着晓清那双疑惑的大眼睛，想着近来的糟心的经历，白龙强的蓄意报复，赵石日复一日的出现，还有那似乎永不熄灭的大火，这些早已让他身心疲惫。 也许现在是到和晓清说明真相的时候了。 “晓清，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卢笙一直在看着晓清的眼睛，晓清也一直的在看向他。 卢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刚的那个火人，他的名子叫赵石，他就是撞死你的凶手。” 听到这，晓清惊恐的瞪大着眼睛，卢笙他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她不敢相信，晓清只是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撞死，我吗？” 卢笙没有说话，只是悲伤的默默点着头。 “那我现在是人是鬼，他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赵石在大火中还能存活那么久？” “其实在现实世界中，他也早都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现实？还有，他死了？”卢笙的解释让晓清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天空的白云越聚越多，遮住了太阳，大地依旧滚烫。 卢笙说道，“我在农历八月十四日的夜晚，独自一个人出门去邯郸路，在回家的路上途径和平大街，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车撞倒在地，随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卢笙看了一眼晓清，一脸苦笑，“可能这就是咱们夫妻二人的命吧。” 接着卢笙又着重的特别强调道，“我现在昏迷的状态，我确定也就是此时此刻，在现实中，我大概正躺在病床上。” 晓清仔细的听着卢笙的话，卢笙本以为她会不信，没想到她听的那么认真，并且还在等待着他继续未完的话。 “当我发现我在昏迷的状态下，脑部的意识却并未停止活动，这让我陷入了自己的梦境世界，并且我还可以操控这梦境，在这里，许多事情都是按照我的意愿在进行， 晓清，十年了，我实在是太想念你了，所以就把你复活了，也将咱爸复活了，可是没成想，赵石也活了过来，并且还一直出现在和平大街的车祸现场。” 晓清没有完全的听不懂，她的思路清晰，马上就抓住了卢笙叙述过程中最值得关注的那一个部分，“可是赵石是怎么死的，你的潜意识里为什么会让他活了过来，还有，为什么他会一直缠着你不放？” 这些问题早晚都会来，卢笙早晚都会面对这样的提问，在他的大脑里做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他要向自己最爱的女人说明一切，自己做过的那些罪行，看来是要和晓清坦白了。 其实卢笙一直都明白，哪有什么晓清，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想法罢了，他只是在选择性的忘却，忘记这个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实。 现在这世界，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没人会来打扰他们，卢笙把晓清拉到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铺在了路边，他坐在衣服的旁边，然后示意晓清坐到他的衣服上。 晓清坐了过来，靠在了卢笙肩膀上。 也许已是正午时分，可街上始终冷冷清清，再没有出现一个人，也再没有出现一辆车，甚至天空上再没有一只鸟飞过。整个凰州，宛若一座空城。 卢笙终于把在现实中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晓清一五一十的都讲了出来。 晓清几乎是流着眼泪，从头到尾听完卢笙的讲述。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卢笙为什么会采取了那么极端的方式。 “卢笙，你说你杀了人？而且还杀了两个？并且你还有计划，还要继续的杀下去吗？” 晓清了解卢笙的痛苦，也了解他的绝望无助，可她没想到卢笙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会了，不会在那样了！” “为了我吗？哪怕是为了我，你也不可以杀人呀。” 晓清又抱紧了卢笙，滴滴眼泪滚落而下，打湿了他的衣裳。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一直的相守在这里，好不好？” “是要逃避责任吗？要永远的昏睡下去吗？” 有一种思想，从始至终，都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着卢笙的内心，他认为，每一个遇害的人，都有不可原谅的过错。 “我是不该杀人，可是他们该死！” “那你的心里为什么会愧疚，为什么你的潜意识中，会出现那么多不可控的情景。” 晓清的话，在提醒着卢笙，又让他想到了最近意识中出现的事，白龙强在疯狂的进行谋杀，而死去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卢笙认为心中有愧的人。如果一直困于梦境，如果甘愿被囚于困境，那就永远没有机会弥补他的过错了。难道这是悔恨的意识，早已在卢笙的心中觉醒了吗？ 还有赵石，他一直以车祸的形式出现，然后再伴随着大火消失。一次又一次，挥之不去，如果卢笙一直守在梦中，看来，赵石也会一直的出现，永远黏着在卢笙的意识世界中。 卢笙一直在安静的想着，却不知白日又变成了黑夜。 天空的云还在，但已区分不清究竟是白云还是乌云，它遮住了几乎快要完整的圆月，尽管它被遮住，但卢笙知道，这又是一个八月十四的夜晚，有些事情注定还会发生，即将，马上。 这一次和平大街的街头，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卢笙、晓清，还有马上就要飞驰而来的赵石。 红灯亮了，汽车越线，侧翻，滑行，静止。 浓浓的黑烟，以及火中出现的人！ 赵石径直向卢笙和晓清的方向走来。卢笙还在那里坐着，晓清却站了起来。 “卢老师，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呢？或者，你还是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吗？” 卢笙知道赵石在说什么，他也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摆脱掉这一切。 还没等卢笙说话，晓清走到了赵石和卢笙中间，对着火人赵石说道： “赵石，你开车撞人，撞死了我还有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现在的下场也许就是你咎由自取，可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替我的丈夫卢笙，跟你说声对不起，不管你做了什么，都自有法律惩处你，我们对你使用私刑，是我们错了。” 大火还在赵石的身上燃烧，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现在这火还没有夺去赵石的眼睛，他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晓清。 “你说这些有他妈什么用？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我永远的远离你们，我告诉你，没有用，明天我还会出现，准时准点。” 赵石伸出他那个已经骨肉分离的手指，越过晓清，指向她的身后。 “你的好丈夫，学生的好老师，卢笙，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不受这种折磨，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他的狗屁梦境，没有了这狗屁梦境，我当然就不会出现了，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这世间真的是有鬼魂存在吗？” 赵石愤怒的情绪带动着火焰在迅猛的燃烧，他的肌肤再一次被大火一点一点的夺去，火光的映衬下，每一根骨架都轮廓清晰的展现在卢笙面前，这场景就像当初在学校医学院看到的骨架一样。 梦境中的每一个场景，都是现实在卢笙头脑中的投射，没有凭空出现的人和事，就像他没有办理过案子，但他体验过私下调查取证的每一个细节；他没有做过警察，但为了讨回公道，他不止一次的出入警局大楼；他没有看见过人在他面前死去然后变为白骨，但他就是知道，一具白骨应有的样子。 梦就是现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也宛若梦境一样。过不好现实的人生，又怎么会经营好一出好梦，同样，梦中的肆意妄为，也分明是被现实压抑的最真切人性的提现。 晓清转身看着一直坐在那里的卢笙。 卢笙也站了起来，面向赵石。 赵石说的没错，卢笙知道要怎么做才会让赵石消失，尤其是和晓清坦白之后，尤其是听到晓清说的那些话后。他现在更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做了。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赵石，把你弄死，我不后悔，但对不起！” 卢笙转身挽着晓清的手臂，轻声的对她说道，“我们走，回家。” 卢笙已经下定决心，他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可是现在，要留给这对苦命的夫妻，一点属于他们的时间。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上 算命先生 “南水愁，北水愁，万水奔腾东向流，滔滔永不休。 生亦忧，死亦忧，忧尽人生似沙鸥，漂泊何处收。” 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卢笙知道，算命先生又出现了，就在附近。而这首词，卢笙也回忆起来了，这是在晓清死后，卢笙决定开始他疯狂的报复，是他写给自己的。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知道要怎么做，难道就这么急迫吗？一点时间都不给我留下吗？”卢笙愤怒的想着，他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年轻人，我们还真是特别的有缘分呀，老天爷又安排咱们见面了。”算命先生格外的热情，看到卢笙后笑呵呵的说道。 卢笙强压着怒火，冰冷的回应着老者的那份热情，“不要说那些神神秘秘的了，在我这里，只要是我想见到你，就一定能见到你。” “看破一切是好事，选择回去也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梦里的每一次见面，看上去像是算命先生在给卢笙指点迷津，其实都是卢笙在用另一个身份和自己对话罢了。 卢笙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他在现实中与老人见面的对话，几乎被他完整的复刻到了自己的记忆中，然后又还原到了他的梦境中。 之所以会记忆的如此清晰，谈话内容近乎完整，毕竟，与老人的对话，是卢笙晕倒前，与他人最后的对话。 梦境中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在卢笙被雷劈后，也就是现实中被电击治疗后，卢笙测了一个笙字，算命先生在点拨他，暗示他手上沾有鲜血，说他视生命如草芥； 第二次见面，当时卢笙的意识已经觉醒，他测了一个卢字，算命先生又暗指他，丢掉了继续作为人的灵魂，如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这一次的见面，又是要说明一些什么呢？ 卢笙毫不客气，没有给老人留一点面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就是个江湖骗子，你不是装瞎，我看你是真的瞎。在现实中，你说我未来的人生，将会在梦里给我启示。还让我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可是我现在经历的，就是你所谓的机会吗？难道就是要让我被囚在这困境之中吗？”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梦境！” 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局中，有的人是生局，有的人是死局。身处局中，局内人身不由己，局外人无能为力，还是要靠自己，生局会变成死局，死局也能变为生局。 在生死局前，生可能是死，而死又可能是生。只有真正的死才是救赎，才会在现实中苏醒，尽管是在梦境中，可选择死，这其中的痛苦煎熬与取舍，完全不亚于现实。 晓清含着眼泪，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在你的梦境里，我如果不走，你永远不会走出那一步。” 卢笙清楚晓清的善解人意，他知道，晓清如果还活着，她一定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 有些人活着好像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有些人死了，却仍活在人们的心里。 梦境中的死亡，存在着三种形式。第一种是自杀，就像卢笙在天台上，吞枪自杀那样，对于死亡的恐惧，将会以自己认为的方式在梦里体验，死之后，会苏醒，可仍然是在梦境中。只不过是经历了一种重启梦境的方式； 第二种是被他人谋杀或者意外死亡，当初白龙强警告过卢笙，如果被他杀死，意味着会出现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意识丧失，成为植物人； 最后一种是合理的死去，生老病死，或者，依法处死，只有以这种方式离去，才会真正的在现实中苏醒过来。 卢笙曾经就处在意识丧失的边缘，可是他顽强的坚持过来了。现在他正处在人生的岔路口，是生还是死，接下来就是他的选择。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曾经 接下来如何做，那都是一会儿的事情，现在，他只想珍惜这最后的一点时光，“晓清，我们走吧。” 晓清没有问卢笙他们要去哪里，她只是在他的身旁跟着，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那也是她和卢笙相遇的地方。 中秋时节，桃花朵朵。晶莹的露珠挂在花的每一瓣。一阵清风拂过，树枝在轻轻的颤动，那片片花正在抖动着，宛若无声的哭泣。 卢笙和晓清，此刻正漫步在凰州大学的桃花小道，“现在是白天，我们还有时间。” 晓清也没有在想那些不好的事情，附和着卢笙说道，“嗯。” “你看这里的桃花，还有现在这里的场景，像不像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甜蜜的回忆同时涌上心头，当年，就像现在这样。 天空飘落下细细的雨，打湿了土地，却没有浸湿他们的衣裳。 …… 春风十里，桃花飘香。 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雨水虽让这香气淡去，但滴滴落在花瓣上，让这粉白相间的花显得分外美丽。 “铃…铃…铃…”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它必然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小雨而延后几分。 下课后，教学楼一楼门前的大厅，挤满了人，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女同学。 对于这样的小雨，男同学会嫌麻烦，打伞都会显得多余。等下去又显得矫情。他们很多都是冒着小雨走了出去。 楼外的男生，有的在不紧不慢的走着，还有的加快着脚步向宿舍跑去，他们中有的是怕淋湿，还有一些，更有可能是急着回宿舍拿伞，然后回来接走属于他们的甜蜜。 此时的卢笙，在快步到达桃花小道后，突然开始放慢了脚步，他手里没有拿着伞，却在慢慢的走着，不是因为他喜欢淋雨，那时他的身旁也没有晓清的陪伴。当时他还不知道，前方的那个女同学名叫晓清，而她以后也会陪伴他走过很多年，甚至还改变了他的一生。 晓清独自走在前面，她打着一把淡粉色的伞，穿着一件棕黄色的淡雅风衣，远远看去，她好像与这情景融为了一体。 卢笙看着眼前的晓清，他看她看的着了迷，就始终在背后默默的跟着她，心里一直在想象着她的模样。 “这场景就像发生在画里一样，她的背影好美，寝室老大是不是说过，女生有美丽的背影，就不一定会有漂亮的脸蛋。” 卢笙跟着跟着，他没有想到，前方的晓清却突然停下了她本就不快的脚步。她站在了那里，转过身，侧面的身体对着卢笙的方向，抬起头看着那些美丽的桃花。 “好漂亮，”卢笙痴痴的看着，心里想着“她怎么停下了，她停下了，那我该怎么办？也停下吗，然后继续在这看着她，那样是不是有点色咪-咪的，就像个跟踪人的大变态？” 卢笙不想与这个女生擦肩而过，但他总该做点什么，于是他也停下了，也开始欣赏起了那些桃花，一个大男生，冒着小雨在桃树下欣赏桃花，卢笙总觉得怪怪的，可还是坚持的站在那里，心思完全没在花的身上，余光一直盯着晓清的方向。 雨珠落下，桃花躲闪着，那些桃花似乎在害羞，是被人盯着看害羞，还是羞愧于不及晓清的容颜呢？ 雨虽不大，可卢笙已经在外面停留了太长时间，雨水在他头发上聚集，开始有些湿漉漉的了。 卢笙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可能有些狼狈，但现在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找晓清认识，也觉得现在这种形象，可能会给她留下很差的第一印象。是走是留，是去和她认识一下，还是… 就在卢笙犹豫不决的时候，晓清又继续的向前走了，这一次她的步子明显加快了一些，现在是午饭时间，她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走回了宿舍。 后来晓清告诉卢笙，当时她也注意到了他。所以才放慢了脚步，所以才停在那里不继续向前，所以才侧着身子，想着看清卢笙的模样，所以才没有直接去食堂，而是间接的让卢笙知道，她住的是第几宿舍楼。 中国式的校园爱情，很少会出现那样的热烈奔放，尤其是卢笙和晓清，他们都不是那种张扬外向的性格，所以第一次的相遇的情景，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错过，直接让两人在未来的九个月里，再未曾相见。直到那年的寒假。 …… “你说你特别不喜欢火车站，不喜欢感受那种离别与重逢的感觉。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说你没有感受过，也不想感受与爱人的离别，没有离别，又哪来什么重逢。” “可是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火车站。” …… 大学寒假回家，因为省钱，从21点要熬到0点去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 在还没有高铁的年代，绿皮车上无座是常有的状态，本就是昏昏欲睡，出了候车室若恰巧一阵寒风，困肯定是不会的了。 随着人流跑去一个祈祷选中的车厢，祈祷能拥有一个不错的站的位置，然后便是漫长的旅途时间。 人会很多，通常会很闷热，味道也不会太好，站着的坐着的，倚着的，躺着的，扭曲着的，全出现在这一节车厢里，甚至狭小的厕所中，也会竖着两到三个人。 有座位的朋友若是实在熬不住想去个卫生间，蹭过这过道上无数身体的同时，还要面临可能的厌烦，因为你途径的所有身躯，打扰了好梦不说，还影响了站位，姿势上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相对舒适了。 即便你卯足勇气穿越成功，若是不顺利，竖着的那两到三个人依旧会给你强忍的身体增添许多不确定因素，也许不配合，也许人多到根本配合不了，无奈，只能原路返回，心理已经崩溃的同时，也要做好身体随时会溃出些水的准备。 在候车室时我就注意到了她，她被人送来，也许是她的男朋友，注意到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漂亮，也是因为曾经在桃花小道见到过，这么漂亮，男生当然该是她的男朋友。 我熬夜等的车，也许是她刚好赶的车。人会看到别人在看他，多半的原因是他也在看你，不经意的眼神邂逅，仅仅是你以为的该有的浪漫。 因为漂亮多看了几眼，现在想想也许在当时我也是被多看几眼的那人。这，也许就算是认识了。 人群由密到疏，飞快的跑向车厢，在那里，再由疏到密，拥挤在这狭小空间里。这么多人的缘分由此发生，一整车的回眸，一整夜的陪伴，还有可能一生的擦肩。 刚才奔跑，我又在视线范围内发现了她，现在想想，这哪会是什么巧合。 好运让我和她踏入了同一节车厢，我没有买到坐票，只能站在车厢门口，静静的看着她，她选择站在了车厢中间过道上。 随着后续乘客越来越多，车变得拥挤起来，视线也受到了阻碍。好吧，还是安安静静的熬吧，不要在胡思乱想了。 火车启动了，巨大的惯性让这一车人产生了第一次触碰的缘分，或低语或大声的咒骂让这一车人共鸣了第一次情感。旅途慢漫，偶尔的搜寻是我此时唯一的慰藉。她身旁的孩子哭了，她会觉得厌恶吗；一个大叔刚蹭过去，她会觉得讨厌吗；唉，马上到了一个新站，她不会要下车了吧… 火车缓缓进站，人群开始出现小范围的波动，如水中细浪，这一小波人浪，把中间要下车的乘客，带到了车门口。 车门打开，闷热难闻的车厢会涌入一阵新鲜空气，会带走许多人的一点困意，也会给一些人带来丝丝希翼。 马上搜寻，该不会从另外的车门下去了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与其这么搜寻，不如挪过去近一些吧。慢慢的，到了车厢中部，低头一看，真好，她得到了一个座位。慢慢的靠过去，靠到了座位旁。 我自以为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恰巧站在她的身边而已，肯定不会被她发觉。车继续开走了。淡雅的大衣，葡萄一样的发色，不算太长的长靴，现在我能回忆起当初的所有细节。 已是深夜，附近有几个乘客在低声聊着天，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我们该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小姑娘放心无所顾忌的睡着，小伙子坚持的熬着，贴心的给着小姑娘安全感。 我是想与她认识的，是想和她说话的。 睡着的她，身体随着火车的运行在轻轻摇晃，她可能会摔倒，我迅速的向前一动，她靠在了我的腿边。 我应该想办法让自己更进一步，不知道谁会先下车，下了车，这一生是一定都不会再见了。 呃，该说些啥呀，该怎么先开口呢，会不会惹她讨厌呢，会被当做轻浮的人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会通过旅途中的谈话赢得她的心吗？ 再说了，候车室的那个人是她男友吧，会是吗？ …… 晓清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这已经不是卢笙第一次给她默背他的那篇日记了。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卢笙的日记 现在回想，卢笙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一个书生，竟然杀害了两个人。 曾经的卢笙，比谁都热爱生命，比谁都热爱生活！ …… 二零某某年，七月二十一日，晴。 闷热的暑假里，提不起兴趣做有意义的事。 学校已经放了假，往日热闹的实验室里也只剩下了十几盆植被，以及两个尚处于幼年的乌龟。 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若不去考虑这些生物的死活，我就可以不用来了。 早上送走晓清，然后我便去了学校，空旷的校园里，可以肆无忌惮的乱开车，一想到这儿，短暂喜悦后注定是长久的落寞。 走进实验楼，长长的楼梯、长长的走廊，与我相伴的只有自己人字拖、拖沓地面的声音。 昨天，实验室里最后一个同学也走了，他是起早走的，所以昨天我并没有来实验室照料那些小生命。 我首先走到了乌龟缸旁，绿绿的水中已经飘出了腐臭的味道。看着这缸水，昨天最后走的的那个学生肯定偷懒，没有理睬这两个小家伙儿。 屎、尿、食同眠，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虽是半缸水，却也没过了乌龟的全部，它们用尽全力，伸着的头刚好可以脱离这缸腐臭的水。 它们就这样的伸出水面，静静的伸长着，不知道坚持了多久，那拖沓的脚步似乎是他们盼望已久的福音。所以，我还是先别浇花儿了，先拯救一下他们吧。 端起鱼缸，我的天，那味道更臭了，它们的家被移动。不知是慌乱还是喜悦，龟突然变得好动起来，恶臭中胡乱蹬着小爪。 将水倒掉，我把它们拿出来，先让我喘口气儿，继续清理水缸、换上清水，再把它们拿回来。 也不知龟是怎么想的，反正拿出、拿入，别无选择，身不由己。 整个过程就如这几行字，迅速、快捷，主要还是那味儿，太臭。 将其放归原位，胡乱的撒入些龟粮，接下来，哎，还要去浇花。 开始浇水，我回头看了一眼水缸，乌龟好像游的更开心了一些，远远的看去，它们熟悉着水缸里的每一个角落，自由自在的游着。 而水已经溢出花盆，弄的满地都是。 烦心，我看了有这么久吗，接下来还要拖地。 终于，所有的工作已经完成，我还想着再看一看那两只乌龟。记不清胡乱的倒了多少龟粮，现在看显然它们没有吃饱，水里已经没有了龟粮。 我终于明白，原来从刚才开始，我已经有些心疼它们了。这一次，我更认真的开始倒入龟粮，十几粒、又几十粒，又十几粒，我突然停下了喂食的手，因为我猛地想起，对于饥饿的人，是不能让其敞开胃尽兴吃的，极有可能会被撑坏，小乌龟，我怕你和人一样。可笑，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否多余。 看着他们吃完水里最后一粒食物，继续随性的游着，小乌龟，你们算幸运吗？ 有人伺候着喂食、换水，不用担心被攻击，总有食物总有水，食住无忧，可是身不由己命由人，狭小空间终究游不进大海。 人是讨厌的，买它又不养它，它的身家性命全由你的喜好决定。人会有什么优越感，将两个生命囚禁于水晶棺材中，供你赏玩，开心时喂喂食物，换换水，不开心或者不上心的时候，轻易将生命遗忘？ 人，为什么要养它？ 人，为什么从自然的原生生态中捉出它，又卖了它，又买了它？ 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满足？ 人在疲于奔命时，是会舍弃的，在勤奋劳作时，是不会给自己增加额外负担的，只有需要填补内心空虚时，才会寻找寄托。 简言之，孤独在囚禁孤独，生命在用其最憎恶的方式禁锢着生命。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上 分别 回忆了很多事情，现在卢笙头脑中的世界，天色渐暗，夜晚即将来临。 起风了，晓清的刘海随着这风在她额头前摆动。 晚风吹来了离别，桃花小道上充满了忧伤。 随着风的到来，桃花小道上突然多出了成千上万的桃树，桃花小道俨然成为了一片桃林。 花瓣离开了花朵，花朵又从花枝上坠落，尽管美好，可它毕竟不属于这个离别的季节。 晓清掩饰着悲伤，慢慢的离开了卢笙的怀抱，“卢笙，是时候了，我也应该走了。” “晓清，对不起，我成为了我们最厌恶的那种人。” “只要你心中没有了罪恶，我以后一定会经常出现在你的每一个梦里，你真正的梦里。” 晓清看着卢笙，浅浅的笑着。 一阵微风吹过，散落地面的花瓣，开始在清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 它们挣脱了地心的引力，努力的向上飞升，并且以晓清为中央，向她聚拢过来。 飞舞的桃花环绕着晓清，无数的花瓣汇聚到一起，牵引着晓清缓缓的飞离了地面。 晓清在向卢笙摆着手，她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完全消失了黑色的夜空中。 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痛哭流涕，发生的这一切事情，比卢笙设想中的要平淡许多。 也许卢笙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也许卢笙知道，是该要努力回到现实，重新变成他本来的样子。 晓清走后，头顶大大的圆月准时出现，月光点亮夜空的同时，又瞬间洒满大地。 和平大街上井然有序，再没有擅闯红灯的轿车，更没有车祸，当然也没有了大火。 赵石终于消失了。 卢笙漫步在凰州的大街小巷，他先走到了繁荣路，在这里，他曾短暂的有过一个疯狂计划。 他曾独自坐在好再来面馆的窗前，观察着十字路口的路况，想象着制造一起恶性车祸，来报复这个丑陋的世界。 接着他又走到东昌区的汽车报废厂，在这里，他处理了撞死白龙强的小白车。 然后是邯郸路，他又看到了高个和瘦子，又看到他们在指挥着汽车，停在道路两旁。还有那个算命先生，还在那个路边，还是坐在那带着一副用来装瞎的眼镜，等待着生意的到来。 最后，他向着公安局方向走去。 现在虽已是夜晚，可凰州市公安局的大楼，还有许多扇窗、在亮着白色的光，什么时候公安局关门大吉了，刑警都失业了，也许违法犯罪就会消失了吧。 可是现在，还有许多不公与罪恶尚待处理，它还不能休息，因为城市的公平正义，还需要靠它来守护。 卢笙独自一个人，站在这栋大楼门口。在巨大的建筑物前，他显得是那样的渺小。他的目光却很坚定，现在他做好了准备。 他向前走着，穿过一楼大厅，向二楼走去。接着又经过他之前设想的办公区域，随后向严局办公室走去。 卢笙停在了门口，他没有直接走进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当…当…当…” 正在低头看资料的严局，抬起头看向门口，一看到是卢笙，不免有些纳闷的说道： “你小子，今天怎么这样的反常，进来前还敲门？” 孟柯楠和小朱也在办公室中，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卢笙径直走到严局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 “严局，我要自首。”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自首 “什么？自首？”严局放下了手中的材料，震惊的看着卢笙，小朱和孟柯楠也惊讶的瞪大着双眼。 卢笙语气更加坚定的说道，“是的，自首。” “老卢，你别闹了，这个怎么好开玩笑。”孟柯楠脸上似乎有笑容，但看上去却很不自然。 “师父，你在说什么呢，如果要是累了，就快点回家去休息吧。”小朱一脸担心，凑到了卢笙身边对他小声的说道。 卢笙听着他们说的话，却突然笑出了声音，他笑自己的虚假，笑自己的伪善。 因为孟柯楠的性格是他塑造的，小朱的形象也是他凭借主观印象幻想出来的。 他们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的每一句话，不过是卢笙意识中自己的声音罢了。 卢笙突然间诡异的笑，小朱和孟柯楠听了后心中都莫名的害怕起来。 严局还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卢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卢笙又向着严局走近了些，“十年前赵石的死，还有三年前梅州人白龙强被车撞死，都是我干的。” 严局表情严肃，突然认真了起来，他离开座位，走到卢笙身边。 “卢笙，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经过卢笙的再三确定，大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屋内的气氛却瞬间压抑了下来。小朱屏住呼吸，他心跳的厉害。孟柯楠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可是，犯罪动机呢？你为什么杀害他们？” 紧接着，卢笙开始简单的交代起来，他本想略过那些不必要的部分，直接进入到他设想的最后环节。可是很显然，在这个意识世界，还是有着它自己的运行规律，直接越过原因，跳入那个他想要的环节，是行不通的。 “十年前我的爱人晓清，在梅州街头被赵石撞死，他联合梅州警方的某些人，找人顶罪。 出于报复，我放火烧死了他。赵石花钱找的那个人，就是白龙强，他替赵石坐了七年牢，他出狱不久，我就把他撞死了。 我逃避法律的制裁多年，我请求给我判处死-刑，请求立刻执行。” 严局眉头紧皱，对于死刑这个字样，他故意装作没听见，只是看着卢笙，问着自己一直不理解的事，“那么发生在东昌区的爆炸案，也是你弄的吗？小白车也是被你炸的？” “是的，我就是开着那辆车撞死了白龙强。我通过很多次，从学校的实验室里偷偷拿出了化学药品，成功自制了炸药，并且把它放在小白车中，又把车开到汽车报废厂，最后让车子在那里爆炸，销毁了作案证据。”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警方并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如果有线索，你也不会一直安然无事，所以你不说，是没人会发现的。” 严局说的有道理，即便卢笙主动坦白，但也有太多的未知，即便卢笙认罪，还是要有许多的取证环节。 这么多年以来，卢笙一直担心事情败露的部分，现在反倒成了他自首时、用来证明自己有罪的有利证据。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犯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证据有很多，梅州幸福路的美好家宾馆，有我持续一周的入住纪录，我退房的那天，就是白龙强被我撞死的那天。 还有，赵石死的当天，收到了我给他的信息，那个信息的内容，我到现在都还能背下来。 你们如果想听，我能交代所有的作案细节，幸福路撞人，服装厂大火…” 听到服装厂，小朱马上想到一个疑点，问道，“那胖大爷捡到的酒和食物，也是你故意丢到服装厂门口的？” “是的，我调查过，胖大爷爱喝酒，所以我骑着自行车，驮着许多酒和肉，经过服装厂门口，还在酒里放了药，让他喝后晕睡不醒，就不会发现我溜进了服装厂。” 孟柯楠想着卢笙曾经侦办过的繁荣路案，试探着问道，“那繁荣路案呢？报复社会撞死了那么多的人？也是你干的吗？” “那个只是我灵光一现的计划，不止繁荣路案，还有周小蝶跳楼死亡、刘菲被绑架、林袭坠江、庄局长车祸，这些都是我的计划。” 卢笙一连说出了这么多信息，还交代了一些重要的案件细节，现在屋子里除了卢笙自己，其余的人，都震惊的看着卢笙，他手上的确沾满了鲜血，所有一切的说法，听起来都是合理的。 “杀人，偷窃，危害公共安全，这些在量刑上，足够可以判处死刑了，即便是自首，也不足以从轻判罚，绝对是死刑。” 卢笙三番五次的提到死刑，严局终于正面的回应他，跟他说道，“这些都是有司法程序的，不是你想要死刑就能被判处死刑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我杀了两个人，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一个是烧死，一个被我用车撞了两遍，我潜逃多年，我要死，要为我犯下的罪行承担法律责任。” 严局沉默了，小朱和孟柯楠也不再说话。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卢笙却像又重新拥有了崭新的生命。 八月十四的月亮还是那么圆，明明亮亮。 卢笙终于把隐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十年了，哪怕是在梦里，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 不过卢笙自己现在也十分的清楚，他的自首，这些还是只发生在他的梦境里，要想真的不再背负罪恶度过一生，他还需要走进真正的警局。 若想真正走入警局，现在他需要清醒过来，而从梦境清醒，只是交代罪行，也许还不够。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死-刑（上） 卢笙回想着算命先生的话，还有他说过的那个故事，卢笙当然知道黄粱一梦的成语典故，但却并不知道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卢生。 卢生最后在梦里健康富贵的活到晚年，而直到老死，他才从梦境中醒来，梦醒时，一锅黄梁饭还没有烹饪完成，梦里美满，现实却被过的一团糟。 卢笙想着这个故事，感觉到交代一切，在梦里认清一切，放下所有，然后合理的死去，这也许就是他回到现实的唯一方法。 现在卢笙已经到警局自首，并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成功的熬过了八月十四，赵石没有再出现，也没看见过那场大火。 他在警局里度过了一个中秋节，确切的说，是在警局的看守所中。这次的中秋节，是从晓清离开后的十年以来，卢笙度过的最安心的一次。 尽管现在所处的环境，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这个环境也是卢笙精心为自己设计的，但是卢笙待在看守所里的每一夜，他睡的都特别的踏实。 这个看守所里只有卢笙自己，这里不是监狱，没有偷盗抢劫的悍匪，更没有穷凶极恶的强奸犯。 只有一张床，铁门和铁窗，白色的墙壁，看守所里，有着一股特殊难闻的气味，整个牢房内的色调压抑阴沉。 卢笙忘记了他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场景，但这个场景的构建，一定是出自他的意识，一定是他曾经见过的。 被囚禁在这个小小的牢笼里，又时刻处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卢笙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次暑假。那两个小乌龟被囚于一个透明的鱼缸之中，看上去无忧无虑，因为有人送饭又有人换水，除了没有自由，拥有一切让生命得以延续的条件，这像极了他现在的生活。 从调查取证，到提起诉讼，直到最后的判决，一切环节都没有少，进行的也很快速、顺利。 卢笙待在看守所里面，等待着外面结束一切该履行的程序。 判决终于下来了，卢笙如愿以偿，他被判处死刑，没有缓刑。 卢笙被警察带去了真正的监狱，在这里他还要度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天，还有可能会更久。 不同于上一次在天台吞枪自杀，这一次向他逼近的死亡，卢笙心里清楚，这不是真的，不过都是幻想而已，不过为什么要拉长这个进程呢！为什么不能痛快一些，马上就执行呢？ 转眼间，卢笙已经进入监狱，这个只能在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所，现在出现在了他的梦境中。 卢笙还是独自住在一间牢房，他可能不想让现实中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一个如此晦气的场所吧。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死亡，等待重生。 不想在梦里熬到自然死亡，唯一正常又合理的死亡方式，就只剩下了认罪伏法。 可是梦境是现实的投射，毕竟在现实中没有经历过整个行刑的全过程。这个又要怎么在梦境进行投射呢？ 是被枪毙吗？绞刑吗？还是注射死亡呢？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死刑（下） 一个普通的平常人，是绝无可能目睹执行死刑的全过程，对于这种刑罚的了解，多数人仅仅停留在从影视剧的了解上。 也就是因为这种不可能，死刑的执行过程涂上了一层层神秘的色彩，当然卢笙也不例外。 与所有人不同的是，卢笙甚至对将要的行刑过程充满了一种期待，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 现在的死刑应该是由法警来执行，似乎是注射毒针。这样会比较人道一些。 毕竟法律除了威严，还应该要有人道。 像那样坐电椅，三万伏的高压一个不慎把人活活烤焦还没死，那就挺惨！还有绞刑，要是死刑犯的脖子够硬，估计也得被煎熬好久。 在卢笙的潜意识中，他似乎也不认可这三种刑罚方式，他更倾向于最原始的那种枪毙。也许他看过相关的纪录片，或者他看过相关的影片吧，毕竟在他的意境世界，只能投射他知道的场景。 卢笙知道，以前的行刑手一般从武警中挑选，待验明被枪毙人的正身后，由一名武警喊口令，然后执行枪毙死刑，最后由法医上前检查犯人是否死亡。 尽管是合法地处决一个罪恶的生命，但处决死囚其实并不轻松，刑场上的气氛也是非常恐怖的。 不同于别的死刑犯，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卢笙的情绪很是亢奋，丝毫没有任何的不稳定。 监狱的管教干部在给卢笙下达通知后，出于人道主义，对他说道，“现在我们会满足你一些要求，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想抽烟也可以无条件地供给，但酒是不能喝的。” 终于等到了这一个环节，卢笙认真的思索着，他想了想后说道，“那就给我做一碗鱼丸面吧。” “想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一碗鱼丸面吗？” “是的，我就好这口。” 管教干部继续按照程序问道，“在临刑前，你需要给你的家人写信吗？” “我还哪里有什么家人，现在只有我自己了，”卢笙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也许是电视上出现过的管教干部，对他打趣着说道，“我要是写了，估计还得麻烦你给我烧过去。” 管教干部一脸严肃，他显然没有理会卢笙刚才那并不好笑的话。管教干部不再说话，不过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终于在意境中又出现了一个能和自己聊天的人，卢笙打开了话匣子，又继续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走，你是怕我自残或者自杀吧，哈哈…”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中，管教干部站在牢房外，看着面前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我说你这个人，杀了两个人，犯了这么重的罪，现在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你还是没有悔过吗？还笑嘻嘻的，一直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恶吗？” “我杀人，我主动接受惩罚，不过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杀死他们我不后悔，触犯法律我有罪，但就是我认识到了自己心中的罪恶，所以现在才能这么坦然吧。” 管教干部没有真心的认可卢笙的话，但也不想再和他浪费自己的口舌，他之所以没有离开，是有规定，确实也是如卢笙所说，是为了防止死刑犯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这一夜过的格外漫长，不是因为煎熬，是等待，也是期待在减缓着时间的流逝。 第二天一早，法警马上就要来带走卢笙，管教干部上前把卢笙的裤腿用麻绳扎了起来。 卢笙知道这个环节，对于一些罪犯来说这是很有必要的，他们在作案时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但真正让他面对死亡时，内心的那种因极度恐惧而导致五官扭曲和精神崩溃也是挺吓人的。在下达终审裁定时，有不少死刑犯面如死灰，双腿甚至全身都在不住抖动。尿了一裤的现象并不少见。 听说有当即瘫倒在宣判会上的，口吐白沫。法警将他拉起来时，他已经吓坏了，成了一摊烂泥。 很多死囚，在真实地面对死亡时完全没有了犯罪时的疯狂。这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针对诸如大小便失禁等情况，往往用麻绳把他们的裤腿扎起来。 “我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用，真的不用这么做。” 前一夜卢笙说的那些话，已经让管教干部对卢笙有些厌倦，他没有回话，还在那里系着。 卢笙也没再说什么，系好后就走出了牢房。刚走出牢房，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看守所的管教干部喊道：“领导，多谢你的照顾，改天回来找你喝酒。” 管教干部见证过了太多的死刑犯，还从来没见过卢笙这种人，他的脸瞬间白了，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卢笙也没有恶意，毕竟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去死。 即将押赴刑场，卢笙由四名武警押解上了刑车。卢笙一上刑车，他这才发现，车上还有另一个死刑犯。他面色沉重，在他的脸上没了生机，好像死神早已夺走了他的生命。 车上的四名武警，其中有一个，他看上去很是年轻，卢笙猜测他应该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今天的卢笙，和昨夜一样，话格外的多。 他看着武警说道，“武警同志，请问，我们这是去哪里执行枪毙？” 坐在车上的武警没有理会卢笙，因为去哪里执行，他们也不知道，也有规定不许他们过问。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刑场在凰州的市郊，直到上车，车上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刑场在哪儿。 卢笙面带微笑，看着押解他的年轻武警，继续鼓励的说道：“别紧张。” 见对方没有回话，他又和他开着玩笑，“你要是一紧张，弄得我都紧张了！” 刑车上的气氛很尴尬，即将被枪毙的人，情绪平稳，反倒是执行人，显得有些紧张。 “我告诉你小同志，记住永远不要犯罪，永远不要与人民为敌！” 不一会儿，刑车就来到了凰州市郊的一个偏僻山腰，这里距离公路很远，场地空旷。 另一个罪犯从刑车上拖下来，基本是瘫的状态，武警把他架着跪在地上。 卢笙不是被人拖下来的，而是自己走了下来，同样跪在了地上。 第三卷 第三十章 死-刑（下） 在这个偏僻的山腰，不知何时涌入了许多的人，他们都是过来围观的群众。 这些人面目模糊，卢笙完全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卢笙有些混乱的意识开始作祟，更多行刑的元素闯入其中，让这个本应绝密的场所，仿佛成为了最热闹的午门。 生平中看过的所有视频，读过的所有书，听到过的所有故事，只要是涉及到处以极刑的画面、场景，此刻全部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人群中有手里捧着馒头的，前方不远处还有一辆木质的囚车，甚至他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身穿红衣的刽子手。 卢笙的心中瞬间紧张了起来，“这是要示众吗？上车时不是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的人，都是来这里看热闹的吗？” 阴云笼罩，秋风萧瑟，人声鼎沸。 人群中传出了一些声音，尽管距离卢笙还很遥远，可他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那是一个杀人犯，听说还是一个大学教师。” “这次一起枪毙两个人呢，你说的大学教师是哪一个人呀？” “就是那个，年龄更大一些的那人。” “另外那个年轻的呀，他可是无恶不作呀，他干尽了坏事，贩毒、走私、强奸、杀人、纵火、抢劫、绑架、叛国…” 卢笙细数着那人罗列出的罪名，足足有四十六项之多。 其实这些都是卢笙曾经做过的功课，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是否会判处死刑，他曾经关心过，他早都已经熟知死刑的适用范围。当这些罪名再一次出现他的脑海里，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占据了他。 现在自己和另外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犯人一起执行，卢笙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罪恶，还有丑陋，羞辱。 卢笙知道这围观的众人不是来给他们做最后的离别送行，这人群一定是抱着猎奇的心理，来亲眼目睹从未见过的场景。他们可能还会拍手叫好，欢呼人间终于又少了几个恶魔。 这时，卢笙身旁传来了警察的声音，他对押解的另一个死刑犯说道，“一会尽量张开嘴巴，这样子弹就会从你的嘴里穿过去，你只要配合一点，就不会破相了。” 那人呆呆的瞪大着眼睛，四下张望着，现在停留在生死临界的状态，卢笙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一张极度扭曲的脸。 带队的中队长大声喊道，“预备！” 执行的警察用枪顶住罪犯的后脑，助手警察扶住罪犯的左肩，在打的那一瞬间，他马上就会放开手，因为只要一听到喊“打”，持枪的警察就会果断的开火。 卢笙看着那长长的枪，挨着死刑犯的后脑，他知道这一枪下去，那人一定会当场毙命，肯定不会补枪。 “打！” “砰…” 巨大的枪响瞬间安静了周围吵闹的人群。 枪响那一刻，世间随之成为了红色，罪犯的脑浆溅到了卢笙的脸上，眼睛里，他感觉很恶心。 枪声响起后，那人又折腾了几下，最后才毙命。卢笙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人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了，而且还死得可耻。 守候在旁的医生，马上冲了过来，他们过来是准备要拿走器官，因为这个大罪犯的尸首，当然是无人认领的。 看着蜂拥而上的医生，中队长在一旁高声喊道，“喂，你们再等一会儿，这还有一个犯人没执行呢！” 卢笙知道中队长说的是他，他也知道，同样的过程，一会儿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张嘴、枪管抵住后脑、枪响、脑浆飞溅、挣扎、被人解刨分尸。 卢笙终于感受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虽说是在梦里，但这种感受过于真实，他已经忘记了这一切都是梦境，心中只有后悔，求生。 熟悉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一会你尽量张开嘴巴，这样子弹就会从你的嘴里穿过去，你只要配合一点，就不会破相了。” “预备！” 冰凉坚硬的枪管抵住了卢笙的后脑，一只手扶在了他的左肩上，他紧闭双眼，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打！” 卢笙以为是强烈的心跳声盖过了拿枪响，他没有听到枪响。他缓缓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是跪倒在地面上，他这才意识到，枪根本就没有打响。 难道事情有了什么转机，是出现了什么奇迹的事吗？他不需要被执行死刑了吗？ 卢笙试探着回过头，那些警察还在，只是开枪的那个人，木讷的站在一旁。 也许是那个陪同卢笙一起过来的新兵临时怯场，要不就是枪卡壳了，反正枪没有响，并没有什么奇迹降临，卢笙还是要死。 警察们做了短暂的交谈，又换了一个警察过来。 “预备！” “打！” “砰…”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生死停留 子弹击中卢笙的后脑，贯穿而过，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他的身体开始向前倾倒。 “嗡…嗡…嗡…” “滴…滴…滴…” 枪声振动着卢笙的耳膜，世间除了嗡鸣声，再无其他。 意识还停留的那几秒里，在卢笙的头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出现了无数的场景，有现实的，也有虚幻的，几秒钟的时间，就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般那么漫长。 如此的孤注一掷，想象着通过这种方式醒来，可要是醒不来怎么办，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人死了会是什么样子呢？醒了之后真的要去自首吗？自首之后会被判处死刑吗？死刑的执行，还会经历同样的过程吗？ 四十年人生中的所有回忆，开始穿插着出现，一切是那么熟悉，但似乎又稍有不同。 童年的玉米地，势单力薄的李尚再次出现，被众人霸凌，李尚奋起反抗，隐藏在深处的卢笙也冲了出来，小兄弟二人并肩战斗，最后虽是鼻青脸肿，但回家路上他们结伴而行，谁也没有感受到孤单； 青年时期与汪莱在午夜操场的约会，被校警撞见，汪莱被拽住了胳膊，卢笙上前成功让汪莱挣脱，掩护她跑离了现场，自己陪着校警回去接受了处分，初恋最终修成了正果，甜蜜的美好回忆深深的刻在了记忆里； 大学时期在桃花小道与晓清的第一次邂逅，凌晨拥挤的火车车厢里，卢笙始终没有鼓起勇气与晓清搭话，他们错过了彼此，最终并没有走在一起。 梅州的街头，没有突如其来的车祸，赵石在停止线前踩住了刹车，白龙强也从未出现在卢笙的人生中。 虽然卢笙还是患有嗜睡的怪病，可就是因为可以长时间的睡眠，他能感受更多的梦境，感受更多不一样的人生。 八月十四的夜晚，卢笙扛住了寂寞，独自一人在家，他沉沉的睡去，做了一个像人生那样长的大梦。 卢笙的脸上出现了笑容，那笑容中分明还含有悲伤，人生只能有一次，是对是错，都只有一次。就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薄薄翅膀的轻轻一辉，都会惊起人生的巨大海啸。翅膀的每一次挥动，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关系到漫长的人生。 现实中的人生已然无法改变，梦境中又体会了未来的人生。所以，如果能成功的回到现实，会按照梦境中的选择继续自己的人生吗？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卢笙不会选择继续报复周小蝶，他也不会再去找刘菲算账，但是… 卢笙的头部着地，疏松的地面尘土飞扬，黄土的气味中掺杂着血液的腥味，它们混合到一起，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就像，就像是消毒水的气味。回忆的画面全部消失，卢笙身体上的感受随之而来… 他只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能行动，刚才附近的那群医生现在应该是冲了过来。 他们把趴在地上的卢笙翻转了过来，卢笙无助的感受着身体被人随意的摆弄，而这些感受却都是真实存在的。 胸部感受着强烈的挤压，像是有万吨的巨物压在身上，压迫感、窒息感攫住了他，“这就是真正的死亡体验吗？还是我真的在经历着死亡。” 虚无的感觉裹住了他，从前听人说过，死了之后就像是睡觉，睡着了就永远都不会醒来。 突然一股从未有过的困意袭来，卢笙顽强的控制着自己的双眼，想要努力的睁开。 卢笙再一次的后悔了，他突然无比眷恋这个丑陋的社会，这个对他不公的社会。 眼部的肌肉在紧绷，在颤动，但却依然紧闭。 无论现实多么的苟且，他还是希望能够活着。 终于，一束白色的光成功透过了那条窄窄的缝隙。 卢笙的手摸着他身下的地面，手掌的触感告诉他，再没有砂砾与尘土，身下不再坚硬，而是变得异常柔软。 卢笙发现此刻他正仰面躺着，他慢慢睁开的眼，可以看见上方的天空。 一双巨大的眼睛遮天蔽日，已经好久不见的小朱，飞升上天，他出现在了云端，现在整片天空都是他的脸。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卢笙缓缓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那这里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第四卷 第一章 苏醒 卢笙虚弱的眨着双眼，出现在面前的人，没错，就是那个人。眼前这张面孔，分外亲切，这个人就是小朱。 小孙医生兴奋的看着终于睁开双眼的卢笙，因为他已经昏睡了七十多个小时。 这个年轻的医生，说话的声音中已暗藏不住心中的喜悦，“卢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卢笙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只感觉脑袋很疼，嗡嗡的还有吵闹的轰鸣声。不对，刚才小朱，居然直呼他的全名，这不免让卢笙感到很是疑惑。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朱，除了身穿一身洁白的衣服，一切都没变。 还没等卢笙张口说话，不知为何，但他发现，他现在很难张嘴说话。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稍年长的人，他同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带着一副眼镜，厚厚镜片的重量，让眼镜没有心甘情愿停在鼻梁正中的位置，而是向下滑落几乎到了鼻尖处。 这人就是卢笙住院之后他的主治医生，张主任。 “小孙，什么情况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卢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声音。 “这个人刚才喊他什么？是小孙吗？不是小朱，也不是小吴吗？”卢笙心里想着，又把目光投向年轻的医生，“你倒是纠正他一下呀，为什么让他喊你小孙呢？” 小孙医生脸上激动的神情没有减少半分，看着身旁的张主任说道，“主任，卢笙醒了。” “醒了？！”卢笙听着这两个字，心中涌出的情绪复杂难辨，“难道我真的醒了，回到现实了吗？” 小孙医生让开了一些，张主任走到了卢笙身边，他关切的看着他，开口轻声的说道，“卢笙，能开口说话吗？” 卢笙还没有捋顺清思绪，他愣愣的看着张主任，没有回应他，他暂时也无法回答张主任的问题。 看着卢笙半天没有说话，小孙医生有些着急，之前那兴奋的神情也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担忧。 张主任的情绪变化不大，依旧轻声的问道： “能听见我说的话吗？要是能听见就眨一眨眼睛。” 卢笙机械的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去思考他是否能说话的问题，他现在的心还中有很多疑问，他一直秉承着一个观点，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少说话总归是最谨慎的选择，所以他决定先不开口。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既然已经醒了，就说明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张主任对卢笙说完这句话，又和一旁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就走出了病房，小孙医生则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里，小孙医生叫住了张主任，他回想着曾经实习时学到的知识，还有碰到的类似病人，他担心卢笙也可能会出现那种不好的情况，于是想进一步得到确定，“主任，卢笙怎么说不了话？该不会是撞坏了脑子，得了失语症吧。” “他遇到这种车祸，伤到脑子得了失语症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刚苏醒，也很有可能需要适应一下，也不一定就得了失语症。” “住院这么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家人过来照应。挺可怜的。” “是呀，只是他们学校的领导，过来慰问一次，”张主任特意的强调道，“让大伙多多关照一下他吧。” 小孙医生点头说道，“嗯，放心吧，怎么说他也是名人民教师，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 他们说的话，卢笙当然没有听见，现在他的周围还有别的护士，所以他还是没有尝试开口说话，对于自己是否真的能开口说话，他也并不清楚。 卢笙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胳膊，还好，都还可以运动，接着他努力的想移动自己的双腿，却发现他们只能微微的活动，不过他的腿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只是出现了类似于麻木的感觉。 “卢笙，你先不用着急，很快就会恢复的。”女护士看着他安慰的说着，卢笙听着熟悉的声音，那分明就是宾馆女接待胡施儿说话的声音。 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毫无征兆下，卢笙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不知又过去了多长时间。 女护士看着他醒后，对他说道，“卢笙，我们一会需要推您出去，去接受身体全方位的检查。” 通过走廊，途径一间病房时，病房内传出了收音机的声音，而播放的内容，瞬间吸引了卢笙的注意，卢笙用手拉着护士的手，示意着她先停下来。 因为此时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凰州市新闻摘要： 9月14日上午，凰州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召开新闻发布会，凰州市公安局副局长通报“男子驾车撞人致5死”案件有关情况。 通报称，犯罪嫌疑人因投资失败无法接受，失去生活信心，遂产生报复社会心理，以驾车冲撞路人的极端方式实施犯罪，造成5死5伤。 通报指出，嫌疑人作案时头脑清楚、思路清晰，选择作案地点、目标明确。 经检验鉴定，排除嫌疑人酒驾、毒驾、服用精神类药物和精神病史嫌疑，目前，嫌疑人因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工作中。 9月12日22时10分许，凰州市和平大街与邯郸路路口，发生一起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案。 犯罪嫌疑人驾黑色轿车沿邯郸路由西向东行驶至和平大街人行过道斑马线处，将多名行人撞倒后，车辆也侧翻在事故现场。 截至目前，该案造成5人死亡，5人受伤。其中4人当场死亡，3人被120送医抢救，1人抢救无效死亡，后有3人自行到医院治疗，现伤者情况稳定，正在进一步治疗中。 案件发生后，公安部，省委、省政府，凰州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凰州市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组，经现场勘查、调查走访、检验鉴定、固定证据等工作，现查明案件事实如下： 犯罪嫌疑人于22时10分许，沿邯郸路行驶至和平大街路口时，突然在五秒钟内将所驾车辆车速加速至108公里/小时，而该路段的限速为60公里/小时，他冲闯红灯，以驾车冲撞路人的极端方式实施犯罪。 第四卷 第二章 探望 北方的北风呼呼的从北边吹来。九月份的天气，风中还携带着夏天残留的温度。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天，这段时间以来，卢笙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他也逐渐从虚幻的意识世界中走了出来。头脑中的思维以不再关注各种离奇古怪的案情。而是开始考虑当下，考虑未来。 在一切他还没有最终决定前，卢笙选择了沉默，真正的沉默。 在医院幽僻的角落，在寂静无人的卫生间，他不只一次的做过尝试，他的嗓子没有问题，他的语言功能也没有问题，他可以说话，可以与人无障碍的沟通。 卢笙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仿佛只要不说话，心中的秘密就会永远留在心中，仿佛只要开口说话，就该必须去自首，否则就会背弃了与晓清在梦中的约定。 对于卢笙，小孙医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卢笙也是小孙同时负责的众多病人中，最关心的那一个。 小孙医生的全名叫孙一医，他出生在医学世家，他的爷爷是个乡村医生，他父亲是个脑科大夫，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小孙医生长大后可以从医，并且在救死扶伤的事业中，延续家族的荣耀传承。 小孙医生一直关注着卢笙的说话问题，他也经常会找张主任去探讨这件事。 “张主任，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卢笙还是不能说话。” “对他身体的全方位检查，并没有发现异常，现在的这种情况，更多的可能，是他出事后的一种心理障碍导致。” “嗯，有这个可能，一般人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一定会惊慌失措、情绪波动很大，可是卢笙他却是异常的平静。” “是呀，越是平静，就越是感觉有些奇怪。” …… 卢笙的身体情况开始好转，医院把他和当天的另一个受伤群众分配到了一个病房。 就在卢笙更换完病房的那一天下午，他们的病房里突然来了许多熟悉的陌生人。 那时卢笙刚刚午睡后醒来，他正坐在病床上发着呆，护士过来通知他和另外一个病人，说是一会会有市民过来探望。而这些市民也就是当天在现场参与救助他们的热心市民。 对于更换病房，卢笙本来就是发自内心的拒绝，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独处，一听说又会有很多不认识的人要过来探望，这激发了他更强烈的抵触情绪。 卢笙无奈的看着护士，他在手机上打着字，抗议着这种被动的安排。 自从卢笙可以自由的行动，医院便把他的手机还回到了他的手上，事发时，卢笙被撞出去了几米远，他人受伤严重，不过手机却没有一点损坏。 拿到手机后，他就通过手机和医生护士进行沟通，他也通过他的手机了解了更多当天发生的事情。 护士看到手机上的字，她摊着双手，表示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来不及卢笙想办法离开，众人已经走到门口，又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人，他双手拿着果篮，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卢笙后，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病人。 卢笙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这些人，一时木木的看着门口。 而当第一个人走进后，他看到后续进来的人时，不用再考虑用什么的表情迎接众人，因为他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了起来。 第二个进来的人，他外表俊朗，额头上方虽然有一道疤，但就是这道疤，让他型男一样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 看到紧随其后的那个人，卢笙婆娑的泪眼中突然闪过一些喜悦，尤其是看到他的发型，他那像猕猴桃一样的发型，卢笙差点笑出了声音。跟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严局，最后进来的是小朱还有胡施儿。 一时之间，卢笙有些恍惚，他看着眼前的众人，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你感觉怎么样？”疤痕男凑到卢笙身边，看着他关切的问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同时飘了过来。 卢笙同样在看着他，卢笙的眼神似乎会说话，那眼神中包含着与老友生死离别后重逢的喜悦，也好像是在和别人诉说，他终于不再孤单，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卢笙微张着嘴，就在他的声音传出前，人群最后的小孙医生，他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孔警官，卢笙现在的嗓子，还在恢复之中。” 小孙医生是在对着疤痕男讲话吗，而他刚称呼孟柯楠什么？是孔警官吗？ 卢笙的思绪瞬间切换回了现实，他看着孔警官的眼神，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加警惕、更加的谨慎，这种变化，一般人是很难看出来的，可是身为刑警的孔警官，却马上捕捉到了卢笙这极其细微的变化。 孔警官疑惑的神情在他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下，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医生刚才说卢笙还不能说话，可是刚刚，孔警官分明感受到了，卢笙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声音。 孔警官感受到了卢笙的异常，可他以为是因为自己过于敏感，于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也许是我的职业病吧，他毕竟是刚刚受伤痊愈，有些举止奇怪，可能也是正常现象。” 事发当天，孔警官在附近办案，正好碰到了这个重大车祸，他在现场帮忙，而卢笙就是他当时帮助的受伤群众。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也许就是因为孔警官凛然刚正的气质，让卢笙在梦里也把他想象成了警察，现实中的孔警官，确实就是凰州市的一名刑警。 他的年龄与卢笙相仿，从事刑警已经十多年，经他手办过了许多案子，他抓住了许多犯罪分子。而额头上的那到疤，就是当初在捉疑犯时，与对方在打斗过程中，留下的伤疤。 卢笙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的眼睛，他的双眼很有神，仿佛能看透人的心事，尤其能看到那些不能见的光的事。 第四卷 第三章 探望2 卢笙之前住的的病房很冷清，自从他醒后，只是学校里他的直属领导来探望过他。 大学教师的职业特殊，每周几次课，除非深埋科研领域，否则下课后是很难在学校里看到教师的。这也导致教师之间的相处不同于任何别的职业，有可能工作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几个聊的来的同事朋友，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在多数老师的身上。 更何况自从晓清走后，卢笙突遭打击，他性格大变，就更不会主动去与学校的里同事来往。 卢笙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的生活，却没成想在梦里又感受到了与孟柯楠如同兄弟样的友情，和小朱师徒一样的情谊，还有和严局的师徒情。 现在面前的小朱，不再是卢笙的徒弟，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医生，大家都叫他小孙医生，而另一个站在床边的人，除了他警察的身份没变，性格、名字已全然不是梦中的那个孟柯楠，小孙称呼他为孔警官。 卢笙控制住了说话的欲望，不过他还是想和孔警官说些什么，于是伸手拿到了一旁的手机。 他心里想着要说的话，在手机上面打着字，不过似乎不是很满意，赶紧又删掉，想了想后，又打出，然后再次的删掉。最后他纠结了半天，终于在屏幕上打出了几个字，把他递给了孔警官。 “谢谢你，兄弟。” 孔警官看着屏幕上的字，尤其是看到“兄弟”那两个字时，他心里感觉暖暖的。 孔警官本想也在屏幕上打些字，却马上又意识到，卢笙并不是聋哑，只是暂时有些说话的障碍，他把手机递回给卢笙，真诚的看着卢笙，对他说道，“如果当时你不出事的话，你也一定会那样做的。” 这句看似简单的话，却戳中了卢笙有些罪孽的神经，先姑且不论他是不是一定会去救人，只是开车把人撞死这件事，他确是真的干过的。 卢笙看着孔警官，他手上拿着手机，没有写、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在别人以为卢笙现在是的哑的状态，他可以不用回复孔警官，他也不用担心会因为说出什么，让人听出他现在的心虚。 “出院后，我一定带着全家，去找你专程道谢。” “别说那些了，身体快快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猕猴桃在另一张病床和病人聊着，他说完话后，起身又关切的看向了卢笙。 卢笙不知道猕猴桃真正的姓名，不过他的眼神中倒是很热情，他当天没有直接帮助卢笙，而是在他身边短暂停留，严局当时帮助受伤的卢笙，但他根本就不是警局局长，却也的确快到了将要退休的年龄。 严局真正的名字叫李建国，他刚才进门就看到了卢笙隔壁病床旁，堆满了各种水果，点心，而卢笙这面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他们带来的水果，卢笙这面的床边可能永远都不会摆放上任何的食品。 李建国虽然不知道卢笙本人的实际情况，可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李建国从他卢笙空空的床边大概猜测，他应该没有亲属或者家人前来照顾，否则不会一点探望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热心肠的李建国看着卢笙说道，“我听医院说，你叫卢笙，我就叫你小卢吧。” 说话间，李建国已经剥好了一个橘子，递到了卢笙的面前，“小卢，你以后可以叫我李大爷，也可以叫我李师傅，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卢笙听着李建国的话，又接过李建国手里的橘子，把它们一瓣一瓣的放进了嘴里。 橘子其实是卢笙生平最讨厌的水果。橘子要是酸的话，一口咬下去，酸水很有可能会喷射到喉咙处的小舌头，酸水溅到那里，那种酸酸的刺激会让他忍不住的一直咳。因为心里的抵触，所以卢笙似乎从来没有吃到过甜桔子，尽管在旁人看来，橘子已经很甜。 卢笙又拿起手机，在上面打着字，“谢谢你，李师父。” 对于李大爷或者李师傅称呼的选择，卢笙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输入“师傅”这两个字时，他又故意的把字打错，而是直接输入成了“李师父”。也许这样称呼，眼前的人就会是梦中的那个师父吧。 众人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毕竟大家都是陌生人，还是在医院这种特殊的场合，能有什么话题可聊呢，一方是被救者，另一方又是援助者，从交谈的最初，就意味着双方可能会存在着不一样的心理。 他们和病房里的两人道别，就离开了。 医院的大厅里，小孙医生送着众人，李师父还惦记着卢笙的情况，于是拉住小孙问道，“是不是没有人来照顾卢笙？” “嗯，卢笙他其实挺可怜。没有亲人，只有他一个人了。” “父母没了，也没有老婆和孩子吗？” “当初一直联系不到卢笙的家人，只在电话里找到了卢笙的领导，听说他妻子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死时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小孙医生叹着气，诉说着卢笙的不幸，也许还是他从事医生时间太短，还没有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和人生疾苦，现在的他还没有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也许以后见惯了更多的人世间，就不会这般感同身受了。 他们的对话，马上就吸引了孔警官的注意，好奇的看着小孙医生问道，“也是车祸吗？” “嗯，听说是。”小孙医生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也怀疑，这也很有可能就是导致他现在出现语言障碍的原因。” 孔警官和李师父没有明白小孙医生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等着她继续的解释。 “对卢笙的身体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他出现的语言障碍，多半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 也许还是因为刑警天生的敏感，或者又想到了卢笙刚才那有些异样的眼神，孔警官突然间对卢笙充满了好奇。 “你刚才说的是，十年前的车祸吗？” 第四卷 第四章 孔警官 孔警官名叫孔维峰，孔维峰04年毕业于警察学院。他的警校同学，几乎遍布了省里的整个公安系统，现在他们都到了快四十岁的年纪，正处在事业崛起的年龄，有很多人已经开始在关键岗位担任要职，所以只要是孔维峰真的有需要，他可以借助同学联系到整个省里任意派出所的任意一个民警。 卢笙是梅州人，孔警官又了解到撞死卢笙妻子的车祸案是发生在梅州。 一提到梅州，他就想到了警校毕业后再从未联系的林袭。 林袭虽比孔维峰大一岁，但两人是同一届的同学，他们当初住的是相邻的两个寝室，不过两人也仅仅是同学关系，并没有更深的交往。 当初的警校是按照大学期间、学业排名进行最后的分配，孔维峰最后去了凰州，而林袭则选择了梅州。 大学期间，他们两人虽说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可是迥然不同的性格，注定让二人无法成为朋友。 孔维峰的朋友很多，无论是同寝室还是其他寝室的同学，他们做什么事都喜欢拉着他，只要是碰到困难有求于他，他都会尽全力的去帮助。 林袭则不同，他很会处理与教师和教官之间的关系，可是与同学间的相处，就暴露出了他很强的功利性。 看上去林袭与每一个同学都相处融洽，可除非有事相求，否则你很难看见他花费更多的精力在某一个同学身上。所以在众多的同学里，他其实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发生过一件事，从这件事上，两人之间的差异就可见一斑。 警校纪律严明，从发型到着装都有统一的要求，所有的生活细节都会有明确的规章制度。不过对于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说，在进行突击检查时，检查人员则会选择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们也会默契的感受到这种宽容，于是也会稍微的放肆一些。 有许多物品是明确禁止带入寝室、禁止使用的。而烟，当然属于违规品，它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众多违禁品中的违禁明星。男生寝室的八人中，很少能找到一个不会抽烟的。 学校会不定期的进行突击检查，而检查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进入寝室查看，或者随机让一名同学打开他的柜子，但查看柜子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却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这也就让同学们意识到了，这个柜子里，其实有可能是最危险，同时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发现有谁触犯纪律，就会在他最终的学业排名中，下降一名，这当然就直接影响到了毕业后工作的选择。 原来还只是偷偷的抽，已经快要毕业的他们，在寝室里开始胆大的把烟放到了明面上。 这一次的检查，比以往还要突然，当同学们听到风声时，检查人员已经到了寝室的楼门口，他们分为两组，对楼层间进行交替的检查。 孔维峰和林袭所在的寝室就在二层。二楼那一队检查人员从楼梯口出现，他们检查完第一间寝室，马上就要检查孔维峰的寝室，紧接着就是林袭的寝室。 不算很新的寝室楼，走廊里很是干净，警察学院的宿舍楼，应该是少有的不用请保洁阿姨进行打扰的学生公寓。 此刻的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在寝室中查看着自己摆放的个人物品，或者检查着角落里是否还残留烟头。 还有的人手里拿着毛巾，在屋内挥舞着，尽可能的驱散着本就不会引起人注意的淡淡烟味。 剩下的烟现在成了大麻烦，也许是做贼心虚，总觉得放在哪里都不会安全。 孔维峰的寝室却很平静，他又习惯性的走到自己的柜子旁，打开柜子后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笑着看向那些室友。而室友们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还是都把手里剩下的香烟，放到了孔维峰的柜子里。 不是孔维峰不害怕被处分，是因为他的排名很靠前，可是他又明确说过他不会选择大家都心心念念的省厅去做文职，他报考警校，就是为了要做一名刑警，就是要去一线查案捉坏人。 正所谓无欲则刚，孔维峰的心思不在那里，所以就没有过多的关注排名，他在学业上展现的刑侦能力很突出，他也成了老师们都喜欢的那一类学生，是信得过的那一类学生。 林袭的柜子也一定不会被老师检查，因为他和这些检查老师走的很近，关系十分密切。若说他可能会被检查，不如说他可能是被关照的那一个。 现在他的寝室，明显比隔壁更慌张一些，大家抓紧时间检查，收拾，可是这香烟究竟放在哪里才是安全的呢。 林袭的柜子上挂着一把黄色的锁，在他的柜子深处，同样藏着室友的烟，不过只有一个人的，只是这个同学曾经帮助过林袭，所以林袭才勉为其难，偷偷的把他的香烟放进了柜子。 其他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看着林袭，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现在只有他的柜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林袭眼神闪躲，他背过身去，继续归拢着他已经很整洁的桌子。其实林袭的做法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会让自己冒着可能的风险，去替别人承担他们的错误。 可是站在兄弟义气的角度，他的做法，其实并不被人认可。对于日后成为警察，纪律当然是第一位的，但同样重要的，是能够让可能出生入死的同伴信得过，甚至把自己的性命托付。这确是需要如同手足一样的兄弟情谊。 林袭的排名比较靠前，如果一切顺利，如果排名在他身前的孔维峰真的不选择去省厅，他是很有可能得到这个选择机会的。 所以他现在格外的谨慎，唯恐有一点差错，毕竟进入仕途，才会最大的发挥他的性格优势。 室友们没有办法，他们其实知道隔壁孔维峰的为人，但如果现在真的跑去隔壁求助，丢人不说，也实在有些难为情。 无奈之下，大家决定抓阄，最后只能看谁倒霉，就把所有的烟都放在抓到阄的那名同学柜子里。 第四卷 第五章 孔警官2 马上就要毕业，排名也几乎确定，不会再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闪失，选择工作的位次越靠后，就意味着好的岗位越少。 大家都以为这又会是一次有惊无险的检查。可世间的所有事情，又怎么会真的按照“以为”的方式去发生呢？ 这一次的检查，带队的是一张全新的面孔，他们在第一间寝室检查时，就打开了八个柜子中的四个。所以检查的进度也比以往慢了许多。 孔维峰的寝室，已经准备就绪，此刻正安静的等待着检查，不过老师们在隔壁停留了好久，这不免让久等的他们心里产生疑虑。 寝室的门，乖巧的敞开着，迎接着并不受欢迎的客人。 检查队伍一行四人，一个老师，三个学生，他们已经通过了那扇门，正站在孔维峰的寝室中。 老师一进入寝室，他们立刻起身站立，笔直的站在自己的床边。 这三个学生中的一人，转身看了一眼老师，然后又转回身看着寝室里直挺挺的众人，对他们说道，“这位是新来的老师，杨老师，杨老师以后会负责你们毕业年级的学生工作。” 大家默默的听着学生的介绍，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注意力，全被杨老师手里的东西给吸引了。 只见杨老师的手里，已经查不清拿了几盒烟，他表情严肃，目光迅速略过了寝室里每一个角落。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师，孔维峰寝室里的八个人，此刻有七颗心已经高悬了起来，唯有第八颗现在异常平静，用七上八下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新来的老师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手段，刚才竟在隔壁停留了那么久，但这些现在看来并不重要，他们更关心的是，孔维峰的柜子会不会被杨老师打开。 孔维峰的神情始终都很淡定，丝毫没有担心可能的检查。也正是因为他的淡定，杨老师检查了屋子里的七个柜子，唯独没有打开孔维峰的。 大家庆幸这次福大命大，平安的度过了检查，如同是劫后余生，刚才杨老师一个一个的翻看柜子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大家不约而同的想着，如果能躲过这劫，如果孔维峰不用背黑锅，那剩下这半年，索性就都把烟给戒了。 杨老师刚才一踏入寝室，就闻到了烟味，在打开前几个柜子时，他还抱着一定要查出些什么的心理，就像刚才在另一间寝室那样，他打开了四个柜子，居然在四个柜子里都发现了烟。 不过在这间寝室，当他开第五个柜子时，他脸上竟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当即就决定，如果打开七个柜子，仍没有收获，虽然他知道这屋子里有烟，就算是当做奖励，他不会打开最后那个被大家寄予厚望的柜子。那个最安全又最值得信赖的柜子。 杨老师临出门前，特意的又看了一眼孔维峰，那时的孔维峰，额头上还没有疤，年轻的他，沉着冷静，波澜不惊，给杨老师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 林袭那间寝室，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看到杨老师那张不熟悉的脸，林袭的心理马上慌乱起来。 他们仅仅检查两间寝室，就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林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往检查的老师，林袭都是认识的，并且他们都会格外的照顾林袭，可是现在这个人，他是谁？ “这位是新来的杨老师，杨老师以后会负责你们毕业年级的学生工作。” “欢迎杨老师。” 林袭站的笔直，目视前方，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快速的扫了杨老师一眼。 第三间寝室，一共二十四个人，这是杨老师听到的第一句欢迎，不过他听到这话后，却没有对林袭产生什么好感。 在老师的心里，学生永远是学生，现在他们还稍显稚嫩，学生在老师面前的表现，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老师眼里，几乎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就像刚才在孔维峰寝室，在一间分明有烟味的寝室，在一个楼下有监控的寝室，烟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检查了那么多柜子，孔维峰还是那么的淡定，出奇的淡定，淡定的已经有些不自然，烟在哪里，老师心里已经清楚了。 林袭的话，是不是来自他真心的欢迎，其实并不重要，不过只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已经让杨老师了解到了他的性格特点。 杨老师只是看了一眼林袭，随后便对着他们说道： “我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你们屋子里烟味很重。是谁在寝室吸烟了，伸手，或者站出来，让我捉住一个，总比捉住八个强吧。” 杨老师话音重重的冲击着他们的耳膜，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老师会这么不按常理的出牌。 安静的寝室变得更加安静。因为紧张，有人在频繁的吞咽口水，也是因为紧张，有人害怕发出声响，甚至连口水都不敢吞咽。 杨老师等了好一会儿，有些失望的说道，“没人承认，是吧。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检查到查出香烟为止。” 在这个寝室中，有两个柜子里藏着香烟。他们都在想着博一把，赌那个倒霉的人不会是自己。 林袭看着另一个倒霉蛋，那个人也在用眼光瞄着林袭。 杨老师越过林袭，走向了那个倒霉蛋的方向，不过他又马上停了下来。转身后看着林袭，杨老师与林袭四目相对，他有意的停留片刻，打算再给这个房间一个机会。 倒霉蛋和林袭都在煎熬，他们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然波涛汹涌。 再一次的沉默后，杨老师彻底失望了。他径直的走向林袭，他挥手示意同行的学生，就在要打开林袭柜子的那一刹那，林袭终于举手了，他眼神落寞，不甘心的向前走出一步。 杨老师示意同行的学生停手，他径直走出了寝室门，刚才三个寝室，这一间他们停留的时间最短。 林袭的名字被记录，位次下降一名，正好错过了进入省厅的机会。 第四卷 第六章 通话 警局办公室的走廊里，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他神情专注，一边向他专属的办公室走着，一边想着什么事。 如果仅凭第一印象，那么他看上去应该是性格温和的那一类人，虽说长着一张国字脸，不过就如同国字的那四个尖角被磨平，在他的脸上似乎看不见任何棱角。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已经谈不上有多俊美，不过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帅气的模样。 “铃…铃…铃…” 智能手机里传出了最复古的电话铃声，只要听到这个铃声，警局的同事们便知道了，刚刚升迁的副局长一定就在这声音的周围。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疑惑的看着。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凰州的陌生电话号码，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通常情况下，他都会选择不予理会，因为无非就是保险、推销、诈骗或者打错电话之类的。 可是这次，他也不知道为何，居然接起了电话。 他接起电话，却没有主动开口，而是等待着对方的声音。 “是老同学吗？”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他说的话确是诈骗电话的惯用话术。 诈骗团伙居然把电话打到了警局副局长的这里，他冷笑着回复到，“你是哪位？” “林袭，林副局长，你还真是没听出来我是谁呀。” 他的笑容开始褪去，原来对方知道他局长的身份，可是刚刚升迁，现在还处在公示期，虽说接下来只是程序问题，可毕竟还没有最终发布任命。 对面究竟是谁呢？老同学吗？是哪个同学，什么时期的同学呢？ “呵呵，”电话里的笑声掩饰着轻微的尴尬，“我是你大学同学，当年咱们住的寝室挨着，我是孔维峰。” “哦…那个呀，原来是峰……维峰呀。” 林袭比孔维峰大一岁，可当年他还是很合群的跟着大家一起称呼孔维峰为峰哥，刚刚林袭差点又像当年一样那么称呼他。 林袭开始热情的和孔维峰聊起家常，虽说两人都有些陌生了，其实没什么话题可聊，但已经毕业十多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的联系，起码可以相互打听打听近况，聊一聊以前的同学。 林袭知道这么久没有联系，现在却突然打来电话，孔维峰一定有事，但林袭始终没有开口问，只是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我是联系班长，然后要到的你电话，是有一个事，想拜托你帮忙。” “都是老同学了，你还假客气什么。” 林袭笑着，却又马上很认真的说道，“不过咱可事先说好呀，可不能违反纪律呀，哈哈…” 电话那头的孔维峰，脸上同样挂着笑，他没有继续说笑，而是直接说道，“我想看个卷宗，一个梅州十年前的卷宗。” “卷宗呀，这个好说，是什么案子的卷宗。” “是十年前的一起车祸案，受害人名叫晓清。”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短暂的一秒钟，这一秒钟看似稍纵即逝，但在人的脑子里，短短的一秒钟却能闪过许多许多的信息。 孔维峰很纳闷，敏感的神经又开始绷紧，这也许就是警察的天生的职业嗅觉吧。 为什么会出现了这一秒钟呢？是在回忆什么吗？还是因为这卷宗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呢？ “哦…你说的是那个呀。”林袭迅速用语言掩盖刚刚出现的安静。 还没等孔维峰说什么，林袭又继续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案子需要吗？突然要看十年前的案子？” 面对林袭突然的安静，还有他紧接着的问题，孔维峰要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额头上那道疤痕紧凑着，他试探着问道，“其实也没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林袭想着，于是赶紧笑着回应道，“哈哈，都是老同学了，能有什么不方便。” “是前两天凰州发生的那起恶性车祸，其中有一个受伤群众，就是是当年梅州车祸案的受害者家属。” “卢笙吗？”话音刚落，林袭马上就后悔了。 “怎么？你认识他？” 林袭刚才说的话，彻底勾起了孔维峰的兴趣。 “哦…那个呀，那个案子我知道一些，了解一些。” 只是一通电话的工夫，林袭说了好几次这句话。 孔维峰的刑侦分析、洞察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仅仅是林袭的这句口头禅，就让他知道，这个老同学还是和当初一个样。 对于不自觉使用这种词汇少的口头禅，说话时利用其作为语言停顿，间歇的方法而形成的习惯。这种人，反应是较迟钝或是比较有城府的。 林袭怎么会是一个迟钝的人，他只是因为怕说错话，需有间歇来思考。这种人的内心也常常是很孤独的。 “他开车撞人了吗？” “他是受害者。” “原来中秋前的那起车祸呀，那他可真倒霉，夫妻俩都碰到了这种事，严重吗？” “人是没事，死不了，只是他可能有心理…”孔维峰两个眼珠快速转了一下，“只是暂时出现了语言障碍。” “好吧，维峰，我这面还有点事，我吩咐人给你找找，找到后我就联系你。” 孔维峰脸上笑着，开着善意的玩笑，“好嘞，感谢林局长。” “你别跟我来这套，都是老同学了，”林袭笑着，又继续说道，“我真的先挂了，再联系。” “拜拜了兄弟。” 孔维峰说完，两人就同时挂断了电话。 这两人虽身处两地，但此刻他们站在电话两头，却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思考中。 林袭呆呆的站着，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回了办公室，“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赵石意外的在大火中死去，白龙强死于车祸，刘菲疯了，都已经快找不到相关联的人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本来孔维峰还只是要随便看看，现在他突然来了兴致，他坐在椅子上，手肘靠着办公桌，“说不准这里真的有什么隐情。” 第四卷 第七章 出院 同病房的伤者，已经痊愈出院，现在诺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了卢笙一个人。 孤独会让人形成习惯，可是一旦体会到了有人陪伴，那种情感又回让人产生依赖。人注定还是要保持其社会属性的，长时间的独来独往，一定会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 偏偏医院的这种环境，又在无限的放大着这种压抑。 卢笙好怀念梦里的那些情谊，可当他大梦初醒，却惊喜的发现，梦里的人居然真正的陪他走进了现实，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着呆，手里虽然捧着智能机，里面却没有几个娱乐应用。唯有的几个读书软件，不是需要他付费阅读，就是掺杂着数不胜数的广告，哪怕只是打开页面的那短短几秒，若是一不小心手机轻微抖动，就会弹进一个完全不敢兴趣的应用之中。 小孙医生站在门口，看着安静的卢笙，他敲了敲房门，微笑着走了进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 在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否则卢笙看上去会显得更为瘦弱。因为这笑容，让那张瘦削的脸上，岁月的痕迹变得更加清晰。尽管他才只是四十岁，可一道道皱纹，好似追随他见证了漫长的人生。 卢笙把手机调到书写模式，输入了两个字后他刚要递给小孙医生，马上又拿了回来，又打上了一行字： “还行。”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 小孙医生看着屏幕，递还了回来，想了一下后说道，“我现在过来，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其实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你现在这失语症，还没有好…” 小孙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卢笙在埋头打着字，输入了好久，打出了好长一段文字。 “人的这张嘴，看似自由，看似可以随心所欲，但有时能说还不如不说，说了也无济于事，话语的权利，有时是不被多数人掌握的。至于我，能说与否，我现在并不在意。只有我一个人，说给谁听，谁听我说。即使一辈子不能说话，也没事的。” 打字相较于说话，有一个很明显的优势，就是这种方式能略去日常口语交流的通俗，在屏幕上打出的文字，让人会有一种阅读感，这是口语交流不会带来的沟通体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小孙医生格外喜欢和卢笙聊天，透过手机屏幕，卢笙似乎有着不一样的神秘魅力。 “可你毕竟是一名老师，不能说话，该怎么给学生上课呢？” “正好当做给自己放个假吧。并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的。” “卢老师，可能正是你的心理因素，才导致的现在不能说话。” 小孙医生的这一声“老师”，让卢笙恍若隔世，亲切熟悉。 卢笙拿着手机，没有继续打字，小孙当然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他也当然不知道卢笙是在装哑，他只是疑惑的以为，卢笙是在享受这种突发的身体状况。 “那我明天就给你办出院手续吧。” 卢笙微笑着，那笑容中包含着谢意，小孙医生感受到了。 第二天清晨，卢笙早早的收拾好了衣物，其实他也没有太多东西需要收拾，意外的被撞入院，又无人前来照顾，根本就没什么随身物品，更多的只是收拾好了床铺而已。 他等待着小孙医生，等待着办理出院手续。这么多天嘴巴的沉默，但他的头脑却没有一刻休息，他活着又有了目标，并且这次完成目标，绝不会再触犯法律的底线。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完了，小孙医生将卢笙送出了医院，在医院的大门口，卢笙拿出了手机，上面早已经打好了一行字。 “您有孔警官的联系方式吗？”小孙医生看着屏幕，脸上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好奇。 卢笙看到了小孙医生一闪而过的表情，他赶紧拿回手机，快速的又打上了一行字，“我要专程去当面感谢他。” “我没有，不过你可以问问李师傅，他应该有。” 要不是小孙医生提醒，卢笙差点忘了李师傅。其实他除了要感谢，还有更重要的事。 “无论是在现场，还是在医院，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谢谢你，也请留下你的电话吧。” 看着卢笙写的字，小孙医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在手机上输入了他的电话号码。 出院前的那一夜，卢笙彻夜未眠，他想了很多，有梦里发生的事，也有现实中的事情。有后悔的曾经，也会计划着未来。 可能是因果报应，让他遭遇了这场车祸，又可能是老天爷想通过这种惩罚，让他来赎下他犯的罪，再给他一次机会。 无论如何，他已经死过一回，现在又活过了一回，不是谁都有机会、都能像他那样真的体会生与死，人一旦感受了死，才会知道生的可贵。 对于未来，一定要深思熟虑。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不管是否会去自首，但最起码，不能继续再让坏人逍遥法外。而且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走极端。 “一个无官无职的警察，是不可能完成这种难度的顶替入狱操作，是梦里的提示，在林袭的身后，一定有着强有力的支撑。” ……… 孔维峰从警多年，他亲眼目睹过许多的犯罪现场，但中秋前夜那场车祸造成的惨烈现场，已经超过了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因为车祸造成失语，这让孔维峰对卢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这种兴趣，当然也基于探望当天卢笙有些奇怪的表现。 中秋前夜的这个案件，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迅速成为了热搜。在社交媒体上，人们讨论的更多的是犯罪嫌疑人，无疑他是大众口诛笔伐的重点对象，当然被关注的还有死难者，公众会给他们报以更多的同情。 但其实在这场车祸中，还有一些幸免于难的伤者。因为这场车祸，他们的人生轨迹被冲撞成了一个陡变的曲线，也许有的人经过调整还能回归于正常，但对于有的人来说，这种伤痛也许会伴随终生。 热点永远都会有变冷的那天，但构成热点这件事的那些人，却会被这热点在身上烙下一个永远都不会褪去的痕迹。 第四卷 第八章 见面 除了等待宣判刚刚结束调查的特大交通案，现在的凰州警方，迎来了少有的空闲时光。 社会表面上安定，但在犄角旮旯里，黑恶的滋生却从未停止过。 不过此时的刑侦支队，尤其是孔维峰负责的那组刑警同志，在恶的爆发前，他们拥有了一段短暂的清闲。 若是以往，忙碌的孔维峰一定不会去医院探望卢笙，他是需要工作来消耗他时间的人，就是因为难得的轻松，所以他才会在警局的要求下，前往医院。 在与林袭通过电话后，孔维峰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林袭就把晓清案件卷宗扫描好，将电子版给孔维峰发了过来。 孔维峰仔细的看完了打印出来的卷宗资料，他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只是当他得知晓清死时怀有身孕，又突然对没能当成父亲的卢笙，充满了同情。那种绝望的心情，他是感同身受的。 “只是意外，逃逸后自首。也许就是我过于敏感了吧。” 孔维峰又想起了卢笙那不自然的眼神切换，他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卷宗的打印副本扔到了家里的茶几上。他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有些失望，还是有些安心。 尽管极不情愿，现在他不得不一个人待在了家中，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接下来无聊的时间。 他走到厨房，想烧壶水，泡一碗泡面。可他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烧水的壶，没有办法，只能用锅煮了。 锅里装满水，打开燃气，他等了一会儿后，水还没有开，就把方便面放了进去。 他走回了沙发那里，躺了下去，他这才发现，一个还没打开包装的烧水壶，就放在沙发旁。 不管他在不在家里，一个房间，如果能称之为家，那么女人一定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孔维峰才会想起那个和他离婚多年的女人。 孔维峰始终无法忘记，妻子在离开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你的仗义，你的责任心，全部都给了事业，家呢？” “你就只知道抓坏人，抓坏人，整个世界，你就是那个最应该被抓起来的坏人。” 他们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妻子的意外流产，成了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妻子的身体虚弱，孔维峰每次回到家又都是倒头大睡，这让他们要孩子的计划一直在向后拖延。 局里好不容易给了孔维峰一个假期，孔维峰也很是争气，终于利用这个假期完成了夫妻的造人目标。 不过那之后频繁的孕期检查，孔维峰几乎一次都没有陪同过。妻子一边要照顾着家，还有工作要做，还要定期的去医院做检查，尽管有怨言，但这些她事先也都是意料到了。 对于这种一个人在家的情况，意外是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孔维峰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妻子的母亲本来要过来照顾女儿，但就是在母亲来的前几天，她在家里的厨房跌倒。她痛的站不起来，鲜血很快就从身体下面留了出来。 当时的孔维峰正在嫌疑人家附近盯梢，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 妻子瘫坐在地上，费了很大的力气，艰难的爬了起来，虚弱的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 她爬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孔维峰，可是却迟迟的联系不上他。 再也坚持不住，她还是晕倒了，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再次醒来，空荡的房间内，孤单依旧，她躺在家里的地板上，拨通了救护电话。 送到医院时，一切都太迟了，孩子没有了。 孔维峰接到电话时，他人正在医院，当时他满头鲜血，因为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 一股刺鼻的气味从厨房传了过来，孔维峰这才想起来锅里还煮着东西，他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急忙的向厨房跑去。好在他发现的及时，否则会引起大火也说不定。 厨房的门刚刚被风吹上了，现在厨房里满是烧焦的烟味，孔维峰迅速的把火给闭了，接着又打开了抽烟机、打开了厨房的窗。 “当…当…当…” 此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当…当…当…” 声音突然又大了一些。 孔维峰一边收拾，一边冲着门口喊道，“谁呀？” 厨房里还没有收拾完，手忙脚乱的他，见没有人回应，于是走到了门边，把门打开了。 孔维峰突然有些惊讶，疑惑的看着门外的人。 只见卢笙微笑着站在门口，门边的地上有几瓶酒，他的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些水果。另一只手，把手机给孔维峰递了过来。卢笙的脸上尽显病态，孔维峰不知道他已经出了院。 “是李师傅，他把你的地址告诉给我的。” “卢笙，你先坐，我得先把厨房弄一下。” 孔维峰看完了屏幕上的字，也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接招呼着卢笙赶紧进屋，他又转身跑了回去，整理着一片狼藉的厨房。 卢笙这次的到访，除了要当面感谢，还有着别的目的，他之前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只不过每一次都没有碰到孔维峰在家。 卢笙走到沙发边，他刚要坐下，马上就在茶几上看见了那醒目的卷宗资料。 再一次看见这些，头脑中马上就闪回了那些悲痛的回忆。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卢笙眼眶红红的，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迅速的看向茶几。 卢笙看着那些散落的资料，那里有现场的照片，也有晓清的验尸报告，还有白龙强的口供… “不对，就只有这些吗？怎么没有赵石的口供？这是完整的案件材料吗？”卢笙想着，用手翻阅，又快速的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赵石的口供。 原来林袭传过来的电子版卷宗，并非是完整的资料，这其中缺少了许多重要的部分，尤其是赵石的口供部分。 孔维峰当然不知道这些，可是卢笙却是知道的，赵石作为案件中的重要人物，他当初是去过警局接受询问的。 他们的说法是，赵石的车被人盗走，是白龙强偷走了他，他开车并且并闯了红灯，意外撞死了晓清。 厨房被孔维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马上想起茶几上的卷宗材料，急忙跑了出来。 第四卷 第九章 第一步 “他这里为什么会有晓清案件的卷宗？” 卢笙整理着思绪，思维在飞速的运转。 在来之前，卢笙心里已经盘算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而在这整个计划中，如何让孔维峰对当年的案件感兴趣，这个环节其实让卢笙谋划了好久。 直到卢笙刚刚站在孔维峰的家门前，对于自己的初步计划，卢笙还是没有足够的自信，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孔维峰居然在私下研究起了晓清当年的案子。 当卢笙一看到茶几上的卷宗资料，他心中的计划，已然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因为这个意外的因素，所有计划将会推倒重来，而且，现在的情况，还会让卢笙变得更加主动。 孔维峰走出厨房，他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沙发旁的卢笙并没有坐下，而是低头盯着茶几的方向。 屋子里变得格外安静，浓重的焦烟，也识趣的快速散去，唯恐破坏这有些尴尬的宁静。 孔维峰慢慢的向沙发处走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卢笙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茶几上晓清的案件资料。 卢笙听到了孔维峰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平静的眼神，看着孔维峰，伸出拿着手机的手，屏幕上是他来之前就已经打好的一行字。 “我今天来，是感谢你的，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孔维峰低头看着卢笙递过来的手机，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幸亏卢笙主动化解尴尬，他并没有问茶几上的资料，要不然孔维峰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兄弟！” 孔维峰刚要说些客套的话，他想让卢笙不用过分强调这些。可听到突然说话的声音，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他诧异的看着卢笙，额头的疤痕似乎幻化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完整的资料吗？我不知道是谁给的你这些，”卢笙看了一眼孔维峰，又将目光转向了茶几，“但这里的这些，少了很多重要的部分，资料中转的过程中，绝对被人动过了手脚。” “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的失语症，是好了吗？”卢笙突然开口说话，让孔维峰很惊讶，卢笙看到他妻子的案件卷宗后，又是如此的平静，又让孔维峰很是诧异。 “当初的案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司法悲剧。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知道，缺什么？” “这里面缺少赵石的供词！” “赵石？” “白龙强就是一个烂赌鬼，他输了很多钱，欠了很多债，又惹上了高利贷。所以他才会去偷车，去偷了一个富二代的车。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车。” 孔维峰刚刚看过案件信息，他当然记得这些细节，他也马上就知道卢笙说的这个赵石是谁了。 “那个富二代就是赵石吗？” 卢笙给了孔维峰一个确定的眼神，随后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看这个十年前的梅州案，但是兄弟，谢谢你。” “卢老师，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请你相信警方，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相信国家，并不代表我会相信每一级政府，我相信公安，但不代表我信得过每一个警察。” 身为一名教师，居然会说出这些，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孔维峰站在一旁默默的想着，他刚想说些什么。 卢笙又继续说道，“没有什么心理因素，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失语症，如果我刚说的那些，你要是不信的话，那么我说与不说，真的没什么不同。” 卢笙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深深震撼到了孔维峰，一时之间他竟无言以对。 对于卢笙，孔维峰有了全新的认识，如此看来，他是在一直装哑。 遭受了如此严重的车祸，醒来后居然又能伪装的这么久，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装哑，是有什么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吗？孔维峰对卢笙充满了兴趣，眼前这个人，背后一定有故事。 卢笙转身来到门边，适可而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兄弟，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警察。” ……… 要想了解一个人，其实并不难，但是要想真正的认清一个人，却并不容易。 凰州并不大，哪怕是整个世界，要想认识一个人也绝非难事。 决定找孔维峰，卢笙是做足了功课的。十多年的教学生涯，他的学生早已遍布五湖四海。但其中更多的，都还是留在了省里，当然也有很多留在了凰州。 在某些方面，老师是一个很独特的职业，师生间也会有着特别的情谊。学习好的同学会有天然的优势，他们会赢的老师的偏爱，可是真正与老师关系相处融洽的，甚至毕业后都可以推心置腹的，总会有那些学习不好，调皮捣蛋的。 平时卢笙从来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系，但这一次，他破例联系了其中一个、一个现在身份有些特殊的学生。 卢笙还记得毕业前他与这个学生的最后一次聊天。 “卢老师，一会我就要离校了，不过好在我不会离开凰州，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看着卢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卢笙也微笑着，“你真的确定不离开凰州，真的要去给你哥帮忙吗？” “嗯，是的。”他有些尴尬的回应着。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工作？” “一个抵押公司。” 卢笙之前就觉察到了这个公司可能有些特殊，想通过学生的嘴，进一步的做些了解，“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如果到了万不得已，我要去你哥的公司那里借钱，你觉得可以吗？” 他连忙摆手，真诚的说道，“那还是算了吧，老师。你还是直接找我。” 很显然，卢笙之前对那个公司猜测都是对的。可身为老师他又能做的了什么，反复的劝说他不是没有做过，卢笙真的不好在继续干预。 在去找孔维峰前，卢笙就拨通了这个学生的电话。 第四卷 第十章 火锅 卢笙的这个学生名叫张小龙，他现在在凰州的黑道上打拼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张小龙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庞大的组织架构里，他成了他哥哥背后智囊团中最重要的人。 他们约好了见面地点，是在一个火锅店。这个火锅店张小龙经常会来吃，因为张小龙的人会关照这里，所以张小龙从来都不付钱。 饭店经理看见张小龙来，很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龙哥，好久没来了呀。” 张小龙并没有过多的理会饭店经理，而是带着卢笙径直走进了他的专属包厢。上午，火锅店里没什么人，就只有他们这一桌。 尽管已经混成了大哥，可在老师的面前，张小龙却还是显得恭恭敬敬。 他和卢笙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见。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大学时期的老师时，尤其看到卢笙那副瘦弱病态的身体，张小龙惊讶不已。 “卢老师…”张小龙心疼的看着卢笙，他想打听老师的近况，可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卢笙显然是看到了张小龙担忧的神情，不等他问出口，便主动说道，“是因为遇到了一场车祸” “车祸？” “嗯，就是中秋前的那场车祸。” “啊？那天你也在和平大街的现场？”那场不同寻常的车祸，不仅在凰州人人皆知，在整个社会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卢笙连连的摆着手，“都过去了，不提了。” 虽然是师生，可是卢笙带张小龙时，他也刚参加工作不久，他们实际年龄差的并不多。 “老师，嫂子身体还好吧，也有小孩了吧，上小学了没。” “你嫂子没了，也是因为车祸，孩子也跟着她一起没了。”卢笙平静的说着，如同说着别人的故事。 张小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老师，虽然是同龄人，他们看上去完全像是两个时代的人。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他每年只是在教师节会给卢笙发祝福短信，关于近况，卢笙也从来不多说什么，张小龙更不会知道晓清老师已经走了十年。 正好在此时，经理端着火锅走了进来，他放下铜锅，肉、菜还有酒，便识趣的快速走了出去。 “先不说这些了，”看到经理离开，卢笙继续说道，“麻烦你帮我查的人，有啥收获没？” “老师，这个孔警官在警队、还有在社会上，那可是一个很出名的狠人。” 卢笙看着张小龙把肉放进了火锅里，等着他继续未完的话。 “典型的拼命三郎，就像是个活阎王，谁要是被他给盯上了，一定会栽到他的手上。” “嗯，我看到了他额头上那道疤，像是一个刀疤。” “那就是刀疤，为了抓那个凶手，据说孔维峰在附近蹲守了他两天两夜。” 在凰州查一个人的资料，卢笙知道张小龙一定有办法，但没想到他竟知道的这么详细，“这些你都查到了？” “他的事，都很有名的，我们都清楚。” “看来我还真是找对人了。” 张小龙把煮好的肉夹到了卢笙碗里，又继续说道，“老师，你为什么要查他？” “他在车祸现场救了我。”显然这不是一个让人信服的原因，张小龙见卢笙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么说，他是一个好警察，是吧。” “那是肯定的，别说是道上混的，哪怕是他的同事，只要犯了事，一旦被他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听到张小龙这么说，卢笙立刻来了兴致，刚刚夹起的菜，马上又放了回去，“还有这样的事吗？” “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确实亲手抓过警察。” “咕嘟…咕嘟…咕嘟…” 火锅里的油汤沸腾的翻滚着，肉片、青菜、鱼丸混杂在一起，汇聚在一个热闹的锅中，水汽向上蒸发着，像是要凝聚成云雾，这个锅，就像是被云雾笼罩着。 “老师，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有时候警察不能解决的事，我们反倒能够很好的处理，”张小龙看着卢笙，想打消他的疑虑，又真诚的说道，“放心，犯法的事肯定不会干。” 卢笙微笑着，终于开始吃了起来，“哈哈，有事会找你帮忙的，现在这不就来找你帮忙了吗。” 张小龙也笑着，当年卢笙很照顾他，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老师的恩情。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全力相助的。 ……… “我也真是太大意了，怎么就让卢笙看到这个卷宗了呢？”孔维峰还在自责，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都纯属是巧合，当年的案子，卢笙可能一直都有怨言，刚才只是恰巧让他有了发泄的机会而已。 是自己主动要看的这个案子，所以对于卢笙的这次来访，孔维峰没有产生一点其他的怀疑。 卢笙已经离开了孔维峰的家，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久久的萦绕在孔维峰的耳边。 “当初的案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司法悲剧。” “我相信国家，并不代表我会相信每一级政府，我相信公安，但不代表我信得过每一个警察。” “赵石？卷宗被人动了手脚？”孔维峰坐在沙发上想着这些，又重新把卷宗拿在了手上。 “是有选择性的复印吗？还是真的有重要的遗漏？” 他仔细的翻着资料，看了一遍，又是一遍，一遍又一遍。 屋子里的烟味早已消散，窗外的天空也暗了下来，孔维峰打开客厅的灯，又继续研究着案情。 “赵石，赵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还真是没有他的供词，白龙强，偷车贼？”孔维峰越想越疑惑，越是疑惑越是让他想查清这其中的一切。 “可惜这是发生在梅州的案件，我不好插手。” 孔维峰又想起了那天给林袭打电话时，林袭有些迟疑的反应，“林袭给我发的电子版，如果真如卢笙所说，中途被人动过手脚，会是他吗？” 第四卷 第十一章 调查 “也许上天注定让我遇见卢笙，注定让我调查，既然恰巧被我碰到了，我倒要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于孔维峰来说，只要有案子可查，他的生命才会有意义。 可是摆在孔维峰面前的问题有很多，其中有一点比较棘手的是，晓清的案子归属于梅州警方，孔维峰要想查到更多相关的线索，总是绕不开要去梅州。 况且事发距今已经十年，重新调查一个已经结案这么久的案子，将要面对的困难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还是先做一些能做的工作吧。” 依据卢笙的提示，孔维峰顺藤摸瓜，他很快就把重点锁定在了赵石的身上。 因为十年前赵石死于凰州，所以孔维峰很快就找到了当年案件的所有材料。 孔维峰当初分配到凰州时，并没有马上进入市局，而是被派到了凰州市下辖的县刑警队锻炼，所以十年前的大火案，孔维峰并未参与案件的调查环节。 在凰州警局档案室中，孔维峰看着当年的案件资料，越翻越觉得不对劲，从案件信息上来看，大火被定性为意外似乎没什么不妥，可是这个死亡发生的时间，还有死者居然独自一人在厂区的库房里。 “同样是十年前？大火中意外丧生？”敏锐的职业嗅觉，马上让孔维峰觉察到了赵石的死一定不简单。 如果没有晓清案，可能赵石的死并不会让孔维峰产生怀疑。 他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局长办公室，也忘了敲门，就径直的走了进来。 局长看着孔维峰，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孔维峰笑了笑，就看门见山的说道，“局长，您还记得十年前的服装厂大火案吗？” 听到孔维峰的话，局长更纳闷了，他思索了一下后说道，“怎么突然间问起那个案子了？” “可能就是最近闲的吧，哈哈…” “闲的？”局长又怎么会相信孔维峰这假话，整个警局都知道孔维峰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突然对这个案子感兴趣，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过局长并没有多问，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孔维峰后，继续说道，“这案子十年前我没具体参与，但还是知道的。” 孔维峰没有多说话，而是站在那里等着局长继续说。 “这案子应该是你来之前发生的。一个富二代死在了自家的厂房中，调查时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被定性为意外大火。你也知道，有些技术，十年前的侦办手段不如现在，最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排除了人为纵火。” 局长介绍完当年的经过，看着孔维峰继续说道，“臭小子，我可是都跟你说了，咱们两人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要是再不跟我说的话，我看你才真是闲的。” 孔维峰早已经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十年前，也是这个赵石，他丢了一辆车，而这辆车在丢之后，撞死过一个人。” 第四卷 第十二章 怀疑 现实世界中，尤其是在刑警的眼中，很少会存在巧合这种说法。孔维峰的话也让局长意识到了、这个案件的背后很有可能存在着什么秘密。 局长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后放在了嘴边，他刚要点燃香烟，却又马上停下了，看着孔维峰问道，“维峰，你刚才说的这些线索，是怎么发现的？” 孔维峰也摸着他的上衣口袋，掏出了一盒烟，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了一个打火机，他拿出打火机后，用手捏瘪了烟盒。 局长拿起香烟，向孔维峰伸手示意着。 孔维峰走上前去，他接过烟，随后给局长点完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大大的吸了一口。 “这案子很有可能牵扯到一个梅州的案子，而且也和前几天凰州和平大街车祸案中的一个受害者有关。” 孔维峰说完后让局长更加的困惑了，他重复着孔维峰话里的关键信息，“梅州？和平大街车祸？” “是的，我前几天去医院探望的那个伤者，名叫卢笙，他的妻子十年前在梅州死于一场车祸，而造成那场事故的车辆，就是赵石的车。” 局长的办公室，正在被二人吞吐的烟雾渐渐覆盖，由淡到浓。 “你说是梅州的案件？你是怎么看到的？” “现在的梅州警局副局长林袭，他是我大学同学，我跟他要来的案件卷宗。不过有些蹊跷的是，这个卷宗里并没有关于赵石的供词信息。”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可直到现在，关于卢笙，孔维峰还没有和局长透露一点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不过局长毕竟是局长，从刚刚的三言两语间，他就捕捉到了孔维峰话中的重要遗漏。 局长眉头紧蹙，“维峰，不对呀，你是怎么知道造成事故的那个车，是赵石的？” 看来还是得把卢笙看到卷宗这件事说出来，不过要是说出来，局长他会不会对卢笙产生怀疑呢？孔维峰没有回答局长的话，而是愣在那里默默的想着这些。 那天在孔维峰家里和卢笙的对话，对孔维峰震撼很大，从卢笙的话中可以听出来他对当年判决的不满，而就是这种不满的情绪，是很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犯罪动机。 不过对卢笙的怀疑，只是在孔维峰脑子里短暂的停留。毕竟卢笙关于赵石的提示，他表达的那些不满，是在他看到案件资料后才发生的，而且是孔维峰他自己主动查看十年前的案件信息，最重要的是，卢笙的到来事发偶然，他看到那些资料更是纯属巧合，这些都不足以让孔维峰对卢笙产生怀疑。 孔维峰对卢笙的信任，从最开始就是错的，现在的孔维峰又怎么会知道，就是他找林袭要来卷宗这件事，无形中加快了卢笙计划的进程。即便他不主动关注这个案件，卢笙也在计划着让他关注。 局长又点燃了一根烟，孔维峰却还是迟迟没有说话，他看出了孔维峰确实是有所隐瞒，“想什么呢？还不快跟我说，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让我帮忙的吗？” 局长吐出一口烟，让屋子里的空气质量更是雪上加霜。听着局长的话，孔维峰不自觉地咳了一下。 “我看了十年前的卷宗，卢笙也看到了那个卷宗，”说到这里，心虚的孔维峰与局长对视了一下，“是他告诉我的，他说卷宗里面缺少了一些重要信息。” “你说什么？亏你还是个老刑警，卷宗都能让别人看见？” 孔维峰没有过多解释，因为这确实是他的疏忽。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拘泥于这些，局长也没有打算继续说这件事，他只是瞪了一眼孔维峰后，开始安静的独自吸着烟。 孔维峰也拿出了一根，陪同着局长一起恶化这房间内的空气。 局长办公室的窗台上有一些花盆，之前在窗台上摆放的花是常春藤，因为有人听说常春藤能很好的吸收烟里的尼古丁，所以特意买了几盆给局长送了过来。也许是局长疏于打理，或者是常春藤中毒太深，后来那几盆花全都死了。 现在窗台上摆放的是几盆绿萝，不过那花盆里叶子的绿已经显现出了病态，叶尖也开始泛黄，那几盆花似乎距离凋亡也已不遥远。 沉默了一会儿后，局长终于开口了。 “你说的两个案子都已经结案处理，你要是发现了重要的线索，若是想继续调查，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正好现在你也没有那么忙，不过你要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服装厂大火案发生在凰州，这个案子毕竟没有重启调查，优先级上尽量靠后一点。” 孔维峰知道局长一定会支持他，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表达谢意。 “但你如果怀疑赵石的死不是意外，如果十年前赵石是被人放火烧死，那现在看来，有最大嫌疑的人，其实就是卢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会是他的，要是他，那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了。” 随后孔维峰又详细给局长解释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当然，卢笙那些负能量的话，还有他装哑的事，孔维峰并没有说。 “无论如何，你以后调查这件案时，尽量少和卢笙私下接触…”局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自己的咳声打断了，“咳咳…” “你以后还是少抽点烟吧。” “没事，”局长看了一眼孔维峰手里的烟，继续说道，“你小子也少抽点吧。” 屋子里烟雾弥漫，盆里的小花似乎在哭泣。 想着卢笙说的那些话，孔维峰也说出了他心中的怀疑，“局长，还有一件事，如果要调查，可能绕不开梅州警方。而且，这个案子的背后，我怀疑可能有警察的参与。” “如果后续需要合作，我来协调，”局长停顿了下来，思考片刻后说道，“如果查到了有警察参与其中，我就去省公安厅。” 孔维峰就等着局长的这句话，他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的展开调查了。 第四卷 第十三章 留下线索 九月末的凰州，不同于南方的高温酷暑，北方的天气，只是在午间还能些许感受到夏日的余温，早上和晚上的大街上，行人再不会衣着清凉，而是裹上了长衣长裤。 即便是在整个夏日里，卢笙也不曾脱离他的长衣，更何况现在这种温度，他又在身上套了一件外衣，此刻他正独自站在街口，看着眼前的这条老旧街道。 距离上次来到这，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是在卢笙的梦里，他却是会经常的出现在这里。 看上去它还是那么的破，而且比在梦里显得还要破，毕竟和卢笙一样，这个幸福路也老了三岁。 幸福路临街的居民楼，墙皮已经脱落，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镶嵌在阳台上，守护着几乎所有的二楼窗户。 要是防止儿童坠落，那围栏里铁杆的间距应该再紧凑一些，要是防止有人破窗而入、偷盗钱财，在这样的一条看不见富贵的街，又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现在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这条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路两旁的店铺还是就那么几家，美好家宾馆位于路中央，而它对面的小区里，曾经藏着一个秘密的地下赌博场所，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卢笙记得沿着街一直往里走，有一家面馆，好吃又不贵。三年前他在那里吃了在梅州的最后一顿饭，然后就坐进了他那辆小白车。 一转眼，他已经开车撞死白龙强三年了。 想到这些并不是卢笙在触景生情，他也没有闲情逸致来故地重游。他这次来到梅州，来到美好家宾馆，只是因为这是他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推开门，卢笙径直走到了收银台前。 “还有房间吧。” 听到卢笙的话，坐在收银台后的女人才意识到有客人走了进来。 她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女接待，也当然不是卢笙梦里的胡施儿，女人大概三十岁的样子，她马上放下手机，手机上那短视频的搞笑音效戛然而止。 视频带来的欢乐还残存在女人的脸上，她微笑着和卢笙打着招呼。 “有，什么价位的都有。请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我一个人，”卢笙回答完后，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就是喜欢那间房，可我忘记了是哪间房？你能帮我查查吗？” 笑容让女人的脸变得很红润，心情不错的她拿起鼠标开始点开了入住系统，随后又伸出手向卢笙索要身份证，“没问题，你大概是什么时候过来住的？” 卢笙把证件递过去，站在那里等待着，“我记不清了，不过很久了。” “我们这的系统纪录大概能存三年，看看能不能找到吧。” 女人不是很熟练的操作着，卢笙也不是很着急，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女人。 女人梳着长长的头发，披肩的长发似乎有一条模糊的分界线、将淡黄与黑均匀的分成了两部分。 “找到了，在四零四，都这么久了，已经三年多了。”女人看着电脑屏幕，又抬头看了一眼卢笙。 “你要是再晚来几个月的话，估计就查不到了。就是要住这间吗？” “嗯，就这间吧。住六天。”卢笙收起证件，从口袋里拿出现金。 “一共一千四百元，有二百元押金，”女人看着卢笙手里的一叠现金，笑着说道，“现在出门带这么多现金的人，可真不多了。” 卢笙没有回应女人的话，低头数着钱，他数好钱递给女人，然后接过房卡，转身就离开了宾馆。 “还真是一个怪人呀，说话面无表情，这年头身上还带着这么多现金出门，三年前住过的房间现在居然还记得。” 女人看着卢笙推门而去的背影，疑惑的想着这些，不过只是想了一会儿，她马上又想起了手机，看起了刚才没看完的那个视频，大厅里马上又响起了她开朗的笑声。 六点多的城市上空，已经被霓虹色占据。卢笙出门后转身抬头看了一眼美好家宾馆，零零星星的只有几扇窗被灯照亮，更多的窗里并没有光。 卢笙转身向着面馆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凰州的孔维峰。 “不知道他那面进展的怎么样了？” …… 在与局长谈完话后，孔维峰便进入了疯狂的办案模式。 当年负责办理此案的前辈，已经退休，他专门前去拜访，虽然了解到了一些信息，但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孔维峰又按照服装厂案卷宗上的信息，打算去寻找当年看门大爷胖师傅的家。胖师傅是当时现场的唯一证人，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卢笙入住美好家宾馆的同时，孔维峰正在前往胖师傅家的路上。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址，随后走进了老城区的一栋三层小楼。 “当…当…当…” 孔维峰轻轻的敲响了胖师傅家的房门，他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当…当…当…” 敲门声渐渐大了一些，又等了一会儿，孔维峰终于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他似乎与孔维峰的年龄相仿。 他头发长长的，应该长时间没有修剪过了，乱糟糟又油汪汪的，中年人眯着一双睡眼，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谁呀？” 孔维峰看着中年人，礼貌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周长春的家吗？” “你找我爸呀。老爷子没了。”听到是找自己的父亲，中年人的语气好了许多。 “啊？”孔维峰难掩失落，就像一个撒了气的气球。唯一的见证人已经不在，如此一来，他就完全没有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中年人看着脸色难看的孔维峰，好奇的问道，“兄弟，请问你是谁呀，找我爸有什么事？” “哦，我是警察。” 听到警察这两个字，中年人那双眯着的双眼马上睁大了起来。中年人接下来说的话，马上又让孔维峰这个已经瘪瘪的气球，瞬间又充满了气。 “你来找我爸，是要问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吗？” 第四卷 第十四章 留下线索2 孔维峰跟随中年男人走进了屋子里。刚才孔维峰只是领略了老城区里破旧小区的外貌，现在他走进来真正的身处其中，这间房处在老、旧、破小区，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踏过房门，就看见那潮湿的墙面上、黑色的霉菌几乎占据了门边的整面墙。 穿过走廊继续往里走，在通向卧室的过道旁，一扇木门紧闭，孔维峰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卫生间。 木门的对面，是房间仅有两扇窗的其中一扇，窗框还是上世纪那种涂着绿色油漆的铁框框，玻璃上也出现了裂纹，裂纹的端部上面还打着一个圆圆的小孔。 再然后就是卧室了，整间房就这么大。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墙壁已经泛黄，床上堆积着脏衣服，还有带着中年人身体余温的一床被褥。 孔维峰看了一眼四周，没有找到能坐下的位置，中年人则直接坐在了床上。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说道，“我爸临走前特意跟我交代过一些事。” 孔维峰没有说话，他知道中年人说的是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要是一直就这么站着，难免有些尴尬，于是他也在床脚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中年人坐在那里目视着前方，与父亲生前最后一次谈话的场景随之浮现在眼前。 …… “儿子，你过来…”胖师傅当时就是躺在孔维峰现在坐的这张床上，家里穷的就只剩下这对爷俩，又哪来多余嗯钱去医院医治呢？ “我一直都不敢去警局说呀。我时间也快不多了…”胖师傅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原来胖胖的身体，现在已经变成了皮包骨。 话一旦说的长了一些，胖师傅就会喘着粗气休息一会。 “如果没有警察来找我，说明当初的大火应该就是一场意外，那我也就没有什么责任了…” “要是再有警察来找我询问当年的事，你就把我今天说的话，跟警察再说一遍…” “大火那天，有一个人路过厂门口，掉了一些酒和吃的，我贪图小便宜，喝了酒，赵厂长回来时，我根本就不知道…” “警局说这大火是意外，可我这心里总觉得没有底，要不是因为我睡着了，要是我检查的及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火灾了…” “我当初是真的害怕呀，不敢说这些呀，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我现在也闹不清我到底是有责任还是没责任…” “我今天要是不把这些说出来，恐怕到死都不会闭上眼睛的…” “儿子，你记住了，要是警察来找，那给我上坟时，记得跟我说一声…” …… 中年人说完后，又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两个眼角随之堆起了泪珠。 “有一个人出现在厂门口？” “是的。” “说没说长什么样子？” “没有，老爷子就是说看那人个子高高的。” 与中年人的的对话，只是印证了孔维峰的猜想，但除了了解到十年前路过一个神秘人之外，依旧是毫无头绪。 “哦，对了。”就在孔维峰一筹莫展时，中年人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 卢笙在面馆里吃完面，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直到街上再没有行人，他才回到美好家宾馆。 看着前台女人正在摆弄着手机，卢笙明知故问道，“还没睡呢呀。” 女人看着卢笙微笑着说道，“还不困，玩玩手机，刷刷视频。” “你在这里没干太久吧。” “嗯，刚来没多久，不过又快换了，挣得少，还熬人呀。” 卢笙笑了笑，向着楼梯间走去，他刚走进楼梯间，马上又转身走了回来。 学着梦里小吴说话的样子，他也开口称呼女人道， “美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这两个字，总是会让多数女性受用的，尽管绝大多数是出于恭维，而且这也仅仅只是这个称呼，但对于女人来说，这两个字的魔力就是让人无法抵挡。 “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帮我把三年前的入住纪录给删了？”卢笙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 “啊？”女人马上就意识到这里有些不对劲。 “就是动动鼠标而已，很简单。再说也没什么大事。”从口袋里抽出了五百块钱，递到了女人面前。 “可是…可是，为什么呀？”女人看到钱，内心的防线出现了一点点的松动。 “三年前，是两个人住的那一间房。”卢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这些是他早已准备好的谎话，也许，他也只有在谎言中才会背叛晓清吧。 女人马上就明白了卢笙话里的含义，随后给了卢笙一个很复杂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流露出了些许的鄙夷。 她又打量了下卢笙，好像正在说，就你这副德性，也会在外面胡乱瞎搞吗。不过当她再次看向那金光闪闪的五张一百元时，发现它们格外的引人注目，女人抱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心理，收下了那五百块钱。反正也要换工作，反正是做善事，更何况还有钱赚，再说了，他的入住记录，也马上就要被更新掉了。 女人一边拿着钱一边还不忘警告着卢笙，“我可告诉你，以后可得注意点。” 她又开始操作起宾馆的入住系统，仍旧很是笨拙，仍旧十分的不熟练。 找到记录后，删除数据很快。女人轻轻一点，数据就再也找不到了。 女人刚一删完，马上就想起了什么，对着卢笙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还住在四零四？” “上次那人管理的可没有你严格，你看这次，就只有我自己一人。” “该不会你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女人的后知后觉，让卢笙莫名的开心了起来。 “呵呵，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都看见了我的入住记录，而且是我要求你删除的。就算警察找上门来，你可以作证呀。” “警察吗？真的会有警察找上门吗？你该不会…”女人连忙拿出钱，扔到了前台上，“这钱我不要了，不要了。” 这个天真的女人还真的不适合待在收银前台，卢笙有些无奈的笑着，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很傻很天真呀。他没有再理会女人，也没有拿走钱，而是径直向楼上走去。 第四卷 第十五章 留下线索3 胖师傅的儿子突然起身，他俯身趴在地上，脑袋伸进了床下，他撅着个屁股，在里面仔细的寻找着。 孔维峰也从床上起身，低头疑惑的看着中年男人。就在他低头时，才注意到地上铺的是老式木制地板，不过地板已经损毁严重，破损的部分露出了锋利的木刺，若是一不小心触碰到，很容易会刺进皮肤里。 中年男人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不对呀，我记得就是放在床下了。” “你在找什么？” 中年男人没有听见孔维峰的话，还在那里自顾自的找呀，嘴里还一直在嘟囔着，“哪去了？应该在床下的。” 孔维峰大概也猜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和当年的事情有关，他很着急，也想着能帮忙找找，可毕竟是在别人的家，他有心无力，既期待又急切。 “你在找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这一次中年男人听见了孔维峰的话，从床下传出了他有些低沉的声音，“老爷子留下的，说是…” “你看，我就记得是放在床下了，在这呢！”中年男人说话的同时，从床底下抽出脑袋，站了起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给你吧，警察同志。” 孔维峰赶紧伸手接过黑色塑料袋，这个袋子并不是很沉，里面装的东西应该很轻。 孔维峰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密封的透明袋子，他一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里立刻闪现出了兴奋的光。 “我爸生前喝酒有个习惯，他不喜欢拿着啤酒罐子喝酒，觉得那样喝酒不过瘾，所以他一直都是把酒倒在碗里，或者杯子里喝…” …… 胖师傅生前特别爱喝酒，无论是白酒还是啤酒，总是要喝的尽兴。喝白酒时还好一些，要是喝瓶装的啤酒，受制于那窄小的瓶口，直接喝，那一定不会有爽快的体验，罐装啤酒更是会直接影响口感，所以胖师傅每次喝酒时，他都有把酒倒出来喝的习惯。 当天他在厂门口，捡的酒，正是大罐的啤酒。可是身边没有酒杯也没有碗，胖师傅索性就把酒倒进了他的保温杯里。随手就把三个空易拉罐扔在了一旁。 他吃完喝完后，就沉沉的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门卫室外已经火光滔天。胖师傅看着门外的大火，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转身打了救火电话。他打完电话后，急忙跑向门外，火势太过凶猛，他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跑出来的胖师傅，迅速又折返了回去。他把吃剩下的食物收拾好，然后又用袋子装好了那几个易拉罐。 …… “我爸说，他当时就把吃的、还有空罐子扔的远远的，可是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去把它们捡了回来，吃的就丢了，”中年男人说着，又用手指了下那个黑色袋子，“这几个空罐子，被他用这密封袋好好的保管了起来。” 孔维峰站在那里听着他说的话，这次没有白来，终于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他以前总是爱看破案的电视剧，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他总是担心当年的事情不简单，说这罐子上面没准会留下什么证据。” 中年男人还在那说着，孔维峰却等不及要把这些东西拿回警局。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快把它们当废品卖了。” “幸亏你没买，也许这会帮我们的大忙。”孔维峰说完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孔维峰走出这栋破楼，他头顶的月牙弯弯，可他无暇看一眼这有星有月的美丽夜晚。 凰州和梅州，此刻正在同一片天空的庇护下，它们共享着同样的月光，同样的星星，同样的雨露风霜。 如此美妙的夜晚，在心事重重的人面前，也毫无吸引可言。 梅州警局的局长办公室里，林袭正坐在办公椅上，他现在可没有高兴的心情给自己的升迁庆祝。 对于孔维峰这个老同学，他可是印象深刻。大学期间他学习成绩优异，而且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 林袭知道，孔维峰与自己不同，孔维峰似乎没有付出什么，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关注，而他呢，需要记得每个老师的性格特点，还需要知道哪个同学家境不错，他在背后做了很多努力，做了许多同龄人不会做的事情。 为的就是得到大家的认可，可到头来，还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丧失进入省厅的机会。 警察学院里的学生，学习好，真的不代表高分低能。相反，那意味着这个学生很有可能具备极强的分析能力，良好的素质，常人不及的刑侦嗅觉。 “这小子的狗鼻子，是不是闻到什么味了。” 林袭又开始回想着当年事情的所有经过，这么多年，类似的事，他干过不少，可是十年前的事，最让他记忆深刻，因为从那之后，似乎出现了许多怪事情。如果说十年前赵石的死是意外，那三年前白龙强的死，着实让给林袭敲响了警钟。 “对了，三年前的事。” 林袭刚想到这，他马上拿起电话，想打给档案室。他刚拨出去，电话里的声音还没响起，林袭急忙按下了挂断键。 “我还是自己去拿吧。” 林袭走出办公楼，向档案楼走去。天空的月牙同样没有勾起他的注意力，他快速的穿过两个楼之间的空地，钻进了档案楼。 三年前白龙强在梅州被人撞死，当时林袭是刑警队的骨干力量，案子就是由他负责的。这个案子从现场来看，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并非意外，不过现场留下的线索，少的可怜，只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了一个未挂牌照的白色轿车。 林袭当初并未对此案进行全力侦破，一方面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心思就从没有放在好好工作上，他一直想的是怎么向上爬，怎么挣更多的钱，所以业务能力真的不敢恭维。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当时林袭马上就联想到了赵石的死，猜测这很有可能是复仇，怀疑不是没有过。 第四卷 第十六章 留下线索4 从当初的监控画面可以看出，小白车就是向着凰州方向开去的。林袭当时就偷偷的跑去档案室，找出了晓清当年的案子。 他当然记得当初卢笙的歇斯底里，他也记得卢笙就是居住在凰州。要说对他没有怀疑，那又怎么可能。 无论一个人是多么的异于常人，无论他拥有着怎样的高智商，谁也不会策划出世界上绝对完美的犯罪。 也许会有悬而未决的疑案，也许还有没被发现的线索，可世界上就是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 除非一个人能凭空消失，除非犯罪者会得到神明的庇护，否则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完美的犯罪。 卢笙以为完美的严密计划，只不过是一些关联人的间接协助罢了。 白龙强死去的三年，林袭从未停止过对卢笙的怀疑，也从未真正的全力侦破过白龙强的案子。 当年的瞒天过海，他们做的那么谨慎，要说会留下证据，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更何况赵石和白龙强已经死去，林袭不想再找卢笙的麻烦，也不想因为卢笙，惹出他曾经的那些麻烦。 三年来，林袭的事业很顺利，蒸蒸日上。他不再需要通过那些勾当来敛财，也不用担惊受怕，曾经做过的那些，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淹没在了时间之中。 这三年的风平浪静，似乎让林袭活在了一个虚幻的假象中，也在他的内心中坚定了一个信念，就是卢笙似乎从未怀疑过梅州警察，也从未怀疑过他。 林袭不知道的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因为梦里那些近乎于真实发生的事情，也让卢笙坚定了一个信念，当年的事，绝对不只是赵石，白龙强，林袭这几个人合伙就能完成的顶替。 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天空下，三个人正在为着自己心中的目标，而忙碌着。 卢笙在梅州的美好家宾馆，他消除了当年的入住记录； 孔维峰则在胖师傅家，成功发现了新的线索； 而林袭，他正在翻看当年白龙强的案件卷宗，以及只有他自己才拥有的一段监控视频。 现在完全是因为命运，将这三个人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 卢笙，他作为这个司法悲剧中的受害者，现在转变为了一个犯罪者，你很难说清他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孔维峰，就是因为他救了卢笙一命，就是因为他极强的职业嗅觉，他捕捉到了卢笙的异常，他要查明真相，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找出所有能找到做过坏事的人。 林袭，他披着正义的伪装，却干着蝇营狗苟、伤天害理的勾当，窃取而来的名利，永远换不来内心真正的安宁，现在他终于感受到罪恶带来的良心不安。 “这个他妈的卢笙，是不是又在搞什么事情？” 林袭的电脑中还存留着当年梅州街道的监控视频，这是他独自一人去交警队下载回来的。梅州的交通监控影像只能存留三年，所以现在，这段监控视频，只有林袭的手上才有。 “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一切真的按照不好的方向发展，我该怎么办？” 林袭一遍一遍的看着卷宗，一遍一遍的看着监控视频，他哪有什么心思去看里面的内容，只是在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这个孔维峰，要是被他给咬上，那可是个大麻烦。” “先沉住气，没事的，我可以。我可以！” ………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梅州和凰州都将迎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孔维峰没有回家，就直接睡在了办公室里，不管到哪里，都是他一个人，办公室有他的床，家里也有他的铺盖卷，对于他而言，这两个地方，其实哪里都是家。 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走到了孔维峰的身边，“孔队，你拿来的三个易拉罐，实在是太多年了，上面的指纹已经模糊，从三个罐子上没有提取出几个可用的指纹，现在还不太好比对。” “咳…咳…咳…” 前一天晚上孔维峰抽了太多的烟，一早起来嘴巴里味道很大，而且嗓子还十分难受。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就告诉我，还有没有可能查出来。” “有可能，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呀，咳咳…” “不过会很慢，要想快的话，得先找到指纹的当事人，才有可能快速比对出来。” 就是要通过指纹去找人，现在可倒好，得先找到人，才有可能证明指纹是他的。 这就好像找到了一把钥匙，去证明它可以打开那把锁，可眼前却摆放着成千上万把锁。 孔维峰听到这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是新来的吗？去指纹库里比对呀，全国范围内的指纹库都是联网的。” 年轻警察听着孔维峰的抱怨，心里想着，我看你才是新来的，你是睡糊涂了吗，你是没有进行过指纹的比对工作，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他有些委屈的说道，“孔队，可这需要时间呀，你看你昨晚给我打电话，说的那么着急。电脑里才能给出五百多个疑似结果，而这五百多个结果还是得需要人眼识别。更何况，从罐子表面提取的指纹残破不完整，而且来源很有可能是来自好几个人。这就可能筛选出几千个。” 孔维峰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可能不好，态度缓和了一些对年轻警察说道，“行呀，我才说你一句，你说了这么多。” “不是，这个本身就很难，而且很需要经验，咱们这种小地方，也没有那种比较厉害的专家，所以就会很慢。” “没事，不怕慢，只要能查出来就行。” 孔维峰说着，然后开始周围寻找什么。 “咳…咳…咳…” “孔队，你还是少抽点吧。” 尽管年轻警察在嘴上劝说着，可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烟，递给了孔维峰。 “你忙去吧，尽快。”孔维峰抽着烟，看着年轻警察，“拜托了！” 第四卷 第十七章 遇见 和孔维峰一样，林袭也在办公室待了一夜，与孔维峰睡在躺椅上不同，林袭在办公室放了一张自己的床。 他脱去制服，换上了便衣，走出警局大楼后没有开警车，而是开着他自己的车，向幸福路驶去。 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六的早上，每条街的路况都很良好，街道上比以工作日安静了许多，整个城市似乎都在睡着懒觉。 卢笙很早就走出了美好家宾馆，他正在幸福路的面馆里吃着早餐。 这家面馆很会做生意，它几乎满足了整条街早、中、晚各个时间段的用餐需求，现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挤满了早早起来、将要去忙碌的人们。 “老板，还有地方吗？”又一个顾客走进了面馆，他随手关上店门，在门口向着屋里环顾着。 听到这人的说话声，卢笙拿着勺子的手瞬间停顿了一下，胸腔左上角的位置开始砰砰的乱跳。他马上克制住了转头看向门口的冲动。 这个只有六张桌子的小店，真的不是很大，六张桌子靠墙分成了两列，左右各三张，不大的桌子，坐四个人刚刚好。 卢笙坐在最靠里的那张桌子前，还好卢笙是背对着店门，还好卢笙进来时就是与人拼桌，否则，那个发出让卢笙感觉熟悉声音的人，很有可能就会坐在他的旁边。 面馆老板在给顾客端着小米粥，看到有顾客进来后，把粥放到中间的桌子上后，随即便上前热情的招呼道，“有有，您等下，或者给你再支起一张桌子。” “哦哦，那个，我还是在屋里等一会儿吧，有地方了给我上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卢笙小口小口的喝着豆浆，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随着那人说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尽管卢笙没有回头看，但卢笙可以确定，是他，身后的那个人就是林袭。 林袭抽出一个凳子，在门边坐下等待着，又拿出手机开始看了起来。不过他只是胡乱的摆弄着手机，看着过去一天中最新鲜的新闻。而心思完全没在手机上。 林袭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前来，昨晚他看了三年前白龙强的案件卷宗，决定再次到幸福路，再次到白龙强当年出事的地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想法。 “他怎么突然来这了？”卢笙有意的低下头，想着接下来如何才能避免与林袭的正面相遇。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他还会记得我吗？” 在卢笙的计划中，他设想过与林袭的相遇，与林袭的当面对峙也确实在卢笙的计划之中，但没成想意外的相遇来的这么突然，现在还不是他们见面的时候。 就在这时，坐在卢笙对面吃早餐的两个人，起身站立，他们已经吃完，开始向着门口走去。 “吱…吱…吱…” 凳子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声响好像在提醒着屋内的众人，有个可疑的人，正坐在这里吃着早餐。 仿佛凳子刚刚划擦着的不是地面，而是卢笙的心，他皱着眉，头低的幅度更大了些，嘴里的油条，被他小心翼翼的咀嚼着，他真的害怕刚才那一声声的噪音，吸引到林袭的注意力。 林袭果然将目光投向了卢笙这里，他也的确有坐过来的打算，但幸运的是，他还没有注意到卢笙，而且此时门口的一桌人也吃完了早餐，这一桌人起身开始向外走去。 面馆老板急忙过来给林袭收拾餐桌，于是林袭就近坐了下来。背对着卢笙的方向。 “我一会应该怎么脱身？要是被他认出了，我该怎么说？”卢笙的头脑中在飞速旋转，他现在把林袭当做了重要的复仇对象，最近梦里的场景又总是在频繁出现，卢笙真的不确定，林袭是否也像他那样，格外的关注着对方。 时间在有意的拉长，无限的拉长，卢笙面前那碗刚刚还是滚烫的豆浆，现在已经凉了下来。 “老板，再给我拿两根油条。”林袭转身对面馆老板喊着。 这一次的转身，终于让林袭发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林袭的目光在卢笙身后停滞了一瞬，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十年过去了，林袭与卢笙再也没有相见。对于有的人来说，十年的岁月可能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可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十年的时间，完全可以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卢笙，他相较于十年前，足足瘦了三十斤。一米八的身高，卢笙现在还不到一百三十斤。 你永远不要怀疑一个警察的记忆力，哪怕他已经不务正业，哪怕他已经变成一个黑警。可是敏锐的职业嗅觉很有可能一直伴随一个警察。看到卢笙的背影，林袭是迟疑的，他只感觉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林袭犹豫着是否应该走过去看一眼。他已经有了站起来的冲动，就在此时，面馆老板端着油条走了过来。 “您的油条。” 面馆的门又开了，紧接着走进来几个顾客。 他们其中的一人看见老板，又看了一眼屋子里后问道，“老板，有没有快吃完的了。” 这个时候，面馆里的每张桌子前都有人在用餐，唯独卢笙和林袭所在的两个桌子还可以拼桌。 林袭面朝着门的方向，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人，对他们的说道，“你们坐在我这桌吧，我去里面那桌。” “谢谢了。”老板感谢着林袭，想着帮林袭的忙，给他端东西。 只见林袭起身，他端起了自己的碗，拿着油条向卢笙的桌子走去。 “吱…吱…吱…” 卢笙再一次听到了那刺耳的声响。 在刚刚听到林袭说话时，卢笙已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元钱。压在了碗的下面。 从门口走到最里面，只需要短短的几秒，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卢笙去思考了。 卢笙还是低着头，他感受到了林袭的靠近，心跳开始加速。 斜后方已经出现了林袭那双黑色锃亮的皮鞋，不能再等了，就趁现在。 第四卷 第十八章 寻找 “吱…” 凳子瞬间被弹开，突然的声响让这张桌子马上成为了屋子里的关注焦点。 卢笙起立、转身，一气呵成，紧接着他快速向门口走去。 尽管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全程都是在低着头，但林袭还是看见了那张脸。林袭站在那里愣了一下，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后，连忙跟了过去。 此时卢笙已经穿过了店门，向外跑去。 林袭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了推门而入的顾客，被撞的那人膀大腰圆，拦下林袭，看着他气急败坏的喊道，“你长眼睛了吗？瞎子呀！” 身后的面馆老板也快速跟了上来，他没有立刻看见卢笙压在碗底的钱，也担心林袭同样会不付钱就溜走。 “那个…”站在旁边的面馆老板，他对林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袭掏出了警官证。 刚进门的顾客看见了证件，态度有所收敛，可他占着理，嘴硬的说道，“警察了不起呀，撞人不说对不起的吗…” 林袭恶狠狠的看着那人，又随手推开了他，“再不让我出去，坏人他妈的就跑了。” 顾客和老板，间接的帮助了卢笙，正是他们与林袭纠缠的这短短时间，成功的让卢笙溜进了幸福路旁的居民区之中。 等到林袭跑出来时，已不见了卢笙的踪影。 林袭站在店门口，他四下张望着，“刚才他知道我进来，而且，他是在故意的躲着我。” 附近有这么多的楼，还有许多并非封闭的小区，出口四通八达，要想藏一个人，要想躲一个人，实在是太方便了。 林袭没有跑出去盲目的寻找，而是转身走回了面馆。 看到林袭进来，面馆里议论纷纷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林袭径直走向自己和卢笙的座位，新来的顾客也坐在了那里。 他看着那人，直勾勾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那人识趣的端起吃的东西，起身去了别的地方。 面馆老板手里拿着卢笙放在碗底的钱，他以为钱是林袭留下的，走过来后对林袭笑着说道，“警察同志，四根油条一碗豆腐脑，用不了二十元钱的。” 林袭看了一眼那钱，没有理会老板的话，而是对他开口问道： “刚才那人，就是跑出去的那个人，他经常来吗？” 面馆老板收起笑容，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经常来，但昨晚来过，来的时候很晚了，他走后我就关门了，”面馆老板接着又说道，“来我这里吃饭的人，多数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陌生的人也有，但不多。” 他应该是刚到附近不久，林袭想着，又伸手拿走了桌子上的钱，走到了门口。 “妈的，你还真拿呀。”看着林袭的举动，面馆老板脸上笑着，心里却骂着。 “刚才那人吃的，还有我的，加在一起一共多少钱？”林袭说着，掏出了手机，扫着门口的付款二维码。 “不用了，警察同志，没有多少钱的。” 林袭无意再纠缠，也不想继续浪费口舌，“三十元，只多不少。” 付完款后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 卢笙跑进了面馆对面的小区里，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出院不久的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更何况常年缺乏锻炼，他的身体很虚弱。 他走上了三楼的楼梯间，透过窗看过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餐馆的店门。 卢笙调整着呼吸，一直观察着对面。 过了一会儿，林袭从面馆里走了出来，他走向了一辆车，那一定就是林袭的车，卢笙仔细的看着那车的车牌号。 林袭只是打开了车门，他并没有进去，从里面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然后便关上了车门，又站在了车门边。 “他刚才应该是发现我了吧，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突然的起身，谁都会感觉不对劲的。现在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在等待着其他人来支援吗？” ……… 林袭站在车旁，他点燃了一根烟，向着幸福路延伸的两侧搜寻着。 身后不时的有人从面馆里走出来，无一例外的都向林袭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这个卢笙究竟在搞什么鬼，好好的老师你不当，跑梅州来干什么。孔维峰查当年的案子，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林袭一直在思考，烟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孤零零的冒着烟。 “他昨晚来的那么晚，今天早上又过来吃早饭？” 如果所有的警察、都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之中，那世间还真没有多少破不了的案子。 问题只在于案子本身，它是否得到了应有的重视。如果一个人，丢了一个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只要他的身份足够特殊，哪怕是一个小日子过的不错的人，哪怕是他丢了一辆自行车，只要被重视，警方便会很快破案。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得到相同的对待。 对于可能关联到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命运，所以林袭格外的专注，在他的身上，又重现了当年那个警校高材生的风采。 从面馆老板口中仅仅说出的几句话里，就让林袭快速发现了线索。 林袭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在幸福路上仔细的搜寻着。他知道卢笙是凰州人，他知道卢笙从昨夜到今晨，两次出现在同一家面馆，那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昨天晚上，卢笙很有可能住在附近。 幸福路并不是很长，美好家宾馆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林袭掐灭了手中的烟，向着美好家宾馆走去。 ……… 卢笙看着林袭向美好家宾馆的方向走去，“看来这个宾馆我是不能回去了。” 他没带多少随身物品，宾馆的房间里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好在现金都被他带在了身上。 卢笙这次来梅州，主要的目的就是看宾馆系统中、是否还存有当年的入住纪录。现在他已经想办法删除了。 学校给了卢笙一个长长的假期，他有足够的时间。他付宾馆六天的钱，原计划可能付更多天的钱，只是为了在梅州等待孔维峰的到来，等待他能调查到这里，但没成想林袭的突然出现，完全打破了他的原有计划。 第四卷 第十九章 怕什么来什么 林袭站在宾馆的门前，他抬头向楼上看了看，然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宾馆前台接待的女人刚刚睡醒，她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不是很乱但有些蓬松。 女人以为又有顾客来住店，她刚要开口打招呼，可马上便看见了林袭掏出的警官证。 慌乱、不安、后悔，各种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从她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 还没等林袭开口发问，女人就马上联想到了昨天晚上和卢笙通话的场景，对于她来说，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好，跟你打听个事。” 女人安静的点着头，她的心里还在祈祷，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警察问的是其他事情。 “最近，有没有一个叫卢笙的人，来你这里住店。”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从女人嘴中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有…” 女人快速的眨着眼睛，两只手却在不自觉的用力攥着，指甲似乎马上就要嵌入她的手心之中。 林袭很快就注意到了女人的不自然，他盯着女人的眼睛，投射出的光也变得更加威严。 “来来往往这么多住店的人，不用查找，你也记得吗？” “嗯…”女人刚想要解释，就被林袭的话打断了。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因为…”女人的心里很害怕，紧张的有些结巴，她担心自己真的惹上了麻烦，头微微的低着。 “因为，因为他让我，删除了他的入住纪录。还…还给了我五百块钱。” “什么？删除入住记录？”林袭成功的掩饰了他的惊讶，只是重复着女人的话，紧接着他又问道，“是昨天的吗？” “不是，不是昨天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删除的入住纪录，具体是哪天的？” “我记不清具体是在哪天了，我只知道是三年前。” 听到女人的话，林袭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不上是兴奋，也谈不上开心，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早已经知道了答案，然后时隔多年，终于被人告知你是正确的。 “哦哦，那个，那被删除的数据，还能恢复吗？” 女人有些心虚，头低的更低了些，小声的说着，“不能了。” 女人低着头，并没有看见林袭瞪着她的可怕眼神，“昨晚他住的是哪间房间？” “四零四。” 林袭向女人伸出手去，女人有些疑惑，又有些害怕的看着林袭。 “房卡给我。” “啊？” 林袭控制着情绪，但还是能听出他的不耐烦，“把四零四的房卡给我。” 女人慌忙的拿出房卡，递了过来。林袭接过房卡，径直向楼上走去。 就在林袭马上要进入楼梯间里时，一直担惊受怕的女人，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她担心的问题。 “警察同志，我，我会不会有事呀？” 林袭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女人的话，而是继续向楼上走去，不过是一个前台女接待而已，她的心情又怎么会让林袭有所顾及。 在卢笙的房间，林袭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走下楼，走到前台，在桌子上抽出一张宾馆的订房卡片，在上面写着什么，然后递给女人，对她说道，“一旦看到他回来，马上联系我。” 女人双手接过卡片，安静的点着头。 ……… “看来，这个宾馆，我是不能回去了。” 卢笙躲在楼梯间里，心里一直在想着这句话。 他看着林袭向美好家宾馆走去，又看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个女人肯定会把昨晚的事告诉林袭，唉…这本来是我给孔维峰准备的线索。林袭会不会通过这个线索，发现什么呢？” 卢笙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林袭会突然杀出，他也不知道，白龙强的死，林袭早已经对他有所怀疑。 “我不能等下去了，要继续进行我的计划。但愿孔维峰那面的速度，能再快一些。” ……… 整个早晨，孔维峰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发呆。但他的头脑之中，却没有一点一丝的休息。 “白龙强偷赵石的车，又撞死了人。卢笙还说这个案子就是一出司法悲剧？” 他一直在想着这些，却始终都没有突破。 这个时候，凰州警局局长站在不远处，他看见发着呆的孔维峰后，对他喊道，“维峰，你过来一下。” 局长的办公室中，一夜没人，但烟却像是浸入到了墙壁、地面、房顶的每一寸区域。伴随着人的进来，烟味又从四面八方飘散出来。 “和平大街恶性交通事故案快要宣判了，我突然又想起了你之前提到的卢笙。怎么样，你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孔维峰把在胖师傅家发生的事情，又和局长叙述了一遍。 局长全神贯注的听着孔维峰的话，他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听你这么说，服装厂门口路过的那个人，有很大的嫌疑。” “是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精心策划过的，现在这是唯一的线索。” 局长给孔维峰递过来一支烟，继续问道，“还能找到赵石的家人吗？” “只剩下了一个老母亲，现在在市精神病医院，就是当年听说赵石被烧死，受了太大的刺激。” “白龙强当年偷赵石的车，是偶发事件，还是有意去偷他的车，这两人生活中有什么交集吗？” “一个是烂赌鬼，一个是富二代。没什么交集。” 局长想了一会儿，对孔维峰说道，“我看有必要深挖白龙强这条线了，从他身上可能会有所发现。”局长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圆圆的烟圈，窗台上的花，又要倒霉了。 “如果缺人手，就叫你们组里的人帮忙吧。” 听到局长这么说，孔维峰兴奋的看着他，“是要重启当年的案子吗？” 局长又吸了一口烟，严肃又认真的对孔维峰说道： “现在掌握的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推翻当年的结论，不过，你我现在都清楚，这件事背后必定不简单。你只管调查，只要是在凰州，就无所谓重启不重启，咱们只要真相，只要背后还有坏人，咱们就一定要给他揪出来。” 第四卷 第二十章 一处房产 “小刘，怎么样了，我让你查的资料查到了没有？” 凰州警局办公室中，孔维峰正看着小刘，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小刘现在是凰州警局中最年轻的刑警，但也已经参加工作四年。 他来警局后就进入了孔维峰的调查组，小刘认为警局里和孔维峰两人的关系最好，不过在孔维峰的眼里，所有人都是朋友，所有人都是同事。 小刘知道孔维峰让他查的这个人很重要，“查是查到了，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孔维峰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在所有的谈话中，孔维峰最怕的就是听到不过、但是、恐怕这种词，似乎这些转折词语注定会带来不好的信息。 “不过什么？” “孔队，你让我查的这个白龙强，他是梅州人，三年前出狱，不过出狱后不久，他就在一起车祸中被车撞死了。” 还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怎么每一次调查的线索中，都有死亡的味道。查晓清案，赵石死了，胖师傅死了，白龙强也死了。 “什么？撞死了？在哪？梅州吗？” “是的，是在梅州。” 怎么又是梅州，怎么又是车祸呢？孔维峰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什么和当年晓清案相关的人都死了呢。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追着这个案子不放，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找到更详细的资料了吗？” “我只是查到了他的死亡信息，刚才和你说的那些，也是听我同学说的，他毕业后去了梅州警局，三年前参与了这个案子的调查。”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凶手被抓住了没有？” “没有，听他说这个案子很邪门，调查得很不顺利。白龙强的头部被撞击两次，第二次的撞击是直接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我还听说这个案子是现在的梅州警局副局长带队办的，不过案子到现在还没破。” 是林袭负责的案子？孔维峰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没有绕开林袭，他到底在整件事当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就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呀，”孔维峰自言自语道，“城市上空那么多的监控摄像头，过了这么久，案子居然没破？” 小刘又把同学和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和孔维峰叙述了一遍，“我同学说，梅州已经有很多年没发生那种恶性事件了，所以上头很重视，不过事发现场除了一个目击证人看到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就再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 “有没有白龙强家人的资料，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他爱人和孩子的资料，他的妻子名叫周小蝶，他们名下有一套房产，就在凰州。” “凰州？在凰州？” “嗯，小区的名子是盛世华庭。” “就是咱们凰州，现在最贵的那个小区吗？” 孔维峰感受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他盯着小刘说道，同时也是在对着自己说： “小刘，你说白龙强一个烂赌鬼，他输了那么多的钱，欠了很多债，又惹上高利贷，偷车，然后居然在凰州有一套很贵的房产？这未免也太不同寻常了吧。会有什么样的可能，让白龙强能买的起这么贵的房子。” 小刘在认真的思考着，手中拿着一支笔，胡乱的在嘴边摆动着。 “会不会是中奖了呢？” 孔维峰生气的瞪了小刘一眼，“哪有那么巧的事，你当是网络小说吗，当是无良爽文吗？” 小刘没有注意到孔维峰瞪他的眼神，继续的推断着。 “那就是继承财产了？” “或者被人包养了。” “越说越离谱，你到底是怎么从警察学院毕业的？” “总不能是别人给的。” 话音刚落，小刘看向了孔维峰，小刘也发现孔维峰正在看着他。 ……… “三年前的小白车开往凰州，死的人又是白龙强，白龙强出事地点附近的宾馆里，又有卢笙三年前的入住记录，他现在把记录删除，卢笙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做的这么明显，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林袭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可以断定，撞死白龙强的人就是卢笙。 在开车回警局的途中，林袭始终在想着这些，在几个红绿灯前急刹车，又闯过了一个红灯。 “孔维峰和卢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当年的案子那么感兴趣，只是简单的救命恩人吗？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让也他死在和平大街。” “我该不该把卢笙给揪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 卢笙清楚，现在再去找白龙强十年前不在场的证据，难于登天。 赵石和白龙强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他们并不认识，当初是谁让他们联系到一起的呢？警察一定不会卑劣到主动去找赵石，主动提出可以给予帮助的，所以这里面一定还有中间人。 十年前的卢笙，只是要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去复仇，他要杀死赵石，杀死白龙强。 十年后的卢笙，要挖出背后的所有人，挖出所有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的人。 一旦完成这个目标，他会信守梦中和晓清的诺言，他会去警局自首，会承担起他应承担的法律责任。 林袭不过只是冰山里露出的一角，林袭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将赵石和梅州警方联系到一起的，一定还有别人。 扳倒他们，就是卢笙的终极目标，就是他心中的计划。 在宾馆以那种方式销毁曾经的入住记录，卢笙就是要留下线索，就是要让孔维峰将调查的矛头对准自己，就是要让孔维峰在调查的过程中，意识到整件事的不一般。卢笙还会继续给孔维峰留下线索的，会让他关注到整件事的背后力量。 卢笙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孔维峰的人品，职业操守上，相信孔维峰是一个正义的警察。 用这样的方式，比他冒冒失失的去凰州警局报案，让凰州的警察调查梅州警方，效果会更好。 可是现在，最先发现这个线索的，居然是敌人林袭。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一处房产2 小刘没想到只是自己的随口一说，竟让孔维峰异常的兴奋起来。 白龙强所拥有的这处高档房产，现在看来，它的来历真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给的。 终于又有了调查方向，孔维峰的情绪当然高涨了一些。 十五分钟后，孔维峰的车停在了盛世华庭的物业公司门前。 孔维峰走进物业公司，他向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并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很快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是来负责接待孔维峰的物业经理。 经理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伸出右手，微笑着对他说道，“您好，警察同志。” 孔维峰和他握着手，略过了不必要的客套，开门见山道，“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住户，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周小蝶的住户吧，帮我查一查，看看她住在那栋楼？” 经理听后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嗯，是有这个人。她住在三号楼一单元的十五楼。” 孔维峰听后感到很疑惑，“记得这么清楚吗？” “我们就是干这行的，整个小区一共也没有多少住户，况且，她家最近刚把房子卖了，所以印象很深。” 听到这个消息，孔维峰皱着眉，他额头上的那到疤痕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沮丧，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家的房子已经卖了吗？” “嗯，卖了，她都搬走了。” 孔维峰抱着最后希望，问出了明知道不会有答案的问题，“那你知不道她搬到哪去了？” 经理礼貌的笑了笑，心理却在暗自的疑惑着对方的业余，“这个还真的不清楚。” “那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应该是没有了，她搬出去后，我们这就没有她的信息。” 孔维峰不知道周小蝶用的什么电话，在周小蝶的名下，根本就没有查到她使用的电话记录。 刚才还是兴奋的走进来，现在孔维峰失望的从物业公司走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决定去敲一敲十五楼的房门，买家也许还有周小蝶的联系方式。 “当…当…当…” 孔维峰接连敲了几遍房门，可一直都没有人出来。 不过孔维峰频繁的敲门，却吸引了正在打扫卫生阿姨的注意。 热心的阿姨对他说道，“别敲了，这家人买完房子后，还没有搬来呢。” 听到阿姨的话，孔维峰走到她的身边，明知故问道，“阿姨，我来找周小蝶，她搬走了吗？” 听到是找周小蝶，阿姨看孔维峰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那个眼神充满了鄙夷，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阿姨在这个小区已经工作了十多年，对这个单元的情况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每家每户的情况，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尤其这个周小蝶家的情况，阿姨了解的相对更多一些，一个漂亮女人，老公常年不在家，后来听人说是，周小蝶家里的男人犯事进了监狱。 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出没出监狱，这个女人守着这么一个大房子，就像是守活寡一样。 现在一个男人来敲寡妇家的房门，除了额头上有道疤，五官还很端正，阿姨的第一感觉竟不是周小蝶的老公回家，一个不太正经的形象马上出现了在她的脑海中。 “嗯，她搬走了。都半个月了，你都不知道吗？” 阿姨的后半句话让孔维峰很纳闷，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话里的含义，就又听到了阿姨的话。 “你是，你是她的…”阿姨在脑海中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词，不过从她的语气中更是流露出些许的嫌弃，“她的朋友吗？” “不是。”阿姨的眼神让孔维峰感觉很不舒服，似乎自己的全身都弄脏了，沾满了污垢，让人瞧不上。 阿姨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好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他，有些期待的问道，“那你是他家的男人吧。” “阿姨，我不是，我是…” 孔维峰的话还没有说完，阿姨脸上那期待的表情便极速的溜走了，取代的是另一种神情，那神情好像在说，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不是男人就是对象。 孔维峰本不想频繁出示证件，他也没打算在阿姨的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可是突然间被一个老阿姨莫名的嫌弃，总感觉是被人冤枉了些什么，于是他掏出警官证，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只是随口问道： “阿姨，我是警察，你对这个周小蝶了解的多吗？” 一听说对方是警察，刚才还觉得孔维峰一脸的不正经，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一身正气，警察在问话，而且还问到了自己知道的事情，阿姨乐呵呵的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也算不上多了解吧，我五十多岁就在这里工作，也干了十多年，可以说对每家每户都了解一些…” “咳…咳…咳…” 孔维峰有意的咳嗦了几下，若是他不打断她，不知道阿姨什么时候才会说关于周小蝶的事情。阿姨听到后，又笑着看了孔维峰一眼，识趣的连忙步入正题。 “周小蝶是梅州人，她是十年前搬来的。听说刚搬进来时，一下子就付了七年的物业费，就是因为要卖房子，所以最近才把这三年的物业费给交上。” 孔维峰马上意识到了与阿姨谈话内容的重要性，他重复着阿姨的话，想得到她进一步的确认。“买房子时，直接交了七年的物业费？你们这个小区的物业费可不便宜吧。” 阿姨感慨道，“可不嘛，很贵的，听说她家是我们这个小区房地产老板的亲戚，我也是后来听别人说，她家的房子就是这个老板给的，又直接给了八年的物业费。” “房子是地产老板给的？确定吗？” “嗯嗯。这个是肯定的，连物业费都交不起。怎么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宋老板给的。” “就是盛世地产的宋浩乾吗？” “嗯，就是他。” 阿姨所提供的信息很重要，对于接下来案情的突破，更可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孔维峰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你清楚周小蝶搬到哪去了吗？” “她还能去哪，回她父母身边，搬回梅州了。”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县城 梅州的经济发展速度在全省倒数，它所管辖的几个县城，发展的更是一个不如一个。在行政划分上，虽然为县，但若是和南方发达地区相比，这些县城就如同小城镇一样。 其中的凉县，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县城。在这个县城，在五元的打车起步价内，出租车的行驶区域就会覆盖整片城区。而凉县出租车的出现，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而已。 县城的经济主要依靠农业，整个县，财政疲软，鲜有大型企业的存在，就更谈不上有什么现代化的企业了。 卢笙从梅州幸福路离开，搭乘上了前往凉县的最早一趟客车。在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后，他第一次踏入了这个地方，而他此行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寻找周小蝶。 曾经病态的复仇心理，一度让卢笙计划杀死这个女人，现在的他，在经历了梦中的那些事情后，终于让他放下了他那些畸形的复仇心理，卢笙现在清楚，只要不把背后的那些大坏蛋抓出来，类似他和晓清的人间悲剧还会继续发生。 卢笙的学生张小龙，他现在干的那些事情，其中一项涉及的，就是做白龙强这种人的生意，抵押、借款，收账。卢笙在离开凰州前，又去找了一次张小龙，让他帮了自己一个忙。 张小龙和梅州的地下江湖也有接触，从他们那里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其实梅州的高利贷对于白龙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会不会偷车，他是怎么突然还上了那一笔数额巨大的欠款，这其中的猫腻，他们心理都清楚。 不过毕竟自己从事的也是非法勾当，他们也忌惮于整起事件的背后势力，这种事情，无关他们的利益，他们必定是不会插手的。对于张小龙拜托的查人地址，这种小事，轻而易举。 卢笙托付张小龙找周小蝶父母的地址，周小蝶是白龙强的妻子，所以梅州方面几乎毫不费力，很顺利就找到了她父母的住址。 在凉县县城的城乡结合区域，卢笙找到了周小蝶。她父母住的这个地方叫长山，这里很奇特，有林立的居民楼，也有低矮的土房，有几个不大的工厂，也有成片的庄稼地。最特别的存在就是这里有一堵墙，正是这堵墙，将本就不是富裕的地方，隔在了两旁。 周小蝶的父母家，就在这堵墙旁的平房中。 “当…当…当…” 卢笙敲响了这个院子外面的大铁门。 “汪…汪…汪…” 伴随着卢笙的敲门声，院子里的大狗在咆哮着。卢笙很恍惚，他似乎又听到了十年前服装厂院子中的狗吠声。 过了一会，院子里过来了一个人，而来开门的这个人，正是周小蝶。 对于周小蝶的情况，卢笙很了解，可是对于卢笙，周小蝶却几乎不认识他。 她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问道，“找谁呀？” “我找你，周小蝶。” 瘦瘦的卢笙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坏人，周小蝶没有多想，打开了大门，她向门外走出了一步，看着卢笙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卢笙看着周小蝶，她还是卢笙印象中的样子，四十岁左右，浓妆艳抹。在这穷乡僻壤，这个年纪的女人这样的打扮，总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她的妆容，她的衣着打扮，与这周遭的乡野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格不入。 “我们不认识，我认识你的丈夫，白龙强。” 听到这三个字，周小蝶脸色大变，她马上向后退回了大门内，随手就要关上大铁门，卢笙急忙伸出手，在门将要关上的那一刻，阻止住了周小蝶。 周小蝶很不耐烦，她现在发现，也许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白龙强。 “他已经死了，还来找我们这孤儿寡母做什么？” 卢笙用手挡着门，“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白龙强是怎么死的吗？” 周小蝶还在用力的关着房门，她真想这道门能把以前所有的事，都关在门外。 “不想，现在就连警察都不想知道。” “汪…汪…汪…” 听到这狗声，卢笙又看了一眼周小蝶的身后，他身体挡着大门，又不自主的有向后退的冲动，只见那两双狗眼怒目而视，张大着嘴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 “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也知道你可能连晓清是谁都不清楚。” “一直在这说什么呢？神经病呀，什么晓清，晓清是谁？我知道许仙，白素贞。” 听到晓清被人用语言调侃，卢笙怒不可遏，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周小蝶，身前的大狗似乎也被这目光震慑，连叫的声音都在渐渐变弱。 “你不要提晓清！” “我只想知道你们和宋浩乾，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给你们一套房产，这个宋浩乾和赵石一家，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希望你孩子的爸爸，不要傻傻的替别人坐七年牢狱，也不要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卢笙说的这些，每一句话都在敲打着周小蝶的心，她不在说话，只是站在那，用手在扶着大门，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了解曾经的所有事。 卢笙的话音刚落，从周小蝶身后的房角处，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女孩。 她年轻的脸还未褪去稚嫩，不过从她的眼神中，却看出了与她年龄并不匹配的成熟。 女孩慢慢的走向门口，看着周小蝶，又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周小蝶意识到了女孩走到身边，急忙转头对她说道，“你出来干什么？快点回去。” 女孩并没有走回去，而是眼含泪水的看着周小蝶，“妈，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这些你也一直都知道吗？” 周小蝶没有说话，泪水打落了她的假睫毛，黑色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脸。 听到女孩的话，卢笙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正是白龙强的女儿。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小女孩的视角 看到这个小姑娘，看到这个失去父亲的小姑娘，对于白龙强的死，卢笙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歉意。不是对白龙强，而是对眼前这个无辜的小女孩。 看到她那双眼睛，卢笙又想到了自己那个未曾见面，胎死腹中的孩子，不过这一次的心里，没有恨。 卢笙不知道白龙强是否给过这个小女孩父爱，可是在她将近十年的成长环境中，无疑一直缺少着父亲的陪伴，对于父亲的真正情况，她很可能缺少最主观的了解。不过在孩子的心中，对于父亲形象的幻想，又怎么会太差呢？ 女孩名叫白蕊，今年刚满十八岁。对于父亲白龙强的所有记忆，还停留在七、八岁时。 …… 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经常是在我睡醒前离开，又总是在我睡着后才回来。 虽然他从来没有陪伴我去过游乐场，也从未接送我去幼儿园，可是我记得，每次睡醒后，床边总会多出一些糖果，有时还会多出一些粉红色的玩偶。 那时的妈妈，虽然总是会埋怨爸爸，可是在我的面前，她只是说爸爸是出去给我们挣钱买好吃的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床边的糖果和玩偶不再出现，而对于爸爸，妈妈也是避而不谈。 有的时候，晚上会有陌生的人来敲门，也会在外面大喊大叫大闹，每每这时，妈妈总会跑进我的房间，我们两人就会睡在一张床上，一直紧紧的搂在一起。 有一段时间，妈妈总是不吃饭，或者吃的很少，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过她笑。直到有一天晚上，爸爸终于回来了。 我开心的看着爸爸，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糖果，又从爸爸手上接过我最喜欢的玩偶。 爸爸和妈妈一直在聊着天，聊的什么内容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那晚我们是在一起睡的，可是第二天一早，就又剩下了我和妈妈。 从此之后，关于爸爸的事情，妈妈再也没有提起过。在夜里，门外也没有人来砸我家的房门。 后来我们搬家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我还记得，我在门口的墙上，给爸爸画了一个大大的地图，一个可以找到我们的地图。 我和妈妈搬去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我们谁也不认识。我们住在一个特别特别大的房子里，里面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只是我的床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糖果和玩偶。 后来，妈妈颠倒了爸爸之前的作息时间，她会在我睡着后离开，在我睡醒前回来。 在这个新的地方，我读完了小学，又读到了初中。 有一件事情我印象特别深刻，初中三年的一个星期六，妈妈一反常态，她没有化大浓妆，白天也不在家睡觉，而是开始收拾起家务，她不用我帮忙，独自忙活了一整天，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可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她收拾好后，突然大哭起来，又故意把辛辛苦苦收拾的房间，弄得很乱，随后她跑进了洗手间，过了很久她才从里面走出来，而出来时，脸上又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妆容。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在我中考复习的最关键时候，妈妈突然向学校给我请了一个长假，她拉着我回了梅州，而我们去的地方，去见的人，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这次，妈妈没有办法再用出国打工这种借口来敷衍我，我也不会再拿这种借口来自己欺骗自己。 面对那个躺在床上，几乎陌生，但又很亲切的面孔，我知道，那就是我的爸爸。是我日夜期盼能够早日回家的爸爸。 我知道爸爸是被人谋杀的，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案子却始终没有任何的进展。坏人至今还逍遥法外，为什么这么残忍的恶性事件，却迟迟抓不到凶手，就难道是社会关注度不够吗？就难道死的人是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吗？ 我不想上大学，所以在高考的语文试卷上，我痛批司法的无能，普通民众的利益没法得到保障，一个人被撞死三年，凶手居然在漫天的监控之下逃离法网。我将愤怒，痛痛快快的写满了整张试卷，所有能写的地方，都被我写了个遍。最后在填报志愿时，我选的全部是司法院校。高考出成绩时，不出我所料，我成功落榜。只写了作文的我，语文零分。 凰州市的所有高中，没人肯收我，妈妈带我回到了梅州的县城，这里的高中，接收我这种低分的复读生，而且费用不高。尽管我极力反对，但终究还是被妈妈骂回了校园中。 前段时间，妈妈把房子卖了。我知道，只靠妈妈，她是没有办法既承担我高中复读的学业开销，又负担那个大房子的费用。虽然在那里住了十年，从八岁到十八岁，但我从未感觉那里像家。 几天前，妈妈回到了姥爷家来看我，然后就要出远门打工。 今天我放假，可以和妈妈好好的待上一整天，在梅州凉县，没人知道妈妈这十年在凰州是如何生活的。 我以前总是想，如果她能把脸好好洗一洗，那该有多好。现在我知道，十年了，那些也许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当…当…当…” “汪…汪…汪…” 狗吠中伴随着敲门声，有人来，我想要去开门，可还是妈妈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妈妈没有回来，狗又叫的越来越大声，姥爷让我出去看看情况。 拐过墙角我就能到大门边，可是他们的谈话内容中，突然出现了我爸爸的名字，我没有出去，而是躲在了墙后。 我听不太清，可不知怎么的，那个男人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些，我可以听清他最后话中的每一个字。 “我只想知道你们和宋浩乾，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给你们一套房产，这个宋浩乾和赵石一家，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希望你孩子的爸爸，不要傻傻的替别人坐七年牢狱，也不要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聚焦白龙强案 “你知道我爸爸的事？”白蕊看着卢笙，她眼含泪水，却目光坚定。 只是刚与白蕊的眼睛接触，卢笙便急忙移开了他的视线。他知道，他无法直视那双眼睛，只要可以，那个眼神完全可以夺走他的性命。 “只要你们肯帮我，我保证，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一定会绳之以法。”对于这一点，卢笙是肯定能办到的，毕竟白蕊的父亲白龙强，正是卢笙开车撞死的。 周小蝶刚刚还在一旁抽泣，不过他一听到卢笙的话，便马上插嘴，哭丧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但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娘俩。” 卢笙没在看白蕊，而是一直盯着周小蝶，近乎乞求的对她说道，“周小蝶，跟我说明一切，就很难吗？” 对事情浑然不知的白蕊，把抓住杀害父亲凶手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卢笙的身上，“帮你？要怎么帮？” 卢笙回答着白蕊的话，但眼睛还在看着周小蝶，“你还是问问你的妈妈吧。” ……… 面馆与卢笙的相遇，以及在宾馆的发现，林袭已经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虽然林袭现在身居高位，这么多年也做过许多事情，但实际上，他却一直是别人的马前卒。真正遇到了这种事关安危的事情，他并不清楚该如何做才能保证安全。 林袭回到警局后，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想着如何解决可能到来的大麻烦。地上的白色瓷砖，横向是八块，竖向是五块，林袭就一趟又一趟的在这四十块地砖上来回的走着。 手机无辜的一直禁锢在他的手心里，就像马上要被他攥出水来。不知走了多久，林袭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一直低头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拨打这个电话的，可这次的事情，不仅关系他的命运，也关乎屏幕上的那个人。 林袭思虑再三后，还是把电话拨通了过去。 “嘟…嘟…嘟…” 那头接起了电话，林袭不自主的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调整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整个通话过程，林袭几乎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电话就挂断了。 随着电话的挂断，林袭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桌旁拿起车钥匙，向外走去。 半个小时后，林袭开着车来到了梅州的沿江路。他沿着沿江路一直开，慢慢的，车辆变得稀少，路旁的建筑也少了许多。 林袭一边开，一边看着沿江路一侧的梅江，他在寻找一个路口，只有少数的梅州当地人才能找到的那个路口，从那个路口就可以把车开到梅江边。 那里人迹罕至，而那个人就在江边等待着林袭。 林袭把车拐下去，通过了路口，又开了一会儿后，终于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车，在宽阔的江边，它是那么的醒目，不过这里却是四下无人，并没有什么人能看到这辆醒目的车。 林袭来到那辆车附近，停稳自己的车，然后走下车去，快速的钻进了那一辆车中。 车里的空间不大，那人坐在主驾驶的位置，只是看了一眼林袭后，又转头看向前方那滚滚流淌的江水。 林袭快速的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现在看来，白龙强一定是卢笙杀死的，那赵石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听着林袭说了半天，他终于想起了林袭说的是哪个人，然后轻声的对他说道，“十年了，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你的安危可不能掌握在一个杀人犯的手上。” 我的安危？怎么他妈就变成了我的安危，这事情不是我们一起做的吗？林袭听着那人的话，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 “你现在已经是警局的副局长了，要杀伐果断，我很想听听，你想怎么处理这次卢笙的事情。”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卢笙在杀人，在有意的躲着林袭，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听听我的想法？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来这里？林袭心理想着这些，他当然不能吧想的说出来，林袭看着那人，不太自信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坐实犯罪证据，然后抓住卢笙。” “活着的人，总有可能变成麻烦，处理炸弹的最好办法，还是把它给弄炸了，而不是把它关起来。” 林袭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林袭是做过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他也有他的底线，那就是不杀人。 “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让卢笙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要再因为这种事给我打电话。去忙吧！” 林袭没再说什么，他识趣的走下了车，随后目送着那辆黑色的车开走了。这一次的见面，完全没有解决林袭的问题，反倒让林袭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站在江边没有马上坐进车里，秋日的江边，风很大，林袭想要清醒一下，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他要想想接下来如何面对。 “因为卢笙，孔维峰开始关注十年前晓清的案子。孔维峰这小子，是不会包庇任何人的，他现在一定还不知道卢笙做过的事情，也许应该让他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卢笙的身上，卢笙一定没有证据，否则不会三年来，一直这么的安静。” 想着想着，林袭已经拿出手机，找到孔维峰的电话后，按了过去。 ……… “小刘，帮我查一些资料…” “嘟…嘟…嘟…” 孔维峰在和小刘通电话的同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林袭后，对小刘说道，“我这面有个电话，一会再说。” 孔维峰挂断小刘的电话，马上接起了林袭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亲切热情的声音，“最近怎么样呀，峰哥。” 不同于上次的通话，这次突然的热情让孔维峰很是困惑。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林袭便快速的引入正题。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爆炸案 小刘参加工作后，他参与的第一个大案子，就是和孔维峰一起调查的三年多前的汽车爆炸案。 （爆炸案情节可对照第一卷第十二章爆炸案） 三年前的清明节，东昌区汽车报废厂发生爆炸，爆炸的源头是一辆白色轿车，爆炸引发的大火将汽车烧毁严重，极大的影响了后续调查的取证工作。 事发地点是凰州的郊区，监控摄像头稀少，有很大一部分区域存在监控死角。所以从有限的监控画面中，并没有查清白色轿车的行踪。 小刘不明白孔队出去调查白龙强的案子，可为什么突然让他调取了三年前的爆炸案。他刚找回爆炸案的卷宗，正回办公室，恰巧遇到了刚刚回到办公室的孔维峰。 “孔队，怎么这么久？” “路上遇到了个不会开车的傻子，他自己违章开车…”孔维峰刚想继续数落那个傻子，可一想这些都不重要，事情也都解决了，于是又将话题引回到案情上，“不说他了，卷宗找出来了吧。” “嗯。找出来了。”小刘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孔维峰。 孔维峰接过资料，坐在了椅子上，仔细的看着，他一边看一边说着，“这个小白车，很有可能是从梅州方向开过来的，而这辆车，也很有可能就是撞死白龙强的那辆车。” “这么巧的吗？是有什么线索吗？” “爆炸案是发生在三年前的清明节，而白龙强也是在三年前清明前夕被撞死的，监控影像里的小白车，最后出现在梅州开往咱们凰州东昌区方向。” 小刘仔细的听着孔维峰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他，虽然什么证据都没有，但小刘还是信得过孔维峰的推断。 小刘思考着孔维峰的话，又想到了他们刚刚突然挂断的电话。 “对了，你之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就是让我查这个卷宗吗？” 听到小刘的问话，孔维峰一只手拿着资料，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小刘的话终于让他想起了今早去调查的事情。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周小蝶家的房子，是盛世地产宋浩乾给的。” “还真是别人给的呀。” “嗯，我刚才是想让你找出宋浩乾的资料，看看他和白龙强，还有和赵石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孔维峰坐在那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小刘疑惑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你帮我整理宋浩乾的资料，我一会儿得走，去一趟梅州。” 孔维峰打算去梅州找林袭帮忙，他们毕竟是大学同学，真的涉及到跨区域调查，有了这一层关系，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程序。 虽然当初和林袭要晓清的案件卷宗，让孔维峰觉得林袭有些奇怪，但那只是怀疑，现在要去梅州，纯粹属于公事，没有证据的怀疑可以先放在一边。 孔维峰想着要实地看一下当年白龙强出事地点，再亲眼看下白龙强车祸案的卷宗。 他刚刚回到警局，凳子还没有坐热，就急忙起身离开了。 ……… “我都跟你说好多遍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卢笙又一次的转过身，他很是无奈，挥手轻轻的驱赶着女孩。 卢笙一旦站在那里不动，女孩也会停下脚步，从卢笙发现他被女孩偷偷跟踪后，女孩也不再躲藏，索性就走了出来尾随着他，一直默默的在卢笙身后跟着。 卢笙一看到这个女孩，就会想起白龙强，也会幻想到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 “你跟着我是没有用的，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原来刚刚卢笙和周小蝶并没有谈妥，周小蝶的老父亲闻声也走了出来，他看到自己女儿、外孙女都哭哭啼啼的，不由分说的就向卢笙冲了过来。 见此情况，卢笙知道没法在继续谈，只得先离开了周小蝶的家。 可让他卢笙没想到的是，周小蝶的女儿白蕊，竟偷偷的从家里跑了出来，一直跟踪着他，直到被他发现。 “孩子，回去吧。让你妈妈过来找我，让她来找我谈。” 白蕊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不过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坏人，也从他和她妈妈的对话里听到了晓清的名字，她知道那个晓清是他在乎的人，就像她在乎她的爸爸一样。 “叔叔，你知道我爸爸被谁杀的？还是你有凶手的线索。” 卢笙叹了一口气，又转回身去继续向前走。 这可真是讽刺呀，被害人的孩子竟然把捉住凶手的希望寄托在了杀夫仇人的身上。 卢笙和白蕊，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在类似于乡间的土路上。 远远的看去，他们两人像极了一对正在闹别扭的父女，父亲在外面捉住了又给他闯祸的女儿，女儿被逮个正着，已经哭累了，在后面跟着父亲，想要接近他，却有故意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姑娘，你要怎么样才会不跟着我，才会回家去？” 白蕊看着卢笙的眼神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污浊，对他真诚的说道，“让我来帮你吧，我帮你，你就会帮我了。我能感觉到，你也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 此时他们的身后一辆驴车正在缓缓经过，瘦弱的毛驴拉载着一车货物，两个轮胎从地面压过，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赶车人不满它缓慢的前进速度，用力挥舞着手上的皮鞭，随着鞭子的抽打，车子速度也快了一些，所到之处扬起了厚厚的灰尘。 白蕊急忙躲到一旁，用手捂起嘴鼻。 看到这副场景，也不知道为何，卢笙突然心疼起了眼前这个女孩，她究竟是怎样度过的这十年呢？ “你一直不回家，妈妈会担心你的。” 白蕊没有理会卢笙的话，仍旧在固执的说着，“让我来帮你吧。” 卢笙看着她，走到了白蕊身边，“帮我？你打算怎么帮我？” 女孩开心的笑了，弯弯的眼睛就像两个月牙，“这么说，你同意了？”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进门 卢笙没有回答白蕊的问题，而是等着她先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卢笙不说话，只是面带善意的看着她，现在的他，也不像刚才那么惧怕与白蕊的眼神对视了。 两个人安静的对视了一会儿，白蕊毕竟是小孩子，她没有坚持住，还是她先开口回答了。 “你想从我妈妈那里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去问她，然后再告诉你。” “你问她就能说吗？”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可以想办法。” 女孩天真的回答着卢笙，听到白蕊的话，在卢笙那张虚弱的脸上已经消失好久的笑容，终于再一次出现。 “孩子，你先回家，你要是再不回去，非但帮不了我，还会影响到我。” ……… 通往梅州方向的高速上，并没有什么车。 高速公路是城市发展的重要命脉，和铁路一样，就像是人的一条大动脉，来往的车辆就如同运输的血液，可现在在梅州的这条动脉上，车辆却寥寥无几。 孔维峰开车的全程，几乎是独自通行在这条高速上。他那辆黑色的suv，五年来，已经陪伴他走了几十万公里，之所以选择黑色的车身，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个颜色很耐脏，孔维峰已记不清他上次去洗车是什么时候了。 在去梅州的路上，孔维峰给林袭打去了电话，并向林袭说明他此行的目的。接到孔维峰的电话，林袭并没有太意外，却还是装出了一副意外的样子。 挂断电话后的林袭，就一直没有离开办公室。他反复的想着自己这么做是否安全，但无论安全与否，林袭现在都知道了，孔维峰早都已经着手调查白龙强的案子了。 林袭估摸着孔维峰应该是快开到了。于是就站在了警局办公室的窗前，一边想着一边盯着警局的大门口。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门口，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又走到了大门口的门卫室旁。 一看到从车里下来的那人，尽管时隔多年没见，但林袭还是认出了那就是孔维峰。 林袭赶紧走到办公桌旁，从椅子上拿起外衣就要下楼，可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突然停了下来，他愣愣的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随后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又把外衣放在了椅子上。 林袭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随后他再次走回到窗前，看向了窗外。 看门的保安坐在门卫室里，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正悠闲的听着收音机。孔维峰看着那个保安，客气的说道，“师傅，我来找人。车子能开进去吗？” 保安抬眼看了一下孔维峰那辆既破旧又脏的车，只是轻轻的说了三个字，连看都没有看孔维峰一眼，“不可以。” 孔维峰很不满保安的态度，但也不想在外地惹事情，就想着还是把车停在附近，于是问道，“那我的车子可以停在哪里？” 保安依旧没有看孔维峰，还在摆弄着他的收音机，“你爱停哪就停哪，就是不能停在里面。” 保安的态度让孔维峰很是反感，但他没有对保安发火，他走回车里，把车停在了附近的路边。随后就径直向警局内走去。 看到孔维峰直接走了进去，保安跑过来追上他，恶狠狠地说，“停下！公安局是你随便能进的地方吗？” 孔维峰听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掏出警官证后直勾勾的盯着保安，额头上的疤痕似乎也在警告着保安，“我是凰州公安局的，是来办事的，要办什么手续你说给我听，不要在这里跟我蛮横不讲道理！” 保安一看孔维峰也是警察，态度马上好了很多，“哦哦，警察同志呀，怎么不早说呢？” “公安局是人民的公安局，为何害怕老百姓进去呢？履行正常的登记手续我不反对，但是不能把一帮素质低下的人，放在门口阻挡正常的业务啊！” 孔维峰的话没有给保安留一点情面，保安听了后十分尴尬，他脸色通红，不过他并非觉得自己有错而感到羞愧，完全是出于对孔维峰的愤怒。 此时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走了出来，他是林袭叫来迎接孔维峰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年轻警察都看在了眼里，他连忙过来热情的招呼着孔维峰，“孔队，不好意思，我下来晚了。” “没事，没事，你们这里，出入很严格呀。” 年轻警察笑了笑，拉着孔维峰上楼了，边走还边说着保安师傅，“老李他那人，就那样，说话不好听。” “我们局长刚才有会，特意嘱咐我下楼接你的。” “哦，没事，他忙的话，我就等他一会儿。” 年轻警察带着孔维峰穿过走廊，对他说道，“走吧，去局长办公室，局长现在应该也开完会了。” 还没走到办公室，孔维峰就在局长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了林袭，看样子，显然这个局长同志是要出来迎接这个老同学的。 只见林袭面带微笑，双臂展开，边走边说，“哎呦，峰哥，好多年不见了。” 两个大男人，要以这种方式相见吗？孔维峰笑了笑，连忙走上前，伸手搭在了林袭的肩膀上，成功化解了一个尴尬的拥抱，“都已经是局长了，还叫什么峰哥。” 年轻警察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他是真心的羡慕毕业这么多年，还有如此真挚的同学情谊。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客套。 “那不行，走，进屋吧，峰哥。” 两个人走进了林袭的办公室，他们聊了一会儿家常，又简单的聊了一会儿大学时期的事情，还有仍在联系的大学同学。 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如果没有酒，是很难在一起长时间聊那些琐碎的家常的。 最后还是孔维峰把话题引向了案情之上。 “林袭，有时间再一起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吧。” 林袭看着孔维峰，知道他要聊白龙强的事情了。 “你要看白龙强案的卷宗，还要去他当年出事的地方？” 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办公室 林袭的局长办公室，屋子不大。不同于企业的办公室风格，这种公务人员的办公室装修，是完全看不出一个人审美特点的，也看不出办公室主人的兴趣爱好。 除了拥有屋子的暂时使用权之外，想要让办公室带有一定的个人色彩，可能也就是放一些喜欢的花花草草，或者在办公桌上摆设一些特殊的摆件。 刚才孔维峰一进入办公室，就很快的把这个屋子看了一遍。整个房间没有任何植物，办公桌上非常的整洁干净，仅有的一些资料，也被林袭整理好放在了桌子的一边。 办公桌的一侧是一排文件柜，另一侧则是窗户，办公桌对面有一小排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黑色的茶几。 现在孔维峰正坐在沙发上，听着林袭讲述关于白龙强案的介绍。林袭的屁股搭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身体正对着孔维峰。 “我说说这个案子现在掌握的情况，你也先看下卷宗。” 林袭从身边的桌子上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孔维峰。 孔维峰伸手接过文件袋，从里面拿出资料，一边看，一边继续听着林袭未完的话。 “三年前通过视频监控，没有看出这个小白车的去向，我也是因为突然有了意外的发现，然后再联想到监控画面，所以猜测这个小白车是开向了凰州。” 孔维峰坐在一旁翻阅着案件卷宗，听到林袭说“意外的发现”后，猛然的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林袭，虽没说话，但林袭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今天早上，我在幸福路吃早餐，也就是白龙强出事的那条街，恰巧碰到了一个人。” 孔维峰仔细的听着，手里的文件静止在半空中，额头上那道疤，也全神贯注的紧凑到一起，显得格外醒目。 这道难看的疤，马上吸引了林袭的注意，他看着孔维峰的额头，偏离正题，脱口而出，“你这疤，是工作后留下的吗？” 孔维峰没有接林袭的这个话茬，“没事，以后再说这个，你先说早上的事。” 林袭没再追问，继续说着白龙强的案子，“从目前调查中掌握的线索来看，白龙强的这个案子，和你前段时间在凰州车祸现场救的那人有关。” 静止在半空的文件，终于落向了茶几，孔维峰放下手中的卷宗，仍旧很是困惑的问道，“你是说，卢笙？” “嗯，是的。” “那你早上见到的人也是他？”孔维峰问完后看着林袭正在对他点着头，他又继续问道，“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怀疑是他呢？” 林袭正等着他的这个问题，“因为入住记录，因为三年前卢笙在幸福路美好家宾馆的入住记录。” 林袭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根烟，递给了孔维峰一根，并打着了火，弯腰后伸到了孔维峰的面前。 一小束红黄色的光，马上变成了两个燃烧的红色圆点。 “我早上在面馆看到卢笙时，并没有马上的认出他，可是他应该是早早的看到了我，并且一直很警惕，直到我发现他时，才意识到他是故意躲着我，我走到他身边，他突然向门外冲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他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孔维峰记得那次和林袭通话时，他说过他了解一些晓清案，不过没想到他们是互相认识的，“你们互相都认识吗？” “哦哦，那个呀，”林袭吸了一口烟，随后说道，“十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他媳妇的案子，他在警局里闹过。” 孔维峰又听到了林袭的那句口头禅，对于这些，孔维峰是很敏感的，他知道林袭刚才一定是做了短暂的思考，这思考并不像是回忆，而更像是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呢？孔维峰没有继续纠结林袭和卢笙认识这个话题，而是又把话题聊回了早上，“早上的事，然后呢？” “然后我通过走访调查，发现这小子就住在附近的宾馆里，而且三年前，就是白龙强出事的三年前，他也是住在那个宾馆。” “更令人震惊的是，卢笙居然花钱，他让宾馆收银员把他三年前的入住记录给删除了。要不是早上被我撞见，可能这事永远都不会让人知道。” 听着林袭的话，孔维峰也感觉到了不寻常，他附和着林袭说道，“嗯，这的确是有些可疑。” 烟头红色的光消失不见，听着孔维峰的话，林袭知道，孔维峰现在可能也开始怀疑卢笙了。 “晓清是卢笙的妻子，白龙强又是撞死晓清的司机，晓清案子当初办理时，闹的影响很不好，卢笙这个人的性格又有些偏激。白龙强出狱后，卢笙极有可能报复他，蓄意制造了那起车祸，他有充分的犯罪动机。” 孔维峰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梳理着现在掌握的信息。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屋内的光线也随之阴暗下来，刚才屋子里的两个人一直在专心的探讨案情，谁都没有发觉傍晚已经来临。 孔维峰还坐在沙发上，林袭则走到了窗边，背对着窗，正对着孔维峰。 在窗前昏暗光线的映衬下，林袭身体的人形轮廓清晰可见，不过他张脸，还有那脸上的表情，却也正好躲在了那具人形轮廓里，身体挡住了仅有的光线照射，孔维峰根本看不清林袭说话的脸。 林袭走到门前打开了办公室的灯，屋内瞬间明亮，灯光确实是人造的好东西，它可以粉饰黑暗，正因为有了它，世间好像也少了很多黑暗。 “晚上陪我去一趟幸福路吧。”灯光打在林袭的脸上，孔维峰又能看见他的表情了。 “峰哥，不用这么着急的。明天白天，咱们再去。” “不行呀，不先去看看的话，我干啥都没心思呀，哈哈…”孔维峰笑着说，“你要是有应酬，我自己去了。” “什么应酬，我寻思晚上咱哥俩喝点酒呢，”林袭走到办公桌边，拿起衣服和钥匙后说道，“走吧。” 孔维峰笑着起身，和林袭向外走去。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母女交谈 卢笙几乎用尽了连哄带骗的招数，最后终于让白蕊不再尾随着他，但在两人分开的时候，卢笙迫不得已，还是同意了白蕊交换电话号码的条件，他把电话号码给了白蕊。 有时就是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或者是某些抵触的行为，反倒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把电话号码给白蕊这件事，卢笙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没成想就是因为白蕊知道了他的电话号码，却直接帮助到了卢笙。 周小蝶计划在第二天离开梅州，去南方打工，而卢笙则打算第二天再去周小蝶家找她谈一谈。两个人极有可能就这样错过，但正是白蕊带回去的电话号码，得以让二人有了一次极为重要的谈话。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卢笙当时从周小蝶家离开后，周小蝶想了很多。 当年事情的细节，白龙强并未和她仔细交代，她只知道白龙强要去坐牢，她和白蕊要搬到新家。而之所以要搬到凰州，是因为那个房子是凰州一个地产老板给的。 白龙强在外面惹祸，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十年前的那次，她听说白龙强居然要去坐牢，而且还是七年，这还是让周小蝶难以接受的。 虽然这样会抹去白龙强所有的债务，还会补偿给他们一套高档住房，但想到孩子可能七年看不到爸爸，而且白龙强还从此身背一个囚犯的名声，就是给再多的钱，周小蝶也不想让他去做那件事。 不过白龙强的一句话，让周小蝶彻底断了阻止他去坐牢的念想。 周小蝶还记得那个最后的晚上，三口人挤在一张床上，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躺在一个床上。 白蕊躺在这对夫妻中间，白龙强看着熟睡的白蕊，对周小蝶平静的说道，“要么是七年，要么是没命。” 那晚之后，白龙强没在回到他们的家。 这十年以来，周小蝶想着她们母女俩，只是空有一个大房子，白龙强没有给这个家留下一点积蓄。 没有稳定工作、没有一技之长的她，为了养家、为了白蕊学业上的开销，她不得已，不得不做起了那个让人不齿的工作。 那个工作不需要学历，不需要技术，只要长的漂亮一些，就算是长的不漂亮，也就是多挣钱少挣钱的区别。好在她是在凰州工作，他们所有的亲戚朋友并不在身边，可是随着白蕊的年龄渐渐变大，周小蝶不知道女儿是否已经知道她在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 周小蝶想着今天来的那个陌生男人，他说了那么多，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和当年的事情的有关。 白龙强已经死了，她没想过为他报仇，但就算是为了女儿，就算是要给她自己积一些德，如果可以，周小蝶想着是否可以帮卢笙一个小忙。 周小蝶一直在回忆卢笙白天在门口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我只想知道你们和宋浩乾，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给你们一套房产，这个宋浩乾和赵石一家，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希望你孩子的爸爸，不要傻傻的替别人坐七年牢狱，也不要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 天色已晚，白蕊在家里吃晚饭时才回来，她看到妈妈已经把脸洗干净，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又很亲切，想着晚上要好好和她聊一聊当年的事。 晚饭时，因为下午的事，饭桌上异常的安静。 晚饭过后，周小蝶便拉着白蕊进了她们的房间，回到房间，白蕊坐在了床边，而周小蝶则站在一旁，低着头看向白蕊，问道： “这么长时间，你跑哪去了？” 白蕊抬起头看着妈妈，没对她有丝毫的隐瞒，“去跟着那个人了！” “什么？你一个小姑娘，跟着他？你不怕她是坏人吗。” “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坏人，你看他的眼神就能知道。” “你跟着他干什么？” “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想知道爸爸究竟因为什么坐了七年牢，又为什么会被人撞死？”白蕊说着这些，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出奇的平静。 听到这些，看着白蕊，周小蝶很是心疼，她并不想告诉女儿实话，不想破坏白龙强在女儿心里的形象。她故意转移话题道，“他发现你了吗？” “嗯。” “那正好，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周小蝶叹了一口气，因为在刚刚，她真的有告诉卢笙一些真相的冲动。 落寞的神情从周小蝶脸上一闪而过，但白蕊还是看到了妈妈表情的微弱变化，她突然站起身看着周小蝶问道： “妈，你为什么问他住在哪里？你是要去找他吗？是想好了要和他说你知道的吗？” “小蕊，当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从这个人的话中，我也能感觉到，他和当年的事情也有关系，而且我和你一样，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并不是坏人。” 听到这些，白蕊兴奋的伸出手，握住了妈妈的手，“所以呢？如果能帮着我们抓坏人，我们应该帮助他。” 周小蝶沉默了一会儿，拉着白蕊坐到了床上，“当年的事，很有可能关联到很多人，我也不能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为了他不知道能否给我们兑现的承诺、而选择帮助他？” 白蕊听到这些，有些困惑，她不知道妈妈说的这话里，究竟是要传达什么意思。 “不过他既然找上门来，说明当年的事，即便过去了十年，但还是没有完全了结，所以我刚才确实有了想和他说的冲动，只不过我明天就要走，可能找不到他了…” 白蕊知道了妈妈的心意，没等她说完话，便急忙说道，“我有他的电话号码。” 话已至此，周小蝶知道，这个忙，看来是要帮了。 “妈妈，那我把电话给他打过去了。” 周小蝶看着白蕊，没有拒绝。 白蕊开心的掏出手机，在手机里找到了“陌生大叔”，这是她给卢笙加的备注，电话拨通了过去。 “嘟…嘟…嘟…” 第四卷 第三十章 夜晚的室外 “铃…铃…铃…”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卢笙正坐在旅馆的床上，他刚刚泡好一碗泡面。刚准备要吃，他拿起身边放在床上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白蕊的来电，在犹豫着是否要接起来。 他们两人刚分开不久，卢笙没有想到她的电话这么快就打了过来。他是不想再与白蕊有任何联系的，不过从他内心的深处，现在又开始期待与白蕊的再次通话，甚至见面。 卢笙还是接起了电话，他没有说话。他没有感受到手机钢化膜带来的冰凉，而是专心的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中年女人的声音，卢笙马上就听出了对方是谁，他有些意外，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是周小蝶吧？” “嗯，我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你说一下的。” “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那我们去哪里谈？” 卢笙知道让周小蝶来他住的小旅馆并不合适，不过他对梅州凉县也不是很熟悉，于是说道，“去哪见面，你说吧，告诉我，我现在就赶过去。” “去凉县客运站的站前广场吧。” 周小蝶选在那里是有原因的，虽然她不认为卢笙是坏人，可毕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谨慎一些总归是有必要的，那里晚上人多，相对的更安全。 “好的，一会见。”卢笙说完后，双方同时挂断了电话。 碗里的泡面一口都还没有吃，卢笙就放下泡面碗，急匆匆的跑出了门。 等到卢笙下了出租车，赶到站前广场时，他马上就明白周小蝶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了。 广场上有很多的大爷大妈，他们聚集在一起，并不是在跳广场舞，而是成群结队的在广场上走着，像极了游行的队伍，他们就用这样的方式锻炼着身体，霸占着广场。 广场的外围有很多木制的小凳子，供路过的人休息。远远的，卢笙就看见了广场对侧坐着等待他的周小蝶母女。 卢笙躲过暴走的人群，小跑着穿过操场。 看见卢笙跑了过来，周小蝶母女也站了起来。 ……… 走出警局楼门口后，孔维峰突然想起了他停在警局大门外的车，“在你们警局门口停车，会被拍吗？” 刚才楼下的一切，站在楼上的林袭是看在眼里的，他假装不知情，疑惑的说道，“你没把车开进来吗？” 孔维峰看了一眼门卫室，对林袭打趣的说道，“你们这里的门神实在是太厉害了。” “唉，这个老李…”林袭笑着，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完，而是看着门口说起了另外一句话，“没事，来梅州，还能让你被罚款吗？” “你去把车开进院子，坐我车走吧。” 孔维峰没有同意，两个人在门口又说了几句，孔维峰还是坚持着开自己的车，跟在林袭的车后去了幸福路。 夜晚的幸福路，还是那种死气沉沉的老样子。路两侧的街灯，只开了一侧。幽暗冷清。 孔维峰仔细的看着幸福路周围的情况，不时的和林袭聊着一些什么。 当看到美好家宾馆附近的摄像头时，孔维峰问道，“这条路上的摄像头都没拍摄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我们梅州可不比你们凰州，市里没钱呀，就你现在看到的这几个摄像头，三年前都还没有安装，当时只是在两侧的路口有两个摄像头，我们也就是从两侧的摄像头、一进一出的监控视频中推测出，那辆肇事白车在幸福路停留了两个多小时。” 孔维峰听着林袭的话，重复道，“停留了两个多小时？” “是的，我们猜测，嫌疑人应该是一直在等待着白龙强的出现。” “白龙强的家，住在附近吗？应该不是吧。”白天刚从盛世华庭离开，孔维峰当然知道白龙强和周小蝶的家在哪，他明知故问。 “嗯，白龙强不住在附近，他当晚是从附近的一个地下娱乐场所走出去的。” 听着一个警局局长言语平淡的说出这个场所，孔维峰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孔维峰没有在别人的地盘纠结不应该存在的非法场所，他只是随口一问，“这么说来，他又开始赌钱了？” 听到孔维峰说出这个“又”字，林袭愣了一下，他刚才分明没有提到地下赌场，但孔维峰显然已经知道了白龙强嗜赌。关于白龙强的两个案件卷宗，都没有提到过他嗜赌的信息。 林袭这才意识到关于白龙强，孔维峰已经了解了这么多的信息。 “哦哦，那个呀，白龙强嗜赌如命，欠了很多钱，所以才会去偷车。” 室外街灯昏黄的光线下，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到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林袭，在你们梅州，偷的车很容易卖出去吗？尤其还是一辆豪车。” 孔维峰突然的问题，让林袭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这个问题，他竟然忘了，从名义上来说，十年前晓清的案子，他是没有参与的。 “现在很难，十年前不好说，应该也不容易。” 孔维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是傻子吗？” “哦哦，那个呀，”林袭也附和着孔维峰的话说道，“谁说不是呢？可能是输傻了吧。” 本来是调查白龙强被撞案，但没聊几句，还是没有绕开晓清的案子。 林袭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年他是不可能参与到那个案子中的，他心里暗骂自己反应迟钝，急忙说道，“十年前的案子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人证物证都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不说那个案子了。” 虽然孔维峰很想了解当年的情况，但他也知道，是不便于提及太多别人辖区的案子，于是连忙解释道： “我也是从和你的通话中得到了启示，三年前凰州发生了一起汽车爆炸案，我们一直没有查到汽车的来源，我怀疑有可能就是当年撞死白龙强的汽车，所以才特地赶过来的。” 孔维峰的解释看似合理，但却是欲盖弥彰。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孔维峰的分析 孔维峰和林袭在幸福路上边走、边看、边聊，他们又去了一趟面馆，最后两个人走进了美好家宾馆。 再一次看到早上从宾馆离开的警察，宾馆的前台女接待急忙起身站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手机看着林袭说道，“他还没有回来。” 刚进入房门的孔维峰，听到女人的话后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女人说的是谁，他走到收银台前，站在那里，看着她问道：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住店的？” 女人看了一眼孔维峰身后的林袭，林袭正在对着她微微的抬起头，示意着她快点回答孔维峰的问题。 女人收回目光，回答着孔维峰的问题，“他是昨天晚上过来的。” “那他经常来这里住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来这里工作没多久。” 女人刚说完，突然想起了昨晚和卢笙对话的内容，马上又对孔维峰说道，“他应该不是经常来，昨晚他来时，特别强调说要住在四零四，因为他说三年前来这里住过，所以还想住在那个房间？” “他就直接和你这么说的吗？” “是的，虽然他没明说，可是他的意思是，三年前他带女人去过那间房，所以还想住那间房，然后就是他怕被他的家人查出来，所以才让我删除的入住记录。” “家人？”孔维峰知道卢笙的家庭情况，现在的他，光棍一个，孑然一生，又哪来什么家人，这些不过是他编造出来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你刚才说他还没有回来，他会回来吗？” “肯定会的，他昨晚直接付了六天的房费。一千多块钱呢。” 看来这个卢笙真的是要在梅州长住几天，若不是碰到林袭，也许他真的会回来。 林袭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当得知卢笙本意是长住时，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白龙强当年的死，真的是卢笙蓄意报复杀害的话，那他这次来，要住这么久？难道他又有什么计划了？ “那正好，我今晚就住这了。就住在卢笙的房间了。” 孔维峰的话打断了林袭的思路，听着他的话，林袭马上不赞成的说道，“来我这了，怎么能让你住这里呢？” “没事，我就当是守株待兔…” “铃…铃…铃…” 孔维峰的话还没有说完，林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他拿出电话看了一眼，走到一旁接起电话，不一会儿挂断电话后就走了回来。 林袭面带歉意的看着孔维峰说道，“峰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得马上回局里一趟。” “没事没事，你去忙，正好我在这里休息。” 林袭转身走向门口，他刚要离开，孔维峰就在背后叫住了他，“林袭，我现在可是在你们的辖区，如果可以，我能不能…” 林袭突然愣了一下，他知道孔维峰没说完的话的是什么，对于刑警在异地办案、问话，这是需要履行一定程序的，可在一般的情况下，如果只是简单的找人了解情况，其实并不需要那么死板教条。 孔维峰当然也不是那种教条的人，即便不经过允许，如果可以，他也是会正常办案，问话的。 他之所以突然那么问，他的心里一定是有了什么想法，可现在他也说不上那是什么，可就是在那个想法的驱动下，让他问出了林袭那句话。 “哦哦，那个呀，”林袭不想同意，尽管他知道没法阻止孔维峰在私下里调查，可即便是在表面上，他也不打算同意，于是继续的笑着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后林袭就推门走了出去。 听着林袭的回答，孔维峰知道，这很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想同意，但又没有明确表明他的看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还一直都是那样。 孔维峰向女接待要来房卡，转身向四楼走去，他走进四零四，打开关闭的窗帘，站在了窗边看着楼下。 经过这一个下午的了解，还听到了林袭的叙述，又联想目前掌握到的线索，孔维峰也开始对卢笙产生了怀疑。对于几个相关联的案子，他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白龙强被害，卢笙是有犯罪动机的，而且现在来看，当时他的确是有在现场嫌疑的。 白龙强和周小蝶的房子是被人无偿赠送的，白龙强又是个嗜赌如命的人，他会因为还债而去偷车吗？为了还债，可以做出当偷车贼这么傻的决定吗？ 现在来看，还债一定是影响白龙强做出选择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如果他当初偷车的原因就是为了还债，那为了还债，他还会不会做出别的举动呢？” 孔维峰的眉头紧皱，他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明白了当初卢笙所说的司法悲剧究竟指的是什么。 楼下的阴暗角落里，一只黑色的猫正快速跑过，黑色本来是它天然的保护色，可一双红色的眼睛，还是让它这一身黑功亏一篑。 “卢笙从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切，如果白龙强是被他杀害的，那赵石的死，他是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呢？” 窗外的黑夜被城市一分为二，城市的上空漆黑如墨，城市则被昏黄的灯光搅和的不明不暗。 眼前的世界没有分散孔维峰的注意力，他全神贯注的思考着，突然他睁大了眼睛，许多事情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又想到了胖师傅临死前留下的线索，“那个骑着自行车从服装厂门前经过的，也会是卢笙吗？还有易拉罐上留下的指纹，也会有卢笙的吗？” “还有，那天在家里，卢笙是故意跟我说的那些话吗？他是故意让我对他妻子的案子产生兴趣吗？如果白龙强真的是他杀害的，他又为什么要故意对我说那些呢？这难道不是自投罗网吗？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是要让我抓他？他为什么不选择来自首呢？” 孔维峰站在窗前，他想明白了许多问题，又问了自己许多问题。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不会开车的司机 站在窗前的孔维峰，终于有机会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世界如同被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纱，在黑纱的笼罩下，黑色取代一切，所有的事物都黯然失色。 在同一时间，距离孔维峰一百多公里之外的梅州凉县，这一扇广阔无边的黑纱，也覆盖在了客运站站前广场的木制凳子上方。 卢笙走到周小蝶母女身前，示意她们坐下，随后他也坐下了。周小蝶母女坐在一侧，卢笙坐在另一侧，中间间隔着很大的一段距离。 暴走的人群从他们面前经过，又继续的绕着广场前行，卢笙坐在凳子上，双手拄着膝盖，眼睛目视着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能看到什么。 白蕊坐在最外侧，转头看着母亲和卢笙的方向，等待着他们的对话。 还没等周小蝶开口说话，卢笙先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卢笙，是晓清的爱人，白龙强当年就是因为撞死晓清的罪名，才进的监狱。” 周小蝶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全貌，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被撞死的人名叫晓清，“当年事情的细节，我并不清楚。白龙强进监狱是被冤枉的，他也不是完全自愿的。” 卢笙一直都知道是这样，可是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自己，现在终于听到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这些，他没有回头，仍旧保持着一直坐着的那个姿势，但他的眼里却已泛起泪花。 这泪水中有愤怒、也有欣慰、不过更多的还是悔恨，纵使白龙强是个人渣，可毕竟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白龙强他从小就是红绿色盲，以前因为分不清颜色，差点在马路上被车撞到，所以他对车有很强的抵触心理，他从来没有去学过开车，也根本就不会开车。” 听到这些，白蕊很是愤怒，她猛地站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对于父亲的死，警察始终毫无作为，这本就让她对梅州警方丧失了信心，现在又听到当年父亲入狱，背后居然还有如此隐情，这更加让她对警察失望透顶。 听着周小蝶进一步的解释，卢笙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不过是找个人顶罪而已，黑的可以是白的，白的当然也可以是黑的。 白龙强和赵石这两个重要的当事人，都已经死去，现在卢笙的要做的也不再是针对他们，他要做的是挖出背后的人，所以周小蝶刚刚说的那些，还远远不够，宋浩乾为什么要给他们房子，他到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卢笙眼里的泪没有落下，现在也已消失，他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周小蝶问道，“那宋浩乾，还有赵石呢？你还知道什么？” 听到这些陌生的名子，在一旁站着的白蕊也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周小蝶。 “你说的那些人，我真的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和白龙强具体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宋浩乾是我们小区的老板，他们应该都和当年的事情有关联吧。” 卢笙看着周小蝶真诚的神情，他是信得过她说的这些内容，他相信她真的只是知道这么多，但周小蝶的不知情还是大大出乎了卢笙的预料。不过仔细想想，一个替死鬼的妻子，又怎么可能知道的太多呢？ “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此时广场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也越来越少，真的有行人看到卢笙身旁的空位后，不识趣的走了过来。 周小蝶把知道的都说了，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于是她带着白蕊离开广场，向远处走去。 她们没走多远，白蕊又独自跑了回来，低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卢笙说道： “你说过，如果我们帮你，你就会帮我抓住杀害我爸爸的凶手。” 卢笙身旁坐着的人愣了一下，卢笙也愣了一下，他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最后看着白蕊，微笑着对她说道，“相信叔叔吗？” 白蕊没有说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卢笙似乎从白蕊安静的脸上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目光坚定，让人不容置疑，“他一定会死的。” “快点和妈妈回家吧。” 白蕊没再说什么，向着周小蝶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正看向自己的卢笙，停留了一会儿，转头追上周小蝶就离开了。 坐在卢笙身旁的那个不识趣的行人，也终于识趣的离开了这里。 卢笙拿出手机，仔细的编辑着信息。 “白龙强不是撞死晓清的凶手，他是替人入狱的，背后有人操作了这一切。” 信息刚编辑完，卢笙马上就把它们删了，他思考了一下，随后再一次编辑道。 “白龙强不是凶手，他是红绿色盲，根本就不会开车，凶手不是他，他是替人入狱的，背后有人操作了这一切…” 信息还没编辑完，卢笙又把他们删了，他双手捧着手机，把它抵在了额头上，思考了好久后继续编辑道： “白龙强是色盲，他不会开车。” 卢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他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把信息发了出去。 ……… 孔维峰现在迫切想看到卢笙，哪怕见不到面，能通电话也是有必要的，不过他并没有卢笙的电话号码。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知道警局的小刘现在应该已经下班。 “今天是不大可能查到卢笙的电话号码了，谁那里会有他的电话号码呢？” 孔维峰在脑子里思考着，李建国的名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人是当初和他一起在车祸现场帮助卢笙的人，而卢笙也是通过李建国，才找到孔维峰地址的。 “对，老李应该会有他的电话。” 孔维峰马上掏出手机，给李建国打了过去，可是他刚一拨通，电话里却传出了对方已关机的声音。 “没电了吗？偏偏在这个时候没电？”孔维峰很是着急，他就是想立刻马上能够联系到卢笙。 “医院的小孙医生会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就在孔维峰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小孙医生电话号码时，他手机里传来了一声提示音。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卢笙与孔维峰的通话 给小孙医生的电话还没有打过去，孔维峰的手机里突然进来了一条短消息，还没等他点进去，手机屏幕最上方的显示栏里已经显示了信息的部分内容。 “白龙强是……” 看到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又看到信息上白龙强这三个字，孔维峰敏锐的神经瞬间绷紧，他迅速的点击了进去。 “白龙强是色盲，他不会开车。” 虽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孔维峰还是笃定，这个人应该不是别人，很有可能就是卢笙。就在他想方设法寻找卢笙的时候，没成想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 几乎没有考虑，孔维峰果断按下了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 “铃…铃…铃…” 嘈杂的广场上，不大的手机铃声显得很微弱，手机被卢笙握在手中，手机的振动中掺杂着铃声，他的右手连同手臂的骨骼，正感受着电话的召唤。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孔维峰的名字，对方收到信息后，他快速的把电话打过来，卢笙并不意外。 卢笙接通电话，放在了耳边。 此时广场上健步如飞的人群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年龄更大一些的中老年妇女，一个如同行李箱大小的便携式音响放在广场中央，音乐响起，阿姨、奶奶们随之开始翩翩起舞。 卢笙正等着电话里传来对面的声音，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周围的音乐声还是抢先他一步传了过去。 “你是卢笙吧。”电话那头的孔维峰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周围突然而来的喧哗，让卢笙捂起了耳朵，并起身站立，向远处走去。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你这是在哪呢？”虽然孔维峰周围很是安静，可听着电话对面吵闹的声音，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留下来…” 见对面一直没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而且音乐的旋律还在渐渐变弱，索性孔维峰也没再说话，直到等到对面没有噪音，安静下来。 卢笙终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他咽了咽口水，他这才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滴水。 电话那头传来了孔维峰的声音，“是卢笙吗？” “兄弟…”卢笙刚想用这个称呼，但又马上改口道，“孔警官…” 终于确定了是卢笙的声音，孔维峰想着如何让聊天内容向着能够被他掌控的方向发展。他大脑飞速运转，急忙将聊天引入身份对等的语境下，“你还是叫我兄弟吧，这样我会习惯些。” 卢笙停顿了下，听到对面这么说，他心理突然舒服了些。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和孔维峰进一步聊一些了，“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调查进展到哪一步了，我只想告诉你，白龙强这个肇事司机，他根本就不会开车。” 林袭怀疑卢笙果然不是没有道理，他始终在关注着白龙强，孔维峰语气诚恳的说道，“兄弟，你在哪？我们能当面聊吗？” 卢笙没有理会孔维峰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他就是一个替死鬼，这个事情的背后是有人在精心操控的。” “兄弟，一切都是你干的吗？” “不抓住他们，也许悲剧还会发生。”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说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事情。 见对方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自己的话，孔维峰终于不再追问，而是对卢笙表明着他现在的态度，“白龙强的确有替人顶罪的嫌疑，不过这些内容我们不适合在电话里聊。” 孔维峰接着又说道，“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孔警官，兄弟，”卢笙听着孔维峰的问题，终于回应了他，“我现在在梅州的凉县，你不用找我，等到一切结束，我自然会去警局。不过现在还不是咱们见面的时候。” 孔维峰知道，卢笙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关于过往的事情，卢笙相当于是间接的承认了。 现在的卢笙，正在私下里秘密的做着一些和当年事情相关联的调查，听到凉县，孔维峰好奇的重复道，“凉县？” “嗯，凉县，周小蝶现在住在凉县。”当初选择相信孔维峰，卢笙就对他报以了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毫无顾忌的和他说明自己的行踪。 “兄弟，你不要在再这样偷偷的调查了，还是来警局，我可以帮助你。”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相信国家，并不代表我会相信每一级政府，我相信公安，但不代表我信得过每一个警察。不过，兄弟，我相信你。” 孔维峰记得卢笙说过的这句话，他不知道一个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他对司法部门彻底的失望，但听到卢笙最后的话，孔维峰还是有些欣慰的，“相信我，就回来找我，让我帮助你。” 卢笙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亲自一点一点的接触到案件，对于事情的全貌，谁会去选择相信一个杀人犯而不相信公安机关呢？ “也许你很快就会查到宋浩乾这个人，当我弄明白了他的身份，那时离我们见面，也就不远了。” 这就是在电话里卢笙和孔维峰说的最后一句话。 “喂…”孔维峰赶紧看了一眼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赶紧又把电话打了过去，可电话听筒里已经传来电话关机的语音。 “宋浩乾？卢笙已经查到这个人了吗？看来现在他进行的每一步，都是领先我一步呀。不过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来，关于宋浩乾，他现在知道的不比我多。” 卢笙挂断电话后就拔出了手机卡，他自己的电话已经被他留在了凰州的家里。现在他的身上，除了刚刚这个电话，还有另外两个电话。 远处的站前广场上，大妈们还在愉快的跳着舞，锻炼身体的同时还打发着时间，卢笙很是羡慕他们的生活，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心境，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甚至永远都不会活到他们这个年龄。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长途客车 想到卢笙在电话里提到的宋浩乾，孔维峰想起了临走时交代给小刘的事情，随即把电话给小刘打了回去。 听筒里的彩铃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响了很久后，小刘才接起电话。 “怎么样了？关于宋浩乾的资料，都整理好了吗？” 电话里传来了小刘不太清楚的声音，“嗯，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 局里现在没什么要紧的案子，除了孔维峰在调查的事情之外，大家难得的迎来了休息，小刘做好了孔维峰交代的工作，就早早的回家睡觉了。 “有什么线索吗？” “表面上没看出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易拉罐上的指纹线索，现在重点匹配卢笙的，看看是否有能和他的指纹匹配上的。” “卢笙？就是那个你在车祸现场救出来的那个人吗？匹配他的？” “是的，匹配他。回去再跟你解释。” 孔维峰清楚的知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蹲守美好家宾馆，因为卢笙已经等同于承认了一些犯罪事实，在梅州继续的呆下去，完全没有必要。 他离开了宾馆，走进了自己的车里。在启动车子前，孔维峰拨通了林袭的电话。 “老同学呀，局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凰州了。”孔维峰当然不会和林袭说实话，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着。 “这么着急呀。”林袭知道孔维峰原本没打算离开，在他们分开没多久后却突然要连夜回去，这让林袭隐约间觉察到了异样。 “你也深有体会，咱们这种工作，没办法呀，下次来梅州或者你去凰州，我们再聚。”孔维峰急急忙忙的就把电话挂断了，这个电话他本不想打，可毕竟是同学，最起码的人情世故总是要有的。 ……… 卢笙挂断电话后，他又返回了凉县客运站站前广场。他要去客运站看一眼，最早离开凉县回到梅州的客车是几点钟发车。 卢笙买了六点钟发的第一班车，随后就向旅馆走去。 缘分有时真的是妙不可言，一段让卢笙难忘的旅程正在等待着他，可他现在又怎么会知道，他买的这张车票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 回到旅馆后的卢笙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明天起床，一早就走。 也许困于梦境太久，昏迷时觉睡的太多，出院后的卢笙会经常的失眠，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清醒的他，又度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 手机定的闹钟都显得有些多余，卢笙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的由暗变明。 早上的凉县街道，像是一座空城，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卢笙出来的太早，路上根本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公交车。 整个小城，似乎只有卢笙一个人，他独自的向着客运站方向走去。 清晨的天气，尤其是北方九月的早上，有时温度会非常的低。冷清的街道配合着冷清的气温，让人感觉无限冷清。 身体虚弱，身材单薄的人，对于这样的天气似乎有着天然的劣势，卢笙打着哆嗦，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小跑了起来。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抗议，愤怒的抖动着。 卢笙跑跑停停，又停停跑跑，清新凉爽的空气快速吸入他的肺部，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痰在等待着挣脱嗓子的束缚。 赶到客运站时，时间还不到五点，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空旷的客运站广场和昨晚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卢笙第一次清楚的看见整个凉县最繁华的区域。 凉县没有火车站，客运站就承担了整个小县城客运输送的重担，虽然是清晨，可这里却也聚集了不少的人，不过他们不是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而是等待着乘车离开家乡的人们。 客运站里面并不大，几排蓝色的塑料长凳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虽然还有空座，可看着那锃亮光滑的凳子表面，一股凉意从卢笙的屁股下方、向身体上方蔓延。 早上的凉还没有从身体里褪去，卢笙没有去坐，只是在一旁站着，无聊的陪伴着时间的流逝。 候车室的人越来越多，还没到六点，开往梅州的车终于检票了。 卢笙是第一个坐进车子里的，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身体靠在一侧，闭着眼睛，祈祷能够用睡眠消耗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车子里的冷一点都不逊于车外，坐在位置上的卢笙又开始止不住的打起了哆嗦。不过他坚持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是难得的休息机会，等到了梅州，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更多的乘客开始上了车，周围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安静，卢笙感觉身旁也坐过来了一个人，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大胖子，因为卢笙感受到周围的空间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卢笙只是眯着眼看了一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车子启动，缓缓的驶出。车内的空调开始吹出让人愉悦的热气，也终于带走了卢笙身上最后一点凉。 迷迷糊糊中，卢笙应该是睡着了，不过他的身体还是能感受到周遭的变化。 车子走走停停，身旁的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座位。 新来的乘客应该不是一个胖子，而且一定是个女人，淡淡的花香，不知是香水的味道还是衣服洗衣液的味道。总之是种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因为这个美妙的味道，卢笙睡的更沉了一些，他几次想要睁开眼看一下身旁的人，不过香气带来的美妙睡眠，实在让人无法抵挡。 车子应该是进入了一段不太好走的乡道，颠簸的幅度也大了一些，卢笙记得这个地方，他昨天坐车刚离开梅州时，就经过了这个地方，现在车子又来到了这，那也意味着马上就要进入梅州了。 卢笙渐渐清醒，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的主要内容已记不清，但他记得梦的最后，他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而头下枕着世界上最柔软的枕头。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长途客车2 就如同正在发生地震一样，卢笙身下的床在猛烈的晃动，身子也在随着床的晃动而左右摆动，那个温柔的枕头却一直在保护着他的头，在一个巨大的颠簸之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面对如此大的晃动，车子里的其他乘客都很安静，他们似乎已经被晃的有些麻木，一趟长途汽车，居然坐出了远洋出海的感觉。 卢笙睁开双眼，他这才发现，梦里那个温暖舒服的枕头，原来是一个人的肩膀，就是那个身上会飘出香味的女人的肩膀。 靠在女人的身上，卢笙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移开身体，又用自己的肩膀蹭了一下嘴边的口水。 他想对身旁的女人说声感谢、再说声抱歉。不过当卢笙转过头，目光落向那个女人时，他的身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的直直钉在那里。 尽管将近二十年不见，但卢笙马上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想开口说话，想开口喊出她的名字，但声音却死死地黏在了嗓子里，张大的嘴巴竟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眶已经湿润，泪水在眼里犹豫着是否应该流下。 女人也转过头看着卢笙，从她的脸上还能看出清晰可见的泪痕，她没有说话，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汽车的前方，她这么做，也许只是不想让身旁这个男人看见她红红的眼眶吧。 卢笙也把头转了回去，同样看着前方。不一会儿，他又把头靠了过来，又靠在了女人温柔的肩膀上，而目光却移向了女人的手腕上。 那里被一个宽大漂亮的手链覆盖着，但卢笙仍能看见那里有一道疤痕。 一道他知道但从未看见过的疤痕，一道见证过他们两人短暂爱情的疤痕，一道陪伴女主人走过人生二十载的疤痕。 ……… 刚刚汪莱上车时就看到了睡着的卢笙，她和卢笙身边的胖子商量着，成功的换了座位，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汪莱还从未看见过卢笙睡着的样子，她的泪水止不住的留了下来，汪莱坐下后，只是安静的陪伴着卢笙，不忍心叫醒他。 汽车的颠簸，让卢笙的头靠在了汪莱的肩膀上，她调整了下坐姿，配合着熟睡的卢笙，就这么一直默默的和他靠在了一起。 卢笙比汪莱大两岁，但他们看上去完全像是两个年龄段的人。 卢笙憔悴，瘦弱，远不是高中时期那个阳光帅气，意气风发的小伙子；而汪莱看上去还很年轻，模样就像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她和当年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不过少女的气质当然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褪去。 他们坐在那里的状态，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只不过，他们看上去却并不般配。 车窗外的田野渐渐稀少，城市的味道越来浓重。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个一小时，但卢笙知道，车子马上就要到达梅州市区，刚才贪睡的他，错过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一小时。 有的时候，时间短，却能让人终身难忘，就像高三那年的那个午夜，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暂，却足以刻骨铭心一辈子。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距离，两个人的心情也都很快调整了过来。他们现在不约而同的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要怎么开口，开口说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安静的坐下去，那该有多好。 卢笙想问汪莱去哪里，汪莱也想问卢笙要去什么地方，他们两人这次行程的目的地都是梅州，可他们现在心里想的都是，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去哪，一会问完问题，她（他）说去哪，我一会儿就说去哪。 就这么决定了，心里打定主意后，两个人的嘴里几乎同时发出了声音。 “额…” “那个…” 汪莱和卢笙听到对方的声音，又都同时闭嘴、等待着对方未完的话。 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额…” “那个…” 又是同样的情况，卢笙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汪莱，而汪莱也低下头看着卢笙，两个人相视一笑，属于他们的青春回忆都回来了，一切是那么美好，就和当年一样。 卢笙已经有十年没有这样的笑过了。 刚才看到卢笙独自一个人靠在窗边睡觉，汪莱知道他肯定是一个人，而已经靠在汪莱身边很长时间的卢笙，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一个人坐车。 最后还是卢笙先问了出来，“是回梅州吗？” 汪莱没有正面的回答，而是在用问题回应着卢笙的问题，“你呢？去哪？” “我其实…” 此时车的前方突然窜出来一只狗，司机急踩了一下刹车，随着巨大的惯性，让二人的身体猛地一下前倾。卢笙迅速的伸出手臂，的扶住了汪莱。 脏话，抱怨，咒骂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只有卢笙和汪莱二人，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影响心情，此刻他们靠的更紧密了一些。 “你现在还好吗？”现在变成了汪莱靠在卢笙的肩膀上。 卢笙没有回答，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直都在梅州吗？” “嗯，一直都在。” “你要去哪？回家吗？” “我也在想，我到底要去哪里？梅州，凰州，好像回哪都可以。” 卢笙真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家，晓清死后，凰州的家，只是他睡觉吃饭的地方；父亲死后，梅州的老房子已经被卢笙挂牌出售，因为各种原因，房子至今还没有卖出。哪里都好像都是家，又哪里都不像是个家。 没有了家人的家，不过是一个空旷的房子而已，没有温度。 车上的乘客在他们就近的地方陆陆续续的下车了，现在只剩下了汪莱和卢笙两个人。 终点，梅州客运站就在前方，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短暂路程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汽车驶入了客运站。 “到站了。” 司机在催促着他们两个人下车，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对中年夫妻。 卢笙和汪莱一前一后的下了车，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向着车站外走着。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一天 卢笙和汪莱无声的向前走着，他们现在的心态都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从最初偶然相遇后的激动，转变为了平静、或者说是有某些期待。 他们默契的走着，漫无目的的走着。起初他们彼此间还有些距离，最后两个人的肩膀越走越近，还会不时的触碰到一起。 谁也没有再问对方要去哪里，只是会偶尔说出一些非常不起眼的对话。 汪莱看着城市的大街小巷，对身旁的卢笙说着，“这么多年来，梅州几乎没什么变化。” “是呀，都还是老样子。” “去过了很多地方，但到最后才发现，还是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才会有归属感。” “当然了，家乡是有回忆的。” 回忆是有温度的，而且回忆的温度始终都是三十六度。 “是呀，能让人想起好多从前的事情。” 无所事事的漫步在城市的街道，像是一对情侣在打发着无聊的时光。但若说他们是无聊，他们的幸福，又不是谁都能轻易体会到的。 宋浩乾？林袭？卢笙索性把他们全部抛之脑后，这十年来，他好像没有好好的为自己活过。 对于卢笙来说，他三十岁后罪恶的人生中，终于有一天有了存在的意义。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天该去做什么了。 “吃早饭了吗？” 汪莱笑着摇了摇头，浅黄色的头发随风摇曳着。 “走吧，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早饭，吃饭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就有一个早餐铺，七点多钟的早晨，早餐铺异常火爆，卢笙带着汪莱走了进去。 店铺不大，但人很多，卢笙让汪莱赶紧找地方，占了一个座位，他则跑去点餐了。 不一会儿卢笙就端回了包子、油条和粥。幸好汪莱占了座位，后续进来的人，只能在一旁站着等待。 这时里面的一个桌子空了出来，店铺老板看着后来进来的四个人，走到卢笙和汪莱身边。 店铺老板指着更靠近里面一些的那个二人桌，希望他们能把这个四人座位让出来，“哥，不好意思，你和嫂子能不能坐里面那张桌子？” 听着老板的话，卢笙和汪莱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幸福的光都从他们脸上闪现而过。 “没事，没事，我们两个人坐哪里都行，只要坐在一起就行。”卢笙端起刚放下的碗，看着店铺老板笑着说道，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居然在和人开着玩笑。 听着卢笙的话，老板笑了，汪莱也笑了。 整个早饭过程，汪莱和卢笙聊了很多，聊天的氛围也从卢笙的那一句玩笑话开始，变得更加亲近。 卢笙知道了汪莱现在是名医生，她正在休年假，因为凉县的爷爷八十岁大寿，所以她才回的凉县。 汪莱也知道了卢笙在大学工作，是一个大学教师。 他们谁都没有去问对方的家庭情况，关于家庭，他们也都不想知道对方的情况。现在，他们都格外的珍惜在一起相处的这一点时间。 他们好像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早餐铺里的顾客陆续的吃完饭都去开始他们一天的忙碌了，最后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汪莱看着空旷的店铺，看着卢笙低声的问道。 卢笙环顾了下四周，回应着，“是呀，是该走了。” “咱们一起去梅江边，好吗？” “走。”卢笙说着，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放到了桌子上。 汪莱看着卢笙，有些惊讶的说着，“现在还使用现金的人，可不多了。” 卢笙习惯了这种支付方式，很多事情，一旦习惯，真的很难改变。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你可以说他们这叫做一成不变、墨守成规，你当然也可以说他们这是遵从传统，不喜改变。 梅江江边的傍晚和假日，总是会有很多市民过来散步，星期一上午的梅江江边，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冷清的江边，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人幸福愉悦的心情。他们在江边走着，聊着，讲述着这么多年各自有趣的经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他们在江边散步，又走到了梅州公园，走走停停，时间从上午到了中午，又到了下午。 他们走着走着，竟走到了梅州市第一高中附近。也就是他们当年读书的那个高中。两个人停下来站在街口，远远的看着街里的高中大门。 他们看了一眼大门，又情不自禁的看着对方。 汪莱还是那么的美，配合着她脸上淡淡的妆容，长长的睫毛，还有嘴唇上涂抹的浅色口红。卢笙发现，他已经十年没有仔细的看过一个女人了。 卢笙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曾经深爱过他的女人，她现在的心里还有他吗？ 汪莱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卢笙，看着他憔悴的脸，猜测着他这么多年过的并不如意，心中不禁感慨，“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如果我们能够在一起，你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晓清死后的这十年，卢笙始终是一个人。仇恨、愤怒填满了他的整个心灵，容不下一点空间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十年来，卢笙就如同过着和尚一样的苦行生活。 卢笙甚至以为，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冲动，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需要女人。 这一切都在看到汪莱后，让卢笙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因为在卢笙和汪莱之间，是有爱的。 客车上与汪莱身体的接触，除了唤醒他内心深处那些最单纯的情愫之外，最原始、最直接的欲望也在慢慢的占据着卢笙的心。 卢笙刚想四下搜寻，不料一个宾馆的招牌就醒目的在他们身后。 卢笙看了一眼汪莱，转身向宾馆里走去，没有迟疑，汪莱跟着卢笙走了进去。 汪莱站在卢笙的不远处，看着他在办理入住手续，办理好后，就跟着他向楼上走去。 两个人在楼梯间里向上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是两个要做坏事的高中生，悄悄的向房间走去，他们轻轻的穿过走廊，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但他们的心，却在剧烈的跳动着。 第四卷 第三十七章 一天2 “滴…滴…滴…” 房卡贴在了门把手上。 “砰…” 卢笙打开了宾馆房间的门。 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间。 “砰…” 又是一个不大的关门声，卢笙和汪莱都不自觉的转身看着房门的方向。 他们在转身的同时，目光有了短暂的接触，但又都马上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了。 卢笙在门口的墙上插-入房卡，屋内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门口是不太长的玄关，墙上有一个落地的镜子，镜子对面是卫生间的墙，与其说是一面墙，不如说是一扇透明的玻璃。 穿过玄关后，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张粉红色的大圆床。 紧闭的窗帘让屋内的灯，充分发挥了它的功用。 粉色的灯在圆床的正上方，暧昧的光照射着整张床。床边的床头柜子上，宾馆贴心的为顾客准备着各式各样的应急用品。 卢笙走到床边，先坐了下来。 汪莱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站着。 两个人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孩，他们现在的这个年龄，又有什么是没见过的呢？但他们现在却像是两个马上要偷吃禁果的高中生，羞涩、紧张… 两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砰…砰…砰…” “砰…砰…砰…” 两颗心在同时慌乱的跳动着，不安的撞击着胸腔。 也许在这种时候，男人永远都是打破平衡最主动的那一方。卢笙率先脱去了外衣，又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方灯的开关，粉色的光线马上消失不见，屋内变成了更为暧昧的灰暗色。 汪莱绕到床的另一侧，脱去了她那件漂亮的白色风衣。脱去鞋子后，她钻进了被子里。身上虽还穿着衣服，但她却把被子裹得严严的。 卢笙猛地跳上床，他粗鲁的掀开被子，同时，他的嘴唇触碰到了汪莱的嘴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接吻，也是第一次身体肌肤之间零距离的接触。 汪莱闭着眼睛，迎接着这迟到了十多年的最圣洁、最庄重、最人性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仪式。 卢笙胡乱的帮汪莱脱着衣服，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被压抑多年的野兽，今天终于与失散多年的另一伴重聚。 在接吻的间隙，汪莱深情的和卢笙说着，“卢笙，我好喜欢你，我爱你，我想你。” 汪莱发自真心的诉说着衷情，眼角的泪已经流到了耳边，这么多年来，她身上的两处人为的痕迹，始终陪伴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卢笙，这个她唯一爱过的人。 卢笙又在汪莱的肩膀处看见了那三个大写的纹身字母w、l与s，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爱的纹身；手腕上那一道划痕，让汪莱真正做到了将爱刻骨铭心。 想着汪莱曾经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卢笙又为她做过什么呢？对于自己所爱的人，卢笙又都做了什么呢？ 就在汪莱最后的衣服被脱下的那一霎那，卢笙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身体从汪莱身上移开，躺到了汪莱身边。 卢笙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女人，面对所爱的女人，他又怎么会没有反应呢？但卢笙也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情义的人，如果他听凭欲望，继续下去，对于他们二人，真的是负责任的吗？ 屋内的光线还是灰暗色，但现在它取代了圣洁的白、庄严肃穆的黑、喜庆的红，成为了可以代表一切美好的最完美颜色。 汪莱挪动着身子靠了过来，卢笙伸出手臂将她挽进了怀里。 屋内陷入了短暂又温馨的安静中。 “汪莱，我之前以为我们高中时期的爱，也许已经跟随着时间死去，直到前不久的一场车祸，我才意识到，对你的爱，在我心里尘封了十多年，从未改变过。但这之后的十多年，有一个女人，她也走进了我的心，她的名字叫晓清。” 尽管听到了晓清的名字，也知道晓清可能就是卢笙的妻子，但汪莱并没有不开心，他知道卢笙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场景下和她提起这些，一定是有原因的，汪莱没有说话，等着卢笙继续未完的话。 从见面到现在，卢笙第一次和汪莱说了他近十年最真实的情况。 卢笙继续平静的说着，平静的除了心灵，身体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不在了，死于十年前的一场车祸。她走后的这十年里，我过上了鬼一样的生活，幸好中秋前发生了一场车祸，让我好像又变回了人。” 卢笙知道他不能给汪莱承诺什么，既然不能给她带来未来，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呢？心中隐藏了十年的秘密，终于找到可以诉说的人了。 “我杀了人。”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话还能让汪莱稳稳的躺在卢笙怀里，可这四个字的威力，足以让她远离这个温暖的臂弯。 汪莱瞪大着眼睛，她起身看着卢笙，她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相信卢笙刚才说的话，但她没有害怕卢笙这个杀人犯，而是在担心着他的未来。她知道那些被卢笙杀死的人，一定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迟疑了一会儿后，汪莱终于开口了，但她说出的话让卢笙很是惊讶，但又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完全是汪莱这种性格能说出的话。 “我有钱，我攒了很多很多的钱，我们离开梅州，离开凰州，出国吧，远走高飞，走的远远的。” 卢笙感动的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人，又把她搂回了怀里。 “汪莱，我卢笙前生到底积了什么样的德，居然让我在今生遇到了你。” “我觉得是我的前生，一定做了什么错事，才让我这辈子错过了你这么多年。” 卢笙没有再说什么，一只手搂着汪莱，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汪莱觉得此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也期待着这种幸福能够一直的永远下去。 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的拥抱在一起，卢笙怀里的汪莱，最后甜甜的睡着了。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一天3 窗帘抵挡住窗外绝大多数的光，安静灰暗的房间内，根本无法分清窗外究竟是黑夜还是白天。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两个相爱的人相拥在一起，这个房间现在成了卢笙最温暖安全的港湾。 也许躺在自己男人的怀抱里，女人会睡得格外香甜，此时汪莱的喘息声渐渐大了起来。 卢笙并没有睡着，他在一直的搂着她，看着这个样子的汪莱，卢笙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时光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美好与残忍总是如影随形，大大的美好后、必然会伴随着大大的空虚，甚至是大大的残酷。 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性，卢笙知道他与汪莱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看着熟睡的汪莱，纵使卢笙万般的不舍，但他还是轻轻的、缓缓的抽出胳膊，离开了床。 卢笙穿好衣服，走到了门边，站在门口，他停了下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的突然消失。无论如何，要给汪莱一个解释。 由于职业习惯，卢笙会随身携带着笔和笔记本。 他坐在地板上，把本子放到床上，想了一下后，开始写了起来。 写着写着，泪水开始滑落，卢笙克制着哭泣发出的声音，写下了对汪莱的肺腑之言。 最后他把这封信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随后起身，又看了一眼汪莱后，卢笙悄悄的离开了。 卢笙能够猜想到汪莱看到信后的反应，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做，对于他们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在给汪莱的纸条上，卢笙是这样写道： “汪莱，感谢有你，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第一次知道了爱的美好； 也是因为你的出现，压抑的高中生活得以有光的照耀； 还是因为你的出现，回忆里是酸甜苦辣的青春年少。 那一夜是短暂的，是永恒的，也是有温度的，它会伴随着我，直到我体温消失的那一天。 弥留之际的意识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能够再次见到你，真好。 今天是我这十年中最开心的一天。 中秋前的车祸让我死里逃生，又让我重新活了一回，过去十年的人生被我糟蹋了，我不能再继续的错下去了。 我犯下的是十恶不赦的罪过，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和你谈论未来。 杀了人我不后悔，但那毕竟是做错了事，我正在想办法弥补，如果这次我做对了，也许下辈子我就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了。 我走了，别等我了。” 卢笙的文字足足写了一整页，但还剩下最后一句话，刚刚他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加上，经过几番犹豫，最后他还是又撕下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最后的一句话： “现在我才懂得，年少时的那种懵懂，那种心动，就是爱！我爱你，汪莱！” 两张纸悲伤的躺在那里，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解释，密闭的宾馆房间内，床头柜子上的两张纸，居然散落向地面，而其中的一张，又恰巧落入床下，直到几个月后才被收拾房间的阿姨发现，而落在地板上的那张纸，就是卢笙写下最后一句话的那张，成了汪莱唯一看到的那一张纸。 ……… 就在早上卢笙与汪莱相遇的时候，孔维峰却没有卢笙的好运气。 他连夜开车返回凰州警局，时间太晚，所以对于卢笙指纹的比对工作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进行。 孔维峰一个人在警局办公室，他彻夜研究起了宋浩乾的个人资料，可是一夜的查看，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 从资料上看，这个宋浩乾不仅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而且从他的成长轨迹中来看，他的人生简直就是充满了励志色彩。 宋浩乾现年五十一岁，他是土生土长的梅州人，是凰州盛世地产的老板，虽说不是什么享誉全国的大企业，可这个企业很有责任担当，在凰州的口碑也很不错，这么多年来，实实在在的为凰州做了不少事情。 不过最传奇的要数宋浩乾的成长经历，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八岁时，母亲又去世，最后他是在梅州的福利院长大的，十六岁时，他一个人偷偷的跑出了福利院，最后靠扒火车从梅州跑到了凰州。 初到凰州时，为了生存，他捡过垃圾吃，没有睡的地方，他睡过桥洞，最惨的时候，他曾两天没有吃过饭。 就是这样的生活，他在凰州的大街小巷漂泊了好长时间。最后他进入了建筑工地，开始了他一步一步变成地产大老板的生涯。 这些资料是孔维峰从曾经的报纸专栏上看到的。 虽然说不出原因，也许是孔维峰对卢笙所说话的重视，他就是觉得，这个宋浩乾，一定和整起事件有着必然的关联。 除了和白龙强同是梅州人，他们人生中再也看不出任何的交集，为什么他会无偿的赠与白龙强一套高档的住宅呢？ 宋浩乾这个在生活中磨砺了半辈子的人，是不是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呢？ 孔维峰回到凰州的当天下午，易拉罐上指纹的比对结果也出来了，证实从罐子上提取到的指纹和卢笙的指纹高度相似。 “孔队，为什么这个罐子上会有卢笙的指纹？” “十年前的大火案，这个卢笙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提审他？” “就因为一个罐子上的指纹？他只需要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小刘等着孔维峰继续的话，但孔维峰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因为他刚刚说的这话，也只是搪塞小刘而已，毕竟，在与卢笙的通话中，卢笙几乎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那孔维峰为什么不提审卢笙呢？ 现在两起命案都有卢笙在现场的证据，服装厂的指纹，美好家宾馆的入住记录，而且两个受害者，都是和晓清案有最直接关联的人，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提审他。 孔维峰是不会放过犯罪嫌疑人的，但对于卢笙，他的一反常态，就是为了要引出幕后那条最大的鱼。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十年前的另一场车祸 有钱的人好像能办成许多事，有些事是普通百姓能想象的到，但肯定做不了的，还有些事情，则根本超乎了人的想象，是完全会打破一个人现有认知的。 对于金钱的肆意挥霍、在物质方面无节制的享受，这些只能说明在道德层面上的缺失；但挑战公序良俗，甚至蔑视法律，则是触及了社会的底线。 在梅州这个地方，当地百姓给它起了许多特别响亮的名字，但却是一些听起来满是调侃意味的名字，“梅州国”，“梅州王”。 一个城市，怎么会承担得了这样的名字呢？ 在这里，只要有权，或者有钱，就一定可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就可以过上为所欲为的生活。 从当年梅州发生过的一件事上，这种情况就可见一斑。 卢笙毕业的很多年后，梅州一高中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全城的命案。 一个高中生在晚自习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两个劫匪，这两个劫匪其实不是什么社会闲散人员，他们也是梅州一高中的学生。 他们家世很好，本不缺钱花，但他们从小娇生惯养，完全已不是青年人该有的模样。 他们出来抢劫，不过是为了寻求刺激而已。 最后这三个人在街头发生冲突，两个劫匪拿刀捅死了那个学生，不过要说是谁砍得那致命一刀，则根本无法辨别。 两个家庭商量，一家的孩子顶罪，另外一家人拿钱。毕竟一个孩子坐牢总好过两个孩子都进监狱。 而这样的主意，怎么会是普通百姓随随便便想出来的呢？梅州司法部门的一些公务人员，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但两家人谁也不缺钱，谁也不愿让孩子去牢里受罪，最后只能通过抓阄的方式做了决定。 由于案发时，嫌疑人已经成年，所以最后的宣判结果是嫌疑人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经过运作，判处死刑的那个高中生，最后被弄了出来，他换上了全新的身份信息，离开了梅州。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年以后，这件事情成了梅州公开的秘密，但又能怎样，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除了受害者家属，谁又能去考证呢？而受害者家属，他们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又怎么能对抗的了整件事情背后庞大的操作势力呢？ 类似这样的事情，梅州人早都已经习以为常。 十年前，就在晓清出事的前不久，梅州曾经发生过另外一起车祸。而这起车祸影响之恶劣，几乎整个梅州家喻户晓，卢父当然也了解到了整个事情，卢笙也从父亲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当时交通事故的案发现场，一辆自行车被拦腰撞弯，成了一个直角。 一辆紫色的保时捷轿车停在了人行道上，一头插进了围墙中，围墙因为剧烈的撞击，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纹，轿车前部损毁严重，驾驶室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 轿车的背后，有好多棵小树被撞倒，连根拔起，就连一根水泥电线杆都被撞破、倾斜。 死者是当时骑自行车的一名环卫工人，死时六十岁，就是因为没有及时送到医院，所以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死者的家里有个快九十岁的老母亲，他的妻子没了，还有一个儿子，是个傻子。 事情发生在晚上，司机当时跑了。 第二天下午，犯罪嫌疑人一个人过来自首。不过嫌疑人并不是保时捷的车主，而是车主的朋友，他当天是借用车主的车，发生了意外。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那辆高调的紫色跑车车主是谁，也都猜测事故的真正肇事者是谁，可自首的人对于案件过程供认不讳，现场也没有其他的证人，事情最后就成了大家想象的样子了，成了最具有典型梅州特色的样子。 这个车主的身份很神秘，也很高调，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富二代，大家都叫他王雷。有人曾一度以为他就姓王，对于这种传言，王雷也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整个案子的最后，嫌疑人赔给被害家属二百万，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此部分内容也出现在了卢笙的梦中，同样是现实在梦境中的投射，参看第一卷第九章顶替者1，第十八章顶替者2，第三十一章顶替者3。） 这个王雷的人生还是很“精彩”的，不过这个精彩并没有给他的家人带来什么荣耀，反倒是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八年前，王雷曾因为涉嫌违章，被执勤交警拦下进行盘查。可王雷不顾其阻拦，强行驾车离开，将该执法交警在地上拖了一百多米，导致执法交警手臂骨折。 虽然事后对王雷进行了短暂的刑拘，但这并没有影响王雷继续驾车在梅州的大街小巷潇洒。 五年前，他和一伙人在梅州烧烤店吃饭，与邻桌的几个顾客发生口角，引发大规模冲突，他叫嚣着要打死对方，整个烧烤店被打砸严重，最后警察赶到现场时，王雷早都已经从后门逃跑了，尽管烧烤店内有监控摄像头。 现年二十九岁的王雷，酷爱踢足球，他经常在梅州的野球场踢球，对于这样的球场，场上的肢体接触在所难免，有比赛也必定会有输赢，但奈何这个王雷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因为踢球，他已经弄废两个人的腿了。 现在随着年龄的增大，王雷非但没有成熟，反倒是闯的祸越来越离谱。 就是因为当年了解到了这件事情，所以加深了卢笙对晓清案的怀疑，从而开始坚定的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 卢笙留在梅州，是为了继续调查宋浩乾。他赠予白龙强房产，而又看不出他与整件事情的关联，这个更加重了卢笙对宋浩乾的怀疑。 孔维峰也在调查宋浩乾，他不为人知的成长经历中，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或者遇到过什么事，得以让他和现在的这些事情产生起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