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荒年揣空间,捡吃捡喝捡夫君》 第一章 丧良心的,害我孙女,我剐了你 干裂的地上横着死了不知几日的灾民们。 四周漆黑一团,偶有野狗的犬吠和鸟的嘶鸣声。 “歇歇吧。”岑老太瘦到骷髅般的脸上满是褶皱和疲倦,身上的粗布衣裳破了好几个洞,即便如此,却还是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女娃,眼神充满怜爱:“阿宝啊,奶的乖孙,生在这灾荒年受苦了啊。” 岑家活家子把破烂包袱搁在地上,靠在大树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脚趾头都从草鞋里冒了出来,眼神绝望空洞的看着天儿。 岑老太无力的搁脚踹大儿子岑召来:“老大,把你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给你闺女吃。” “诶。”岑召来干裂的手掏出个饼子,忍住馋人的口水,瘸着腿给老娘递了过去。 岑老太在活家子饥肠辘辘的眼神下把饼子掰成一小块喂进了岑阿宝嘴里。 香甜的饼让岑阿宝来不及咀嚼便急吼吼的往里吞,剩下最后一块,岑阿宝看着可怜的岑老太,挣扎了下,一把塞进她的嘴里:“奶吃。” 岑老太恨不得吐出来塞回孙女嘴里:“你这孩子,咋这么欠,给我吃不白瞎了。” “不白瞎,奶抱着阿宝,奶累。”岑阿宝搓了把眼泪,小脑袋窝在岑老太怀里。 “奶的乖孙啊,奶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护着你。”岑老太发狠道。 咕噜,肚子声响起,一道刻薄不满的话响起:“娘,不是我说啥,你这也忒偏心了,又不是阿宝这一个娃,你还有四个孙子呢,凭啥就把好东西给个贱丫头吃?” 岑老太凹陷的眼瞪过去,脱下草鞋往这二儿媳妇孙来楠的脸上砸:“你个阴蛋玩意儿,你再骂阿宝信不信老婆子我撕了你!岑家我做主!我乐意给谁吃就给谁吃,你看不惯滚蛋!” 孙来楠被吼的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屁声儿不敢吱了,她一个人哪儿敢逃荒,还不得被活宰了。 老大岑召来把草鞋捡回来给老娘穿上,岑老太顺了口气儿,扫向活家子:“老大家的,我记着包袱里头还有三斤糠,两斤黍米,两斤豆子,还有四斤晒干的野菜,五十个糠饼子,米面饼子是阿宝的不行动,一人发一个糠饼子,省着点吃,等明儿个赶赶路瞅瞅前头还有啥,咱挖点。” “成,娘。” 糠饼子一发下去,岑家人饿狗一样囫囵吞枣的往嗓子眼里塞,眼珠子都要撑出来了。 “夜里危险,老大老二老三家的爷们轮流看守,防着点野狼野狗别把娃子们叼走了。”岑老太叮咕完便把包袱拿过来扑在地上,让岑阿宝垫着,干裂长满血痂的手轻轻的拍着她,声音慈爱温柔:“睡吧,奶的乖孙。” 夜风吹着,卷走了凉月,迎来了日出。 被尿憋醒的岑阿宝见奶睡的香不忍心打搅,迷迷糊糊的跑到就近的枯草地上尿了一泼,刚提好裤子便见二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眨巴眨巴眼睛:“二婶。” 孙来楠恨死这小贱丫头了,活家子都在逃荒呢,偏生她是个例外,啥好的先可着她,多她这一张嘴可真是苦了她家儿了。 她蹲下来,昧着良心道:“阿宝最懂事了,所以二婶才跟阿宝说的,那边山下有可多野草了,你跟二婶去摘好不好啊?” 岑阿宝犹豫的抿着小嘴儿,她不喜欢二婶,不想跟着二婶。 孙来楠眼珠子一转,话说到了阿宝心坎里:“阿宝,看你奶为了你饿成啥样了,你不想摘点野草给你奶吃啊。” 岑阿宝小鸡啄米的点头:“想,阿宝想。” 她跟着孙来楠极快的步子,使劲儿倒腾着小短腿,她瑟瑟发抖的站在山崖边上,边抻着脖边往下看:“二婶,在哪儿呢?” 孙来楠凸出的眼珠子闪过一抹毒辣,伸手把人推了下去:“在地狱呢!” 岑阿宝急促惊恐的尖叫声嘎然而止。 “阿宝!”噩梦惊醒的岑老太猛的坐了起来,一瞅旁边,空的,心都提溜起来了,慌慌张张的爬起来:“阿宝呢?谁瞅着阿宝了?” 老大岑召来闻声跑过来:“啥?阿宝不见了?” “对,快,快去找阿宝。”岑老太的手哆嗦着,嘴白的吓人,正好瞅着边走边回头看,脸上满是心虚的二儿媳妇孙来楠,她可是块老姜了,咋会看不出来问题呢,健步冲过去:“阿宝呢?你把她整哪儿去了?” 孙来楠吓的一哆嗦,顾左右而言他:“娘,你说啥呢,阿宝不一直都是您带着么,找不着人咋怪上我了。” 岑老太剜她一眼:“你给我等着,阿宝出了事我撕了你。” 她顺着孙来楠过来的方向走到了山崖,往下一瞅,一个小小的人儿躺在下头。 岑老太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的乖孙啊,啊啊,你咋就把奶撇下了,你这是要剜了奶的心啊,你让奶咋活啊。” 她爆出红血丝的眼睛剐向急吼吼要逃跑的孙来楠,拼了命搁地上爬了起来:“你个黑心肝的,丧良心的,你杀了我乖孙,我剐了你,你给我偿命!” 情绪激动的岑老太刚跑了几步忽的呕出一口鲜血,咣的倒在了地上。 “娘!” “奶!” * 岑阿宝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人类幼崽身上。 她惊恐的咕了一声:难道她被猎人捕到了? 这么一咕,她呆住了。 她一个百年雪貂为何会发出人类幼崽的声音? 啊,她想起来了。 她原是只生活在深山老林的雪貂,因馋嘴想偷吃高树上的鸟崽子,便坑哧吭哧爬了上去,谁知刚爬上去便被大鸟麻麻一翅膀给它扇下去了。 她的毛脑袋啪唧磕在一块石头上呜呼哀哉,谁曾想它竟穿到了一个农家幼崽的身上。 她被夹在石缝里,四肢动弹不得,痛的直掉眼泪,就在这时,这个小男孩走近她,用细细的胳膊,咬着牙,流着汗搬起了砸在她身上的石头,又用粗粗的藤蔓把她捆在身上,往山崖上爬。 ------题外话------ 我是尼图,我回来了,米粉们还在吗? 第二章 小雪貂穿成人类幼崽 岑阿宝才上了山崖边便听见了岑家人的哭天喊地声。 岑老太直挺挺的倒在中间,岑家人围着哭。 悲呛心疼的情绪涨满了岑阿宝胸口,眼泪不要钱似地哗哗流着,迈着小短腿冲过去,挤开了人群:“奶,奶,你咋了,你别死,别死。” 岑老大瞧见本来坠落山崖的闺女好端端的出现在自个儿跟前,惊的使劲揉眼睛,他蹲了下来,声儿打着颤儿:“阿,阿宝,真是你啊,你咋上来了。” 岑阿宝眼巴前儿没心思解释那老些,她哆嗦着摸上岑老太的脸,又是掐人中,又是顺胸口的。 可岑老太没有苏醒的迹象。 岑阿宝急的嚎啕大哭,脏污的小脸贴在岑老太抽干的老脸上,一更一更的:“奶,我是阿宝啊,阿宝没死,奶也赶紧醒过来好不好?没了奶,阿宝咋整啊。” 岑家人搁一边听的心里直抽的疼。 岑老大一吸鼻子,他是家里老大,得顶起事来,于是道:“咱们找个地儿把娘埋了,这路上乱,别让野狗和饿的狠的灾民给吃了。” “你个不孝的东西,还想埋你老娘。”岑老太虚弱的声一咳一咳的震了出来。 方才,她真是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也不想活了,接着便听到了小孙女的声音,小孙女是她的命啊,她就算是跑也得从阎王殿跑出来啊。 “奶!”岑阿宝惊喜得搂着岑老太的脖儿:“奶,你醒了,呜,太好了。” 岑老太饶是再坚强,遇上孙女的事儿也跟烂面条似的,钳子似的胳膊使劲儿的搂着她的小身子,瘪着嘴,一行泪顺着沟壑的脸淌了下来。 抱够了,岑老太捧着孙女仔细的瞅:“受伤没?流血没?” “就,后脑勺鼓个包。”岑阿宝想去够,发现胳臂不够长。 岑老太探手一摸,心疼完了:“包袱里还仨鸡蛋,待会儿让你爹起了水煮上,搁热鸡蛋滚滚,那包就下去了。” “乖孙,你……奶明明瞅着你掉下去了,你是咋上来的啊。”岑老太觉得邪乎,又觉得眼没瞎没瞅错啊。 岑阿宝拍了下脑门,就寻思有点啥事忘了呢。 她从岑老太怀里下来,领回来一个小脏孩:“奶,是他救的我。” 小脏孩比岑阿宝高出一巴掌,瘦的皮包骨,大眼睛眍喽着,宽大的衣裳破成碎布条了,草鞋只剩一只了,另一只脚磨出了几个锃亮的大血泡。 岑老太仔细的瞅才辨认出来:“你是……老祈家孩子?” 准确的说是同村儿的老祈家的养子。 小脏孩祈泽尧点点头。 “孩儿啊,你咋自个儿呢?你爹娘呢?” “丢了我。”祈泽尧眼神空洞。 岑老太心中涌起荒凉,老祈的缺德自私是出了名儿的,老祈家有个亲儿子,当下又是大灾当头,咋可能带着这养子,多个人就多一张嘴。 岑阿宝看过去,对上祈泽尧的眼睛莫名生出一股子奇异的熟悉之感,同时她也心疼这小孩儿。 她小碎步挪腾到岑老太跟前,小手抓着她的衣角晃着:“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岑老太疼爱的伸指头虚戳着她的小脑袋:“奶知道你的心思,他救了你,奶还能当个白眼狼?” “嘻……” 岑老太蹲下来,薅掉他脑袋上的杂草:“你救了阿宝,是我们老岑家的救命恩人,你这么小,自己逃荒肯定不行,奶定了,你就跟着我们吧。” 祈泽尧慢吞吞的抬头,反应了会儿岑老太的话,指向岑阿宝:“跟着她?” “恩对。” 祈泽尧低头抿嘴乐了。 岑老太觉得好玩:“这孩子还害臊上了。” 岑阿宝欢喜的拉着他:“以后我们互相帮助。” 祈泽尧想了想,重重的点头:“互相。” 岑老头扫了眼儿子儿媳妇们,垂着眼皮子,板着脸:“我知道你们心里头的心思,但都给得给我憋回去,谁要是给阿尧这孩子甩脸子,给眼色,说些不中听的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诶。” “知道了。” 参差不齐的声儿应着。 岑老太身子骨硬朗,扒着地站了起来,刻在瘦削脸上的眼挨个扫过去,脸上的肉抖动着,透着冷厉之色:“孙来楠那个贱妇呢。” 老二岑召山搓着满是茧的手,嗫嚅着嘴刚要说什么便被岑老太凶狠的吼了回去:“老二,这事是你媳妇惹出来的,你媳妇差点害死了阿宝,你要是敢求情,我们就断了母子关系。” 岑召山悚然一惊,脸上渗出一串汗珠,重重的哎了声蹲在地上,双手抓着脑袋。 树荫后有人影攒动,岑老大吼了一嗓子,使唤着俩儿子:“阿卓,阿润,快去把人逮住。” “好嘞。” 哥俩撸起袖子,抡圆了手臂刚要冲出去,只见祈泽尧跟条野狼似的嗖的冲了出去,都把这哥俩看傻了。 “哎哟,你谁啊,你个小杂种放开我。”孙来楠骂骂咧咧的,肥油的胖手抠着地不肯动弹。 祈泽尧面无表情,跟拖死猪似的把人硬生生的拖到了岑老太跟前。 岑阿宝哇哇哇在心里鼓掌,星星眼看着祈泽尧,没想到这小脏孩战斗力这么强啊。 祈泽尧看着岑阿宝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岑老太剜钩子的眼死死瞪着孙来楠,气的叉腰就是一脚:“我踹死你个毒妇,你个黑心肝的啊,阿宝那么小,你也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你咋狠的下心的啊。” 岑老太换了口气,伸手摞她头发,啪啪打了两个嘴巴子。 “不行。”岑老太咽不下这口气,她搁包袱里掏出把菜刀:“今儿个有我没她,我非宰了这毒妇。” 孙来楠啊啊的尖叫着,跪在地上抱着岑老太的腿,散着杂草的头发,哭的鼻涕眼泪黏在一起,哆嗦的求饶着:“娘,娘,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啊,我知道错了。” “啊呸,我杀了你再说错了有用不?”岑老太淬她一脸,眼睛猩红,跟结了层蜘蛛网似的。 这时,只听扑通跪地声,沙哑的嘶吼声穿了过来:“奶!不要!” 第三章 尾巴竟然变成了神笔? “奶,不要!”一个身量较高,脸蛋子黢黑,四方脸的男孩扑通跪了下来,生皴的手握住了岑老太的手,脸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奶真的要当着孙子的面杀了我娘么。” 岑老太被问住了,看着眼前这大孙子,也疼的慌。 岑家老二家的儿子岑东是老岑家的长孙,今年十五岁,性子随了他爹比较沉闷。 岑老太花浊的眼看着他,她还是顾及孩子的,顺着他的手垂了下来,菜刀咣当砸在地上。 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斜楞着眼睛看已经吓尿的孙来楠,好半晌才吱声:“孙来楠,老婆子我看在东子的面上不收拾你,但老婆子我也容不下你了,你走,别搁我跟前添堵。” 孙来楠心窝子直蹦,脸上尽是茫然和恐慌:“啥?让我走?凭啥?我不干,我嫁给你老岑家了,生是你们老岑家的人,死是你们老岑家的鬼,我不走!” 她撒泼往地上一躺,还可劲踹了下土,弄的暴土扬尘的。 岑老太弯着膝盖动弹了两下,扯嗓子嚎了声:“老二。” “诶娘。”岑召山后脊梁一哆嗦,耳朵被老娘扯了过来:“你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得听我的,休了她,让她滚!” 孙来楠腾的坐了起来拍着大腿:“岑召山你敢!你没良心啊,我可是给你生了个大儿子啊,你这是要给你儿找后娘啊。” 转头又抓着岑东的裤管子:“东子啊,你瞅着了吧,你奶多狠啊,有句话讲的好,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没了娘,能有你好么?” “你少挑拨孩子。”岑老太喷着吐沫星子。 岑东手抓着衣角,又抚平,反反复复。 爹是家里的老好人,耳根软,孝顺,没有主心骨,做事犹豫不决的,所以很多决定得他来做。 手骨节捏的发紧,发紫,岑东抬起头飞快的瞅了眼爹和奶,低声吱唔:“我,我跟着娘。” “啥?”岑老太不敢相信的看过去,却只能看见大孙子低下去的脑瓜子。 孙来楠解气的一扬脖儿:“咋地,到头来还得是自己生的吧。” 岑召山张着嘴,那脚一会儿往儿子媳妇那头撇撇,一会儿往老娘那头撇撇,最后哎了声,抓着头发蹲了下来。 为难啊。 岑阿宝咋也想不到一家人会分道扬镳。 她看奶通红的眼就知道奶舍不得大哥。 她倒腾着短腿,拉起岑东的手,忽闪着眼毛:“大哥别走好不好?阿宝不想让大哥走。” 岑东盯着她的小手看了会,还是甩开了,别过头:“有啥想不想的,我在不在,你在岑家也吃的好过的好,再者说了……” 岑东颇有些怨气的扫过祈泽尧:“奶现在多了个孙子,我也好腾地。” 岑老太全都听耳里去了,心伤的都碎成饺子馅了。 虽说她最疼孙女,但对孙子也不差啊,有啥好的自个儿不舍得吃给孙子留着,却不想一直被孙子怨着。 狠狠的抹了把泪:“走,你跟你娘走。” 又横着二儿子:“你也甭搁那儿为难,你有媳妇有儿子的,你跟着他们走,老婆子也不欺负你们,属于你们的粮你们拿走。” 这要是二儿媳妇这搅家精自个走,她才不会分粮,饿死她谁家孩子啊。 她不还是疼乎大孙子么。 “我……”岑召山吭哧瘪肚的。 孙来楠听了这话舒了口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去掏粮食收拾包袱,拽着岑东唬着岑召山:“姓岑的,你自己掂量着看看还要不要这个儿。” 岑召山将’娶了媳妇忘了娘’发挥到淋漓尽致,撒楞跟着儿子媳妇跑了。 好好的家刚出来几天就散了。 岑阿宝登登登跑过去,握着岑老太的手安慰她:“奶,还有阿宝呢。” 岑老太剜心疼的滋味被小孙女治愈了,诶了声:“对,奶还有阿宝呢。” 她抹了把脸,她是家里的主心骨,一家子还得指望她呢:“行了,阿宝阿尧都受伤了,包袱也被翻乱了,先停下来商量商量后边咋整。” 岑阿宝站在一块石头上瞅着,现下他们刚进林子,路还成,可要是再往深了走可就不好走了。 野兽多不说,而且路也难走。 就凭他们这几双草鞋,脚底板都得磨漏了。 刚叹了口气,双脚一离地,人被岑老太抱了下来:“别往高爬,摔着咋整,你睡会,养养神。” 她本不想睡的,可岑老太的催眠曲太神了,几句就给她忽悠着了。 “羊羊羊,跳花墙。墙墙破,驴推磨。猪挑柴,狗弄火,小猫上炕捏饽饽。” 岑阿宝在梦里看见一扇漂亮的雕花门,门上雕着五谷丰登和十二生肖等图纹,门栓竟是一支毛笔。 “好漂亮的笔呀。”岑阿宝想伸手去拿,神笔却调皮的飞来飞去,还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岑阿宝兜住屁股:“谁?是谁打我?” “嘻嘻嘻,我是你的尾巴啊。”毛笔摇头晃脑的,故意展现它毛乎乎,银色的笔头:“你的灵魂到了人崽子身上,可你雪貂的精元被排异掉了,亏了我灵机一动,带着你的精元入脑了,不然啊,你可危险喽。” 它甩了甩毛发:“你的精元留在了尾巴里,干脆做成了一只毛笔。” “可,可我要笔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当饭吃。”岑阿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毛笔恨铁不成钢的一撅:“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可不是普通的笔,你只要想要什么,用神笔在脑海里写出来或画出来便会实现了。” 岑阿宝的眼睛唰的亮了,像小狗看见了肉骨头,兴奋的在原地直转圈圈,自言自语的:现在正逃荒呢,这神笔这么厉害,写啥有啥,他们的日子岂不是会好过很多。 神笔傲娇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是随便用的啊。” “那怎么用啊?”岑阿宝虚心请教。 “一个月只能用一次,第二个月可以用两次,第三个月可以用三次,以此类推。” 岑阿宝丧着脸看它:“你这也太小气了。” “不过嘛……”神笔大喘气似的,话头一转:“倒是有个小小的奖励机制。” “是什么是什么?”岑阿宝星星眼期待着。 第四章 我知道你一撅屁股拉几个粪蛋 神笔甩甩漂亮的银色尾巴,老神在在道:“这个嘛,来日方长,以后你就知道啦。” 岑阿宝梦中的意识逐渐减弱,耳边响起岑老太愤怒绝望的哭声:“孙来楠,你个杀千刀的,你竟把粮食全都掏走了啊。” 粮食全都掏走了? 岑阿宝猛的睁开眼。 家里逃荒出来前赶了两辆车,一辆骡子车一辆牛车,大多数粮食放在那辆牛车上。 可那辆牛车不见了。 岑阿宝小脸惨白,人是铁饭是钢,没了粮食,估摸着走不了几日都得死在路上。 她寻思着再进神笔空间一趟。 空气中飘着岑老太的咒骂声,孩子们的低啜声,还有大人们绝望的叹息声。 老三家的岑召厚抿着嘴,长巴脸上浮着的忧色散了散,他往四周瞅了瞅,走到就近的一棵树前看了会儿,道:“娘,咱有吃的,这是榆树,榆树皮可以吃,榆树钱儿也可以吃。” “大哥。”岑召厚招呼着岑召来:“拿两把菜刀来,咱们削点。” “诶。”老大岑召来的声音被老三媳妇李香故意扬起的声音淹没了,李香蜡黄的脸瘦的就剩一条了,干裂的嘴角一张一合的:“牛车那些粮食是没了,可娘包袱里还有米面饼子啊。” 岑老太钩子的眼睛慢腾腾的递了过去。 岑老大别扭的摸了摸鼻子。 “香儿!说啥呢!”岑老三剜着媳妇:“你给我闭嘴,那是给阿宝的。” 李香把手边的儿子岑声往跟前一推:“先前没闹灾荒前,家里有啥都可着阿宝来我也就不说啥了,现在粮没了,大家都饿着肚子呢,瞅瞅我家声子瘦成啥样了,别人不心疼,我这当娘的可心疼。” 岑老三愧疚的抖了抖唇:“那,那也不能吃阿宝的东西,哥哥得让着妹妹。” 岑声听了这话,草鞋里的脚趾头蜷了蜷,耷拉着小脑袋,心中涩然,爹哪儿都好,就是喜欢胳膊肘往外拐,对外人和大伯二叔他们永远都是客客气气,事事以他们为先,到了自己和娘这儿便让他们让着别人,吃点亏受点委屈也没事。 李香不会泼,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岑老三。 岑阿宝惭愧的低头,两个手指头来回搅着,他们跟二房已经散了,不想再跟三房散了。 她登登登跑到岑老太跟前,小肉爪捏她的手:“奶,阿宝给奶摁的舒服不。” “哼,你一撅屁股拉几个粪蛋,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阿宝知道奶最疼阿宝了,奶,食儿没了可以再找,人没了可就没了啊。”岑阿宝的话一下子拱到岑老太心窝子里了,她戳戳她脑门子:“你啊,你想咋样咋样吧。” 岑阿宝老会惹人开心了,吧唧在岑老太的褶子脸上亲了一口。 站在一边的祈泽尧怔看着,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岑阿宝就跟庄稼地里的蜜蜂似的嗡嗡嗡的忙乎着,从岑老太的包袱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布兜,手指头点着:“还有二十四块饼子,现在是七……哦不不,算上小脏孩是八个人,一人正好分三块饼子。” 岑阿宝分饼子的时候和家里人好一顿撕巴,有几次差点把她这小体格子给撕巴倒。 岑老太看着来气,哈唬着:“行了,阿宝给你们,你们就拿着,统共就这么点体力瞎撕巴啥,都留着去找食儿。” 岑阿宝把饼子塞给李香和岑声,腼腆的用脚丫在地上画圈圈:“三婶,我不会让二哥哥饿死的,现在家里困难,我们心要往一块儿使啊。” 李香一张脸臊的通红,蹲下来红着眼圈:“阿宝,三婶,三婶没啥歪想法,就是怕你二哥饿死……”说着就更咽了,顺手拍着岑声:“还不谢谢妹妹。” 岑声别扭的看她一眼,又别扭的低下头,方才饿肚子的时候还挺讨厌妹妹的,现在觉得妹妹真好,他红着耳朵:“谢谢妹妹。” 岑阿宝两个攥成为小拳头的手在脸上搓着,撅着屁股,抻着脖子,鼓着嘴巴,跟小青蛙似的想给二哥一个安慰的亲亲。 后脖领子忽然被人拽住了,岑阿宝圆溜溜的眼看着木桩子似的祈泽尧:“你,你你,你干啥?” 祈泽尧吱唔半晌伸出手,生硬的吐出俩字:“饼子。” 岑阿宝恍然拍着脑门,跟个小母鸡似的’喔喔’了几个声,赶忙把饼子塞给他:“光顾着跟三婶说话了,差点把你忘了,你肯定饿坏了。” 祈泽尧捏着饼子,他也没那么饿,就是不想她和其他小伙伴好。 岑老太把忙的跟陀螺似的岑阿宝拉回来,摁在怀里,噷的着:“欠完了,快歇歇。” 见祈泽尧直勾勾的瞅着阿宝,下意识把阿宝往怀里紧了紧,心道:咋感觉像一头狼盯着小狼崽儿呢。 她扭头扬着个脖儿朝岑老大喊着:“你寻摸件衣裳给阿尧,再把他脚上泡挑破了,这样好的快。” 祈泽尧被岑老大拉走拾掇前,岑阿宝借着闭眼养神的由头再次进了神笔空间,纠结的直转圈,叨咕着:这个月只能用一次神笔,要点啥呢?肉?不成,太显眼了,而且吃完一顿就没了不合适。 饼子?奶包袱里的饼子就那些,已经分完了,要是还有解释不清啊。 “啊,有了。” 岑阿宝搁岑老太怀里打了个摆子,嚷了句啥,心疼的岑老太直蹙眉:“乖孙啊,这是咋了,做噩梦了啊。” 她又拍背,又贴脸的哄着给岑阿宝定神儿,可李香嗷得叫了一声彻底把岑阿宝惊醒了。 岑老太气的拿石头砸她,拿眼睛剜她:“老三媳妇,你是不作大死呢,我看是给你那俩块饼子给喂忒饱了。” 李香愧疚的瞅了眼小侄女,压低声音:“娘,你快来看,快点的。” “哼,你要是没让我看出花来,我拧死你。” 岑老太刚要把迷糊着的阿宝靠在树根上,祈泽尧跟狼似的嗖的蹿了过来扶住岑阿宝。 对上岑老太惊呆的眼神,祈泽尧气定神闲:“我大,她小。” 大的得照顾小的。 岑老太一琢磨:恩,是,阿尧这孩子比她家阿宝大四岁,九岁了。 她拍拍腚上的土,朝老三媳妇指的地方看去。 乍一看,嗷得一嗓子…… 第五章 完了,深陷沼泽地。 岑老太扒头一瞅,也嗷的一声,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岑家人想扶她,她一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古话有个讲究,老人摔倒了最好自己起来,要不以后再摔倒就起不来了。 “唾……”岑老夫人扶着骡子车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看着坐在骡子车上的四个带缺口的米缸,好家伙,里头装着满满登登的金黄的米,她心里直打鼓:这是她家的?她记得米缸子都空了啊。 脑子里忽然想起方才阿宝在她怀里蹬腿说的梦话:米,米! 心忽扇忽扇的,喃喃:该不会是跟阿宝有关系吧,不会不会,败瞎琢磨。 眼巴前不能再闹其他乱子了。 岑老太剜三媳妇一眼:“咋呼啥?咋呼啥?老婆子我是谁,还不兴让我有点存货了。” 李香乐的直呲牙:“娘真是过日子的好手,有了这些米就不愁了。” “咋就不愁了?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以为出来耍呢?耍上几日就回家了?前头的路长着呢。”岑老太抖了抖破布上的灰,先把破布盖在缸口上,再用盖子盖上,这样封的更严实,防着虫子往里头钻:“拾掇拾掇继续赶路,往北走,那边还没打起来呢。” 岑老太一发话,岑家人个个忙乎了起来。 少了个牛车,就都得上骡子了,岑老大摆摆手,打头走在前头:“老三,咱俩在下边走,让老娘,媳妇还有娃们坐骡子。” “不成。”岑老太把草垫子铺上,又铺了层褥子,米缸宝贝似的放在中间,又盖了层被乎,她抱着岑阿宝,嘴一抿,分配着:“骡子赶不上牛壮实,先不说拉不动这么多人啊物啊的,就算能拉动,你想累死它啊。” 没了骡子她们更遭罪。 “除了老大老三,小子们也都下去走。”岑老太抱着阿宝的手紧了紧:“我抱着阿宝跟阿宝娘还有老三媳妇搁车上。” 发了话,岑家小子们和祈泽尧都下来了,岑召厚舔了舔嘴唇,盯着岑召来的瘸腿:“大哥,要不你也上骡子车吧,你这腿……” “我腿没事,瘸了又不是残了,跑起来比你都快。”岑召来是个猎人,一身的蛮劲,早先还是个武状元,后来腿瘸了,武状元也打水漂了。 他们沿着浅浅的林子往里走,四周稀松的树木逐渐茂密,挡住了阳光。 “眼都晕了,这些树咋都长的一样。”岑老三觉得要迷路。 可岑阿宝却时而蹙眉,时而瘪嘴的,喃喃自语:这里好熟悉啊。 跟在骡子车边上走的祈泽尧听到这句,眼睛闪了闪,扬了扬嘴角。 忽的,祈泽尧削瘦的小脸一沉:“停下。” 嘿,也奇了怪了,祈泽尧一发话,不管怎么噷的,这骡子打死都不走了。 岑老太纳闷:“阿尧啊,你哪么的了,是要撒尿?” 祈泽尧摇摇头,指着地面。 一群蚂蚁正成群结队的,忙忙乎乎的往前走呢。 再看前头,一群蜻蜓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岑阿宝猛的想到句话:“啊奶,蚂蚁搬家蛇过道,倾盆大雨即将到,蜻蜓成群飞,雷雨要来临。” 岑老太瞅着万里无云的天:“这大晴天能下雨?” 岑声擦擦头上的汗:“我看祈泽尧就是胡扯,应该是懒的走道,想歇息了。” 岑老三帮儿子说话:“估摸着不能下雨,现在不是歇的时候,得抓紧赶路,看看有啥吃的,别耽误时间了啊。” “暴雨,会死人!”祈泽尧倔强道,递给骡子个眼神,骡子很配合的啪嗒跪地上了。 他们要是正赶路呢,大雨汹涌的砸过来,都能给他们掀翻了,别说东西都糟践了,人估摸着都得淹死或是被冲断的大树砸死。 岑召来拐着腿过来:“我之前打猎前也听过这话,我看小尧说的没错,娘,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不。” 岑老太应了声:“对,朝廷现在打仗呢,几个王爷争地盘争的头破血流的,咱们村被贼寇,兵溜子抢了,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要是让大雨给弄死了真是太冤了。” “现在咋弄?” “搭房子,找山洞。”祈泽尧言简意赅。 岑阿宝可是百年的雪貂,遇到的自然灾害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了,在这方面门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奶,要么就寻个低矮的灌木丛处盖个临时避雨的地儿,要么找山洞,我寻思着还是找山洞吧,这儿也没有低矮的灌木丛,搭不了屋子。” 岑声拿出这题我会的架势:“费那事啊,就搁这大树下搭个屋子呗。” 祈泽尧嫌弃的看他一眼。 阿宝的亲哥岑阿卓慢腾腾,故作老成的声音响起:“不可,书上讲,有雨必有雷电,有雷电忌在树下。”岑声问:“为啥?” 阿宝的亲哥岑阿润立刻抽搐着身子,白眼一翻:“笨,被雷劈死了呗。” “我去找!”祈泽尧跟狼似的噌的跑没影了。 岑老大拉着骡子离高树远了远,免的被劈死。 老三媳妇李香怕下雨淋了被褥,搁包袱里掏出来油布给盖上了。 岑老大不放心祈泽尧要跟着去看看,让岑老三留下来护着家人们。 岑阿卓垂眸想了想,打了报告要带着哥哥岑声弟弟岑阿润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野菜啥的。 岑老太不放心的吼了一嗓子:“小心点啊,走草丛子前拿根树杈子怼怼,别碰着长虫,被长虫咬了。” “诶。”仨娃答应着。 就在岑阿宝琢磨着自己能干点啥时,忽然听到了急促的尖叫声。 她小脸儿一白:“哥哥们,一定是哥哥们出事了。” 她急的抓着岑老太的胳膊,翻过身子急吼吼的把脚往地上落,甩着胳膊往外跑。 岑老太在后头急的直追:“你慢点慢点,别崴喽脚。” “小哥,再叫一声。” “啊……” 岑阿宝顺着声穿过两棵树跑了过去,岑老太也想过去,奈何个头忒大,人卡在树中间了,还是岑老三给拽出来的:“快快,快过去瞅瞅,方才那声儿听着像你儿叫出来的。” 林子外,岑阿宝看着二哥岑声落了沼泽地,看着小哥急的直转圈圈。 眼看着三哥阿卓要跳下去救人,她吼了一嗓子:“不得行,你下去你俩人都出不来。” 第六章 人还没死呢就惦记着买棺材板了啊 岑阿宝急吼吼的拦着:“不得行,沼泽会把你们都吸进去的。” 岑声急的直挣巴,他想出来可越挣越往下沉,他怕,压抑着哭,肩膀头子好一顿抖:“你,你们都别过来,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嗨呀,二哥你说啥呢,还没死呢就先惦记买棺材板了。”岑阿宝翻了个小白眼,大家之气的指挥着:“二哥,你别乱动弹,两胳膊支在两边,仰躺着,分散力气。” 扭头对阿卓阿润道:“三哥,小哥,你们找结实点的绳子或者棍子来给二哥拽上来。” “好嘞。”俩人紧赶着找,紧赶着回来了,把棍子往岑阿声手里一递。 阿卓打头里,阿润抓着阿卓腰,阿宝抓着阿润腰:“嘿……嘿……一二三,拔萝卜!” 几个娃子吭的把人薅出来了。 “啊哈哈。”阿润笑开了。 沼泽泥泞,是把人儿给捞上来了,可衣裳和鞋都被泥扒下去了。 岑阿宝只看一眼,嗨呀一声捂住了眼:“咋,咋还露小牛了呢。” 岑老三跨着步子把儿子夹在怀里:“前头有河,我把声子炫河里洗洗去。” 李香拿着最后一件干净衣裳追了上去。 岑阿宝松了口气,小哈欠才打了一半便听见神笔开口说话了:“算你有福气,开启了额外奖励机制,赠送一次神笔画物机会,还额外赠送一本《百科全书》。” 岑阿宝呆的张圆了小嘴儿,又蹦起了高高:“哈,我知道了,家里人有困难,我帮了他们所以得了额外的机会。” “真是因祸得福啊。”岑阿宝用意念瞅了眼《百科全书》嫌弃的一丢:“咦,全是字儿,不稀的看。” 岑声是光着脚回来的,草鞋炫沼泽里了,岑老三吆喝着媳妇:“把我的鞋给娃穿。” 李香甩头:“不得行,你还得在底下走路,让娃穿我的,反正我也不下地,搁骡子车上做活儿。” 岑阿宝小耳朵动动,面上栽歪进岑老太怀里打盹,实则早闪空间去了,她撅着屁股翻那本被她嫌弃的《百科全书》。 神笔叨叨:“找啥呢?” “咋做鞋。” “嗨,简单,画一个。” 岑阿宝哼了声:“就画双鞋?不值,少忽悠我。” “呀。”她眼睛一亮:“找到了。” 她从空间出来,跟岑老太说了句要去方便咻的跑开了,她是又翻小山包,又跨石头的,终于在池沼岸捧回两大垛子芦花。 “三婶,奶,我寻摸着好东西了。”岑阿宝小嘴儿叭叭着:“咱们赶的路多,鞋都烂了,再这样下去没法走路了,咱用芦花做几双鞋吧,扛穿。” 岑老太和三儿媳妇对视一眼:“这玩意儿好。” 她们忙乎开了。 先把芦花放进麻布袋子好顿揉搓,除了里头的芦花籽,这会儿的芦花像泛黄的棉花宣乎,再用石头或锤子把芦花碾成细线,反复揉搓成芦花绳,再用芦花绳做成芦花鞋。 她们紧着先做一双给岑声穿上了,又赶忙闷头做下一双。 咕噜噜,大家伙儿的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岑老三一撸袖子,把缺口的锅端出来,拾了些柴火点着了,舀水盛米前就觉得老娘的眼珠子死死的黏在他身上:“少盛点,少盛点。” 岑阿宝拽着哥哥们跑到浅林子附近想寻摸些野果子。 “诶兔子兔子。”阿润跟个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激动的指着前头。 岑声拍他脑袋:“小点声,都被你吓跑了。” 他们撅了个尖尖的树杈子跟小贼似的猫着身,鸟悄的蹭着步子,打算来个对穿。 岑阿宝抻脖一瞅,兔子,她当雪貂前最稀罕吃兔子了。 眼神一个对视,兔子看见岑阿宝红眼睛一瞪,慌不择路的跑,一脑瓜子撞树上撞死了。 岑阿宝:……啊,她知道了,雪貂是兔子的天敌,难怪它吓的屁滚尿流的呢。 岑家仨哥哥兴奋的扑过去,一人揪着个兔耳朵:“我们忒厉害了,一下逮着仨兔子。” 岑阿宝拍手捧场:“哥哥们厉害。” 岑家小子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兔子来到岑老太他们跟前。 “兔子?我的亲娘嘞,还三只呢,瞅瞅这个顶个的肥。”岑老太笑开了花:“都拆了皮,搁盐腌上,天热儿,别烂了臭了就白瞎了。” 手起刀落,剥皮,炖块。 岑老太搁后面叮咕着:“皮别剥碎乎了,留着缝个手套围脖捂的。”想了想,补了一句:“炖一只吧,让大伙尝尝嘴儿。” “诶,娘。” 滚开的水上漂着兔子自带的油花,这香味就出来了,孩子们围着直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忍不住的吞口水。 “等等。”身为雪貂的岑阿宝耳朵贼灵:“奶,好像有人来了。” 岑老三和小子们警惕了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和着贪婪的声音响起:“兔子肉?忒香了,我要吃。” “爹,你去抢来,我也要吃。” 岑老太抻脖瞅,拉拉着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祈家的啊,老太婆我竟不知道你们不当农民当上土匪了。” 老祈家和他们岑家是一个村儿的,祈泽尧正是被他们家撇下的。 老祈家人口多,一对老人,四个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一大堆,赶着三个驴车,上头摞着东西。 祈家小媳妇王花,也就是祈泽尧养母横着高颧骨,蛮不讲理道:“都这前儿了什么农民不农民的,能活着不错了。” 她翘脚瞅着兔子肉,哈喇子流满下巴,威胁道:“岑老太太,你家人逃荒逃的就剩这点老弱病残了,噗嗤,你要是识相的就把兔子肉给俺们,俺们心善没准带你们走一程,不然啊……” 岑老太一叉腰:“不然怎么的?” “不然我们就抢了。”王花虎超超冲了上来,她儿子也跟个小土匪似的跟在后头。 岑老三挡了上去,祈家其他人对岑老三又是挡,又是推的。 “别碰我们的东西。” “我的兔子。”岑家仨小子急红了眼。 岑阿宝头回见着这场面,都惊呆了,岑老太一边拽着孙女护着,边用草鞋砸他们。 咣当,岑阿润被祈家人推倒在地上。 “小哥。”岑阿宝气的眼圈一红,跟个小牛犊似的猛的冲了上去,照着推人祈家人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你这贱丫头,疼死我了,看我打不死你!”祈家人狰狞着,一巴掌落了下来…… 第七章 用热水把你烫秃噜了。 祈家人的巴掌照着岑阿宝狠狠砸了下来。 “阿宝!” “妹!” “乖孙啊。” 不疼。 耳朵边响起咻的一声。 祈泽尧将一根尖锐的树杈准确无误的刺进了要打阿宝的祈家人手掌上,疼的他歪在地上直打滚:“娘的,谁!” 岑阿宝被提溜起来了,左边是老爹岑老大,右边是小脏孩祈泽尧。 他们阎王爷般的眼睛剜着祈家人:“欺负我岑家没人?我岑老大在这儿,看谁敢招呼。” 祈家人面面相觑,怂了。 因为啥,都是一个村儿的,自然都知道岑家老大考上过武状元,虽说不知咋不当了,可人家有实打实的武功底子呢。 他们人再多也是农家汉,能跟岑老大比? 王花怕的慌,可还是惦记兔子肉,眼珠子瞄向祈泽尧,转而变了个脸,扑了上去,撺掇着说:“尧子啊,你咋搁这儿呢?娘找你找疯了啊,是不老岑家把你拐走了啊?不怕,娘在呢啊,你这样……你把兔子肉给端来,咱家人关起门来偷着吃,娘多给你一块,咋样?” 岑家人的心都悬着,倒不是心疼兔子,就怕这傻孩子再顾念着亲情被骗回去,骗回去之后别说吃肉了,不打一顿不错了。 祈泽尧沉默了会儿,往兔子肉那头走去。 岑家人的心一沉,完咯,到了被说动了,养不熟啊。 王花乐屁了,抠着牙缝儿心道:这傻狍子。 祈泽尧拽下来一块长袖子裹着手,免的烫着自己,他把兔子肉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碗里,端起一锅热水朝王花他们泼了过去,烫的王花嗷嗷叫。 “滚。”祈泽尧阴沉沉的。 岑家人一惊,又松口气,这孩子不算傻。 岑老太把兔子肉装进罐子里:“老祈家的,听好了,咱都逃荒呢,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是再惹乎我们家,信不信我们豁出命去宰了你们!” 岑老三在前头开路,岑老大亮出当年考武状元那把砍刀在后边断后,保管祈家人不敢得瑟。 一挥鞭子,骡子车登登走着,硬是走出了千里马的架势。 往前赶了一里来的路才停下来,岑老大道:“娘,我和小尧寻摸着一个山洞,咱们先过去避避,我们走这一路发现不少动物都反常。” “成。” 深林里四眼望去都是树,地上生着杂乱的花草,石头子,碎沙子,硌的他们脚丫子疼。 得亏岑老大当猎人前常在树林子里晃悠,不然他们不知迷了几回路了。 拨开树叶,发现一条陡峭的小路:“这是树下路,常年下雨冲成斜坡了,山洞在这边。” 人先从骡子车下来,岑老三先跳下去,搀着岑老太,媳妇和大嫂下了山坡,又一个个接着娃们下来。 “先把罐子抱下来,可别磕碎了。”岑老太急道。 罐子,粮食,包袱啥的陆续挪了下去。 岑老大在后头推着骡子车,岑老三在前头拉着骡子:“一二,走。” 骡子光有蛮力,平衡力不强,好悬才鼓捣下来。 山洞不寻常,在顶上,离地面远着呢,旁边有颗树,可以爬树进山洞,可忒麻烦了。 “娘,你们先在边儿上歇着,我们做个梯子好上去。”岑老大道。 “诶。”岑老太也不可能闲着:“三媳妇,你继续煮饭,把米和兔子肉炖一块,扛饿还不废水。” “老大媳妇……”岑老太扫了老大家媳妇孟笑如一眼,她神色呆呆的,想到她是被老大偶然捡回来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叹了口气,也不指望她干啥了:“你就好好待着吧。” 岑老太归拢着包袱里少的可怜的东西,一回头,老大媳妇拿起芦花做鞋呢,她欣慰的笑笑。 岑老大带着小子们砍树,砍竹子,用竹子做梯子两边竖栏,用刀削了个木钻在竖栏内侧捶出三角形洞眼,又削几个与之相配的横栏横插进去。 把木梯横在山洞前,用梯子两条腿使劲怼在土里,又寻了两块石头夹在中间以此稳固。 “爹,刮风下雨的还是会晃,搞不好会倒,没准还会砸散架子呢。”岑阿宝小手抓着摇了摇,仰着小脑袋,聪明的大眼睛一转,乐了:“爹,附近土壤挺肥厚的,指定有藤蔓,找些藤蔓一边绑在梯子上,一边绑在两边的树上。” “诶。”岑老大瘸着过去,把岑阿宝抱起来转圈圈:“我闺女就是聪明。” 俩脚忽然离地,弄的岑阿宝啊啊叫,气的岑老太直跺脚:“老大,你干啥?瞅把孩子吓的,给我放下来。” 岑老大岑老三俩人合作用藤蔓把梯子固定住了。 “香儿,上来收拾收拾,不然太埋汰没法住。”岑老三吆喝着。 李香应了声,身后跟着岑阿宝几个娃:“三婶,我们也帮忙,这样就能快些住进去了。” 他们拿棍子做了个火把,上头缠着一圈破布,又刮了点杉树油以便更好的燃烧。 山洞很大,很深,外头还好些,愈往里愈黑,洞壁沾着藓,老鼠吱吱的跑:“不能往深了走,里面没空气,火把会断,人也会喘不上来气。” 割了一片草甸子铺在了山洞地上,又把骡子车上的木板垫了上去,最后把褥子铺上。 “再做点门帘,免的往里扫雨。”岑老大道。 “待会再做,快来吃饭。”岑老太招呼着,活家子围在一起,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在石头上,闻着味儿嗓子眼忍不住骨碌着。 “一人一碗稀饭,再分一块肉,都被撕巴,吃饱了才有劲干活。”岑老太挨个扫了一眼。 许久没吃热乎饭了,岑家人喝的冒了汗,流着鼻涕,那么一吸,用手背随便一抹继续往嗓子眼里灌。 “真香啊。” “肚子里有食儿的感觉可真好。” 打了个嗝,一望天,好家伙,阴沉沉的,一伸手好像能够的着乌云,岑老三吆喝着:“娃们,都跟着你三婶进山洞,别往里睡啊,再给憋死咯。” 他们紧赶慢赶的割树枝,竖着编在一起,中间加了层草甸子,把门帘栓上,挡住了洞口,又割了个草甸子蒙在骡子身上,总不好让它浇死不是。 轰隆,雷电劈开天空,闪电刺的人眼睛睁不开,大雨点子说下就下啊。 “快,快上去。” “忒大了,差点儿被雨拍了。” 山洞外,悄么跟踪的祈家人顶着满身的雨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的山洞…… 第八章 狼看见他竟然吓的炸毛 祈家人贼眉鼠眼的拨开草林子哇呀呀的冲了下去。 “唉唷。” “扎死老子了。” 祈泽尧聪明,怕有人摸过来,早在地上,边上拽了些苍耳对付坏人。 苍耳又称黏人鬼,圆球形,上头长满了刺刺,扎身上很难弄下来。祈家人哇哇大叫:寻思想抢了岑家的山洞,却出师不利啊。 薅吧薅吧满身的刺球一骨碌滚了下去。 骡子不会叫,边一个劲拱东西试图引起主人注意。 祈家人呲牙咧嘴的挥着棒子去砸岑家人搭的梯子。 刚抡起来,树叶帘子掀开了:“孙zei,看这儿。” 石头噼里啪啦的砸在他们身上:“滚!再来打我们的主意就砸死你们。” 雨愈下愈大,没讨着好的祈家人屁滚尿流的跑了,越过一个小山包忽的听到一阵啊呜啊呜的叫声。 狼? 祈家人的眼珠子不怀好意的转着。 浑身是血的鸡在岑家山洞跟前蹦哒着,血味儿引的几匹狼一跃而上,几口就把鸡给填肚里了。 狼灵敏的嗅觉感觉到山洞里有人的气息,它们用脑袋,身子撞,爪子扒拉,也有聪明的去爬梯子,爬树。 岑家人在山洞内瑟瑟发抖,岑老太护岑阿宝跟护眼珠子似的。 岑老大拿着砍刀横在洞口:“都别怕,待会这群畜生敢露头,我和老三拼死宰了它们。” 岑老三抖了抖握着菜刀的手,嘴丫子一个抽:“大哥,我只是个村医。” “村医咋,医能救物也能杀物。” 岑阿卓在脑里翻着学过的知识:如何能击退狼。 岑声握握拳头:“大哥走了,我就是最大的哥哥,一会,一会先让它咬我。” 岑阿润呜哇抽了几下:“我,我只能贡献个不咋中用的屁蛋儿了。” 岑阿宝好奇的直把脑壳往外拱,眼睛贼亮,恨不得举手抢答:呀,狼啊,狼她熟啊,前世她做雪貂前常跟一匹狼斗智斗勇的,也不知是不是前世那匹狼。 祈泽尧跟感受到什么似得瞄了岑阿宝一眼,挺了挺胸膛,一马当先的冲到前头。 “小尧,小心。” 他掀开树帘,释放出幽幽的凶光。 正要爬梯子的狼对上祈泽尧的眸一愣,毛炸,吓的吧唧掉了下去。 又是一抹凶光,还带着无人听懂的兽意,几匹狼面面相觑,跟狗似得夹着尾巴跑了。 岑家人惊奇:“咋,咋跑了?” 岑老三斜眼看岑老大:“估摸着是被大哥的砍刀吓跑的。” 岑老大沉默的抿抿嘴,斜眼看祈泽尧,心嘀咕着:咋感觉是小尧一出现,这狼就跑了呢。 邪乎,真邪乎。 “行了,狼跑了就成。”岑老太扒着洞沿去瞅骡子,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把我骡子祸害了。” 下夜了,雨大的淹没了岑家人说话的声儿。 “老祈家的真缺德啊,把狼引来咬死我们就为了占了我们的窝。” “早晚遭报应。” “得了,赶紧商议商议咱们接下来咋去你们妹婿家。”岑老太道。 岑老太还有个小闺女儿,叫岑召娟,早先因为生的俊嫁到了外乡,他们这次就是奔着她去的。 “且走呢,按照咱们这脚程且走一两个月呢。”岑老三叼着根草,愁啊:“咱还没吃的,能不能活着走到那儿都不一定呢。” 脑瓜子上挨了一巴掌,岑老太剜他:“败说丧气话,现在却黑啥也瞅不着,明儿个一早都去找吃的去。” 岑家人让娃们睡在最里头,岑老大睡在最边上就当人肉垫子挡雨了。 雨水滴答,野兽呜啊,孩子们时不时的抽搐着,尖叫着说梦话,这一夜并不安稳。 鸟叫比日头起的快,岑老大跳下来,吆喝着:“老三,小子们快下来,趁着雨停寻摸点吃的。” 男的们搜食去了,女的们也不闲着。 岑老太琢磨着昨儿个乖孙的话,张罗起来了:“老三媳妇,你和老大媳妇煮出来五天,十天的米捏成团,用油布包着,外头再洒点草木灰别坏了。” “娘,为啥这麻烦,现吃现煮不成么?” 岑老太剜她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就是没阿宝聪明,你以为咱这是搁家能随时做饭呢,提前做出来搁路上饿了就填巴一口。” “诶也是。”李香急吼的下梯子,差点粗溜下去,趁着没下雨,生火,烧饭,一刻都不敢歇,一锅蒸出来,都顾不得晾凉了,忍着烫往手里团巴,可咋也团不成球,给李香急的直哭。 岑阿宝捧来一摞巴掌大的树叶,绵绵的声音顺着李香浮躁的气儿:“三婶,阿宝帮你,把米塞叶里裹着,就跟菖蒲节(端午节)前咱去镇上买角黍(粽子)似的。” “还是阿宝聪明。” 岑老太拉扯着老大媳妇也下来了,几个人蒸米,包米,洒草木灰,一个多时辰整出一百多个饭团子。 岑老太小心翼翼的塞进包袱里,心话了:我就搁身上背着,谁饿了再往下分。 岑老大他们也一人扛了一卷野菜回来。 “好好,心里踏实点了。”岑老太把野菜一拢,发黄的地方都不舍得揪,直接扔水里了,嘀咕着:“生的忒大,占地方,不好拿,煮熟了晾干了饿的时候嚼巴两口。” 雨接连下了两日,树叶帘子扫下去了,岑家人衣裳就没有干的时候,湿大劲儿了,俩手掐着两头一拧继续穿。 总算冒出点日头了,岑家人乐的在日头下转:“不能下了吧,趁着天晴赶紧赶路吧,搁这山上犒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经过一致商量,继续走,往前走才有希望! 岑老大早把走的路线定了:“从后山腰穿过去,那片山洞多,要是再遇到暴雨能及时躲着。” “成。” 骡子车上坐着岑家女的,岑老大开路,岑老三断后,岑家小子们在左右两边。 刚跨过一个小山包,坐在边上的老大媳妇低声尖叫了一嗓子。 岑阿宝连忙搂着娘,小大人似的哄:“娘,咋了,看着啥了,不怕不怕啊。” 祈泽尧想拦着不让岑阿宝看,可是晚了,岑阿宝也吓了一跳。 这地上躺着个人,就剩个脑袋,还有破碎的衣裳,地上的血已然干涸:“奶,奶,这是祈爷爷……” 岑老太看去,心一哆嗦:“这是咋整的啊?” 祈泽尧抿着嘴,他知道…… 第九章 风大怕会跑?身上绑石头继续走。 祈泽尧抿着嘴,他知道。 祈家人缺德,想把狼引来吃了他们,占了他们的山洞,是他用兽念让那几匹狼去吓唬祈家人。 祈家人为了避狼,把拖后腿的祈老爷子从驴子车上丢下来堵狼嘴了。 先前都一个村儿住着,岑老太抹了把眼泪,掏出块破布盖在祈老爷子脸上,嘀咕着:祈老爷子啊,备不住你也是好命,早死早超生了,这逃荒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啊。 “继续走!”岑老太吸了吸鼻子,吆喝了一声。 以岑老大画的路线,跃过五六个山头,就能到平地,到了平地就能多歇歇了,没准还能寻摸点东西填补上。 从天亮走到晌午,骡子累的直伸舌头,耷拉着脑袋打蔫蔫。 畜生不会说话,不走了就是真的累到极致了,再逼着走就得累死。 让骡子饮水,吃草,原地歇着。 岑家人背靠着石头,眼神呆滞的塞着野菜,饭团,只敢吃个半饱,怕粮吃没了挨饿。 从天亮走到天黑,下夜了便互相紧紧贴着睡,又暖和又安全。 天公不作美啊,走了两日这天跟漏了个窟窿似的,暴雨哗哗地下,大风呼呼的刮。 岑家几个小子抱着石头往前走。 为啥?怕被风刮跑,有石头就有重量。 岑老太和岑阿宝死死摁着铺盖在粮罐上的油布,这可是命啊,不能糟蹋了。 岑老大曲着腿,倾着身,拽着骡子车回头吼着:“再坚持坚持,前头就是个山洞,我们过去就胜利了,就能歇了。” 岑阿宝用手挡在脑门前看去,前头是个小石桥,小石桥对面有个避雨的洞。 狂风大作卷起的小石子,野草还有树枝打的人脸生疼。 总算,总算……骡子车走到石桥了,可骡子却怎么也不走了。 岑阿宝眼皮跳的厉害,心道:动物是有灵性的,定是预知到了什么危险。 眼尖的她忽然看见石桥从把头开始断裂,她的瞳孔骤然睁大,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爹快过来,奶咱们快下来,石桥裂了。” 岑老太先把小孙女从骡子车上推下去,又推两个媳妇,又去前头拉岑老大:“儿,快,快过来。” 咔咔咔,石桥跟闪电似的裂到眼前了,骡子车瞬间翻了下去,骡子嘶叫的声音嘎然而止。 “奶!” “爹!奶!” 截断的石桥边,岑老大和岑老太两个人的手抓在边边上,脸涨的铁青,青筋都暴出来了。 只要他们抓不住了,便会像那骡子一样掉下山崖。 岑阿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两个人中间团团转,想抓他们的手,又怕闯了祸让他们手滑掉下去:“奶,爹,你们坚持住啊。” “奶我们拉你上来。”岑阿卓红着眼。 岑老太吼着阻拦:“不得行,你们小,力气不大,拉不上来还会把你们甩下去,别作死。” 眼下只有岑老三一个壮力。 “老三,先拉娘上去。” “不不,听娘的,先拉你大哥上去,娘岁数大了,糟老太太一个没啥用,再说也活的够本了。”岑老太释然的叹了口气。 “奶,不准胡说,阿宝让奶活着,都活着,我,我来想法子。”岑阿宝把先前的藤蔓从袄袖子里掏出来,咚咚咚跑老远,把藤蔓的另一边栓在一个石块上,又咚咚咚跑过来,哆嗦着要把藤蔓另一头给岑老太:“奶,要不,要不你拉着藤蔓,我们把你拉上来。” 祈泽尧夺过藤蔓:“不行,危险。”说着,小手狠狠一拽,藤蔓断了。 岑阿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我,我差点害了奶。 岑老太见不得孙女一脸愧疚的样子,她挂着笑容:“乖孙,别哭,听奶的,和你三叔他们先救你爹。” “估摸着你爷想奶了,所以让奶下去陪他呢。”岑老太忍住哭意,她没劲啊,快坚持不住了,早知道多吃几个饭团好了,还能强撑着多瞅乖孙几眼。 岑阿宝的脑子麻了,忽然耳边有异样的响动,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好像有人。”岑阿宝咚咚咚往前跑去,祈泽尧跟在她后边跑。 不距远儿,几个推着驴车,扛着草箱笼的几个人慢腾腾的走着。 岑阿宝激动的跑过去,途中摔了两次,膝盖都磕破了,她顾不上疼追了上去,抬眼一看。 熟人。 是同个村的村长一家子。 岑阿宝扑通跪了下来,小手合在一起,嘴唇哆嗦,身子哆嗦:“村长伯伯,我是岑家岑阿宝,我奶和我爹要摔下山崖了,求求你们救救他们吧。” 村长褶皱的脸上怔了怔,用脚踢四个儿子:“没听着话啊,快,快去救人。” “诶爹。”村长的儿子们都挺壮的,他们冲了过去,闷头一商量:“一人拽一个人的胳膊,一把拉上来,要不都得掉下去。” “成。” 岑阿宝紧张的咬着手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听着一二三发力的吆喝声,一鼓作气,人终于被拽了上来。 “奶!”岑阿宝扑了过去,哆嗦着抓着她的手。 岑老大一身的汗,他对救命的四个人抱了抱拳:“救命之恩,我岑召来记下了。” 孟笑如扑了过去,无声的流泪,岑老大搂着媳妇无声的安慰着。 村长家大儿子瞅了眼孟笑如眼睛闪了闪。 岑老太拍着腿,眼神更空洞绝望了:“这下可好了,骡子没了,咱的东西也全没了。” “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活着,只要我们一家人在就好。”岑阿宝搀着岑老太起来:“奶,动弹动弹,看能走么。” “能,能。”岑老太强忍着打颤的腿走了两步,不想让乖孙担心。 村长背着草筐走了过来:“大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估摸着风太大了,把桥吹断了。”岑老太想想都后怕,不能细寻思,一寻思头晕:“村长,今儿个真是多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和你儿子们救命,我们……我们就下去见阎王了。” 村长摆摆手:“都是一个村儿的,还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啊?不是那么回事,再者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是帮我们挡了次灾啊。” 岑老太干巴巴的笑,这灾她真不乐意给别人挡:“村长,你们打算去哪儿啊?能不能……带我们一段?” 第十章 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岑老太老脸拘谨的干巴巴的笑了声:“村长,你们要去哪儿啊?能不能捎我们一段?” 村长和儿子对视一眼,都有自己的歪歪心思:“我们也是走一步看一步,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也不容易,那便跟着我们吧,只是这伙食……我们也不咋多了啊。” 闹翘呢,这岑家将近十口人,把食儿给岑家人了,他们吃啥。 岑老太听的明白也理解,连忙拍拍胸前的包袱:“村长,我背的一百多个饭团子没掉下去,放心,我们吃这个,不动你们的食儿。” 岑阿宝拽拽岑老太袄袖子,翘起根大拇指:“奶真绝,得亏把饭团子背身上了。” “也得亏包袱没掉下去。”岑老太呲牙一乐。 “饭团子啊……”村长的眼闪了闪:“成,都一个村儿的,搁路上还能搭个伴。” 他们现在走的路全是山包,附近没有树,没有水源,想找个避人撒尿的地儿都难。 岑阿宝虽是雪貂,也知晓救命之恩要报答,她咚咚咚跑过去:“村村长,我帮你拿包袱。” 岑老太掀着眼皮瞪儿子们:“一个个的,还没我乖孙有眼力架。” 岑老大他们一拥而上,有的帮着拉驴车,有的抗箱笼,村长他们也精,自己扛着食不让他们碰。 走了几个时辰,日头落下,村长一招手:“停下歇歇吧。” 岑家人帮着村长家支起了帐篷,点燃了取暖的柴火。 村长搓搓手,不好意思道:“还让你们伺候,真惭愧,只可惜我们这帐篷不够用的,不然就匀给你们一个了,诶,要不让娃们跟我们娃挤挤?” 村长的孙子是个大胖小子,被惯的不像样,手里拿着个饼子啃,哼了一声,啪的甩过头:“我才不要和别人一起睡!” 岑阿宝撇撇嘴,心话了:本雪貂还不稀得和你一起睡呢。 岑老太挤着满脸褶子笑:“不用不用,我们一家子凑着睡暖和。” 地硬啊,硌硌楞楞的,岑老大岑老三把外衣脱下来垫地上,至少能舒服些。 岑老太低头用手掏进包袱眼里掏出来几个饭团子分给了家人。 “吃,吃饱了晚上才能睡着。”要不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睡不着啊。 饭团和着叶子的清香勾的村长家直往这边瞅。 一个胖影当的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岑阿宝还没塞嘴里的饭团,狼吞虎咽的炫了进去。 祈泽尧怒光乍现,嗖的冲上去,重力把小胖子推倒打了他一拳。 村长家的人瞬间站起来围了过来:“岑老太,你啥意思,救了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小尧!”岑老太哈唬着。 祈泽尧不甘心的松开了。 “村长,对不住了,小尧这孩子仁义,见阿宝的吃食被抢了,所以激动了。” “岑老太的意思是我孙子不仁义?” “老太婆我可没这么说,孩子馋正常,想吃饭团知会一声,我们又不是不给,这方才那样吓着我们阿宝了。”岑老太在阿宝身上很护犊子。 村长家人嘀咕着:“一个赔钱货至于这么护着。” “就是,还带着祈家的养子,真是傻透气了。” 岑老大听的憋气攥紧了拳头,岑老太摁住大儿子的手用气音道:“行了,咋地也是救了咱们,少说一句也少不得一块肉。” 岑老太睡不着低头琢磨着,他们本是大河村的,朝堂分崩离析,老皇上危在旦夕,四位王爷夺嫡夺的头破血流的,争抢地盘,打打杀杀,苦了他们百姓了,要不能急急忙忙逃出来么。 他们住南边,南边管辖地是郁王,这王爷性子沉郁,野心大,且没啥好心眼,在他眼里,百姓就是他踩着的踏板,不值钱。 斜眼瞅了村长家一眼,虽说是一个村的,但他们那村不咋团结,要么能蹦单逃荒么。 “不好相与啊。”岑老太抠着手指上的茧子。 “奶。”岑阿宝跟泥鳅似的拱了拱身子,趴在她耳边呢:“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都不如靠自个儿。” “恩,我乖孙说的对,明儿个再跟你爹商量,你爹累坏了,让他睡。” “好。” 岑阿宝睡不着,听着周围的动静,前世虽是雪貂,但住的好,吃的好,它也羡慕过人类,可当了人之后感觉好难啊。 “难怪天上给神仙的惩戒是下凡做人呢,这回懂了。”岑阿宝刚想打个盹儿,听见窸窣的声音。 她睁着眼儿见娘要起来,她赶忙过去:“娘,你要干啥?方便?” 孟笑如羞的笑笑。 乖乖,娘真好看。 “娘我陪你去。”岑阿宝牵着孟笑如的手寻摸了块高点的山包:“娘,在这儿上,阿宝放风。” 孟笑如刚提上裤子看着扑过来的人影叫了一声。 “嘿嘿嘿岑老大媳妇,以前在村儿里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看看你们岑家现在落魄成啥样了,倒不如跟了我,让你吃香喝……” 咣,话没说完,村长儿子脑袋上拍了块石头,疼呲牙咧嘴的。 孟笑如吓的哆嗦着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要过来,别碰我别碰我。” 村长儿子捂着脑袋恶狠狠的瞪着岑阿宝:“你个贱丫头,敢坏我的好事。” 一巴掌就要抽上去:“啊!” 村长儿子被重力扑倒,祈泽尧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几乎能撕下块肉了。 “救命。” “啊!” 岑家人,村长家都被惊醒了通通围了过来,村长来了个倒打一耙:“岑老太,这什么意思?半夜偷袭我儿子?这是想宰了我们家抢了我们东西?” 岑老太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岑阿宝蹦出来,小脸儿一沉:“胡说八道,是你儿子不知羞耻,趁着我娘出来方便想要欺负我娘,亏了我和尧哥哥发现了,打他怎么了?这样的渣滓打死他都是对的,省的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村长被骂的满脸臊红,村长儿媳妇泼妇似的骂开了:“啊呸,我看是你娘故意用那狐媚子脸勾引我男人。” 岑老太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来了两巴掌:“再说我儿媳妇,我撕了你。” 岑老大看着抖成筛子的媳妇,心剜的疼啊,猩红着眼朝村长儿子扑上去,闷闷的拳头咣咣砸了上去:“敢惦记我媳妇,我非宰了你!” “岑老大,你可别忘了……” 第十一章 兜里贼空,就敢逃荒 闷闷的大拳头砸下来。 村长儿子吼着:“岑老大,你可别忘了,今儿个可是我救你上来的。” 拳头落在空中,硬生生砸在旁边地上。 岑家人心实,话在理儿,要不是村长家出手,他尸体估计跌的细碎。 “让这小贱种松开我!” 村长沉着脸:“小小误会闹的这么大扯,岑老太,你确定要闹的鸡飞狗跳的?” 岑老太没松口,干瘪的身子往那一站,抹了抹油头:“村长,这可不是我们家要闹,你儿子啥德行你个当爹的心里有数,照平常非得弄死这小畜生,但你儿说的对,我们岑家欠了你们两条命,我们放过你儿,从现在开始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散伙! “我们也不爱带你们这累赘,散就散,只是这救命之恩不能光这么着吧。”村长眼钩子直往岑老太背的包袱上瞅。 这是相中这些饭团子了。 岑老太颤了颤眼皮,得,快跟这渣滓划清界限吧。 一咬牙,把包袱皮往地上一丢:“给!” 村长家胖孙子没出息的冲出去一把捋了过来。 “小尧,松开他。”岑老太道。 祈泽尧不松,岑阿宝咚咚跑上去,轻轻的,跟哄小孩似的:“我们松开,他脏,别脏了你。” 祈泽尧红红的眸这才有了焦距,松了口,吐掉嘴里的肉。 是的,活生生咬下一块肉。 给她出气了。 村长儿子举着手:“爹,这家人属狼的啊,疼死了,快离他们远点,我看他们这孤儿寡母,啥玩意没有的,离了咱们咋活。” 岑阿宝叉着腰:“指定比你们家活的好。” 无星的夜,岑老大弯着身把孟笑如背上了身,岑老三带着儿子断后,李香岑阿宝一边搀着岑老太,岑阿卓岑阿润走在前边。 走出去二里地,岑老太压抑的哭声响起,肩膀抖着:“骡子车掉了也就掉了,人活着就好,这饭团没掉下去我高兴啊,能让咱吃上几顿了,不饿肚,现在啥都没了,啥都没了啊。” 饭团崩掉了岑老太心里头最后一根稻草。 “奶,奶,别哭。”岑阿宝个子小,蹦着高高,伸着手给岑老太擦眼泪,想到啥,赶忙从宽大的衣裳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布包,里头躺着饭团,岑阿宝眯起眼睛:“奶,你看,阿宝阿宝偷摸拿出来了好多,足足有二三十个呢。” 岑老太含着泪花看过去,小孙女仰着脑袋,跟花儿似的等着她夸,她噗嗤笑了出来,蹲下搂着岑阿宝:“你真是奶的心窝肉啊。” 岑家人的脑袋怼在一起商量接下来咋整。 “不能往前走了,啥啥没有,没几天咱都得死路上。” “对,还会被人欺负。” “应寻个地儿补充补充上路的东西,这样心里也有底。” 岑老太这话一出。 岑阿宝沉默了,她倒是知道个地儿。 祈泽尧也沉默了,他也知道个地儿。 “奶~”岑阿宝把在手里玩的小石头丢掉,仰着头:“书中自有黄金屋,二叔在村里教书前阿宝常常看书,见《舆图》里有一宝地名为万宝林,此林动物,植物,药材河流应有尽有,我们若是在那歇上一个月,岂不是万事大吉了。” 祈泽尧听的眼睛发光,心想: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他配合的点头:“好地方。” “会不会危险?”岑老太问:“不然有这好地方还能轮的着咱们?” 岑老大立下砍刀拍拍胸口:“娘,还有比眼下更糟的情况么?我是猎人,我不怕,护着大家。” 祈泽尧点头:“也有我。” 他可是万兽之王,万宝林是他的常驻地。 想去万宝林需再行十里路,走七八天。 反正也睡不着了,赶路吧。 岑家人顺着山包往反方向走,脚步顿住,独窄的小道极其陡峭,弯弯曲曲,阴森恐怖。 他们没有烛灯只能靠稀薄的月光去看。 岑老大挥挥砍刀:“停下,这路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大头就得栽下去,我下去瞅瞅。” 步子刚迈出去便被祈泽尧摁住了,他瞥了眼岑老大的瘸腿,如狼般嗖得蹿了出去。 岑老大:……我是被一个孩子嫌弃了么? 岑阿宝看着祈泽尧利落的身影,心想:好像一匹狼啊。 祈泽尧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刻钟便回来了,手里拽着编成好几股的藤蔓:“藤蔓的另一头在树上。” “这一头,我们拽着。”祈泽尧塞给岑老大,又让其他人抓紧藤蔓:“不能松开,排队,慢慢走。” 祈泽尧占了把头的位置,他熟悉前头的路。 “有石头,绕开。” “有台阶,慢下。 “更陡,拖地走。” 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路脚。 鱼肚白的天映在他们疲倦的脸上,岑老太狠狠心掏出五个饭团:“一人掰半个吃,垫垫肚子。” 岑阿宝看的心疼,她用意念问神笔:“你之前说画出来的东西是可以重复使用而且不计次数的对吧。” “自然。” “我还想要米。” “可以呀,不过你们都没有容器,难不成把米洒地上?” 岑阿宝萎了,对啊,米放哪儿啊。 她耷拉着肩膀,仰头望天,见大树上有几个鸟窝交错的搭着,但却一只鸟都没有。 她脑子闪个主意,借着靠在岑老太身上歇息时进了空间,握起神笔写了一个字:饼。 再用意念在脑子里规划出饼要出现的地方。 成了! 她睁开眼用余光去瞄鸟窝,咕哇,全是饼。 她故作自然的伸着懒腰:“奶,我起来活动活动腿。” 岑阿宝故意这儿走走那儿的,挪蹭到树下故作不经意般的仰头:“哇,奶,奶,爹,你们快来看啊,鸟窝里堆了好多饼子啊。”“啥?” 真的?“ 岑家人凑了过去:“还真是。” 岑声岑润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搓搓手,撸起袖子跟猴似的噌噌噌往树上爬:“果然是饼子,没坏,喷香。”说着还咬了一口。 岑老太激动的脱下来外衣朝树上丢去:“快快,都拿下来。” 岑家人数了数:“六七十个饼子咧,省着点吃能扛几天。” “不过这饼子咋在这儿?” 岑阿宝心虚的摸摸鼻尖:“奶,我想啊,肯定是有人背着干粮路过这儿了,干粮不小心掉了,然后被鸟叼走藏窝里了。” “恩说的有道理。”岑老太道:“那咱可得继续赶路啊,偷了人家鸟那么多饼子,要万一回来叨咱们咋整。” 揣着饼子的岑家人走路都带风,脚程快的岑声忽然喊了声娘,声儿都颤三颤…… 第十二章 儿子没有大饼子香 打头走的岑声忽的起了颤声儿:“娘嘞。” “咋了,又钻沼泽沟里去了?”李香嚼着大饼子抻头问。 恩,儿子没有大饼子香。 岑家人都冒头了,胆小的扑通坐地上了。 他们咋跑坟圈子里了? 眼巴前立着一排排的坟圈子。 有的坟圈子的墓碑都歪歪了,有的泥土都冲出来了,有的还露出棺材板了,隐隐还能看见白骨。 “咱走错了吧。”岑老太赶忙拽住乖孙的手,又去捂她的眼睛,省的她害怕。 “奶,奶,你挡我眼干啥。”豁,岑阿宝还不乐意了呢,强扒火的把岑老太的手扒拉开,拍着小手兴奋道:“这坟头一看便是多年无人照拂的了。” “多惨啊。”岑家人寻思。 “是有点惨。”岑阿宝应付的说了声蹿了出去,别怪她,她不是人,是雪貂,感受不到人类对坟的在乎,动物哪儿有坟啊,它们死了要么变成尸骨当成树的肥料了,要么被其他动物吃了。 她只知道这种地方会有宝贝。 她转着圈圈,在块棺材板旁瞅见了灵芝,她兴奋的直拍手:“奶,灵芝,快来。” 岑老太走道儿都顺撇了,一揉眼睛:“唉呀真是灵芝,咋整,眼下兜比脸都干净用啥装。” 岑阿宝又看:“奶,有柳树,咱用柳条先编个装东西的物件。” 这是孟笑如李香的拿手绝活,俩人三下两下便编好了。 岑阿宝做雪貂前见过不少灵芝,她的处理法子是上嘴就啃,藏在肚子里最保准。 岑老太让大伙围过来瞅:“都瞅着点咋摘这种宝贝。” 左手抓住菌袋,右手抓住灵芝轻轻扭转,灵芝就搁菌袋上扭下来了。 岑老太贼郑重的,跟捧骨灰盒似的把灵芝放进了草筐里。 还没从灵芝的激动心情中平复下来呢,转耳又听着乖孙困惑的声音:“奶,人参咋摘阿?” 好家伙,刚揉巴揉巴酸胀的老寒腿听了乖孙的话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别,别烂动。” “挖人参讲究可多了。”岑老太着急忙慌跑过去,她招呼着活家子:“快快,跪下,先磕头,祈求山老爷赐给我们一颗好参。” 岑家人脑袋怼一块去了。 磕了头,岑老太的眼一下瞄准了岑老大的裤腰:“大儿啊,娘记得你媳妇给你绑了红腰绳,解下来。” 岑老大的脸渐渐红了。 岑阿宝憋着笑,想像不到爹竟整这么个新鲜色儿。 岑阿润学着小妹憋嘴笑。 拿到红腰绳,岑老太把它系在人参上,防止’人参娃娃’跑了,先以人参挖个圆圈,沿着圈的外围开始往下挖土,不能挖断根儿。 挖出来的人参用桦树叶掺和点原参土包起来保鲜。 祈泽尧拉着岑老大他们来到一片竹子前:“砍。” “砍它干啥啊?”岑老三纳闷。 “砍!”言简意赅。 “砍吧,指定有小尧的用处。”岑老大卷起袖子:“我发现了,小尧这孩子话少,但聪明,懂的也多。” 岑老太稀奇的瞅着儿孙们扛着个简单竹船:“咋?想给娘表演个草船借箭?” 岑阿宝乐:“奶你懂的真多,不是的,咱们要去的万宝林要经过一条水路,走水路就得有船。” “我乖孙懂的真多。” 岑阿宝嘴上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嘛。”心想:我当雪貂前儿总走那条路,还有个大海龟驮着我呢。 揣着灵芝,人参继续赶路,湿塌塌的风吹着脸,岑阿宝俩胳膊一举一举的蹦:“奶,到了到了,穿过这深河就到万宝林啦。” 竹船的绳栓在树上,又把竹船贴着水边放好,岑家一个个上去。 岑老大和岑老三握着竹竿换着划船。 “风景还挺好,就是风呲的挺冷啊。”岑老三裹了裹衣裳。 竹船晃晃悠悠的,感觉天不大对劲儿呢。 抬头一看,天乌漆麻黑的,离她们不远的云竟像漩涡般席卷而来。 “咋这大的风啊。”岑老大直打晃,扭身叮嘱:“娘,坐稳了,都搂一起。” 岑老太抱着阿宝,几个孩子跟叠饼子似的靠着。 一个水花拍上来,衣裳都湿透了,岑阿宝咬着牙,死死的护着人参灵芝这俩宝贝疙瘩,同时用意念问神笔:“我能往空间储存东西吗?” “当然……” 岑阿宝眼睛一亮。 “暂时不可以。” 岑阿宝眼皮一耷拉。 这神笔说话咋大喘气呢。 祈泽尧肃着小脸儿,心知不好,他卷起绳子握在手里,看准了时机撑起手腕,摇着绳,把绳甩到了对面的树上,喊着:“都抓着绳。” 云一会聚起,一会散开。 像猛兽一样的风忽的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吞噬而来。 “啊……” 河中湍急的水花消失于水面。 河面上只剩一艘空空的竹船。 * 高大挺拔的参天古木把天挡的严严实实的,树被吹的猎猎作响,偶尔能听见鸟儿洪亮的叫声。 岑阿宝伸手拨弄开盖在她身上沙沙的树叶,心想:不会又变回雪貂了吧? 抬手一瞅,还是人。 他们方才倒霉催的遭遇了一场大风,亏的小脏孩让他们抓着一根绳,这样不容易被吹的四零八落的。 “诶?对,我奶呢?我爹呢?”岑阿宝小腿一横,好似踹到了啥,还听到了闷哼声。 祈泽尧捂着眼睛站了起来…… “啊不好意思啊。”岑阿宝愧疚的挠了挠鼻尖,她撑着手:“奶?” “这儿呢。” “妹,我在这儿。” “闺女我在这儿。” 岑阿宝顺着声见家里人跟顶蘑菇似的都冒出了头。 “乖孙,人参灵芝伤着没?”岑老太爬起来问。 岑阿宝:…… 故意露出受伤的神情:“奶不是最爱我的么。” “啊哈哈,奶知道你抱着它们呢,问它们不就是问你呢么。”岑老太尴尬的一拍手,赶忙转了话:“咱这是被吹到哪儿来了?” 祈泽尧顶着被岑阿宝踹青的眼圈:“万宝林。” “这就是万宝林阿,那咱们赶紧的吧,寻摸个地先安顿了,再商议商议后续咋整。”岑老太利索的起来,拿过人参灵芝瞅了瞅,见没伤着,松口气,又抓起小孙女的手。 祈泽尧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绳子拿起来,牵着大家:“这儿,我熟,跟我走。” “小尧啊,你咋对这儿熟呢?”岑老太挺纳闷的。 祈泽尧寻了个借口:“奶娘带我来过……” 第十三章 老野人带着大野人和小野人 数年前,祈泽尧的奶娘吴氏带着被抛弃的祈泽尧一路躲着敌人逃到了万宝林,带着婴儿大的祈泽尧到五岁才出了林子,意外巧合之下去了大河村,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了,便把六岁的祈泽尧托付给当时没有孩子的祈强王花夫妇,又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只求善待这个孩子,而后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祈强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对祈泽尧动辄打骂。 岑家人哪知道原主祈泽尧早就被祈家人在逃荒路上当成累赘给丢下悬崖摔死了。 “你奶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岑老太伸手要去摸祈泽尧的头给他安慰。 祈泽尧后退一步,红着脸:“摸头,不长个。” 岑老太嗤了声:“这小孩……” 走几步就能碰着个山洞,岑老三累的哈腰:“别走了,要不就这儿吧,守山傍水的,挺好。” 祈泽尧幽幽的看过去,眼神带着嫌弃。 “啧,小尧你这是啥眼神。”岑老三没想到被一个小孩鄙视了。 岑声眼神不善的瞪着祈泽尧:敢嫌弃我爹?凭啥? 岑阿宝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得护着点救命恩人啊:“三叔,俗话说的好,守山不守河,小脏孩的意思是水是生命之源,我们喜欢,一些野兽也喜欢。” 岑老三咕咚吞了吞口水:“还,还有野兽啊。” 岑老太一巴掌拍过去:“啧,瞅你这话说的,森林里没有野兽,难不成还有野人?” 想到啥,嗤的笑了:“这不有了。” 就是他们。 老野人带着大野人和小野人。 又往前走了两里地,岑阿宝喊着’停停停’,岑家人差点叠成罗汉。 岑阿润捂着酸酸的鼻头,闷不呲的:“妹,差点把我撞飞咯。” “嘿,我是见这儿不错,离喝水的地儿不远不近的,阳光还好,能分得清白天晚上,而这山洞不高不矮的也正好。”总之就是一个字,好,两个字,合适! “整?”岑老大看看祈泽尧,又看看岑老太。 岑老太一拍手:“整!” 岑阿宝背着小手正要进山洞瞅瞅时,祈泽尧忽然来了句:“你对森林生活,很熟。” 岑阿宝嘿嘿一笑:“看书嘛,我大脑丰富,有机会也给你看看。” “好。”迫不及待。 岑阿宝:…… 山洞又大又宽敞,跟大户人家几进几出的大房子似的。 因为不挨着河流,又有日头,所以洞内不潮,也没有苔藓,还热乎着呢。 岑老太也没在林子里过过,把祈泽尧招呼来:“小尧,你奶娘肯定跟你说了很多,你这孩子聪明都记着呢,你和你来叔,就是阿宝她爹俩人合计去,我们听你们的。” 祈泽尧转过身指着岑阿宝:“一起。” “啊?” “她,懂。” 岑老太垂着嘴皮,心话了:我还不知道我乖孙聪明,啥都懂,但我只想让我乖孙吃饱睡觉。 岑阿宝小鸡啄米点头:“好啊好啊。” 她搓着手,一副总算有她用武之地的样子。 藤蔓这玩意儿在林子里四处都是。 祈泽尧数着人头找了九根藤蔓,分别把藤蔓一头绑在山洞旁的树根上,打了个死结:“把绳子缠手上,遇到危险或者迷路可以快速跑回来。” 分活儿了。 “奶,歇着。” “来叔,打动物,吃饭。” “厚叔,劈树,做栅栏。” “厚婶,找草甸,石板。” “其他人,跟着我。” 至于岑阿宝的娘,没给她安排活,谁让她情况特殊了。 岑老太抻巴胳膊腿:“我歇啥歇,我这劳碌命,让我歇着我浑身长虱子。” 岑阿宝小尾巴似的跟着岑老太:“奶,咱去找点自然掉落的枯树枝吧。” “干啥?” “嘿,待会儿就知道了。” 收获满满啊,岑阿宝捡了好多树枝,又找了根棍子,捡了些藤蔓。 呼哧呼哧跑了回来,她小手可灵巧啦,把树枝捆在木棍子下边,用藤蔓固定住,她抱起比她都高的扫帚:“奶,瞅我做的扫帚咋样。” 岑老太接过来钻进山洞把地上的落叶啊,虫子尸体啊,灰啊,洞壁或洞顶的蜘蛛网清清:“我乖孙真聪明,以后得成大师傅。” 岑阿宝搓脸害羞的笑。 “快,搭把手。”李香拽着好几块草甸子哼哧哼哧过来了。 岑老太拽过来,让她抻着另一头:“来,抻打抻打,上头指不定有啥虫呢,咱下夜睡觉可别咬着。” 薅东西的岑阿宝听着这话来劲儿了:“奶,奶,那么抻打不咋管事,我有个主意,方才我瞧见那边长着艾草,蚊蝇虫蚁啥的都怕艾草,一熏就跑,咱不如用那个熏熏。” “成。” 她们又吭吭划拉回来一堆艾草。 “咋烧啊?”李香问。 岑阿宝甩着小脑袋,把小手摊开:“奶,我刚捡着好多打火石,待会儿爹回来,让爹用他的刀背儿打一下,就能生火了。” 正说着呢,岑老大回来了,一手拎着砍刀,一手拎着头鹿,他自动略过老娘,闺女她们,眼睛先去看媳妇,见孟笑如安妥松了口气。 “娘,咱有肉吃了,正好逮着个受伤的鹿,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打死了。”岑老大发现闺女直勾勾盯着她,笑了:“馋啦?” 岑阿宝跑过去,却不是冲着鹿去的,是冲着刀去的。 “诶小孩不能玩刀。” “爹我又不傻,刀比我都高,我玩它做什么。”岑阿宝说了自个的想法。 岑老大意外的看闺女一眼:“挺能阿。” 欻,欻。 先蹿出几下火星子,艾草随即烧起来了。 岑阿宝可忙啦,把艾草放在山洞里,山洞口烧点,又缠在木棍子上一些,在草甸子上跑来跑去的。 “虫子还真爬出来不少。” “恩,艾草这味儿闻着也健康,感觉自己能长命百岁呢。”岑老太笑。 “奶能万岁。”岑阿宝小马屁精似的。 “可不兴胡说啊,万岁是皇上的,咱哪能万岁。”岑老太忙道。 带着岑家小子们回来的祈泽尧听到皇上二字时眼睛闪了闪。 “都回了没?”岑老太翘脚扒拉过去发现三儿子还没回来,一颗心突突的:“咋回事?是不出啥事了?快去找找。” 李香的脸都白了,走路顺拐:“我,我去找找。” 岑声跟在娘后头:“我也去。” 祈泽尧跑到栓藤蔓的树上,挑出岑老三握着的那根藤蔓,顺着藤蔓走去,岑阿宝跟在他后面…… 第十四章 蹦高高也摘不着柿子啊 祈泽尧握着代表岑老三的那根绳找了过去。 岑阿宝像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嘴贼甜的夸:“小脏孩,你忒聪明啦,亏的你想出这么个法子,不然大千树林得去哪儿找呀。” 岑家人也紧跟着,都有点顺拐。 “找着了。” 岑召厚趴在地上,旁边是他砍了一半的柴火。 他的腿上缠着条蛇,正狠命的咬着。 “蛇,蛇!”李香这妇人哪儿见过蛇,蛇又把自己老爷们给咬了,她怕老爷们死了。 “三婶三婶不怕,没毒的。”岑阿宝小手想拍三婶的后背安慰,奈何太矮了,一巴掌拍在了三婶的屁股上,她尴尬的吐吐舌头。 岑老大正琢磨如何对付这蛇。 祈泽尧手贼快的捏住了蛇的七寸,啪的甩死在了对过的石块上。 刺啦,布料撕开,腿红肿,祈泽尧幽幽的盯着岑声:“吸。” 岑阿宝颠颠解释着:“二哥,这蛇无毒,但蛇的唾液脏,要是不把脏血吸出来该肿了,发烧了。” 在这地儿病了可不是闹的,很有可能就地埋了。 岑声按照祈泽尧的指点。 吸,吐,漱口。 反复,直到吸不出来血了。 岑召厚爬起来前儿手里攥着草药:“我就是因为这草药被蛇咬的。” 他在村里是郎中,自然识得各种草药,寻思挖点草药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结果,人眼对蛇眼,他完犊子了。 岑老太让岑声李香先把三儿子扶回去。 “草药是个好东西。”岑阿宝嘀咕了句,在岑老太同意的情况下拉着祈泽尧采了许多草药,又摘了许多柳条藤蔓。 岑家小子们吭哧吭哧拖着劈完的树往山洞走。 岑家老太画了个圈坐中间开会:“咱来这林子的目的不是过日子享清福来了,咱得抓紧做东西。” 掰手指头算算。 做四个板车,岑老太带着大儿媳三儿媳还有阿宝坐一个,岑家小子们和俩儿子累了可以轮班坐一个,另外两个装东西,由两个大儿子赶着。 做吃饭的碗筷,装食的家伙什儿。 做衣裳草鞋铺盖卷儿。 最主要的存点吃的喝的。 “不过这几日在林子住得注意安全,得亏老三今儿个遇到的不是毒蛇。”岑老太满是褶子的眼儿递过去。 岑阿宝摇头晃脑:“奶,三叔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眼巴前儿先解决住的问题。 被艾草熏的草甸子往山洞地上一铺,躺着也挺得劲儿。 岑老大拿起砍刀把树削成栅栏,故意把上头削尖,防止动物跳跃。栅栏做了两个时辰,左右那么一围,一扇有安全感的栅栏门做好了,围进的栅栏里跟个小院儿似,往后他们几个在里头干点啥都安全。 岑阿宝围着瞅,背着小手晃悠到岑老大跟前,仰着头:“爹,得用草甸子柳条子编点门帘子,现在是夏天,白天还成,下夜有毒蚊子小咬祸害咱们,老遭罪啦。” “成,爹跟你娘一块编。”岑老大怼到孟笑如跟前,故意给媳妇挡着日头,别给媳妇晒坏了。 密又结实的草帘子挂上去,给山洞遮的严严实实。 岑阿宝都寻思了下夜熏点艾草把蚊子给熏跑。 岑老太拉巴着小子们去找黄泥。 黄泥的作用老大啦。 做炉子,做碗,做缸。 底下铺个石板,再把石板用砍刀砍成小块勉强搭个正圆形,前边留出来架火的地儿,其他地儿用黄泥和上水往上头抹。 “等着风干就妥了。”岑老三坐地上嘀咕着,岑声搁旁边瞅着默默记下步骤。 日头晒的半干时把劈成条状的柴火往炉毒膛里塞,燃上火,不一会就干的透透的。 “还得是火啊。”岑老太道:“这样的,吃东西最主要,我和儿媳妇麻溜先整出来个锅碗。” “老大你削点木头当筷子,磨的滑溜点,别扎手。” 干活利索就是眨眼的功夫便把锅,碗都捏好了,再往炉子上一放,烧上热腾腾的柴火,干的老快了。 “饼子就剩十个了,一人一个早点歇着,明儿个抓紧找吃的去。” “成,娘。” 岑家人就着水塞饼子吃的喷香。 黑下的天暗沉沉的,山洞够大,岑家小子们住一堆儿,俩儿媳妇住一堆儿。 岑老大岑老三俩人轮班守夜。 有时岑阿卓岑声也非要替班,为了让自个儿爹多睡会。 这宿倒是消停,没闹出啥事,岑阿宝瞅着烧好的四个泥缸想往里画点米,但她寻不着由头啊,这月神笔画物的机会没了,她也没有获得额外机会。 岑老太继续跟儿媳妇编各种装物件的筐子篮子,岑阿宝闲不住四处乱窜。 “你。”祈泽尧拍拍她。 “诶?小脏孩?你找我啥事啊?” “跟我来。”祈泽尧大步走着,走几步看看她是否跟了上来。 “哇哇哇。”岑阿宝兴奋的拍手大叫,仰头看着一个个饱满滚圆,黄澄澄的柿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柿子,好多柿子,快,多摘几个回去,再多点柿饼留着路上吃。” 馋嘴的岑阿宝蹦高高想先尝个鲜,奈何个子小,啥都够不着。 祈泽尧把她举起来:“摘。” 她够了一个往衣裳上抹了抹,说了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便填嘴里去了。 “小脏孩,我去找草甸子,咱得装柿子。” 祈泽尧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俩人把草甸子铺在地上,祈泽尧跟个猴子似的噌噌上了树,摘了柿子往下丢。 岑阿宝捡的欢快,他们拖着满满的柿子回了山洞:“奶,奶,快看,这是啥宝贝。” 扒开一瞅,岑老太笑开了花:“柿子,好东西啊,待会和你娘你三婶用树枝把柿子穿起来晾上,等咱走那天全带走,搁路上吃。” “嘿。”岑阿宝俏生生的脸歪来歪去的看岑老太:“奶?你脸咋这红?” 上手一摸:“烫的,奶,你发热了。” “这不正常么,一会儿喝点热水发发汗就成了。”岑老太不想让孙女担心,起来舀水喝,脑袋发昏,眼前一片黑影,咣当倒在了地上。 “奶!”岑阿宝扑了过去,扬着嗓子叫:“三叔三叔,快来,奶昏了,给奶喂点药。” 第十五章 你有小度,我有神笔 岑召厚冲过来摸脉:“像发热又不像。” 岑家人围了个圈急的直上火。 岑老太晕晕乎乎醒来,摆摆手:“都闲的,手里活儿干完啦?走走走,围着个我个老婆子干啥。” 眼尖的岑阿宝瞅出了不对劲。 她趴岑老太侧脖上。 脖子上长个大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红块,摸着硬硬的,里头好像有东西,岑阿宝的脸白了白:“这是蜱虫,蜱虫钻进奶的皮里去了。” 岑召厚脸也变了色儿:“蜱虫吸血啊,没几天就把血吸没了。” “三叔,有招儿么?”岑阿宝焦灼的问。 岑召厚沉默。 岑阿宝耷拉着脑袋,用意念叫神笔:“神笔神笔。” “在呢。” “怎么对付蜱虫?” 神笔把《百科全书》的问题找了出来。 岑阿宝跟活过来似的拽着岑老三的手:“三叔,你去摘点黑旋风。” “诶诶。” “我带你去。”祈泽尧道,生怕这孱弱的岑家老三再被啥东西咬了。 岑阿宝攥着岑老太粗糙、干裂又结痂的手:“奶,指定是那晚你非把要铺地上的被乎给我盖,所以草地里的蜱虫钻进去了,都怪我。” “阿宝,别愧疚,奶愿意的,啊。”岑老太就说这几天不得劲儿呢,原来是血爬子作祟。 岑老三呼哧带喘的回来了。 岑阿宝想着《百科全书》的法子,先让爹削两根极尖锐的木杈,她点燃了黑旋风在蜱虫待的位置上烤。 黑旋风是种能让动物迷糊的草药。 见蠕动的蜱虫受不了味道钻了半拉出来就晕乎了,岑阿宝赶忙用两尖锐的木杈把蜱虫小心的夹了出来。 还不能夹断,夹断在皮子里更糟糕。 完整的蜱虫被夹出来岑阿宝恨恨的用火烧了:“去死吧,让你害我奶。” “奶咱没事了,多喝水,晒晒太阳马上就好了。”岑阿宝跟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岑老太。 可不就是小孩么,老小孩。 岑阿宝歇口气儿就听见神笔跟自己说获得了一次神笔画物机会。 啊,她知道了,方才救了奶一命。 这机会不能烂用,得攒着,用到刀刃上。 才几天的功夫,岑家人没日没夜的干晾了三百多个柿子饼,做了三十来个草编筐,能摞一堆也不碍事。 又攒了堆草做草鞋,打算每人来个十双,搁路上换着穿,那咋整,赶路最费的就是鞋。 忙乎一日岑家人打蔫了,说话都直喘,惊的岑老太以为他们得啥病了。 岑阿宝稍琢磨就明白了:“奶,没病,是没劲儿,咱虽然吃饼子喝水,但都是没咸淡味儿的东西,想有劲得吃盐。” “上哪儿整盐?”岑老太也知道这么个理儿。 岑阿宝把岑老太摁在草甸上,摁完奶又摁娘:“奶,我有法子,咱先睡,明儿个还得早起呢,一堆活等着咱呢。” 嗯吼嗯吼。 咚咣咚咣。 地面震的慌,本就睡的轻的岑家人跟浪打浪似的惊坐而起。 “啥?啥动静?” “地动了?” 岑老大吼了声:“别出来,有野猪。” 野猪! 这玩意难缠又凶猛。 皮贼厚,毛贼硬,劲贼大。 野猪吼吼的把栏杆都撞翻了,眼瞅着要往山洞撞,岑老大激恼了,跳下去把它拐到对过的树上。 野猪撞了上去,树倒了,它没啥事,皮肉还墩墩的弹了弹。 “大哥,我帮你。”岑老三欲往下跳,李香拽着不让自个爷们动弹。 岑老大寻摸空隙吼了声:“你那小身板可得了,快搁上头护着他们。” “爹,爹。”岑阿宝站在山洞门口,手把着山洞边沿:“野猪就底下有一层软毛,往那砍,照死砍。” 岑老大听了闺女的故意激的野猪跳起,或翻个儿,挥起大砍刀剁了下去。 野猪发出凶猛的,痛苦的嘶吼声,浑身抽搐,想爬起来感觉身子两半了,它抽着抽着不动了,只用双淌着血的眼睛瞪着它。 为保险起见,岑老大待了会才过去,见的确死的透透的才招呼着:“都下来吧。” “啧,这么大啊。” “太好了,有肉吃了。” “恩,看着得有两百斤,咱先别睡了,把肉割了,分成块。”岑老太高兴的指挥着,自言自语嘀咕着:咋有种过年的感觉呢。 岑家小子们围着野猪直转圈圈。 岑老大甩开膀子把割好的猪肉块放在石板上。 岑老三岑老大李香轮换着切,紧赶慢赶的也天亮了。 “二哥三哥小哥小脏孩。”岑阿宝清脆的叫着,指着地上的野猪血:“咱趁着血还没凝固拿水冲了吧,要不指定会引来其他的野兽,那样太危险了。” 他们接连应着,拿着做好的泥罐去河边舀水再搬过来,没几趟就累的他们气喘吁吁的了。 也是,泥罐加了水好比湿透的棉花,能不沉么。 岑阿宝灵机一动拉着岑老大往不远处的竹林走了走,欻欻,他们拖着十来根竹子走过来:“爹,对,就是这样,用藤蔓把竹子的接口捏紧叠插进另外竹子口里。” 长长的竹子搬到了河水边,岑阿宝让祈泽尧打了一桶水,把竹子一头插水里,再把水桶往上倾斜着,只见水顺着空空的竹心流了下去。 “哇,妹妹好聪明啊。” “这样我们就不用受累了。” 水走了几个来回便把山洞跟前的血冲洗干净了。 岑阿宝回来的时候听见奶跟三婶拌嘴。 “娘,猪肉得腌上啊,不然这大夏天的不得坏了啊。” “说的容易,没盐咋腌?” “那就风干啊。” “你个蠢的,你当这是柿饼啊,没盐咋腌。” 岑阿宝转转大眼睛,她琢磨着,自言自语:我当雪貂的时候嘴馋,记得无意间舔过一棵树,当时还觉得咸了吧唧的,啥树来着? “神笔神笔。” “在呢。” “咸了吧唧的是啥树?” 神笔:…… “棕褐色的落叶小乔木?”岑阿宝刚嘀咕一句,一抬头吓她一跳,拍拍小心脏:“小脏孩,你啥时候来的啊?咋没声儿啊?” 祈泽尧乌黑的眼睛看着她,重复了一句:盐肤木。 “啊对对对。”岑阿宝大大的眼睛唰的亮了:“你认得?” “恩。”祈泽尧重重点头。 “那你带我去!” 祈泽尧走一段摘朵边上的红花往树杈上插,这行为让岑阿宝不由得停了下来…… 第十六章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岑阿宝停下,歪头瞅他。 他的行为熟的很。 在前世,她做雪貂很调皮,经常蹿到各个林子里,她还不记路,常急的团团转。 后来,她再进林子时发现每棵树杈上都插着小红花,顺着小红花便可以寻到回窝的路了。 “小脏孩,你为啥插红花?”岑阿宝歪着脑袋,问。 祈泽尧草鞋里的脚趾蜷了蜷:“记号。” 又补了句:“不迷路。” 岑阿宝跑过去,把脑袋扭来扭去的观察他的神情。 祈泽尧的脚趾盖快把草鞋抠漏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走吧。”岑阿宝打头阵,心话:难道是她认错了? 恩,错了。 祈泽尧盯着小红花懊恼的拍拍头:插绿的好了。 离老远就瞅着老大一颗树上挂着结满白霜的果子。 “对对就是它。”岑阿宝揪下个离她最近的舔了口立刻呸了出去,咸的她挤眉弄眼:“嘻,就是这味儿,单尝不咋地,做饭里绝对没问题。” 他们摘了挺老大的叶子,揪了老些盐肤果,兜起来就往山洞里跑。 “奶,奶,我俩找着盐了,能腌肉了。”岑阿宝一屁墩坐地上,乐的给他们做示范:“奶,瞅好了啊。” 岑老太几个认真的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放眼眶子上。 岑阿宝拿了个黄泥做的碗,用小木棍刮下来层盐。 “真是盐啊。”岑老太尝了口,激动的要哭。 “奶,你们刮,腌肉。”岑阿宝指了个方向:“那头老鼻子啦。” 岑老太带着俩儿媳妇把盐霜仔仔细细抹到肉块上,抹一块穿到树杈一块,合计着还是得风干,一来保存的时间长,二来风干的肉抽抽之后就变小了省地方。 “这骨头一会熬点汤给大伙补补身子。”岑老三捧着剃下的骨头打算剁成一段段的。 祈泽尧鸟悄出现在他后头:“不能剁。” “哎哎呀娘呀,吓死我了,小尧你走道儿咋没声儿呢。”岑老三捂着砰砰跳的心:“咋就不能剁?” 祈泽尧俊俊的脸沉吟会儿:“做兽骨刀。” 临了,又补了句:“防身。” 岑老大是猎人,听出门道来了:“小尧,你是说把兽骨做成刀?” 祈泽尧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是他说不明白话? 他耐着性子,打着重音,一个字一个字望往外蹦:“野猪,厉害,骨头,做刀。” 岑老大明白了:“成,还是小尧聪明,这事交给叔。” “做那玩意儿干啥?”岑老三觉得喝汤好。 岑老大白他一眼:“等咱出林子前儿遇到坏人咋整?就凭你这小身骨赤手空拳跟人搏斗?但手里有这玩意儿就不一样了,底气足,谁敢欺负咱都得掂量掂量。” 有道理。 先准备几根粗壮竹子或木棍子,再把野猪身上最结实的骨头挑出来,磨成刀刃的形状,又尖又硬,末了把骨头插进竹筒里,又用藤蔓裹了个严严实实的。 一头野猪做出来四个兽骨刀,也够可以了。 岑家小子们巴巴的瞅着肉,想吃。 岑老太打算露一手,岑阿宝吵吵着要填炉子烧柴火,吹火苗吹了她一脸的灰,被岑老太拨弄到一边去了。 没油?用猪的肥肉熬,滋啦滋啦的熬出的肥油香满天,小子们咕嘟咕嘟的吞口水,这老些肥油也不舍全祸害了,放到了黄泥碗里,等晾凉了凝固了再做菜前,挖那么一小块就成。 切好的猪骰子块往黄泥锅里那么一滑,洒点盐,添点水,焖出肉汁儿来,香的人直跺脚。 岑家人围成个圈吃,吃的满头大汗,大口咀嚼着食物,烫的直哈哈也不舍得往外吐,最后还把碗转圈舔干净了。 “香,真香啊。” 个个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 岑阿宝趁大家歇着跑到猪下水处翻翻捡捡的。 “阿宝,你找啥呢?埋不埋汰。”岑老太嘿了声。 “奶,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岑阿宝抱起个东西跑到河边了,再回来前手里拿着个洗的干净的猪脬:“奶,这是好东西,咱们没有水袋,现在咱在林子里,喝水可以用手捧着喝,拿碗喝,要是在路上没有小河咋整,所以这几天多存些装水的东西。” “一头猪就一个尿泡,咋整?再来几个野猪可受不了。”岑老太摆摆手,那忒吓人了。 “奶,动物皮子也成,我让爹留意点。” 岑老大听了闺女的话便拿走砍刀入了林子,岑阿宝在后面喊:“爹,别往深了走,危险呢。” 岑阿宝回身一看,三叔正晾草药呢以防不时之需,岑声蹲一边偷摸看,二哥岑阿卓抿着唇深思,小哥岑阿润拿着木头不知摆塄啥呢。 奶带着娘和三婶往河边走要轮换着洗洗身上的衣裳,跑了这么多天都馊了。 岑阿宝溜到山洞里检查他们屯的东西,在深林里肉之类的不愁,但缺饼子米这种食。 “这些才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岑阿宝不好画饼和米可是能画别的啊。 嘿,她傻乐出声,自个悄悄往河的另一边挪。 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儿,小脏孩咋跟在她后边? 这么跟着,她怎么用神笔啊。 “你干啥?” “保护你。” “不用。” 祈泽尧站定:“老虎狮子豹子黑熊……” 念叨的岑阿宝小肚子直打颤,她这个小体格,老虎一口不就得吞下去啊。 “你这样……”岑阿宝觉得他比自己还矮,还小,撇撇嘴:“能保护我?” 祈泽尧眼里第一次出现着急之色:“能!试试!” “可别,别把老虎招来。” 乐意跟着就跟着吧。 万宝林和别的林子不同,有分界划分。 河对岸便不是树木了,而是大片的灌木和草地。 岑阿宝打算在这儿用神笔。 可这小脏孩一会儿瞅她一眼,一会儿瞅她一眼。 真糟心阿。 她唬着张小脸儿:“我要方便你也看啊,你,你你你,转过去。” 她伸着手指头,凶的厉害。 祈泽尧慢吞吞的转过去。 “往前去。” “再往前去点。” 距离差不多了,岑阿宝蹲地上用嘴嘘嘘着,用意念在脑子里呼唤:“神笔神笔。” “在呢。” “画番薯。” 说完,岑阿宝急着睁眼。 一瞧,乐了,草地上多了一大片番薯,还连带着叶呢,看着像地里长出来的。 “小脏孩,快看我发现了啥?”岑阿宝故作惊喜的看。 祈泽尧跑过去第一件事不是看番薯,而是看…… 第十七章 小脏孩喜欢小碎花啊 祈泽尧先瞅地上有没有尿。 干的。 他耷拉着眼皮,又看地上的番薯。 方才明明没有的。 她咋变出来的? “傻愣着干啥,快摘啊。”岑阿宝拽他裤腿子。 呆住了。 小风凉飕飕。 祈泽尧呆呆的低下头。 碎花小短裤被风吹的哗啦哗啦作响。 路上,岑阿宝忍不住咯咯笑:“小脏孩,没想到你心里还是个小闺女儿呢。” “不是!”他跺脚。是岑老太非让他穿的。 俩人拖着一地的番薯回来可把岑家人乐够呛。 岑老太更是拿起生着啃了一口,乐的见牙不见眼的:“这玩意儿好啊,饱肚。” “对,还不容易坏。” “乖孙,你从哪儿挖的?” 岑阿宝正儿八经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奶,搁河对岸,我寻思四处溜达溜达,又在那撒了泼尿,一抬屁股就瞅着了。” 岑老太把岑阿宝捞过来好顿亲:“我乖孙就是有福气,尿个尿都能把番薯尿出来。” 岑阿宝臊的用小手握成拳头往脸上怼:“什么尿出来的呀。” 听着怪埋汰的,她是画出来的。 她感觉到小脏孩直勾勾的瞅着自己,鸵鸟似的把脑袋往岑老太胳肢窝里一怼。 只要我不露脸,你就瞅不着我。 岑老太也回来了,砍刀往胯上一别,肩上扛着根树杈子,前头穿着野鸡,后头穿着兔子,造的灰头土脸的,还成,没受伤。 “娘,这些吃一半留一半,都腌了,留着路上吃。”岑老大抹抹带着泥的汗汤子:“方才还瞅着个雪貂,啧,那皮毛好的,可惜跑的忒快,没打下来,不然把皮子剥下来做个围脖儿啥的真行。” 岑阿宝听的眼珠子一颤一颤的。 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胳膊,一摸,没毛,缓了口气。 爹啊,下次咱能别这么吓人不的。 “乖孙你这是咋了,咋起那老多鸡皮疙瘩。”岑老太伸胳膊感受着风:“也不冷啊。” “奶,没事,就是觉得剥皮挺残忍的,听不得。”岑阿宝埋着小脑袋。 祈泽尧看着她眼睛闪了闪。 “行了,眼下肉也有了,粮也有了,草鞋也做了,锅碗筷子也完事了,还差车,这也是咱最重要的东西。”岑老太面容严肃道。 “成,娘,我们几个今儿个就一起做,不弄别的,光弄它。”岑老大发话了。 砍树伐木,把宽的木头做车板,窄的韧性好的木头搁热水里泡软乎了,或者用火烤软乎了,这些是为了弯曲之后好做车轱辘的。 就为了这四个板车,岑家人忙乎了整整半个月。 “终于做好了。”岑老大的胡子都长出了一茬。 孟笑如摸着扎手的胡茬抽回手,嫌弃的撇撇嘴,惹的岑老大宠溺的大笑,瞅着四处没人想偷摸香一口。 “咳。”岑老三瞅了眼,臊的他急掉转头背过身:“大哥你……咋不瞅着点人,真是的。” 孟笑如用手捂着脸,岑老大咳了声瘸着腿上前:“咋?有事?” “为了大嫂来的。”岑老三薅着岑老大往边上挪了两步:“大嫂的疯病,诶不是大哥你别瞪我,就是脑子上的病估摸着有希望能治好。” 岑老大眼睛迸射出光:“当真?啥?这儿有药?” “大哥,我说过血羚羊角是最好的药材,但是这玩意儿难得,可是这儿指定有。”岑老三还没说完呢,岑老大跟一阵烟似的跑开了。 岑老太见儿子风风火火的把岑老三拉过来问,这么一问,火了,给他好顿打:“给你欠的,给你欠的,你支会他干啥!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找药治病,你知不知道那羚羊多厉害,一个羚羊都能干掉一个狮子。” 岑老太再好,在儿子和儿媳之间也会先念着儿子。 这是人之常情。 “娘,我不寻思机会难得么。”岑老三嘀咕着,哪知道挨顿数落了。 岑老太瞟着岑阿宝扒着半拉脑袋瞅,心扑腾着,干巴巴的解释着:“乖孙啊,奶,奶没别的意思。” “阿宝知道,爹爱娘,奶爱爹。”她晃晃小脑袋:“都是爱惹出来的祸啊。” 她一屁蛋坐在岑老太腿上:“奶,我想去找爹。” “不成。”岑老太拉着脸:“危险,你个小孩牙子参和什么。” “好。”她嘴上答应着,眼睛却贼有主意的转着。 下夜,岑家人睡的呼呼的,今夜是岑阿卓值守,岑阿宝有法子说服二哥,她仰着脑袋,用软绵绵的气音说:“二哥……陪我去嘛。” 岑阿卓满肚子的大道理都被淹没了:“一会儿三叔起来值守,奶他们不会有危险。” 今夜月色朦胧,林荫小路幽深漆黑。 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岑阿宝兄妹俩屏住呼吸,俩人用大眼仁交流。 哥,咋办,好像有野兽。 没事,咱有兽骨刀。 听着声音一点点逼近。 岑阿宝挥着兽骨刀哇呀呀的砍了下去,结果没砍着。 “我。” “谁?” “……我。” 岑阿宝猫近了一看,躲到大树跟前的是祈泽尧:“小脏孩?咋是你?” “一起。”言简意赅。 “二哥,那就一起吧,他是我的小跟屁虫,嘿嘿嘿。” 岑阿卓回想着他身手很快,慢慢的点头。 等岑老太一觉醒来,发现仨娃不见了,气的又是捶墙又是捶地的,咋恁有主意呢。 岑阿宝仨人已经穿过一个林子,他们走了一整日了,都快黄昏了还没有寻到岑老大的身影。 “二哥,我眼皮跳,还是右眼。”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岑阿宝摁着眼皮:“爹不会出啥事了吧。” 岑阿卓一板一眼的分析:“林路难走,耽误时间,一人独行,会……” 嗖,沉默了一路的祈泽尧噌的蹿了出去。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岑老大的味道。 岑阿宝意识到什么:“二哥,快追上他,指定有爹的消息了。” 翻过一个灌木丛,听见有哗啦啦流水的声音。 扑通,岑阿宝被眼前的情形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前是一头羚羊,羚羊的脖子已经被泄了口子,死不瞑目的瞪着眼睛,鲜血流在地上,流在岑老大的身上。 而岑老大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若不是看见胸前有微微的起伏,真的以为咽气了。 最最可怕的是羚羊的羚角竟然深深的插在了岑老大的肩膀上。 第十八章 别瞅我,把我尿瞅回去了 羚羊的角竟深深的插进了岑老大的肩膀里,血浸透了岑老大的衣裳。 “啊爹!”岑阿宝又吓又急,尖叫出声,俩腿直打晃,踉踉跄跄跑了过去,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手摸的地方都是血。 “爹,爹。”岑啊宝不敢乱动,回头看二哥,又看祈泽尧:“我爹是不死了。” 祈泽尧把手贴在岑老大脖子上:“没死,还有气儿。” “那,那咋整。”岑阿宝脑子跟过电似的:“找三叔,三叔是村医,肯定能救我爹。” “我去。”岑阿宝手撑着地,打算跑。 祈泽尧摁住她:“你慢,我来。” ‘好’字还没说完呢,祈泽尧快的都变成残影了,嗖的消失在他们跟前。 祈泽尧憋着口气跑回了山洞,惊的树杈上的鸟都颤三颤。 他跑到山洞,抓着正解手的岑老三就跑,岑老三啊的一声:“你干啥,我尿尿呢。” “走!” “等我尿完的。” 岑老三余光瞥他,气的认命的把裤子一提:“盯着瞅,瞅的我尿都吓回去了。” “正好。” “嗯?” “走!” “站住!”岑老太的呵斥声响起,急急拐着腿走过来,眼珠子上下瞥祈泽尧:“小尧,你们几个昨儿半夜偷跑出去找阿宝她爹去了,现在又干啥去,说。” 看祈泽尧满头的汗,满脸急色,一琢磨,慌了:“是不阿宝出事了。” “不。”祈泽尧蹦出个字,岑老太心刚一松,又听他蹦出俩字:“来叔。” “啥?我大儿子?”岑老太可劲问他咋了。 祈泽尧想,不能在这儿说,不然岑老三光给大家瞧病了,阿宝爹该死了。 “走!”祈泽尧拽人。 岑老太忙忙叨叨的:“我也去,那是我儿,我得去。” 岑阿润也蹿了出来:“那是我爹啊,我亲爹,我也得去。” 孟笑如脑子虽然不大正常,但能听懂话,急得眼泪簇簇的掉,也要去。 划拉划拉,岑家人都跟着去了。 一路上又跑又颠的,都不敢歇,没法子了,岑老三背着老娘亲,祈泽尧阿润架着孟笑如。 一伙子人呼哧带喘的终于到了地方。 岑阿宝眼睛瞪的溜圆。 不是让三叔来么,咋活家子都来了。 岑老太瞧见大儿子血次呼啦的模样,嗝了嗝从岑老三身上栽在了地上。 “我的儿啊。” 阿润也哭的好悲伤:“我的爹啊。” 岑老三刚要嚎我的大哥啊,一下子就被祈泽尧捂住了嘴,拖着他往岑老大跟前来:“救!” 岑老三一瞅,心凉半截:“这羊角不敢胡乱拔,羊角现在怼在大哥身上还好说,最起码不会渗血渗的那么厉害,但一下子拔出来就不好说了。” 岑阿宝心凉半截:“三叔,那咋整,总不能让爹扛着羊角过一辈子啊。” 岑老三还没说话呢,心疼儿子的岑老太扬手要去打孟笑如:“你个丧门星子啊,这是把我儿迷的神魂颠倒的啊,我儿都快把命给你了。” 巴掌没落在孟笑如身上,反倒落在了小乖孙身上。 是的,在岑老太挥起巴掌前,岑阿宝挡在娘身上了。 岑老太是又急又气又心疼的:“你个傻瓜蛋子,贴上来干啥。” 岑阿宝的头发烂糟糟的,被打散了:“奶,阿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能看着娘被打,但也不能看着奶憋气,所以阿宝替娘挨打。” 阿宝这懂事的样子让岑老太心窝窝疼,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揉被她打的地方,沉默了会,问:“疼不疼啊。” 阿宝笑嘻嘻的:“不疼。” 她在奶和娘之间说软乎话:“奶还是疼娘,看着厉害,下来的力气老小啦。” 岑老太在心里叹气。 这乖孙鬼精,她搁心里一琢磨也是的:岑老大疼媳妇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她要真打了老大媳妇,老大指定跟她不乐意。 这前儿,岑阿宝被三叔的话吸引过去。 “拔下这羚羊角也成,得有个药材,叫回血菇,这玩意奇啊,生着就能吃,含嘴里,就算拔了这羊角人也死不了,为啥,有回血菇顶着呢。” 岑阿宝听得心里贼激动。 可岑老三下句话又把她那点激动整没了:“可这玩意难弄啊,寻思话了,这玩意可难弄了,连皇帝老儿都没有。” 哗啦,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也就是说她爹擎等着死了。 岑家人提前哭上了。 岑阿润跪地哭得哇哇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嗑儿:“爹啊,我宁愿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孟笑如也知道老爷们是为了她才这样的,眼里也没有活的意思了。 岑阿宝的眼泪没停过,刚逃荒不几天人都不剩几个了。 当人类咋这么辛苦呢。 “我知道。”活家子里属最淡定的祈泽尧开口了。 “恩?你知道啥?”岑阿宝搓搓眼毛上的泪才看清小脏孩。 “回血菇。”祈泽尧的话让岑家人冷掉的血逐渐回暖。 “我去找。”他又补了句。 没法子,他当狼王前便不爱吱声,变成人有点不大习惯。 不像岑阿宝,当雪貂前便整天咕咕,咕咕的。 “成,你找着,我们先把鹿角割了。”岑老三道,得给大哥减轻负担。 岑阿宝亦步亦趋的跟着祈泽尧。 小脑袋差点怼他身上。 祈泽尧歪头看她,意思很明显:你要干啥? “啊,我想和你一起找,嘿嘿,人多力量大嘛。”主要是她当雪貂前见过回血菇。 祈泽尧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也想到就算是不答应,她也得偷摸跑出去自己找,那样更危险,还不如跟在他身边放心。 “你知回血菇在哪儿?”祈泽尧看她边走边寻思事,故作无意的问。 咋不知道。 她当雪貂前还想偷来着呢。 但忒危险,想法怂了。 没想到当雪貂前没偷,当人类前要去偷了。 “恩恁,哪儿阴在哪儿,不喜光,喜潮,还有一条毒蛇护着。”岑阿宝自然而然的说完。 话了了才惊觉是不说的太详细了,赶忙找补:“我,我搁书上看的。” 祈泽尧深深看她一眼,也不吱声,看的岑阿宝心里直突突。 他们七拐八拐的感觉小路愈来愈阴森,有潮呼呼的味道,风也是凉的。 拨开眼前的树叶,他们看见一个布满苔藓了洞,远看着跟坏了腐烂了似得。 但,里头可有好东西啊。 第十九章 你这残疾蛇专挑软柿子捏啊 长着毛的山洞里可有好东西啊。 祈泽尧把她脑袋往下摁了摁,让她搁原地待着。 他握着兽刀,深脚浅脚的往洞试探着走。 山洞很低,洞壁口布满了苔藓,苔藓上有道道的痕迹,是被蛇压出来的。 祈泽尧先搁石头扔,没动静,又搁兽刀敲,还没动静。 他琢磨:他摘了回血菇给岑阿宝,让她跑,要是有蛇,他对付蛇,引走蛇。 呲呲,祈泽尧打了个口技。 岑阿宝老明白啦。 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往山洞走。 嚯家伙。 苔藓发腥,发潮,枯凉的味道。 俩人鸟悄进去,正对着他们是捧松软的土,土上还有蚯蚓呢,而土上生着一朵巴掌大的,心脏形状的蘑菇,蘑菇通体是红色的,菇体上长着圈形的黑色图案。 岑阿宝的眼睛放光明。 回血菇。 爹有救了。 回血菇虽不易得,名贵,但摘法却很接地气,不矫情,不像是摘人参似的得三叩九拜的,直接搁手摘就成。 岑阿宝摘了回血菇用布包着往怀里一揣就要走。 没走了。 一条浑身却紫的大蟒蛇朝岑阿宝攻击去,用蛇尾巴攥住了岑阿宝细细的手腕跟拧抹布似的使劲的拧。 疼的岑阿宝是啊啊叫唤啊,眼泪都飙出来了,都破音了:“小脏孩小脏孩,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要断了。” 祈泽尧的心猛的一缩,跳到石头上,双手握着兽骨刀,豁出浑身的劲儿朝蛇尾狠狠的砍去。 啪嚓,血溅了岑阿宝满身。 被砍了截尾巴的蛇疼的乔叫唤。 祈泽尧推傻眼了的岑阿宝:“快跑!” 他来垫后。 这残疾的蛇疯狂的甩着东西,气的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人。 祈泽尧瞅准了,把石头怼了进去。 残疾蛇:…… 岑阿宝刺溜蹿到门口,正好与搁外头刚遛弯回来的另一条大蟒蛇眼对眼,岑阿宝再次啊啊啊的叫着。 完完的了。 “小脏孩,我出不去了。”她回头瞅,残疾蛇嘴里含着大石头痛苦的不得了,她赶忙往回冲,回到祈泽尧跟前:“咱俩一块出去,一人一边方向就能把蛇整懵圈了。” 嘴里数着一二三,撒丫子往外撂。 蟒蛇的确懵了,也就懵了一会,转身朝岑阿宝追去了。 “啊啊你咋就挑软柿子捏呢。”岑阿宝再玩命跑也跑不过蛇啊。 这蟒蛇只要竖起来,搁这蛇棍子就能把她压扁。 祈泽尧恨自己刚穿成人类身子虚弱,意志力薄弱,只能吓唬吓唬普通的动物,像这种开智的蟒蛇还差点火候。 黑了吧唧的阴影砸了下来,祈泽尧眼皮一跳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岑阿宝,用胳膊死死的挡住了重重的蛇身。 蟒蛇愈压愈狠,岑阿宝边急的用石头砸蛇边想:完了完了,小脏孩要死了。 满脑袋汗的祈泽尧眼尖的瞅着天上飞的老鹰,他倏地吹了个口哨。 老鹰是蛇的天敌。 老鹰感受到气场,吓的差点跌下来,这位咋成人样了。 不过……得帮。 啁啁两声,老鹰大头朝下,对准了蟒蛇的眼睛直叨。 趁此机会,祈泽尧拼尽了力,猛的翻身骑到蛇的身上,又从蛇身上跳了下去,拉着岑阿宝呼呼的跑。 俩人跑出去两里地远才停下来。 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呃追不上来了。”再跑,岑阿宝心肝脾肺肾都能跑吐了。 他们不跑,走的也快,赶回去救命阿。 这俩人自打出去,岑家一家子的心就揪揪着,吊吊着,眼下见他们回来了那颗心才归位。 岑老三眼睛冒绿光的盯着回血菇,哆嗦着:“对,对就是它,活命的东西啊。” 岑阿宝看去,爹仍是昏迷不醒,身上地上的血都快干了,肩膀上只剩一个羚羊角了,旁边躺着一头失去了一个羊角的羚羊。 “三叔,一定要救救我爹啊。”岑阿宝眼泪汪汪的,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会瞧病的三叔身上了。 岑老三也哆嗦,也怕,他会瞧病,但没薅过羊角啊,只薅过猪身上的木箭。 细想想,人和猪差不多。 就把大哥当猪薅呗。 岑老三点着脑袋:“小子们过来摁着点,薅的时候铁定疼,别让乱动就成。” 岑家小子们蜂拥而上。 岑阿宝叮嘱着:“掌握着劲儿,也别给我爹摁巴碎了。” 岑老三又小心搁刀削下去一块回血菇赛岑老大嘴里,让他含着,知道他有意识,只是没劲说话睁眼:“大哥,你含住了,最好嚼巴嚼巴吃了。” 就瞅着岑老大的腮帮子慢慢的鼓捣着。 岑老三横胯在岑老大中间,手握着羚羊角给自己鼓着劲儿,数着一二三咔的拔了出来。 把角一丢,紧忙把提前准备好的止血的草药往伤口上一怼,又把回血菇往上一贴。 岑阿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止血了,止血了,太好了。” 岑家人泄下那口气。 还好,人没死。 “做个担板儿。”岑老太道:“过会儿把老大抬走。” “诶。” 几个人又开始砍树,找藤蔓,做了个简单的担板,把岑老大抬了上去,岑老三和岑家小子们一起抬。 走走停停,总算走回了原来的山洞。 还成,山洞完好无损,没让动物们给霍霍了。 “诶诶,小心,加点小心。”岑老太在后头虚扶着,生怕大儿子掉下来,就好像掉下来她能接着似的。 岑老大躺在山洞里,岑老太忙乎开了:“做饭,熬汤,等醒了得多吃点喝点才好的快。” 眼下瞅这样,又不能赶路了,岑老太叹了口气。 孟笑如不吱声,情绪低落,又是打水又是投布的,得给岑老大擦身上的污血阿,不然多埋汰。 岑老太瞅了眼也没吱声。 岑阿宝惦记着给爹补身子,悄么的伸手想去拿奶包袱里的人参,小手刚伸进去就被发现了。 她呲牙一乐:“奶。” “干啥?不兴动人参和灵芝的主意啊,咱以后得用它们买房子置地的。”岑老太道,疼孩子没错,但她心话了,人在呢,但露宿街头不就等死么,人啊,得有房子,有房子才有根,死了也有地方去啊。 岑阿宝吐吐舌头歇了心思。 祈泽尧悄么声的站她后头,拍拍她:“走。” “干啥去?” ------题外话------ 别霸王我。 求票票,搁评论区吱个声啊。 第二十章 瞎啊,把狼眼珠子当成萤火虫 “干哈去?”岑阿宝漫不经心的问,小眼神一个劲儿往爹身上瞅。 挂念啊,爹咋还不醒。 祈泽尧憋了一会,冒出四个字:“保护大家。” 怪神秘的。 等再回来前岑阿宝发现爹已经醒了,高兴的一个劲儿蹦跶:“爹,爹,你先别闭眼儿啊,等会的啊,等会我过去瞅你。” 祈泽尧摁住她蹦蹦的小身子:“别蹦了。” “恩?”咋的呢? 祈泽尧闷了半天,道:“太矮,再蹦也看不见。” 岑阿宝气的想咬他:“哼,你也不高啊。” 祈泽尧耷拉着眼睛自言自语:会长高的。 他们在地上撒着方才寻摸来的东西。 岑阿润蹲在旁边看,一会儿问一句:“妹,撒啥呢?” “下夜就知道了。”岑阿宝笑的贼兮兮的。 撒完东西岑阿宝上去看爹,见岑老大精神不错,也能说几句全乎话便安心了。 岑阿宝瞅着祈泽尧正坐在山边边上用兽骨刀削一个个小飞镖似的东西呢。 她也跟着学,结果把手割了,血珠子冒了出来,祈泽尧赶忙拿过来含在嘴里。 “诶呀埋汰。” “你别弄,看着。”祈泽尧把她手里干活的家伙什儿拿到一边去。 祈泽尧做了二三十小飞镖才歇了气儿,岑阿宝把他的手拉过来一看,都快磨出火花子了。 下夜,岑老三值守,岑声陪着老爹。 亮晶晶的星星挂在天上,岑声犹豫片刻,用气音:“爹,大伯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咱们赶路呢,大伯现在却受伤了,全家人照顾他不说,守夜的事全是爹一个人做了,多累挺啊。” 岑老三瞪着眼诶了声,拍了下儿子后:“别烂说话,你大伯那是为了你大伯娘。” 说心里话,他是不可能为自个儿婆娘豁命做这些事,他寻思疯就疯呗,能干活能生娃就得了。 “爹,你听着啥动静没?”岑声忽的紧张起来。 嘶嘶的声音愈发的近,今儿个月亮照的亮,抻脖一瞅:“蛇,好多蛇。” 地上盘浮着好多蛇,吐着蛇信子,不怀好意的靠近它们的山洞。 但似是顾及什么,只在栅栏前打晃。 一喊有蛇,可把岑家活家子都惊醒了,岑老大想撑着’残躯’下去打蛇,岑阿宝嚷嚷着:“诶诶爹,别动,没事,我和小脏孩今儿个特意去挖的硫磺撒边上了,它们不敢进来。” 他们杀了两条蟒蛇,其他的小蛇肯定寻着味过来报仇。 幸亏小脏孩有远见。 岑老太扒头瞅,瞅的她直捂心口:“那老多蛇啊,得有十多条,要万一真钻进来可咋整。” “不怕。”祈泽尧忽然冒出来,拿起自制得小飞镖跟玩似得,欻欻准确无误的刺中了蛇的七寸,蛇们顿时瘫瘫了。 “睡觉,明早抓!” 岑家人晕晕乎乎的睡了,又晕晕乎乎的起了。 天一亮,岑家人贼默契的齐刷刷抻脖子往下瞅。 得有十多条蛇,眼下全拧巴成麻花死地上了。 “老三,快快,捡起来,把蛇脑袋砍了,蛇皮扒了,一会儿吃蛇羹。”岑老太笑咪咪的:“给我大儿补补,早好早利索,还得继续赶路呢。” 祈泽尧听着这话,眼里闪过什么。 扒蛇前,岑阿宝塄是没露头,不敢瞅,吃的时候更是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吃,恶心。 岑阿宝背对着爹,听着他吃蛇羹:“诶这蛇有股血腥味。” 岑老太啧:“净事净事,咱这伙食够好的了,你赶紧吃,可劲造。” 祈泽尧听了岑老大的话默默把袖子往下拽了拽,被袖子挡住的地方有个伤口。 虽说岑家人搁山里过的无人问津,但日子也一天天的过。 “老大,快让你三弟瞅瞅伤口恢复的咋样。” 把伤口上压的回血菇草药掏出来,这么一瞅,呀嘿,奇了。 前几天还有个血窟窿呢,血次呼啦的呢,怎的今儿个伤口长死了呢。 岑老大又动动胳膊,乐了:“娘,我大好了,眼下打两匹狼都没问题。” 听了这话的祈泽尧用古怪的眼神瞅他,意思很明显:你要么就要扒雪貂的皮,要么就要打狼,你还想干什么? “把你能的,还想打狼。”岑老太细琢磨了下,宣布:“咱三日后出发,不能总搁这里头待着,要不真成野人了。” “这三天,打起精神来,多整点吃的。”岑老太想到啥,对祈泽尧说:“小尧啊,你那飞镖挺好,让小子们跟你学呗,路上也能护着自己。” “好。” 挖番薯,洗番薯,晾番薯干,晾柿饼,这些都各装了两大包袱皮,估摸着合着能有一百斤。 腌好的野鸡野兔子肉啥的也有七八十斤,搁黄泥罐子里了。 岑家人又勤快的挖了二百斤的野菜,用盐一煞,做成咸菜了,一来路上就着吃点嘴里有点滋味,二来吃点咸的东西咋说能有点劲儿不是。 日子过的极快。 眼睛一闭一睁。 三天一眨眼过去了。 岑老太指挥和大家伙把东西往车上搬。 十个黄泥大罐往车上一摆,用草甸藤蔓做的包袱皮往中间空里一塞,得亏做的板车听了岑阿宝的话把四周做成高围栏了,不然好悬得翻车。 草鞋、草甸子、草衣、锅碗筷乱七八糟的塞的满满的。 岑家人上手推,累啊,真累啊,尤其是往上坡走都得使出吃奶的劲儿。 不知走了多久,水雾蒙上了他们的眼,松肃穆,石暗淡,影婆娑。 森林周围,密密层层,枝丫交错,和他们的影子交融在一起。 祈泽尧忽的停下步子,抿着唇:“先别走。” “咋了小尧?你要撒尿?”岑老太抹了把汗。 祈泽尧摇摇头,很淡定的抬起头,伸手指了指前面。 岑家人看过去。 岑阿润傻的呵的笑:“奶,有萤火虫,真好看。” 岑阿宝挠挠脑袋,总觉得小哥傻兮兮的。 岑老太哆嗦着手拍在小孙子脑袋上:“眼大露神的玩意儿,啥萤火虫,那是狼眼睛,咱遇着狼了啊。” 狼来了,来了,迈着模特的步伐来了。 “奶,咋,咋整……” “统共就两匹,不行跟它们拼了,用飞镖干死它们。” 岑老大已经拿出砍刀了。 祈泽尧一马当先挡在他们面前,用死亡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对岑家人道:“你们看……” 第二十一章 这俩狼撇家舍业的也挺不容易啊 看啥? 一瞅。 嚯,惊呆了。 俩狼竟然竟然跪下了。 岑老太揉揉眼珠子:“我没看错吧?跪下了?为啥?” 岑阿润咋呼的一拍手:“奶,指定是腿瘸了。” “那不如趁狼之危给……”岑老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要。”祈泽尧阻拦,正经道:“我认得它们。” “你认得?”岑家人齐刷刷瞅他。 “恩,小时奶娘带我在此处生活,曾救过两匹狼,就是它们,它们闻出我的气味特来报恩。”祈泽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岑阿宝的脑子活泛,跟个小捧场王似的:“啊啊,我知道了,就跟话本子里演的似的,穷书生搁山林里遇到了受伤的狐狸给救了,狐狸为了报恩就以那个啥许那个啥了。” 祈泽尧听的耳朵尖红红,点头。 “真邪乎啊。”岑老太听的一愣一愣的,拘谨的搓搓手:“小尧,咱也不用它们报恩,你让它们起开呗。” 这回轮到祈泽尧急了:“要的,要报的。” 一刻钟后。 祈家人瞅着两个狼车面面相觑。 是的。 狼车。 用好几股藤蔓硬缠成的缰绳跟套骡子似的套在了狼的身上。 嚯,分配的还挺均匀,一匹狼一辆车。 赶着狼车的岑老太腿脚直打哆嗦:“乖,乖孙啊,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啊,奶能不能被狼吃了?” 岑阿宝仔细的想了下:“奶,你别哈唬它们,别噷的它们,它们想啥时候歇着就啥时候歇着就成。” 岑老太:…… 这是驾了俩祖宗。 话这么说着,却默默的收起了小皮鞭。 岑家人一路上颤颤巍巍的。 可走着走着乐了。 岑老三用胳臂桶咕桶咕岑老大:“还别说,有狼开道是牛,这远了近了的兽啊都不敢往咱板子车跟前凑和。” “还有还有,这路走的顺畅啊,都不带迷路的。” 岑老大一撇嘴:“你以为呢,这儿是人家家,闭着眼都知道哪儿是哪儿。” 岑老三挺感慨的:“细琢磨,这俩狼也挺好哈,为了报恩舍家撇业的。” 被遮挡的日头逐渐扩散出光。 “出来了出来了。” 出了万宝林便是一条沟沟壑壑的野路,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山,远处有几个水泡子,仔细瞅还有几波稀稀拉拉分散开的人群呢,面黄肌瘦的,捂着肚子一走一喘的,吃干粮噎住的,甭寻思,一看这德行他们也是逃荒的。 岑家人是新上来的,岑老大推的板子车先出来的,黄泥罐子不可能封的那么严,有鼻子尖的一下子闻出来有肉味了。 那眼珠子瞪的跟铜铃似的,满眼睛写着俩字:想抢。 这明晃晃的眼神,岑家人要是再看不出来纯属瞎。 岑老大默默的亮出了自己的大砍刀抗在肩上。 试探的眼神瞬间收了回去,不敢琢磨了,那刀忒吓人,上头还有血呢。 不过也有抱团的,胆大妄为的,十几个人叽叽咕咕的商量着。 岑阿宝咬了咬手指,抱着誓要将厄苗苗压在摇篮里的想法从板子车上跳下来,几步就追上了岑老大:“爹,爹,你先等等,你别搁前头开路,你瞅瞅那几个长的不像好货的人看你好欺负。” “那让谁开路?”岑老大觉得整个岑家也就他长的不好欺负了。 岑老太威风凛凛的架着狼车浩浩荡荡的来了,长满褶子的眼睛一个劲的往不怀好意的难民那边瞅,故意吼的贼大声:“都闪开闪开,给俺们家大狼二狼闪道。” 岑阿宝噗呲乐了出来。 恩那,走这一路奶和俩狼还走出感情来了,还给它俩起了俩名:大郎,二郎。 这嗓门引的逃荒的人都往这边瞅,还寻思呢,这大郎二郎谁啊,哪个官老爷啊这么大的排面。 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 狼,狼啊。 这家人忒虎了。 人家都赶驴车赶牛车,撑死也就赶个马车。 这家人赶狼车。 惹不起惹不起。 岑阿宝见那帮暗搓搓想欺负她家人的难民们歇了心思,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放下了,对着小脏孩竖起根大拇手指头:“小脏孩,厉害。” 祈泽尧被夸的耳尖红红,却不由得挺了挺胸膛:那是,我是最厉害的雄性。 也走了将近十来公里,好不容易遇到个小河流,岑老太心疼的看着两匹狼:“停停,快让俺家大郎二郎喝口水歇歇。” 他们停了下来,拿出晾的柿饼番薯干吃着,嚼着。 岑老太翘脚搁板车上躺着。 忽的,就听耳边扑腾一声:“岑大妹子啊,求求你,带着俺们一起走吧,不然,我们就被人欺负死了啊。” 岑老太被吓的一哆嗦,她打挺瞅了瞅眼前这哭成李三娘的人。 啊,记起来了。 他们同村的老王婆子,家里俩儿子,俩儿媳,俩孙子,仨孙女。 老王婆子人还成,搁大河村前对他家挺照顾的,时不时送点吃的啥的。 “咋欺负了?你们被人抢吃的了?”岑老太问,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寻思一起走可以,但是不能分我家吃的。 王老婆子咋不知道粮食的精贵,生怕岑老太怕的慌,连忙解释:“不不,是想抢来着,没抢成,我儿子跟他们豁出命去打了一仗,脑袋都打破了,我寻思这路忒远,我们单蹦走不行,迟早让人抢了,这不关键时刻瞅着大妹子一家子了,你们有狼,有刀的,他们不敢欺负……” “大妹子,我们不碰你们粮食,就求一起搭伴走。” 岑阿宝抠着小脑门想了想,用气音对岑老太道:“奶,人多力量大,而且看着也能唬着人,你看那些逃荒的都成群结队的。” 嗯,乖孙说的对。 岑老太一拍大腿,应了:“成!” 王婆子乐的咕一骨碌爬了起来:“儿啊,儿啊,快来,咱有伴了,有狼护着了。” 岑老太寻话了,大郎儿郎是俺家的,是我的心头肉,少打它们主意。 王家人听岑老大的安排在后头走着,王老婆子为了跟岑老太处好关系跟她坐一辆车,先是又稀罕又怕的瞅瞅俩狼,然后蹦出句让岑老太剜心窝子的话:“诶大妹子啊,我在柳家人里瞅着你二儿子了。” ------题外话------ 嗨,不图你们财,不图你们貌,就图你们兜里俩票。 第二十二章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岑老太心窝子梗着。 想骂二儿子,也要面子,可不想让别人笑话她。 压着心里的闷气,她呲牙一笑:“可不是咋地,我让去的,我寻思我二儿媳妇家里头就一个男娃,怪不容易的。” 王老婆子咋个能瞅出来岑老太脸色儿,边把自个儿家的苞米往岑老太手里递边道:“你二儿和你乖孙看着老累了,见天不闲着。” 岑老太接过玉米啃了口,耳朵竖竖着听,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试探着:“那不正常么,眼巴前又不是搁家,谁闲着呢,这不都忙着呢么。” “哪呀哇。”王老婆子嚼的嘎吱响,嘴一歪,说开了:“你二儿媳妇不是有个弟弟叫什么孙大强么,啧,见天的游手好闲的,也不知咋地路上尕乎上了咱村儿李二庆家闺女李兰花了,李二庆他婆娘说了,只要逃荒路上照顾好他们一家子,别饿着他们一家子,等过了眼下这阵子就把闺女许给孙大强。” 王老婆子就乐意唠这些事:“都一个村儿的,你也知道这老李家多泼,多歪,就一儿一女,把儿子当成宝儿,就指着闺女换点礼钱呢,再加上这李兰花俊俏点,把孙大强整的五迷三道的。” “你亲家孙家多疼儿子啊,想着给儿子讨上这么个媳妇,有啥活都让你儿子你孙子给李家干,啧,给你亲家干完还得给你亲家的亲家干,累的哟。” 岑老太的手指盖子都掐进苞米里头了。 “这还不算啥呢,你说这干活也行,总得让人吃饭不是。”王老太啧啧两声儿:“有一回,我瞅着你二儿和你孙子正吃饽饽呢,你亲家母一下子夺下来给他儿和他儿未来小舅子拿去了,压根不让他们吃。” “你说说多缺德,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王老婆子嚼得溅出了玉米汁儿:“我瞅着那叫一个难受啊。” 岑老太猛的打板子车上起来:“停,停,我下去方便。” 她一脑袋钻进林子里,粗糙有裂纹的手捂着脸闷不呲的哭,岑阿宝担心跟在后头,没上前打扰,她知道奶要强,不想让别人瞅着,再一个应该让奶自个把情绪发泄出来。 待哭好了岑老太一回头就瞅着乖孙背对着自己,用脚尖搁地上画圈圈。 她扑棱扑棱衣裳走过去:“干啥,奶还能丢了。” “奶……”岑阿宝咂巴咂巴嘴不知咋说。 乖孙就搁自个跟前坐着,也知道她听进去了,嘴硬道:“自找的,我可不心疼,饿死能咋地,累死能咋地,走,咱接着走。” 岑阿宝知道奶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她借口想去看爹跑到岑老大跟前把听来的事说了:“爹,奶可挂念二叔和大哥了,咱是一家人,哪儿能眼睁睁的瞅着啊,阿宝就怕他们身体扛不住,到时候再……” 岑老太听明白闺女的意思了。 这是逃荒呢,成天成宿的压榨,早晚玩完。 这不方才就瞅着那伙逃荒的有个人倒地再也没起来么。 “成,闺女,你别操心了,爹待会去问问王老婆子儿子们你二叔他们走的哪条路,看看咱能追上不。”岑老大摸摸闺女脑袋,别人娃就想着吃喝睡,他家闺女小脑袋瓜儿里倒是装不少事儿。 岑老大怕闺女愁出少白头来,赶忙去问了,又悄么声儿的告诉闺女:“你二叔他们跟咱走的一条路,搁咱前头呢,走快点就撵上了。” “爹,那咱别歇了,快撵他们。” 岑阿宝蹿来蹿去的,累的直冒汗,袖子忽然被拽住了,一抬头,她呲牙一乐:“小脏孩?干啥?” 水袋擎到她跟前:“喝。” 她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呢,想到啥,用气音:“小脏孩,你能让狼稍微快点么,我想追我大哥去。” “好。”祈泽尧也在边上听明白咋回事了,他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狼忽然跑的快,搁后边推车的岑老大他们甩着腿玩命的追。 赶了两刻钟累的不行这才放慢了速度。 狼饿了,也渴了,这家伙不像别的牲口,饿了累了往地上一趴直打蔫,真把它们整急眼了可是会吃人的。 祈泽尧带着俩狼去后边捕猎去了。 岑家人坐在地上把番薯拿出来就着水填肚子。 有点耳熟的噷的声响了起来。 “装,忒能装,咋这懒,挺大个小子连个骡子车都赶不动,岑家人咋教的。” 岑家? 岑阿宝抻着脖子看去。 一看,小手攥紧了。 她大哥岑东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佝偻的后背瘦的骨头都突起来了。 站在岑声跟前的孙老太叉着腰,脸上的媒婆痣的毛跟着她泼妇的动作一动一动的:“起来,赶紧去赶车,饿什么饿,我看你就是馋。” 岑阿宝跟小炮弹似的要往那头冲,岑老太摁住她的手:“你噶哈去,小孩子牙牙的,有你啥事,他不是乐意往外蹦么,自找的。” 岑阿宝知道奶说气话呢。 在孙老太叭叭叭的骂人声中,岑东强忍着难受站起来去拉骡子车,可下一刻就跪了下来。 “装,再装,给我起来。”孙老太淬着。 岑老太一下爬起来了,利索的跑过去,一巴掌挥在孙老太脑袋上了,把她头发都打散了:“你个死不要脸的老东西,欺负谁呢,欺负谁呢,敢欺负我大孙,我摞死你。” 孙老太看来人一愣,随即阴阳怪气的骂上了:“你打我作甚,作甚,这是他乐意的,我又没逼着他,既然到了我孙家还想白吃干饭咋地。” 嘴一撇,啧啧两声:“再一个啊,你装恁啊,我可是听我闺女来楠说了,是你把他们一家三口撵出来的,我们孙家好心收留,要不啊没准现在饿死了呢。” “我呸,谁撵他们出来的,我撵的是你那不要脸的,杀人犯闺女。” “谁杀人犯,谁杀人犯,你别给我胡说八道的,岑老太我告诉你,既然你儿和你孙跟着我闺女出来了,这说明我闺女有本事。” 岑老太一把拉过岑东,恨铁不成钢的照他屁股踢一脚:“你个贱皮子,好好的家不呆,非去别人家当奴隶是不,跟我回去不的?” 第二十三章 啥?这时候还想着拜堂成亲? 岑老太一拉岑声,孙家人都站了出来:“干啥干啥?抢人啊?” 他们咋可能乐意放岑东这么个免费劳动力回去。 岑老太呸了声:“岑东姓岑,不姓孙。” “那也得看看他跟你走不。”孙老太洋洋得意的。 孙来楠搁后边走了出来,身上埋汰的啊,用胳膊肘怼了怼儿子:“我说东子啊,你可不兴回去啊,跟娘在姥这儿多好,有吃有喝有住的。” “孙来楠,我看你是睁着眼说瞎话,这叫好啊,哪儿好?你给我说说,你看看我大孙跟着你被搓磨成啥样了。”岑老太恨死这搅家精了,伸手去拽岑东。 孙家人呼啦往前一跨。 岑阿宝梗着小脖:“显你家人多呗?等着。” 她转身吼了一嗓子:“爹,哥哥们,有人欺负奶啦。” 刚喊完,嘈杂不一的脚步声响起,眨眼的功夫一家子怼跟前了:“咋?老孙家的你们想干啥?找死啊。” 孙家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啊,岑东回不回都是他决定的。” 被逼着做决定的岑东蹲在地上用手抱着脑袋。 这前,岑家老二岑召山过来了,怀里还抱着堆柴火,看见岑家人愣住了,呆呆的叫了声娘。 岑老太气不打一出来:“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你娘搁那儿呢。” 说着用下巴往孙老太方向点点:“瞅你把你儿子祸害成啥样了,岑召山,你爱咋作死就作死我不管,我把岑东带走。” 孙来楠泼妇似的往地上一坐:“岑召山,你要是带儿子回去我就跟你散。” 崩溃的岑东啊的吼了一嗓:“我谁也不跟,我自己走。” 岑召山急的追了上去,孙来楠也想去追儿子被岑老太哈唬住了:“不兴去,惯的臭毛病,还敢撂蹶子了。” “你放心,你老爷们和儿子都得乖乖回来,村长不是都说了么,老岑家啥都没了,回去就是吃苦受罪。”孙老太翻了个白眼。 岑老太打这话听出来了,这老孙家老李家和村长一家子合伙一堆儿走呢,她气的一甩袖子:“甭管,让他们吃吃苦头。” 僵持的两家人各自散了。 岑老太躺在板车上用手捂着眼睛。 岑阿宝窸窸窣窣的想掏点东西悄么给大哥送去,岑老太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了似得:“不兴去。” 她只好收了小心思。 到了晚上,前头乌漆麻黑的,逃荒的人都自觉的停了步子打算歇上一夜。 有的抱着俩胳膊蜷蜷着一睡,有的用油布搭个简单帐篷。 岑家人把在万宝林做的能弯曲的三角架子展开,先铺了层草甸子,又铺了层油布,再用石头压着布固定住。 他们把黄泥罐子拿出来,掏出番薯干就着水吃。 吃到一半王婆子家儿子急吼吼的跑过来:“岑大娘,不好了,你二儿子和孙子被村长一家子打了啊。” “啥?”嘴里的番薯干掉了下去,岑老太脑袋嗡的声嗖的蹿了出去:“走,跟我走。” 王家人也挺够意思,也跟着去了。 火把一照,村长的无赖儿子们对着岑东好顿拳打脚踢的。 岑召山拼了命也没拦住,孙家人就在眼前看着,都不搭把手。 岑老太的火腾的拱了上来:“快上,打死这群孬养的。” 岑老大岑老三还有岑家小子们一窝蜂冲上去,拨开了岑东岑老二,一拳一脚,一脚一拳花样进行,村长儿子们被打的嗷嗷叫才停下来。 村长没想到还能看见他们,还以为岑家人得活活饿死呢,耷拉着脸:“岑老太,你儿子孙子无缘无故打我儿子,咋的?不打算给个说法?” 岑召山顶着乌青的眼圈跳起来了:“给个屁的说法,我可是听着了,你们一家子不是东西,就因为救了我娘一命往死里欺负我们家人,还要欺负我大嫂,抢走了他们唯一的吃着,刚才还在商量要抢他们的吃的,你这是要逼死他们啊,不打你们打谁!” 岑召山忽的跪到岑老太跟前了,磕头:“娘,儿子对不住娘啊,要不是儿子跟着孙来楠走了,那牛车和粮食也不能被带走啊,娘也不能受了一路的罪还差点死了啊。” 岑东也低着头,没脸。 岑老太心里那块郁结一下子通了,她就等着儿认错呢。 她是做娘的,一路咋能不惦记,可想到这一路没了粮,差点丧命,还被逼进万宝林了她就气啊。 手背一抹泪儿,岑老太吸吸鼻子:“你是我儿,东子是我孙儿,我也狠不下心把你撇了,但,你必须做个决定,休了你这婆娘,从此孙家岑家老死不相往来!” 岑召山这次挺痛快:“成。” 岑东也没站在孙家这头,这一路他算是发现了,孙家根本不把他当人看。 孙来楠慌了,拽着孙老太衣裳:“娘,咋整啊。” 孙老太梗着脖:“我说姑爷啊,东子啊,你们可是想好了,岑家现在可啥都没有,跟着他们就得吃野草,啃树皮,但是在孙家可不一样了,我们有饽饽不说,而且还有李家村长家护着咱们。” 岑召山一个字:“散。” 岑东别过头:“宁愿饿死也不想当奴隶累死。” 孙老太气得骂:“好好,真是外姓狗外姓狗,养不熟的外姓狗啊。” 岑老太伸手:“别搅赖,那粮全当是喂狗了,但是把我家牛还给我们。” 孙大强咋呼的吼:“不行。” 孙老婆子的眼睛闪了闪,明显不想还。 岑老大阴笑一声,撸起袖子,握着砍刀走了过去:“不想还?成,拿人抵,我看你家这孬种儿子倒是可以给我们岑家做奴隶。” 明晃晃的砍刀吓的孙大强软了腿:“娘,救命啊,我不要去当奴隶,我也不想还牛,那牛都给兰花当聘礼了,兰花说了,等到了地方要跟我拜堂成亲呢。” 岑阿宝听的直翻白眼,这都啥时候了,竟还想着拿别人家的牛拜堂成亲。 “我们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试试看我们会不会宰了你们孙家?试试看你们亲家和村长家会不会帮你们。”岑老大凶狠的张了张手臂,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 第二十四章 不和烂人烂事纠缠 岑老大握着砍刀冲了过去。 孙家人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孙大强抱着老娘的腿,让老娘挡在前头。 孙老太变脸变的贼快:“诶亲家,有话好好说,咱毕竟是一家人是不。” “谁跟你一家人。”岑老太淬了口:“让我儿和你闺女散伙。” 孙老太转着:“散伙倒是成,只不过我闺女咋的也给你们老岑家生了个大孙子,总不能白生吧,这样吧,那头牛高低不能要回去了。” “我呸,你不要脸!”岑老太叉腰骂。 “那就不散,就让我闺女跟着你家,也不写散伙书,这样我们孙家到了哪儿都有地儿说理去。”孙老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岑阿宝翘着脚把岑老太拉下来,贴着她耳朵嘟嘟说了一堆。 岑老太抿着嘴角,一琢磨,乖孙说的对,不和烂人烂事纠缠。 要是老二不跟孙来楠散了,走哪儿都得带着,这糟死心的亲家一家子也是个麻烦事。 岑老太跟大儿子嘀咕几句,岑老大一点头走了,待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削成了长方形的树皮。 岑老太抿着嘴恩了声,把白色的树皮里子翻了出来:“写两份,一家一份。” 孙老太嚷嚷着:“是不得让村长来做见证啊?” 村长夹在人群里,听到这话梗梗着脖,心想:要是不跪下来好好求我,这见证我才不做呢。 提到村长,岑老太淬了声:“叫他奶奶个王八腿儿吧,眼巴前都逃荒呢,哪有什么村长,村长说不定哪天都死哪疙瘩了。” 被咒的村长气的脑瓜子一跳一跳的:“岑老太,你给我记着这话,你们有困难了别来求着我哭。” “没那天,我呸。” 眼下哪儿有纸啊笔啊这么金贵的东西,岑老二直接把手指头照着大哥砍刀划了一刀,搁树皮白瓤上写下了散伙书,又写上了自个儿名字,摁了手印。 “该你了。”岑老二跟孙来楠道。 孙来楠真的慌了,撒泼道:“我不,我不散伙。” 岑老太咳了声。 岑老大立刻操起砍刀喊了一嗓子:“老三,小子们,走,去拉牛去。” 吧唧,一个大耳刮子呼在孙来楠脸上,孙老太扯着她头发:“你个扫把星,你想干啥?你个黑心肝的,成心不想让你弟娶媳妇是不,赶紧给我签字。” 孙来楠怕娘亲,捂着脸歪歪扭扭写下了自个名字,摁了手印。 “一拍两散,以后你们孙家少往我跟前凑和。”岑老太道。 孙来楠红着眼睛:“岑老二,你指定后悔,老岑家啥啥没有,你和儿子早晚饿死,你会来求我们的。” 岑老二不吱声拉着儿子往回走。 搁路上,岑老二表态:“娘,有困难咱一起扛,没吃的我去找。” 岑老太斜愣眼瞅他一眼没吱声儿。 等岑老二到了地儿不敢置信的瞅着眼前的情形:这,这这是他们家的? 几个帐篷搭的整整齐齐的,帐篷里还挂着萤火虫油纸灯笼。 “进来,你带着东子一起住。”岑老太道,又拿出柿饼番薯干,瞅着大孙子干巴巴的德行,想了想,掏出一块野鸡肉:“吃。” 岑东拿着,默默的流泪,在孙家,他一天能吃上一顿饭不错了,更别提肉了。 岑老二一张脸憋的通红:“娘,我……” “行了少说那老些没用的,觉得愧疚明儿个往死里干活。” 岑老太拍拍屁股走了,岑阿宝给了个大拇指:“奶,大气。” 他们倒是安稳的睡了,却有的是坏心眼子的人看不惯他们过的好,有个人跑到孙家村长家那摊去了:“诶我说今儿个跟你们干仗那伙人老多好东西了,方才从他们帐篷路过还闻者肉味儿了呢,还有番薯干柿子饼,连灯笼都有,啧啧。” 孙家人和村长家起了歪歪心眼子。 孙老太琢磨着:“不成,越想越亏的慌,我闺女凭啥白在老岑家当了十多年的奴隶,那些东西都得是我家的。” 村长哼了声:“还敢咒我死,没良心的老东西,要不是我救了她,能有那嘴吃那些好东西。” 臭鱼找烂虾。 两家一合计,一起去偷,偷着了分赃。 孙老太和村长分别跟一个儿子亲自上。 肉的味儿飘出来勾的人直痒痒。 帐篷内,陌生的人刚靠近,警惕性极强的祈泽尧便察觉了,岑阿宝也睁开了眼,岑老太拿着兽骨刀想冲出去,想削他个臭不要脸的偷儿。 祈泽尧摁住岑老太的手。 岑阿宝赶忙用气音解释:奶,甭出去,让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岑老太前一刻还纳闷咋个自作孽不可活,后一刻就明白了。 外头响起狼嗷嗷的叫声,夹着村长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救命啊,狼,有狼。” “咬死我了,救命啊。” “啊啊啊。” 岑老太乐了会儿,拍拍祈泽尧:“得,差不多行了。” 一声口哨,狼停了嘴。 村长孙老太他们血次糊啦的跑开了。 早上王婆子喜滋滋地跑过来:“大妹子,有这俩狼真厉害,我方才借着去河边打水的功夫瞅着他们的手都被咬没了。” 岑老太扬起个深藏功与名的笑:“谁让他们心眼子坏,手爪子欠呢。” 早上垫饱了肚,岑家人继续赶路。 因为孙家和村长家有伤员所以走的慢,被落下了。 孙老太瞅着他们嗷的一嗓子:“岑老太,你个缺德货,你让狼咬我们,看看把我们咬的!” 岑老太瞅过去。 孙老太被活生生咬下来个手掌,孙大强的手臂撕下来一整块肉。 村长的胳膊都被咬的露出白骨了,他儿子的腿肚子肉也给撕没了。 岑老太故意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拍了下脑袋:“哎呀,昨儿个夜里我听着好像有偷儿想偷我们家东西,我怕的啊,根本没敢出去,寻思我们家大郎二郎就能解决。” “没想到小偷儿是你们啊。”岑老太露出鄙夷的眼神:“活该你们被咬。” 村长阴沉沉的看着她:“信不信我告官去。” 岑老太拍着腿哈哈大笑:“你告去,告去,现在知县老爷估摸着都不知在哪个旮旯吃糠咽菜呢,你爱咋告咋告,有句话警告你……” 第二十五章 逃荒呢,别扯王八犊子。 “给你个话儿,手爪子再欠,我还让大狼二狼咬你。”岑老太一甩头利落的跳上了狼车。 孙家人村长家眼睛猩红,憎恨的瞅着他们。 岑阿宝正好对上了他们的眼神,摸着小下巴想:指定会报复他们的。 祈泽尧看的出岑阿宝的担心,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她:“不怕。” 末了,又补了一句:“有我。” 岑阿宝做雪貂前就喜欢规划路线,譬如哪个林子果子多啊,哪个林子野兽少啊,两个林子距离多远啊。 这做了人,又逃荒呢,成天的闷头研究路线,她乐了:“奶,我都打听了,姑母住的小渔村根本不是在最北边,是在北不北南不南的地儿,咱们再走上七八日就到啦。” “有盼头,有盼头咯。”岑老太的心都敞亮了,不知琢磨着啥了,俩胳膊一抱:“既然没几天了,这样的,那些肉啊啥的,咱省着点吃,给你姑母一家子拿去,咱这活家子去投奔人家,不能空着手,臊的慌。” 岑阿宝觉得奶说的有道理。 因为岑家有狼的事,不少逃荒的人儿都半远不远,半近不近的跟在他们后头,想借着岑家人的光开路。 岑家人也没拦着,做点好事也成,也不亏啥。 这其中就有李家。 诶,对咯,就是要和老孙家尕亲家的那个李家。 李家人心眼子也多,仗着自个闺女俊俏没少坑懵拐骗。 这不么,李老太又琢磨上了,桶咕着闺女:“兰花,孙大强胳膊都那样了,再瞅瞅那窝囊样儿,可不兴跟他。” 李兰花撇撇嘴:“那咋整,咱家都收着牛了。” 李老太眼睛滴溜溜的转:“我有个招儿,这不岑家老二跟孙来楠散伙了么,你去勾搭他,我看岑家挺有本事,有狼不说还有肉呢,你勾搭了他,孙家人怕岑家人,肯定不敢管咱要牛,牛还是咱的。” 李兰花一琢磨,也成。 李家人紧赶慢赶的追了上去,李兰花扭着腰走在岑老二跟前:“山哥,推车累不累啊,我帮你啊。” 岑召山拧拧眉头:“不用,你边儿去。” 第一回合,败。 岑阿宝黑溜溜的大眼瞅着了,撇撇嘴:“这是想给我大哥找后娘呢。” 狼又饿了,岑老太看懂了祈泽尧的眼色,手照着天空一打直溜:“停,歇会。” 闹呢,岑老太和祈泽尧现在老默契了。 岑老二推车推的一脑袋汗,拿着破布打算去河边洗洗涮涮。 岑阿宝见李兰花也跟去了,小欠登一个的她颠颠颠跟着去了。 当她看见挽起袖子的李兰花,惊的眼珠子都瞪圆溜了,再看李兰花好像想借口帮二叔洗布子来靠近二叔前,更是吓的岑阿宝蹦了起来,拉着岑老二乔叫唤,舌头都捋不直了:“二二二,二叔,快跑,快快快。” 岑老二一头雾水:“咋?有水蛇咋啊?” 岑阿宝胡乱点头。 不管啦。 先拽跑了再说。 “乖孙乖孙,咋了?”岑老太急问,把岑阿宝搂怀里,上下瞅她有没有受伤。 岑阿宝喘匀了气儿。 小脸儿一板:“奶,我得组织大家伙儿开个会。” 给岑老太乐的,她家乖孙学会开会了。 寻摸了块相对没有虫,不潮乎的阴凉地,铺了块油布。 岑阿宝盘腿往中间一坐。 小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岑老二身上瞟,犹豫了下,还是问饿:“二叔,你对李兰花没啥兴趣吧?” 这话一问,引的岑家人眼珠子全都大了一圈。 岑老太抄起了鞋底子:“啥玩意儿?你和老李家的闺女尕乎到一起去了?” 岑老大握了握砍刀:“三弟,你挺能个儿啊,打算把前未来弟媳妇变成媳妇呗?” 岑老三砸吧砸吧嘴儿:“三弟,逃荒呢,扯那王八犊子干啥。” 李香心里琢磨:这小叔子不正经。 岑东张了张嘴:“爹,你要给我找后娘?” 岑老二诶呀了一声,急的直用手拍大腿:“啥啊,这都啥啊,我跟她都不熟,没有的事。” 岑阿宝尴尬的摸摸鼻尖儿,大家忒激动了,一不小心琢磨出那么多景儿,她摆摆小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二叔,因为我瞅那李兰花好像看上了二叔,总往二叔身上贴。” “这贴也没啥的,我二叔风流倜傥的,但是吧……”岑阿宝想到瞅着的东西,麻的她直用小手搓胳膊:“我看李兰花身上起的好多红色块块,有点像之前我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一种病……” 岑家人沉默了。 花柳病。 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岑老太拧着二儿子的脸:“我告诉你,李兰花得的可是脏病,你给我离她远点,你要是染上了,你看看我会不会大义灭亲。” “娘!”岑老二的脸火辣辣的烫:“不能,我是那么没数的人么,我对她没啥兴趣,也不打算找,我就想看着东子成家立业。” 得了岑老二的保证,大家伙儿放心了。 歇够了,继续赶路。 岑家人上眼一瞄,李家孙家祈家还有村长家真是人以群分,尕乎到一块儿走去了,时不时的嘀嘀咕咕的。 这李兰花在看到岑家人大口炫兔子肉的时候馋的直淌口水,更不甘心的想拿下岑老二了。 这不,李兰花又往岑老二跟前凑和上了。 吓的岑老二一下子跳老远,嗷的一下子叫唤开了:“你离我远点,你个染了花柳病的还想冒充大闺女勾搭谁呢。” 这声不小,整的四面八方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离李家人远点。 “花,花柳病,我的老天爷啊。” “快离他家远点,死人的病啊。” 李兰花慌了,寻思她捂的挺严实啊,咋被发现的,她楚楚可怜的哭开了:“你咋能这个冤枉人呢,我可没得花柳病,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就算是跟孙家人不对付,也不能拐带我家吧。” 孙大强傻了吧唧的,眼珠子是被糊住了:“兰花,我相信你没得病。” 李兰花被岑家人骂走了,好家伙可会整景儿了,往孙大强身上一靠,哭开了:“大强啊,我寻思跟岑家人尕好关系,给你要点肉给你吃呢,他家咋这样呢。” 这可给孙大强迷晕乎了,他脑子里生出了个恶毒的心思…… 第二十六章 不敬畏神灵会遭报应的 孙大强被李兰花靠的直迷糊,都飘起来了,同时脑里生出个恶毒的法子。 他把村长家、祈家人、李家人都撺掇到了一起。 几双贪婪的眼睛聚在一起。 日头打斜落了下来。 打头阵去前头探测地形的岑东跑了回来,左右看看,不想让别人听见,声儿老小啦:“奶,前头有个荒废的土地庙,咱晚上可以去那头住。” “恩,都别吱声。” 岑家人没歇着,喂饱了狼便赶忙赶路。 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土地庙。 刚要进去,岑老太挡着他们,叮嘱着:“别瞎进,讲究老多了,一来别踩门槛子啊,二来进去之后都跪下拜拜,再一个别碰着神像。” 岑老太打头,牵着阿宝跪下来絮絮叨叨的:“土地爷,我们一路逃荒到这里不容易,路过此地打扰您了,给您些干粮,不成敬意。” 枯槁的手打包袱里拿出个红薯干,柿子饼放了上去。 土地庙不大,几个人睡在右边,头顶正好是个破烂的窗子。 岑老太怕夜里风硬吹着岑阿宝,用自个衣裳乎上了。 地上铺了层草甸子子,又铺了层油布,又把用葛洗成的粗布铺在上头。 几个板子车就用藤蔓拴在窗下。 黄泥罐,包袱里都是能活命的口粮,他们不敢乱放,个个搂在怀里。 灌饱了肚子,岑家人缩在一起,紧贴着躺下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土地庙进来人了。 岑阿宝缩在岑老太怀里瞅着进来的人是孙家,孙大强眼睛冒光的一把抢了给土地爷供奉的食物,三口两口吞肚子里去了。 岑阿宝想,万物皆有灵,孙大强如此不敬畏神灵是会遭报应的。 让岑阿宝纳闷的是孙大强就进来抢了吃的,溜达一圈又出去了。 她抿着小嘴儿,扯了扯躺在边儿上的祈泽尧,小小声:“小脏孩,你感觉不对劲儿了么?孙家人最爱占便宜,土地庙虽小,但也能住人,可孙家人却没住进来。” 祈泽尧的小脸沉下来:“你别动,我去。” 他轻着步子起来闪了出去,他长的小,动作轻,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待回来后,祈泽尧左手拍拍岑老大,右手拍拍岑老太,用气音:“他们想眯昏我们,烧死我们,抢东西。” 岑老太的手发抖:“忒缺德了,现在咋整?咱跑?” 祈泽尧又拍拍岑老三,伸手:“你在林子里采的药,要冰合香。” “啊。”岑老三搁胯兜掏出草药:“都嚼巴嚼巴,这样能清醒。” 入了夜,一股呛人的香飘了进来,岑家人虽嚼了草药,但还是用衣裳捂住了口鼻。 孙大强为首的几人悄么钻了进来。 随意踢了几个睡在边上的人,乐的直呲牙:“哈哈,把这群蠢猪给迷晕了。” 就在他们打算先把东西搬出去,再把人烧死时,忽然觉得脖子一痛。 还没等来的及回头看看,孙大强几人晕在了地上。 岑老大岑老二岑老三兄弟仨人对视一眼,先按照祈泽尧说的,用他们的暗号拿棍子在墙上敲了三声,敲完便顺着后边窗子跑了出去。 村长儿子收到暗号,立刻用火把点燃了撒在墙边的火油。 而岑家人已经顺着另一条路跑的老远。 跑着跑着看着漫天的火光忽然停了下来。 岑老太哆嗦着嘴唇子:“真狠啊,他们是真狠啊,为了点吃的,这是要烧死我们啊。” 岑阿宝抓起祈泽尧的手往他手里塞了块红薯干:“小脏孩,我们活着多亏了你,你咋这么厉害呢。” 祈泽尧被夸的耳朵尖红红。 歇一夜的想法算是落空了,岑家王家前后举着萤火虫纸灯摸黑走着。 王老婆子噶悠着步子追上岑老太:“大妹子,你说老孙家村长家他们会不会报复咱啊?” “报复?”岑老太淬了口:“他们有那脸,再说了,人是他们自个烧的,有啥脸报复,除非有人告密。” 说这话前,岑老太的小眼神儿一个劲的往她身上瞄。 “诶呀大妹子你咋这眼神瞅我,我还能告秘咋地?咱的心可是一齐的。” “哼,知道就好。” 走一段停一段歇一段。 累,真累。 脚跟灌了石头似的,死沉死沉的,恨不得扎进地里头。 实在撑不住了就露天靠树上睡会,但不敢睡太死,谁知孙家那几家会不会捂了嚎疯的坏她们一把。 掀开眼缝,日头出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岑老太吼了一嗓子:“走了走了,继续赶路了。” 狼车在前头开路,板子车在后边推着。 岑老大借着空隙去小河边浸湿了布回来给孟笑如擦手擦脸。 岑老二和儿子对视一眼,叹口气,再对视一眼,再叹口气,没想到孙家连他们都不在意都要烧死。 岑老三闷头摆塄剩下的草药,对于昨晚做出了贡献这件事十分骄傲。 岑家小子们手握兽骨刀俩眼睁的贼大,防着坏人偷袭。 虽说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但这条路只有一个口,最终还是会绕到先前那条路,也就意味着会跟他们会和。 哭嚎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宁静。 岑阿宝警醒的看去。 哭嚎的人正是孙家、祈家和李家。 孙家的孙大强死了,祈家王花她老爷们也就是祈泽尧的养父死了,还有李家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他们的骡子车上放着烧的乌漆麻黑的尸体,哭的震天响,扯着脖子痛骂着村长家。 “村长,为啥是你儿子点火?我儿子被你儿子活活烧死了啊。” “还我家男人啊,没了他,我以后可咋活啊。” “我们老李家唯一的命根子啊,我的儿啊,我没法活了啊。” 村长的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他也懵了,呆了。 他们都是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来的啊。 暗号啥的对的可清楚了,该被烧死的应该是岑家那群人啊,为啥成了他们? 村长儿子的眼珠子左右的胡乱瞅,一下子瞅着了完好无损的岑家人,这可有锅甩了,他激动的吼着:“是他们,是他们干的,是他们害死了你们家人,快去找他们算账!” 第二十七章 人叠人,脸打脸,还踹心口窝。 村长儿子一喊完这话。 妥咯。 孙家人李家人的炮火全都朝他们攻来了,孬孬着让他们偿命。 岑老太叉着腰,蹦高高的骂他们:“啊呸,不要脸,还好意思让我们偿命,你们摸着自己良心问问自个儿,是不是你们阴蛋子儿想联合一起烧死我们,抢了我们东西?” “啊,你们那缺德的阴损法子没施行了,反而自作孽的害了自个儿家人,跑我们这儿瞎叫唤啥?” 岑阿宝连连点头,觉得说的有道理,鹦鹉学舌的叉着腰:“瞎叫唤啥?” “是不得我们如了你们的意,活活被你们烧死了,你们啃着我们的食儿你们心里才得劲儿啊?” 岑阿宝学着岑老太翻白眼:“才得劲儿啊?” “啊呸,做梦。” 岑阿宝:“做梦做梦。” 祈泽尧看着小鹦鹉一样的岑阿宝,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岑老大唾了口:“娘,阿宝,少跟他们废话,跟他们没理可讲。” 村长忽然摆摆手,几个脑袋往一起凑,一看就没憋着好屁。 岑家人相互对视一眼,警惕的握紧了手里的兽骨刀。 一抬头,只见孙家、祈家、李家、村长家几十口子朝他们冲了过来,眼睛都红了:“宰了他们。” “对,为我儿报仇。” “杀杀啊!” 就算他们手里再没有家伙什儿,挡不住人多啊,几十口子呢。 再者说了,虽然岑家小子们拿着兽骨刀,但谁敢杀人。 他们几十口子也缺德,专盯弱的、残的、小的欺负。 村长儿子冒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孟笑如,伸手去拽她。 孟笑如尖叫一声狠命咬了下去,疼的村长儿子嗷嗷叫。 岑老大气急了:“第一回你欺负我媳妇,因为救命之恩,我饶了你,这回没人救的了你。” 一个大耳刮子甩了出去,岑老大一手举起砍刀,一手拎起村长儿子的胳膊砍了下去。 “啊!”疼到变了音儿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孙来楠护着娘家登登的,一把捋过儿子岑东:“召山啊,你最好把那些粮都教出来,不然……不然我掐死他!” 岑东的脖子被亲娘抠的生疼,听了亲娘的话脸都青了,挫败的耷拉着脑袋。 岑召山气的骂了句你个狗娘养的:“那他娘的是你亲儿啊,你昨儿个明知道他们要烧死我们,你都不吱声,你连你亲儿的命都不顾了啊。” 他一脚闷在孙来楠脸上把儿子抢了过来。 人叠人,打脸的,踹心口窝的,撕头发的,场面十分混乱。 岑阿宝则是跟个小蛤蟆似的往食儿上一趴。 不行,食儿是他们的命。 谁都不兴动这些食儿。 岑阿宝瞅着前头的影子不对劲儿,好像是一个人拿着把菜刀想砍自己。 岑阿宝急忙翻了个身,竟是村长拿着菜刀凶狠的扑了过来:“哇呀呀,我要死啦。” 耳边响起吹口哨的声音,又响起狼嚎的声音。 威风凛凛的狼一跃而上,跳上村长的后背,锋利的牙齿刺进了村长的脖子里,血冒了出来,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祈泽尧跑过去,也不打算加入战斗了,和岑阿宝一起坐在车上守着粮食。 眼见岑家人要落了下风,祈泽尧把手指凑到嘴边吹了声响亮的长哨,也就眨眼的功夫,就听成群的狼嚎声响起,再一回头,可把孙家他们几家子给吓完完的了。 十多匹狼啊,呜呜泱泱的全都朝他们冲去。 “快,快跑。” “狼啊,救命啊。” “别咬我,啊!” 祈泽尧是下了狠手,一路上他们做了再多坏事,也想着饶他们一命,都不容易。 可他们一次两次的动了杀心,最让祈泽尧无法忍受的是有人要杀岑阿宝。 所以他决定让阎王爷教育教育他们。 “继续赶路。”岑老大抹把汗,淬了声,管他们这啊那啊的死活呢。 岑老太干枯的,不知沾了谁的血往褂子上蹭,蹭干净了才敢抱岑阿宝:“乖孙啊,你吓死奶了你知道不。” 方才岑老太眼瞅着菜刀差点落她乖孙的脑壳上,她急的往那儿奔,结果不中用的崴了脚,亏的祈泽尧啊。 她拍拍祈泽尧的手,又偷摸拿出个兔腿塞他嘴里:“吃,孩子,吃,你这等于是救了阿宝两次命啊。” 祈泽尧一愣,赶忙把兔腿从嘴里拿出来塞进岑阿宝嘴里,岑阿宝又是一愣,把兔腿拿出来塞进岑老太嘴里。 岑老太一淌哈喇子,拿出来,哆嗦着手分成两半:“给我噶哈,我不稀的吃这玩意儿,你俩吃。” 岑阿宝忒想哭一哭了。 做雪貂前,饿了捕猎,还经常偷一条傻狼的食儿,渴了就天仰头喝雨水,喝小溪水,要么就舔花花草草上的露珠。 现在可倒好,一个小兔腿过了仨人的嘴。 他们埋着头吃的喷香的样子全都落在了岑东眼里。 岑东呆呆的摸着自己脖子,心里头不咋平衡:他方才也遇到了危险了,都快被亲娘掐死了,奶为啥不疼乎疼乎他?为啥不给他兔腿吃?果然,我没了娘就不看中我了,瞧不起我了,长孙有啥用?不如一个孙女讨人疼。 被吓着的岑阿宝晕晕乎乎的睡着了,进了神笔空间,就听神笔一脸感叹的叨叨:“你可真厉害,额外获得了两次机会。” 一次是给岑老大冒险去山洞蛇口下夺菇那次。 一次是土地庙发现贼人奸计这次。 岑阿宝心话了:两次机会差点豁出命去。 问她想兑啥? 啥也不兑。 攒着。 岑阿宝好像发热了,被吓的,她迷迷糊糊中听着岑老太和王老婆子拌嘴了:“我说王老婆子,咱不至于,瞅瞅你吓的,防我们家防的,不就是问问你们一会儿出了山要去哪儿么,瞅瞅你吭哧瘪肚的,生怕我们跟着你们王家似的。” “咋的,你们要去皇宫啊,这么藏着掖着。” “还有,你们老王家不咋地,不够意思,当初你们落单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要跟我们一起走。” “哈,咋刚才孙家村长家他们跟我们干仗前你们恨不得躲八丈远呢?” ------题外话------ 测试呢,很重要。 全村儿老少爷们,姐们妹们捧个场中不? 第二十八章 他们是流寇,可别放他们进去 “哈,咋刚才我们跟村长几个干仗,你们躲八丈远呢?”岑老太心里这个堵啊,把不满全都倒了出来。 王老婆子被说的一脸臊,呐呐了半天。 王老婆子儿子站在老娘后头,叭叭的净显他能了:“这样的,既然咱也处不来,那就从现在开始分道扬镳。” “啥飙?”岑老太没听懂这词儿。 岑阿宝小手拽拽岑老太:“奶,就是散伙的意思。” 岑老太老脸一红,一摆乎手:“散就散,还飙上了,拽文拽字的。” 老王婆子哼了声跟着儿子拉着骡子车走了。 岑阿宝精啊,乐意观察啊,一准听着王老婆子他们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说村长什么的。 她闪了闪眼睛。 岑老太不满的念叨了几句,对上岑阿宝又是擎着那张开满褶子花的脸:“阿宝,咱马上就看到希望了。” 岑阿宝恩恩的应着:“奶,前头再走个匝道,再路过一个镇,再走一阵子就到小渔村啦。” 到了匝道,两匹狼便不走了,岑老太急了,招呼着祈泽尧去瞅:“小尧啊,你瞅瞅咱家大郎二郎这是咋了?饿了还是渴了?难道病了?” 祈泽尧摇摇头:“它们想走。” “走?往哪走?”岑老太纳闷:“马上要到家了,我还寻思给它们搭个窝养着呢。” 岑阿宝解释着:“奶,狼是群居动物,而且念旧,轻易不离开家,能给咱们护送到这儿已经很够意思了。” 岑老太叹了口气:“也是,总不能真让人家撇家舍业,抛下七大姑八大姨的。” 她狠狠心掏出一只整鸡,掰成两半,从板子车上下来:“造,都造了,我也没啥给你俩的,让你们吃饱再上路。” 吃饱喝足的两匹狼用冒绿光的眼睛瞅了岑老太一眼,既而转身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匝道上多少见着人了。 还有一个简陋的茶铺。 稀稀拉拉的难民顶着脏脸坐那喝茶,问路,问人,四处打听。 岑家人手里哪儿有钱啊,那茶在他们眼里贼金贵啊,不舍得喝。 他们坐在茶铺斜对过,也不碍人家生意。 岑阿宝人小啊,蹲边儿上听了个大概之后跟岑家人学:“奶,那些人说了,再往出走上个两里地就到镇上了。” 岑家人的心活泛了,一拍大腿:“那还歇啥啊,咱赶紧走。” 一瞅着前头有希望了,他们步子都变的利索了。 路愈走愈宽,心愈走愈宽。 卖糖葫芦的、小笼包的、纸人糖的,喧嚣的声音吸引着他们瞪大眼睛。 街道两边的墙跟棋子块似的整齐的砌着。 瓦檐上挂着布旗,对应的是茶庄、绸缎庄、酒肆作坊。 店铺的空隙过道几个张着大伞的小贩擦着汗张罗着卖货。 路上更是热闹,有挑担赶路的,拉着牛车卖货的,四处充斥着过日子的气息。 岑老太激动的手足无措:“有人味儿了,总算有点人味儿了。” 岑阿宝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她是个很宅的雪貂,足不出林。 听说雪貂落在人的手里会被关进笼子里,失去了自由,她可不想那样。 变成人后逃荒这一路觉得苦,可现在她高兴啊。 没想到人类好吃好玩的这么多。 岑老太摸摸挎兜的俩子,再一听小贩喊着一个包子五文钱,迈出去的脚哆嗦的收了回来:五,五文钱,娘咧,也忒贵了。 镇上的人都跟看猴儿似的看着他们,弄的岑家人拘谨的佝偻着背,耷拉着脑袋。 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儿真难受啊。 “咱问问小渔村咋走?是走水路啊,还是走啥啊。”岑老太心里直打鼓,当初闺女嫁过来前为了省一个人的口粮,她没跟着来。 好不容易鼓了点劲儿刚要张嘴问个路人。 几个身穿看似衙门衣裳的人拿着砍刀风风火火的冲了上来,迅速把岑家人围住了。 “你们几个流民,哪儿来的,跟我们回去见亭长。” 十里一长。 在这小渔镇上,亭长是最大的官。 岑老太紧忙护住了岑阿宝,可别被不长眼的刀给伤了。 岑老大、老二、老三把媳妇孩子围在圈子里。 岑老二是教书先生,说话有礼有节的,初来乍到总不能跟官爷耍横吧:“这位官爷,我们是从大河村过来,打算去小渔村投奔亲戚的。” “现在乱的厉害,我们不能随便放人进来,要万一是流寇呢,要万一是贼寇呢?我们得为我们镇上全镇百姓们着想。”这官爷斜歪着嘴:“除非你们能有村里村长的文书,或者是村长给你们作证,不然啊。” 岑老太心一哆嗦:“不然咋着?” “不然你们就得按流寇处理,去那边干活去。”官爷道:“等干完了活儿再把你们关起来,等着发配出去。” 一听这话,岑家人的脸都白了,发配出去就是等于把他们发配到苦寒之地干活,脸上戳个’奴’的印,一辈子都弄不掉啊,一辈子都得干苦力啊,没日没夜的干还不说,还没有一分钱,能吃饱就不错了,以后生死就听天由命了。 “咋整?”一家子都慌了,脸煞白,哪儿知道去别的村还得需要村长的文书啊。 正愁的慌呢,一伙子眼熟的人映入眼帘。 那一瘸一拐,脸上满是血污的正是村长啊。 岑老太急的招呼,又赶忙跟官爷说:“那儿,那儿就是我们村长。” 官爷一摆手,村长哈巴狗的德行颠颠上来了:“官爷,叫俺啥事?” “你认识他们不?是一个村儿的不?你要是村长的话赶紧掏出文书来给作证。”官爷不耐烦道。 岑阿宝瞅着村长那副小人的嘴脸,心里一个咯噔,想:坏了,他们和村长都结下仇了,他怎么可能帮着作证。 只见村长露出一副疑惑茫然的神情:“官爷啊,我可不认识他们,他们这是想赖上我进去吧,官爷啊,我看他们啊就是贼寇,不是啥好玩意啊,可千万别放他们进去。” 岑老太气的太阳穴一蹦一蹦的:“村长,你个黑心肝的,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压着我们家,我们反抗一下都不成?就得活该被你们欺负呗?现在你又不想给我们作证,你是想逼死我们不是?” 第二十九章 奶,阿宝让你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村长挤到岑老太跟前,那双眼睛毒的,损的冒着毒汁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她,大黄牙一呲:“诶对,我就是要逼死你们怎么着?我要让你们看看得罪我的下场,哈哈哈……” 村长背着手,甩着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给孙家、李家、王家、祈家等都证明了。 火,上火啊。 一股子火顺着脚底板涌了上来。 岑老太走了没两步,头晕眼花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倒地之前还迷迷糊糊说了句:阿宝,奶对不起你啊。 “娘!” “奶!” “不许碰我奶!”岑老太是被岑阿宝的尖叫声给惊醒的,她打了个激灵,一睁眼就瞅着个肥婆手里拿着个舀子往她们脸上倒水。 岑老太去护岑阿宝,冰冰凉的水没落下,祈泽尧一巴掌把水舀子打到肥婆身上了,被灌了一脸水的肥婆大着嗓门叫唤着:“啊,你个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你要打死谁?”岑老大结实的身躯往前一横,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肥婆气的两个胸上下的起伏着:“你们给我等着。” 岑家人因为没有村长的证明被官差领到了河桥边。 问干啥? 修桥呢!搬石块,抬沙子,垛墙,啥累干啥。 岑家几个男的劳动力被分去抬石头了,顶热的天儿,晒的人能脱下一层皮,身上晒的滚烫,再一扛石头,磨的都是血,再一流汗,那酸爽的感觉。 可即便干着活呢,也不耽误他们瞅着老娘媳妇孩子的。 当肥婆找了一群人过来找事前儿,岑老大他们全都冲过来了。 肥婆嗑着瓜子儿,一会唾出来个瓜子壳儿:“我瞅着他们包袱里挺多东西的,没收,通通没收。” 欻欻,岑老大他们围住了肥婆她们:“谁敢动我们东西?还说我们是贼寇,我看你们才是贼寇,我呸,盯着别人的东西走不道了,不要脸,告儿你们,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然,咱们就拼拼看谁的命值钱!” 人啊,就是不能太软,软蛋了容易挨欺负。 几个肥婆面面相觑,撇撇嘴:“一帮穷酸东西,能有什么好玩意儿,碰了你们的东西还嫌脏了我们的手呢。” 但她们也坏,把更累的活儿都分给他们了。 不是厉害么。 成,那就干活吧。 男的干体力活。 女的缝东西,一筐一筐的针线活,鞋底子梆硬,针都能把手指头戳烂了。 岑老太瘪着嘴,花白的头发丝掉下来,她把线往嘴里一抿,搓在一起往针眼儿里塞,死活都塞不进去,眼花啊。 岑阿宝拿过来利落的穿了进去,想着方才岑老太眼馋的瞅着肥婆嗑瓜子那可怜样儿,仰着小脸儿:“奶,等我给你炒一大盆瓜子,让你坐炕上盘腿嗑。” 岑老太心里乐的慌,还是乖孙知道疼自己,嘴上说:“成,奶等着这一天。”心里却想:眼下混到这地步可咋整啊。 岑阿宝也愁,她借着岑老太强逼着闭目养神的功夫叫着:神笔神笔。 “在呢。” “能画村长的文书么?” “能的。” 岑阿宝的眼睛唰亮了,可一听神笔说得照着村长的文书临摹下来,她那张兴奋的小脸儿垮了下来。 “该怎么办呢?”她绞尽脑汁的想。 “开饭啦开饭啦。”肥婆拿着个锅,拿着个勺子敲着。 她故意走到岑家人这边,扯着嗓子跟发饭的人道:“别给他们发,活没干完不说,脾气还挺大,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就饿着吧。” 被针对的岑家人互相瞅了一眼没吭声,他们包袱里粮,但这可不能乱显摆,容易遭了红眼病,再背地里害他们。 一直干到卯时才让停下,肥婆故意给他们分了俩最差的俩房,凶巴巴的吼着:“男的一屋,女的一屋。” 说是房,就是几个木头板子拼成的茅房大小的屋子。 想躺着?压根不可能。 全都坐下来都绰绰有余呢。 有的站着靠着墙模糊打盹,有的坐着把自己蜷蜷成一个虾。 难受,忒难受啊。 气都喘不匀了。 但累啊,再挤也抵不住累。 没一会儿,岑家人的呼噜接连响起。 岑阿宝瞪着俩眼没睡,心里光惦记着文书那点事了。 听说再干上五六天就要把他们关起来了,再关个五六天就要发配了。 咋有种火急火燎的感觉呢。 好在岑阿宝睡在最外头,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爬了出去。 忽的听见有人走路的声音,她吓的趴在一个石块旁,尽可能的把蜷的小一点,别让别人看见。 步子愈来愈近,岑阿宝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的声音,她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咬着:咋办,咋办,被发现了她咋办? 跑?还是往这人眼里扬沙子? 她这么点小个儿能扬准么? 正愁挺呢,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草鞋。 草鞋这标志是逃荒难民仅有的。 岑阿宝僵着脖子慢慢往上抬,往上瞅。 再看到祈泽尧那张小脏脸时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咋是你?” “跟着你。”祈泽尧一直观察她的表情,看出她心里有事了,所以竖着耳朵听着旁边屋的动静。 “太好啦。”岑阿宝把他拽下来,用气音:“你有个能进小渔民的法子,你信不?” 祈泽尧点头:“信。” “那你帮我不?” “帮。” 俩人就可高的石头旁边走,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要是遇到有人路过,赶紧一趴,谁也瞅不着。 岑阿宝识字,指着对过:“那儿有个便宜的客栈,就是没牌子那个,我亲眼瞅着他们几个住那的大通铺了,因为他们今儿个还开窗笑话咱来着。” “咱们去那,我要偷村长的文书。”岑阿宝道。 祈泽尧摇头:“不。” 岑阿宝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怕我们拿了村长的文书,村长他们第二天进不去,拿着文书的我们会变成小偷?” “对,会被抓。” 岑阿宝扑哧笑了:“我哪儿有那么傻,我是为了临摹一份,听说这玩意不止一份,只要有村长的印泥就成。” 祈泽尧这才点头,俩人快快的跑到大通铺窗子下,窗子半开着,传出打呼噜声,还有臭脚丫子味儿…… 第三十章 奶?溜达兵呢?我找他有大事! 打呼噜声和臭脚丫子味儿混合成了耳鼻交响曲。 岑阿宝忍着作呕的臭味儿,眼下又有个难题,眼珠儿瞪的圆圆的,亮亮的,用气音道:“小脏孩,咱不好拿啊,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人都睡的那么死,要万一有觉轻的呢?” 祈泽尧气定神闲的拍拍她,伸出手。 岑阿宝看去,小脏孩手上是迷魂香,她眼睛哇亮哇亮的:“小脏孩,你挺能啊,竟还有余富的。” 祈泽尧故作老成的脸红了红,又掏出个火折子,都是从土地庙捡的,在点燃迷魂香之前又默默的掏出来一把汆熟的草药:“吃。” 吃了能防止被迷魂香迷昏。 俩人嚼巴嚼巴,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等了会儿,祈泽尧点着了迷魂香往敞开的窗户里送。 清楚的听着里头的打呼噜声都变重了。 俩人一对视:成了。 他们小,灵巧,掀开窗子折了进去,因为在外头便锁定了村长的位置,所以一进去直接奔了过去。 岑阿宝心想:文书和印章对村长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不会胡乱塞到包袱里,指定在身上藏着呢。 岑阿宝变着角度瞅,就瞅着村长的裤裆那儿好像鼓鼓囊囊的。 恩,指定在这儿。 她刚要伸手去掏,祈泽尧抓住她的小手,用口型道:“我来。” 祈泽尧好一招白虎掏……裆,迅速把文书和印章拿了出来。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真想原地尖叫两声。 想到啥,岑阿宝手指头戳戳他:“你先闭眼。” 祈泽尧很乖,不但闭上眼睛还转过身子。 岑阿宝俩眼一闭进了空间,拿起神笔唰唰唰的写着,神笔的好处就是可以通过自己意念写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打比方现在,她写出来的笔迹和村长的笔迹一摸一样。 把写好的文书拿出来,岑阿宝又鼓起小嘴儿对着哈了口热乎气儿。 咔嚓,一盖,齐活儿。 祈泽尧把东西放回原裆。 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回到了板子拼装房里。 岑老太一激灵吓醒了,睡的迷瞪的抓紧了岑阿宝的手:“去哪儿了?外头乱,别乱跑。” 岑阿宝用小手给岑老太扑楞心脏:“奶,放心,没乱跑,尿尿去了。” 岑老太这才一歪头又睡着了。 早上天还没亮呢,昨儿个的肥婆娘便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勺咣咣的敲:“都别睡了啊,一群懒的屁眼子招蛆的货,都给我起来干活了。” 肥婆娘到了岑家人前故意踹了下门,巴掌薄的板子啊,被踹的碎碎的,还往岑家人的头上赖:“你们昨儿个干啥了,好好的板子被你们祸害成这样,罚你们今早不许吃饭!” 故意找事呢这是。 岑老大想上前评理,被岑老二摁住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亏的岑家人睡醒前都没顾得上抠眼屎,眯着眼儿,自然反应的掏东西往嘴里炫。 岑老大几人的膀子磨破了层皮,火滋燎的疼。 岑阿宝知道了,在衣裳上剪了几块布,叠的厚厚的,仰头奶声奶气的:“爹,二叔三叔,你们把这布垫扁担下,隔着肉就不疼啦。” 岑老大稀罕的揉了闺女一把,在肥婆的催促下继续搬石头去了。 岑阿宝也没闲着,水汪汪,贼精的大眼睛四处瞅着,她扯住岑老太衣角:“奶,昨儿个那些溜达兵还啥前出来溜达啊?” “估摸着再过一两刻钟。”岑老太觉得不对劲儿:“咋?你要干啥?乖孙,奶可告诉你啊,不兴去惹乎那群人。” 岑阿宝乖巧点头,但在瞅着溜达兵时噌的蹿了过去,她认得这人,也打听的明明白白的,他这会儿是溜达兵,一会儿就是守门兵啦,来往的人出镇门啥的都得经过他同意。 眼看着溜达兵要从自个儿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岑阿宝噌的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腿。 溜达兵转转脑袋,一低头:“诶呀方才没瞅着人,吓我一跳,以为闹鬼了呢。” 岑阿不好意思的笑笑,摆出个特别萌的样子:“大哥哥你生的真俊,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我都瞅啦,就你最俊,我信的着你。” 哎哟这三言两语的给说的贼乐呵,俩人往边上站了站:“咋?你要跟我说啥事啊?” 岑阿宝掏出了文书,小心翼翼的:“我有这个,能放我们出去么?” 溜达兵一瞅:“诶你家不是没有么,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岑阿宝连摆手:“不是不是,是这样的,在村里的时候我奶就找人村长开出了这文书,可我奶……” 她故意扁着嘴,指了指脑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给忘了,还是我昨儿个翻出来的呢。” 溜达兵摸着下巴,咂了声,故作为难道:“可这不合规矩啊,你们这文书是后拿出来的,而且都分出去干活了,我要是把你们放出去又得请人家喝酒,又得说和的,这都是钱啊,我这……” 岑阿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白了就是想捞点油水呗。 她急急的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有好东西给你。” 她转身就跑,哦,跑的时候还不忘了把文书拿回来。 溜达兵不屑的撇撇嘴,心想:瞅瞅你这一身破烂的衣裳,脚趾头都顺着鞋漏出来了,你能有啥好东西? 可当岑阿宝回来之后,把破烂的包袱皮打开,溜达兵瞅着里头的灵芝都瞅直眼儿了:“哪,哪儿来的?” 亲娘咧,这玩意倒手一卖能卖不少钱呢。 “我们走迷路了,走到纹圈子里去了,搁坟地上挖的,这可是好东西。”岑阿宝道:“你想要么?” 溜达兵咋能不知道她啥意思:“成,我放你们出去。”说着,伸手就要拿。 岑阿宝小手更快的给盖上,裹怀里,笑眯眯的:“一手放人一手交货。” 岑阿宝是个可精的雪貂啦,才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人类呢。 要万一这人拐走了她的灵芝还不给办事咋整? 溜达兵被逗笑了,这孩子得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成,你先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嘿嘿嘿,谢谢俊俏的大哥哥。”岑阿宝回去的时候脚步都欢快了。 第三十一章 灵芝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岑阿宝回去前哼着小曲儿。 李香瞅着了摇摇头:真是不知道现在啥情况啊,还有心思乐出来呢。 岑东把一块贼重的石头放到筐里,抿着嘴想:妹妹前有大伯护着,后有奶宠着,自然乐的自在,活的跟千金大小姐似的,哪儿知道人间疾苦啊。 岑阿润偷摸从干活地儿跑出来,拉着岑阿宝找了个犄角旮旯蹲了下来,先瞅一圈,见没人,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个黏糊糊的东西。 一瞅,是糖。 岑阿润用气音,急急的,小小声的说:“妹,有个人搬他的砖搬不动了,还不想挨打,就说谁帮他搬砖就给谁一块牛轧糖,我一听有糖,我想,赶紧给我妹。” 岑阿宝盯着那块黏糊糊的糖,泪花在眼圈里打转。 岑阿润今年刚七岁,只比自己大两岁,也喜欢吃糖,可却为了让她吃糖,多干了活。 “妹你咋哭了?”岑阿润都慌啦,想给妹擦手,发现手黢黑,急的小脸儿都拧成一起了。 岑阿宝被弄的哭笑不得,扑哧一乐,鼻子里还吹出来一个鼻涕泡泡。 她吸吸鼻子,把牛轧糖掰成两半,趁岑阿润不注意吧唧塞进他嘴里。 岑阿润懵了,大脑告诉他得吐出来,舌头和嘴咋闭那么紧呢。 甜,忒甜了。 “小哥,别被人发现,藏肚里最安心。”岑阿宝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岑阿润傻呵呵的:“呵呵,我晚藏,多甜甜嘴儿。” “人呢?张婆子,出来。” 这声音让岑阿宝乐的找不着北,溜达兵来啦。 张婆子甩着身上的肥肉一掂一掂的跑了上来,脸都能堆出花儿了:“官爷,啥事啊?” “有个姓岑的……” 话没说完呢,张婆子巴结讨好的抢话道:“咋了官爷?是不他们惹你了?没事,我替官爷教训他们。” 溜达兵眼一横:“啥教训?错了,他们不用继续干活,放出镇去。” “啊?” “怎么着?我说话不好使了呗?” “好使好使。” 张婆子撇嘴,心道:他们咋这幸运,还没搓磨够他们呢。 张婆子把岑家人敛在一起。 溜达兵瞅了一眼,咳熬:“跟我走。” 岑家人有点懵,心里头滚了一千个想法。 “难不成这么快就要被关大牢了?” “要把我们发配到哪儿去啊?” 岑老太拉着岑阿宝的手,她一个劲儿的给祈泽尧使眼色,想让他拉着阿宝赶紧跑了。 但祈泽尧用纯真的眼神瞅着她,可真是把她气够呛。 咋一点不默契啊。 溜达兵把他们领到城门口,道:“你们可以走了!” 岑家人晕晕乎乎的。 “咋?不想走啊?” “走,走。”根本不敢问为啥,生怕会反悔。 岑阿宝故意磨蹭到后头,待岑家人都陆续出去了,才把装着灵芝的包袱拿给他:“谢谢俊俏的大哥哥,你会有福报的。” 溜达兵笑笑,朝他们一摆手。 走出去一里地了,岑老太才敢住下腿:“因为啥啊?” 岑阿宝得坦白从宽阿,把和小脏孩一起干了件大事的事告诉了岑老太,想到啥,让岑老太靠住骡子车:“奶,这托人办事不是得送点啥么,我把灵芝给溜达兵了。” 怕奶疼的慌,又急急解释:“奶,灵芝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啊。” 岑老太僵着笑,慈爱的看着岑阿宝:“不说别的,我的乖孙是厉害,竟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把咱们活家子都救出来了。” 转身,用手捶了捶心脏,自言自语:哎哟喂,我的灵芝阿。 顾不得伤春悲秋呢,就听见村长拿架子的吼叫声:“岑家!你们咋出来了!是不偷跑出来的?” 岑老太心里正有股火没地儿撒呢,得,村长怼枪口上了,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天:“我上头有人。” 这话还真把村长他们震住了! 岑家人和村长他们不是一条路的。 岑家人走了好久都没个头,正以为走错了呢,岑阿宝耳朵贼灵的歪嘴一笑:“奶,估摸着快到了,我听见有河水的生意。” 周围也没那么空洞了,弯曲的小山路愈发的平整,像是被人修整过的,远处的山接连而立。 入眼的是去青青翠草,被青草围着的是蜿蜒曲折的小河。 河塘里游过几只雪白的鸭子,瞅着可比岑家人快活多了。 “到了,到了,这就是你姑母家。”岑老太的眼睛在岑家孩子身上挨个扫了一圈:“一会儿都嘴甜点。” “诶。” “知道了奶。” 村子口有个异形的石头落在地上,上头刻着小渔村三个字。 村口有个穿粗麻短扎上衣,麻裤,老态褶子的老头,老头胡须黑白交加,还留着长寿眉,神采奕奕的摇着蒲扇:“你们?找谁啊?” 岑老太拘谨的蹭蹭手,腼腆又忐忑的问:“问一嘴,岑召娟还在不在这村儿啊?” 老头一听,啊呀了声:“你找老庄家儿媳妇啊,在,在呢,我领你们过去。” “诶多谢多谢了。”岑老太给家里人挤乎眼睛,让他们赶紧跟上。 村子整齐干净,村房错落的排开,有的是砖瓦房,有的是泥土房,有的是石板房。 走到第七八户时,老头停下了,抻着脖儿往里头喊:“老庄啊,有人找你儿媳妇。” 岑阿宝听着里头吵吵把火的。 “娟子啊,你哪能这样,我知道你挂念你老娘,可你就不挂念你俩娃?你不能走,你走了就别回这个家了。” “呜呜……这是要逼死我啊。” 岑老太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儿,脚僵在原地,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 好在岑召娟的公爹庄良听见老头的话出来了,瞅着来人,揉揉眼睛:“亲……亲家?” “诶……” 庄良跑了回去:“娟子啊,你不用走了,你娘他们来了。” 紧接着听着的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碎花褂子,个子高,长的瘦,哭的肿眼泡的女子踉跄的跑了出来,瞅着来人,心里一酸,声儿都变了:“娘啊!我的娘啊!你咋造这样了啊,我的娘啊。” 岑老太瞅着许多年未见的闺女,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的流:“娟子啊,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了。” 岑老太一哭,后边人跟放皮影子戏似的都哭开了,连串了。 “姑母哇……” “妹子啊……” ------题外话------ 大家可以参加活动。 现在新书测试,你们的加入收藏和推荐票对我老重要了,拿出我的小破碗,只想对你们说两个字:想要。 第三十二章 凶宅,敢住么? 跟三重唱似的,岑家人叫上了,哭上了。 街坊邻居都抻脖出来看热闹。 岑召娟的婆母齐秀兰哎哟了一声:“亲母啊,我这盼天盼地盼月亮的总算把你盼来了,我都吃不下,睡不好了啊。” 岑老太瞅了眼齐氏,她头一次瞅着这位亲家母。 个头比她高,比她瘦溜,眼睛不大,聪明相。 从她前后的话来听就知道是个会的。 前头拦着她闺女不让出来。 后头说担心她担心的睡不着觉。 啧。 岑老太正了正脖儿,不好意思道:“亲母啊,大老远的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进来。”门敞开,岑家人陆陆续续往里走,走到院儿里停下了。 往里一瞅,不敢进啊,屋里的水泥地擦的溜光锃亮的,他们这一身土兮兮的保准给人家弄脏了。 岑老太尴尬笑笑:“亲母啊,就在这说吧,别进去祸害了,要不弄的你们也得受累重新拾掇,我们也不自在。” 齐氏也没勉强,摆摆手:“娟子,快,把水桶拎出来,先让你娘家人喝点水润润嗓。” 岑家人灌了个水饱,歇口气儿,这才说话:“亲母啊,不瞒你说,我们大河村是不中了,不然也不能舍了家千里迢迢过来,我们虽是奔着娟子来的,但绝不给亲家找麻烦。” 岑阿宝真挚的点着小脑袋。 “就是寻思娟子在这儿,我们找去处也方便,不能被坑懵拐骗啥的。” “嗨,说白了,就寻思想问问咱村儿还有没有空的屋落,我们想置办一个。”岑老太说完也忐忑,一来生怕亲家嫌他们是摞乱,二来生怕没房子了。 岑阿宝黑溜溜的眼睛睁的很大,跟着紧张,生怕他们继续逃荒之路。 齐氏琢磨着:“应该是有。” 她用胳膊桶咕桶咕庄良:“老头子,你去问问村长,咱村落最后那房屋咋处理了?” 庄良啊了一声:“你说那个啊?”脸上浮了抹凝重之色。 这神色让岑家人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这是咋了,神秘兮兮的,瞅着让人心里打鼓。 “中,我找村长来问问。”庄良拐了几步就瞅着正遛弯的村长了。 岑阿宝一瞧,原来在门口遇着的老头就是村长啊。 “这是我们小渔村村长任仁。”庄良介绍:“村长,这都是我们实在亲戚,逃荒过来的,寻思在这儿安家落户呢。” 任村长先用手指头捻了长寿眉,又捻了捻胡须:“落户,可咱村都满员了啊,哪儿有多余的房啊。” 岑家人听的一颗心直往下跌。 庄良拍拍村长的肩:“村长贵人多忘事不是,咱村尾那房。” “啊啊。”村长恍然拍着脑壳:“那房是空着呢,地儿也大。” 说着又瞅瞅岑家人:“倒是够住,只是……他们能住么?” 话头刚说完。 岑家人贼默契的吼了一嗓子:“能!能!” 这都啥时候了,要什么毛驴车啊。 任村长掏掏耳朵,好家伙,差点把耳膜震碎了:“啧,你们不知道情况,村尾那房当年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寡妇私奔来我们村儿的,背着爹娘娶了小寡妇,还生了个闺女,后来小伙子的娘找来了,和小寡妇起了争执,把小寡妇生的闺女活活摔死了,还把小寡妇给捅死了,小伙子回来后见媳妇闺女都死了就把娘给杀了,然后自己上吊自尽了。” 村长说完还摸了摸胳臂:“不吉啊,这事出了之后,我们村没一个人靠前去,就怕被冤魂索命了啥的。” 岑家人面面相觑,眼里是坚定:“村长,我们也说个实在话,逃荒这一路啊,我们啥都见过了,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们不怕死人,我们怕我们变成死人。” “这房子我们要了,村长你也句实在话,这房得多少银子?”岑老太问的时候,死命控制住自己哆嗦的嘴。 村长搁心里算巴算巴:“这么说吧,那房大,八个屋,仨院儿,俩柴房,而且还有田地还有水池,正经不错,当初那小伙是一百两买的,但这不情况特殊么,你们又是老庄家的实在亲戚,打个对半,五十两,咋样?” 岑老太一听介绍就心动了,拍腿定桌:“成!” 然后又窘迫的搓搓手:“村长,明儿个给你成不?” “成。” 任村长背着手哼哼着曲儿走了。 齐氏张罗着:“大喜了不是,亲母,这回这心可以放肚儿里了,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这样,我整几个菜,好的孬的也别见怪。” “亲母,我帮你,可别累着你。”岑老太伸伸手。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 菜快熬好前儿,岑老太这才把腌好的分好的野鸡啊,野兔啊,野猪肉拿出来递给齐氏:“亲母啊,这都是我们一路上打的野肉,不是啥好东西,亲母别嫌弃。” 齐氏愣住了,打眼一看就得二三十斤,要知道搁农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斤肉啊,她臊着脸推搡不过的接下了。 岑阿宝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岑老太身后:“奶,为啥不是刚进来时候给?而是现在给?” 岑老太蹲下来,擦擦乖孙脏脏的小脸儿:“刚进来前给,你齐奶奶就该愁了,一会儿做饭前这肉是加还是不加啊,那么多人加多少啊,这要是加了,咱吃了,咱这哪算给人家的,不就是等于变相让人给咱做了么,做好饭了再给那是诚意,知道不的?” 这可触及到小雪貂的精神盲区了,眼睛睁的溜圆,竖起根大拇指:“奶,大气。” 齐家人炖的白菜,一家人吃的热热乎乎,满头是汗。 吃完了天也黑了,岑老太不让齐家人为难:“亲母,我们人多,屋里住不下,还打扰你们歇息,这样,我们在院里打地铺,成不?对付一晚上,明儿个就搬了。” 齐氏劝半天让去屋住没劝住,但也不能住前院啊,街坊邻居瞅着这像啥啊。 一琢磨,把他们领后院去了。 岑老太一声令下,李香他们就把草甸子啥的铺好了,岑家人跟在野外似的并排一躺,朝岑召娟摆手:“快回去睡去,我们在外头也这样睡,可凉快了,还宽敞。” 岑召娟听着这话,感觉心被剜的疼,捂着嘴哭着跑屋去了,她想跟婆母说点事。 第三十三章 事实证明,钱给的底气是老爷们给不了的。 别看还是住露天。 踏实啊。 不担心有人抢粮了,也不担心有人害他们了。 岑家的几个小子们更是兴奋的直往村尾那房子跑,跑回来乐的直蹦高:“奶,奶,那房可好,可大了。” “对对,地方也好,窗子也大,晚上不点灯也不黑。” 岑老太看着孙子们的笑脸觉得值。 走了这么些日子盼的不就是这些么,安个家,过个舒坦日子。 岑老大把被子给媳妇盖好后,满脸愁容的走过来了,压低了声音:“娘,我承认,五十两买那么个带地的大房子是便宜,但……但咱没五十两啊。” 岑老太背过身翻了好几层,拿出块破布,从里拿出些银子:“我这儿有六两,你们兄弟几个凑巴凑巴,买房是大伙的事,现在别私藏了。” 岑老大转身回去再回来前把碎银子往岑老太手里一塞:“我这儿有四两。” 岑老三又从李香那儿挖出来一些:“娘,我们三房也攒了二两。” “恩老二呢?”岑老太看去。 岑老二脸憋的通红,窘迫又尴尬的:“我,我存的银子被孙来楠拿走给了娘家了。” 岑老太剜他一眼,还能咋?总不能逼死他。 “眼下有十二两,还差三十八两。”岑老太瘪着嘴,寻思要不要找闺女借点。 屋子里传来啪的巴掌拍桌声,紧接着是齐氏训话的声音:“娟子,我跟你说啊,咱们可以给他们找房,可以收留他们,这已经做的够意思了,但是绝对不能把家里的钱往外借,你可是有娃的人,你得为了俩娃着想,听见了不。” 岑老太一听,歇了心思,闺女过的挺好,别给闺女添麻烦,闹的家散了不值当的。 岑阿宝咧嘴一笑:“奶,不愁,咱还有人参呐,咱又不是皇帝老儿,留着人参吊命,再者说了,咱的人参也比不上人家的,所以留着干啥啊,不如卖了置办房子,而且还得买被子啥的呢,奶,这些都是用钱的地方啊。” 岑老太答应的很痛快:“成,老大,咱明天去镇上一趟。” “奶,我也去,咱上头有人。”岑阿宝动动眉毛。 月不算亮堂,虚虚的掩在云后头。 耳边是知了的声音,河水哗啦的声音,形成了自然的催眠曲哄着岑家人入睡。 早上,岑家人比鸡起的还早,拿起庄家立在墙根的扫帚把院子前后扫了个干干净净,还帮着把鸡喂了,猪喂了。 齐氏起来出屋一看惊讶够呛,也怪不好意思的,一人给煮了碗粥。 “亲母,一大早就出去啊?” “恩,有点事。”岑老太可没告诉她实嗑,她藏心眼,她也藏。 进了镇,巧了不是,赶上溜达兵值守,岑阿宝笑的又萌又认真:“俊俏大哥哥,又碰着你了,缘分啊。” 相比上次,溜达兵这次的态度挺好,那灵芝卖了,可给他钱包塞鼓了:“娃,你来镇上啥事啊?” 岑阿宝拍拍他的腿,溜达兵顺势蹲了下去:“俊俏哥哥,你能带我们去你上次卖灵芝的地方么?我寻思,溜达兵厉害,一看在这片就没人敢惹,没人敢骗的,找你,我们放心。” 恩,不管咋样,先扣上顶高帽儿。 溜达兵听出来他们想卖好东西,答应了:“成,我带你们去,还真别说,我在镇上的确有威严。” 溜达兵带他们拐进来个药铺,铺子上挂着古朴泛旧的牌子,一看就是有年头了。 掌柜的留着山羊胡,见来人,乐了:“又是你啊,官爷。” 溜达兵咳了声:“恩,他们几个卖东西,我们都认识,你给个实在价啊。” 岑老太堆着褶子笑。 岑阿宝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捧过去,毛乎乎的睫毛显的眼睛大大的,说话也跟小大人似的:“这可是在死人边上挖来的,可金贵啦,童叟无欺。” 掌柜的被逗笑了,漫不经心的拆了包袱,愣住了,舌头直打卷:“这,这这这……人参……” 捧起来左看右看转圈看。 琢磨了会儿,道:“根部保存完好,给你们一百两。” “啥?”岑老太惊了,耳朵咋不中用了呢? 掌柜的被震的往后一退:“太少?顶多再加十两,一百一十两,不能再多了。” 岑阿宝晃了晃呆住的岑老太:“奶,嘿嘿,掌柜的跟你说话么,一百一十两成不?” “成。”岑老太让自己镇定。 她揣着银子出去的时候,脑袋都是晕的,脚丫子都是飘的。 岑阿宝则是剪了一两银子给溜达兵了,得感谢人家是不,得会办事。 岑老太虚着声跟岑阿宝说:“奶揣这一百多两银子就感觉看谁都不是好人,看谁都像强盗。” 岑阿宝扑哧一乐:“奶,那咱赶紧回去,等房子的事儿办妥了,咱再出来置办别的。” 反正她都打听好了,买谁家的粮不会缺斤短两,谁家不会欺生啥的。 兜里揣着百两银子,岑老太腰板儿都打的贼直。 这就是钱给的底气啊,想当初岑老头子活着的时候都没这种底气。 事实证明,钱给的底气是老爷们给不了的。 回到村里,岑老太问了亲母村长家搁哪儿,亲自登门拜访。 哦,搁回来的路上买了些烟草丝子。 听说这老头爱吧嗒烟草。 村长拿着这烟草丝,嘴上说着客气啥,身体却很诚实的拿过去放鼻子使劲的闻。 “村长,我来买那房。”岑老太硬是喊出了买一座城的气势:“你看咱们是怎么个流程?” 村长依依不舍的放下烟草丝子,从一个盒子里拿出房契、地契:“那房原来的主人死了之后,房子就被村子收回来了,这是房契地契,你给银子,我给契。” 两刻钟后。 岑家人围上搁村长家出来的岑老太,一个劲儿的问:“奶,咋样。” “娘,咋样?” 岑老太抖抖房契,又宝贝似的收起来,咧嘴乐了:“咱有房啦。” “哈哈,太好了,有家了。” “呜呜,我咋想哭呢。” “奶让干啥我就干啥,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现在还不到晌午,时间早着呢,岑老太道:“回庄家,把咱那些破烂破虎的东西全都拿走,拿咱自己家去。” “哈哈走喽。” “搬家啦。” 到了庄家,庄家人知道岑家人痛快的买了房都挺纳闷的。 没听说岑家人有钱啊,要是有钱也不能把闺女嫁那老远啊,不就为了多收二两彩礼银子么。 ------题外话------ 明天开始,新书测试,希望大家踊跃投票,最重要的是要读完,哪怕没时间读完,点一下目录,点击下载全部章节也行啊,看看我期待的小眼神。 第三十四章 烧点纸送送,放个炮崩崩 可眼下瞅着岑家人眼都不眨的掏出几十两银拿下了房子,庄家人心里直打鼓。 尤其是齐氏,一想到昨儿她小家子气的警告着儿媳不许帮衬娘家,这张老脸火辣辣的。 “那,你们今天就搬?”齐氏的手在衣裳上抹了抹。 “是啊亲母,早搬完早利索,想早点安定下来。”岑老太的褶子里都含着笑。 岑召娟哪那么多心眼子,娘家有家了,她高兴,张嘴就来:“娘,我去帮你拾掇。” 刚说完就听见齐氏重咳了声,还拧了把岑召娟。 岑阿宝眨巴着大眼睛,岑老太也看眼里了,老气的眼一转就知道咋回事了,她噷得着:“帮啥?自己有俩娃要扯不知道?赶紧回去伺候你娃你汉子去。” 岑老太指挥着儿、儿媳、孙子们扛着、拖着东西往外走。 岑阿宝小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岑老太身上扫。 岑老太注意到了,把麻袋从左边肩换到了右边肩,倒了个个,这样能轻快点:“想问奶为啥不让你姑母帮忙?乖孙猜猜。” 岑阿宝眼珠贼精的转着,慢吞吞的说着:“都说咱买的房子是凶宅,会有坏运气,姑母的婆母怕姑母沾染上坏运气,回头再染上家人。” “对咯,我乖孙真是小聪明蛋儿。”岑老太眯眼笑:“这女的嫁了人啊就是这样,啥都得紧着夫家来,娘家啊就有点外人了。” 听出奶话音里的心酸了,岑阿宝急急的薅住岑老太的胳膊:“奶,阿宝不嫁人。” “净说胡话,咋能不嫁人。” 岑阿宝嘻了声:“我找个上门女婿呗。” 岑老太岑老大都被逗笑了。 跟着溜边儿的祈泽尧小脸红了红。 路有点远,但有干劲儿,吭哧吭哧把包袱放在院外。 岑老太看着看着眼睛一下红了,念叨着:“心定了,定了哇。” “这就是咱的家了,好好干,给整的板正儿的。” “诶。” 岑家人火热朝天的,用树枝捆成的扫帚把屋子里里外外,院子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干净净,把脏东西扫成了一堆儿。 岑阿宝仰着头跟岑老大提议:“爹,虽说是夏天,还是有风,一会儿吹的可哪儿都是,一来白扫了,二来村里人该不乐意了。” “我闺女说咋整呢?”岑老大也发现了,别看闺女小,脑子可灵了。 岑阿宝指了个板子车:“爹,板子车也不咋中用了,与其烧火引炉子,不如做一个秽物箱呢,把板子车做成个大木箱,跟戏班子那种箱子似的,上头再打个能来回翻的盖,以后咱就用那装秽物了。” 岑家人听的眼睛哇亮,赶忙打了个秽物箱。 这还是岑阿宝在《百科全书》上看到的呢。 秽物箱摆在一出院子再走上五十来步的右手边,等再让老二写上张字条。 俩院子,两间院子紧挨着,一个大院子,俩小院子。 大院子对应的是四个屋,一个柴房,一个小院子对应的是两个屋,一个柴房,另外一个小院子对应的是田地和水池。 这水池挺特殊,长方形的,有点像猪槽,里头脏兮兮的,充满了水垢和苔藓,在水池旁边还有口圆咚咚的水井,压井水把都生锈了。 干了整整一大天总算把里外的埋汰儿的,蜘蛛网,灰土给拾掇干净了。 “房拾掇出来嘎新。”岑老太嘀咕着:“屋里还是暴土扬尘的,这么地,用空的黄泥罐子舀点水往地上洒洒。” “今儿个先别往里住,都讲究点,买点烧纸送送,再买挂炮崩崩。”别看岑老太抠,在这事上敬畏着呢。 下夜,岑家人又铺上了草甸子咧着嘴,守着自家院睡了一宿。 天还没亮呢,岑家人贼默契的都睁眼睡不着,只嘀咕一件事:咋还不亮天呢,好进城啊。 睡不着的岑家人干脆爬起来又里里外外的擦了一把,都把手泡浮囊了。 可算等着亮天了,岑老太带着岑老大老三,大孙子岑声二孙子岑阿润,小孙女和祈泽尧去镇上了,让岑老二他们守着家。 他们腿着走也浑身是劲儿,先打听炮仗和烧纸,买好了放背后的草筐里。 “哟嚯,扒手指一算,要买的东西可不少,被褥枕头,粮,菜,乎窗户的油纸,搁万宝林做的锅碗瓢盆是不能要了,还得准备些那玩意儿。”岑老太扒拉手指头算着。 “奶,要不咱买个骡子车吧,以后早晚用的上,咱现在的车还得推着。”岑阿宝劝着。 好嘛,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一头骡子,嘿,还是不咋壮实的骡子,不算车就五贯钱,还多出来点。 一贯钱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一头骡子将近五两半银子,搭上车得将近八两银子。 听的岑老太嘴唇直打哆嗦:“不得行,忒贵了。” 她弯腰,悄么声跟岑阿宝说:“乖孙,别看咱有点银子,但扛不住家里人多啊,手要是一松,一抻巴就没了,先挺挺,不买骡子了。” “好。”岑阿宝笑眯眯的,可懂事啦。 又跑铺子去问被褥,嚯,心窝窝疼,一床被褥加枕头就一两半银子,这要是给活家子凑齐了就得将近十两银子。 岑老太张张嘴,岑阿宝接了岑老太得话:“奶,阿宝知道,先挺挺。” “也得盖,那能直接睡硬炕啊。”岑老太掰手指头算:“扯几匹便宜喽嗖的布,买点针线,再买点私人收的杨柳絮啥的自己做。” 人和人是不同的。 像他们这种农户盖棉被?哈,且等吧,一条棉被都得赶上活家子半年的口粮了。 所以就往被里塞点芦花啊,杨柳絮啊,蒲草啊,有条件的塞点羊毛啊,鸭子毛啥的。 像是锅碗瓢盆这种的? 得,眼睛别往那镶了漂亮花边的碗筷上瞅了,忒贵。 吃饭的家伙什儿,够大,能装,结实不就得了,整那些没用的干啥。 虽说小渔村能种田能种菜的,但总不能一夜就冒出来是不。 眼下还得买粮,剥了壳的精米想都别想了,只能吃点豆、苴、瘊粮。 就这算来算去,十一口人买了一个月的粮食都将近三十两,疼的岑老太心都在滴血,颤颤嘴,问:“还有啥?” 第三十五章 骡子啊,我不但是好心人,还是你的有缘人 奶。 别问。 问就是咸盐,酱油,醋。 问就是白菜,玉米,萝卜。 岑老太摸银子的手都在抖。 来前攥了好几个空麻袋,眼下满满登登的。 岑老太岑老大岑老三还有祈泽尧胸前垮着俩麻袋,后背搭着俩,手里提着俩,走路都直晃悠,好悬一个大脑袋栽地上。 镇上的溜达兵们还不让歇,意思他们穿的破烂破虎的影响不好,累的他们憋着一口气出了镇。 岑阿宝心疼家里人,脑子里噌的冒出个主意。 她借着去茅房的功夫进了空间:“神笔神笔,我是不还有两次机会。” “是呢。”好官方的口气啊。 “我要画个骡子车。”岑阿宝用神笔戳着脑袋,她的画功不咋地,尽量往好里画,结果一个耳朵画歪了,不咋对称,然后吧,还修改不了,后来岑阿宝灵机一动,出了个招儿。 “啊,奶……”岑阿宝故作夸张的尖叫。 岑老太几人吓的腿一打晃:“咋了咋了,乖孙,是不被长虫咬了,这长虫就乐意往草地里……钻……嗝……” 岑家人有点惊。 咋的呢? 离岑阿宝不远的一棵大树上栓着个骡子。 虽说这骡子长的不咋地吧,肥,贼肥,脸蛋子圆了咕咚,脑袋上俩耳朵一个支棱着,一个趴趴着,完了吧还有点对眼儿。 总结:挺丑的。 岑阿宝举起一张纸条,急急的说:“奶啊奶,这驴是弃骡。” 岑老太:“啥?气骡?意思这骡子爱生气?爱尥蹶子?” “不不,这不骡子主人留了个纸条么,说嫌这骡子丑,耳朵残疾,吃的还多,所以不想养了,要是遇到好心人,就把这骡子领家去。”岑阿宝解释。 这么一听,岑老太笑开了:“我不但是好心人,我还是这骡的有缘人呐。” “要么说咱阿宝有福呢,上次尿出个番薯,这次尿出个骡子。”岑老太围着骡子满意的摸着:“丑啥,自个家的骡越看越俊,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了。” 有了骡子,岑家人不用受累了,把麻袋往车上一扔,赶着骡子车走,脚程都比往常快。 这会儿赶上晌午饭的功夫了,好些人吃饭没那么讲究,图一个乐呵,端着个海碗,舀上一勺子饭,一勺子菜,蹲门口吃。 村民们瞅着新来的岑家人赶着骡子进来了,都被骡子逗的嗝噶的。 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么磕碜的骡子。 也就只有岑家人夸了,还得是硬夸的那种。 岑家媳妇们搁家里也没闲着,把晌午饭做好了,因为要干活拾掇房子,炖了个兔子,把番薯干扔了进去,那玩意儿扛饿啊。 吃了个半饱,岑家人就着热乎汗,就着手上有劲儿继续干,把东西归置到了一边。 岑老太打头了跪下,搁地上画了个圈,圈那头留了个口,便烧纸便絮絮叨叨的:“你们去投胎吧,别在这个村儿晃悠了,给你们点上路钱。” 说完,又让岑老大噼里啪啦的把炮仗点燃了。 岑阿宝嘴儿甜的:“奶,这崩满地的炮仗红纸看着就喜庆,咱家的日子肯定过的红红火火的。” “有乖孙这话这钱就不白花。” 吃饭睡觉是大事,岑老大让李香把炉子桶桶,先架上一堆火烧上,炉子和火炕是通的,得烧烧走走黑烟,不然晚上得呛死。 放了半个多时辰,把锅碗瓢盆架炉子上了,又削了手指长的木头钉在了墙上,把野兔子、野猪肉、番薯干、柿子饼啥的挨排晾上。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抓紧把被子褥子枕头缝出来。”“诶娘。” 岑家人撅着腚干了三五日重终于拾掇利索了。 岑老太开始分巴了。 “大院和大屋统共是四间房,老大带着媳妇一间,俩小子也长大了,不兴住一堆儿了,他俩单独一间,我和阿宝分不开,我俩住一间。”岑老太摸摸鼻子。 岑阿宝高兴的跟个藏着松子的小松鼠似的:“我和奶分不开。” “小尧自己一间。”再咋说小尧也是后来的,再加上他对祈家有恩,得多照顾照顾。 祈泽尧指着岑阿宝,咣当来了一句:“和她,挨着么?” “挨着挨着,咱都是一个院的。”岑老太说完又道:“另外一个房间就放些东西,存点东西。” “中间的小院给老二和他儿,俩房间,你们是爷俩一间也成,一人一间也成,商量着来。” “最边上的给老三一家子,你们两口子一间,儿子自个一间。” “俩柴房堆些柴火那些怕潮的东西,毕竟咱靠海过日子。” “做饭啥的,咱们一堆做吧,还省事,不浪费柴火,咋样?”岑老太问。 岑老二立马附和:“娘,这个行,我一个大老粗也不会做饭,东子跟着我吃得饿死。” 对于这个没了娘的大孙子,岑老太也心疼:“嗯。” “行,今晚都烧点水洗巴洗巴,逃了那么些日子,身上埋汰死了,别把新铺盖整埋汰了。” 散伙。 洗刷干净了,岑家人湿着头发默契的蹲门口晾着。 到了晚间,岑老太打算给活家子做顿好的。 “东子啊,你把门口的柴火,还有扫一堆的炮仗纸捡过来,咱填炉子。”岑老太抻脖朝院子里喊着。 岑东诶了声,半大的小子手也大,弯腰揽一块给抱了进来放在地上。 刚打算坐下来填柴火,岑老二叫儿子:“东子,你出来,你跟你大伯学的木钉子咋弄来着?” “爹,我……”岑东刚想让他爹等会,岑阿宝脸上堆着笑跑来了,仰着头,小大人似的拍拍岑东的胳膊:“大哥大哥,你快去帮二叔,我来,这点小活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这要是其他的哥哥们,早就把岑阿宝推一边去不让她干了,但岑东跟着孙来楠太久了,脑袋瓜子被荼毒很久了,寻思:丫头就应该干活,凭啥不干?不干活以后遭婆家嫌弃,咋伺候人? 岑东恩了声毫无负担的走了出去。 岑阿宝的头发洗的干干净净的,还一边扎了个小揪揪呢,她摇头晃脑,干劲十足的把东西往炉子里填,还知道鼓起小腮帮子吹一吹。 火苗越来越旺,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砰的一声…… ------题外话------ 献上我的膝盖。 咱给点推荐票啥的。 第三十六章 我也能带货了呗。 火苗越烧越旺。 砰的一声,震的炉台子都发颤。 岑阿宝还保持着鼓着腮帮吹火的姿势。 懵啦,都懵啦。 脑袋晕乎乎的。 嗡嗡响的耳朵响起忽远忽近,好像从天边传来的声音。 “乖孙啊。” “阿宝。” “闺女。” “妹!” 全都冲过来了。 岑阿宝小脸儿熏的黑呼呼的,梳的圆了咕隆的小揪揪也被炸成了马蜂窝,她呆呆的,实在是挺不住了,俩眼一翻晕过去了。 岑老太也要晕,但她不能够啊,乖宝交给谁都不放心。 她狠劲的掐了下人中,强打着精神,哆嗦着无力的手要去抱岑阿宝。 一双手比她快一步,把岑阿宝抱起来就往屋跑。 岑老太掉转过头去追祈泽尧:“慢点慢点,老三,老三呐,快来,给你侄女儿看看。” 岑家活家子围在炕跟前。 岑老大孟笑如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开。 岑阿卓小脸儿沉重,岑阿润哭的眼泪糊了一脸。 岑声平时讨厌妹妹娇气,这会儿也担心了。 岑东……他的手攥成拳头,心里头有俩小人在互相拉扯。 一个小人说妹妹这么娇气,不如死了吧。 一个小人说如果死了,奶知道是他抱的柴,非扒了他的皮。 岑老三哈着腰走过来,又是摸脉又是摸脑袋的,嘘了口气:“娘,没事,好在炮仗的威力不大,就是冷不丁一炸,吓着了,炸昏过去了。” “那咋整?”岑老太握着岑阿宝的手来回的搓,眼泪吧嚓的:“总不能擎等着,这不是剜我的心。” “我这就上山瞅瞅有没有啥草药。”岑老三嘀咕着:“那人参要是不卖,一根人参须须也成。” 岑老太薅住他的手:“一根须须就成?” “对啊。” 岑老太说了句等着,她急的顺撇子了,拐着腿朝屋里去了,再出来前,手里拿着个布,从里头拿出个须须,对上活家子眼神,不自然的咳了声:“我就是不小心从那根人参上扯下来了一根,别墨迹,咋整,赶紧告诉我。” 岑老三道:“娘,搁热水熬,少整点水。” “诶。” 在岑家人急的团团转时,站在空间里的岑阿宝呆了呆,顶着炸开花的头发,瞅着握在手里还未来得及填进去的柴火,傻了。 “神笔神笔,这是怎么回事?” “你开启了新功能,以后能往空间里带东西了。” 岑阿宝拿着柴火举了举,放下,俩手捂着嘴笑的眼睛都没了:“真的啊。”又自问自答的咧嘴:“那以后我有啥宝贝的东西可以往这里头放了。” 忧心的岑老太熬了人参须须汤,吹的温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脑袋,把人参水喂了进去,哭音叨咕着:“阿宝啊,乖孙啊,求求你快醒醒吧,你让奶咋活啊。” 跟蚊子似的声儿慢腾腾响了起来:“奶……” “乖孙,你醒了。”岑老太哆嗦的摸上去,悬在空中又不敢乱放:“咋样?哪儿伤了?” “奶,奶,别哭,别担心,阿宝没事。”岑阿宝俩小脏手紧捣腾的要去擦岑老太眼泪。 岑老太吞下憋的那口气,回了身投了湿手巾给她擦了擦,捏着她肩膀看看前,看看后,看看脑瓜子,见真没事才放心。 想到啥,她正对着活家子,沉着脸子问:“谁搬的柴火?搬柴火填炉子前不知道瞅着点么?” 这事躲不过去,岑老二搓着手上前,脸上愧的啊,也没忘了给儿子找补了:“娘,这事不怪东子,都怪我。” 岑老太拿的眼梢朝岑东看去,岑东是怕奶奶的,但自尊心还是让他一梗脖:“是我抱的柴,也没瞅着炮仗,是妹妹替我烧柴火才崩着的,但是奶……” 鼓了鼓劲儿,跟破罐破摔似的开口问:“如果是我被炮仗崩着了,奶还会这样着急么。” 岑老二哪知道儿子会倔的说出这话,又挤眼睛又扯衣角的:“东子,瞎说啥呢。” 岑东跟听不见似的,扬着脖,抬着头:“奶乐意为你孙女收拾我就收拾,反正只有孙女是宝,孙子是草。” 手里的手巾掉了,岑老太的脖子僵硬的转向岑东,气漾在胸口一鼓一鼓的:“把戒尺拿来。” “奶,不要打大哥,不怪大哥,是阿宝非要帮大哥烧柴火的。”岑阿宝见岑东的脸涨的通红,脑门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但强撑着自尊心和面子,就是不肯低头。 “娘,东子他不是故意的。” “娘……” “使唤不动你们?成,我自己来。”岑老太见他们不动地方,自己出屋拿了戒尺,拉过岑东的手啪啪啪打了下。 也就几下子岑东的手便跟发面馒头似的肿了起来,岑老太红着眼,更着嗓子:“东子,你以为奶是因为阿宝受伤才打你的?你错了,家里人出点错这都是正常的,可你方才说的那话真是伤了奶的心啊,奶待你得多不好啊让你这么恨奶。” 岑东强忍着泪,模样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岑老太瞅着瞅着就失望,疲惫的摆摆手:“你回你们屋吧,我没心思跟你讲道理了。” 岑老二疼儿子,着急回去给儿子用鸡蛋滚滚,跟老娘,跟大哥大嫂道了个歉带着岑东回屋了。 “奶别跟大哥生份,咱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啊。”岑阿宝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奶~”岑阿宝俩腿儿跪坐在地上,小脏手晃着岑老太衣角:“别跟大哥生分啊,大哥没了娘,说话难免带着气,咱们家的日子刚过好,可别有隔阂。” “你个小孩牙子整天操心那多,累不累。”岑老太把她小手摁温水里洗,又让她把参须须给嚼碎了咽下去。 好东西,可不舍得糟践。 下夜前,岑老太早早把炕头烧的热热的,岑阿宝刚要踩着脚蹬往炕上爬就被岑老太薅下来了:“过来,给你叫叫魂。” 岑阿宝被薅到炉子跟前,岑老太念叨着:“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手,跟奶走,阿宝,跟奶回家了啊。” 岑阿宝配合的喊着:“诶。” 岑老太这才放心,晚上唱着摇篮曲拍着岑阿宝睡了。 早上,岑阿宝是被浓浓的鸡蛋糕的味道给弄醒的,跟前世雪貂一样,鼻子灵的追着味儿出去了,连鞋都没穿。 “乖孙,醒了,正好,就等你了。”岑老太一手握着块干净抹布把鸡蛋糕从锅里端了出来。 岑阿宝看了一圈,问…… 第三十七章 做过雪貂,看见食就想舔。 岑阿宝挠了挠小屁股,瞅了一圈,疑惑的问:“奶?二叔和大哥呢?” 岑老太端鸡蛋糕的手顿了顿,耷拉着眼皮儿:“今儿个他们在自己房里吃,不过来。” “啊?那……”岑阿宝还想问点啥,被人拍了拍腿。 她瞅过去,祈泽尧手里拎着她的鞋,一手抓着小腿肚往上提劲,意思让她抬脚。 “我自己也能穿的……”岑阿宝嘴这么说着,也不知咋,脚丫儿很诚实的抬了起来。 俩脚穿好了鞋,还想再问,一块热乎乎的帕子又擎她脸上了。 祈泽尧踮着脚,一手托着岑阿宝后脑勺,一手给她擦脸,擦手,擦完之后眼睛亮晶晶的:“吃饭前,洗干净。” 等岑阿宝坐在桌前,抠抠小脑门:诶,我要问啥来着? 她很快被鸡蛋糕吸引了。 鸡蛋糕蒸成了蜂窝状,出锅前点了酱油,又滴了点金贵的芝麻油,蛋和芝麻的香味勾的人直咽口水。 又鲜、又香、又软的鸡蛋糕拌在饭里,岑阿宝吃的差点咬了舌头。 “好吃好吃,太好吃啦,奶的手艺是天下第一好。”她当雪貂的时候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当人真好啊。 鸡蛋糕的蜂窝贴在碗边,岑阿宝有意留着,岑阿润瞅着了,舔舔嘴:“妹,你吃完了?还吃不?” “不吃啦。” 下一刻,岑阿润把碗拿过来,用手指盖抠着鸡蛋糕往嘴里塞。 吃了饭,大家都有眼色,孟笑如擦桌子,李香洗碗拾掇灶台,岑老大出去砍柴了,岑老三归拢院子,岑家小子们继续刷洗小池,拔田地的野草,岑老太搁屋里打算把岑阿宝漏了脚趾头的袜子缝缝。 岑阿宝跟个小闲人似的,忽的想到啥,她先瞅瞅大家伙,见没人注意她,摸到厨柜跟前,把奶留给她的粥拿出来,急急往外走,拐进了二房那边,高兴的吆喝着:“大哥,大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岑东正啃梆硬的饼呢,瞅着岑阿宝拿着粥怼自己跟前,自尊心驱使着他藏起了饼子,还一巴掌打翻了她手里的粥:“谁要你可怜我!” 啪嚓,碗碎了,温乎的粥洒了一地。 岑阿宝惊呆了。 逃荒过,她咋能不知道米的重要性,再加上雪貂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想跪地上去舔。 胳膊忽然被拽起,祈泽尧把她拉起来,唬着脸:“不许。” 祈泽尧凶狠的瞪着岑东,一把推倒了他:“你,坏东西!” 祈泽尧要去找岑老太告状,岑阿宝急吼吼的拽住他:“小脏孩,不许,奶和大哥现在本来就有气,我们告状就等于火上浇油,奶知道了不但会揍大哥,大哥会更讨厌我的,不要!” 祈泽尧显然听不进去她的话。 岑阿宝跺脚,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嚎给你看!” 祈泽尧:…… 有心事的岑阿宝悄么藏在柴房里,露出个脑袋,见岑东把碎碗片收到一个破布里,又丢进了秽物箱里,他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去。 岑阿宝边抠着墙砖土边自言自语的嘀咕:“大哥指定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可将近一白天了,岑东都没回来,岑老二着急了跑到大屋来:“娘,岑东来没?瞅着他没?他一天没见着影儿。” 岑阿宝急了,放下小勺:“二叔,我早上瞅着大哥往村头那边溜达了,还没回来?” 岑老二的声音下意识拔高:“那你咋不说?就这么看着你大哥走了?” “我……”岑阿宝被说的浑身发紧,俩手指头搅着。 “阿宝,你大哥也不是故意拿炮仗炸你的,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瞅着你大哥走不告诉我啊,要万一出事咋整。” 埋怨的话让岑阿宝愧疚的小脸涨红,忙摇头:“二叔,不是的,我以为大哥就是在村里散散心,因为二哥小哥他们经常……” “行了,别说了。”岑老二满脸不耐烦。 小孙女愧的急掉泪的样子让岑老太心窝子疼,气的一巴掌呼岑老二身上:“你怪阿宝干啥,你个当二叔的就这么欺负侄女啊,你儿走不告诉你,你不骂你儿,你骂别人,你臊不臊。” 岑老二转身朝外走,要找儿子去。 岑阿宝也跑到院子里张望,个子矮她就站在院子的围栏横条上,上去下来,反反复复,直到看到岑东才有了笑模样。 “大哥,你去哪……” 全乎话还没问完呢,岑东目不斜视的回了自己屋子。 岑阿宝难过的在栅栏上抠着。 岑老太都看眼里,也不敢深说,只招呼回来睡觉,这啥事啊只要睡上一觉第二天保准好。 摸黑了岑阿宝在脑里数了好些只羊都没睡着,猛的想起晚上看见大哥,好像在他身上闻着了味儿。 啊,是肉味。 大鸡腿儿味儿。 “大哥去哪儿了?咋会有钱买大鸡腿?”岑阿宝琢磨着,到了早上起来还记得这事呢。 她不能跟奶说,潜意识去找祈泽尧把这事告诉了他。 俩人关注的不一样,祈泽尧看着她:“你想吃大鸡腿?” “不是不是,我是好奇大哥去哪儿了,别碰着啥事。”岑阿宝扒扒窗,又扒扒们,见没人过来,小小声:“你要不要跟我去干一件大事?” 柴房里露出俩小脑袋,时刻紧盯着二房的动静。 听着岑东跟岑老二说了声:“爹,我去村头的小树林摘点果子,你不用担心。” “诶你加点小心。” “出来啦,小脏孩,走。”岑阿宝用气音小小声,俩人偷摸跑了出去。 因为怕被岑东发现,俩人是又藏树后,又藏石后,又趴地上的,整的跟奸细似的。 在村口右手边的一个小偏林跟前,岑阿宝惊讶的看着站在岑东对过的人,眼睛睁的溜圆:“是二婶。” 有段日子不见,孙来楠瘦老多了,她慈爱的看着岑东,还从袄袖子里掏出个牛皮纸袋,里头装的是鸡腿,因为离太远不知道说了些啥,还递给他一张纸 岑东拿过鸡腿,拿过纸,眼里挺高兴的点了点头,他把鸡腿吃完了,嗦的骨头贼干净这才往回走。 “小脏孩,他来了,会不会发现咱了?”岑阿宝紧张的直咬手指头:“诶诶,二婶给他的纸里写了啥啊?” 第三十八章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眼瞅着岑东往这头来了,岑阿宝紧张的直咬手,又担心大哥发现他们,又好信儿想知道大哥手里的纸条上写的啥。 岑阿宝手指头怼怼祈泽尧:“小脏孩,不然把大哥打昏瞅瞅纸条上写的啥啊?” 祈泽尧小大人似的摸摸她脑袋。 岑东经过他们身边前,岑阿宝吓的一脑袋扎草堆里了,得亏这片都是不咬人的草蚊子,不然得咬一脑袋包。 他俩鸟悄跟在后头,瞅岑东没进院,而是跑到树下默念了纸上的字,又撕碎了埋在了土里。 岑东撕纸,岑阿宝的心也被撕成饺子馅了。 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拼起来得挺费劲的。 岑东回了屋搁炕上趴着,心里很挣扎,娘说了,要带他去个地方,到了那地方签七天的书契就有五十两银子,娘说了,只要他捱住七天就带他单独过日子,还说谁都比不上娘疼他。 想想也是,爹耳朵根软,总让他去跟奶道歉。 他不想。 还是跟着娘吧。 岑东暗暗做好了决定,岑阿宝俩人蹲树根下,吭哧吭哧的挖:“挖到了,小脏孩,你加点小心,可别弄坏了。” 他们两小坨目标忒大,岑阿宝抻起衣摆兜着:“小脏孩,连土都扔里吧,且挑一阵呢,咱回屋慢慢挑,还安全。” “好。” 俩娃钻了屋子,把土和着纸条洒在炕桌上。 俩人脖子都酸了,眼瞅着拼半拉了,俩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得,重来吧。 “咱俩可不能打喷嚏了,忍住。” 又历经半个时辰可算拼好了。 岑阿宝歪着脑袋费劲巴拉把字念了出来:“明日寅时镇上八道十字口见。” “妥妥的了。”岑阿宝学着岑老太盘腿拍大腿:“大哥要走,写明白儿的。” “咱晚上得跟着大哥,拦住大哥,不能让他误入歧途哇。” 祈泽尧出去取了米糊糊把碎纸条粘上:“不,告诉奶,告诉二叔。” “为啥?” “吃力……不讨好。” “好吧。” 岑老太被乖孙神叨拉屋儿里来,瞅着纸条上的字,又听乖孙倒豆子似的吧啦一堆:“奶不会真不管大哥了吧,二婶……不是真疼大哥,我怕大哥出事,奶,大哥要是真出事了咱指定后悔啊。” 岑老太心也沉,抿嘴寻思半天,把老二叫进来了,敲敲纸条:“瞅吧,你那散了个好媳妇撺掇你儿走呢。” 岑老二把干活的手搁衣裳上抹抹,拿过纸条瞅:“真是东子的?没听他漏口风啊。” “他闷不呲的,能跟你漏风?瞅瞅你这爹当的!”岑老太点他脑袋:“咋?嫌我们阿宝多管闲事呗?你说吧,跟不跟。” “都,都行……”岑老二不咋相信那德行。 岑阿卓肃着个脸进来了,叫了声奶再叫二叔:“二叔,大哥在哪儿?人手不够,要大哥一起拔废草。” 屋里的人对视,齐齐往二房院里跑,屋里空空的,哪儿有东子的影子,再一翻炕柜,衣裳没了。 “还不快找!”岑老太想踹死二儿子这熊包蛋。 “快,上上骡子车,咱一块去。”岑老太张罗着都上车,不忘扭头叮嘱:“老三媳妇啊,照顾好家里啊。” 骡子被赶的呼哧带喘的总算到了镇上。 岑阿宝找着溜达兵问了八道十字口搁哪儿。 一二三四五……五个脑瓜子跟叠罗汉似的堆在巷子角:“看见人没?” “没。” “分头找吧。” 岑老太牵着岑阿宝祈泽尧,岑老二带着岑阿桌。 八道口是个十字路口,四条路,每条路都是铺子,住户家。 走街串巷找前儿,岑阿宝尿意涌来,让岑老太他们先找着,她寻了个茅坑,嘘后刚提好裤子就听有旁边坑有人说话了:“狗蛋儿,这多好的事啊,七天就给五十两,五十两啊。” 岑阿宝眼睛哇亮,冒出来:“婶子,谁家七天五十两阿。” 她从挎兜掏出个玉米:“给你们个玉米,带我去。” 岑阿宝太兴奋了,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兴奋的连岑老太都忘告诉了。 愈走愈偏,快到尽头了那大婶才停下来。 岑阿宝怕怕的看着眼巴前。 是个老大的厂房,四周用红砖围的可高,砖上还有干涸的血渍,里头还隐隐传来动物的闷哼声。 高兴过劲的岑阿宝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婶子,我,我去叫我家大人来。” “你给我过来吧。”岑阿宝被薅住脖领子。 那婶子扭曲着脸:“走?你往哪儿走?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还能把你放跑了?哈哈哈,你能换五十两了。” 岑阿宝吓的脸煞白,回想起她当雪貂时,有次因为好奇跑出了林子,被人类捉进笼子里,她撞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了。 那前儿,有只狼跟她偷跑出来,用尖锐的獠牙撕烂了笼子救了她出来。 现在,谁也救不了她。 岑阿宝挣扎,小脚乱踢,小手乱挠,小嘴乱挠。 没用。 坏大婶一巴掌给她扇的晕乎乎的,拖着她边走边嘀咕:娃他爹要是知道我多换了五十两银子指定可高兴了,也不能打我了。 岑老太祈泽尧都找疯了,边掉泪边抹掉喊着喉咙找。 “你有没瞧见个小闺女?五六岁,穿着花袄子,眼睛大。” “你有没瞧见……” 这问话重复了十多遍了,还是找不着人。 “这孩子哪儿去了?能不能被拍花子拐走了啊。”岑老太哭的直抽。 祈泽尧静下心他调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嗅觉。 “奶。”祈泽尧不善表达,也羞涩,此时却拿出手巾递给岑老太:“眼泪,擦干,找她。” 岑老太听明白了:“你知道她在哪儿?” 祈泽尧点头。 他想到啥,借了张草纸,给岑老二二人写了纸条,交给要饭的小乞丐,又给他一根玉米做报酬:“你见过跟我们一起的男子,给他。” 纸条上的内容是:沿记号找我们,找溜达兵,报官。 祈泽尧一路走一路留记号。 “就是这儿?”岑老太看着高墙问。 “是。” 岑阿宝的气息到了这儿愈发明显了。 此时的岑阿宝宝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根本不知家人找来了。 原来,她被拐来的地方是朝廷严令禁止的屠宰场…… 第三十九章 母牛跪地流泪,求人别杀崽。 朝廷重视耕织。 牛在耕织上奉献极大。 明文规定不兴民间宰杀,否则处以极刑。 可偏有脑瓜子别裤绳上,要钱不要命那套号的。 厂房的砖搭的老高,院里用砖兼并开了几个圈,圈里都是牛,约莫几十只牛。 搁边上还有个栅栏,栅栏里围的都是半大的小子,闺女就岑阿宝自个儿。 蹲在栅栏里的岑阿宝瞅着了岑东,顶着泪花花的小脸儿:“大哥,你真在这啊,那我就没白来。” 岑东震惊了,咋都没想到该躺炕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妹妹竟会在这儿:“你,你咋来的?” 栅栏外站着凶神恶煞的壮汉,岑阿宝怕被注意着,用气音说了一通:我们拼好了你撕的纸条特意来救你的。” 岑东心里说不上啥滋味儿。 耳根子臊,脸臊,他来了才知道深陷泥潭了。 他寻思像他这种不受重视的,家里头不带发现他出事的。 他也寻思了,死了也成,让大家后悔。 可…… “大哥,我糊涂着,你告儿我这是咋回事啊。”岑阿宝抓着岑东的手。 岑东手指头,后脊梁僵住了。 妹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还有点抖。 他握着,心里第一次有当哥的感觉,忍不住说:“别怕。” 同时,岑阿宝也知道了。 屠宰场的头子知道宰牛受刑罚,但又想私下捣腾牛肉卖钱,所以想了个招儿,骗穷苦人家让他们把儿子送来杀牛,签个自愿杀牛的契书,口头承诺七天给五十两银子。 等过了七天,银子不给不说,还拿契书威胁他们,意思是敢闹?把契书往衙门口一递,看你们傻不傻眼。 老多半大小子被逼着杀牛了。 不杀? 成。 往死里打你。 “下一个,岑东。”壮汉把人薅了出来,塞给他把刀,又牵出个小牛犊:“宰了。” 岑东握着刀的手直抖。 哞,岑阿宝见一头个头大点的母牛搁圈里冲了出来,就在人们以为它要发疯顶人时,母牛忽的跪下来,眼睛还流下来一行泪。 岑阿宝是雪貂,瞧明白了,小牛是母牛的孩子,母牛求他们不要杀它的孩子。 本以为这些汉子能心软,他们竟嗝噶的乐开了:“哭了,哈哈哈,看,咱们多厉害,都能把畜生整哭了。” 岑阿宝气的眼圈发红,没人性。 她对岑东吼着:“大哥,不兴杀小牛,牛流眼泪,是通人性的,它求你饶它娃一命呢,咱积点德。” 岑阿宝引的壮汉们注意了:“这丫头谁?咋回事?” “头儿,是那小子娘带进来的,说少给点钱也成。” “长的倒是不错,留着,能卖给好价钱。” 岑阿宝一听这话,下意识代入自己当雪貂前儿被抬到案板子上卖肉的情形了。 岑东脸煞白,拿脑袋顶翻了要去拽岑阿宝的壮汉:“阿宝,快跑。” 岑阿宝摇头,去抓岑东的手:“大哥,要走一起走。” “娘的,谁都走不了。”壮汉甩起手要抽岑阿宝。 擎起来的手还没落下呢,壮汉发出杀猪叫,掌心里横穿过去一个木头的飞镖。 祈泽尧在万宝林做了一堆的飞镖派上用场了。 谁敢朝前,就可劲儿甩飞镖。 岑老太兜了一衣裳石块子疯了似得打那群人:“缺德玩意,个畜生,打死你们。” “奶!”岑阿宝激动的奔过去。 岑老太扯过岑阿宝,剜了眼岑东又扯过他:“不兴动。” “小兔崽子,敢来闹事,打死他们。” “小尧啊,小心。”岑老太急的嘴发白,心里叨咕着,老二这怂包蛋咋还不带人来。 壮汉劲儿大,俩人揪着祈泽尧的胳膊使劲踹他,踹的他弯下了腰。 “小脏孩。”岑阿宝嚷着哭:“奶你放开我,我要咬死他们。” 祈泽尧忽的吹了声口哨。 等,再等。 由远至近传来踏踏踏跑动的声音,呜汪汪的声音。 狗,狗子。 大的小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几十条狗子闯了进来,听着祈泽尧的命令直咬壮汉们,咬的他们乔叫唤。 壮汉们被咬的人仰马翻的,祈泽尧喊:“走。” 刚跑到门口,大木门啪的被关上了,壮汉怒吼着:“快,放迷魂药,别放出去!” 来不及捂鼻子了,全吸进去了。 “奶,我有点迷糊。” “奶,咱完了,跟这些牛命运一样了。” 壮汉们淬了口,交换眼色,拖着他们的腿往屋里拖:“这地儿不该留了,咱宰了牛,宰了他们赶紧跑吧。” “成,人肉就当猪肉卖了。” 啪啪啪,木门被踹开。 “不许动!” 岑老二岑阿卓带着溜达兵们过来了。 壮汉们傻眼了:“完犊了,跑吧。” 跑?不能够的。 全被溜达兵摁地上了。 搜到了大量的刀具、迷药、还有逼迫欺骗百姓们写的契书。 岑阿宝他们觉得凉丝儿的,是溜达兵往他们鼻子处放的薄荷叶,解了迷药。 “醒了?小娃娃。”卖灵芝的溜达兵呲牙一乐:“行啊,小娃娃,多亏了你啊,这些日子好多人家报官说丢牛了,我们也找了半天,可算找着了,还抓着这群作恶的人。” 岑阿宝大眼睛眨啊眨的,想:口头感谢,没奖励吗? 眼神忒火热了,溜达兵也明白了:“我已经上报我们亭长了,亭长说了按你们人头一人发五十斤粮。” 一人五十斤,他们十二个人就六百斤粮。 岑老太乐的俩手一合道谢。 溜达兵统计丢牛的人来了,有的牛早被宰了,哭了一鼻子垂头丧气的走了,有的幸运拉着自个家牛走了。 齐活,溜达兵把骡子车给牵了过来,目送他们离开:“三天之内,粮肯定送到,你们放心啊。” 骡子车上,岑老太心疼但也下手了,扬手照着孙女的后背来了一巴掌,咬牙切齿的:“翅膀硬了是不,谁让你自个儿乱走的?下次应该找个绳儿给你栓上。” “奶,我……” “奶,是我的错,是我任性了。”没等岑阿宝说完呢,岑东忽然开口了,跪在骡子车上,神情真诚:“我误会大家讨厌我,做事瞒着大家,让大家担心,以身犯险,可遇到危险还不离不弃的只有家人。” 岑老太看着大孙子忽然转过身去抹眼泪儿。 岑阿宝正愁咋缓和气氛呢,忽的听见奇怪的声音…… 第四十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岑阿宝正愁如何缓和气氛呢,忽的听到’哞哞’的声音。 她一瞅:“呀。” 顾不得叫二叔停了骡子车,嗖的跳了下去,岑老太心惊肉跳的:“属兔子的,咋就那淘,崴了腿咋整。” 被训的岑阿宝吐吐舌头:“奶,牛娘俩跟着咱呢。” 大小牛是黄色的,尾巴摆了摆,扫开乱飞的苍蝇,吧唧,朝岑阿宝跪下了。 “这是咋?被那伙人打的腿瘸了?”岑老太纳闷,不然不年不节的跪啥。 岑阿宝抓着头上的小揪揪:“奶,我知道,那伙人要杀它们,我给求情了。” 祈泽尧面无表情:“它们要跟我们回家。” “啥?”岑阿宝眼睛圆圆。 “啥?”岑老太嘴巴大大。 “没人家么?” “溜达兵都把牛分完了,它们无人认领自己跑了出来那就是……”祈泽尧认真解释,末了卡壳儿了。 “弃牛。”岑阿宝赶忙道。 “俩牛犊子也怪可怜的,那就领家去吧。”岑老太脚都打晃,忽忽悠悠的,先前捡了头齐骡,眼下捡了俩弃牛,他家这是要发啊。 进村前,岑老太叮嘱他们:“村里有人问可别说牛是捡的,人啊,都有点嫉妒心,俩牛几十两呢,指不定遇到心眼子坏的,嫉妒的给整出点啥事呢。” 几个脑袋齐唰唰点着。 果然,他们成了村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买牛了,啧啧,底儿挺厚啊。” “谁说不是。” “该不会是逃荒路上抢了别人的吧。” 刚说完,哗啦被泼了盆水,岑老太就见亲母齐氏出头了:“瞎说嘛呢,谁抢了,他们那银子是误走了坟圈子摘了个人参卖的银,咋?不能花啊?有本事你们也去坟圈子挖人参去,吓不死你们。” 村民不吱声了,岑老太让他们先回去,领着阿宝过来:“亲母,真是谢谢你了,为了我们得罪了人。” 齐氏甩甩盆里的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是亲家,他们在背后讲究你们我们脸上也挂不住不是,刚才说你的是老李家寡妇,后来的,搁咱村后找了一个,就喜欢碎嘴子。” 岑老太觉得这亲家挺好,没坏心眼子,知道是非分明,她嘀咕着:“亲家怕咱房晦气,中午做点啥给她送去,俩好尕一好么。” 岑家人都惦记着他们,个个扒头瞅,见人平安回来了围了上去:“喔哟没事就好。” “娘,这牛……”李香眼睛都亮了。 岑老太挤乎眼睛:“家说去。” 回了屋,岑阿润打水,岑声递手巾,岑老太先摁着阿宝给她擦了脸,这才上了炕,盘腿一坐,也没训东子,只问:“东子啊,奶掏心挖肺的问你一句,你是想跟着你娘还是你爹?你要是想跟着你娘……” 没说完呢,岑东扑腾跪下:“奶我不想跟着娘,我合计娘真的想我,诚心接我出去跟我单独过,她知道那是啥地还骗我过去,为的是她娘家的弟弟。” 事儿是咋着呢。 孙家给孙大强相中媳妇李兰花得花柳病死了。 糟心的是孙大强没忍住跟人家酿酱了。 妥活儿了,孙大强也染上花柳病了。 孙老太哭天抹泪啊,就这么个独苗苗啊,砸锅卖铁得治啊。 这不,寻了个赚钱的招儿,逼着孙来楠骗东子出来。 岑老二恼的要往外冲:“个坏娘们,我……” “回来。”岑老太噷的他:“把你能的,用不着找她,你看吧,过几日就的自个儿找来。” “咋?” “屁大个镇,今儿个咱岑家的壮举估摸着早就传遍了,孙来楠指定过来闹事要东西来。” “到时候都给我拦着点,别让她进家门。” 岑老太想到啥,趁热乎说了:“咱岑家帮着他们做了好事抓了坏人,要发给咱粮,约莫三百来斤吧。” 李香喔的一声:“三……三百……” 岑老太剜她一眼:“对,别忙着高兴,都是活,把各家屋里柴房都拾掇出来,敞开门放放风,放放潮气,再贴墙根子洒些草木灰,赶明儿个粮来了都堆那儿。” 李香听了道:“娘,你费那劲。”又往底下指了指:“院下头我瞅着个地窖,老深了,放那儿啊。” “笨是不。”岑老太拍拍窗沿子:“你还以为咱住大河村呢,咱现在挨着江河住着,地窖底下呱湿的潮呼的,不少潮虫子,粮搁底下不都废了。” “娘说的对。” “说的对还都傻杵着干啥,麻溜干活去。” “奶,爹,等等。”岑阿宝这古灵精怪的脑瓜儿里琢磨出啥来了:“我瞅过了,柴房挺大,举架也高,但咱把粮食挨个摞着不得行,粮压着粮还是得潮。” “奶。”岑阿宝又叫了声,小手比划着:“根据粮食的高度用木头板子估摸着打几层架子吧,把粮食放架子上,又规整又不会压塌受潮。” 小脸蛋被亲的变形,岑老太宝贝似的咋也稀罕不够:“我乖宝真聪明,老大,听见你闺女说的没?” “诶娘,我们哥仨这就去整。” “爹,每个柴房都整啊,多做几个,再把咱们灶房整了,木挂钩晾干菜,晾肉是一个地方,其他的地方也打成木架子。”岑阿宝抠抠发痒的小鼻头:“最好打在做饭炉子上头,这样做饭的人伸手就能够着,来回拿啥的多方便啊。” 岑老太也听着眼热,出去使唤儿子们做活去。 岑阿宝心里头惦记着俩牛,爬下来跑到外头,摸着小下巴瞅院儿里。 仨院儿够大够宽敞,尤其是他们大房的院儿,右手边就是个老大的空地儿了,估摸着前面那家人没想到着养牲口,所以没规划出来。 “奶。”岑阿宝把岑老太拽出来,指着栓在院外树上的骡子和牛:“咱家牲口队伍壮大了,不能随便一栓了,一来容易丢,二来不好喂养。” 岑阿宝在她相中的地儿用手画了个圈:“奶把这儿搭个棚,用木头做上隔断。” “以后咱家肯定还有越来越多的动物,得把窝给人家搭出来啊。” “乖宝说的对,奶和你爹研究研究。” 岑阿宝回屋偷摸进了空间去翻《百科全书》,嘀咕着:“母猪的产后护理?” 神笔说话很官方:“孩子死了你来奶了,羊跑了你知道搭圈了。” “啥意思?” “平时多看书,关键时刻不抓瞎。” 岑阿宝翻个小白眼,意思嫌她懒呗,手指头舔舔舌头随手一翻:“诶,我找到了。” 第四十一章 过日子不能从房顶开门。 岑阿宝把牲口棚图样记脑里了。 她顶着歪歪的啾啾跑到撅腚干的岑老大跟前,拍拍爹的腚:“爹,来,我先给你说道说道,不然待会就忘了。” 岑老大搁砍刀拉木头呢,闺女发话了,指定先可闺女来啊。 岑阿宝握着石头在地上画出棚的样子。 整体就是长方形的轮廓,四边四个脚架子让棚子稳固。 每个棚子打个隔断,隔断做成窗框形状,中间横插几个长方形板子,跟一间间屋儿似的,省的牲口之间都不对付再打起来啥的。 棚子棚底要跟地面有距离,不能直通到底,再做个和棚子一边长的,浅口的长方形托板。 “爹,这长方形托板最好用竹子做,打的密实点,这是盛它们屎尿的,屎尿流地上多埋汰啊,做了这个,咱清理前儿把托板一拽就成了。” “棚子背靠着墙倒是不愁啥,不放心的话单独加个板子,棚顶得加层板子加层草甸子,最好多加两层,下雪下雨啥的它们不遭罪,它们可不能生病啊。” “再一个就是前头用草甸子和藤蔓编一起做个门帘子,没啥事把门帘子往上一卷,等刮风下雨前儿把门帘子一放,它们也暖和。” “还有还有……”岑阿宝是雪貂,老理解动物的需求啦,眼睛越说越亮,小嘴儿越说越兴奋:“爹,吃食儿槽跟喝水槽别放一起,一个窝棚里各做俩,做的宽点,长点,吃起来得劲儿还不埋汰。” 岑阿宝小手转着头发丝儿,她当雪貂前琢磨事儿喜欢边舔毛边琢磨,当人了就喜欢搁手指头边搅和头发丝边琢磨:“爹,没啥了,先这么的做吧。” 岑老大心话:闺女啊,你小嘴儿一叭叭爹老费劲了。 岑阿宝撸着骡子和俩牛,跟它们唠上了:“放心,保准让你们过的舒舒服服的。” 她耳朵灵啊,没转身呢就听见三叔跟爹说:“大哥,咱家伙什不够啊,做起来忒费劲。” 岑老大一沉吟:“恩,要是有锛、凿、斧、锯这套工具就好了。” 岑阿宝听了立马腾腾腾跑回屋,脑袋一歪进了空间:“神笔神笔我这月还有几次机会?” 拿了文书救大家,独闯屠宰场救大哥。 “两次。” “我可以一次写两个字吗?”这样就可以给爹凑齐工具啦。 “不可以。” 岑阿宝念叨了句小气鬼,用点兵点将的法子选了俩字。 锛、锯。 画完以后腾的出现在炕上。 岑阿宝犯愁了:“咋拿出去呢?” 俩腿儿搭在炕边一晃一晃的。 “诶?”岑阿宝觉得踢空了,踩着炕凳下来瞅,土炕外边塞了团稻草,他们刚搬来忙活的事忒多了压根儿没注意。 岑阿宝掏空了稻草,脑袋瓜儿一转,她兴奋的跑出去:“爹,爹,奶,你们快来啊,瞅瞅我发现啥了。” 岑老太他们噌的蹿了进来。 岑老大一马当先把草洞里的东西拿出来了,一向稳重的人乐的直拍大腿:“是锛和锯,忒好了,这回不愁干活了。” “估摸着是原先的人藏的,好人啊,等夜里念叨念叨谢谢人家。”岑老太道。 岑家人干活利索,柴房的架子搭完了,灶房的架子也搭完了,活家子开始给牲口搭窝棚。 男人家打板子,打架子,女人家编草帘子。 岑老太的意思是干脆仨院一堆儿整出来吧,他们大房的牲口棚养大型牲口,牛啊,羊啊,猪啊啥的。 二房三房的院就养点小型的牲口,鸡鸭鹅这种的。 光整这些就整了三天,累的他们哈不起头,直不起腰,互相碾脖子,碾肩膀头子,碾的酸爽的直叫。 好点了心里开始长草了,一会儿扒头朝外瞅瞅,一会儿溜达到村头望望,咂巴着嘴儿,不是滋味的回来问岑老太:“娘,衙门咋还不来人儿,粮不会不给咱了吧,要诓咱?” 岑老太用胳膊撞开老三儿媳妇,左手掀开盖,右手舀水:“眼皮子浅的东西,衙门,那是衙门,吐口唾沫都是钉儿,再者说了,全镇的人儿都知道这事儿,能诓咱?脸要不要啦?” 岑阿宝也盼呢,一天溜达柴房好几趟。 她打着哈欠往外瞅,密麻的人推着车浩浩荡荡的往她家这边赶呢,她乐的直拍腿:“奶,来了,来了,咱的口粮来了。” “真的啊?” 岑老太撂下铲勺,俩手往衣裳上一抹,腾腾往外走。 李香放下要编的草鞋底子,乐的直呲牙。 岑家小子们欢呼的发出喔喔的声音。 岑老大哥仨有眼力架儿的上前帮忙。 溜达兵先上下打量了岑家房子一圈,咳了声:“久等了啊,亭长这些日子才忙完,所以这粮晚了一日。” “不晚不晚。” “对,我们听亭长安排。” 得了令,岑老大哥仨浑身是劲儿的卸粮。 岑阿宝搁屋里跑出来,小手不大,劲儿挺大,挺能拿,一手拿着摞一堆的空碗,一手提着个水壶。 小人儿走的慢腾腾,一走一晃,俩胳膊跟跷跷板似的:“俊俏大哥哥们,你们推这一路过来老辛苦啦,快喝点水。” 溜达兵觉得岑阿宝这娃真招人稀罕,赶忙接了过来。 岑阿宝又把岑老太拉边去,嘀咕几句,没一会儿岑老太拎着只风干的野鸡出来了塞给溜达兵们:“听婶子的,拿着,农家没啥好玩意儿,平日下酒吃点。” 溜达兵们走前脸上有了笑模样。 岑阿宝这么说的。 奶,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这些溜达兵在镇上这么多年了,认识挺多人,挺多铺子,小道消息也挺多,咱得哄好了,不能得罪,备不住求人头上了呢。 人过日子不能从房顶开门不是? “娘,全卸完了,您放心,我们可小心了,袋子没弄破。”岑老大道。 “嗯,都按照阿宝说的摆架子上了,每个粮中间还留着两指头的缝隙儿。”岑老二道。 岑阿宝跟在岑老太身后挨个柴房检查。 真别说,一进来就满满的安全感。 “老岑家!你们个缺德玩意儿的,给我出来说清楚!”还没从有粮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呢,被这泼天的声给整的心里一毛! ------题外话------ 突发疫情,去抢口粮了,所以才更新。 我现在最需要的口粮就是你们口袋里的推荐票。 第四十二章 猪油炒鸡泡米饭,香不香? “岑家人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呜呜渣渣的声儿都透过门板传来了,震的岑家人耳眼子都生疼。 这声儿忒熟了。 孙来楠! 岑东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岑老太提溜出来:“干啥?怕啥?” 抿抿嘴,岑东抬起头又赶忙低下头,瓮着嗓子:“我怕她给我掳走。” “她敢!”岑老太卷起袖子,摊开手唾唾了两下子,拿着锄头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咋,咋,我们出来了,你想咋!” 老大一根锄头差点怼孙来楠脸上,吓的一屁股坐地上,一愣,撒起泼了:“你们几口子欺负我自个儿啊,还有没有人性了啊!你们把我儿掳走了,把我儿给我赚的银子给偷走了,给我,给我!” 岑老太算是听明白了,讽刺的瞅她:“合计你是为了银子啊。” 孙来楠眼珠子心虚的转着:“谁,谁说的,我为了我儿。” “啊呸,你为了你儿把你儿往火坑里推?”岑老太踹她一脚:“给我滚!东子姓岑,我们老岑家的人,跟你这个黑心的娘没关系了。” 孙来楠一骨碌爬起来,伸手:“行,儿子我不要了,屠宰场的银子给我,五十两!” 岑东听到前半句闭了闭眼,他怎么摊上这么个娘。 岑阿宝悄悄上前,软敷敷的小手抓住大哥的手,别看奶声奶气的,还挺有气势的呢:“奶,咱可没拿五十两银子,报官,官兵不是说现在就找手里拿着屠宰场契书的人的么,把她抓起来!” 孙来楠有点慌了。 “老大,你脚程快,去报官。” 孙来楠见来真的,吓的屁滚尿流的跑了。 岑阿宝瞅着她的背影瞎琢磨开了,她觉得孙家不会轻易罢休的。 圆溜溜的眼睛扫向院子,冒出个主意。 入了夜,岑老太亲自检查了院子,岑阿宝跟屁后给牲口谭添了水,添了食儿才回去睡。 睡的迷糊前儿,就听见哗啦啦的动静。 岑阿宝腾地坐起来,瞅着也爬起来的岑老太嘘了声,指指外头,有人啊。 轻开了门,好家伙,真齐刷,全起了。 个个猫着腰朝外走去,岑阿宝一比划,全都朝窝棚去了,当即摁倒了俩人:“啊,干什么。” 自制萝卜油灯那么一照。 正打算偷牛的孙来楠和孙老太吓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岑老太抱着胳膊:“得亏我乖孙聪明,知道做个铃铛,只要有人动弹牛就响。” 其实也不是啥铃铛。 就先前搁万宝林用黄泥做的碗,岑阿宝发现碗底儿漏个小洞,这不就突发奇想的用藤蔓穿过洞,又绑了俩石头,做成了个简单铃铛。 防的就是偷儿。 这撒泼骂上几句能忍,可偷他家牛就忍不了了。 “老大,别睡了,把她们娘俩扔衙门去,就说要偷东西,非得挨上几板子才得劲儿!” 管她们咋哭咋求情呢,就是没用,鳄鱼的眼泪都知道咋回事。 岑家人睡不着了,围着炕桌坐下背靠着背,岑阿宝缩在岑老太怀里睡的喷香,口水横流。 天亮了,搁镇上归家的岑老大一回来就被围住了。 “咋样?” 岑老大口干舌燥的,舀了水灌了口:“因为现在逃荒的人不少,再加上出了屠宰场偷人牛宰牛的事儿,亭长就挺重视,一人打了五十大板,说了,要是再犯,直接关牢里,至少三年。” “恩,是该给点教训。”岑老太点头。 岑老二没啥反应,看到爹这个模样的岑东抿嘴乱寻思了:爹待娘都这样,以后能不能待他也这样。 岑老太怕大孙子心里头不得劲儿:“以后二房还到前头来吃饭,你个粗老爷们做的那饭能吃?” 岑老二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笑。 仰脖瞅挂起来的肉:“今儿拿下个兔子,拿下个野鸡,用上次存的荤猪油炒着吃,二儿媳,待会儿你做饭做的瓷实些,不成往里放点番薯干也成。” 岑阿宝寻思了,米和番薯干可劲儿造,我神笔管够呢。 干爽的柴火往炉膛子里一塞,火烧的贼旺,往锅里扔上块荤油,滋滋的响,把剁成小块的鸡肉兔子肉往锅里一扔,搁点野菜,白菜,萝卜,捣腾不停的炒。 肉味儿一下蹿出来了。 鸡肉身上的荤油飘着鲜味儿,兔子肉一颤一颤的,还有大白菜的清香,胡萝卜熬软了搅和进汤里了。 澄黄的汤儿啊,上头还飘着层油。 油水啊,穷苦人家也就年啊节啊的能吃上一次。 炕桌前,个个盘着腿。 把汤往饭里一泡,把胡萝卜弄碎,再把鸡肉兔子肉一拌,往嘴里一填。 一个字:香! 岑家人吃的直冒汗。 岑东也吃,吃着吃着冒出个想法:我娘都被打的起不来炕了,我们在这儿庆祝吃的这么好,真的不丧良心么? 吃完了,岑老太搁碗柜里拿出个碗,里头已经盛上肉菜了:“阿宝,走,跟奶给你姑母他家送点肉去。” 她俩刚走,祈泽尧默默的跟了上去。 往回走前,距家还有段距离呢就听着牛啊骡子啊嗝噶嗝噶的叫唤。 这可把岑老太心疼坏了,小碎步紧倒腾往家走:“俺的宝啊,咋了。” 李香一手往食里放食,愁的哟:“娘,也不知咋地,不吃这干草,才几天啊,都瘦的直耷拉脑袋。” 岑阿宝跟条泥鳅似的钻了上来,扒头一瞅,嫌弃了,小鼻子可爱的噤了噤:“奶,这啥啊,牛骡也不能吃这些干巴的啊,它们不乐意吃。” “那吃啥?” 岑阿宝望望天儿,扯过祈泽尧:“奶,你忘啦,小脏孩在林子里住过,指定知道咋做饲料,这事就包我俩身上了。” 被当挡箭牌的祈泽尧……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岑阿宝知道饿肚的滋味儿,当下闲不住了,吃了饭就要去村附近溜达找做饲料的东西,还不让奶跟着。 岑老太没招儿,拧不过乖宝,只好准备些干粮,水壶,让他俩带着:“别走远啊,赶紧回来。” “诶。” 岑阿宝走的快,拿个破麻袋子,瞅瞅这儿,薅薅那儿。 大眼珠一转:“神笔神笔。” “在呢。” “我是不还有一次机会?” 这不帮家里阻挡了丢牛的灾么。 “是呢。” 岑阿宝乐了,俩眼一闭要进空间。 就在这时,一道残影冲了过来…… 第四十三章 小脏孩发现小雪貂的神笔 就在岑阿宝俩眼儿一闭打算进空间时,祈泽尧跟狼似的,残影一飘,嗖的过来了,在岑阿宝即将倒地的时候,一把扯住了她,还给她掐人中,掐的生疼:“唉呀小脏孩你干啥啊。” “你昏了。”祈泽尧急急道。 岑阿宝失策啊,没寻摸个好地儿,抠抠脑门:“没,我就是觉得这蓝天白云绿草地的挺带劲的,我想躺躺。” “躺。”祈泽尧道:“我去拔草,做饲料。” 可算把小脏孩支走了,岑阿宝用神笔写下饲料两个字。 腾,一袋子饲料从天而降,呛的岑阿宝直咳嗽。 她掏出来闻,舔舔嘴唇:“香,真香。”闹的她这雪貂都想尝一口了。 岑阿宝扯脖喊:“小脏孩,我整完了,回来吧。” 祈泽尧背着麻袋,岑阿宝跟在后面喜的唱小曲儿,心话了:整这么回饲料能一直用,多好。 祈泽尧回想着方才瞅着的情形,震撼谈不上,他们从动物变成人,没有比这更震撼的事儿了。 只是……担心啊。 他回头,岑阿宝美的哟,走两步停下来,蹲下来摘了朵小红花羞答答的别在头上,耸耸着肩,俩手捂着嘴偷乐,小声的嘀咕:嘻,我可真好看。 忽然一脑袋撞小脏孩后背上了,把她小红花都给撞掉了:“你干啥啊。” 祈泽尧纠结的,张张嘴,闭上,还是说了:“以后,你变啥我帮你打掩护。” 吧嗒,给岑老太和娘摘的小花都掉了,眼睛睁的圆啾啾的:“你,你你你……” 祈泽尧蹲下,把小花捡起来,小小声:”我会保密,给你打掩护,我们是好伙伴。“ 岑阿宝蔫了,沉思了一路。 都已经知道了,找补不回来了。 快到家门口前,岑阿宝拍拍他的肩膀,肃着小脸儿:“你要是背叛我……” “变成狗。” 岑阿宝嗤的笑出来。 院里来人了,是村长,边上还做了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瞅着谈事儿呢。 岑老太悄么给乖孙摆手。 岑阿宝打边上蹭进去,拿个小杌子坐在后头,俩手托着下巴上跟朵花儿似的,祈泽尧坐在她后边,岑阿润瞅了瞅,也跟着坐在她们后头。 村长稀罕的吧嗒了口岑家人先前给他的烟丝儿:“大妹子啊,咱小渔村跟你们先前的大河村儿不一样啊,你们那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整日里刨地,种地,咱们呢,不但是刨地,而且还得赶海,打渔。” “种地是为了填饱和肚子,再赚点钱,交点税粮啥的。” “但这赶海打渔就不一样了,为了赚钱,小来小去的卖给百姓们,要是能卖给铺子啊,酒楼啥的就更好了。” “大妹子啊,你要是想在这村儿常住就得跟我们一样,不然喝西北风啊。” 村长指指身边的汉子:“王老大,咱村打渔第一人,打渔赶海老厉害了,有啥不懂的就问他,这不么,后个儿正好赶海去,让王老大带带你们。” 岑老太挤出笑:“王大哥啊,拜托你了。” 王老大看了她一眼没吱声,有点冷淡。 村长他们回去后岑老太合计着:“我瞅着王老大性子拗,傲,不好打交道,咱这样的,瞅瞅家里有啥,敛吧敛吧给送去些,那叫啥来着,礼多人不怪么,人家是手艺人,咱跟人家学本事,得谦虚,讨好。” 不出两刻钟,岑老太牵着阿宝拎着草筐原模原样的回来了。 把一只野兔子,两只野鸡,一大块腊肉还有番薯干,柿子饼一一挂了回去。 “娘,咋没要?”李香纳闷,心话了:这要是别人给我送这些,我得乐不得的收了。 岑老太叹息。 岑阿宝接话,摇着小脑袋:“三婶儿,啧啧,人家家可比咱过的好多啦,啥都不缺,吃的也比咱好,我和奶过去前人家吃杀猪菜呢,猪肉猪骨头猪血猪下水一起炖的,上头点的芝麻油,老香了。” “人家说了,不兴送这些,让我们拿回去,不拿也得给我们送回来。” “反正送吃的上是动不了啥心思了。”岑老太会过日子,吹了个油灯,安排着:“后个,老大老二老三还有小子们都跟着去赶海,机灵点,都跟着学学,学到个人肚里才叫本事呢。” “别看是夏天,那江海上也有风,今晚我们婆媳几个给你们做几个腿垫绑腿膝盖上,省的老了走不动道儿。” 放心吧,指定好好学人家本事。 到了后日,天还没亮呢,岑老太摸黑爬起来了,气都不敢大喘,生怕给乖孙整醒。 可岑老太刚去了灶房,岑阿宝就迷迷瞪瞪的跑出来了。 “醒了?快,再回去眯会儿。” “奶,我帮你。”声音绵绵的。 “帮啥,你会啥?用不着你。” 岑阿宝跟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着岑老太的腿,仰脸儿:“奶,我陪着你,你自己在灶房忙乎瞅着就心酸,阿宝搁这儿,奶一抬头就能瞅着阿宝,有个人陪着心情也好。” 岑老太听的心里暖和:“成,奶整点饼让你爹他们带着,这可是一天的活儿,不能空着肚。” 岑老太掀错了,先掀得米缸,愣住了,她记得米吃了大半了,咋又满了?也不可能是从柴房的粮袋子里取的,因为她都没拆封呢。 “奇了怪了。”岑老太嘀咕了句,也没深想,一堆活儿呢。 舀面,面是衙门发的,指定不是白面,那玩意儿太精贵,他们吃不起,是那种黄了吧唧,里头还有黑了吧唧,没细致磨,搁石磨上滚了一筛子就出来了。 岑阿宝有眼力价,岑老太和面前,她举着水舀里往里头加水。 忙到天刚略微亮了点,饼子蒸好了,搁麻布袋里了,还缝了个绳,套脖子上,不能丢,还能随时随地拿出来吃。 王老大带着四个儿子俩孙子来了,瞅他们一眼,打头走了。 岑老大他们赶忙拘谨的跟上。 岑老太抱起岑阿宝:“别看了,晚上就回来了,你补个回笼觉。” 其实岑阿宝也想跟着去,她还没接触过江海里的动物呢,想去见识见识。 但岑老太不让,说海上危险。 可岑阿宝刺挠啊,人在岑家心在海。 于是乎,岑阿宝瞅准了岑老太提着裤往毛茅房跑的时候就知道机会来了…… 第四十四章 太阳跟流油的咸鸭蛋儿似的 岑阿宝瞅准了岑老太上茅坑的机会嗖的蹿了出去。 等岑老太再出来前,一瞅,阿宝和小尧不见了。 她一拍大腿:这俩缺德孩子。 搁江海边住的渔民们得根据潮涨潮落的时间,赶在潮落前儿去滩涂或礁石上打捞海产品。 搁村子里往前头走个大概八九来里地吧,就到地儿了。 日头刚打横出来,王老大就听着这帮外村儿来的人兴奋的’啊’了一声,寻思他们咋地都得说两句什么日头真带劲,江海真大什么的。 谁知道咣当整了一句:“诶你瞅那太阳像不像用荤猪油煎的荷包蛋?” “诶呀真像,还像咸鸭蛋呢,流油的那种。” 王老大听的直翻白眼,带了群什么人啊。 他咳了下嗓子,穿上蓑衣,套上胶皮鞋,这玩意儿就是用老黄牛的皮缝到草鞋外头了,防水的:“都是头回来,虚着点心学,我只教一回,到时候不会,或者出事了可别找我。” 岑家人有点受气,心话了:明知道带我们出来赶海,都不告诉我们穿啥,我们就这么傻的呵这么出来了。 他们常年赶海有经验,摸准了时间,打比方初一通常是巳时,二十一是未时之类的,提前准备着东西,过去就成。 可岑家人是俩眼一摸黑啊。 跟小喽啰似的搁后头瞎忙,递个叉子,小桶啥的。 “你瞅他们踩的是啥?”岑老三稀奇的问。 两根长又粗的竹棍,竹棍半拉的时候多出来一个横横的长方形木板缠在了上头,就见王老大他们几个互相帮扶着,俩脚站在木板上,用脚控制着竹子走道儿,手里还拿着个鱼叉,走几步看到鱼了就对着叉进去。 岑老大见多识广啊:“他们这是高跷捕鱼。” “爹,咱可不兴这样逮鱼,多危险啊,一脑袋扎水里,死活都不知道。”岑阿宝赶过来时被这高跷捕鱼吓着了。 岑老大他们看见来人愣住了:“你俩……”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岑阿宝乐出朵花儿了,背在后头的小手紧忙给祈泽尧打手势:快,呲牙。 “爹我们想来涨涨见识。”岑阿宝真话儿的,看看以后有啥能帮上忙的。 她恨不得长仨眼,不够看啊。 江海大的看不着头,水不是想象中的瓦蓝,但贼干净,清亮,能瞅着里头的小鱼小虾。 边上会靠几个渔船,都是渔民自个儿打的,看着好些年头了,上头沟沟壑壑的。 风拍的啪啪作响,岑阿宝觉得像奶打坏二婶的声音。 王老大家能干,不一会儿就满了桶,人从高跷上下来,对上岑阿宝的包子脸和甜嘴儿,上来先夸:“伯伯你咋这厉害呢,站那老高还能抓着鱼,伯伯只能这么捕鱼么?不是都用渔网嘛。” 王老大觉得这小丫挺有意思,也不好沉着脸子,坐在块礁石上:“在这片过的久了,这些鱼都学聪明了,很少往渔网里来。” “那咋不用鱼饵呢?”岑阿宝歪头问。 王老大儿子嗤了声:“小娃娃不懂疾苦,鱼饵都是些蚯蚓啊,虫子啊,要不就是丁香,买那些还不够我们赚的呢。” 岑阿宝笑墩墩的,知道啦。 “啊。”岑阿润忽的叫了声,岑家人忙看过去,他翘起左脚,小脸儿疼的煞白:“我被个虾子刺着了。” 来赶海的人脚丫子上都捂的严实,一来挡那些海里生物扎脚,二来地面都是粗沙子,也硌的慌。 可王老大没说,没人知道了,这不出事了。 岑老大心疼的抱起小儿子,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瞅了眼王老大:“我们是外村来的,也不能害你们,跟我们藏点心眼子不告诉咋捕鱼也成,但得告诉穿啥保护自个儿吧。” 岑家人呼啦啦的跟着往家走:“阿润啊,忍忍啊,三叔家去给你敷点草药啊。” 岑阿宝眼圈通红,小哥性子最好,总乐呵的,小前摔倒了都不哭,爬起来拍拍裤上的土继续玩。 这次都哭了,指定老疼了,岑阿宝倒腾着步子抓住岑阿润的手:“小哥,阿宝给小哥呼呼。” 岑阿润不想让妹妹哭:“不得行,妹早上吃的鸡蛋糕,你一呼都是鸡蛋糕味儿,整的我齁馋。” 岑阿宝扑哧笑出来,还挤出个鼻涕泡。 岑家人走的贼快,都小跑的颠起来了。 岑阿宝抬头瞅前儿,猛的顿住脚,揉揉眼睛,正往他们这头拼命跑的是她娘啊。 “爹,爹,是娘,娘咋跑出来了。”岑阿宝的眼皮子啪啪乱跳起来,心都要跳出来了,声儿都变了:“家里头指定出事了。” 一向沉稳的岑老大胳膊都抖了,他瞅着媳妇摔倒了,但他手里还抱着儿子,哪头都放不下啊,岑老三一把把娃接了过来。 岑老大疯了似得跑过去,把孟笑如扶起来了:“咋了媳妇?” 孟笑如脸上有黑灰,头发有点乱,颤着手指着家的方向:“火,火……” 着火了。 几道残影冲了回去,岑阿宝张嘴跑,跑的嗓子都冒烟儿了。 听见岑老太哼哧哼哧骂人的声音:“龟孙儿,缺德玩意,个畜生,什么东西,敢来烧我家,我打死你。” 听着奶中气十足的声儿,岑阿宝快要跳出来的心放了回去。 他们听着声儿找到后院儿。 好家伙,后院的墙轰黑一片,立在墙上晒干的草垛子都着了,得亏眼下不成气候了。 岑老太跟骑驴似的骑在个……恩……老头的身上,哇哇的薅头发呢,李香顶着黑乎乎的脸,烧焦的头发,扯着干草往老头脸上砸:“你个老登,半条腿进棺材的老登,我送你上西天我。” “奶。”岑阿宝扑过去,吓的魂都飞了:“咋了,这是咋了?” 岑老太悄么背过一只手,疲倦的脸上堆出抹笑:“别怕啊乖孙,有人发坏,要烧咱家房。” 是这么回事,岑家人都出去了之后,岑老太带着三儿媳妇去了大儿媳房里,仨人扯针线活呢,这不前些日子扯了几块布,打算做点啥么。 正做的热乎朝天的呢,就闻着外头有股子烧焦的味儿…… ------题外话------ 感谢希、frost、m、企图引起作者的注意、钟意、苹果干果和如果的打赏。 第四十五章 瞅你这老么咔哧眼的 岑老太鼻子灵啊,闻着这味儿就寻思出不对劲儿了,她放下针线跟着味儿绕到后头去了。 好家伙。 前亲家公,孙来楠的爹,老孙头儿往后院的草垛子上浇油点火呢。 火都着起来了啊,得亏她发现的早,不然房不毁了么。 岑老太一个大开大合就把人摁那儿了,一个尥蹶子一条腿踩在孙老头肩膀头子上,还不忘抓起把干草扑棱火。 得把火扑棱灭了啊。 还得一边抻着嗓子喊:“老三媳妇,快,整桶水来,着火了。” 李香拎着水跑出来边灭火帮打人,出这么大事,大儿媳孟笑如指定搁屋儿里坐不住啊,跑出去叫自己老爷们去了。 岑老二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瞅着孙老头被打的却紫的脸,没改口,还按以前叫法叫的:“爹啊,你为啥啊。” 孙老头老褶子的脸都是恨啊,眼睛抠抠着,往地上唾了口:“我儿让你们害死了,我闺女老婆子被你们整里头去了,都没人伺候我了,没人给我挣钱了,凭啥你家过那么好,我活不了,你们也都别活了。” 啊呸,自己作死的赖别人头上。 岑东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人后头,巴不得别人瞅不着他,他觉得丢脸,咋摊上这么个姥爷呢。 岑老太忙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岑阿宝有眼力价的到跟前给奶捋着后背,捋着心口窝:“奶,咱慢着点,身子骨要紧。” 岑老太听乖孙的话,顺了顺气儿,斜愣眼瞅二儿子:“啥爹?咋叫那亲,你叫你自个儿亲爹都没这么亲。” 又说道:“娘也不让你为难,毕竟是你前老丈人,说出去名声不好。” “但,不能放了他,这样的……”岑老太瞅了一圈,见岑老大贴着媳妇离不开的样瘪瘪嘴,对岑老三道:“你去,把人送衙门去,他这老么咔哧眼的不是想让人伺候么,得,全了他的心愿。” 闺女老婆子都搁大牢呢。 团聚去呗。 孙老头被拖着走,边吐唾沫边骂呢。 祖宗十八辈也翻出来了。 断子绝孙也整上了。 消停下来了,岑老大忽的想到小儿子,又扑过去:“阿润,你咋样。” 岑老太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阿润咋了,我尕孙儿咋了。” “奶,小哥被大虾虾头扎着脚了。”岑阿宝冒懵儿道:“三叔咋走了,三叔走了谁给小哥看病。” 岑阿润凉飕飕的小手抓住岑阿宝的手指头:“妹,我不疼了,真的,都能自个儿走。” “走啥。”岑阿宝唬着脸。 孟笑如听出来小儿伤了,爬过去把小儿抱怀里搂着。 “娘,别哭,我没事。”岑阿润呲牙咧嘴的。 “老大老二,除了阿润之外的其他小子们都把这儿收拾收拾,我和俩儿媳回去洗洗涮涮的。”岑老太哎唷一声爬了起来,摔的尾巴根子疼。 外头,岑老大岑老二还有小子们拾掇烧的焦巴的干草,不舍得扔,打算一会儿填炉子用了。 瞅着烧的轰黑的墙,叹了口气。 屋里头,孟笑如和李香俩妯娌相互给对方擦擦啥的。 岑阿宝小胳膊颤巍巍的举着给娘和三婶送完了水又要给岑老太送水。 诶?遇着困难了。 岑阿宝俩手端着脸盆倒不开手啊,就侧着身子,撅着小屁股拱门。 推不开。 岑老太搁屋子反锁了。 岑阿宝有些急了,奶可从没这样过啊。 小声儿急急的:“奶,奶,你咋锁上门了?搁里头干啥呢?偷吃好吃的呢?” 岑老太嘿了声:“说啥呢,奶能干那偷吃的事儿么。” “那干啥呢,开门呀。” “待会的,马上了。” 岑阿宝急的放下盆,刚寻思撞开吧,祈泽尧冒出来了,把岑阿宝扯边儿去,用半边身子直接撞开了门。 把岑老太吓的一哆嗦,俩手急忙往后背。 岑阿宝小炮弹似的冲了上去,把手拉出来,奶的左手被火烫伤了,右手拿着个草木灰往上抹呢。 草木灰啥玩意儿,虽然用处多,可用在人身上能是啥好玩意儿啊。 岑老太烫的肉都翻翻着,冒着血花儿。 草木灰敷上头让伤口更严重了,肉都快烧白了。 岑阿宝是又急又气啊,眼睛唰的红了,忙把盆端到炕上,一手拉着岑老太的手,一边沾湿了手巾把面儿上那些草木灰弄下去:“奶,你跟阿宝不是一条心了,啥都瞒着阿宝。” 岑老太心虚,闷着头不吱声。 “家也没烫伤的膏药。”岑阿宝急啊,神笔画物的次数用没了,得等下个月。 她只好借着出去换水的功夫钻空间里翻《百科全书》:咋治烫伤? 草药啥的通通略过。 三叔不搁家,她也不认识,等摘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瞅着个偏方:“先缓解一下子,等三叔回来再说。” 岑阿宝让爹去打井水,头茬不要,为啥?晒热乎了,不行,得要凉的井水,哇凉哇凉的才好呢,能降温。 岑老太被拉到院儿里,为不浪费水,她蹲在田地前,池塘前,凑着手浇那里。 “奶,是不凉嗖的挺舒服?” “恩我乖宝就是聪明,一下不疼了。” 温度降下了,用手巾轻轻沾干了,掏出岑老太存的猪油往上抹:“哎哟喂,真是白瞎了啊,好好的猪油不留着炒菜都给我涂上了。” 岑阿宝学着岑老太平日剜人的样儿:“奶,人重要猪油重要,野猪一群群的,奶只有一个,奶还想不想给阿宝做好吃的了?想就得把手养好咯。” 岑老太被乖孙说服了,抹完手也不消停,非去烧黑的后墙瞅瞅去,边看边叹气。 岑阿宝灵机一动,用树杈在黑墙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岑家一家平平安安。 “奶,富贵人家家了都有什么屏风影壁的,上头刻着吉利话,这不,咱家也有啦。”岑阿宝真会宽心啊,说的人心里直热乎,看着这刻字的大黑墙也顺眼多了。 诶?好像听着脚步声儿了,他们扒头一瞅,正是岑老三回来了。 “你脚程还挺快,咋样?送进衙门去没?亭长没说啥吧?”岑老太担心的问,不道的以为他们是衙门呢,没几日往牢里送进去仨人儿。 岑老三叹了口气:“死了。” “啥!” ------题外话------ 端着小破碗,不要钱不要饭,要多多跟我互动啥的。 打个卡了,评个论啊,投个票啊,加个书架了,推荐给别人了。 可咋整,要不我都上火。 第四十六章 啥?要截,截了脚丫子? “死了。” “啥?” 咋事呢? 岑老三把人儿摞到了镇上城门跟前,跟溜达兵说明了原因。 溜达兵一听,好家伙。 孙家这是出了一窝啥玩意儿啊。 就这茬出事了,正往衙门拽呢,噶一下倒地不起了,溜达兵吓完完的了:“我可啥也没干啊。” 还是岑老三眼尖,瞅着孙老头脖上,胳膊上有花柳病的痕迹,这才洗了溜达兵的清白。 孙老头得的花柳病指定被闺女传的呗。 岑老太李香脸色儿都变了:“我们不会染上吧。” “不能够,隔着衣裳打的,又没亲一块去,也没抓破血呼啦的滚一块去,没啥。” 话儿这么说,膈应啊。 “老三,你去山前山后的薅点艾草啥的熏熏除除晦气。”岑老太都觉得浑身刺挠。 岑阿宝挣挣着手,小声儿跟小毛驴儿似的:“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跟三叔认认知识,还得给奶薅点管烫伤的药材,还得给你小哥弄点消肿的药材。” 祈泽尧默默的点头,默默的跟在岑阿宝身后,岑声也跟了上去。 得,岑老三跟带了串糖葫芦似的往前走。 要是人类幼崽嘛,草啊药啊菜啊得且分一阵子呢,可她是雪貂啊,学起来老快啦。 背着小竹篓塞了满满的药材家去了,先把艾草搁后院墙根儿洒了点烧上了,又把艾草缠在木棍子上点上,举着把家里里外外的熏了个遍。 “奶,三婶,哥哥们烧水呐,一会儿用艾草洗洗身上,洗洗衣裳就成了。”岑阿宝跟个小蜜蜂似的四处跑,也没忘叮嘱岑老太:“奶,你别动,我给奶洗,别蹭着伤口。”整的岑老太怪害臊的。 岑阿宝出来泼水前儿瞅着王老大带着个儿子搁家门口晃悠呢,她抻脖:“王伯伯,是来我家有事么?” 音儿刚落就听着里头传来岑老太着急的哭声:“我的尕孙儿啊,你这脚是咋了。” 岑阿宝喊了句’小哥’嗖的跑回了爹娘的屋。 孟笑如抱着小儿子,岑老大哆嗦的捧着小儿子受伤,岑老太急的红了眼圈。 岑阿宝看去,心跟沉了块石头似的,小哥被虾子咬伤的地方已经变的青了,肿的跟发霉的馒头一样,还锃亮的,总感觉里头有脓血似的。 脚和脚脖子都成俩色儿了。 岑阿宝明白了:“海里的动物别看小了小去,闷不呲的,它们才毒呢,有的被刺一下就会伤着。” “那咋整,用啥草药?你三叔下晌摘的草药不管用了。”岑老大抱起岑阿润往外跑:“去镇上找郎中。” “都关门了而且过去也不敢趟了,耽误那些时间怕是得截了脚。”王老大不知啥前儿进来的。 截……截脚,岑家人头晕目眩。 岑老大红着眼瞅他:“你还有脸来!你告诉我们这外行人护着点脚我们也不带这样的。” “对不住你们。”王老大惭愧,又急道:“先把娃放炕上,脚别空着,我儿回去拿我老王家秘药去了,就治这个的。” 岑家人脸色缓和了些。 王老大儿子拿着救命药回了,王老大洗了手搁岑阿润的脚上扎了个口子,先把脓血挤出来,又抹上秘药,抹抹嘴儿:“对不住,起初是有私心,寻思你们外来的藏着点心眼儿,你们家子实在,没坏心眼,是我小人了。” 王老大又搁怀里掏出张纸:“给,这都是赶海要准备的。” 他们披着月走了,岑老太叹气:“人啊,都有难处,外村的过来咋都得受排挤不是,走过来就好了。” 岑老大握着秘药,得,再咋说小儿的脚保住了。 吃一堑长一智。 吃亏是福。 孟笑如俩人守了小儿一宿。 岑老太靠着墙边打盹儿,也不敢睡实成了,岑阿宝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岑家人的心都悬着呢。 早上,岑阿润小声嘟囔着饿让他们全醒了,岑老太拍着大腿:“奶给你做饭去。” 岑阿宝捧起小哥的脚:“哇,神了嘿,你这大猪蹄子没了。” “我是小脚儿。” “儿,可别,咱不裹小脚。”岑老大心事没了,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岑老太今儿个给岑阿润开了小灶,炖了肉末鸡蛋糕,岑阿润非让妹先吃,不然就不吃。 搁小渔村住,除了会种地还得会捞鱼赶海,一年四季就指秋夏这把赚点呢,冬天就冻住了。 岑老太按着王老大纸条子上的做开了。 装鱼的家伙什倒是能用木桶,可忒沉。 岑阿宝说了:“奶,咱用竹子,那玩意儿轻快,还不渗水,把竹子削成薄的一条编成个鱼篓子,在用藤蔓在鱼篓子前后穿个绳子,活的那种,能来回抻吧,抻到前头,后头,侧边都行,好背……” 赶海前穿的鞋呢?也用黄牛皮?犯愁,哪儿整黄牛皮子去。 岑阿宝又说了:“奶,不一定非得黄牛皮子啊,咱在万宝林前打的野猪皮子不是还在么,四五个野猪皮子呢,做二十个人的都够啦,野猪皮子不比黄牛皮子结实啊。” 先把野猪皮子泡软,去了皮内的油脂,再加温沤着,除了野猪毛,在灶台上熏,在水里泡,反反复复的直到软乎了才能用,再量出每个人脚的大小,放草甸子,柳絮子,缝层布,最后把野猪皮子缝在最外头。 岑家人忙的脚打后脑勺。 这天,岑家人把做好晾干的鞋往家收前儿,就瞅着岑老大哥仨,还有岑东岑声俩大点的小子被王老大训练呢。 训练啥? 训练踩高跷啊。 不然咋捕鱼? 可这玩意儿是个技术活啊,没个一段时间,赶鸭子上架的也练不出来。 别说踩在高跷上走了,说句不怕笑话的,站都站不稳啊。 吧唧吧唧都摔了好几回了。 岑阿宝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的,摔自家家门口不怕啊,这要是一不小心大头栽水里,不得让鱼啃了眼珠子啊。 岑阿宝心话:我得琢磨点法子。 王老大和岑家人面面相觑,两声叹息。 在空间里看《百科全书》的岑阿宝忽然高呼一声,俩胳膊俩腿都跟着使劲儿。 “乖宝咋了?做噩梦了?”岑老太急的饭都不做了,急忙冲进去。 第四十七章 你以为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你想的那种。 “哈哈哈。” “咯咯咯。” “嘻嘻嘻。” 岑老太抹着手进来就瞅着乖孙这疯癫的模样,没忍住,跟着乐了:“咋了?” “奶,嘿嘿,我先不告儿你。”岑阿宝蹦起来,搂着岑老太的脖儿亲了口,冲下去招呼祈泽尧:“跟我走。” 岑老太追着问:“哪儿去。” “啊呀奶,待会就回来。” 岑老太瞅着屁颠屁颠的祈泽尧寻思着:这都赶上你小跟班了。 快到吃饭点了,俩人才哼哧哼哧回来,还拽着成片的,锃绿的,滂臭的一大片草。 “这啥啊?” “妹,别拿屋来,把粮熏臭了。” “臭!” 窝棚里的骡子和牛都被臭的直摇头。 岑阿宝造的脸蛋子贼脏,笑的比花灿烂,小手一伸:“奶,把你买的粗葛和麻给我。” “干啥?”岑老太抠劲儿上来了,那玩意儿可是她一咬牙一跺脚买的,寻思换季给乖孙做衣裳呢。 岑阿宝手舞足蹈的讲着:“奶,我要做渔网。” 还没得瑟完呢,来岑家串门的王老大看着才到他波棱盖的小娃子,道:“不行,渔网我们试过,不实际,江海太大,得编多少个渔网?好,就算是不贪心,只编几个渔网,那么鱼饵用啥?蚯蚓虫子都是上好的,先别说弄不来那些,就算是能弄来得花多少银钱?再一个用粮蛋黄,也先别说这些也是精贵的东西人都不舍得吃,鱼精着呢,不吃,嫌乎难吃。” 岑阿宝听着也不反驳,跟个发面团子捏的小人儿似的乖巧的坐在小杌子上,脏脏的手还抓着草,别看不吱声,心里闷不呲的有主意。 岑老太瞅着就心难受,感觉他们大人们不重视娃的心思。 那不行,不能让孙女白忙乎。 她挤乎眼睛:“就听我乖孙的,她脑子活,没准儿就整出来了呢。” 岑老大也明白老娘的意思,把闺女荡起来转了个悠悠。 祈泽尧夸:“聪明。” 岑阿卓夸:“机灵。” 岑阿润也夸:“精。” 王老大挺惊讶,见过惯娃的,没见过这么惯娃的,得,他们高兴就好,等失败了再研究法子吧。 岑家人捏着鼻子忙开了,去后山割了一茬子野生苎麻,用钝刀刮去表皮,一捆捆打成结头,沉到河塘,泡烂之后拿出来敲扁,再把粗葛编进去,拧在一起,抽出一根根绳做成渔网。 这种渔网是最简单便宜的,但有个弊端,用上三天,晒伤两天延长寿命。 所以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这么来的。 “乖孙,这啥草啊?滂臭。” “奶,不臭,这叫耙耙香,咱闻着臭,海里东西喜欢着呢。” “不用洗洗?” “保持原滋原味儿才好呐。” 岑家人:……这个原滋原味儿呢他们有点受不了呢。 又到了赶海的日子,王老大一家子过来了,迎上他们,有些无奈的看着把臭草缠在渔网里:“走吧。” 岑家人出来不少人,岑老大哥仨,小子们,阿宝小脏孩。 他们一出现就轰动全场了? 俊的? 得,可拉倒。 臭的。 其他渔民们离他们老远,捏着鼻子。 “谁啊这是。” “拿的啥?” “诶我说王老大,你带的这啥人啊。” “嗤,这么个破渔网子来打渔?不知道现在不用渔网了么。”说话讽里讽气这人也是小渔村的,叫陈富贵,小渔村底子最厚的,据说是赌石得了第一桶金。 岑老太白他一眼,你懂个六。 “诶你们这渔网不行下海,把海整臭了,让我们怎么打渔?”陈富贵嫌弃道。 岑阿宝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本该叫伯伯的,故意叫老了:“这位爷爷,不要欺负我们刚来啥也不懂哦,村长说的明白的,我们搁这买房落户了就能捕鱼,凭啥不让。” 陈富贵被噎的哑口无言:“你们……那你们也不兴祸祸海,那臭玩意下去,整的鱼都不出来了,这样的,咱打个赌咋样?” “啥赌?”岑家小子们来劲儿了。 陈富贵拢着蓑衣:“咱别在海中祸害,往旁边去去,一起打渔,我踩高跷,你们用渔网,谁打的少就输了,以后不兴赶海。” 岑家人面面相觑。 啧,个缺德玩意儿这是想把他们外乡人挤兑走啊。 空气有点沉寂。 岑老大瞅岑老太:老娘?看来以后摸不着海了? 岑老太抿嘴:不摸拉倒,种大地。 岑老二刚想做个中间人黄了这赌注。 岑阿宝小小的人气势可大了:“赌。” 祈泽尧追加:“赌。” 岑家人一一追加:“赌!” 娘的了,不蒸馒头争口气。 躁起来了。 都没心思捕鱼了。 捕鱼哪有看热闹有意思。 陈富贵拍拍胸膛,轻车熟路的上了高跷,咔咔走的四平八稳。 雪貂觉得像动物戏班子。 岑家人拖着滂臭的渔网几个人抻着角儿,啪的甩了出去。 气势拉的足足的。 陈富贵拿着鱼叉一把叉一个,那叫一个准成。 可也不知咋,慢慢的叉不到了,没鱼了,他给自己找补:“这片鱼少。” 又斜眼瞅岑家人:“我都叉不着几条,你们指定一个没有。” 啪,一拍巴掌。 赌注结束。 是骡子是马该牵出来溜溜了 陈富贵把小桶一放,恩,里头活蹦乱跳着五条鱼。 岑家人费劲吧啦的使劲儿扯渔网。 一二嘿。 一二哈。 沉,忒沉。 胳膊要抽筋了。 拽下来一瞅,大家伙傻眼了。 我的个娘咧。 渔网都满了哟,密密麻麻的,这鱼多的可哪儿乱蹦,然后还搁哪儿闷头啃滂臭的草呢。 其他渔民们惊呆了:“这……这也行?” 王老大意味深长的看着岑家人,觉得之前小瞧他们了。 陈富贵脑子更是嗡的一下子,他输了?就这么输了?连自己的鱼都没要,坑哧吭哧走了。 收获颇丰的岑家人哼着小海曲儿家去了。 数一数,好家伙。 将近一百多条鱼呢。 让岑阿宝高兴的是还有意外惊喜呢。 她个幸运的,竟然捕到了两条金色的锦鲤,那金色鳞片闪着光,真带劲。 “奶,单独养着,保佑咱家呢。” “成。”说着把平日盛汤的大海碗拿出来了,把锦鲤放了进去,搁屋里了,让阿宝随时随地的看。 “娘这些鱼都杀了腌了呗?”李香搓着手跃跃欲试。 岑阿宝冒出头来:“不要。” 她登登登跑去:“奶,我有个想法……” ------题外话------ 感谢希、钟意、倾倾、惊鸿一瞥、书友355***383、。、嗷呜~、沉稳、沁、你说啥、棉花、我爱吃香酥鸡腿、修改昵称的打赏。 第四十八章 热啊,鞋都烤化了 岑阿宝腾腾腾跑来:“奶,我有个想法。” 跟乖孙说话前得蹲着,跟她一边高,要不孩子该觉得拿她不识数儿了。 “恩乖孙你啥想法,跟奶学学。” 岑阿宝小手把岑老太掉下的头发往耳后挽:“奶,咱以后就住这村儿了是不。” “对。” “咱跟亲家住一起对不。” 岑老太觉得亲家俩字搁乖孙嘴里说出来咋这招笑呢。 抿嘴乐:“对。” “那咱得跟村里人尕好关系啊,奶,你想啊,那陈伯岁数那老大,还是村子的老人儿,咱让人家输了,不能出海打渔了,断了人生路,多招人恨啊,以后村里人还能跟咱好么。”别看岑阿宝人小,脑子可活了,还懂人情来往呢。 岑老太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外村人乍一进村就把人得罪的透透的,这样不好:“就听乖孙的,等会儿咱就去老陈家一趟。” “奶,我也去。”岑阿宝翘着手:“待会儿去陈伯伯家,村里一共三十多户,咱一户送条鱼吧。” 李香有点小家子气:“啊?不至于吧,这鱼这么大这么好凭啥给别人。” “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懂啥,礼多人不怪,刚来人村儿给点东西能咋?省的人看你捞这么多鱼嫉妒你。”岑老太剜愣三儿媳妇。 岑阿宝直点头:“对,他们得了一条,占了便宜心里能好受点。” 岑老太带着阿宝祈泽尧拎着个鱼篓,特意避开了饭点,才进院儿就听着里头吵吵巴火的动静:“老陈,瞅把你能的,不道咋得瑟好了,没事整啥赌,现在好了吧。” 陈富贵啪的摔出个椅子。 摔的岑老太哎唷一声,岑阿宝顺势抱起小板凳放进了屋子。 陈富贵一家子起初看见他们脸色都不咋好。 直到…… “大兄弟啊,瞅瞅,咱昨儿个切磋切磋,你都把鱼落那儿了,这不我给你拿来了,又给你多搁一条。” “啥赌不赌啊,切磋么,以后不得指望你带带我们。” 陈富贵一家子笑开了,给台阶就下呗,还想咋?想上天呐:“哈哈对,切磋,啧,真是咋还多给一条。” “哎呀,你家小孙女真俊啊,跟画里的人儿似的。” 临走临走,还非得给岑老太塞俩苹果,俩人好顿撕巴:“又不是给你的,给俩娃的,拿着,不兴客气啊。” 岑家走后,陈富贵咂咂嘴:“啧,挺会办事啊,人也行,能处。” 苹果的味儿老香啦,刚进门,岑家小子们跟蚱蜢似的扑过去了:“奶,啥啊,这么香。” 岑老太想糊弄过去的,有点私心,想留着给阿宝和小尧吃。 谁道这乖孙小爪子老快了,嗖的把俩苹果掏出来,威风的跟小山大王似的:“哥哥们,走,咱分苹果去。” “哈哈哈哈,哦哦哦,太好咯。” “吃苹果咯。” “啥味儿啊,没吃过啊。” 嘎嘣。 “甜,汁儿多,忒好吃了。” “都不舍咽。” 岑老太嘟囔不道说啥前,嘴一凉嗖,乖孙把苹果塞她嘴里了,还蹦高高的捂她嘴:“奶不兴吐,白瞎了。” 岑阿宝又整了俩块给爹娘吃,面面俱到的。 俩苹果虽说分到个人嘴里没多少,但都是甜着嘴睡着的。 早上炊烟袅袅,家家户户起的早,填了炉子做饭,这炉子一烧起来连带着炕都热。 睡的哈喇子横流的岑阿宝热的翻来覆去的,小脑袋直冒汗,都梦着自己架火上被人炭烤雪貂了。 岑家小子们起的早,呜哇哇的乱跑,气的岑老太拿炉钩子敲:“都给我小点声,把你们妹吵醒看咋收拾你们。” 他们心话了:奶你自个儿声儿比谁的都大。 “奶。”岑阿宝声儿哑哑的迷糊出来,被岑老太抱起:“醒了。” “奶,老热了。”都给我晒成熟虾了。 岑老太记心里去了,她胡了口吃的拎着鱼篓给各家送去了。 整的村子里心里暖呼呼的,有的还不好意思呢。 “啧,瞅我就没人家大气,还说过人坏话呢,人还给咱送鱼。” “恩这家人不错。” “以后勤走动呗。” 其实岑阿宝也想跟着去来着,步子都迈出去了,又缩回来了,哎呀,烫脚。 岑老太汗津津的回来了,岑阿宝投了凉水帕子给奶降温:“今年真热啊。” “恩奶,昨儿晚蚊子都少啦。” 搁屋里做饭是不成了,得闷死啊。 前院儿也不成,有窝棚啥的呢,再给烧着咯。 后院吧,跟在万宝林似的,不过强在啥呢,不用黄泥搭了,整了几块石头整了简单小炉子。 “乖孙,中午奶给你擀面。” “好。”抹了把哈喇子。 起了火,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直响,岑阿宝蹲地闻着:“嘿,奶我就乐意闻这烧柴火的味儿。” 岑老太笑,随即挖了小块荤猪油丢锅里,凝住的猪油随着火温逐渐融化,冒着小泡,把切好的野猪肉肉末丢进去,呲啦,变色儿了,香味窜了出来,又放上自个儿用豆子酿的大酱,都冒着油光,老带劲了。 岑老太手快,有劲儿,面团揉好,抻巴,切开,一擀,劲道着呢。 浓香味儿的大酱往面里一拌,把面条染的油汪汪的,吃一口就舒坦了。 吃完饭小子们玩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嗷嗷叫:“奶,咱放鱼的水池晒干了。” “奶,咱的地干了,裂了。” 岑老太急的往外跑,昨儿个钓的鱼都翻翻肚了,当机立断:“拾掇了,晒成咸鱼。” “鱼肚里的籽儿挖出来做酱吧。” “奶我想吃。”岑阿宝小馋猫一个。 “不兴吃,小孩吃鱼籽不识数。” 岑阿宝悄悄跑出来看粮食,一摸粮袋子,都烫手:“这再晒下去不得晒成干干啊,那米还能要么。” 岑阿宝趁着大家忙乎的时候钻地窖去了,别看外头热,真把里面的潮气烤没了,就剩下干爽了。 她悄么爬上来跟岑老太说了:“奶,咱把粮挪下头去……” “你下去了?你个孩子胆咋那大,不小心磕碎了脑瓜瓤咋整?”岑老太真是觉得自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粮食被岑老大他们挪下去了,柴房正对着太阳,正好可以晒鱼啥的了。 老牛它们热的趴地上,吐舌头,一副快不行的样子,岑阿宝赶忙牵后头去了,后边墙垛子那里能凉快些。 江海那边的水晒的滚烫,都不能下脚,怕热的鱼啊虾啊钻水底下去了。 那晾在院里,下水穿的野猪皮鞋都烤化了。 岑老太一拍巴掌:“开会。” 第四十九章 你这是要跳大神啊? “热的邪乎,往年再热没热成这样。”岑老太盘腿坐炕上,就坐这么会儿,后背晒的直哈气:“不是好兆头,咱是逃荒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啥,是命,别因为三瓜俩枣的搭上命,犯不上。” 真热出点啥事来,去棺材板都赶不上热乎的。 “咱眼下有粮有肉有雨的,咱不怕。”岑老太喘喘气:“紧着点吃,捱一捱。” 岑阿宝知道这天热到极致的滋味儿,也知道热死的滋味儿。 前世她当雪貂时就遇到过这样极热的天,一身毛的她湿透了,走不动道,喘不过气,伸着舌头,就在以为自己要不行的时候,一匹狼跑来了,把它叼进了特别凉快的山洞里,还往它嘴里灌了药。 “诶?什么药来着?”岑阿宝小声的自言自语。 岑老太侧头问了句啥,岑阿宝说没啥。 坐在她边上的祈泽尧听到了,似是想到什么,抿嘴乐了。 这是他当狼的时候偷偷下山去一间看上去贵气十足的药铺子偷的药汤,说是专治热暑病的。 岑阿宝有避暑的经验,她道:“奶,咱当初住这房子图阳光好,这回是真好,直对着咱。” “窗子太多了,想法儿弄弄。”岑阿宝琢磨着:“奶,咱一会儿去趟村长……” 跟有默契似的,村长脑袋上顶着件衣裳:“在家不?” “在,村长,啥事?” 村长热的脑袋上直冒油,岑老太舀水给他喝:“过来嘱咐嘱咐你们,这天热的邪乎,镇上的人都敲锣打鼓的说了没事少出门,容易热昏死过去,你们也注意点啊。” 岑老太感谢着,问:“村长,这得热几日啊?” 村长一脸凝重的摇头:“不清楚,现在是伏天,才二伏天,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出了三伏吧。” 还有那么久,岑家人闷头不吱声。 岑阿宝拍拍村长,得说正事啊,仰着头眨巴着眼睛:“村长爷爷,谁家有白布啊?我们想用用,用鱼换也成。” “你要白布干啥?” 小娃娃不吱声了。 村长琢磨着:“啊,齐老太家有,她家手艺好,总有镇上的人找她家做些针线活,一次钱没给够就用白布顶了,这给齐老太膈应的啊。” 这黑啊白啊的布子不都得是家里有啥事么。 “我们要。”岑阿宝做主了,站着小板凳取了条还没晾干的鱼。 村长见岑家大人也没说啥接下了,心想:听富贵儿说了渔网的事,就是这小丫蛋整的,估摸要白布也有啥大事呢。 这也不能让村长挺大岁数的来回跑腿啊,岑老大跟着去了。 回来前把白布顶脑袋上,丝哈丝哈的:“热的脱层皮,老二老三,咱把窝棚的食水端到后墙那边去。” 岑阿宝扯块白布也要跟着去,小手上下左右的指挥:“爹,两边和中间在房檐那儿塞上树枝,扯个白布从上到下遮着,给牛他们防阳阳。” 安顿好牲口,岑阿宝又跟岑老太比划:“奶,瞅着挨个屋的窗子,就做那么大的帘子,挂上挡太阳,别看是块布,顶老事儿了。” “红的不行?整这白色多膈应人。” “奶红的热啊,白的不热,等热倒了,白布往脸上一盖那才叫膈应人呢。” 一听,得,赶紧扯布吧。 “奶,水,水,这大太阳不得把井水烤干了啊,多打点吧。”岑阿宝想的可多了。 锅碗瓢盆,家里家伙什都盛满水了。 “真别说,我乖孙是聪明,白布一挡凉快多了。” 白天呢,岑家人就在家里歇着,避阳,想干点活吧一动一身汗,出汗就渴,就浪费水,所以干脆睡大觉。 可别以为总歇着,晚上太阳落下了,热气没那么多了,岑家人跟耗子似的开始活动开了,重新打水,蒸干粮。 白天蒸干粮热死个人,就得晚上蒸。 蒸了干粮,喂了牲口,忙乎忙乎又白天了,再猫起来。 岑阿宝心里还是提溜着,虽说这样捱过了五六日,但她觉得会出事。 为啥?白天虽说不干活,但热的睡不消停,歇息不好,夜里又不舍得歇息,得干一宿的活儿,熬的人不得干干了啊。 岑阿宝钻进空间翻《百科全书》,这神笔性子挺驴,时常卡壳,有时候直接问就告诉她答案,有时候让她自己找。 她找啥呢? 找万一得了热暑病能治病的药。 翻了半个时辰这才寻着。 “仓术、紫苏叶皮……”她嘀咕着记下来,想让神笔直接变出来这治热暑病的药,嘿,神笔不的,意思这药里头好几种药材,直接变出来吃亏了,得她一样药材一样药材的写出来,然后再组成,才能变出来。 岑阿宝气的直翻白眼,她眼下还有一次机会,就因为渔网得的机会,够干啥用的。 岑老太干了一宿的活,熬不住了,把草甸铺地上睡了。 为啥睡地上? 凉快啊。 岑家人这几天都有点拉垮,蔫了,所以阿宝担心,她从后院找到了对着墙根撒尿的祈泽尧。 呀,羞,瞅着小牛啦,捂眼。 祈泽尧也脸蛋红红,想过去牵阿宝,怕她嫌乎,先洗了手。 “咱去林子里找点这草药。”岑阿宝嘀嘀咕咕的:“这些药镇上是有现成的,贵啊,咱哪有那么多钱,三叔是郎中,让他熬。” 祈泽尧点头,然后摇头:“你,热。” “不怕。”岑阿宝把白布往脑袋上一套。 俩人忽忽悠悠的岑老三忽悠起来了,还跟着他们走了。 走之前,拿了个树皮子刻了字告诉家里人一声。 在屋里待的时间久了冷不丁出现眼巴前一下子黑了,头晕目眩的,岑阿宝差点晕倒,但怕小脏孩和三叔担心,该把她撵家去了。 她得去啊,得记着点,学着点。 刚眨眨眼,看清了东西,眼前出现个水袋,小脏孩一伸:“喝。” 她喝完,笑眯眯的:“你也喝,嘴都干了,不好看。” 不好看? 祈泽尧一听这话赶忙咕嘟了口,还舔了舔嘴唇。 别看他们故意找阴凉地儿走,但还是热的不能呼吸,鼻子跟老牛似的喷着热气,地上烫的走几步都得踮脚走,不道的还以为谁家闲的没事跑出来跳大神了呢。 又往前走几步,岑阿宝眼睛瞪的溜圆:“快看!” 第五十章 醒过来不找奶,找桃儿。 又往前走了几步,岑阿宝瞪圆了眼睛:“快看。” 村子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就不说了,两边的树直打蔫,树枝被晒干了水,抽抽巴巴的跟老太太手似的。 高矮不一的草趴趴着,热的蜻蜓蝴蝶不见影儿。 地上躺着好几只晒成干干的死老鼠。 这地的温度打个鸡蛋都能给煎熟咯,走个道都得走出唱京剧的步子来。 “快走。”岑老三说了句,把捂的跟俩粽子似的小娃娃抱了起来。 一手一个。 到了林子,因为有树挡着,烫人的劲儿比村里小。 岑三叔背着草篓走,有时拽下搭在脖子上的手巾擦擦眼上的汗,免的看不清,再错过了草药。 采药才的太投入了,不可避免的会忽视俩孩子。 岑阿宝溜溜达达的一抬脑袋就瞅着树上的桃子了。 粉嘟儿的,毛乎儿的。 光瞅着就直咽口水。 她一扒脑袋,见小脏孩听她话去摘蒲公英去啦。 摘它可不是吹着玩,是把蒲公英晒干了,泡蒲公英根儿喝水,这玩意才败火呢。 虽说当人了吧,雪貂的性子还在呢,拍拍小手腾腾腾爬上了树。 把乎在脑袋上的白布系成个兜兜样,紧着把桃往兜兜里摘:“嘻,亏了我聪明早来一步啦,不然桃子都快晒干了。” 岑阿宝捡的忒高兴了,越爬越高,小脑袋直冲着火辣辣的太阳。 感觉差不多的她这时感觉有点晕了。 打算慢慢下来,手软,腿软,身上跟棉花似的。 一个眩晕咣的从树上掉下来了。 祈泽尧听到声儿,一站脚,嗖的窜了出去。 岑老三也背着一篓子药跑了过来,搭脑袋一摸,脸都白了:“不好,过了热气了,赶紧带回家。” 祈泽尧抱起小雪貂,把布蒙着她脑袋,免的再晒一次,疯了似得往外跑。 一口气跑回了村子,离老远就瞅着岑老太急的在院儿里来回走。 她算是发现了,阿宝这小东西让人不省心啊,主意忒正,打个盹儿的功夫人没了。 瞅着岑阿宝被抱着回来,岑老太脑袋晕,也要倒,但不能够啊,她倒了谁伺候乖孙,狠劲儿掐了自己一把,精神起来。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岑老太的嘴晒的暴干,快哭出来了。 岑老三跟在后头,汗流了一脑袋,也不道一个小孩牙子咋跑那快,追的齁累。 “热气病。” 岑老太一巴掌打上去:“你带他们出去干啥!” 岑老三委屈。 人抱到屋里,寻了个阴凉地,岑老太给乖孙把衣裳解开,用草编的扇子可劲儿扇。 “快,打点凉水给我乖孙擦擦。” 下手一摸:“娘,咱打来家存的水都晒热了。” 祈泽尧一听蹿了出去下了地窖。 他在地窖存了些水,是一次听岑阿宝嘀咕:哎呀这水晒的热乎乎的洗个脸都不凉快。 所以他把刚打上来凉哇的水放地窖去了。 岑老太摸着冰凉的水,看着祈泽尧:“这孩子对阿宝是真上心啊。” 岑老三也不敢歇着,把摘来的草药煎上。 一刻钟,半个时辰,岑老太开始上火了:“咋还不醒?” 不是岑阿宝不想醒,一来是她没喝药呢,没劲儿醒啊,意识困在空间了,二来是她竟开发了新功能啊。 之前,一次只能写一个物件,现在一次能俩物件。 岑阿宝总结了下:看来得多昏几次。 这要是让岑老太听见这话得说:别,乖宝啊,快让奶多活几年吧。 晾的温的药灌了进去,没一会儿岑阿宝就醒了,张了张嘴儿,像是要说点啥。 “乖宝,你说啥?奶听着呢。” “我桃儿呢?” 岑老太:…… 要不是心疼,想打死这心大的。 都啥前儿了啊,还惦记那几个破桃儿呢。 岑老太见人醒了,也真生气,下了炕,不搭理她。 外头忽的响起哭嚎声:“呜呜,谁救救我儿啊,热晕过去了,浑身成烫了,要死了啊。” 岑阿宝听着,人在炕上猫着头:“奶,要死人了,咱有药就搭把手,也是给自个儿积福了。” 岑老太剜她一眼:“不想让奶生气就麻溜躺着,少操那没味儿的心。” 一个村儿住着,说白了,都得这病死了也膈应,再一个要万一有点啥病呢。 岑老太盛了碗汤药出去了。 下黑,岑老太洗了桃儿,桃皮不舍得扔打算给小子们或者牲口们。切了桃肉端屋去了,拉拉着脸:“吃。” 岑阿宝黏糊糊的扑上去撒娇:“奶别生气了,也别怪三叔,是我非要让三叔带我去的,我看越来越热,我怕咱家人病了擎等着死,我……” 她乖孙打小就聪明,逃荒后更是面面俱到,走一步看三步的。 “阿宝啊,那也不能豁出自个儿命去,知道不的?啥时候啊,自个儿都是最重要的。”岑老太宁愿她活的自私点。 “知道了奶。”岑阿宝趁机舀了鲜嫩的桃肉塞进了岑老太嘴里,方才她瞅着奶吃桃皮心里可酸了。 咣咣咣。 “奶大半夜的谁敲门呢,怪吓人的,不会是啥土匪吧。” 给岑老太逗的:“土匪也被奶打跑。” 门一开,好家伙,壮观哟。 村长打头,身后跟着群乡亲父老们。 “村长啊,啥事啊?”岑老太被这场面震了震。 村长嘿嘿的笑,手拿着烟袋锅子,没点上,天热啊,对啥热的东西都有阴影了:“大妹子,白天热,这不寻思下黑过来咱说说话。” 院子里,大家伙盘腿坐地上。 一个中年妇人忽然站起朝岑老太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婶子,谢谢你的救命大恩啊,要不是你这药……我儿就死了啊。” 这妇人就是李寡妇,先前还碎嘴子呢,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诶别别,别跪,快起来。”岑老太紧倒腾屁股往边上挪,唉唷,可别给她磕折寿咯。 村长继续唠正题:“大妹子,这药……我寻思天热了,就怕再有得热病的,挨家挨户的准备着点也安心是不是。” “不瞒你说,这药是我们自个采的,我三儿先前在我们村儿是个村医,所以略懂点。” 这话一出,就见村里老少爷们的眼睛噌的亮了。 “村医啊,厉害啊。” “哎呀呀,你们一家子来我们村儿可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第五十一章 少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彩虹屁好顿夸。 村长搓搓手拘谨道:“这药是在哪儿采的啊?我们可以出力,出水,出柴火出锅都成,带我们一份可行?” 人都怕死。 尤其听说镇上有个人被活活热死了。 走着走着倒地不起了,浑身抽抽,翻白眼过去了。 岑老太琢磨都没琢磨:“成,搁后山采的,这样的,白天忒热,一会儿每家每户挑出个结实能干的汉子,人手带个灯笼,趁着凉快去采吧,让我三儿子打头带着你们。” 村民们拱手道谢。 李香给自家老爷们揣饼子,撅着嘴不乐意:“娘揽这破事干啥,还得带着他们,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诶行了,少说几句。”岑老三在老娘和媳妇之间指定是向着老娘的。 村里汉子们哗啦啦上山了,没一会儿汉子们的娘们便来了,有抱柴火的,有抱锅的,有拿粮的,还有单独给李香玉米啥的呢。 李香心里头这才舒服点。 汉子们一采就是一整夜,天冒亮儿才回来,背着抱着的满满登登的。 趁日头还没出来呢,岑阿宝扭着小腰跑院子里扭扭腰扭扭屁股,当她看见一个汉子骑的骡子把地上死耗子给吃了,眼睛还没等撑起来呢,只见骡子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骡子死了。” “我的娘啊。” “指定是又热又累的。” 看到这情形,岑阿宝又把担心的说出来了:“奶,三叔,一会儿多熬出来点给牲口也喝点吧。” 有人不赞同了,撇撇嘴:“这好东西人都不道够不够喝,为啥给牲口,白瞎了。” 岑阿宝很想学她奶一句话: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但没,嘻嘻笑着点出来了:“这些药材都是自己采的,费点脚力,咱们自己熬,但牲口要是热死了那可都是银子,你们还得重新花钱置办。” 村民们一听:“对对,太对了,牲口得好几两银子呢,牛啥的这种大物都得十多两。” 村长张罗着:“去寻摸个凉快的地儿,把各家的锅架起来熬药啦!” “诶来啦!” 爷们搬锅搬柴火,娘们架火。 一锅锅的水烧开,岑老三被围着看他煎药。 死了骡子的汉子嚷嚷着:“我这骡子死了,我给宰了,炖肉吃了吧。” 村民们兴奋的哦哦哦的叫的跟大猩猩似的。 岑阿宝扬着奶音:“不行,方才我瞅你这骡子吃了死耗子,那耗子不知死多久了,都生蛆了,你吃了它,你该得病啦。” 汉子斜歪着身子摆着手:“去去去,你个小孩牙子懂个屁,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他拖着死骡子走了。 村长见岑老太脸色不好看,过去打圆场:“婶子,别跟他一般见识的,是个光棍,没爹没娘没人跟他,可倔了。” 岑老太笑笑,心想:难怪呢,活该,哼,叫你说我乖孙。 一锅锅的汤药熬好了,村民们如获珍宝似的舀了一罐子家去了。 忙到了下午,岑阿宝小手给岑老太意思的捏了两下:“奶,一会儿咱烧点艾草熏熏吧,尤其熏熏死耗子的地儿,也让村长组织人熏熏,我怕沾病。” “成。” 过了一日又一日,捱过了二伏,就在进入三伏的时候,趴在炕上的岑阿宝扇着扇子觉得眼皮直跳。 她嘟囔着:总觉得有啥不好的事儿呢。 隔着窗子岑阿宝听着三叔被村长叫走了。 过会儿三叔就回来了,没进屋,站在院子外头:“娘,给我烧点艾草熏熏,再烧点艾草水洗洗。” 听了这话,岑阿宝一骨碌爬了起来:“三叔,咋了?” 岑老三叹了口气:“死骡子那光棍还记得不?死了,死家三天才知道,住旁边的人就闻着有味儿,不是啥好味儿,臭哄的,还有苍蝇挣了命的往里飞,进去一看,吓的那人啊。” “那光棍死炕上了,旁边还有碗螺子肉也臭了。” “这光棍浑身涨红,很多地方都红肿溃烂了,蛆虫顺着肉洞钻出来。” “还有许多老鼠在吃。” “这是鼠病吧。”岑老太吓的嘴都白了,哆嗦着手去煮艾草。 “村长呢?” “村长派家里婆娘去镇上了,这事必须得跟亭长汇报,如果隐瞒的话,全村的人都得下大狱。” 咣咣咣三道敲锣打鼓的声在村里响起。 镇上来人了,溜达兵们边敲锣边喊着。 意思是村里发现了不好的病,都在家待着,别可地乱溜达。 溜达兵还把进过光棍家里的娘们、村长还有岑老三一家子单独抻了出来。 岑老太被推搡的差点跌倒:“干啥干啥。” “都跟那人接触了,得熏艾草,你们身上也得熏,还不能在现在的房子住了。” “那在哪儿住?” 溜达病指了一处离村房很远的地方:“会给你们搭个窝棚,先住那儿,住上个十日,你们没啥事再放你们回去。” 又说:“诶,可别不知足,没烧了你们房子不错了,就那光棍家连人带房都被烧的干干净净的。” 小渔村村门口站着溜达兵,看着他们,不能出去。 当岑家人被领着来到住的地方前,沉默了。 窝棚。 实实在在的窝棚。 还没岑家骡子、俩牛住的地儿好呢。 四个木框子往地上一支,上头顶了个哗啦哗啦作响的盖,地上铺着草甸子。 而且还不让带锅出来,也不让生火做饭,说是旁边都是林子啥的怕走水。 岑老太一屁股坐下来,把多带出来的衣裳铺地上,让阿宝坐下:“得,跟逃荒也没啥区别了。” 又点的岑老三:“把你欠的,你要不去看那光棍,我们能这样?” 岑老三蹲地上,闷着头:“娘,我以为他也就是个小病,谁曾想……” 岑阿宝小大人似的拍拍岑老太的手:“奶,事都已经发生了,咱就笑着面对,得亏没被传……” 说到这儿,岑阿宝拍了下脑门:“奶,我觉得咱们得防患于未然,这都是一个村儿住着,要万一不小心中了呢,咱整点喝吧,可别最后把咱都烧咯。” “药方子倒是有,后山也能采着,但是咋熬?根本不让咱熬啊。”岑老三犯愁的说。 好像有点晃眼,一盏灯笼从远到近的飘了过来…… ------题外话------ 新书榜从第九名落到第三十四名。 心拔凉拔凉的,好想大哭。 求大家伙支持,多多投票,打卡,每一章都点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