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旧事》 正文 作者的话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通过母亲零零碎碎的讲述,了解记录下来的姥姥一家的悲惨遭遇,它是旧中国末期、新中国初期的历史缩影;是那个动荡混乱、风声鹤唳的恐慌岁月,真真实实的写照。。。。。。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鼎盛的地主大家庭,在世事风云和政治风暴中,如何一步步走向了没落;讲述的是生在这个家庭里的一群无辜良善的兄弟姐妹,被无情的变故一次次掀到风口浪尖、掷入黑暗的谷底,而他们依然守着自己的节操、人格,就算是被踩入了泥泞的脚下,也硬挺着不屈的脊梁,活着自己的骨气! 故事中的主人公,原本都是地地道道、淳淳朴朴的乡下人,虽生于地主之家,却与世无争、安份规矩,更非一些小说故事中所描绘刻划的那种:胸怀壮志,或野心勃勃者。是不公的命运;是无情的历史车轮,改写着他们的人生轨迹,逼迫着他们,历尽了世间的辛酸,尝尽了生活的悲苦,将他们原本应该幸福灿烂的人生,硬生生做成了那个时代的殉葬品。。。。。。 而今,做为故事原形的舅舅们大都已经故去,唯有故事中的沈安贵和沈七凤,也就是我的四舅和母亲,以及故事中那个为了爱情,而勇敢与小舅舅私奔的小舅妈,三个人健在。 提到小舅妈,就忍不住又要多说两句,在那个谈“地主”而色变的年代,比小舅舅年轻着十二岁,堪称花容月貌的小舅妈,敢于冲破世俗的重压,不顾父母、家族的暴徒般的打压反对,为了忠贞的爱情,勇敢地选择了与一贫如洗的小舅舅私奔;勇敢地与自己的父亲对薄公堂,这种捍卫爱情的精神和勇气,足以让当今社会以金钱物质为标准的爱情观,跌破眼镜而无地自容。就为小舅妈这份坚贞,为保护她们这份情感的全家上下,虽遭到惨重的毒打,付出了几乎灭顶的代价,却谁都没有分毫怨言,唯感欣慰、值得。。。。。。 故事中的每一个重大变故都是真实存在的,那曲折不公的遭遇,那荆棘坎坷的历程,做为他们的后辈子孙,不能不为之动容、难过、泪流,终其他们的一生,更不能不让生于和平时代的我们,为和平所赋予的安定祥和,深深感到庆幸!整个故事,贯穿的主线是一个“亲情”,是这两个简单却厚重无比的字,始终如一地支撑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成为他们不屈的信念,而勇敢地与命运抗争。而今,母亲也已暮年,做为无以回报母亲的我,一直想将这个故事写下了,用以慰藉辛劳一生的她老人家,亦是慰藉终生苍凉、凄苦的姥姥、舅舅们。基于文笔粗略之故,直至现在,才拿起了笔,不管故事写的如何,不管文字是多么的粗陋枯涩,至少,我努力了--为了我的母亲,也为了所有关心疼爱着我的亲人们。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引子 20世纪初期的中国,算得上是历史上最动荡,最混乱的时期了。 延续统治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帝制,由于自身的**衰退,已到了穷途末路,在风雨飘摇中,束手无策地等待着历史的判决。 宣统三年﹝1911年﹞10月,孙中山领导革命党人,发动了武昌起义。次年,终于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宣统——爱新觉罗傅仪,被迫宣布退位。 至此,封建王朝彻底灭亡。同年,孙中山当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建立了中华民国。 中华民国的建立,也并未给中国带来好运。 1915年,窃取了辛亥革命果实的袁世凯,接受了日本企图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不平等卖国条约,并于12月12日宣布称帝,这一无耻的卖国行为,遭到国民的强烈反对,在护**的强烈打击,和全国上下一片的讨伐声中,只做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不得不宣布取消帝制。 袁世凯死后,中国又一次在分崩离析中,迎来了另一个黑暗的战乱年代——北洋军阀,分裂为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以冯国璋为首的直系;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三大派系。再加上阎锡山等地方军阀头子,他们都在外国列强的操纵之下,为了一已之利,尔吞我并、争斗不已。 多灾多难的中国,进入了历史上罕见的军阀混战时期。 具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华民族,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痛苦折磨。它就象一只飘泊在狂风恶浪中的航船,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暴雨、险滩;不知道船上那些无辜的人们,何日才能摆脱恐慌动荡、水深火热的熬煎。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章 沈家堡 在远离城市的一个北方小乡村,因为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社会的动荡,似乎对那儿的人们,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虽偶尔亦有土匪出没搔扰,但军伐间的争斗,却并未波及到那里。 人们依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在贫瘠的土地上,辛辛苦苦地刨食着自己的生活。 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乡村,就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沈家堡。顾名思义:沈家堡从外面看上去,的确就象座小城堡。堡主沈继祖,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财主,家有良田四十余倾;牛羊骡马成群无数;并拥有酒作坊、油作坊、钱庄以及大药铺等。家中常年雇着十几个长工,农忙季节,还需增添不少的短工,人数更是成倍上升。整个沈家大院,整天人进人出,热闹非常。 沈家堡往北,是绵延数十里的莲花山山脉;往东,是迈来小河,因河面不够宽阔而名曰“迈来”的清清小河,却一年四季流水不息、清彻透明,是村人洗衣、淘米的好所在。古称新甫山的莲花山,大小山脉十余条,主峰海拔994米,以其优美的环境吸引着历代的文人墨客。座落此处的沈家堡,也算得上是依山傍水、人杰地灵了! 堡内,住着百十户人家,虽贫富不一,但多数都是沈姓,仅有几户外姓人氏,亦是家当殷实的富裕之主。 为求自保,堡四周的围墙又高又厚,墙的四角,筑有高高的炮楼,楼内安设有岗哨。 墙外,是又深又宽的护堡壕沟,沟内碧水清波,水里放养着各种各样的游鱼儿,满壕的莲藕,每每夏至时节,争相绽放,铺满着整个水面。 这些,也都是沈老爷的产业。 。。。。。。 沈老爷虽身为大地主,腰缠万贯,为人却十分的和善,且德才兼备,并非世人口中常说的那种盘剥敛财、为富不仁的土老财。 沈老爷自己亦颇懂医理,偶尔也坐堂诊病,良善的他,对那些没钱抓药的病人,常常免费给药,深得众乡邻的爱戴和敬重。由于他的品德和威望,堡内无论谁家有个事非、难题什么的,总是请他去评判拿出意,他的刚直公正,和没有私心的出谋划策,尤其让人信服。 平时,沈老爷的生活也很简朴,穿着并不奢华,时常只是半新不旧的布衣,唯有出门或会客,方才绸缎装扮;吃上也从不讲究,常与雇佣的长工们一同用餐,只是他的菜色饭食上,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对待雇佣之人很是和气,从不打骂、苛扣他们的工钱,赶到农忙时节,还会下地与他们共同劳作。 。。。。。。 沈老爷有四个儿子,长子是前妻所生。前妻去逝之后,续娶的妻子,又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沈家大院,可谓人丁兴旺。母因子贵,沈老爷的夫人姜氏,也因此居功自傲、不可一世。 沈二夫人的为人,却与沈老爷大相径庭。平时言语尖酸刻薄、贪财吝啬、心地特别的恶毒,别说对待长工了,就是对待沈家长子沈守文的那份苛刻,就令人心寒发指。 当地有句俗语“六月的日头,腊月的雪,后娘的心肠赛蛇蝎。”这话听起来,虽让人感觉似乎有点夸张,但自古以来,“后娘”这两个字,却实实在在是“虐待”的代名词。世上能将前者之子女视如己出的后娘,实在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姜氏在对待其长子上虽称不上“蛇蝎”,但也绝非良善。因其又太善于伪装,当着沈老爷的面时对长子嘘寒问暖、关怀有佳,所以沈老爷对其并无戒心。 自古以来,中国人视传宗接代为人生头等大事。尤其是在农村,男子长满十四五岁,父母就会忙着为其张罗亲事,好尽快完成被其视比命重的香火延续工程。 沈家大少爷当然也不例外。 身为长子的沈守文,更负有延续香火的重要使命。因此十六岁上,就在沈老爷的指派之下洞房花烛,娶了邻村的王姓女子为妻。王氏进门后的第二年,便为沈家开花结果了。无耐,天不从人愿,虽说开花结果,可生的却是人人不喜的丫头片子,而且接连生了六个,也未能见到能够接续香火的男丁。 沈老爷为此整日愁眉不展。眼看长子已近而立之年,却膝下无有一子,这在当时,是绝对无法让人接受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思之再三,沈老爷决定要为自已心爱的大儿子,解除掉心头大事——纳娶二房。 。。。。。。 老天爷好象也遇到了严重的家庭问题,被天奶奶折腾、别扭的那叫一个愁眉不展、阴云密布,好些日子了,都没有见到个顶点的笑脸。 终于,心情沉郁的它,再也难承乌云的重负,已经一连好几天了,“唏唏嘘嘘”的直哭个不停。 黑着的脸,阴沉凝滞,四野都被笼罩在细雨织成的迷迷薄雾之中,冷冷的,愈远愈浓。 罩住了远处的青山;罩住了近处的田园;罩住了村庄;罩住了河流;也罩住了人们忧愁困苦的心情。。。。。。所有的一切,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淋了个不住,浇了个透湿,颓丧地低沉着、压抑着,有种几乎被滞息的感觉。 。。。。。。 接连不断的小雨,并没能阻止住沈家大院的忙碌。 人们打着油布伞或披着防雨布,出出进进,正在为沈大少爷迎娶二房的事情,忙碌个不停。 已被搬入后院小偏房的大少奶奶王氏,正如同这阴沉的天,怀里揽着未满周岁的小女儿,脸上的泪,无声地下个不停。 前院的嘈杂与喧闹,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与她毫无相干。她不敢言,更不敢多看,只能逆来顺受地听之任之,默默地接受着摆布,心中的痛苦悲哀,只能悄悄躲在房里,和着泪水,偷偷的流。。。。。。另外五个不受待见的女儿们,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又不敢上前询问,只有满脸疑惑,悄悄贴在角落里,怯怯地望着哭泣的母亲。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章 婆婆的下马威 雨,似乎没有想停的时候,人们已好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乡间的土路上,泥泞的几乎落不下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倒,得捡路边有长有野草的地方,才能勉强一拐一扭地慢慢行走。人们见面时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叹息这鬼秋雨,怎么会如此的一直下个没完没了。 。。。。。。 沈家大院前门之处,那条直通堡外的街道上,已经全部用淡黄色的细沙子铺垫的平平整整。明天花轿就要如期进门了,那如泣如咽的小雨,依然没有想停的意思。看来,这老天爷也并不给沈老爷面子,依然自顾自地滴答、滴答的落个不休。 花轿,在罗鼓喧天、欢声笑语之中,踩着吉时抬进了沈进大院,虽然淋着雨,但一应仪仗、执事全都样样不少。 轿内的新娘子,身着彩衣,头顶红盖,被喜娘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出了花轿。如同木偶一般的她,在喜娘的引领下,进行着每一项的婚礼程序。 自古,乡间就有“雨淋的新娘不吉祥”的迷信说法,虽不知此话是否真的灵验,但,等待新娘子吴氏的,却并非人们所想象中的,那种豪门阔少奶奶的舒适、安逸的美好生活。 。。。。。。 鸡刚叫过头遍,吴氏就已摸索着悄悄从炕上爬了起来。今天又已轮到她当值了,早早起庆的她,是要赶紧去给婆婆那边做饭的。 沈家虽雇着许多长工,但却不再雇丫环佣人,所有的家务活儿,全都由儿媳妇们轮流着做。这,是沈家老太太姜氏,自己定下的规矩。 在吴氏娶进门之前,姜氏另外三个儿子:沈守武、沈守德和沈守义也已相继娶亲成家,加上原来的大少奶奶王氏,和刚进门的二房吴氏,这样,沈家老爷沈继祖,一共有五个儿媳妇。 这五个被三媒六聘,花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才抬进了沈家大门的女人,一向以吝啬苛刻出名的沈老太太,怎么能容忍她们这些外来的女人们,张口吃饭、伸手穿衣,享受这阔少奶奶的待遇呢?于是,丫环佣人全部辞退,家务活,由五个儿媳妇儿,每人五天一轮,上岗当值。 。。。。。。 所有家务之中,首当其冲的是做饭。 沈家的四个儿子虽都已各起炉灶,被父母分出去单过了,家里只有沈老爷夫妇和一个女儿,但是,家中雇用的十几个长工,也是要一日三餐,餐餐必须管饭的。因此,沈老太家每天饭食的需求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地村民的主要食物是煎饼。这是一种其他地方很难见到的食品,是用地瓜、高梁、小麦或谷子等磨成糊糊,然后用勺子舀到烧热的鏊子上,再用竹制的长条竹坯慢慢摊均烙干,用手揪着翘起的边边儿,猛力一揭,一张又圆又薄的煎饼就做成了。 待所有的糊糊都摊完之后,再将早已摞的高高厚厚的一张张圆圆的煎饼,逐个折叠成鞋底大小的长方型,存放入箱笼之中,以待食用。 做煎饼的第一道工序是磨糊糊。 每天天亮之前,头天晚上就泡好的满满一大盆原料,必须得先在自家专用的石磨上磨好备用。那么一大盆粮食,要在毛驴拉的小小石磨上磨完,至少得用一个多时辰。因此,进门第一天就尝过婆婆下马威的吴氏,怕误了饭点又要看婆婆的脸色,所以鸡刚叫头遍,就忙着起床套驴拉磨去了。 吴氏的婆婆姜氏,对待儿媳妇那可是真叫有一套。单只过门第一天的下马威,就足以让逆来顺受的儿媳们,不寒而栗。 新媳妇娶进门的第二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给公公婆婆请安奉茶。 吴氏过门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依照规矩,在丈夫的陪同下,小心奕奕地到公婆房内跪拜请过早安之后,双手捧着茶碗,毕恭毕敬的举过头顶,为公婆奉上。 沈老爷脸含微笑,满意地接了过去。而似笑非笑的沈老太太姜氏,却在伸手接茶时故意一碰,茶碗中的茶立时飞溅了出来,正好洒在了姜氏的衣袖上。正当吴氏对这突发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之时,只听到“咣啷”一声,早已驳然大怒的姜氏,已用力将茶碗摔到了地上,口内并大声斥责着:“你想烫死我不成?刚刚进门就敢这样儿,以后,你还了得?” 吴氏吓得“扑通”就跪到了地上,脸上下就变成了白色。 她慌忙跪行上前,扯出自己的手帕想帮婆婆擦拭衣袖,却被姜氏一把给推开,并恶狠狠地瞪着。可怜的吴氏摔在一边,眼里注满了委屈的泪水,却不敢言语半句。一旁的丈夫,也已吓得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后来还是沈老爷喝阻了自己的老婆,吴氏才得以解了围,但她却永远忘不了婆婆那可怕的目光!。。。。。自此,更加小心地侍奉着公公婆婆的她,决不敢再有半点的差错马虎。 东方渐露微白的时候,吴氏就已将满满一大盆高梁糊糊磨好,搬入了灶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儿,看看天色尚早,忙匆匆跑回了自已的房中,轻轻掀开了被子,将还在熟睡中的,刚满五个月大的儿子金贵,晃起来喂奶。 端庄贤慧的吴氏,进门刚满一年,便不负重望地为沈老爷子生了一个大胖孙子,把个乐得连胡子都翘起来了的沈老爷,一连大宴了三天宾客,并为宝贝孙子取名沈金贵。 沈金贵的降临,虽然让沈家之沈继祖如愿以偿,欢喜的整日合不拢嘴,但是,却并没有让其老婆姜氏,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欣慰和满意。相反,却让其原本就阴沉腊黄的大长脸,都快搭拉到了胸脯上。半点也高兴不起来的她,不仅在心底里泛着酸,更是在内心深处,生出着无名的怒气。如此争气的吴氏,让其这个本来就不待见长房媳妇儿的婆婆,更加不肯对吴氏,有分毫的好脸。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章 误了点的早饭 太阳升至竹杆高的时候,吴氏已将那一大盆糊糊全部做成了煎饼。 此时,婆婆姜氏也已出了房门,懒懒地坐在门前的藤椅上,将一条腿揽在怀里,晒着太阳,悠闲地吸着长烟袋,乜斜着的眼角,却瞄着灶房里的吴氏。 吴氏在厨房里手脚麻利地忙活着,所有的活路做的是有条不紊、干净利落,是妯娌当中做的最好、最快的一个。这一点,就连一向挑剔的姜氏,也不得不暗暗满意。满意归满意,面对吴氏,依然是一幅冰冷严厉的大长脸。 早饭的所有工作都已准备停当。吴氏看了看天色,见离开饭还有近半个时辰,心里牵挂着儿子很想回去看看,可偷眼瞧瞧守在外面的婆婆,又迟迟疑疑着实不敢。 厨房里的吴氏实在是坐立不安——最近丈夫常趁其不在时,偷偷跟村里几个满身恶习的少爷来往,而且还偷偷抽上了大烟,在吴氏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虽答应戒掉大烟并断绝与那几个人的来往,可吴氏还是不放心,担心丈夫这会儿又会趁自己不在,丢下儿子去鬼混。 吴氏越想是越不放心,实在挨不住了,只好鼓足勇气,赔着笑脸,低声下气地来到姜氏面前恳求:“娘,早饭都准备好了,我想回去看看贵儿,您老看行吗?” 听到吴氏的请求,姜氏本来就拉的够长的脸,越发的加长阴沉下来。可人家的活儿做的无可挑剔,要求也并不过份,实在没理由说不行。 “嗯,别误了摆饭。”姜氏眼都没抬,冷冷地挤出这句话。 “嗳!不会误的。。。不会误的!”吴氏就象犯人听到了特赦似的,兴奋地一叠声答应着。她毕恭毕敬地退了回来,然后,一路小跑着去了。吴氏那标准的“三寸金莲”,承载着稍显沉重的身体,奔跑起来似乎有点吃力,使得均称的身子,来回有节奏地摆动着。 。。。。。。 吴氏的担心果然很有道理。刚刚拐进自家院门,就听到了儿子金贵的哭声。 吴氏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快步冲入房中,只见小金贵,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丈夫,早已不见了踪影!吴氏心里又气又急,心疼地将儿子抱在怀里,嘴里不住地哄着,一边将奶头塞入儿子口中,一边轻轻拍打着。眼泪,却忍不住象断了线的珠子,哗的一下落了下来。 小金贵一边在母亲怀里吃着奶,一边还委屈地抽泣着,小小的脑袋上摔起了一个大包,幸好没有摔破。吴氏用手轻轻揉着儿子头上的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争气的丈夫、年幼的儿子 、严厉的婆婆,搅的她是翻肠倒肚的难受。 尤其是丈夫,平日游手好闲倒也罢了,而今又沾染上鸦片这个害死人的东西,今后可如何是好况且公公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不知会把他老人家气成什么样呢,公公可是个好人,自己可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啊! 吴氏越想,心里越堵的慌已经哭累的儿子,又慢慢睡着了。她擦了擦泪水,小心地将儿子重新放回到炕上,并用枕头挡在炕边上,以防自己不在,儿子再次滚落下来,然后,才出门朝婆婆那边走去。 “你还知道回来”还未走到伙房的门口,婆婆的斥责声就蹿了过来吴氏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完了,误了摆饭了!”脸已吓的发白的吴氏,心里暗暗叫苦,不知此次失误,会给自己招来怎样的责难。 公公和长工们,都已坐在了侧饭厅的饭桌旁,桌上,婆婆已经摆上了两盘菜。 侧饭厅与厨房紧挨着,是平日吃饭所在,只有请贵客或做寿时,才在主客厅摆酒席。 沈老爷平时,也都是在侧饭厅与长工同吃,偶尔想一个人清静的时候,才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 吴氏不敢看婆婆的脸,更不敢辩解,低着头快步进到厨房里,慌忙将其余的饭菜一一端到桌上。 “说好了不能误了摆饭,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看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待吴氏摆好饭菜,余怒未消的姜氏,继续恶声恶气地质问着。原本就阴沉的脸,此时更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咬牙瞪眼地盯着吴氏,那情形,好象恨不得咬上吴氏两口。 “不是的,娘!我不敢不听您老的话,只是,贵儿跌下炕来,所以才回来晚了。。。。。。”吴氏小心奕奕地解释着 “贵儿跌下炕来跌的怎么样”还没等姜氏说什么,正在吃饭的沈老爷,闻言忙一叠声地问道。 “没。。。没跌的怎样,只是头上摔了个小包,不要紧的,已经又睡着了。”吴氏怕公公着急,忙对公公说 “老大呢一大早老大不在房里看着贵儿,去哪儿了”沈老爷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吴氏问 姜氏见丈夫如此的关切大房,气更不打一处来,可又不敢发作,所以只有愤愤地坐到一边斜着眼睛,不耐烦地听着,嘴里,却已不敢再说什么。 “他。。。。。。”听到公公问及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吴氏的心里象揣上了只小兔子,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大到底去哪儿了”见儿媳犹豫不定,沈老爷不禁起了疑心,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再次追问。 此时,一起吃饭的长工们见状,忙草草吃完手中的煎饼,都悄悄离开了饭厅。 面对公公的追问,吴氏真不知该怎么办了。照实说吧一怕气坏了公公,更怕丈夫被家法责罚;不说实话可自己从不会撒谎,更何况是对一直待自己不错的公公!再者,不说实话,丈夫要是一直不改怎么办吴氏的心里矛盾重重。 “说吧,孩子!告诉我老大最近都干什么了你不说,我怎么好帮你呢”阅历过人的沈老爷,从儿媳为难的表情里,已看出了问题的严重。他强压怒火,语气和缓地鼓励着已不知所措的儿媳妇。 吴氏再也忍不住了,“扑通”跪到公公面前:“爹,他--他跟几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还抽上了大烟。。。。。。”话没说完,吴氏就已泣不成声。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章 沾染鸦片 “当啷”沈老爷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儿媳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击的他目瞪口呆。 他虽意识到儿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料到,竟是偷食鸦片! 他懂医,更明白鸦片的毒害有多么严重,他一下瘫坐到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从小就没了亲娘的儿子,一直是沈老爷最最心疼关心的儿子!因其身体瘦弱,从不舍得让他出一分力气,受半点委屈本寄希望让他学有所成,以光耀门楣,可偏偏又逢乱世,怕他出门在外会遇风险,只好早早给他成了家,让他安安份份呆在家里,做个舒舒服服的大少爷。可如今他竟然沾上了人人痛恨的鸦片,这,怎能不让他伤透了心呢 “沈安?沈安去哪儿了?”良久,瘫坐在椅子上,饭菜都没怎么动的沈老爷,扯着嗓子喊道。一眼看到还跪在地上流泪的儿媳,心里十分不忍。 “贵儿娘,起来回你屋吧,一会贵儿又该醒了,别让他再摔下炕来。”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嗳!等我收拾好厨房就回。”吴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水,轻声答应着。 “你回吧!厨房等你娘吃完了自己收拾。”沈老爷闭着眼睛,无力地说。 “我?我收拾?”正准备吃饭的姜氏,闻听此言不禁含怒反问。 沈家大院规矩,平时是老爷跟长工一起吃饭,待他们吃完,再重新换上饭菜,姜氏和女儿才可以吃。唯有逢年过节摆家宴时,全家男女老幼,才团团圆圆,围坐在一起。 “你收拾怎么了?”听到老婆如此的不顺,沈老爷忍不住怒火上涌,他拿眼瞪着姜氏,厉声喝道。 姜氏见丈夫动了肝火,识趣地低下头去吃饭,嘴里却还在低低嘟囔着。 “老爷,您找我?”吴氏走出房门时,刚好碰到沈安急匆匆地赶过来,未踏进门里就忙着问。 沈安,是从外地流落到此的一个孤儿,自小没有了父母,叔叔婶婶们又不待见,五六岁的时候,就离家以乞讨为生。沈老爷在一次回堡的路上,遇到他被一群坏孩子欺负,那时的他也只有七八岁光景,善良的沈继祖,赶跑了那群坏孩子,见其老实可怜,得知又系同姓,便领回堡中收养了他,长大后给他娶上媳妇,成了家。 沈安对沈老爷,那可真是个忠心不二,主管着家里的采买采卖等一切大小事务,是沈老爷最信任,也最离不开的左右手。 “沈安,你出去把大少爷找回来,记着不要声张。”沈老爷吩咐沈安,说。 “啊?”沈安一头雾水,一时没明白老爷的意思,“大少爷去哪儿了?”他一脸疑惑地问。 “唉。。。。。。”沈老爷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你到胡家问问,看有没有跟他家那个胡二在一起。。。。。。”沈老爷紧锁眉头,无精打采地吩咐道。他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看上去好象一下苍老了许多。 沈安没敢再多问什么,悄悄退出了房门。一提到胡二,他什么都明白了,心里不免替大少爷担心、着急。 胡二,沈家堡出了名的无赖,个矮体瘦,一双贼溜溜的老鼠眼,梳着当下城里时兴的大分头。仗着老子有几亩田地,家里有几个余钱,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在方圆几十里内臭名远播。 其父,是个老老实实的本份人,一辈子省吃俭用积攒下的那点家底,没几年就被胡二败了个精光。伤心透顶的胡老儿,最终被胡二活生生给气死了。 其父死后,胡二更是无法无天了,为了挥霍,竟与外界勾结,偷偷在其小姘妇“酸石榴”家开起了地下烟馆——干起了伤天害理的勾当。胡二外号“阴阳脸”,因其右脸上有一块大大的红痣,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更加上其无恶不做的品行,而得名。 “酸石榴”是胡二一本家嫂子,生性轻浮,贪图享受,整日涂脂抹粉,着红挂绿。丈夫是老实巴脚的石匠,平日只知道上山采石,安安份份的卖着力气。 石匠辛辛苦苦挣到的那几个血汗钱,根本无法让“酸石榴”满足,故其日渐不满,并与贪图其姿色的胡二,勾搭在了一起。后来其夫竟在一次采石中,意外摔下了山崖,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石匠的死,亦如同他的为人一样稀里糊涂,让乡邻们猜测不一。 石匠死后,两人便明目张胆地住到了一起,她的家,更成了胡二为害乡里的大本营。 沈家大少爷现在跟他们混在一起,怎能不让人揪心? 。。。。。。 沈家大少爷失魂落魄地在祖宗牌位前跪着。他已在那儿,跪了近一个时辰了。 果然不出沈老爷所料,沈安从胡家出来,直奔胡二常去的地方——胡二的小姘头“酸石榴”家,一进门,就看见大少爷正斜躺在炕上,抱着烟枪吞云吐雾呢! 一向老实温顺的沈安,火一下子冒了上来,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了,上前一把夺过大少爷手中的烟枪就给扔到了地上,接着,拽着大少爷的胳膊就往外走。 “沈安你干什么?疯了你?”被扯的踉踉跄跄的沈大少爷,生气地吼着。 “老爷找你呢,快跟我回去!”沈安并不放手,口内嘟囔着,拉着少爷径直不回头。 听到是父亲在找自己,沈大少立刻就吓蔫巴了,腿脚一下变的不好使了,蔫头搭脑、哆哆嗦嗦地跟着沈安,蹭回了家中。 一眼看到儿子的沈老爷,脸都气绿了! 怒火中烧的他,扬起把掌准备狠狠扇儿子一顿,可看看儿子那幅瘦弱单薄,又已吓得浑身发抖的可怜相,高高举起的手,没有落到儿子身上,却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爹,您别这样,我再也不敢了!”沈大少爷见状,扑上去抱住父亲的胳膊,跪倒在父亲脚下痛哭着哀求。 “你呀!。。。。。。怎么就不学好呢?”沈老爷老泪纵横,又爱又恨地用手指,狠狠地戳着儿子的脑门,哽咽道。 “爹,我改了,我发誓真得改,您老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呜呜。。。。。。”沈大少爷痛哭流涕地抱着父亲的腿,忏悔着。 沈老爷伸手扶起地上的儿子,自己却跌靠到椅子上,半天没说一句话。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章 悔不当初 “去祖宗面前悔过吧!”过了许久,沈老爷才伤心无耐地挥了挥手,说道。 沈家大院跟别家不同,因为沈老爷一向和善,最不喜欢动用暴力,所以,早就将原来体罚的家规,改为跪祖宗忏悔。如今,儿子犯了如此大错,受家规处置必是在所难免的。 “嗳。。。。。。”一直垂头侍立一旁的沈大少爷,闻言忙应着退出房门,朝祠堂的方向挪去。 “沈安”沈大少爷刚出去不久,沈老爷又大声呼叫着管家沈安。“沈安,你快去把西边的小厢房收拾出来,用柴草搭个床铺,铺上被褥。对了,不要放桌椅等硬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来回我。”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吩咐着。 沈安并不明白老爷的用意,只是无条件地执行着老爷的指令。 他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因为沈老爷正在为给儿子戒烟做着准备。虽然儿子信誓旦旦地一个劲儿保证着改过,但,沈老爷心里非常明白,鸦片这个祸害人的玩意儿,一旦沾上,是永远不可能仅靠几句誓言,就能够摆脱的掉的!他要用药物和强制的方法,帮助儿子脱离这个可恶、可恨的祸害。 。。。。。。 跪在祠堂里的沈家大少爷,别提有多么的难过了!不只是因为双膝硌的疼痛难忍,更是因为自己这次所犯的过错,惹的年迈的父亲那么的难过伤心! 他非常敬重、爱戴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从心底里感受的到父亲对自己的疼爱。自从自己的母亲去逝之后,父亲,便成了他唯一的亲人。虽有众多的弟弟妹妹,但他们都是后母所生,因后母对自己从来都是阴阳怪气、两面三刀的,所以自己必须处处小心,对弟弟妹妹也是客客气气,不敢亲近。唯有在父亲面前,才能真正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再加上父亲为人和善正直,所以,自己打心眼里喜欢、敬重他老人家。 他对父亲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乖顺有佳,可万万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的一时糊涂,竟然中了胡二那混蛋的激将技俩,沾上了大烟这个鬼东西,惹得父亲如此的生气、伤心。。。。。。此刻的他,心里着实的后悔不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远离胡二,再也不让自己碰鸦片了! 。。。。。。 “老爷,厢房已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午饭之后,沈安向沈老爷汇报说。 午饭也并没怎么动筷子的沈继祖,正躺在门前的藤椅上想心事,听到沈安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去后院叫金贵娘过来,然后到祠堂把老大给叫回来。” “爹,您老找俺?”沈安去不多大一会儿,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吴氏,就来到了沈老爷跟前,怯生生地问道。 “嗯,老大找回来了,我打算这几天让他住在我这边,好帮他把烟戒掉。”沈老爷瞅了眼面前的儿媳,默默地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 “爹,他--他没怎么样吧?”吴氏闻言紧张地问道。 沈老爷苦笑了一下,他明白儿媳妇的意思。善良的儿媳妇,是在担心自己有没有责罚儿子。 “没怎么样,在祠堂里跪着呢!我已让沈安去叫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他语气和缓地解说着。 话音刚刚落地,沈安就搀扶着一拐一拐的大少爷过来了。因跪的时间太久了,从未吃过苦头的沈家大少爷,感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呲牙咧嘴的他,被沈安用力拖扶着。 吴氏见状,慌忙迎上去帮着搀扶。 “爹,您老别生气了!。。。。。”见到面色又已阴沉下来的父亲,沈大少不禁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嘴里轻声忏悔的他,继续道:“我知道错了,肠子都快悔青了!” “嗯,知道错了就好,你可知道那东西的厉害?瘾上了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还会吃死人的!因为吸这个,弄的家破人亡的你知道有多少吗?”沈老爷语重心长地,劝导着儿子。 “这几天你别回你屋了,住在我这边好好把烟戒了,刚才我已跟你媳妇说过了。”他果断地对儿子说。 “嗳,我会好好戒的!”沈老大顺从地答应着。 “对了沈安,你去帐房支二十块大洋过来给老大媳妇,老大不在的这段日子,好让她们母子别亏着了。”沈老爷继续周全地安排着。 沈安答应着往帐房而去。 “不用,爹!这个月的月钱,我们还有呢。”一旁的吴氏闻言,赶忙推辞着。 “有什么有?老大吸那祸害不花钱?”沈老爷明察秋毫地说道,“二十块大洋你留下一半,另外那十块给你大姐送过去,她们母女七八口呢,开消也大。” “嗳,知道了,爹!”吴氏赶忙应着。她不敢再说什么,但却打心眼里感激面前这位设想周道的老人。 “老大可能要在这边呆上个十天半月的,这段日子,你不用过来轮值做饭,只管好好照看好贵儿就行。做饭的事,由你其他的弟妹们兼顾着点就行了。” “抽空,你可以多过来看看老大,多给他做些有营养的饭菜送过来。”沈老爷继续吩咐着。 “沈安,大少爷戒烟这段日子,你常到后院走走,帮你两个少奶奶跑跑腿,多照应一下。”见沈安从帐房回来,他又若有所思地补上了一句。 “放心吧,老爷!我会的。”沈安一边应着,一边将支来的钱交到了吴氏手中。 此时的吴氏,还能说什么呢?唯有一个劲地点头。她满眼感激地辞别公爹,一边擦抹着眼睛,一边朝大姐王氏母女的住处走去。 沈老爷的每一句话,都让沈老太太姜氏,感到象被针刺般的难受。尢其是竟支给大房这么多钱,简直就是在挖她的肉,疼的她直抽凉气!无耐只有干着急的份,却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吴氏拿着大把的银元离去,直气的脸色发绿,眼睛发蓝,两个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章 揪心的戒烟 早已为人父的沈家大少爷沈守文——小金贵的爹,独自被关在了小厢房里,开始了戒烟的行动。 天已掌灯时分了,妻子吴氏送来了可口的饭菜,看着丈夫狼吞虎咽吃的香甜,她那颗悬了一整天的心,才算稍稍落了下来。收拾起碗筷临出房门的她,还不放心地柔声叮嘱着:“贵儿他爹,这回,你可一定要听咱爹的话,好好把烟戒了吧!就算你不为俺娘俩着想,也要为了咱爹他老人家不是?”说着说着,那肿如桃儿般的眼睛里,又已流下了泪来。 见妻子流泪,沈大少爷也不禁一阵心酸:“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戒的,不光为爹,还为了你和贵儿。。。。。。”他一只手握住妻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擦着妻子脸上的泪,安慰道。 吴氏欣慰地冲着丈夫笑了笑,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她不好意思地将手从丈夫的手中抽出来,挎着食盒回去了。 大约十点多钟,沈老爷端着自己亲手为儿子配制、煎熬的中药,来到了儿子面前。他想用中药配合着,来舒缓解除儿子戒除烟瘾时,身体对鸦片的生理依赖,以求能让儿子的生理机制,能够慢慢恢复到健康状态;亦更希望中药的作用,或许可以减少一点儿子戒烟时的痛苦。 “把药喝了。”他将药递给没事人似的,悠闲地坐在床铺上的沈大少爷。 “爹,俺又没病,为什么要让俺喝药呢?”沈少爷接过父亲手中的药碗,疑惑地问。 “喝吧,别问那么多了,对你有好处的。。。。。。”沈老爷看着尚不知鸦片之厉害的儿子,脸上布满了愁云。他默默地看着儿子将满满一大碗药全部喝下去,拿着空碗,心事重重地出了房门,并随手将房门上了锁。 沈少爷又重新躺回到地铺上,心里反倒觉得父亲有点小题大做。 “不就戒个烟嘛,又是喝药又是锁门的。”此时的沈家大少爷烟瘾尚未曾发作,又哪里会知道它的厉害呢? 毒瘾严重的人,发作时痛苦不堪,难受的张牙舞爪乱喊乱叫,身体内,就象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为了摆脱这痛苦,只有继续抽吸鸦片。 为鸦片,他们可以把亲生的儿女卖掉;可以把用来买药救命的钱花掉;卖房卖地,家破人亡更是寻常之事。鸦片的毒害,不是只对人性的扭曲,而是让人类从有思维的高等动物,退化到了没有任何认知、任何思维的,普通生畜的邪恶的魔鬼! 吃饱喝足的沈大少爷,当晚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倒头呼呼大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开始觉的不对劲了,虽然一夜未醒,可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跟熬了夜似的,四肢酸痛,呵欠连天,眼泪鼻涕流个不停。妻子送来的可口饭菜,看着不但毫无食欲,反而感到阵阵恶心,直想呕吐。 吴氏见丈夫与头晚判若两人,吓坏了,赶紧跑去找公爹。 沈老爷听了儿媳的叙述,并不感到惊讶,而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息。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儿子的烟瘾,开始发作了。能不能扛的过去,全看儿子自己的毅力了!他安慰了儿媳妇几句,将她打发回房照看贵儿去了。自己,却并没有急着去看儿子,而是又去厨房熬药了。 当沈老爷端着药碗走进小厢房的时候,沈少爷正全身抽搐成一个团,蜷在床铺上直嚷难受。 一眼看到父亲的他,就象见到了救星似的爬过来,抱着父亲的双腿呜咽着:“爹,俺--俺难受,救救俺爹--俺,俺要死了--爹。。。。。。”沈老爷看到心爱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心里跟刀绞似的难受。 他将药碗放到地上,双手扶起儿子,一边帮儿子擦着满脸的眼泪鼻涕,一边哽咽道:“孩子,爹知道你难受,爹了解!可你一定要坚持住,等熬过了这几天,你就会好起来的。。。。。。听话,再难受咱也得忍着,不把烟瘾戒掉,以后,以后你让你的老婆孩子,依靠谁呢?” “还有。。。。。。爹老了,今后爹--爹还指望着你,来给爹养老送终呢!”沈老爷单膝跪在地铺上,用力扶儿子坐起来,腾出手擦了把自己脸上的泪:“来,先把药喝了,喝了药你会好受点的。。。。。。。”他将药碗送到儿子的嘴边,心疼地用亲情打动、鼓励着儿子。 听着父亲的一番话,沈大少爷不再哭泣,他哆嗦着双手接过父亲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是的,自己一定要戒掉烟瘾,他暗暗下着决心。 喝过药的沈家大少爷,并没有感到有丝毫的好过,反而越来越难受!他当然不会好过,因为这才仅仅只是烟瘾的开始。 。。。。。。 他一会儿感到如同掉进了冰窟里,全身生满鸡皮疙瘩,冷的直打哆嗦,钻入厚厚的棉被中,也还是抽成一团;一会儿,他又大汗淋漓,如同坐到了蒸笼里。。。。。。他的四肢酸痛无力,关节、骨胳疼痛难忍,腹部也开始疼痛起来,而且一个劲恶心呕吐;体内,更象是有无数只蚂蚁、虫子在爬行着;在撕咬着。。。。。。 沈大少爷,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他在床上翻滚着,不时地用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抓扯着自己的胸口——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抓伤的痕迹。。。。。。门外的沈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进来紧紧抓住儿子的双手,泪流满面地跪在床铺上:“儿子,爹求你了!忍着点--忍着点儿子--别再抓自己了!要抓,你就抓爹吧。。。。。。”老人家老泪纵横,拉着儿子的手直往自己的脸上放。 “爹--我难受!求你了爹,再给我抽一口吧--就一口,就抽一小口!求你了爹。。。。。。”沈大少爷全身抖擞着,苦苦哀求着父亲。 沈老爷的心,都碎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章 情深父子 “不能呀--孩子!不能抽!半口也不能再抽了,再抽,再抽就真会要了你的命的!。。。。。。坚强点儿子,爹知道,爹知道你一定会熬过去的!爹相信我儿,相信我儿是不会让爹失望的!我儿一向是最乖,最听爹的话的!忍一忍,再忍一忍,咬咬牙,用力咬咬牙,只要我儿熬过了今天,就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要相信爹,一定要相信爹,我的好儿子。。。。。。”沈继祖流着泪,揪心哽咽着,鼓励安慰着自己的儿子。 沈少爷痛苦地抬起那两只呆滞、无神,已经有点眍䁖的泪眼,满眼乞求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声音嘶哑微弱地请求着说:“爹,您--您还是拿绳子,把俺的手脚,都给捆起来吧。。。。。。”他不再喊着要烟抽了,一脸凄苦地对父亲呜咽道。 沈老爷明白儿子的意思,此时的他,已经哽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唯有一个劲地冲儿子点着头,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含着两眼的热泪,沉重地出了厢房。 捆绑儿子的事情,他如何能下得了手?只能吩咐管家沈安,来做。 。。。。。。 “爹--俺要死了!俺要被全身的虫子咬死了。。。。。。求求您、求求您爹,您还是杀了俺吧!。。。。。。”痛苦地翻滚在地铺上的沈大少爷,声音凄惨地哀嚎着。 “胡二,你个gou日的,你这黑心肠的王八蛋,你可把老子给害死啦!你个天杀的王八蛋!老子、老子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个gou日的胡二。。。。。。”夜已经很深了,双手被牢牢捆绑着的沈家大少爷,不时地用头撞击着地铺,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依然片刻不断地,在寂静空旷的深夜里,一阵阵地穿透着厢房。如幽灵般的,在漆黑的夜空中回荡。。。。。。 “嚎!嚎!嚎!跟狼似的,真是烦死人了!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已经宽衣安寝的沈老夫人姜氏,被沈大少爷的哭嚎声,吵的难以入眠,心烦气燥的她,无半点同情地,咬牙切齿着。 心如巨石盘压着的沈老爷,耳听着儿子那揪心的喊叫,心疼的根本无法入睡。依旧还坐在床上抽着闷烟的他,听到夫人如此咬牙切齿的抱怨,原本就紧锁的双眉,不禁皱成了一个疙瘩。他再也忍不住怒火的上涌,狠狠地斜了姜氏一眼,厉声质问:“要是老二、老三他们这样,你还能有心思睡觉吗?可真没见过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娘!。。。。。。” “我。。。。。。”姜氏被丈夫擢中了肺窝子,噎的一时无言以对。脸胀的如猪肝般难看的她,只好赌气将被子用力甩在头上,用力紧紧地捂着耳朵,翻身嘟囔着睡去。 望着如此狠心的老婆,沈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妻子的他,那如磐石挤压的心里,尤如又添上了一块磨盘——沉重压堵的透不过半点气来。他干脆起身下了床,披上外衣,独自到院子里默默地踱来踱去。 天刚蒙蒙亮,沈老爷就又将熬好的中药,给儿子送了过去。现在,除了帮儿子熬药,照顾儿子,他什么都不做了。家里的一切,都暂时交由其他几个儿子打理着。 长子痛苦的哀嚎,就如同是一把钝刀,慢慢锯割着他的心!儿媳吴氏曾因看不下去,而求情给儿子烟抽,遭到自己严厉的斥责,并责令她近几天内不准再进厢房,做好的饭菜,只能交与沈安之手。 沈老爷就是沈老爷,他的立场坚定不摇,因为他深深明白:此时的一念之仁,将是对儿子终生的葬送!这种事,自己坚决不做。他默默无言地同沈安一起,照料着儿子的一切。儿子被烟瘾折磨着;自己,被儿子折磨着! 。。。。。。 终于熬过了三天了!沈大少爷的哭叫声,渐渐减轻了。沈老爷的心里,也算稍稍有了一丝光亮。 三天!对沈家父子来说,漫长的如同三个世纪! 三天的时间,沈老爷看上去却苍老了太多太多——人消瘦了一整圈,头上的白发,明显地多出了大半。 沈少爷更是没有了人样,双眼眍䁖成了两个大黑洞,蓬头垢面,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此时,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他半昏半醒地,躺在被其折腾的杂乱不堪的地铺上,有气无力地残喘着。怪不得人们将抽鸦片之人叫做“大烟鬼”,看看此时的沈大少爷,此话一点不虚,活生生就是一个吓人的鬼怪! 沈老爷同沈安不时地给沈大少爷,喂着米汤或药汤,寸步不离地照料着。 绳子早已被解掉了。此时的沈大少爷,就是想抓挠也已不能了,三天的时间,被烟瘾活生生折磨成了,一个仅剩半口气的活死人! 在沈老爷和沈安的细心照料之下,沈大少爷的烟瘾在慢慢消除。身体已经不象先前那么难受,体内乱爬乱咬的虫子,好象全都死光了。除了全身无力酸痛外,其它的症状,都在渐渐消退。 当他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憔悴的父亲时,忍不住抱着父亲放声大哭,此刻,坚强的沈老爷,再也撑不住了,他用手拍打着儿子骨瘦如柴的脊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子二人,哭抱成了一团。 。。。。。。 经过这次地狱般,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比地狱还痛苦的熬煎之后,父子二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十天过去了,沈大少爷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小厢房的门,也早已不再上锁。 吴氏每天三次来给丈夫送饭,见丈夫的饭量在慢慢增加,胃口越来越好,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天天变着花样,给丈夫做着好吃的。 沈老爷虽还不让儿子回家,但已允许他出门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了。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院子里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沈家这对生死与共的父子,心情亦如同这季节,清爽、和煦。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章 过年 1 年关又到了。小金贵已开始姗姗学步了,嘴里更是咿咿呀呀,不住声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语言。 田地里早已封冻,到处是皑皑白雪。忙活了一年的长工们,都已带着丰厚的工钱,高高兴兴地回家团圆去了。 戒烟后的沈大少爷,在父亲的悉心指点下,已能同二弟一起照管店铺,于是沈老爷干脆乐得清闲,将所有铺面全都交由他及守武、守德两个兄弟照管(守义在乡里教书,于家中事务不屑理会),自己只偶尔给出出点子、拿拿主意,其余时间,大多在房里逗弄小金贵,享受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机灵的小金贵,吐出的第一个能让人听的懂的字眼,竟是个“爷”字,这可把个沈老爷乐坏了!喜欢的直用胡子挠孙子的痒痒,招的幼小的金贵“咯咯咯”的笑个不休,祖孙二人,天天乐成一团。 外面的硝烟战火,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与远离城市的沈家堡,似乎毫无关连,人们依旧为过年忙碌着,淘米、磨麦、摊煎饼、蒸馒头。。。。。。家当殷实的人家,还会把养了一年的大肥猪杀掉,除了给自家留下过年吃的肉,其余的全部卖掉,还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沈家大院,更是不用提了,一下就宰了三头猪十只羊,鸡鸭鱼类、山珍海味更是样样齐全、应有尽有,老少几家的厨房里,堆的那叫个满满当当。 。。。。。。 依照沈家惯例,过年、生日,几个儿子们,都是要轮流请父母吃饭的。于是,吴氏提前好几天,就忙着做准备,因为她对公爹感恩不尽,自己无以为报,所以就想用最好的饭菜来招待他老人家。 吴氏最拿手的绝活是做年糕。 同样是年糕,吴氏做出来的就是与别人的不同。她将年糕做好后,切成一指厚薄,小手掌大小的片状,晾好等待着食用。呈半透明的淡黄色的年糕片上,均匀地分布着被切开的紫红色的枣儿,露着嫩嫩的枣瓤,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先吃上一块。待要吃的时候,再用热油那么一煎,娇酥柔嫩,米香、枣香混合一体的芳香气息,满屋飘溢,诱得你直咽口水! 长房请父母吃饭,原本该是正房王氏来操持的。自打吴氏进门之后,沈大少爷很少再登王氏的门槛,这让吴氏即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丈夫对自己情深意重、疼爱有佳;不安的,是自己必竟只是侧室,丈夫冷落大姐王氏,从王氏的角度考虑,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她。再加上自己这边的住处也比较宽敞,所以就主动担起了“请公婆”的这项任务。 每到请公婆的那天,从来也不敢让王氏来帮着做活儿,只等开饭的时候,才将王氏母女,请过来同吃。 吴氏这么做,正房王氏并不领情,相反,反而觉得吴氏是故意在丈夫、公婆面前献好、卖乖。一夫两妻,往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很难不生仇怨、和平共处。 吴氏虽心怀善意,处处为王氏着想,但做为失宠的王氏,只会将罪责统统冠到吴氏的头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给自己满腹的积怨找到个出口。可怜的王氏,平日并不出门,除了五日一轮到婆婆那边做当值外,其余时间,全都窝在房内,tiao教女儿们描绣、针线。 年三十这天,一大早,沈老爷就带领着四个儿子守文、守武、守德、守义忙着摆供祭祖。吴氏妯娌五个,更是在灶房里忙的不可开交。沈家大院,到处张灯结彩、对联盈门,全家老少全都新衣罩身、笑语欢声。 整个沈家内外,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供奉好祖宗之后,全家一起吃过早饭已经是巳正时分了,收拾停当,吴氏便匆匆赶回自己那边。因为按照惯例,三十这天的午饭,就是长房家的。 因头两天就已将准备工作做好了,所以正午时分,一桌丰盛的年饭就做成了。 沈大少爷请来了父母和妹妹;吴氏亲自去王氏房中,请王氏母女,她一手抱着王氏的小女儿六凤,一手牵着五凤。本想以不舒服推脱的王氏,见吴氏诚心、恳切,再加上公婆面前也不敢失礼,只好领着其他几个女儿,无可耐何地跟在后面。 人已全都到齐了,大家团团围坐在桌前。沈大少爷负责斟酒添茶,王氏帮着吴氏将一盘盘香喷喷、热腾的菜肴端上桌子。 不一会儿,若大的餐桌上,就被放的满满当当的——香酥鸡、清蒸鲤鱼、红烧肘子、香菜烩丸子、板栗鸭、葱爆海参、爆炒凤肝、油焖大虾、虾仁鸡皮汤、冰糖银耳拌嫩藕,以及各种精致的清淡小菜,摆的桌子上是连个缝都没有!每样菜肴,都是按照公公婆婆平日的口味,做的稀烂、易嚼。看着眼前这桌菜,说中国的家庭主妇各个都是名厨,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沈老爷怀里揽着宝贝孙子,笑的合不拢嘴,不时地将好吃的送到调皮的小金贵口中。右手边是夫人姜氏,小女儿玉叶紧挨着母亲;左手边是大儿子,依次往下是六个孙女。吴氏和王氏坐在最下面,两人很少往自己嘴里送东西,只管忙着给公公婆婆他们布菜。 孙女们都各自乖乖地默默吃着,当着爷爷奶奶是不敢多嘴的。只有从小娇生惯养的沈玉叶,一边往嘴里夹着好吃的,一边肆无忌惮“好吃、好吃”地夸赞着。气得个老姜氏,直用眼睛斜她,可玉叶并不买母亲的账,照样我行我素地嚷嚷着。 主食是三鲜水饺,最后上桌的是年糕。一看到年糕,玉叶就赶忙抢了一块,她最喜欢吃吴氏做的年糕。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地品评着:“嫂子,你做的年糕最好吃了,比咱娘做的强十倍!你可要给我多留点,明天我还要吃呢!” “留着呢,留着呢,嫂子知道你喜欢--你尽管吃就是了!”吴氏冲小姑子笑脸应和着。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尤其是孩子们。 见丈夫与长房一家如此和乐融融,姜氏早就醋意上涌。又见连自己的女儿都跟吴氏如此近乎,又当着全家的面,直批自己手艺不精,无名之火直撞心头:“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好象一辈子没吃过似的!瞧你那吃相,一个女儿家家的,一点教养都没有!”她没好气地冲女儿玉叶,撒着邪火。 从小被姜氏宠坏的,刁蛮的玉叶,哪受过母亲这样的数落? “好吃、好吃,就是好吃!就比你做的好吃,不让说我偏说!”玉叶立刻爆豆似的,回敬着母亲。 姜氏本想拿女儿煞煞性子,可她却忘记了,她那宝贝女儿是不买自己的帐的!女儿的连珠抢白,噎的她是,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实在是感到下不了台:“一点家教也没有,看我不打死你?”她恼羞成怒地抡起巴掌,冲女儿吼着。 “没家教也是你教的,你打、你打啊!看你怎么打死我?”玉叶哪里受过母亲这样的大气?一边委屈地抹着眼泪,一边一句不让地跟姜氏锵锵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章 过年 2 突然的变故,吓得正吃的香甜的孩子们,谁也不敢再吃了,一个个都悄悄躲到自己母亲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就连吴氏、王氏她们两个,也都不敢插言。吴氏见小姑子对婆婆半句也不肯让,鼓足勇气走上前,想将小姑子拉到一边,却被盛怒之下的小姑子,一胳膊给甩了个趔趄。 正跟孙子逗的开心的沈老爷,因此时正值年下,不想让自己发火,以勉扫了大伙的兴,心想她们娘两个吵几句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其母女二人可真谓是针尖对麦芒,竟然还没完没了啦!。。。。。。又见不懂事的女儿,连其嫂子都牵怒着差点推倒,火直上涌的老人家,再也无法容忍她娘俩的无理取闹了。他将小金贵递给儿子,抓起面前的饭碗就“咣啷”一声民,用力摔到了地上,并大声喝斥道:“你娘俩都给我滚出去!大年下的,都让我好生过!。。。。。。” 小金贵被老爷的怒吼,吓的哇哇哭了起来。 见事不妙的老姜氏,立刻识相地闭了嘴。然一向恃宠而骄的沈家大小姐沈玉叶,却还仗着父亲平日疼爱自己,不依不饶地嘟囔着:“谁叫俺娘无缘无故地找俺的茬呢?” “都是你娘惯得你,你娘俩没有一个好东西!”盛怒未息的沈老爷,怒目向地吼着自己的女儿。 玉叶见父亲动了真气,噘着嘴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言语了。一顿丰盛热闹的家宴,就这样被姜氏给搅和的,不欢而散了。 。。。。。。 年夜饭,是在老二沈守武家吃的。 吃过晚饭之后,天又轻轻飘起了雪花,沈家全家上下齐聚在正堂里,依照旧例陪着老人们守岁。但,由于午饭时姜氏的无理取闹,而惹得驳然大怒的沈继祖,依然还郁郁地无法释怀老婆和女儿的刁蛮、任性,而没有了往昔的笑脸。因此,以长子沈守文为首的兄弟妯娌之间,谁也不敢高声闹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屋的孩子们,亦安安份份地,各自坐在自己的母亲身边,静静地吃着瓜子。年龄稍大一些的,不时地拿怯怯的眼神,偷瞟一下没有了笑容的爷爷。唯有跚跚学步的小金贵不明就里,独自在守岁的人群中,歪歪斜斜着小身体,开心地绕来绕去。 面色阴沉凝重,闷头抱着水烟袋一个劲抽的沈老爷子,就连宝贝孙子的这幅可爱的憨态,都未能驱散掉内心的不快。 亥时时分,雪越下越大,那铺天盖般纷纷扬扬的大雪片,已将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层,在满院子火红灯笼的照耀下,闪着迷漓的光彩。 透过窗户看看了雪势的沈老爷,担心越积越厚的雪,会冻坏、滑倒孩子们,便吩咐吴氏妯娌几个,带着孩子们各自回房睡去了。只留下四个儿子,陪着自己熬夜守岁。 一晚上撇嘴斜目的老姜氏,见儿媳们全都走了,自己也赌气回了房。 一向娇生惯养的沈玉叶,早就熬不得困回房去了。 若大的一个客厅,此时,只剩下他们爷儿五个,围坐在火笼周围,显得是那么的空荡、冷清。 子时到了,室内的自鸣钟刚刚敲过十二下,沈大少爷就赶忙将迷迷糊糊,打着嗑睡的弟弟们悄悄推醒,一起陪同着父亲到院子里燃放烟花、鞭炮——驱除旧年的不如意,企望着,在新的一年里,能够五谷丰登、平安幸福! 一家开头,众家响应。持香点着了鞭炮的沈继祖,立刻引得整个沈家堡内,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这震耳欲聋的鞭炮齐鸣,伴着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和那五彩缤纷的焰火,映红了半个夜空。 。。。。。。 按照当地的风俗,大年初一这天,是一定要吃素的——意在乞求全年平平安安、素素静静。 这一天,沈老爷谁家也不去,只在家中高坐,等待着儿孙和族中小辈们的叩头、拜年。 早饭之后,儿女众人陆续都来给父母拜年了。 小金贵头戴虎头新帽,身穿团花锦袄,脚登虎头小棉鞋,全身上下,被母亲装扮的花团锦簇,开心快乐地趴在父亲的怀抱里,也给爷爷拜年来了。 一进门,未等父亲将自己放稳,小家伙就将两只小手抱到一起,不停地摇晃着,口内还含糊不清地嚷嚷着:“爷爷、奶奶过年好!爷爷奶奶过年好。。。。。。”把个沈老爷乐的,胡子都翘了起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与丈夫对过高坐的老姜氏,却不以为然地撇着嘴,自顾自地抱着自己的长烟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可爱的小家伙,见父亲叩完头之后,便也模仿着父亲的样子,想给爷爷叩头。可他却并不懂得先要跪到蒲团上,而是摇摇摆摆地蹲了下去,将两只小胖手使劲按到地上,撅着圆圆的小屁股,把头就要往蒲团上点,还没等挨到蒲团,头上的虎头小帽子,就“呱叽”一下抢先落到了蒲团上,露出了剃的光溜溜的“茶壶盖”小脑袋。 “茶壶盖”是过去北方地区的男孩子,幼年时常剃的发型,整个脑袋剃的光光亮亮的,只在脑门顶上留有,茶壶盖大小的一块头发。 小金贵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全家是“哈哈”大笑,尢其是沈老爷,一边给孙子、孙女们分发着压岁钱;一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伴着满堂的欢声笑语,族中老少,也接连不断地赶来拜年,人来送往,好不热闹。 …… 大年初二这天,沈老爷在三儿子,沈守德家吃过午饭后,未及申时时分,全家就都已集齐在了一起,等待着沈老爷子发号施令——合族齐聚,共燃鞭炮欢送祖宗起程,当地俗称“送家堂”! 申时一到,沈老爷第一个点燃了长长的一大杆爆竹,紧接着,祖中众子弟,争先恐后地纷纷响应着。 整个沈家堡,顿时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鞭炮的海洋里。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章 家贼 外鬼 日月如棱,外面军阀间的争斗虽依然连绵不断,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而远离硝烟战火的沈家堡,却尚还能幸运地,过着自己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小金贵已经年满七岁了,而且又有了一个近五岁的妹妹七凤,和一个两岁多的弟弟银贵。沈家大院,此时已变的越发的热闹起来。 在那个动荡混乱的岁月里,沈家堡的平静,也没能再维持多久,恶运的魔爪,就悄悄伸到了它的头上——沈家堡被人闻胆颤的一群土匪,围了个水泄不通! 俗话说:树大招风!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富足的沈家堡,早就让周围许多土匪、毛贼们,垂涎以久了。只是因为沈家堡防守严密,堡内人心齐,再加上沈老爷的威望,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围困沈家堡的土匪,领头的名叫殷世喜,是南山一带出了名的匪群。他手下拥有几十号弟兄,多数都是没有了活路的庄稼人,皆因时局的混乱而难以糊**命,被逼无耐之下,才不得不落草为寇。只有极少数,是真正的奸邪凶恶之徒。 这群土匪的手中,除了大刀和土枪之外,竟然还有几条令人望而生畏的洋枪!这少有的装备,足以让他们这群土匪在当地称王称霸,为害一方了!不过,他们虽占山为王,倒是很少伤及人命,专以打劫、绑票勒索为主!平时,只是在南山一带活动,很少越及北面区域。 此次突然袭击沈家堡,是受了当地的几个小毛匪,和“阴阳脸”胡二的鼓惑,再加上他们对沈老爷家的财富,亦早有耳闻心动。金钱的诱惑,让他们不惜翻山越岭,来到了这百里之外的沈家堡。 。。。。。。 沈家堡遭到土匪的包围,堡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大人们吓得惊慌失措;孩子们更是恐惧的“哇哇”直哭。 沈老爷跟祖中几个有威望的长辈,正在沈家大院里,共同商议着应对之策。 沈老爷沉着冷静,指令着妇女和儿童们,都尽快各自回家关门闭户,将值钱的东西尽量收拾、藏放稳妥,以防备着万一土匪入室。 所有青壮年劳力,全都手持锄头、棍棒之类的武器,严阵以待 城墙炮楼上,人们在争相往上运送着东西,尽量堆积齤更多的砖头石块、滚木和灰包,以备关健时刻,与土匪死磕到底。 。。。。。。 整个沈家堡,连空气都紧张的好象滞流不动了。人人都进入了从未有过的戒备状态,个个都惶恐的气都透不过来。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好象一不小心,就会能蹦出来! 沈家大院,也在一阵慌乱恐惧的忙活之后,已渐渐趋于了平静。 全家老老小小,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财物,全都忐忑不安地躲到了院子里,为防匪患修建的,一处隐密的密室里。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惊恐、乖顺地缩在各自母亲的身旁,大气也不敢出。唯有七岁的小金贵,却显出了与自己年龄及不相趁的冷静。年幼的小家伙,不但面无惧色,反倒轻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娘,你别怕,如果坏蛋打进来了,我会保护你和弟弟妹妹的!”一脸稚气的他,紧紧握着小拳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吴氏伸手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冲儿子温和地笑了笑。儿子的话虽然让人感到有些自不量力,却着实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到非常的高兴和欣慰。 。。。。。。 时间好似滞停不动了的沉家堡,在土匪们疯狂的咆哮嚎叫声里,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两天。两天之中,在沈老爷等人的沉着指挥下,土匪的进攻,一次次以失败告终,紧闭的堡门和又厚又高的墙壁,让他们手上的几杆破枪,如同废弃的烧火棍一般,没有半点的用处,貌似核人的铁家伙,面对铁桶似的沈家堡,竟没能派上任何用场。 从未受过如此挫败的匪首殷世喜,顿觉自己在手下面前失掉了颜面。恼羞成怒的他疯狂了,咆哮着、漫骂着,千方百计地想着各种破门的法子。。。。。。屡攻屡败的他,最后竟丧心病狂地喝令手下,将柴草堆满城门,并浇上了洋油,一个个手持点燃了的火把,扬言威胁道:如不自开城门,将火烧城堡! 沈老爷等几个撑舵之人,被土匪的疯狂举动惊呆了,大家束手无策、面面相觑着,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已经红了眼的土匪,此时是说到做到的! 为了全堡民众的生命安全,为了避免这焚堡的惨剧,经过紧急商议之后,被迫无奈的沈家堡堡主沈继祖,不得不决定与土匪有条件妥协。 沈继祖以堡主的身份,亲自登上了城墙,与匪首殷世喜进行着直接对话。厉斥土匪丧德无形的他,要求匪首只有承诺进堡之后不放火、不伤人,才会同意自开堡门。闻言的匪首早已喜出望外,连连应承不叠。 为了堡人的性命,百般无奈的沈老爷,带领着几个年壮的劳力,别无选择地打开了堡门。 。。。。。。 土匪们还算是遵守承诺,进堡之后,并未对村人过份的打骂,而是在匪首殷世喜的带领之下,拥着沈老爷子,直接冲进了沈家大院,这个威武雄壮观的二进出的豪宅里——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 “我说沈老财啊,你这家里,收拾的可真是够干净的哈-说吧,珠宝、财物都被藏到哪儿去了?这,不需要我的弟兄们,再亲自动手了吧?”早已收拾藏躲一空的沈家大院,让殷世喜十分的恼火。但他还是隐忍未发,一屁股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翘起着二郎腿,乜斜着眼,慢条斯理地奚落着。在他看来,面对枪杆林立的众弟兄,他沈继祖必定会乖乖就范,将家中之财物顺从地呈交出来。 沈老爷却并无惧色,一脸不屑地也坐到了对过的椅子上,而且还点上了烟斗,不紧不慢地吸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一章 金贵被绑 “好你个沈老财,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钱财不肯交是吧?没关系!兄弟们,抄家伙!老规矩,把所有人众都给老子敛起来!” 殷世喜被沈老爷那轻慢、鄙夷的眼神激怒了。他咬牙切齿地喝令着手下,开始了对堡民们挨家挨户的搜索。 嚣张的他们,将搜到的人众,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地全都给带走了。 “你也别渗着了,老东西!一起请吧!。。。。。。”气极败坏的殷世喜,将沈继祖一把从椅子上抓了起来,用手上的短枪抵着他的腰,阴阳怪气地,推推搡搡着说。 已经年迈的沈继祖,不时地被殷匪那没轻没重的恶手,搡推的踉踉跄跄。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上。 。。。。。 院内土匪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扒着地窖门缝,偷偷观瞧的小金贵,看了个一清二楚。小家伙愤怒地握着拳头,把个小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几次欲行冲出去,都被母亲吴氏,给牢牢的抱住。 而此时,见最疼爱自己的爷爷,竟然被土匪拿枪顶着,一次次的差点给推跌摔倒,小家伙真真是气冲牛斗,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用尽力气挣脱了母亲的双手,终于冲了出去!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殷世喜的他,怒气冲冲地吼道:“不许你再碰俺爷爷!不然,俺就跟你拚了!” 半路杀出的小将,让殷世喜着实的一惊,随之而来的,却是令其无比的惊喜。 “哈哈哈--沈老财的宝贝孙子!。。。。。。”他如获至宝地狂呼着,“有了这个小子就足够了!弟兄们,给我带上小家伙,走人!看他恃财如命的沈老财,这回舍不舍得,给老子拿银子!哈哈--哈哈。。。。。。”获得如此意外之喜的殷世喜,得意忘形地狂笑着。 一眼看到小金贵的沈老爷,心疼的直跺脚,一个劲地暗暗叫苦不叠。 勇敢的小金贵,不但没能救得了自己的爷爷,反而同爷爷一起,被土匪们带走了! 紧随着儿子冲出了密室的吴氏,怀里抱着瘦弱的小银贵,也被土匪给驱赶着出了大门。。。。。。围着红肚兜兜儿,还未曾年满五岁的小七凤,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被人带走了,惊恐万状的她,慌忙随在后面大声哭喊着:“哥哥、哥哥。。。娘、娘。。。。。你们等等俺,等等俺。。。。。。”一路跌跌撞撞地,哭喊着追了上去。 。。。。。。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田里的麦子已返青拔节,四野一片新绿。微风一过,碧波涌动,如此的乡间美景,却被满脸凶恶的匪徒们,生生给破坏怠尽。 天已近黄昏,阴沉了一整天的老天爷的脸,开始零零落落着点点伤心的泪滴。 沈家堡的众乡亲,被土匪押到了堡外一里多远的场院里。匪徒们呼喝着、推扯着,用手上的枪杆,驱赶着众人。他们将沈老爷等一字排开,在无耻小人胡二的指认下,逐个筛选着堡内富裕人家的男丁,并将他们强行拖至一旁。 场院里乱作一团。男人们的愤恨挣扎声;女人们的惊恐哀求声;孩子们的惊恐啼哭声,夹杂在土匪们的叫骂恐吓之中。 。。。。。。 年仅七岁的沈金贵,是沈老爷的长子嫡孙、心肝宝贝。面无怯惧的他,早已被匪首殷世喜,亲自拖抱了出来。 勇敢的无惧的小家伙,虽被挟持在匪首的怀里,口内却依然不停地大声叫嚷着:“坏蛋,放下俺,你这个该死的大坏蛋!。。。。。。”双手双脚一个劲在对方的怀里,乱踢乱打着不肯就范。 沈老爷见孙子要被当成人质,又气又急,疾声上前阻止:“姓殷的,有什么本事,都朝我老头子使,别为难个小孩子!” “哈哈哈哈。。。。。。放心吧,沈老财!我可是舍不得为难你的宝贝孙子滴!这小子可是个‘金疙瘩’!我们弟兄今后的吃喝,还全指望着他来!。。。。。。”殷世喜瞅着心急如焚的沈老爷,满脸得意地嚣叫着。他心里非常明白,拿走沈金贵,便是拿住了沈继祖的命门! “想要孙子可是一点都不难,回家将五万现大洋,给老子乖乖的送上来就成了!否则。。。。。。”他话锋一转,眼睛里露出了凶光,冲着沈老爷子晃了晃手上的枪,脸上,却堆着阴狠的笑,暗暗威胁着对方。 沈老爷跌坐在了泥泞的土地上。神情黯淡的他,脸上,已没有了一点血色。 金贵的母亲,早已哭喊的声嘶力竭。 。。。。。。 天,已渐渐黑了,雨,也渐渐大了起来,被挑选出的人质,早已被土匪们押解着走远了。。。。。。过了好久,被雨水淋的透湿的沈老爷,才慢慢缓过神来,他用力抹了把脸上夹杂着泪水的雨水,在儿媳的搀扶下,踉跄着脚步,同众乡亲默默向沈家堡走去。 。。。。。。 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 第二天巳时刚过,“阴阳脸”胡二,这个沈家堡的败德家贼,便带着两个小狗腿子,挨家挨户的催银送票来了——票,是匪首殷世喜所开,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银价和限期。 耀武扬威的胡二,在堡中招摇而过,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恨的家家户户是牙根痒痒,可因其有土匪撑腰,却又都敢怒而不敢言。 来到沈家大院,胡二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定了定神,举目打量着这座自己垂涎以久的古色老宅。 沈老爷的财富,早就惹的他心痒难耐。为谋其财,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将沈家大少爷诱入歧途——染上了鸦片,可正当他的计谋一步步得逞的时候,万没想到,沈老爷竟硬生生,给沈大少把烟瘾戒掉了!这,让他更加不敢小觑沈家老爷,亦更加深了此贼对沈家的妒恨,以至竟丧心病狂地与土匪勾结,想借殷世喜的手,来达到自己谋财、泄愤的目的。 “好你个沈老财,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不肯交是吧?没关系!兄弟们,抄家伙!老规矩,把人众都给我敛起来!” 殷世喜被沈老爷轻慢、鄙夷的眼神激怒了,他喝令手下,开始对堡民挨家挨户的搜索。 他们将搜到的人众,不管老幼,一个不留全都给带走了。 “你也别渗着了,老东西!一起请吧!”气极败坏的殷世喜,将沈继祖一把从椅子上抓了起来,用手上的短枪抵着他的腰,阴阳怪气地,推推搡搡着说。 已经年迈的沈继祖,不时地被其没轻没重的手,搡推的踉踉跄跄,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 。。。。。 院内土匪的一举一动,全被扒着地窖门缝偷偷看着的小金贵,看了个一清二楚,小家伙愤怒地握着拳头,小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几次欲行冲出去,都被母亲牢牢的抱住。 而今,见最疼爱自己的爷爷,被土匪用枪顶着,好几次都差点给推倒了,小家伙真真是气冲牛斗,他用力挣脱了母亲的双手,终于冲了出去!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殷世喜怒气冲冲地吼道:“不许你再碰我爷爷,不然,我跟你拚了!” 半路杀出的小将,让殷世喜着实一惊,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比的惊喜。 “哈哈哈--沈家的宝贝孙子!”他如获至宝地狂呼着,“有这个小子就足够了!弟兄们,给我带上小家伙,走人!看他沈老财,这回拿不拿银子!哈哈--哈哈。。。。。。”殷世喜得意忘形地狂笑着。 一眼看到小金贵的沈老爷,心疼的直跺脚,暗暗叫苦不叠。 勇敢的小金贵,不但没能救得了爷爷,反而同爷爷一起,被土匪带走了! 紧随着儿子冲出来的吴氏,怀里抱着银贵也被驱赶着出了大门。围着红肚兜兜儿,还未满五岁的小七凤,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母亲和哥哥都被人带走了,慌忙在后面大声哭喊着:“哥哥,娘,等等我。。。。。。”跌跌撞撞的,一路哭着追了上去。 。。。。。。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田里的麦子已返青拔节,四野一片新绿,微风一过,碧波涌动,如此乡间美景,却被满脸凶恶的匪徒们,破坏怠尽。 天已近黄昏,阴沉了一整天的老天爷的脸,开始零零落落着,点点伤心的泪滴。 沈家堡的众乡亲,被土匪押到了堡外一里多远的场院里。匪徒们呼喝着、推扯着,用手上的枪杆,驱赶着众人,他们将沈老爷等一字排开,在胡二的指认下,逐个筛选着堡内富裕人家的男丁,并将他们强行拖至一旁。 场院内,乱作一团,男人们的愤恨挣扎声;女人们的惊恐哀求声;孩子们的哭喊声,夹杂在土匪们的叫骂恐吓之中。 。。。。。。 沈金贵,是沈老爷的长子嫡孙,心肝宝贝,被匪首殷世喜亲自拖抱了出来。 勇敢的他,并无惧色,口内不停地大声叫嚷着:“坏蛋,放下我,你个该死的大坏蛋。。。。。。”双手双脚一个劲在殷世喜的怀里,乱踢乱打,不肯就范。 沈老爷见孙子要被当成人质,又气又急,疾声上前阻止:“姓殷的,有什么本事,都朝我老头子使,别为难个小孩子!” “哈哈哈哈。。。。。。放心吧,沈老财!我可是舍不得为难你的宝贝孙子滴!这小子可是个‘金疙瘩’!我们弟兄今后的吃喝,还全指望着他来!。。。。。。”殷世喜瞅着心急如焚的沈老爷,满脸得意地嚣叫着。他心里非常明白,拿走沈金贵,便是拿住了沈继祖的命门! “想要孙子可是一点都不难,回家将五万现大洋,给老子乖乖的送上来就成了!否则。。。。。。”他话锋一转,眼睛里露出了凶光,冲着沈老爷子晃了晃手上的枪,脸上,却堆着阴狠的笑,暗暗威胁着对方。 沈老爷跌坐在了泥泞的土地上。神情黯淡的他,脸上,已没有了一点血色。 金贵的母亲,早已哭喊的声嘶力竭。 。。。。。。 天,已渐渐黑了,雨,也渐渐大了起来,被挑选出的人质,早已被土匪们押解着走远了。。。。。。过了好久,被雨水淋的透湿的沈老爷,才慢慢缓过神来,他用力抹了把脸上夹杂着泪水的雨水,在儿媳的搀扶下,踉跄着脚步,同众乡亲默默向沈家堡走去。 。。。。。。 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 第二天巳时刚过,“阴阳脸”胡二,这个沈家堡的败德家贼,便带着两个小狗腿子,挨家挨户的催银送票来了——票,是匪首殷世喜所开,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银价和限期。 耀武扬威的胡二,在堡中招摇而过,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恨的家家户户是牙根痒痒,可因其有土匪撑腰,却又都敢怒而不敢言。 来到沈家大院,胡二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定了定神,举目打量着这座自己垂涎以久的古色老宅。 沈老爷的财富,早就惹的他心痒难耐。为谋其财,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将沈家大少爷诱入歧途——染上了鸦片,可正当他的计谋一步步得逞的时候,万没想到,沈老爷竟硬生生,给沈大少把烟瘾戒掉了!这,让他更加不敢小觑沈家老爷,亦更加深了此贼对沈家的妒恨,以至竟丧心病狂地与土匪勾结,想借殷世喜的手,来达到自己谋财、泄愤的目的。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二章 狗都不如的东西 胡二一行的脚步声,早就惹的院内的“大黄”狂吠不止。 “大黄”,是沈家大院的看家犬,一身金黄的毛色,体高身大,看家护院警惕性特别高,是一条忠诚的好狗。 此时,沈老爷正坐在正庭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碗中药要往嘴里送。连日与土匪的对抗较量,再加上孙子被绑,身遭雨淋,心力交瘁的他,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 “沈安,去门口看看大黄怎么了?叫的那么凶。”闻听大黄狂吠不止的沈老爷,觉得有些不对,放下手中刚喝了两口的药碗,对身边的沈安吩咐着。 “嗳,知道了老爷,您先把药喝了,我这就去。”沈安忙又将药碗,重新送回到沈老爷手中,答应着回身向外疾行。 来到过道旁的沈安,只见大黄冲着院门狂跳狂吼,大有挣脱锁链,扑向院外的架式! 沈安看到一反常态的大黄,心里也十分纳闷,忙撤掉门闩开门看个究竟。此时胡二亦伸手推门,刚好被沈安猛力的拉门匡了个趔趄,将头上歪戴着的帽子抛出了老远,恼怒的他刚欲发作,抬头却见是大管家沈安,立刻收起凶相,换了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脸:“是沈安呀!没想到你家老爷这么客气,算准我要登门拜访了?派你小子来门口亲自迎接!”他阴阳怪气地调侃着。 “呸!狗都不如的东西。”沈安一看是“阴阳脸”胡二,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冲地上啐了一口,暗骂道。转身欲关门回去。 “别介啊!沈安,我可是殷大王派来,给你家老爷道喜来的!”胡二见沈安意欲关门,忙用手撑住门,死皮赖脸地嘻笑着。 沈安不理会胡二的挑衅,忙回身去给沈老爷报信。胡二见沈安慌里慌张的样子,心里真是十二分的得意,他伸手接过手下捡起的帽子,重新合到了脑袋上,一脚,将大门洞开,大摇大摆地就向院内走,得意洋洋的他,却忘了刚回到窝旁,依旧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大黄。 正当胡二忘形得意的时候,大黄却横空而出,“汪”的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用力一扯,就将他的裤腿扯下了大片。胡二的腿上,顿时就出现了血红的齿痕,若不是他的裤子肥厚,只怕连皮肉早就扯掉半块了。 这突发的变故,将胡二的“阴阳脸“吓成了青绿脸,疼的他“哎哟”一声,踉跄着逃回老远,额头上的冷汗,立时就滚落了下来。 一招制胜的大黄,就象一个勇猛的卫士,威严地立在过道中间,一脸戒备地冲着胡二等人,“汪汪”着。 。。。。。。 呲牙咧嘴的胡二,偷眼窥视着凶猛的大黄,不敢再多移半步。 “打死它!你们这两个笨蛋,快点给老子打死它!白白看着它咬老子?!”胡二面露凶色,恶狠狠地冲两个手下,吼叫着。 “胡二爷,我们—我们不敢。。。。。。”两个小喽喽,看上去就是没经过什么大阵仗的,他们在胡二的身后,望着大黄怯怯地说。 “白痴,你们的刀是吃素的?”胡二见两个手下如此熊包,气急败坏地嚷着。 被胡二一语提醒的小喽喽,忙从背后抽刀在手,胆战心惊地,朝向大黄挪动。 此时,从上房出来的沈安,正同闻讯赶来的沈家四个少爷,站在院内看着热闹,这精彩的“人狗大战”无疑让他们太解气了!他们心里暗暗为大黄叫着好,恨不得让大黄把个坏透了的胡二,给撕巴了才解心头之恨。 看到小喽喽手持钢刀,沈安怕大黄吃亏,忙快步赶了过去:“别叫了--大黄,回你窝去。”边说边用手拍了拍大黄的头。 面对钢刀毫不示弱的大黄,见到沈安,却乖乖地停止了吠叫,回到了自己的窝旁。 “砍死它!你们这两个废物,快点给老子砍死它!“阴阳脸”胡二,依然歇斯底里地冲手下嚎叫着。 “我说胡二少爷,干嘛那么大火气,你总不会跟个‘吃屎的’的东西一般见识吧?”沈安鄙夷地望着胡二,半嘲半讽地说。 “我们老爷在上房候着呢,您请吧--”。 “若不是看你讲情,今天非杀了这狗东西不可!”胡二一脸怒色,气急败坏地说。 “是,是个狗东西,这‘狗东西’真是该杀!”沈安一语双关地应和着,心里暗笑胡二这狼狈的蠢才。 胡二并未听出沈安的弦外之音,见沈安如此客气地应和,气便消了大半,脸上重露得意之色。他趾高气昂地向上房走着,无耐刚刚被大黄咬伤的腿却不怎么争气,走起来一瘸一拐,撕破的裤腿,也随着扇动的微风一摆一晃,甚是醒目。 “老爷,胡二来了。。。。。。”沈安快步走到沈继祖跟前,低声回道。 “嗯”,稳坐在太师椅中的沈老爷,喉咙里应了一声,都没抬眼看一下胡二。 他安然地吸食着手里的水烟袋,另一只手拿着纸捻儿,时不时地拨弄下烟锅。随着他吞吐出的烟雾,烟仓里有节奏地发着“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久违了,沈老爷,一向可好啊!”被晾在一边的“阴阳脸”胡二,原本以为孙子被绑之后的沈继祖,会自乱阵脚,可如今面对沉稳淡定的沈家老太爷,他实在是看不透对方的心思了。原本就对沈家老爷忌惧三分的他,来时的那股趾高气昂的劲,已经收敛了大半,他收起早先想好的一套用来奚落对方的说词,客客气气地搭着讪。 “哦,胡二啊!请坐。”待胡二言罢,沈老爷才抬眼看了看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胡二少爷可是稀客啊,贵脚踏贱地,想必一定有什么事情吧?”他语气不卑不亢。 “哦,是殷大王—-不,是殷世喜让我给您送通知来的--”胡二见沈老爷发问,忙上前应答,反倒有点不知如何措词了。 “这,是他给您的票,上面……”只见他边聂诺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牛皮纸,用手捋了捋上面的褶皱,双手奉到沈老爷面前。 沈老爷并未伸手。一旁立着的沈安接了过来。 “让大少爷念念。”沈老爷强压心中怒火,面色依然如旧地吩咐着沈安。他倒要看看,殷世喜,这个千杀的土匪,会给自己开出怎样的条件,要让自己如何满足于他,才肯将宝贝孙子归还给自己。 他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无论姓殷的开出何等欺天的条款,也不能在胡二,这个无耻的小家贼面前乱了方寸,失了尊严! “是,爹!”面对沈老爷一字排坐着的,沈家四个少爷中的老大沈守文,闻听父亲的话,忙站起来接过沈安递上的牛皮纸,毕恭毕敬地应着。 他将手中的纸重新调整了调整,对上面那狗爬似的字,粗览了一眼,脸色立时就变了。。。。。他稍稍定了下心神,清了清喉咙,才一字一句地读着:“今沈家堡沈姓继祖,欠殷氏世喜银洋十万块,限五日内一次清还,否则,后果自负!民国二十年三月十九日。”老奸臣滑的殷世喜,将绑人勒索的匪票,弄的象冠冕堂皇的欠条。 沈家大少爷拿纸的手都已打哆嗦了,十万现大洋,对于乡野村夫来说,那可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啊!就算是对家道殷实的沈家,也是个难以承受的巨大数额!大少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心,沉重的象被压上了磨盘。他偷眼看了看一直在抽烟的父亲,没敢妄言,只抖擞着手,将牛皮纸放回到桌子上,默默坐回到了原处。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三章 赎金 “我说胡二少爷,你家殷大王,可是根本不守信用啊!昨天说好的五万现大洋,怎么一夜之间,他就给翻了跟斗?”沈老爷待最后一口烟抽完,才将手中的水烟袋,随手递给一旁的沈安,口气依然不急不慢地,道。 他的平静,让一直都在揣测其心思的胡二,更是云里雾里,惶惶然。更是猜不透,沈家老太爷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了——是殷大王开出的条款不够威慑?还是他老沈家富不可估,十万银洋只是区区的九牛一毛?亦或是他沈老财压根就不在乎其孙子的死活?看来沈家老财这“府”里的水,可真是够深的!胡二百思不解地暗自捉摸着。。。。。。不禁对沈继祖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定性,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给您捎书带信的。”胡二再也不敢造次了,诺诺地回复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胡二爷回去告诉你家殷大王:他开的价,我老汉接了!但是,有一条他必须得给我记牢了:他若是敢动我家贵儿一根头发,我老沈家的银洋,他就甭想拿到一个子儿!。。。。。。我沈老儿别的不懂,言出必行,可是至死不改的品性!”此刻的沈继祖,语气一变,一字一句地,铁铮铮的厉声道。言罢,他眼也没抬地,端起了桌子上的盖碗。 “请吧,胡家的二少爷。。。。。。”沈安见老爷已端起了茶碗,恨不得一脚就将胡二踹出门去!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从牙缝里逐个挤出着每一个字。 没讨到半点便宜的“阴阳脸”胡二,慌忙灰溜溜地离开了沈家大院。 。。。。。。 沈家大院,进入了紧张的筹钱之中。 十万现大洋,那是个多大的数目啊!一块“袁大头”,重量是7厘3分,一百块现大洋就是73两,一万块现大洋,折合成白银那就是7300余两重呢!而十万呢?。。。。。。这若大的数目,对于一个乡间僻壤,以农为本的地主之家,五日内筹备充足这么多银元,无疑,是一件难度相当大的事情! 管家沈安,一大早就被沈老爷安排着,同大少爷一起去县城了。去那里的老银号里,支取存放着的银两。那是沈老爷多年以前,存放到那儿的部分积蓄。 自家的钱庄,平常也只是从事些四乡八村的兑换业务,根本没有太多的库存。自家发行的庄票,殷世喜这老贼是根本不会买账的,在只认银子的殷匪眼里,这沈家钱庄里的庄票,无疑只是一堆废纸!这上了万的真金白银,一时之间,让当地首福的沈继祖,还真是难以拿的出来。 为了老沈家的尊严,更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子,沈家老太爷下定决心——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凑足这十万赎金,将心爱的宝贝孙子金贵,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沈老爷同另外三个儿子,全都出出进进地忙活着。他们分头在各个店房里,紧急地盘点结算着,将能调动的资金,全部都抽调了出来。 整个沈家大院,人人愁眉不展,各各都食不甘味、寝不安眠。。。。。。再说沈老夫人姜氏,那更是天天如针刺火烙一般,急的抓耳挠腮,两只眼睛直发蓝——眼看着白花花的万贯家财,将要为了长房的一个小小金贵,而全部散尽,怎不叫她视长房如眼中之钉的她,痛如抽筋剥皮一般?可面对刚直的丈夫;面对这于理难驳的人质事件,却又只能干瞪着眼,敢怒而不敢言。活活急的牙痛上火的她,脸都肿了大半边。 四天过去了,沈老爷终于凑足了十万赎金!一箱子一箱子的银洋,堆放在沈家的内室里,雪白光亮、耀人眼目。 其他人质家的赎银,也已渐次凑足。 他们各家要出的赎金虽只是五百、上千不等,但,对于乡间这些以土为生的富农小户,家家筹凑起来,也已是分外的艰难了。 交银的期限到了,成车的银洋被马拉着,全都送到了土匪指定的地点。。。。。。收到赎金后,各家的人质,都陆陆续续被放回来了。唯独沈家小金贵,却被殷匪扣着,迟迟不肯归还。 期盼着孙子的沈继祖一家,没有盼到小金贵的归来,盼来的,却是背信弃义的殷匪,派胡二再次送来的一封信——这个连江湖道义都不讲的匪徒,竟在信中恬不知耻地说:因自己太喜欢沈继祖的孙子,故,决定将其留在身边,陪自己多住些时日。并嘲弄沈老爷不必担心、记挂孙儿安危,只要按期送些银洋,他拿自己的人头担保着沈金贵的安全。而且还说,已将小金贵带回了费县,自己那安设在深山里的老家之中。 沈家真是恨透了殷世喜,这个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沈老爷更是气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将其收监下狱!可自古官匪勾勾连连,小金贵还在人家手中,为了孙子的安危,自己又怎敢涉险报官?无奈之际,只好不得不一次次筹借着钱款,满足着殷贼的卑鄙勒索。 。。。。。。 五个多月过去了,望眼欲穿的沈家老小,却始终见不到小金贵的影子。。。。。。所有店铺里,能折变的东西都已折变了!就连圈里的骡马牲口,也皆已被换成了银钱。白花花的银子,如打水漂一般送入了殷匪之口——这个背信无耻的贪婪小人的无底深洞里! 沈家,几乎要被殷贼给彻底榨干了! 距离送赎金的限期,又已越来越近了,五千银洋,却还没能凑到一半,这可怎么办呢?去亲戚朋友家借吧,他们也大多是这次绑匪勒索过的对象,家中也已所剩无多。一家人,陷入了无路可走的僵局。 “卖地”一筹莫展的沈老爷,突然拍桌而起。当机立断的他,一纸文书,卖掉了自己四十多亩的上好良田。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四章 匪巢 土匪殷世喜的老巢,隐藏在费县以南的老山套里。 那里,群山连绵,峰峦叠翠。虽算不上山势险峻,却也是山路崎岖、丛林密布,绵绵延延的数十里。 密密的深草林子,是野兔山鸡等,各种寻常动物的的快乐天堂,虽无大的野猪虎豹,却也常有野狼的出没和嚎叫。 这连绵不绝的绿色丛林子,曾是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人家,打猎贴补的好地方,但是自从被殷匪占据之后,将进山的路口全都严密地封锁了起来。可怜的庄稼汉们,便再也不敢轻易上山狩猎了!失去了一条生存的路子,以至让他们原本就饥寒交迫的日子,越发变的艰难了起来。 土匪用以安身的地方,原是山上的一座寺院。过去曾也一度香火鼎盛的寺庙,后因连年的战乱,导至食不果腹的乡野村人,谁还有心思去拜佛求神?于是,随着香火的日渐衰落,寺院里的那些和尚们,也因无米可炊而无奈之下,大多离开了寺院,结伴奔往了他乡。 殷世喜拉帮结匪之后,看准好山势险要的他,便上山将寺院占为了己有,并将庙内剩余的几个僧人,全都统统赶了出去,逼他们下山别处安身。若大的寺庙,唯有那些慈眉善目的佛像尚还存在,默默地注视着,殷匪一帮人的胡作非为。 。。。。。。 被土匪劫持到匪巢的沈家嫡孙小金贵,见同伴们一个个都被放回了家,唯有自己被土匪给扣在山上,本就着急回家的他,变得更加的着急了。同时,脱离了众乡亲的他,独自处在这高山密林的匪群之地,心里赵发的害怕了起来。 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原来的镇定,那忐忑不安的心里,如同揣着小兔子一般,七上八下地乱跳着。 “为什么不放俺回家?你们这些大坏蛋!为什么收了俺家的钱,还不让俺回家?。。。。。。”心慌胆颤的小家伙,开始大喊大叫地对土匪抗议着。 “爷爷,爹、娘,俺想你们!快点来救贵儿回家吧,娘---呜呜---”孤独害怕的他,已不再好好吃饭了,并将饭菜用力扔的满地都是。以此,来向土匪示威。 负责看管他的两个小土匪,任由着他的吵骂,却谁也不敢责罚于他。因为殷大当家的,曾对全帮下令说:“沈金贵,就是咱今后的摇钱树!一定要哄好、照看好,谁也不许动他一个指头,否则帮规伺候!” 白天,小金贵被独自关在一个黑暗的小房子里,门外有两个小喽喽看守着;夜晚,他,就会被带到众匪群集之处,被几个睡觉警醒的小头目轮流搂着睡。以防其半夜逃跑,或被人给偷救。 躺在土匪被窝里的小金贵,常常被半夜传来的凄厉的狼嚎声,从睡梦中惊醒,而吓得面色惨白。又不敢声张的他,只能把自己紧紧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 倔强的小金贵,已经绝食三天了。无论土匪给他弄来什么好吃、好喝的东西,他都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全都给打翻到地上。 土匪们有些慌了——万一真把这“摇钱树”给饿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断了自家的财路? 傍晚时分,匪首殷世喜,竟亲自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肉,来到了小金贵的面前:“好香的鸡肉哟!闻一闻就让人口水直流呀,啧啧,可真是太香了!。。。。。。吃一点吧?小家伙?!。。。。。。”他故意将肉碗放在脸前,用力嗅着,堆着满脸的笑,声声诱惑着小金贵。 “不吃,饿死也不吃!。。。。。。滚开,快点滚开!你这个大坏蛋。。。。。。”小金贵两眼怒火,有气无力地叫骂着。 殷世喜顿时拉长了脸,但他知道跟眼前这个小家伙,硬来是不行的。转头再次堆上笑脸的他,强压下了心头之火,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想不想回家见你爷爷啊?如果再不吃东西,你可是就等不到你爷爷来接你喽!。。。。。。”他知道此时的小金贵,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一语,便扣住了金贵的要害。 “要俺吃东西也可以,但你要答应俺一个条件!”此时的小金贵,也着实饿的受不了了,望着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的鸡肉,那咕咕乱叫的肚子,迫使他不由的吞咽唾沫。而且聪明的他,明白不吃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不再吵骂的他,反倒顺水推舟地,与殷匪讲起了条件。 “好,好,好!俺答应你,答应你!什么条件?快点说吧!。。。。。。”殷世喜见沈金贵竟然答应了吃东西,不禁喜形于色地满口应承着。因为在他的心里,小金贵只不过是个倔脾气的小孩子罢了。量他怎么样,还能飞的出自己的手掌心? “从明天开始,不准再把俺关在这个小黑屋子里,俺要到外面的山上去玩!”小金贵开出了,他在心里思考了很多遍的条件。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要求,却是他小脑袋瓜里,酝酿逃跑计划的第一步。 “就这么个条件呀?哈哈哈--俺答应,答应了!明天开始,白天让门外的弟兄陪着你上山玩——去抓野兔,去打野鸡。。。。。。这下,总可以吃饭了吧?” “贪玩的小家伙!也是,就你一个娇养惯了的小少爷,老关着你哪受得了哟!。。。。。。”殷世喜见沈金贵开出的条件如此的单纯,暗自偷笑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嘴里,还一个不住地自以为是着。 小金贵已不再跟他搭茬,接过其递上来的鸡肉碗,默默地吃了起来。心里,却又在合计着什么。 。。。。。。 殷世喜这回还真没食言。 第二天,果然安排看守金贵的小喽喽,带着金贵走出了寺院,到外面的山上玩耍。聪明的小金贵,一边假装与小喽喽抓野兔,一边却四下里留心观望着——暗暗给自己寻找着一条,逃走的路线。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五章 酝酿逃跑 寺院的后面,有一处陡峭的断崖,崖高两丈有余,崖上光秃秃的仅生着几棵小树,最大的一棵,也不过才茶杯口那般的粗细。因崖陡树小,根本无人敢设险由此攀越。所以,这静寂的断崖之处,土匪根本没有设防。 这高崖险境,却偏偏吸引了,每天绕山转悠的小金贵目光。聪明的小家伙,在心里默默捉摸着这个地方:“只要有一条绳子”。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在这个七岁孩童的心里,渐次的明朗了起来。 “如何才能弄到一条长绳子呢?”夜里,在鼾声如雷的匪窝里,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辗转难眠的小金贵。 此时,已经是四月的天了,天气早已渐渐热了起来。因身处深山之中,夜晚依然非常寒冷,与小金贵同睡的土匪小头目,依旧盖着一床破棉被。冥思苦想而不得其法的小金贵,直感到全身烦热,伸手想掀开臭哄哄的被子透透气的他,却发现被子,让死猪般的土匪给紧紧压住了,又憋气又窝火的他,赌气狠命地一扯,“刺啦”一声,半破不旧的棉被里子,竟让沈金贵给扯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小金贵用手摸着扯破的被子,却会心地笑了起了。 。。。。。。 “给俺弄身夹衣来,我的夹衣已经破的不能穿了!”一天傍晚,小金贵扯着嗓子,又对身边的匪喽们叫喊起来。 “知道了!明天就想办法给你弄去。。。。。。”匪喽们看了看小金贵身上的夹衣,果然是有好几个破洞。一脸不耐烦的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着。 “给你,你都快成了我们的祖宗啦!。。。。。。这可是第三件了!你身上长牙了?衣服破的这么快!”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匪喽将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衣,丢给正准备着一起出门的小金贵,一肚子怨气地嘟嚷着。 小金贵并不回言,随手便将那肥大的夹衣,给套在了身上。 “这破山有什么好看的?整天在上面转来转去的,你老人家就不嫌烦的慌?。。。。。。”跟在小金贵屁股后面跑了一个上午,累的气喘嘘嘘的两个小喽喽,怨声载道着抱怨。 “那你俩要是嫌累,就在这儿歇会儿吧,俺到那边拉屎去。。。。。。别跟着俺,臭死你们!”小金贵看了看那两个疲惫的家伙,狡黠地冲他们扮了个鬼脸,故意夸张着说。 “去吧-去吧,懒得跟着你!小爷们乐的个轻松,你小子可别跑远了!”喽匪一屁股坐到脚下的草地上,不无烦厌地冲着活乱跳的沈金贵挥着手。 小金贵就象只快乐的小兔子,三步两步地蹦达着,就钻进了一片林子里。只见悄悄在一棵大树下蹲了下来的他,快速掀开了旁边的一块大石片,里面却露出了一堆用布条搓成的绳子!他迅速脱下了被罩在里面的那件夹衣,翻出绳子底下那把用铁丝磨成的小尖刀,熟练地将衣服割成条状,然后两只小手,麻利地搓绕着-----很快,一件衣服,便又变成了一条很长的布绳。他将它们重新藏好后,顺手折下了一根枝条,如没事人似的,边抽打着路旁的草木,边悠闲地一蹦三跳着往回走。 接连的如法炮制,绳子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可一个新的,更大的难题,又摆在了小金贵的眼前——什么时间才可以逃的出去呢?白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负责陪守他的那两个喽匪,简直就是两只绿头苍蝇,寸步都不肯离开自己的左右;晚上?可与众匪同居一屋,况且还被该死的几个老坏蛋轮流搂着睡。。。。。。要想逃出这该死的匪巢,真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被困匪巢的小金贵,那幼小的身心,承受的与年龄及不相符的恐惧和压力,让原本就机警的他,早已变的更加的敏锐灵活。不肯放弃逃跑计划的他,日夜用心留意寻找着,逃离匪巢的时机。 已被困匪巢四个多月的沈金贵,已越来越想念家乡;想念爷爷和爹娘;想念弟弟妹妹;想念家中的一切一切,渴望着能早日逃出这匪窝,与亲人团聚。 时光一天一天从身边溜走了,小金贵,已在匪巢困锁了四个多月了,还是没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 “最是一年思亲日,八月中秋夜阑时”。展眼中秋佳节临近了,这个中国传统的团圆之日,匪帮里反倒更为重视,早早几天,就开始着手忙活了起来。他们杀宰着不知从何处劫来的猪羊,酒肉鸡鸭摆的满满当当,准备着中秋之夜,夜宴群欢。 小金贵早已与众匪混得烂熟了! 自从被绑,再未曾理过的头发,又长又脏,象个乱草堆,身上,罩着肥大的衣服,口里,说着与土匪学来的黑话,活脱就是一“小土匪”。 五个多月的吃喝一处,众匪也渐渐对其放松了警戒,只要不出寺院的大门,他可以在院内任意来回。他夹在匪徒中间穿棱着,给他们跑前递后打着下手,心里却一刻也未曾放下,那期待以久的计划。 中秋之夜,也许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好时机了!他暗暗盘算着,准备趁众匪酒醉鼾睡之际,逃离这个让其恨透了的鬼地方。他在心中默默祷告,祈祷中秋之夜,最好月亮别出来;最好让这群贼匪个个喝的醉死,那样,自己就可以顺利逃脱了。 终于挨到八月十五了,小金贵的心里又高兴又紧张。 几个月前就做好的绳子,早就被他分次绕缠在腰间,偷偷运送到断崖旁边的深草丛里,秘密藏好了,那里同时藏放的,还有一把用废铁片磨制的小刀,是他准备用来防身,对付野狼的。 这天,晌午刚过,所有匪徒就齐集而归,等待着晚上这顿丰盛的大餐。匪巢里乱哄哄的,他们有的牌九赌钱;有的玩笑叫骂;有的卖弄技艺耍刀舞枪——整个寺院里乌烟瘴气。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六章 胜利脱险 小金贵没事人似的,一会儿在赌桌前看看;一会儿在院子里围观;偶尔还受小头目们的差遣,悄悄去灶房给他们偷取好吃的。对于匪徒们满口的淫词叫骂,他早已熟视无睹、见怪不怪。 未至掌灯时分,用来照明的几口大铁锅,就高高架了起来,熊熊燃烧的松油木,火焰窜的老高老高,将整个寺院映照的上下通明。各式各样的老酒坛,满排在回廊里,大碗大盘的鱼肉,罗列在各各桌子上。分桌围坐的匪徒们,口咬手撕地狼吞虎咽着,划拳声;碗碰声;嘻骂声;吆五喝六的劝酒声,杂成一片。 殷世喜与手下的几个头目首席就坐,小金贵被他强按在了身边,手里拿着一条鸡腿,低头默默地啃着。 殷大当家在手下的频频轮劝下,已有几分醉意,他乜斜着眼看了下蓬头垢面的小金贵,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唉,我们弟兄被迫落草,过着千人恨万人骂的滚刀日子,也真他妈的不容易!”他抬手想摸下金贵的头,却被金贵歪头闪过。 “就说这小子吧!本该是在爹娘跟前撒娇的主儿,却被咱弄到这儿来,还一而再的失信,不让人回还。。。。。。唉!我殷某人算是背信弃义、臭名昭著,永世不得超生了。。。。。。”殷世喜手把着酒碗,瞧着一语不发的小金贵,不无感慨地叨叨着,言罢将碗中的酒,狠命一口吞入肚中。 “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别想那些不如意的事了,大当家的,再说咱们弟兄,还不也是被他娘的世道给逼的?若有活路,谁他妈的做这断子绝孙的营生?”旁边的二当家,见殷世喜如此,忙半解半劝地愤慨道。 “就--就是嘛,谁--谁让--让沈老财那--那么有钱呢,为了弄--弄点钱,咱也是没--没办法,背--背信就背信吧--”三当家是个结巴,闻言也结结巴巴地随声附和,给自己的无耻恶行,厚颜开脱着。 “来--喝--喝酒!今天有--有肉,今--今天吃。”他拿起酒坛给殷世喜斟上,继续磕巴着。 随即,众人便“五魁手,八匹马”一阵乱划,整个寺院,淹没在杯盘交碰,呼喝狂笑的闹声里。 。。。。。。 月至中天,整个大地死一般沉寂。 虽是八月十五月正明的日子,却偏偏是月罩乌纱,让连绵的山林朦朦胧胧,更是多出了几分诡异恐怖。 此时,一个幼小的身影,悄悄溜出了寺门,快速向寺院的后面奔跑着。 他,就是沈金贵,这个七岁的孩童,终于等到酒足饭饱的众匪们,个个睡的死猪一般。沉睡的三当家,双手却没忘记紧搂着小金贵,满嘴的酒气,随着他那带哨的呼噜声,不时地喷向小金贵,气的小金贵直想用拳头擂他。 好不容易挨到半夜,小金贵悄悄抽出根草棍,轻轻挠了下死猪般的三当家的耳朵,趁其抬手抓痒之际,迅速脱离了他的怀抱,并随手将枕头递上,让刚好回手的三当家,抱在了怀里。 屋内,灯光昏暗,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酒腥味;屁臭味;混同着众匪的臭脚味,熏的人都能背过气去。 小金贵穿好衣服,小心奕奕地绕过众匪的床铺,心里象揣着八只小兔,咚咚乱跳,紧张的气都透不过来! 。。。。。。 总算是绕到了门外,小金贵用手使劲按着胸口,长长舒着气。 院子里杯盘狼藉,到处是滚动的骨头和喝光的酒坛,小金贵不管这些,继续朝寺门行进着。 “咣当”脚下没留神,踢到了一个翻倒的坛子,这一声响动,在寂静的深夜里对小金贵来说,无异于一声炸雷,小家伙吓的迅速钻到了一旁的桌子底下,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也没听到匪徒的动静,这才慢慢从桌底下爬出来,轻手轻脚向院门靠近。 来到门前,他的心已沉稳了很多,只见他快速熟练地撤掉门闩,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闪身迅速钻出,直奔寺后而去。 。。。。。。 寺院后的断崖上,那棵最粗的小树,已被绑上了一条长长的布绳,树根旁还倚上了一块大石头。布绳直垂向断崖,随着布绳的不断下垂,小树难承重负地不停摇晃着。 断崖半壁上,幼小的金贵,双手用力抓着布绳,正心惊胆颤地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每滑一步,心里都要倒抽口气。布绳的另一头,牢牢缠在他腰间。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虽才八月之际,夜晚的山顶,却已寒气逼人,可身着夹衣的小金贵,后背却湿的透透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还在一个劲地往下滴。。。。。。脚下,是深深的断崖;耳边,是远处不时传来的凄厉的狼嚎;紧揪的心里,还提心吊胆着土匪的追踪。。。。。。七岁的孩童,幼小的身心,正经历的,是怎样的摧残和磨砾啊! 六米多高的断崖,才只刚刚滑过三分之二左右,小金贵手上的绳子就出问题了--由于整条长绳是由数段布绳拼接而成,幼小的金贵没能将接口接牢固,其中的一段因受力不过,慢慢脱开了节扣,随着一声恐慌的惊呼,小金贵紧紧抓着那断开了的绳子,直向崖底跌了下去。。。。。。 崖下,是深深的稻田,八月天的稻子,已进入了成熟季节,顶着沉甸甸稻穗的稻秧,足能没至大人的腰间。坠落断崖的小金贵,正好跌在了这又高又密的稻子上,幸有这天然的稻垫承接着,才没有摔坏手脚。但连惊带吓、再加上坠跌时的剧大冲力,心力尽耗到极点的小金贵,还是立时就晕了过去! 昏倒在稻垅里的小金贵,被深深的稻子掩埋着,任神仙也难以发现! 精疲力竭的这个孩童,虽说是昏晕了过去,却总算是进入了安全地带。当他头晕脑胀地醒转来的时候,酸痛的肢体,让他再也没有半点力气行走,他顺着稻垅艰难地爬行了一段,将身体潜在了深深的稻垅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喂—你好!” “喂--小鸟!” “爷爷!爹,娘!—我逃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在山下一条通往小村落的羊肠小路上,小乞丐模样的小金贵,双手成喇叭状罩在嘴边,象只刚出樊笼的小鸟,兴奋、快乐地呼喊着。 他一会儿奔进路旁的稻田里,府下身子嗅嗅黄澄澄的稻穗;一会儿又捡起个小石子,用力抛向远方;一会儿冲天上的小鸟,快乐地招手;一会儿闭上双眼,深深吸口新鲜的空气,感受着,这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自由味道的自由天地。 此时的他,象只快乐的小兔子,早就将被困匪巢时的烦恼尽扫而光,蹦蹦跳跳地,向着炊烟升起的地方。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七章 左家庄 “正是木樨飘香际,风翻稻浪涌金波”八月的田野,装满了农家的希望,一年到头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望着这遍野的金黄,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太阳已悄悄从东方升起,折腾了一夜的小金贵,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距离村庄已经不远了,已能听到村里的狗叫声,看得到起早者的身影了,小金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个小小的村落名叫“左家庄”,是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多以左姓人氏为主。 进得村子,小金贵四处打量着,此时天色尚早,多数人家还未曾开启院门。因地处偏远山区,又时局动荡,村子里很少有生人来往,小金贵这个不速之客的脚步声,早就惹得那些警醒的看家狗们,狂吠不止。 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小金贵的心里忐忑不安,他从路旁捡起一根树条,用以防止恶狗的袭击,他小心奕奕地向村内走着,终于看到了一户开着的柴门,小金贵开心极了,忙用手抚了抚,早已被断崖石壁刮破的衣服,鼓起勇气,走进了柴门。 “老爷爷,我迷路了,求您给点吃的好吗?”柴院内,一位六十上下的老者,正弓着身在淘洗着什么,不知是耳朵有些沉,还是太专注于手中的活路,竟未听到小金贵的脚步声。小金贵突发的话语,反倒将其吓了一跳,他赶忙抬起头,怔怔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孩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迷路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他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朝屋内走,一边将沾满水的手,往衣服上蹭着,一边又大声向屋内喊:“老婆子,快拿点吃的,家里来了个迷路的孩子。” 没过多会儿,从屋内一前一后出来了两位老人,前者正是那老大爷,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面容可亲的老大娘。老大娘一手拿着两个玉米饼子,一手端着一碗热水,由于脚小,走着还颤巍巍的。 “吃吧,孩子,快吃吧!”她见小金贵将满碗的水,“咕咚”、“咕咚”一气就喝了个精光,知道小金贵肯定是饿坏了,忙将手中的饼子递上,满眼慈爱地说,随手将碗递给老伴:“再去给这孩子倒一碗。” 老大爷重回屋内倒水去了。小金贵手捧着玉米饼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吃的是那叫个香甜,他不时地抬脸冲老大娘憨厚地笑笑,眼里充满了感激。 “慢点吃,慢点吃--孩子,别噎着了。”望着狼吞虎咽的小金贵,老大娘心生恻隐地一个劲关照着,“唉,看把个孩子给饿的!”她伸手给金贵梳拢了拢草窝似的头发:“可怜的孩子,你家是哪里的?怎么会一个人来到了这里?瞧瞧这小脸脏的。。。。。。”老人一边从衣扣上解下手巾擦着金贵的小花脸,一边满脸奇怪地问。 “我家在沈家堡,是被土匪劫来的,我不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小金贵嘴里嚼着饼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此时,老大爷已端着水碗回来了,听到金贵的话大吃一惊:“土匪劫来的?是姓殷的土匪吗?”他一叠声地问。 “嗯,那个头头叫殷世喜,是个大坏蛋,关着我不放!”小金贵接过老大爷递上的水碗,一提殷世喜,顿生气愤地恨恨道。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老大爷同情地问。 “逃出来的,费了老大的劲了,好不容易,才从断崖上爬下来,半道绳子还断了!”一想到逃跑的过程,小金贵还是心有余悸。虽然未及八岁的他,并不了解当时把自己置入的是何等的险地,但是断绳时的恐慌,却着实仍令他不寒而栗。 “断崖?寺庙后面的断崖?”两位老人同时惊问。 “是啊!就是在寺院的后面啊!”小金贵望着异口同声的他们,不解地答道。 “孩子,你真是胆大命大啊!那个地方,身强力壮的大人都不敢攀,你一个小孩子,却。。。。。。”一脸惊惧的老大爷,都说不下去了。 “快让大娘看看摔坏了哪儿没有?”老大娘更是一脸的后怕,忙拉着小金贵的胳膊,让他转了个圈,随即双手合十,庆幸地祷告着:“阿弥陀佛!孩子,你真是福大命大呀!” 朴实善良的老两口,更加喜欢这个勇敢的小孩子。他们将小金贵领进屋子里,给他洗净了手脸,还找出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换上。衣服是老大爷的,是家纺的土布缝制的,虽然粗糙肥大,却让小金贵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温暖。 不知归途的小金贵,在老大爷家住了下来。两位善良的老人收留了他。他们为小金贵的遭遇难过着;为小金贵的机智勇敢感慨着,真想快点将这可怜的孩子,送回老家与亲人团聚。可无奈自己从未走出过大山,根本不知道“沈家堡”座落何方!老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小金贵收留家中,让他不再挨饿受怕,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以待寻找机会,让其早日还家。 。。。。。。 秋风送爽,颗粒归仓,转眼,满眼金黄的稻田已被收割尽光,家家忙着将沉甸甸的稻穗,运晒到了打谷场上。 懂事的小金贵,虽出身豪门,却并不懒惰,天天帮着老大爷看场院,翻晒新打的稻米。 半个多月过去了,回家依然只是个梦想。小金贵越来越想家了,虽天天与老大爷早出晚归,却渐渐变的不太爱说笑了。细心的老人家看出了小金贵的变化,更明白孩子的心思,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分外内疚:“孩子,爷爷真对不住你,都没本事帮你找到你的家。。。。。。”老人抚摸着小金贵的头,歉意地说,“不过,等咱把稻谷晒好,去左大财主家交租的时候,我一定帮你向左老爷打听打听,沈家堡到底在什么地方!左老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一定会知道你家在哪里的!”他心疼地安慰着小金贵,信誓旦旦许诺着。 “真的吗?左老爷会帮咱们吗?”听了老大爷的话,小金贵好象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他抬着头满眼期待地问。 “会的,左老爷是个大善人,一定会帮忙的!”为了不让幼小的金贵再次失望,老人语气肯定地点着头。 “太好了!那咱快点把稻米晒好吧!好早点去左老爷家。”小金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拉着老大爷的手开心地说。归心似箭的他,好象已经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爹娘和爷爷。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八章 他乡故人 交租的日子到了,小金贵一大早,就忙着帮老大爷将雪白的稻米装入箩筐,激动的一夜都未曾好睡的他,连香喷喷的新米粥都未曾喝完,便一个劲地催着老大爷快走。 老大爷口中的左老爷,名叫左宝贵,是左家庄的大地主,家里田地颇多,大都租与佃农耕种,自己只稳坐吃租,老大爷就是他家的佃户之一。 每到秋后收租之日,四面八方的佃农,肩挑手抬着颗颗汗珠换成的雪白粮米,将左宝贵家门外的大场地,排的是满满当当。散发着清香气息的新米,如小山一般,堆满着左家的大仓、小仓。 。。。。。。 小金贵与挑着米担的老大爷,第一个来到了左老爷家的大门前。此时,收租尚未开始,只有看守门房的,在低头打扫着场地。 心怀忐忑的小金贵,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家:门楼没有自己家的高大气派;院子看上去也比自家的小多了。可在这地处荒远的小山村里,眼前的人家,已算得上是屈指可数,顶尖的大户了。 “只是不知道左老爷,会不会象自己的爷爷那样好心和善呢?”小金贵不无担忧地,在心里嘀咕着。 收租的时辰到了,左家大门已经洞开,左家老爷左宝贵,在家人们众星捧月般的围护下,走了出来。 原本三三两两,低语窃窃的佃农们,立刻安静了下了。伙计们已将收租所用的一应器械,摆放齐整。肩挑米粮的佃农们,正陆陆续续朝场地而来。帐房先生手把算盘立于桌旁,等待着左老爷的示令。 排在最前面的小金贵,忙抬眼观瞧这位左老爷,在他用来衡量对照的标准,自然是他自己的爷爷:只见这左老爷,身着褐色长衫,上面罩着蓝色团花的马褂,看上去比爷爷年轻很多,身材也比爷爷高大了一些,而且还胖了不少;脸比爷爷的长,鼻子上还多了副眼镜,虽没有爷爷慈祥,却也斯斯文文,没有什么恶气--小金贵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 。。。。。。 “诸位乡邻,辛苦!辛苦了!”桌前立定的左宝贵,双手抱拳向众佃户环转一揖,客客气气地说,“感谢老天护佑,今年丰调雨顺,让我们大家都有个好收成,都能吃上一口饱饭!希望咱们明年继续努力,再创新高!”简短的套话之后,他冲身边的帐房先生一挥手:“开始吧。”言罢,便转身欲去。 “等一等,左老爷!”未待左宝贵踏上门坎,手拉着小金贵的老大爷,紧追两步在后面喊道。 左宝贵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奇怪地望着这一老一少。 “有事吗?大叔--”老大爷亦是左氏一姓,论辈份,老大爷当是左宝贵的叔辈。左宝贵不失礼数地问道。 “这孩子—您看这个孩子,您能不能帮帮他?”面对着左宝贵,老大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的意思。 “这孩子怎么了?您老别急,慢慢说。”左宝贵有点丈二金刚,他面露诧异,语气和缓地宽慰着老人。 老大爷顿了顿,稳定了下紧张的情绪,继续道:“这孩子是从土匪那里逃出来的,说家是沈家堡的,您去过省城见过大世面,您知道沈家堡在哪儿吗?” “沈家堡?”老大爷虽词未达意,但左宝贵已明白了七八分,尤其是听到“沈家堡”三个字,忍不住高声惊问。 “跟我来,到家里说--”随即,左宝贵将这一老一少,让入了家门。 左宝贵何以对“沈家堡”如此敏感紧张?原来这里面有一段众所不知的渊源。 左宝贵并非平庸之人,年少时亦勤奋好学、胸怀壮志。民国元年,一心求学的他,在父亲的支持下只身去省城读书,半道上却突遇暴雨迷失了方向,误入了沈家堡。是沈家堡的堡主沈继祖收留了他,并让身染风寒狼狈不堪的他,踏踏实实安歇了下来。待病调理好之后,又亲自向其详细说明了路径,让管家沈安,一路将其送上了通往省城的官道。 左宝贵在省城求学三年,视野心胸变的更加开阔,本打算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可不幸父亲染病不治,他是家中唯一的独子,不得已,重新回到了老家这个把掌大的老山村,子承父业,做了个守业持家的地主。 尽管此事已过去近二十年了,却让他一直牢记心怀,特别感恩沈家老爷!所以,一听到“沈家堡”三个字,就倍感惊讶、亲切。 。。。。。。 虽同居一村,同一祖姓,老大爷却是第一次登左宝贵家的门槛,身处高房大院,老人家还真有点局促不安。 三人一同来至书房,书房内罗列着很多书籍,墙上挂满了字画。左宝贵酷爱读书写字,闲来便临摹名家字贴,故练就了一手的好字,墙上的字幅,多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整个屋子,透着一股浓浓的书香之气,没有半点乡野土财的味道。 面对左宝贵的不停问询,小金贵面无半分惧色,一五一十地逐一答复着。 了解的越多,左宝贵的脸上越多惊诧。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恩人的孙子,历尽千辛万难,竟然流落到此与己相遇!更不敢相信这个七岁的孩童,竟凭着自己的智慧和胆量,只身逃离了虎口! 一脸愕然的他,觉得自己象是在听人讲传奇、说故事!可看着面前这虽面带稚气,却从容自若的小金贵,他又不能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世间的事就是这般的难以预料!他感慨着;气愤着;震惊着。。。。毫不犹豫地将小金贵留了下来,决定尽快让其与亲人团聚。他感到这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是上天给自己这个报恩的机会;也更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对收留小金贵的本家大叔特别的感激,不仅免掉了他全年的租子,还给了他几十块大洋,以示谢意。 小金贵在左宝贵家安顿了下来,一应吃住全都是上好的。 左宝贵连夜疾书一封,第二天一大早,就让管家快马去往沈家堡。因为他深深了解,自己的恩人该有多么的心急如焚!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如何安全护送小金贵还家的事宜。 。。。。。。 左管家到达沈家堡的时候,正是沈老爷忙着卖地筹款的时期。左管家的到来,无异于天降喜讯,让阴云笼罩了半年多的沈家大院,立时焕发了生机! 沈老爷颤抖着双手接过信,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氏—沈金贵的母亲,这个被思儿之痛折磨的死去活来,一向中规中矩的女人,未待丈夫把信读完,就忍不住失声大哭了起! 。。。。。。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打扫一新的沈家大院,一大早就张灯结彩,笑语欢声,红灯高挂的大门外,一列排放着十几杆火红的鞭炮。管家沈安,喜气洋洋地指挥着手下出出进进,兴高采烈地忙活着。 大街的两旁,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好些乡邻,他们瞧着沈家这热闹的场面,相互低语窃窃着。 远远的一角,“阴阳脸”胡二,也在伸头缩脑地观望着,纳闷着沈家这异常的举动。 今天,是沈金贵还家的日子,被土匪勒索逼迫了半年之久的沈老爷子,要大摆宴席,酬谢恩人左宝贵,为机智勇敢的孙子,接风洗尘! 未正时分,一辆马拉的棚车,驶进了沈家堡,朝着沈家大院的方向缓缓而来。车上,就是被土匪劫持半年之久的,沈家长孙少爷沈金贵,和亲自护送其还家的左家老爷,左宝贵!车后,紧随的十几匹高头大马上,是左家身背长枪的威武的家丁。 得到信报的沈继祖,早就携全家老小,在大门外恭候着。 。。。。。。 车子,终于驶到了大门前,未待停稳,小金贵就迫不急待地跳下了马车,口里一边高喊着“爷爷-爷爷--我回来了!”,一边快速朝沈继祖飞奔过来。 看到久别的宝贝孙子,听着这久违的亲切的声音,老人家再次热泪横流。。。。。。他急急向前两步,张开双臂,紧紧的将小金贵搂在了怀里!老人家的嘴唇动了好几动,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一个劲不停地摸索着孙儿的头。。。。。。良久,才将孙儿送给他母亲吴氏的怀抱。吴氏抱着儿子,又高兴,又难过,心里象打翻了的五味瓶。。。。。。她双手捧着儿子的小脸使劲亲着,满眼的泪水,都滴到了儿子的小脸上! 沈老爷抬手抹了把眼睛,稍稍稳定了下激动的情绪,迈步向刚刚走下马车的恩人--左宝贵迎去!他双手握住左宝贵的手,使劲摇晃着。。。。。。曾经一面之缘的两位故人,谁也料想不到,此生会是这样的重逢!两位忘年之交,已无须客套,更无须言语,那种大恩不言谢的情义,早已深深融入在了彼此的心田里! 他们双双携手步入门庭,身后,是一串响彻沈家堡的,震耳的鞭炮声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九章 逐鱼戏水 “快点!快点哥,那边--它跑到那边去了!”沈家堡外的壕沟边上,一群顽皮的孩童围在一起,六岁的小七凤,手里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正兴奋地冲水中捉鱼的哥哥,指手划脚着。 壕沟内的水,几乎没至了金贵的胸口,亭亭的碧荷,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那粉的、白的花朵,如出水芙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几尾肥胖的鲤鱼,在覆水的荷叶下穿来穿去,惹的小金贵手拔着荷丛,蹑手蹑脚地追踪着。 “看你还往哪儿跑!”随着岸上妹妹的叫喊,小金贵突然大喝一声,猛然俯入水中,再出水时,双手已抱着一条一尺多长的黑脊大鲤鱼。不甘心被捉的鱼儿,在其手中用力扭动着身体,拚命挣扎着。 “捉到了!噢,捉到了,哥哥你可真厉害!”岸上的小七凤拍着双手,开心的又蹦又跳。她满脸佩服地夸赞着哥哥,在她幼小的心灵里,金贵哥哥那可是最棒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哥哥! 小金贵用柳条将鱼儿穿好,递向妹妹:“拿着妹妹,看哥再去捉它几条!”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他不禁面露喜悦、得意,越发的来了劲头。 “哥,你看,柴妮!。。。。。。”正蹲在岸边逗弄着手上鱼儿的小七凤,一歪头瞅见身背着一大捆柴枝,正低着头费力向前走着的一个小女孩,忙对哥哥嚷道。 “奥?她又去捡柴了。。。。。。那你把手上的鱼先送给她吧,哥一会儿再给你捉条更大的!”水中的小金贵冒出水面,顺着小路的方向瞅了一眼,对妹妹说,又担心妹妹舍不得,随即许诺着。 “那。。。。。。好吧!只是,你可一定要捉到奥!”小七凤,还真是很有些舍不得地盯着手上的鱼儿,但又不想违背哥哥的意愿,于是不太情愿地答应着。可还是不放心地又郑重地叮嘱了下哥哥,才提着鱼儿,向那个渐渐走近的小女孩,摇摇摆摆的跑过去。 小金贵,又重新潜入了水底。 。。。。。。 “乖乖—我的孙少爷,你怎么玩到壕沟里去了?”小金贵兴致正浓,耳边却传来了管家沈安的惊呼声,“快点上来!快上来--小祖宗,那水那么深!”刚欲出堡的沈安,一眼看到水中的小金贵,顿时大惊失色,他一边喊着一边快速向这边奔过来。 “没事儿!沈叔,我正在捉鱼呢,今天晚上,让爷爷喝新鲜的鲤鱼汤!。。。。。。”小金贵抬眼看了看心急火燎的沈安,不以为然地笑答着。 “还喝鱼汤呢,再不快点上来,小心老爷打你屁股!。。。。。。”沈安见金贵不买自己的帐,顺势搬出沈老爷威吓着。 “哈哈—又捉到了一条!快来帮忙—沈叔!。。。。。。”沈安的话还没落定,水中的小金贵却又手捧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冲沈安大笑着叫嚷。 沈安见状,忙接过金贵手中的鱼,小七凤早已将手中新折好的鱼串递了上去。他手上穿着鱼,嘴却并未停下唠叨:“上来吧孙少爷,老爷去县城可该回来了,我就是出来接老爷的。再不上来,一会儿老爷来了,看见你这个样子可会生气罚你的!”他半解半哄地,规劝着还在水中屏气凝神的小金贵。 “好了沈叔!你就别再罗嗦了,快去接爷爷吧!答应你再捉一条我就上去,放心吧,爷爷肯定不罚我的!”小金贵头也不抬,成竹在胸地说。 “谁说不罚你了?还不快点给我上来!”还未等小金贵话音落地,一个威严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小金贵闻听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淌着水向岸边靠拢,沈安忙伸手将只穿着裤衩,水鸭子似的他,拉了上来。 就在沈安与小金贵讨价还价的当口,一身白色绸装的沈老爷,却提早归来了。老远,他就看到沈安同一群孩子在沟边站着,似乎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心里正纳闷,又一眼看到孩子堆里自己的孙女七凤,他顿时就猜到一定是宝贝孙子金贵,又出怪招惹得众人围观。因为七凤就是小金贵的小尾巴,有七凤的地方,必有金贵!他想看个究竟,便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小金贵自信十足的话语,心里不禁暗乐这个宝贝孙子,是吃定自己舍不得惩罚他了。但,还是假装盛怒地接了一句。 “把衣服穿上,跟我回家!”沈老爷看着全身**,垂手站立的小金贵,看他那幅胆怯的可怜相,不禁又心疼又好笑。 “你小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看来对爷爷我,还是很有点怕性的,不趁机给你小子上上笼头,你都快成一匹小野马了!”沈老爷心头暗自嘀咕着。 一旁的沈安,早就将衣服拿了过来,小金贵偷眼觑了下爷爷,乖乖地穿上衣服。 “爷爷,你看,好大的鱼!哥哥捉的!”此时,不明就里的小七凤,手提着刚串好的大鲤鱼,压的一歪一歪地颠了过来,气喘嘘嘘地向爷爷报着喜。 “好孩子,回家让你娘做给你吃!”小七凤的到来,也算是给金贵解了围,看着乖巧的七凤,沈老爷一改板着的面孔,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说。 “爷爷,等我娘做好了,我去给您送!”小金贵见爷爷脸色放晴,忙诚心诚意上前讨好。 “嗯,送了鱼汤也得罚,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么深的壕沟你都敢下,今晚将字贴再给我临三遍,临摹不完不准睡觉!”沈老爷并不领孙子的情,依旧没忘了对其小示惩戒。 “噢--知道了。”一听临摹字贴,小金贵顿时就蔫头耷脑了,很不情愿地答应着。临摹字贴,那可是最让他头大的事。 “是妹妹看荷花好看,我就下水给她折了一枝,见鱼儿又肥又大,就想顺便抓两条。。。。。。”小金贵见爷爷气消了,上前牵住爷爷的手,边走边小心奕奕地解释着。 “弟弟想要小鸟,你就上树;妹妹喜欢荷花,你就下水;赶明儿她要是想要星星,你还得搬梯子上天不是?”沈老爷半是欣赏,半是疼爱地数落着。 “嘿嘿--天是上不去了!再说,妹妹不会要星星的!”小金贵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冲爷爷傻乐着。 “哈哈--还有你小子干不了的事?”沈老爷瞧着宝贝孙子那幅可爱劲,忍不住大笑着打趣。 一手牵着孙女七凤,一手领着宝贝孙子的沈继祖,容光焕发、白衣随风,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他一路与两个孩子说说逗逗着,那开怀的笑声,不时引的身后提着鱼儿的沈安,也跟着忍俊不禁。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章 柴妮 柴妮,并不姓柴。她是沈家堡外的一个佃户,罗世荣家的闺女。罗世荣患有严重的咳痨,在柴妮五岁的时候,他就已无法下地干活了,让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从此变的更加的穷困、艰难。 受不得如此熬煎的柴妮的母亲,狠心丢下了病重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儿,跟着一个串乡的货郎私奔了。 当时未及六岁的柴妮,为了和父亲活命,开始了沿街乞讨的生活。到了七八岁上,要强的她,再也不愿忍受乞讨时众人给的那种白眼,就靠着自己的一双小手,上山拾柴、卖柴来维生度日,从而,被众人呼做了“柴妮”。 柴妮比沈金贵大两岁,个头却矮金贵半个头。是两年前的夏天,小金贵偷偷跑到堡外的迈来河边玩耍时,认识的她。 那一天,天是出奇的热!太阳,就象个燃烧着了的大火球,烤的大地都滚烫滚烫的;树上的知了,受不得这热浪的袭击,拚命地嘶鸣着。 。。。。。。 午饭后的沈金贵,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临着字贴。 守在旁边做着针线的母亲,也奈不得这炙热的沉闷,打起了瞌睡。 各房各屋的兄弟姐妹们,全都被正午的大太阳,吓的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整个沈家大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看不着。 最头疼临字贴的沈金贵,瞥见母亲睡着了,顿时就来了精神,他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门,从冰凉的井水盆里捞了只大黄瓜,如开笼的小鸟般,一溜烟便出了沈家堡。 来到堡外的沈金贵,弯腰摘了个大荷叶顶到了脑袋上。他一手啃着脆嫩的黄瓜,一手又折下了一根细长的柳条,抽抽打打着路旁的庄稼,向着小河而去。 未至河边,老远就瞅到小河的对岸,好象躺着一个人。 好奇心超强的小金贵,忙丢掉手上的树枝,快步奔了过去,却见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昏昏沉沉的睡在那里。旁边,倒着一大捆干树枝,身上穿的,却是露着棉絮的破烂棉衣,脚上没有穿鞋,又黑又脏的脚面上,全是划破过的痕迹。额头上汗水淋淋,嘴唇,却干裂的张着一条条小口。。。。。。小金贵吓坏了,忙四下里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个能救小姑娘的人。 此正烈日当头,四面哪寻得见半个人影?六岁的小金贵,慌忙取下头上的荷叶卷成筒状,跑到河里装了满满的水,一点一点的滴到小姑娘的嘴里,并将剩余的水,洒在了她的脸上,然后,满头大汗的他,蹲在地上,用手上的大荷叶给小姑娘遮着凉儿。 。。。。。。 “你。。。你是谁?”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一眼看到蹲在面前的小金贵,慌忙趔趄起身子,惊恐地问。 “我叫沈金贵,是沈家堡的。”见小姑娘醒了,小金贵开心地回答说,“你是哪里的?怎么睡在这里?这大热天,你怎么还穿着棉衣服?”他随即一脑门子的困惑,连连发问。 “俺。。。。。。俺是沈家堡外的,俺,俺没有单衣服。。。。。。”小姑娘说到此,却停了下了,眼睛盯着金贵手中的黄瓜,直添着嘴唇咽唾沫。 “你是饿了?给你吃吧!”小金贵望着小姑娘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将手中的黄瓜递给小姑娘,说。 接过黄瓜的小姑娘,立刻将它塞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吞食起来,一旁的小金贵都看傻了,他还真没见过这样吃黄瓜的人! “小姐姐你先别走,在这等着我!”看着这饿虎吞食般,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小金贵突然站起来,飞快地跑了,边跑边回头叮嘱着对方。 。。。。。。 “给,这个馒头给你吃!”还没到小半个时辰,小金贵就抱着一包东西,气喘嘘嘘地回来了,没顾上擦一下脸上的汗,就忙着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大白馒头,递向了小姑娘。 “还有,这包里的衣服,也给你了!”未待一脸疑惑的小姑娘说话,他又忙把手里的包,也递向了小姑娘,诚诚恳恳地说道。 刚刚才缓过劲来的小姑娘,困惑地望着眼前这个沈家堡的小少爷,迟迟疑疑地打开了布包,里面,露出了一身半新的蓝色裤褂,和一双半旧的布鞋。她疑或不懂地望着小金贵。 “这是我穿小了的,本想给你找妹妹的花衣服,可都太小了!这衣服,你凑和着穿吧。。。。。。”他见小姑娘愣愣的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解释着。 “谢谢你,小少爷!”此时,一直傻愣着的小姑娘,终于弄明白了,她那感激的泪水,立时就流了下来,忙伸出黑乎乎的棉衣袖子抹着眼睛,声音怯怯地说。 “不用谢,这有什么好谢的!”小金贵挺了挺颇有小男子气概的胸脯,豪爽地说道,“别叫我小少爷,叫我金贵就行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转身走出好几步远的小金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询问道。 “俺。。。。。。没名字,大伙都叫俺‘柴妮’。。。。。。”小姑娘见问,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轻声答道。 “知道了,我走了柴妮姐,你也赶紧回家吧!”一蹦一跳地向着沈家堡而去的小金贵,已远远的把话音撇在了后面。 。。。。。。 自那之后,每逢遇到小柴妮,小金贵都会把手上能吃的东西,都送给她。偶尔,还悄悄的拿上几个煎饼或馒头,在她必经的路口,等着她。 。。。。。。 沈金贵被土匪绑走以后,把个柴妮差点给急坏了。很久没有见到他且又不知道其去向的小柴妮,每天打柴回来,都会在他们常遇到的地方呆上好长时间,盼着小金贵能突然的出现。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一连好几个月了,哪里有小金贵的半点影子? 柴妮害怕了,担心这个小弟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她又不敢、也不知道该向谁去打听,只好继续日复一日的等下去。。。。。。当金贵从左家庄回来之后,重新出现在柴妮面前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柴妮,竟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的大哭了起来。。。。。。不明缘由的小金贵,被柴妮伤心的哭声惹的鼻子一个劲的发酸,后来干脆自己也坐到地上,“哇哇”哭了。 小金贵这一哭,反倒把哭的正投入的柴妮,吓的嘎然而止,带着一脸的泪珠怔怔地问:“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看着你哭,俺也想哭。。。。。。。”连自己也搞不清缘由的小金贵,抹着哭出来的大鼻涕泡,傻乎乎地回答说。 柴妮笑了!揪起袖子替小金贵擦着大鼻涕。而看着柴妮破涕为笑的小金贵,却也不由自主,憨憨的露出了笑容。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鬼子来了 光阴荏冉,民国二十六年,也就是1937年,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鬼子的全面侵华开始了。。。。。。这一年,小金贵已年满十五岁,长成了英俊健壮的半大小伙子。小七凤,也已不再是昔日的小黄毛丫头,出落的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十三岁的她,不仅乖巧懂事,而且各样家务活都能做的有模有样。兄妹两个,已成了母亲吴氏的好帮手。 赫赫有名的沈家大院,自遭土匪勒索之后,虽未倾家荡产,却也大伤了元气,损及了筋骨,至使家道中落。再加上日本鬼子又侵犯中国,时局更加动荡混乱,尽管沈老爷想方设法勤俭持家,家里的日子,也还是日渐衰退,光景早已大不如前了。 。。。。。。 “听说日本鬼子已占领了北京城,就快打到山东来了。。。。。。”这一年的中秋之夜,面对着满桌的菜肴,沈老爷却愁眉不展,难以下咽。他手抱着水烟袋,对团团围坐的子孙们,忧心重重地絮叨着。 “这世道--唉!真没老百姓的活路了。。。。。。”老人家哀声叹气着,“以后没事你们都少外出,说不准哪天小鬼子就打过来了。。。。。。听说日本鬼子比土匪还凶残,他们就象红了眼的疯狗,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沈老爷满脸阴郁地叮嘱着全家。 “狗日的小鬼子,要敢来咱这儿,非砍死他们不可!”一旁的小金贵,听完爷爷的话,握着拳头,愤愤地嚷着。 “就你能!连**都不敢惹他们--”金贵的父亲沈大少,闻听儿子的话,面露惧色地斥责着。 “那是**熊包,手里的枪都当烧火棍了!我要有枪,才不会怕他们小鬼子呢!”小金贵依旧愤愤不平着。 “你小子越说还越来劲了,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沈老大见儿子不听阻劝,有点火冒三丈。 “老大你冲孩子威风什么?金贵说的没错,做人就要有点血性!人人都怕事连话都不敢说了,国家不亡才怪呢!”沈老爷赞赏孙子的方刚锐气,更恼火着儿子的胆小懦弱,他义正词严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虽说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只能听任世道的摆布,可我们也要有自己的骨气,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不能象狗一样活着!”老人狠狠抽了口烟,语重心长的话语,似乎是对着全家,又似乎是对自己。 “唉!国弱民受欺,我们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法子呢?回头你们各房都抽空收拾收拾细软,准备着随时逃难吧。。。。。。”一阵窒息的沉默之后,沈老爷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吩咐着。 “都回吧,天也不早了。”天空皓月当头,心头却乌云密布,沈继祖起身冲无心酒饭的老老少少挥了挥手,转身独自离去。 吴氏妯娌几个,默默收拾着没怎么动过的酒菜。。。。。。真真是:月色依旧照画楼,遥闻更漏愁更愁。山河欲碎身何处?咽咽风声泣九州。 。。。。。。 “大少爷,大少奶奶--快点起来!鬼子来了!”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沈安惊恐的喊叫隐约传入了吴氏的耳中。 正在睡梦中的吴氏猛然惊醒,她用力推着身边的丈夫:“他爹-他爹,快醒醒--醒醒!沈安叫门呢,鬼子来了!”她一边推着丈夫,一边惊惧地叫嚷。 睡的迷迷糊糊的沈家老大,如丈二金刚般。他揉着眼坐起身来,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醒的小金贵,早就被外面狂吠的狗叫声惊醒,正纳闷着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听到了沈安恐慌的叩门。他蹬上棉裤,一骨碌跳下床,抓着棉袄边穿边跑去给沈安打开了门。已穿好衣服的他,回身又来到母亲房里帮忙。 “娘,别怕,不会有事的!”懂事沉稳的他,见母亲惊慌失措,忙安慰着。 吴氏一见穿戴齐整的儿子,心沉静了许多。 “贵儿,快点去叫醒弟弟妹妹,咱们要逃难了。。。。。。”她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吩咐着儿子。 “快穿好衣服大少爷,我们要往山里逃,老爷已同其他人坐马车走了,让我陪大少爷一家到山里汇合。”此时,沈安已来到屋内,见沈大少还坐在床边发着愣,忙递上棉衣催促、解释着。 “哦?日本鬼子真的来了?”沈大少爷还在云里雾里,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怎么先走了?我们怎么走?”他疑惑地连连问。 “来了,听说正朝咱沈家堡方向来,也许等不到天亮就进堡了。。。。。。”沈安一边帮少爷穿着鞋,一边回复着少爷的问话。 “别提了,越渴越给盐,本来家里三辆马车,老爷他们两辆,大少爷同两位大少奶奶全家一辆,谁知半夜套车马惊了,将车撞到了树上,把个车辕子给碰折了!唉,没办法,我只能用木轮车推着两位少奶奶,委屈大少爷同孙少爷小姐们,跟着走了。。。。。。”沈安灰声丧气地述说着。 “唉!这都怎么了?什么都不顺,后院你去过了?”听完沈安的话,沈大少也束手无策没有半点主张,他长叹了口气,倍感心绪烦躁地牢骚着。后院,当然就是指其正妻王氏。 “去过了,大少奶奶正同三个孙小姐忙着收拾呢(王氏的三个大女儿已相继出嫁),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沈安见大少爷不悦,象自己做错了事似的,诺诺地回复着。 。。。。。。 “鬼子来了--快跑啊!”整个沈家堡,淹没在恐惧的海洋里! 到处是惊慌外逃的人群——推车的;挑担的;肩扛的;身背的。。。。。。他们惊呼着;喊叫着,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大人的呼叫声;小孩子的哭喊声;和着群犬的狂吠声,杂乱成一片。。。。。。 沈安推着木轮车子,也加入了逃难的人流,车子的两边坐着两位大少奶奶王氏和吴氏,吴氏的怀里,抱着还在吃奶的四儿子安贵;王氏的怀里,搂的却是吴氏五岁的三儿子平贵。车子的镶边处,躺放着还在熟睡的七岁的二女儿小凤,身上,被几个包裹遮盖着。后面一溜紧随着王氏的三个凤女,及沈大少爷沈守文、金贵、银贵和七凤。 十三岁的沈七凤,两年前才缠的足,刚刚定型的小脚儿,走在这冰天雪地里,疼痛锥心、一拐一瘸。 “妹妹,来,让哥背着你走!”一旁的金贵心疼地弯下腰,对妹妹说。 “不用了,哥!我能走。。。。。。”七凤抹了把连吓带疼,冒出的冷汗,拉起哥哥的手一起向前走着,说。 “还是让哥哥背你吧,你看你的脚。。。。。。”金贵低头看了眼妹妹那沾满雪块的小脚儿,心疼地继续劝说着。 “没事儿哥,要不--你帮我找根棍拄着吧?。。。。。。”沈七凤冲着心疼自己的哥哥,故做轻松地笑了笑,见哥哥一脸的不安,犹豫片刻,小声对哥哥请求着。 “给,妹妹,你试试这根行吗?这鬼地方,连根树枝都找不到。。。。。。”提着玻璃罩灯转了半天的沈金贵,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根弯弯棍,他气喘嘘嘘地对妹妹抱怨着,为没能给妹妹找到一条好木棍,而觉的过意不去。 “没事的哥,这个就很好了!你看,拄着它还真是好走多了!”沈七凤一边试着手中的木棍,一边知足地宽慰着哥哥。 “这么冷的大雪天,人们早把树枝捡回去取暖了,黑灯瞎火的,能找到这个就很不错了!”懂事的她望着冰封的大地,将冻的冰冷的手放到嘴边哈着气,继续安慰着说。 “嗯,这天真是太冷了,路全都冻成冰了!妹妹你小心着点走,我到前面帮沈叔拉把车子去。。。。。。”沈金贵见妹妹拄着木棍好多了,决定去帮一下吃力推车的沈安,他一边嘱咐着妹妹一边快步向前,可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着弟弟:“银贵,姐姐的脚疼,扶着点姐姐知道吗?” “放心吧!哥哥,我是男子汉,会保护姐姐的!”十岁的小银贵,似乎还并不明白逃难的严重性,乐呵呵地冲哥哥拍着胸脯。 。。。。。。 鸡已叫过三遍了,天上又飘起了雪花,一路北逃的难民,在寒风刺骨中艰难地行进着。黑暗的道路上,不时听到被冰雪滑倒者的“哎哟”声;上前搀扶者忧心的问询声;冻的“哇哇”啼哭的婴孩声。。。。。。 “还得走多远?沈安,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冻成冰了!” “要不是你们弄坏了马车,至于让全家老小受这洋罪?。。。。。。”双手拢在袖筒里的沈大少爷,深一脚浅一脚地随在沈安后面,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脸都冻的紫青了,鼻子里清涕直流,他一边抬袖抹着鼻涕,一边不耐烦地抱怨着。 “就快到了,没多远了--少爷。”推车的沈安,累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套在棉手套中的双手,一点也不敢马虎地紧抓着车把,感觉两只手早已冻的没有了知觉。听到少爷满口的抱怨,他不敢回言,恭恭敬敬地安慰着娇养惯了的大少爷。 雪在落,路更滑,身寒腹饥,众人已无心言语,只默默机械地向前挪动着。。。。。。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掌灯时分,才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脂房,一个座落在莲花山东北老山套里的小村子。因亲戚家的房屋窄小,沈老爷一家无处安身,只能分藏在了亲戚家的地瓜窖里。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沈老四父女 “娘,冷。。。。。。俺冷。。。。。。”七岁的小凤,逃难的夜晚睡在车子的后镶边里,到达亲戚家的时候,已被冻的不醒人事,是用筷子翘开牙齿,才将亲戚给烧的姜汤灌了下去。好不容易醒转来的她,却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中直喊冷。 吴氏看着高烧昏睡的女儿,心急如焚,她将能盖的东西全都盖到女儿身上,两只冰凉的手轮换捂着女儿滚烫的额头,来给女儿降着温。 地瓜窖内,阴寒湿冷,全家人人冻的缩成一团。愁眉紧锁的沈继祖,独自蹲在一角,默默地抽着烟。 “金贵呢?金贵哪儿去了?”他扫了一眼窖内,却发现少了孙子金贵,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慌忙高声询问。 “爷爷,我在这儿呢!。。。。。。”随着话音,只见沈金贵一手抱着一抱柴枝,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大块冰,钻进窖来。 “你小子不老实呆着,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玩冰?”沈老爷见状,嗔怪着孙子。 “不是的爷爷,我想把冰砸碎了放到壶里,烧热了给全家喝,顺便也都烤烤火暖和暖和。”沈金贵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向爷爷解释着。他将冻僵的双手用力搓了几下,就把冰敲碎了,一块块放入壶内,然后从爷爷手中接过火捻,开始小心地点着火。因为柴太湿,冒出的烟呛的他两眼直流泪,可他却满不在乎,兴致勃勃地与爷爷唠着:“你看爷爷,我捡了这么多柴,呆会儿我还去捡,有柴烧,咱全家就不会再挨冻了,还可以将表叔给的煮地瓜烤热了来吃。” “烤热了吃又怎样,不还是地瓜吗?表哥也真是的,顿顿地瓜,就不能给弄点儿别的。。。。。。”紧紧裹着棉被缩在一角的金贵的父亲沈大少,儿子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共鸣,反倒惹得他低声嘟嚷着。 儿子牢骚不满的话语,让沈继祖皱紧了眉头,他瞅着儿子那幅蔫头搭脑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斥责道:“你表哥家能有什么?有这地瓜吃就已经不错了!他们常年都靠这个活着,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惦记着吃。。。。。。” “哥,我来吧!柴太湿了,你不会弄。。。。。。”一旁的七凤,见哥哥被烟呛的直流泪,忙上前将其拉开,自己蹲下身子,小心地吹着。 火,渐渐燃了起来,窖内顿时明亮、温暖了许多! “我本想捉只野兔给大家烤了吃,可在山上转悠了半天,连根兔毛也没发现!。。。。。。”金贵挨到爷爷身边坐下,不无遗憾地念叨着。好象没能让全家吃上兔肉,就是他自己的过错。 “傻小子,这大雪天的,哪里会有兔子出没!。。。。。。”沈老爷望着乐观能干的宝贝孙子,见他一心为家人着想,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他用手抚摸着孙子的头,满眼皆是疼爱地安慰着。 “下次再出去捡柴,让你大哥多福一起去(多福,是沈老爷的次子沈守武的儿子,长金贵半岁,也就是姜氏的亲孙子),冰天雪地的,一个人在山上多危险啊,两个人搭伴,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沉吟片刻,他转头高声向二儿子那边提高着声音说。 “那怎么行?这么冷的天,多福怎么能去?!”还未待二儿子接话,旁边的夫人姜氏抢先开了腔。她本来就对金贵的所为是一脸的不屑,嘴都撇到了耳根边了。可闻听丈夫后面的话,立时向炸子似的大声阻拦着。 “就多福怕冷?金贵是铁打的?多福还比金贵大呢,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偏心?”刚刚才有点笑意的沈继祖,又被偏心的妻子气的横眉立目,他忍无可忍地质问着。 理亏的姜氏,被噎的无言以对,赌气侧转身子,不再言语。 窖外又飘起了雪花,呼呼的北风犀利地嚎叫着。躲在窖内的一家老小,亦如同这阴郁的天气,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只有那微微跳动的火苗儿,给人一丝希望和生气儿。 。。。。。。 “国破山河碎,豺狼虎豹猖。铁蹄欺弱骨,满目血凝霜。” 昔日安居乐业的沈家堡,在日本鬼子的蹂躏下已面目全非。堡的四周,已拉上了长长的铁丝网;门前设置着路障、岗哨;四角的炮楼上,架设着鬼子的机关枪;大街上,除了嚣张来回的小鬼子,看不到一个人影;好些被烧毁的民房,还在断续冒着烟;厚厚的积雪下面,半掩半露着那些未来的及逃出的百姓的尸体,殷红的血迹,将洁白的雪,染的斑斑点点。。。。。。整个沈家堡,被阴森恐怖笼罩着,疯狂的鬼子,将它暂时当做了扫荡周边村子的据点。 就在沈安同大少爷一家刚逃出堡没一个来时辰,鬼子就迅速到达了沈家堡。那些还没来的及出堡的村民,被小鬼子堵了个正着。他们惊恐万状,四处藏躲,却哪里能逃脱疯狗般鬼子的魔爪?恶狼似的鬼子,疯狂地搜索着;抢夺着;杀戮着。。。。。。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老实巴脚的沈老四,尸体竟被吊在自家门外的大槐树上。后背,被刺刀捅的象蜂窝一般,流出的鲜血,都冻成了血红的冰溜子,挂满了全身。。。。。。沈老四,是为了救女儿,才惨遭如此毒手的。 。。。。。。 沈老四妻子早亡,只给他留有一女清菊。 老四含薪茹苦,靠上山打石头与女儿清贫度日。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成人,女儿清菊也出落的清秀可人,有了一门不错的婆家。鬼子进村的这晚,父女俩,正在为天亮就要嫁入婆家的清菊,做着准备。憨实守旧的沈老四,心想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四处逃难呢?兴许鬼子来的不会那么快吧,只要熬过了这一晚上,一大早女儿就被婆家接走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没等天亮,鬼子就开进了村子。父女俩仅有两间破茅屋,藏无处藏,逃无处逃!吓的抱成团缩在墙角,胆颤心惊地倾听着外面的喧嚣。 。。。。。。 “哈哈—花姑娘!”两个持枪的日本鬼子,一脚将沈老四家的柴门踹开,没等惊恐的父女俩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已淫笑着上前,拉住了清菊。 清菊拚命地挣扎着:“放开俺!求求你,放开俺。。。。。。”她满脸惧怕,徒劳地向鬼子哀求着。 鬼子两眼放着淫光,面对清菊的苦苦哀求狂笑不已,他们双双上前,动手撕扯着清菊的衣裳,可怜的姑娘,眼看就要成为鬼子蹂躏的羔羊。 “爹!爹--救我!”已被按到炕上的沈清菊,凄惨地向愣神的父亲呼救着。 “王八蛋!你们这些畜生!我跟你们拚了!。。。。。。”闻听女儿凄厉的呼救声,惊魂未醒的沈老四,立时发疯般冲到炕前,嘴里愤怒地吼叫着,双手狠命将两个欲行**的鬼子扯下了炕,重重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扑上去,两只胳膊如铁钳一般死死钳住了两个鬼子的腿,口内大喊:“快跑!菊儿,快点跑!。。。。。。” “爹!。。。。。。你呢?你怎么办?。。。。。。”披头散发的清菊迅速逃至门口,回头望着舍命救自己的老父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问,那种无助与绝望,撕裂着黑夜的胸膛。 “别管我!孩子,快点逃,逃的越远越好!爹--爹不怕这些畜牲!”沈老四,声嘶力竭地冲女儿喊着。 叫天不应的沈清菊,用衣袖抹着泪,一步三回头地逃入了夜幕之中。 。。。。。。 “八格!”被钳住的两个鬼子,见沈清菊已经跑掉,嘴里一边怒骂着,一边用枪托用力砸着沈老四,试图挣脱他的手,去追赶清菊。岂知沈老四却象铁铸的一般! 其中一个鬼子恼羞成怒,他疯狂地调转了枪头,将刺刀狠命捅向沈老四的腰部,可怜的沈老四,顿时血流如注。。。。。。但他却咬着牙死撑着,始终没有半点放松!两个淫欲受阻的小鬼子,红眼了,刺刀轮番捅着沈老四的身体,恶狼般地发泄着,只一会儿功夫,沈老四的后背,就被凶残的鬼子捅成了筛子眼。。。。。。直至最后一刻,沈老四也没有松开自己的那双,抓虎的铁钳! 两个鬼子彻底疯了,他们歇斯底里地狂叫着,狠命掰断了沈老四的胳膊,倒拖着他的尸体,吊到了门外的大槐树上。 。。。。。。 逃出家门的沈清菊,象只挣脱虎口的恐惧的小鹿,没命地狂奔着。可没能跑出多远,就又被几个鬼子兵给盯上了。 此时的沈清菊,耳听着身后鬼子兵“哇啦哇啦”的喊叫,反倒镇定了许多,她借着雪光看了看方向,打算仗着路径熟悉甩掉鬼子的追踪。怎耐可恨的小鬼子,却象苍蝇似的,无论怎么甩也甩不开。 原本就不平坦的乡间土路,更是被逃难的人车,踩碾的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数九寒天,那凸出来的土凌子,被冰冻的就象钢刀似的坚硬,脚踩在上面直硌的锥心生疼!好在清菊是大脚板(因幼年丧母,无人教她裹小脚),在这冰棘雪刺的土路上,尚还能勉强支撑。 也不知跑了多久,更不知跑出了多远,身疲力竭的沈清菊,回头看看,鬼子兵却还是张牙舞爪的尾随其后。 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光着的那只脚,早已被冰雪凌子,扎硌的血肉模糊。。。。。。可怜的清菊,瘸着一只脚,速度已变的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被鬼子兵给追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乓--乓”几声枪响,后面的鬼子应声倒了下去。精疲力竭的沈清菊,也随之晕倒在了雪地上。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勇敢的卫士 沈清菊苏醒过来的时候,人却是躺在土匪殷世喜的匪巢里。 原来开枪打死鬼子的,是殷世喜一伙人,沈清菊,是被埋伏在沈家堡附近的他们给救了! 因为殷世喜也是条有血性的汉子,如何能面对日本鬼子的杀掳,而无动于衷? 鬼子入侵新泰地面,让身为中华男儿的他,不能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而选**族大义!他毅然带领着众兄弟,拿起了手中的枪,利用地域之便,到处伏击、收拾这些丧心病狂的小鬼子。 。。。。。。 一直同众弟兄潜藏在暗的殷世喜,获知山本茨郎要进驻沈家堡的消息后,便一路尾随而来。 此次沈家堡之行,伏击小鬼子只是他的目的之一。在其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为众兄弟所不知的重要原因——那就是绑架沈堡主之孙时,自己一而再的背信弃义,至失幼小的沈金贵逃命断崖。。。。。。好在通过胡二得知其平安还家,良心上才算稍安了一些。但这件事情,让他这个一向信奉江湖道义的草寇,为自己一念之贪所造成的这严重后果,深深感到自责、后悔。一直觉得愧对沈家堡主沈继祖。 因而,得知鬼子要扫荡沈家堡,就暗中潜伏在了周围,希望在沈家堡危难时刻,能出上点力,也算是对自己所犯过错的一点弥补。 怎耐,沈家堡墙高堡深,易守难攻,他们那落后的武器装备,也只能是打打偷袭、伏击下零碎,小鬼子在堡内的大规模烧杀抢掠,他们却着实无力打击。 正当他们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遭受杀戮践踏而束手无策之时,看到了雪光下逃出堡外,一拐一拐的沈清菊,以及后面紧追的五六个鬼子。于是,正恨得牙根痒痒的他们,举枪瞄准了,这送上门来的买卖。 。。。。。。 养好脚伤的沈清菊,恨透了这些残无人性的东洋鬼子。她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为沈家堡的乡亲雪恨!劫后余生、无家可归的她,主动要求加入了殷世喜的行例,握起了钢枪,同他们一起并肩做战,成了当地抗击鬼子的一个小小的游击组织。据说后来,他们辗转加入了徂徕山抗日连队,成了真正的抗日英雄。 。。。。。。 沈家大院,成了鬼子的临时指挥所,“阴阳脸”胡二,摇身变做了鬼子的走狗,他着一身肥大的鬼子黄皮,点头哈腰地出出进进着。 勇敢的“大黄”已没有了踪影。只有那闪着亮光的金色毛皮,被扔在狗窝旁边的雪地上——“大黄”,已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做了这些恶魔们的盘中餐。 “大黄”这个忠诚的看家犬,沈安在离家前就解开了它的锁链,想让它也逃离家园,保全自己的性命。 谁知这个忠诚的“卫士”却哪儿也不去,它好象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改往日的狂吠,两眼忧郁,默默蜷躲在暗处,只身守护着沈家大院。 。。。。。。 屈膝献媚的“阴阳脸”胡二,一心想讨好主子,主动将鬼子少佐山本茨郎带到沈家大院——这座沈家堡最大、最豪华的庄园。面对古色古香,两进出的深宅大院,山本茨郎直呼“哟希”。 胡二得意忘形了,第一个冲进了大门,没成想,一直在角落里怒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大黄”,如从天而降,“呼”的一下蹿出来,挡在路中间。 尝过其苦头的“阴阳脸”,顿时吓的缩到了山本茨郎的后面。 “哟希!好漂亮的一条狗,我喜欢!”山本茨郎望着威风凛凛立于冰雪之上,全身毛色泛着金光的“大黄”,用日本话叽哩呱啦地赞叹着。见大黄一动也不动,以为其很温顺,情不自禁伸手要去抚摸它。 “别碰它--太君!它咬人!”缩在后面的胡二见状,忙对其主子呼喊着。只可惜已经晚了,未等他的话音落地,以静制动的大黄,却瞅准时机,“汪”的一口,猛然咬住了山本茨郎的手。 “哎哟,八格!”山本茨郎杀猪般喊叫着,用力挣脱着;胡二早已抽出屁股后面的大洋刀,比划着。尾随而入的鬼子,迅速将枪对准了“大黄”的脑袋,“啪-啪”就是两枪。 临威不惧的“大黄”,身体摇晃了两下,怒睁着双目,倒在了血泊中! 狼嚎般的山本,唏嘘着被“大黄”咬掉了两根手指的手。他用另一只手,夺过胡二手中的大洋刀,恶狠狠地向血泊中的“大黄”砍了过去,可怜的“大黄”,顿时腹破肠穿。。。。。。 “大黄”,这个狗中的勇士,用不屈的生命,捍卫了沈家大院的尊严;用鲜红的热血,书写了它对主人的至忠至诚,它口含着山本茨郎的两个手指,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 。。。。。。 沈家大院,成了群魔乱舞的场所。 “阴阳脸”胡二,已将大黄的皮剥掉,扔到狗窝旁的冰雪里,肉,被炖到了汤锅里。 栽到“大黄”口里的山本茨郎,又憋气又窝火。 他抱着肿的馒头一样的粗手臂,疼的呲牙咧嘴,少了两个手指的手,被纱布紧紧缠绕着,断指处,还不时地往外渗着血水,将洁白的纱布,染的格外的醒目。 “太君,您请吃碗狗肉--解解气!”满脸媚笑的“阴阳脸”胡二,双手捧着碗热气腾腾的狗肉,奉到山本茨郎的面前,讨好着。 “嗯--”山本茨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左手拿着筷子伸到碗里,却笨拙的怎么也夹不到嘴里。 “太君--您请用这个--”一旁小心伺候着的胡二,早已取来一把勺子,点头哈腰地递了上去。 “哟希--”恬不知耻的山本,一边满口嚼着“大黄”的肉,一边嘟噜着,也不知是冲口中的肉,还是冲狗都不如的胡二。院里的鬼子蜂涌般争抢着,叽哩哇啦吵闹着,争相分吃着“大黄”。 。。。。。。 沈家大院,算是彻底遭了秧,米粮被清空搬尽,牲畜被宰杀尽光,没来得及收起的古董字画,被贪婪的山本茨郎,尽数掠入囊中。 胡二,这个对沈家怀妒以久的孬种,更是为虎作伥,为讨好山本,他带着几个小鬼子几乎挖地三尺,搜寻着沈老爷藏匿的财宝。。。。。。整个沈家大院,被祸害的惨不忍睹,处处狼藉。 残着右手的山本茨郎,挥舞着左手,指挥着手下的清乡行动。这群疯狗,所到之处杀光、抢光,那些无力逃走的老弱病残,全都被破腹穿胸,枪扫绳吊,其惨绝人寰的禽兽暴行,连胡二这个没有人性的跳梁小丑,都不忍观看了。 “四野风声鹤唳,满目断壁残垣,百里难闻犬吠,十村不见炊烟。”皑皑白雪,无声地掩埋着死者的尸骨;咽咽风声,忧伤地饮泣着破碎的河山;阴霾的天地,目睹着鬼子的累累罪行,无奈地用乌纱,遮住了忧郁的眼。 。。。。。。 整整十五天的蚕食杀掠,鬼子才赶着满载的马车,离开沈家堡,返回县城其盘居一方的窝点。 。。。。。。 这是一个阴冷的冬季,天空总是乌蒙蒙的,凛冽刺骨的寒风,一直呼啸个不停;冰冷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悄无声息地飘落着,让惨遭蹂躏的北方小镇,越发显的凄凉。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太阳了。人们似乎已记不起了阳光的温度,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寒——一种透彻髓骨,通体绝望的心寒! 沈老爷同大儿子一家,挤在同一辆马车上,沈金贵紧紧靠在爷爷的怀里,一家人默默无语,心情更是如同这天气一般,沉重、压抑。 透过车棚的缝隙,只见沿途的树木上,满布着斑斑烧灼过的痕迹,白茫茫的冰雪地里,不时看到邻村的幸存者,挥舞着䦆头,狠命刨向冰冻的土地——旁边,是芦席包裹着的,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 劫后余生的沈家堡,面目早已全非。 在树上整整吊了半月之久的沈老四,尸身总算被回堡的村民放了下来,血水,混同雪水将僵直的躯体,冰冻成了紫红色。沈继祖试图合上其怒睁的双眼,颤抖着的手,却只是徒劳地摸索着--含恨而死的沈老四,永远难以瞑目地离开了这个罪恶的世界。 望着这凄惨的一幕,沈继祖的心象刀剜般难受。他亲自带着村民,把沈老四安葬到了祖坟之中。。。。。。 与沈老四同一天被埋葬的,还有“阴阳脸”胡二的姘妇“酸石榴”,及他们五岁的女儿丫丫。 一向为堡人所不齿的“酸石榴”,却宁死也不屈从山本次郎的欺蹂苟合,服毒自杀了。她的民族气节,不能不让乡人对其刮目。 “大黄”的毛皮,被沈安从冰雪中一点点挖出,细心地弄干净了上面的冰渣,同眼圈红红的金贵,一起将它埋到院子后面的大树下,让它永永远远守护着这个家。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酸石榴之死 鬼子进村的那晚,“酸石榴”也收拾好行囊,准备带着女儿丫丫出逃,却被引领鬼子进村的胡二给迎了回去。 “你个傻娘们儿,你爷们我现在是太君面前的大红人,他妈的谁还敢把你怎么着?你跟那些穷鬼凑什么热闹?乖乖跟着老子享福吧你就!”胡二一把夺过“酸石榴”手中的包袱扔到床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得意兴奋。 “我才不跟你一起给小鬼子当狗呢!”“酸石榴”虽因金钱,容许着胡二的胡作非为,却对其卖国求荣,甘当小鬼子的走狗大为不满,她抓起包袱回敬了胡二一句,又欲出房门。 “你他妈别不识抬举!”闻言的胡二,恼怒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狠狠地将“酸石榴”推倒在炕沿上,破口开骂。 “你个骚娘们,老子就给日本人当狗了,你能怎么着?你不就一**吗?别他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他妈的老实给我呆着,不然老子打死你,晚上还得陪老子快活呢--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记较,还得走进紧去给太君出谋划策呢!”胡二恬不知耻地淫笑着,扬长而去。 被羞辱漫骂的“酸石榴”不敢再出逃,趴在炕上伤心地痛哭了一场。 而后的日子里,只要胡二一出家门,她就将大门紧紧闩上,与女儿心惊胆颤地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半步。虽然外面腥风血雨,却真如胡二所言,没有一个鬼子敢来搔扰她家。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一天中午,喝的醉熏熏回家的胡二,一改往日的跋扈,喷着满嘴的酒气凑到“酸石榴”的跟前,伸手揽住其腰欲行亲热。 “大白天的,你闹什么,也不怕女儿看见。”她强忍着厌恶,掰开胡二的手,闪到了一旁。 “哈哈。。你个骚娘们儿,还跟老子装上正经了?”胡二并未生气,口内不干不净地挑逗着。 “你不在你的太君那儿好好当孙子,跑家里来疯什么?”自打胡二与鬼子混到一起,“酸石榴”虽然敢怒不敢言,却亦免不了对他冷嘲热讽。 “唉,别提了,遇到难题了!山本太君让我给他弄个娘们儿,如今这方圆几十里,连个喘气的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娘们儿了!我上哪儿去给他弄呀?”胡二四脚朝天倒在炕上,手搔着头上那不多的毛发,唉声叹气地诉着苦。 “活该!跟一群畜生呆在一起,你以为会有你的好事?”“酸石榴”没好气地拿话挤兑着胡二。 “嘿嘿。。。要不,你陪陪山本太君怎么样?也算是帮老子解解难题。”胡二乜斜着一双醉眼,望着自己的相好嘻皮笑脸地,调侃着。 “放你娘的屁!”“酸石榴”勃然大怒,“知道你不把老娘当人看,老娘算是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老娘就是陪瞎子、陪瘸子睡,也不会陪你那鬼子爹!” “嗨-嗨-嗨--还真把自己当贞节烈女了?你他妈不就一破货”胡二被披头盖脸的责骂惹恼了,“老子还就畜生了嘿,还就非让你陪我那太君爹睡不可了!看你能怎么着?你他妈好好给我收拾着,晚上就让山本来睡你!”他从床上爬下来,无耻地狂叫着向外而去。 “酸石榴”,彻底绝望了! “胡二,你个王八蛋!你若是敢那么做,晚上--晚上你就等着回来给老娘收尸吧!”她冲着胡二的背影,斩钉截铁地怒吼着。 。。。。。。 胡二走后,“酸石榴”却显的格外的平静。她太了解胡二了,这个有奶便是娘的孬种,为了讨好小鬼子,别说是自己,就是她的亲姐亲妹,他都会恭手送上的。 她将尚不愠世事的丫丫,紧紧搂在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放荡风流的品行;痛恨胡二这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自做孽,不可活”她自语着,“自已活该遭此报应,可老娘,老娘决不会再任你小鬼子糟蹋摆布!” 她想起了她的老实巴脚的石匠,她打开箱子,找出了压在底层的一件蓝花夹袄,那是石匠用卖石头的钱,亲自去镇上为自己扯的花布。 手抚着衣服,泪,无声下落。。。。。。她将衣服穿起来,浑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 她把五岁的女儿丫丫,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满脸稚气的丫丫,开心的一个劲问:“娘,穿上新衣服,我们是要去走亲戚吗?” 望着女儿清澈纯真的双眼,“酸石榴”的心,如同刀子搅着一般。 她一句话也没说,开始去灶房忙活。黄昏时分,她将热腾腾的一碗饺子,端到了女儿的面前,看着女儿香甜地咀嚼着,疼痛的泪,却直往肚子里咽--饺子里,放入了老鼠药,她,在亲手毒害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看着女儿吃完了饺子的“酸石榴”,将另一包老鼠药,一口吞入了腹中。 。。。。。。 鬼子离开之后,劫后余生的沈家堡,虽然遍体疮痍、惨不忍睹,但活下来的堡民们,就在这缺衣少粮的艰苦日月里,个个都勇敢坚强地活了下来。 “奶奶,为什么哥哥吃的是白面馒头,给我吃的却是这个?”一天中午,与哥哥多福一起在外放猪的沈金贵,气冲冲地跑进门,将一个小蓝布包,用力放到正在悠闲地抱着烟袋的姜氏面前,不服气地质问着。 “我和哥哥做一样的活,甚至比哥哥做的还多,为什么奶奶对俺俩不一样?”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理直气壮地问着姜氏。 “这个。。。我。。。”毫无心理准备的姜氏,被金贵质问的一时无言以对。 “因为,因为你哥哥比你大,算是大伙计了,你不能跟他攀比!”半天,姜氏才找出了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给自己的偏心开脱着。 “什么大伙计?你就是偏心!”金贵一针见血,直戳姜氏的私心。他太生气了,因为自记事以来,就没见奶奶对自己家公平过!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偏着几个叔叔家,生性耿直的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鬼子扫荡之后,家里的日子变的紧巴了,懂事的金贵,主动提出帮家里做事,爷爷沈继祖非常欣慰,便安排他与哥哥多福,一起放猪。兄弟二人,每天同吃同做,却依然受着奶奶不平等的对待。今天奶奶给哥哥带的是白面馒头,给他带的,却是粗米糠的煎饼!于是忍无可忍的他,跑回来与奶奶理论--自己并不是馋吃那个馒头,而争的,是个公道! “我就偏心了怎么着?你是没馒头吃馋急眼了!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屁大的孩子敢指责我,把你爹娘叫来!”恼羞成怒的姜氏,不讲理地咆哮着。 “这是馋馒头吗?金贵这是看不惯你的偏心作风,争的是个公道!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刚好从药铺回来的沈继祖,听到老婆如此蛮不讲理,没好气地指正着她。 “你就给金贵吃这个?”顺手打开蓝布小包的他,火冒三丈地责问姜氏。 “这不是用来喂狗的粗糠煎饼吗?你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敢这样亏待我的孙子?”盛怒之下的他,抓起布包扔到了姜氏脸上,气的浑身哆嗦,咳喘成一团。 “我。。。。。。”见丈夫伸手拿布包,姜氏心里已有些发虚,但她却没有半点愧意,她搜肠刮肚地试图着辩解。 “你什么?你?”刚刚缓上气来的沈继祖,一口打断了她,“你给我记着点,以后给多福吃什么,就给金贵吃什么,对孩子再敢两样看待,看我--看我不休了你这混帐!”为这偏心刁蛮的老婆不知生过多少气的他,铁青着脸发着狠。 “现在好些人家,连这个还吃不上呢!”姜氏并不服气地嘟嚷着。 “那你给我把它吃了!”姜氏不觉耻的小声嘟嚷,还是被沈老爷听到了,他捡起地上的糠煎饼,塞到姜氏的怀中气愤地喝道。 “我的那个天呀!一辈子给你老沈家当牛做马,生儿养女的,到了到了,却落的你如此的对待!我可没法活了。。。。。。”当着沈安等下人的面,一向跋扈的姜氏,觉的脸上挂不住了,便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一屁股坐到地上,洒泼洒赖地拉着长腔大哭起来。 “好!好!你不活了是吧?我今天就成全你!沈安,沈安去找条绳子给她!”老婆的刁蛮取闹,让知书达理的沈继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被气的身体摇摇晃晃,双唇哆嗦抖动着,愤怒地吼着。 “我今天。。。我今天就看着你死。。。。。。”他已有些气力不支地断续道。 沈安见状,慌忙上前将老爷扶坐到旁边的藤椅上,然后,回身继续劝解姜氏。 假嚎的姜氏,这回可真是害怕了。她可从没见丈夫这么发狠过!见势不妙的她,便就着沈安这个坡慌忙下了驴,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灰溜溜的回房去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想当兵 “爷爷,您别生气了!其实,这种煎饼我也能吃的,只是,只是奶奶她。。。。。。”沈金贵见爷爷被气成了这样,心疼地上前安慰解释着,话说到了一半,却住了口。 “能吃咱也不吃!别说了孩子,爷爷知道你争的是什么!你做的对,就是不能再象你爹那样的懦弱、窝囊了!以后谁再敢亏待你,就直接告诉爷爷,爷爷会给你做主!”沈继祖拍了拍金贵的肩膀,鼓励支持地说道。言语间,连半点责怪孙子的意思都没有。 “去吧,孩子,去找你沈安叔,让他给你弄些好吃的。” “唉,家门不幸啊!爷爷怎么给你娶了这么一个刻薄无情的奶奶?。。。。。。”安抚罢了孙子,沈老爷子更是不无悲哀地摇头叹息着。 “爷爷,我想--我想去当兵!”沈金贵并没有马上离开,奶奶今天的这番大闹,让他真的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站在爷爷跟前犹豫了半天的他,终于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将心里想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想象四叔一样,去当兵打小鬼子!” 沈家老四沈守义,从小就一直不屑于家里的事务。鬼子入侵沈家堡时,亲眼目睹了鬼子烧杀抢掳的魔鬼行径,一腔热血的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的窝在家里。逃难回来之后没过几天,他就留下一封长长的家书,舍下刚满月不久的妻儿父母,偷偷离开了家乡,说是去寻找什么**的部队,打小鬼子去了。 。。。。。。 金贵想当兵的念头,不仅只是缘于鬼子对沈家堡的迫害,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想要亲手为柴妮报仇! 自从与柴妮相识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这个没了娘的可怜丫头,尽己所能地关心照顾着、除了悄悄送给她食物衣服之外,还时常将省下的零花钱,也全都塞给她,好让她给病重的父亲罗世荣,买药缓解其病情。 沈金贵这一片热情善良的好心肠,让从小受尽世人冷眼、嘲笑的柴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开心。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过去那个又黑又瘦,根本就不象个女孩子的小柴妮,竟然出落成了婷婷少女,而且五观端正、眉目俊秀,让一向不肯正眼瞧她的乡邻们,见到她时都感到有些惊异!。。。。。。而且此时的小金贵,也长成了英俊的半大小伙子。这两个从小就建立起了纯真情意的小伙伴,在他们懵懂的花季,彼此更是加倍的相互关心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在两个人的心里,已开始悄悄地发芽生长着。 。。。。。。 鬼子进村的那个晚上,刚出了沈家堡门,沈金贵就独自偷偷转弯,奔向了柴妮家,本是想着帮着她父女俩一起逃走。没成想冲进她家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去屋空,没见到她们父女俩的半点儿影子。只因当时迫于情况紧急,一肚子困惑担忧的他,也只能一边暗自祈祷着其父女二人的逃难顺利,一边匆匆忙忙返身,回去追赶着自家的家人。 重回沈家堡的那一天,安放下家人的沈金贵,就又急急忙忙去了柴妮家,可除了那依旧空空的破房子,还是没有看到柴妮父女。。。。。。这意外的状况,让他更加的担心害怕了起来,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了!他向柴妮家的邻居们询问打听,可谁都只是摇头,根本就 没有人见到过这父女俩。 无计可施的沈金贵,被担忧和恐惧折磨的是日不能食、夜难安寝,半夜常常流着冷汗,从恶梦中惊醒。 他不甘心,更不相信,柴妮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人间蒸发了?每天忙完家里的事情,他就象疯子一般,顺着柴妮家可能出逃的路线,拚命地寻找着。就这样疯找了半个多月,一天的午后,终于让他在离柴妮家不远处的大深沟里,发现了这可怜的父女二人! 。。。。。。 出了柴妮家的大门,向西北方向不过一里地远,有一条自然形成的大深沟。沟内积年累月,生满了荆丛和草棵。由于沟深草杂,时常会有山上的野狼在此沟出没,所以,平时几乎无人敢从此处经过。 鬼子进村的那晚,柴妮也同父亲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家门,可是痨疾缠身的罗世荣,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喘成了一团,根本无法继续远行!才刚刚十七岁的柴妮,那一刻真真是又怕又急!可又没有力量能背的起父亲的她,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脱离乡邻,同父亲逃向了离家最近的大深沟。 她吃力地搀拖着父亲,在无人的黑夜里,恐惧艰难地行进着,不知摔了多少跟斗,刮破了几处皮肉,才终于藏进了那草杂枝密的深深沟底。本以为安全了的柴妮,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无法止住的阵阵咳嗽,还是出卖了他们! 四五个日本鬼子,顺着声音抓到了这苦命的爷俩。柴妮,被糟蹋了。。。。。。想保护女儿的罗世荣,胸堂上,被射满了枪洞。 。。。。。。 沈金贵找到他们的时候,父女俩的身体,早已直挺挺的被冻成了冰!可怜的柴妮,全身上下伤痕累累,**着的身体上,一丝没挂。。。。。。她是惨遭蹂躏之后,硬生生给冻死的! 痛不欲生的沈金贵,脱下自己的棉衣包裹住柴妮,含泪将父女俩埋在了沟底。。。。。。他心里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几乎把自己都烧焦了。他要报仇!他咬牙发誓着——为了自己的家,更为了心爱的柴妮! 。。。。。。 “什么?你要去当兵?”背靠椅背,尚未气平的沈继祖,闻言折身立了起来,惊诧地道,“你才多大点的人啊?咱可不能学你四叔!” 顿了顿,他又接着开解着孙子:“好孩子,爷爷知道你有志气,也知道你委屈,你爹是指望不上了,他生性老实懦弱不说,现在又重蹈覆辙,偷偷习上了鸦片。。。。。。。你不得在家帮着你娘,好好拉扯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呀?” “爷爷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已没有几年活头了!眼看着。。。眼看爷爷也支撑不起咱这一大家子了!傻孩子,难道你不知道你四叔离家之后,爷爷--爷爷整日有多么的担心吗?”说到此,老人家的喉咙已经哽咽,两行热泪顺腮而下。 “如今。。。。。。如今你若再狠心抛下爷爷,抛下咱这个家,你让爷爷今后。。。。。。今后可指靠着谁呢?” “别说了爷爷,您别说了。。。。。。俺听您的,俺不去当兵了!俺会一直在家陪着您的。。。。。。”沈金贵伸手帮爷爷擦了擦眼泪,懂事地宽慰着爷爷。 爷爷的一席肺腑之言,深深触动着他的心;越来越入不敷出败落的家,更是他难以割舍下的牵绊。操劳愁苦的母亲;未成年的弟弟妹妹,还有那越来越颓废的父亲,以及眼前这白发苍苍日渐憔悴的爷爷。。。。。。这些一直让他纠结难舍的亲人,在爷爷的话语里反反复复着。他那刚刚鼓起的勇气,又一次的落了下来。他不得不再次放弃了离家为柴妮报仇的念头,选择留下来帮着爷爷、母亲,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家。他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泪,转身随沈安离去了。身后,是爷爷接连不断的喘咳声。 。。。。。。 如今的沈家大院,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在鬼子的黑色统治下,各处的生意形同虚设;地里的庄稼,未等熟透,就会被小鬼子抢走。虽然靠着沈继祖埋藏的一点财物,还不至于挨饿受冻,但却已面临着山穷水尽、坐吃山空的窘境。为此,沈家老太爷,不知绞尽了多少脑汁,生出了多少节俭的法子!可面对这连命都朝夕难保的动荡时局,他一个年已花甲的六旬老人,又哪里会有狂澜力挽的能力? 家中四个儿子,老大胆小懦弱;老二怕事圆滑;老三虽然为人厚道却遇事没有主张。唯有老四样样都好,却抛业舍家追随了八路军打鬼子去了。。。。。。如今膝下这唯一最让其看好的孙子,又起了离家入伍的念头,这怎能不让沈老爷子心生慌乱,顿感支柱欲倾?好在懂事的孙子体恤爷爷的苦衷,虽未彻底打消从军的念头,却也已经点头留在了家中。这让身心俱疲的他,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鬼子入侵沈家堡之后,沈继祖感到自己真得是老朽了。不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竟连精气神也日落千丈,甚至时常忘东忘西、丢三落四。。。。。。再加上逃难回来后,不争气的大儿子无所事事,忍受不了心情的愁闷压抑,又重新沾上了鸦片;四儿子沈守文,撇下不及两个月大的儿子和媳妇儿偷偷的离家。。。。。。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六旬多的老人,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更是落下了玄晕、咳喘的大毛病。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只小羊 又到了发放月例钱的日子了。 各房的月例钱,早已经减了又减,仅只够维持各家的柴米了。 手拿着十几块洋钱的沈金贵,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唉!还不够爹爹抽鸦片的呢。。。。。。” “要是能想办法赚到点钱就好了。”他心头思付着,伸手从兜里掏出另外三块大洋掂量着--那是爷爷发给他的放猪的工钱。 只顾低头思索着的他,却在往家拐的路口,与一牵羊的老汉撞了个正着。顿时眼前一亮的他着,一边向老汉致歉,一边回身又飞快的向爷爷家跑去。 “爷爷,爷爷—我能用我的工钱,买只小羊带着一起放吗?”未踏进上房的门槛,沈金贵就气喘嘘嘘地问道。 “当然能啊!”沈继祖开始一愣神,随即醒悟了过来,高兴地笑着答应道。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爷爷!。。。。。。”得到爷爷应允的沈金贵,开心地笑了。激动兴奋的他,握着钱的手都出了汗。 。。。。。。 “妹妹,快来看,看哥哥买回了什么!”怀抱着沈安帮忙买到的小羊羔,刚一转进后院胡同的沈金贵,就兴奋地冲着院内大声喊着。 “好可爱的小羊羔呀!”手拿着针线,闻声从屋内出来的沈七风,一见哥哥怀中的小羊,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哥哥,你买只小羊做什么?”尾随而出的弟弟小平贵,手摸着羊羔柔软雪白的绒毛,满眼好奇地问。 “养着呀,等养大了卖了钱,好给你们买好吃的。”沈金贵放下羊羔,伸手刮了下弟弟的鼻子笑着说。 “太好了!太好了!哥哥你好伟大呀!以后--以后下了学堂,俺也帮着哥哥拔草给小羊吃。”一听到要有好吃的,年幼的小平贵手舞足蹈,开心地表着态。 “俺也会拔草!” “俺也会帮着喂小羊!” 一群小不点,立刻兴奋地围着小羊羔七嘴八舌着,争先恐后地嚷嚷着,向自己的大哥哥表现。 一直愁眉不展的吴氏,看着这群可爱的孩子,也忍不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吵什么吵?睡个觉都不让安生!。。。。。。”正当众人叽叽喳喳、兴高采烈着的时候,睡眼惺忪的沈家大少爷沈守文,趿拉着鞋子从内屋出来,边打着哈欠,边不耐烦地喝斥道。 “弄这么个小东西来干什么?又脏又臭的,‘咩咩咩’的叫个没完没了!光你们吵还不够吗?还给老子加上这么个闹腾人的货。。。。。。”重染烟瘾的沈家大少爷,好象是换了个人,整日除了满腹的牢骚,就是对什么都看不顺眼的喝斥训责。他的出现,让正围着小羊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嘎然而止。除了沈金贵依然自顾自地忙着给小羊搭羊栏,其他的弟弟妹妹,全都随着姐姐沈七凤,悄悄的退回到了一边。 。。。。。。 光阴并不会因为日月的艰难,而放慢它的脚步。可爱的小羊,在沈金贵兄妹们的细心呵护照料下,快乐地生长着。几个月的功夫,那只来时才刚断了奶的小家伙,就长成肥肥壮壮的半大羊了。 “你把钱藏哪儿?你这个臭婆娘!快点把钱都给老子拿出来!”一大早,烟瘾发作的沈守文,就翻箱倒柜地大嚷大叫着。 “钱不早就被你抽光了,家里哪里还有钱?月头还没到,眼看,眼看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一角默默饮泣着的吴氏,伤心地分辩着。 “老子不信,这才几天,月钱就花光了?肯定是被你藏起来了!快点拿出来,不然看老子不打死你!”被烟瘾折磨的失去理智的沈大少爷,扬起手,冲吴氏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你打吧,打死俺也没钱拿给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月钱少的可怜,光过日子还不够,能够你抽几回?你如果再不戒了,只怕孩子们都得陪着你活活饿死呢!”面对发狠的丈夫,吴氏并没有躲闪。一向贤淑的她,被压抑的太久太久了。她再也忍无可忍了,怨愤地顶撞着丈夫。 “爹!你就不能不抽啊?看你把俺娘给急成什么样了?您就省点力气,甭翻腾了!家里早就没钱了!要不你看看俺能值几个钱?就把俺卖了,给您老换烟抽去!”手牵着小羊,准备出门上工的沈金贵,对四处翻找的父亲赌气地说。 “羊。。。。。。”儿子不满赌气的话,沈守文好象根本没有听到,反而对着他手中的羊两眼放起了光。随即,踉踉跄跄冲出房门,伸手去夺金贵手中的羊绳。 “爹你干什么?别动我的羊!”看到父亲如此举动,沈金贵恍然大悟,口内一边阻止,一边抓着羊绳躲闪着。 “好儿子,爹求你了,快把羊给爹。。。。。。”沈守文一边与儿子争夺着,一边陪着笑脸半哀求着。 “不给!不能给,你别打羊的主意!”金贵紧紧抓着绳子,寸步不让。 父子二人你拉我扯,把个小羊惊吓的“咩咩”叫个不停。 “爹,求求您!别卖小羊,别卖它。。。。。。”此时,七凤也已冲出房门,搂住小羊苦苦哀求着父亲。 睡梦中被惊醒的小平贵,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顾上给安贵、福贵两个穿上衣服,就带着两个光屁股的弟弟跑了出来。一见此景,也忙上前帮忙哥哥。 “放手,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再不放手,老子,老子就打死你们!”久夺不下的沈守文,急红眼了,气急败坏地叫骂着。 小安贵和小福贵,已吓的“哇哇”大哭了起来。乱成了一团的院子里,抢夺着小羊的双方,僵持不下。“刺啦”随着一声撕裂的声响,拴羊的绳子,难承重力断作了两截!拴羊的一头,落在了沈守文的手中,他气喘嘘嘘地抹了把头上的汗珠,根本不理会孩子们的哭求声,拉着“咩咩”乱叫的小羊,就匆匆而去。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手拿半截羊绳的沈金贵,一言未发,他狠狠地将羊绳扔到地上,恨恨地去前院上工了。 。。。。。。 “娘,奶奶今天管俺饭吃了!”替母亲去给姜氏当值的沈七风,脚未迈进门里,就兴奋地对母亲嚷着。 “奥?那给你吃的什么呀?”听到女儿这个当值日没有再饿肚子,吴氏很是欣慰,忙微笑着问。 “给小姑摊完小米煎饼时,奶奶把盆底刷了刷,又加上了磨麦剩的粗面渣子,让俺自己摊成了三个煎饼。还给了盐拌的碎韭菜,用煎饼卷着吃可香呢。小姑吃小米煎饼卷鸡蛋,都没有俺吃的香!”半年前就主动替母亲去奶奶家当值的沈七凤,记忆中奶奶就从来没给自己吃过什么东西。刚刚十五岁的她,今天破天荒受到如此待遇,受宠若惊般开心的不得了。 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攀比的概念,从小就没见奶奶给过好脸的她,觉的小姑吃的比自己好,好象是天经地意、理所当然的事情。 “傻闺女,你那是饿的,当然吃什么都香了。”望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吴氏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管怎么样,女儿这个上午总算是吃到了东西,没有向上次当值时那样,饿晕在婆婆家的灶房里就好。她独自宽慰着自己。 。。。。。。 自打逃难回来后,家里的光景是越来越不行。再加上不争气的丈夫又续上了鸦片,让日子过的那真是捉襟见肘,无米下锅,成了常有的事。让她这个七八个孩子的母亲,每天的一日三餐,成了她锁眉的愁。好在有懂事的金贵和七凤帮着自己操持着,方才得以免强着度日。 上一轮当值的日子里,头晚就只喝了碗粥的沈七凤,整整在奶奶家忙活了一个上午。水米未进的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灶间里。。。。。。奶奶家的晚饭,就只好由吴氏接着来操做。开饭的时候,公公见来回进出的换成了儿媳,奇怪地打听原因,吴氏只好将七凤饿晕的事说了出来。老太爷既心疼又生气,责令狠心的沈老太:七凤再来当值的时候,必须要管她饭吃!所以,才有了七凤今天这面渣子煎饼卷韭菜的待遇。 。。。。。。 “娘,中午奶奶让包饺子,是猪肉窝瓜馅的!说是小姑在婆家受委屈,回娘家就要给她好好补补。爷爷还说要给爹盛一碗呢!开始奶奶阻挡说俺爹生病不能吃腥,爷爷发火说不能吃腥也要给,奶奶才不敢再拦的。。。。。。”不明就里的沈七凤,一字一句地又向母亲叙说着。在她看来,这一天可真是个开心的日子,先是自己有了饭吃,接下来生病的爹爹还能有饺子吃,这可真是从没想到过的好事情。 “娘俺去奶奶家了,早点包好了饺子,俺爹也能早点吃上。”她抬头看了看已渐渐中移着的太阳,起身边走边向母亲说。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歹毒的姜氏 “爹!爹,饺子来了,快起来吃吧!”未正时分,手上还沾着面粉沫的沈七凤,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兴冲冲地喊着。 “哪里是肉馅的?这不全是白盐和韭菜的吗?”闻声从炕上爬起来,圾拉着鞋子的沈守文,扔下咬了一口的饺子,生气地抱怨着。 “?。。。。。。”正一脸喜悦的沈七凤,忙疑惑地上前查看。 “可我包的全是肉馅的呀?小姑吃的时候还夹给了我两只,咬一口全是肉,可香呢!”她看着变成了白盐韭菜的饺子,真是满头迷雾,一肚子的困惑,不解地念叨着。 “对了,我快包完的时候,奶奶就让我去烧火,会不会是奶奶给换了?”七凤回想着包饺子的整个过程,恍然大悟地问。 “傻闺女,这还用问吗?你那奶奶,怎会给咱家肉饺子吃?也就是挡挡你爷爷的眼,胡弄着混过你爷爷那一关罢了。”吴氏太了解这个婆婆了,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地跟女儿说。 “算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 “你爹不吃,让你弟弟吃吧,总比没有的强。”她息事宁人地劝慰着被愚弄了的七凤。看了眼已经盯着饺子咽口水的两个幼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而后拍了拍一脸气愤的女儿,转身出去了。 。。。。。。 “这个郭家泉的死妮子,你说说有多么不是东西吧!昨天吃肉馅饺子,给他二哥送来的,却是一个盐蛋蛋的白盐韭菜篓子,连个肉星星都没见着!”第二天一大早,沈守武的媳妇吕氏,一眼看到嫂子吴氏,就一把拉住,扯着嗓子愤怒地嚷。 吕氏,是几个妯娌当中,最得沈老太姜氏欢心的儿媳妇。虽生的相貌平平,却是能说会道,最懂的察言观色、拍马奉承;也是妯娌当中最会算计,从不肯吃半点亏的主儿。昨天这白盐韭菜的饺子,怎能不让她怒气满胸?所以还没找到发泄地的她,一见到嫂子吴氏,就迫不急待地泄着火。 今天是她当值的日子,她这是抽空回来看儿子多福,才刚好跟吴氏遇上。多福是吕氏的大儿子,年龄上还比金贵大着半岁,可不知是被自己的亲奶奶姜氏给宠坏了,还是先天就有些脑子不灵光,而今就要成亲的人了,还事事都离不开娘。 “他婶子,你可别生气了!你若不提,打死俺俺也不敢说,那是咱娘让他小姑包给你哥的!二弟只是沾了你哥的光,受了你哥的带累罢了!”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怨气,而从来不敢抱怨半句的吴氏,终于找到了一次说理的机会。可一向处处小心的她,还是不敢太露骨,只是在半劝半解的言语上,稍稍扇了那么一点点的火。 “这个狠心肠的东西,活该摊上个比她娘还厉害的婆婆!看她指着享娘家的福,能享得了多久!”吕氏得赶快回去做婆婆为小姑子点好的饭菜,虽然一肚子的不愤,却还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一边匆匆走着,还一边恨恨地咒骂着。 。。。。。。 姜氏共有五个儿媳妇,老大家的王氏和吴氏那就不用说了,因老大沈守文系她的前任所生,本来就是个不受其待见的儿子,就算王氏、吴氏表现的再好,也是永远入不了她老太太的法眼的。 老二沈守武的媳妇,也就是刚才那一番炮轰的吕氏,因平时最善拍姜氏的马屁,而且拍的那叫一个到位、舒服,哄的姜老太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而毫无悬念地做着婆婆面前,无人敢争的当红一媳。 老三沈守德,本身就是个厚道、老实之人,没成想他媳妇姚氏,不仅厚道,还比其更多了一分耿直仗义。最看不惯不平的事儿,常常因为姜氏待长房的不公,而言语上冒犯,也是唯一一个敢跟婆婆叫板“公道”的人!可也正基于此,不仅最不受待见,还常因她的仗义执言而惹的婆婆破口叫骂。而每每此时,被恼羞的姜氏怒骂的还不只其一个,妯娌五个娘家父亲的名字,全都得从她老姜氏的口中,连成串的骂上几遍。 五个当中,最不幸的当数老四沈守义的媳妇孙氏了。孙氏生性老实软弱,在姜氏的法眼里,原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无奈屋漏偏遭连阴雨,过门之后倒是争气的她,连生了四个儿了,可不知什么原因,每个儿子养不过三四岁上,染上点毛病就夭折。这沉痛的打击,让她这个当娘的可真是痛不欲生,每一个孩子的离去,都几乎生生要了她的命。。。。。。而这一切,不仅得不到姜氏的同情怜悯,反而被这个情理不通的婆婆骂做废物、无能。 这个歹毒的老妇人,将亲生孙子的死,都怪罪到别人头上,疼急眼的她,回回都拉着花腔长调,冲着沈守文家的方向恶毒地咒骂着:为什么老是死她最心疼的,而不让儿子多的死两个。。。。。。好在沈守义离家之时,孙氏又已为为其产下一子,这得来不易的第五个儿子,身体健健康康,象个小老虎似的已经七八岁了。 。。。。。。 “娘,你怎么了?是爹爹又去抽了吗?”一天傍晚,刚刚收工进门的沈金贵,见母亲怀里揽着五弟福贵,坐在院子里流眼泪,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慌忙问。 “不是,你爹没有去抽。”听到儿子问话的吴氏,抹了抹眼睛,“是向你奶奶借的粮食。。。。。。”她看了眼旁边的半截麦袋了,难过的说不下去了。 “粮食怎么了?奶奶没借给?”尚未明白原由的沈金贵,接着问。 “借是借了,唉!你自己看吧。。。。。。”伤心的吴氏,长长叹了口气,指了指小麦袋子对儿子说。 “怎么全是秕的和被虫子咬过的?这个怎么能吃呢?”伸手抓起一把粮食的沈金贵,大声嚷嚷着。 “你奶奶就给的这个,所以娘正在犯愁。。。。。。明天--明天你们兄妹几个吃什么。。。。。。”愁眉难展的吴氏,不住地唉声叹气,道。 “这个偏心的奶奶,刚拿白盐饺子胡弄完俺爹,就又用虫吃的粮食胡弄咱全家!太欺负人了!我去找她理论,又不是借了不还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沈金贵,抓起袋子怒冲冲地就朝外走。 “别--贵儿别去!你不知道,每次你惹了她,她都会找茬把娘叫过去,狠狠骂一顿。。。。。。”闻听儿子之言的吴氏,吓的慌忙阻止着。 “我已经长大了,娘你不用再怕她!本来就是她的错,凭什么这样对待咱们?”怒火中烧的沈金贵,并没有停下脚步,大声安慰着胆怯的母亲,疾步向外而去。 “干么去金贵?这么着急把火的!”刚拐出胡同,迎面而来的四叔沈茂才,笑嘻嘻地问。 沈茂才是沈金贵的一本家叔叔,家里并不富裕,平时靠着挑担下乡,赶集贩卖东西为生。因金贵从小生的英俊可人,长大了又为人耿直仗义而特别喜欢,每次见到,都会老远就冲金贵打招呼。 “去找我奶奶理论,你看她借给我们家的是什么样的粮食!”沈金贵气乎乎地打开麦袋子,让四叔瞧看。 “唉!你那是个什么奶奶呦!。。。。。。这不都是些仓边屯底吗?都被虫子吃成这样了,人还怎么吃?”四叔抓起把只剩皮壳的麦子,摇头叹息着。 “别去了孩子。。。。。。跟她这样的人,你有什么理好讲?反而白惹你爷爷生场气。你爷爷的身体,可经不起了。。。。。。”好心的四叔劝解着金贵。 “还是跟你爷爷说说,跟四叔一起挑担做点小买卖吧,这样虽然让你委屈了点,但能多挣俩钱,能让你兄弟姐妹吃饱一些。”了解金贵家庭状况的沈茂才,看着金贵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为了帮母亲拉扯弟弟妹妹,早起晚睡,却又被父亲烟瘾所累而仍不得温饱,感到很是心疼。善良的他,诚心诚意对金贵说出自己的想法,着实想帮金贵一把。 四叔的一番话,让沈金贵觉的很有道理。是的,与那个恶毒偏心的奶奶理论,只会徒添爷爷的气恼。一向阳奉阴违的她,是永远不会听从爷爷,善待自己家的!与其浪费精神和她吵闹,还不如真的象四叔所言挑起担子做买卖,给家里挣些粮米呢。 为了爷爷少生些气;为了母亲少挨奶奶的责骂,自己还是忍了吧。。。。。。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好象连同对奶奶的怨气,一同咽到了肚子里。 “四叔,学做买卖,你看我能行吗?。。。。。。”沉思了好一会儿,沈金贵还是缺少自信,感到心里特别没有底。他满眼期待地望着沈茂才,问。 “行!肯定行,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学什么能不会?”沈茂才明白金贵心里的顾虑,一个从小娇养在沈家大院的小少爷,又哪里知道什么是称杆什么是称砣呢?但他还是语气中肯地,鼓励着金贵。 得到了四叔的认可,沈金贵心里踏实多了,好象看到了生活的光亮;看到了母亲,不再为柴米而发愁。他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那我明天就开始跟着您!” “我先去找爷爷商量商量,谢谢您四叔!”他感激地望着沈茂才,兴奋地说。心里,都有些迫不急待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不屈的金贵 天刚蒙蒙亮,沈金贵就挑着担子,与茂才叔出发了。今天,是他学做买卖的第一天。 得到爷爷应允的他,激动的几乎一夜没有合眼,鸡刚叫三遍便从床上爬起来,做着准备。 一向心疼他的爷爷,还悄悄给了他二十个银洋,让他拿一部分做本钱,余下的,让他悄悄藏起来应急。 头三脚难踢。 刚开始,沈金贵根本张不开嘴呟喝,更不懂的斤两短长。抓着称杆的手是那么的笨拙!不是菜放的太多称杆撅到了天上,就是菜放的太少称砣滑到了地下。。。。。。对着那些买菜的大娘、大婶们的诧异眼神,他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里忐忑不安,脸上一阵阵的发热,别提有多么的尴尬难为情了!只好挑着担子,跟随在四叔的后面,全指靠四叔来帮忙张罗着叫卖。 他对四叔那真是说不出的感激!望着四叔那娴熟的销售技能,直看的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同样的一个小小的称杆,为什么四叔用起来是那样的得心应手、轻松自如,而自己,却象扛着棵大树般笨重,无论怎么摆弄,却硬是使唤不来呢?“原来这看起来容易的事情,做起来却着实的不那么简单!”他暗自慨叹着。 天近黄昏了,爷俩才挑着空担子回来。 一进家门,沈金贵顾不上一天的奔波劳累,就忙着倒出兜子里零零碎碎的铜板,仔仔细细数算着,抛去本钱,竟然赚到了七八斤的米粮钱,足足够全家吃上两天的! 这下,沈金贵可高兴坏了,也更增加了他用做生意来养活全家的信心。一心跟着四叔挑担做买卖的劲头,更足了。 匆匆吃过晚饭,他便把让自己丢尽了脸面的称杆,拿在了手上,在屋子里转悠着。勾住这个板凳称一称,拎起那个篮子测一测,心里按着四叔教的法子,挂称砣前尽量先估摸着物品的斤两。他想自己无论如何得先学会使用称杆,俗话说千生万熟,只有自己多下功夫练习,才能掌握用称的窍门。 “大哥,你在做什么呀?。。。。。。”沈金贵的这一异常举动,让跟在屁股后面转了半天的小福贵,很是迷惑不解,四岁的他,一双清澈的大眼盯着哥哥,满脸奇怪地问。 “大哥在学称东西呀,学会了好赚钱给你买好吃的。。。。。。”沈金贵弯下腰,轻轻刮了下弟弟的小鼻子,笑嘻嘻地说。 “要不要让大哥勾住你的鼻子,来称称你呀?。。。。。。”他随即调皮地笑着举起称,另一只手拿着称勾摇晃着逗小福贵。 “不要!。。。。。。娘,大哥要勾我鼻子。。。。。。”信以为真的小福贵,闻言赶忙用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小鼻子,边扭着小屁股颠颠逃向母亲,边惊慌的嚷嚷着。 “别跑,别跑!勾住了--勾住了。。。。。。”沈金贵还在后面跺着脚,夸张地假装追逐着。 小福贵早已钻入了母亲的怀里,顿感安全得到了保障的他,反倒回头冲着跺着脚的大哥,“咯咯”直乐。他那幅憨态可爱的劲儿,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沈金贵用心向四叔学习请教着,不放过任何一个不懂的细小环节。再加上他天资聪明、悟性颇高,在四叔的悉心指点之下,这个昔日的富家少爷,学的很是象模象样,很快就能独自挑担串乡了。 而且生性耿直厚道的他,从不短斤少两,凭着信誉和货物的质量,深得众乡民的信赖。 母亲吴氏,已不用再为柴米发愁了;弟弟妹妹们,也能吃的饱穿的暖了。 家里有七凤帮着母亲缝衣做饭,外面有金贵走街串乡挣钱,沈守文一家的日子,渐渐的好过多起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重新绽出了笑颜。 。。。。。。 灾难总是尾随着沈金贵一家。刚摆脱了少粮缺米的日子没几个月,忙于买卖的沈金贵,却被农会的人抓走了! 此时正是日本鬼子在欧洲战场节节溃败之际。隶属伪泰安道尹公署的县城里,留守的伪军及伪政人员自知末日来临,仓惶逃向了泰城,兵贵神速的人民军队,顺利进驻了县城,代表着无产阶级政权的“农会”,立即在各乡镇成立了起来。 因当时正值国共联手痛击日寇的大好时机,刚刚成立的农会,只是一老一少两个伤兵留守着,当地农民也还无人加入,农会的各项工作,并未真正开展起来。 沈金贵的被抓,是农会收到举报信,罪名是伙同团伙一起偷盗,他是主谋。说他平时以串乡卖货为掩护,踩盘子打探目标,点踩好之后,再主使同伙夜晚下手,他自己坐吃贼赃。 而且,还从他家里搜出了一袋子高梁米,里面藏着一块金质怀表、几十块大洋,和四五件珠宝首饰。 看到这一切的沈金贵,顿时就傻眼了! 因为那袋粮食,是他在挑担串乡回来的路上,捡到的!他以为是哪个拉粮的车子掉落的,怕失主着急,还在原地等了很久。后来,眼看天都黑透了也不见有人寻找的他,还是在五婶的劝说下,才将粮食挑回家的。临走时,还一再叮嘱五婶如果有人来找,一定要让失主来家取。到家后,就随手将粮袋放在了门后。 没想到自己前脚进门,饭还没等吃完,后脚,农会的两个兵,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并直接就从粮袋里,翻出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 农会的人不由分说,将沈金贵连同赃物,一起带走了,将其关押在了农会的小屋里。。。。。。等待着第二天被审问的沈金贵,如丈二的金刚,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 。。。。。。 沈金贵当然百思不解!因为这一切,都是“阴阳脸”胡二设的局,是这个无耻小人,蓄谋以久,用来陷害金贵的伎俩。 “人怕出名猪怕壮,乱世小人最猖狂。”胡二,这个无耻的汉奸走狗,鬼子撤离此地返回省城之时,这个认鬼子做爹,却不受鬼子待见的狗腿子,因为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被丢弃在了原地。 为了逃脱乡邻们对他这个死汉奸的唾骂、惩罚,他神密般地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更是没有人问津、提及这个沈家堡的败类。 没想到,这个祸害人间的跳梁小丑,一年之后,见风头过去了,又悄悄潜了回了沈家堡。。。。。。开始了他那混水摸鱼、重兴风浪的勾当。 沈家大院的败落,曾一度让他暗自开心、得意了很久。可沈金贵的不屈不挠,却又让一向想置沈家于毁灭的他,如刺在喉般难受。他非常清楚——沈金贵不除,沈家早晚会重振雄风。心肠歹毒的他,决定落井下石,拿沈金贵开刀。 他私下买通了两个向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小混混,让他们将准备好的东西藏到高粱米袋里,每天悄悄在沈金贵回家必经的路口,窥视着,伺机等待金贵路过时,好将粮袋放至路口。 只要沈金贵把粮袋一捡走,他们就立刻去农会,把事先准备好的污陷信,投进农会的门缝儿里。 。。。。。。 为了全家人的生计,很久以来,沈金贵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回家的时候,都已是满天星斗儿。 两个小混混,一连在阴冷的街头守候了好些日子,也没有见到沈金贵的半点影子。早出晚归的沈金贵,让他们等的心焦失望,根本无法得手。 可巧这一天货卖的痛快,太阳尚未落山,金贵就挑着空担往回走了。老远就看到沈金贵的两个混混,可真是喜出望外,打量着四下无人,赶紧按计划将粮袋放到了路当间。 横躺着的粮袋,差点把只顾赶路的沈金贵绊倒。他低下头奇怪地看着脚下的袋子,弯腰摸了摸,感觉里面装的象是高粱米。 “是谁家丢的粮食呢?这么一大袋子,如果被人捡走了,失主该得多着急呀!。。。。。。”他看了看渐渐落下山岗的太阳,暗自嘀咕着。 “要不还是在这儿等会儿吧。。。。。。兴许,一会儿就有人来找呢。”好心的沈金贵,一边思付着,已将担子放在了路边儿,并把粮袋也拖到了边上。自己,坐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等待着。 。。。。。。 “我说金贵啊,这么晚了不赶紧回家,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呀?。。。。。。”太阳早已经滑下了山头,黑色的夜幕已渐渐的拉开,正当沈金贵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直犯愁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五婶的声音。 五婶就住在路口旁边,没儿没女,老伴又老早病逝了,是个苦命的孤老婆子。平时每当金贵路过见其挑水劈柴的时候,总是要上前伸把手,所以,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善良懂事的小伙子。出门泼水的她,一转眼看到坐在石头上的沈金贵,忙紧走两步好奇地高声询问。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洗冤 “不知道是谁家丢的粮食,俺怕被人给捡走了,失主会着急,所以在这儿等着失主。。。。。。”听到五婶的问话,沈金贵赶忙站起身来,手抚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你这傻小子,谁知道人家会不会来找呀?这大冷天儿的,天都眼看要黑了,还在这里傻等。。。。。。赶紧挑上粮袋回家吧,你娘该等着你回家吃饭了!。。。。。。”善良的五婶,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下沈金贵的脑门,心疼地嗔怪着劝说。 “那怎么能行呢?粮食可是别人家的!。。。。。。”耿直的沈金贵,闻言忙连连摆着手,不肯答应。 “有什么不行的?你捡到的,就是你的了!。。。。。。快挑上走吧,难道你还要在这里守上一夜不成?”热心的五婶边说边弯腰欲行帮忙。 “也是,自己总不能在这死守着吧?。。。。。。”五婶后面的一句话,点醒了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很久的沈金贵。 “要不这样吧五婶,俺先将粮食挑回家,回头如果有人来找,你就告诉他到俺家取好吗?”口干腹饥的他,折中了一下,与五婶商量着。 “成,这事儿咱就这么着了!。。。。。。真是个实诚的孩子,放心吧!要是有人来找,俺老婆子肯定如实的告诉他。。。。。。快点回家吧!”五婶满口应承着,才将沈金贵打发走了。 。。。。。。 “快说,你的同伙都是谁?”一大早,农会的办公室里,就传出了严厉的质问声。 “俺一个挑担串乡的小货商,哪里来的什么同伙呀?”被莫名关了一夜的沈金贵,面对如此的审讯,如丈二金刚一般,满脸不解地疑问道。 “你是在以挑担串乡做晃子踩点,然后让你的同伙下手,没有同伙,从你家搜出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你当我们不知道呢?如今都已人赃俱获了,你还在跟我们装傻充愣的狡辩?”负责审问沈金贵的两个农会负责人,其中年龄较小的那一个,语尖舌利地连珠炮一般,对沈金贵毫不客气地轰炸着。 “俺串乡确实是做买卖,怎么成了踩点了呢?再说俺也不懂你们说的‘踩点’是什么意思啊!。。。。。。” “那些东西,是我在回家的路上捡到的!”此时的沈金贵,好象有点回过味来了,他意识到,自己好象落入了别人设下的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面无惧色,沉着冷静地解释着。 “呵--你小子可真够嘴硬的!把自己洗的一干二净,那么些贵重物品是捡到的?那你再给我捡一个瞧瞧?!” “我也天天出门,怎么就捡不到呢?”另一个年龄大的,对金贵的话嗤之以鼻,言语尖刻地讽剌着。 “确实是捡的!俺沈金贵如今虽说是落魄、穷困,但我人穷志不穷,深知做人要有骨气,就是饿死冻死,也决不会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无耻勾当!”后者的话,让沈金贵感到倍受屈辱,他义正词严,铿锵有力地辩驳着。 “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五婶,还是五婶劝我将粮袋挑回家的!” “五婶?” “五婶是谁?”两个留守农会的兵,同时疑惑地问。 沈金贵,便将五婶,以及捡到粮袋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清楚楚。 听完沈金贵的叙述,两个农会负责人也开始半信半疑了。他们也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为什么沈金贵刚刚捡到东西,他们就收到了匿名举报呢? 身为**军人的他们,做事从来是雷厉风行、尽责认真,立即按沈金贵所说的住址,去找五婶取证。 。。。。。。 “这话是怎么说的,金贵怎么还成了偷盗的歹人了?是哪个遭雷劈的混帐在污陷这么一个好孩子?”五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还没听完来人的询问,急脾气的她就立刻一脸气愤地嚷嚷开了。 “要是这孩子会偷东西,那天底下就都成贼了!”她真是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厚道的孩子,明明是捡到的粮食,怎么转眼功夫就被当成贼了?而且还被抓了起来。这不是太没有天理,活活冤枉死人吗?她不待对方接茬,没好气地冲着他们,继续为金贵愤愤不平着。 “大娘你别激动,我们就是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所以才来找您取证的。”年纪稍长的那一个,语气平和地对五婶解释着。 “来找俺算是你们找对人了,那晚金贵捡到粮食的时候我就在当场!”听完解释的五婶,情绪稍稍和缓了些,她掷地有声地为金贵做着证。 “而且还是我不让这孩子傻等着失主,硬劝着他把粮食挑回家的!”敢作敢当的她,一点不含糊地继续道。 “没想到我这老婆子的一片好心,反倒把个金贵给害了,害得他还被你们关了起来。。。。。。”此时五婶已伤心地自责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两个农会负责人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其中一个还在小本子上记录着。 “大娘你别难过了,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肯定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五婶的话,让那年长者已清楚沈金贵是冤屈的,但他还是言语谨慎地向五婶表明着态度。 “看你这话说的,俺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婆子,难道会红口白牙的说瞎话吗?俺老婆子指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这话儿就是到县政府的大堂上,俺也照样这么说!”五婶似乎被对方那莫棱两可的话激怒了,理直气壮地指天铭着誓言。为善良的沈金贵证明着清白。 清者自清!五婶的铁证陈词;沈金贵的据理辩驳;再加上整个事件中的种种疑点,让这两个从战争中走过来的战士,凭着自己的经验,断定沈金贵是遭人设局陷害的。 未到傍晚时分,蒙受不白之冤的沈金贵,就无罪还家了。 。。。。。。 “爷爷,听说到处都在斗地主,分田地呢。。。。。。” 刚刚串乡回来的沈金贵,丢下担子,就三步两步地跑到爷爷家,急急火火地将串乡听到的消息,告诉着爷爷。 而今的沈金贵已年满十九岁,长成了英俊强壮的大小伙子,长年的风吹日晒,使的肤色黝黑发亮,透着活力和健康。平空所遭的不白之冤,并未让其有半点的消沉,反倒更加的睿智,有担当。 “啊?”正坐在太师椅上抱着水烟袋的沈继祖,闻言大惊,脸上顿时改变了颜色,连拿着水烟袋的手,都失控地抖了几抖。 “这是什么世道啊?。。。。。。日本鬼子前脚还没走出去,日子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又开始闹这个。。。。。。”一向处变不惊的沈继祖,身心早已难承重负。孙子带回的这一消息,对其无疑是晴天惊雷。他预感到几经乱世,风雨飘摇中的沈家大院,又将要面临灭顶之灾!等待子孙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劫数命运?。。。。。。他不敢想象,年近七旬的他,瘫坐在椅子上,伤感无助地怨声载道着。 沈家大院,重新被阴云给罩上了! 没过多入,沈金贵带回的传言就得到了证实。。。。。。从周边乡镇接连不断传来的土改消息,如重锤一般,击打着沈继祖那颗憔悴苍老的心。 此时已是腊月天气,年关已近,往年的这个时候,沈老太爷早就开始忙着备年货,沈家大院,早就该热热闹闹,处处充满着浓浓年味了! 而今年的沈家大院,就如这寒冬的北风一样,冷的让人压抑、心颤,滞息的都透不过气来。 。。。。。。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了,是镇上逢五的大集,更是周边村民一年一度必赶的年集。 “不管怎样,年还是要过的。。。。。。尤其是盼了一年的孩子们,还在等着爷爷从集上买回的糖瓜呢。。。。。。” “顺便,也到镇上去打听、打听,土改运动的动静。。。。。。”窝在屋内,好些天都没有心思出门的沈继祖,心里暗自盘算着。 主意打定,第二天一大早,沈继祖早早的就起了床,吩咐沈安套上驴车,将所用之物全部装好,自己也将出门的大皮袄、厚皮帽穿戴停当,草草喝了两口热粥,便坐上驴车,与沈安一起上路了。 天真是格外的冷,凛冽的西北风,就向小刀似的直往肉里钻,就连那厚厚的大皮袄,都难挡住这阴冷的寒。 “唉!看来是又要下雪了。。。。。。”袖着两手坐在车上的沈继祖,瞅了眼乌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向赶车的沈安,喃喃着。 “是啊,老爷!天又要下雪了。。。。。。”专心赶车的沈安,随声应和着。 “这天儿也太冷了!您老坐稳了,俺把车赶快点,咱们好早去早回。。。。。。”他一边嘱咐着沈老爷,一边用力挥了下手中的鞭子。驴子应声放开了四蹄儿。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章 土改前夕 通往镇集的路上,四乡八村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三三两两,有的兴高采烈;有的私语窃窃着,沈继祖觉的很是不对劲儿。。。。。。心里,说不出的滞闷压抑。 未到集口,老远就看到集市上人山人海,隐约看到人们似在挥舞着手臂高喊着什么。。。。。。随着距离的拉近,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沈继祖的心,更是一下子揪了起来! “打倒地主!打倒土豪劣绅。。。。。。” “打倒大地主曹乐林!。。。。。。”每一句高喊,都象锋利的尖刀,直戳向沈继祖的心窝儿。尤其是最后那句“打倒大地主曹乐林”,更象是生生将他的心,给揪下来般的生疼。。。。。。 因为“曹乐林”,是沈继祖姐姐的儿子,是沈继祖的亲外甥! 沈安扶着摇摇晃晃的沈继祖,向人群深处走去。分开人群,只见前面高高的土台子上,几个胸前挂着大牌子,头上戴着纸糊的大高帽子的地主,深深弓着腰,双臂被人扭在后面,旁边是手拿喇叭,带领群众高呼口号的土改工作队员。 一眼就认出了外甥的沈继祖,身心彻底垮塌了。。。。。。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一言未发,无力地抬了抬手,在沈安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回到了车上。。。。。。深深了解沈老爷感受的沈安,草草买了些东西,便匆匆陪对方往回赶。 。。。。。。 躺在炕上的沈继祖,脸色煞白,双目紧闭。 唇亡齿寒!。。。。。。外甥曹乐林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他想不通,自己一生忠厚良善,从未欺压过任何人,更没有亏待过一个下人。家开药堂,对无钱买药者,往往总是免费赠给,若大的家业,全都是靠着自己的辛勤操持,一点一点积累而来的,凭什么要被没收瓜分?还要身遭批斗羞辱? 他越想越是不懂;越想,心里越是伤感、难受。。。。。。只感到头疼欲裂,眩晕的房顶都好似在转动。他的心里,更是象塞满了大石头,堵压的几乎无法呼吸,连一丝一毫的光亮儿都没有了。 。。。。。。 “爹,该吃饭了,您老起来吃点东西吧!。。。。。。”天已掌灯时分了,当值的吴氏,做好饭菜早就安放在桌子上。已从沈安口中得知了一切的她,见公爹迟迟不出房门,心里特别担心。犹豫再三,才小心奕奕地进房催促着。 “知道了。。。。。。”一脸憔悴的沈继祖,有气无力地答应着。他微微睁开双眼,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觉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如柳斗般又重又沉。。。。。。吴氏赶忙弯腰拿起鞋子帮公公穿上,然后,慢慢搀扶着公公来到饭桌前坐下。 毫无胃口的沈继祖,不想让家人们担心,免免强强拿起了筷子,却感到今天的筷子,好象有千斤般沉重,压的手都在哆哆嗦嗦的直发抖。 “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沈继祖手中的筷子,连同夹到的菜,一起落到了地上。。。。。。随即,只见沈老太爷身子一歪,一头载了下去。。。。。。 “爹—您怎么了?” “老爷--您醒醒。。。。。。”一屋子的人,顿时乱了阵脚,慌成了一团。 被沈安轻轻揽起在怀里的沈老太爷,脸色惨白,双眼紧紧闭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儿。。。。。。无论众人如何呼唤,昏迷不醒的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闪开--闪开--大夫来了!”沈家老二沈守武,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扒拉着众人,急急火火地嚷着。 “唉!。。。。。。把老太爷抬到炕上,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认真把了半天脉的郎中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吩咐说。 “爹呀。。。。。。”郎中的话,如同晴天响雷,吴氏第一个失声痛哭了起来。 “老天爷呀!守武他爹呀。。。。。。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了俺哟。。。。。。让俺以后可指靠谁哟。。。。。。”见丈夫晕倒还一直没怎么当回事儿的姜氏,此时听完郎中的话,可真的是傻眼了!六神无主的她,一屁股跌坐在屋子当中间,呼天抢地的哭嚎了起来 。。。。。。。 “大夫,不会的,俺爹他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同沈安一起出门赶的集,怎么可能就。。。。。。俺爹到底是得的什么病?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俺爹吧!”悲伤中的吴氏,已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抓住郎中的胳膊,不肯相信地苦苦哀求着。 “娘!娘你先别哭,俺爹还活着呢!兴许,兴许还能救得过来呢。。。。。。”正陪着郎中的沈守武,见母亲一直哭个没完,忙上前将其拖抱到旁边的椅子上,安慰着。 “先听听大夫怎么说,没准真的能救过来呢。”他一边重新走向郎中,一边回头继续叮嘱安抚着自己的母亲。 姜氏这回真是从未有过的顺从,果然立刻停住了哭声,伸长了耳朵细听着。 一家人全都屏气凝神,将目光转向了手拈着胡须,沉吟不语的郎中,焦急地期待着。 。。。。。。 “从脉向上看,你爹应该是中风导至的迅速性昏迷,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恐慌惊吓,造成情绪过度的波动引起的。”大约半盏茶的沉默之后,郎中终于开了口。 “这种情况非常严重,甚至可以让人在数小时或几日内死亡。只怕--只怕你家老太爷,很难再醒转过来了。。。。。。老夫—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呀!”他一番耐心的解释之后,断然下着结论。 “大夫,求求您了,救救俺爹吧!”朗中的一席话,将全家人的希望彻底浇灭了!姜氏已再次哭嚎了起来。声音悲怆的吴氏,又一次的向郎中苦苦恳求着。 “只能是开付药,试试运气吧。。。。。。”被吴氏的孝心深深感动着的郎中,亦是一向敬重沈老太爷的为人,此时面对着病入膏肓的沈家老太爷,无力回天的他心情也是非常的沉重。医者父母心,为了给极度悲伤的沈家老小些许的安慰,他还是答应了给老太爷用些药,试一试。 。。。。。。 “爷爷!爷爷。。。。。。。。”随着这撕裂人心的喊叫声,跌跌撞撞的沈金贵,一头撞了进来。他“扑通”一下跌跪在爷爷的炕前,抱着爷爷的身体,用力摇晃着,嘴里一个劲地呼唤着。 “爷爷,爷爷--您醒醒。。。。。。您怎么了?您睁开眼睛看看贵儿,跟贵儿说句话啊爷爷!呜呜。。。呜呜。。。。。。”见爷爷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他,恐慌、心碎地哭喊着。 “爷爷,您最疼贵儿了,为什么现在却不理贵儿了?不跟贵儿说一句话了呢?爷爷。。。。。。” 无论悲痛欲绝的沈金贵如何的呼喊,双眼紧闭的沈老太爷,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难以接受这一切的沈金贵,捶胸顿足地痛哭着,念叨着,这伤心的一幕,真是撕人心肺、断人肝肠。。。。。。 他不相信,不相信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爷爷,会舍他而去;不相信一向坚强的爷爷,会醒不过来,他抓起床头桌上的药碗,用小勺舀着,送到爷爷的嘴边:“爷爷,张开嘴,喝了药您就会好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抖动的手,将药一勺、一勺慢慢灌入爷爷口中,嘴里一遍遍反复念叨着,好象爷爷真的能听的到似的。 牙关紧闭的沈老太爷,并没有听从孙儿的话。药,一点也没能进入到他的口中,只是顺着嘴角,一直往下流。 。。。。。。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更是传统的“小年”。已深懂经营之道的沈金贵,老早就与四叔沈茂才商量好,要在“小年“这一天,联手好好赚他一把!所以天刚四更,他就与四叔一起出门了。 今天他们贩卖的是鸡蛋,因为要过年了,再穷的人家,也是要备下几个的。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今天的生意可真是特别的好,四叔管收他管卖,做出了平日几倍的好买卖。直把其叔侄俩人,忙活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两口!虽然也听到了远处呼声震天的批斗声,但,一是由于太过忙碌,更多的也是因为特别反感这类批斗的场景,所以,谁也没有上前去看上一眼。 天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叔侄二人,才挑着货担往回走。沈金贵的货筐里,还挑着特意给爷爷留的鸡蛋,以及给自己和四个弟弟买的“乌拉草”草鞋。因为听四叔说,这种草鞋又耐穿又保暖,是东北特有的草做成的。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又加上要过年了,所以狠了狠心,给兄弟几个每人买下了一双。兜里,还有给妹妹七凤买的一付“玉米”状的小耳坠。 一身疲惫的叔侄二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盘算、展望着,来年的买卖光景。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主持大局 沈金贵叔侄进堡的时候,天早已经摸黑了。正当其准备让弟弟妹妹们好好开心一下的时候,一拐进自家的胡同,却隐约看到了站在后院侧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妹妹七凤,而且还听到了对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他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我回来了妹妹,出什么事了?”妹妹沈七凤从小就象个小大人一般,帮着母亲缝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一向是很少哭的!他预感到事情的不妙,慌忙高声问向妹妹。 一听到哥哥的声音,沈七凤竟“哇”的一下,放声大哭了起来! 没等妹妹断续的讲完原委,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沈金贵,就扔掉担子,哭喊着飞奔向了爷爷这边。 。。。。。。 阴郁了一整天的老天爷,好象也承受不了这滞息的压抑,开始落起了雪花儿。那纷纷扬扬的晶莹雪片,让被悲伤包围着的沈家大院,更是添加了几分凄凉。 沈家堡声名远播的沈老太爷,这个一向最宠爱心疼沈金贵的慈祥老人,却已经听不见,他最疼爱的宝贝孙儿的声声呼唤,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守在病榻前的沈老爷的儿子媳妇们,一刻也没敢离开。他们各各面色沉痛、神情茫然,面对不省人事的父亲,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亲,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家里大小的事情从来都是由他老人家决断、拍板。而今,父亲的突然发病,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让每一个人都痛苦无助、束手无策,只能呆呆地守在老人身边,默默地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室内,静的出奇,几乎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 “当。。。当。。。。。。”自鸣钟清脆的声响,将趴在炕沿上一直握着爷爷的手,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沈金贵,拉回到了现实。他抬眼看了看钟表,时针已指到了正上方——午夜十二点。 他那酸涩肿胀的泪眼,环视着一屋子的亲人。父亲沈守文,向来生性懦弱,再加上时断时续的烟瘾折磨,而今爷爷的突发病症,更是将他打击的寡言、呆滞了;二叔沈守武,平时虽然能言善道,但每到关健时刻,却总是怕承担责任,不肯让自己出头担当;三叔沈守德老实憨厚,平日只知道默默做事,此时此刻,更不会有什么主张;爷爷的四个儿子中,只有四叔沈守义见多识广,为人正直仗义且有担当,但自从留书离家后,只来过一封家书,说是随八路军去了渤海,后来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只怕爷爷都难以等得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了;奶奶姜氏,早已难承重击,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失魂落魄地斜歪在卧榻上睡着了,围坐在卧榻边的娘和大娘婶婶们,时不时帮她掖一下被子。她们这些妇道人家,此种时候,是更不敢多言半句的。 “唉!现在家里太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了!”沈金贵长长叹了口气,暗自思付着。 。。。。。。 稍过片刻,他轻轻将爷爷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过身背靠着炕沿,坐在了脚踏上。 “爹、二叔、三叔,咱们商量一下吧。。。。。。”劳累了一整天,却水米未进的他,沙哑着嗓音说话了。 “你说吧贵儿,我们听着。”二叔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大哥沈守文,忙应着。 “娘,你跟大娘婶婶们,一会儿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你们做呢。”。整个沈家大院繁重的家务操持,全是女人们的事,他心疼地看了眼一脸哀伤倦容的母亲,首先说道。 “娘,记得明早过来时,将我攒下的那百十块银洋带过来。”稍做沉思,沈金贵又叮嘱着母亲。 吴氏不明白儿子想做什么,但知道儿子一定有道理。她什么也没问,点头答应着。 “沈叔,明天你就带着我娘给你的钱,去给爷爷置办做寿衣用的一应物品。记着,全部都要上好的,置办好了交给我娘她们做就行了。” “听老人们说过,人活着时做寿衣好,一来可以冲喜,兴许爷爷会好起来呢;二来,万一爷爷醒不过来,也不至于。。。。。。” 说到此,他的喉咙又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沈叔,官中帐上还有多少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接着开口。 “还有大约两千大洋。前些年闹小鬼子,家里被掏了个干净,这阵子才刚刚好些,也只有这么多了。”一直在外屋候着的沈安,听到孙少爷的吩咐,早已来到近前,他小心奕奕地回复着。 “孙少爷,明天置办东西,还是用官中的钱吧!”从小疼爱金贵的沈安,实在不忍心用金贵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仅有的血汗钱。忍不住小声又补了一句。 “不用。官中的钱不能动,要用来给爷爷请大夫治病。如果爷爷真的醒不过来,我们要用那些钱,让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爷爷,风风光光的走。。。。。。”他用力抹了把眼睛,再次哽咽着说。 “爹,您身体不是很好,接下来几天里,来探望爷爷的人肯定不会少。明天开始,您就只负责接待人来客往的事情吧。”他转头看着蜷缩在爷爷脚边的父亲,不无心疼地说。 一语未发的沈守文,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叔,一会儿您也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您就去县城,再请好大夫,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干看着。要找医生想办法救爷爷,县城里的大夫若不行,咱就去省城!爷爷这儿,有我和三叔守着就可以了。。。。。。” 金贵有条有理的一番安排,不由得不让众人点头赞同着。尤其是忠心耿耿的沈安,更是暗自为沈老太爷欣慰。欣慰沈老太爷真没有白疼这个孙子,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却果然是个识大体、顾大局、有勇有谋,有主张,遇事敢担当的好孩子。 “天不早了,大家还是赶快回去睡一会儿吧。” “对了沈叔,明天顺道去通知我姑姑,她可是爷爷最疼爱的女儿,一定要让爷爷见到她!”临了,金贵又忙向刚要迈步出门的沈安,补上了一句。 金贵口中的姑姑,就是沈老爷的女儿沈玉叶,那个从小被姜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沈玉叶,在日本鬼子进村前的头一年春天,嫁到了离堡三十多里地的婆家。沈玉叶的婆家,也是当地显赫一时的地主富户。玉叶出嫁的那天,可真是风光排场,光陪嫁的嫁妆就摆出了一里多远!八人抬的大轿,鼓乐喧天,绫罗绸缎数不胜数,算的上是当时首屈一指的一场婚礼了。 无奈,其夫一家的为人却不怎么良善厚道。尢其是沈玉叶的婆婆,对待儿媳妇,决不会输给她的母亲姜氏,使的从小娇养惯了,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的她,什么都得从头学起,日子过的那可真叫个苦不堪言。为人媳妇的她,再也没能享受到,在娘家时的那份安逸、舒坦。 。。。。。。 雪,飞棉扯絮地下个没完,天地已呈琉璃一色。洁白的积雪早就没过了脚面,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 这漫天的飞雪,并没有阻挡住沈家大院的老老少少,一大早,所有人就按步就班,各自行动着。 一整夜没有合一合眼的沈金贵,在母亲吴氏的好说歹说下,才勉强喝了碗热粥。仅只一天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好象瘦去了一圈,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红的丝线。 向来自信的他,面对昏迷不醒的爷爷,却是一筹莫展了,只能不停地将母亲熬好的药,慢慢喂到爷爷嘴里,又眼睁睁看着药,顺着爷爷的嘴角又慢慢的流出。。。。。。但他依然徒劳地重复着,寄希望哪怕能渗入爷爷腹中一滴,也是好的!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卷起的雪沫,无情地直扑向窗户。天寒路滑,更增加了出门人的艰难。 “唉,这种鬼天气,不知二叔能不能请到大夫。。。。。。”眼望着窗外,他长长叹息着,一脸担忧地揪着心。 。。。。。。 时近正午的时候,外出采买的沈安首先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如果立着不动,活生生就是一个大雪人!全身上下,见不着一点衣服的颜色。众人赶忙帮他拍打掉满身的积雪。不知摔了多少跟斗,几乎被冻僵了的他,蹲在火盆旁烤了半天,才慢慢说的出话来。。。。。。把个金贵心疼的赶忙盛了碗热粥,递到沈安叔的手上。 此情此景,不免更加重了沈金贵的担忧——担忧二叔的平安;更担忧这恶劣的天气,大夫肯不肯出诊前来。。。。。。如果请不来郎中,那爷爷醒过来的希望,不就更加渺茫了?他痛苦地用力击打了下墙壁,暗暗诅咒着这该死天气。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皑皑白雪泣亡魂 未正时分,二叔沈守武,终于回来了!而且还不负众望,用县城租到的马车,拉来了县城里最有名的郎中!这可让望穿双眼的沈金贵,悬了一整天的心,“忽通”一下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欣喜地冲出房门迎接着,顾不上寒喧客套,就同风尘仆仆的二叔,一起将郎中请入了爷爷的卧房。 车马劳顿的郎中,连口热茶也没顾上喝,便认真仔细地为沈老太爷把着脉。金贵同二叔陪在旁边,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 “你家老太爷--”经过近尽半个时辰的反复诊断,郎中摇着头,无奈地开了口。 “前一个大夫的诊断一点也不错。老太爷现在的状况,就是当今西洋的开颅手术,只怕也无济于事了!如果不是老太爷的意志坚强,只怕早已经。。。。。。” 他顿了顿,咳了咳喉咙继续着:“老夫深深了解你们做晚辈的心情,但老夫。。。。。。老夫实在是回天乏术。你们要有心里准备,你家老太爷,只怕撑不过两天了。。。。。。”他进一步为沈老太爷的病情,下了定论。 。。。。。。 大夫的一席话,将全家人心里那仅存的一线希望之光,也彻底扑灭了!金贵难过地闭上了眼睛,背靠到墙上,无声的泪,再次奔涌而出。 “二叔,您陪大夫去用饭吧,厨房已经备好了。”稍过片刻,他抬手抹了把满脸的泪水。大夫的话,虽然如刀般搅割着他的心,但他没有向先前那样激动失态,而是努力控制着自己,语气平静和缓地对二叔沈守武说道。 “这么大的风雪,您与大夫都辛苦了,饭后。。。。。。还辛苦二叔安排送大夫回去吧。县城来的马车已经打发走了,本以为大夫会住两天诊治爷爷,可现在。。。。。。”他喉咙哽住了,强烈的悲痛和无助,让他无法再继续往下说,他默默转回身去,继续守候着爷爷。 。。。。。。 “树倒厦将倾,凝泪向苍穹。风欺雪亦妒,百草泣无声。” 接连几天的纷纷大雪,将世间万物雕琢成了同一种颜色。远处的山,近处的河,高处的树,低处的草,皆都银装素裹,被皑皑白雪覆盖着,让整个天地透着一片冰凉凄冷。 在这冰雪琉璃中的沈家大院,却被沉痛悲伤的哭声淹没着。 。。。。。。 果不出大夫所料,一天一夜之后,性格刚强、乐善好施的沈老太爷,终于没能挣脱病魔之手;没能给儿孙们留下半句遗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永远地睡过去了!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面对爷爷的离世,沈金贵却是异常的冷静。他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消沉不振,而是默默同沈安一起,忙忙碌碌地出出进进着。 雪,还在不停地飞舞着,地上早已积了一尺多深,沈金贵脚上结实的“乌拉草”草鞋,早就被雪水浸透了,冻伤的脚趾,却让其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这伤趾的痛感,远远抵不上失去爷爷,所带给他的心里的那份痛。 他神情木纳着,除了爷爷的身后事宜,脑子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整个沈家大院,里里外外的灯笼,全都换成了白色,幽森的白光,更添助了每个人的哀伤。 爷爷的黄杨木棺材运来了;高大的灵棚搭起来了;超度亡灵的和尚道士请来了;哀乐鼓手接来了;黑纱孝幔挂起来了。。。。。。一切的一切,沈金贵都事必亲躬,按爷爷生前的喜好,一桩一件的用心操作着。 。。。。。。 沈家大院的院里院外,积雪已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宽阔的正门大街和整个的院子,都用洁白的细沙,铺垫的平平整整。 街道的两旁,挤满着不惧严寒顶风围观的乡邻,他们感叹着这盛大的排场,更为这突然病逝的沈老爷子挽惜着,窃窍私语地相互议论着、猜测着。。。。。。 闻讯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个个面色凝重,那掩不住的哀伤痛击着每个人的心头。面对这德高望重的仁厚老友,面对这突至的惊人噩耗,又怎能不让他们泪洒灵堂,泣不成声。。。。。。人进人出的沈家大院,在让人心碎的阵阵哀乐中,显得越发的忧伤、肃穆。 门前并排高挂着的一幅幅挽联,字字珠叽,奠祭述说着沈老太爷的一生。其中一精心裱过的字幅上,赫然题写着“悬壶济世,风声咽咽泣亡魂;义重德高,白雪哀哀思故人。”这字字凝泪的情真联对,是沈继祖忘年交的故友左宝贵,惊闻沈老爷病逝的噩耗时,连夜挥泪而成。身为地主,与沈继祖将面临同等命运的他,令管家快马赶在出殡前送达的沈府。当时手捧挽联的沈金贵,跪在爷爷的灵前泣不成声,他让沈安连夜送至镇上字画装裱的老字号,叩开店家的门,苦求着才给当晚裱起来的。 。。。。。。 安排主持着局面的沈金贵,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加上内心强忍着的悲痛,已让迅速憔悴消廋的他,腿都已经迈不动,嘶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的嗓子,只能靠着手势或笔墨的配合,才能表达清楚心里的意图。 同弟弟们一起跪在灵堂里的沈守文,呆滞着双眼,不时地随着灵棚外传入的指令,向吊唁的宾朋机械地叩着头。。。。。。一屋子的女眷,拖着长腔痛哭不休,那此起彼伏的声声念叨;那痛不欲生的裂肺哭喊,直让每一个围观的人,都忍不住泪湿衣袖。 。。。。。。 出殡的这天,金车银轿、亭台楼阁、金银米山、丫环仆从,所有能扎制的物件一样都不落,将个沈家堡长长的大街道,排的满满当当;随风猎猎的挽联、孝幔蔽日遮天。。。。。。白衣罩体的送葬队伍,如白色的巨龙,在通往沈家祖坟的乡间土路上,缓慢、蜿蜒地一点点游动着。。。。。。 身为长子嫡孙的沈金贵,一身洁白的孝衣孝帽,紧紧搀扶着同样孝衣罩身的羸弱的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紧随在灵柩的后面。泪,早已流干;喉咙,早就哭哑,悲伤过度的沈家老少,在寒风刺骨的风雪中踉跄着;催人泪下的声声哀乐;扯人断肠的阵阵哭声,让原本阴郁的天,越发的沉闷凝重,渐行渐远的送葬队伍,与洁白的天地形成了一色,远远望去,只有满目的纯洁。 。。。。。。 沈继祖出殡的这一天,已是农历的腊月二十八,这一年正好是小襟年,第二天,便是传统的新年了。 料理完爷爷后事的沈金贵,由于过度的悲伤和劳累,再也支撑不住病倒了。持续不退的高烧,烧的他昏昏沉沉,卧床难起。 父亲的突然病逝;儿子的高烧卧病;外面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使的本就羸弱怯懦的沈守文,更加的惴惴不安、憔悴彷徨。。。。。。三天的新年,就这样在沈金贵的半醒半睡中,冷冷清清地过去了。 忐忑不安的沈家上下,不知道明天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 二月二,龙抬头。往年的这个时节,沈家大院,早就会在沈老太爷的安排指挥下,热闹起来,开始忙活一年的春耕春种了。 可今年的二月二,沈家大院却异常的清冷。到处愈刮愈烈的土改之风,不时地吹进沈家之门,将在家守孝的沈家老小,吹的是心惊肉跳,惶惶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 沈老太爷的五期刚过,全家惧怕已久的“土改运动”便开进了沈家堡。 勿须言说,沈家大院首当其冲,成了第一个被土改的对象。 成群结队的乡民,在土改干部的带领下,蜂涌般闯进了沈家大院,疯抢着屋里屋外的每一件东西。梨花木的桌椅家具被搬走了;墙上的钟表字画被摘走了;古玩盆景被搬走了;锦缎的衣服被褥,也尽数给搬取一空。。。。。。 四十多倾的优质良田,被瓜分殆尽;粮食财物全部被农会充公,分发给了贫农佃户。。。。。。沈家当家之主沈继祖虽已离世,但那顶重重的“地主”之帽,却是不会随之而去的。俗话说:家中长子,国之大臣。那顶又高又重的“地主”大帽子,顺理成章,扣到了沈家老大沈守文的头上。 沈守文双手已被扭到后背上,被绳索紧紧捆绑着。脸上,已吓得没有了半点血色,两腿筛糠般抖动着,被两个农会的人推推搡搡着向外走。 “爹!你们干什么绑俺爹?”出门办事的沈金贵,刚拐进胡同,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堵满了整条街,他的心立时就紧了起来,顿感大事不妙。他一边扒拉着人群,一边往家狂奔。脚刚踏上门坎,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父亲,情急的他立刻大声质问着。并冲上去欲行给父亲解绳子。 “造反呢你?”其中一个干部模样的,用力将沈金贵推到一边,不客气地吼着。 “凭什么绑你爹?就凭你家是地主!凭你爹是地主老财的大儿子!”对方面沉似水,一字一句的厉声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二遭陷害 “俺家虽然是地主,可俺们一没偷二没抢的,全是靠着爷爷的双手挣下来的家业,为什么要抄俺们的家呢?”血气方刚的沈金贵,不服气地分辩着。握成拳的手,骨节都在咯咯作响。 你小子嘴还挺厉害!再敢阻拦我们农会的工作,当心连你一起给绑了!”农会干部模样者,被沈金贵质问的很是恼火,怒气冲冲地瞪着挡在面前的沈金贵,厉声斥责着。 “贵儿。。。。。。别。。。快别说了,你别拦在路中间,赶紧闪到一边去吧。。。。。。”被绑着的沈守文,虽然魂都吓飞了,可还是怕儿子吃了亏,忙怯声声地劝说着。沈银贵已同眼睛红肿的沈七凤,悄悄穿过人群,绕到了沈金贵的后面,偷偷扯着哥哥的衣襟,用力往旁边拉拽着。 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沈金贵,被强烈的无助感操控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押着走出了家门。。。。。。绝望难过的他,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憋屈地哭了。 。。。。。。 “高高的批斗台上,以沈守文为首的被批对象,各各胸前挂着大牌子,头上顶着又尖又高的大帽子,双手被两旁的农会人员用力反扭在背上,至使其颤抖着的身体,全都成弯弓状撅着,各各面色苍白、胆颤心惊地听着台下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和那声泪俱下的声声控诉。心惊肉跳的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地,接受着农会组织的教育改造。 特别是沈守文,那原本就胆小懦弱的一个人,更是被这声势浩大的阵势,给吓的魂魄都离开了身体。 各种针对地主的教育方式,沈守文皆都默默地服从承受着。原本就寡言羸弱的他,早已更加的骨瘦如柴,变得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了。 。。。。。。 沈家大院,这个当地数一数二的,二进出的大宅院,被没收充公,用做了农会的办公场所。沈家老老小小都已搬到了别处。 姜氏与她的亲生儿子们,搬回到了原来的老宅子里;沈守文一家,被赶到了废弃的老磨房旁边,那两间堆放杂物的破房子里!而六个女儿全都嫁出去了的正房王氏,独自住到了,旧房子跟前的小木棚子里。 残破不堪的门窗,屋内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柴草杂物,屋顶还有好几处露着天。。。。。。沈金贵与弟弟妹妹一起,默默地修补整理着,尽量将透风漏雨的地方给修补起来,好让饱受风雨的一家人,有个能够栖身的地方。 望着家徒四壁,缺衣少粮的凄惨景况,望着茫然无助,可怜兮兮的一家人,坚强的沈金贵,没有让自己垮下去,他重新拿起了货担,硬是把这个跌入了深渊绝境的家,再一次的挑了起来。 。。。。。。 沈金贵又一次被抓走了! 这一次,镇上来了好多的人,而且还背着枪。被踢开门的小院里,一下子就排的满满的。领头冲进屋内的几个身强体壮者,上去就按住了正坐在炕上,帮纺线的妹妹七凤,搓着棉花条的沈金贵。接着猛力一甩,就把他给揪下了炕来,随即抽出一条又粗又长的绳子,迅速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被这一连串动作弄的一脸楞怔,尚没回过神来的沈金贵,光着一只脚,呆呆立在地上。 。。。。。。 今天对沈金贵来说,真是个特别倒霉的日子!早上一出门,就差点让石头绊倒的他,傍晚归来过迈来河的时候,又一只脚踩偏浸到了水里,至使冰冷的河水,将这脚上的鞋和袜子湿了个透。。。。。。心情郁闷的他,忍着刺骨的湿寒挨进家门,就立刻将鞋袜脱了下来,将拧掉水份的袜子放到烧热的土炕上烙着,趿拉着湿鞋子吃了几口饭的他,索性光着一只脚,缩到炕上替妹妹搓棉条。 透湿的鞋子,被懂事的二弟给烤在了燃着柴草的土炉口上。 本以为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到了黑天半夜了,竟又突然闯进了,这么一帮荷枪实弹的民兵,而且不容分说,就将自己给来了个五花大绑。 。。。。。。 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呆了的沈银贵,一眼看到光着脚站在地上的大哥,第一反应就是抓起才半干的鞋子,慌忙给大哥穿上,而在其回身去拿袜子的当口,被绑着的哥哥,已被推搡着出了房门。 。。。。。。 这突发的变故,搞的沈金贵的心头迷雾重重、恼火万分。他不服气地扭头大声质问着身后的民兵:“为什么又抓俺?俺犯什么法了?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半夜来抓俺?” “少废话!抓你就有抓你的理由!”其中一个民兵,用力推了沈金贵一把,厉声喝斥着。 “不服气是怎么着?半夜抓你就是要给你个不防备,不让你这狡猾的狗特务给跑了!”另一个民兵恶狠狠地扯了下捆绑的绳子,接茬怒吼着。 “俺不是什么狗特务!俺只是平头百姓!你们,你们为什么总是冤枉好人!”沈金贵依然不服气地分辩着。 “冤枉不冤枉跟我们说不着,你也甭心急,有你说理的地儿!”那人对沈金贵的辩解嗤之以鼻,阴阳怪气地嘲弄着。 “大哥。。。。。。”倍感羞辱的沈金贵欲待回言,身后却传来了二弟急切的呼喊。正好走到院门口的他,驻足对抗着身后搡推的手,将身体抵在院门框上,硬是扭转过身去回望着。 “大哥,你的袜子。。。。。。记得,记得一定要穿上!”飞奔而至的沈银贵,将手上握着的未曾干透的那只棉袜子,用力塞进哥哥的怀里,喘嘘嘘地叮嘱着。 沈金贵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满眼泪水的他,回望着冲出房门的一家人,心里真是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父亲沈守文,早已吓得脸色成了灰白,双腿直打着哆嗦,翕动着嘴唇望着被绑的儿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个年幼的弟弟,更是瞪着恐惧的眼睛,面对荷枪的民兵,直往父亲后面缩。。。。。。母亲吴氏和七凤,随着冲上来的银贵,也在后面不顾一切地哭喊着,追赶着。。。。。。 “儿子!放开俺儿子--求求你们,放了俺儿子吧。。。。。。” “哥哥!你们为什么抓俺哥哥啊?” 沈金贵的心都要碎了! “娘,妹妹,你们不用怕,谁也别追了!。。。。。。别追了,快都回屋去!” “反正俺没做什么坏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俺没做坏事!俺没有犯罪!!!”双臂几乎要被绳索勒断的沈金贵,耳听着亲人的声声哭喊,心好似要被揪掉了一般。再次无端的被抓,让他倍感委屈,万分的窝火!他强忍着满眼的泪,扯着嗓子大声安慰着自己的亲人。那满腹的愤怒和困惑,让无助的他,绝望地冲着苍天愤怒吼着。 已远远走出了家门的他,不顾押解者的屡屡推搡,再一次挣扎着回转身子,想多看一眼自己的哭泣的爹娘。就在其这回过身的一瞬间,却瞥见明亮的月光下,一个身影在鬼鬼崇崇的窥视着,那扭屈了的得意表情,和那猥琐的身形,竟是那般的熟悉! 胡二,“阴阳脸”胡二!沈金贵恍然大悟!这一切的一切,肯定又是这该死的畜生,在背后捣鬼陷害的! “好你个恶毒的孙子,老子早晚会报仇的!”沈金贵恨透了,恨透了这个奸险小人。他咬牙切齿地暗暗发着誓! 。。。。。。 其实这次陷害沈金贵的主谋,并非“阴阳脸”胡二。他只不过是做了个投递污陷信件,和窥探其被抓捕过程,被人使用的一杆枪而已。 此次污陷沈金贵的真正幕后黑手,是“逍遥馆”里的杜常仁,杜二爷,那个曾想拉拢沈金贵入伙,而遭其拒绝的沈家堡的黑道头子。 杜二爷原名杜常仁。曾经是泰城一所女中的老师,民国32年夏天,因欲行对一学生不轨,而让校方开除。道德败坏的他,回堡后既不想种田劳动,又家境寒酸缺少那万贯的资财。为了挥霍享受,便伙同几个邻村的地坯流氓,在泰城日本烟馆的背后支持下,悄悄开起了地下赌场、烟馆。并养起了不少的家丁打手,为恶乡里,祸害一方。 沈家堡内部其实另有一股力量,一直暗中与杜二爷较量着。他就是二愣子的“红枪会”,也是沈金贵加盟的派系。 二愣子,是沈老四的大哥家的儿子,自小同父母一起逃难去了省城。小时候就憨实体壮的他,长大后更是力大如牛,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就凭着这满身的力气,在省城拉黄包车养活着年迈的父母。鬼子占领济南后,一个暮春的傍晚,拉车跑了一天的二愣子,回到自己简陋的木棚家时,却发现屋子被拆的乱七八糟,父母已死在了血泊里。。。。。。而且还不止他们一家,那整片的棚户区全都是一样的命运!原来是小鬼子为了修筑工事,而开枪杀死了此处所有的居民。因二楞子外出拉活儿,才捡下了自己这条性命。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陷害的主谋 其实这次陷害沈金贵的主谋,并非“阴阳脸”胡二。他只是做了个投递污陷信件,和窥探其被抓捕过程,被人使用的枪而已。 此次污陷沈金贵的真正幕后黑手,是“逍遥馆”的杜二爷,那个曾想拉拢沈金贵入伙,而遭其拒绝的沈家堡的黑道头子。 杜二爷原名杜常仁。曾经是泰城一所女中的老师,民国32年夏天,因欲行对一学生不轨,而让校方开除。道德败坏的他,回堡后既不想种田劳动,又家境寒酸缺少那万贯的资财。为了挥霍享受,便伙同几个邻村的地坯流氓,在泰城日本烟馆的背后支持下,悄悄开起了地下赌场、烟馆。并养起了不少的家丁打手,为恶乡里,祸害一方。 沈家堡内部其实另有一股力量,一直暗中与杜二爷较量着。他就是二愣子的“红枪会”,也是沈金贵加盟的派系。 二愣子是沈老四大哥的儿子,自小同父母一起逃难去了省城。小时候就憨实体壮的他,长大后更是力大如牛,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就凭着这满身的力气,在省城拉黄包车养活着年迈的父母。1942年暮春的一天傍晚,拉车跑了一天的二愣子,回到自己简陋的木棚家时,却发现屋子被拆的乱七八糟,父母已死在了血泊里。。。。。。而且还不止他们一家,那整片的棚户区全都是一样的命运!原来是小鬼子为修筑工事,而枪杀了此处所有的居民。因他外出拉车,才捡下了自己这条命! 一腔仇恨的二愣子,掩埋了父母之后,就悄悄潜藏到了暗处,瞅准了一个时机,硬是用自己那力大无穷的两只胳膊,生生挟断了两个小鬼子的脖子!为父母报了血海深仇的他,不敢再留在省城,偷偷回到了老家打算投奔四叔。岂料回到沈家堡的他,更是肠断肝裂,同样惨遭鬼子祸害的沈老四一家,让他恨不得杀绝所有的小鬼子! 被仇恨烧得血液沸腾的二愣子,约起了一帮同样被鬼子祸害了亲人的热血青年,组建了“红枪会”,人手一杆缀着红樱穗的铁打缨枪,立志杀鬼子,除汉奸!尤其他自己手上的那杆红樱枪,让人一看就震慑发怵。 一心想离家当兵为柴妮报仇的沈金贵,在遭到爷爷的阻拦后,满腔仇恨,一身热血的他,因为一直都特别敬重二愣子的正义,所以就瞒着爷爷,也偷偷加入了他们。 后于二愣子回堡的杜常仁,所做的那祸害人的勾当,让一身正气的二愣子很是痛恨,但因其手上有洋枪打手,手持长矛的“红枪会”,一时还真是耐何不了他。但是沈金贵的睿智、点子,却为二愣子对杜常仁的打压上,起到了很大的做用。 沈家堡堡主沈继祖的突然病逝,却让杜常仁杜二爷特别的兴奋。常遭二愣子暗中破坏的鸦片交易,一直让他很是恼火。但因自己干的是遭人唾弃,见不得光的买卖,所以老谋深算的他,就打起了“堡主”这个职位的主意。他想只要自己成为了一堡之主,再加上自己原有的势力,气势上足以压制住二愣子,让其不敢再轻易阻挠自己地下发财的道路。 主意打定的他,决定第一步先将沈金贵,这个无论是胆识,还是智慧、名声,方方面面都被自己极为看好的沈继祖的孙子,给拉拢收买到自己的麾下。只要这一步成功了,借着他老沈家的威望,自己想坐“堡主”的胜算就提高了一倍。 谁知他的如意算盘,却在沈金贵带着鄙夷的回绝中,彻底落了空。恼羞成怒的他,心生怨恨,立誓一定要雪这碰壁的耻辱。 。。。。。。 曾利用粮袋设计陷害沈金贵的胡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搭上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却只让沈金贵关了不到一天。灰声丧气的他,担心沈金贵会报复自己,再加上更惧怕着“红枪会”立誓除奸的二愣子。为求自保,早就投入了杜二爷的怀抱。 沈家被抄家批斗之后,怀恨在心的杜常仁觉得机会到了。于是,与一直因妒恨谋财,而屡屡设计陷害沈家的“阴阳脸”胡二,开始了密谋。 一听说杜二爷要收拾沈金贵的胡二,就象打了鸡血般的兴奋。心里还没得意完沈家的被抄,又逢上杜二爷要亲手对付沈金贵,这双重意料之外的事情,简直让他得意的差点背过气去。他颠着猴子般的屁股,跑前蹿后,忙的那叫一个起劲。 阴损老辣的杜常仁,这个根本没有半点仁性的伪道小人,将自己绞尽脑汁,捏造编写出来的污陷信,交与胡二亲手投放,并令他必须亲眼目睹沈金贵被抓捕的过程。只有得到了这确切无疑的拘押实信,方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无辜的沈金贵,直接被押往了县城。 这正是国共局势最为紧张敏感时期,“特务”俩字,足足能置人于死地! 此次被抓,距离上次,还不足一年的时间! 沈金贵被关押严审,厚厚的棉袄袖子,都被又粗又壮的绳子,硬生生给勒断做了两截。 “快说!国民党让你潜伏在这儿,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审讯室里,桌子后面坐着的两个解放军,其中那高个子的首先厉声问道。 “俺只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商,哪里知道什么国民党?又哪里懂得你们说的什么‘潜伏’,什么‘任务’的?”自知身遭陷害的沈金贵,此时已不再象先前那样冲动,他不卑不亢地解释着。 “走街串巷是你们特务间联络的愰子!是你们为联络提供的方便!”那个儿矮的立刻想象丰富地下着定论。 “俺是土生土长的沈家堡人,因为家境贫困,为养家糊口才挑担串乡做点买卖。怎么还成了你们所说的联络愰子了?”面对审问者扣下的大帽子,沈金贵的心里“咯噔”一下就紧了起来,他非常清楚“特务”是一个什么样的罪名。但事已至此,害怕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反倒让认定了自己是特务的审讯者,更以为自己是做贼心虚。他暗暗深呼着气,努力调整着自己那紧张慌乱的心,尽量用冷静的言语,诚诚恳恳地为自己辩解着。 “呵。。。。。。你家庭贫困?你家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地主,第一个被揪斗的主儿!还敢说贫困?显然是假话连篇!”矮个子的审问者,立时针锋相对,对沈金贵的话嗤之以鼻。 “据说你爷爷光机枪就买了四挺,都超过我们解放军一个连队的机枪数量了!正好,把机枪的藏匿之处先交待了,省得你们这些狗特务日后用它们做乱**!”对方继续道出来的这番话,让沈金贵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又是哪个孙子给捏造的谣言?这根本没有影儿的事情,岂不又将自己置于死地而百口莫辩?他感到了这次被抓的严重性。胡二这孙子真是下死手要把自己推入死地了!想到此,他反而不再惊恐,既然你们非要把白的污陷为黑的,那俺还就不信,俺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就死在你们这三寸之舌上? “您可真会说笑!俺爷爷要是真有四挺机枪,能让小鬼子扫荡祸害了俺们沈家堡?还不立马就把小鬼子全给‘突突’了!再说,即便是俺爷爷有过买枪的想法,那也是为了自保;为了对付小鬼子!何况这是根本没有影的事儿!。。。。。。你们解放军都是明察秋毫的人,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已格外冷静下来的沈金贵,有条有理地向对方述说着,那语气神情,竟是那般的从容镇定。 “俺家大院不是你们农会正住着吗?要是不相信,你们完全可以挖地拆房的搜就是了!”提到小鬼子,他的心里又涌起了愤恨,想起了他那惨死的柴妮。他倒真希望当时的爷爷能有机枪,哪怕只有一挺也好,也不至于让沈家堡的乡亲和自己的柴妮死的那样惨!而今天自己反倒被这空穴来风,当成罪过来审讯。他的心情郁闷透了!于是,委屈不满地又补上了一句。 “你的嘴可真够厉害,每件事都被你掩饰的严丝合缝、滴水不露!事情的真假,我们自会去证实,不会单听你的一面之词。看来你对我党的土改政策很是不满啊!”负责审讯的两个人,并未对沈金贵放松任何警惕。由其带情绪的话里,又给扣上了顶抵触土改的帽子。 “说心里话,抄俺的家俺就是不满。俺家是地主不假,可那是俺爷爷一点一点挣下的。俺也知道那是你们解放军的政策,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的政策要抄家,俺不满又能怎么样?不服不也得认下不是?谁能敢对抗政府的规矩。。。。。。”耿直倔强的他,虽拒不承认那莫须有的特务罪名,却坦荡荡地承认着自己对土改的感受。 “这回你倒是很坦诚!”那高个儿的解放军,没想到沈金贵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从其坦荡荡的话语里,感觉出了他的真诚。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背井离乡 “俺的每一句话都是口直对心的,只是你们不肯相信罢了!俺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做过的事儿俺决不否认;没做过的事,俺死了都不会认!”身陷囹囵的沈金贵,虽为对方不相信自己倍感无奈、委屈,依然掷地有声地表明着自己的心迹。 “不管你是真话,还是狡辩!我们都会调查证实!今天的审讯就先到这儿,你回去好好想想,把该交待的问题最好全都老实交待清楚!死抗着对你没有半点好处!。。。。。。”那高个儿的看来是个官儿,他一边铁面无私地振振有词着,一边不容分说挥手示意门口背着枪的士兵,将沈金贵给带了出去。 。。。。。。 儿子的再次入狱,让被土改折磨的惊弓之鸟般的沈守文,更加的惶恐无策。儿子被抓,生死难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儿子! 时值隆冬,外面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身体羸弱的沈守文,一身薄薄的棉衣,根本抵挡不住呼啸的北风。。。。。。无奈之下,以泪洗面的吴氏壮着胆子去找婆婆姜氏,向她求借公公遗留下的大皮袄。碍于情理的姜氏,一脸的不情愿,总算还是捏着鼻子勉强借给了。 可怜的沈守文,在县城忍饥挨饿奔波了三天,赔尽了笑脸,也没能求到一个肯出面帮忙的朋友。过去那些老远就上赶着热情招呼的挚交相识,如今见到躲躲闪闪,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是帮忙为儿子周旋了。 世态炎凉!屡遭冷落的沈守文,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薄如纸”。 而更让其心寒的是,当一筹莫展、饥寒交迫的他,刚刚踏进家门,继母姜氏,就以卖皮袄为由,追上门来立时将皮袄索要了回去。。。。。。外面北风怒吼;儿子身陷囹囵;家中清锅冷灶,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一家人,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之中。 。。。。。。 “爹,娘,你们一定要保重,一定要等俺回来!。。。。。。”年关刚过,沈金贵就肩挑担子,被全家人悄悄送出了家门。 被污陷为“特务”的沈金贵,终因查无实据,被关押了四十八天之后,于腊月二十三小年的那天放了出来。 四十八天的囹囵之苦,让沈金贵受尽了折磨,尢其是饥饿!每顿连一个小窝头都得不到保障的他,被饥饿折磨的几近崩溃! 牢房的旁边有一个马厩,每到傍晚,就有人将拌有豆渣的草料,倒入马厩的食槽里,草料的味道,瞬时就会充盈周围。 有气无力地躺在牢房草铺上的沈金贵,每当嗅到这马厩里飘来的味道, 尤其是马料中的豆渣味,就会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吃料的老马。。。。。。 越是饥饿难忍,那诱人的料香,越是直往鼻子里钻,简直就是摧垮意志、磨灭精神的无形利器!使的度日如年的沈金贵,企盼着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先买上两斤豆渣儿,饱饱的大吃上一顿! 两次的无辜被抓,全家人都意识到内中定有蹊跷,再加上沈守文也曾好几次,于无意中看到“阴阳脸”胡二,在附近伸头缩脑的,一瞅见自己便慌忙溜走,回想起胡二过去与沈家的过节种种,不能不让沈守文怀疑儿子的入狱,是受其所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胡二的阴损是防不胜防的,思前想后,沈守文与妻子吴氏商量决定,让金贵离开沈家堡这块是非之地,逃到一个胡二所无法兴风的地方。 “贵儿,外面人生地不熟,凡事都要倍加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母亲吴氏,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再次叮嘱着已叮咛了无数次的话。眼内,晶莹的泪水不敢落出来,却直打着转转。 “放心吧娘,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我不在家,苦了你和弟弟妹妹了。。。。。。”望着一脸担忧的母亲,面对尚未成人的弟弟妹妹,被迫背井离乡的他,更是一百个、一万个的不放心!他强忍着内心的纠结,安慰着自己已更显苍老、憔悴的母亲。 四十八天的牢狱折磨,让不屈不挠的沈金贵,变的更加的沉稳刚强。让一向忍让至上的他,真正明白了人善人欺,马善人骑的道理;明白了没钱没势,便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在这个小人猖獗的地方,衰败落魄的沈家已无力设防,更无法预料横遭的陷害,要想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唯一的道路就是必须“出人头地”。为了全家人,也为了自己,他思之再三,接受了父母的建议,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出去闯出点明堂! 此时已是46年的春天,国共两党泰安争夺战即将拉开序幕,身为地主子孙的他,思虑良久,决定绕过泰城,去向更远的地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胡二这孙子,终有一天,会跟他算总帐的!沈金贵将长长的叹息和深深的无奈,以及满腔的愤恨,统统咽到了肚子里,伸手拍拍未满十七岁的二弟沈平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托着:“弟弟,哥不在家,以后,咱全家就全靠你了!”他的眼里已泪光莹莹,里面是说不尽的期望和不忍。 “放心吧哥哥!我已经长成大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是说到做到的!。。。。。。昨晚俺都给你保证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还有姐姐呢!。。。。。。”懂事的沈银贵,手拍着胸脯,宽慰着即将远行的哥哥。 默默饮泣的沈七凤,一边将赶制了好几个晚上的鞋子、衣服,悄悄挂到哥哥的货担上,一边冲哥哥使劲点着头。 “走吧,儿子,时候不早了。。。。。。”一直没说话的沈守文,实在不忍心再继续看这骨肉分离的悲凄场景,强忍着噎满喉咙的心痛催促着,“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出去了,就别再牵挂家里,一心一意混出个人样来!别再象爹,窝窝囊囊了一辈子。。。。。。” “还有就是,爹昨晚答应你的,以后会尽量不再抽那害人的东西。这回,总该放心了吧?!。。。。。。”话到此处,沈守文早就已经控制不住了,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赶忙回身,悄悄用衣袖擦了擦。 生离甚于死别,更何况沈金贵所踏上的,是一条前途未卜,茫茫无尽头的坎坷之路。 肩挑着四十斤花生油的沈金贵,带着父母亲人的扯肠牵挂,挥泪离别了生养自己的沈家堡,开始了异乡漂泊的征途。 。。。。。。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古老的济南,是一座家家垂杨柳,户户冒清泉的美丽的地方。那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那名泉喷涌的湖水山色;那细流淙淙的石子幽巷,不知让多少文人墨客所倾倒迷恋。 沈家堡这个偏远的乡野小山村,距离济南有好几百里远,这座古老美丽的城市,一向是乡野民夫梦想中的美丽天堂;;是可以让人开阔视野,长见识、学本事的大地方!被迫离家的沈金贵,亦决心到那儿去闯闯。 “心寒露冷影凄凉,背井皆因恶犬狂。洒泪一步三回首,何日归期慰高堂?” 与父母洒泪而别的沈金贵,带着满腹的愁怅愤恨,肩挑沉重的担子,风餐露宿着,再加上首次远行路径生疏,多绕了不少的弯路。仅靠着一双坚实的脚板,需徒步三百多里路的他,整整用了半月之久,才终于到达了济南城。 当时的济南府,正是国民党控制下的区域,这座几经炮火洗礼的老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模样。。。。。。随处可见的,皆是小鬼子留下的,斑斑烧灼损毁后的罪恶痕迹。 大街上,虽依然车水马龙,却已遮挡不住那与日增添的萧条。初入大城市的沈金贵,在这个人地两生疏的地方,处处谨慎、小心,一路默默熟记着路径,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早春的天,依然冰冷刺骨。尤其是傍晚,那刚刚还红彤彤的大火球,眨眼功夫就滚落到了山下,消失的无迹无踪。黑色的大幕,立刻就被寒风扯拽着,严严实实地罩住了整个天地。黑暗无边的世界里,唯有呼啸的冷风围绕在耳旁,给原本就衣着单薄的路人,更添加上了阵阵挡不住的寒。 一身风尘、举目无亲的他,在坑洼不平的街道上磕磕绊绊着。此时的他,虽饿的两眼发花,但腹中的饥饿,却已抵不上那疲惫的困苦。。。。。。双腿都快迈不动的他,只想快点找个能歇脚的地方,先好好的睡上一觉。 绕着巷子转悠了老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家废弃的庭院,他四下里望了望,才将油担连同自己,缩在了破旧的房门洞里。疲惫不堪的身躯,紧紧靠在了两只油篓上。 俗话说“远路无轻载”。这话儿,真是一点不假。四十斤的花生油担子,却将强壮的沈金贵,两肩压的红肿酸疼,两腿累得几乎拖都拖不动!厚厚的棉底布鞋,早已洞穿了双底,脚板上的水泡,不知反复磨破了多少回!而今,刚刚停下脚步,双脚就又已开始钻心般的,生生的疼痛起来。 这些,他都已顾不得了。手指都不想再抬一下的他,被阵阵袭来的困乏,将两只眼睛都似乎给死死粘上了,怎么睁都睁不开。 疲劳至极的沈金贵,任凭着寒风在耳边疯狂地嘶吼,歪靠在油篓上的他,早就沉沉进入了梦中。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当兵 “喂,小伙子,你这油是卖的吗?” “醒醒,小伙子。。。。。。”朦胧中,沈金贵感到有人在推晃自己的肩膀,还伴着断续的问询声。斜靠在墙角油篓上,睡的昏昏沉沉的他,赶紧用力睁开眼睛,却见已是天光大亮日上三杆了。他慌忙一下坐了起来。 “嗯,是卖的!”尚未完全清醒的他,点着头应着。 问话的是一位年近四旬的长者,身着灰色的国民党军服,胸前挂着一条宽大的围裙,腰间还别着个烟袋杆,一脸的胳腮胡须,看上去却很憨厚和善。在他的旁边,是一担装的满满的萝卜白菜,一看便知道是军队上,出来采买的士兵师傅。 “这春寒料峭的天儿,怎么睡在这儿呢?”见沈金贵醒来,他又不无关切地问了一句。 “俺刚刚来到这儿,还没有找到去处。。。。。。”沈金贵一边欲行起身,一边说。歇下来的双脚,刚一沾地却锥心般的疼,他忍不住倒吸着气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脚打泡了吧?来,让我瞧瞧。。。。。。”大胡子长者看了眼沈金贵脚上破烂的鞋子,打量着沈金贵那满身的尘埃,不禁心生怜悯。说着话便弯腰去查看沈金贵的双脚。 “不用--大叔,俺的脚,很脏很臭的!。。。。。。”独处异乡的沈金贵,被素不相识的长者感动着。他不好意思地躲闪着说。 “傻孩子,大叔常年随军,最懂的治脚泡了!你又不是个大姑娘,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心的大胡子,随手从大菜筐上折下块枝条,拿出随身的匕首削的又细又尖,小心仔细地给沈金贵治着脚泡,还半开玩笑地调侃着。愁眉难展的沈金贵,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小伙子,今天相遇便是咱们的缘份,一会儿挑着担子跟我走。你这油,大叔全要了!” “谢谢大叔!俺叫沈金贵,您老叫我金贵就好了。。。。。。”大胡子的热情豪爽,让沈金贵打心眼里感激,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什么好。 “金贵,挺响亮的名字,一听就知道在家人眼里有多么宝贝!” “你就喊我大胡子叔叔吧!营地上的人都叫我‘大胡子’。这满脸的络腮胡子,可是你大叔我最引以为荣的标志呢!”他又半开玩笑地自报着家门。 随即又真诚中肯地继续道:“傻孩子,谢什么呀?这兵慌马乱的年月,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啊!大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阅历深厚的大胡子,从沈金贵不俗的相貌举止,和心事重重的眉宇中,早就猜出对方是落难的大家之后。他非常明白沈金贵此刻的心情,善良的他,真心实意想帮对方一把。 两人边走边聊的正起劲,突然前面却“忽拉“一下聚起了一堆人,而且骚动的人群里,还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老者的声音:“老总,求求您。。。。。。别打了!这烧饼钱俺不要了还不行吗?” 已到近前的沈金贵,赶忙从人缝中望过去。只见一满头灰发的老人跪跌在地上,身边是歪倒的饼筐和满地乱滚的烧饼。一国民党士兵正手持皮带,恶狠狠地挥舞着。 见状顿时火冒三丈的沈金贵,立刻将油担放至一旁,上前就抓住了那兵痞的手,夺过他手上的皮带,用力就给扔出了人群。口里还愤怒地质问着:“凭什么打人?吃人家的烧饼不给钱还打人?你土匪呀你?真给你身上这军装丢人!” 被突然杀出的沈金贵抓的手腕生疼的兵痞,愣愣怔怔地望着对方。。。。。。半天才回过神来的他,见是个衣衫破旧的毛头小子,立时凶光毕露地骂道:“你tm的是谁呀?敢管老子的闲事!” “俺是抱打不平的人!尤其是专打你这种仗势欺凌弱小的混帐!”沈金贵气愤填膺地怒视着对方,一点也不示弱。 “看你是tm的活腻歪了,看老子不一枪崩了你!”满嘴喷粪的兵痞,手已伸向背上的长枪。 此时大胡子也已搁置下菜担冲进了人群。一见这箭拔奴张的紧张态势,担心沈金贵要吃亏的他,立刻上前分开两人,将身体挡在了沈金贵的前面。并顺势按住了对方想要抓枪的手,陪着笑脸劝解道:“消消气兄弟!这是我的亲弟弟,年少不懂事。看在咱们都是guo军弟兄的份上,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说着还从怀里摸出两个银元,悄悄塞进了兵痞的兜里。 见钱入了兜子的兵痞,立时收起了那幅恶相,斜睨着大胡子:“算你老小子懂规矩识趣儿。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今天就饶了他,不跟他计较了!”他腆着脸就坡卖着人情,骂骂咧咧着出了人群。。。。。。 依然气呼呼的沈金贵,弯腰搀起还趴在地上直哆嗦的老者,又蹲下身子捡着地上的烧饼。 “你这孩子,真是太冲动了!你知道刚才有多悬吗?。。。。。。”一齐捡着烧饼的大胡子,后怕地埋怨着。 “俺知道,可俺就是看不过去,太不是东西了!”沈金贵老老实实地承认着。当看到那兵痞要动枪的时候,他心里也慌乱了,若不是大胡子及时出面,那后果真的是不敢想象!他也有些后怕自己的冲动,但面对当时那可怜的老人,他真的是难以控制自己,这让他心里很是矛盾。 “现在市面上乱的很,这里的生意很不好做。这种抢东西打人的兵痞随处可见,以后你得学会忍,学会假装看不见。。。。。。” 。。。。。。 一路上,大胡子不住地给沈金贵讲述着当地的情况。他希望这个落难的青年,了解知道的多一些,好尽量避免再受什么委屈、波折。 “唉!大叔看你真是个耿直、仗义的孩子!初来乍到的,只怕受不得气早晚会吃亏。。。。。。” “没事的大叔,俺以后会注意的,遇事多用脑子,尽量不象今天这样冲动了。。。。。。”大胡子掏心窝子的一凡话语,让沈金贵原本就沉重的心情,越发又添了一分的沉重。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脑子里却是一片迷茫。在这混乱的局势下,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该通向何方。 。。。。。。 “要不金贵。。。。。。你也当兵吧?!” “当兵?。。。。。。”正低头沉思的沈金贵,对大胡子突发的提议倍感意外,他一脸惊诧地问,“就刚才那种兵?。。。。。。”。 “对!当兵。当兵比你做买卖受人气强。你这脾气,不适合在这里做买卖!” “兵不是都象他那样的。事在人为嘛!大叔所在的军队,风气就很正的,你看大叔就不坏吧?。。。。。。”大胡子听着沈金贵那一肚子不屑的质疑,忙搬出自己来说服着。他见沈金贵秉性刚直,真的挺担心他忍受不了当今混乱的市面,而会吃大亏。一路寻思来寻思去,方才诚心建议。 “虽说现在你穷困落魄,但你的灵气睿智却是从骨子里透着的。吃粮当兵,没准是你的一条出路呢。。。。。。”大胡子进一步分析解劝着。他看好沈金贵,觉的他不是个久居人下之人。 “让俺想想吧。。。。。。”大胡子的一番话,似乎让沈金贵也有点心动了。但他没有马上答应,一向沉稳的他,再加上刚才遭遇的那一幕,要不要当兵,他需要认真、慎重的好好考虑考虑。 “对,这可是大事,是该好好想想!不着急,咱先到我那儿吃些东西再说。” “回头再带你在营区里转转,让你亲眼瞅瞅咱这支队伍的风气。要是你觉得还可以,你就留下。。。。。。”见沈金贵似乎有些赞同自己看法的大胡子,又开心又兴奋地附和着,并诚诚肯肯地继续做着动员工作。 “等你想好了,我去帮你找找熟人。营长是我的老乡,跟他说话肯定好使。。。。。。”他一片诚挚地一路唠叨着。那劲头,就象即将做成一件大事似的。 。。。。。。 沈金贵当兵了!成了一名国民党军队的士兵。这是他在大胡子的引领下,充分了解过这支军队后,经过一天一夜的认真思索,所做出的决定。 生于地主家庭的他,虽说才年方二十又一,却已经历了人世间太多的凄风冷雨!匪巢逃生;鬼子洗劫;土改批斗;无辜牢狱。。。。。。尤其是后者,两次囹囵之苦,让他深深明白,虽然自己自幼刚正不阿,但身上背负的这地主子孙的十字架,以及不了了之的污陷罪名,使自己永远也无法被无产阶级所接纳。既然自己立志要“出人头地”,就时下的状况而论,当兵兴许就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最快的路子。人无贵贱,只有良莠。事在人为!不管是处于哪个阶级;哪种军队,只要自己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又何必拘泥太多呢?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复仇 入伍没过多久的沈金贵,因表现非常突出,便被正式批准加入了国民党,成了一名正式的国民党党员。聪明正气,吃苦坚韧的他,在军队中恰如鱼入江河,畅游自如。班长—排长—连长;中尉—上尉—少校。。。。。。一连串的升职随之而至。 正当沈金贵的前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人生中的重大抉择却摆在了面前——他所在的团队,接到命令要立即回防南京。 此时的泰安城,已在解放军华野鲁中东移后,回到了整七十三师十五旅一部的国民党军队手中。老家的县城,亦在这国共两党拉锯战般的争夺中,归入到了国民党的旗下,并急需部队抽调年轻有能力的中层军官,前往县城补充国民政府的内部力量,协助政府部门的内务。 是跟随部队去驻守南京?还是回归故里守护爹娘?何去何从,让沈金贵辗转反侧,难以决断。自幼就深知孝道的他,自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就没有一天不为父母兄妹们,牵肠挂肚着;没有一天不为贫困艰难中的一家人揪扯着自己的心!而今,已经离家一年半之久的他,若此时再远去了南京,只怕与父母爹娘的相见。更是遥遥无期了。 家有高堂在,为儿不远行。 “回家!不管将来如何,眼下还是借部队支援县城的这个难得的机会,主动审请调往老家县政府。争取自己能够守在爹娘的身边,重新为他们,撑起那个摇摇欲坠的家!”主意打定的他,立刻向团长提交了审请。 因团长系大胡子叔叔的老乡,再加上他本人对沈金贵的欣赏认可,尽管十分舍不得放其离开部队,但深懂军人那思乡思亲之苦的他,还是批准了沈金贵的请求,将其派往了当地县政府。 已经一年半没有见到父母的沈金贵,洒泪辞别了大胡子叔叔他们,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被派回县城的沈金贵,成了老家县政府的参议员。 …… 沈金贵回家了,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刚刚二十三岁他,正值青春年少,浑身上下透着男子汉那阳刚正气、活力四射的精神魅力。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的他,那派头,一路之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羡慕者的眼球,迎接着每一位路人的注目礼。 落难而走的他,此时也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沈金贵的归来,让沉寂了太久的沈家堡,又一次热闹了起来,父母兄弟笑逐颜开,亲朋邻里走访祝贺。。。。。。而对沈金贵的归来反应最为强烈的,当数“阴阳脸”胡二了!这个坏事做尽的家伙,预感到自己的末日来临了,直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置对方于死地。 他很清楚,屡遭自己陷害的沈金贵,此次归来肯定是会找自己算总帐的,他开始胆怯害怕了起来。早已黔驴技穷的他,慌忙收拾着细软家当,准备连夜逃亡。只可惜却已经来不及了——腰挂盒子枪的沈金贵,已一脚踹开他的房门,威风凛凛的立在了眼前。 。。。。。。 归心似箭,打马狂奔的沈金贵,一路上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进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找胡二这个王八蛋报仇! 他算定这个狡猾的畜牲肯定会闻风而逃,自己决不会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所以,刚踏进家门的他,顾不上与亲人交谈,连口水都没来的及喝,就直奔胡二而来。 “金--金。。。。。。”已吓的面如死灰的胡二,望着天兵突降般的沈金贵,平时流利尖损的嘴巴,已上牙击打着下牙,“金”了两“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身体亦如筛糠般哆嗦着,半天,才仿佛反应过来般“扑嗵”跪到了地上。 “饶,饶命啊!金贵爷爷。。。。。。饶了我吧。。。。。。”他头如捣蒜般的用力往地上磕着,颤抖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只管“爷爷,祖宗”地哀告着。 “上回污陷您的,真的。。。。。。真的不是俺!俺只是个投信的帮凶。。。。。。害您的是。。。。。。害您的是杜二爷!”回过神来的他,赶紧将二次陷害沈金贵的主谋,杜常仁给供了出来。为保住自己这条烂命,做着垂死的挣扎。 。。。。。。 “杜常仁为什么要害我?”闻听此言的沈金贵,顿感意外地斥问道。 “还不是因为。。。。。。因为您金贵爷爷不入他的伙儿,他—他记恨着您。。。。。。”此时的胡二似乎看到了转机,口齿又已利索多了。 “那他现在人呢?俺非杀了他不可!”获知真相的沈金贵,咬牙切齿地恨恨道。 “这,已经不用您老费事儿了!杜常仁那孙子,早就被二愣子参军的时候就给告了,没几个月就让解放军给毙了嗨!”胡二见罪责推卸成功,沈金贵的怒火已烧向了杜常仁。立时恢复了本来面目,嘻皮笑脸地眉飞色舞着。 “这个王八蛋!算是便宜了他!”沈金贵狠狠地咒骂了句杜常仁,泄着心里的愤恨。 “这么说来,上次这笔帐还真不能算在你头上。。。。。。可我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就顺便和你清一清前面的老帐吧!。。。。。。”随即他转口嘲弄着胡二,慢条斯理地说。 “金贵爷爷!过去。。。。。。过去都是俺混蛋,俺—俺不是人!呜呜呜。。。。。。求您老开开恩。。。。。。绕了俺这条狗命吧。。。。。。”刚刚还沾沾自喜的“阴阳脸”,初听不算到自己头上正暗自得意,继闻要清老帐,立时又面如死灰磕头捣地,自骂自损地哭求了起来。 面色铁青的沈金贵不再与其废话。他藐视地看着胡二这个没有骨头的孬种相,手开始摸向了腰间的枪。。。。。。他慢慢地打开枪套;慢慢地拔出来;慢慢地举起;慢慢地对着枪管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才慢慢地指向了已满脸绝望,尿了一地的胡二。 随着勾动扳机的声响,胡二应声趴在了地上。 收枪入套的沈金贵,上前踢了两脚瘫死在地上的孬种胡二:“别装死了!瞧你这幅熊样,你他m的真不算个男人!平时那威风劲都哪儿去了?老子今天不杀你,是怕你脏了老子的手!” 从没杀过人的他,看到胡二这屁滚尿流的恐惧德性,心里着实感到解气。他原本就没想一枪打死他,就是想给这个孙子一个重重的警告,好好教训教训他! 现在的他,不想给自己干净的双手,沾上血腥。 柴妮被日本鬼子祸害死的时节,国恨家仇一身的他,真想立时钢枪在手,将复仇的子弹,对着鬼子扫射个痛快!然,却始终因家事困扰,而未能杀掉一个鬼子。。。。。。而今,面对坏事做尽的胡二,说实话一枪崩了他都不为过,他都死有余辜!可受过军队培养的他,深知胡二再坏,将来收拾他的应该是法纪,而不是自己。因此,理智战胜了冲动的他,奔胡二来时的路上,就悄悄将子弹下了膛。 “别再让我见到你!以后你要是再敢祸害人,下次老子的枪膛里,就不是空的了!”他又一次踢了踢刚刚醒过来,却依然面色惨白还没有魂归身窍的胡二,义正词严地警告着。而后冲对方脸上狠狠啐了口唾沫,摔门离去。 。。。。。。 沈金贵已经走了半天了,蜷缩在地上的胡二,才拖着尿的**的裤子,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慢慢挪到炕沿上,一屁股把自己摔倒在炕上。余悸未消的他,摸着已近半秃的脑袋,楞是不敢相信自己是还活着的。 他搞不明白,沈金贵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复仇机会,竟然是枪里没装子弹,只对着自己放了空枪? “难道这小子是欲擒故纵?用猫捉老鼠的法子,来慢慢折磨、收拾自己?。。。。。。”想到此,他头上顿时又滚下了冷汗。今天虽然捡了条命,但沈金贵那一连串慢吞吞的动作,实在让他感到太恐怖、太害怕了!从掏枪到开枪,这里面的每一秒钟,都让他已恐惧到极点的神经,越拉越紧,越紧越拉,直至整个的要断裂、崩溃! “管他呢!既然老子今天命大没有死,明天你小子就甭想再有机会!。。。。。。” “就算你不杀老子,老子tm的也决不会再放过你!”他抹了把脑门子上的冷汗,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却又死性不改地暗暗发着狠。不甘心束手待毙的他,心里那块恶毒的土壤里,又在悄悄滋生着恶毒的根苗。 天做孽,尚可活;自做孽,不可活。 第二天一大早,盘算了一整夜的胡二,天才蒙蒙亮,就悄悄溜出了家门。怀里揣着鼓鼓囊囊,一大包东西的他,鬼鬼祟祟地逃走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章 重整家业 日本鬼子盘据县城的时候,曾雇有一个屠夫,原是为了宰杀猪羊吃肉的方便。后来,他却变成了残忍屠杀无辜乡民的刽子手! 此人姓罗,没人知道其实名,只唤他做罗麻子。罗麻子生得膀大腰圆、横眉立目,脸上除了那一脸的混肉,还长满了密密的麻子点。是个让人一见,就感觉汗毛直竖、心底发怵的主儿。 这个天天靠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来活命的罗麻子,却天生不恋女色,专贪钱财。是一个见钱眼开、嗜财如命,为了金钱连老子娘都敢挥刀子,彻底丧失了人性的东西。而更让人发瘆的是,他不仅嗜钱,还嗜血!平时就把这宰杀的营生当成自己的一乐。对着那绝望哀嚎的猪羊,他不是先剜它们一只眼,就是先割掉它们的耳朵,然后看着它们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和凄厉痛苦的惨叫、挣扎,不仅没有半点的恻隐,反倒会自顾自得地开怀狂笑。 他这一残忍变态的举止,却引起了更加残忍的小鬼子的兴趣。于是,更加变态的小鬼子,就以金钱为诱饵,设定出各种惨绝人寰的杀人方法,并明码标价,令其随着清乡扫荡的他们,表演屠杀那些来不及逃走,以及那些无处藏躲的老弱妇孺。用以满足这些灭绝了人性,变态的日本鬼子,观看中国人心甘情愿屠杀中国人的那种惨虐快感。。。。。。可恨罗麻子这个嗜血魔鬼,竟真为了小鬼子那沾满了血腥的钱财,而将那些可怜的人们,如猪羊般的屠杀着。。。。。。每每此时,就连“阴阳脸”胡二,都不寒而栗,不敢看下去。 。。。。。。 鬼子撤离之后,这个嗜血魔头,自知杀人太多不敢再留在县城。连屠夫买卖都不敢做了的他,拉起了一帮乌合之众,躲到了县城西南方密密的山林里,做了杀人越货的贼首匪寇。 已被吓破了胆的胡二,想了一整夜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想到了罗麻子。虽同在鬼子门下共过事,但凶神恶煞的罗麻子,根本瞧不起身形猥琐,一脸媚相的胡二。若平白求助于他,胡二自知对方肯定不屑。于是,他决定利用罗麻子嗜财的弱点,准备用自己做恶得来的全部家当,来买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令其彻底灭了沈金贵全家。 多行不义必自毙! 据说逃离家门去寻找罗麻子的胡二,却因路径不熟走错了道儿,在深深的山林里迷失了方向。黑天半夜在山林里转来转去的他,耳听着阵阵凄厉的狼嚎,惊恐中一脚踩空跌入了山崖,活活给摔死了。就连尸骨都被野狼吃了个没剩!只有那散落满地的不义之财,在深深的崖底,泛着冷冷的光。 “阴阳脸”胡二,这个沈家堡的败类;这个一生蓄意谋害沈家大院的奸险之徒,虽然逃过了沈金贵的正义索报,却最终没能逃脱老天爷给他的严厉惩罚,和自做孽的报应! 。。。。。。 〈四十四〉重整家业 在沈金贵返乡的头几个月,随着解放军的战略东移,沈家堡的“农会”也随之无声无息地解散了。若大的沈家大院里,已见不到一个人影,唯有空空落落的大房子,独自默默地闲置在那儿。 尽管如此,窝在两间旧房子里的沈守文,眼睁睁看着自家高大宽敞的房子白白空着,却连想都不敢想带着儿女们搬回去。而一向嚣张跋扈的姜氏,也悄悄躲在破旧的老宅子里,不动声色地观望着。 从胡二家回来后的沈金贵,稍微休息了一下,匆匆吃了两口东西,就让二弟沈银贵从原来的酒坊库棚里,找来了沈安。 “孙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一向坚忍的沈安,一眼看到沈金贵竟忍不住热泪盈眶。那已苍老沙哑了的声音,直打着颤儿。 抄家的时候,沈安的家小被驱赶到酒坊旁边的库棚里。 自沈金贵离家之后,这个沈家忠诚的老管家——沈老太爷的左右手,就主动帮着老太爷生前最疼爱牵挂的大儿子,照料操持着其一家的吃喝用度。好在已经长大的沈银贵和沈平贵也都能搭上把手,才让年事以高的沈安,担子稍稍轻了一些。 怎耐落魄的沈守文,迫于“地主”这顶大帽子的重压,原就时断时续的烟瘾,更是难以抑制!只要吴氏稍不留神,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吸上两口。至使本来就食不果腹的一家人,更是常常无米可炊。。。。。。看着这一大家子忍饥挨饿,才仅一年半的功夫,把个疲于操持的沈安,楞是急的苍老了好几岁,头发都白了一大半。而今一眼看到沈金贵的他,又怎能不激动伤感,欣喜流泪? “沈叔,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眼圈早已通红的沈金贵,上前紧紧握着沈安的手,安慰道。 “一会儿咱先把咱家大院收拾出来,今晚咱就全都搬回去!”他环视了一眼破败窄小的房子,抹了把已经湿润的眼睛,果断地说。 “好,我听您的,孙少爷!”沈安顺从地应着。 “沈叔,以后就叫我金贵,你就是俺的亲叔!”他用力拍了拍沈安的手,一脸的诚恳。自己不在的日子,沈安为这个家所做的,远远胜过自己的亲叔叔!他打心眼里感激这个老管家,发自肺腑地认着这个叔叔。 “贵儿,不能啊!咱搬回去能行吗?。。。。。。”一直没言语的吴氏闻听儿子的话,顿时满眼的恐慌,怯生生地阻拦。 “不能搬!不能搬。。。。。。”缩在破被子里的沈守文,闻言也吓的忙摆着双手,连声阻止着。 “没事的娘,你们别怕,那本来就是咱的家!咱一没偷,二没抢的,现在既然都已经空出来了,咱凭什么不搬回去!?今晚就离开这漏雨透风的破烂地方!”他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服、鼓励着惶恐的父亲。 言罢的他,同沈安径直出了房门。早就按耐不住的弟弟们,也蜂涌跟在了后面。 。。。。。。 沈金贵一家已重新安顿了下来。沈安也由库房搬回了他原来所住的房子里。大娘王氏,也被沈金贵请回了原先的小跨院。 一直做观望状的姜氏,闻讯也带着自己的亲儿孙们,迅速返回了大院。。。。。。老奸巨滑的她,心里的算盘珠子早就拨拉好了:枪打出头的鸟。反正事情都是金贵带的头,有利的事自己坐收;有害的事,自然由他沈金贵来顶,与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自己乐得个别人挡风,自己舒服。 沈金贵才不在乎姜氏的小九九。这个一向刁钻的奶奶,从来就没对自己一家安过什么好心眼。对于她的所思所为,他早已见怪不怪,无视不屑了。他所在乎的,是如何尽快重整家业,将爷爷用毕生心血挣下的资产,再重新置办起来,用以报答疼爱自己的爷爷。 为了慰藉爷爷的在天之灵,就算是拚尽了全力,也要撑起沈家大院,这个爷爷最为珍视的大家庭! 。。。。。。 “孙少爷,你的脚怎么了?。。。。。。”刚从外面匆匆而来的沈安,一眼看到一拐一拐的沈金贵,慌忙问。 “没什么,不小心踩空了,扭了一下。两贴狗皮膏药,就又活蹦乱跳了!”沈金贵看到沈安那一脸的紧张,忙轻描淡写地嘻笑着,说道。 “昨天下午,大哥发现酒坊的房顶破了一片瓦,非要自己上去补。我又拦不住,结果,就滑下来了。。。。。。”,一旁的沈银贵,心疼地补充着。 “你看你,怎么不等着我回来弄呢?这些活儿,哪里能让你来做……”了解到详情,沈安不禁又心疼又自责地埋怨着。 “别这么说沈叔,你这么大年纪了,以后家里的活,咱全家每个人都有份!一起动手,谁也不再是什么等吃坐穿的少爷……”沈金贵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不会的活儿,咱都可以学!以后,由您来负责教会大家就是了。” “对了沈叔,油坊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定好的大豆已经送来了,三少爷正帮着他们一起卸车呢。过去咱家的那几位老师傅,我这趟出去全都联系到了,后天就能到齐。到时候咱就可以正式开工了!”沈安见问,忙简明扼要地汇报着。 “看我这记性,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的!结果一看到你的脚,反倒全给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脸上还流露出些许的歉意。 “对了孙少爷,我过来之前看了下黄历,后天正好是黄道吉日!咱家酒坊那边也基本准备停当,要不,咱后天同时开业?那样会更热闹一些,也有利于销售传播。您觉得呢?”他细致周详地向沈金贵述说征询着。 “只是,你这脚。。。。。。”他低头望向沈金贵的伤脚,心里又犹豫了,一脸担心地欲言又止。 “没事儿!这点伤不算什么,这要是在部队,照样出操训练!放心吧沈叔,一点不会误事的!”沈金贵明白沈安是在担心自己,担心自己后天开业的话,能不能主持。他忙乐呵呵地冲对方轻轻松松、蛮不在乎地保证着。这对其来说原本就不该发生的小意外,他还真压根就没当成个事儿。 “沈叔你想的很周到,就按你说的办!这两天你多受点累,一切都要尽量做的稳妥!”沈金贵稍做沉吟,对沈安的提议首肯嘱咐着。 “还要多准备些爆竹,到时候咱要好好的放它一放,热闹热闹气氛,更是去去咱家的晦气!”他兴高采烈地继续道。即将达成的心愿,让他激动的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撒泼的姜氏 “对了沈叔,明天你还得抽空跑一趟咱家的田地。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分到咱家土地的人家,把地契自动给咱送回来了。我当场就承诺了他们,今年他们每家,拥有地里收成的一半。因为这一季的苗种,都是他们自己的。从明年开始,只要他们肯帮着咱继续操种管理这些田地,每家可依然可以拥有四成的收入。 他们能主动把土地还给咱们,咱也得讲点良心,让他们每一家,也都能有粮来填饱肚子。明天你去地里先看看情况吧。”随即,他又详详细细地对沈安讲述着,这件更让其兴奋、欣慰的事儿。 “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用等明天,俺这就去!反正油坊那边还有二少爷盯着呢。。。。。。”一听说地契都被还回来的沈安,反应比沈金贵还强烈。一脸兴奋的他,立刻听从着孙少爷的吩咐,迫不急待地执行着。 。。。。。。 被乡民们分割一空的土地,本来是沈金贵心里最难解决的一桩大愁事儿。他曾反复考虑着,应该如何收回这些田地,可思来想去,始终也没能理出个头绪。 说实话,如果利用手中的权力,这件事情易如反掌。可自小为人良善、品德高尚的他,根本不愿意对同饮一河之水的父老乡亲,用枪杆和权势来说话。正在其处于两难之时,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是,那持有自家土地的乡亲们,竟然主动给送了回来。他们的这种意外之举,让沈金贵可真真是既高兴,又感激!于是,深尝过穷困滋味的他,更是不想亏待了这些憨实的乡亲们,当场拍板,定下了与他们分成的规矩。 为此,他还跟一向贪财吝啬的奶奶,大吵了一架,气得自己两天都没能吃的下东西。 。。。。。。 那天,当着送地契的众乡亲之面,沈金贵那分成的话刚一出口,抱着长烟袋,盘腿在正堂太师椅上的沈老太姜氏,就立马开了腔。 “不行,不能给他们分成!还给他们分一半?你疯了你?!地原本可就是咱家的!”闻听到要给分成,而且还是半数,姜氏立刻象被割掉肉似的,炸了起来。 “是咱家的地又怎么样?人农会分给他们了,人家要是不还,你又能怎么着?”沈金贵看到姜氏那嚣张跋扈的劲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向姜氏据理驳斥。 “现在农会散了,所有的地,就还是咱家的!。。。。。。他们没有权力来分成!”姜氏继续叫嚣。 “农会走了你就又可以作威作福了?农会走了人家穷人就该饿死?你有没有一点点良心呀?人家主动给还了回来,那是人家给老沈家,给俺爷爷的面子!。。。。。。就冲这一点,我就给他们分成的权力!”沈金贵最看不惯奶奶这自私贪婪的嘴脸,义正词严地回敬着她。 “他们饿不饿死,跟俺有什么关系?你竟然敢这样跟俺说话?”姜氏哪受过子孙们如此的顶撞?憋气窝火的她咆哮着,脸都快成了绿色的了。 “那是!。。。。。。俺家挨饿的时候,您老都不在乎死活,借给俺娘的,全都是那些被虫子吃过了的烂粮食!何况人家那些外人们呢!。。。。。。”想起这茬,沈金贵就怒火中烧。他一点都不客气地挖苦、嘲讽着姜氏,恨恨地揭着她的疮疤。 “你!。。。。。。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如此的大胆、放肆?!上面有你爹,有你叔,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个小兔仔子来做主!”被沈金贵的话戳中要害的姜氏,顿时无言以对了。只好搬出辈份,来压制着道。 还没等沈金贵接茬,一旁一直安抚着母亲姜氏的沈守武,闻言赶忙接话道:“娘,你就别再跟金贵吵吵了!如今咱这个家,俺可当不了!。。。。。。你老也不想想,要是没有金贵,你现在不是还在那破宅子里窝着嘛!这个家的主儿,俺可没胆量来做!。。。。。。”处世圆滑的二叔沈守武,此时说的可真全都是心里话。在这个随时变天的非常时期,他可不想出头做这个家的主,给自己头上顶上这么大一个雷! “娘,你就是不对!金贵做事从来都是有分寸的。他又不象你似的,光想着自己。。。。。。咱这个家,除了俺爹,俺就服金贵!”一向老实巴脚的三叔沈守德,此时竟也站了出来,公公道道地评判着。 “你们。。。。。。你们一个个全都反天了?!”本以为会站到自己一边,为自己说话的两个亲儿子,却一个个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一起指派着自己的不是。老姜氏可真是要疯了! 。。。。。。 沈金贵在其二叔接茬之后,就不再理会奶奶的无理取闹了。他接过二弟沈银贵弄好的笔墨,独自与送地契的乡亲们,认认真真地写着分成的契约书。此时的他,才不会再顾忌姜氏的那一套呢。男子汉大丈夫,他就要一言九鼎!为了杜绝日后众人的反悔,也为了让众乡亲能够信任、安心,他逐一与他们按着手印。 其实沈金贵这么做,不只是因为让乡邻们有饭吃,更深的一层原因,正象老实的三叔所言:他,有他自己的分寸和想法! 在这个国共最紧张的时局下,两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彻底看清了国民党内部**透顶的真面目。自己所在的军营还算是风气比较正的,尚且让自己看不下去。试想,那些贪婪成风、敛财无度的军队,又当如何呢? 随着国共两党拉锯般的争夺,国民党的劣势早已越来越明显,其全面的溃败,如今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所以,看明白了这一步的沈金贵,更想给贫苦百姓们留下点好的印象,即便将来万一有什么不测,虽不敢指望他们能伸出援手,至少,不至于再狠着心肠,给砸上一块石头吧? 他,是在用自己的良心和品行,为沈家大院的人,悄悄铺着一条隐形的路。 。。。。。。 见沈金贵不买自己的账,而自顾书写着契约书,姜氏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几次欲行起身冲过去抢夺纸笔,硬是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给死死的按在了椅子上。无咒可念的她,气急败坏地拍打叫骂着,呼天抢地哭了起来:“你们这两个昏了头的混帐东西哟,怎么就这么没点出息呢?还活活被人家给灌了**汤了,只会替着人家说好话,欺负你娘这个孤老婆子哟。。。。。。” “俺地那个天呀!老头子哎,你咋就死了呢?你死咋就不带上俺哟,留下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活被这些不孝的儿孙给欺负哟。。。。。。”长腔长调的她,哭的那叫一个投入和欢实。 “三叔、二叔,谢谢你们对贵作的理解支持。不管怎么着,今天的这个主,俺是已做定了!合约书俺全都与人签了,今年这一季的收成,与他们半数对开!”送走所有的契约者,沈金贵强忍着满腹的愤怒,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地对着两个叔叔,说道。 全家上下,全都对沈金贵的话,一致点头赞同着。唯有太师椅上哭嚎着的姜氏,见自己已无咒可念,“忽通”一下滚到了地上,碰头打滚的,更是大哭大骂着撒起泼来,将其拿手的好戏,演的是那么的淋漓尽致。。。。。。一向说一,无人敢还二的沈老太太,如何受过今天如此的挫败?更何况被分了成的粮食,仿如是生生割着她的肉一般的疼。 对于姜氏的这一套老把戏,沈金贵看都没看一眼,起身带上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连同着父母,一起径直返回了自家的后院。 。。。。。。 沈家大院的老作坊,在震耳欲聋的鞕炮声里,红红火火的开业了。若大的院子,被前来道贺的人群,挤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沈金贵那些县政府的同僚,也不失礼节地前来祝贺。这风光无比的盛大场面,真真是足以慰藉,沈老太爷的在天之灵了! 这一年,老天爷也特别的给力。下半年一直风调雨顺,让地里的庄稼,长的甚是喜人。签过约的人家,家家如约拿到了自己所照管的那片田地,足足半数的收成。心满意足的他们,继续为来年的春种,暗自铆足着劲头。 油坊和酒坊里的生意,也已渐渐走上了轨道,已经初见利润了。身任县政府参议员的沈金贵,除了每天按时去县上签个到,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手脚闲不住的他,帮着年迈的沈安叔,操持着家里的事情。 虽身受官衔的他,却很少参予过问那些比如“还乡团”了,拆除“农会”了等等,这些乱七八糟,与武力、政治扯扯连连的事情。反正自有好功者抢着去做,自己更乐得一个无责、清闲。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该成亲了 “他爹,咱们该给咱贵儿寻门亲事了!。。。。。。”初冬的一个上午,刚从县城签到回来,还没拴好马缰绳的沈金贵,隔着门窗就听到了,母亲对父亲的说话声。 “嗯,可不是!贵儿马上就要二十四岁了,要不是这兵荒马乱的给耽误了,他早就已经是一群孩子的爹了!”抽着旱烟袋的沈守文,含糊不清地附和着说。自从沈金贵从省城回来后,一心期望着自己的父亲能戒除烟瘾的他,硬是逼着父亲将对鸦片的依赖,转嫁到了当地盛产的浓烈的旱烟上。再加上沈金贵的存在,让吃尽了苦头的沈守文,倍感身心上轻松和踏实。家里的伙食,更是较先前有了天壤之别的改善,因而,也让其那羸弱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转着,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趁着家里的事儿都顺当,赶紧托媒人给贵儿物色一个!?再说,如今老二也已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快点给老大娶了,好接着再筹划老二!”思路清晰的沈守文,慢条丝理地,跟老伴一一盘算着。 “爹、娘,你们,你们不用打算俺的亲事,直接给二弟娶就是了!我的亲事,等以后再说吧。。。。。。”听到这一切的沈金贵,忙推门而进,开诚布公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自从柴妮死后,沈金贵还真没想过成家的事儿。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柴妮,早就深深植根在了他的心里,就是想忘,也已是让他忘不掉的了! 柴妮绣给他的小香袋,虽然绣工粗糙,但一直被他视为珍宝。尤其是柴妮走后,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贴身带着,从来就没舍得摘下来过。直到去年的一次夜间急行军中,不知道是拴着香包的绳儿断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香袋竟然不见了!急得个他,偷偷顺着行军的路线找了好几回,却连个踪影也没有寻到,直到现在,一想起这事的他,还心疼的不得了!所以,听到要给自己说媒的他,立马就将此事儿一口给否定了。 “你这个孩子,犯得哪门子邪性?世上哪有先给弟弟娶亲的道理儿?”其母吴氏,一脸不快地抢先嗔怪着。 “都二十大几的人了,还不想成亲?这事儿关乎着老沈家的脸面和香火,由不得你!明天你娘就去给俺托媒人,尽早把你的婚姻大事给解决了!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这光立业不想成家,算怎么回事?”此刻的沈守文,更是不由分说地训教着。一向懦弱的他,还真从来没如此的干脆、果断过。 父亲这少有的决断和说辞,实在是让沈金贵无言辩驳。是的,按着当地的观念习俗来讲,自己是早已应该娶妻生子了。。。。。。而且深藏在心底里的柴妮,就算是依然还活着,只怕自己这门第之见颇重的父母,也未必肯成全答应。更何况,柴妮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更不可能被用作自己不娶媳妇儿的理由。 柴妮,只能是深藏在心底,连同一直没能亲手为她报的仇,成了自己永远也无法启口的痛。 “唉!。。。。。。”想到此的他,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回了自己的房间。 。。。。。。 沈家堡的沈金贵要说亲事儿了!这消息一放出去,那可真是在四乡八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村的媒婆纷纷出动,争着抢着,差点没把沈守文家的门坎给踩平了! 整个十月,沈守文和吴氏除了应付媒婆,基本上就没干别的。两位老人天天不是与媒婆谈年龄、论相貌,就是忙着合八字、评属相。经过多方的对照筛选,最后,终于选中了方方面面都称心如意,尤其是年龄上,也与其儿子相差不了几岁的,沈家堡以北的“小柳庄”村的柳巧珍。外号柳四书家的闺女儿。 据媒婆所言,此女聪明伶俐,自己能裁能缝;能做能洗,相貌品行,更是绝对没得挑剔。。。。。。被夸的那可真是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百里难寻的好姑娘!一把持家过日子的好手。 父母的一番苦心,沈金贵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忙活着。一应下聘的事宜,皆由父亲和沈安出出进进地操办着。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是人生中一个必走的程序,而自己,根本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此时,沈金贵家里的光景已逐步好了起来。虽与沈老太爷在世之时还相差甚远,但也足以称得上“家当殷实”了。再加上沈家大院是名门旺族,所以,聘礼置办的自然是十分的齐全丰厚。待一切都准备停当,沈守文抱着黄历慎重地翻了半天,才选中了次月初十,这个上好的黄道吉日。那天的一大早,下聘的队伍,就在媒婆的引领之下,鼓乐宣天、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小柳庄。 说真的,柳家庄的这个柳巧珍,虽没有媒婆夸的那样天上有,地下无的,却也着实是一个,十里八村难得的一见好姑娘。相貌生的娇美俊秀不说,单她那爱老惜嫂的好品行,就足以羡煞四邻八舍的媳妇、婶婶们。 柳巧珍的父亲柳四书,原名柳永根,是乡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因他知书识礼,一肚子的学问,平时又酷爱个四书五经什么的,故,被乡人送以“柳四书”的名号。此人温文儒雅,善良和气。虽貌似十足的老夫子、老学究,思想上,却并不愚腐古板。 柳四书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唯一的儿子柳志远,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就结识了不少的进步青年。七七事变发生后,那时的他,就想弃笔从戎,加入抗日的队伍,可碍于自己是家里唯一的根苗,父母着实是舍不得,才于不得已中,毕业后返回了家乡,娶了邻村的兰子姑娘为妻。算是按父母之意成了家。 鬼子入侵县城之后,望着烧杀抢掳、惨无人性的日本鬼子,一腔热血的柳志远,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不顾妻子的哭劝反对,瞒着自己的父母,毅然离家,选择加入了一心专打日本鬼子的人民军队。 柳志远离家后,那时的巧珍才十三四岁,懂事的她,就主动担起了照顾嫂子的任务。那时嫂子已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行动不便不说,更加上伤心丈夫在自己即将临盆的时节,狠心离去,而整日闷闷不乐。为人儿媳的她,又不敢向公婆抱怨,只有一个人悄悄躲在房里流泪。 善良的柳巧珍,特别理解嫂子的心情,不仅白天陪着嫂子一起针线,晚上还担心嫂子起坐不方便,而陪着嫂子一起休息。在她细心的安慰照料下,嫂子的心情渐渐的好起来,顺利的为柳家生下了一个大胖孙子,让同样忧心重重的柳家二老,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姑嫂二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两人一起侍奉着爹娘,照看着家里新添的小宝贝。一家人的日子虽算不上福裕,却也过的和乐融融。这和睦温馨的家庭气氛,竟皆是缘于通情达理的柳巧珍。 。。。。。。 那时的婆媳关系,一直都是压制与被压制的关系。“儿媳妇”三个字,活脱就是受虐受气的代名词。婆婆的盛气凌人,儿媳的逆来顺受,时刻验证着“百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八个字的精准。单只一个“熬”字,就足以道出了为人儿媳时的,那种辛酸和地位。 这代代传承的婆媳间的恶性循环琏接,在柳四书家也曾一度没有什么例外。刚进门时的柳志远媳妇兰子,自然也逃不出这铁打的规律。 柳四书之妻平日为人颇称厚道,但终于“熬”成了“婆”的她,却依然觉得儿媳妇多做少吃,是天经地意的事儿。脏活累活全归儿媳妇,好吃好喝减半或者没有份儿,这都是理所应当的规矩。 没想到母亲这在世人眼里无可厚非的做法,却在女儿柳巧珍这儿行不通了。尤其是儿子离家之后,未及十四岁的巧珍竟与母亲公开宣战,为嫂子鸣着不平。 每当母亲让嫂子多做脏活累活的时候,虽然年小力弱但性格却耿直倔强的柳巧珍,立马跟嫂子一起争抢着干;每当母亲不公平地把好菜好饭只给亲生女儿吃的时候,她就会赌气将自己的碗,硬换给嫂子。。。。。。私底下还拿自己比方着开解母亲,问母亲要是将来自己长大了,也被婆婆如此对待,母亲会不会觉得心疼?自己是不是会很委屈,很伤心? 原本就心地并不坏的巧珍娘,被女儿将心比心的话语,和女儿为嫂子争取平等的行为深深感动,终于打破了世俗的格局,慢慢改变了对儿媳妇的态度,开始如女儿一般的对待着兰子。 由此,善良的柳巧珍,亦更成了四乡八屯的媳妇、嫂子们,交口称赞的最贤淑的小姑子。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原来是他 媒婆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柳巧珍正好带着七岁的小侄子串门去了。刚一进门,嫂子就迫不急待地将媒婆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妹妹。二十一岁的柳巧珍,被嫂子那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的一番话,弄得那可真叫一个不好意思!双手捂着象是被火烧着了似的脸,迅速跑进了里屋。 媒婆的话通常是三分沾边,七分水份。晚上,无话不谈的姑嫂俩躺在炕上,悄悄研究、捉摸上了媒婆口中的沈金贵。 “嫂子,你说媒婆的话能信吗?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那他怎么这么大了才说亲事呢?”柳巧珍首先开口,道出了心里的疑惑。 “傻妹妹,你不也这么大了才找婆家嘛,还挑人家?”听完小姑子这一肚子的质疑,兰子半打趣半宽慰地说。 “俺可跟他不一样,俺是没有中意的!要不然,俺早嫁出去了!”柳巧珍拿眼瞅着嫂子,故意不服气地噘着嘴,装作委屈地说。 “哈哈!人家媒婆不是说了嘛,人先前家里败落了,后来又连遭歹人陷害,离乡背井的出去闯荡,等闯出了名堂才回来的!可不就年龄大了呗。。。。。。”兰子看着小姑子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拿胳膊轴轻轻捅了她一下,开心地笑着,顺着媒婆的话,耐心地向其分解着。 “俺还是不信,世上哪有品行这么好的人?又顾家又孝顺,还又能干又有本事?而且还说什么,相貌也生的有多好多好。。。。。。”嫂子的话似乎并未说进柳巧珍的心里去,她依然不肯信服地念叨着。 “傻妹子,想知道相貌还不简单?媒婆不是说这人天天去县城吗?咱俩悄悄找个地儿,偷偷看一下不就知道了?!”聪明的兰子灵机一动,突然转向妹妹兴奋地说。 “那能行吗?。。。。。。”嫂子的话还真是让柳巧珍有些心动了,可碍于风俗礼数,心里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两眼,却已期待地盯着嫂子,希望得到更多的鼓励。 “这有什么不行的!咱不让爹娘知道,明天嫂子陪着你偷偷去就是了!。。。。。。”一心希望小姑子能嫁个好人家的兰子,想一辨真伪的心情,似乎比柳巧珍还迫切。她对一脸期待的巧珍,自信满满地说。 “嗯,那咱明天就去!”嫂子的话让柳巧珍倍受鼓舞,忙兴奋、痛快地应和着。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没怎么睡的柳巧珍,就悄悄的起床做饭去了。饭菜快要上桌的时候,父母和嫂子也都已出了房门,唯有七岁的侄子小宝,还赖在炕上呼呼大睡着。 姑嫂二人陪父母一起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之后,神神密密地相视一笑,就央求母亲照应着还在睡觉的小宝,假借出门买东西,双双出了家门。一路上说说笑笑着,顺着河沿,向着沈家堡的方向而去。 媒婆曾说过小柳庄下游的小石桥,就是通往沈家堡的必经之路。所以,找到石桥的姑嫂俩,就悄悄隐藏在了离石桥不远的柳树林子里,等待着传说中的沈家孙少爷——沈金贵的出现。 此时已是初冬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几乎都已落尽,少了密叶阻隔的树毛丛子,老远就能将石桥上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快近中午了,怀揣小兔的柳巧珍,突然紧张了起来,握着嫂子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收的更紧了。身体虽在迅速往下蹲,两眼却直盯着石桥的方向一眨不眨!脸上的表情,更是不断变换着,由初时的吃惊,到中间的疑惑,直至后来伴着感叹的喜悦。。。。。。 “原来是他!。。。。。。”她那兴奋惊喜的感叹声,已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兰子也早就看到了打马而来的过桥之人,也为这身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仪表堂堂、健壮英武的小伙子,暗暗感叹着。正在为小姑子能得配一如此郎君,而欣喜着的她,突闻妹妹惊喜的话语,忙好奇地将头转向了她。 “你认识他?”她轻轻拽了下小姑子的手,疑惑地问。 “嗯,就是他!”随着沈金贵与桥的距离越来越近,目不转睛的柳巧珍,答非所问地肯定着。 而后,脸红心跳的她,手牵着一脸困惑的嫂子,悄悄退出了柳毛子林。 。。。。。。 “他到底是谁呀?妹妹。。。。。。”刚刚退出柳林子转到路上,柳巧珍的嫂子就迫不急待地问。小姑子刚才的反应太不正常了,竟好象是认识这个沈金贵似的。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脑子里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这个真心疼爱小姑子的嫂子,纠结困惑着,她那颗不安的心,早就悬到了半空。 “别着急嫂子,一会儿。。。。。。一会儿俺慢慢跟你说。。。。。。”停下脚步靠在路旁树杆上,似乎还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的柳巧珍,捂着自己那快要蹦出胸膛的心,呼呼喘着粗气,断续着说。 “唉!你这丫头,可急死俺了!。。。。。。”兰子也靠在柳巧珍对过的树杆上,盯着对方那张让自己揣摸不透的脸,叹着气说。 “咯咯咯。。。。。。。”正在兰子凝神捉摸的当口,柳巧珍却突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突发的笑声,把个兰子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妹妹?”她望着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的柳巧珍,慌忙问。 看到嫂子一头雾水,惊慌失措的样子,缓过神来的柳巧珍,捂了下溢满笑容,火烧火烫的脸,才娓娓地向对方解释着。。。。。。 原来,她果真与沈金贵,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三年前初秋的一个傍晚,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柳巧珍,正准备给小侄子煎鸡蛋,伸手一摸,发现装鸡蛋的缸子却已经空了!这下巧珍可有点慌了,晚饭小侄子点名要吃煎鸡蛋,鸡蛋却一个也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正当她抱着空鸡蛋缸子着急上火的时候,墙外却传来了哟喝卖鸡蛋的声音。 “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柳巧珍顿时愁云尽散,开心地自言自语着。 “娘-娘!快去大门外买点鸡蛋,家里一个鸡蛋也没有了!”她立刻隔着窗子,向院子里的母亲大声喊道。 不多一会儿,母亲就抱着半瓢子鸡蛋进了厨房。娘俩一边往缸子里装着,一边数着鸡蛋的个数,数着数着,却发现跟钱数对不上号。母女二人怕是自己弄错了,忙又重新数了一遍。结果,还是少一个。 “卖鸡蛋的少给了一个!”娘俩异口同声地说。 “不行,俺找他去,卖这几个鸡蛋还坑人!”性格耿直的柳巧珍,气愤地抱怨着,摘下围裙就欲行出门。 此时外面已滴起了雨点,阴沉了一整天的空中,竟还划出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隆隆的雷声,把个从小就害怕雷电的柳巧珍,立时吓得退回到屋中。 “别去了珍儿!这雷雨闪电的!不就一个鸡蛋嘛!咱不去追了,兴许人这会儿早都没影了!”巧珍的母亲,忙劝阻着害怕雷电的女儿。 “不行,这不一个鸡蛋的事儿!俺非得追上去,讨回个说法不可!”义愤填膺的柳巧不顾母亲的阻拦,一边愤愤不平着,一边已抓起了防雨布披上。 “咚咚咚。。。。。。家里有人吗?”正当柳巧珍刚要迈出厨房,却传来伴着急促敲门的问询声。 “谁呀?来了!。。。。。。”巧珍忙答应着紧走了两步,伸手打开了院门。却见是一个高高大大的,陌生的小伙子立在门前。此人浓眉大眼,五观清秀,身上的衣服已被渐渐稠密的雨点,打湿了一半。 见是陌生男子叩门的柳巧珍,立时感到羞涩,脸上已悄悄染满了红韵,忙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问:“你找谁?” “奥,俺是卖鸡蛋的。刚才账算错了,少给了你家一个鸡蛋,俺是来补上的。。。。。。”小伙子见问,忙一脸歉意地解释着。并伸手将一个鸡蛋递给了柳巧珍,随即转身飞奔进了雨里。 “等一等!借给你个雨披!。。。。。。”望着淋雨而去的小伙子,反应过来的柳巧珍,忙冲着对方的背影大声喊。 早已跑远了的小伙子,似乎没有听到柳巧珍的话,除了越来越紧的雨声,并没有对方的任何回音。 手拿着鸡蛋的柳巧珍,心里不免暗暗赞赏着小伙子的实诚。一直目送着他走出了自己的视线,隐入了雷声阵阵,越来越暗的雨幕之中。。。。。。 而那个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卖鸡蛋的小伙子,正是今天沈家堡桥头看到的,那个身骑俊马的沈金贵! 。。。。。。 听完这一切的兰子,直愣愣地张着嘴巴,半天都没能合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难道就是幂幂之中的缘份?她暗自思索惊叹着。 缓过神来的她,不顾巧珍的拦挡,忙原原本本,全部都告诉了公公婆婆。 一个鸡蛋,见证的是一个人的人品!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女儿不嫁又待何人?柳四书当即拍板,答应了这门亲事。 于是,顺顺当当的过了聘礼,并同意沈家的要求,将婚期定在了年后的三月份。伴着春天的脚步,迎娶巧珍过门。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调令 这个冬天,沈金贵一家,就在这为其筹备婚礼的紧罗密鼓中,很快地过去了。 时已二月近底,婚礼所用的一切物件,全都样样置办的齐齐备备。 用做婚房的东厢房,早就在沈安的指点下,被二弟沈银贵粉刷的光亮如镜、洁白一新!火红的帷幔、彩帐已经挂了起来。母亲亲手剪裁的喜鹊闹梅的窗花,及各种花样的大红喜字,被弟弟妹妹们贴的屋里屋个到处都是!大娘王氏和两个婶婶,帮忙绣制的鸳鸯枕头、龙凤锦被,也已层层叠叠,摞在了雕花的大木床上。 。。。。。。 “爹,娘!你们别忙活了,婚礼取消吧!。。。。。。”正当全家喜气洋洋地等待着五天之后,就要进门的花轿时,踩着沉重步子踏入家门的沈金贵,却一脸忧郁地说。 一言出口,如同石击巨澜! “怎么了贵儿?”正裁着东西的沈金贵的母亲,手中的剪刀“当啷”掉到地上,都差点穿到了脚面。顾不上去捡的她,慌忙问道。 正歪靠在炕上抽着旱烟袋的父亲,也赶忙从嘴中拔出烟管,直立起身来急促地问:“快说儿子,到底怎么了?”。 闻言的弟弟妹妹们,也一个个停住手中的活,傻愣愣地看着哥哥。 “三天之后,返回部队,调令刚刚下来。。。。。。”心已如磨盘压住的沈金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情黯然地回答。 “啊?!。。。。。。”一屋子的人,同时惊诧。方寸尽乱的他们,谁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吴氏已经哭了起来。 。。。。。。 “银贵,去请媒婆,让她去柳家商量商量,咱提前迎娶。。。。。。”沉闷了好久,吴氏终于停止了哭泣,擦着眼泪吩咐着。 “娘,别去找了!此次调离之后,前路茫茫、生死难料。咱又何必连累人家的姑娘呢?。。。。。。”沈金贵长长吐了口窒息人的粗气,阻止着欲出门的弟弟。伤感、无奈地向母亲说道。 “我的儿呀!你走了让娘可怎么办呀?这眼看着就要进门的媳妇,又要泡了汤了。。。。。老天爷呀!这今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俺可怎么熬哟。。。。。。”闻听着儿子伤感的话语,想想再次失去依靠的家,吴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向坚忍刚强的沈金贵,面对母亲揪心的哭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了。面对当下不定的时局;面对guo军泻瀑般的溃败,自己身为国民党的一员,奉调前线吉凶难料、祸福难卜。此时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更是从未有过的无奈和无助。 他默默走进布置一新的新房,手摸着每一件父母为自己亲手置办的结婚用品,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虽然未进门的媳妇并非自己所选,却是父母对自己成家立业的心血和期盼。 他之所以顺从接受着父母的安排,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既然娶亲是人生必做的大事,那还是隧了父母的心愿吧。一是慰籍老人家的心,希望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父母能多一个生活上的帮手;二是疲于奔波的自己,精疲力竭之时,也能有一个安定的小窝。。。。。。而今,已做好了心里准备迎娶新娘的他,却在这婚期临近的当口,接到了回调前线的命令。 造化弄人啊!眼望着这锦团花簇,一屋子喜庆的婚房,无声的泪,早已经流成了行。。。。。。 “本是花轿迎婵娟,平空惊雷调令先。茫茫金陵漫漫路,怎慰高堂泪眼穿?” 三天后的早晨,尽力安抚下亲人的沈金贵,重着戎装,默默地出了家门。。。。。。跃马而行的他,已没有勇气再回首父母,强忍着心里的搅痛,悄悄走出了身后那一双双,难舍难离,盈满了泪水的眼睛。 奉令而返的沈金贵,打马驶向指定的第一站曲阜。未及到达,远远就看到了曲阜上空,火红的解放军军旗迎风招展着。他未敢做任何停留,悄悄绕道小路,向着徐州方向疾去。 。。。。。。 就在沈金贵上路的当天,沈守文夫妇就按着他的吩咐,请媒婆向柳家说明了缘由,退掉了婚事。没过多久,随着国共两党争夺泰安城的战火重燃,已逐占上风的人民解放军队伍,也再次开进了沈家堡所在的县城。 获知此信的沈守文,又开始心惊肉跳,惶惶不安了起来。昔日被揪斗的恐怖场景,一幕幕重新出现在眼前。。。。。。他害怕极了!深知身为沈家长子的自己,在这即将一统的人民政府的土地上,又将成为他们首要改造的对象。 “他爹,你带上老二去投奔贵儿吧!贵儿走前不是说过,在家呆不下去了,就让你去找他。。。。。。”同样心慌意乱的吴氏,看着吓的脸色惨白、坐立不住的丈夫,着实不忍让他这羸弱的身心,再次经受那批斗的残酷。于是咬咬牙,决定让丈夫带上已十八岁的银贵,到大儿子那儿避难去。 “我们要是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你和几个不中用的孩子,这怎么能行呢?。。。。。。”心惊胆颤的沈守文,虽然迟迟疑疑着,心里也想离去。但,却又十分的不放心,这要被舍下的妻子儿女们。 “没事儿,放心走吧!他们还能拿俺个妇道人家怎么样?。。。。。。”心怀忐忑的吴氏,尽力宽慰着丈夫。 “我想好了,等你爷俩走了,俺也带着孩子们离家,去小协庄二姐家避一避。放心走吧,家里不会有事的!。。。。。。”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对丈夫说。并已同沈七凤一起,着手收拾着爷俩所需的行囊。 “银贵,路上照顾好你爹!。。。。。。”望着已渐渐走远的丈夫和儿子,满脸泪痕的她,依然挥着手,大声地叮嘱着。 。。。。。。 从老家到曲阜大约有三百多里路。已经十八岁的沈银贵,身体虽比大哥沈金贵瘦弱了一些,但聪明才智却一点不输给大哥,而且还比大哥更多出了几分灵活劲,和与人打交道时的圆滑变通。一路上他见机行事、嘴谦心细,不仅没让父亲受到任何委屈,而且靠着租来的驴车,很快就顺顺利利抵达了曲阜。可是到达曲阜的父子俩,又哪里寻得到沈金贵的半点影子? 失望无奈的沈银贵,只好陪着父亲重新踏上了路途。 此时,身上的盘缠也已所剩不多了。疲惫不堪的父亲,原本就病歪歪的身体,步履已变的越来越蹒跚。大哥所说过的下一站徐州,这个距离曲阜四百多里路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将如何才能同父亲走到呢?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笼上了无法驱散的愁云。心里只有默默祈祷着一路的平安顺畅;祈祷着到达徐州之后,能够顺顺利利找到自己亲爱的哥哥。 。。。。。。 徐州,是国民党政府的首都,南京的重要屏障。 1948年的11月,粟裕发布了华东野战军淮海战役的命令,而这时蒋介石的精力,为辽沈战役所牵制,无法充分考虑南线的作战计划,国民党政府军在徐州一线犹豫不决,指挥凌乱,导致了严重后果。交战双方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国民党黄百韬所率第七兵团被歼灭。 奉命回防的沈金贵,一路打马狂奔,可以说是踩着国民党军队节节溃退的脚印,而向前疾行追赶。 一路之上,目睹着激战后的焦土狼烟;目睹着尚没来的及掩埋的两军尸体,他的心里,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原本就痛恨战争的他,望着人们这被毁坏的家园,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炎黄子孙,却非要钢枪相向?将无情的子弹射进彼此的胸膛呢?都是人生父母所养,哪一个倒下的身体,背后不是断肠的爹娘?! 回想着国民党军队的内幕种种,眼望着这一路流离失所的贫苦老弱,他开始厌烦自己身上的这身军装。心里不停的叩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拚命追赶这丧失了民心的军队?难道就是为了用手中的枪,来枪杀自己的同胞吗?早已让其不再信仰的国民党队伍,此时,让他更加感到困惑、徬徨。 当沈金贵赶到徐州附近的时候,正是粟裕指挥下的军队,与徐州守军黄百韬的激战,进入到白热化的时刻。双方火力劲拚,死伤的人成堆成垛。。。。。。远望着这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战场,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激烈的枪炮声,战争的残酷,再一次的叩击着他的心门,叩问着他的何去何从。。。。。。。 许久、许久,神情黯淡的他,慢慢脱下自己的军装丢在了地上,换上了随身带着的,母亲亲手给缝制的蓝布衣裳。他将腰里的枪,悄悄深埋到了路旁的草地里。 临阵而醒,做了国民党逃兵的他,牵上自己的枣红色骏马,绕过了激战的徐州,转向了通往南京的那条路。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守家的姐妹 “姐,你害怕吗?。。。。。。”夜已深了,四处静悄悄的,唯有窗外风摇的树枝,时而扫过破旧的窗户,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躺在被窝里的沈小凤,轻声问着睡在身边的姐姐沈七凤,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颤抖。 “姐不怕!小凤也别怕。来,姐搂着你睡!。。。。。。”一直睁着两眼不敢有丝毫睡意的沈七凤,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将妹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壮着胆子安慰道。 送走了父亲沈守文和二弟沈银贵之后,没过两天,土改工作队就开进了沈家堡。分田地、打土豪,一系列针对地主家庭的大改大革,再次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家里所有能分能拿的东西,尽数被分拿一空。。。。。。母亲吴氏带着她和弟弟妹妹们,重新回到了破旧的小房子里;奶奶一家也各回旧所。唯有大娘王氏,因第一个抢先站出来,向土改干部控诉父亲沈守文的种种劣迹,和对其如何如何的不好,并郑重声明与父亲划清界线,断绝夫妻关系,而依然留在了原来的小跨院里。并得到工作队的表扬、鼓励,将其划归为了贫农成份,成为了无产阶级保护的对象。 还有就是四婶孙氏,因四叔在小鬼子扫荡沈家堡的时候,就毅然舍家投奔了八路军,所以,这次土改运动,四婶也是不被抄没家产的一列。 沈家那顶又沉又重的“地主”大帽子,依然毫无悬念地,继续扣在了父亲沈守文的头上。 趁着还没开批斗会,第二天天没亮,沈七凤就帮着母亲收拾好仅有的衣物,只留十六岁的妹妹沈小凤看着家,偷偷将母亲和三个年纪尚小的弟弟,送出了沈家堡。并一路背着最小的弟弟沈福贵,淌过了通往小协庄所必经的光明河水,一直安全送到了二姨的家里,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返。 当她急急忙忙回到沈家堡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杆,老远就看到妹妹小凤倚在门口一个劲地抹眼泪。。。。。。她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忙加快了步子往前赶。 “怎么了妹妹?你怎么哭了?”未至近前,沈七凤就连连大声问。心都快被揪出嗓子眼了。 “姐。。。。。。你可回来了!呜呜。。。。。。俺害怕!俺以为,俺以为你们都不回来了。。。。。。”听到姐姐声音的沈小凤,立刻奔跑着扑进姐姐的怀里,边说边哽咽着。但被姐姐紧紧搂着的她,声音里却少了些恐慌,多了些踏实的感觉。 “傻丫头,姐怎么会丢下你呢?我得把娘送到了地方,咱才能放心是吧?爹和哥哥都不在家,姐不得照顾好全家,不然等爹回来了,咱怎么有脸见他老人家呀。。。。。。”沈七凤扯起衣袖,给妹妹擦着哭花了的小脸,耐心地宽慰着。自己的鼻子却已是酸的难受,。。。。。。眼圈里强忍着没有落下的泪,直打着晃晃。 “嗯,姐俺知道了。。。。。。俺已经长大了,以后咱俩一起照顾咱全家!。。。。。。”懂事的沈小凤,牵着姐姐的手边往家走,边说。 “好妹妹,长大了就不能再哭鼻子了。。。。。。姐以后隔几天就要去给娘她们送些吃的,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许再哭了知道吗?也别到门外去,要乖乖在屋里等着姐姐。。。。。。”沈七凤,想想避在外面的母亲弟弟们,看看眼前的妹妹,两头都让她牵肠难舍。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又会伤心,忙事先鼓励、嘱咐着。 “姐,俺以后不哭了。。。。。。可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好吗?”沈小凤听话地点着头。可一想到姐姐不在家,心里就胆怯。忍不住两眼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乞求着。 “好!姐尽量早回来。可是姐去了是不是得帮着娘洗洗衣服什么的?那里还有咱的三个弟弟呢,咱不能只让娘自己受累,对不对?。。。。。。”沈七凤心里明白妹妹的意思,可她更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她心疼地抚了抚妹妹的头发,耐心地解释着。 “姐,你不在家的时候,农会的人来过,四婶也来过。。。。。。四婶还悄悄说,让咱俩晚上去她家睡觉呢!。。。。。。”回到屋里,沈小凤才想起这事,忙跟姐姐学说道。 “农会的人说什么了?”一听到“农会“这俩字,沈七凤就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问俺咱爹娘呢?问家里人都去哪儿了?。。。。。。俺害怕,只是一个劲摇头,后来,他们就走了。。。。。。”沈小凤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眼睛里又流露出了恐惧。她怯声声地回答,道。 “嗯,他们要是再来,问啥你都只管摇头!什么也别说!”听完妹妹的话,沈七凤长长舒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四婶家咱不去!四婶是好心,是怕咱俩晚上害怕。可就咱那个奶奶,咱这种时候要是去了,还不得嫌四婶对咱好,又找茬骂她!。。。。。。”善良的她,设身处地地为四婶孙氏考虑着,做着决定。 “有姐姐在呢!晚上咱把门顶的死死的,咱不怕!”见妹妹一脸失望的沈七凤,忙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壮着胆子大声说。 说归说,劝归劝,别说是妹妹沈小凤了,就连沈七凤自己,到了晚上,在这个只有姐妹俩的旧房子里,也是心惊胆颤、恐慌不安,睁着两只恐惧的眼睛,不敢让自己睡着。却还假装着一点都不怕,心疼地安慰着怀里的妹妹。 。。。。。。 天才蒙蒙亮,沈七凤就挎着一个大包袱,悄悄闪出房门,并回头看着里面的妹妹将门再次闩紧了,才环视着左右,快速向着堡外走去。 今天是她去给母亲送饭的日子。自打母亲藏到二姨家之后,守在家里的姐妹俩,隔个三两天就偷偷摊些煎饼,给母亲他们送过去。 二姨家原本就不福裕,在这种时刻,能让母亲和弟弟们寄居在她家,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一向懂事的沈七凤,饭食上自然不会再让自己的二姨,跟着犯太多的难为。 今天已是第五次送饭了。已熟悉路径的她,还是不时地四处观望、小心留意着身后,生怕被一直打探母亲踪迹的土改队员给盯上了。出了沈家堡又走出了两里多路,确定了身后没有人跟踪,她那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走出这么远的路,沈七凤那标准的“三寸金莲”般的小脚,就已经疼的不太敢着地了。可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一旦歇下来的脚,再起步时会更加的疼痛。她尽量挑选平整些的路面,落着脚。 此时虽然已经是阳春三月,但太阳尚未露出头的早晨,依然寒气很重。带着鞋子淌过及膝的光明河水时,沈七凤的牙齿都在打着颤。裤管虽被高高卷起,却还是被湿透了大半,她赶忙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先用力拧干了裤管上的水,又哆哆嗦嗦坐到地上,脱下直往外溢着水的鞋子和滴着水的裹脚布,也尽力拧掉水分,才又将它们重新穿了起来。 这是经过前几次淌水过河总结出来的经验。这样再重新上路的时候,脚虽依然湿着,却不会再泡胀的如先前般那么难受。 来回两趟的淌水,喝饱了水的鞋子和厚厚的裹脚布,会把沈七凤的双脚硬生生泡的象豆腐渣一般,又胀又疼。每次回家脱下鞋子,妹妹沈小凤都会心疼的用干布给姐姐捂着,直掉眼泪。后来象这样拧掉水分之后,才感觉稍好了一些。 接下来的九层顶,是先前最让沈七凤发怵的一段路。所谓的九层顶,就是一路向上的一段漫坡,坡度虽不是很高,却是特别的长。尤其是路面,全是鸡蛋大小的鹅卵石铺成,试想沈七凤这样的小脚,走在上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前几次来回,每走在这段路上,疼痛锥心的她,真恨不得爬着或者干脆顺坡滚过去。。。。。。后来她发现了路两旁用来浇地的水陇沟,沟底却是被水冲刷后的细细白沙,这,可把她高兴坏了。从此,这细沙铺就的柔软的水陇沟儿,就成了她通过九层顶的绿色坦途。 …… 顺利抵达二姨家的时候,太阳已爬上了树梢。比母亲大着好些岁,已年近六旬的二姨,正坐在天井里一边摘菜,一边陪着一旁洗着衣服的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三个弟弟,正蹲在一边玩着小石子,一眼看到沈七凤的弟弟们,立刻兴奋的蜂涌而上,围着姐姐高兴的又蹦又跳。 三弟沈平贵首先抢过重重的包袱,奔跑着抱进了屋里;四弟沈安贵,已把板凳递到了姐姐面前;最小的小福贵,也悄悄蹭到跟前,紧紧靠在姐姐的腿上,沈七凤忙心疼地笑了笑,弯腰把小弟弟抱在了怀里。。。。。。 来不及喘口气的她,放下了小福贵,就忙着搓起了母亲还没洗完的衣裳。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野菜 “吃点东西吧,凤儿!吃完了再洗。。。。。。”母亲吴氏,不一会儿就一手端着一碗稀粥,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煎饼,心疼地来到女儿面前,柔声道。 她看上去已明显苍老了很多,眼光也有些呆滞。连连不断的变故,让她的神情越来越忧郁,若不是有七凤这个女儿帮她撑着,只怕她是真的没有法子活的下去了。 “娘俺不饿!呆会儿回家再吃。。。。。。”沈七凤没有去接母亲手上的碗,低着头继续揉搓着衣服。干哑的声音,却已经出卖了她。 “就是喝口粥也好啊!这都快晌午的天了,再水米不沾牙空着肚子回去,路上怎让娘能放得下心呢?。。。。。。”吴氏知道女儿是舍不得吃这口饭,而在硬撑着。望着一趟比一趟黑瘦的女儿,她的泪早就下来了。她抬起拿着煎饼的手,用衣袖蹭了下湿湿的脸,哀求般地劝着女儿。 “娘,别说了!俺喝就是了!。。。。。。”沈七凤强忍着快要流出的泪,忙拿话阻止着母亲,不让继续说下去。她伸出沾满了水的双手,接过了母亲手中的碗。 “凤儿,在家要是呆不下去了,就带着妹妹一起过来吧。好歹,一家人死活都在一起,也省的牵肠挂肚的。。。。。。”看着喝着粥的女儿,吴氏心里似乎有了一丝安慰。可想想一会儿又要返回去,心惊胆颤守着那破房子的两姐妹,做为母亲的她实在是太揪心了!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她,只能与女儿如此商量着。 “你二姨托人,在这边给你妹妹寻下了一门亲事,年龄虽说大了几岁,可人厚道老实,家里也还能有粮吃。你俩过来了,就把你妹给人家吧,也少一个人一起挨饿受罪。。。。。。”她继续对沈七凤絮叨着。 “到时候再让你二姨,给你找点针线活路什么的,能挣点粮米也是好的。你四婶偷着接济的那点粮食,都让你做成煎饼送娘这里来了,娘知道你和妹妹在家,早就没粮吃了。。。。。。” “娘,您别说了。。。。。。俺跟妹妹,不会饿着的。。。。。。”一直默默听着的沈七凤,再也忍不住了。她将头深深埋到了母亲的怀里,哽咽着说。 。。。。。。 其实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因为四叔参加了八路军的缘故,没有被抄没家产的四婶,一连偷偷给姐妹俩送了好几次粮食。可沈七凤一点也没舍得吃,全都分次做成了煎饼送给了娘和弟弟,只把那破碎了的煎饼留给了妹妹,自己,平时就靠着野菜糊糊来度日。 而从小生长在地主之家的她,虽一直帮着母亲打理着家务,却着实不知道野菜长成什么样子,单只到堡外学挖野菜,就让她受了不少的难为。 偷着接济着姐妹俩的善良的四婶孙氏,没几天就被奶奶给发现了,不仅遭到了严重的责骂,还发着狠要砸断她的腿。并真的将手中的拐杖扔到了她的脚上,让瘸了好几天的四婶,再也不敢靠近沈七凤姐俩半步。 眼看着就要断粮了,母亲和弟弟们还等着煎饼果腹。无奈之下,沈七凤只好趁着天黑悄悄到同姓二婶家,想取回抄家前偷藏到她家的那个大包袱,里面是几块衣料和一些好衣服,还有夹在衣服里的一些首饰、银洋。可让其意想不到的是,那号称“二大王”的二婶,竟然失口否认,坚决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 哑巴吃黄连的沈七凤,既不敢争,又不敢嚷,只能忍气吞声地任由着可恨的二大王婶,将家中唯一活命的指望,硬生生给赖了去。 。。。。。。 家里已经无米下锅了,仅有的一点粮食,也就只够给娘她们再做一两回煎饼了。 父母都逃离在外,已经不是家的家里,早就没有人敢让沈七凤给纺棉线了。连这唯一能赚点米粮的生计,都失去了的沈七凤,几乎每天都是半饿着肚子。 而今眼看着越来越空的粮袋,一筹莫展的她,因常见有人在野地里挖野菜,于是也开始想用野菜来充饥。 阳春三月的天气,正是野菜生长的好时节。被霜雪封冻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田野,在这渐暖的春风吹拂下,显露出了勃勃的生机。那沉睡了一冬的野菜,早已耐不住春天的招唤,争先恐后地冒出了地面,竞相展示着那嫩嫩的绿。 沈七凤与妹妹沈小凤,一人挎着一个篮子,奔向了绿色的田野。放眼四野的新绿,姐妹俩也好象忘掉了心头的烦忧,心情舒畅了起来,说说笑笑着在旷野中忙活着。 三月的季节,亦是贫苦农家断粮的时节。近处野地里能吃的野菜,早已被揭不开锅的人家,差不多都下了锅。那满地还生长着的点点新绿,多是些有毒或难以下咽的种类。 家里唯一懂的这些的沈安叔,已被不想让这个为沈家大院操劳了一辈子的花甲老人,再受到自家任何牵连的父亲,离家前就安排他带着家小回老家去了。 倔犟的沈七凤,更是不想低声下气去请教那些冷嘲热讽,看着沈家笑话的那些大婶大嫂们。因此,不识野菜的沈家两姐妹,开开心心挖出来的,大多都是那一类无法食用的菜色。 “富贵不识真面,贫穷方知人心”。那些过去见了沈家人就点头哈腰,老远就笑脸相迎的人们,而今,看到这孤苦的沈家姐妹,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是三两成群地指指点点、嘲讽窃笑。有时那些牙尖嘴利的长舌妇们,还会故意冲着沈七凤的背影大声奚落着“你说这娇贵的大小姐,咋还沦落的挑水劈柴了?啧啧啧。。。只可惜这做惯了千斤小姐的身段,干什么活怎么都瞧着不是那个样儿呢?真给咱劳苦大众丢人呀。。。。。。”。随后,就是一阵幸灾乐祸、尖酸刺耳的浪笑声。 这些人的言行,深深刺伤着沈七凤的心。让良善的她特别想不通,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更没有对不起过她们,她们为什么这样“妒人有,笑人无”的取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于是,每次出门,她都尽量远远的避着她们,躲着她们那一双双冷漠、伤人的眼神。 也正是基于此因,第一次挖野菜的姐妹俩,才选择了一块无人的地方。 。。。。。。 “凤丫头,跟妹妹挖野菜去了?。。。。。。”沈七凤姐妹俩,兴冲冲挎着满篮子的野菜往家走的时候,串乡回来的四叔沈茂才,正好从身后赶上来,言语热情地向姐俩招呼着。 “是的!四叔,您老回来了!”闻言的沈七凤忙回身礼貌地答道。 “你看四叔,我们挖的可多呢!。。。。。。”还在为满载的收获,兴奋着的沈小凤,开心地举起篮子向四叔炫耀着。 “可真是不少!你姐俩认识野菜?。。。。。。”正要越过姐俩的沈茂才顺口夸赞着,却又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认识。。。。。。”姐俩同时摇着头说。 “快让俺瞧瞧!野菜可不是都能吃的,有一些是有毒的。。。。。。”说着话的功夫,沈茂才的担子已经搁在了地上,并接过了小凤手上的篮子,翻看着里面的菜。 小姐俩疑惑地立在一旁。一听到四叔说野菜还会有毒,脸上就已经有些紧张了。 “唉!。。。。。。”翻看着野菜的沈茂才,长长叹了口气,“傻孩子,我就奇怪你姐俩怎么会认识野菜呢,而且还挖到这么多。。。。。。”他的嗓音已都有些噎堵了。“这些。。。。。。全都是些有毒和不能吃的!傻孩子,咋就不问问别人就去乱挖呢?兴好碰上了俺,不然。。。。。。”他心疼地埋怨着,后面,已经说不下去了。 “那些大娘婶婶,总是嘲笑姐姐,笑话姐姐不会干活!姐姐不想问她们。。。。。。”沈小凤已经哭了,边哭边哽咽着对四叔讲。 “这些嚼舌根的老娘们儿,真是些没人性的东西!。。。。。。”听到沈小凤的话,沈茂才恨恨地咒骂着。 “别哭了孩子。。。。。。以后跟姐姐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四叔,四叔会帮你们的!”他已将满篮子的野菜全倒在地上,边挑边宽慰着还在抹着眼泪的小凤。 一直一句话也没有说的沈七凤,将委屈和眼泪用力咽到了肚子里。也将手上的篮子扣到了地上,一边认真地向四叔学着识辨野菜,一边默默地捡挑着。抽泣着的小凤,也忙蹲下去帮忙。 。。。。。。 “孩子,这两捧高梁米,拿回去同野菜一起煮着吃吧。没事儿的孩子!下次再去挖野菜,咱不是就全都认识了!。。。。。。”望着挑出的那仅有的半篮子野菜,四叔沈茂才将担上的一个小包,放到沈七凤的篮子里。心疼地安慰着这对一脸失落的,可怜的姐妹。 “谢谢你,四叔!”沈七凤没有推辞,面对诚心诚意的茂才叔,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和温暖。随着发自内心的感谢,强忍着一直没有流泪的她,两行温热,已滑到了腮下。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妹妹出嫁 “回去吧,凤!再晚了你妹妹又该着急了。。。。。。娘这儿的活儿,是做不完的!趁着这时辰太阳暖和,过河也少受点罪。。。。。。”吴氏看看天已正午了,忙对还在不停忙活着的女儿说道。 “回去看看,不行就和妹妹赶紧过来吧。。。。。。就你姐俩在家,娘也天天揪着心。。。。。。”她还是对没有明确答复自己的女儿,再次劝说着。 “我们要是都来了,万一哪天俺爹回来了怎么办?家里一个人也找不着。。。。。。”沈七凤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将衣服递给了三弟。抬起头来望向母亲,说出了守家的理由。 “这个不怕!你爹临走时俺跟他说过,我会带着你们来二姨家。他要是回来了,一定知道来这里找咱们的。。。。。。”吴氏忙向女儿解释道。 “可是。。。。。。小凤才那么小!来了这边你就把她给人家,俺不同意。。。。。。”她终于吐出不来这边的真正原因。一想到妹妹要被送给人家做媳妇,沈七凤就心疼难受。虽然姐俩守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可以说已真的是没有了活路,就连用来果腹的野菜,也已越来越挖不着了。这还只是其次,更甚的是最近这几天,半夜老听到有人朝门口扔石头,还学鬼嚎狼叫的吓唬着她们。 这些事儿,她都没敢跟母亲讲过。即便是这样,可她还是犹犹豫豫着,不愿意让才刚刚十六岁的妹妹,就开始去受婆婆家的气;去受人家的管束。 “你妹妹小是小了点,可跟了人家能有饭吃,比跟着咱挨饿受罪的强,而且。。。。。。人家还许下要给咱些粮米。。。。。。”将这么小的女儿嫁入婆家,做为母亲的吴氏更是心疼。可是,眼前还有三个张着嘴要吃饭的半大小子,她真的是没有办法呀!她早已哽咽的喉咙,还是聂诺着,说出了那最揪她心的后半句。 “我回去看看吧。。。。。。”沈七凤了解母亲此时的感受,她没有再反驳母亲的话,只是长长叹着气,说。 “回吧,路上自己多当心点!。。。。。。”吴氏抹了抹眼睛,再一次催促着。 沈七凤弯腰抱了抱最小的弟弟,拿上包袱皮,心事重重地迈出了房门。 一路之上,她的心始终纠结在母亲的话里。来与不来,这个两难抉择的问题死死困扰着她,如磨盘般压的她几乎要窒息。 父亲和大哥二弟,这三个家里顶梁的柱子,全都流落在外,厦倒屋倾的一个家,一下全压在了她这并不结实的肩膀上,直压得她头晕目眩、心惊胆寒。就象是一只迷失在大森林里的小羔羊,面对着周围漆黑的夜,瞪着两只恐惧无助的大眼,却看不到一丝丝的亮!只能紧绷着那根恐慌的弦,忐忑不安着,那随时都会由四周的暗影里,扑出来的险。 。。。。。。 父亲他们已经离家十多天了,半点音讯都没有。现在家里年龄最长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而如今,面对已陷入绝境的家,自己真的就是那无助的、看不到一丝丝亮的羔羊。。。。。。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竟连个妹妹都保护不好。深深的愧疚感,让她觉得好象是要把妹妹给亲手卖掉。这让她将来如何向父亲交待?如何有脸面对大哥和二弟? 此时的她,真想就跌坐在这光明河的河水里,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再将自己沉入这冰冷的河底,永远也别再醒过来。。。。。。“唉!。。。。。。”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掬起一捧冰凉的河水,狠狠的泼在了自己的脸上,用力抹了一把,连同着所有的绝望,一并甩了出去。而后,加快了淌水的步子,继续奔向了家的方向。 。。。。。。 “姐,咱娘他们好吗?”用干布帮沈七凤捂着脚的沈小凤,抬起两只清彻的大眼睛望着姐姐,问道。那满眼的纯真和关切,直刺的沈七凤心里一阵阵的疼。 “咱娘他们都挺好的。。。。。。”沈七凤忙避开妹妹的眼神,轻声答道。 “要不,过两天。。。。。。姐带你一起去看娘吧?。。。。。。”沉吟了良久,她还是试探着说出了,这最不想说的话。 “好啊,好啊!俺可想咱娘呢!还想平贵、安贵和福贵,晚上都梦到他们好几回了呢!。。。。。。”不明就里的沈小凤,闻听姐姐的话,兴奋的直拍手,“可是,咱走了家谁来看呀?”高兴之余,却忽然小大人般操起心来。 “家不用看了。咱俩去了娘那儿,就不回来了。。。。。。”沈七凤望着一脸单纯的妹妹,苦笑了一下说道。心里的滋味,却象是翻了个的五味瓶,实在是没法说的清楚。 她抬手拢了拢妹妹散落到眼前的头发,一句话也没再说,独自默默地出去了。 。。。。。。 傍晚才匆匆返来的沈七凤,手里却多出了一红一蓝,两块崭新的花布。 “姐,哪来的花布?”正在家纳闷着姐姐去向的沈小凤,忙迎向姐姐,并好奇地问。 “姐买的。给你做新衣服,喜欢吗?”沈七凤将手中的花布递给妹妹,柔声说道。 “真好看!可现在又不过年,为什么要给俺做新衣服呢?”沈小凤比量着花布,开心地夸赞着,却又一脸不解地问姐姐。从小虽生在地主大家庭里的她,却因自家特殊的家境状况,在她的印象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有新衣服穿的。 此时的沈七凤,面对一脸纯真的妹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从母亲那边回来,一眼看到妹妹的她,心里就被愧疚折磨着,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无能的过错。 她想弥补,想为妹妹做点什么。她悄悄去了镇上的布店,将大哥沈金贵上次省城回来时,送给她的那副银手镯,也是她身上仅存的长物,更是她从来不舍得摘下的最喜欢的一副手镯。摘下了其中的一只,换成了两块花布。 她想妹妹这也算是要出嫁了,虽然做为姑娘该有的嫁妆,妹妹一样都没有,可总得有一身新衣裳吧?不能再让妹妹穿着破旧的衣服,去做人家的新娘子!。。。。。。这,也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姐不是要带你去找娘嘛,所以给你做身新衣服,穿的漂漂亮亮的。。。。。。”沈七凤捂着酸涩的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出来。她冲妹妹挤出一丝笑容,牵强地解释着,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酸楚。 。。。。。。 “娘,二姐来了!大姐二姐全来了!。。。。。。”当一身簇新的沈小凤,和姐姐沈七凤同时出现在二姨家时,首先看到她们的三弟沈平贵,兴奋地大嚷大喊着。 闻声的沈安贵和九岁的小福贵,也已兴高采烈的奔到了跟前。太久没有见到二姐的他们,开心地围在一起,争着抢着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着。 “二姐,你今天真好看!。。。。。。”蹭到了最前面的小福贵,拉着沈小凤的手,憨憨地笑着,盯着姐姐说。 “好看吧?!大姐给俺做的新衣裳!”沈小凤闻言拽着崭新的红衣袖,得意地向弟弟们炫耀着。心里的那个美,早已溢满了脸宠。 “哎哟!好俊的闺女呀!。。。。。。”正当姐弟四人谈笑的正起劲的时候,已经好些年没见过沈小凤的二姨,闻讯也赶忙擦着两手朝这边走来了。未到近前,由衷的夸赞就已传了过来。 “啧啧!几年不见,出落得就象朵花儿似的!韩家这小子可算是逮着了,他家给多少米粮都不亏!。。。。。。”手拉着沈小凤左看了右看的二姨,忍不住啧啧感叹着自言自语。 “???。。。。。。”不明白意思的沈小凤,同弟弟们困惑不解地互望着。 “我说妹妹啊,过午就收拾收拾,把小凤丫头给送过去吧!早送过去了,家里还省下一个人的嚼用。。。。。。。”正当沈小凤姐弟几个还面面相觑着,其二姨,却已冲着迈出房门的其母吴氏,大声吩咐着。 “娘,要把俺二姐送到哪里去?”三弟沈平贵好似明白了什么,未待母亲回二姨奶奶的话,首先紧张地大声问。 沈小凤都已经哭起来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恐慌地望着母亲:“娘,俺哪儿也不去!别把俺送走。。。。。。”她扑上去抱住母亲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哀求道。 沈安贵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拉起弟弟沈福贵,也冲到母亲面前“娘,别送走二姐!别送走!。。。。。。俺以后少吃碗饭,再多干些活,和三哥多捡点煤,会有二姐姐饭吃的!”他恳切地求着母亲,眼睛里全是不舍和期待。 “娘!俺也少吃饭。。。。。。”九岁的小福贵见二姐哭了,自己也已经哇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嚷着。 吴氏的心,都快要碎成沫了! “你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这么不懂事呢?不就是送你二姐去她婆家嘛,弄的好象要卖了她似的!。。。。。。”一旁的二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生气地数落着他们。 “要不。。。。。。二姐,你看咱缓两天再送行吗?。。。。。。”吴氏抬起衣袖,一边给女儿擦着满脸的泪,一边怯声声地试探着,问。 “我说小妹,孩子们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你也不看看咱家还有米下锅吗?你当俺就是铁石心肠呀?小凤送过去了,还不是为了她也饿不着,咱这一大家子也有碗粥喝吗?。。。。。。”说着说着,二姨的眼圈也已经红了起来。 “娘,俺去!只要能让俺弟弟有饭吃。。。。。。”就在母亲吴氏左右为难之际,一直抹着眼泪的沈小凤,却突然主动答应着。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从小就性格绵软、怯懦,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拿出了这个让全家人,都不忍心决定的主张。 “二姐!。。。。。。”弟弟们眼泪汪汪地喊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弟弟!别哭了。。。。。。”沈小凤走到最小的弟弟跟前,一边给他擦泪一边安慰着,“二姐以后有了好吃的东西,一定全都给你们留着!。。。。。。”带着满眼泪花的她,努力冲三个弟弟笑着,许诺着说。 一语未道的沈七凤,早就捂着嘴,跑回屋里去了。 。。。。。。 傍晚的时候,韩家来人把沈小凤领走了。来的时候还扛来了满满一大袋子粮食。 沈七凤和母亲一起拦着三个弟弟,全家谁也没有出门,只是隔着窗户棂子,望着一步三回头的沈小凤。 怀抱着蓝花小包袱的沈小凤,被韩家人簇拥着,渐渐走出了窗户棂子后面,那一双双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父子失散 沈小凤出嫁了。二姨又托人给沈七凤找到了一份做饭的活路儿;老三沈平贵,也跟着二姨父,到南山里的小煤窑背煤去了。。。。。。再加上韩家给的一袋粮食,吴氏和孩子们,总算可以勉强维生度日,不再三天两头的断粮断顿了。 。。。。。。 离家去投奔大儿子的沈守文父子,已经两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了。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让原本就身体羸弱的沈守文,病倒了。头晕眼花、高烧不退的他,把儿子沈银贵急得手足无措,只有将褂子脱下来,用凉水浸透了捂在父亲的头上,给父亲降着温。他半拖半背着染病的父亲,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才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用仅剩的那点钱,为父亲医退了高烧。。。。。。而今,身无分文的父子俩,走走停停在这去往徐州的路途上,除了喝口路旁沟洼里的水,整整两天,粒米未曾沾牙了! “爹,你先坐这儿歇一会儿,俺到路边摊上,看看能不能给您讨到点吃的。。。。。。”沈银贵将实在是迈不动步的父亲,扶坐到路边的土堆上,喘息着说。 他自己也已是饿得前腔贴着后背,眼前一个劲发黑,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发虚。一眼瞅见路对面的一家包子摊,他的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大爷、大娘!俺是过路的,能向您讨口水喝吗?。。。。。。”他几步就到了包子摊前,恭恭敬敬地向摊主讨着水,试探着主人的态度。包子摊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照应着,一看便知道是个夫妻摊儿。 “大爷,您家有什么活儿能让俺帮着做吗?俺想。。。。。。俺想给您干点活儿,挣俩包子给俺爹吃。俺爹都已经饿了两天了。。。。。。”喝完了满满一碗白开水的沈银贵,心里已知道摊主是心善之人了。他鼓足勇气,手指着路边坐着的父亲,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心意。 两位老人顺着沈银贵的手,望向了坐在土堆上,又已咳成了一团的沈守文。眼里,立时盈满了同情。 老大爷忙又倒了碗水,并顺手拿起两个包子,一同递到了沈银贵的手中:“孩子,先给你爹送过去。一会儿回来,大爷还真有个活要你帮忙呢。。。。。。” 沈银贵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冲着老大爷夫妇点着头,双手接过来,回身朝向父亲走去。并不时抬起拿着包子的手,悄悄抹一下眼睛。 “大爷,您老说吧!让俺干什么活?。。。。。。”看着父亲吃完包子的沈银贵,心里踏实多了。他捧着碗奉向老大爷,诚心诚意地问。 “先吃个包子小伙子,吃完了给大爷干活也有力气!”接过碗的老大爷,又抓起了两个包子递向沈银贵,温和地说。 “大爷,您。。。。。。”沈银贵再次感动了,颤抖着手接过包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双手捧着包子,合着泪水咀嚼着。 “孩子,你父子俩这是去哪儿呀?。。。。。。”一直没说话的老大娘,将水和手巾递给沈银贵,关切地问。 “去徐州,去找俺哥哥。。。。。。”沈银贵用手巾抹了把泪水,回答道。 “孩子,那边正打仗呢!。。。。。。你哥哥也是当兵的?”闻言的两位老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惊恐。老大爷更是一脸关切的急声问。因为他们的儿子,也是他们膝下唯一的独苗儿,曾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团长,却死在了辽沈战役的战场上。可怜的两位老人,连儿子的尸骨都未能见到,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葬埋的地方。。。。。。所以,一听到与战争有关联的事,老人家就特别惧怕。 “嗯!”沈银贵向老人点了点头,却没敢说哥哥是哪一边的兵。 “大爷,这里离徐州还有多远的路?”听到徐州正在开战的他,心里也特别紧张害怕,更加担心起了哥哥。忙向老大爷打听着。 “不远了!过了前面这几处庄子,只怕就能听得见枪炮声了!。。。。。。”老大爷一脸阴郁地叹了口气,说。 “哦。。。。。。那俺给您老干完了活,俺就走,您吩咐吧大爷,让俺干什么活?”沈银贵将最后一口包子塞入嘴里,边用手巾擦着手,边咀嚼着说道。 “大爷什么活也没有!就是看你是个孝顺可怜的孩子,就想让你安安心心的吃个包子。。。。。。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呀!拿上这个,赶紧和你爹赶路吧。”老大爷已将一个装满了包子的布包,递向了沈银贵,望着已一脸呆愣的他,解释并催促着。 “大爷。。。。。。大娘!你们。。。。。。让俺说什么好呢?”沈银贵声音都已经哽咽了。 他双手捧过大爷手中的布包,“扑通”跪在了地上。。。。。。此时的他,被这对淳朴善良的老人,感动的涕泪交加。 大恩无以回报的沈银贵,重重向老人磕下了三个响头,搀扶起自己的父亲,含泪又去向了远方。 。。。。。。 已经隐隐听到远处的炮声了,沈银贵将背上的父亲放下来,弯腰喘着粗气。 “爹,你听。。。枪炮声。。。。。。徐州,徐州快到了!”听着隆隆的炮声,心越发收紧了的沈银贵,呼呼喘着粗气向父亲断续道。 “爹心里怎么这么慌呢?你哥不会有事吧。。。。。。唉!枪炮可是不长眼啊。。。。。。”沈守文屏息细听着,忧心重重地叹着气,说。 “放心吧爹,俺哥不会有事的!。。。。。。您心慌,可能是给饿的。。。。。。”自己心里也没底的沈银贵,还是尽力安慰着父亲,“要不,我去附近给你弄点水喝吧?。。。。。。”说着他手搭着凉棚四下观望,试图找寻个有水的地方。 “别费那劲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快点赶路吧,早一眼见到你哥,也好早一些安心。。。。。。”说着话的功夫,沈守文已从地上费力地撑起了身子。沈银贵忙上前搀扶着,继续往前走。 “这位兄弟,您认识我儿沈金贵吗?”离徐州越来越近了,枪炮的轰鸣已直贯双耳。手拄树棍蹒跚着的沈守文,每看到从前线溃逃下来的国民党兵,就急步迎上去打听着。 “滚一边去,死老头!老子命都差点看不住,谁tm还管你的‘金贵、金贱’的?。。。。。。”每每满腔期待问询的沈守文,换来的不是对方翻着白眼的不理采,就是这类恶语的啐骂。气的扶着父亲的沈银贵,直想上去揍他们。 “爹,别跟这些兵痞废话了,反正就快到了,咱自己进城找。这些没人性的东西,活该吃败仗!”他气愤地望着这些身上血乎乎,嘴上却不积德的伤兵,一边宽慰着父亲,一边恨恨地诅咒道。 。。。。。。 这已是父子离家后,不记得是第几十几个傍晚了。离徐州越来越近的他们,听到的枪声却时断时续、零零落落了。 趁着傍晚的天色,趁着枪声稀落的空隙,沈银贵搀着步履艰难的父亲,壮着胆子,悄悄向着城门移去。。。。。。他们随着入城的人流,终于进到了徐州城里。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的两父子,总算是稍稍舒了口气,顺着宽阔的大街,父子二人盲无目地地向前走着,试图寻找个能栖身的房檐或者是门洞。 突然,一阵紧张的搔乱,大街上的人流纷纷向两边躲闪——身后成队的解放军人马,整整齐齐的开进了城。 随着躲闪的人群,脚步笨拙的沈守文,被紧随其后的人流一下给冲倒了。随着他身体的迅速下扑,沈银贵那紧搀着父亲的手,立时滑脱了,来不及弯腰重新搀起父亲的他,就被前涌的人群给推拥出了老远。。。。。。他在拥挤的人流中,拚命回转着身体,并大声呼喊着父亲。可在这无法驻足的人群里;在这嘈杂的人声中,又哪里寻得到父亲的半点影子?听得到父亲的一丝丝回音? 解放军军队过完了,拥挤的人流,也终于疏散了。被急的眼睛直冒花的沈银贵,赶紧顺着来路回返,大声呼喊着“爹爹”,寻找着父亲! 天,早已黑透了!嗓子,已哑的喊不出半点声音。。。。。。除了阵阵的风声,哪里有父亲的半点踪迹?! “爹!。。。。。。俺把爹丢了。。。。。。”一脸无助绝望的沈银贵,一屁股跌坐在路旁,黯哑着嗓子,呜呜哭了起来。 “小伙子,黑天半夜的,在这儿哭什么呢?。。。。。。”当沈银贵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胳膊里,还在为弄丢了父亲而深深自责,哀哀哭泣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俺把俺爹给丢了。。。。。。”听到有人发问,他忙止住哭泣抬起头,用胳膊抹着脸上的泪,嘶哑着声音,沮丧地喃喃着。 “怎么还把人给丢了?快跟大娘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老婆婆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忙转到沈银贵的前面,好奇地问道。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您就是俺娘 沈银贵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望向面前那一脸好奇的老婆婆。。。。。。只见她大约六十来岁的光景,身着一身青布衣裤,全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手上,拎着一小袋沉甸甸的东西,那带着祥和关切的脸上,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感到特别的和蔼、亲切。 “俺爹身体不太好,傍晚俺父子俩进城的时候,被解放军队伍和进城的人流,把俺爹给冲散了。。。。。。这会儿,还不知道他老人家,迷糊在哪个地方着急呢。。。。。。”说着说着,沈银贵的脸上,又已滑下了泪滴。 “嗨!你这个傻孩子,快别难过了!你爹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保证丢不了他!。。。。。。现在都是解放军的天下了,你想想,解放军是谁?那是专门保护咱老百姓的!他们看到了你爹,能眼看着他到处迷糊,而不好好的帮助他寻找亲人吗?没事孩子,放心吧!。。。。。。”弄明白了原因的老婆婆,快言快语地劝解、安慰着沈银贵,“都这么黑的天儿了,别坐在地上了傻等了,还是快点跟着大娘回家吧,回家大娘给你做口热乎吃的。。。。。。”她借着昏暗的路灯,望着眼前这一脸泪痕,口干唇裂、可怜兮兮的外地小伙子,更是心生怜悯。忙伸手拉着沈银贵的胳膊,亲切热情地继续说道。 “大娘。。。俺?。。。。。。”沈银贵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不太赶相信地犹犹豫豫着,不知该当如何回答。 “别犹豫了小伙子!赶紧随大娘走吧,正好帮大娘拎着这个。。。。。。”对方见沈银贵望着自己锋豫不决,理解地将手上的袋子递上去,再次诚邀道。,满眼感激的沈银贵,双手接过了婆婆手袋子,望着四周早已如漆的夜,无处可去的他,顺从地跟在了对方的后面。 。。。。。。 老婆婆是一个独居的老人。老伴早在十年前就过逝了,一个女儿也嫁到了城外的乡下,因她不想跟着女儿去看女婿的脸色,便自己守着城里的家。 举目无亲的沈银贵,暂时就留在了老婆婆的家里。他希望能打听到大哥沈金贵的下落,更重要的,是想继续寻找失散的父亲。他白天尽量在各条街上转来转去,晚上回来,就忙着帮婆婆劈柴、挑水、做家务,做着他所能做的一切。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晃过去了,转眼他已在婆婆家住了七八天了,可想要的消息,却半点儿也没有。 。。。。。。 “我说解放军同志,我家你们不用查了!就我一个孤老婆子,家里哪会有什么不明身份的滞留人员啊。。。。。。”一天过午,刚进门不久的沈银贵正在屋里换着鞋,就听到屋外老婆婆大声的话语,好似在阻拦着什么人,不让进屋检查似的。一向机警的他,立时紧张了起来“难不成是解放军在清查户口?”他敏锐地思索、揣测着。 这几天在外面转悠,时常看到三三两两的解放军,出出进进着老百姓的家。偶尔还会看到,不知什么原因而被他们押解出来的人。出身地主家庭的他,自知身份扎眼,总是远远躲着,尽量避开着他们。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要跟他们面对面了!”他心里暗暗嘀咕着,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应变的办法。 “你看你们这两个小同志,怎么就不相信我老婆子,还硬往屋里闯呢?屋里可只有我乡下的干儿子,刚给我老婆子干完了活,正歇着呢。。。。。。”看来老婆婆已根本阻止不了对方的搜索,正急中生着智,为沈银贵编造着身份。并故意提高着声音,知会着屋内。 “娘!活都干完了,下午我就回去吧?再不走,家里人该记挂了。。。。。。”机敏的沈银贵,已顺着老婆婆的话,喊着“娘”从屋里出来了。正好把两个解放军迎在了屋门口。 “你。。。。。。真是她的干儿子?”一眼看到沈银贵的他们,脸上写满着疑惑,直盯着问道。 “是啊!我是娘从乡下认下的。娘身边没有人,隔段时间我就过来给老人干些力气活。。。。。。”面对他们审视的目光,沈银贵面色从容,尽量学着当地口音,不慌不忙地解释着,“这不,正要跟娘商量商量,打算着下午回去呢。” “你说你这孩子!来了总是不多呆两天陪陪我,老是忙活完就走!”此时,原本揪着心的老婆婆,心已落到了肚子里。却又故意一脸的不高兴,嗔怪着眼前这个“干儿子”。 两个解放军在娘俩亲切的对话中,困惑地互望着。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奥!谢天谢地,孩子,总算是混过去了!。。。。。。你要是在大娘家出点什么事,大娘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见两个兵走远了,老婆婆才捂着自己的胸口,庆幸地说,“孩子,大娘把你说成干儿子,你不生气吧?”她随即有些歉意地问着沈银贵。 此时,沈银贵的泪早已下来了。。。。。。面前这个萍水相逢,却不计各人安危,千方百计保护着自己的老婆婆,她所做的,跟自己的亲娘又有什么区别? “娘,俺不只是您的干儿子,俺更是您的亲儿子!您,就是俺的亲娘!。。。。。。”他双手握住老婆婆的手,语出肺腑地哽咽着大声,道。 “孩子,好孩子!。。。。。。娘,认下你了,认下你了!”老婆婆已被沈银贵的真诚感动了。热泪盈眶的她,一叠声地说。 。。。。。。 “走吧孩子。。。。。。这地方,你不能再呆下去了!去找你哥哥吧,你哥肯定是随国民党军队,撤到南京去了。”老婆婆一直陪在沈银贵的身边,看着他把自己亲手做的两大碗面全都吃完,才将收拾好的蓝花包袱,递到了沈银贵的手上。依依不舍地催促着说道。 “孩子,到了南京若寻不到你哥哥,就赶紧回来!。。。。。。回来了,咱再想办法。。。。。。记着孩子,徐州,还有你一个家!”望着步步回首的沈银贵,她挥着手臂再次高声嘱咐着。 “娘!俺知道了!徐州,有俺的娘!。。。。。。”已不敢再回头的沈银贵,扯着嗓子,冲着苍天,大声呼喊道。 。。。。。。 五月的天,骄阳似火,忙完东家饭菜的沈七凤,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午饭,匆匆朝二姨家赶去。 今天,是她帮佣的那家女主人的生日。这家人只有老两口,好象儿子媳妇都是军队上的人,现在成了县上的什么干部,因为工作的原故平时没有时间照顾老人,才托人给年事已高的父母,找了沈七凤来给照顾着。 手脚勤快,且做事干净利落的沈七凤,很得两位老人家的喜欢。这不,今天寿辰之日,她也得到了两个又大又香的白面馒头。 已经太久没有尝过白馒头的滋味了!她用力嗅了嗅这喷香的味道,却一口也没舍得咬,用布包了包,就急匆匆要给弟弟们送过去。 同时让她着急回二姨那儿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她来回上菜的当口,偶然听到这家的儿子闲聊时说,好象是有一批什么滞留徐州的人员,被遣返回来了。。。。。。一听到“徐州”二字的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二弟。她那颗一直牵挂着父兄的心,立马就紧张了起来,想快点同母亲商量商量,悄悄回老家托人打听打听。 。。。。。。 当弟弟们开开心心地吃着香喷喷的白面馒头的时候,沈七凤已与母亲决定好了,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她都要返回老家,求一向待自家最好的四叔沈茂才,帮忙去镇上托人给问问,看看到底有没有父兄们回返的消息。 “凤儿,这还没到三伏天,你这身上怎么就热成这样了?。。。。。。”忙着换衣服的沈七凤,刚脱下上衣,就被自己的母亲一眼看到了那满身的痱子。心疼且不解地问道。 身为母亲的吴氏又哪里知道,给人家做饭的女儿,每天晚上睡觉的地方,是烧了一整天的大锅灶顶上,铺了一张木板充当的床!。。。。。。在这原本就炎热的***里,一天火烧火燎着的灶房,本就热的让人受不了。而到了晚上,带着余热的灶炕,再加上紧闭着的门窗,睡在里面的沈七凤,活活就如同是睡在蒸笼里一样!身上的痱子,怎能不疯了般地长? “没事儿,晚上不敢开门窗,热了点,多洗洗就好了。”沈七凤不想让母亲知道真相,赶忙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在她的心里,吃苦受累都已不算什么事儿,唯有家人的温饱冷暖;父兄们的安好消息,才是她最最关心在乎的。她扒拉了两口母亲做的菜粥,嘱咐母亲替自己给东家打理着家务。便匆匆赶回沈家堡去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章 父亲的下落 “唉!四叔倒是打听到了有遣返这回事,可就是打听不到有没有你爹呀。。。。。。”已经接连跑了好几天的沈茂才,一身疲惫地踏进门坎,就跟一直在他家里等消息的沈七凤,唉声叹气着。 “闺女,你是怎么知道这遣返的人里面,会有你爹的呢?”累得手都不想再抬的他,一屁股把自己摔坐到椅子上,一脸不解地问着沈七凤。 “俺也不知道,就是那天一听到东家儿子说这事儿,俺心里就立时觉的俺爹肯定回来了。。。。。。。而且,这几天还老做梦梦到俺爹,昨晚还梦到他穿着一身滴着水的湿衣服,冲着俺直喊冷。。。。。。”沈七凤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内心的感受。眼里,也充满着困惑。 “那你当时怎么没问问那东家的儿子?”沈茂才接着问。 “俺哪里敢呀?要是一问,俺家的底细不就全露了!俺娘还不得被咱堡里的人给捉回来。再说,俺只是个做饭的,也不敢乱插嘴的。。。。。。”沈七凤一脸的无奈,心怀怯怯地解释道。 “也对,你看四叔一着急,把这茬给忘了,幸亏你想的周全!。。。。。。” “别着急孩子!明天,四叔再去想办法打听,兴许你爹也没敢用真名字。。。。。。”看着一脸无奈、失望的沈七凤,沈茂才的心里实在是不落忍,忙又安慰着说。不过沈七凤的话,似乎也给了他一些启发。 “四叔,这个,您老拿着,虽说值不了什么钱,可总比没有强。。。。。。托人打听是要花不少钱的,剩下的您老先垫着,俺有了一定还!。。。。。。”沈七凤将手上唯一的那只银镯子,连同耳朵上那副只有豆皮大小的小耳环全部摘下来,放到了沈茂才的手里。不好意思地说。心里为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而只能拿出这一点点东西,深深愧疚不安。 “明天俺想先回二姨家去,出来七八天了,俺娘该急坏了。。。。。。过两天俺再回来听信好吗?俺爹的事,就全指靠着您了!”她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继续说道。 “回去吧孩子!你也别来回跑了,一有了消息,四叔就直接去告诉你们。放心吧,除非是你爹没有回来,只要是回了,四叔一定想办法找到他!”沈茂才诚恳地对沈七凤承诺着。脸上,是一脸的心疼。 自从沈家败落、父兄离家,眼前这个自己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姑娘,为了撑起这个破碎的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做为乡邻的他,真是看的太清楚不过了!他打心眼里想帮这个孩子一把,想尽自己的所能,帮这个可怜的闺女,尽快寻找到亲人的下落。 “叔!四叔。。。。。。”站在九层顶上的沈七凤,终于看到了远远走来的沈茂才。她兴奋极了!顾不得脚下高底不平的鹅卵碎石,边挥着手高声喊叫着,边快速向对方迎过去。 。。。。。。 自辞别沈茂才回来后的她,被杳无音讯的父亲,搅的心里是七上八下、坐卧难宁。。。。。。每天忙完手上的活,总要来到这高高的九层顶上,翘首望着来时的路,期盼着四叔沈茂才,能早一些带来父兄的消息。 一连二十多天过去了,天天伴着失望、踩着夜幕而回的她,既没有看到四叔的半点身影,更是没有得到父亲的顶点儿音信。。。。。。失望至极的她,心里那种无名的恐慌越来越重,那不祥的预感,死死纠缠、撕扯着她。让她半夜里,常常从恶梦中惊醒,而再也无法入睡。。。。。。两天前,三弟沈平贵又染上了疟疾,高烧昏迷还打着摆子。急的不知所措的母亲,只有哭泣流泪的份。这一桩接一桩的不幸事情,无疑是给这个残破的家庭,雪上加霜,压得她真的是快要窒息、崩溃了! 天近黄昏了,刚刚帮着母亲给三弟喂完药的她,领上最小的弟弟沈福贵,依然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九层顶,内心深处,似乎还是在期待着什么。原本并没抱太大希望的她,没成想刚和弟弟爬上了岭子顶,一眼就看到了正匆匆而来的茂才叔!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她,忙安抚住弟弟等在原地,自己,立刻快步奔迎了过去 “四叔!有。。。。。。有俺爹的消息了?”未至近前,气喘嘘嘘的沈七凤,就迫不及待地问。 “嗯,有了。还是等见到了你娘,再说吧。。。。。。”一向见到沈七凤就热情招呼的沈茂才,此时却一反常态,面沉似水地对她说。 “怎么了四叔?是不是俺爹出什么事了?您还是先跟俺说吧。。。。。。”从茂才叔的反常话语里,沈七凤似乎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她的心立时就悬了起来,一脸恐慌地连声问。 “不管俺爹怎么样了,四叔你还是先跟俺说吧,俺怕俺娘更受不住。。。。。。”望着茂才叔那一脸沉重的表情,沈七凤忐忑不安地请求着。那不祥的预感又死死罩住了她。。。。。。她害怕极了,不敢让自己再往下想。 “孩子!。。。。。。四叔。。。。。。四叔可怎么跟你说呢?!”话未启口,沈茂才的声音已经哽咽了,“闺女,我苦命的孩子。。。。。。你可一定要撑住呀!。。。。。。你爹,你爹他,不在了。。。。。。” “?。。。。。。”一脸惊愕的沈七凤,愣愣地瞪着两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茂才叔的言语表情,让她曾想到父亲可能受伤;想到父亲可能病重;甚至想到父亲可能被抓,可从来就没想到,父亲竟会是死了!。。。。。。她傻了,直愣愣地望着沈茂才,不相信这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半天,回过神来的沈七凤,恐慌地摇着头喊着,“是您弄错了!四叔是你弄错了,俺爹不会死的!。。。。。。是你弄错了!告诉俺四叔,是你弄错了!。。。。。。”她上前抓住沈茂才的胳膊,跪跌在对方的脚下,用力摇晃着,两只泪眼,绝望地望着已泪流满面的沈茂才,哭喊乞求着。。。。。。不肯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弯下腰想试图搀起她的沈茂才,自己却已撑不住了。他松开了无力的手,蹲到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 沈七凤前脚离开沈家堡,沈茂才后脚就又去了镇上。他到处打听着沈守文的下落,费尽了周折,才终于打听到遣返的人员当中,有一个疑似是使用了假身份,而一直还没有对上号的人。只可惜此人在回押途中不幸落水而亡,被埋在了当时的河滩里。至于此人是什么相貌,有什么特征,相托的人却没一个能说的上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沈茂才的心头,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又千方百计的他,总算是弄到了同时回押的一部分人员的名单。他按着名单上的名姓住址,逐个上门向对方印证着沈守文的相貌,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到沈守文的下落。 四处奔波苦苦寻找的他,路不知道跑了多少,鞋子都已磨破了好几双,却始终没有人认识他口中所描述的沈守文。手上的人名被勾除的仅剩下三个了,暗自庆幸着死者并非沈守文的他,依然希望能真正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也好给可怜的侄女沈七凤一个交待。 今天天刚四更,他就又背上煎饼,去了县城东北方向几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庄,竟从找到的那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哥口中,证实了沈守文在回押人员中的存在,同时得知的,还有他途中溺水身亡的准确消息。那位老哥为了让沈茂才信服他的话,还告诉说死者身上,别着个长杆的旱烟袋,溺水的时候,还有一个姓王的也在场。后来还是他俩和两个押送的解放军,一起将沈守文埋在了光明河的河滩上。 长杆旱烟袋,是沈金贵上次省城回来时,为了让父亲摆脱烟瘾的困扰,而特意给父亲精心选购的,玉质吸嘴的长杆烟袋! 这一确切的消息,让沈茂才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他立时就扔掉了背上的煎饼,脚不沾地的奔向了小协这个方向。。。。。。一路疾行的他,心里却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如何将这沉痛的噩耗,告诉这苦命的孤儿寡母。 。。。。。。 “大姐,四叔,你们怎么了?怎么呆在这里不走呢。。。。。。”在岭顶子上等候着的小福贵,见天都要黑透了,而姐姐和四叔却迟迟不上去,心里实在是又着急又害怕。于是,一路跌跌爬爬的跑了下来,望着还在哭泣着的四叔和姐姐,困惑不解地问。 “没,没怎么。。。。。。”沈七凤慌忙擦了擦泪水,将弟弟搂到怀里,哽咽着说。 沈茂才,这个奔波劳累了数十天,疲惫不堪且伤心悲泣的善良老人,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心疼怜悯地抚摸着小福贵的头,声音低沉地说:“回吧孩子,天都黑了。。。。。。” “回去咱得想法赶紧把你爹从河滩里找出来,好让他入土为安。。。。。。”他回头望着夜幕罩住的光明河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怪不得你老梦到你爹全身湿着,直喊冷。。。。。。我可怜的老哥哥。。。。。。”喉咙已被哽住的他,说不下去了。 “今晚,俺就给俺爹做套棉衣,让他明天,穿的暖和些。。。。。。”手牵着弟弟的沈七凤,喃喃着,泪,已又流成了河。 她回头望向身后的光明河,望向这个前不久还为寻找父亲再次来回的地方。。。。。。可那个时候的父亲,却已葬身在了脚下的河水里;长眠在了脚下的河滩中!而从父亲身边匆匆来回的自己,对泡在深深河滩里的父亲,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知。。。。。。沈七凤的心,碎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沈守文之死 被拥挤的人群给冲倒的沈守文,就在其身体扑向地面的那一刹,暗呼自己“命休矣”的千均一发,却被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给硬生生拉住了。 本以为会被人流踩扁的他,转过惊魂未定的身体,感激涕零地欲向救命恩人致谢。可是刚一抬眼的他,看到面前立着的竟是解放军,立刻惊骇地张大了嘴,一个字也没说便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呆在了解放军办事处,滞留人员临时收容所里。 身为地主的沈守文,恐慌地四下打量着——若大的房子里,全是乱哄哄的人群,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时而,还会有一两个出出进进的解放军,似乎在向每个人问询、记录着什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他,悄悄缩到了一个角落里,心惊胆颤地留心观察着。 。。。。。。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手拿着钢笔和本子的年轻解放军战士,来到沈守文的面前,问道。 “俺?。。。。。。”一看到解放军就心里发毛的沈守文,立时从地上弹起来,全身哆嗦着,却怔怔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心里已惧怕到了极点!以为身为地主的自己,是不是又要被拉出去揪斗了? “别害怕老乡!我们是统计一下你的名字和地址,落实下你的身份,好近快帮你返回家乡。”看着浑身颤栗的沈守文,解放军同志平和地安慰、解释着。 对解放军极度恐惧排斥的沈守文,心里还是疑疑惑惑着。他依然,不太敢相信对方的话,最终,还是隐瞒了自己真实的名姓。除了所在的县镇外,其他的,全都是编用了假资料。 他心想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两个儿子更是不知下落,离开了儿子的照顾,在这举目无亲的徐州城里,自己是根本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既然解放军说是要帮着回家,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自己还是先返回老家吧。 不管怎么样,只要回到了老家的县城乡镇,自己再慢慢想办法回沈家堡。回去之后无论是批是斗;是死是活,就全都听天由命吧!总比客死异乡、魂亡天涯的好。。。。。。那里,总归是生养了自己的土地;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日夜为自己牵肠挂肚的老婆和孩子! 。。。。。。 “嗨!。。。。。。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呀?!在这儿,怎么还遇上你这老小子了?”登记完身份的沈守文,刚想抽口烟定定慌乱的心神,耳朵里却传入了一个貌似熟悉声音。他忙顺着声音望过去,由于光线较暗,再加上对方背对着光,眼睛发花的他,一时竟没有认出来者是谁。 “瞪着两只死鱼眼干什么?装着不认识小爷了?”对方见沈守文呆愣着不说话,抬脚踢了下他的腿,恶声恶气地质问道。 “哦,是你呀!二弟。。。。。。你怎么也在这儿呢?”沈守文终于认出了来人,他没有计较对方的无礼,而是一脸恍然不解地,问向对方。 世间的事真是太多的变数,太多的莫测。站在沈守文面前的,却是他的正妻王氏的弟弟,王仁!一个从来都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二痞子。异乡相见,沈守文并不介意他的挑衅和无礼,心里反倒觉的比平时,更多出了几分亲切。 “别叫的这么热乎,谁tm是你的二弟?俺姐可是早就跟你断绝夫妻关系了!”对方并不理会沈守文的问询,傲慢粗鲁地继续奚落着。 “?。。。。。。”沈守文好似没有听懂王仁的话,一脸迷惑地望着他。 “别tm装蒜了!就在你逃跑之后,抄你家的那当口儿,俺姐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向农会揭发你的累累罪行的!而且,当场就宣布和你断绝了关系!俺姐现在可是最红最红的贫农!跟你这地主老财可不一样了!你老小子好好记着点儿,是俺姐把你一脚给踹了!。。。。。。”王仁一边眉飞色舞,一边挑起了大姆哥儿,得意地向沈守文炫耀,道。 沈守文没有再说什么。王仁的话,句句如钢针般直刺着他的心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虽然在感情上冷落了王氏,可其他方面,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半分儿,而且还在吴氏的劝说下,时常高看她一眼。夫妻一场,至于无情到从背后下刀子,狠狠捅上这么一刀吗?他伤心地重重叹了口气,一脸颓丧地靠在了墙上。 “既然遇上了,这也叫做个缘份儿!反正一路上小爷也无聊的要命,全当让你老小子陪小爷解闷了!。。。。。。”王仁一屁股把沈守文撅到了一边,自己霸道地坐了下去,不怀好意地斜睨着,说道。一直为被冷落的姐姐愤愤不平着的他,心里,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 遣返的路上,原本就寡言的沈守文,变得越发的沮丧沉默了。他处处小心奕奕着,尽量选择最不起眼的角落,避着每一个同行之人。怎奈那王仁,却象只绿头的苍蝇,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且还常常腆着脸,向押解的解放军同志美其名曰,是在替他们照顾着沈守文。 一路之上,他不是抢吃着沈守文的那份干粮,就是趁着押解人员不注意,偷偷踹上两脚。还时不时拿着告发沈守文的假身份,来要挟、恐吓着。。。。。。受制于王仁的沈守文,可真是苦不堪言,吃尽了他的苦头! 总算是进入到了新泰地面了,踩在了故乡的土地上,沈守文的心里,也似乎看到了一丝丝的亮儿。 这一天已是农历的五月十三了,离家两个多月的沈守文,终于远远看到了熟悉的光明河。来到了这距离沈家堡,只还有不到二十里路的地方,他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 五月的天空,骄阳如火,烤的行人炙热难耐,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滚。一路饥饿干渴的沈守文,刚刚踏上光明河的河滩,就迫不及待地俯下身体,想饱饱的喝上一顿清凉的河水。可让其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刚喝了没两口的时候,一路折磨摧残着他的王仁,竟环顾着周边没人,丧心病狂地背后狠狠一脚,将其踹到了深深的河水里。。。。。。 可怜的沈守文,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湍急的河水,一口给沧死了! 这个曾被沈守文,一直视如亲弟弟般对待的王仁,让惨死河中的他,至死都不可能相信,被自己一度好酒好菜招待,好钱好衣供着的正妻之弟,会为了自己冷落其姐这一积怨,而凶残地对自己痛下了如此的毒手! 良心泯灭,阴毒狠辣的王仁,望着水中已经一动不动了的姐夫,竟然没有半分的悔意,丝毫的愧疚。。。。。。阴狠狡诈的他,反倒装做没事人一般,故意高声呼喊着“有人失足落水”,而将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并且还假装积极地帮忙挖坑,顺手撸走了,那翡翠的烟嘴儿。 。。。。。。 夜已经深了,水米未曾沾牙的沈七凤,还独自坐在地上为父亲缝着棉衣。已经肿的桃子似的眼睛,总是被无法止不住的泪水,模糊着,要时不时的用力擦抹一下,才能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已经哭晕了好几次的母亲,悲伤地缩在炕的一角,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高烧昏迷的三弟,不醒人事地躺在母亲的旁边,偶尔皱着痛苦的眉头,摔打一下手臂;懂事的四弟,将自己的床铺让给了茂才叔,自己坐在炕上揽着睡熟了的小弟弟,背靠着墙壁,想陪着做活的姐姐。可劳乏了一天的他,终于还是熬不得困,也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原本并不宽敞的房子,此时却一下变的又空又寂。凄凉的夜里,唯有那一豆摇曵着的灯光,和灯光下埋头针线的,凄凄楚楚的沈七凤自己。 。。。。。。 鸡已叫过了三遍。做好棉衣的沈七凤刚刚将针线收起,其妹夫韩柱子就已经过来了。 韩柱子是沈小凤的丈夫,虽然大着小凤五岁,但生性温和善良的他,却对小凤百依百顺,一点脾气都没有。平时只知道在煤矿上挖煤干活,踏踏实实地过着虽不福裕,却也足以温饱的日子。 昨晚沈安贵哭着找到他的时候,他才刚刚从煤窑上回来,顾不得洗掉满脸的煤灰,就慌忙同小凤一起,随着四弟奔了过来。不善言语的他,面对突降的惨祸急的不知所措,唯有一个劲向茂才叔和二姨父柴六,请教着如何寻找岳父;如何操办后事。 老实巴脚的韩柱子,听从着两位长辈的吩咐,连夜就将所需帮忙的人手全都找齐,并在二姨夫的陪同下,向棺材铺里定购了一口棺材。棺材虽说薄了一些,但一向算不上宽裕的他,却也已经尽力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天 在哭 天已五更了,原本应该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却由于阴天的缘故,四周依然乌蒙蒙的。一行十七八个壮劳力,在沈茂才和柴六的带领下,在这阴黑的天地里,向着光明河而去。沈七凤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哭着喊着要找爹爹的二妹和四弟,忙赶上去搀扶着虚弱的母亲,紧紧随在后面。 一路上,吴氏凄凄惨惨的哀哭声,直揪的同行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落泪儿。 这一天是农历的六月十八,也正是酷热的三伏天。半点风丝都没有的大清早上,就如蒸笼一般让人汗流浃背。滞息不动了似的空气,让众人直感到心里透不过气来。 刚刚穿过漫长的九层顶,阴郁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天空,开始落起了雨。细细的雨滴,虽带来了些许的凉意,却于无形之中,给挖寻沈守文增加了更大的难度。一脸愁闷的沈茂才,眼望这越来越阴黑的天,与大伙同时加快了脚步的频率。 到达了茂才叔指定的大约范围时,一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的沈七凤,再也忍不住了,她“普通”一声跪跌到河滩上,双手疯了般地挖着脚下的沙子,哭着喊着寻找着自己的父亲。。。。。。四叔一次次将她拉起来,她又一次次哭喊着扑了回去。。。。。。几次昏厥的吴氏,也在沙滩上艰难地爬行着、挖找着。。。。。。韩柱子也已和众乡邻,在四叔划分的区域里,分头迅速翻挖着脚下的河沙,可是若大的河滩,要想找到埋在它下面的一具尸体,谈何容易?整整一个上午,大伙几乎拉网般将附近的河滩挖了个遍,却依然没有寻到死者的半点踪迹! 。。。。。。 细细的雨点已变的越来越稠密,天边还传来了隐隐的雷声,伴着雷声的越来越近,瓢泼般的大雨,瞬时倾泻了下来。 韩柱子带着大伙儿,依然在大雨中继续着。。。。。。雨,越来越大;雷声,越滚越沉;劈雳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头顶上炸裂着。。。。。。突然,已成落汤鸡般的沈七凤,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爹!俺找到俺爹了!。。。。。。”那凄厉的哭喊声,硬生生撕裂这雷电交加的雨幕,直钻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人们迅速围了过去,只见沈七凤双手捧着一杆被拔掉了烟嘴,却还挂着她亲手为父亲绣制的,那个墨绿色烟丝包的长烟袋,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大伙赶紧顺着她挖开的坑口,向四面小心扩挖下去,随着越来越重的腐臭气味,被埋在沙底下整整三十五天,还光着一只脚的沈守文,终于完全露了出来。。。。。。 “爹呀!。。。。。。”沈七凤疯了,痛彻心扉的她,连滚带爬地哭着喊着扑向了父亲。。。。。。一眼看到丈夫尸体的吴氏,一声都没能哭得上来,就立时又昏厥在了沙滩上。 。。。。。。 此时,滂沱的暴雨已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河面的水已渐渐涨了起来,并已开始向河滩蔓延。 四叔紧紧拖抱住疯扑上去的沈七凤,令柴六和韩柱子他们,赶紧将已经腐烂的尸体,和被雨水泡透了的棉衣一起装到棺材里,四五个强壮的汉子立刻扛起棺木,迅速离开涨水的河滩,向岸边快步奔去。。。。。。随即,留下来的韩柱子,背起了昏厥在雨水里的母亲,同拖抱着七凤的茂才叔,也同时向岸上撤离。。。。。。就在他们刚刚踏上河岸,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暴涨的河水,就淹没了整个河滩。 。。。。。。 躺到棺材里的沈守文,终究没能回到自己的老家,被安葬在了这个离家不及二十里的小协庄,长眠在了铁道旁边的荒地里。。。。。。 葬埋完了父亲,已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的沈七凤,双膝再次跪倒在了泥水里。。。。。。无以为报的她,对着每一个帮忙的恩人,重重的,把头磕了下去。 。。。。。。 “大姐,我们要去哪儿呀?”九岁的小福贵,象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来来回回收拾、整理着包袱的沈七凤的后面,不解地问。 “回家,回咱自己的家。。。。。。”沈七凤手里继续忙活着,答道。 父亲的去逝,将母亲吴氏几乎击垮,整天哭哭涕涕难以自拔;自己也因为前些日子,半夜听到有人播弄自己的门闩,而吓得辞掉了东家的那份活儿。 那是埋葬父亲后第三个晚上,还未从丧父的痛苦中走出来的沈七凤,躺在东家蒸笼般的灶炕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无声的泪和着汗水,早已浸湿了大半个枕头。。。。。。好不容易才要迷迷糊糊有些睡意,却又隐隐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声。警醒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老鼠在闹,可凝神一听,竟是门闩在响——有人在试图开启自己的房门! 沈七凤吓坏了,心惊肉跳的她,立时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呀!大爷。。。。。。有坏人!”那恐慌凄厉的嘶喊,都变了腔调!硬是把堂屋里睡的正香的老大爷给喊醒了,抓着棍子跑出来,才将那欲行不轨的坏人给吓跑。。。。。。自己虽然平安脱险,但,已经吓得再也不敢独自呆在外面了。 好在三弟终于熬过了疾病的折磨,慢慢醒了过来。但大病初愈,身体虚弱的他,自己和母亲更是不可能再让他去煤窑背煤了。 父亲没了,活儿丢了,一家老小,再次陷入了绝境,没有了生存的路。。。。。。既然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没活路,又何必继续漂泊在此,天天看二姨夫的脸色,让二姨也跟着受难为呢?思前想后,母女二人决定带着尚未成年的兄弟三人,返回沈家堡。至少,那里还有半亩属于自家的岭岗子薄田;还有两间可以栖身的破烂房子。 。。。。。。 “大姐,回了咱家,坏人还会抄咱的家吗?”一听说是要回家的小福贵,脸上已罩上了恐惧的乌云,那已在他幼小心灵上烙下的抄家阴影,立刻爬上了心头。他怯怯地问着姐姐。 “不会了吧。。。。。。”弟弟的这个问题,问的沈七凤心里也实在是没有底,“咱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咱爹都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抄的。。。。。。”她停住了手中的活儿,伤感地对弟弟喃喃着。眼里,却是一片迷茫。 。。。。。。 “娘,大姐,你们别着急!俺和四弟都长大了,回家后,咱们会有办法的。。。。。。”回返的路上,身体尚未缓过来的沈平贵,安慰着愁容满面的姐姐和母亲。父亲的离逝,让十五岁的他,在这沉痛的打击中迅速长大。他感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他必须要帮着姐姐,扛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好!咱们一起想办法。”听着弟弟的话,沈七凤真的是特别欣慰,感觉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注入了冰冷的胸膛,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光亮。她冲弟弟微微笑了笑,赞许地鼓励着。 。。。。。。 “一向可好啊?沈大少奶奶!”命运,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刚刚踏进家门的吴氏母子,耳边就传来了阴冷的问询。 如惊弓鸟雀般的一家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脸上立刻就变了颜色。小福贵已吓的钻进了母亲的怀里。 “您。。。。。。是谁?”满脸恐惧的吴氏,忙将怀里的小福贵拥给女儿,本能地将他们护到了身后,怯怯地问。 “我呀?肖科呀!您当然不会记得我了!我只不过是你老沈家,剥削过的一个长工而已。现在嘛!不好意思,一不留神,成了农会的人了!”对方言尖语刻地冲着吴氏娘几个,阴阳怪气地得意着。 。。。。。。 肖科,沈家堡继胡二之后的又一泼皮无赖。自幼好吃懒做,却苦于家境贫困无钱供自己挥霍,于是偷鸡摸狗、溜门撬锁,便成了他的看家本事。 东邻家丢只鸡,西邻家少袋麦,毋庸置疑,必是此人所为。怎奈乡邻虽心知肚明,却没人能亲手拿得住他。。。。。。直恨的背地里骂他做“肖克星”,克死人不长命。 沈家鼎盛时期,因他得知沈老爷子对待长工和善宽厚,亦曾以长工身份入住沈家,企图在里面混吃、混喝,偷奸耍滑不干活。 刚开始虽然懒于劳作,但也还算安份。岂知自幼奍成的偷摸习性,让他在这深宅大院怎能不手痒难耐?于是一个漆黑的夜晚,见财必取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沈安刚刚收上来,还未来的及入柜的钱款,揣入了自己的怀中,准备溜之大吉。怎奈,百密必有一疏。光一心筹划着谋银子的他,却忽略了守家护院的卫士“大黄”,当他正自行得意着钱财到手之时,却被勇猛的大黄一口就给擒住了。。。。。。被家人逮了个正着的“肖克星”,自然是被沈继祖驱逐出府,永不许再踏近沈家半步。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雪上加霜 饱脑袋的事由儿。但他贫贱的出身和下三烂的作派,竟然连“阴阳脸”胡二都瞧不上他。无论其如何的拍马巴结,趾高气昂的胡二,硬是没替他在鬼子面前美言,而至其一心做个汉奸的愿望,终究落了空。 没成想,当初胡二的一番弃嫌,反倒成了他今日兴风作浪的资本。而今的他竟然摇身一变,以根正苗红的贫农身份,混进了沈家堡的“农会”组织里。 。。。。。。 “走吧,沈大少奶奶?!你可让俺恭候的太久、太久了!你一家子藏的可真够严实的哈!为了能找到你,害得老子天天猫在这破烂地方!哪儿都不敢去。。。。。。”肖科一幅无赖嘴脸地奚落、抱怨着。心里,却为逮到了吴氏,而沾沾自喜着。 自打混入了农会,对沈家怀恨在心的他,就一心想拿沈家开刀。因沈家老四是跟随八路军之故,对于同样是地主身份的姜氏和其二子、三子,他却着实心存顾忌——担心万一将来老姜氏的四儿子返家,会因自己为害其娘亲、手足而迁怒于己。可既然自己混上了农会,这个响当当的身份,若不对沈家报那曾经的羞辱之仇,岂不枉费了这手上的权力?思前想后,一肚子坏水的他,便将目标,锁定在了沈家老大——沈守文的身上。 在他的算盘子里,亲生父亲已经去逝的沈守文,这个原本就不受姜氏待见的继子,失去了沈继祖这把保护伞之后,自然更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了!再说了,他又是顶头长子,铁定的“地主”继承人,拿他开刀,既泄了自己的私愤,又能在农会中蒙一个执法公正、铁面无私的好名声!这可真是个一举两得,名利双收的好主意啊!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觉的自人聪明无比的他,恨不得立时就拿住沈守文。 正当他算盘子扒拉的“噼啪”乱响,设想的天衣无缝的时候,不仅沈守文父子下落不明,连他的妻子吴氏,也随后无影无踪!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他大为恼火,深受挫败。他曾想逼审守家的沈七凤姐妹,怎奈解放军有严令当头,不允许对无辜的孩子动手!他料定沈七凤肯定会与母亲联系,亦想过悄悄跟踪,只可惜每次沈七凤偷偷出门的时候,他老先生还搂着老婆神游在梦中呢。。。。。。再加上吴氏藏躲的地方,是吴氏的亲姐姐家,这是除了沈守文,连老姜氏都不曾知晓的一门亲戚。 沈七凤姐妹也去了二姨家之后,无计可施的他,只好选择守株待兔,天天绕着吴氏这两间破房子转悠。而今天终于让他堵了个正着的吴氏,自然成了他的砧上之肉。 心惊胆颤的吴氏,在孩子们恐慌惨厉的哭喊、阻拦声中,还是被“肖克星”关到了,与自家那两间破房子,仅隔着一个夹皮道的废弃磨房里。 。。。。。。 “娘,娘你还好吗?”天已经黑透了,沈七凤悄悄穿过夹皮道,透过磨房后墙上的小窗口,轻声呼唤着母亲。声音里充满了忐忑,和担忧。 漆黑死寂的磨房里,半天没有传出吴氏的任何声息。沈七凤的心,一下悬到了半空。不祥的阴云,顿时罩住了她的全身,让她紧张的都无法呼吸。她恐慌极了!用力踮着脚扒住小窗口,再次连连呼叫着:“娘。。。。。。娘您没事吧?!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娘你说句话呀?娘你别吓我,娘。。。。。。”那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揪心的哭泣。 “哎。。。。。。哟!。。。。。。”伴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磨房里传出了一声长长的**。 终于听到母亲动静的沈七凤,那紧张的快要绷断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一个扣。。。。。。虽然是母亲痛苦的**声,却也是母亲还活着的信息。她那恐慌、绝望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丝丝缝隙。 “娘,你没事吧?是不是把你打伤了?。。。。。。”她心疼地继续问。泪,已不由自主地掉落到了地上。 “没事儿,没打伤。。。。。。娘。。。。。。娘刚才是睡着了。。。。。。”鼻青脸肿的吴氏,是被女儿声声揪心的呼唤,从昏迷中叫醒过来的。她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断断续续地安慰着女儿。 肖科,这个恶毒的灾星,将吴氏带入旧磨房后,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满嘴“狗地主”“地主婆”地羞辱着,切齿漫骂“你以为沈守文那地主烟鬼死了,你家就没事了?甭想的那么美!老子是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一边将那无情的魔掌,劈头盖脸的甩了下来,直打的吴氏满脸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的血一个劲往下流。。。。。。手打累了的他,又捡起地上的枝条,狠狠地一顿乱抽。。。。。。 肖科阴狠歹毒的打骂,反而将一向软弱的吴氏打醒了。面对这假公济私,冲自己泄着私愤的泼皮无赖,她反倒变的坚强了起来。任由着对方的辱骂、毒打,硬是咬着牙扛着一声没吭,没有向这个得志的小人求过一声饶!直至这恶棍把自己打的站立不住,跌倒在了地上,她都没有再流一滴眼泪! 她将满腔的愤恨吞到了肚子里,暗暗告戒自己:眼泪,是不能在坏人面前流的!那只能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让看笑话的他们更加的得意。既然他们一心想置自家于死地;既然身为地主就是一种“罪过”,那就让自己一个人,把这“罪过”扛下来!只要他们打不死自己,自己就一定要活着,决不让歹人称心如意。不管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摧残、折磨,为了自己那孤苦的孩子们;为了自己那至亲的骨肉,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自己,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一想到自己那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孩子们,她的心立刻被揪的生生的疼。。。。。。刚刚失去了父亲的他们,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关押毒打,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都伤心害怕成什么样了呢。。。。。。在这个人亡家破的时刻,自己坚决不能再倒下去! “只要有娘,就有家。”她要咬牙挺起脊梁,给可怜的孩子们一个家,尽管这个家摇摇晃晃并不牢固,缺衣少食难得温饱。但,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让孩子们还有娘,至少他们的心里不是寒冷的!娘在,就会感到踏实;娘在,就会觉得有依靠,不凄凉。 自己一生谨小慎微、软弱忍让,可没有一件事、一个人,因此而放过自己。。。。。。反倒越胆小,事儿越大,越忍让,人越欺!时至今日,自己,已没有了软弱的资格,为了孩子们,自己必须要坚强!虽做不了护犊的母狮子,也要做一只面对恶犬,而勇敢无畏的麻雀!她要用自己的坚强,给孩子们,生存的勇气和力量! 。。。。。。 “风儿。。。。。。有吃的吗?娘饿了!。。。。。。”打定主意的吴氏,为了安抚孩子们的恐慌和担心,虽然根本无法下咽任何东西,却开口,向女儿讨要着吃的。 她希望自己这样做,能让孩子们知道:娘饿了,娘能吃东西,娘就是没有被打坏——娘就是很好、没事儿的。。。。。。 “有!有吃的娘!。。。。。。刚才四婶悄悄给了一些煎饼,还有几个鸡蛋呢!你等着娘,俺这就给你拿去!”窗外的沈七凤,一听到母亲想吃东西,立刻欣喜地抹着脸上的泪,连连说道。 “娘,给你吃的!。。。。。。你能够的着吗?里面太黑了,娘你小心着点!。。。。。。”只一会儿的功夫,沈七凤就将卷着鸡蛋的煎饼,高高举向了小窗口。对母亲细心地小声嘱咐着。 里面的吴氏,摸索着挪到窗下,艰难地举着被打的抬不动的胳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之后,终于旋晕着接住了女儿手上的煎饼!。。。。。。她用后背紧紧靠着墙壁,才又重新慢慢滑坐到了地上。。。。。。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的她,对立在窗外还是不放心的女儿说:“凤儿。。。。。。回去吧,别担心娘了,娘没事儿!好好照顾弟弟,就是讨饭,也不能让弟弟们饿着!。。。。。。”她停下微弱的声音,一阵喘息之后,又继续叮嘱着:“听娘的话,回吧,不管怎么样,咱都一定要撑住!咬咬牙,咱一定能活下去的,一定要活下去!。。。。。。” 她怀里抱着的煎饼,虽无法张开肿胀的嘴唇咬上一口,却依然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的内心越来越坚强。她那字字凝泪的叮咛,虽断续微弱,却已少了怯懦哀怨,多出了信心和坦然。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活下去 “大姐,你看咱奶奶干的好事!。。。。。。”天也就才巳正时分,出门讨饭的沈平贵和沈安贵哥俩,就挎着几乎空空的篮子回来了。一进门,就气乎乎地对姐姐嚷道。 “怎么了?奶奶又干什么了?”正哄着最小的弟弟,一起摘着野菜的沈七凤,忙问。 “她对街坊邻居们散布谣言,说咱家有一大罐子存粮;说咱讨饭,只是为装装样子的。挑唆她们不让给俺哥俩吃的!。。。。。。”老三沈平贵,抢先对姐姐愤愤地学说道。 “奶奶还跟人说,咱家的谷子,在她家的屋里藏着呢。。。。。。”老四沈安贵,也气乎乎地补充着。 “?。。。。。。”摘着野菜的沈七凤,气得把手中的菜扔到地上,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 自吴氏被肖科惨无人性的毒打之后,一身伤痛的她,只能卧床休息。沈七凤带着三个弟弟,日子过的那真是说不出的艰难。。。。。。为了让正在长身体的弟弟们多吃上口粮食,四婶偷偷给的煎饼,她一口都没舍得吃过。每天,都顶着火一般的大太阳,四处挖野菜充饥,胳膊脸上,到处都是晒伤的痕迹。 家里本就粒米无存,又不能光指靠着四婶接济,无奈之下,三弟四弟,开始了沿街乞讨。。。。。。 秋收的时节,弟弟们捡到了些人们弃舍的烂谷穗,沈七凤将它们一点一点的搓捡干净,慢慢积攒了一小罐谷粒。欣喜的妹弟们又怕被“肖克星”给搜走,不敢放在家里,就悄悄藏放到了四婶家。没成想,却让奶奶姜氏给知道了,这个一点人性心肠都没有的老姜氏,竟借风四处宣扬,连讨吃的路都给死堵了。 。。。。。。 “大姐,我们该怎么办呢?。。。。。。”沈平贵望着一言未发的姐姐,着急地问。 “别怕,姐有办法!姐本来也不愿意让你俩讨饭。。。。。。你哥俩这就去取回咱那罐谷子,姐用它摊成煎饼你俩去卖。姐还不信了,咱有两只手还能给活活饿死?”气的半天没说一句话的沈七凤,怎么都想不明白,奶奶怎么就这么坏呢?就算不是亲奶奶,也不至于狠毒到这种地步吧?难不成她的心不是肉做的?被老姜氏这一搅和,越想越气的沈七凤倔劲也上来了,她还真就不服这口气了!当机立断地吩咐着弟弟。 “顺道将四婶家那不用的小石磨,也一块带回来!”她冲已走出门去的两个弟弟,大声嘱咐着。 说干就干,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帮母亲操持家务的沈七凤,做起这些事儿来,还真是不含糊。若论摊煎饼的技术,此时的她,已远远胜过了她的母亲吴氏。 她和三弟四弟一起动手,将破旧的小石磨收拾好,当晚,那整罐的谷子,就变成了又香又脆的小米煎饼。第二天一大早,沈平贵哥俩就抬着煎饼筐子,沿街叫卖了起来。 老远就能嗅到香味的小米煎饼,惹得众人争相抢购,没过中午,就全部卖了个精光。这下,姐弟几个,干着可是就更带劲了!就连九岁的小福贵,也忙着帮姐姐烧火、加柴。 接连十几天的好生意,让他们不仅没有饿肚子,还攒下了一点余粮。沈七凤又让三弟将余粮兑换成了小麦,磨成面粉自己再擀成面条,让两个弟弟带着同煎饼一起卖。 。。。。。。 “大姐,你擀这么多面条,咱自己能喝点儿吗?”小手托着腮帮,一直看着姐姐擀面的小福贵,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咂着小嘴,歪着脑袋小声问。 “能!。。。。。。那些好的咱留着卖,剩下的那些碎头头儿,今晚就煮给你和娘吃!”沈七凤痛快地承诺着。她知道太久没尝过面星星的小弟弟,看着这满桌的白面条,肯定是馋坏了。她伸出沾着面粉的手指,心疼地轻轻戳了下小福贵的鼻尖,笑着打趣道:“你个小馋猫,今晚大姐让你喝个够!” “太好了!太好了!”小福贵开心地拍着手嚷着。兴奋的,直转圈圈儿。 “大姐你快看,小馋猫变成大花猫了!哈哈哈。。。。。。”刚刚一脚迈进门的沈安贵,指着小福贵那被按上了面粉的白鼻头,大笑着说。 小福贵听到四哥的话,顿时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 闻声同时望向小福贵的姐弟几个,见状全都“哈哈”笑了起来!就连躺在炕上的母亲,也被孩子们的笑声,给逗乐了。 。。。。。。 吴氏是在被关押的第二天晌午放出来的。她的被关押纯是肖科为了泄愤,私自做的主张。村里的农会干部,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头天毒打完吴氏的肖科,第二天半天晌午了,才睡眼腥忪地用草棍剔着牙,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破磨房。 开门一眼看到躺在烂柴堆上,奄奄一息的吴氏,连他自己也吓呆了,直后悔头天下手太重了。因为驻村的农会干部三令五申,不准对“地、福、右”分子使用暴力。一再强调,要用无产阶级理论实践,来教育改造他们的思想。自己为了报复沈家而私自将吴氏关押,已经是犯了农会的规矩,这若是再因自己这假公济私的私刑,而弄出了人命。。。。。。他不敢往下想了,白毛子冷汗,都已经下来了。 一向自卑着身微命贱而心态扭曲,仇富妒能的肖科,当摇身立于人前之时,那小人得志的张扬跋扈,便无限膨胀放大了起来。利用手中的权利打击报复,自然是他不会放过的招摇、泄愤的机会。但这个心黑肠毒的小人,却是个敢做而不敢当的孬种!当他面对自己为一时痛快,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时,却吓的只有尿裤子的份儿!他赶紧找来了沈七凤和沈平贵,让他们悄悄把其母搀回了家,并暗中威胁恐吓着:此事不准声张半句,否则还要他们母子的好看!还私下许诺,只要守住了这个事儿,就让吴氏好好在家休奍。三个月不用做思想汇报;不用参加扫大街等的劳动改造。 为了掩盖自己的暴行,也为了达到他长期抱复、折磨沈家的变态目的,他还真就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将监管吴氏改造的差事,给揽到了自己的手里。这样一来,吴氏每天的思想汇报和出工劳动,就全由他这个“肖克星”,来随意操控了。 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在“肖克星”横行的当下,吴氏母子,只好咬牙咽下了这口恶气,白白吃了这个若大的哑巴亏。 。。。。。。 而今,在姐弟几个的细心照料之下,吴氏的身体已渐渐恢复,也能下地做一些小家务了。被老姜氏逼进绝境的姐弟四人,也硬是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换来了柳暗花明。 。。。。。。 “娘,你怎么了?怎么衣服上这么多血?”到“肖克星”家汇报思想的吴氏,刚迈进自家院门,那满衣襟的鲜血,就被正要去卖煎饼的沈平贵哥俩看到了。两人同时紧张地问。 “没事儿,是鼻子破了,染上去的。。”本来就还没完全复原的吴氏,又流了这么多的鼻血儿,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只感到一阵阵的晕旋,两条腿直发软,脚象踩在了棉花堆上一般。但又不想让要出门的儿子担心,还是有气无力地安慰着说。 。。 肖科,这个以折磨别人为己乐的变态狂,见吴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那曾一度尿裤子的的惧怕,立时就不复存在了。 一心不让别人好过的他,拿着他那鸡毛当成的令剑,又冠冕堂皇地对吴氏下手了。。。。。。他勒令吴氏五天一次到他家做思想汇报;每天一大清早,就必须扛着扫帚,由西往东打扫着,沈家堡那条最宽最长的街道。 这还不算,每当看到吴氏好不容易才扫干净,堆成一堆的垃圾杂物时,他总要故意上去一脚,将它们踢的满街乱飞。然后,得意地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吴氏,再重新扫上一遍。 。。 今天是规定的汇报日期,扫完大街的吴氏,怕去晚了又要受“肖克星”的刁难,于是放下扫帚就赶忙去了他家。 一心就想着折磨吴氏的“肖克星”,听完汇报没能找到任何刁难的理由。达不到目的不甘心的他,眼珠子一转,拿起一把锄头站在了吴氏的面前。。。。。。他斜睨着眼睛寻思了片刻,故意装作一失手,顺势倒下的锄把,正好击中了吴氏的鼻梁。 突遭重击的吴氏,顿感鼻梁断裂了一般!两眼金星乱冒,鼻子里立时鲜血直涌。。。。。。锥心疼痛的她,赶紧用手去捂,可又哪里捂的住?殷红的血儿,顺着指缝,迅速流到了下颌、衣襟、随即又滴落到了地上。。 “你看你怎么不躲开?你自己不留神被砸到,这回可怨得着谁呢?。。。。。。”灭绝了人性的“肖克星”,不但没有半点愧色,反倒装成一幅很无辜的样子。心里一边暗乐着,一边无耻地抱怨道。 “你说说,你这血渍呼啦的,流俺家一地,多肮多瘆人呀?赶紧自己兜着点!”狼心狗肺的肖科,一脸恶毒地斥责着,命令着吴氏掀起自己的衣襟,接着那滴滴答答的鼻血儿 对于“肖克星”这些阴损的招数,吴氏早就见怪不怪。面对这个无理可讲的无赖恶棍,更是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去辨驳。可怜的吴氏,只能忍气吞声地自揪着衣襟,接着还没止住的鼻血儿,一路滴答着回了家。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活下去 2 屋漏偏遭连阴雨,天寒总遇雪添霜。刚刚洗干净身上的血渍儿,躺下想歇息一会儿的吴氏,却又听到了婆婆在门外的大叫大嚷。 她忙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脚步迎出去,只见婆婆正指挥着老二媳妇吕氏和多富,正要拆搬院子里的小石磨。 “娘,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吴氏慌忙上前,不解地问道。 “咱娘,咱娘这不非让来搬这小石磨,说是要给咱妹子家送过去。。”原以为吴氏不在家的老二媳妇,面对吴氏的质问,顿时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她很明白,婆婆让拆掉石磨,明摆着是跟大哥一家过不去,是在拆七凤姐弟们的台。她原本是不想来的,可又不敢太得罪婆婆,虽然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主意,可做为帮凶的她,一见到大嫂,还是感到有些愧意。于是尴尴地解释着。 “娘,俺妹子家又不缺这个!求您别给拆了,行吗?。。。。。。”早就明白婆婆用意的吴氏,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语气和缓地求着婆婆。因为这个小石磨,是全家活命的本钱,如果没有了它,刚刚才填饱肚子的孩子们,又要会再次陷入饥饿的困境。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尽力保住它。 “拆,别理她!”铁石心肠的老姜氏,当吴氏不存在一般,命令着多福娘俩儿。压根就不理会吴氏的哀求。 “娘。。别拆了!俺求你了,求你了娘!。。”为了可怜的儿女们,吴氏上前抓着婆婆的胳膊,满眼乞求地跪到了她的脚下,声声哀求着。 “滚一边去!别拉着俺!”老姜氏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吼道。一把就将吴氏推倒在了地上。 。。 “奶奶,你怎么又跟俺家过不去?。。。。。。”同小弟弟一起抬水进门的沈七凤,看到母亲被奶奶推倒,放下水桶边搀扶着母亲,边气乎乎地大声质问。 “反了你们了?我拆俺自家的石磨,你们一个个凭什么拦着?”老姜氏咆哮着。 “这磨是四婶借给俺家的,你凭什拆?”此时,沈七凤也不再惧怕她了。既然你一个做奶奶的这样的绝情绝义,凭什么还要敬着你?她据理跟姜氏理论着。 “你。。你四婶家的,就是我的!那是我的四儿子!”老姜氏一时理亏,但,还是不讲理地狡辩着。 “俺爹还是你大儿子呢!你怎么总是不安好心的欺负他?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来拆台?”早就对姜氏忍无可忍的沈七凤,这回豁出去了,针锋相对地顶撞着。 “娘,求求您老别拆了!留给七凤他们吧。。”闻讯赶来的沈守义之妻孙氏,也上前拉住婆婆,怯怯地劝说着。 “你也滚一边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被沈七凤噎的直翻白眼的老姜氏,正好拿胆小的四儿媳妇做了出气筒。她用力甩开四儿媳的手,恶狠狠地咒骂着她。 “姐,娘,别求这个老妖婆!让她赶紧把这破磨拆走!她不就是盼着我们都饿死了,她才称心如意嘛!。。。。。。现在见我们日子刚刚好了一点,就又眼气心急了,又来拆磨使坏!”正当众人僵持不下,出门卖煎饼的沈平贵哥俩回来了。一进门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向老实巴脚的沈平贵,愤怒地掀着老姜氏的底牌,一针见血地指正着说。 “你!。。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一个个全都造反了?连你这个蔫巴货都敢欺负俺这孤老婆子?。。。。。。俺滴那个天呀!俺可没法活了。。”被痛揭疮疤的老姜氏,简直差点背过气去。她歇斯底里地指着沈平贵大骂着,又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 “来,安贵!把她家的磨给她扔出去!俺就不信,离了她这磨,咱全家就得饿死?!”气血上涌的沈平贵,看都不看疯魔了的老姜氏,边说边同弟弟一起将石磨抬起来,用力丢到了大门外。 碰头打滚的老姜氏,也被吕氏和孙氏搀起来,跟嚎丧似的,拖拉着走了。 。。。。。。 “三哥你太棒了!俺今天真是太佩服你了,把奶奶的疮疤揭了个稀里哗啦!最痛快的,是你骂她‘老妖婆’!。。。。。。”看着老姜氏狼狈地走远了,老四沈安贵,冲其三哥竖着大姆指,兴奋解气地大赞着。 “这还不都是被她给逼的!。。。。。。早上娘被死肖科打成那样,本来肺就快气炸了!还没等喘过气来,她又带人来拆咱的台。。。。。。咱做错什么了?干嘛都这样欺负咱?。。。。。。”怒气未消的沈平贵,说着说着,泪反倒下来了。 他真是想不明白,外人欺负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被自己一直喊做奶奶的这个老姜氏,从记事起,就一直欺负着自己的父母;一心要把这个家给逼上死路呢? “他根本就不佩做奶奶,就是一搅屎棍!。。。。。。整天就想着不给咱家留活路!”老四见三哥气哭了,感同身受地愤愤道。 “你们这几个孩子,今天算是彻底把她给得罪了!。。。。。。”一直倚靠在女儿身上的吴氏,有气无力地说。 “娘你还怕她干什么?她这样对咱家,咱早就不该给她留脸面了!。。。。。。以前忍着她,是为了不让爷爷生气。现在你就不用怕她,她这样的人,你越敬着她,她反倒越登鼻子上脸的欺负你!这么多年她对咱家哪里有过半点的好?今天彻底撕破了脸更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咱们!”沈七凤半是安慰着母亲,半是宣泄着心里的不平,激动地愤慨着。 “奶奶从来就不疼俺们,小姑那么多好吃的点心,吃不完烂掉了,她们都不肯给弟弟吃!” “还有那年冬天,她不但不让俺爹穿爷爷留下的皮袄,还把俺和三哥那屋的门给摘走卖掉。。。。。。害得俺哥俩儿,大雪天的差点没给冻死!” 老四沈安贵赞同着大姐的话,并气乎乎地例数着,老姜氏的种种恶劣行为。 “还有,还有。。。。。。咱爹生病的时候,她给咱爹吃白盐的饺子!。。。。。。”最小的小福贵,也愤愤不平地跟哥哥掺合着。 。。。。。。 “好了孩子们,这些娘全都清楚!。。。。。。眼下,还是想想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吧!?石磨没有了,咱以后可靠什么活呀?。。。。。。”眉头都愁成疙瘩的吴氏,忧郁地打断了孩子们的话。提出了当下最重要、疾手的问题。 “娘你别着急!俺想过了,俺去跟着茂才叔学做小买卖,大哥过去不就是这样养着咱全家的。俺虽比大哥笨,可俺也能吃苦,有力气。只要俺好好跟着四叔学,咱家应该不至于吃不上饭的。。。。。。”好半天沉默不语的沈平贵,边安慰着母亲,边向全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是他反复思考后,做出的决定。老三沈平贵,生性平和寡言,只知道默默干活,从来都不与人争执。而今,爹爹死了,大哥二哥音信全无,这让十五岁的他,这个目前家里最大的男丁,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必须扛起家里的大梁,保护好全家不能再受人欺负。 今天一进门,看到奶奶冲着姐姐大呼小叫;母亲被摔在地上哭着哀求。。。。。。他那早已对奶奶一贯的作风,忍受到了极限的愤怒,终于火山般爆发了!一向少言和顺的他,言语竟变的份外尖锐有力度,句句直刺奶奶的私心,把个老姜氏的疮疤,揭得那叫个痛快淋漓!并一气之下,直接将石磨给扔出了大门! 气是出了,可接下来一家人靠什么来活命呢?这严重的现实问题,却着实让沈平贵大伤脑筋。他思前想后,没有想出一条可通的路。最后,决定向大哥似的,用扁担,来挑起一家人的生计。 “这能行吗?现在做买卖不是不允许吗?况且咱家是这样的成份!。。。。。。”听完儿子的话,吴氏立刻一脸担忧地问。 “没事儿的娘,咱卖煎饼不是都没事儿吗?!大不了俺跑的远一点,去羊流那些地方,再不行就去莱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不是还有四叔照应着俺嘛!”沈平贵周全地思虑着说。言语和缓地,宽慰着其忧心重重的母亲。 让还不及十六岁的儿子,跑出那么远的路做这些,吴氏依然还是一脸的不放心。 “娘你就别再前怕狼后怕虎的了!再说老三不这样做,咱还有别的法子吗?。。。。。。既然什么法子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让老三试一试?没准这还就是咱家的活路呢!一会儿我就陪三弟去求茂才叔。”沈七凤强力支持、赞同着三弟的想法。言语坚定地打消着母亲的顾虑,做出了决定。 听女儿如此坚决,吴氏虽依然不太赞同,可想想这也着实是唯一的活路,只好不再说什么,由着姐弟俩去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凌家 沈平贵在大姐的支持下,跟着四叔沈茂才开始了挑担的营生。虽然从未摸过称杆,但过去天天看着大哥侍弄这些,由大哥处耳闻目染,得来的一些东西,在今天自己挑担之时,却着实让四叔省却了不少的心力,直夸他是个做买卖的好材料。 此正“兴无灭资”时期,身为地主子孙的沈平贵,自然属于被灭之例。挑担买卖这小农经济,自是不合乎时下规章的。因此常常为躲避村人查追,顶着星星出门,戴着月亮回家。。。。。。绕到离家很远很远的洋流地段,偷偷贩卖些蔬菜米粮之类的,赚取着那些许的盈余。 大姐沈七凤,更是没白没黑地替别人纺着棉花,换取那纺一斤棉花,得十斤糙谷的微薄酬劳。 每每夜深人静,别人都睡醒一觉的时候了,她还在如豆的灯光下,“吱吱扭扭”地摇着纺车。 四弟沈安贵天天也不闲着。白天不是带着小弟去挖野菜,就是小哥俩一起捡柴禾。亦或陪着母亲去那半亩薄田里拾掇拾掇,尽量捡出里面的石子,将土壤翻的松软一些。。。。。。学着管理田间的五谷粮苗,好让锅里的粥儿,能变的稠一些。 母亲吴氏,无论寒暑冰雪,依然天天一大早就得去扫大街。时常还得忍受着变态的“肖克星”,那花样繁多的刁难折磨。 。。。。。。 “凤儿,凌家又遣媒婆来催了,你都快二十五的人了,说什么咱也不能再拖着了!。。。。。。”日子,在沈七凤的纺车里,一天天转了过去。一天夜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吴氏,对着还在灯下摇着纺车的女儿,愁眉不展地说。 “唉!为了帮娘拉扯这个家,都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不然你这个年纪,可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她心疼地望着不吭声的女儿,继续絮叨着。 这些年,沈七凤为了一心一意帮母亲支撑这个家,已经回绝了好几个媒婆,错过了不少好人家。而今已年近二十五岁的她,早已远远超出了乡下女孩子婚嫁的最佳年龄,成了被人取笑的“老闺女”。再加上这原本就遭人白眼的地主成份,更是让吴氏愁的整日睡不着,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女儿的终身,心里特别的纠结难受。 半年之前,好不容易寻到了一门年龄上还算合适的人家,可放不下这个家的沈七凤,还是一直拖着不肯嫁。而今媒人已是第三次上门来催了,吴氏再也不忍心让女儿这样耽误下去了。。。。。。虽然心里更是舍不得女儿,可,还是得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如今你弟弟们都长大了,老三老四都能独当一面了。就连小五,也能帮娘干不少的活了!再说,咱家的日子,也算是粥黏得住碗儿了。。。。。。这回,就应了吧凤儿!。。。。。。”吴氏,一一向女儿数算着家里的起色。 “娘知道你是放心不下俺娘儿几个,可你这样守着咱这个家,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若是再错过了凌家这门亲事,那你让娘这心里,还不得一辈子愧疚死了呀?。。。。。。”说着说着,吴氏的泪已经下来了,忙揪着袖口抹着。 “别说了娘,俺听你的。。。。。。。”一直默默纺着线的沈七凤,心里更是不好受。听着母亲的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规劝,自己再也没有了拖下去的理由。既然女大当嫁,那,嫁就嫁吧。。。。。好在婆家离的也不太远,就算是嫁过去了,也还能时常回来帮母亲做些活路。思之再三,她终于向母亲点下了头。 。。。。。。 凌家,是沈七凤的婆家,是迈来村的一家老农户。此村因座落于迈来河畔而得名,距离上游的沈家堡也就五里路左右,是一河贯穿的上下两个庄子。 沈七凤的丈夫名叫凌诚,是凌家老二。生的五观端正、体格魁梧。虽是家中老二,做事却极有担当,心地也特别的善良,天生一副古道热肠。耿直豪爽的性格,造就了他的火爆子脾气,看到不平的事,尤其不能容忍。 凌诚年龄上小沈七凤一岁,是因为家境贫寒而迟迟没能寻得上亲。后来还是一位娘家是沈家堡的本家二婶子,给做媒成就了与沈家的这门亲事。 凌姓在迈来村属于大姓。凌家虽祖辈贫寒,却亦是人丁兴旺的大家庭。 凌诚的祖父英年早逝,寡居的祖母硬是顶着欲谋其田产,而逼其改嫁的妯娌们的无情排挤,含薪茹苦的养大了唯一的儿子。怎耐儿子幼年之时,因正吃着白盐泡饭遭到婶婶的追打,而落下咳喘的病根,再加上与寡母生活贫困,至使年近而立之时,都未能寻得上一房媳妇儿。 后来,还是长年雇佣他的东家,见其忠厚老实,将自己幼年时烫伤双手,右手落下了严重残疾的女儿,许配给了他——方才让他这单传的一脉,延继下了香火。有了凌贤、凌诚两兄弟,及四个姐姐妹妹,这一大家子人。 凌诚的母亲虽右手手指全部被烫掉了,但仅靠那余下的指间缝隙,针线活路,依然样样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娘家虽是本村有名的富足大户,但却极其守财吝啬,除了三天两头使唤着去做这做那儿,于经济上,却几乎没给过半点的支援接济。所以,凌诚一家的日子,并未因有一个富裕的姥娘家,而脱离贫寒、困苦。 凌诚二十二岁那一年,大嫂的娘家那边闹瘟疫,不幸的是竟被回娘家的大嫂,将疫病带进了家里。。。。。。那时凌诚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已经嫁了出去,家里剩下的六七口人,除了凌诚,全都染病卧床不起。一抓就是五六副药的凌诚,除了照顾病人,更是被药费累的喘不上气来。 当全家都脱离病苦的时候,凌诚自己,却已瘦的没有了人形,而差一点倒了下去。。。。。。为防疫菌外延,家中所用之物,更是一火焚了个干干净净。原平就穷困的凌家,这回算是真正的一贫如洗了。 。。。。。。 沈七凤进门的时候,凌诚的家里,连床象样的被褥都没有。那被当做新房的矮小破旧的东厢房,里面唯一的一条破棉被,还有好几个地方,露着烂棉絮。而婆婆史氏,竟是借了邻居大婶的一件半旧的蓝布褂子,穿着给儿子办的喜事儿。 婆婆虽出身大户,为人却十分的热情爽快,心地尤其善良。平日里虽自己尚且半饱半饥,却依然会从口中省下半碗粥饭,喂给东邻西舍,那比自家更艰难人家的子女。 谁家要是有个病灾什么的,热心肠的她,总会放下手上的活儿,骑着毛驴去帮人请医问神。。。。。。因而,深得众乡邻的敬重。 也正基于此,进门后的沈七凤,尽管婆婆家里早就无米可炊,却在东邻家一升糙米,西邻家半斗高梁的主动帮衬下,以及去煤矿做了挖煤工的,凌诚的那份微薄工钱,同凌家老老小小,把这艰难贫苦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沈七凤身上背负的这地主身份,在世人眼中是倍遭歧视,颇受排挤的。 但厚道的凌诚一家,除了大嫂和婆婆这两个妇道人家,偶尔在言语上有些中伤、弃嫌,其他人对其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成见。特别是凌诚,不仅没有丝毫半分,反倒更是同情可怜岳母一家的苦难遭遇,并尽己所能地和媳妇一起,帮衬照顾着岳母家。这一点,让初入凌家的沈七凤,感到分外的欣慰、知足。 自古,婆媳、妯娌之间,就是一个很难融合平等的关系,婆婆的严厉,先进门嫂子的排挤,皆是不成规律的规律。 初进凌家的沈七凤,自然也脱不了这样的待遇。但为了丈夫对待娘家的那份心意,无论婆婆怎样严厉苛责;长嫂如何的冷言冷语嘲讽攻击,她都假装听不见,而全都隐忍着不去计较。尽力为凌诚维持着,这一家人之间的和睦。 凌诚的大哥凌贤,个头与弟弟相仿,性格却与弟弟迵异。弟弟性格爽直、任劳能干,家里的脏活累活,几乎尽数包下,是个典型的庄稼汉;而性格温和的大哥,却斯斯文文的不象个农民。总因不喜欢下地劳作,而常遭父亲责骂。然,虽怯于耕种的他,心地却与弟弟一样善良,且在处事上更多了几分缜密、冷静。因其识文断字,几年后还考取了乡里的文书,成了真正的文化人。 沈七凤嫁入凌家的第三年夏天,也就是她的大女儿青竹一岁多的时候,婆婆被其娘家召过去帮忙照顾病人,因整整熬了一夜,再加上水米未曾沾牙。。。。。。第二天上午,强撑着回到家的她,没半个时辰就心口绞疼,瘁死在了炕上。 婆婆突然的离逝,不仅让凌诚一家悲痛欲绝,更是为了办理丧事,又拉下了不少的饥慌。 可恨的是凌诚的二舅,竟然将他自家瘟死的猪肉,硬卖给外甥用到丧事上。至使凌家的老母猪连同一窝子小猪仔,全都染上猪瘟死掉了。。。。。。家里这唯一的指相没有了,本就贫困的凌家,由此更是雪上加霜。 从磨难困苦中走过来的沈七凤,没有被眼前这些困难所吓倒。一向就有主张担当的她,同大哥大嫂商议之后,向亲戚们借来了麦子,同哥嫂一起做起了锅饼、馒头的小买卖。 吃苦好强的沈七凤,靠着这双勤劳的手,和善良助人的好品行,让原本就受乡领敬重的凌家,更是芳及迈来小村,声誉和威信,深深植根在了整个的凌家胡同。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大哥回来了 “大姐,咱大哥回来了!”沈七凤正一边哄着两岁多的大女儿青竹,一边纺着棉花。一阵风般冲进门的三弟沈平贵,气喘嘘嘘地对她嚷道。 “?。。。。。。”没回过神来的沈七凤,惊异地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地望着弟弟,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咱大哥回来了大姐,是从南京回来的!”沈平贵见姐姐傻愣着不语,忙再次大声重复着。他是得到这一消息后,一路飞奔至大姐家的。 “大哥。。。。。。大哥现在人呢?回到咱家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样了?”沈七凤终于反应过来了,扔掉手中的棉团,一把抓住三弟的胳膊,神情紧张地连连问道。 离家七年多的大哥;音讯全无的大哥;让全家牵肠挂肚的大哥。。。。。。突然就这么回来了?这让沈七凤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她被这突至的消息,打得晕头转相。。。。。。以为又是在梦境中的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还没见到大哥呢!大哥现在被拘押在镇上。。。。。。”沈平贵也是一脸的困惑不安,回答着姐姐。 “怎么回事儿?大哥怎么还被拘押了?。。。。。。”刚刚才缓过神来,满心喜悦的沈七凤,又立刻被三弟的话,把心给揪到了嗓子眼儿。 “俺也不清楚。。。。。。是二姐夫来咱家报的信,然后,茂才叔从镇上给打听到的消息。四弟现留在镇上了等着呢。。。。。。好象是,咱大哥在南京犯了什么事儿,自己偷着跑回来的。” 此时正值八月中旬,在秋老虎发着威的大太阳底下,一路狂奔而来的沈平贵,早已汗透衣衫,口焦唇干。他抓起桌子上的水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水,惴惴的心绪才似乎稍稍安定了一些。忙继续跟姐姐往下说道:“大哥回来后没敢回咱家,先去了咱二姨的家里,好象是想打听下咱家里现在的情况。。。。。。没想到被二姨夫给告了密,被他们村的民兵给扭送到县上去的。” “怎么会这样呢?二姨夫真是太坏了!咱在他家的时候就天天给脸子看。。。。。。那后来呢?”沈平贵刚一停顿,沈七凤就气愤地恨恨道。已听的心惊肉跳的她,赶忙继续往下追问。 “后来好象是县上说没犯什么大事儿,就给还押到了镇上,说镇上审查过之后就给放回家。只是,谁知道是真给放,还是假给放呢?。。。。。。”沈平贵话说到这里,心里才算是不那么慌乱了。可还是为无法确定的结果,而深深担忧着。 “可吓死俺了!。。。。。。但愿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儿,能快点给放回家!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音讯,都快把俺给急死了!唉!不知道大哥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见到你二哥,有没有你二哥的消息。。。。。。”听完三弟的讲述,沈七凤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下了一半,但依然还是觉得忐忐忑忑的。她长长叹了口气,更是为同样没有音信的二弟,忧心焦虑着。 。。。。。。 绕过徐州打马东南的沈金贵,一路狂飙直奔向了金陵。七百多里的路程,仅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就全部跑完。 当时的南京城,正为徐州的失守而惶惶不安、军心动荡。对国民党军队已彻底失去了信心的沈金贵,并没有回归部队,而是卖掉了自己的坐骑,悄悄远离繁华市区,隐入了民间。他租了一间小屋,支起了一个小百货的摊点,安安份份做起了小生意。 安顿下来的他,心里虽牵挂着远在沈家堡的亲人,但身为国民党员的自己,却根本不敢涉险回到已经解放了的家乡,只能无奈地留在了南京城,这块尚还属于国民党旗下的一隅。 为了保险起见,他给自己易名沈彬,因为此时的他,实则已成了国民党的逃兵。临阵脱逃,一经发现,那是要上国民党的军事法庭的。他同时还隐瞒起了自己的地主出身,并尽量避开繁华大道,只从僻静的巷子里早出晚归,守着自己那小小的百货摊儿,平平淡淡地度着日月。 国民党撤离南京之时,身为国民党党员的沈金贵,只要亮出自己的国民党证书,找到一向器重自己的原来的团长,亦有着去往台湾的机会。可牵挂着亲人的他,害怕如果去了台湾,与父母亲人团聚的日子,就更是渺茫无期了。思前想后的他,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南京。 。。。。。。 南京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于第二年十月,建立了南京军事学院。学院建在原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院校的旧址上。南京军事学院的成立,让不甘心一事无成;一生隐姓埋名不得见光,而直至老死异乡的沈金贵,心里泛起了点点希望的火花。 他自己非常清楚,在红旗飘扬的新中国,要想重新堂堂正正见到自己的爹娘,唯有得到人民政府的认可;而要想得到人民政府的认可,自己唯一的途径就是出人投地,给自己重新挣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但要想获得这一切的前题是,必须彻底改头换面,死死瞒住旧日的一切。 为了能够重见亲人,也为了不甘平庸的自己,反复思量斟酌之后,他决定冒险赌一把。 于是,曾任过国民党陆军少校的沈金贵,重新拿起书本,认真学习充实着自己。凭着自身的天赋,和不断的学习积累,终于在来到南京的第三年里,考入了南京军事院校,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的一名真正学员。 天资聪慧的沈金贵,入得军事院校,可真是如鱼得水。用功刻苦的他,基础功课不在话下,就是军事课程、体能训练,也是项项达标,优异出色。由此,而深得教官何志远的喜爱和器重。一身戎装,相貌堂堂的他,可真是配得上“英姿飒爽”这四个字!每每走在大街上,绝对是姑娘们回头、注目的焦点。 沈金贵的相貌品行、言谈举止,早就引起了院校旁边,杂货店老板千金的注意,给这个姑娘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印象。 这家杂货店是沈金贵经常出入的地方。而老板的千金,原是女中的学生,即将毕业的她,闲暇之余常在店里给父亲帮忙。 一心扑在学业上的沈金贵,每次购买东西都是匆匆来去,根本未曾留意过这个姑娘。后来,在一次购买笔记本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夹在里面的一封信。吃惊、恍然的他,才认认真真,重新打量着对方。 姑娘姓苏名芝兰,人如其名,生的娇美秀气,虽算不上落雁沉鱼,却也如花似玉。一身时下的女学生装扮,梳着两条不长不短的发辫,阳光率性、落落大方,让人一看就是那种优雅、温馨的气质女孩。尽管如此,沈金贵还是一句话也没对人家姑娘讲,默默出了杂货店,一声不响地走了。 。。。。。。 走出杂货店的沈金贵,表面虽然沉静似水,内心,却已波澜起伏,尢其是读过苏芝兰的信之后。 他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一个人靠在了无人的巷口,默默地想着心事。 身为新时代女性的苏芝兰,思想已不再向旧日女孩那般扭捏保守。由于一直以来对沈金贵的细心观察和旁听侧问,让她越来越发现,这个品貌俱佳的军士院校高材生,身上闪耀着那么多迷人的风彩!爱慕之心,更是与日俱增,感觉自己象着了魔一般。 受过教育且思想开放的她,不想将这美好的感觉沉压在心底。她认为,爱情本来就是十分神圣美好的,为什么要把它变成一种自我煎熬呢?既然喜欢就应该勇敢的去追求,大胆的向对方说出来。于是,一封语句委婉且处处流露着爱幕之情的表白信,通过笔计本的传书,到了沈金贵的手里。 手握书信的沈金贵,内心却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二十七岁,正值青春好年华的他,心里一直被青梅竹马的柴妮占的满满的,尽管柴妮已走了十几年。可以肯定地说,在认识苏芝兰之前,他从未对任何女性有过心动的感觉,包扩那个曾有过婚约,而差一点就成了自己妻子的柳巧珍。 时间真得是世间最最无情的东西。不知是流逝的岁月,考证出了自己对情感不够忠贞?还是时间这块无情的石头,总是想方设法,磨掉人们心头最为宝贵的东西?总之,面对苏芝兰这热情洋溢的表白信,他那沉睡了太久太久的心,似乎已被轻轻唤醒,就象是那平静的湖水里,被悄悄投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微微的涟渏。。。。。。 可如今的自己,不仅隐瞒着地主家庭的出身,更是隐瞒着曾经的国民党身份,是利用假名字、假身份才得以考入了军事学院。这双重的政治历史问题,无疑就是两颗隐形的炸弹,说不定哪一天就有可能突然爆炸。。。。。。身处如此境地的自己,又怎能去接受一个姑娘的真情表白,让人家去承受这潜在的伤害呢?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兄弟重逢 沈金贵的心,矛盾重重,被情感和理智撕扯着。他难过极了!烦乱的思绪,纠结撕扯着他那颗苦痛的心。强烈的无助感,让他感到象是要被窒息了似的难受无情地来回!他发泄般地将手狠狠甩到脑后的墙壁上,并用力撕扯着触到的纸张,回手狠狠揉成了一团。。。。。。刚欲掷出之时,却不经意瞥到了上面有“金贵”两个字样,这两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眼儿,让他的神经立刻紧张、振奋了起来。 “是广告中的词语?还是同名的寻人启示?。。。。。。”他一边慌忙舒展着纸团,脑子里一边迅速做着各种猜测。 。。。。。。 自解放以来,各种寻人或宣传的启示张贴的到处都是,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所以街巷中匆匆来去的沈金贵,早已视若无睹,更是很少阅及。 “寻人:寻找大哥沈金贵,有知情者请速联系。重谢!联系人—沈银贵”被沈金贵重新拼接起来的白纸上,赫然写着上面的文字。纸张的最下面,还署着详细的联系地址。 沈金贵不敢相信地用力揉着眼睛,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亦或是幻境?——这,实在是让他太难以置信了,被自己撕下而差一点就扔掉的,竟是二弟寻找自己的启示!而下面署着的联系地址,更是让他震惊,竟然是座落在四牌楼的南京大学!这一切,可太让他喜出望外了! “二弟怎么来南京了?家里难道出事了?”瞬息的惊喜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百倍的恐慌,万分的困惑。他赶紧将手上的书信连同拼起的启示塞进兜里,飞快地奔回了学校,找到自己的教官请批了事假,搭上电车,就朝着启示上的地址心急火燎地去了。 。。。。。。 “大哥,俺总算是找到你了!俺找的你好苦啊!。。。。。。呜呜呜。。。。。。”南京大学校园的一角,已经是这所院校学生的沈银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抱住自己的哥哥痛哭了起来。 那投奔南京而来的一路辛酸;那为寻找哥哥而历经的艰难;徐州失散了的父亲。。。。。。在见到哥哥的这一刻,全都山洪般涌了上来,面对着久别重逢的哥哥,那被压抑太久太久的苦痛,让他象个孩子似的趴在大哥的怀里,委屈哀怨地放声痛哭。 紧紧搂着弟弟的沈金贵,泪,早已流满了双颊,并顺腮流到了衣襟上,湿透了一大片。。。。。。他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拍着弟弟的后背,任由他哭个痛快。 。。。。。。 “弟,你怎么来南京了?咱家里怎么样了?”过了好半天,沈金贵才向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了头的沈银贵,问道。这也是他最为揪心的问题。 “咱家。。。。。。”一提到家,沈银贵又哽咽了。 “你走了没几天,咱老家县城就解放了。咱爹被上回批斗给斗怕了,吓得在家里坐立不安。。。。。。咱娘不忍心让爹再挨斗,就在农会进村之前,让俺陪着爹来投奔你。。。。。。”沈银贵一脸哀伤地向大哥开始讲述着。 “俺跟爹到曲阜的时候曲阜已经解放了,俺爷俩没敢停留,就按着你离家前所说,一路奔了徐州。。。。。。”想到徐州之行,自己与染病的父亲那一路的艰难,沈银贵的眼角,又涌出了泪儿。 “后来,好不容易跟爹进了徐州城,却被。。。。。。却被进城的解放军,把俺和爹给冲散了。。。。。。” 一直愕然听着的沈金贵,紧张的早已立起了身,两眼惊惧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大哥,俺对不起咱全家!俺把。。。。。。俺把咱爹。。。。。。给丢了。。。。。。”沈银贵“扑通”跪倒在了大哥的脚下,再次扑进其大哥的怀里,失声痛哭着。 。。。。。。 “二弟,你是怎么进的大学?。。。。。。”良久的悲伤沉默之后,沈金贵再次询问着。 “唉!与爹失散之后,急得俺坐在路边放声痛哭。。。。。。是一位好心的大娘收留了俺,为了寻找咱爹和你,俺就住在了大娘家,天天大街小巷的转悠,希望能遇到你们。可没过多久,解放军清查滞留人员,好心的老大娘为保住俺急中生智,说俺是她的干儿子,俺才躲过了被遣返。。。。。。”叙说着的沈银贵,仿佛又回到了那揪心紧张的一刻,缩紧的心,让他再一次窒息般地停下来,调整着呼吸。 沈金贵心疼地望着眼前的弟弟,没有再催促他,眼睛,已又一次的被泪水模糊。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情绪稳定下来的沈银贵,将身体紧紧靠到了大哥的身上,仰头望着迷茫的夜空,那艰难的金陵路,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辞别徐州老妈妈的沈银贵,怀里抱着老人家连夜为自己准备的干粮;耳听着身后老人家的声声叮咛,泪,早已湿透了衣袖。。。。。。他不敢回头,不忍再让那善良的老人,看到自己满脸的泪水——这个萍水相逢,却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不顾一切保护着自己的老人家,不是亲娘,又能是什么呢?想想此别定是相见无期,他那颗被感激和不舍,充盈的满满的心,再也承受不住了!无以为报的他,仰天扯着嗓子回应着身后的叮嘱:“您就是俺的亲娘!。。。。。。”那发自肺腑的嘶吼,震颤着苍穹,直传出很远很远。。。。。。 徐州老妈妈给的干粮,不久就吃完了。身上早就分文没有的沈银贵,路过村庄时,只能进村乞讨些吃的。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沿途野地里总遇到些挖野菜的人们,沈银贵发现一位老大爷,竟然边挖边将野菜放入口中咀嚼着。“难道这些东西人也能吃?而且还能直接食用?。。。。。。”曾经用它们帮大哥喂过小羊的他,诧异地嘀咕着。饥肠辘辘的他,忙好奇地上前向老大爷请教。。。。。。得到老大爷肯定答复的他,立刻认认真真向老人家学习辩识着野菜。。。。。。试着将野菜放入口中,小心咀嚼着的他,内心那掩不住的兴奋,让他欣喜着又寻到了一条饿不死的路子。 一路之上,身无分文的沈银贵,就靠着这沿途挖食野菜,和入村的乞讨,硬是走完了这漫长的金陵路。。。。。。为了节省鞋子,只要稍稍平整些的路段,他总是脱下鞋子拎着,而,让自己光着脚板往前走。 。。。。。。 当到达南京城的时候,一路风尘的他,早已成了一个不是叫花子的叫花子。。。。。。那脏破的衣衫;那一脸的尘垢;那尽管小心保护着,却依然洞穿双底,露出了脚趾头的鞋子。。。。。。这七百多里路的徒步远行;这夜宿路边,昼食野菜的,近一个月的艰辛跋涉,让其原本就略显单薄的身体,瘦弱的更是让人目不忍睹。 他拖着一身的疲惫,四处向人打听着大哥的消息,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口中所说的“沈金贵”。。。。。。他那本来就沉重压抑的心,变得更加的沉重起来。 “难道大哥不在南京?难道大哥去了。。。。。。”他害怕了起来,不敢再往下想。。。。。。紧紧揪起的心,慌乱地狂跳着,再加上饥饿和疲乏,头晕目旋的他,一下跌倒在了马路旁边,失去了知觉。。。。。。 “你醒了小伙子,看你这个样子,一定是给饿的吧!先喝点豆腐脑吧!。。。。。。”当沈银贵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大爷,立刻亲切地说道。手里,并已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 “这是哪儿呀?俺怎么睡在这儿了?。。。。。。”沈银贵没有去接碗,而是一脸困惑地,问道。他忍着旋晕坐起来,四下打量着。 “这是南京大学的门口。小伙子,你是晕倒在这里了,还差点把老汉的豆腐脑摊子给砸了呢!”老大爷笑嘻嘻地回答道。 “对不起大爷!俺不是故意的。。。。。。”闻听此说的沈银贵,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向对方道着歉。 “傻孩了,这哪能怪你呢?再说这不是也没砸到嘛!快点喝了吧,别凉了!”老人家忙笑着宽慰着沈银贵,并递上碗再次催促着。 沈银贵没有再推辞,感激地接过老大爷手中的碗,喝了起来。他真的是太饿了!一碗豆腐脑,三口两口就进了肚。老大爷又忙给盛上。 “不,俺不能再喝了!”沈银贵赶紧摆着手推辞,“俺没有钱,这一碗俺都付不起。。。。。。”他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傻小子,大爷知道你没有钱。有钱还能把自己给饿晕了?”老大爷又重新递上碗,善解人意地微笑着说,“赶紧喝吧,喝多少都不要钱!今天大爷管够你喝饱。” 沈银贵的眼里已涌上了泪花:“大爷,让俺给您干点活吧?您这么大年纪了,俺不能白吃您的东西!”他诚恳地对老大爷说,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寻哥启示 “那你就留下帮大爷卖豆腐脑吧!”老人家被沈银贵的真诚打动了,爽快地点头答应着。 “看你这样子也指定没有去处吧?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老汉吧!大爷我腿脚不好,正好,还帮着我推推车子!”他再次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善意地为可怜的沈银贵,提供着落脚的所在。 老大爷姓覃名义奎,是地地道道的金陵人氏。先天残疾而生的身材短小,一只稍微扭曲着的脚,至使其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虽生性淳厚善良,却基于脚上的毛病没能娶上房媳妇儿,一直同父母亲生活在一起,靠着家传的做豆腐脑的手艺,维生度日。而今,年迈的父母早已相继去逝,那两间简陋的小平房里,就只有年近七旬的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得遇沈银贵,在他看来,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缘份!这么一个实诚且透着灵气的孩子,这若大的一个南京城,为什么他就偏偏晕倒在了自己的摊子旁?难道这不是上天可怜自己的孤苦,而特予的恩赐吗? 于是,越看越喜欢;越想越觉的对头的覃大爷,诚心诚意地将其收留到了家中——为举目无亲的沈银贵,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去处。 。。。。。。 安顿下来的沈银贵,虽早出晚归帮覃大爷卖着豆腐脑,但脑子里,却一刻也未曾忘记寻找大哥的事情。逢人,便继续向他们打听、问询着。 生性热情开朗的他,没过多久就同摊子旁边那些等待着拉活儿的黄包车夫,混的特别的熟。每天看着这些满南京城跑来跑去的黄包车,聪明睿智的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寻找大哥的好办法。 主意想好了的沈银贵,更是得到了覃大爷的全力支持。善良的老人似乎比他还心急,立马就让其购买了一大包笔墨纸张,回家后就动起手来。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摆放好摊子,沈银贵就抱着连夜写好的一大摞寻找大哥的启示,和装着浆糊的小铁罐,挨个分发给了拉活儿的车夫——恳求他们送下客人的空档里,将启示给张贴到墙上。 因沈银贵平日与车夫们交好,常用自己由爷爷处学来的中医知识,为他们出出小药方,帮他们解除些身酸体痛、头疼脑热什么的,而深得车夫们的喜欢。他的要求,每个车夫都满口应承,所到之处全都认认真真地帮忙张贴着。 仅只个把月的功夫,沈银贵寻找大哥的启示,就差不多贴满了半个南京城。 启示是贴出去了,可等待着大哥消息的沈银贵,却是启示如泥牛入海,始终没有得到大哥的半点音讯儿。 。。。。。。 时间,就在沈银贵写启示、等消息的忙忙碌碌中,一天天逝去了。他已在覃大爷家,度过了整整一个春秋。 早已学会了豆腐脑制做的他,已很久不再让覃大爷早早起床,亲手操劳了。只在自己全都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喊起大爷来一起去摊点儿。 这一天依如往常,一切收拾好之后,沈银贵高声冲房里喊着大爷。奇怪的是,往常一喊就应的覃大爷,这回,却一连好几声了,都没有回音。沈银贵顿时不安了起来——这段日子老觉得大爷精神蔫蔫的,特别嗜睡,偶尔还说头疼。好几次催他去看看医生,可老人家总推说是累的,死活不肯去医院;而对于中医只懂点皮毛的自己,又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爷他不会是生病了吧?”扔下手上的活儿就奔房而去的沈银贵,边跑边暗自嘀咕着。三步两步冲进门的他,却见大爷依然躺在被窝里,一动也没有动。 他慌忙上前伸手摸了下大爷的脑门,不但不烧,反而凉的吓人!稍懂医理的他顿感不妙,慌忙将手试向大爷的鼻息和脉膊,一试之下,沈银贵立时瘫坐了下去——善良的覃大爷,呼吸十分微弱,更是已几乎没有了脉膊。。。。。。他赶紧挣扎着立起身,强压着慌乱的心神,立刻冲出家门喊来了黄包车,在车夫的帮忙下迅速将老人抬上车子,自己也坐上去紧紧揽住覃大爷,令车夫飞踩起车子,向医院奔去。 。。。。。。 “你家老爷子,已经过去了。。。。。。请节哀顺便吧。。。。。。”好不容易赶到了医院,医生却迅速给出了这沉痛的结论。 闻言的沈银贵,真的是再也支持不住了,一脸惶恐呆愣的他,顺着墙壁,瘫坐了下去。。。。。。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老人家视己如亲生孩子般的关心照顾,让他如何承受这沉痛的噩耗?如何面对这突至的打击?他用力锤打着自己的头,直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老大爷说头疼的时候,硬逼着不同意就医的他,去医院或者是看看郎中呢?他后悔莫及地抱着覃大爷的尸体,悲痛地嚎淘大哭着。。。。。。 在黄包车夫们的帮助下,料理完覃大爷后事的沈银贵,感觉自己又成了一棵无依无靠的浮萍,孤独地飘泊在这异乡的街口。。。。。。未曾从悲伤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他,默默守着覃大爷的这个小摊点,每天来回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南京城。 。。。。。。 抗美援朝的时候,南京大学亦不甘人后,发动着轰轰烈烈的援朝爱国的募捐活动。学生们那慷慨的陈词;那激昂的爱国热情,更是让一腔热血的沈银贵,感到心潮澎湃,全身沸腾。他将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全部都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学校的援朝募捐箱里。 这么一大笔钱款;这来自于一个卖豆腐脑的,小摊贩的无私奉献,让南京大学的校领导们,都深深被感动了。 南京大学的校长潘菽,算起来还是沈银贵的老相识。 一直以来他都是覃大爷的老主顾,隔三差五,总要光顾一下小摊,喝上一碗覃大爷的家传豆腐脑。时日久了,与跑前跑后的沈银贵,自然而然的也就相识相熟了。 沈银贵斯斯文文的外表,和睿智、简洁的谈吐,早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一直冷眼旁观的他,总觉得这个落魄的小伙子,身上有着一种内在的潜质,绝非是一个甘于平庸的青年。他暗自断定,只要得遇机缘,其定会有过人之处。就好比沙藏着的明珠,一旦尘沙荡除,自会耀人眼目。 。。。。。。 果不其然,这次援朝捐款,沈银贵的慷慨举动,就让太多太多的人,对其刮目。 一直看好这个青年的潘校长,于是,借此时机,破例将沈银贵招进了南京大学,让他结束了那风吹雨淋的小摊主的生活,做了南京大学的一名校工。他想为这个不俗的年轻人创造一个机会,为其提供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只要进入了南京大学的校门,即便是身为校工,也等于拥有了一个上进的平台。至于对方能否成才、成器,那就全看他自己如何把握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得入如此高等学府的沈银贵,果然是没有让慧眼识珠的潘校长失望。一进校门的他,就求得校长特批给了借书的资格,一有空闲,就将自己置身于书海之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畅游着。。。。。。 珍惜机会的沈银贵,仅只用了一年多的刻苦攻读,天资聪慧的他,就凭着自己丰厚的学识积累,直接考中了南京大学——由一名普通的校工,一跃成为了名牌高校的正式大学生! 。。。。。。 “大哥,俺整整找了你三年,贴了三年的寻人启示,今天,你总算是看到了!”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动手熬着米粥的沈银贵,半是欣慰,又半是酸楚地对哥哥说道。 此时,兄弟两个早已来到了覃大爷的小平房里。因为家庭背景的关系,两人的交谈是不敢让第三个人听到的。所以沈银贵不敢带哥哥去宿舍,于是和哥哥来到了,这个曾给了自己温暖的小平房。 静听着弟弟讲述着的沈金贵,一直都处在伤心难过的沉默之中。忽听弟弟发问,忙抹了把已经肿胀的眼睛:“大哥改名字了,平时,大哥也从不留心墙上贴的这些东西。若不是今天正好背靠在了这张启示上,只怕,只怕大哥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也来到了南京。。。。。。”一脸忧伤的他,边说边掏着兜里的启示。 随着出兜的启示,苏芝兰的那封信,也被轻轻带了出来,顺势飘落在了没有察觉的沈金贵的脚下。 “女孩子写给你的!?”一直盯着大哥掏兜的沈银贵,忙弯腰捡起地上的信递向大哥,望着上面那娟秀的字迹,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把信给撕成这样了?大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未待大哥言语的他,随即对着大哥递到自己手上的启示,一脸愕然地问道。 。。。。。。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章 彻夜长谈 “是因为这封信吗?。。。。。。别一个人闷着大哥,跟俺说说,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说出来了,兴许心里就会好受一些的。。。。。。”已从大哥那双忧郁、纠结的眼神里,读出了些什么的沈银贵,将倒好的水递到大哥的手上,理解心疼地鼓励着。 望着弟弟亲切、关心的眼神,这些年一直孤独飘泊的沈金贵,顿时感到自己那颗被强烈的无奈、无助,压抑的快要窒息了的心,慢慢的活了过来;感觉到有一股细细的暖流,在体内轻轻流淌,温暖充盈着全身。。。。。。渴望亲人关怀的他,紧紧握住了弟弟的手,一五一十地,向自己的至亲兄弟,倾诉着金陵的历程。 。。。。。。 “大哥,那你打算怎样对待这个苏芝兰呢?”听完了大哥的诉说,两兄弟都陷入了深深的沈默。好半天过去了,沈银贵才重新开口,关切地问向自己的哥哥。 “我也不知道。。。。。。理智告诉我,一定要远离她,不能去伤害人家;可情感告诉我,心里却真的是难割难舍。。。。。。现在大哥心里真得很矛盾、很痛苦,特别的纠结!。。。。。。”沈金贵坦诚地向弟弟吐露着。 “那既然难以割舍,就索性去接受她!管他将来怎么样,至少现在别这么煎熬自己!”望着一脸痛苦的哥哥,沈银贵大胆鼓励着。 “唉!我也曾这样对自己说过。可是弟弟你知道吗?先不说咱这地主的成份,单只大哥这国民党的身份一旦揭穿,那就可能是万劫不复!。。。。。。而且大哥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事儿早晚得发。。。。。。你说这样的状况下,咱怎么能昧着良心去坑害人家一个姑娘呢?再说,咱又如何开口,向人家解释这真真假假的一切呢?”长长叹息着的沈金贵,全盘托出着,内心的种种不忍和顾虑。 同样受家庭背景所累的沈银贵,再次同大哥一起,跌入了无奈的沉默。 “大哥你知道吗?为了防止半夜说梦话,暴露了咱这地主的身份,晚上睡觉的时候,俺一直把一个栓着细绳的小瓷猴含在嘴里,只要一想说话,瓷猴就绊着说不成,而让自己立刻醒过来。有好几次,俺都不小心吞了下去,差点都拔不出来了。。。。。。”过了好久,沈银贵也悲哀伤感地,向哥哥诉说着心里的苦闷。 他太了解大哥此时的感受了!至今他都困惑不懂,为什么无法选择出身的他们,生在了地主家庭就成了一种罪过?遭人冷眼;受人歧视!为求一个好的前程,都不能光明正大立于人前,而不得不隐瞒起出身,整日提心吊胆着。 。。。。。。 “吃饭吧大哥,别想这些烦心的事了!。。。。。。虽然咱改变不了什么,但咱照样得尽量好好活着,不然,咱都对不起咱自己吃的这些苦!”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将熬好的粥盛好放到桌子上,一改先前的低落消沉,给自己和哥哥鼓着勇气般,劝慰道。 “别的先不说,今天咱兄弟俩能找到了一起,就是老天爷对咱的眷顾!让咱再也不用孤单无助,相互有了依靠。就为这一点,你说大哥咱是不是就值得感恩、庆祝?!”他望着依然愁锁双眉的大哥,心里着实心疼。忙打起自己的精神,努力改变着沉重的气氛。 沈金贵冲弟弟点点头,终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明白弟弟的良苦用心,更欣慰着弟弟的乐观成熟:“银贵,你真的长大了!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大哥真是好欣慰!。。。。。。”他拍了拍弟弟依然单薄的肩膀,由衷地感叹,道。 两个阳光、坚强的青年,会心地笑了。心里虽依然苦涩酸楚,却,已经各自端起了面前的粥碗。 。。。。。。 “大哥,有咱两兄弟在,什么事情都会有办法解决的!三个臭皮匠都顶个诸葛亮,何况咱还是两个大学生呢,总能顶上他半个吧?呵呵!”吃饭的空档,生性乐观的沈银贵,幽默地调侃着,宽慰着沈金贵。此时的他,已从初见大哥时的那种孩子式的委屈和依赖中,完完全全的走了出来。他要用自己的乐观和关心,感染温暖着哥哥,激活回大哥那往昔的开朗和自信。 “关于芝兰姐的问题,其实大哥你不用太纠结,如果你怕她知道了咱家的底细而介意;或者怕将来会连累到她,这两点都不是解不开的死扣。换句话说,也就是:假如她知道底细介意的话,那她就不值得你伤心;若是怕将来连累到她,那就快刀斩乱麻,来个长痛不如短痛。”饭后收拾着碗筷的沈银贵,在苏芝兰的问题上,向大哥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知道吗?大哥!有一个既知道咱家底细,又不介意你的身份,还更不怕被连累的姑娘,一直都在等着你!”他突然将话题转了方向。 “?。。。。。。”正在认真听着弟弟见解的沈金贵,突闻如此一说,顿如丈二金刚,怔怔地望着弟弟。 “纳闷了是吧?让你猜一猜,看你能不能猜到是谁!”看着大哥那一脸的惊诧,沈银贵反倒调皮地卖起了关子。 “别开玩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拿大哥开心。俺才不上你的当,去猜这没影的事儿呢!。。。。。。”已缓过神来的沈金贵,平和淡然地回答着弟弟。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小时候的柴妮,自己就根本没有认识接触过其他的姑娘。所以,他断定是弟弟在逗自己。 “哈哈。。。。。。大哥,这一回你可是大错特错了!俺可真没有拿你寻开心!”见哥哥那一脸的淡然和不信,沈银贵忍不住手指着哥哥,大笑着嚷道。 “?!。。。。。。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事儿?这怎么可能呢?”沈金贵见二弟的表情和语气,并不象是在说笑,心里疑云顿起暗自思付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呀?到底是哪一家的傻姑娘?。。。。。。量你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已好奇心起的他,也想一探究竟,又不好意四直问,怕弟弟打趣吊胃口。遂激将道。 “小柳庄的柳巧珍还记得吗?俺那个差点过了门的大嫂!”识破大哥激将之计的沈银贵,不想让哥哥太着急,亦更不想拆穿。忙假装中计地,大声嚷道。 “啊?!这怎么可能呢?。。。。。。俺不是已经让娘退掉婚约了吗?怎么会这样?”这一回,沈金贵可是真的被惊到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弟弟所指的姑娘竟真有其人,而且,竟然是柳巧珍!愕然不解的他,一把扯住二弟的衣服,一连串地大声问。 。。。。。。 沈金贵奉调回防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吴氏就带上礼品亲自去求助媒婆。一脸不悦的媒婆,看在那份厚厚的重礼上,才没有发作,勉勉强强答应着,去了柳家。 通情达理的柳四书,待媒婆道明了来意,除了一次次的摇头叹息,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心里并未对沈家抱怨半句的他,反倒打心眼里感激,为自己女儿设身着想的沈金贵。直挽惜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眼看就成为自已的女婿了,却又失之交臂。 既然造化弄人,在这世事难料的时局之下,女儿被人退婚,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儿。于是,沉吟了半天的他,趁着女儿外出买东西还没归来,答应了退亲的事情。并吩咐老伴将定亲时的一应彩礼尽数理好,让侄子过来同媒婆一起,准备送还沈家。 “爹,娘!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刚欲出门的彩礼车子,却让兴冲冲进门的柳巧珍姑嫂俩,碰了个正着。怀抱着胭脂水粉的柳巧珍,见状立时惊讶地问道。脸上的颜色都已经变了。 “。。。。。。”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回来的柳四书夫妇,面对着女儿惊疑的质问,面面相觑着,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时,一向能说会道的媒婆,也默不作声,悄悄退到了柳氏夫妇的后面。 “闺女。。。。。。俺可怜的女儿!沈家,沈家跟咱退亲了。。。。。。”紧张窒息的沉默之后,柳巧珍的母亲上前抱住呆愣着的女儿,哽咽着开了口。 早已明白七八的柳巧珍,听到母亲亲口说出这句话,脑子里还是“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而她自己,更是象一下被抽了个空空。。。。。。怀里的脂粉已散落了一地;支撑不住的身体,顺势往下瘫,若不是其母用力抱住,只怕早已摔跌在地。 。。。。。。 自打沈家堡桥头回来之后的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心里美得就象开了花儿似的!甜蜜的笑容,总是不知不觉就爬上眉梢、溢满脸庞。。。。。。尤其是过了聘礼之后,她的心里,更象是灌满了蜜——为得遇沈金贵这一如意郎君,而幸福、沉醉!称心如意的她,每天快快乐乐地同嫂子一起,为即将成为新嫁娘的自己,精心绣制着美丽的嫁衣。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痛苦抉择 而今,就连嫁衣早都已经做好了的她,怀抱着一大包亲手选挑的胭脂香粉,一路憧憬着那就要来临的幸福时刻,连脚下的步子都轻盈快乐着!然,就在踏进家门的这一刻,却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深深惊呆了。。。。。。尤其是母亲的话,更是将她从幸福的天堂,一下子,推入了痛苦的地狱!让此时的她,如何能不绝望、崩溃? “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被彻底打蒙了的柳巧珍,好半天才醒过神来,心碎地大声质问着。她用力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踉跄着冲向车子,双手死死抱住上面的聘礼,痛彻心扉地哭求着:“不!不能退。。。。。。娘,俺不退亲!。。。。。。俺不退!。。。。。。”那伤心的嘶喊,直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流泪。 其嫂兰子,已成了泪人。她的心,都要被伤心的妹妹给揪掉了! “好妹妹,别哭了!嫂子知道你难受,知道你舍不得!。。。。。。可眼下人家上了前线,人家退亲,也是为了咱着想。。。。。。”已从父亲口中略知原由的她,苦苦地劝慰着妹妹。并努力搂抱拖拽着,试图从车子上拖开她的身体。 “嫂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成这样子?俺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俺不要退亲!他上前线,俺等着他,还不行吗?!。。。。。。”柳巧珍抬起那双痛苦的泪眼,无助地望着嫂子,呜咽着。 “不象话,太不象话了!。。。。。。赶紧跟你嫂子回屋去!亲事都已经退了,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柳四书一边示意儿媳拉走女儿,一边心绪烦乱地嗔怪着。看着女儿这伤心的样子,想想这被迫取消的婚约,让他,也着实伤感无奈。 “要不。。。。。。这聘礼,还是别往回送了吧?沈家说过不让收回的,说算做是给小姐的一点补偿。”一旁的媒婆,看的心里也直发酸。这可怜的好姑娘,与沈金贵那是多么般配的一对鸳鸯啊!亦曾是自已媒婆生涯中,一桩最令自己得意的好姻缘,而今却是竟这样的生生被拆散。。。。。。她望着一直抓着车子不放的柳巧珍,于心不忍地向柳四书怯怯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他沈家说不要,俺就得留下?亲事都退了,留着聘礼算什么?兰子把你妹妹拉开,赶紧推走!”柳四书无名之火直往上窜,脾气终于暴燥了起来。 闻听着公爹渐怒的言辞,兰子已不敢再犹豫,与上来一起帮忙的婆婆,用尽全力,拖拽着小姑子。 “俺不!。。。。。。”随着柳巧珍撕心裂肺的哭喊,车子终于与其拉开了距离。。。。。。而同时离开车子的,还有那顶,被她死死握住的,那火红火红的红盖头。。。。。。 车子,与媒婆慌忙冲出了大门。 手握着红盖头,跌坐在地上的柳巧珍,呆呆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子,突然发了疯般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坚定地嘶吼着:“俺要等着他!到死都等!。。。。。。”那满腔痴意的撕心呐喊,带着撼人心魂的震颤儿,直传出了很远,很远。 。。。。。。 “大哥,媒婆还说,巧珍姐几年前就见到过你!”沈银贵望着被深深震撼到了的哥哥,继续说。 “什么?这怎么可能?”用力按着太阳穴的沈金贵,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再次惊讶地嚷道。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只短短半天的时间,他好象熬历了一个轮回。。。。。。太多太多始料不及的消息,一下子全都刻入了他的脑子里,让他心惊肉跳;让他扯心撕肺;更让他身魂俱震。 尤其是关于柳巧珍的消息,简直没把他给震晕了过去!让他的脑子顿时纷乱如麻。。。。。。无法理清的思绪,几乎把整个脑袋都要给胀破了,只感到阵阵炸烈般的疼痛。而刚刚还没有平息憾动的他,又被弟弟的话,再次推入了翻滚奔腾的波澜之中。 他已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传奇式的、不可思义的一切。。。。。。重新躺回去的他,手,再次按到了太阳穴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默默静待着弟弟口中,还会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是真得大哥!好象是三年前的秋天,有一回你卖鸡蛋的时候,巧珍姐遇见的你!据说那时还下着雨。。。。。。俺也就知道这些了!。。。。。。”沈银贵望着大哥那一脸的痛苦,似乎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么多。忙简单一句,结束了所有的叙述。 他轻轻为不再言语的哥哥盖上被子,也悄悄躺了下去。 。。。。。。 窗外,又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这细碎的雨声,更助添了不眠人的愁绪。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沈金贵,一遍遍回放着往事,却怎么也想不出,何时与柳巧珍遇见过。 听到弟弟已沉沉地睡着了,被满脑子纠结,搅得翻肠倒肚般难受的他,干脆爬起来悄悄出了房门,将自己,置于丝丝缕缕的雨幕里。 冰凉的秋雨,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在这冷雨的浇注下,顿时清爽了许多。。。。。。一道闪电迅速划过,如漆的夜空被扯出一条耀眼细长的口子。。。。。。 站在雨幕中的沈金贵,耳边仿佛传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等一等!借你个雨披。。。。。。”。他凝神细听,却依然只有细雨的悉索声。刚一走神,那遥遥的声音又再次传入了耳中。。。。。。如此反反复复,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气恼地用力甩着头,试图甩掉这恼人的虚幻之声。就在他这用力甩头的一刹那,脑海里却隐隐出现了一个幻影——一个十**岁的姑娘,手里握着一个鸡蛋,脸颊绯红。。。。。。冲着跑入了雨幕中的自己,在背后大声喊着“等一等,借你个雨披!。。。。。。” “是她?!。。。。。。”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影像,被柳巧珍那曾见过自己的说法,死死困锁着的沈金贵,豁然开朗地惊叹,道。 一直让沈金贵难以理解的,柳巧珍那震憾人心的痴情,原来竟是源于这一个鸡蛋的一面之缘?!一切困惑皆已明朗,他那颗刚刚打开了所有结扣的心,却,又立刻被感动充盈了。 。。。。。。 一觉醒来时的沈银贵,一眼看到的竟是做好了早餐,坐在桌旁等着自己,与头晚判若两人的大哥!他几乎不敢相信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大哥!这是你吗?一觉醒来大变活人了嗨!不会是俺这木床太有魔力吧!”一跃蹦下床来的他,用力捅了下沈金贵那结实的后背,兴奋不已地打趣着。 “你小子就知道拿大哥开心!就你这破床哪来的魔力?是大哥俺自己想通了呗。。。。。。抛却烦恼心自轻!大惊小怪!”沈金贵一改昨日的忧愁,亦同样用调侃的语气,回敬着弟弟。 “哈哈。。。。。。太好了,大哥终于又是原来的大哥了!”沈银贵一脸掩不住的喜悦,开心地感慨着。 “行了,别孩子气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俩该各自回学校了。以后每个周末,大哥就来这里找你。。。。。。”沉稳的沈金贵,面对嬉闹着的弟弟,坦然平和地催促、决定道。 “好的!保证全听你的,大哥!要是有急事就去学校找俺。。。。。。巧珍姐和芝兰姐的事你都想明白了?”安静下来的沈银贵,调皮却不忘关心地问道。 “嗯,想明白了。”沈金贵貌似平静地应道。可心里,却依然无法抑制那阵阵的翻腾。 。。。。。。 弄明白了柳巧珍那震憾心魂的誓言缘由,沈金贵被其这挚热的情怀,而深深感动着。 身处非常时期的他,思之再三,决定斩断与苏芝兰的情缘。尽管心里非常清楚,苏芝兰才是让自己心动爱慕之人。。。。。。却也正基于此,才决心与其了断,不想让潜在的隐患,伤害到她;亦可以说是自己缺少勇气,向对方坦承真实的身份——因为自己更害怕会遭到对方的弃嫌,而让双方都遍体鳞伤!与其那样,还不如就在这“人生初见”的美好时刻,给彼此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何必待到“秋风悲扇”的时节,再去抚慰那已无法愈合的伤。。。。。。 一向敢作敢当、宁折不弯的沈金贵,在面对心底那份真正的情感之时,不得不承认着自己的怯懦——因世事的无奈;因惧怕的挫败;更因内心深处那不愿连累对方,而必须隐瞒着的爱!他毅然决定借助柳巧珍这把最好的利剑,来斩断心里这团纠结的乱麻,让自己重归静水之心,好有足够的精力,来打拚未知的将来。 。。。。。。 至于柳巧珍,他打心眼里感激她那份真情。他想,现在自己远在南京,能否回家还是个未知数。假如将来有机会重逢,而对方还依然待字闺中,那自己就决不辜负她的那颗痴心,一定会将其娶进门。。。。。。主意打定之后,他那原本纷乱的内心,反倒轻松、平静了起来。 “大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俺都支持你!”沈银贵了解大哥此时的心情,更懂得大哥心里的无奈和伤悲。他真诚理解地说道。 “好兄弟!以后咱哥俩就相依为命了!。。。。。”心里热乎乎的沈金贵,拍了拍二弟的肩说,“从此咱就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好好在南京搏他一搏!”重拾乐观自信的他,与二弟半打趣地共勉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核实身份 沈金贵借购买笔墨的机会,将一封简短的信笺交给了苏芝兰。信中简单明了地直告对方,自己老家已定过亲事,与苏芝兰无缘走到一起。 递出信去的他,看都没敢看苏芝兰一眼,就迅速转身逃离了;他更不敢去想象,对方看信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恍如做了亏心事般的他,独自在大街上晃到了天黑,将内心的伤感和愧疚,尽量晃至貌似消化了,才无可奈何地重新返回了学校。 已不敢再去杂货店的他,尽量绕道别处去购买所需,避免着与苏芝兰相遇的那种无言与尴尬。 时间可真是个疗伤的好东西!随着它的悄悄流逝,以及各项功课的逐步加重,一心拚搏的沈金贵,心里的伤痛,竟已渐渐淡漠了下来。 。。。。。。 时光的指针,在沈金贵哥俩的刻苦功读中,飞快地转动着。同在高等学府的兄弟二人,在重逢之后的两个春秋里,相扶相持,双方的成绩更是突飞猛进、出类拔萃。 此时的沈银贵,已是南京大学的校团支部书记了,而且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品学兼优,且精通俄语的他,还被校方特定为,毕业后派往苏联留学的人选。 而不甘落后的沈金贵,也已凭着优异的成绩,准备报考越南军事顾问。 厄运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勤奋,而停下它那无情的脚步。正当兄弟二人为自己努力争取到的,这光明的前景欣慰高兴的时候,各大高校却同时开始了重新核实学生身份的工作。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好不容易才攀到这人生巅峰的兄弟俩,立刻震蒙了!它的威力,对沈家两兄弟来说,无异于当头爆炸的炸弹,把千辛万苦拚来的理想前途,即将炸得粉粉碎碎;将艰难登至峰顶的他们,要再次残忍地掀入人生的谷底。 。。。。。。 “大哥。。。。。。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夜已经很深了,躺在小平房里的沈金贵哥俩,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在这如漆的小黑屋里,两双迷茫的眼睛各自呆呆地望着房顶,脑子里却都是空空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好久好久,沈银贵那绝望无助的声音,才打破了这黑暗的死寂。 “不知道。。。。。。”神情黯淡的沈金贵,无力地吐出三个字。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既隐瞒着地主身份,又隐瞒着国民党身份的自己,该如何应对这眼前突降的灾难。 “大哥。。。。。。我们完了!学校要老家县城出示身份证明,咱这回是要彻底露陷了。。。。。。”沈银贵都已经快哭出来了,“咱又怎么敢回老家开证明呢?老天爷!你为什么非要绝了俺们的路?呜呜呜。。。。。。”他终于承受不住了,绝望地呐喊着,痛哭了起来。 沈金贵没有去劝慰弟弟,同样压抑绝望的他,太了解弟弟此时的感受了!他不想去阻止弟弟的哭泣,无力改变现实的他,希望这痛痛快快的哭喊,或许能帮弟弟释放些许的压力。 “大哥,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咱得想办法。。。。。。”哭够了的沈银贵,不甘心这得来不易的成绩,就这样葬送在这瞒报的地主身份里。一脸泪痕的他,声音虽还哽咽着,却已透出了不肯服输的坚定。 “唉!事已致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金贵,长长叹了口气,悲哀地说,“咱原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地主,瞒报入学本就是冒险的赌注。。。。。。而今,赌输了,谁还能救得了咱?难不成还期望着老家县政府,会帮着咱做假证?。。。。。。”心灰意冷的他,已不再奢望陷入死局的自己,还会有什么转机。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调整心态,让自己能有些许的勇气,去面对这现实的残酷。 一直不信奉命运的他,此时是真正是相信了,人与命是紧紧捆缚在一起的。既然命运注定了你要困锁囚笼,那么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抗挣,就算你费尽了平生之力,终究还是逃不出命运之手;逃不出命运这座无形的铁铸牢笼。。。。。。 “大哥,俺有办法了!”正绞尽脑汁思索着的沈银贵,似乎从大哥哀怨的话语中获得了灵感,突然神情振奋地嚷道。 “?。。。。。。什么办法?”闻言的沈金贵,立时惊异地问道。 “做假!”沈银贵果断回答。 “大哥你说的很对,县政府是不会帮咱做假,可难道咱自己还不能帮自己做个假吗?”他对一脸困惑的大哥进一步解释着,“找个篆刻高手刻枚公章,伪造咱县政府的证明!”他大胆设想着,似已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办法不行银贵,私刻公章是犯法的!弄不好还会坐牢的!”未待弟弟话音落地,沈金贵就立刻否定、阻止,道。 “不这样做还有别的法子吗?难道你就甘心身份泄露?况且还有你那国民党的身份!地主身份倒还其次,万一你的国民党身份暴露了,你该怎么办?**能放得过你吗?”沈银贵一针见血地,连连问着大哥。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此时的他,决定孤注一掷,用这做假的法子,来搏一个峰回路转。即便不能成功,至少自己尽了全力,不会再后悔挽惜。沈银暗暗下定着决心。 虽然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是违法乱纪的行为,但若不是形势所逼、万不得已,谁愿意去做这些呢?身处此境之下的自己,不就是为了上进进取,为了保住哥俩努力成才的机会吗?难道这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吗?他打心眼里想不通、不服气。 “别犹豫了大哥!反正怎么着都是一个无路可走,那咱为什么不索性再赌上一把?万一能蒙混过关呢?!再说就算是失败了,刻章这事儿俺决不会让你受连累!。。。。。。”已铁了心的沈银贵,继续动员、说服着哥哥。 “唉!那就听你的吧。。。。。。”被弟弟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的沈金贵,内心深处,不禁也升起了一线侥幸的希望。说心里话,有谁会愿意束手葬掉,自己一生的光明前景呢?他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弟弟的做法。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事发之后 “好吧,我走!我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我就坐火车走。。。。。。”沈金贵尽力抑制着内心的慌乱,看了眼已渐渐西沉的太阳,向一脸焦急的弟弟承诺着。 “可你呢?你怎么办?”他再次关切地问着弟弟。 “这事儿没公开之前,我依然还留在学校。要是我被开除了,我就直接回老家,回去守着咱爹娘。。。。。。放心吧大哥,我不会再象先前那样冲动,那样想不开了!”沈银贵明白大哥担心的是什么。早已想到过最坏结果的他,坦诚地说着心里的打算。并郑重地向处境更糟的哥哥,。,保证着。 “大哥你呢?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告诉俺,等俺回到了老家,也好让咱爹娘别太担心了。。。。。。”沈银贵更是忧虑大哥今后的去路。 “我脑子里现在乱的很。。。。。。早先曾想过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想办法去往台湾。可现在还没想好,也有可能先回老家偷偷看看咱爹娘。你一定要保重弟弟,大哥要先回去了。。。。。。”思绪混乱的沈金贵,不确定地回答着弟弟。心情沉重的他,一边向弟弟道着别,一边匆忙转向了宿舍的方向。 “保重!我qin爱的哥哥!老天保佑,让俺的哥哥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劫。。。。。。”望着哥哥渐渐远去的背影,沈银贵在心里默默祝祷着。眼睛里,已是两眼的泪水。 。。。。。。 返回学校的沈银贵,心情反倒格外的平静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反正假证明是胎死腹中并未成形,无非就是撤掉团支部书记,开除党藉、学藉罢了。与泄露隐瞒的地主身份,所要受到的处分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既然两者都是同一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何必畏畏缩缩的,让人瞧不起?因此从大哥处回来的他,反倒神情坦然,没有了往日的惶恐不安。他从容镇定地静待着,南京大学校党支部,将要对自己做出怎样的处理。 。。。。。。 回到宿舍的沈金贵,依然处在极度的紧张慌乱之中。 过去的两次拘押,都没让其有过此刻的这种慌恐。。。。。。那时的自己磊磊落落,身无半点瑕疵,所以面对无端的囹囵,自能做到镇定自若、坦荡从容。而如今的自己,单只这货真价实的国民党身份,在这华夏初统的人民政府面前,就足以让自己百口莫辩,而祸及自身。处于此种境地的他,又如何能做到方寸不乱呢? 虽然他的心里,早已做好了面对事发的准备,可当真正事发的时候,才明白无论事前你认为心里准备的有多么的充份,事发后你才能真正体会到面对事发,你根本做不到想象中的那种冷静、沉稳。而此时的他,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他那慌乱的心神,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拿着东西的手,老是不停地抖动着。他用力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尽力做着深呼吸,努力想让慌张的自己,尽快的平复下来。 “沈彬,一起吃饭去吧?”已是晚饭时节了,同宿舍的同学拿着饭盒招呼着。 “奥。。。。。。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去!。。。。。。”正呆在床边调整着心神的沈金贵,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推诿着。 待同学们都说说笑笑着走出了宿舍,他忙拖出床下早先备好的皮箱,迅速装着紧要的东西。。。。。。依然有些抖动的手,还是不怎么听从着使唤,竟然把平日最喜欢的一摞书,全都碰落到了地上。 他气恼地用力捶了下桌子,盯着镜子里神色慌乱的自己,暗自恨恨地数落着:“沈金贵啊沈金贵!你过去的沉稳担当都哪儿去了?这就是你现在的出息吗?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吗?你把自己吓成这熊样有用吗?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自己怎么有脸瞧得起自己?!”痛骂完了自己的他,反倒觉得心里镇定了许多。他伸手将镜子扣到桌子上,弯腰捡着散落一地的书,用力摔打着沾在上的尘垢。 随着书本的重重拍打,一纸信封,轻轻飘落到了脚下,那上面的颜色、字迹,竟是那般的亲切、熟悉。。。。。。沈金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弯腰欲捡信封的沈金贵,却无力地跌坐在了地板上,身体靠着床沿,一脸沮丧地盯着地上的信笺,半天,才将慢慢抬起的手,放置到了胸口上。 。。。。。。 “唉!。。。。。。”窒息般的长久沉默之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将紧紧捂在怀里的信封——苏芝兰的那封兰花边的信拿开,重新举到了眼前。早已盈泪的双眸,凝视着上面那娟秀的字,自语喃喃:“芝兰,你还好吗?迫使俺不敢接受你,整日提心吊胆着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芝兰,俺要走了,只怕此生永远也无缘再相见了。。。。。。”对信喃喃的他,再次将信捂到了胸口。无声的泪,早已顺着眼角,悄悄滑落,一直落到了领口、衣襟。 此时的他,心已碎裂成片。。。。。。真想将这片片碎落的心,连同深陷困境的自己全都揉搓的粉碎,狠狠掷扔到黑色的夜空里,让风——最好是呼啸的狂风,吹得个无影无踪、干干净净!。。。。。。而这,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残酷的现实,终究是人生中逃不掉,脱不出的囚笼,如影随形般死死困锁着你,让你欲生无路,欲死不能。 他那被迫压制放弃,却从未片刻忘记的情感,在这一刻突然山洪般爆发了,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心底里呐喊着:“俺要见芝兰!俺要见生命中,这最后一面!。。。。。。”。随着这来自内心的指令,手握信笺的他,疯了般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了宿舍。 。。。。。。 来到杂货店旁边的沈金贵,却没有了那推门而入的勇气。 被初秋之夜的凉风吹醒了的他,在杂货店的街头,犹犹豫豫地徘徊着。这条让其曾无数次徘徊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在幽暗的路灯下,更显的那么凄凉、寂寞。 自从回绝了苏芝兰之后,他就再也没敢登过杂货店的门。他所敢做的,就是常常悄悄来到这条小街上,躲在角落里,偷偷望上一眼门窗里忙来忙去的苏芝兰,心里就会顿感无比的欣慰和踏实,而后,就会心满意足地悄悄的离去。。。。。。理智的他,脑子里从来就没敢想过推开仅隔的这扇门,走进去同心爱的人说说话,哪怕是说上一句也好。 而今夜遵从着心灵呐喊而奋勇前来的他,却在伸手推门的那一刹,还是犹豫了——“这个时候的自己,见到了芝兰还能说什么?”理智再一次战胜了冲动的他,绝望地叩问着自己。一阵强烈的无奈感,硬生生将其迈上了门台的脚,给无情的拉了下来。。。。。。沮丧无助的他,只好再次徘徊在这难舍难离的街头。 。。。。。。 “沈彬!是你吗?”正在沈金贵暗自伤怀的时候,一个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中。这悦耳轻柔的问询,却让他浑身震颤,心立刻紧张的“咚咚”乱跳,整个人都似被电击到一般。他不敢回头,拔腿就想逃走。 “等一等沈彬!我知道是你!”已来至门外的问询者,见其欲行逃离,忙提高了声音阻拦着,说。并已快步追了上来。 此时的沈金贵已没有选择,只好驻足立在了原地。心依然狂跳不休的他,却未敢回头。随着来人渐近的脚步声,他的呼吸也已越来越急促,直感到透不过气来,几乎都有被窒息的可能。 “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是老虎。。。。。。”终于赶至近前的对方,却在距离一步之遥的身后,停下了脚步,语带嗔怪地埋怨着。 “你。。。。。。还好吗?”背后凝望着沈金贵的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声音里掺杂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 “挺好的!。。。。。。”一直没有回头的沈金贵,那近乎哽咽的回答,却是那般的苍白无力。此时的他,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转身,如何直面日思夜想的这个人。 来人正是苏芝兰。是那个虽被自己拒绝,却从未淡出过自己世界的,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着的女人。 “沈彬,你转过头来好吗?求你转过头来,转过头来看看我好吗?。。。。。。”身后的苏芝兰,望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沈金贵,声音哀怨地乞求着。 与沈金贵只有一步之遥的她,早就从其粗重的喘息和近乎哽咽的声音里,感觉出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存在。这让她感到特别欣慰,更让她感到份外的悲哀!因为这更证明了父亲的猜测,是正确无误的。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当手捧着沈金贵那简短无情的拒绝信,伤心难过的她欲行追上去,向对方问个究竟的时候,却被自己的父亲给拦挡、阻止了。 她那阅人无数,且通读相书的父亲,早就从沈金贵平日紧锁的眉宇,和心事重重的脸上,读出了其不平常的经历;观出了他那微微暗淡的印堂之中,似乎隐含着潜在的不幸祸端。因而,料定对方必有难言隐痛的父亲,阻止劝慰着她:沈彬之所以拒绝,并非只缘于定过的亲事,而是对方有着无法言说的隐情。婚约,只是其用以逃离情感的借口。因为此时的沈彬害怕这份情感,亦或者说是不敢让自己那难言的苦衷,牵累到这份情感。而这,更说明了对方的心里,是在乎她的。 父亲还进一步的劝说着,如果真心喜欢沈彬,就默默地接受这被拒的现实,还是把情感放置在心里,给对方一个足够的空间吧。别让这份情意变成压力,将对方压的无法喘息。。。。。。当时的她,虽听从了父亲劝阻,却对父亲的一番论断并未信服,而是一直半信半疑。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没再踏进杂货店半步的沈金贵,却频频出现在杂货店对面的角落里,苏芝兰开始渐渐相信了父亲的话,相信沈金贵是在乎自己的。 一直深爱着对方的她,尽管每次看到角落里的沈金贵,都特别想冲过去,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假装并不知晓此事,而让其自由的来去。 。。。。。。 今晚突至的沈金贵,虽然在街头已徘徊了半天,但屋内的苏芝兰却并不知晓。因为其平时的出现,多是在周末或者黄昏,从来都没有在晚上来到过这个地方。直到忙活完的苏芝兰,准备关窗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了在昏暗的路灯下,来来回回的沈金贵。 一眼看到沈金贵的她,却没有往日的那份欣喜,反而心里“咯噔”一下紧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慌,立时包围了她,让她心神不安,感觉对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越想越慌的苏芝兰,早已忘记了往日的矜持,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 。。。。。。 “沈彬,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背对着我吗?”见沈金贵依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自己,苏芝兰的声音里,已注入了些许的委屈。哽咽着的她,见对方一动不动,继续道:“出什么事了?沈彬,求你告诉我好吗?”她那揪起的心,已被揪的更紧了。直觉告诉她对方肯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那无名的恐慌再次袭击着她,让她那关切的问询声,都一个劲地打着颤儿。 “没事儿!就是,想过来走走。。。。。。我该走了!”此时的沈金贵,耳听着苏芝兰那声声的关怀,处于情感与现实夹缝中的他,感觉就要被这来自两面的压力,给挤压成粉、窒息崩溃了。他害怕了,他来时的勇气早已无影无踪,他不敢面对身后这柔情似水的女人,他想逃。。。。。。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尽量平静地回答,道。 “不!。。。。。。我不让你走!。。。。。。”刚欲迈步的沈金贵,却被背后一双柔软的手,给紧紧抱住了。顿时如一股强烈的电流,冲击着一般的他,浑身一阵颤栗,就连脑子里都已经空空。“沈彬,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好吗?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儿,都让我同你一起面对好吗?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苦衷、隐痛,我都不会介意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原来的那个沈彬!”双手环抱着沈金贵的后腰,脸已紧紧贴到了其脊背上的苏芝兰,柔声哽咽着乞求,道。那晶莹的泪珠,一串串地往下落,已经打湿了对方的衣背。 早已感觉到后背湿热的沈金贵,耳听着这痴情恳切的肺腑之言,感受着这温柔火热的善解情怀,任自己是铁打的心肠,此时也彻底被熔化了!他那死死锁着的感情闸门,再也关不住了,猛然回转过身来的他,用力将对方搂抱在了怀里。。。。。。一股强烈的电流,迅速传遍了双方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顿时包裹着这对紧紧相拥的恋人。。。。。。他们就在这紧紧的相拥中,沉默着,任凭着盈满泪水的四目,流成了河。。。。。。他们沉醉着;痴迷着,整个世界,好似就只有他们两个!这对被迫生生离分的痴情恋人,恨不得就此脱离这纷扰的凡尘,就这样将彼此,拥抱成永恒! 。。。。。。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许久,许久,沈金贵终于推开了怀里的苏芝兰,转头迅速逃离。。。。。。 呆呆立在原地,泪眼迷蒙的苏芝兰,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撕心般地大喊:“沈彬!你若是爱我,就必须要为我好好活着!。。。。。。”这心碎的嘱托;这承载着全部爱意的撕心话语,在这漆黑的夜里,憾动着心魂,一直紧紧逐荡在,落荒而逃的沈金贵的耳旁。 。。。。。。 一夜辗转未眠的沈金贵,趁同舍的室友还在熟睡着的时候,就拎起行礼悄悄出了校门。 被迫离开南京的他,回头望着这所让自己寄予了,太多希望和梦想的军士院校,酸甜苦辣齐上心头,那强烈的无奈和失落,搅的他翻肠倒肚的难受。。。。。。他用力抹了把酸涩的鼻子,硬是没让那快要流出的泪掉落下来。转回身,头也不回地奔向了火车站的方向。。。。。。 在火车上整整颠簸了一天一夜的沈金贵,出现在了济南的火车站上。他是按着自己的意愿,要先回老家看一眼离别太久的爹娘。于是,只匆匆购买了点小吃的他,又立刻搭上了开往家乡的客货两用列车。 因为这辆车次是通往老家最快的代步工具,它会在小协庄货车站稍做停留,而自己,就能在那儿下车,可以很快回到沈家堡,见到自己的爹娘。 顺利抵达了小协庄的沈金贵,考虑到自己离家多年,已根本不了解老家的状况。一向做事稳当的他,缘于自身的情况,更是不敢冒然回家,决定先到二姨家落落脚——一来探望一下多年未见的二姨,二来,顺便先向二姨夫打听了解一下当前的形势。主意打定的他,迈步踏进了二姨家的大门。 。。。。。。 “贵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多年没有你的消息,可把人给急坏了,你娘的头发都白了!。。。。。。”好半天才认出了沈金贵的二姨,紧紧拉着他的手,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那又是高兴又是伤感的表情,相互纠结在脸上,让沈金贵看了,直感到心里一阵阵发酸。 “二姨,俺娘他们好吗?俺爹什么时候回来的?”自从沈银贵告诉他与父亲失散之后,他的内心深处就被压上了一块石头。一直担心着父亲安危的他,立刻向二姨打听,道。 “你娘还好,你爹。。。。。。你爹他。。。。。。”沈金贵的这个问题,把没有防备的二姨问了个愣怔。不想让刚进门的外甥伤心难过的二姨,支支吾吾着,不知该怎么作答。 “俺爹他怎么了?二姨?!”见二姨神情怪异,言语闪躲,沈金贵立刻感到不对劲,身体已不由得前倾,一脸紧张地追问。 “你爹他。。。。。。” “你爹他从徐州回来的时候,在光明河里淹死了!”正在二姨依然吞吞吐吐、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一个响亮的声音,替二姨干脆地回答,道。 “你也不用太难过了,你爹人都死了七年多了!再说活着也是天天挨斗、挨批的,还不如死了的好!。。。。。。”未待一脸愕然的沈金贵反应过来,已迈进屋里的回话人,继续着不知是同情安慰,还是冷寞无情的这番说辞。 沈金贵已抱着头痛哭了起来。这沉痛的噩耗,如同当头一棒,打的他头晕眼花,实在是难以承受。 “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贵儿刚回来,你就说这些?!这让孩子心里得多难受?你怎么就这么忍心?。。。。。。”二姨看着肝肠寸断的外甥,心疼地斥责着来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丈夫柴六。一个个头不算高,心眼却不少,凡事,总是分斤拨两、论称卖情份,以自己的利益为最重的,为人处事圆滑冷寞,一个极其缺少厚道的视利小人。 前些年吴氏母子藏躲在他家的时候,他就天天嫌弃他们又吃又住,私底下不知对老婆抱怨了有多少回。而今刚刚从煤窑回来的他,在院子里一听到沈金贵的声音,心里就立时十分的不悦。但碍于老婆的情面,又不敢太露骨的发作,于是正好把沈守文淹死的这件事儿,冷冰冰地碰向了沈金贵。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都是皮箱惹的祸 “那俺爹,俺爹被葬到哪里去了?”过了好久,沈金贵才抹了把满脸的泪水,抬起头来,问道。 “不远,就埋在火车道旁边。”柴六依然面无表情地,答道。 “二姨,俺想去看看俺爹,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沈金贵泪眼转向了自己的亲姨,哽咽道。 “去吧!孩子,去给你爹上上坟,在坟上哭一哭,心里就能好受一些。。。。。。再说你爹见到你回来了,也就安心瞑目了!。。。。。。”二姨一边用衣袖抹着眼睛,一边赞同地安慰着。 “别伤心了孩子,一会儿就让你姨夫陪着你去。先喝点水,同你姨夫说说话,二姨去给你准备上坟的东西!”善良的二姨将一碗放了糖的茶水,递到了沈金贵的手里,边说边往屋外走。 “看样子这些年在外面混的不错嘛!。。。。。。怎么不好好在大城市里享福,回咱这儿闹哄哄的破地方干什么?”见老婆出去了,椅子上的柴六,乜斜着打量了一眼穿着不俗的沈金贵,把目光落在了那锁着的大皮箱上,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一直拿二姨夫当亲人的沈金贵,并未介意对方的话。而是将回来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诚恳地向他询问着老家的情况。 “现在政府对不明身份的外来人,查的正紧呢!你娘现在还被村里监管改造着呢,每天不是扫大街,就是去修水库。。。。。。你这时候回来,你觉得能有你的好吗?”听完了沈金贵的叙述,柴六一点都不客气地,当头泼着冷水。 随即却反倒一幅关心的样子,问:“那你看过你娘之后,下一步如何打算?”他那一直冷冰冰的脸上,还同时掠过了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 “等看过俺娘之后,跟俺娘商量商量再说吧。。。。。。”实诚的沈金贵,此时却留了个心眼,没有将自己想去福建,伺机逃往台湾的内心算打,向二姨夫全盘托出。 “奥!这样啊。。。。。。”柴六若有所思地附和道,“那咱先去给你爹上坟吧!让你二姨在家给你做些好吃的。回头吃了饭你再回沈家堡。到时候,姨夫还想送你一程呢!。。。。。。”他一反常态地热情提议、安排,道。 。。。。。。 此时正是八月时节,经过了整整一个夏季的雨水冲刷,那可劲疯长的各色野草,直没人膝。 来至铁道旁的沈金贵,老远看到父亲那孤零零,被荒草深深掩埋着的坟头,心真是是如同刀剜一般!他几步冲到父亲的坟前“扑通”就跪跌了下去,双膝跪行,扑到父亲的坟上嚎淘大哭了起来。。。。。。父亲昔日的音容历历在目,那依依的惜别恍如昨天,可为什么待自己回还之时,却已是阴阳两相隔?那依然响在耳的别离嘱托,却成了,永无相见的声声诀别? 泪雨滂沱的沈金贵,双手捧着酒菜一一供奉着。他将所带的香纸尽数点燃,望着眼前这跳动的火焰,看着父亲那荒芜的孤坟,伤心欲绝的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孤独的父亲回返老家,将他老人家,好好安葬到老沈家的祖林里。 他将坟头上的荒草一一清理干净,双手挖取着旁边的泥土,把父亲那被暴雨冲平的坟茔,重新修复起来,并用力拍打结实。 未待其忙活完,一直冷漠地立在一旁的二姨夫,就不耐烦地一个劲催促着,一脸不高兴地头前往回走。 上完坟回来的沈金贵,在坟前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场之后,心里真如二姨所言,好受了许多。 到家之时,小妹同妹夫韩柱子,还有他们那四岁多的大儿子韩壮,都已被二姨请了过来。兄妹相见,更是一番抱头痛哭,那五味杂陈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酸楚。 将菜饭全部备好的二姨,还特意为远道归来的外甥,杀了家里的一只鸡。这如此的丰盛款待,把个一向扣门小气的二姨夫,心疼的直抽凉气!虽强忍着没有发作,但脸已阴沉成了铁青色。他勉勉强强陪着沈金贵吃完这顿饭,便借故有事,匆忙出了家门。 饭后的沈金贵,一边帮着二姨收拾着碗筷,一边同二姨和小妹聊着家里的事儿。盼着二姨夫能快些回来,好辞行回归沈家堡。 。。。。。。 〈七十四〉都是皮箱惹得祸 都已掌灯时分了,二姨夫还迟迟没有回来。一直焦急等待着的沈金贵,都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看门外已落下来的夜幕,不想再等下去了,正准备辞别二姨的他,站起身来还没开口,二姨夫正好慌慌张张的冲进了门。 “你个死鬼,这么半天死哪儿去了?你不知道外甥着急回家吗?”早已等的更是不耐烦的二姨,一眼看到丈夫,立刻火冒三丈地劈头责问。 “呵呵。。。。。。遇到一个老朋友,死活拽着聊,不让俺动地方!这不我看天都要黑了,怕金贵等急了,才硬挣着跑回来的!”二姨夫忙冲大伙儿讪讪地解释,道。 “没事儿的二姨!这个时候走正好,黑天回家更安全,还省的让人给碰见了!”沈金贵忙安慰着一脸怒火的二姨,替二姨夫解着围。 “对对对,金贵说的是,姨夫这就送你走!”见沈金贵替自己说话,柴六立时满口附和着。人也变的谦和起来,并伸手去帮忙提皮箱。 “让俺来吧,二姨夫!俺也一起去送送大哥!”刚摸到箱子柄的柴六,却被说着话的韩柱子,把皮箱给截了过去。 “这。。。。。。行吧。。。。。。你也去送?那你去吧,去吧。。。。。。”没想到此时杀出来了个韩柱子,柴六好象有些不太高兴,不阴不阳地应和着。 辞别了二姨之后,三人一同向外走去。韩柱子本来就不爱讲话,面对大哥自是不敢多言;有些不悦的柴六,一语不发地闷着头,似乎在捉摸着什么;一肚子愁事儿的沈金贵,见二人都不言语,更是没有心思闲扯。一路同行的三个大男人,竟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全都沉默着。 。。。。。。 “对了金贵,让柱子一个人送你吧,姨夫得先回去了。你看姨夫这丢三落四的毛病总是改不了,想抽口烟来着,却发现把个烟袋给落家里了!”大约走出了半里多路的时候,柴六突然停下脚步,歉意地对沈金贵,说道。 “没事儿的二姨夫,您老先回去吧,柱子一个人就行了。天太黑了,您多留心着点脚下!”闻言的沈金贵,赶忙理解顺从地应道,并一脸关心地嘱咐着。 “柱子,前面的路可黑着呢!你可要好好送送你大哥,仔细看好你大哥的箱子!。。。。。。”已经自顾自转身的柴六,却回头语带双关地叮嘱着韩柱子。在这阴黑的夜色下,谁也看清他面上的表情,更听不出他貌似关心的一番弦外之意。 “大哥,再往前走就是小树林了,黑天穿小树林有些不安全。从这往东拐还有一条路,就是要绕的远一些,你看咱走哪一边?”又走出没多远,就到了一个岔路口,韩柱子倒换了下拎箱子的手,对沈金贵分说并征询,道。 “照直了走,咱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天都这个时候了,穿小树林能快一些!”归心似剑的沈金贵,不假思索地决定,道。 “站住!不许动!再动就开枪打死你们!”刚进到小树林的沈金贵哥俩,耳边就突然传来了震耳的厉喝。紧接着“呼拉”一下,从四周冲出了一群人,四五杆长枪,立时指向了他们。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干什么?!”沈金贵将吓的浑身发抖的韩柱子,护到了身后,自己壮着胆子大声质问,道。他以为是遇到了打劫的匪徒。 “哈,还跟俺们拽上文儿了!你就是沈金贵吧?不就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嘛,你跟我们民兵拽什么拽?!”其中一个象是领头的,靠到沈近贵的面前,用力瞅了瞅其依稀可辨的不俗装扮,不客气地嘲笑质问,道。 “少跟我们废话,给我绑起来!”随即他话锋一转,厉声喝令着手下。 “我就是沈金贵,要绑绑我一个!他只不过是我路上碰到的,一起搭了个伴,别牵累人家!”沈金贵一听对方自称“民兵”,知道坏事了。怕连累到妹夫的他,忙一把将韩柱子推离身边,抢先说。 “好!敢作敢当,算你有种!”对方不无赞赏地说道,“把他绑了!” “连长,另一个怎么不是柴老六呢?”其中一人已划火点着了罩子灯,冲沈金贵两人晃了晃之后,附到那发号施令者的耳边,悄声道。 “那老东西贼滑着呢!又想当**又想立牌坊。兴许是怕露馅了抗不住他老婆,找来了一个垫背的。不管他,反正他答应见者有份,咱先拘了沈金贵,明天去县上请了功再说!回头他要敢不认账,有他好瞧的!”那被称做连长的,与提灯者嘀咕着。 “柴老六?”在这夜黑人静的树林子里,对方的一番小声嘀咕,还是断续传入沈金贵的耳朵里一些。正纳闷着民兵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他,听到“柴老六”这仨字,恍然明白了。此时的他,真的是无语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母子相聚 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柴六精心策划安排的。 柴六,这个靠着在小煤窑背煤为生的家伙,看到衣着考究的沈金贵,尤其是他那又大又重的皮箱(以为里面装满了钱财),心里顿时就特别的不舒服。想着自己累死累活的背一天煤,还挣不了个仨瓜俩枣的,凭什么人家就能轻轻易易,穿制服着洋装的,发着大财?于是心生不平,且贪婪成性的他,就起了谋财的歹念。 他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大皮箱子弄到自己的手里呢?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借助村里的民兵,上演一个“鹬蚌相争”的好戏,自己顺理成章地得到大皮箱。 可是,该向民兵告发什么呢?如果将沈金贵的实情合盘托出,只怕他被下大狱都不止。但那样就肯定过不了老婆这一关,而会被老婆恨个死。。。。。。不就只为了个财嘛,不能做的太绝,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后路。反复斟酌之后,决定向民兵举报“沈金贵是不明身份的外来人”。这样即便老婆知道了,也能用“路遇民兵巡逻”来洗脱自己。至于沈金贵那国民党身份能不能包的住,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他料定归家心切的沈金贵,一定会选择直穿小树林这条近路。只要让民兵埋伏在树林子里,自己提着皮箱假装送行,一待民兵将其抓走,而那时的皮箱,自然而然,就归于自己之手了。 一切成竹在胸的他,于是主动陪着沈金贵上坟,热情的留饭。虽这并非自己本愿,但想想那一箱子的财物,只要能稳住沈金贵,给自己提供足够的时间来筹划安排,搭上点酒菜也在所不惜了。 酒饭一结束,假托有事而一溜烟就没了影的他,是去了村里的民兵连长家。他同民兵连长密议妥当,达成了协定,又招集起村里的民兵,荷枪实弹地到小树林埋伏好。然后,他才匆匆返回了回家,按设想好的步骤,要亲自送沈金贵上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的韩柱子,硬是抢着提箱在手,要一同护送。 这始料未及的变化,真真是让柴六恼火透顶!可人家是铁杆妹夫,又不能当面严词阻止,只好勉勉强强地,一起走出了家门。一路上,气急败坏的他,捉摸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支走韩柱子的理由。 憋气窝火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便沈金贵如约被民兵所抓,而那个时候,死心眼子的韩柱子,更是不可能再把皮箱交予自己之手。万一民兵连长,当场要是再说出点什么来。。。。。。自己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来想去的他,只好谎称忘记了拿烟袋,而无可奈何地,脚底下抹了油。 。。。。。。 以“不明身份”的罪名,被押送到县城的沈金贵,在审查中托出了自己是“南京军士院校”学生的身份,在校名字叫沈彬,并将自己教官的名号也告诉了审查者。 很快,这个身份就被审查人员通过电话得到了证实。而他们同时还获知了被沈金贵一直隐瞒着的地主身份。。。。。。但隐瞒地主身份,构不成什么罪名,顶多就是给予批评教育。于是当天下午,沈金贵就被遣回了自己所在的乡镇,由镇政府来酌情处理。 此时,韩柱子早已提着沈金贵的皮箱,到沈家堡报了信。闻讯的吴氏,顿时就慌了心神、乱了方寸。。。。。。还是沈安贵第一时间想到了沈茂才,哀求茂才叔带着自己去镇上,试试能否托人给打听打听县城那边的消息。 当沈平贵同着沈茂才和韩柱子,一行三人到达镇上的时候,沈金贵正好刚被押回镇上没多久。得到了这一确切消息的沈平贵他们,真是又欣喜又难过。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刚满二十的沈安贵,在这个坎坷艰难的家庭里,早已历炼成了一个懂事成熟,且极有主见担当的男子汉。不敢确定大哥能否放回家的他,把茂才叔和二姐夫打发了回去,只独自留守在镇政府的旁边,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哥哥。 。。。。。。 当沈金贵在四弟的陪同下,终于回到沈家堡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了。 把女儿青竹留给丈夫照看着,自己同三弟一起匆匆回堡的沈七凤,焦急万分地企盼着大哥的快快归来,已打发五弟到堡外来回跑了七八趟的她,越等越是心神不宁。那本就还悬在半空的心,又开始恐慌了起来,忙活着的手,都已抖得不听使唤。。。。。。她一边帮母亲准备着饭菜,一边不停地向门外张望着。 “娘,娘!俺大哥回来了!”正当全家人看着这渐渐黑下来的天,而面露紧张失望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沈安贵那带着狂喜的叫喊。沈七凤和母亲弟弟们,几乎同时扔下手中的活儿,一起冲出了房门。 “儿啊!俺的贵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娘以为,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俺的儿。。。。。。”一眼看到来至院中的沈金贵,吴氏立刻哭喊着扑了过去。 “娘!。。。。。。贵儿,您的贵儿回来了。。。。。。娘,贵儿不孝啊!。。。。。。贵儿,贵儿连爹都没能见得到。。。。。。”一步冲至母亲跟前的沈金贵,双手抓着母亲的胳膊“扑通”就跪到了母亲的脚下,声音悲怆的他,将头埋到了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着。那断续的自责和忏悔,让全家人都泪如泉涌,撕心扯肺。 泪流满面的吴氏,双手紧紧搂着怀里的儿子,嘴唇一个劲抽搐着,已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大哥!。。。。。。别哭了!求你了大哥。。。。。。快点起来吧!起来咱回屋去。。。。。。回屋好好陪娘说说话。。。。。。”早已泪湿衣襟的沈七凤,双手抱着大哥的胳膊,一边试图将其搀起来,一边哽咽着劝慰,道。“起来吧大哥!你再这样儿,咱娘也会受不了的!。。。。。。”望着伤心欲绝的大哥,她已心疼的泣不成声。 一直在旁边陪着流泪的沈平贵哥几个,见状忙一起帮着大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痛不欲生的大哥,拖抱进了屋里。 。。。。。。 “娘。。。。。。这些年,儿子不在你身边,您老受苦了!看你的头发。。。。。。你的头发都白了这么多。。。。。。”紧靠着母亲坐下来的沈金贵,帮母亲捊了捊那银丝过半的凌乱鬓发,望着母亲那苍老憔悴的容颜,泪痕未干的他,愧疚心疼地唏嘘,道。 “傻孩子,娘本来就老了,自然头发也就白了。。。。。。只是俺的儿。。。。。。俺儿在外无亲无故的,可遭了大罪了!。。。。。。”吴氏疼爱地捧起儿子的脸,看着儿子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沧桑,声音又已哽咽。 。。。。。。 一别八年音信皆无,而今终于得见的情深母子,那诉不完的牵肠挂肚和苦痛酸楚,让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一阵阵的翻搅。。。。。。 “开饭了!大哥,快跟娘一起过来吃饭了!又香又嫩的清炖小白菜,上桌了!”不想让母亲和大哥再度伤心的沈七凤,端着菜碗未曾进屋,就夸张地大声吆喝着,打断着他们母子那伤心的交谈。 刚刚布置好饭菜的她,忙挑选了一块两面金黄,四边透着软软饼瓤,一看就让人流口水的菱形烙饼,递向坐到饭桌旁的大哥手上,继续热情地嚷着:“来大哥!快点先尝尝俺烙的油饼!”。 “这饼可真香啊!就算只吃上一口,大哥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它!。。。。。。”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沈金贵,咬了一口妹妹亲手做的,这外焦里嫩的饼,慢慢咀嚼着,由衷地赞叹,道。终于又吃到了自己家饭菜的他,声音里更是掩不住的感伤。 “大哥你多吃点!现在大姐做饭的手艺可棒呢!越吃越想吃,有时候俺肚子都吃成了大西瓜,还舍不得放下呢!”老四沈安贵怕大哥再难受,忙给大哥夹着菜,强力吹捧着姐姐的手艺,活跃着气氛。 “俺现在的饭算是做的不差了。你们不知道,小时候俺做的饭呀,那可真是不成个样子呢!记得有一回,把咱大哥都差点给气坏了!”沈七凤也忙岔着话题,努力缓解着大哥那忧伤的心情。 “奥?大姐俺怎么不记得呢?”闻言的沈平贵,也接着话茬,好奇地问。 “你们那时候还都是小布点呢,当然不会记得了!”沈七凤笑着打趣着他们。 “快给俺讲讲,能惹大哥生气的饭,肯定特别不一般!”沈安贵一脸夸张地鼓动着。 “俺也想听,俺也想听,大姐快讲,快点讲讲嘛!”紧挨着沈七凤的小福贵,已拉着姐姐的胳膊,撒娇般地起着哄。此时的他,已经十六岁了,长成了亭亭少年。 “好好好!你们这几个臭小子,俺算是看明白了,一个个都卯着劲,等着看大姐的笑话呢!讲就讲,难道姐还怕你们不成?!”沈七凤见一家人这少有的开心,更是珍惜这宝贵的气氛;再加上大哥的归来,让她那长期压抑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欢欣!于是一脸兴奋的她,调侃、嗔怪着弟弟们。 尔后故意清了清嗓子,才笑嘻嘻地侧转过头:“大哥你还记得那年过小年的时候,俺蒸的那花馍馍吗?因为俺不会发面,把它蒸成了一个又黑又丑的死面饼饼!”她满脸笑容地回忆着,问向默默咀嚼着的沈金贵。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害羞的花馒馒 “后来呢大姐?死面饼饼怎么了?”未待沈金贵接话,老五沈福贵就抢先开口。 “后来姐就拿给大哥看呀,结果大哥一见它那又黑又丑的样子,被气的可是不得了,一下就给扔到了地上。。。。。。”沈七凤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你们猜那花馍馍怎么着了?”她故意盯着一脸好奇的小福贵,嬉笑着卖起了关子。 “花馍馍怎么着了大姐?快点说嘛!”正听的起劲的小福贵,立刻央求着。 “那花馍馍呀。。。。。。自己都嫌自己长的丑,骨碌骨碌,骨碌骨碌的一直往前滚,最后呀,它就把自己藏到瓢子底下去了!”沈七凤轻轻刮了下小福贵的鼻子,形象地用手比划着,大笑着冲他们说道。逗得三个弟弟,全都笑的前仰后合。 。。。。。。 弟弟们开心快乐的欢笑声,并没有感染到愁容满面的沈金贵,反倒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被妹妹当做笑话讲给弟弟们听的“花馍馍”,直揪得他的心,生生的疼。那往昔的画面,早已一幅幅地在脑海里翻转。 。。。。。。 那时的自己才刚刚十七岁,而妹妹七凤还不到十五岁。那一年,也是家里最苦的一年——爷爷按月发放的月例钱,几乎连下锅的粮米都不够;而重续鸦片的父亲,却熬不得烟瘾的折磨,变本加厉地将家里仅有的钱物,全都搜罗出去换了烟抽。。。。。。家徒四壁的一家人,饿肚子成了常有的事。。。。。。 腊月二十三,虽是传统的小年,但因这一天要辞灶,是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所以,祈盼着来年能有个好光景的老百姓,更是特别重视这辞灶的习俗。 家里虽然一贫如洗,买不起供奉灶王爷的糖瓜和蜜枣,但总得供奉个馒头吧?为了这辞灶的馒头,沈七凤提前好几天就犯起了愁。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好容易淘换到了一瓢小麦,都没舍得磨出麸皮,而直接磨成了连麸的麦粉。 二十三的那一天,天可真是冷啊!大地被冻裂的张着一条条的口子;房檐上的冰溜子都一尺多长。。。。。。结了冰的灶房里,都能把和好的面,生生给冻成冰疙瘩。为了能让面快点发起来,沈七凤把自己的棉被都盖在了面盆上。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可面依然还是硬邦邦的,连点起发的意思都没有。 可时间已经不等人了,再晚了只怕会误了辞灶的时辰。没有法子的沈七凤,只好动手蒸起了馒头,还用从奶奶家捡到的几颗大红枣,做成了一个只有三个花瓣的花馍馍。(花馍馍是当地面食的特色类形,是用面做成的一朵朵莲花堆叠而成,花瓣缝隙中插满了大红枣。)并对守在旁边的二弟沈银贵许诺,这花馍馍供完了灶爷,就归他和弟弟所有。把个得到姐姐承诺的沈银贵,开心的不知该怎么着才好,直赖在姐姐身边,兴奋地叽叽呱呱着,一刻都不肯离开灶房。 天已掌灯时分了,沈七凤的馒头也终于出了锅,紧张兴奋的她,一掀锅盖,顿时傻眼了!——锅里的馒头,全都成了又黑又瘪的面疙瘩。。。。。。而那三个瓣的花馍馍,也同样黑黑扁扁的,丑的实在是可怜。 不懂面食好坏的沈银贵,看着这热气腾腾的一锅馒头,乐的又蹦又跳,拍着手直嚷:“馒头出锅了,镘头出锅了!大哥,大哥,馒头出锅了!大姐还给俺蒸了个花馍馍呢!” “奥?快拿过来给大哥瞧瞧!”闻听着弟弟那兴奋的叫嚷,沈金贵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高兴地吩咐,道。 灰声丧气的沈七凤,两只被冻的又红又肿的小手,捧着那又黑又硬的花馍馍,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愧色满面地蹭到了大哥的跟前。。。。。。 接过花馍馍的沈金贵,火一下就蹿了上来:“这是花馍馍吗?这不就是块黑石饼子吗?你看你做的这叫什么饭?!”原本就被家庭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立时恼怒地将手上的花馍馍摔在了地上,冲着妹妹大声吼道。 被扔到地上的花馍馍,借着惯性顺势滚动着,竟碰到了地上的空瓢子,把个若大的木瓢,硬是给撞翻了过来,刚好合在了它的头上。 “大哥你快看呀!花馍馍嫌自己长的丑,都羞的不好意思见人了!把自己藏到瓢子底下去了!”遭大哥怒斥而眼泪汪汪的沈七凤,为了安慰生气的大哥,见状忙风趣地对哥哥嚷着。声音里,却带着强忍着的哽咽。 辞灶的时辰到了,被沈七凤重新捡起,小心弄干净了的花馍馍,依然供奉在了灶王爷的面前。一直蹲在旁边护卫着花馍馍的沈银贵,刚离开去吃饭的当口,那属于他的宝贝花馍馍,却被小花狗给刁走了。。。。。。 没有追到小花狗的小银贵,心里又憋屈又失落,垂头丧气的他,气得拿着枝条直指着灶王,怨愤地数落灶王爷的失职,恨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好好看着。 。。。。。。 而今,望着面前这坚强乐观的妹妹,沈金贵的心里,真是又欣慰,又感伤!自己离家这七八年,妹妹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看看她那双粗糙的手,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妹妹,当初大哥扔那花馍馍,到现在想想都愧疚的很!”沈金贵抹掉不知什么时候滑下来的泪水,一脸歉意地对七凤说道。 “看你说哪儿去了,大哥!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再说了,俺又不是不懂你当时有多难!多大点事儿呀?俺都拿它当笑话讲呢!”正忙着为大哥铺着床铺的沈七凤,豁达地笑着说。 “唉!这些年哥不在家,可真是苦了你!”沈金贵长长叹了口气,心疼地喃喃着。 “有什么苦不苦的,这不咱都熬过来了嘛!再说你和二弟在外面,才更是不容易呢!对了大哥,咱二弟什么时候能回来?”沈金贵的话,让沈七凤心里酸酸的,那不堪回首的岁月,她实在是不敢再去想。她一边宽慰着大哥,一边忙岔开了话题。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了,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和弟弟们,都已经睡下了。忙活完了的沈七凤,拖着身怀六甲而行动笨拙的身体,边捶打着酸涩的后腰,边拿了个板凳坐到了大哥的跟前,同大哥轻声聊着。 “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吧!二弟人聪明又懂得变通,就是晚回来几天,你和娘也不用太担心了,二弟不会有事儿的!”想到自己无法等到二弟回来的沈金贵,忙事先叮嘱安抚着妹妹。 “大哥,他们这回把你放回来,以后你就没事了吧?”沈七凤一脸关切地望着大哥,终于问出了这个当着母亲和弟弟们,一直没敢问的问题。 “唉!这回大哥能放回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大哥的国民党身份,才侥幸过了这一关。若一旦知道了,大哥还是会被抓起来的。所以,大哥不能留在家里。。。。。。”沈金贵无奈地叹着气,对妹妹道出了实情。 “大哥。。。。。。”沈七凤那原本放晴了的心,此时又已阴云密布了。在外飘泊了整整七年的大哥,没想到刚进家门,却又要被迫离去。。。。。。这无情残酷的现实,让她倍感悲哀和无助,她把头伏在了大哥的膝上,哽咽着叫了声哥哥,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别哭七凤,你一向最坚强的。哥这次走了,家里还全指望着你和妹夫呢!你一定要给弟弟们带好头,照顾好咱娘。不然。。。。。。不然大哥走到哪儿,都不会安心的!。。。。。。”沈金贵强忍着心里的酸痛,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安慰鼓励着。此次离家前路漫漫,相聚相见更是无期无限,那看不到尽头的暗夜长路,让此时的他,心里头的滋味,又如何能用言语来描述的清楚? “大哥,那你打算去哪儿呢?”过了好一会儿,沈七凤才抬起那双忧郁的泪眼,望着哥哥,问。 “大哥这回想走的远一点,那样比较保险一些。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哥就先去福建吧。。。。。。”沈金贵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婉转地回答着妹妹。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陪咱娘过了节再走行吗?”沈七凤抹了抹眼睛,期待地问向大哥。这原本家家团圆欢聚的日子,她希望哥哥能陪着母亲,让母亲高兴一回。 “大哥恐怕等不了,你知道的妹妹,这种时候,万一让外人知道我回来了,肯定又要生事的!越早越安全,明天一早,趁咱娘不醒的时候我就走。。。。。。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告诉咱娘,我怕让娘先知道了,会受不了!。。。。。。你就跟咱娘说我出门做生意去了。。。。。。”沈金贵耐心地对妹妹解释着。要再次远离母亲的他,更是于心不忍。可又万般无奈的他,只能尽量想法减轻一点母亲的伤悲,尽量周全地嘱托着妹妹。他那一直强忍着不让流出的泪水,还是滑了下来。 “嗯,放心吧大哥!家里你不用记挂!不管走到哪儿,大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沈七凤的腮上虽还挂着泪珠,但理解大哥心情的她,顺从地答应着,并叮嘱安慰着。此时的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勇敢面对这一切,才能让即将远行的大哥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让大哥的心里,得到些许的安慰。 “咱老沈家的人,是属小草的,生命力强着呢!大哥俺相信你无论在哪儿,都能活出咱家的精神气儿!”她揪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努力让自己挂上笑容。虽依然忧心重重的,却用小草那不屈的精神,鼓励着前路茫茫的大哥。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三入囹囵 一夜没能合眼的沈七凤,天才四更,就悄悄爬起来了。她小心摸索着打开房门,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当沈金贵起来的时候,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沈七凤,已将烙好了的两张油饼,切成均匀的菱形,摆在面板上晾着。那外焦里嫩,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金黄色烙饼,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妹妹,你怎么烙了这么多饼?”此时东方才现微白,四周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来至灶房门口的沈金贵,看到昏暗的油灯下这堆的满满的饼,诧异地问。 “给你带着路上吃,晾凉了就给你包上。呆会儿俺送你走,大哥。。。。。。”沈七凤手里继续忙活着,抬头冲哥哥笑了笑,回答说。 “你把咱家的白面和油都给哥烙饼了?!这可是咱全家一年的白面。。。。。。”眼睛已湿润的沈金贵,直感到心里一阵阵翻腾。他感动且更是不忍地轻声嗔怪着。 “你别管这些大哥,有俺在不会难为到咱娘的!再说你这次走了,还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吃到家里的饭。。。。。。”沈七凤知道大哥是心疼这面,忙宽慰道。说到后来,喉咙却已哽住了。 “对了大哥,别傻站着,赶紧趁娘还没醒收拾收拾,把箱子拿出来装上饼。”不想惹大哥再度难受的她,偷偷抹掉眼角的泪,强笑着提醒,道。 。。。。。。 “七凤,这些钱留着让娘买粮食。大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手上的表送给了韩柱子。这两件衣服就给凌诚吧,听四弟说妹夫身材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的上!只可惜这次回来没能见到他,你捎给他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打开皮箱的沈金贵,将一身毛呢衣服和一叠钱,递到沈七凤面前,诚心诚意地,说道。 “这可不行大哥!穷家富路,钱和衣服你都得带着!咱娘在家饿不着!你妹夫一个挖煤窑的,这衣服他根本就不适合穿,赶紧都带上!”沈七凤立刻果断地拒绝着,不容分说地把钱和衣服重新放了回去。并将包好的饼,也同时按到了箱子里。 “大哥你先吃两块饼,吃完了俺就送你出堡,再晚了天要亮了!。。。。。。”她把特意留出来的两块饼递给沈金贵,一边催促着,一边拿碗去给他倒水。 “咚咚咚。。。。。。开门,开门,快点给老子开门!”接过饼的沈金贵,刚刚咬了一口,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伴着嚣张喊叫的疯狂砸门声。 “不好了大哥,好象是肖克星的声音!你快点把箱子藏到柴堆里,自己也躲起来。呆会儿我开门应付他,一有机会你就快跑!记住大哥,这会儿你可千万别出去!”同时听到叫门声的沈七凤,脸上立时变了色,端着碗的手,都已抖得把水洒到了身上。她赶紧扔下碗,一边恐慌地嘱咐着哥哥,一边忙吹熄了油灯。捂着胸口努力定了定心神,带上灶房的门,悄悄出去了。 “里面的人都死绝了?tm的,再不开门老子就给你们劈了!”门外不耐烦的撞击和恶毒的叫骂,继续不停地传进来。 “来了!谁呀?”沈七凤故做睡意睲松地应答着,“你家死人了?天不亮就砸门!鬼哭狼嚎的叫魂呢你?”她假装不知对方是谁,没好气地回骂着。并慢腾腾地撤着门闩。 “好你个沈七凤,你敢骂老子?!老子这会儿先不跟你计较!快点把你大哥交出来!”随着院门的洞开,肖科就迫不急待的冲了进来。他手指着开门的沈七凤,恶狠狠地警告、咆哮,道。 “大哥?俺大哥都离家七八年了,俺还一直想找他没找着呢!肖大叔,您这黑天半夜跑俺家来砸门要人,您老不会是梦游了吧?”按庄乡辈份,肖科算做叔辈。沈七凤故意尊称着他,嘲讽奚落着。面对一向作威作福的“肖克星”,嘴上虽没服软,心里却“通通通”乱跳着。她悄悄将自己挪至灶房门的前面,迅速思索着如何让哥哥脱身。 “您要是不信,那你们都进屋去找呀!俺兄弟这会儿还全在屋里睡着呢!。。。。。。”她未待肖科发作,忙继续道。心里想着将他们支进堂屋,好让大哥从灶房逃离。 “沈七凤你甭跟俺装蒜!老子要是没有凭没有据,就不会这个时候来砸门!俺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等着,老子这就搜给你看!章连长,让你的人快点搜!”肖克星已被沈七凤那连嘲讽带激将的话,给气得七窍生烟。他一边恼怒地叫嚣着,一边对紧随而入的一个大个子,说道。 那个被其称做“章连长”的大个子,名叫章怀柔,原是堡外的佃户,是土改时才得以入堡,分到了沈家的田产,并且还混上了个民兵副连长,搬进了沈家大院的西跨院。与沈金贵家现在的住处,只隔着一条胡同和一个东院。算得上是一宅之隔的近邻。 进得院来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冲肖科点了点头,就欲朝身后四五个背枪的民兵挥手。 “不用劳你们大驾了!俺沈金贵就在这里,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正当章怀柔欲下令搜索之时,在灶房里听的一清二楚的沈金贵,却未等对方动手,抢先走了出来,神情自若地,说道。 此时吴氏和沈平贵兄弟们,也已全都被吵醒了,慌慌张张跑出来的他们,楞楞怔怔地望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俺正想把他们都引到堂屋。。。。。。”一眼看到跨出灶房门的大哥沈金贵,沈七凤暗暗叫苦不叠。此时已六神无主的她,紧张慌乱地轻声埋怨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怕七凤,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再说就咱家这巴掌大的地儿,是没路可逃的。院门外,也肯定有他们的人把守着。。。。。。”面对着这早料想过千万遍的结果,此刻的沈金贵,反倒坦然了。他镇静地安慰着已不知所措的沈七凤。 “走吧?沈金贵!即然你如此的自觉,就不用让我们动手费事儿吧?”满脸得意的肖克星,乜斜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调侃着。 “贵儿!。。。。。。俺的儿。。。。。。你们凭什么又抓俺儿子?俺儿子又没犯什么法!”魂飞魄散的吴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被枪指着往外走的沈金贵,立刻疯了般扑向肖科,双手死死扯住他的衣襟,大哭大喊着质问着。 “凭什么?凭什么你儿子心里最清楚!死老太婆,俺看你是活得不奈烦了,你别自找不自在!”肖克星恶狠狠地掰开吴氏的手,一脸凶相地咒骂、威胁,道。 同时赶上来的沈平贵,慌忙扶住差点被推倒的母亲;沈安贵已追到了大哥的前面,却又被持枪的民兵,拿枪胁迫着退了回来。 “平贵、安贵,你们不用管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咱娘!”被民兵拥在中间的沈金贵,扭回身大声叮嘱着。 眼睁睁看着大哥就这样被人押走了,沈七凤姐弟,围着绝望痛哭的母亲,迷惑不解地互望着。。。。。。她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肖克星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大哥回来了呢? 。。。。。。 沈金贵在四弟的陪同下回到沈家堡的时候,天已经是撑灯时分了。蒙蒙胧胧的大街上,四处静悄悄的,边走边聊着的哥俩,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可为什么天还没亮,肖科就带着民兵来砸门抓人了呢?难道他未卜先知、能掐会算?这里面的蹊跷,可真是令人费解、困惑。 其实整日游手好闲、馋吃懒做的肖科,又哪里有这广大神通的本事?他之所以这么快就知道了沈金贵回家的消息,说起来这若大的功劳,当算在他馋吃的头上。 摇身混入农会的他,除了每天找找吴氏的茬儿,大多时间都是摇来晃去、无所事事。手痒难耐却又不敢再重操旧业的他,天天闲的是浑身难受。于是百般无聊、不甘于安份的他,便时常趁着农会干部不在的时候,伙同几个混吃混喝的二流子民兵,打着办公的幌子,在农会会所聚众吃喝玩乐,推牌九执色子。把个代表着农民协会的行政办公场所,搞得是酒气熏天、乌烟瘴气!肆意践踏败坏着,人民政府的形象和声誉。而副连长章怀柔,便是与其臭味相投的一路货色。 沈金贵回堡的事情,就是被他俩派出去采购吃喝的小混子二蔫巴,给看到的。 当时的二蔫巴,正好从一家小酒铺出来。未出酒馆拐角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兴冲冲的沈安贵,和并肩同行着的沈金贵。因天已擦黑,影影绰绰中,他并没有认出身着白色衬衣,外罩浅灰色西装的沈金贵,只是觉得对方这么有派头,心里有些好奇罢了。 他慢腾腾提着酒菜,远远晃悠在后面,虽时不时地瞄一眼前面的沈金贵,却也仅仅是羡慕而已。人如其名的二蔫巴,虽在农会里混事儿,却并不懂得急功近利、算计害人。所以,他并未将此事放置在心上。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俺没杀胡二 已经是三更半夜的时候了,“肖克星”、张怀柔一伙儿,早已个个喝的西歪东倒、酒话连篇。有好几个不胜酒力者,都已钻到了桌子底下打起了呼噜。 一直被使唤着跑腿打杂,而不得入席的二蔫巴,这个时候才委委屈屈地,吃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望着满桌子的杯盘狼藉,和那连点肉腥腥都没给留下的盘子底,一向窝囊不言的二蔫巴,肚子里也是直往外蹿着火儿。敢怒而不敢言的他,赌气抓起了脚下那还剩下的半瓶子白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泄愤般地,狠狠把瓶子“咣啷”一声扔到了地上。 瓶子落地的碎裂声,在这深更半夜里,无疑就象是炸了个响雷!把个歪在办公椅子上,迷迷瞪瞪着的肖科,吓得立时蹦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啊?是什么东西炸了?。。。。。。”酒都已醒了大半的他,惊慌失措地连连问道。 “是俺。。。。。。是俺摔了个酒瓶子!哈哈哈。。。。。。瞧你,瞧你吓得那个熊样儿!跟个愣怔鸡似的。。。。。。”人常说酒壮怂人胆,这话看来真是一点不假。从来都唯唯诺诺,不敢言语半句的二蔫巴,此时酒劲已上来的他,竟手指着肖科,大笑着嘲笑,道。 “你tm的活腻歪了?半夜三更的吓唬老子?!”连惊带吓,又被个蔫巴给取笑着,恼羞成怒的肖科,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对方的脸上,嘴里同时恶狠狠地咒骂着。 “肖克星,你个王八蛋!你就只会欺负你爷爷俺!你这混蛋小心着点,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早晚有人会跟你算帐!”酒后遭打的二蔫巴,可真是一点也不蔫巴了!他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破口大骂着肖科,“不信你就等着瞧!今晚俺就看到老沈家来了个穿洋装的人!。。。。。。那派头,肯定是个大官!你tm等着吧,你天天欺负人老沈家,总有一天,人家沈金贵是会回来的,到时候肯定饶不了你这混蛋!。。。。。。”被欺压太久的他,继续恨恨地骂着,竟连看到的那衣着不俗之人,也搬出来威吓着肖科。 “什么?什么,什么?老沈家来了个穿洋装的?是什么时候的事?”被二蔫巴一顿臭骂的肖科,竟没有疯狂发作着回骂,反而对二蔫巴口中的洋装者倍感惊奇。他上前抓住对方的衣襟,神情紧张地连声问。 “对呀,就是来了个穿洋装的!高高大大的,同沈安贵一起走着,聊的可热乎呢!那派头。。。。。。可足、可神气呢!”不明肖科心思的二蔫巴,见其好象真被吓到了,更是得意洋洋地,夸张咋呼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tm的怎么不早说?”此时的肖科,酒已彻底醒了。一边恶语斥问着,脑子里已快速思索了起来。根据二蔫巴的描述,他料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多年的沈金贵。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个死蔫巴到这会儿才说?!你tm天天装聋作哑的,有屁也不知道放一个!这回要是误了老子的大事,看我不把你弄成个真哑巴!”已确定自己的判断正确无疑的“肖克星”,手指着已醉眼朦胧的二蔫巴,恨恨地责骂着,恶毒地发着狠。 “起来,起来!你们一个个tm的都喝死了?快起来跟老子抓沈金贵,找政府邀功去!”又紧张又兴奋,又慌乱又惧怕的“肖克星”,拿脚踹着东倒西歪着的几个民兵,迫不及待地吆喝着,恨不得立时就把沈金贵给绑上。无奈睡的死猪般的一屋子酒鬼,任他徒劳地呼喝叫骂,没有一个人理会于他。 。。。。。。 天已四更了,火烧屁股般转了一晚上圈圈的肖科,终于听到章怀柔呓语般嘟嚷着。 “tm的,总算是有个会喘气的了!”他欣喜若狂地暗骂,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顿没轻没重的推搡。把个还在梦中的章怀柔,硬是给推醒了过来,睡眼惺松地直楞楞盯着他,没好气地喝道:“你干什么?天还没亮就发什么癔症?!” “快起来章连长!起来给你个立功的好差事!。。。。。。”他见对方一脸怒色,立刻陪上笑脸,客客气气地称呼着,诱惑般地地鼓动着。 “沈金贵回来了,快起来咱去抓住他,晚了只怕又让他给跑了!你是副连长,趁连长不在,赶紧起来去抢个头功!”他继续跟踩了电门似的,怂恿着章怀柔。并又用脚踢醒了其他的几个民兵。 一行七八个人,在兴奋的一整晚都片刻未睡的“肖克星”的带领下,拖拉着长枪,哈欠连天地去了沈金贵家。 。。。。。。 “沈金贵,现在老实交待一下,你是如何杀死胡二的?”检查院的审讯室里,负责对沈金贵一案,进行调查取证的两位检查官,对如实承认、交待清楚了国民党身份的沈金贵,再次威严地审问,道。 “胡二?”闻言的沈金贵,一脸诧异地问,“俺没有杀胡二呀!”他立刻一口否认。主审者这莫名其妙的讯问,让他十分困惑不解。 这本来是针对自己国民党身份的审讯,怎么还与胡二扯到一起了?他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 “老实点你!刚才交待国民党身份的来龙去脉,看你还算诚实。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抵赖耍滑了?”主审检查官,一脸不悦地斥责,道。 “我没有抵赖,俺说的都是实话!俺就是没有杀胡二!”沈金贵再次执地有声地否认,道。 “你还狡辩?难道这是空穴来风?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待!无风不起浪,你若没有做,别人能状告你?”对方显然冒火了,语句越来越犀利。 “俺真没狡辩!俺做过的事,俺肯定承认!可俺真没有杀胡二,你让俺交待什么呀?”沈金贵也有些急了,为对方不相信自己而倍感无奈地审辩,道。 “那你有没有带着枪去找胡二报过仇?” “有没有对着胡二开过枪?” “胡二是不是随后就在沈家堡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些你都做何解释?”一脸不屑的主审官,不容沈金贵有片刻的喘息,一连串地厉声质问着。 对方这连珠炮般的发问,句句如尖刀利刃,直切沈金贵的要害。让曾经确实拿枪对着胡二的他,实实在在难以辩驳清楚。此时的他,意识到自己又落入了一个局,而且是个一招至命的死局。 他内心开始恐慌了起来,感到自己已被一步步推向了死神的怀抱。。。。。。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一枪崩了胡二那畜牲,那样今天就是真被政府给枪毙了,至少也死的不算冤枉。 可是明明没做过的事儿,难道真就这样被强按到头上,认了吗?“不,决不认!这不是俺沈金贵的风格!即便最终含冤受屈,也要做据理的抗挣!”想到此时的沈金贵,反倒镇定了许多。他开始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寻找洗清自己的契入点。 。。。。。。 “这回没话说了吧?!别拿沉默拖延时间,赶紧交待!”见沈金贵半天没言语的主审官,自以为对沈金贵仇杀胡二的犯罪事实,已论证掌控了十足的把握。一脸蔑视的他,慢条斯理地催促,道。 “俺是曾想过杀胡二报仇;俺也带着枪去过他家;俺还真对着他开过枪!。。。。。。”面对威严的两个审讯者,沈金贵一一坦诚地承认着,“但是,俺就是没有杀胡二!因为俺开枪的时候,俺的枪是空膛的,俺已经退出了子弹!”随即,他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次坚决否认着,这被冠在头上的杀人罪名。 “你。。。。。。好你个狡诈的沈金贵!你承认你开了枪,却又说枪内没子弹!你枪里没子弹谁能给你证明?你这前后矛盾,自打嘴巴的这套说辞,你把我们查案取证者,都当成白吃干饭的三岁小孩子吗?”此刻的主审官,顿时有种被沈金贵愚弄、戏耍的感觉。恼怒的他,厉声驳斥着,并顺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摞纸张,气势汹汹地冲沈金贵摇晃着,道:“你说自己没杀人,你就真不是杀人犯了?你若真象你自己说得那样仰卧无愧于心,怎么沈家堡会有这么多的人,呈文告发你?。。。。。。”已被状纸上所罗列的累累罪行,先入为主了的主审官,嫉恶如仇地怒视着眼前这个拒不认罪的杀人狂徒,气得手直哆嗦,脸都变了色。 “好了,好了!消消气老张,过于激动对你的心脏不好!时间不早了,咱今天就先调查到这里吧!。。。。。。”从开审就一直凝神静听,几乎未发一言的副审柳志远,见状忙起身劝慰着自己的上司,并挥手示意门旁的警察,将盯着主审手中那厚厚的状纸,直发愣怔的沈金贵,给押了下去。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章 迷雾重重 回至看守所的沈金贵,脑子里仍然全是主审官手中,那晃动着的呈子!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生来从未仗势欺人,处事为人更是磊磊落落,为什么竟有这么多堡人上呈子状告自己?还有胡二这件事,又是谁如此恶毒地断章取义,污陷着自己?都是同饮一河之水的父老乡亲,为什么就这样绝情绝义地落井下石,置自己于死地?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流下了伤心的泪滴。 。。。。。。 让沈金贵百思难解的这一切,全都是肖科一人所为。是其在得知沈金贵回堡之后,一夜未眠所谋划出的“杰作”。他的目的,就是要借此一招,让沈金贵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他惧怕沈金贵!他深深明白,单凭个国民党身份,顶多让其受受牢狱之苦,终归有一天,他沈金贵还是要回来的。而正如二蔫巴所说:自己处处为害沈金贵的母亲,到时候他肯定会找自己算帐,不会放过自己。斩草不除根,后患必无穷。因此,一整夜转着圈圈的他,便想起了对方与胡二曾经的过节;以及从顺子处所听说过的,沈金贵找胡二报仇这件事儿;再加上胡二的神密失踪、去向不明。三者相揉,一不做二不休,污陷沈金贵为杀害胡二凶手的恶毒计划,便在他的脑子里滋生成形了。 顺子,算起来还是胡二一同宗的兄弟,因自幼懒惰无德而常跟在胡二屁股后面,任其差遣使唤着混点吃喝。借助粮袋来污陷沈金贵一案,他就是其中的帮凶之一。 沈金贵携枪找胡二算帐的那天,他刚好又想腆着脸到胡二那儿蹭点吃的,可一眼看到怒气冲冲直奔胡二家的沈金贵,吓得立刻缩进了一个小胡同里。而后,尾随着偷偷潜入了胡二家的窗户底下,亲眼目睹了当时的一切。沈金贵收枪离开之后,已被吓的魂飞魄散的他,瞅着屋里尿了一地的胡二,没敢上前露面,哆嗦着双腿,悄悄地走了。 。。。。。。 想利用顺子来设局的肖科,第二天就偷偷找到了他,一顿威逼利诱之后,令其将沈金贵带枪找胡二报仇,以及对着胡二开枪这两点写了下来,并按上了红红的指印。 这还不算,为了让警方认定沈金贵就是个无品丧德之徒,用心险恶的他,还胁迫怂恿着,那曾一度妒恨着沈家辉煌,和惧怕着自己淫威的手下、泼皮们,纷纷呈递状纸,用五花八门的罪名,搞臭着沈金贵的名声。为其所冠给沈金贵的杀人罪行,营造着令人信服的氛围。 。。。。。。 这已是沈金贵被污为杀人犯的第十天了,已武断论定其就是杀害胡二凶手的主审官,为落实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每天都不厌其烦地继续审讯着。他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规劝;或例数着条条罪责厉令严斥,却始终无法让沈金贵亲口承认,这杀人的事实。气急败坏的他,恨不得采取强制手段,来惩罚他眼中的这铁嘴狡诈之徒。 已料定自己被设入死局的沈金贵,深知死无对证、百口难辩的自己,已是在劫难逃!但刚正倔犟的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决不承认这莫须有的杀人罪名——即便是被强行判决了,那也是含冤受屈的伏法不认罪;即如那洁白的皂布,虽被强按入了污浊的泥沟,其内本质心,依然是无暇的纯。 被提审之余的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还己清白的努力。他细细回忆着,认真思索着找胡二报仇时的每一个细节。只要弄明白当时是谁见到过自己开枪,那就一定能从这个身上,找到洗清自己的突破口。 他反复回忆着寻胡报仇的整个过程,想得头昏脑胀,脑仁直疼,也没能回想起曾经碰到过谁。因为当时正是酷热的午后,整条大街上静悄悄的,一个行人都有。 “真是活见鬼了!连个人影子都。。。。。。”心灰意冷的沈金贵,恼火地暗自诅咒着,说到“人影子”时,他立时停住了口,忽然记起那天好似曾瞥到过一个人影。。。。。。只是当时的自己是向东疾行,而那影子是在胡二家旁边的小胡同,头也没回地往里走。。。。。。“对方是背对着路口的,按说是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呀?!”他继续困惑地捉摸着。因那时只急于报仇,也仅仅是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而已,不过回想起来,那背影倒象是很熟悉的样子。 “那个背影到底是谁呢?难不成是他看到了自己对胡二举枪射击的事?。。。。。。胡二,胡二,胡二。。。。。。”他一遍遍不解在地自语着。“对,那熟悉的背影就是常随胡二的顺子!”冥思苦想、细细分析着的他,那被铐着的手,用力击在自己的大腿上,豁然开朗,道。 。。。。。。 “沈金贵,有人来看你了!”随着一阵“叮叮铛铛”开动铁锁的声响,看守人员冲凝神思索的沈金贵,大声喊道,“快起来,跟我走!”并不容分说地命令着。 “谁会来看我呢?审查期间是不允许家人探视的。。。。。。”随在后面的沈金贵,困惑地猜测着。 “随我来吧。”一路疑疑惑惑着的沈金贵,刚走出拘留处没多远,更加让其意外的是,竟被等在那儿的副检查官柳志远,把自己给带走了。一头迷雾的他,忐忑不安地随着柳志远,来到了探视间门口。 “进去吧!有人在回面等你。希望你能正视现实,多为别人想想!”为沈金贵打开手铐并推开房门的柳志远,语气平和地,说道。言语之中,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沈金贵不解地望了望柳志远,从对方那平静的脸上,什么也没能读出来。迟迟疑疑踏进了房门的他,被里面的探视者,一下又给惊住了。 。。。。。。 等在里面的探视者,竟然是一个姑娘!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两条长长的大辫子又黑又亮;脸上的憔悴及尚带着的泪痕,依然遮挡不住那五官的清秀;尤其是那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让人一见就顿生怜惜。 沈金贵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姑娘,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实在是记不起她到底是谁。 “你是?。。。。。。”沈金贵不敢莽撞,试探着问。 “俺。。。。。。俺。。。。。。”望着出现在眼前的这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沈金贵,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姑娘,神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双唇抖动着,已哽咽的说不上话来。那泪光盈盈的双眸,已如关不住的闸门,滚滚的泪水,奔涌而下。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对沈金贵一往情深,苦苦等着他的柳巧珍! 负责沈金贵一案的副检查官,正是柳巧珍那舍妻从军,后来被调至当地检查院的哥哥——柳志远。 初接沈金贵一案的他,就已知道嫌犯是自己妹妹誓死要嫁的那个人,所以审讯中的他,一直都是在冷眼旁观,很少发问。主要目地,就是要看看这个让妹妹死心踏地的沈金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真如妹妹所说的品行皆优?还是本就是个善于伪装的地道歹人? 连续几天的轮番审讯,他从对方那执地有声的辩驳,和坦荡诚恳的表情里,已隐隐感觉出,其并非诉状中所言的杀人凶手。他断定这桩杀人案件,内中定有蹊跷、隐情。 基于妹妹的缘故,他亦曾私底下悄悄去访过沈家堡,试图找到呈状的顺子重新取证,可令其意想不到的是,此状的主控顺子,竟已离开了沈家堡去向不明。这一异常情况,更让其相信自己的判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法律是讲证据的,即便沈金贵并未杀人,但就目前本案的所有证据,都是置对方于百口莫辩,有冤也难以得申的铁定死局。除非是有人能够证明,沈金贵提枪离开之后,那时的胡二还是活着的。而唯一能证明这一点的顺子,却已经下落不明。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沈金贵杀害胡二的罪名不成立,可就其国民党身份,也是要受到制裁的,当前形势之下仅此一条,就足以十几二十年的牢狱。这对于痴傻的妹妹来说,将是断送终生幸福的,漫长痛苦的等待! 参军回来后的他,一直都希望妹妹放弃对沈金贵的等候,希望妹妹与这个家庭背景复杂的国民党军人断绝关系。为此,他还一度替妹妹物色了好几个贫民出身的战友,盼望已早过了婚龄的妹妹,能尽快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无论对方是高干还是士兵,却都被执拗的妹妹,正眼都不待瞧的给拒于了门外。 拿这个有恩于自己的妹妹,是一点撤都没有的柳志远,只好由着妹妹的任性。当时还并不知晓沈金贵是老牌国民党的他,暗自祈祷着那遥无音信的沈金贵,能早日返回家乡,能圆了妹妹的梦。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相对无言泪千行 沈金贵被控杀人之时,柳志远回家后就立刻告诉了妹妹,并发动全家,苦口婆心地力劝痴傻的柳巧珍,试图让其放弃这桩早就没有了婚约的承诺。可闻听此讯的柳巧珍,除了悲痛欲绝的哭喊,根本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决不相信沈金贵会杀人的她,哭累了哭够了,竟然泪人般的“扑通”一声双膝跪到了柳志远的面前——苦苦哀求着对方,帮助沈金贵洗脱冤情,而且还誓死要求着,一定要见上沈金贵一面。 柳志远被妹妹这一片诚赤诚的痴心,给深深地感动着。眼里已涌上热泪的他,承诺着自己的妹妹,一定会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力帮助沈金贵,寻找到洗清罪名的证据。但,却象妹妹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要求妹妹必须要面对现实,为了父母,更为了她自己,必须答应放弃,对沈金贵的那份死守的誓言。 为了能帮助陷入了绝境的沈金贵,哪怕是寻找到一线的转机,伤心欲碎的柳巧珍,都会不惜一切地去争取。可面对哥哥提出的这个条件,却实在是五脏俱焚。此刻的她,既难以割舍对沈金贵的情份,又不敢拒绝哥哥提出的交换条件。。。。。。心被左右撕扯揉搓着的她,泣不成声地恳求着自己的哥哥:“哥,你别逼俺好吗?俺答应你,如果沈金贵当面否定了俺跟他的关系,俺就把代表着婚约的那顶红盖头,亲手交还给他。。。。。。否则,就让俺守着他吧!俺不能在他身陷囹圄的时候,舍他不顾,俺不能那样做呀哥哥。。。。。。” 心已被妹妹哭的乱如麻团的柳志远,没有再强求妹妹,因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观察,再加上先前父亲的所评所论,他相信此时的沈金贵,定是会给妹妹一个合理的交待的。 。。。。。。 “巧珍,谢谢你来看我!你的心意俺全都懂!。。。。。。可是,事到如今,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请你忘了我,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吧!只有这样,你才能让我的心里,减少一些对你的愧疚。。。。。。如果你再这样傻傻的等下去,俺就是被枪毙了,灵魂都是得不到安宁的;即便侥幸苟活着,那也将是身陷牢狱,没有人身自由的囚犯。俺的良心,同样会因你而痛遭遣责、万劫不复。。。。。。所以,俺求你了巧珍!为了我,为了能让我的良心得到些许的安抚,你就放弃吧,放弃这份没有了尽头的等待和守候!。。。。。。你的这份情意,俺沈金贵今生无以为报,来生结草衔环,也一定要报答于你!。。。。。。” 面对眼前这紧咬着嘴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的柳巧珍;想想南京那同样痴傻着的苏芝兰,如此优秀善良的两个好姑娘,却都要被无奈的自己,挥剑而伤。。。。。。此时的沈金贵,心里头的滋味,更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清楚! 他仰头望向天花板,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进了口中。。。。。。他理解了柳志远那隐含暗示的话语;更是知道注定要辜负柳巧珍的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了。于是他言语恳切,更是掏心掏肺地,向泪流满面的柳巧珍,字字如泣地恳请着,道。 对方的这份痴情,让他感激涕零;百口莫辩的罪责,让他绝望无奈;身陷囚笼而唯待死亡的他,更是被那强烈的悲哀和无助感,揪扯的身心俱碎!近于崩溃边缘的他,面对着深爱自己的姑娘,只能尽量婉转措词,用最轻的伤害,来伤害着她那颗真挚的心。 “别说了沈金贵。。。。。。求你别说了!只要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俺答应,俺答应你就是了。。。。。。”已泣不成声的柳巧珍,没想到沈金贵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这至真至诚的言语,让她的心都碎了!。。。。。。更让她不能不答应着,对方的请求。 是的,她是决不会给自己心爱的人增加负累的!既然自己的存在成了对方的心里负担,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留下来呢?。。。。。。泪水已经决堤般的从她的眼中涌出,但她却拚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此刻,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痛苦,她在无能为力中即将别离自己至爱的人,这样的生离,更甚于死别!实在是太沉重,太沉重了。。。。。。她把一直贴身藏着的那柔丝的火红盖头,小心奕奕地取了出来,那已抖的抓不住的手,哆哆嗦嗦着将其紧紧捂到了胸口,好久好久,才捧送到了沈金贵的面前。。。。。。 “望穿秋水盼君郎,皆因一面寄衷肠。铁窗横断锦绣路,相对无言泪千行。” 放下了红盖头的柳巧珍,终于失控地放声痛哭了,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探视间的门。。。。。。 。。。。。。 沈金贵被抓走之后,吴氏一家,再次被恐惧的阴霾给死死罩住了。紧接着传来的杀人指控,更是让全家人跌入了绝望无助的噩梦里。 感到天都蹋了的吴氏,已哭的起不了床,多亏了两个善良的兄弟媳妇,时常过来给照应一下。婆婆姜氏两年前病逝之后,不再受婆婆管制的老三、老四妯娌两个,方才敢出入大嫂家的门儿。 身怀二胎的沈七凤,已经七八个月的身子,行动很是不便;再者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外面的事情根本什么都不懂。无能为力的她,唯有天天以泪洗面,祈祷苍天开眼——为随时都有可能被判枪决的大哥,心惊肉跳地揉搓着自己那颗快要破碎的心。 犯人的处决,多在本镇的三八大集上。每到大集,沈七凤都被那无形的恐惧,折磨的几近崩溃! 于此事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凌诚,看着心急如焚的妻子,急得只有团团转的份儿。唯一能做的,就是备下一领芦席,每到大集这一天,早早的赶过去,默默缩在集市的一角,一分一秒地煎熬着,以备万一大舅哥被枪决,也好为其收回尸体,别让含冤受屈的他,再暴尸街头。。。。。。而在家坐卧不住的沈七凤,一整天都会倚在大门口,直至远远望见背着芦席,出现在胡同口的凌诚,她那恐慌到极点的心神,才会稍稍的安定下来。 好在沈银贵已平安返家,他的归来,让这个重陷绝境,失去了主张的一家人,心里都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尤其是方寸尽乱的吴氏,抱着儿子一番痛哭之后,好象觉得又有了主心骨。 。。。。。。 留在学校静待处理的沈银贵,事情果然如其所料,就在沈金贵离开南京的当天,南京大学校党支部,就正式通报了沈银贵篆章造假之事。同时对其做出了严厉的处罚——立即撤消团支部书记,并开除党藉、学藉。。。。。。四年多的上进努力,一纸通告,尽皆化为了乌有。。。。。。 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意外的他,已无颜向老校长辞行,收拾好行礼默默离开了学校,回到了覃大爷的那两间小平房里。 通过多方打听的沈银贵,几经周折,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覃大爷的远房亲戚。他将房子和覃大爷所遗之物,全部交予了对方,待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才安心地坐上了返乡的火车。 。。。。。。 本以为大哥早已远离家乡的他,没想到一进家门,看到的竟是这家破人亡的惨痛景象——憔悴卧床的母亲;变成了遗像的父亲;被控杀人的哥哥;不知所措的弟弟。。。。。。 “娘!。。。。。。”呆若木鸡的沈银贵,终于嘶喊着,扑向了挣扎着坐起来的母亲。眼前的这一切,让他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尤其是父亲,直让他感到心已碎裂了般的疼!他扑到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着。 “银贵,俺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咱家的天,咱家的天都蹋了!。。。。。。”紧紧搂住沈银贵的吴氏,嘶哑着嗓子,绝望地呜咽着,“你大哥。。。。。。你大哥都要被人家给枪毙了!儿呀!。。。。。。俺那冤屈的金贵儿。。。。。。”一想到含冤受屈的大儿子,她又难以控制地嚎淘大哭了起来。 “娘,您别太伤心了!现在俺回来了,俺会想办法救俺大哥的!。。。。。。”面对母亲揪心的哭喊,沈银贵停止了哭泣。他从母亲的怀里爬起来,心疼地为母亲擦着泪,哽咽着安慰,道。 随之,他狠狠地抹掉自己那满脸的泪水,告戒自己必须要坚强!在这个家毁人亡的关健时刻,自己已没有软弱的资格。为了母亲;为了大哥;为了姐姐弟弟;更为了在天上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一定要扛起这欲倾的大梁,为全家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恶梦七十二 一夜未眠的沈银贵,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往了县城。他想先尽量想办法见上大哥一面,先从大哥那儿细细了解一下,找胡二复仇的全部过程,然后才能够知晓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寻找证据。怎奈,急匆匆赶到县城的他,却被审查期间严禁探视的铁规,给无情地挡在了铁门之外。 不甘心就此而返的他,直到日头已经偏西了,还在向法院门前的警卫苦苦地哀求着:“求您开开恩,让俺见俺大哥一面吧!俺求你们了,帮帮忙吧!没有俺哥哥的消息,俺娘在家都给急病了。。。。。。”已口干舌燥的他,急的几乎都要给对方跪下了。 “还是那句话,你求我们没有用!没有上面的批示,俺是不敢放任何人进去的!再说你就是进去了,没人引领你也是见不到你大哥的。。。。。。你还是先回去吧!”守门的卫兵,从来没见过如此手足情深的兄弟。面对哀求了一天的沈银贵,似有些于心不忍地耐心解劝,道。 “要不你们行行好,放俺先进去,俺再去求你们的领导行吗?俺求你们了,俺给你们跪下了!”两眼噙着泪水的沈银贵,说着竟真的向对方跪了下去。 “你疯了你?快点起了!被我们的领导看到了,这成个什么样子?为了一个杀了人的沈金贵,你至于这样吗?你”见状的两个警卫,立刻慌了。赶忙伸手一边去拉,一边甚是不耐烦地责怪着。 。。。。。。 “你是想要探视沈金贵?”被门警没好拉气扯起来的沈银贵,一脸沮丧地往回走。刚走出没多远,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姑娘的问询声。 “你是他什么人?”未待沈银贵反应过了,那姑娘又已接着问。看样子她好象是刚从里面探视出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而且声音里还带着痛哭后的黯哑。 “俺是他的弟弟。。。。。。”沈银贵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一脸疑惑地回答,道。 “那你跟俺来!俺有办法让你见到你哥哥。”以为听错了的沈银贵,不解地望着对方,迟迟疑疑没有动地方。 “快点吧,再晚了人就下班了!”见沈银贵站着不动,已头前走着的姑娘忙回头催促着。 “奥,来了!”一头雾水的沈银贵,虽不太相信地应着,可还是快速的赶了上去。“管他是真是假,权当死马当做活马医,先去试试再说。”他暗自思付着。 “俺还要找柳志远,请你们再给俺联系一下!”重新回到大门口的姑娘,对门前的警卫,平和地请求着。 “奥,那你稍等会儿!”看来警卫好象认识对方,毫不迟疑地一边去打电话,一边客气地说。 “那他?。。。。。。”通完电话的警卫,看了眼紧随其后的沈银贵,一脸疑惑地指着,问向姑娘。 “他当然也要一起进去。若有什么问题,你去找俺大哥说去!”姑娘言语干脆地回答。 顺利通过了大门的沈银贵,都有些呆愣了!他不敢相信地望着走在前面姑娘。。。。。。自己哀求了一整天,给人下跪都没有半点希望的事情,人家一句话就给轻轻松松地搞定了。这姑娘真是太神了!她到底是什么来路呢?他暗自慨叹困惑着。 。。。。。。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痴傻多情的柳巧珍。当她放下红盖头,哭着跑出探视间之后,整个人都好象被痛苦给撕裂了!如丢了灵魂般的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她一口气冲到了院子里,无力地瘫坐在了清冷的角落。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绝望地放声痛哭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眼泪都已哭干了的她,才挣扎着爬起来,迈着酸软的两腿,默默地朝大门口走去。 隔着老远,她就看到了高高的铁栅栏门外,与守门的警卫纠纠缠缠着沈银贵。无心理会这些的她,直至听到警卫大声责备着下跪的对方,并提及她生命里那最敏感的“沈金贵”三个字时,才幡然醒悟般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快速追上了垂头丧气的沈银贵。 。。。。。。 “大哥,他是沈金贵的弟弟,他想见见他的大哥!”柳巧珍已同她的哥哥柳志远,一起来至了沈银贵所在的角落里,并直截了当地对自己的哥哥,说道。 “妹妹你?。。。。。。你是怎么找到他弟弟的?”一直为没能追上哭着跑走的妹妹,而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安的柳志远,却被突然返回来的妹妹,给拉扯到了沈金贵的弟弟面前,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意外、困惑。于是一脸不解的他,诧异地问。 “这你别管,你只要兑现对俺的承诺就成!俺可把他交给你了!俺走了。。。。。。”柳巧珍并不正面回答哥哥的问题。而是将沈银贵往其面前一推,并拿话敲打、提醒着对方。“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只管到这儿来找他!”转身欲行的她,又回头冲着沈银贵,不容柳志远推脱地,嘱咐道。 。。。。。。 “大哥,你,你受苦了!。。。。。。”终于见到了大哥的沈银贵,隔着探视间的长桌子,泪汪汪地望着一脸憔悴的哥哥,心疼地哽咽,着。 “没事的银贵,别难受!大哥,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嘛!大哥不会有事儿的。。。。。。”见到了弟弟的沈金贵,两眼虽然盈着泪,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欣慰。身陷囹囵的他,反而轻声安慰着弟弟。 “银贵,大哥回想起来了,那天我去找胡二报仇的时候,可能是顺子看到过大哥。污陷大哥杀人的,一定就是他!”没待弟弟接言,沈金贵已直接切入了主题,把冥思苦想得出来的结论,急切地告诉着弟弟。 “那我回去,就先从那该死的顺子那儿着手!我来见你,最主要的就是想问清楚这个事儿。大哥你别太着急了,总会有办法找到证据的,俺一定要想办法,来证明你没有罪,一定要让他们还给你的清白!” “嗯,你多注意一下方法和态度,我想,顺子这么做,肯定是受人背后唆使的!”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你千万别太着急,放心吧大哥,家里有我呢!”心有灵犀的哥俩儿,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迅速地交流着。 “嗯,让咱娘放心,告诉她老人家,她的贵主不会认罪的!就算被强制判了刑,我还是会继续上诉!我不会就此认命的!”沈金贵坚定地握起了拳头。骨子里那坚韧的个性,又已渐渐展露了出来。 “我相信你大哥,你是永远打不垮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大哥你一定要保重!那个柳志远,好象挺帮咱们的?!。。。。。。” “他是柳巧珍的哥哥。。。。。。大哥这辈子,注定要背负太多的情债。。。。。。”沈金贵一脸痛苦地说,“快点走吧,别让人家太为难了。”他冲恍然明白了一切的弟弟,挥了挥手。自己已主动走出了探视间。 。。。。。。 返回家中的沈银贵,立刻就直奔了顺子家。可他家那两间破茅屋里,除了他那眼睛失明的老娘,哪里有顺子的半点影子? 费了半天的劲,也没能从那靠双手摸索着过日的老太太嘴里,打听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对方只是一个劲含糊不清地重复着:顺子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自己也一直着急着呢,不知道儿子到底去哪儿了。。。。。。 失望而回的沈银贵,并没因此而灰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同弟弟们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的打听着顺子的下落;并嘱咐弟弟们,同时打听着胡二的消息。。。。。。 几乎问遍了堡内所有可问之人,得到的却全是摇头不知。。。。。。千杀的顺子,好象从人间蒸发了! 不甘心的沈家兄弟,断定顺子是离家潜逃了!于是,他们决定扩大寻找的范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唯一能还大哥清白的混帐东西。 不辞辛劳的兄弟四人,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天黑了还不舍得回返。沈家堡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已被他们踩了个遍,也没能打听到顺子和胡二两人的顶点踪迹。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被正式逮捕的沈金贵,让认定其就是杀害胡二凶手的张检查官,向法院提起了公诉。。。。。。此时,距离开庭审判的日子,已是越来越近了! 没取得任何进展的沈家兄弟,个个心急如焚。恨不得掘地三尺的他们,在失望和煎熬中,继续着这徒劳的奔波。 。。。。。。 明天就要正式开庭了!一筹莫展的沈家老小,陷入了空前的恐慌绝望之中!若在明天正午之前,再拿不出证明无罪的有力证据,被关押了整整七十二天的沈金贵,被判处死刑,必是确定无疑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自我辩护 “尊敬的审判长,陪审员们!本人沈金贵,是因被指控杀害了胡二,而被检查官提起的公诉。本人在此郑重声明:本人沈金贵,决没有杀害胡二!怎奈,被控入狱的我,却苦于拿不出,洗清自己这不白之冤的有力证据,而只能无奈地,站在了今天这个被告席上。 但我深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民政府,是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本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我郑重请求法庭,允许我,对我所被指控的杀人罪名,以及这其中的复仇过程和复仇原由,做一个详细的阵述。” 站在被告席上的沈金贵,待公诉人读完了起诉书,轮到自己做自我辩护的时候,早已自知洗冤无望的他,却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做好了最后一搏的辩诉准备。他坦然自若地,开始了对法官的自辩陈辞。 “本人沈金贵,生于1924年,也就是沈家大院的鼎盛时期。虽然自幼家境富足,却从未因此而骄奢自傲、仗势欺人,为恶过乡村邻里。一直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人。这一点,你们完全可以,从乡人们的口中得到求证:假若有人说我沈金贵仗势喝过他们家的一滴水,我自愿罚还他们十滴油;假若有人说我戳过他们一个手指头,我甘愿请他们打我十铁棍!”继续阵述的沈金贵,一字一句执地有声地,首先表白着自己的品行。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们!我与胡二之间的仇恨宿怨,也是堡中乡邻有目共睹的。俺老沈家那万贯的家产财富,一直是胡二垂涎谋取的目标。 在我半岁左右的那一年,预行谋取沈家之财的胡二,就设计诱使着我的父亲沾染上了鸦片,至使我的父亲,一生都无法摆脱鸦片,而受尽了烟瘾的折磨;在我七岁的时候,他又勾结了人闻胆丧的土匪殷世喜,攻打我们沈家堡,至使当时才七岁的我,被土匪绑作了肉票。被困锁在匪巢,长达五个月之久!让为赎我的老沈家,受尽了熬煎,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在我十五岁那一年,做了汉奸走狗的他,引领着日本鬼子入侵了沈金堡,将我们沈家大院,霸作了鬼子的扫荡据点,而至使整个沈家大院,被洗劫一空,祸害的惨不忍睹。沈家败落之后,一直妒恨沈家的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污陷于我,以达到其斩草除根的目的。一将我污为盗贼未能得逞;二又与堡中恶霸杜常仁联手,污我为特务。被污特务而无辜被拘押了四十八天的我,在牢狱中吃尽了苦头,后来才因查无实据之缘由,让俺得到了释放。让他们这如些歹毒的险恶用心,终究没能得逞,而是不了了之。。。。。。”讲到此时的沈金贵,回首着那痛苦不堪的桩桩往事,心已如同刀剜剑割一般。他稍稍停顿了片刻,调整着那翻搅的心绪。 “熬过四十八天牢狱之灾的我,因父母惧怕胡二那防不胜防的阴损,害怕其再设计害我,便偷偷送我离开了沈家堡。挑着油担逃出了沈家堡的我,独自一人去到省城济南,开始了飘泊的生活。。。。。。 初入济南,举目无亲、人地两生疏的我,多亏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叔,他是国民党军队的一名炊事员。心地特别善良的他,非常同情我的遭遇,不仅买下了我所有的花生油,并且介绍走投无路的我参了军,成了一名国民党军队的士兵。后来因为我表现出色,而被批准加入了国民党,成了一名真正的国民党党员。”他坦诚地托出着,自己那“国民党”身份的由来。 “再后来,我所在的部队要回防南京,因为牵挂着我父母亲人,难以割舍对家乡的留恋,我便主动审请返回了老家县城,被委派做了一名县政府的参议员。这,也正是我回家之后,找胡二复仇的时候。 打马回到老家的我,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手枪,直奔向了胡二家。因为他给我们老沈家所造成的种种伤害,在我看来,就算是一枪崩了他,都不为过!”他毫不避讳地开诚布公着道,心里依然是难以抑制的愤恨。 “那时的我,因接受了两年的军队培养,已深深懂得胡二再坏,亦应该由法律来治裁于他,而不是我自己。所以,在去往胡二家的途中,我就悄悄下掉了枪膛里的子弹。当时去找他的目地,就是想用枪来好好吓唬、教训一下这个恶贯满盈的混蛋!让其对自己今后的行为能有所收敛。 我踢门闯入的时候,胡二就立刻吓得跪地求饶,一个劲地磕头如捣蒜。但我并未就此罢手,而是故意慢吞吞地掏着枪;慢吞吞地举向他;最后对着尿了一裤子的他,慢吞吞地勾动了板机。。。。。。随着板机的响动,那孙子竟然吓得昏晕了过去!面对他那幅软骨头的孬种熊样,气得我狠狠踢了他两脚,冲着醒过来的他,怒斥警告了几句之后,就摔门回家了!。。。。。。以上所说,就是我找胡二报仇的全部原因和过程。至于他为什么随即失踪,失踪之后又去了哪里?这些我根本就无从知晓!”沈金贵诚诚恳恳地,合盘道出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至于我为什么隐瞒了自己的国民党身份,究其根底,皆因一个‘怕’字。因为曾经被污为特务而身遭囹囵的我,那狱中的日月,给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惧怕在这新中国成立的初期;在这“国民党”三个字最为敏感的时刻,我害怕自己这“国民党”身份一旦公开,再加上原本的地主出身,惧怕自己会因此,又要沦落成那百口莫辩的国民党特务!。。。。。。 说实话,虽然俺身为国民党党员,在徐州未曾解放的时候,俺就对内部**透顶的国民党军队,彻底地失望透顶了!以至于在临近徐州城下之时,埋葬了枪支,弃掉了自己那身国民党军服,打马去往了南京,做了个隐姓埋名于民间的国民党军队的逃兵。 我知道做为一个军人来讲,临阵当了逃兵,这将是我沈金贵人生路上,所令人不耻的一笔。但做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俺之所以甘愿当了逃兵,是因为俺不想用自己的枪口,去对着同为炎黄子孙的同胞兄弟!。。。。。。”陈述着这让其胆颤心惊,逃亡在外的真正原因,那无奈的压抑和纠结,让铁铮铮立于大堂之上的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尊敬的审判长,陪审员们!面对今天的审判,本人自知以上陈辞,做为本案的自我辩护,缺少着根本性的辩驳力。因为法律讲究真凭实据的,而今天面对被控杀人的我,所缺的正是这真凭的实据。因为曾目睹着我复仇过程的沈家堡的顺子,也就是唯一一个能证明我清白的那个证人,已神秘地消失了,到今踪迹皆无。此时的我虽然非常的不甘心,却也已自知洗冤无望。之所以向法庭做出上述的陈辞,就是想对大家说明一点:本人沈金贵,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被告席上,皆是由于无奈的世事所逼迫,人为的陷害所推至!更重要的是想告诉众人,本人虽不敢自称正人君子,但却仰卧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心!决非是那些以污陷为目的呈状中所言的,那丧德败行的‘戚戚小人’! 本人在此向苍天发誓:决没有杀害胡二,决对没有!!”面对台上的执法者;面对台下的听审亲人和群众,有冤却难以洗清的沈金贵,那满腹的委屈和滞息人的无奈,逼得困死绝境中的他,手指苍天,声嘶力竭地铭着誓言;坦坦荡荡地表明着心迹。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们,以上阵述做为本人的自我辩护,已全部讲述完毕。在此,请允许本人,再一次的郑重声明:我沈金贵,从没有杀过人!既便接下来被判处了死刑,被执行了枪决,沈金贵也是一个含冤、受屈的屈死鬼!一个绝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罪名的冤死的鬼魂!”做完自我辩护的沈金贵,最后激昂地向法官掷出了,这不屈不服的抗议。被绝望、无助所深深困锁着的他,内心那不甘的愤恨和呐喊,冲击的连他的声音,都一个劲的在绕庭震颤儿。 。。。。。。 “现在休庭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继续对此案开庭审理!”当刚刚陈述完一切的沈金贵,还没能让内心那波浪翻滚的伤感和绝望无助的心痛,得到丝丝的平复。一直凝神静听着的审判长,与匆匆闯进法庭,三步两步至其跟前的柳志远,一阵附耳的窃窃低语之后,神情立现异样的他,即刻威严地宣布了,这令沈金贵倍感意外,如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的休庭决定。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峰回路转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要被送上断头台的吴氏,真是痛断了肝肠!绝望的她,已哭的死去活来,一连昏厥了好几次了。 面对如此悲伤的母亲,沈银贵怕其会出意外,而不敢离开半步,只好让姐夫凌诚同三弟四弟去法院听审。而他自己和五弟留在家里,守护着痛不欲生的母亲。 。。。。。。 “家里有人吗?”太阳刚刚爬出地平线,揪心着开庭审判的沈银贵,正心神不安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院门口却传进来一声怯怯的问询。 “这种时候谁还敢来俺家呢?。。。。。。”闻声的沈银贵,心里一边疑惑地嘀咕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口。却见来者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大爷,手里拄着拐仗,佝偻着身子立在门口,却不时地左右张望着。 “您找谁?大爷。。。。。。您老有什么事吗?”望着这陌生奇怪的来访者,沈银贵一脸的困惑。但还是赶忙客客气气地,问询着。 “俺找。。。。。。俺找这家的主人。俺有,俺有重要的事想跟他们说。。。。。。”老人家上下打量着沈银贵,迟迟疑疑地说。脸上,显露着紧张、慌乱的神色。 “那您请家里来说吧,大爷!俺就是这家的老二沈银贵,有什么事儿您只管跟俺说。”从老大爷的紧张神色里,沈银贵似乎感觉出,对方所要说的事情一定非同一般。于是他立刻搀着老大爷,边往家走边自报着家门。 刚迈进堂屋的门坎,老大爷就急切地说:“俺是想告诉你家,俺见过胡二!就是在你们说的,你大哥报仇的第二天早上!。。。。。。前几天你家老三去找俺打听的时候,俺害怕会惹祸上身,没敢说出来。。。。。。可俺认识你大哥,俺知道他是个好人!这些天俺跟老伴在家总是不安!觉得这事要是不告诉你们,你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就,俺可就丧良心了!。。。。。。俺这会儿子说出来,还能有用吗?”老大爷一口气道出了这惊人的消息!最后竟象做错了事似的,怯生生地问向沈银贵。 “有用,有用!太有用了!老大爷,您可真是俺全家的救命恩人啊!求您老再发发慈悲,为俺哥出庭做个证好吗?”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的沈银贵,惊喜的手都在发抖。他激动地抓着老大爷的胳膊,流着泪恳求,道。 “。。。。。。好,俺去!要是能救下你哥哥,俺老汉也豁出去了!俺这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这会儿子还有什么好怕的!。。。。。。”老大爷沉思片刻,竟然痛快地答应了。 “福贵,快点把被子铺到小推车上,咱推着大爷去县城!路上咱走快一些儿,应该还能赶得上救咱大哥!”得到老大爷首肯的沈银贵,立刻兴奋地吩咐着弟弟,“娘你一个在家好好等着,别再哭了!俺和大爷去救俺大哥!记住娘不许再哭了!这回俺大哥可是真有救了!。。。。。。”边搀着老大爷往外走,边回头安抚着母亲的他,面对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天大喜讯,那按不住的狂喜激动,让他的话语,都在呼呼喘着粗气。 “老天爷啊,您总算是开眼了!俺的贵儿有救了!俺的贵儿有救了!。。。。。。银贵儿,娘不哭,娘不哭了!你快点放心去吧!一会儿你四婶会来陪着娘的。。。。。。儿啊,路上一定要快,一定要快啊!可千万别耽误了!。。。。。。老天爷呀!开眼了,开眼了老天爷!。。。。。。谢谢老天!谢谢救命的老哥哥!。。。。。。”感觉自己恍如在梦中一般的吴氏,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哽咽着连连催促、念叨着。那由绝望迅转希翼的脸上,肌肉都扭曲抽搐着。涕泪纵横的她,跌跌爬爬着追出了房门,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冲着苍天,亦更是冲着老大爷,“扑通”跪在了当院里,诚挚地感恩戴德着。 。。。。。。 老大爷姓冯,名三省。家住沈家堡内,曾经是沈家的佃户。也是沈金贵重兴家业之时,与其签约分成的佃户之一。 老人家生性老实胆小,平时少言寡语安分守己,从不敢招惹是非。膝下生有三子,因相继成家单过,而独与老伴相守相依。 自幼家境贫寒的冯三省,为了地里的庄稼,每天都有早起拾粪的习惯。而且勤劳的他,亦总是抢在别人的前头。 被沈金贵吓破了胆的胡二,带着金银钱财逃离沈家堡的那天,正好与依如往常赶早捡粪的冯三省,撞了个满怀。 那时天才朦朦亮,一路只顾低头寻找粪便的冯三省,刚拐至胡二家的那条胡同口,就被慌慌张张出门,左右观望着的胡二,给撞了个趔趄!粪筐里的粪,都差点洒到胡二的脸上。 被撞的倒退至墙根的冯三省,见对方竟是一向作威作福的胡二,立时吓得愣愣怔怔的贴着墙根,胆怯地等待着对方雷霆般的发作。。。。。。出乎意料的是,胡二竟未发一言!而是慌乱地塞了塞怀里那鼓鼓囊囊的东西,象是惧怕着什么似的,匆匆逃出了胡同。直奔向了出堡的那条路。 胡二这一反常的举动,让半天才缓过神来的冯三省,一直困惑了好久好久。。。。。。直至前几天为寻找证据的沈家兄弟,到他家打听顺子和胡二的踪迹之时,老人家才又恍然记起了,与胡二这一不其的相遇。可一向怕事的他,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沈金贵被污杀害胡二这件事,整个沈家堡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肖科一帮添油加醋的刻意宣扬,沈金贵将会被判死刑,在堡人心中已是板上钉钉,铁定了的事实。 这让那些一度深知沈金贵人品的良善乡邻,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挽惜,和根本不相信沈金贵会杀人的质疑!。。。。。。而对这一消息,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见过胡二逃走的冯三省! 自打沈家兄弟失望地离开他家之后,他就被内心的愧疚感给重重纠缠着。良心的不安,让他夜里常常失眠。唯一知道这件事儿的老伴,也陪同着一起承受着这自责的折磨。。。。。。老两口只能一直用“沈少爷不会有事儿,好人有好报!”来自行安慰、祈祷着。 当得知沈金贵就要被开庭宣判的消息之后,老实厚道的冯三省,都吓得有些傻了!良心的遣责,让他直觉得,自己成了害死沈金贵的凶手。。。。。。坐卧不安的他,几次徘徊在沈金贵家的门口,却始终还是没有勇气推门。 。。。。。。 昨晚折腾到大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的冯三省,竟梦到沈金贵被押上了断头台。。。。。。浑身血淋淋的沈金贵,却硬是睁着一双冤屈的眼睛,怨恨地盯着自己。。。。。。立时惊醒的他,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那惊悸不安的心,让他再也无法入睡。这种良心的煎熬,迫使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同老伴商量之后,毅然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 当沈银贵推着年迈的冯三省赶到法院的时候,正是沈金贵自我辩护的当口。 此时已是农历的十月近底,一场接着一场的小雪,使得天气冰寒刺骨。 紧握车把推着车子的沈银贵,和用力拉着车子的沈福贵哥俩,双手虽已冻的失去了知觉,可那御寒的棉衣,却在一路的飞奔中,被汗水湿了个透。。。。。。放下车子的沈银贵,边吩咐着五弟守着冯大爷,边急切地通过门岗,飞奔上楼,去找柳志远。 获知此信的柳志远,亦是万分的欣喜。一直对没能帮沈金贵找到有利证据,而心存愧疚的他,立刻向审判长附耳被告有新证人到庭。从而,获准了十五分钟的休庭合议。 。。。。。。 “请问证人,你怎么证明你遇到胡二的那天早上,是在沈金贵报仇之后,而不是之前呢?”在冯三省向法庭讲述完与胡二相遇的整个过程之后,公诉人立马开始了法庭质证。 “这。。。。。。因为跟沈金贵报仇的日子口,正好对的上!。。。。。。”闻听着对方严厉的质疑,从未见过这威严阵势的冯三省,那原本就惧怯的心里,此时,更是紧张的两腿都直打哆嗦。 “你又是怎么知道沈金贵是哪一天报的仇?难不成你与他事前有过串通?”公诉人再次厉声质问,并毫无根由地给对方扣上了一顶“串通”的帽子。 “不。。。。。。不是的!俺是听沈家兄弟告诉俺说:沈金贵是在回堡当天就立刻去找的胡二。。。。。。。俺在那天碰到胡二之前,就从来没有见过沈家大少爷,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有‘串通’一说。。。。。。”冯三省已吓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却依然怯声声地诚恳解释,道。 “请直呼姓名!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人人平等,不许再用封建地主的那套称呼!”听到“沈家大少爷”这刺耳的字眼,公诉人立时不满地皱了皱眉,严肃地纠正,道。 “是-是-是。。。。。。俺知道了,法官大人!”弄不懂该如何称谓的冯三省,赶忙诺诺地应着。口里吐出的这“法官大人”,更是让公诉人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面对憨实守旧的老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与其较真这些,而继续着法庭的质证:“请问证人,你是如何得知沈金贵回堡的?又怎么如此确定,是第二天早上遇到的胡二?” “俺是听乡邻说的。沈金贵回堡的那天穿着军装,骑着高头大马,可有派头呢!把整个沈家堡都给轰动了!所以那天俺记得真真的!就是在第二天早上,俺正好碰到了胡二!。。。。。。”冯三省如实回答着。那依稀的往事,仿佛尤在眼前。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茫茫北大荒 “你能保证你所说的句句属实吗?你要知道,做假证是要判刑坐牢的!”问题皆已明朗的公诉人,还是心有不甘地警告,道。 “俺说的全都是实话!俺敢对天发誓!俺一辈子怕事、胆小,从来不敢说半句瞎话的。。。。。。就是今天这些大实话,俺也是一直都想瞒下去,不敢说出来的!。。。。。。法官大人,你都不知道,俺老汉这段日子昧着良心不敢做证,过的有多么难受!天天睡不着,睡着了还老被噩梦吓醒!都快被良心给折磨死了!……俺觉得沈金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俺,俺就是那害死他的凶手!。。。。。。昨天晚上俺梦到沈金贵全身血糊糊的,一双冤屈的眼直盯着俺。。。。。。差点把俺给吓死了!俺再也受不了了,不想因为俺的胆小冤死一个好人,才下决心来做这个证的!。。。。。。还好俺总算赶上了趟儿。要不然,要不然俺到死都得愧疚!。。。。。。”老实厚道的冯三省,诚诚恳恳地向法庭倾倒着自己的肺腑。说到感触至深处,暗自庆幸的他,竟然老泪纵横。 。。。。。。 七十二天的深渊噩梦,终于在法庭的反复调查论证中,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沈金贵被污杀人的嫌疑,在善良的冯大爷的证言证词下,总算陈冤得雪! 法官当庭宣判沈金贵杀人罪名不成立。但,就其那隐瞒的国民党身份,却给予了严厉的处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发往北大荒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 开往东北的闷罐子列车上,怀抱着棉衣包裹的沈金贵,神情黯淡、默默无言。 获刑十五年的他,三天之后,就被押上了去往济南白马山监狱的囚车。 驶离家乡时那凄惨的一幕,身后亲人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直至坐上了这驶往北大荒的火车,还依然在耳边回荡着;不停地撕扯着,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尤其是怀里这柳志远转交的,承载着柳巧珍无尽牵挂的厚重的棉衣!更是加重着,他那无以回报的深深的负疚感。。。。。。 手抚着棉衣,唯一让其欣慰的,是柳巧珍已遵从着父母的意愿,即将与柳志远的战友结成连理。并将随对方远离家乡,去开始她自己,本就应该得到的幸福的新生活。 面对漫漫无尽头的服刑之路,沈金贵的内心怅然无助。那难以言寓的痛楚,随着震动的车厢,一点一点,无情地袭击着他。 “一别千里路茫茫,樊笼困锁枉断肠。唯祈上苍多佑护,莫使身葬北大荒。” 。。。。。。 为了巩固人民民主专政,建国以来,国家本着对罪犯实行劳动改造,使之能自食其力,重新做人的原则,决定由公安系统筹建一批劳改农场。 黑龙江省地处东北边陲,与社会主义国家苏联毗邻,又有无尽的荒地可开,便成了创建劳改农场的重要地区。 对北大荒的开发,可以使罪犯,改造成为自食其力的新人。既为国家减轻了经济负担,同时又让身背罪责的他们,为开发这片肥沃的土地,作出应有的贡献。 而沈金贵,就是其中开发北大荒的劳改罪犯之一。 曾经的北大荒,完全处于原始生态——是动植物的天堂,却极不适宜人类居住。 首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湿地。到处是水,到处是没膝、没腰疯长的野草,根本没有任何可供人类行走的道路。所有交通工具,别说是火车、汽车,就连马车、驴车都根本无法使用。只能凭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艰难地步行。 在那荒凉的草海里,有众多的高岗、土包和低矮的丘陵,以及海拔300米以上的众多山峦。这些脱离了积水的地方,立刻被茂密的乔木、灌木和藤本植物覆盖的密不透风,形成了气势雄伟、绿波如烟的原始大森林。 那里还有诸多的河流,河流的源头全都在山上。由于植被完整,水量充沛,河流长年碧波粼粼,只不过是到了冬天,那涔涔的动态流水,全被冰冻成了一个静态的整体而已。 河水从山上流出来,进入到沼泽,而沼泽内的积水,总要化作涓涓细流,努力为自己寻找着一个个出口。。。。。。就这样经过千百年的演变,那丝丝缕缕的流水,终于在几乎没有坡度的平原上,冲刷出了许多河道——由细到小,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巨,而逐步演化成了如乌苏里江、松花江以及黑龙江等,这样的巨江大河。 这就是原始的北大荒,一个从人类居住的角度来看,铁定的“穷山恶水”之处;亦是人类最难以涉足的恶劣地带。 。。。。。。 “沈金贵一行,经过了三个昼夜的火车颠簸,才到达了距离北大荒最近的一个边陲小站。 此时已是旧历的十一月初期,从九月底初就开始大雪飞扬的北大荒,乃至整个的黑龙江。那一场一场难以融化,而层层积攒的雪,厚度已足足高达人膝。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一片皑皑的冰雪世界。厚厚的积雪,均匀地覆盖住了广阔的原野,一眼看过去,除了无边无际的白,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 到达小站的一行人,除了要领略这满目的银装素裹,更让他们体验感受到的,更是那无比的奇寒。 刚踏出车厢的他们,立刻就被迎面的寒气,浑身扑了个激灵儿。让每一个人顿时感到身上的棉衣,让冰冷的风给生生穿透。几乎所有人同时捂住了让风割得生疼生疼的脸,话都说不利索地招呼着,向避风的地方挤凑着。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太阳的余辉,也在这寒冰肆虐的世界里,迅速的消逝着。 初试奇寒的沈金贵一行,随着最后一抹余辉的逃离,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押解人员找到的小店里。 。。。。。。 熬过了第一个北大荒之夜的劳改人员,第二天一大早,就徒步向着目的地——劳改农场,进发了。 在这及膝的雪原上,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要反复不停地把深深陷入雪窝里的腿脚,费力地拔出,而后再重新踏入到下一个深深的雪窝。。。。。。那干燥的如同沙粒,用手绝对不会捏成块、形成团的积雪,浅的地方没至小腿肚;深的地方,足以埋没到膝盖以上!沈金贵一行,在押解者的引领下,就这样艰难地一步步行进在这银白色的荒野上。 阵阵的寒风,夹着冰冷的雪粒,似乎长着眼睛一般,无孔不入地从身上任何一个细小的缝隙,直钻进衣服内里。再厚实的棉衣,也会被其无情地打个透。。。。。。他们一行,顺风走的一段路还算稍好一些,逆风行走之时,那吸进肚子里的空气,立时让人感到肺都冻硬了一般。 艰难穿过了茫茫雪原,终于远远望见了密密的树林,和被树林包围着的几排圆木垒就的小木屋——所谓的劳改农场。 领略了这雪原威力的沈金贵他们,望着这终极所在的小木屋,如同迷雾的大海上,失联的航船看到了灯塔,立时兴奋的狂呼了起来!那深深陷在雪中的双脚,更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踩拔的频率。 透过一马平川的雪原,那给人以无限动力的丛林木屋,无疑成了他们心中的天堂! 那各类植物密密麻麻堆积缠绕着的林子里,除了光秃秃的枝干勇敢地从厚厚的雪被子底下伸出来,直指向蓝蓝的天空,其余的,也全是光亮耀目的银白世界。苍白无力的阳光,基本上不会受到任何阻挡,而直射地面。唯有些许的柞树的叶子,还无惧地挂在枝头上,在瑟瑟的风中,轻轻打着颤儿。 所有的水面全部冰封。冰层的厚度足足能超出一米。想来那些宽阔的江面上,都可以通行高大的汽车了。 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的一行人,被挤到了一处破旧的大木屋里,对接并不严实的木缝里,不时地被长着眼睛的风雪,狂哮袭击着。那沙状的雪粒儿,毫不客气地侵入这连铺板都没有的屋子,得意洋洋地做着小屋的主人。 穿过茫茫雪原的沈金贵一行,此时已顾不得这环境的恶劣,除了腹内迫切需要的热量,所有愁烦苦恼,似乎已全部被这一路的冰雪,给葬埋的无影无踪。 疲惫地跌坐在铺着雪粒的光地上,啃着劳改队给留的带着冰渣的窝头,就着半温的清水白菜汤,却感到是那么无比的香甜;无比的享受。 。。。。。。 暮色降临的时候,成堆的树木,已在劳改队长的指派下砍伐齐整。并陆续被沈金贵他们肩扛、手拽到了那破旧的空木房里,一根一根平排在地上权当着铺板,做了他们临时睡卧的床。 一整天的雪中跋涉,脚上的棉鞋连同半截棉裤,早已冰冻成了铠甲。尤其是鞋子,都与失去了知觉的脚长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脱下来。。。。。。而只能蜷缩在被子里,尽量把带着鞋子的脚,紧紧捂抱在怀里,待化开了上面的冰,然后再艰难地拔出,那冰块一般的冻伤的脚。 好在沈金贵在火车刚刚进入东北地段之时,就换上了柳巧珍给做的,那絮着厚厚新棉花的全新棉衣、棉鞋,手脚所受的伤冻,才较同伴们稍好一些。但脚上那冰冻如铁的鞋子,也是同样要在怀中,慢慢捂化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鳄鱼头 北大荒的冷,可真是无与伦比!劳改队用以取水的井台,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着,那可真叫一个滑溜啊!挑水,成了劳改农场最为危险的工作。为了防滑,只好不断地把一些炉渣撒到冰上,但不久又会被新的冰层覆盖上,然后再撒炉渣。。。。。。如此反复着,若整个冬天不随时处理,井台会因此而长出一米多高。为了安全起见,只好指派专人,时常把井台上的冰好好刨一刨。可过不了多久,又会回复原样。 每个木屋的门前,都会出现一座小小的冰山,它是因为劳改队员洗涮用水的不断泼出而形成的。每泼一次,立时冻上一层。再加上平时的一些垃圾,一个冬天下来,绝对是一座颇具规模的不小的冰峰。 那露天厕所里的屎橛子,也同样会拉一泡,冻上一泡。有点象南方喀斯特地貌溶洞里的石笋。只不过和石笋相比,它长高的速度实在是快的惊人,不久就会从粪坑底部,一直高到顶着屁股。。。。。。也只能选择用镐头把它刨掉,而刨了再长,长了再刨地反反复复着。 北大荒的这个时节,是千万不能用湿水的手去摸铁器。否则手与铁器会立时长到一起。若想让手脱离铁器,手上的一层皮,必定会被铁器活活给吃掉。 。。。。。。 北大荒尽管如此寒冷,但劳改农场却仍然有许多活要干。在这个“插支筷子都能发芽”的肥沃的黑土地上,秋收结束后的晒场上,堆满了黄澄澄的玉米和大豆。要把这成百上千吨的粮食入库或上缴国家,不忙活到来年一月份,才叫个怪呢! 另外每年例行的水利工程,上山伐木、采石建设等都要陆续进行。主管蔬菜的劳改班,还要经常管理、倒腾着整个劳改农场所需的冬储菜的大菜窑。。。。。。 所以,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一片萧杀的冰雪天地里,劳改队的成员们,也是没有一刻空闲的。 初入北大荒的沈金贵一行,很快就被编号编队,加入了劳改农场,这繁杂、琐碎的忙碌之中。 。。。。。 沈金贵一行五六十号人,被编制为劳改农场第三队,分住到了他们自己伐树搭盖的一排新木屋里。就早期的前两个劳改队相比,人数上亦少了许多。 令沈金贵郁闷透顶的是,外号“鳄鱼头”的张二狗,竟与自己分在了同一处——3队2号木屋。 这个一路之上,只要押解者稍不留意,就欺负同行弱小的地道恶棍,把个刚直的沈金贵气的两眼直往外火!好几次都差点将握的“咯吱咯吱”响的,那戴着手铐的双拳,砸向其猪头般的肥脑袋。 张二狗,系济南地面一菜市场上,人闻色变的地头蛇。生的身大膀宽,一脸的横肉,单其那两条长满黑毛的胳膊,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明里以卖肉为名摆一猪肉摊,做的却是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勾当。而且肉的质量更是没有任何保障,多是其手下的几个混子,从郊区搜罗、收购的死猪、病猪之类。因而顾客常因嫌弃肉质不好,而遭其挥舞着手上那把铮亮的砍刀,威逼胁迫着硬派。 横行一方的张二狗,暗地里还偷开着一个地下赌场。凡是入内赌博者,就没有不输个精光的。坐庄出老千的他,但凡输家稍有不满,就会立遭拳脚伺候。输钱、挨打、又不敢声张的赌徒们,只能白白吃下他这哑巴亏。久而久之,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张二狗,便得美誉“鳄鱼头”。 至得“鳄鱼头”锒铛入狱的,是其一桩设局诱骗的一场豪赌。被骗者是一南洋富商,携巨款返回济南老家,打算置买房产回归故里。没成想刚一踏入济南地面,就被“鳄鱼头”的手下给盯上了。人生地不熟的富商,在他们一番热情的花言巧语之下,被带进了赌场。入得“鳄鱼头”的地盘,身不由己的富商怯于对方的淫威,只能任其摆布着。没赌上几轮,富商那毕生积攒的钱财,便全都进了“鳄鱼头”的肚腹。 家财败尽、走投无路的南洋富商,更是没脸再回家面对自己的妻儿老小。绝望痛悔的他,一条腰带,将自己挂到了树上。。。。。。好在一腔愤恨的富商,临上吊之前,向公安局举报了“鳄鱼头”。为自己泄了些许的愤怒;更为一方乡邻,除掉了一个大祸害。 。。。。。。 获刑二十五年的“鳄鱼头”,在济南白马山监狱关押了两年之后,与沈金贵同一车厢,来到了这北大荒劳改农场。 与其同一车厢的,还有一同省的小老乡——毕小鹿。透着一身怯懦和良善的毕小鹿,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瘦弱小伙子,总是被沈金贵亲切地呼做“小毕子”。 毕小鹿是一个山区里长大的孩子。十二岁那年,父亲在一次放炮采石中,不幸炸成重伤,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其伤心过度的母亲,实在承受不了这丧夫的沉痛打击,而变得痴痴傻傻、疯疯颠颠。常常一路呼唤着丈夫的名字,上山寻找已逝的丈夫。。。。。。一次大雨的午后,趁两个儿子熟睡的当口,踩着泥泞又跌跌爬爬上到山顶的她,一脚踩空,滑跌下了山涯。。。。。。待毕小鹿哥俩找到她的时候,已被涯下的积水,活活给淹死了。。。。。。 一年之中父母双亡的苦命的毕小鹿,从此与大自己五岁的唯一的哥哥毕安相依为命。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弟,未及十八岁的毕安,就拿起了父亲的钎锤,开始了父亲生前所从事的活路——上山采石的危险生计。 哥哥采石,弟弟做饭,相依为命的两兄弟,日子虽然清苦,也算是平安顺当。 毕安二十三岁的时候,将父母自小给定下的娃娃亲,迎娶进了家门。新嫂子心地善良,相貌更是长的秀秀气气、水水灵灵,简直成了飞进毕家的一只凤凰!惹得山村里的姑娘们羡慕、嫉妒;男人们眼热、心痒。 而毕小鹿新嫂子的美貌,更是让村长——这个山村里的土皇帝。一个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的好色之徒,心如猫抓般的难受。每每见到新嫂子的他,两眼直勾勾盯着,直放蓝光。嘴角的哈拉子,都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往下淌。 。。。。。。 新嫂子的入门,让清清冷冷的家,顿时有了久违的温暖和幸福。尤其是毕小鹿,在新嫂子那如亲姐姐般的照顾下,更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快乐。怎耐苍天不长眼,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上半年,毕安却在一次采石中,被炸飞的石头砸断了左腿。。。。。。家里唯一顶梁的柱子倒下了,又不肯让瘦弱的弟弟上山的新嫂子,每天伺候完受伤的丈夫,就同弟弟一起下地耕种、上山砍柴,辛辛苦苦地维持着家里的日子。 为了生计而出出进进的新嫂子,可算是让垂涎以久的村长给逮到了机会。常常偷偷尾随、潜伏着的他,终于在一次毕小鹿回家取镐头的时候,扑上去抱住了新嫂子。。。。。。 僻远的山地空无一人,无论新嫂子如何的拚命喊叫、挣扎,还是被淫威并施的村长,给按到了地上。。。。。。匆匆返回的毕小鹿,老远看到压在嫂子身上的村长,气冲斗牛,如发了疯的怒狮,举起手上的镐头,飞奔过去,一下就刨向了老色鬼。。。。。。老色鬼应声倒下。那被怒刨的腰椎,让其永远也休想再站起来害人了!可毕小鹿,也因此判刑十八年。 。。。。。。 获刑之后的毕小鹿,真成了一只惴惴不安的“小鹿”!原本就羸弱的他,在牢中受尽了“鳄鱼头”这类牢霸的欺负。本以为被发往北大荒,就能摆脱这些恶魔之手的他,万万没有料到“逃出狼窝,又陷虎口”,火车上竟遇上了坏的流脓淌水的“鳄鱼头”! 幸好一路之上有沈金贵的仗义维护,才让其少受了不少的苦处。被沈金贵同情怜惜地称做“小毕子”的他,是沈金贵恳求着管教,才得以同分在了一个屋。 火车之上的沈金贵,虽一直默默无言,但他那一身刚直的正义气场,让一向称王称霸的“鳄鱼头”,也感到了难以抵制的震慑。但凶恶成性的他,除了不敢招惹沈金贵,同车厢的其他人,没一个不受其踢踹、呼喝的。而怯弱的“小毕子”,自然是被首欺的对象。 每每押解者稍不留意,他就会冲着“小毕子”作威作福——令其锤腿,喝其揉肩。。。。。。一不如意就是狠命一脚。 双手铐着的“小毕子”,立时就失衡地重摔在铁硬的车厢底。疼痛、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转,却不敢抱怨半句。。。。。。连番的几次,让一直深陷沉默之中的沈金贵,再也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他,挥起“咯咯”直响的拳头抡到了“鳄鱼头”的头顶,可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在落下的那一刹,硬生生把拳收了回来。。。。。。只好双手搀起因手铐的锁限,而挣扎着难以爬起来的“小毕子”,将其护卫在了自己的身旁。他那双喷着火,怒视着“鳄鱼头”的眼睛,却着实是让“鳄鱼头”多了三分的惧怕,不敢再轻惹“小毕子”。。。。。。但死性不改的他,安分不到半刻钟,就又对其他犯人下着手——用以彰显他那“茫茫天地,唯我独尊”的嚣张气焰。 。。。。。。 同分一处之后,慑于沈金贵那军人出身的强壮体格,和那一身的堂堂正气。凶残的“鳄鱼头”,虽明着不敢招惹沈金贵,暗地里,却常借着劳动的时候,伙同同室另外几个邪恶之徒,用其那阴损的招数,制造着一些小意外,来暗中向沈金贵示威、报复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谁是老大 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自来称霸一方的“鳄鱼头”,哪里受过被人打压的这种憋屈?正义凛然的沈金贵,自然成了他眼中的一根钉子。他那些自以为高明的阴损招数,总是被聪明睿智的沈金贵一一化解识破。就连那弱小的“小毕子”,都未曾有毫发的损伤。 明争争不过,暗斗总落空的“鳄鱼头”,可直是又憋气又窝火。已如同红了眼的疯狗一般的他,再也忍受不了沈金贵那带着蔑视的淡定从容。被愤恨、妒忌冲昏了头脑的他,决定痛下狠手——非得将对方收拾个服服帖帖,跪地求饶不可。 2号房里一共有十二个劳改犯,除去沈金贵和“小毕子”,以及另外三个老老实实改造的政治犯。其余以“鳄鱼头”为首的七个罪犯,皆是臭味相投、无恶不作的凶残恶徒——杀人越货,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主儿。 私下密谋以久的这七个人,决定利用偷袭的招数,将沈金贵给牢牢的制服,然后让霸气十足的“鳄鱼头”,稳稳地坐上号房老大的,这头一把交椅。 。。。。。。 一个阴暗的风雪天里,因风大雪狂无法出门,窝在号房里的十几号人,各自缩在自己的棉被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外面呼啸的狂风,裹着棉团似的大雪片,带着威慑的哨音,直扑打着简陋的房门。使得由树枝编成的门扇,不住地颤栗晃动着,大有不摇其散架,誓不罢休的气势。 躺在被子里,借着木缝透进的那暗淡的光线,默默翻着书本的沈金贵,突然想起了头天帮菜班整理菜窖时,发现菜窖门上的几颗钉子有些松动,而当时的菜班班长不以为然,并未曾及时把它修钉结实。此时面对这凶猛的恶风,只怕那扇门已经不起摇晃了,万一被吹散了架儿,那里面的白菜、萝卜,非得全被冻成“石猴”子不可!假若真成了那样,整个劳改队,一直到明年的开春,也就甭想再吃到一口清新的蔬菜了。 想到此刻,一付热肚肠的沈金贵是再也躺不住了。他掀开被子便下了地,迅速穿上了劳改队统一配发的大衣,和特制的“乌拉草”深筒棉鞋,捂上了厚厚的棉帽子,就欲顶着狂风暴雪出门。 “大哥,你这是要干么去?这么大的风雪!”一直如沈金贵影子般的“小毕子”,见状立刻关切地问。并也慌忙穿戴着。 “我去看看菜窖的门。。。。。。你这回就别跟着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你听听这老牛似的风儿!”已开始撤着顶门棍的沈金贵,头也没回地回答,并心疼地劝阻着要跟自己同往的毕小鹿。 “俺不要,俺不要留在这儿,俺要跟着你一起去!”他怯怯地瞄了眼一直虎视眈眈,盯着沈金贵的“鳄鱼头”几个,慌忙说道。话音未曾着地的他,人就已经到了沈金贵的跟前。 沈金贵没有再言语,继续开启着门闩。刚一被撤掉门闩的沉重木门,立刻被卷着雪片的风猛一下给冲开了。那强劲的力度,把沈金贵都推的倒退了两步,浑身不禁打了个寒栗。他抬眼望了望这风雪遮目的朦胧天地,还是勇敢地冲进了雪幕里,并紧紧握着紧随而出的,“小毕子”的手。 “哈哈。。。。。。真tm的是两个傻冒儿!这种天还出去显能耐,敢情是急着去找死呀!”沈金贵前脚出门,“鳄鱼头”就如同踩上了电门,兴奋地咒骂,得意地乐着祸。 “大,大哥。。。。。。咱,咱们,咱们是不是趁,趁这个好时机,把,把姓沈的。。。。。。”“毒结巴”见“鳄鱼头”如此开心,立时不失时机地讨好奉迎着。并用手比划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毒结巴”原名杜存善,怎奈此人却实在是违背了其爹娘,为其起名字时的初衷!不但没有半分的善意,反倒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再加上天生的口齿,乃实至名归的一“毒结巴”。 “对对对!这可是真正一个收拾他的好机会!”另外几个专拍“鳄鱼头”的马屁精,立刻眉飞色舞地附和着。 “嗯。。。。。。这口气是到了该出的时候了!自打来到这北大荒,老子肚子里的这气儿,就没一天喘顺畅过!”闻听着众人鼓动怂恿的“鳄鱼头”,手揪着下巴上那稀少的胡须,沉吟着应和。言语中更是恨恨地抱怨。随继,七个人便迅速围到一起,小声地私语窃窃着。 。。。。。。 大约一个多钟头之后,几乎变起了雪人的沈金贵和毕小鹿,才踩着已没至小腿的积雪,缓慢地向号房挪动着。 “来了,来了!大哥,他们回来了!”负责守门窥望者,看到院子里艰难移动着的两个雪人,既兴奋,又紧张地冲着“鳄鱼头”压低了声音嚷着。 “赶紧准备好,注意配合!”围着棉被的“鳄鱼头”一边下着命令,一边也圾拉着鞋子闪到了房门的一旁。 “哼!让你tm的尝尝老子们的厉害吧!”刚一推门的沈金贵,就感到头顶上“嗖”的一下,扑下来大片的黑影,并伴着咬牙切齿的恨恨声。一向对“鳄鱼头”一伙警惕、提防着的他,顿感大事不妙。身体灵敏矫健的他,一个飞速闪身,未待黑影落下,就躲出了黑影的包围圈。而后随即一个擒拿手,便将一旁那脸现得意的“鳄鱼头”,擒了个正着——左手锁喉,右手将其右臂死死扯过后背。 沈金贵这一连串干净利落的动作,让疼的杀猪般“嗷嗷”直叫的“鳄鱼头”,都没能明白过来,自己是如何落入对方之手的!而其那另外几个一丘之貉,更是手握着棉被角,直楞楞地傻瞪着“嗷嗷”直叫,头上已滚着汗珠子的他们的“鳄鱼老大”。 紧随沈金贵后面的毕小鹿,望着突发上演的这一幕,先是恐慌,继尔惊喜,随后便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时快速关上房门,并死死的顶住——防止被管教闯进来给看到。 这几个本想用棉被罩住沈金贵,而妄图将其暴打臣服的狂妄之徒,也太小看了曾经两年国民党军队,三年**军事院校,格斗、擒拿,样样优异突出的沈金贵的身手了!对付他们这笨拙的雕虫小技,可真都有些大材小用,委屈了其这堂堂铁钳般的两只手。 “大哥,饶命呀!不-不-不,爷爷,您是俺的亲爷爷。。。。。。求求您了,沈爷爷饶命啊!饶了俺这条烂命吧!。。。。。。”已被掰扯的骨头“咯咯”直响,只感疼痛欲断的“鳄鱼头”,头上的冷汗,已如豆粒般的往下滚落,那原本猪腰子似的脸色,早就成了煞白的死人脸!尝到了沈金贵厉害的他,此时彻底孬种了,只管爷爷大哥地哀嚎着求饶。 “以后你还敢不敢再欺负人了?”沈金贵手上的劲又稍稍加了一分,厉声质问着怂包了的“鳄鱼头”。 “不敢了,沈爷爷!再也不敢了!求您老放过俺,饶了俺这条狗命吧。。。。。。”再次受力的“鳄鱼头”,直感到整条胳膊好象被撕离了肢体。眼泪鼻涕四下横流的他,咧着嘴哭着哀告。 “你最好记住你刚才的话!要不然。。。。。。”见已将对方收拾的差不多了,慢慢松开了手的沈金贵,蔑视地盯着“鳄鱼头”,再次抬起握成拳的手,晃动着警告,道。 疼的呲牙咧嘴的“鳄鱼头”,立刻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那条几乎被扯断的胳膊,在早已吓的面如死灰般的“毒结巴”一伙的小心帮忙下,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着抻回到原位。 。。。。。。 其实,对这嚣张跋扈的“鳄鱼头”一伙,沈金贵早就气愤填鹰,恨不得亲手教训教训他们。只是一向不愿招惹事非的他,身在这服刑的劳改队里,一心只想凭借着好好劳动,争取早一天获的自由。因而,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违章受罚。所以面对他们一次次设计的阴谋,一直是尽量隐忍着。 今天从风雪中回来的沈金贵,本就被这无情的风雪冻的难受,再加上修理菜窑门的时候,用来砸钉子的石头滑溜的抓不住,而砸到了手指。。。。。。心里正憋气窝火的他,一推门竟又遭到“鳄鱼头”的暗算。那原本就积压满腔的怒火,此时不发又待何时?闪身躲过了暗算的被子,他并不去理会手持被子的四个帮凶,而是一招直制观战的“鳄鱼头”。 “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了“鳄鱼头”,其他几个拍其马屁的应声虫,自然也就蔫巴收敛,没有了仗势。。。。。。果不其然,面对受制于沈金贵之手的“鳄鱼头”,以“毒结巴”为首的六个帮凶,个个象抿了爪的耗子,惊惧地望着他们那惨叫着的“老大”,楞是缩在门边,一动也没敢动。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北大荒的春天 北大荒那漫长的冬天,就在这一场一场的狂风暴雪,以及沈金贵他们那繁杂的劳作之中,终于要被翻过去了。 那姗姗来迟的春天,依然伴着不肯停歇的大风,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 进入了三月的北大荒,那厚厚的积雪,已不再向先前那样干燥如沙粒了,而在那算不温暖的春风的吹拂下,悄悄的变软、变湿润了,并且开始慢慢的融化着。但,只要一刮风,寒冷还是会重返。只不过,毕竟春天的脚步,已经是挡不住的了。风儿虽然还带着寒意,但每刮一次,只要停下来,气温就会升高上了一个台阶。好象是这绵绵无休的大风,在推助着春天,才缓缓地走进了北大荒。 一进三月,劳改农场就开始了对土地的征服工作。各项春耕、春种的农活儿,在各队队长管教们的带领下,已陆陆续续铺展了开来。 辽阔的旷野上,雪已化的斑斑驳驳,露出了油油亮亮的黑土地。那些马上就要被播种上小麦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里,沈金贵他们头也不抬地拚命忙活着——用手上的铁耙、镐头等等,一切可用之工具,努力开垦、翻搅着尚还冻着的大地。尽量加快着残雪的融化速度。 最早的一批小草,已悄悄在背风向阳的地方,偷偷地萌着芽,怯怯羞羞地露出了头。 沟渠里,山间的小溪中,开始出现了涓涓的细流。尽管它们晚上还会结冰,但只要太阳一出来,就立刻又继续开始了流动。 四月初的黑土地上,春播工作已进入了**。整个旷野中的积雪,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有山林的深处,还时隐时现着斑驳的雪迹。冬日那漫天盖地的厚厚雪丛,虽然有密密丛林的保护,也依然应着气候、节气,默默的消退着,仅在浓密的背阴之处,还残留着片片的洁白。 当四月中旬期间,第一场小雨或是雨夹雪落下的时候,农场所有的春种工作已基本结束。随即,春天的脚步也已加快了起来。山间的溪水已涔涔长流,那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雪水,全都化做了这不息的流水,欢快地奔跑着,跳跃着。 山上的杜鹃花,早已耐不住春天的招唤,绽开了灿烂的笑脸。播下去的小麦,已在黑色的土地里泛起了浅浅的绿。春天的风儿,总是隔三差五地光顾着。有时曼舞柔纱;有时飞沙扬尘。过不了多久,随着那恣意的春风,周围的山林、田野,突然就会在一夜之间,全都变换上了春天的颜色。 寂静了一整个冬天的山林里,也会不知从哪儿冒出那么多唱着歌的鸟儿,让沉默的山林,一下子就变的热闹了起来。 五月的气温升高的最快。虽然早晚还颇有凉意,但每每中午,耀眼的阳光能晒得你如烤着小火炉一般。这时沈金贵所在的劳改农场,大田的播种便正式开始了。菜班的蔬菜栽种,亦同时紧锣密鼓地进着。 。。。。。。 沈金贵所在的劳改三队,因初入北大荒,所用来耕种的田地全都得先自行开垦。相较于一二两个劳改队,他们的劳动强度,更是重的惊人。 从积雪初融之时,三队,就已经在不甘人后的队长兼管教鲁中兴的带领下,将垦荒的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鲁中兴,原藉山东,幼年时期随父母闯关东,才来至的这东北地面。十八岁上,弃笔从戎的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人民解放军。生性耿直认真,更好报打不平,身体健壮魁梧的他,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辽沈战役的时候,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被飞舞着的炮弹片生生给割了去。。。。。。因此,解放之后,手带残疾的他,被上级调到了劳改农场,做了一名管教。 面对自己所带领的这队劳改犯,尤其是如螃蟹般在队里横行着的“鳄鱼头”,可真是没少让其头痛伤脑筋。一直想煞煞“鳄鱼头”那嚣张气焰的鲁管教,因狡猾的对方大错误不犯,只是与严格的队规打着“擦边球”,而使得身为教官的他,恨的虽然牙根都痒痒,却是因身受束缚,而无从着手。 其实沈金贵收拾“鳄鱼头”的那件事儿,鲁管教是知道的。那天因风狂雪暴,担心队内房屋不够牢固的他,冒着大风雪四处查看着木屋,当走到沈金贵所在的2号木房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鳄鱼头”那杀猪般的哀嚎。惊异的他,立刻警惕地冲到门口,用力想推开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顶的纹丝不动。以为是出了大事的他,刚欲待踹门发作,却透过门缝一眼看到了,被沈金贵死死辖制着的“鳄鱼头”。 顿时恍然大悟的鲁管教,立时放弃了踹门的念头,脸上竟随之露出了难掩的喜色。他冒着大雪紧贴着门缝,解气地看完了那场“金贵斗鳄鱼”的好戏,才倍感过瘾地,悄悄退离了门口。。。。。。而后,竟然假装什么都不知地,将此事给守口如瓶。 回至管教办公室的他,立刻认真翻阅着沈金贵的所有资料,并将沈金贵选作了劳改三队的总号长,帮着自己震慑、管理着这群无法无天的劳改犯。借用其刚正、强劲的感染力,来影响、引导着劳改队员,来逐步的向好的方面发展。 。。。。。。 慧眼识珠的鲁中兴,果然决策正确!做了总号长的沈金贵,成了他管理全队的得力帮手。 单单荒地的开垦之中,沈金贵那以身做责的,踏踏实实的带头劳作,就让劳改三队,掀起了一个积极赶超的垦荒小**。就连那一向偷奸耍滑不干活的“鳄鱼头”,也乖乖抡着镐头,卖上了力气。 沈金贵被提为号长之后,让深知其厉害的“鳄鱼头”,更加重了内心的惧怕。小人之心的他,以为这下可真是死定了:职权在手的沈金贵,还不得处处给自己小鞋穿?号长虽只是个协助着管教,来管理号房劳改犯们的日常生活纪律和集体财物管理,以及饮食起居、牢役分配和反省学习,及监督举报等等。但这些对于其手下的劳改犯来说,已绝对是无以伦比的生杀操控了。这岂能不让一向与其做对的“鳄鱼头”一伙,心惊胆颤、惴惴不安呢? 但令其出乎意料的是,沈金贵竟是那般的宽容公正。单只饮食发放上,就让“鳄鱼头”刮目相看,大大跌破了自己的有色眼镜! 在他的观念理论里,一权在手的沈金贵,此时肯定得克扣他们的饭菜,而将上好的留给自己。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监管饭菜分发的沈金贵,却将菜饭分的公公道道。每每有肉片的菜,他还会先将里面的肉片挑出来,查好数量,然后按人头平均分配。让每一个人,都能尝到这久违的肉味儿。而往往那最小的一片儿,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沈金贵还从不责罚斥骂他们,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想早点回家,就好好改造!”这简单朴实的一句话,却胜过了所有的教条训斥,深深感化着他们每一个人。让渴望着自由的他们,再也没有理由不去,自觉自愿地好好劳动着。尤其是“鳄鱼头”,在那原有的惧怕之上,又多出了三分的敬服!而至使一向奸滑的他,也开始自觉自愿地抡起了锄头。 。。。。。。 沈金贵那并不柔嫩的手,第一天下来,竟全是满掌透亮的水泡!把个毕小鹿心疼的直掉眼泪。。。。。。他一边用针状的细木条,小心奕奕地帮其穿刺着,一边往托着的手上,轻轻呼着凉气。试图缓解着沈金贵手上的疼痛。 如此接连的长了穿破,穿破了再长。。。。。。二十多天的反复磨砺之后,沈金贵那原本就结实的手掌,已变的更加的硬实。那生出的厚厚的茧子,让两只手掌,摸上去简直就象老牛皮一般。 。。。。。。 整个5月份,全部劳改队员都处在紧张的忙碌之中。玉米、大豆,各种蔬菜,以及各类小作物——土豆、谷子、扫帚高梁等,都要被一一播种完成。 “春播一粒粟,秋收万担粮”。作为劳改农场的劳改人员,这是他们必须要在春天里,播下去的,生存的希望。 忙活完这最后的播种,地里的小麦,已尽情覆盖住了地面。 未曾开垦的荒草甸子里,新生的草儿,也已掩住了旧年的枯草。6月份的第一个节气“芒种”,是春播的最后期限。因为北大荒的无霜期很短,过了这个节气播下的种子,大都会在还未成熟的时候,就会被初至的寒霜给打杀,而颗粒无归。 “芒种”过后的这个时节,北大荒常刮的大风已逐渐隐退,随着大风的渐行渐远,雨水却开始多了起来。一连忙活了两三个月的劳改队员,除了管理一下田间的小苗,剩下的,就是等待着麦收的季节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麦田里的较量 此时已是六月时节,也是北大荒一年之中日照时间最长的时候。在如此长的日照之下,所有的植物都开始迅速的生长。 整个北大荒,已完全被绿色海洋给淹没了。一二十天前还趴在地上的小麦,一下子就长高了几十公分,整个麦田变成了一片翻滚着的绿色波浪。 这个季节,也是雷雨光顾的时候。雨水充沛的庄稼地里,所有的庄稼可劲的疯长。 此时那令人讨厌的苍蝇、蚊子和许多小昆虫也开始活跃起来了。不知道这些小东西,是怎么熬过的这北大荒的酷寒?想来可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随着天气的越来越热,它们的数量会猛然巨增。到处都有它们“嘤嘤嗡嗡”的身影,没白没黑,无处不在地绕着人飞舞。 那些大过家乡几倍的黑色蚊虫,就象一架架微形精准的小飞机,“嘤嘤”的盘旋在空中,瞅到人就直冲而下。。。。。。而且命中率极狠、极高。一口叮到身上,便是一个奇痒无比的豆大的包儿!白天还好说,总能随手拍打驱赶,让其虽饱了口福,却也难逃命丧的结局。。。。。。 可怕的是晚上!每每晚上,乘着夜幕的降临,整个北大荒似乎成了蚊虫的领地。 那门口弥漫着的,呛人流泪的驱蚊草的烟雾,却对蚊子起不到太大的做用。如蜂潮般狂涌的它们,逮到那疲劳至极,沾枕就眠的劳改队员,那真是一点都讲不客气!暴食暴饮的它们,都能把自己那贪婪的肚腑,给硬生生撑的皮球一般,至使自己而严重超载,失去飞行的能力。 可怜的劳改队员们,早上起来,除了用衣服紧紧裹着的头部,整个身体,简直就是穿上了一层,用疙瘩豆豆做成的紧身服!那全身奇痒难耐的滋味,也就实在是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了。 。。。。。。 所有的田地,都已被农作物密封不透了。大豆开始进入了盛花期;玉米也开始拔节,没几天功夫就窜到了一米多高。微风吹过,浓密的玉米地里,叶子那“刷刷”的摩擦声,和“咔嚓、咔嚓”的拔节声,让劳作的沈金贵他们,简直就象是在听美妙的交响乐。脸上,会不由自主地绽出知足的笑容。 小麦早熟的品种,已开始由绿变黄,麦粒的白色乳浆渐渐转稠并蜡质化的硬生了起来。风过金浪翻滚的壮观景象,在向劳改队的每一个成员宣告着——丰收的小麦,就要开镰了! 。。。。。。 在沈金贵这个领头羊,带动感染下的劳改三队,劳动之风日益强盛着。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做好了收麦期间,与其他两个队暗中较量的心里准备。一直被自诩资深验足的一二队,溪落嘲讽着的他们,卯足了劲儿,要在此次麦收之中,彻底跌破对方的眼镜。 无边无际的北大荒原上,站在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头上,手握镰刀的沈金贵他们,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 “开镰了!。。。。。。”随着鲁管教那拖着长调的兴奋号令,早已跃跃欲试的沈金贵他们,立时弯腰,挥舞起了锋利的镰刀。。。。。。若大的麦田里,只闻割麦的“唰唰”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五六十号人的麦田里,除了不甘人后的你追我赶,竟听不到一句闲聊的话语。 时间,随着不停歇的镰刀,一起较劲前行着。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爬至了头顶,如烧着了的大火球,炫耀着其火辣辣的威力。 汗水早已湿透衣背的沈金贵他们,依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而且各负一垄麦,到头才准歇的劳动纪律,使的疲累不堪的他们,也已渐次拉开距离。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吃苦耐劳的沈金贵,而落在最后面的,却是肥胖的“鳄鱼头”和瘦弱的“小毕子”。身体处于两个极端的这两个人,早已感到体力已经透支。 尤其是“鳄鱼头”,这个从小就不知道“苦”字如何写的家伙,虽然前段劳动表现不错,但面对收麦这超负荷的挑战,安逸惯了他,又岂能通的过? 还未割到一半,他就感觉支持不住了。那肥胖的身体,已汗如雨淋一般,双腿直打着软儿,脑袋更是在这大太阳底下,一阵阵的犯着迷糊。。。。。。而身体瘦削的“小毕子”,相较于“鳄鱼头”却好了很多。虽倒数第二,却依然努力向前追赶着,将呲牙咧嘴的“鳄鱼头”,已远远抛在了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沈金贵,额头上的汗珠子,亦如滚豆子似的“啪啪”直落脚下,打在炙热的土地上,感觉象是都冒着烟儿。。。。。。腰都没直一下的他,一千多米长的一垄麦,硬是咬牙,一气割到了头! 一屁股,把自己摔坐在地头上的沈金贵,用磨的已不敢握拳的手,锤打着自己那几乎要断裂的后腰,做着稍事的休息。 他仰头看了看刺目的阳光,重新站起身来,再次将镰刀抓在手上,开始帮着落后的“小毕子”,截着头往回割。 。。。。。。 此时,队员们都已陆续割到了头。疲惫至极的他们,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头上,用手掌给着了火般炙热的脸上,徒劳地扇着风,呼呼喘着粗气。 “哎哟!俺的娘呀!。。。。。。”正当“小毕子”的那一垄,也在沈金贵的帮助下就要完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鳄鱼头”,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声望过去的沈金贵,立刻扔掉镰刀,面色恐慌地向“鳄鱼头”飞奔而去。 只见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小腿的“鳄鱼头”,脸已吓成了白纸。鲜红的血液,从其双手指缝里,喷涌而出。 沈金贵跑到跟前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一滩的血儿。他立刻用牙齿撕开自己的上衣,扯下结实的下翘子,用力捆扎到了“鳄鱼头”的伤口上方,尽量减轻着血流的数量。随即,高声喊过距离“鳄鱼头”最近,已吓的愣怔了的“小毕子”。。。。。。此时两位管教也已赶了过来,四个人一起抬拖着死猪般的“鳄鱼头”,向劳改农场的医务室,一路飞奔而去。 。。。。。。 伤口内外足足缝了二十多针的“鳄鱼头”,因失血过多处于了休克状态。 缝合包扎结束后的医生,庆幸地告诉鲁管教说,伤者这一刀割的实在是太严重了!皮肉不用说了,单那被伤到的血管,就差一点断作了两截!若不是那及时拦扎的止血布条,只怕伤者未到医务室,就很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没命了! 。。。。。。 “大哥!谢谢您,谢谢你救了俺的命!谢谢你!呜呜呜。。。。。。”一直守着“鳄鱼头”,等他苏醒过来好查清受伤原因的沈金贵,刚一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却被对方呜咽着的话语,给惊醒了。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站起身来的沈金贵,弯腰关切地问道。 “嗯,好多了!谢谢你大哥!谢谢你不计前嫌救了俺。。。。。。”死里逃生的“鳄鱼头”,满眼全是感激。伸出还在打着哆嗦的两只手,紧紧握住了沈金贵,感激涕零地咧着大嘴,边哭边说道。此时的他,那昔日的嚣张早已没有了半点踪影,完全就是一个劫后,恐慌无助的弱者。 “好了,好了,没事的!好好养着吧,等拆了线你就全好了!”望着对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沈金贵勉强笑了笑,安慰道。 “别哭了,挺大个老爷们的!还是跟我说说是怎么受伤的吧?这事儿是要向队上汇报的。。。。。。”将一杯水递到“鳄鱼头”手上的沈金贵,重新坐回到原处,和气地说。 “嗯!号长,俺不是故意自残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俺。。。。。。”想到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担心沈金贵不会相信自己的“鳄鱼头”,慌忙首先强调恳求道。因为一旦被定性为“故意自残”的话,那是要加重处罚的。 “放心说吧,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会相信你的!”沈金贵理解对方内心的恐慌,平和地鼓励,道。 得到了沈金贵的首肯鼓励,“鳄鱼头”的心里感到踏实多了。于是,诚诚实实地讲述着受伤的缘由。。。。。。 原来落在最后的“鳄鱼头”,看到同伴们都已陆陆续续完成了任务,精疲力竭的他,心里虽然特别的着急,却并没有象过去那样,想着法子耍奸溜号。而是真的想彻彻底底改头换面,下决心就算是累瘫在了地里,也要尽最大努力,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 虽头晕目旋,却一直没放弃往前赶的他,依然艰难地挥舞着手上的镰刀。。。。。。可当其看到沈金贵不顾自己的辛劳,如此义气地帮着毕小鹿。而一向对自己奉迎拍马,自诩生死之交的“毒结巴”他们,却一个个仰面朝天,自顾自歇息,竟没有一个肯瞅一眼自己,在乎一下自己的死活。。。。。。心生寒凉,感慨颇多的他,稍一走神,手上落下的镰刀,却偏离了方向。。。。。。“嗖”的一下,就滑到了右腿的腿梁子上。 。。。。。。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好了张二狗,好好休息吧!我回麦田了,顺便向管教汇报一下。”听完了“鳄鱼头”的讲述,沈金贵拍了拍他的肩膀,认可地安慰着。 “对了,我给你审请了病号饭,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的。吃完了就好好睡一觉吧!回头,我让毕小鹿回来照顾你。。。。。。”欲出房门的他,又转回头,冲对方补充,道。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张二狗,喉咙早已噎填住了。此时的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面对以德报怨、无私磊落的沈金贵,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胸怀”。。。。。。想想自己为非作歹的一生,无地自容的他,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直打着枕头——彻底洗涤着,他那悔恨的灵魂。。。。。。 麦田里的麦收工作,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沈金贵所在的劳改三队,干劲更是热火十足。 从阴历的五月底,到六月初,二十多天的拚死拚活的暗中较量,晒场里成百上千吨堆积如山的麦粒,竟差点赶上了连年排行第一名的二队!而将原来的第二名,远远甩在了后头。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章 北大荒的收获 紧张的麦收工作结束了,北大荒也迎来了最为炎热的时节。 这个时节的蚊子、苍蝇,也是最为猖獗的。食堂的后门垃圾处,所有敞口的露天厕所,每天滋生着大量的苍蝇;所有积水的洼坑和附近的沼泽,更是繁衍、盛产蚊子的场所。 在劳改队这人口集中的地方,蚊蝇的密度实在是大的惊人!足称得上“白天苍蝇如雨,晚上蚊子成阵”,追着每一个**着的臂膀,和每一盆无盖的饭菜,团团飞舞。那可真叫一个契而不舍。奇怪的是,吃着这苍蝇先品尝过的饭菜,竟然不怎么得病;反复被蚊子叮咬后的臂膀,却已经很少起包了。。。。。。看来,做为高等动物的人,才是最能适应环境;最具生存能力的一类! 北大荒最热的时节,其实也比关内的酷暑凉爽舒服多了。尽管白天的气温有可能超过30度,但晚上必定会落至20度以下,到了后半夜甚至还有些凉。日照时间长,多雨,热而不酷,万物繁生,便是北大荒最真实的夏。 。。。。。。 北大荒那短暂的夏天,随着8月下旬就开始下降的气温,就仓皇逃走了。 金色的9月,随之迈着充盈的步子,踏进了人们的视野。被浓郁的深绿密密包裹着的大山,颜色渐渐向灰绿改变。衰败的迹象,已初现端倪;草原的颜色,也开始由碧色莹润,显露出了苍老的黄颜。 但透过这衰败苍老的表象,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希望的情景: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已结子成实,为来年的繁延、重生,储备着足够的种子或能量。各类植物那数量超繁的果实,为生活在其脚下的各种小动物,提供着丰厚的越冬食粮。使得忙着储备冬粮的它们,欢呼雀跃着,奔忙不休。 紧随初秋而至的一场早霜,迅速改变着整个世界。山头因早霜的光顾成了黄褐色;而风,也开始悄悄变凉。吹到脸上、手上,已感到了微微的寒。地里争相鸣叫着的秋虫,声音渐次哀怨着隐去;那成群结队的蚊蝇,更是一夜之间,仿佛蒸发了般销声匿迹。。。。。。然而人们期盼了一年的大田作物,以及各种小作物,却都已伴着这早霜的来临,昂头挺胸地进入了成熟期。 大田作物,是劳改农场的主打食粮,产量足达整个农场收成的一半之上。辛辛苦苦一整年的劳改队员,终于盼来了这期待以久的时刻。有了这份好收成,就能顺利完成上缴国家的任务;更是拥有了喂饱肚子的重要保障。 望着这满地腰间别着鼓鼓玉米棒子,昂首傲视的玉米;瞅着那落光了叶子,全身披挂着黑褐色豆夹,不甘示弱的大豆,沈金贵他们的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光彩。 当萧杀的寒风开始刮起的时候,长达50多天的秋收,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内地有句俗话“三秋没有一麦忙,三麦不及一秋长。”秋收的任务虽然比麦收繁杂了很多,但由于时间比较长,虽然感觉上没有收麦时那么累,但环境和条件,却比麦收时更苦。 由于玉米要先一个一个的掰下来运到晒场上,而后才一株一株刨掉那几乎没过人头的桔杆。。。。。。那密不透风的玉米叶子,直扫拉的里面来回的沈金贵他们,手上脸上,全是红红的,露着血丝的印痕。汗水渍上去,真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滋味!而大豆的收割也是比较困难的,那扑散张扬的豆棵,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中。。。。。。因此所有的秋收工作,进行起来动作自是相对缓慢,工序相对增多。这,也应该是秋收时间延长的一个重要原因!于是为了提高劳动的效率,他们常常田地里沐风露餐。风和日丽之时倒还好说,若遇上了风雨天气,那可真叫一个苦不甚言。 田间劳作露餐的劳改三队,却有着与其他两队的不同之处——那就是队员之间的和谐快乐。 在沈金贵的带动感染之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劳改队员之间那勾心斗角、挑衅滋事的现象,竟悄悄从劳改三队里消失了。代之而来的,却是队员间的和平共处,和自觉劳作。 特别是“鳄鱼头”,自打麦收伤好之后,简直是脱胎换骨,活活换了一个人。那过去横竖不顺的脸上,是一幅从未有过的平和;动辙脚踹口骂的德行,尽数收敛且言语中很少再有脏话。。。。。。这一巨大的变化,让一向对其头疼的鲁管教,都有些瞠目结舌。而更让其不可思议的,是“鳄鱼头”对沈金贵那彻底的敬服,和私底下那发自内心呼喊的声声“老大”,以及毫无介蒂的那种亲和。 田间劳作的时候,童心未泯的毕小鹿,每看到跳蹦的蛰虫,就会快乐地追上去捕捉。而后会高举着手中的小虫,对总是嚷饿的“鳄鱼头”嬉闹挑逗:“喂,老鳄鱼,俺又捉到了一个活肉肉,你要不要吃?你要不吃俺可放它逃命去了?!。。。。。。” “别放,别放!俺必须要吃了!这么好的美味,可是不能放过了!。。。。。。”闻言的“鳄鱼头”,就会立刻嚷嚷着。并迅速摇摆着肥胖的身体跑过去,抓过蛰虫就一口吞入肚子里。而且还夸张地冲“小毕子”巴叽着嘴,夸张地炫着蛰虫的味美。 “呕。。。。。。恶心死了!你可真是个饿死鬼投胎呀,什么都敢吃!。。。。。。”见状的毕小鹿,故意做出呕吐的表情,大声溪落、取笑着“鳄鱼头”。 而遭到取笑的“鳄鱼头”,脸上却不会有半点的怒色。反倒嬉笑怂恿着调皮的“小毕子”,继续为自己捕捉。 说真的,“鳄鱼头”并非真喜欢生吞这活蹦乱跳的昆虫;也更不是拿此把戏来故意逗趣着“小毕子”。而是因为他总是觉得饿,感觉自己的肚子,简直就是个填不饱的无底洞! 与大伙吃同样多的饭菜,有时还会多吃“老大”的一个窝头(因其老喊饿,沈金贵常把自己的分一个给他),可还是未到饭点,就会饿的饥肠碌碌、心慌腿软。于是为了缓解这腹中空空的难受劲儿,只要是能下肚的东西,不管是野菜还是生苞米,他什么都敢往肚子里送。甚至包括这蹦跳鸣叫的昆虫。 “别闹了‘小毕子’,好好干活儿!”每当此时,沈金贵就会出面制止着毕小鹿的恶搞。并会随手把个嫩苞米,或其他什么能吃的东西扔给“鳄鱼头”,吩咐着:“吃这个垫一垫,别乱吃那些活物,小心有毒!”。如获至宝的“鳄鱼头”,就会欢天喜地地狼吞虎咽着。 。。。。。。 此时的平均温度已降至10度以下,但对于北大荒来说,还算是比较舒服的时期。沈金贵他们工作的虽然非常辛苦,但看着亲手种植的粮食一天天涌入晒场,一座座粮囤陆续被装满,那种收获的满足和欣慰感,是那些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永远也难以体会到的!他们所付出的汗水和心血,确确实实变成了金色的丰收成果,这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足慰困锁北大荒,那孤寂的寒凉。 。。。。。。 接下来的日子里,菜班的工作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劳改农场一冬的菜蔬,皆掌控在这个时节的收获、储藏里。 大白菜、大萝卜这菜中的主打,开始成筐成车地运进菜窑;胡萝卜、大葱、土豆等等,也已经逐一藏储完毕。如果天气配合的好一些,还能收获一些秋菠菜、韭菜之类的细菜,只要入窑之后保管得好了,那过年的时候,可就算是吃到了人间的美味了。 因此每每菜班忙不过来的时候,各队都会派人前去支援相助。这个时候,沈金贵就会将这美差派给“鳄鱼头”。好让其趁机能给他那永远喊饿的肚腑里,填进个水萝卜或其他什么能吃的东西。。。。。。这样做虽有些违反队规,但生吃个萝卜什么的,也没有人会深究,况且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误。而已懂得感恩回报的“鳄鱼头”,亦常偷选几个脆甜的水萝卜,或被列为上等菜的胡萝卜,悄悄揣回2号房,让“老大”他们,也小饱一下口福。 与时间赛着跑的菜班,刚刚关闭菜窑的门,大地就开始封冻了。而劳改队的秋收,也进入到了最后的决战! 大伙必须抢在第一场再也不会融化的大雪之前,把大地上的作物全部收完。否则一旦被埋入雪下,那可就哭也找不到坟头了。 。。。。。。 与狂风大雪打着时间差的劳改农场,在这最后的决战时期,终于争分夺秒地抢完了所有的作物。面对着跟脚而来的狂吼的西北大风,和夹杂着鹅毛大雪,横扫着北大荒的张张扬扬的初冬天气,长长舒了口气的劳改队员,想到那颗粒归仓的胜利果实,内心深处,充满了无比的踏实。 隔窗听着那呼啸的狂风;仰面躺在这并不温暖的号房里。被“鳄鱼头”他们声声唤做“老大”的沈金贵,历过了这北大荒第一轮的冬春夏秋之后,更是深深体会到了,劳动所带给自己这苍白岁月的充实。极其渴望重获自由的他,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北大荒的粮荒 时间的车轮,在沈金贵他们那周而复始的劳作之中,转到了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年月。 当时的人们信奉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夸张风气,各地粮食的亩产量,被村干部以放卫星的速度,攀比提升着高度。而实际的情况却是在大炼钢铁之期,使得土地荒废,粮食的产量成倍的下滑欠收。再加上三年的自然灾害,更导至粮食原本就严重缺乏的农村,那新兴的集体大食堂,因粮食的不足,很快也办不下去了。饥饿难忍的老百姓,只好拿地瓜秧子、糠皮、树叶、野菜及草根,甚至观音土等等来果腹充饥。 沈金贵所在的北大荒劳改农场,也同样受到了空前的“粮荒”。 劳改农场也已经严重缺粮了。由于专家所倡导的,将作物深耕密植的错误做法,不仅让农场多浪费掉了几倍的种子,还让失去空间距离的作物,相互防碍着生长,而那深耕,更是把肥沃的优质土层埋入了底下,使无用的石块、沙子布于表面,至使农作物失水、缺养,造成了严重的减产。再加上竟着高的浮夸,导至了上缴公粮数的增加,让完成了上缴任务的劳改农场,与全国各地的农民一样,也挣扎在了同样的饥荒里。 劳改队员每天的伙食量,早就减了又减。已经到了每天连窝头的影子,都见不着的地步了。每顿只靠着那一碗没有几颗玉米粒的浑汤来充饥的他们,脸已全都成了菜青色。好些队员都已因营养不良而全身浮肿,四肢无力,那肿胀的如发面包般,又粗又亮的腿脚,用手指一按,就是一个深深的大坑。被饥饿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他们,每天还要继续着那同样,无休无止的超负荷劳动。 腿虽都拖不动的他们,但却格外盼望着出去上工。因为到了地里,他们就可以找到些缓解饥饿的东西,比如什么四叶菜、婆婆丁、苦苦菜、普公英、草蘑菇,甚至野草根、树叶、树皮等等。总之,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他们决不会放过——每见到泛绿的枝叶,他们就会立刻两眼放着光,如饿狼般疯扑而上。 “老大,俺真的扛不住了!俺真不想活了,呜呜呜。。。。。。”夜已深了,2号屋里饿的两眼发直的“鳄鱼头”,又一次伤心地痛哭着。 这个过去一顿三个窝头还直喊饿的张二狗,如今这一顿还没有二十来颗玉米粒的浑汤,让他所要承受的饥饿折磨,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要不是沈金贵一再鼓励着,只怕他真的是活不到现在了。尽管白天他拚命采食着野菜,有时甚至生吃捉到的青蛙或田鼠,但依然饿的半夜醒来,就“呜呜”直哭。 “别这么想,二狗!再熬一熬,再熬一熬就会好起来的!。”腹内同样饥饿难耐的沈金贵,听着“鳄鱼头”的话,直感到心里阵阵的酸痛。他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有气无力地鼓励着如“老娘们”般痛哭着的张二狗。 “老大,俺只怕是熬不下去了,这tm的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痛快!再说,再说这全国都没有粮食吃,哪里还会有好的那一天?俺妹来信跟俺说,咱老家那边,听说都饿死人了。”“鳄鱼头”神情沮丧,声音带着恐怖和绝望,哽咽道。 “不会的,这些都是传言,不能信!你要坚强,不能让意志垮掉,只要意志不垮,咱就能撑得下去!”沈金贵忙尽力否定着“鳄鱼头”口中的消极言论。继续为他鼓着劲。嘴上虽如此安慰劝解着对方,心里却同样是看不到一丝丝的亮儿。因为从五弟的来信中,他已早就知晓了家乡的状况。。而且同时获知的,还有二弟因七棵枯死的小树,被“肖克星“控告入狱的消息。既揪心着母亲挨饿,更心疼着身陷囹囵的弟弟的他,此时心里所承受的,是怎样的压力和磨折,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老大,你知道吗?”被沈金的一番鼓励安慰后的“鳄鱼头”,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已停止了哭泣的他,继续向沈金贵吐露着肺腑:“知道吗?老大,这几天俺都想好怎么个死法了。俺这辈子作恶太多了,从来都没做过一件人事!若不是因为你的宽容感化,只怕到现在俺还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渣。所以,所以俺特别想将来有一天能够报答你。唉!可现在,现在咱都要饿死在这北大荒了。只怕,俺这辈子也没有机会报答于你了!所以俺就想,反正俺也熬不住这饿了,索性不如把自己给勒死吧,勒死了让你和咱屋这哥几个煮了吃顿饱饭吧,也不枉俺与你们结识一回。” 听着“鳄鱼头”这悲催的一番话,沈金贵的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没想到对方竟有拿自己的肉,来温饱同伴的惊人想法!尽管这想法听上去太过荒唐,但这种时刻,却足以让他震憾、落泪! “别傻了二狗,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心情我懂,你的话更让我感动;让我欣慰!因为你已经是一个能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好人了!”热泪盈眶的沈金贵,诚诚恳恳地评价着说,“天没有绝人之路的,相信我,会有办法的!既然你们认我是‘老大’,老大我就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活活饿死!”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情绪激动地向对方保证着。此时的他,真正感到自己是他们的“老大”;感到自己有责任去保护这群可怜的弟兄。 “老大,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觉得俺能算是好人了吗?俺真是你的兄弟了吗?”得到沈金贵认可的“鳄鱼头”,受宠若惊地连连发问。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惊异和欣喜,使得脸上的肌肉,都一个劲儿哆嗦着。 “是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兄弟!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改造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人!前题是,不许再想着寻短见的事了!咱是男人,男人要有志气,要能扛事儿!你要那样做,忒给咱弟兄们丢人!再说了,咱还得活着回老家,见咱的亲人是不是?”沈金贵再次肯定地回答、鼓励着。尽力打消着对方那轻生的念头。 “嗯,俺听你的老大!俺再也不干丢人的事儿了!只要饿不死,俺就一定好好熬着!”再次得到沈金贵认可的“鳄鱼头”,激动地向他的“老大”保证着。声音虽然哽咽着,却透出了内心的坚定。 “放心吧!二狗,我说过的,我不会眼看着大伙被饿死的!”重新认识了“鳄鱼头”的沈金贵,脑子里一边迅速思索着,一边再次重审着自己的承诺。 。。。。。。 “老大,现在连荒原上的野菜都快给咱们吃光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听沈金贵再次说不会让大伙饿死,一脸迷惑的“鳄鱼头”,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鲁管教前些日子说过什么吗?”脑子里一直在冥思苦想的沈金贵,感觉自己这个夜晚,是再也无法入睡了,索性坐起来将枕头倚在背上,与“鳄鱼头继续聊着。 “没记得鲁管教说过什么跟粮食有关的事呀?!。。。。。。”被沈金贵问的丈二金刚般的“鳄鱼头”,手挠着光滑的头皮,一脑门子困惑地喃喃着。 “呵呵。。。。。。你就只惦记着粮食!不过这事儿里面,没准还真能变出粮食来呢!”沈金贵借着投进屋内的月光,瞅着一脸囧色的对方,打趣着。故意神密地卖着关子。 “求你了老大!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俺吧!。。。。。。你不知道,俺现在一听到与粮食沾边的事儿,俺就激动兴奋!嘿嘿。。。。。。俺还有个毛病,只要一兴奋,脑子立马生绣,不灵光!老大你就别让俺费脑子猜了吧。。。。。。”一听到能变出粮食来,“鳄鱼头”顿时两眼放起了光。忙嬉笑着故作小儿之态,讨好地自嘲着央求,道。 “你小子还会说软话啊?瞅你这记性,我看不和粮食沾边的事儿,你脑子也不见的不生绣!呵呵呵。。。。。。”冰释前嫌,与“鳄鱼头”推心置腹的沈金贵,嬉笑调侃着对方。随即向其提点着正题道:“就是前两天,鲁管教说首都首长要来劳改队视察的事儿!这回想起来了吧?!”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可这视察跟粮食又有什么关系呢?”顿时想起的“鳄鱼头”连连应着,却还是一头雾水的困惑地问。 “近期不是要有北京的首长,来咱这儿视察吗?到了那一天,俺就要让来视察的领导们,看看咱拚死拚活的,种了一整年的粮食,到头来,咱们却每天都在吃些什么?”沈金贵语带怨愤地,吐露出了内心的想法。他那因不平而握紧的拳头,已狠狠地砸在了被子上。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二十颗玉米粒 “其实俺也特别想不通,咱辛辛苦苦收了那么多的粮食!为什么咱却没粮吃呢?可是老大,你不能那样做的!那样。。。。。。那样你肯定会被处罚的!。。。。。。”深有同感的“鳄鱼头”,抱怨的同时,却更担心起了沈金贵的安危。他慌忙阻止着。 “老大!老大俺不让你那样做!。。。。。。俺不让!俺想让你受罚!。。。。。。”睡醒一觉起来撒尿的“小毕子”,闻言愣怔在地上。随即恍然明白了的他,一反往日的顺从,大声嚷嚷,道。 “你发什么癔症?吓了我一跳,好好睡你的觉去!”沈金贵明白“小毕子”的心意,但却不想与其多说。故,嗔怪地喝令着。 “可俺就是不愿意你那样,就是不愿意!。。。。。。”噘着嘴的“小毕子”,一边顺从地钻进被窝,一边依然不甘心地嘟囔着。 “老大,还是听小鹿的吧!与政府唱反调,这事儿。。。。。。这事儿太悬乎、吓人了!。。。。。。”想想就肝颤的“鳄鱼头”,顺着“小毕子”的话,继续劝说,道。 “我是你们的老大吗?如果你们觉的我是,就都给我闭嘴!不这么做咱都得饿死!搏一搏,没准就能活下去呢!只要大伙能活命,处分就处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一个比一个还婆婆妈妈的,再说俺还不想被饿死在这儿呢!”沈金贵就是沈金贵,关键时刻拿出的这“老大”作派,震慑的二人,再也不敢说什么。 。。。。。。 “政府好!政府辛苦了!”一路视察而来,不住夸赞着劳改农场干净、整洁的首都首长,在场长和全体管教的陪同下,刚一踏入三队2号屋的门坎,就受到“刷”一下齐齐整整立成一排的,沈金贵他们的响亮的问候。 “好,好,好!精神面貌不错!内务也整理的非常好!”环视一遭的首都首长,脸上挂上温和的微笑,赞许道。 “嗯,这被子还可以!。。。。。。这木炕,唉!。。。。。。”绕屋踱着步的首长,伸手摸了摸炕上的棉被,点头认可着;拍了拍硬铁般的木炕,却摇头叹息着。 “你们平时能吃得饱吗?”踱到整齐摞列的饭盆跟前时,他突然转头望着身后的劳改队员,关切地问道。 “报告政府,吃的饱!”一排十几个人,齐刷刷地回答。 “报告政府,我们吃不饱!”刚欲欣慰点头的首都首长,却听到了慢了一拍的,这不和谐的,异样的声音。 这一不合拍的异样回答,恍如平地炸雷,炸得全屋的人,都呆如石雕、木鸡一般。。。。。。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立时变换了颜色。尤其是鲁管教和劳改农场的一场之主,脸都成了土灰色! 而“鳄鱼头”和“小毕子”,额头上更是已开始冒着汗。。。。。。连空气都凝滞不动的屋内,死一般沉寂。此时若是掉根针,只怕也是惊心的响动!紧张的气都透不过来的一屋子的人,直愣愣地盯着,脸已成了“铁青色”的首都首长。 “奥?那你说说怎么个吃不饱法?”大约一分钟的沉默之后,脸色铁青的首长,并没有暴怒发作,而是来到沈金贵的跟前,语气平和地问。 “365号!。。。。。。”刚欲张口的沈金贵,却听到了来自鲁管教的一声低喝。此时的沈金贵非常明白,对方是在阻止着自己继续说实话。 曾一再告戒队员不许说挨饿的鲁管教,已有些气急败坏了。而紧挨在左右两边的“小毕子”和“鳄鱼头”,也一个劲悄悄扯着“老大”的衣服,努力阻止着。 “报告政府!俺知道口说无凭!俺是一劳改犯,此时不管俺说什么,您可能都不会相信!我们劳改犯吃不吃得饱,等我们开饭的时候,您就全都清楚了!”铁定了心,要为伙伴搏一个生路的沈金贵,心也在咚咚的狂跳。片刻的迟疑之后,他狠狠吞咽下一口唾液,不再理会众人的阻止,执地有声地回答说。 “嗯,你这话很有道理!但怎么才算是你们吃饱的标准呢?”沈金贵这简明扼要的回答,得到了首都首长的赞许认可。眼前这个如此沉着冷静,思路清晰的犯人,让他顿时刮目。自打来到这劳改农场,他虽一路听到的全是悦耳的合声,但从犯人的脸色上,他早就察觉出了内里必有端倪。此行誓探究竟的他,面对敢直言犯上的沈金贵,自然要追出个真伪。不甘受人欺蒙的他,于是睿智地继续着两人的对话。 “报告政府!一会俺去食堂打饭,您在这儿盯着:如果我们每个人的碗中,能超过二十个玉米粒,就算我们吃得饱!否则,俺要求政府还给我们吃饱的权利!”沈金贵真的豁出去了,他公开与首长叫着“板”。 “365号!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首长说话?你想造反吗?”旁边一直怯怯听着双方谈话的场长,脸上的汗都已滚着豆子。沈金贵的一番对答,让他惧怕的神经都快要崩断了。。。。。。早已手足无措的他,忙趁首长未曾接言,抢先歇斯底里地斥责沈金贵。并示意身边的副手,试图往门外退去。 “俺不是造反!。。。。。。俺只是不想被饿死!。。。。。。”!”闻听场长的突发怒斥,沈金贵心里也有些发怵。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面对攥着自己的顶头政府,他言语中不免多出了几分惧怕。 “你吼什么吼?我就喜欢他这样跟我说话!你少拿大帽子压人!”明察秋毫的首都首长,立即驳斥着劳改场场长。“站住,现在谁都不许出这个门儿!”眼解的余光扫到已退至门口的场长副手,早就明白对方意图的他,立刻严令喝止。 “你是365号?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尽管大胆说!只要你说的全都是实情,我看谁敢把你怎么着?!我这次下来,就是冲着实话来的!”他随即敲山震虎般,大声鼓励着沈金贵。那弦外有音的话语,直令带衔的众人,心肝乱颤儿。 “来365号,过来给我说说,你敢唱反调,心里难道就不怕吗?”此时距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首都首长不再理会屋内的其他人,而是换了一幅和蔼的表情,坐到了板铺沿上。他饶有兴趣地招呼着沈金贵,让其近前来继续深聊。 “报告政府,您的话言重了!俺是不敢唱反调的。。。。。。俺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伙都被饿死!说实话,俺心里也非常害怕,害怕俺的话会得罪政府。。。。。。可是首长,俺真得不能不说了!。。。。。。你看大伙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真得会死人的!”向首长诚诚恳恳掏着心窝子的沈金贵,边说边拉过旁边一个已全身浮肿的同伴,用手按着对方那一指一个深坑的腿,让首长看。并继续真诚地道:“再说俺也不想死,俺家里还有白发老娘,天天盼着俺回去呢。。。。。。” “好,说得好!我记住你了365号!那你说说过去你们的伙食标准是多少?”听完沈金贵这掏心窝子的话语,看过犯人那浮肿的腿脚,面沉似水的首都首长,赞许地说道。 “过去每顿饭一人三个窝头和一勺青菜。现在俺也知道全国都缺粮食,俺老家也是在挨饿。。。。。。政府有难处,伙食减量俺都能理解!哪怕一顿只给一个窝头,也能让大伙稍好一点。。。。。。俺们劳改犯每天要干那么繁重的体力活,那点玉米汤,真是连喘气儿都不够!。。。。。。”说到此处,沈金贵的喉咙都已经哽住了。 “好,我都知道了!到点了,你去打饭吧,我在这儿等着!放心,我会履行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听着沈金贵这字字真诚的肺腑,已霜染鬓发的老首长,感到一阵阵的揪心疼痛。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真诚地说道。一直被其晾在一边的那些官儿们,谁也不敢言语半句,全都惴惴不安地,立在原地。 。。。。。。 “报告政府!饭打来了,现在分发吗?”不及一刻钟的功夫,沈金贵就拎回了沉重的木桶,气喘嘘嘘道。 “发!”首都首长挥手下令。并已行至桶前,默默望着桶内那几乎透明的浑汤水。 2号屋的所有劳改犯,都手捧着自己的饭碗,静悄悄地顺序伸向到沈金贵的面前。只见手握铁勺的沈金贵,用力搅了搅桶内那所谓的“饭”,一勺一勺,小心奕奕地逐一倒进了同伴的碗中。。。。。。而最后提起桶全部倒入他自己碗里的,却仅有大半碗见底的浑汤,和屈指可数的,少的可怜的几颗玉米。 。。。。。。 “报告政府!我的碗里十九颗玉米。。。。。。” “报告政府!俺的二十颗。” “报告政府!我的也二十颗。” “报告政府!我的十八颗。” “报告。。。。。。” “报告。。。。。。” 。。。。。。 听着这一声声报出的揪心数字,首都首长脸上的肌肉都一个劲抽搐。沈金贵最后报出的那“十六颗”,直如尖刀般,狠狠刺进了他的心窝。 “好。。。。。。365号!你做的很好!我替党和人民政府,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听到了真话;知道了实情!”首都首长强压着被欺瞒、愚弄的满腹愤怒,上前握住了沈金贵的手,诚挚地说道。 “我们的协定立时生效!晚饭就一定让你们吃饱!归还你们一顿三个的窝头的权力!这饥荒年头青菜我虽保证不了,但窝头,我一定说到办到!”从硝烟战火中走过来的首都首长,一言九鼎、铿锵有力地保证,道。 随即,面色阴沉的他,转身走向房门,自顾自拂袖而去。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你们在逼人重新犯罪 “老大!你太棒了!你可真是太了不起!老大!。。。。。。老大我们爱你!老大万岁!。。。。。。”瞅着视察者一行渐渐走远了,一直怀揣小兔,手捏冷汗的“鳄鱼头”和“小毕子”,立时撒欢地扑向了沈金贵。兴奋地大叫大嚷着。 随后蜂涌而上的全屋的同伴,个个激动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们群拥着沈金贵,众星捧月般将其托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开心地大笑大喊着。为其给争得的活命饱饭,而欢雀跃着,疯狂地转着圈圈。 。。。。。。 同时劳改农场的办公室里,立时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却是雷霆爆发的震怒。 “。。。。。。混帐东西!你们。。。。。。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你们这样做,是在逼人造反;逼迫着他们二次犯罪!。。。。。。”被气得嘴唇都直发抖的首都首长,已经语无伦次地咆哮、斥骂了好一段时间了。他那被欺瞒、蒙蔽的愤怒,和面对沈金贵那十六颗玉米粒,难以鸣状的愧疚、难堪,让他恨不得直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一再三令五审,不准克扣犯人的口粮!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做?你们的党性原则都哪里去了?你们难道不明白,饥饿会让劳改人员心生恐慌,而丧失改造的信心吗?被劳动改造着的他们,原本就徘徊在善与恶的边缘,难耐的饥饿,会再次摧垮他们向善的意志,而为求填饱肚子被你们逼迫着,重新越过善的边线,进行二次犯罪!。。。。。。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你们用脑子想过吗?犯人一旦暴动,将会给我们的党和国家,造成什么样的的恶劣后果?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越说越气愤的北京首长,手直“啪啪”的拍打着桌子。 “你们农场现还有多少存粮?”一通宣泄之后,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的他,开始奔入会议的主题。他要立刻兑现自己的承诺,改变劳改队这恶劣的局面。 “用来供给犯人的没有多少了。。。。。。其余的几仓粮食,是准备上缴国家的。。。。。。”一直伸着脖子挨训斥的劳改农场的场长,忙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怯生生地回答,道。 “马上开仓!一定要保证犯人的口粮供给!办劳改农场的初衷就是让犯人自给自足,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犯人的粮食都得不到保障,你们还有脸往上面缴粮?你们也不用脑子想一想,犯人一旦饿的受不了了,他们会干些什么?糊涂、混帐!你们这不是在帮国家解决困难,而是在给国家制造混乱的隐患!”立令开仓的老首长,继续严厉地斥责着。 “可是。。。。。。今年种植的方法不对,至使收成不好,加上上报的数量又高了一些。。。。。。开了仓,那二期上缴的粮食就。。。。。。”劳改农场场长,怯怯地试图解释着。 “没粮上缴那是你们活该!谁让你们也跟着搞这‘浮夸风’来着?收成不好还吹嘘高产?没那么大的脑袋,你们硬戴那么大的帽子,活该被压死!谎报高产量的屁股,你们自己想办法擦!这是你们不诚实,搞浮夸的代价!我所关心的,是犯人的温饱问题,粮仓里的粮食必须以犯人为主,这是我下的铁令!晚饭必须保证他们人手三个窝头!以后一日三餐,餐餐必须如此!如果库存的粮食不足,缺失的部分打报告给我,我来负责想办法!。。。。。。”早就对全国盛行的“浮夸风”看不过去的他,毫不留情地批判着。并未给对方留半分的商量余地,斩钉截铁地命令着。 “现在全国都在闹粮荒,在挨饿,让这些罪犯饿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听着首都首长如此一番的严令,有人似乎觉得其有些小题大做、危言耸听了,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 “有意见的同志,请站起来磊磊落落的大声提!拿到桌面上,我们做进一步的讨论!”没想到这小声的报怨,竟没能逃过老首长的耳朵。闻言后的他,面色坦然地开诚布公,提示着在坐者。 “按这位同志的理论,也就是说:全国人民都挨饿了,他劳改罪犯,就更得理所当然的挨饿了是吧?那我请问:劳改人员为什么会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接受改造?难道是怕你们这些管教?还是怕你们这劳改农场里,这些根本就算不上围墙的木桩栅栏?”手端着水杯喝了两口的首都首长,语气已平和了很多。面对来自于基层管教的,这不以为然的声音,他坦然地质问,道。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来接着跟你们探讨探讨这个问题。。。。。。”见众人低头不语,沉吟片刻的他,继续说道。 “实话告诉你们!什么管教呀,栅栏墙呀,他们根本就不惧怕!之所以他们会认真改造,是因为他们珍惜政府赋予他们的,这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再恶的人,也有心存善念的一刻!。。。。。。我们设立劳改农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这些人性尝未灭绝者,涤恶向善吗?如果做为一线管教的我们,都对他们心存岐视、弃嫌,不拿他们当人看,关健的时刻不是扶上一把,而是踩上一脚!。。。。。。试问,他们将从何处得到安心改造,不再为害社会的信心和动力呢?而此时的我们,在全国上下都处于忍饥挨饿的状态,却唯独让他们能够不饿肚子,你们说说这种情形下,他们该当做何感想?又将会让自己做些什么呢?这一反一正,里面所潜在的因果,你们都应该比我懂得了吧?!” “说白了,你们身为第一线的管教人员,就是洗涤、重塑罪犯灵魂的工程师!重塑的好坏,全都取决于你们一线管教,对待犯人的心态的好坏!换言之,你们就相当于教导孩子的父母,犯了罪的他们,就等同于陷入了泥潭的孩子!是伸手救,还是用脚踩?全看你们这类似父母的角色,自己如何去扮演了!。。。。。。”深懂犯罪者改造心理的老首长,言语中恳地分析解说着。 言罢这些,看上去身心俱疲的他,深深叹了口气,仰靠在办公椅上,做着短暂的休息。而他那一番真诚掏心的,对待犯人改造所必有的“救赎”理念,更让在坐的每一个人,折服地反省思索着。 。。。。。。 “关于那个365号,谁能给我说一说,他是什么原因进来的?”良久的沉默之后,老首长开始了新的话题。 “365号,名叫沈金贵,山东人。他不是刑事犯,是因其解放前曾是国民党党员,私离国民党部队之后隐居南京,后,用假身份考入了我们的军士学院,而获刑入狱,至此劳改。获刑期限15年。”见首长问及到自己三队的沈金贵,身为三队管教的鲁中兴,忙自动站起来简明回答,道。 “奥。。。。。。原来如此!说实话,他真是个有胆、有识、又仗义的人!若不是先前站错了队伍,绝对是一个‘人物’!”对沈金贵的入狱原由,感到有些意外的老首长,由衷地感叹,道。 “是的,他品行相当的好!在他的影响下,我们三队以往那些抵触改造、寻衅滋事的落后分子,进步的很快!”鲁中兴身有同感地附合,道。 “嗯,自古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再加上今天他的仗义之举,只怕整个劳改农场的犯人,都没有不折服于他的!看得出来他是个正气、磊落之人。这样的典形你们要好好运用,他自身无形的感染力,足胜你们空洞的长篇说教,在改造犯人思想上,会让你们省却不少心力!。。。。。。” “关于这个沈金贵,你们任何人不准借任何理由,给他小鞋穿!他今天的做法,对于我们来讲更是立了一大功!不但不能受罚,还应该得到奖励!处于此种境地的他,能有这样过人的胆识和勇气,非常让我敬服!散会后我还会详细了解他的资料,考虑给他相应的减刑奖励。散会吧。。。。。。”连续三个多小时的加长会议,终于在面色渐渐转晴的,首都首长的最后论定下,宣告了解散。 “首长,天不早了,您已劳累一天了!请您先去吃点东西好吗?。。。。。。”总算是如获特赦般,将心落回肚子里的场长,看着对方的脸,小心奕奕地试探着建议,道。 “好!去吃饭,去吃饭!这回咱也都去吃一吃犯人那上好的玉米汤,享受一下各中滋味如何?我敢打保票,你们肯定谁也没有吃过!”满口应承着的首都首长,一边信步前行着,一边半开玩笑地调侃着对方。直吓得场长那刚落地的心,立马又悬到了半空。 “好了,好了!不用那么紧张,知道你们是不会吃那些的!我也不会去吃!只是提醒你们一下子:当你们酒足饭饱的时候,别忘了那些饿肚子的人!至于劳改队员被克扣的口粮到哪里去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再去深究了!刚才只是点醒你们,凡事要先过脑、问心。。。。。。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吧!。。。。。。”一路走着的首都首长,意味深长地继续敲打着,随行的场长一行。 “好了,至于你们的饭,我就不吃了!在劳改犯玉米粒都没得吃的今天,我也没脸去吃你们那早就备好的,大鱼大肉!。。。。。。我走了,这顿饭还是等我下次再来时吃吧!。。。。。。”弦外留音的首都首长,未待话语落定,已上了自己的专车,扬长而去。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四章七棵枯死的小树 时间缩回到沈金贵被判劳改的时期。眼睁睁看着戴着手铐、脚镣的大哥,被押上了囚车,沈银贵那一直强忍着的泪,如开了闸的洪水,再也关不住了。。。。。。那渐渐启动的车轮,好似从他的心上直碾而过,让他感到碎裂般的生疼。。。。。。他同紧随身后的沈平贵和沈安贵,一起挥手哭喊着“大哥,大哥。。。。。。”狂奔追赶着前面的囚车。。。。。。直至加速的车子消失的无踪无影,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早上刚刚落过的一场雪,让湿滑的大路上,显得更加的凄凉;依然阴沉昏暗的天空,伴着阵阵呼啸的寒风,又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神情黯然的沈银贵兄弟三个,沿着载着大哥的囚车飞驶而去的方向,默默地往家走。 因刚刚生下二女儿玉竹,而没能去县城送别大哥的沈七凤,早已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那又红又肿的两只眼睛,都已如同桃子一般。尽管其夫凌诚一再用“月子里不能哭,哭多了会落病”来劝解安慰着,可一想到此去十五年的大哥,前路茫茫、生死难料。她那手足相连,如切肤般疼痛的心,就又立刻摧垮了眼泪的防堤。 “为了让大哥能安心,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自大哥被抓之后,二弟这为鼓励全家坚强、振作的话,再次在其耳边回绕着。。。。。。 许久许久,泪湿枕头的她,才在这不绝于耳,反复嚼咀着的话语中,坚强地止住了哭泣。 。。。。。。 沈金贵被发配去了冰天雪地的北大荒,心被儿子生生揪走了的吴氏,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病倒了。。。。。。被阴霾笼罩着的这个残破的家,如厦倾梁倒一般,没有了半点的生气儿。 “为了让大哥能安心,我们一定好好活着!”面对这家徒四壁,灯死火灭的家,沈银贵悄悄握紧了拳头,暗暗对自己说。他带领着弟弟们,更加努力地劳作,立誓要重新撑起这衰败的家,以慰藉那远在北大荒的哥哥。 因怂恿众人,捏造陷害沈金贵的肖科,终因六子的重现使其恶行暴露,而被农会给踢了出去。不敢再行嚣张的他,让昔日惶惶的沈家堡,人心安定了很多。 身为家中顶梁的沈银贵,利用积累的中医知识,和兄弟几个的细心照顾,总算是调理好了母亲的身体。 身体复原了的吴氏,虽依然愁眉不展,却已能够下床为孩子们做做饭了。。。。。。 满月后的沈七凤,更是隔三差五,就带着两个孩子来给全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尽量帮持着这个家。再加上玉竹的“哇哇”啼哭;青竹的憨态可爱,常常引逗的全家人,暂时忘掉了忧愁,让那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给这个清清冷冷的家,添注了些许温暖、热闹的气息。 生就一付热心情肠的沈银贵,每看到身体不适的贫困乡亲,总是会主动帮着出出偏方,帮助没钱买药的他们,尽量减轻些身体上的痛苦,和经济上的负担。这时长日久的真心付出,让他的威信、名声,又在沈家堡日益高涨了起来。。。。。。沈家这打不死、挫不败坚强毅志,直气的那败落了势头的“肖克星”,眼睛里直往外冒蓝光。 。。。。。。 时间的指针,就在这婴孩的啼哭、嬉戏声中,一天天转动着。 以村为单位的人民食堂,没过两年的功夫,就因粮食短缺,而解散了。各家各户,自己又重新开启了炉灶。 大跃进所附带的一系列做法,至使原本就食不果腹的农民,更是无粮下锅了。。。。。。野菜、树叶,甚至树皮、草根,都被饥饿的农民采光吃净。身背地主大帽子的沈银贵一家,境况的艰难,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沈银贵家南面的大沟旁边,有一小片废弃的荒地,里面满是荆丛杂草,和乱七八糟的碎石垃圾,是个人见人躲,谁都不肯停留半步的地方。勤劳的沈银贵,利用在生产队劳动的暇隙,将其收拾、开垦了出来,栽上了许多小柳树。 开始的时候,柳树苗的长势非常的喜人,没两年的功夫,就已长的鸡蛋般粗细。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枯死了七棵。重起炉灶的家里,不仅缺米,更是少柴。为了让做饭的母亲少犯点难为,沈银贵便将那死去的七棵小柳树,砍倒截碎,抱回了家里。 。。。。。。 沈银贵被抓了! 这是抱着枯树枝回家的他,还没等到母亲做完饭,就被村里的民兵,以破坏社会主意为名,给捆绑带走了。。。。。。没想到自己开荒种植的七棵枯死之树,竟成了他获罪入狱的根由!任由世道的扼杀,而无处辩驳的一个家,再次被分崩离析的噩运,推入了黑暗的旋涡。。。。。。七棵鸡蛋粗细的死柳树,竟硬生生判了沈银贵七年的牢狱。 无端获罪的沈银贵,被押往了莱芜监狱。 。。。。。。 饥饿,可谓是摧垮人类意志的最强大,最无形的利器。 饥饿的恐慌,席卷着整个神州大地。一些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光了的地方,饥饿难耐的人们,开始吃观音土。因观音土入腹发胀,无法排泄,至使不少生命,活活死于观音土之手。。。。。。再加上连年的天灾,使得饿瓢遍野的局面,继续在恶化、漫延。。。。。。 沈银贵所在的莱芜监狱,同样面对着饥饿的威胁。 那些监狱里的狱规、狱矩、坐板反思等等,所有针对犯人的一系列改造手段,都不及这来自于饥饿的折磨,更让他们恐慌、惧怕! 为了一点掉到地上的窝头渣渣儿,受制于狱霸的犯人,都能毫无尊严地,忍受钻档穿跨的屈辱跪爬。 。。。。。。 监狱与劳改农场所不同的是,犯人的饭菜,是由专人通过号房铁门下面的小门洞,投递进去的。 每每开饭的时节,狱中号房里,那暗地里论资排辈、划分为三六九等的犯人,其中那主管领饭者,一听到门外那声“打饭啦!”的呼喝,便立刻如弹簧般一下弹下大板铺。只见他弯腰从大板铺底下,变戏法似的取出两个摞在一起的大盆子,然后再将盆里如人脑袋般粗笨的一摞大碗,取出来放到板铺上。随即,拎着那两个空盆直奔牢门口,把它俩一字紧贴着牢门,排放在地上。 这时候,所有饿的两眼直泛蓝光的其他犯人,自觉地按自己在号内所处的地位等级,分成两列,在大板铺一侧的空地上,顺着板铺规规矩矩地面对面盘腿坐好。 身为号头老大,资深位高者,背靠板铺一列,而其他位卑低下者,则紧贴着霉黑、潮湿的墙壁。 随着“嘎吱、嘎吱。。。。。。咣铛!”一声响,牢门下方一个狗洞般大小的小门,就被打开了。 领饭者赶紧弯腰蹲在地上,双手端起一个大盆子接在那小门前,“哗-哗-哗-哗”一个铁皮的水舀子,将四五舀子菜汤,精准地倒进了盆子里。 领饭者小心奕奕地放下菜盆。随即端起另一个空盆接至小门前——“砰-砰-砰。。。。。。”按一个人头一个定数的玉米面大眼窝头,被一双筷子夹挑着,迅速飞舞着落入大盆,便懒洋洋地,横倒竖躺在盆子底。。。。。。紧接着“嘎吱-嘎吱。。。。。。咣铛”,狗洞般大小的门,就又被从外面关上锁死。 此时板铺上那一摞粗大碗,已依次摆放在席地而坐的每一个人面前。执掌着饭菜大权的领饭者,将手中的长勺在菜汤盆里搅了搅,捞起一勺沉淀的菜叶,连汤带菜首先倒入了号头的碗里,并随手递上一个最大的窝头。。。。。。如此依序反复操作着。待轮到最后一人时,其所得到的,也就是连片菜叶都看不到的半碗菜汤,和那缺边少皮的最后一个窝头了。 双手捧宝似的,捧着这散发着霉辣味的玉米面窝头,小心啃咬着的狱犯,若是一不小心散掉到地上米粒似的渣块,也会立刻忙不叠地用手指粘起来送进嘴里。。。。。。若是那恃强欺弱的号头故意岔开腿给拦着,视窝渣胜过珍宝的捡拾者,就会跪趴在地上,默默钻过狱霸的腿底,去用舔上唾沫的手指,粘那捏都捏不起来的,可怜的小饭渣儿。 。。。。。。 能吃到那发霉发辣窝头的时候,也还是在沈银贵入狱之前。 自沈银贵入狱之后,正是全国粮荒最严重的时期。他所在的监狱里,早就已经见不到窝头和菜汤的影子了。 给他们用以充饥活命的,是两桶稀的照得见人影子的玉米面粥。。。。。。满大桶的稀汤却不再限量,任人可着肚子装。怎奈汤虽不限,可胃的容量却有限。每个人喝不上两大琬,胃就会被撑得皮球一般,而无法再继续往下咽。。。。。。那一肚子的稀汤,一泡尿下去就又会腹内空空,让他们重回心慌难耐、腿脚发软的饥饿之境。。。。。。 刚开始的时候,沈银贵同大伙一样,每每喝不过两碗就只能罢手,可那两大碗也没有半两粮食的稀粥,又如何能让人扛得住饥饿的折磨呢要想活下去,必须想办法增加喝粥的数量。当时正值严夏酷暑,光着膀子都让人挥汗如雨。。。。。。这滚落的汗珠,却让沈银贵灵机一动,顿时有了能够多喝粥的主意。 再次开饭的时候,沈银贵竟是全幅武装——将自己的所有衣服以及棉袄,全部都套在了身上。。。。。。盛上那热气腾腾的稀粥,也不待其凉一下,就趁着热劲喝了起来。。。。。。三伏盛夏,棉衣加身,再加上入肚还发着烫的粥,沈银贵身上的汗,顿如雨淋、瓢浇一般“哗-哗”直淌,可他连擦都顾不上擦一下,任其横流,而一个劲不住地喝着稀粥。。。。。。在同号犯人目瞪口呆的诧异下,他硬是比平时多喝进肚子里,超过了一倍的数量! 原来,他是在靠着厚厚的衣服和粥的热度,迫使体内的水份迅速变成汗水排出,而可以继续用喝粥来补充。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恐怖的监狱生活 白天所面对的饥饿,相对于违反狱规被处罚时的“小号”,和夜晚由号头任意操控的,犯人间那惨无人性的相互摧残折磨,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 所幸的是沈银贵并不在级别低下,被摧残折磨的一列。这还得感谢其由爷爷那里学到的中医按摩知识。 沈银贵所在的监号里,号头姓尹名昭(受尽其残虐的犯人,背地里呼其“阴招”),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中长身材,略显清瘦。鼻梁上架着圆圆的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喜怒从不形于色的脸上,永远是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肚子里,却是一肚子取之不尽,让人难以料测的诡计。据说解放前曾是一匪巢的“军师”。 精明阴损的他,却偏偏有一头疼的病根子,每每疼起来,直让他双手抱着脑袋,在大板铺上哀嚎着翻滚。 沈银贵入住此号的时候,正好赶上“阴招”头疼病发。出于善意,更是出于审时度势、力求自保,他便主动试着为号头做了穴位按摩。没想到一试之下,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顿感疼痛立减的号头,对沈银贵那两只手,那可真是感激涕零,受尽恶痛折磨的他,自然就对其另眼相看了。 按号规,初入牢狱的沈银贵,论资当要先过三关,位列最低的,就因其这为号头止痛的能耐,而一跃荣登高位,仅处于号头之下。而那两只被号头奉若神明的手,自然而然,就成了号头专用的“止疼药”——号内所有生活中的琐事、杂活儿,一律都与其无关。 。。。。。。 号头是由负责本号的管教任命、指定的。是协助管教管理牢房内所有在押犯的日常生活纪律、牢役分配、反醒学习和监督举报等等,是绝对至高的权力。其旗下负责着各项牢役工作的犯人,皆由号头指定。 可怜的是那些各司牢房职责,主管号内脏活、累活的那些级别低下的犯人们。到了晚上,他们简直就等同于是过鬼门关——被百无聊赖的号头,勒令做着他肚腑中信手拈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游戏。来满足、刺激着,他那以虐人为乐的,变态扭曲的心里。 象什么因冲洗不干净尿桶,罚喝尿桶水;用来整治睡觉打呼噜者的“蹬火轮”等,就已经足够触目惊心的了。但其用来自娱的:架扬琴伴奏唱歌;猜拳打鼓;打小偷;砸毛驴;捞月亮。。。。。。等等,等等,那数不胜数的花样翻新的血腥游戏,更是令人看的毛骨耸然、汗毛倒立。 单拿架扬琴伴奏唱歌,和踩火轮来说吧。若非亲眼目睹,单凭相象,任是诸葛武候在世,也难以明白里面实质的内容。单从字面意思理解,还以为是什么浪漫、温馨的演唱和杂技表演呢。 所谓的“扬琴伴奏”,就是由“阴招”挑出一个级别低下,或是故意想整的犯人,令其唱歌。并同时将两只手,手心朝下平伸着——就是所谓的“扬琴”了。再令另一个犯人每只手上捏着一根筷子,充当扬琴的两个击键。当平伸双手者唱歌的时候,就随着歌声,用力敲击着对方的指甲盖,来打节拍,而美其名曰为“伴奏”。。。。。。 每每开始之前,他总是似笑非笑地告戒对方:如果中途敢私自缩手撤掉“扬琴”,就“奖励”其去做“捞月亮“的游戏。而且还自诩自己是最民主;最讲道理的,支扬琴和捞月亮,两个游戏任其挑选。。。。。。吓得“架扬琴”者,恐慌地摇头直喊甘愿支扬琴。 淫威并施的“阴招”,随即得意地侧转头,对手持筷子者做着同样的威胁。说其若是不好好“伴奏”,一会儿“捞月亮”那活儿,就只能归他所有了。。。。。。闻言的“伴奏”者,慌忙狠命点着头,全神贯注地做着准备。。。。。。 随着一声“演出开始”的令下,面对面坐在大板铺中间的两位表演者,就会被其余犯人围在中间。支琴者掌心向下双手平伸,擎空放在伴奏者胸前约两尺远的地方,早已预料到将是一场什么样演出的他,索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而跃跃欲动的伴奏者,嘴角,却掠过一丝阴冷的微笑。 随着支琴者口中刚唱出的两个字,伴奏者就迫不及待地瞄准“扬琴”上的两个指甲盖,恶狠狠地用筷子头“啪-啪”砸下去。 “啊!啊!。。。。。。”歌者的嘴里立时发出两声瘆人的惨叫。。。。。。不敢有丝毫停歇的两个表演者,一个是歌声中掺杂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狼嚎鬼哭一般;一个是带着乐祸快感的凶狠击打。。。。。。 借着昏暗的灯光,沈银贵看到支琴者的几个指甲盖,已经被筷子砸成了青紫色。。。。。。而一曲唱罢之时,便是双方角色的互换,惨虐的重演。 。。。。。。 关于“蹬火轮”,这是个用来惩治打呼噜者的手段。其绝顶的创意,实在是让世人砸舌“阴招”,这无与伦比的歹毒“智慧”。 夜深人静的号房里,一旦有呼噜声扰到“阴招”,他就会一脚踹醒睡在其脚旁的犯人,令其锁定呼噜目标后,撕下一条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的纸条,用舌头将纸条一端舔湿,然后轻轻贴在熟睡的呼噜者脚心上,接着就会像点鞭炮似的,轻轻点燃呼噜者脚心的纸条。。。。。。刹时,那瞬间蹿起的美丽火舌,立刻贪婪地舔舐了呼噜者的脚心一口。。。。。。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尚在睡梦中的呼噜者,两脚不由自主地垂死般互蹬着的。。。。。。火很快熄灭了,可留给呼噜者脚心的,却是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晶莹的水泡。 。。。。。。 上面所述的皆是号头私底下,对本号犯人私自设置、滥用的私刑,是根本见不得光的。而监狱本身,针对违反狱规的犯人,更有其正大光明、胜人一筹的高明惩罚手段——小号。 这等同于“禁闭”的小号,真真是名符其实。这所谓的“小号”,是在厚厚的墙壁上,抠出的一个人体形的空间,却又要比人的正常高度矮着半个头。凡违反狱规者,不打也不骂,只令其镶进那人体形空间里,半弓着身子罚站。 这貌似不疼不痒的人性化惩罚,若是没有亲身体验过的,肯定会以为其不足以道,威力太一般化了。但这平平无奇的“小号”,却让入狱没多久的沈银贵,就铭心刻骨地,彻彻底底领略到了,这“小号”的厉害之处。 。。。。。。 初入牢狱的沈银贵,就一跃成为了号头眼中的红人,享受着等同于号头的待遇。这在互相倾轧、使绊排挤的牢狱里,无疑成了众矢之地,而倍遭受尽号头摧残、折磨的犯人们的妒恨。心怀不满的他们,因怯于号头的淫威,表面虽然溜须奉承不敢怎样,背地里,却常把对号头的愤恨和不满,伺机报复给沈银贵。 对沈银贵最为不满的,当属负责清扫擦拭号内厕所,冲洗便池的老纪头。每天与屎尿打交道的他,原以为沈银贵的到来,自己这腥臊恶臭的劳役,总该是熬到头了。没成想人家不但没有接手这低下的活儿,反倒一跃与号头齐肩。 希望落空的老纪头,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满腹怨愤无处发泄的他,暗地里悄悄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惩治、报复一下沈银贵。给自己失落、怨愤的心里,找回些许的平衡。 沈银贵入狱是在暑末秋初,也是臭虫、跳蚤最为猖獗的时候。十七八号人的牢房里,闷热如蒸笼一般。好不容易睡着的沈银贵,身底下就会立时涌出许多乱钻、乱爬的臭虫,狠狠把他给咬醒,手抓着全身奇痒无比的红疱,听着同一板铺上其他人睡得却是酣畅香甜,一头雾水的沈银贵,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臭虫,偏偏对自己如此的情有独钟? 成了臭虫美餐的沈银贵,白天一有空就忙着捉拿、消灭着吃饱喝足后藏到被褥底下的臭虫。可无论他以为自己消灭的有多么的干净、彻底!可到了晚上,只要自己一进入梦乡,依然还是被疯狂的臭虫团团围攻。。。。。。 如此反复持续的人虫大战,把个沈银贵折磨的是苦不堪言。但来自于臭虫那规律性的出没,终于让沈银贵那一直疑惑不解的心里,理出了疑点的端倪所在。。。。。。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破解臭虫袭击自己的原因,满脑了悬疑的他,并没有动半点声色,依如往常般按部就班地上床休息。 夜已经渐渐深了下去,沉闷的号房里,劳累了一天的犯人大都沾枕就着了,此起彼伏的酣睡声,充盈着整个臭哄哄的屋子。 故意假装睡着了的沈银贵,悄悄将毯子的一角捂在鼻子上,也发出着均匀的鼻息。。。。。。外面如水的月光,被密密的铁窗棂子割成条状,悄悄穿进了牢房里,给这人生黑暗的谷底,注入了向往光明自由的希翼。 正神游在这月光暇想中的沈银贵,被悉悉索索类似于耗子的响动给警醒。。。。。。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已蹑手蹑脚地朝他而来,借着照进牢内的月光,半眯着眼睛的沈银贵,清清楚楚地看到来至自己铺前的对方,拔开手中一个小瓶的塞子,迅速将小瓶倒进了自己的毯子里。。。。。。 “老纪头!。。。。。。好你个老纪头!看我明天怎么跟你算这笔帐!。。。。。。”不想惹全牢骚动,更不想让号头借题发挥的沈银贵,盯着鬼魅般遁回去的那萎琐的身影,暗自咬牙恨恨,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人心的险恶 沈银贵被关小号了!缘由是欧打老纪头,至其额头血流如注,伤口处缝了六针。。。。。。这一消息震惊了号内所有犯人。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温文而雅、和气善良的沈银贵竟会出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号内最蔫巴老实的老纪头。 老纪头全名纪守贤,年近六旬,身材短小,形容萎琐,平时唯唯诺诺任人差遣。谁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老纪头,到底是怎么惹火了品行优良的沈银贵的呢? 老纪头先于沈银贵半年入狱,起因是与邻居争抢宅基地前面那半尺左右的滴水檐。互不相让的两家人,由恶语相加至大打出手,混乱中短小萎琐的老纪头,瞅准对方那一旁被吓傻了的小儿子,抄起一把铁锨就狠狠铲到了那小孩子的屁股上。。。。。。将对方才只有十三岁的儿子,半拉屁股连同胯骨硬生生铲断,让一个花般年纪的孩子就毁在了这半尺滴水檐上,落下了终生的残疾。 。。。。。。 沈银贵发现老纪头偷放臭虫咬自己的那天晚上,面对其如此卑劣的行径,虽然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抓他个现形!可又怜其年高体弱,不想惊动“阴招”至其受那残虐的惩处,还是硬是隐忍着没有声张。但怒火中烧的他,却是整夜没能睡着。越是睡不着,越是感到身下的臭虫乱钻乱咬。。。。。。息事宁人的他,一边思索着如何向老纪头讨公道,一边将身下摸捉到的臭虫,狠狠碾死在一张草纸上。。。。。。 第二天上午的劳动是拔草。夏末秋初的时节,监狱旁边那些闲置的空地上,那整整经过了一个夏季的雨水滋养,可劲疯长的杂草,又密又壮,那深深植下的根系,都能与劲小者成拔河之势僵持着,而不甘服输地,给胜方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腚蹲”!引发周围,一阵兴灾乐祸的哄笑。 心里一直怒火未平的沈银贵,无心于这些无聊的哄闹,一直在留意着老纪头的动向。当见其终于移至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立时丢下手上的草,匆匆向对方奔了过去。 “老纪头,看看这是什么?”来至老纪头面前的沈银贵,将手上的纸团,用力掷在对方的胸膛上,愠怒地低声质问,道。 “?。。。。。。”被突至面前的沈银贵吓了一大跳的老纪头,愕然地盯着对方,一脸困惑地捡起掉落在草丛里的纸团,舒展着。 “是。。。。。。不就是臭虫的血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望着那涂抹满纸的血迹,一眼就识出的老纪头,脸上现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语带不屑地回答,道。 “这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是你不觉的一晚上就捉到这么多,我那铺上的臭虫,也忒多了点吗?”沈银贵两眼直视着老纪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犀利的目光和弦外有音的质问,让心中有鬼的老纪头,直感到心里一阵阵发虚。 “你,你铺上的臭虫是多是少俺哪儿知道?。。。。。。这跟俺有什么关系?你巴巴的跑过来,问得着俺嘛,你!。。。。。。”虽已心虚的老纪头,嘴上却硬气的很。摆出了一幅死不认帐的架式。 “是跟你没关系吗?昨晚大伙都睡着的时候,你悄悄爬起来到我铺跟前干什么去了?别告诉我说你是在梦游!。。。。。。我告诉你老纪头,若不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的份上,昨晚我就捉你个现形!我这会儿避开众人过来问你,就是想看你个态度,你还别不识好歹!”沈银贵见对方毫无愧疚地狡辩,无明之火顿撞心头。已忍无可忍的他,不客气地警告、敲打,道。 “你!。。。。。。你污赖好人!俺找管教告你去!。。。。。。”底气已明显不足的老纪头,虽见事情不妙,却依然拒不承认地反咬着,想脚底抹油。 “你甭想溜!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放臭虫咬我?”沈银贵一把扯住欲跑的老纪头,愤怒地质问着。年轻力壮且在盛怒之下的他,还没觉得怎么用力,对方就已被甩坐在了草地上。 “你打俺?你敢打俺。。。。。。”跌坐在草丛里的老纪头,眼珠子叽哩骨碌乱转着大声嚷着。并顺势滚倒在草地里,耍起赖来:“哎哟!俺不活了,沈银贵打人啦!你打死俺吧!。。。。。。”他一边嘴里假嚎着,却一边用手在草丛里摸索着。 “你?。。。。。。谁打你了?你耍什么无赖?快点起来!你可真无耻!”沈银贵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这般的,来了这么一手。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的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怒斥着。 躺在地上的老纪头,并不理会沈银贵的话。依然不住口地嚎嚷着的他,斜眼瞅到已朝向这边走来的管教和号头,突然将手中摸到的石块,用力拍在了自己的前额上。殷红的鲜血,随着其手起石落,立时喷涌而出。。。。。。 “快来人呀!救命啊!。。。。。。沈银贵用石头砸死俺了!。。。。。。”未待沈银贵反应过来,对方已冲着管教的方向,扯着嗓子哭喊。 望着对方血渍呼啦的那张脸,和那透着得意的眼神,沈银贵彻底傻了!他实在想不通,看上去唯唯诺诺的老纪头,为了掩饰投放臭虫的劣行,竟用苦肉之计,反如恶狗般,狂咬了自己一口。。。。。。本着一片好心,只想警示对方息事宁人的他,面对老纪头这叵测的居心,真的是无言了! “为什么打人?”已快步奔至面前的管教,一边吩咐号头用毛巾捂住老纪头那血流如注的额头,一边厉声质问沈银贵。 “报告管教!我说不是我打的,您会相信吗?他夜里往我铺上投放臭虫,我只是找他讨个说法,他不想认帐,反用苦肉计害我!这就是事实!”被老纪头置于这清白难辩的境地,沈银贵倍感窝火、委屈。但他依然不卑不亢地,简明陈述真相。 “报告管教!他在撒谎!这时节谁的铺上没有臭虫?他被臭虫咬反赖俺投放,他这瞎话编的也太离谱了吧!俺还说俺铺上的臭虫是他放的呢!”手捂着额头呲牙咧嘴的老纪头,立时用无懈可击的言辞,反咬、辩驳。“他说他没打俺?难不成是俺自己砸烂脑袋污赖他?谁会傻到拿石头砸自己?他这话您能信吗,管教?”欲盖弥彰的他,贼喊捉贼地混淆着视听。他那透着得意的眼神,和嘴角掠过的一丝阴冷的笑,让沈银贵直感到后背透骨的寒凉。 “你少废话!要是还想活着,就赶紧闭嘴去医务室!”面沉似水的管教,未置可否地瞪了一眼得意的老纪头。冷冰冰地斥令,道。 被老纪头搅成了一锅浑水的投放臭虫的案子,最终却以黑白颠倒——沈银贵被罚“小号”而落下了帷幕。 。。。。。。 被无辜罚入“小号”的沈银贵,身体已镶在墙壁上那低于自己半个头的人形空间里,足足一个上午了。 那看似十分人性化的惩罚,却让身镶其中的沈银贵,苦不堪言。基于空间高度的限制,他那无法挺直的身躯,只能保持微缩的状态。 已就此定格了两个多时辰的沈银贵,觉得酸麻的腿脚,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延伸,身上的每一块骨肉,都似乎在一点点与躯体分裂、脱离。。。。。。此时的他,直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仁,给了狡诈阴狠的老纪头,反咬自己的机会。若是当晚抓其现形,就根本不会置自己于如此之境。。。。。。 他开始醒悟,身处这高墙铁窗之内,与蛇蝎狼虎为伍,再也不能以不设防的心地面对他们。“吃一堑,长一智”此时这痛苦的熬砺,也算是给自己不识人心险恶,所交的一笔刻骨的学费。 中午只批准喝到的那一碗映见人影的稀粥,早已化成一阵阵的虚汗,排出了身体。。。。。。饥饿所引发的阵阵眩晕,伴着身体的不停颤栗,使其略显单薄的身体,恍如千斤般直往下坠。 。。。。。。 初秋的阳光,力度虽比夏天减弱了不少,但当其一连好几个时辰紧紧拥抱、直射着你的时候,那原本看上明明媚媚,代表着光明与温暖,被诗人歌来咏去的太阳,也就幻化成了一种折磨人的利器了!以傲慢姿态的它,与镶在墙内的沈银贵,不温不火地对峙着,比着耐力。。。。。。 感觉全身的水份已被蒸光榨尽,身体都要曝晒成干儿的沈银贵,闭着一双无力睁启的眼睛,就这样一秒一秒地煎熬着。 恍如静止不动的太阳,终于放弃了与沈银贵的嚣张较量,疲倦地滑下了山头。。。。。。 当一脚人间,一脚地狱的沈银贵,于昏昏沉沉中听到来自管教的那声解禁令时,仿佛身上插满着刀子,而人还残喘着没有死透的他,凭着微弱、模糊的意识,强撑着挪出了“小号”之后,便一下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无后为大 “二哥,你快点吃了吧!俺一直揣在怀里,还热乎着呢!。。。。。。”徒步一百多里路的沈安贵,翻山越岭几经周折,总算是找到了莱芜监狱,见到了自己的二哥。他隔着铁窗将两个纯玉米面的窝头,递到哥哥的手里,颤抖着声音催促着。 此时已是腊月下旬,在这年关已近,冰天雪地的数九寒天里,再也无活可干的生产队,终于宣布了停工,给社员放了假。 靠时靠点出勤,半个工也不敢旷的沈安贵,终于盼得有时间去监狱探视二哥沈银贵了!可四壁空空、米面皆无的家里,一直是在靠着地瓜秧子和糠皮来勉强糊着口。想给狱中的儿子做个窝头都办不到的吴氏,唯有揪心流泪的份儿。。。。。。好在沈七凤早有打算,让在煤窑上班的丈夫凌诚,用积攒下的煤矿食堂的饭票,换成了两斤玉米面,只留下了小半瓢给年幼的女儿熬糊糊,其余的,连夜让凌诚送到了沈家堡。。。。。。这才有了沈银贵手上,这纯粮食的窝头。 。。。。。。 “咱家哪来这么多玉米面啊?蒸成窝头太浪费了!。。。。。。让咱娘和着糠菜,能够咱全家吃好几天呢!”手捧着带着弟弟体温的窝头,沈银贵的声音都哽咽了。太知道家里粮食有多紧缺、多金贵的他,直心疼母亲还不知得省了多少日子,才为自己省出的,这全玉米面的窝头。 “没事的二哥,咱家里还有呢!这是大姐夫送给咱家的,让娘做了给你带来的!。。。。。。赶紧吃吧二哥,娘知道你肯定在里面饿坏了!”见二哥一直抱着窝头舍不得咬,沈安贵忙解释、劝慰,道。 “四弟,来,咱哥俩一人一个!。。。。。。”已经太久没有吃到一口正经粮食,都忘记咀嚼是什么滋味的沈银贵,小心地打开布包,将里面那黄澄澄的窝头,重新递向沈安贵一个,说道。另一个拿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嚼着那满嘴的玉米芳香,实在都有些舍不得咽下肚子里。 “我不吃,二哥!我在家天天吃,这一个你留着下次吃吧!这眼看要过年了,你又回不了家。。。。。。吃口咱娘蒸的窝头,就权当,就权当是提前过年了。。。。。。”沈安贵已有些说不下去了,稍稍顿了顿,抹了把眼睛才又继续:“再说,俺跟娘在家怎么着都能吃饱,你看你给饿的,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望着眼前清瘦的颧骨都突出来的二哥,鼻子一阵阵酸涩的他,心里可真是翻倒了五味瓶。他把窝头重推回给哥哥,强忍着眼泪,哽咽着。 “没事的,老四!别难过,二哥喜欢瘦一点,你不觉得二哥瘦了更显精神吗?!。。。。。。回去后跟咱娘说,我在这儿挺好的!有号头罩着,没人敢欺负我。。。。。。我在这儿,也没有挨什么饿,政府给吃的可饱呢!活儿也不累,也就是拔拔草,搬搬砖什么的。。。。。。还有,告诉老五写信的时候注意着点儿,别让咱大哥知道我入狱的事儿。。。。。。”沈安贵的话,让沈银贵心里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努力压着内心的酸痛,不让眼泪流出来,故作轻松地调解着沉重的气氛,违心地对弟弟描述着自己的境况。细心安抚、叮嘱着。 “嗯,我会跟娘说,让娘放心的。只是。。。。。。咱大哥,咱大哥已经知道了。。。。。。”提及大哥,沈安贵似如做错了事儿一般,声音里透着愧怯。因为二哥给全家定的信条是:不能让远在北大荒的大哥为家里担心。而没能做到这一点,他的心里着实感到不安。 “过去一直都是你给大哥回信,换成五弟之后,大哥就起疑心了。。。。。。紧接着就连连来信追问原因,老五就没能瞒的住。。。。。。” “不过大哥让转告你说:咱老沈家的人没有做过亏心事,坐牢只是形势所迫,和杀人放火的坏人不一样!咱没什么丢人的!让你别有思想负担。大哥说,不就是受点苦,受点罪嘛,咬咬牙,扛扛咱就过去了!。。。。。。大哥还说,让你一定要积极表现,争取减刑呢!”沈安贵一五一十地,向二哥述说着。 “唉!知道就知道吧!瞒也是瞒不过多久的。。。。。。二哥关在这儿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终究是会说漏穿帮的。。。。。。没事儿的老四,找机会,我也会给大哥写信的。。。。。。大哥是咱家最能扛事的人!大哥说的对,咱没做坏事,咱不丢人!。。。。。。”沈银贵见弟弟一脸的愧意,忙叹息着宽慰。“老四,现在家里的事情就指靠着你了!你三哥性格温和老实,你哥仨在家一定要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把咱娘照顾好,咱不能让别人看笑话!还有让老五写信告诉大哥:咱老沈家没有软骨头,都会挺直了腰杆好好活着的,不会让大哥失望的!。。。。。。”沈银贵被身困北大荒的哥哥,这手足情深的倍致关怀,深深鼓舞着,更如同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激励着他不屈、奋进。同样身为兄长的他,用同样关心、细致的话语,嘱托着自己的弟弟。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二哥,家里有我呢!”沈安贵用力冲二哥点点头,答应着。“对了二哥,还有一个大好、大好的消息呢!大哥说,他有可能要减刑了!”差点把这大事儿给忽略了的他,忙一脸兴奋地补充,道。 “太好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哥就是大哥,在哪儿都是最棒的!”沈银贵立时兴奋地感叹着, “唉!咱大哥在那冰天雪地的北大荒,能熬到减刑,还不知道吃了什么样的苦,受了什么样的罪呢?!”入狱之后,才真正了解到牢狱之中,有多么可怕恐怖的他,随即又惊耸心疼地叹息,道。 同样身困囚笼的他,想到身陷此境的自己,若不是幸好为“阴招”所用,只怕单只“阴招”的血腥游戏,也早已把自己给活活摧残死了!由是这样,依然处处小心谨慎的自己,还是常会遭到象老纪头,这类奷险小人的暗算。。。。。。而性格耿直、宁折不弯的大哥,在那荒凉的北大荒,面对的更是一群罪恶深重的邪恶之徒,在那可怕的狼窝虎窟;在那相互倾轧、残虐的险恶之境,大哥他。。。。。。。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脸上那短暂的笑容,瞬时又被沉重的压抑、惶恐,所替代。 他用力甩了甩头,努力把自己从忧伤中拉回来。不想让弟弟心生担忧的他,忙岔开了话题。 “大姐一家现在怎么样?”他将窝头和着心里那潮涌的情绪,一并吞咽到肚子里。将话题切换到了,那同样关心自己,也让自己同样关心着的姐姐那里。 “大姐一家都挺好的。大姐刚给咱生了个大外甥,叫俊辉。那小家伙长的可喜人呢!”一提起大姐,沈安贵更是一脸的兴奋。他眉飞色舞地,向二哥汇报着。 “这可实在是太好了!大姐终于有儿子了!咱姐夫的大哥家也只有一个闺女。这回儿,咱大姐可真给咱老沈家长脸,让他们老凌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沈银贵再次被弟弟带来的好消息,感染到了。脸上重新洋溢着笑容的他,由衷地,为自己的姐姐高兴,慨叹着。 “唉!只是咱兄弟好几个,谁都还没能给咱娘娶上一房儿媳妇!咱老沈家可不能断了香火!。。。。。。唉!我跟大哥这辈子,怕是指望不上了。。。。。。你三哥年龄也偏大了些。。。。。。咱家现在只有你,正适合说亲的时候。。。。。。回去跟咱大姐说说,让大姐多操心着,一定要想办法给你说上一门亲事!。。。。。。”沈七凤的喜得贵子,让沈银贵高兴之余,却也受到很大的触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做为肩负着传宗接代重任的沈家儿孙,他不能不开始考虑老沈家,这延继香火的头等大事了。 “放心吧,二哥!大姐一直操心着这事儿呢!只是人家一听咱家是地主成份,立马就不乐意。。。。。。俺二姐也没有忘了,也托人在给俺和三哥说媒。。。。。。”二十三岁的沈安贵,也早已到了娶亲的年纪。可身上背的这沉重的“地主”十字架,却成了他沈家兄弟们,婚姻道路上的最大障碍。他暗暗叹了口气,倍感伤心失落,一脸无奈地向二哥述说、解释着。 “是啊!这个年月,谁家的姑娘敢进地主家的门呢?!人人见了咱,恨不得躲都躲不及。。。。。。唉!这害死人的地主大帽子,可把咱家给坑惨了。。。。。。”沈银贵深有同感地长叹,道。 “没事的老四,你赶紧回家吧!回去好好干,争取多挣点钱,咱先把日子过好了!。。。。。。等二哥出狱了,就是拿钱堆,也要想法子给你堆出个媳妇来!决不能让咱老沈家,在咱这辈上断了香火!若是那样,咱将来可真没有脸,去见咱的父亲和爷爷!。。。。。。”随即,他又安慰、鼓励着有些灰心的弟弟,为了弟弟,更为了沈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儿,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俺想上山打石头 “舅舅,舅舅!。。。。。。娘,娘,俺四舅舅来了!。。。。。。”同大姐姐雅竹(雅竹是凌贤的闺女,大青竹三岁)一起在大门外哄着妹妹玩沙包的小青竹,老远瞅见沈安贵,就兴奋地边喊着舅舅,边舍下妹妹抢先回家报着信。 “奥?你舅舅来到哪儿了?”正坐在炕上喂儿子吃奶的沈七凤,闻言忙放下儿子,一边穿着鞋,一边惊喜地问着女儿。 “大姐,我已经来到了!”还未待六岁的青竹回答,背着一个大筐子的沈安贵,已推开屋门,喘嘘嘘的自报,道。 “舅舅,舅舅!。。。。。。”小青竹扑上前,抱住沈安贵的胳膊,亲切地喊叫着。 “嗳,嗳!。。。。。。好孩子!舅舅没能给你带什么好吃的。。。。。。等咱以后有钱了,舅舅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补上,好不好?”为没有什么可吃的给外甥女,沈安贵的心里着实感到愧疚。他疼爱地抚摸着小青竹的头,连连答应着,更是一脸歉意地许诺着。 “舅舅,俺不要什么好吃的!俺娘说了,有了钱要攒着,要给舅舅娶媳妇儿呢!”懂事的小青竹,抬头忽闪着一双清彻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 “鬼丫头!别装的象个小大人似的,好不好?!让舅舅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沈安贵轻轻刮了下小青竹的小鼻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打趣道。 “别丢下妹妹在这缠磨你舅舅了!快去看妹妹吧,再不出去你大姐姐该急了!”沈七凤笑着冲弟弟摇了摇头,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背,解围般地催促。闻言的小青竹,听话地一颠一蹦地出去了。 “怎么背了这么一大筐子菜啊?不留着跟咱娘吃?!你二哥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支走了女儿的沈七凤,一脸关切地连连发问。 “俺二哥挺好的,就是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头很好!在里面没有受人欺负,放心吧大姐,有号头罩着他呢!二哥说那号头有个头疼的毛病,二哥能帮他按摩止疼,所以没人敢欺负二哥!”沈安贵首先回答着,沈七凤最关心的事儿。 “这老白菜帮子是俺哥仨从生产队的大菜地里捡的,家里还有不少呢!这是咱娘用开水给焯好了的,说你月子里都还在半饿着肚子,让你拿这些菜垫吧垫吧。。。。。。对了,我得看看小外甥,来了这么半天了,怎么都没听到他的动静呢?”想到姐姐坐月子都吃不上一口饱饭的沈安贵,心酸的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忙故意转换了话题,并起身朝炕的方向走去。 “你这小外甥可是够懒的,就只知道睡!我早上摊一大盆煎饼,他都不带哭一声的!”提及自己的儿子,沈七凤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笑容,连声音里都是掩不住的幸福感。 “哈哈。。。。。。姐,你看他这小手太好玩了!肉嘟嘟的,还挺有劲的,握着我的手指都不放呢!”逗弄着呼呼大睡的小外甥,沈安贵开心地嚷着。 “他那是知道你是舅舅,拉住不让你走了呗!”沈七凤风趣地接茬,“你先逗着他玩会儿。。。。。。姐去给你做饭!你外甥都不让你走了,姐不得配合着点!。。。。。。”她边卷起棉袄袖子洗着手,边继续风趣地笑道。 “大姐,还是我来做吧!你这还没满月呢!。。。。。。”见姐姐要忙活,沈安贵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心疼地阻止。 “你老实歇着吧,刚从莱芜跑回来!姐可没那么娇贵!你姐夫天天不在家,姐三天就下床做饭了。。。。。。现在都过半月了,有什么不能做的?!再说来到姐家,姐就要你吃个现成的!哄你小外甥玩吧,姐还要给你做个好吃的呢!”说着话的功夫,沈七凤已麻利地忙活开了。 。。。。。。 “饭好了!安贵。。。。。。赶紧过来吃,可香呢!”没多大一会儿,沈七凤就已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笑着招呼道。 “姐,怎么还炒了鸡蛋呢?这么稀罕的东西是该给你补身子的,你看你!。。。。。。”一眼看到桌子上冒着香气的炒鸡蛋,沈安贵立时心疼地埋怨着。 “姐吃不惯,这东西腥气呱叽的,还不如菜窝窝可口呢!你赶紧替姐把它给解决掉!”沈七凤一边挑了个好一点的糠煎饼递给弟弟,一边笑着分辩。 其实生了宝贝儿子的沈七凤,一个鸡蛋也没有吃过! 在这粮食都吃不上的饥荒年月,凌诚好不容易才给她淘换到了五个鸡蛋!本是要让她用来补补身子的,可她却拿了两个酬谢了接生婆,另外三个就一直留着,硬是没舍得吃!。。。。。。心里盘算着是要煮了捎给牢里的二弟的,可知道自己还在月子里,就是煮了,自己的娘也是肯定舍不得让带的!所以,也就没敢去惹娘生气。。。。。。今天沈安贵的到来,让无菜可炒的她,终于给鸡蛋找到了归宿。 。。。。。。 沈安贵才不信姐姐的话呢!他接过煎饼重放到桌上,转身开门出去了。 “快跑呀,跟舅舅回家一起吃饭饭了!。。。。。。”重新进门的沈安贵,怀里抱着小玉竹,手上牵着小青竹,边走边开心地引逗着,这对可爱的小姐妹。 “你看你真不听话!让你好好吃个饭,你却把她俩给叫回来了!。。。。。。”沈七凤见状嗔怪着弟弟。 “姐你的心意俺懂!可这鸡蛋,你生了俊辉都没舍得吃一口,你说俺能咽的下去吗?。。。。。。来,小玉竹先吃一口,看看香不香?!”向姐姐解释着的沈安贵,已夹了块鸡蛋,送入了揽在自己腿上的小玉竹口中。 “行,行,行。。。。。。快吃吧!你四舅舅舍不得吃,可便宜你小姐俩了!。。。。。。给,青竹,先把这个给你大姐姐送去,回来你再吃。”不好再埋怨弟弟的沈七凤,嗔笑着嘟噜了女儿两句,然后把手上一个卷上了鸡蛋的煎饼,递向大女儿,吩咐着。 小青竹顺从地放下手中刚拿起的筷子,小心奕奕地捧着煎饼,满心欢喜地去了。 “你倒是让青竹先吃一口再去,也不晚呀?!这丫头倒也真是听话!。。。。。。对了姐,大表哥家那闺女也忒老实了,我喊她一起来吃,她话都没说一句,转头就跑了!。。。。。。” “那丫头怕生,腼腆着呢!。。。。。。你甭觉的咱家青竹晚吃一会儿你就心疼,让她去给雅竹送,她比自己吃还乐着呢!” “青竹这小妮子不护食儿!从两三岁起,每回带着她从咱娘那儿回来,路上给她买俩小棕子,她就会一路捧着念叨:姐姐一个,我一个;姐姐一个,我一个。。。。。。看着馋得直咽唾沫,也不会先吃。非得等到了家分给了雅竹,她自己才肯吃呢!有一回给她买了三个,一路上差点让她把我给乐死了!。。。。。。这傻妮子,捧着仨棕子直犯愁说:娘,姐姐一个,我一个,那多的这一个怎么办呢?那个时候还没有玉竹呢,她楞是不会想到,自己可以吃两个。。。。。。后来我笑着对她说,多出的一个回家给爷爷。才算是给她解了难题!”述说着女儿往昔的趣事儿,沈七凤依然忍俊不禁。 “嗯,这丫头就是心好、懂事,以后肯定是你的好帮手!”沈安贵疼爱地又夹了一筷子鸡蛋,送到已从大伯家回来,抱着厚厚的糠煎饼,费力地啃咬着的小青竹嘴里,夸赞道。 “可不是嘛,现在就能帮着我干不少活儿了!”沈七凤欣慰地应和,道。 。。。。。。 “姐,我今天来,还有个大事儿要跟你商量呢!”饭后帮姐姐收拾着碗筷的沈安贵,郑重其事地说道。 “奥?什么事?快跟姐说说!。。。。。。”急性子的沈七凤,闻言好奇地催促着。 “就是。。。。。。就是二哥嘱咐我说要想法多挣点钱,把咱家的日子过好!我寻思来寻思去,除了上山打石头,咱也没什么好法子可想呀?你知道的,就咱家那生产队里,靠时靠点一整年,也挣不来填饱肚子的口粮,更别说还想攒什么钱了!。。。。。。”沈安贵诚诚恳恳地,与姐姐叙说,道。 “唉!咱家是太需要钱了!想给你和你三哥说上房媳妇儿,咱是得多攒些钱!可上山打石头太苦、太危险了!姐怎么忍心让你去呢?再说咱大哥和你二哥都不在家,你万一要再有个什么闪失,咱娘还不得活活急死了?!。。。。。。”沈七凤一万个忧虑堆积上了心头,不赞同地劝解着说。 “没事的,大姐!你知道我不怕苦,有的是力气!再说我做事一向是认真仔细的,这一点,可是得到姐姐您的认可了的,对吧?!。。。。。。姐,你放心好吗?我上山打石头,保证会更加更加小心;更加更加不会有半分的马虎!。。。。。。咱这不也是为了能给咱爹娘续上香火嘛?!要不多累点、苦点儿,就咱家现在这情况,哪有什么留后的希望呀?!。。。。。。”见姐姐一脸的不乐意,沈安贵继续道着实情、肺腑。 “唉!。。。。。。那行吧。。。。。。你这么一说,姐也没理由再拦你了。。。。。。可你千千万万要倍加小心,保护好自己!姐这心里啊,现在可真不是个滋味。。。。。。”沉思了半天的沈七凤,想想弟弟致情致理的话,无奈地答应着。 “年前就剩这几天儿了,再说山上冰封路滑的,就是要上山,你也必须得等到开了春儿再去!”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姐!俺听你的就是了!我年前先置办好工具,探好路径。。。。。。都准备停当了,等开春雪化了,咱才正式去打石头,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沈安贵了解姐姐的心情,忙顺着姐姐的意思,保证着。 “嗯,这才是姐的好兄弟!等你上山的时候,姐给你摊粮食多的煎饼带着山上吃,糠多的不顶饿!。。。。。。”得到了弟弟保证的沈七凤,两眼疼惜地许诺着。 “谢谢姐姐!等咱打石头挣了钱,咱就不缺粮食吃了!。。。。。。到时候啊,舅舅就有钱给你和姐姐买好吃的啦!你说是不是呀?可爱的小家伙?!。。。。。。”沈安贵信心十足地对姐姐说。展望着未来的好日子,越想越兴奋的他,忍不住挠逗着睡醒了的小俊辉,开心地嬉闹,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沈安贵的婚事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初学打石头的沈安贵,进行的并不顺利。 不懂得采石窍门的他,劲没少费,时间也没少搭,好不容易钻好炮眼放了一炮,可炸出来的却全都是质劣无用的废乱杂石。。。。。。眼瞅着山上其他的石匠,采出的那一堆堆的优质石材,一脑门了困惑的他,急得是吃不下,睡不着。 后来还是得到一位好心石匠的指点,才终于明白了采石中的奥秘——懂得了如何辩识石质;如何按石头的纹理钻眼放炮等等。再加上其超高的悟性,生于豪门,长于贫寒的沈安贵,终于慢慢撑握了一个优秀采石工,所具有的全部技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越来越精湛老道的沈安贵,所打出来的石头已供不应求,四乡八村想盖房者争相定购。 与此同时,家里的光景也逐步得到了改善。。。。。。熬过了自然灾害的生产队里,收成已好了许多,家里分到的粮食也渐渐多了起来。虽依然不敢放开肚子吃,但至少已不再只靠菜粥度日——地瓜或玉米面的窝头,已成了饭桌上主流食物。 肚子的问题算是得到解决了。可一个个年龄越来越大,早已远超婚娶的儿子,让愁眉不展的吴氏,更是锁紧了眉头!儿子的婚姻大事,如磐石般重重压在心上,让她这当娘的,整日急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 长子远在北大荒劳改农场;次子关在莱芜监狱。。。。。。这双重的高压重击,对于吴氏这个母亲来讲,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和苦痛?!况且头顶上那沉重的“地主”大帽子,让其依然时时受着村里的管制——除了日日要扫的大街,还常被强派出工,去修河堤、修水库。。。。。。 数九寒天,踩在刺骨的河滩泥地里,顶着呼啸的北风,艰难抡着铁锨或抬着土筐、石头的她,所承受的苦累就甭提了。单只手上那冻裂的血口子,被反反复复的震开、撕裂的滋味,就足以令人难忍、心怵! 这一重一重的苦难,压在羸弱的吴氏头上,虽时时让其频临绝望崩溃的边缘,但数遭惨痛变故,让性格柔韧的她,终如凤凰涅盘般,硬是熬过了最最艰难的日子,与自己的孩子们,顽强地撑住了,风雨中飘飘摇摇的家。 而今,给儿子娶亲生子,延继自家的香火,成了她心里的头等大事!心急如焚的她,同女儿们一样,逢人便求托着给老三、老四做媒说媳妇。 三儿子沈平贵虽然老实敦厚,可年龄上却已经偏大了一些。每每一提及年龄,就会被原本就弃嫌着家庭背影的女方,一口给回绝掉。。。。。。接连的碰壁,真是认沈家母子无奈之极、灰声丧气。托媒的酒饭没少置办;提亲的礼品没少付出,可想娶的儿媳妇,却是连半点的影儿都没有。 。。。。。。 日子,就在全家人希望与失望的相互交替中,继续着。 早出晚归,将自己卖给了大山的沈安贵,与传授其采石经验的章广和,更因性情的相投,而成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章广和是地地道道的沈家堡人,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石匠,石雕、石刻样样不凡。一家人,就是靠着其这份不可多得的手艺,来养身活命。 常言道“子承父业”。生性憨实、木讷的章广和,长大后虽承接了父亲的衣钵,却没能承接到父亲那一身雕刻的技艺,只能靠着一身的蛮力,打石头过日子。 一向少言的他,人如其名不仅和和气气,更是有着一幅良善的好心肠。当其见沈安贵这初学采石的“门外汉”,对着面前的烂石堆抓耳挠腮的时候,好心的他,就主动上前把自己的经验、门道,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对方。。。。。。从而让感激不尽的沈安贵,打心里将其视为真正的朋友。 沈安贵天份极高的悟性和豪爽热情的性格,更是得到了章广和的喜爱、敬服。同为善良厚道之人的他们,性格虽迥,却相帮互助。这两个生于不同阶级家庭的人,成了每日同出同归、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 比沈安贵大着六七岁的章广和,早已娶妻生子。其妻曹菊的为人却不怎么样,平日不仅懒惰、邋遢,更是待人冷漠,缺少厚道。基于沈安贵的地主成份,她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从来不给登门邀约其夫的沈安贵,半分的好脸色。 曹菊有一妹妹叫曹芬,虽同样出身山村寒门,却出落的如花似玉、伶俐聪明。尤其是性格品行与其姐迥然不同。才年方十六七岁的她,就特别懂得持家过日子,帮着父母,家里家外打理的妥妥当当。看不惯姐姐那邋遢劲的她,每次来到姐姐家,都要先里里外外的洗刷收拾一遍。。。。。。因而,特别受姐夫章广和的欢迎和喜欢。 沈安贵哥俩那屡屡失败的亲事,让憨厚的章广和看在眼,急在心上。眼看自己的好兄弟年龄越来越大,若再继续拖下去,只怕那缔结连理的希望就更加的渺茫了。。。。。。于是情急的他,脑子里冒出了将自己的妻妹,许配给沈安贵的想法。 在他看来,相貌堂堂、吃苦耐劳的沈安贵,与自己那聪慧能干的妻妹,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越想越觉得两人般配的章广和,刚一试探着向老婆提了个头,就立刻遭到了老婆的怒骂、责斥。。。。。。并喝令威胁:若敢再提及此事半个字,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让他跟沈安贵一块过! 做媒的念头未曾成形,就被老婆扼死腹中的章广和,内心虽十分的不甘,却也只能将此事暂时深埋在肚子里,不敢再轻易提起。 不提归不提,但他却一刻也没有放弃对此事的努力。明里虽然不敢了,暗地里,依然捉摸着如何促成这段姻缘。 木讷人也有不木讷的时候。捉摸来捉摸去的章广和,相到了避过老婆这一关,直接走妻妹路线的迂回战术。他自信只要妻妹见到了品貌皆优的沈安贵,就一定会对其心生好感,到时候自己再私下敲敲边鼓。。。。。。只要妻妹动了心,被老婆掐死的这桩亲事,就有可能重获起死回生的希望。 。。。。。。 “安贵,晚饭后到俺家来一趟,大哥有个活儿需要你来帮忙!。。。。。。”夏天的一个傍晚,一起收工下山的章广和,临到分道的岔路口,突然冲沈安贵发话,道。 “没问题,大哥!是什么活儿?俺好带着工具!”沈安贵热情痛快地答应着。 “不用带工具,用什么我那儿都有!至于是什么活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向老实的章广和冲沈安贵傻乐着,神神密密地说。 “哈哈。。。。。。大哥你还跟俺卖起关子来了?!不说拉倒,不外乎是抬抬搬搬、修修补补的这点事儿,难不成你还会让俺帮你绣花不成?”见一向中规中矩的章广和也变的风趣了起来,沈安贵爽朗、自信地大笑着调侃,道。随即不以为然地回家了。 “我来了,大哥!现在可以告诉俺,要干什么活了吧?”晚饭刚过,撂下饭碗就匆匆直奔章广和家的沈安贵,未踏进房门,就语带调皮地高声嚷着。 “奥?家里有客呀!那俺过会儿再来吧。。。。。。”未待抱着粥碗的章广和接话,一眼瞅到坐在曹菊旁边,一起吃着饭的曹芬,沈安贵为自己的冒失顿感失礼尴尬,慌忙不好意思地讪讪着,就欲转身。 一向不待见沈安贵的章广和的老婆,早就拉长了脸,翻着白眼,恨不得沈安贵立刻从眼前消失!而口含热粥的章广和因无法说话,忙用手上的筷子比划指点着,示意沈安贵留下别走。。。。。。突见生人闯入的曹芬,双颊已经飞红,她礼貌地站起身,面带羞涩地递上了一个板凳。。。。。。 有些局促的沈安贵,见状忙冲对方报一微笑,接过板凳悄悄坐到了门外,耐心等待着吃饭的章广和。 。。。。。。 “来,老弟!你手巧的很,帮哥哥编两个柳篮子使!”稀哩呼啦匆匆喝完粥的章广和,扔下碗筷就拎着一捆撸好的柳条子,放置在了沈安贵的面前,吩咐着。 “嗨,就这活儿呀?!早知道是这点活儿,俺也不用冒冒失失的来那么早了!这多让外人笑话。。。。。。大哥你可真是的!。。。。。。”沈安贵手里分捡着柳条儿,嘴里轻声嘟囔埋怨着。 “呵呵。。。。。。早来了更好,多在哥这儿坐会儿!这有什么好冒失的,再说也没有外人,那是你嫂子的妹妹小芬!别当个事儿了昂,没人会笑话你!。。。。。。对了,你小子平时脸皮不挺厚实的嘛,怎么这会儿变薄了?还怯乎一个小姑娘了?”心藏玄机的章广和,将手上卷好的那“饭后一支烟”点上,惬意地吞吐着。他笑眯眯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开解、打趣着沈安贵。心里,却暗自为自己的策划安排,得意着。 “我发现大哥你长本事了嗨!不仅心眼变多了;嘴皮子也变贫了!”手上不停忙活着的沈安贵,白了一眼蹲在跟前的章广和,小声反侃嬉闹,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章 山重水复 “哈哈。。。。。。大哥这还不是跟你学的!这叫那个什么来着。。。。。。对了,就是文化人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哥成天介跟你搅在一块,就算是再笨,不也能跟你学到两招?!嘿嘿嘿嘿。。。。。。”怪不得人常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呢!此时心情大好的章广和,都尽显出了平日少有的机智和幽默,一点不输给沈安贵地调侃、打趣着。 “大哥你就贫吧!平日装得老实巴脚的,原来一直憋着,在这儿等着俺呢?!小弟眼浊了,竟没能看出来你深藏不露啊!今晚可算是服了你了!。。。。。。剪刀呢?拿剪刀用一下。。。。。。”一堆雪白的柳条,一会功夫就在心灵手巧的沈安贵手上,变成了玲珑精致的花边小提篮。边同章广和逗嘴玩笑的他,边收着篮子边,催讨着所需要的剪刀。 “小芬,把你姐的剪刀拿过来!你也正好过来看看这花篮子,啧啧。。。。。。编得可真叫一个漂亮!”闻言的章广和,提高嗓门冲屋内喊着,更是对沈安贵手上的篮子,发着由衷的赞叹。 “呀!这小篮子真是好看!你的手可真巧啊!。。。。。。”闻言忙找出剪刀送出来的曹芬,惊喜地盯着洁白如雪的镂空花篮,兴奋地感叹道。眼含敬服的她,不由得多瞅了两眼皎洁月光下的沈安贵,脸上立染霞光。 “小芬赶紧回屋来看孩子!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少跟陌生人搭话!”未待沈安贵接言,屋内的曹菊,就隔窗冲妹妹吼,道。弦外有音地敲打着外面的两个男人。 “甭理你姐!觉得好看,这只花篮子姐夫就做主,送给你了!”见事情顺利地按着自己的意愿发展,一切尽在撑控中的章广和,乐的心里都快开花了!此时,对老婆的咆哮置若罔闻的他,眯缝起一双小眼睛,向妻妹顺水推舟地送着人情。 “真的呀?谢谢姐夫!这小篮子可太喜人了!”听到姐姐震怒的呼喊,曹芬冲姐夫一吐舌头。刚欲转身回屋的她,立刻被姐夫的话绊住了脚。她惊喜地冲姐夫嚷嚷着,如获至宝般接过沈安贵手上的篮子,爱不释手地欢笑着跑回屋里去了。 “嗨!瞅什么呢?快点接着编呀!”望着银铃般笑着离去的曹芬,这花儿一样漂亮、可爱的姑娘,让沈安贵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一旁偷乐的章广和,故意催促打趣,他才慌忙接续上手中的柳条。心,却莫名地“咚咚”乱跳。 。。。。。。 “昨晚怎么样?安贵!。。。。。。”第二天相约上山的沈安贵和章广和,这两个绝顶的黄金搭档,还没走出沈家堡,对方就迫不急待地开了腔。 “没怎么样啊!什么怎么样?。。。。。。”不明就理的沈安贵,被章广和那没头没脑的话问了个愣怔,一头雾水地困惑,道。 “哈哈。。。。。。你小子还学会跟我装了?!”章广和继续没头没脑地调侃。 “不是大哥,你到底什么个意思啊?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着?!说出的话象‘天书’!你老先生倒说明白了:俺跟你装什么了?”实在没明白对方话中意思的沈安贵,丈二金刚般反问,道。 “唉!看来你小子不是在跟俺装傻充愣啊,是真没明白昨晚叫你来家的用意呀?!”见沈安贵一脑门子的不解,章广和终于恍然,语带挽惜地叹着气说。 “就是俺那小姨子曹芬,你觉得人怎么样?” “平时看你小子挺聪明的,怎么到关健时候却笨的要命?!”那原本一肚子的兴奋头,已被表现木讷的沈安贵给泄掉了大半。直点出正题的章广和,没好气地又追加了句奚落。 “挺好的一姑娘啊!怎么了?”沈安贵照实回答着自己的看法,却依然对章广和这一路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你是真笨啊还是假傻呀?!”向来以好脾气著称的章广和,这回是真的冒火了,“听着木头!那姑娘俺想说给你当媳妇儿,你老人家觉得怎么样?”没想到自己的精心策划,竟然没有收到实效的他,憋气窝火地大声嚷嚷,道。 “。。。。。。?大哥你?你是在开玩笑吧?!。。。。。。”从没敢将曹芬姑娘往自己身上联系的沈安贵,闻言如惊雷贯耳,慌乱且不敢相信地,驻足连连惊问。 “谁有闲功夫跟你开玩笑?你看俺这样子,象是在开玩笑吗?你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想吃人?还是不乐意?”瞅着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沈安贵,一肚子失落的章广和,没好气地连连回敬,道。 “不,不。。。。。。不是的大哥!这事儿太突然了!俺有些懵。。。。。。她,她可是嫂子的妹妹!俺可从没敢往这方面儿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沈安贵,慌忙摆着手向好朋友解释着。混乱的思绪让他都有些语无伦次。 “唉!傻兄弟,哥明白。。。。。。你先别管你嫂子,先说你愿不愿意?!”此时的章广和,深深了解沈安贵的感受,他理解地叹了口气,声音和缓了许多。 “这还用问吗?大哥。。。。。。俺娘为了俺兄弟们说亲的事儿,都快急疯了!只是。。。。。。只是俺这家庭成份,单单嫂子这一关,就过不了!。。。。。。你又不是没见她平时待俺的那态度!。。。。。。”既惊又喜,且如在云里梦里的沈安贵,更是忧虑重重。他苦恼地与好友推心置腹着。 “事在人为嘛,只要你中意了,其他的,咱慢慢想办法!。。。。。。”一想到老婆那跋扈嚣张的气焰,章广和心里也顿感惧怵。在当前阶级成份最为敏感的时期,要想促成这门亲事;要想让贫农成份的妻妹,打破阶级成见跨入沈家那地主门坎,这中间的障碍和阻力,实在是难以估量想象。。。。。。底气已经有些不足的他,依然好心地宽慰,道。 “这么好的姑娘,俺哪能不同意?!大哥这事儿可全指望你了!。。。。。。”明白了好朋友一番苦心的沈安贵,内心的感激之情,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不善客套的他,唯有诚诚肯肯地表明着心迹。 “放心吧,兄弟!大哥一定会尽力的!只是在没有眉目之前,必须得保密,可不敢让你嫂子先知道了!。。。。。。她若是先知道了,这事儿肯定没戏!。。。。。。”一心想将妻妹这个好姑娘,许配给自己最得意的好朋友的章广和,认认真真地承诺,并叮嘱着。 “回头你小子可要好好挣钱了!要想娶到这媳妇儿,钱是肯定少花不了!”都到山顶了,他还在语重心长地,对沈安贵慨叹,道。 。。。。。。 “大哥你这脸?。。。。。。是谁下的这黑手?连眼睛都给打成这样?!”几个月后的一天早上,一眼看到章广和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沈安贵立时心疼的炸子般直嚷,“昨天你不是去给你老丈人做寿的吗?这是怎么个情况?弄得全身上下没个好地方?。。。。。。”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袭心头的他,继续不安地询问着。 “唉!别提了。。。。。。本来寿做的好好的!我见老爷子心情不错,就想趁你嫂子没在屋,跟他提提你和曹芬的事儿。。。。。。没成想这老头子跟他闺女一个德行,没等话说完就炸了!指着鼻子骂我:没安好心,要把他的小芬往火坑里推!他那几个混账的儿子,更是不问青红皂白,涌上来就是一顿拳脚。。。。。。”章广和捂了捂肿歪了的嘴角,忍着疼痛,述说,道。 “最可气的是你那无情无义的嫂子!不仅不拦着她兄弟打俺,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编排你家。。。。。。而且还直喊让狠狠打,打到俺不敢再乱出‘馊主意’;不敢再胡说八道祸害她妹妹。。。。。。,他娘的!这一家人太不讲理;太没人情味了!俺给她闺女物色到这么好品行的男人,还成了‘不安好心’!。。。。。。”心都被打寒了的他,委屈地诉说、抱怨着。 “对不起大哥!。。。。。。让你为小弟受委屈了!。。。。。。这也不能全怨人家。。。。。。谁让咱是这出身呢?况且还有两个在劳改的哥哥,搁谁家一听也会反对的。。。。。。要不这事儿,咱就算了吧大哥。。。。。。。”料定就是此因的沈安贵,心里难过极了!一直默默听着的他,无奈、伤感地宽慰着自己的好兄弟。 “别泄气兄弟,反正这事儿已经挑明了!咱就耐心跟他们磨,咱上门提亲又不犯法,你说是吧?。。。。。。再说俺看出来了,小芬对你还真有那意思——这打得天昏地暗的一架,只有她一直拦着,为你家说着公道话。还有就是,你编的那小篮子,她都没舍得用,在她自己的小屋里挂着呢!”见沈安贵一脸的失落和沮丧,被揍的遍体鳞伤的章广和,反倒耐心开解、鼓励着他。 “而且,我太了解那一家人了,他们特贪财!只要咱舍得花钱,这事儿,早晚会有眉目!。。。。。。”摸准了老丈人命门的他,自信地道着攻略之策。 “问题是,咱手上也没有几个钱呀?!。。。。。。唉!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愁容满面的沈安贵,霜打了般叹着气,道。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回头,等我脸上的伤好了,我去你家找俺婶子商量!行了,别哀声叹气的了!。。。。。。打起精神,咱挣钱去喽!”内心也直犯愁的章广和,拍了拍沈安贵的肩,故做轻松地为好朋友鼓着劲儿。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柳暗花明 沈安贵与曹芬的亲事儿,远没有象章广和所料想的那样简单!在一家之长吴氏的郑重委托下,正式前往岳丈家提亲的章广和,未待坐定,就连人带礼品,被一起轰了出来。。。。。。 这已是第三次被直轰而出了!无奈地捡着被扔在门外的糕点物品,垂头丧气的章广和,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自己这顽固不化的老丈人了! 此时已是深秋季节,随风凋落的枯叶和满目衰败的秋色,给大地罩上了无尽的萧瑟,更是渲染了无奈人的凄苦和悲凉。 丝丝秋雨,似乎就是秋对落莫的诠释。那阴晦的天空;那如泣如诉的幽幽滴零,无处不在地向世人炫着“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精准;彰显着人们对季节的无奈,对世事的无助。 愁肠百结的沈安贵,心情比这灰色的天空还灰色透顶,生生被婚姻路途上的处处不通,折磨的是食不甘味、寝难安眠。尤其是自打从章广和口中,获知曹芬对自己的态度之后,姑娘那靓丽的身影,总是不由自主地出现在眼前;那甜美的声音,时时刻刻环绕在耳边,挥之不去、驱之不散。。。。。。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搅得他辗转反侧、心慌意乱。 从未对女性有过如此感觉的沈安贵,很清楚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并已将对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印在了脑海里。。。。。。而面对阻力重重,结亲无望的这段姻缘,这种相思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好受!直让其感到情绪低落,伤感消沉。。。。。。 那内心积压的愁怅、郁闷和无法言说的挫败感,更是无限膨胀放大着,让近乎憋屈窒息的他,在落雨的天气里,都会冲上山顶。。。。。。似乎唯有将自己置于这广阔的荒山野外,在那湿冷的雨中,抡着沉重的铁榔头,才能让其窒息的压抑,得到些许的缓冲。 。。。。。 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沈安贵屡屡遭挫的亲事,牵动着全家每一个人的心。 远在北大荒劳改的沈金贵,早已把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微薄的劳改津贴,毫无保留地寄了回来。 沈小凤夫妇,也在尽力用手上的余钱进行着资助。 沈七凤,就更是不用说了,不管是钱、粮,只要是所需之物,无论是家里有,还是邻里借,总是想法设法为弟弟凑足。 身困莱芜监狱的沈银贵,为了沈家这后继有人的传宗大事,更是绞尽脑汁思索着可行的法子。。。。。。好在表现突出的他,已狱准减刑,这很快就能得释回家的消息,更是让全家愁锁的眉宇,舒展了许多。 为沈安贵向曹家求亲的事儿,在全家一致的努力下,继续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并一致议定,不再冒然前往,而是静待沈银贵回家之后,再重新定夺。 。。。。。。 时间就这样向前推进了两个多月,提前获释回家的沈银贵,让全家人分外的喜悦。他的归来,无疑让望眼欲穿的一家人,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踏实,有了主心骨。 四年的牢狱生涯,将本就聪明过人的沈银贵,磨砺的更加睿智、沉稳。针对章广和为弟弟求亲的整个过程,慎重分析思虑后的他,决定改变行进路线。。。。。。第一步,先从一直持反对态度的章广和之妻,曹菊的身上着手。 因为曹菊系曹家老大,她的话在其父母兄弟面前,有着绝对重的份量!只要打通了她这一关节;只要她不再阻挠反对,再前往曹家求亲,才有胜算的可能。 主意打定的沈银贵,立马同弟弟前往县城。。。。。。他们先进了绸缎店,为曹菊扯了几块上好的衣料,紧接着就去了银楼,又不惜重金,为其购置了几件银质首饰。。。。。。那些上好的糕点补品,就更是不用提了! “二哥,咱是不是给她买的太多了?!”回返的路上,抱着大包小包的奢侈物品,心疼的抽凉气的沈安贵,小声嘟囔,道。 “傻弟弟,你当二哥不心疼呢?咱要是不下血本,就曹菊那德行,一星半点的东西她能看得上眼?要想过她这一关,就得拿出让她足够稀罕的物件!。。。。。。”了解弟弟感受的沈银贵,更懂得贪婪者的心理。同样心疼着钱之不易的他,无可奈何地解释着。 “没事儿老四,只要能给你成上这门亲事,咱花多少钱都值!钱没了以后咱再慢慢的挣,这都不是事儿!”他拍了拍沈安贵的肩,真诚地安慰,道。 。。。。。。 “你看看、看看,这是怎么个话说的!你来就来呗,二兄弟!干嘛买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呀?!啧啧啧。。。。。。这镯子可真好看!这让嫂子这心里,可真有些不落忍了!呵呵呵。。。。。。”心都乐开了花的曹菊,两手紧紧抓着那滑溜溜的衣料,和明晃晃的首饰“啧啧”称叹。初见沈银贵进门时的那幅大长脸,早已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两眼放光的她,更是假模假式地,客套着。 “呵呵。。。。。。嫂子跟俺可别这么客气!这是俺全家的一点心意,只要嫂子您喜欢就好!”静观对方态度的沈安贵,忙谦和地应和着。 “喜欢,喜欢!俺可是太喜欢了!俺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料和首饰呢!”已迫不急待将手镯戴起来的曹菊,眉开眼笑地夸赞着。 “那就好,那就好!嫂子你可不知道,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可把俺难为的不轻呢!因为俺知道嫂子眼界高、有品味,一般的东西根本瞧不上。所以,尽量惴摸着能映上嫂子眼儿的,才敢买!。。。。。。还好嫂子都喜欢,这下俺的心,可算是落了地了!。。。。。。”沈银贵打足了精神,谦恭、奉承着。出手已见成效的他,也的的确确,感到心里有底多了。 蹲在炕根,一直默默抽着旱烟的章广和,斜眼瞅着财迷心窍的老婆,气得直想上去抽其两个耳光。但他更明白沈银贵的用意,为了能达成这门亲事,只好强压着上涌的怒火,狠狠抽着手中的烟。。。。。。心怀歉疚地,与沈银贵闲话着。 “嫂子,俺有个事想求你给帮个忙,行吗?”与章广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沈银贵,见曹菊已将爱不释手的礼品摆弄的差不多了,便不失火候地与其扯开了话题。 “你说兄弟,只要嫂子能办到的,肯定帮!”尝到甜头的曹菊,闻言痛快地答应着。 “那俺就先谢谢嫂子了!。。。。。。大哥你看,俺嫂子就是心好、爽快,肯帮人!只要俺嫂子出要马办这事儿,就没有成不了的!”未奔主题,沈银贵便先呈上好一碗“**汤”,把个曹菊灌的是里外通透的舒服。 “兄弟你甭说了,嫂子早就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了!放心吧,这事儿啊,包在嫂子身上了!”未待沈银贵切入正题,曹菊就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 “敢情嫂子就是女诸葛呀!俺还没开口呢,就知道俺想求什么了!有嫂子这话,咱四弟的婚事,可就跟板上钉钉差不多了!俺知道嫂子说话,在哪儿都有份量,都好使!再说了,咱兄弟要是娶了咱小芬妹妹,嫂子不仅多了个好帮手,咱两家更是亲上加亲了!到时候,老沈家肯定会记着嫂子的好,亏不了嫂子!。。。。。。”得到预期效果的沈银贵,依然顺势奉迎着点着正题,助添着对方促成亲事的动力。 “不过兄弟,咱丑话可先说在前头:俺父母那边俺肯定尽力做工作,可就凭你家这地主成份,这事儿成与不成,只能看你们家的诚意了!。。。。。。俗话不是说了: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嘛!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些,你懂得,对吧?!。。。。。。”将所有物品收拾藏放起来后,曹菊已换了一幅凝重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说道。言下之意甚是明了:亲事的成败,全在你家聘礼的轻重上。 “你们老曹家卖闺女呢?还‘诚意’!你那嘴里的‘诚意’不就是指钱吗?拽什么拽?直接明码标价不就完了嘛!。。。。。。”一直蹲在炕根抽着闷烟的章广和,实在是听不过去了。他气愤地拿话,噎堵着自己的老婆。 “你滚一边去!俺和银贵兄弟聊正事儿呢,有你掺和的份吗?”正坐地炕沿上说的起劲的曹菊,一抬脚踹了丈夫个趔趄。压低着声音,切齿喝骂,道。 “呵呵。。。。。。放心吧,嫂了!老沈家的‘诚意’,肯定会让你家二老满意的!。。。。。。话到此处,小弟就冒昧请示一句:明天能劳烦嫂子受累跑一趟吗?我觉得咱也别老拖着了,三天后我亲自带着足够的‘诚意’,就同广和大哥一起上门去求亲,你看如何?”假装没有听到曹菊骂斥的沈银贵,一张笑脸迎着对方,不卑不亢,却也棉里藏针地开诚布公着,道。 “好,听你的二兄弟!咱就这样说定了!其实俺妹子倒是年纪还小着呢,你家安贵可是老大不小了,他可真是耽误不起了!。。。。。。这回嫂子就是豁出被爹娘骂,也要成全他这门亲事儿!。。。。。。”心满意足的曹菊,不阴不阳地拿年龄敲打着沈银贵。却还没忘了,送上一个干巴人情。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人性的缺失 沈银贵一家进入了紧张的聘礼筹备之中。从娘家回返的曹菊已明确敲定了三天后前往提亲下聘。一来一去已耗去了一天,只剩下两天时间的沈家人,那紧张忙乱的情景,也就不言而寓了。 “二哥,咱真得要给曹家那么多钱吗?就是把俺卖了,咱也凑不够呀!这已经把你和大哥的钱都加进去了,还差着不老少呢!。。。。。。”沈安贵一边数着手上的钱,一边没好气地抱怨,道。 “必须给!少了喂不饱他们。那样不但亲事得黄了,就连咱花在曹菊身上的钱都白瞎了。。。。。。再说好不容易才求人家点了头,不就是多花点钱嘛!没事儿,这有二哥呢!不够咱就借,借了二哥还!”正收拾着准备出门的沈银贵,豁达、担当地宽慰着弟弟。 “一会儿你和老五去你二姐家,让你二姐夫再给凑点儿。我自己去咱大姐家,一是要跟大姐商量些事情,二是让大姐夫也再想法给借一些;而且还得让大姐给咱蒸上两大锅白馒头,回头咱再买上一大块带着腿的猪肉,提亲的时候,咱好挑着。。。。。。咱这隆重的阵势,我就不信拿不下他老曹头?!”他平和且信心十足地,与弟弟说着心里的打算。 “二姐家已经给过不少钱了!俺哪还好意思再去开口啊?再说俺二姐自胆结石手术后,身体一直虚弱需要调养,而且人家还有好几个孩要吃饭呢。。。。。。大姐家就更不用提了,什么都供着咱家。。。。。。早知道要花这么多钱,让全家受这么大的拖累,俺还不如不要这媳妇呢!。。。。。。”听完二哥的话,沈安贵颇感不忍地嘟囔着。 “都多大的人了,还竟说傻话!娶媳妇儿你以为只是为了你自己呀?!别臭美了你,这更是为了咱老沈家后继有人!。。。。。。我跟大哥这辈子指定是没戏了,你三哥这年龄也有些悬乎了!要是不赶紧给你娶上一个,先给咱老沈家续上个香火,将来咱老了都没脸去见咱爹!。。。。。。再说了,能给你娶到个情投意合的姑娘,那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小子别怨声载道的了,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见弟弟一脑门子的官司,理解其心情的沈银贵,忙尽量用轻松的言语开解,道。 “可是。。。。。。”听完哥哥的一番话,沈安贵欲言又止。此时的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就赶紧吃两口东西,去办正事儿吧!。。。。。。告诉你二姐:手上没钱就想法给借点,能借多少算多少,借了以后二哥来还!”沈银贵明白弟弟的于心不忍。为了减轻其内心的压力,不待其再继续往下说,就打断催促,道。 一切都在沈银贵的安排之下,顺利进行着的求亲事宜,终于在从未见过那么多钱的曹家老爷子,那两眼放光的兴奋中,尘埃落定。。。。。。双方敲定,四个月之后的阳春三月里,让沈家风风光光地迎娶新人。 这可真是“烟雨重重锁心魂,愁肠百转为伊人。精诚铺就连理路,并蒂花开喜临门。“ 。。。。。。 〈一0一〉人性的缺陷 日子在吴氏的掰指数算中,不慌不忙地行进着。 熬过了一个冬天的沈家人,终于看到了催走了杏花的满树桃花,争相绽满了枝头。 大门张灯,二门结彩的沈家小院里,除了沈七凤和尚还虚弱的沈小凤外,还有前来帮忙的四婶和三婶,出出进进地忙活着。 贫寒的家里虽然缺少旧时办喜事的气派,但用作新房的小屋里,该有的也尽量置办上了,虽说粗陋了一些,却也算是齐全。 解放后从渤海返回老家,成了人民教师的四叔沈守义,为了大哥家这首桩婚娶大事,也摒弃了原本对大哥家所背的“地主”嫌隙,同沈银贵他们一起商酌着迎亲事宜。 为筹措这桩婚事不仅掏空了家底,而且还身负重债。这现实的沉重,让全家上下在这迎娶之日,尽管脸上挂着笑容,眉宇间依然锁着难以舒展的愁。。。。。。尤其是老三沈平贵和老五沈福贵,脸上明显地写着不快和郁闷。 唯有忙忙活活着的女眷们,沉浸在这难得的喜事里,那不住口的叽叽喳喳、逗逗笑笑,和那贴满了小院的大红喜字,烘托出了娶亲的喜庆氛围。 人逢喜事,天公却总是不给作美。一大早就黑乎着一个脸的老天爷,竟然踩着吉时的钟点儿,落起了雨。。。。。。雨虽不大,但那淅淅沥沥不停不歇的雨丝,已足足把过门的新媳妇给淋了个湿,那火红的红盖头,都直往下滴答着水珠。。。。。。这措不及防的狼狈一幕,让初当婆婆的吴氏,心里直犯忌讳。虽隐忍着,未曾让脸上流露出不悦,但心里,却已皱上了一个疙瘩。 。。。。。。 新婚燕尔,愿终得偿的沈安贵和面若桃花的曹芬,真真是如胶似膝,幸福无比! 那由心底里洋溢出的甜蜜,总是不知不觉中幻化成笑容,盈满双颊、飞上眉梢。。。。。。特别是曹芬,那娇羞的丽颜和柔美的身段,惹得四邻八舍,都忍不住流露出妒羡的表情。 不可否认,人世间的每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一方面极力让自己阳光洒脱,成为一个胸怀宽大、无私高尚的人;另一方面,那人性潜在的私欲和狭隘意识,又常常会在某些无法克制的挤压、刺激下,生生扭曲着灵魂,而趋向于自私、妒嫉,甚至偏激。 而主宰、掌控这人性矛盾两面的,却是自身的理智。然而摧垮理智的,又往往是那长期沉淤的积闷,和无法排遣的源于社会亦或源于世事的无奈和愤恨。 这,大概也只能归结为人性的缺陷吧?! 身为世人,必然存在人性上的缺陷,其区别,也只是多少的问题。这也印证了“人无完人”这四个字,所涵盖的深意和精准。 。。。。。。 良好的婆妇关系,是维系一个家庭和谐、幸福的源泉;反之,则是整个家庭,内部矛盾产生和恶化的主导。 而造成这婆媳之间千古对立难解的矛盾根由,则多是源于母亲对儿子的掌控欲,也可以谓为是源于“人性的缺陷”。 当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扶养长大的儿子,被另一个外来的女人全权接手,身为母亲的心里,不由得就会感到失落和不甘。那无名的不平和怨愤,自然而然,就归罗至了儿媳妇的头上。。。。。。虽表面接受着儿媳妇的存在,但内心深处,往往将其视为离隔母子情份的对头。于是,心存嫌隙的婆婆,便对儿媳妇百般的看不惯,万般的不顺眼。。。。。。尤其针对生活上的琐事,更是以挑剔的姿态,来看待、插手,让无所适从的儿媳妇,怎么做都难入婆婆的法眼。。。。。而至使婆媳间的矛盾日渐生成,关系逐步对立、恶化。 。。。。。。 自入的沈家大门,就受尽了婆婆挑剔、虐待的吴氏,竟然也没能逃出,这人性缺陷的囚笼。 再加上其长期以来,那源于社会的沉重压制和摧残,总是得不到排遣和释放。那积滞的愤怨,渐次扭曲着她的心态,而便其性情大变。原本温和宽容的她,随着日月的更替,变得行为乖张,严厉尖刻了起来。。。。。。而且自曹芬进门之后,矛头就专门针对上了,这初为沈家儿媳的她。 与吴氏同时改变的,还有沈平贵和沈福贵。因沈安贵的亲事而至使家底空空的贫窘境况,让同样处于寻亲年龄的哥俩,总是耿耿于胸,难以释怀。。。。。。可又不忍心抱怨自己同胞手足的他们,只有将满腹怨愤,转嫁给无辜的曹芬,来给自己不平的内心,寻找些许的平衡。。。。。。 沈金贵家,这个一直以和睦、同心著称的大家庭,此时,已经在依然貌似和睦的表面下,涌动起了矛盾的暗流。。。。。。被狭隘、偏激的情绪牢牢掌控,而忘却了“大局”为重的吴氏娘儿仨,就与刚过门不久的曹芬,形成了排挤、敌对的态势。 。。。。。。 “今天这饺子真是不错、挺香的,弟妹你一定得多吃点儿!”一直拿曹芬当亲妹妹般看待的沈银贵,夹起两个饺子放到了曹芬的碗中,笑着夸赞劝让,道。 这是曹芬进门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按照当地习俗,新过门的儿媳妇,在第一年内的每一个节日里,都必须要全家一起吃饺子的。更何况是这八月十五,传统的团圆大节! 一大早就忙忙活活张罗着过节的沈银贵,待饺子全部出了锅,众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才落坐拿起了筷子。 他瞅了瞅一句话都不说话的母亲,和面色冷漠的两个弟弟;又看了看在这沉闷的空气下,有些紧张、胆怯的曹芬。。。。。。顾全大局的他,因四弟不在家(舍不得歇工的沈安贵过节也上了山),不想让进门还不到半年的弟媳妇,被如此沉闷的空气所拘束。于是,刚将一只饺子放入口中的他,就笑着给曹芬挟了两只,活跃着气氛。 “她自己没长手?你挟的格外香?”见连自己的二儿子都疼惜这外来的曹芬,吴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狠狠瞪了沈银贵一眼,脱口发作,道。 “呵呵。。。。。。娘,您老今天也得多吃两个!。。。。。。”遭母亲怒斥的沈银贵,忙讪笑着又挟起了两个饺子,赔着笑脸讨好着母亲。 “俺自己会挟,用不着你讨好!。。。。。。”一肚子无名火的吴氏,一点不留情面地挤兑着儿子。更是故意拿话,甩打着曹芬。 生生没让自己下来台的母亲,让沈银贵心里很是不舒服;而一旁的两个弟弟却偷瞅着被训的自己,面露着得意之色。沈银贵的眉头不禁皱紧了。。。。。。可以家庭合睦为重的他,还是强忍着恼火的心情,有一句没一句地,尽力缓和着屋子里的气氛。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激流暗涌 时间就在吴氏对曹芬的排斥不满,和老三老五的推波助澜中,向前推进着。 做事一向尽心尽力,却总遭婆婆弃嫌的曹芬,那一肚子的委屈,只能没好气地冲自己的丈夫发泄着。。。。。。 一头是自己的媳妇儿,一头是生养自己的亲娘,夹在中间的沈安贵,实在是苦恼极了!心里也想劝说劝说自己母亲,可已变的暴燥、偏执,甚至有些不讲理的母亲,就连稍一为曹芬说句好话的二哥,都捎带着一起责骂。。。。。。身为曹芬丈夫的他,更是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再给自己的媳妇加上一个挑唆丈夫的罪名。。。。。。无奈之下的他,唯有偷偷向自己的大姐,寻求着帮助。 。。。。。。 “娘,你看他四妗子人多好!温温顺顺的,做事又勤快,又干净利索!以后你就别老给人脸子看了,好不好?。。。。。。再说了,老挑毛病你不也跟着上火生气嘛?!”带着大儿子俊辉和三女儿秀竹,回到娘家的沈七凤,手里一边团着窝窝,一边对坐在旁边哄着俊辉的母亲,婉转地笑着劝慰,道。 “这是谁又跟你嚼舌根子了?好什么好?俺怎么就没看出有什么好来?也是,光挑唆她那财迷心窍的姐姐,三天两头的来搅和,就够好的出奇的了!。。。。。。”一闻听女儿的话语,吴氏就立时不悦地嚷开了,冲着沈安贵那屋,故意提高了嗓门歪派、闲话,道。在她那多疑的心里,以为是儿媳妇曹芬,向自己的女儿告了状。 “娘你看你现在这脾气?!怎么咱娘俩说说话你都急呢?俺没长眼睛呀?你平时对人小芬什么态度,俺看不出来呀?。。。。。。再说了,你老这样对待人家小芬,人家的姐姐能不护着呀?还有你就不想想俺四弟夹在中间,心里是什么滋味呀?看着您儿子心里难受,你不心疼呀?”沈七凤一边将团好的地瓜面窝头,摆放到已烧开的锅里,一边通情达理地,解劝着母亲。 “哼!难受活该,俺才不心疼呢!谁让他那么护着他媳妇儿。。。。。。就连老二都偏向着她,看着心里就来气!”吴氏愤愤不平地,向女儿道着心里的感受。 “娘你可真是的!咱好容易才把人家娶回来,怎么能不对人好点呢?你不还指望着人家给你生大孙子嘛!。。。。。。你还是俺亲娘吗?俺都快不认识你了。。。。。。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古怪了?!”听了母亲的话,沈七凤又好气,又好笑。她半开玩笑地轻声数落着,道。 “俺怎么着她了?俺是她婆婆,教她些做媳妇的规矩不应该吗?娶进门就说不得了?就得当祖宗供着啊?谁没当过儿媳妇,你进凌家后,你婆婆供着你了吗?”被女儿说的有些理亏的吴氏,恼火地白了女儿一眼,不服气地强词夺理着。 吴氏一顿歪理的抢白,把沈七凤噎堵的一时无言以对。见天已近黄昏,劳累了一天的弟弟们也马上要回家吃饭了,不想在全家吃饭的当口,再惹得母亲不高兴的她,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暂时放弃了劝说,专心操持着火上的饭菜。 沈七凤的到来,让团团围坐一桌的全家人,吃了一顿少有的开心饭。 特别是小俊辉的稚趣可爱,让疼爱他的舅舅们,一个个争着抢着揽抱着,往嘴里捡送着好吃的。 刚满两岁的小秀竹,让舅妈曹芬稀罕的不得了。她疼爱地将其揽在怀里,时不时地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此时正是暑热天气,这其乐融融的气氛,让饭后在院内陪着小俊辉玩耍的舅舅们,直到夜深凉爽了,才各自回房歇息。 “娘,你看今晚咱一家人过得多开心啊!这种和和乐乐的感觉可真好!”夜深人静了,哄睡了两个孩子的沈七凤,躺在母亲的身边,由衷地感叹,道。一直就没忘记劝说母亲的她,试图改换着方式,用这和乐融融的美好感觉,来感染打动着母亲,化解母亲心中那深深的成见;消除家庭内部,那潜藏的矛盾危机。 “嗯,那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小家伙的缘故!不然哪开心的起来?!”已有些睡意的吴氏,未置可否地回应,道。 “是呀!小孩子可是一个家庭的开心果儿,任你有多大的烦心事儿,只要一跟孩子们在一起,都能让你忘了!。。。。。你看娘,小芬的肚子都已经看出来了,过不了多久,您可就当奶奶了!咱老沈家可算是后继有人了!俺爹他老人家地下有知的话,也算是能瞑目了!。。。。。。”沈七凤说着说着,直感到眼角一阵温热。提到逝去的父亲,已把自己的眼泪给惹出来了。 “嗯!也就这一点儿上,她还算是没让俺失望。。。。。。”女儿的一番话,直触到了吴氏的内心,她不得不点头认可着。 “能为咱老沈家传宗接代,就是咱家的大功臣!你说是吧,娘!”沈七凤见母亲态度和缓了,忙趁热打铁地继续加着温。 “这算哪门子功臣?哪个女人嫁了人不会生孩子?不生孩子花那么多钱娶她干什么?!”吴氏立时对女儿的话,嗤之以鼻地反驳。在她一生所经所历的观点理念里,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有什么可感恩、炫耀的? “咱家不是不一样吗?您五个儿子,不是才一个娶上媳妇嘛!多稀罕呀!再说了,您要是落下个‘恶婆婆’的名声,传出去了,可能会影响到你小儿子,将来的亲事儿哟!”见母亲总是认死理、不听劝,聪明的沈七凤灵机一动,拿母亲最疼爱的心头肉沈福贵,来说着事儿。 “你个死丫头,甭绕着弯子跟娘斗心眼儿!你那点心思当俺不懂呢?不就是变着法子想让俺改脾气嘛!门都没有,俺就这脾气了,谁也改不了了!。。。。。。”早就识破女儿用意的吴氏,虽没上火,却也毫不留情地揭穿、嗔怪着。 “呵呵。。。。。。娘俺真不是跟你斗心眼!你小儿子可看上张怀柔家那闺女了,跟咱家离的这么近,你脾气要是不好,将来可别怨俺没提醒你奥!”被母亲识破的沈七凤,不好意思地讪笑着。依然一本正经地,唬着母亲。 “竟胡弄你娘,决不可能的事儿!张怀柔家那莲心才多大点的人呀?再说人家的爹可是民兵连长,根红苗正的人家!你这话哄谁呢?傻闺女,就是编瞎话,你也编点靠谱的好不好?!。。。。。。”吴氏对女儿的一番言词,压根就不信。感觉这事儿又好气又好笑的她,取笑着女儿。 “娘你不信就走着瞧!那莲心虽才十三四岁,人可是出落的天仙儿似的!你儿子一见人家小姑娘,那魂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哈哈哈哈。。。。。。”跟母亲虽然难以勾通,但说到此处的沈七凤,还是忍不住乐得“哈哈”笑。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都三四个孩子的娘了,还没点正形,小心把孩子们吵醒了!。。。。。。别烦我了,赶紧睡觉,忙活一天了,你也不嫌累的慌!。。。。。。”被女儿笑的莫名其妙的吴氏,又是心疼女儿,又是烦燥女儿不厌其烦的解劝。搞不懂女儿为什么总是向着儿媳妇的她,将身体翻向里面,没好气地嘟嚷着睡去。 。。。。。。 “娘,这条裤子太花,俺现在都没法穿出门了!俺想把它给小芬,你看她现在身子都粗了,原先的裤子全都显瘦了。。。。。。等俺走了,你替俺送给她,好不好?”第二天下午,帮母亲家里家外收拾停当,准备回家的沈七凤,从包袱里取出一条七成新,蓝底白色印花的家纺布裤子,同母亲商量着。 上次来的时候,沈七凤瞅到只有两条裤子的曹芬,身上穿的那条已好几处补上了补丁;绳上晒的那条虽比较新一些,可对其已有孕的身子来说,看上去已明显有些瘦了。。。。。。于是细心的她,这次来之前,就把自己一直没舍得穿的这条裤子,悄悄包在了包袱里。因裤子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若瞒着母亲送给了曹芬,一旦被母亲认出来,又将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为避免无端的矛盾,迟迟没敢提及此事儿的她,临走之前,才趁着母亲高兴的当口,取出来陪着笑脸,和母亲小声商量着。 “不给!你的衣裳很多吗?自己都没得穿,还拿出来送人!嫌花就拆了翻过来缝,那样你不就能穿了?!”沈七凤话还没落地,就被母亲厉声驳回。了解女儿家底的她,又怎么肯把女儿的裤子,送给百看百不顺的儿媳妇呢? “娘你看你又急了!这不都是为了俺兄弟吗?现在布票那么紧缺,小芬要是没衣裳穿了,老四不得犯难为筹措嘛。。。。。。你不替俺给拉倒,一会儿俺自己给她!。。。。。。”总是与母亲聊不通的沈七凤,感到特别的无奈。她语带不满地赌气说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四章 山雨欲来 “你知道布票紧缺,你还假充大方?!凤儿,你要敢偷偷给她,俺就敢找她要回来!这可是你出嫁的时候,娘亲手给你做的,谁穿着娘都能一眼认得出来!。。。。。。她没衣服穿活该!给她家那么多的聘金,谁让她娘家财迷心窍,不给她陪送点呢!。。。。。。”见女儿老是胳膊肘拐向曹芬的那边,吴氏那原本放晴了的脸上,又乌云涌动。雷霆震怒的她,直言警告女儿。 “唉!娘你现在怎么这样呢?俺知道你心疼闺女,可你也多心疼点你儿媳妇不好吗?再这样下去,俺看你都快赶上俺那死去的奶奶厉害了。。。。。。”一脸无奈的沈七凤,对油盐不进的母亲,实在是觉得不可理喻。她苦恼地小声嘟嚷着。 “俺怎么就赶上你奶奶了?俺隔她吃了?还是隔她喝了?俺有你奶奶那些坏眼心吗?这小妖精可真有本事呀,让你们一个个跟俺唱反调!让你这个死妮子,都敢这样编排你娘?!。。。。。。”婆婆姜氏一直是吴氏的痛处,女儿竟拿她和自己相提并论,这岂能不让其心肺气炸?对女儿的解劝,早就有些难以容忍的她,终于火山般爆发了。冲女儿大吼大嚷着的她,将这一切,又迁怒于了儿媳。眼睛里,还同时涌上了委屈的泪水儿。 “对不起娘,俺说错话了!。。。。。。这可没人家曹芬什么事儿,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她!。。。。。。全是俺一个人的错,是俺不该拿奶奶来伤你的心!娘俺听你的,俺不给她就是了。。。。。。求您老别生气了!。。。。。。”意识到自己触到母亲痛处的沈七凤,害怕母亲又要找弟媳妇的别扭,慌忙向母亲诚诚恳恳地认错、妥协。并当着母亲的面,将裤子重新塞进胳膊弯上的包袱里,给已吓哭了的儿子擦了擦满脸的泪,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默默地饮泣着,头也没回地,出了娘家的大门。 。。。。。。 日子,就在这磕磕绊绊、别别扭扭中重复着。直到来年的正月十六日,沈安贵的大儿子沈忠驹,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这种恶劣的家庭关系,才总算得到了改善。 小婴孩那“哇哇”坠地的响亮的啼哭声,立时给这个沉郁、滞闷的家里,增添了无尽的欢欣和生气儿,那双透着灵气儿,纯净好奇的大眼睛,恍如灵魂的净化剂,让每一个人的心里,变得那么的轻松、愉快。。。。。。除了洋溢着对其满满的爱,似乎忘却了昔日所有的隔核和成见,把精力,全都放在了,这寄予着全家人希望的小生命上。 抱上了大孙子的吴氏,眼都美成了一条缝儿,感觉此时的儿媳妇,也并不象以往那般的不顺眼!释掉前嫌的她,每天忙活着照顾儿媳和孙子,虽然脚不沾地,却感到无比的快乐。。。。。。日子,由此而变得有滋有味起来,那过去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早已随着大孙子的到来,云开雾散、日丽风和。 这开心融恰的家庭氛围,把个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沈七凤和沈银贵,可真是高兴坏了!偷偷暗乐的姐弟二人,更是暗中努力,细心维护着这得来不易的和睦关系。 怎奈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与人的意愿背道而驰。这种和乐融融的好日子,并没能够维持多久,就在小忠驹的大姨,也就是曹芬的姐姐曹菊的第十次探望中,彻底土崩瓦解了。 。。。。。。 那是沈忠驹出生后的半月之时,一大早就忙着给儿媳妇熬小米饭的吴氏,刚将热气腾腾的喷香米饭端进了曹芬的房中,其姐曹菊就一路张张扬扬的进了门。斜瞅了吴氏一眼连招呼都没打一个的她,端起凉在桌上的一碗稀饭,就“唏唏噜噜”的喝了起来。 看着曹菊这目中无人的硬气作风;看着谁都没舍得尝过一口的小米粥,就这样一碗一碗进了曹菊的肚子,把个吴氏气得肺都要炸了!但碍于儿媳妇尚在月子中,硬是隐忍着没有发作的吴氏,赌气离开了儿媳妇的屋子。 “娘,你快去看看吧!四嫂的姐姐,在偷拿咱家的鸡蛋呢!。。。。。。”气呼呼回到自己房里的吴氏,还没待平息内心的愤怒,小儿子福贵,又急急火火地跑进门,嚷道。 “这个没脸没皮的财迷鬼!看俺今天还能饶得了她?!”一闻此讯的吴氏,再也忍无可忍了。她怒火中烧地咒骂着,拔腿就往外冲。 这小米和鸡蛋,可是吴氏的两个女儿为了给曹芬养身子、催奶,费了好大的劲才淘换到的,连她们自己年幼的孩子,都没舍得给吃一个。。。。。。如今这贪得无厌的曹菊,竟敢私自偷拿,这岂能不让原本就烦厌她的吴氏,不把个心肺给活活气炸了? “忠驹他大姨,你给俺站住!”面色铁青的吴氏,冲口对慌慌张张,正欲迈步出院的曹菊,厉声喝道。 “啊,啊?。。。。。。不了,不了,俺得回家做饭了!。。。。。。”突闻背后吼声的曹菊,被吓得“咯噔”一跳。心中有鬼的她,回头尴尬、慌乱地推诿着,并没停下脚步。 “你给俺回来吧!你!。。。。。。”见其欲行逃离的沈福贵,早已快速的追了上去。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随着口中的一声喝令,就将曹菊拽回了院当间。 “你。。。。。。你娘俩想干什么?想打人呀你们?!”面露怯色的曹菊,抢先倒打一耙。 “打你俺都嫌脏了俺的手,把偷俺家的鸡蛋拿出来!俺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一号的!连给你妹子养月子的,这么稀罕的鸡蛋,你都好意思来偷?”吴氏手指着曹菊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咬牙斥骂,道。 “你个老恶婆子血口喷人!谁偷你家鸡蛋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你家鸡蛋了?”死不认账的曹菊,一点不示弱地反唇叫嚣着,一幅典形的泼妇无赖嘴脸。 “俺这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俺亲眼看见你溜进俺家灶房,往你的衣襟口袋子里,一连装了五个鸡蛋!你敢翻开你的口袋,证明一下你的清白吗?”站在旁边的沈福贵,气呼呼地质证着,耍着无赖的曹菊。 在生产队里干活的他,早上临走的时候就觉得肚子不怎么舒服,但还是坚持着出了工,可是没干得了多久,就感到肚子疼的越来越重,只好向队长请了假,想回家躺上一会儿。。。。。。没成想进到院里的他,正好瞧见了,鬼鬼祟祟进了灶房的曹菊。 “那是。。。。。。那是俺妹子让俺拿的!。。。。。。”见事已败露的曹菊,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偷摸的丑行。眼珠子一转的她,假传着曹芬的旨令。心想:妹妹刚刚为你们老沈家生下了宝贝孙子,打出妹妹这张牌,看你们还能把自己怎么着?!言罢的她,竟斜倪着吴氏,面露着趾高气昂的得意之色。 本想只要对方承认错误,交还鸡蛋就不与其深究的吴氏,见其不仅死不认账,还搬出其妹来威吓,尤其是她脸上那幅带着挑衅的得意表情,真真是把个吴氏给活活气疯了!只见她转头冲屋内的曹芬大声吼道:“曹芬你给我滚出来!你出来说说这鸡蛋是你送的?还是你那不要脸的姐姐自己偷的?!” “娘。。。。。。您老消消气!这鸡蛋。。。。。。这鸡蛋是俺送的。。。。。。是俺,是俺私自做主,让姐姐拿的。。。。。。”在屋内将一切听的清清楚楚的曹芬,被姐姐做下的这丢人、败德的事儿,早就羞臊的无地自容了!可又不想让姐姐颜面扫地的她,愧疚地蹭出了房门,跪到了婆婆脚下,违心地对婆婆说着谎。 “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俺闺女千辛万苦弄来的鸡蛋,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人?!你觉得自己成天儿了是吗?全家都得供着你是吗?你眼里还有俺这个婆婆吗?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怒不可谒的吴氏,已气的失去了理智,一个巴掌挥在了曹芬的脸上,火冒三丈地怒斥着。 无颜分辩的曹芬,实在是羞愧难挡。。。。。。她一声也没敢再吭,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唯有将委屈的泪水吞咽进了肚子里。 。。。。。。 “你个死地主婆子!竟然敢打俺妹妹?”见妹妹帮自己顶了雷的曹菊,还没顾得上得意,便被吴氏随手甩给妹妹的耳光,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的她,口内叫骂着,欲扑上去撕打吴氏。 “给俺滚一边去!不要脸的贼婆娘!。。。。。。”一直守在母亲旁边的沈福贵,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曹菊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对方甩倒在地上。曹菊衣兜里的鸡蛋,也好象随之被震破,衣襟的表面,已出现了浸湿的痕迹。 “好你个兔仔子!你娘俩合起伙来打俺!。。。。。。你们给俺等着,一会儿就有你们好看的!。。。。。。”被摔了个大腚墩的曹菊,瞅了眼还在冲自己晃着拳头的沈福贵,顾不得跪在地上的妹妹,一骨碌爬起来,护着衣襟兜子里的鸡蛋,咬牙切齿地怒骂着,一溜烟直奔了大队部的方向。 。。。。。。 没过一袋烟的功夫,吴氏就被匆匆赶来的两个民兵,推推搡搡地给押走了。。。。。。被曹菊以毒打、虐待坐月子的儿媳妇为名,向大队告发了的吴氏,遭到了大队民兵,无情的毒打和辱骂。 原本就身受监管的吴氏,让曹菊添油加醋的一通嚼舌,将属于家庭纠纷的一件小事,升级、渲染成了带有政治色彩的阶级迫害!。。。。。。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吴氏,生生被关押了一个整天,才给放回家。 刚刚得以修复、和缓了仅半月之久的婆媳关系,一场鸡蛋风波之后,更是已势同冰火! 这个一直以和谐、团结为根基的大家庭,那长久以来潜隐的磨擦、纠葛暗流,终于还是喷涌出了水面,不可避免地呈对峙之势。 无奈至极的沈银贵,只好请大姐夫凌诚前来主持,将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从此,锅分两灶,人成两家。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曹芬自杀了 “雨骤缘风欺,寒鸦怯惊啼。冰成三尺剑,画梁魂已西。” 曹芬悬梁自尽了!这一惨痛的噩耗,如五雷击顶,将沈家上下,轰了个魂飞魄散! 这一突发的变故,如泰山崩塌般直压而来,把活着的每一个人,都生生砸入了黑暗无底的万丈深渊里。 “嗷嗷”待哺的,刚满一周岁的沈华驹;拉着已全身凉透的母亲的手,摇晃着直喊“娘,娘,你别睡了,娃娃哭了!”的沈忠驹;蹲在妻子尸身旁,抱头痛哭着的沈安贵;还有那还在梁上晃晃悠悠着的,幽灵般的绳索。。。。。。这悲凄惨痛的一幕,让闻听噩耗,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娘家的沈七凤,心,都碎成了粉沫! 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她,扑上去抱住曹芬的尸身,哭喊摇晃着:“妹妹!俺的好妹妹。。。。。。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狠心抛下这吃奶的孩子呢。。。。。。为什么呀?老天爷。。。。。。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让年纪轻轻的你,舍下咱这一大家子。。。。。。”痛不欲生的沈七凤,撕心裂肺地捶胸顿足着。 她踉踉跄跄挪到炕前,哆嗦着两手抱起已哭哑了喉咙的小华驹,紧紧搂在怀里,心碎地轻轻拍打安抚着。。。。。。泪眼,却望向悄悄蹭到跟前,惊惧地牵住自己衣襟的小忠驹。。。。。。孩子那惶恐、无辜的眼神,直如两把钢刀,剜割着她那疼痛的心。 。。。。。。 “四弟,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好好的,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呢?。。。。。。”蹲坐到痛哭的弟弟跟前,将两个可怜的侄子全都搂抱进怀里的沈七凤,哽咽着问。 “大姐。。。。。。咱家的天。。。。。。塌了!小芬。。。。。。小芬让俺给逼死了!俺不该打她。。。。。。俺该死呀!大姐。。。。。。呜呜呜。。。。。。”语一出口,沈安贵就失控地嚎啕痛悔,道。 。。。。。。 事情的原委,还得追溯到三年前的鸡蛋风波。 遭到大队关押毒打的吴氏,又伤心又委屈。那因为孙子才得以缓和的婆媳关系,重新恶化、封冻。 心疼母亲被毒打的沈平贵和沈福贵,更是愤恨曹芬的不公正,加上内心深处原本就存在的成见,每每面对曹芬,两兄弟不是冷言冷语,就是一幅铁青不满的面孔。 唯有一直维护大局的沈银贵,理解、宽容着曹芬的不得已,一如既往地如亲哥哥般,帮着曹芬做些粗重的体力活儿,关心疼爱着小侄子。私底下,更是没少费心思调剂、维护的家庭关系,却总是不如人意地朝着逆反的方向,愈演愈烈。。。。。。直愁得他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沈安贵,只剩下长嘘短叹的份儿。 然而这一切,还算不上是最主要的!关健是曹芬的姐姐曹菊的搅扰,才是最让人头疼的!隔三差五,总要来遛达一趟的她,气焰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更加的无礼、嚣张。。。。。。每见到吴氏不是指槡骂槐,就是故意摔脸子、踢东西。。。。。。这带着挑衅的无理傲慢,让心怀怨恨的吴氏,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于是针锋相对的口角、对骂,便成了不可避免的常事儿。 性情偏激、介蒂已经根深的吴氏,早就没有了过去那宽容、柔和的半点影子。与四儿媳妇冰火难容的她,就连亲生的四儿子,都开始排斥、敌视着。 分家单过的沈安贵,每每有点好吃得东西,心里依然还是惦记着生养自己的母亲。可每当他诚心诚意的给母亲送过去,赌气的母亲,总是瞅都不瞅一眼。。。。。。更别说是给儿子留点情面——哪怕是尝上一小口,也能让夹隙生存的他,心里稍稍得到点安慰。 日子,就在这别别扭扭中,煎熬、折磨着每一个人。唯有“咿咿呀呀”学语的小忠驹,才偶尔能让每张阴郁的脸上,闪过昙花一现的笑意。 。。。。。。 两年之后,曹芬又顺利地为沈家生下了第二个孙子,沈华驹。怎奈小华驹的到来,也没能再让这个分裂的大家庭,重新和睦起来。 磨擦越多,嫌隙越重。冷漠的吴氏,不但自己对月子里的媳妇、孙子不管不问,就连沈七凤给小侄子做的尿布、小衣服,她都阻拦着不让给。。。。。。为此,沈七凤还同不可理喻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哭着离开后的她,赌气一个多月,都没有踏进娘家的门。 满月后的曹芬,因营养不够至使奶水不足,把个瘦弱的小华驹饿得“哇哇”直哭。为了给妻子催奶,沈安贵狠了狠心买了两斤肉,炖熟后就忙着先盛了一碗,给母亲送过去——他想让太久没尝到肉味的一家人,都能吃上一口。 岂料对儿子的一片孝心根本不领情的吴氏,赌气将捧着肉碗的儿子用力往外推,措不及防的沈安贵,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了门框上。。。。。。随着后背与门框的撞击,滚汤的肉汁溅洒了其一手,烫得他两手一哆嗦,滚烫的肉碗,随着两手的松动顺势下滑,“咣啷”一声就碎在了地上。。。。。。手还呈捧状的沈安贵,愣愣地盯着脚下还冒着热气的肉块,七尺的男儿,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如翻江倒海般五味杂陈的心里,直搅得他嘴唇一个劲翕动着,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来。。。。。。他弯腰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肉,一块块洗干净放到母亲家的碗里,而后,才拿着破碎的碗渣儿,默默地出了母亲的房门。 将委屈全都咽进肚子里的沈安贵,本以为这事儿已就此了解了,又哪里料想到依然气未平顺的母亲,却随后将洗好的肉,连同盛肉的碗,一起扔给了院子里的小花狗。 。。。。。。 那已是文ge之时,身为老沈家一员的曹芬,内心也感到了分外的惶恐和不安。。。。。。再加上其姐曹菊,和一些别有用心者的怂恿、鼓动,劝她赶紧趁风暴不尚未刮进沈家堡之前,与婆婆划清界线!不然不仅她自身难保,就连她的两个年幼的儿子,也会身受牵连。。。。。。而唯一让她们母子不受连累的办法,只能是其带头举报揭发自己的婆婆。 早已与婆婆势同水火的曹芬,怯于如此巨大的压力,再加上愤恨婆婆那泼肉的难堪,在其姐极力的鼓动下,果真狠心地,第一个站出来揭发了自己的婆婆。 带头揭发了自己的婆婆,往公了说是大义灭亲;往私了说是无情无义。曹芬此举,不仅让整个沈家堡如开了锅般沸沸扬扬,引得众人说长道短、指指点点;而更为严重的是,深深伤害到了她与丈夫的关系!至使从未与其红过脸,贴心贴意的丈夫,对其心生隔核,腹生不满和愤怨。。。。。。从此,夫妻二人之间的口角,亦成了常事儿。 。。。。。。 曹芬寻短见的这一天是阴历的八月十二,一大早天就阴黑着,滴答着零星的小雨点儿。 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夫妻二人又一次口角了起来,盛怒之下的沈安贵,竟失控地挥手给了曹芬一巴掌!打过就有些后悔的他,在曹芬和两个儿子的哭声里,连早饭也没吃,拎起工具就负气地上山去了。 哭够了的曹芬,半天晌午才勉强吃了点东西,无精打采地带着两孩子去了姐姐家,本意是想与姐姐诉诉肚子里的苦水,从姐姐那里,得到点心理上的安慰。。。。。。却不料其姐对其娘仨的到来,显出了极大的不耐烦!。。。。。。见姐姐爱搭不理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的她,让大儿子哄着还未到一岁半的华驹,自己躺到姐姐的炕上,默默地生着闷气。 “小芬你快点下来管管你儿子!你家华驹拉屎了,都拉到裤子上了!你赶紧下来给他收拾收拾,脏死人了!。。。。。。”正当曹芬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曹菊却声带厌烦地,大声嚷嚷,道。 “收拾好了你就带着孩子回家。俺晌午要去你姐夫他婶子家吃酒席,今天没功夫帮你看孩子!。。。。。。”一脸不悦的曹菊,站在一旁瞅着默默给华驹擦洗的妹妹,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受到姐姐冷遇的曹芬,一声也没有吭,抱起小儿子,领着大儿子,无可奈何地走了。 。。。。。。 “忠驹,领着‘娃娃’去你奶奶那屋玩一会儿。娘头疼,让娘睡会儿觉。。。。。。”灰声丧气、郁闷透顶的曹芬,回到死气沉沉的家里,心里更是感到堵的滞息般难受。她呆呆坐在炕沿上,过了好一会儿,神情黯淡地吩咐着,哄着弟弟玩耍的大儿子。 一直将弟弟喊作“娃娃”的小忠驹,闻言乖乖地牵着弟弟的手,听话地往堂屋去了。望着蹒跚而去的两个儿子,曹芬的泪,顺腮而下。。。。。。 自带头检举揭发了婆婆之后,她的内心就被愧疚撕扯、折磨着。 虽然自打进门之后,婆婆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可当看到婆婆在台上被欧打的惨状时,她就开始后悔不该听从别人的挑拔,对自己的婆婆下这样的狠手。。。。。。尤其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丈夫,和一向待自己如亲妹妹般的二哥。。。。。。婆婆被批斗的那一幕,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恶梦!让她常常深夜难眠。。。。。。这长期的纠结困扰,让她的神情,都时常处于恍惚之中。 而最让其无法忍受的,是来自于乡邻背后的指指点点,和那些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们。 每每走过街头的她,耳朵里,总是听到她们或故意高声;或低语窃窃的纷纷议论,让原本就愧悔的她,都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使得她那脆弱的神经,常常濒临到崩溃的边缘。 于是,心情压抑、烦燥到极点的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冲着丈夫或孩子发火儿。。。。。。然而对其心生不满的丈夫,已不再象过去那样忍让、包容。于是,口角争吵,频繁发生。 早上又一起无端的吵闹,气得从未动过自己一个手指头的丈夫,竟对自己扇了耳光! 而今,就连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姐姐,都变得如此的不待见自己。。。。。。一切的一切,使得有苦无处诉的曹芬,内心的哀怨和忧伤,被无限放大着。。。。。。这失去了光亮的阴灰日子,让她感到绝望无助,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思想走入了极端的她,支走了两个可怜的孩子,一根麻绳,把自己挂到了房梁上。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天 塌了 沈银贵抱着小忠驹,陪着四弟去其岳父家跪门请罪去了。。。。。。之所以带着小忠驹,他是希望曹家能看在外孙子的份上,对负罪的弟弟手下稍稍留点情。 沈七凤同七八个本家女眷,坐在雨后潮湿的院子里,慌乱地给曹芬缝制着寿衣。。。。。。不时啼哭着找娘的小华驹,把个抱着他的大表姐凌青竹,心疼可怜的,也跟着“呜呜”直哭。。。。。。这源于没娘幼孩的声声哭泣,揪得沈七凤手上的针线,都哆嗦的缝不下去。。。。。。 天已擦黑了,大伙才手忙脚乱地将曹芬装裹起来,安置到了灵床上。 前往跪门迟迟未归的弟弟,让沈七凤更是心惊肉跳。担心弟弟会遭岳父家欧打的她,两眼直越过满院子出出进进,准备着丧葬事宜的男男女女,死死盯着院门,期待着弟弟能快一点出现。 。。。。。。 “大姑。。。。。。天都黑了!俺娘怎么还躺着不起来呢?。。。。。。”终于被二大伯背着进了家门的沈忠驹,带着满脸的泪痕和恐慌,一下就扑到了沈七凤的怀里。他惊惧地望了望躺在灵床上的母亲,抬起一双泪眼,不解地抽泣着,问向姑姑。 “。。。。。。孩子,你娘,你娘她累了。。。。。。”不知该如何向个三岁的孩子解释的沈七凤,差一点失声。她用力捂着嘴,心碎地抚摸着可怜的侄子,哽咽,道。 “姑姑,我害怕!。。。。。。”刚从姥姥家那恐怖的世界里逃回来的小忠驹,象一只受尽惊吓的小鸟,紧紧趴在沈七凤的怀里,怯怯地说。 “姑姑,俺姥娘家的人都哭了;俺爹跪在地上也哭了。。。。。。姥娘和舅舅,还打俺爹。。。。。。”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三岁孩童,向姑姑诉说着,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幕。那存留内心的恐怖阴影,让其紧紧贴在姑姑怀里的小身体,还余悸地颤栗着。 “。。。。。。我可怜的孩子!。。。。。。”侄子的话语,让沈七凤直感到如万箭穿心般疼痛。被这塌天的大祸,早就压得难以喘息,方寸尽乱的她,此刻,还能说什么呢?泪如雨下的她,唯有抱紧了小侄子,用自己的怀抱,给可怜的侄子一丝温暖和安慰。 “乖孩子,和‘娃娃’一起去大姑家吧,好吗?。。。。。。去大姑家和你俊生弟弟一起住、一起玩,好不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强忍着翻搅的情绪,捧起小忠驹的脸,用商量的口吻,柔声对孩子说道。 她已打定了主意,不能再让这可怜的孩子,去面对接下来的恐怖和悲惨。她要让侄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过其姥娘家那难以料测的砸打和哭闹,让孩子幼小的心灵上,少留下一点可怕的阴影。。。。。。俊生是她的二儿子,只比忠驹小几个月。在她看来,让两个同年的小伙伴呆在一起,孩子们一定可以忘掉不开心。 未待小忠驹点头,她已抱起他,去找二弟沈银贵。同二弟说明一切之后,她又去安抚了一下,自己那惊魂失措的母亲。。。。。。挥泪离开了沈家堡的沈七凤,同女儿青竹,一人抱着一个没了娘的孩子,连夜,返回迈来村去了。 。。。。。。 第二天天才四更,沈七凤的丈夫凌诚,就扛着一袋子白面,匆匆赶到了沈家堡。 面色凝重的他,同守在灵旁,一夜未眠的沈银贵和沈安贵哥俩,紧急商量着应急之策。勿须言说,痛失女儿的曹家,打、砸、哭、骂,必是首当其冲的。。。。。。而做为被动一方的自家,只能任由着人家的暴力发泄。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找一些能言善道的妇女,尽量劝解、护着点,一向与曹芬对立的母亲吴氏。 再者就是饭食上,要做好充份的准备。虽然家里白面、钱财依然紧缺贫乏,但,也必须用上好的酒席、馒头来招待曹家,好的吃喝款待,兴许,能缓冲一下来者的怒愤。 。。。。。。 “姐夫,昨天家里已找人蒸下了好几大锅馒头,你估计差不多够了吗?。。。。。。”两眼血丝的沈银贵,不确定地问向凌诚。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丧事的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底了。凌诚的到来,让方寸大乱的一家人,似乎有了些主心骨;尤其是沈银贵,他那慌乱的心神,感到安稳了许多。 “唉!这可远远不够!曹家不会让咱们轻轻易易,就出殡下葬的,少说也得大闹咱三天。。。。。。他们不把咱家吃喝、祸害个够;把咱家败坏个倾家荡产,是决对不会罢休的。。。。。。唉!万一闹得太过离谱,老不让出丧,咱就得想法去镇上托托关系,请政府帮忙出面调停解决。。。。。。还有咱娘和老三、老五,只怕是逃不脱被欧打的境地了。。。。。。”阅历颇丰的凌诚,忧心重重地长嘘短叹,道。 他见过太多太多,这类因儿媳妇自寻短见,而被其娘家砸打的,家破人亡的惨剧了。而今妻弟媳妇的死,还不知道要给这多灾多难的老沈家,带来什么样的恶劣局面呢! “这个时候,咱娘是必须要在家面对的。她若是藏躲出去了,曹家的愤怒,更会无限量升级。再说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了,想必他曹家人,也不敢对她下太狠的毒手。。。。。。让老三老五,还是先趁着曹家没来人之前,去你二姐家避避风头吧。。。。。。”稍稍停顿了片刻,凌诚继续分析提议着,“初见死尸的曹家人,那愤怒和冲动是难以想象的。。。。。。只怕老三老五留在家里,会吃大亏。。。。。。”一想到明天那混乱、失控的场面,凌诚的声音,都有些带着颤儿。 “唉!按老三、老五平时那不懂事儿的劲儿,挨顿揍也不多!可万一给打坏了,咱不是还是心疼;还得花钱给他们医治,不是?!”他转头冲着一直默默不言的沈安贵,半是替曹芬愤愤不平,半是解劝、抚慰着妻弟心里的积怨。 “姐夫你说的很对!曹家是饶不过他哥俩的。。。。。。昨天下午忠驹的大姨来哭闹的时候,就扑上去把老三给撕打了,幸亏老五闪的快,才没被打着。。。。。。明天曹家全部发兵前来,那气愤头上,只怕他哥俩是根本躲不过去的。。。。。。”沈银贵认同着凌诚的看法,接着话茬,说道。一想到那不可预知的局面,他的脸上,又露出了莫名的恐慌。 “别说了二哥,俺这就喊起老五和三哥,让他们赶紧走。。。。。。”靠在墙角的沈安贵,抹了把眼睛,痛苦地打断了沈银贵的话。手足情深的他,心里虽依然怨愤着,却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脚步,出去了。 “唉!老四真是太可怜了。。。。。。昨天去跪门,被打的不轻吧?”望着连背影都已憔悴的沈安贵,凌诚心疼地叹息,道。 “还算好,挨了他岳母一耳光,被他舅子哥踹了两脚。。。。。。若不是怀里有忠驹,只怕还得挨。。。。。。”沈银贵回想着当时那哭骂连天的情景,还有那陪着四弟一起长跪,吓得“哇哇”直哭的小忠驹,伤感地回答,道。 “俺的妹妹哟。。。。。。俺那可怜的亲妹妹,你怎么就称了老不死的地主婆子,和挨千刀的地主羔子的心意,丢下姐姐走了呢?俺那屈死的妹妹哎,你在天有灵好好看着,咱娘家的亲人,今天就会来替你报仇雪恨了。。。。。。” 话音未曾落地的沈银贵,耳内已隐约听到了阵阵哭骂声。神情立刻紧张起来的他,一下子从板凳上弹起来,惊惧地道:“姐夫,曹家来人了!”。 “不象是,听着好象只有一个人的动静。。。。。。再说,他们应该来不了这么早。。。。。。”闻言侧耳细听的凌诚,随即站起来看了看还罩在黑幕里的天,边说,边已同沈银贵,快步出了房门。 “你俩还在这儿磨蹭?再不快走就被堵家里了,到时候有你俩好受的!。。。。。。”一眼瞧见忙乱地系着衣扣的沈平贵和沈福贵,气不打一处来的凌诚,没好气地喝斥,道。 也已经听到哭骂声的沈福贵哥俩,没敢接凌诚的话,更不敢去看凌诚的脸。顾不得系好衣服的他们,慌慌张张地,逃出了院门儿。 “俺的亲妹妹哟。。。。。。你死的好惨哟!你年纪轻轻,就让人家给活活逼死了。。。。。。他们这家狼心狗肺,没长人心肝的东西!姐今天就是拚了老命,也要和咱娘家人一起,为妹妹你讨出个公道来哟。。。。。。”就在沈平贵哥俩前脚跑出院门,小忠驹的大姨,就哭骂连连着,冲进了院子。 “吴氏,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快点给俺滚出来!你们把俺妹妹逼死了,想称心如意得过好日子?门儿都没有!还有你那混帐王八蛋的儿子,都给俺滚出来!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让你们娘仨,全都给俺妹妹抵命、陪葬!。。。。。。”冲进院门的曹菊,一路叫嚣怒骂着,直奔吴氏的房间而去。那劈头盖脸、不堪入耳的辱骂、诅咒,实在是让人感到毛骨耸然,眼睛都不敢睁。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天 塌了2 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的凌诚,慌忙抢先一步上前,赔着笑脸宽慰劝解对方,却同样遭到了毫不留情面的一通辱骂。。。。。。眼看其就要扑到岳母身上了,他顾不上来人的羞辱,忙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胳膊,却被盛怒疯狂中的曹菊,一膀子给扛了个趔趄。顺势扑上去的她,已狠狠扯住了吴氏的头发,疯狂地撕打着。。。。。。 只能被动着挨打,而再也不敢还手的吴氏,眼看着就要吃大亏!急得凌诚、沈银贵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好在及时赶来的两三个本家妇女,冲上前连拉带拽的,才将曹菊劝解、拖回到了院子里,奉茶奉水地好言安慰着。。。。。。而吴氏那已呈灰白色的脸上,却已经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了,被扯落的一缕头发,被血渍沾连在一起,无声地散落在地上。。。。。。 刚刚还未安抚住曹菊,大街上就又传来了震天恸地的哭喊和怒骂——沈安贵岳母家的大队人马,已经浩浩荡荡的,杀过来了。 。。。。。。 老沈家的天,顿时,塌翻了个儿! 刚刚遭受了曹菊打骂的吴氏,重新跌入了来自于曹菊母亲,和其嫂子们,那蜂涌而上的手抓、脚踹的恐怖境地——那一屋子被愤怒扭曲变形了的脸;那掀翻屋顶的咆哮咒骂;那刺耳的摔砸、碎裂之声。。。。。。将个被按在脚底下,魂飞魄散缩成了一团的吴氏,生生是要给扯烂、撕碎、踩扁、活埋了一般。。。。。。 曹家几十个壮劳力,那撑破院子的叫嚣,和咒骂着喊打喊杀的,搜寻着沈平贵和沈福贵的声浪,直震得半个沈家堡,都人人胆颤心寒、惊恐失色。。。。。。那风扫残叶的一路暴虐狂砸,将所有能摔砸之物,全都毁成了碎片。。。。。。遍地狼籍的惨烈场面,真真是让人目不忍睹、惶惶不安。那提在嗓子眼的心,随着每一声摔砸的巨响,都恍如要跳出来一般。 。。。。。。 痛失了妻子的沈安贵,满脸绝望地跪在岳父一家人面前,对他们那不堪入耳的责骂,和暴虐的砸打发泄,更是听之任之,不敢言语半个字。 一直小心周旋着的凌诚和沈银贵他们,嗓子都已经嘶哑了。几乎发不出声来了的他们,面对这失控的局面,那灼烧的直冒着生烟的嗓音,配和着手势,不停地紧张比划着。 摆上的好酒好菜,被叩请着入了席的曹家人,吃不上两口,就漫骂着,给无情地掀翻在地,并斥骂、喝令重新再摆。。。。。。雪白柔软的馒头,他们咬一口,甚至囫囵个的,就给掷扔出去,扔得满院子到处乱滚。。。。。。在这连粗粮窝头,都还不敢敞开肚子吃饱的年月,这满地的馒头、酒菜——这种要遭雷劈的糟蹋祸害,让在场的沈姓祖人,无不色变、动容。。。。。。可敢怒不敢言的祖中上下,为了能早日得到对方恩准出殡,唯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无休无止地糟踏着。 日已西沉了,砸够、骂累了的曹家男女,在酒足饭饱之后,才随着落山的太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沈家堡。 临走之前,曹芬的父亲,还不忘向负责调停、协商出殡事宜的沈守义,搁下狠话,说出殡的事想都甭想;说他家的闺女如今已经不吃不喝了,先好好在家里呆上几天再说。 。。。。。。 这地狱般的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瘫倒在满院狼籍的土地上,沈银贵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疼痛嘶哑的,已出不了半点声音的嗓子,只能让他,泪流双行。。。。。。 这才只是黑色噩梦的第一天!第二天依然要重复继续的地狱熬煎,让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他用力抹了把脸,踉跄着爬起来,他要先去看一眼自己的亲娘,要尽力善后,这曹家人留下的,惨不忍睹的局面。。。。。。时间,容不得他有片刻的颓废,他必须赶紧振作,要先照顾母亲吃上口东西,好能扛得过,明天的鬼门关。。。。。。在这个节骨眼上,活着的人谁也不能再倒下——就算是天真得塌了!也要用被砸倒的身体,把它给顶住了!。。。。。。 他给全身淤青,嘴都肿歪的母亲,煮了碗稀烂的面条,心疼地劝慰着母亲,艰难地全部吃下去,然后,小心地将其搀到炕上躺下后,才又返回灵棚,硬拖拽着,同样一个整天,水米未沾牙的四弟,坐到了大姐夫凌诚,已收拾出来的小饭桌旁。饭桌上,是大姐夫捡挑干净了的,曹家祸害过的剩菜,和剥掉了沾满沙土外皮的,那满院子里捡回来的馒头。 “喝点水,四弟!喝完了吃上口东西。。。。。。你现在没有自暴自弃的权力,为了两个孩子,你也得要撑住了,不能让自己垮掉。。。。。。”凌诚打量了一眼蓬头垢面、失神绝望的沈安贵,先递上了一碗白水,接着,挑了一个好一些的馒头硬塞到其手中,嘶哑着喉咙,心疼地劝说,道。 勉强喝了两口水的沈安贵,一句话也没说。身体无力地瘫靠在了墙上的他,手握着馒头,就着泪水,咬了一小口,却只是在嘴里打着转转,根本咽不下去。 “看情形,明天曹家还是不会让咱们办丧事的。吃完饭我就回家,明天一大早,就让你大表哥去镇上求人。。。。。。再这样下去,咱可彻底要家破人亡了!。。。。。。再说这“秋老虎”的天儿,弟妹的尸身也吃不消呀!今天下午,就已经有些味儿了。。。。。。咱得找政府求援,争取明天一定要让她入土为安!。。。。。。”凌诚狠狠咬了口馒头,勉强咀嚼着,无奈地同沈银贵哥俩,盘算着。虽然都是一天没沾水米,却谁也没有半点食欲的他们,为了支撑接下来更加惨痛的局面,又都在努力地,让自己吞咽着。 “听你的姐夫!你好好跟大表哥说说,咱可就指望着他了!咱家亲戚中,能与政府说上话的,也就大表哥了!。。。。。。”沈银贵恳垦切切地认同着。 “嗯,你大表哥在乡里、镇里混了这多年,虽没能混上个一官半职,但熟识的朋友还是有一些的!。。。。。。放心吧,咱家的事,俺大哥他肯定会尽力的!我马上就回去,明天一大早我就赶回来,顺道也好把你大姐筹到的东西,一起捎回来。。。。。。对了,韩柱子下午忙着回去筹钱了,说明天一早也会赶回来。你哥俩在家,别太着急了,咱会咬牙扛过这一关的!。。。。。。”凌诚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入口中,抓起碗喝了两口清水,边说边披上那不知什么,被扯掉了半拉袖子的粗布褂子,匆匆融入了月色里。 。。。。。。 夜已深了,朦胧的月光穿过被砸烂的窗户,洒在了幽暗的灵堂里。蜷缩在一角的沈银贵,身心虽已疲惫到了极点,却根本难以入眠。四处早已归于了死寂,耳内,依然还是白天那恐怖、杂乱的怒骂和叫嚷。。。。。。他无声地长长叹了口气,疼惜地望了眼身旁憔悴不堪、神情黯淡绝望的四弟,望着他那两天之内,已似老却了十年的样子,翻腾伤感的内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喧嚣、闹腾了一整天的家里,除了遍地的狼籍,就是残破的瓦砾。。。。。。被锦衣华服厚厚装裹着的曹芬,在这依然酷热的时节,尸体已在渐渐变坏,灵堂内外,已散发着阵阵的腐臭气息。。。。。。后天就该是中秋节了,本该皎洁如洗的月亮,似乎也不忍目睹眼前这凄惨的一幕,悄悄用乌纱,遮挡住了自己的脸。那朦朦胧胧的夜色,更添助了,沈家的忧伤和惨淡。 黎明时分,凌诚和韩柱子,都已带着所筹到的钱粮,先后赶到了。 凌诚还同时带来了大哥凌贤,已在昨天就开始去镇上托人周旋的消息。而且已得到了民事调解委员的应允,说下午一定会派人来协助调解,务必将死者下葬。 “他们下午来调解,咱出丧能来得及吗?”这一消息,无疑让深陷绝境的大伙儿,看到了一线希望之光。怕时间上不够用的韩柱子,还是有些担心地问。 “来得及!曹家索要的上等石坟,章广和已偷偷带人帮着给修好了;上好的棺材,咱也定下了。。。。。。只要曹家一松口,就是天黑了,咱也要出殡下葬!”沈银贵果敢肯定地,回答。 “嗯,剩下的就是孝衣孝帽子了,待会儿,就悄悄安排些妇女,先偷偷缝制出来!”凌诚接过话来,点头补充,道。 寄希望着曹家,能在这中秋节前的最后一天,让逝者得以安息的沈家众人,齐心协力、紧锣密鼓地,悄悄做着出殡的准备。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让俺替俺娘赎罪吧 太阳快露头了,又该是曹家人来临的时候了。。。。。。沈家上下,每一个人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根神经,都不由得绷紧了起来。。。。。。紧张的面面相觑的沈银贵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曹家人马,又会用怎么的手段,来摧残、折磨这苟延残喘着的,惨不忍睹的家。。。。。。 “来了,来了!。。。。。。今天来的人更多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不多一会儿,堡外探信的多福,没进到院门,就慌慌张张的大声嚷嚷着。 闻讯吓得脸色煞白,浑身直筛糠的吴氏,惊慌失措中找不到藏躲的地方,竟钻缩到了堂屋旁边的夹皮道里,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还未拐进胡同就震天动地的哭骂,让每个人的心,都紧张慌乱的,要跳出来一般。 狂喊着要找沈平贵和沈福贵拚命的曹芬的叔伯兄弟们,个个撸袖攥拳,那被愤怒扭曲了五观的脸上,充满了煞气和凶光。。。。。。他们那连柴堆旮旯都不曾放过的疯狂翻寻,将整个沈家,再次置于恐怖弥漫的氛围里。。。。。。藏到夹皮胡同里的吴氏,还是没能躲过曹家的翻找,被两个强悍的女人,漫骂着给拖拉到了院子里,蜂涌而上的曹菊众姐妹,无情的拳脚,再次雨点般,落在吴氏那已瘫软的身体上。 这疯狂无情的暴力毒打,让满院子围观的乡邻们,无不心生恻隐,动容伤感。。。。。。挤在众人前面的章莲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鼓足勇气走上前,试图着劝阻,却被凶狠的对方,口内辱骂着,一胳膊甩出去老远。。。。。。吓得才十五六岁的她,煞白着脸色不敢再言语,悄悄退出围观的人群,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一眼看到瘫趴在曹家人脚下,连**都已不能的母亲,沈银贵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推开围观的人群,冲上前跪跌到曹芬母亲的脚下,心碎地哀求,“饶了俺娘吧!。。。。。。求求您了曹家婶子,开开恩吧!。。。。。。再打下去,俺娘,俺娘就真没命了!呜呜呜。。。。。。”七尺的男儿,匍匐在地,向对方“咚咚”磕着响头,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着。 “别打了,把她拉到灵堂去!让她给俺闺女下跪陪灵、披麻带孝,赎她自己的罪过!”曹芬的母亲,斜瞅了一眼瘫软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的吴氏,念在头都磕出血来的沈银贵,一向待自己女儿不薄的情份上,也怕弄出人命来的她,终于开恩不让打了。可愤恨难平的仇怨,让咬牙切齿的她,改用披麻长跪,继续羞辱、处罚吴氏。 “曹家婶子,您老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了俺娘吧!让俺,让俺去给弟妹跪守灵堂、披麻带孝,就让俺来替俺娘,赎罪吧!。。。。。。”跪爬着揽起痛苦地闭着双眼的母亲,沈银贵的心,疼得直打颤儿。五味翻腾的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再去受跪罚的屈辱!无计可施的他,唯有豁出自己,恳求着替换出自己可怜的母亲。 “唉!沈家怎么还有你,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唉!算了,算了。。。。。。就算你们全家都去跪,俺的芬儿也活不过来了。。。。。。俺苦命的闺女哎,活活屈死在了,这没有心肝的沈家了。。。。。。让娘连个仇,都替你报不了哟!。。。。。。” 被沈银贵打动了的曹芬母亲,总算是开恩放过了吴氏母子。痛失女儿的她,被内心那难以言寓的愤恨和不甘,折磨撕扯着。不知该如何排遣发泄的她,再次悲怆地哭嚎着,踉跄进了灵堂,呼天抢地地痛哭着自己的闺女。。。。。。那源于一个亲生母亲的心碎哭喊,直撕裂着每一个人的心。 。。。。。。 高温闷热的天气,更是加快了尸体腐烂、变质的速度。院里院外,充盈弥漫着的难闻气息,已经越来越重。可协商出殡的事儿,曹家依然死活不点头。。。。。。陪着小心,嘴皮子都快磨破的沈守义,嘴上都上火起了层层的水泡,最终得到的,却是曹芬父亲,那拍着桌子的恶劣堵对:就是要让尸体烂在屋里,就是要拿屋子,给自己的闺女当林地! 就在这眼睁看着尸体膨胀腐烂,而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辆吉普车,驶进了沈家堡——让沈家望眼欲穿的镇调解员,终于来到了! “赶紧出丧,将死者给下葬吧!你们这样僵持下去,最受罪的还不是死者?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让她的尸身腐烂着,你们看着不心疼吗?”迈出车门,就被一股恶臭熏得差点呕吐了的调解员,强忍着难闻的气味,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你们可都是死者致亲爹娘手足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闺女烂掉,也不让她入土为安,你们的心里能好受吗?!再说了,哪有亲人不心疼亲人的,我看你们就别再这样耗着,让死者再受委屈了!”早已了解了全部情况的调解员,智慧动情的话语,直触动着曹芬亲属的心窝子。 “俺闺女死的冤屈!俺要替闺女讨个公道!。。。。。。”突然出现的镇干部,给了曹芬的娘家人,一个措不及防。不甘心就此罢手的曹芬父亲,虽觉着调解员的话句句在理,可还是不甘心地上前辩驳,道。 “瞅瞅脚下这局面,你们还想要什么公道啊?你们人也打了,东西也砸了,就差拆房子了!看看眼前这个家,已经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你还想要了人家的性命,方才罢手吗?你女儿可是上吊自杀的!你们再不让死者入土,看看这下火一般的天,你们就如此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女烂掉呀?!”闻听对方的分辩,公正的调解员,苦口婆心地劝解着。 “家庭矛盾导至的自杀案子,是谁也不想发生的事情对吧?!你们娘家人心疼不假,这,谁都能理解!可你们总要适可而止吧?人家婆家人,摊上这种祸事,也不比你们好过多少!。。。。。。就相互理解一下吧,好吧?!。。。。。。沈家的负责人呢?赶紧准备发丧吧,都臭成这样了,你们还磨叽什么?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人娘家人,眼看着闺女腐烂的痛苦感受呢?!”见全院之人皆已低头不语,调解员的语气已更加和缓了。他至情至理地规劝着双方,并故意语带责备地催促着沈家,着手出殡发丧。 调解员的最后催促,让如获特赦的沈家人,立时里里外外、齐心协力地忙活起来了。早就将所用之物准备就绪的凌诚他们,迅速组织人将死者装殓入棺,并将孝衣孝帽分发给曹家送葬之人。还欲想令吴氏披麻带孝送葬的曹家人,话刚出口,又被机智的调解员,以:“长辈哪有为晚辈穿孝的道理?若是真这样做了,岂不让这乱了辈份做法,让死者的魂灵,也难以安定了,是吧?”,给阻拦住了。 积于镇领导至情至理的劝解,再加上曹芬父母,眼看着闺女的尸体已开始滴溚着腐水,也着实心中不忍。。。。。。于是,心里虽依然愤恨,却也只能无奈地穿上了孝衣。 此时,早已被悄悄接回来的曹芬的两个儿子,也在沈七凤和女儿青竹、玉竹以及长子俊辉的陪同下,身着孝衣孝帽,来到了灵柩前。。。。。。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两个幼童,望着满院子黑压压的人群,和高高耸立眼前的若大的棺材,大的,吓得跪扑到父亲的怀里“哇哇”大哭;小的,更是惊惧地钻入姑姑沈七凤的怀里,哭着不肯着地。。。。。。身上那洁白肥大的孝衣,和几乎罩住了眼睛的孝帽子,让在场者无不岑然泪下。。。。。。紧紧搂抱着两个孩的沈安贵和沈七凤,早已痛哭失声,几欲昏厥。。。。。。 一眼看到外孙子的曹芬母亲,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并发了疯般,扑上去欲抢抱孩子,她那蓬头垢面的疯魔样子,把可怜的小哥俩吓得没命的哭喊、闪躲。。。。。。直至悲痛欲绝的对方瘫倒在了地上,两个没了娘的孩子,重新钻回到亲人的怀里,那恐慌、失魂的小身体,还一个劲地发着抖。 。。。。。。 刚刚还傲炙当头的太阳,已不忍再睹这悲凄的场面,扯出厚厚的乌纱,紧紧蒙上了自己的脸;那沉闷的长叹,化成了隐隐的雷声,渐渐滚了起来。。。。。。顿时阴黑下来的天,让嘈杂的院子变得更加的慌乱起来,每一个人,都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随着指示者一声“起灵”的高呼,痛不欲生的沈安贵,踉跄着抱起大儿子忠驹,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的他,腾出一只手帮着双手抱着瓦盆的儿子,嘶哑着嗓子替儿子呼喊“忠驹他娘!一路走好啊!。。。。。。”并帮着儿子用力将瓦盆,摔碎到了地上。。。。。。 沉重的灵柩,缓缓启动了,白衣猎猎的送葬队伍,一路哀哀哭泣着,紧随在灵柩之后。。。。。。头晕目旋,大脑早已空白的沈安贵,牵着大儿子的手,机械地踉跄着。。。。。。呆滞的两眼,死死盯着妻子的棺木,无声的涕泪,却止不住地串串滑落。。。。。。见父亲流泪,自己也跟着“哇哇”哭喊着找娘的小忠驹,更让心碎的沈安贵,痛断肝肠。。。。。。 滚滚的雷声已越来越近,阴黑的天幕更是越来越黑。。。。。。沉重的棺木刚刚掩入土中,一道带着血色的闪电,随着一声惊魂的霹雳,无情地撕裂了长空。。。。。。 “爹!俺怕,俺害怕!。。。。。俺要娘,俺要俺娘!。。。。。。娘,娘!。。。。。。”四散奔逃的人群里,唯有小忠驹那惊恐万状的凄砺哭喊,声声穿透着雨幕。。。。。。 “昨还慈母宠儿娇,转眼身却孤萍漂。夜夜啼问娘何处?苍天无语泪滔滔。”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祸不单行 安葬了曹芬,劫后余生的这个家,元气已彻底伤透不。失去了母亲的沈忠驹小哥俩,重新被大姑姑带走了。。。。。。内外狼藉一片,灯死火灭的家里,再也没有了半分、半毫的生气儿。 依然沉浸在悲痛绝望中,难以自拔的沈安贵,已窝在自己的小屋里两天没有出门了!怀抱着妻子照片的他,一直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隔着小窗户,总能听到他那压抑、低沉的“呜呜”痛哭。。。。。。已从沈小凤家返回的沈平贵和沈福贵哥俩,心怀愧疚地自动收拾着院子。不时地悄悄靠近小窗,惴惴不安里倾听一下里面的动静;看一眼桌子上,那一直未曾动过的碗筷(碗里是哥俩做的玉米面的疙瘩汤),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和难受。 “老四,都躺了两天了,该起来了!二哥了解你心里的滋味儿,可咱总不能就这样一厥不振下去对吧?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日已偏西了,身体虽依然酸软无力的沈银贵,强打起精神推开了沈安贵的门,心疼地解劝着。 “听话,快点起来吃点东西!为了咱的忠驹和华驹,咱也得打起精神,把日子好好过下去!。。。。。。”走至炕前的他,伸手拉开弟弟脸上的被子,帮他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继续鼓励安慰着。 “二哥。。。。。。俺,俺真得不想活了。。。。。。”两眼呆滞着,神情万分沮丧的沈安贵,痛楚地哽噎着。声音里那掩不住的绝望和心碎,让沈银贵的内心,也一个劲儿翻腾。 “傻兄弟,别说丧气话了!。。。。。。死,那是懦夫的行为,死多容易啊,一眨眼的事儿!活着,努力好好活着,才是勇士,才是咱沈家兄弟该做的事!再说了,你想让咱那两个刚没了娘的苦孩子,连爹也没有吗?你怎么能忍心这样想?我告诉你安贵,你没资格讲这种话,没资格!。。。。。。”耐心开导着弟弟的他,两行酸痛的泪水,都已流进了嘴里。那苦涩的味道,直透心底,使其言语都变的激动。 “别说了二哥。。。。。。俺。。。。。。俺听你的!。。。。。。”被哥哥的话深深触痛的沈安贵,双手用力抹了把脸,声音噎堵颤抖着,道。并已挣扎着,坐起身来。 “四哥,喝口粥吧!。。。。。。”一直在门外忐忑不安的沈福贵,见自己的四哥总算是起来了,暗暗舒了口气的他,忙重新盛了一碗热乎着的粥,双手捧着送到已挪至椅子上的沈安贵面前。无地自容地怯怯,道。 自曹芬自缢之后,被自责和愧疚深深折磨着的沈平贵和他,日子也并不好过。虽远远躲藏在小协二姐家,但走坐难安的哥俩,秒秒分分都在被恐慌和悔恨揪扯、熬煎着。尤其是重进家门的那一刻,那满目的狼藉和遍体伤痕的母亲,更加重着他们的负罪感。。。。。。这天蹋地陷的一幕,让从未意识到会有如此后果的两个人,唯有小心奕奕地照顾、收拾,这劫后余生的,人和家。 “喝一点吧,老四!你看老五都举半天了!你都几天没怎么进水米了。。。。。。再这样下去人就垮了!想让咱们的孩子活下去,你必须得先振作、站起来,给孩子们一个踏实的依靠!。。。。。。”见倒靠在椅背上,痛苦地闭着双目的沈安贵既不接碗,也不吭声。了解其内心感受的沈银贵,忙接过五弟手中的粥碗,劝慰着。 胸口磐石般压堵的沈安贵,两行浑浊的泪,再次奔涌而出。。。。。。被痛苦纠结、撕扯着的他,好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接过了二哥手中的碗,哆哆嗦嗦地,送至了嘴边。 。。。。。。 时间的脚步,并不会因为沈家的苦难遭遇,而放慢半分。随着**风暴的越刮越烈,沈银贵母子又已沦入了游街挨斗的行列。范围已扩及到沈继祖二子和三子两家的老沈家,加上堡内其他的地主家,长长的队伍,足能排出半里地。 怎奈,处于同一队伍中的沈银贵,却被一直对其怀恨在心的“肖克星”,给予着“特殊”的待遇——别人头戴的是纸糊的帽子,唯独他,头上顶着的,却是磨面机上那沉重的“铁磨头”。。。。。。 行走在缓慢的游街队伍里,重达五六斤的铁磨头,直压的沈银贵头昏脑胀、疼痛欲裂。。。。。。每走一步,都是嵌入皮肉般的,钻心的滋味。。。。。。 “娘,俺再背着你走一段。。。。。。”身遭曹芬娘家痛打,尚未完全复原的吴氏,那步履维艰的痛苦挪动,更是让头戴铁磨头的沈银贵揪心万分。趁造反派不注意,他忙蹲下身,示意着母亲,压低着声音,道。 “我可怜的儿啊!头皮又都被磨破了。。。。。。老天爷!这可让人怎么活啊?!。。。。。。”顺从地趴到儿子背上的吴氏,偷偷将手指塞到沉重的铁磨头下面,尽力为儿子托着点磨头的重力,平衡着晃动。可手指所触之处的温湿度,和来自儿子的轻微颤栗,让老泪纵横的她,暗暗抽凉气,心碎地哽咽着。 “二哥,让俺来背一会儿!。。。。。。”紧随在沈银贵身后的老三沈平贵,自曹芬事件之后,变得更是寡言沉默了。神情抑郁的他,总是在沈银贵身疲气短的时候,及时上前,替换着背起母亲。 而每每此时,心疼儿子的吴氏,小心地抽出手指的同时,将破旧的手绢叠起来,悄悄塞垫到儿子的头皮上,寄希望那小小的破布,哪怕能减缓一点点铁磨头的磨擦,也是好的! 。。。。。。 然而,这还不是“肖克星”对沈银贵的终极摧残!心如蛇蝎的肖科,常在游街之余,把沈银贵关到大队部的茅房里,命令双手被反绑身后的沈银贵,面对茅坑跪着。这还不算,他还丧心病狂地,把一头拴着一块厚砖头的铁丝,挂在沈银贵的脖子上。。。。。。 死死勒着脖子的铁丝,被砖头坠得真往肉里陷,至使疼痛难耐得沈银贵,头,随之难承重负地往下弯。。。。。。面前是恶臭的屎坑;脖子两边是沉重下坠的砖头,只要身体一往下趴,脸,就会立刻贴进冒出坑口的屎尿上。。。。。。 面对“肖克星”这灭绝人性的羞辱折磨,额头上的汗珠子如滚豆般的沈银贵,硬是咬牙挺着前胸,一秒一秒地,熬着造反派自说自话的时限。。。。。。坚决不让设计着自己,期待着自己跌入粪坑的肖科,称心如意地看笑话! 。。。。。。 沈银贵已被强制着跪在粪坑前近两个钟头了。。。。。。那直扑口鼻的阵阵恶臭,对此刻的他来说,早已算不上什么了。头晕眼花、疼痛难熬的他,直感到坠着砖头的铁丝,深深勒进了皮肉之中,正在一点一点地,割断着自己的脖子。。。。。。头和身体,似乎已分裂成了两处——硬往后挺着的脊背,与直往下堕的千斤般沉重的脑袋,成拉锯之状较量着。使得已明显处于劣势的身体,不停地哆嗦、摇晃着。 在这冬季寒冷的日子里,破旧的棉衣,却已被狂冒的虚汗给浸透。而额头上的汗珠子,还在“噼里啪啦”,不停地滚动着。。。。。。感觉已如柳斗般昏胀、疼痛的头儿,至使大脑意识完全模糊,仅靠着内心深处“不能倒下”的潜在指令,和顽强的毅力,迷迷糊糊地不停地摇晃着,眼看着就要载进粪坑。。。。。。 “混帐东西!赶紧把人给我放开!。。。。。。”恍恍惚惚之中,沈银贵似乎听到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随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象被人拖动了一下,紧勒着脖子的重物,似乎已停止了下坠之势,被反绑着的,早已没有了知觉的双臂,好象被扯掉了般,低垂了下去。。。。。。灵魂与肢体,恍似早已分离的他,顿感一阵轻飘飘飞升的轻松,人,便旋晕着,彻底失去了知觉。 。。。。。。 当沈银贵醒过来的时候,人已躺在自家的土炕上。围在炕前守护着他的母亲和兄弟们,眼圈都是红红的。特别是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母亲吴氏,看到儿子微微睁开双眼之时,那焦虑憔悴的脸上,泪水又立刻决堤般喷涌:“儿呀!俺的儿。。。。。。你总算是活过来了!呜呜呜。。。。。。”在曹芬丧事中惨遭痛打,都未曾哭过的她,面对从地狱重返的儿子,放声大哭了起来。她那颤抖着的手,小心地抚摸着,沈银贵那被疼痛撕扯着的脸庞。 “别哭了,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欲行坐起来的沈银贵,刚一欠身,就被脖子上铁丝勒破的伤口,痛扯的一阵哆嗦。暗暗**着倒抽了口凉气的他,重新慢慢将头放回到枕头上,伸手帮母亲擦着脸上的泪水,强笑安慰着,还一个劲唏嘘着的,憔悴的老母亲。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没载进粪坑里吧?!”大脑意识已彻底恢复的他,忙伸手揪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载进去!多亏了镇上的人来的及时!是他们命令死肖科放了你,让章怀柔那伙民兵,把你给抬回来的。。。。。。”老四沈安贵,语带庆幸地回答着。 “听一个民兵透露说,往后,咱再也不会再被批斗、游街了!只是要咱们这些人,好好的出夫(自带饭食的强制性义务劳动)去修水库、造梯田什么的,老老实实接受劳动改造就行了!。。。。。。”稍一停顿,沈安贵又一五一十地补充。 “哈哈。。。。。。这可全都是好消息啊!不管怎么样,首先你二哥我,没有载进屎坑里,咱就算赢了,就没丢咱老沈家的脸!没让‘肖克星’称心如意、阴谋得逞!”坚强乐观的沈银贵,听完弟弟的一番话,不禁欣慰地大笑着,道。身为地主的他,虽无力抗挣源于世事风雨的袭击,但,决不会让自己丢掉沈家的傲骨,向恶意欺压着老沈家的卑鄙小人,服输低头。 “干活就干活嘛,这咱不怕!只要不批斗,不游街了,对咱来说,就已是天大的幸事儿了!不就是多搭些力气吗?比过去的日子,可是好过,有尊严的太多太多了!。。。。。。”乐观坦然的沈银贵,知足地说。 “嘿!这一回儿,倒是镇领导帮了咱家的大忙了呵!没想到咱一地主,还能受到政府的出面解围!呵呵呵。。。。。。”终于做到没让肖科看了笑话的他,手抚了下疼痛的脖子,风趣地调侃着。那达观、幽默的劲头儿,直感染的全家人,都跟着乐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百章 俺要活着回去 “二哥,还有一个好消要告诉你!。。。。。。咱大哥,咱大哥回信了!”被沈银贵的一番言语,扫除了脸上阴霾的一家人,心情皆已轻松了许多。围坐在一起的他们,似乎已化掉了往日的积怨和嫌隙,你一句我一句地搭着话儿。这自曹芬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情景,让躺在炕上的沈银贵,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正当他沉浸在这得来不易的和谐气氛中,暗自感伤之时,五弟沈福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嚷嚷,道。 “真得呀?!这可是太好了!大哥他,总算是有信了!。。。。。。快,快点告诉我,大哥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被五弟一嗓子,从沉思中喊转回来的沈银贵,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了片刻,随即,情绪激动的他,兴奋地连声催问。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半点音信的沈金贵,实在是让他,太揪心牵挂了! “大哥。。。。。。大哥说,他们劳改农场,前段时间一直闹瘟疫,所以,没能给家里写信。。。。。。大哥还说,让咱全家一定要团结、坚强。让咱一定要咬牙挺住,一定要熬过这场灾难!谁也不能垮,都要好好活下去!。。。。。。”沈福贵边说,边找出大哥沈金贵的信,双手递给了沈银贵。 手捧信纸的沈银贵,眼睛,已被泪水模糊。。。。。。沈金贵信中那轻描淡写的失联的原因,却重重揪扯着他的心! 在这经济和医疗技术,仍旧十分贫乏落后的年代,人闻胆颤的“瘟疫”两个字,依然是“死亡”的代名词。再加上三个多月才回复的这封信,足以让知识丰富的他,想象的出,远在北大荒的哥哥,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 “老大。。。。。。俺。。。。。。俺只怕,只怕也撑不下去了。。。。。。”带着冰渣的木板铺上,艰难喘息着的“鳄鱼头”,抓着沈金贵的手,哽咽、断续,着。 “俺等不到。。。。。。等不到回家的那一天了。。。。。。呜呜呜。。。。。。老大,俺再也,再也见不到俺爹娘了。。。。。。”他那原本肥壮的身体,早已瘦削的连五观都改变了形状。那深深下陷的眼睛里,那满满浑浊的泪水,随着身体那筛糠般的抖动,和沉痛的呜咽,不停地溢出眼眶。 “不会的,二狗!你身体一向强壮,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老大对你有信心,你自己也一定要有信心!。。。。。。”满脸憔悴的沈金贵,紧握着“鳄鱼头”那冰凉抖动的手,尽量鼓励、安慰着。 他那布满血丝的两眼,穿过木屋的缝隙,越过栅栏院墙,失神地盯着白茫茫的雪地里,那装殓着队友的,一排排等待着来年冰融雪化,才能入土安葬的鲜木板棺材。。。。。。那茫然无助的痛苦,再次重重袭击、撕扯着他那已碎裂了千百次的心。 他不安地摇了摇已沉沉欲睡的“鳄鱼头”,舀起一小勺为病号特别熬制的小米粥,小心地送至对方的嘴边,轻声道:“喝点吧,二狗!多吃点东西,你才能扛得住。。。。。。” “。。。。。。”费力睁开眼睛的“鳄鱼头”,努力张了几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了。那带着依恋的呆滞眼神,直楞楞地望着沈金贵,轻微地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一阵巨烈的咳喘,让其再次痛苦地扭做了一团,全身颤栗旋晕着,昏睡了过去。。。。。。 身体也已感到有些不适的沈金贵,仿佛又听到了死神那得意的狞笑声。。。。。。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了七八年,已渐渐迷途知返的狱友,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眼前,被生生夺走了生命,他那颗无奈更无助的心,阵阵割裂般的颤栗、抽搐。。。。。。他轻轻给“鳄鱼头”掖了掖被子,抹了下眼角滑出的泪,用力直了直那因长年超负荷劳动和睡卧冰渣铺板,而导至的腰肌劳损,疼痛的变了形的脊背。叹息着,出了已显得空荡荡的木屋。 。。。。。。 若大的劳改农场,早已失去往日那喧嚣嗓杂的闹腾,变得是那么的清清冷冷。尤其是院内那临时搭建的,用来为瘟病死去的队友,打造棺材的大木棚,恍如死神张口的巨口一般,给活着的人,添助着凄凉阴郁,和恐慌无助的感受。每天都要有十几号队友被抬走的劳改农场,让这里,反倒成了一处人进人出,最为忙碌热闹的场所。 “老大,你今天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也不舒服啊?。。。。。。”老远就瞅到沈金贵的同队狱友,不无关切地招呼着。 自从凭“二十颗玉米粒”,勇敢地为队友争得了饱肚之后,而更加赢得了劳改队员敬重的沈金贵,私底下那“老大”的称谓,早已是全队公开的秘密。从不以“老大”自居的他,偏偏走到哪儿,都受到“老大”的礼遇。 眼瞅着“鳄鱼头”的情况越来越糟,愁眉难展的他,还未走到棺材棚底,就已听到了狱友的关心问询。 “没事儿,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心情沉重的沈金贵,轻描淡写地回答说,“麻烦哥几个受受累,给老鳄准备付好一点的寿材吧!。。。。。。”已缓步来至棚底的他,打眼扫视着棚内已做好的成品,试图为“鳄鱼头”挑选一付木质较好一些的。可巡视了一整圈,也未曾看到中意棺木的他,情绪低落地吩咐,道。 “老鳄。。。。。。老鳄也不行了?唉!他那么强壮的一个人。。。。。。这该死的瘟疫!。。。。。。”闻言的对方,脸上顿时罩上了惶恐的乌云。就连那哀叹、诅咒的声音,都立时打着颤儿。“老大。。。。。。咱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等死吗?咱这么大一个国家,难道就真没有能治这疫病的药吗?老天爷。。。。。。这病太tm恐怖了!。。。。。。”连忙活着的手,都有些哆嗦的劳改队友,语带绝望地问向沈金贵。那满眼的无助与期待,仿似他们心目中的老大,能扭转这被死神颠倒的乾坤。 “别怕兄弟,国家不会丢下咱们不管的!只是暂时还没有针对这种疫病的特效药物。。。。。。不过,只要咱们意志坚强,一定能扛过去的!一定能的。。。。。。”茫然无助的沈金贵,暗暗长叹了口气。内心同样恐慌困惑的他,却依然安慰鼓励着大伙。 自疫病暴发之后,为防止疫病的漫延扩散,整个劳改农场早已被划为隔离区,与外界彻底断绝了一切联系。针对疫病束手无策的医疗队,只能徒劳地为感染者,注射着那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效果的针剂;熬一些有助退热、散淤的中药汤。。。。。。眼睁睁看着死亡的人数越增越多,却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回天之力! 。。。。。。 可怜的“小毕子”死了。。。。。。可恨的“毒结巴”死了。。。。。。胆小怯懦的老右派,也接连被抬了出去。。。。。。原本十七八个人,拥挤不堪的木屋,随着一个个被抬走的棺木,变得是那么的凄冷空落。。。。。。而今,已走了过半的小木屋里,一向体壮如牛的“鳄鱼头”,竟也已经吸入的气息,远远没有呼出的气息多了。。。。。。 而自从得知四弟的媳妇曹芬悬梁之后,就几乎没能睡过一个好觉的沈金贵,那日夜焦虑如焚的担忧挂念,让其身体,早就消瘦了许多。再加上瘟疫暴发之后,接连倒下去的队友,更给他那忧虑重重的身心,雪上加着霜。。。。。。特别是与他关系最好、最亲近的毕小鹿,临死之时那双凝满泪水,却带着微微笑意的,清彻透明的眼睛,和那获得解脱了般的,断断续续的遗言“大,大哥。。。。。。俺,俺要去找爹娘了。。。。。。俺,俺和爹娘在一起。。。。。。今后,今后就再也,再也不害怕了。。。。。。”这透着无尽酸楚的话语,简直让泪流成河的沈金贵,心碎的差点崩溃了! 所有种种,让他体质变得越来越差。。。。。。勉强着咽了几口晚饭的他,虽老早就让室友强按到了被窝里,却依然被已呈回光返照之状的“鳄鱼头”,那游离于阴阳两界的嘶喊“爹娘”的碎心的shen吟,搅的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大睁着两只眼睛的他,怎么睡也睡不着。 。。。。。。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白天就感觉出自己也处于低烧头晕、胸闷气短之症状的沈金贵,感到自己的时日也已经不多了。。。。。。内心五味杂陈的他,没到半夜,就爬起来替换出了,守着“鳄鱼头”打瞌睡的队友。 他轻轻试了试半昏半睡的“鳄鱼头”的鼻息,确定了对方尚还活着后,忙又给用来为病号取暖的火盆里,添加了几块木柴。潮湿的木块,在火盆里怄了好一会子烟儿,才渐渐腾起火苗。随着火苗欢快的跳动,阴冷的小木屋里,瞬时变的明亮温暖了许多。。。。。。他再次环顾了一下房间,才捶着疼痛的腰背,取出纸笔,默默依靠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算给失联太久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写下一封信。 “唉!这信该怎么写呢?。。。。。。”提笔在手,呆愣了半天都没能写下一个字的他,暗自伤感叹息着。 自上次得知曹芬死因,回信狠狠数落了母亲和三弟、五弟之后,距今已满两个月了。中间虽收到过一封夹着一张照片的,五弟代表着母亲和老三,他们三个人的愧疚、悔恨的信件(照片是沈福贵揽着忠驹和华驹拍的),但,那时已是瘟疫暴发与外界隔离,只许进不许出的信件,至使自己再也没能,给家里回过只言片语。 而今面对铺开的纸张,自己要告知亲人的,竟然是自己将要如何死去的信息。。。。。。这怎能不让已被减掉了五年刑期,再熬过两三年就能获释回家的他,万分的绝望沮丧、愤恨不甘呢?他那握着笔的手,已经抖动不已;那堵满胸膛的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两眼呆呆地盯着信纸,思绪却早已游离。。。。。。他仿佛看到了倚门翘首期盼着自己的母亲;看到母亲那花白散乱的头发,不时地被寒冷的北风,吹裹到爬满了皱纹的脸上,遮挡住了,遥望着远方的视线。。。。。。 “不!俺不能让望眼欲穿的母亲,盼到的竟是儿子的死讯!俺不能让她老人家,再去承受这丧子的伤悲!”如梦中醒转来的他,一把抓起信纸用力揉搓着,“俺一定要挣脱瘟神的魔掌,活着返回老家,俺一定要活着回去!。。。。。。”他将揉烂的纸团,狠狠掷入了火盆,随着立时燃旺、跳动起来的火苗,不甘服输地,暗暗下定决心。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一章 落入死神的手 头晕脑胀的沈金贵,头枕着炕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东方渐露微白的时候,火盆里的木柴已燃烧怠尽,只有那些许残存着火星的小木碳,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小青烟。。。。。。熄灭了火焰的小木屋里,立时冰寒彻骨。被冻的浑身一激灵的沈金贵,忙用力睁开了酸涩的眼睛,挣扎着站起来,去重新笼着柴火。 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让火盆重新冒出火苗的他,刚抬袖抹了把被呛的眼泪横流的眼睛,就听到了来自“鳄鱼头”的,那痛苦的**声。 “你醒了,二狗?!感觉好一些了吗?”他赶紧扔下手中的火钳,从保温瓶里倒了半杯热乎水,端至“鳄鱼头”跟前,边用小勺舀着,边关切地问,道。 “老。。。。。。老大,俺,俺不行了!你。。。。。。你一定要,要好好保重!。。。。。。”面色已成死灰色的张二狗,好半天,眼睛才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他双唇艰难地噏动着,对沈金贵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会的,二狗!来,喝点水,喝点热乎水,你就会感觉好一些的!。。。。。。”望着痛苦的五观都变了形,微弱地残喘着,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队友,自己却眼睁睁干看着,半点办法都没有的沈金贵,那举着羹匙的手,都已将水抖洒了出来。他尽量让自己平息着翻腾的心绪,努力控制着手的稳定,小心亦亦地将小勺,送到对方的嘴边,强忍着满眼的泪水,轻声劝慰着。 “走开!。。。。。。求你快点走开,呜呜呜。。。。。。老大,求你别再靠,靠近俺了!。。。。。。这会儿,。。。。。。这会儿俺最。。。。。。最传染,俺不能,不能再把,再把您。。。。。。给,给传染了。。。。。。”气息奄奄的张二狗,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胳膊把靠到脸前的沈金贵,给甩到了一边。嘴里艰难地呜咽,断续着。 “老大。。。。。。你,你是个最好。。。。。。最好的好人!。。。。。。二狗。。。。。。二狗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做,做个好。。。。。。好人!。。。。。。”喘成一团的他,不待被其推的直倒退至对面炕边,愣着神的沈金贵反应过来,又继续断续着。只是那竭力发出的声音,已气若游丝,越来越微弱。 “娘。。。。。。娘啊!。。。。。。二狗。。。。。。二狗想你!娘,娘!。。。。。。”当缓过神来的沈金贵,刚欲再上前安抚,却被张二狗拚尽全身之力的,最后一声撕裂心肺的呼唤,再次惊骇的呆傻在了原地。 。。。。。。 张二狗死了!带着无缘回返家乡的悔恨和遗憾;带着对爹娘的无限思念和不舍,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闭上痛苦的双眼。 。。。。。。 沈金贵同其他几个体质较好的队友,在鲁管教的带领时,抬着沉重的鲜木棺材,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向农场外的临时坟场走去。 凛冽的西北风,无情地在耳边呼啸着,并疯狂地卷着阵阵雪粒儿,狠狠扑打着棺木和抬着棺木的,心情无比沉重、压抑的人们。 已抬过无数次棺木的沈金贵,感到张二狗的棺材好象出奇的沉,直压得他头晕目旋、两腿发软。深陷在积雪里的两只脚,每拔一下,都似乎要用尽平生的力气。。。。。。 “老大!老大你醒醒。。。。。。老大你怎么了?。。。。。。”咬牙强撑着将张二狗的棺木送到了目的地,感到天旋地转的沈金贵,就摇摇晃晃着,倒在了雪地里。顿时慌作一团的队友,扑上去连连呼唤着。 “赶紧把他抬回去!抬回去立刻去找医生,他好象也染上疫病了。。。。。。”见状,一把推开众人的鲁管教,弯腰摸了摸沈金贵额头,神色紧张地吩咐着。 。。。。。。 沈金贵病倒了!浑身滚烫的他,陷入了昏迷之中。。。。。。医生打针注射;狱友灌汤灌水,他已全然一无所知。 “老大。。。。。。求求你,求求你张开嘴喝上一点吧!。。。。。。老这样汤水不进,你真得,真得会死的,老大!。。。。。。”守护着沈金贵的劳改队友,不停地将药汤或米汤,轻轻灌入沈金贵的嘴中,又眼睁睁看着汤汁,全都顺着其嘴角一点点地流出。。。。。。急得束手无策的他,一手捏着沈金贵的下巴,一手继续灌着汤,嘴里,更是不停地哀求劝说着。好象他的“老大”,真能够听得到似的。 沈金贵的染病,让一向镇定的鲁管教,也感到有些乱了阵脚。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他,面对敌人的钢枪大炮毫无畏惧、面不改色!面对这疫情的不断扩大;面对这杀人于无形的“瘟疫”,真得是有些恐慌、惧怕了。。。。。。特别是沈金贵的倒下,让其感到失去左膀右臂般的难过。几乎天天都三五趟的跑过来,焦虑万分的他,密切关注着沈金贵病情的变化。 这已是沈金贵昏睡的第七天了,七天水米未进的他,仅靠着注射的针剂,来维系着其微弱的生命体征。 “芝兰!芝兰。。。。。。芝兰,你别走!你别走,芝兰。。。。。。”正午时分,刚刚踏进2号屋门坎的鲁管教,被沈金贵昏迷中的呓语,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的他,惊喜地上前抓住其还在梦呓中挥动着胳膊,大声呼唤到:“365号,醒醒365号!。。。。。。快点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吃点东西!。。。。。。”他用力摇晃着依然双目紧闭的沈金贵,脸上的惊喜,重新被失望所替代。他沮丧地坐在炕前,无奈地摇头叹息。 无心再去其他地方的鲁管教,一脸颓丧地呆坐在火盆跟前,默默播弄着盆里的木柴。。。。。。心情更差,更恐慌惧怕的余下的几个同室狱友,因管教的存在,皆都默默缩在炕角,呆滞着两眼,一声也不吭。 静得几乎落根针都能听得到的木屋里,唯有那燃烧的“噼啪”做响的木柴,跳动着橙红色的火焰,给这些死气沉沉、寒凉彻骨的幸存者,一丝丝的安慰。 。。。。。。 “娘!。。。。。。娘,娘救我!贵儿,贵儿不能死!。。。。。。贵儿一定要活着。。。。。。活着回家看娘!娘。。。。。。”仍然没有苏醒过来的沈金贵,突然握起拳头用力捶打着铺板,那似乎在挣脱着什么的恐慌嘶喊,至使已歪落至枕头下的脑袋,还在拚命地左右摇晃着。 “醒醒!醒醒365。。。。。。别怕,别怕!你不会有事儿的!。。。。。。”陷入深深沉默中的鲁管教,被沈金贵那惊恐的喊叫,拉回到现实中。他忙再次冲上去,用手轻轻拍着沈金贵悚惧的脸,呼唤安慰,道。 在鲁管教反复呼唤安慰下的沈金贵,虽依然没能睁开眼睛,但,脸上的表情,已重归于了痛苦的平静。 日已偏西了,医疗队的医生来过之后,又摇着无奈的头走了。。。。。。 沉沉昏睡着的沈金贵,没有半点醒转的意思。感到压抑、滞闷的都快透不过气来的鲁管教,取下其额头上包着冰雪的袋子,摸了摸其不见丝毫减退的灼热,眉头锁的更紧了。他对负责护理的劳改队员吩咐了几句,摇头叹息着离去了。 。。。。。。 北大荒的天儿,可真是阴晴不定!随着夜幕的拉开,竟又已飘起了雪儿。 不甘寂寞的风,在萧条空旷的原野上,嚣张地招摇着,那被卷扬起的层层粒状雪雾,肆意袭击着木屋的每一条缝隙,助长着死神的淫威。 门外那口为沈金贵备下的厚重棺木,不时地被风雪拍打的“啪啪”作响。在这漆黑死寂的夜里,仿佛是来自于地狱的叩门声。。。。。。让原本就自危惶惶的,沈金贵的同室狱友,更是恐慌惧怕到了极点! 室内燃烧着的木柴火,随着袭进来的风儿,猛力摇曳着,那时高时低,如鬼火幽灵般左右乱窜的火苗,更添助着这夜的阴森,添助着,每一个人内心的恐怖和绝望。 。。。。。。 十几天过去了,昏睡着的沈金贵,似乎已有了些许的意识。虽然依旧紧闭着双眼没能清醒过来,但是灌入口中的汤水,流出的好象已不再是全部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尽管还不能用作,确定其病情好坏的依据,可至少让护理着的狱友,心里有了一丝丝光亮的希翼。 可是,这一被狱友视为好转的迹象,并没有得到医疗人员的认同。他们认为就算是醒转过了,如果咳喘和高烧持续不减,依然难逃死亡的命运。。。。。。因为,前面已被死神夺去生命的,太多太多的劳改犯,临死之前,大部分的意识,都是清醒着的。比如象刚刚才死去不久的张二狗,以及最初一批的毕小鹿等等。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二章 爱的奇迹 “沈彬!你怎么还不起床?睡这么久了,你该起来了!。。。。。。”迷迷糊糊中的沈金贵,看到款款走进房来的苏芝兰,含情脉脉地站在自己的床边,柔声细语着,“赶紧起来吧,别睡了!你看外面的太阳都升的老高了。。。。。。偷懒、赖床,可不是你的风格哟!咯咯咯。。。。。。”银铃般嬉笑打趣着自己的她,边说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果然,随着窗帘的开启,数道耀眼的金光,刹时盈满了整个房间。那明晃晃的光束,直刺的沈金贵那紧闭着的两只眼睛,更是睁不开! 想到苏芝兰是首次光顾自己的房间,而自己却还直挺挺躺在床上,那难以鸣状的失礼和尴尬,让沈金贵感到头脸及全身,如火一般的滚烫!心里,那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难为情,让他真想找条地缝,把自己给藏起来! 不知所措的他,赶紧趁着对方转身拉启窗帘,尚未回身的当口,想快速起身下床。。。。。。可不知是怎么了?无论自己如何的用力;如何的拚命挣扎,原本矫健灵活的身体,竟如千斤般沉重,仿佛被焊在了床上一般,一动也动不了了!急得头上直冒冷汗的他,睁眼想看看苏芝兰有没有转回来,却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也好象被针给缝上了!又痛又涩,无论怎么睁,都睁不开半点的缝隙。。。。。。 陷入了高度紧张和慌乱中的沈金贵,已全身呼呼地冒起了冷汗。。。。。。那根本就睁不动的眼睛,让置身于黑暗、惊惧中的他,挥舞着双手,拚命冲站在阳光下的苏芝兰呼喊:“芝兰,芝兰!。。。。。。芝兰快来帮我!我起不动了!我看不见了!。。。。。。”可更令其恐惧的是,无论自已如何的拚命嘶喊,喉咙里,竟然发不出半点的声音。。。。。。简直如跌入万丈深渊般绝望、无助的他,终于听到了一直微笑着立于窗前的苏芝兰,朝着自己缓缓的迈了过来。 “沈彬,你还打算赖床不起吗?你再不赶紧起来,我可要生气了;可要不喜欢你了!。。。。。。”刚刚听到脚步声,感到如救星来临了般欣慰的沈金贵,没想到来至跟前的苏芝兰,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状况,反倒语含愠怒地,嗔怪、威吓着自己。 “不,不。。。。。。不是的芝兰!我生病了芝兰,病的很重。。。。。。我可能,可能都要活不了了!。。。。。。”情急的沈金贵,终于嘶哑着发出了声音,哀伤地向对方分辩解释,道。 “别装了!小毛小病的,怎么能打得倒你呢?你的毅力和勇气都到哪里去了?我可是说过的:爱我,你就要好好活着!。。。。。。”闻言的苏芝兰,脸上露出了沉郁失望的表情,立刻语带质疑地责备着,“好吧,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信念,那就说明,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我走了,沈彬!我走了!。。。。。。”眼泪已如溃堤般的苏芝兰,哽咽的话语尚未曾落地,已伤心地捂着脸,冲出了沈金贵的房门。 。。。。。。 “不!。。。。。。不是的芝兰!。。。。。。我没有,我没有放弃!没有放弃!!!。。。。。。”昏睡中的沈金贵,突然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喊,把守在旁边的狱友,吓得浑身打了个冷颤儿。愣愣怔怔了好一会儿的他,借着木屋那微弱的灯光,和尚还摇曳着的火苗,看到的是,沈金贵那满头的汗水,和慢慢睁启的双眼。 “老大!老大你醒了!呜-呜-呜。。。。。。老大。。。。。。你总算是醒了!。。。。。。呜呜呜。。。。。。”终于醒转过来的沈金贵,让守着自己的患难同伴,喜极而泣。“你们好好看着老大!我去,我快点去把这好消息告诉鲁管教!。。。。。。”惊喜的不知所已的狱友,抬起衣袖抹着眼睛,对呼啦围上来的,剩余的几个伙伴吩咐着,就慌忙欲行开门。 “等。。。。。。等天亮了再去吧。。。。。。别惊扰,大家了。。。。。。”羸弱不堪的沈金贵,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和爬出被窝的兄弟们,知道此时尚未天亮。他微微抬了抬无力的手臂,声音微弱地喘息着阻止。 “呵呵。。。。。。看我这脑子!一高兴,竟忘了现在还是大半夜呢!大伙赶紧的,赶紧再接着睡吧!太冷了这天儿,咱老大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别再把你们给冻病了。。。。。。”恍然醒悟的狱友,抚弄着自己的头皮讪笑着,更是不无关切地,催促着队友重回被窝。 “老大,先喝点水!一会儿我再给你烫点小米粥。。。。。。这么久水米没进了,肚子肯定是饿坏了吧!。。。。。。”给沈金贵擦掉汗水,并小心地帮其换掉湿透的内衣之后,细心周道的狱友,又舀着热乎的白水送至其嘴边,边喂,边小声地絮叨着。 已感知到沈金贵的身体,不再象先前那样滚烫的他,那掩不住的开心和兴奋,已全都写到了脸上。。。。。。因为对照医疗人员的观点,此时醒转过来的,他们心目中的“老大”,全都是身体好转的迹向!这也于无形之中,让恐慌于疫病魔爪之下的他,内心深处,更增添了一分,能够战胜瘟疫的信心! 。。。。。。 天刚刚见亮儿,大地还隐在一片朦朦胧胧之中,既惊且喜的鲁管教,就已喊上了医生,随着迫不极待为其报信者,匆忙赶了过来。 好一阵忙活之后的医生,终于停下了对沈金贵的检查。眉头,已随着各项检测结果,慢慢舒展开了的他,转向忐忑不安的鲁管教他们,下了沈金贵的生命体征,已经开始好转的定论。也就是说,沈金贵已扛过了瘟疫的至命期,挣脱了死神的魔爪!并且肯定地告诉大家:沈金贵那一身通透的汗水,就是让其排出体内的恶毒,让持续的高烧,在逐步减退的根本! 。。。。。。 沈金贵活过来了!尽管身体还羸弱虚脱的起不了床,但,鬼门关里逃出来的他,努力地吞咽着米粥、汤汁,尽量为身体的恢复,提供着足够多的能量。 凭着坚强的意志和信念,与死神搏斗了二十多天的他,生命体征,已基本趋于正常。 已能起动身体的他,每每夜深人静,总是悄悄摸出枕头底下的小布包,将层层打开之后露出的兰花边的信封,紧紧的捂在胸口上。。。。。。尽管信封的边缘四周,早已磨损破裂,成了柔软变形的毛边,依然被视如珍宝一般的他,细心包裹珍藏着。 每当手抚着这“宝贝”信件,那五味杂陈的滋味,翻搅得他这堂堂七尺男儿,两行清泪,总如开了闸般,无声地奔涌。。。。。。内心深处,更是千遍万遍,不停地嘶喊着“芝兰。。。。。。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也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保重,芝兰!。。。。。。” 想到梦中的情景;想到南京离别之时,苏芝兰那撕心裂肺的嘱托,这无声的心语,直让他的肝肠,一点一点地,碎落一地。。。。。。 。。。。。。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多舛的命运,让几经生死的他,几乎连思念的权力都被剥夺、扼杀。而今,躺倒在病床上,想着远在南京的心爱的苏芝兰;想到这别后再无音信的痴傻姑娘,是否一切安好?那断肠的无奈和牵挂,便如无形的藤蔓,根根穿透、层层绕缠、绞割着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想到这相识最晚,却深深融入了自己心魂、骨髓的,这个柔弱的金陵女子,他那忧伤的内心亦不免疑惑:为什么相别这么多年,随着日月的变迁,她的音容笑貌不仅没有半分的削减淡化,反倒更加的清晰明朗?而且,更是升华为了自己生命的支点?!每每身陷绝望困境,她总能幻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勇敢走下去! 昏迷中的梦中相见,亦是平日梦中,常有之情景。。。。。。这亦真亦幻的景象,有时候,让他自己都辩不明,道不清。 。。。。。。 人近中年,生命中曾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三个女人,少年时期的柴妮自不必讲,那是一段懵懂花季里最纯真、最刻骨的情感,更是自己深埋心底,永远也没有勇气启封的爱和痛! 而识于苏芝兰之前,同样痴心爱着自己的柳巧珍,这个差一点点,就成为了自己妻子的正直、爽朗的女子,其执着、炙热的情感,最终,也只是让自己感动、感激,而没能真正的,走入自己的心里。 然苏芝兰,只是匆匆路过自己的人生,短暂的相见,却深深融入了心魂,而再也难以拔除。。。。。。是她真的比柳巧珍好?比柳巧珍更有女人的魅力吗?细想之下,却也不尽然,而只是源于自己,更偏于喜爱苏芝兰,这样类型的女子而已。。。。。。哪怕是自己伦为了囚徒,内心深处那潜藏着的,对苏芝兰的无尽思念,也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止。只不过,这融入骨髓的牵念,早已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习惯,连自己,都已经难以察觉。 如今,远在北大荒的他,人已苍颜,太多生死劫难的洗礼,让他早已了悟、坦然。将这份已超越了灵魂的美好思恋,化成了生命的支撑,和无私的祝愿。 想到自己此生注定要孤独终老。。。。。。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真心祈愿走过自己生命中的她们,不管是逝去的柴妮,还是被自己辜负了的柳巧珍,以及深深植根于心中的苏芝兰。。。。。。这三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于人生之路上交集过的女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天堂人间,都能有着自己的善缘善果,永远的安好;永远的幸福快乐! 。。。。。。 “一处相思两处伤,枉叹无缘梦难偿。遥祈伊人身安乐,千里明月寄衷肠。”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三章 没了娘的孩子 时光犹如沙漏一般,悄悄流淌着岁月。被沈七凤视如己出的沈忠驹和沈华驹,这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在其那超越了母亲般的关心疼爱下,开心快乐地成长着。 并没有留下母爱缺失阴影的两个小家伙,在姑姑家所享受到的,是至高无上的特殊的待遇!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那所有最好的,永远是属于他们小哥俩的!别说是表哥表姐了,就连与小哥俩同龄的凌俊生,也是次于其哥俩儿的次等待遇。 “大姑姑,我们回来了!大姑姑,我们回来了!。。。。。。”往来于沈家堡和迈来村,这两个家的小家伙儿,在二大伯的护送下,再次返回到了迈来村。四岁的小华驹,刚拐进沈七凤家的小胡同,就乐颠颠地边跑,边大声嚷嚷着。 “慢点跑华驹,小心摔倒了!哈哈哈。。。。。。这还没到家呢你就喊,你大姑可是听不见的奥!你小子回咱家才呆了几天呀?就把自己给急成这样了?!”手牵着忠驹紧随在后面的沈银贵,冲着挣脱了自己的牵领,兴奋地颠在最前面的小华驹,大笑着嘱咐并打趣着。 “俺想大姑了,还有俺的小表哥!还有,还有。。。。。。”一颠一蹦直往前跑的小华驹,头也不回地喘嘘嘘着说。 “还有大表哥哥和三个表姐姐!还有咱的大姑父呢!还想俺大姑父做的小手枪。。。。。。”未等喘嘘嘘的弟弟说下去,六岁的哥哥沈忠驹,就忙抬头接着话儿,认真地对二伯伯补充着。 “哈哈哈。。。。。。那你大姑家,还有哪一个是你哥俩儿不想的?”瞅着小忠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沈银贵,再次大笑着打趣,道。 “嗯?。。。。。。大姑家没有别人了呀?”不明白二伯父意思的沈忠驹,手挠着小脑袋,一脑门子困惑地自语着。 “还有,还有呢哥哥,还有咱大姑姑肚肚里的娃娃呢!。。。。。。”已抢先爬上大门台的小华驹,反身坐在门台上,煞有介事地对哥哥解释,道。 闻言的沈银贵,差点都乐喷了!直笑得拿手指着门台上的小华驹,弯着腰说不出话来。 。。。。。。 “你们爷仨在门口乐什么呢?这都到家了,还不肯进来?!”院内忙活着的沈七凤,听到笑声忙走到门口,笑着问。 “大姑姑,大姑姑!。。。。。。”未待沈银贵开口,两个小不点就已欢呼雀跃着,扑向了沈七凤。 “哈哈--两个小鬼头可算是回来!可把姑姑给想煞喽!。。。。。。”张开双臂,迎接着两个小侄子的她,一脸兴奋地笑嚷着。 “大姐你别抱他们,小心你的身子!。。。。。。”将两个孩子疼爱地搂在怀里的沈七凤,刚弯腰欲抱起小华驹,就被一旁的沈银贵,立时关切地制止着。 “过来你哥俩儿!记住了,不能碰到你姑姑肚子里的娃娃,知道吗?”他细心地叮嘱着两个幼小的侄子。 “。。。。。。哦!碰疼了姑姑的肚肚,娃娃会哭的哦!。。。。。。”沈七凤还没来得及接茬儿,鬼精灵的小华驹,已转着他那双透着聪慧的纯真大眼睛,摆出了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认真地附合着。并即时松开了,紧紧按在姑姑腹部的小手。 “你爷们儿今天是怎么了?神经兮兮的!路上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会子,还连娃娃都给扯上了?!。。。。。。”瞅着小华驹那一脸的凝重表情,沈七凤又是好笑,又是不解地轻抚着侄子的头,调侃着问。 “呵呵。。。。。。刚才一到胡同口,这小家伙就狂呼乱喊着‘大姑姑,大姑姑’没命的疯跑!我就逗问他跑那么快想谁了?好家伙!这哥俩一唱一和的,把大姐全家,挨个数了个遍!。。。。。。这还不算完,这小子最后,竟连你肚子里的娃娃都给数上了!哈哈哈。。。。。。”边进家门,边笑着解释的沈银贵,讲着讲着,忍不住又拍着小华驹的小脑袋,开怀地大笑着。 “这小家伙儿,全身上下都透着灵气!咱忠驹生的就够聪明了吧?!可这小子,比他哥哥还赛头汗儿——更机灵!”忍俊不禁的沈七凤,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宝贝侄子,欣慰地赞叹着。 “咱老沈家祖上真是积德了!让咱家有这么两个宝贝孩子!咱爹他老人家地下有知的话,也算是闭眼了!。。。。。。你都不知道,前两天若不是华驹这小家伙,咱这刚刚有了点起色的家,只怕就又要被大火,给生生的毁掉了!。。。。。。”来到房中的沈银贵,一边弯腰放着背上的包袱,一边心有余悸地,庆幸着说。 “怎么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闻言的沈七凤,脸上立现惶恐之色,连连催问着。 此时已同小表哥凌俊生,聚到一起的两个小家伙,在小表姐秀竹的看护下,满院子里追逐、戏耍着。。。。。。那开心、无邪的欢笑声,不时地透过门窗,一阵阵地传入到了屋子里。 “这都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儿了!大姐你看你,就别这么紧张了好不好?!你先坐下,听我慢慢的说给你听!。。。。。。俺之所以提起这事儿,就是想让你也高兴高兴,咱这两个宝贝侄子,到底是多么的聪明过人!。。。。。。”见大姐那一脸的紧张,沈银贵忙上前扶其坐到了炕沿上,安慰着对方,道。立志要将两个侄子培养成材的他,言语之中,透着掩不住的得意和欣慰。 。。。。。。 那是在一个月之前,小哥俩被父亲沈安贵,接回沈家堡不几天的事儿。那天午饭之后,在猪圈门口拉便便的小华驹,一边蹲着,一边悠闲地玩着地下的小石子。。。。。。那份专注和投入,几乎是达到了忘我的境地儿。 随着其小手灵活的把玩,一颗已被打磨的圆溜溜的石子,一个不留神脱离群体,调皮地跳跃着,向前方奔去。正玩的兴起的小华驹,又岂能容许石子的叛逃?裤子都没顾得上提起,就忙着追逐着小石子。。。。。。总算将那颗最喜欢的石子,逮到手里的小华驹,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依然蹲回属于他的“茅厕”,继续自娱自乐着。 噘着小鼻子扮着鬼脸的他,不经意间一抬头,却发现灶房檐上,冒着一缕细细的青烟“奶奶早就不烧火了,怎么房檐上还会冒烟呢?”观察细致,且总爱问个为什么的小华驹,立时不解地皱起了小眉头。小小的脑袋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二大伯,奶奶不烧火了,咱家的屋上,怎么还会冒烟呢?”凡事总要追个究竟的小家伙,心里放不下这个大大的疑问。扔下手中的石子,用两只小手费力地提拽着裤子,还没来至堂屋门前,就奶声奶气地,向自己的二伯父寻找着答案。 因为看重小家伙这种,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沈银贵,为了提早开发两个孩子的智力,将两个孩子培养成才,平时更是一直鼓励着小哥俩儿,让他们提着,小孩子眼睛里,那五花八门的稚趣问题。 “老三、老五,快点来!灶房着火了!。。。。。。”闻听小华驹之言没顾上解释,就冲出房门的沈银贵,立刻扯着嗓子,冲屋内还没有吃完饭的弟弟,大喊道。 随声而出的沈平贵和沈福贵,慌忙拎着水桶,用水瓢猛力将水,泼向那只有一人来高,冒着青烟的草房檐。。。。。。 当脸色都已吓白的吴氏,在两个孙儿的搀扶下,颤抖着两腿出来的时候,那因蹿到灶房上的火星,所引发的这可怕的火患,已在儿子们紧张的忙乱中,迅速被灭掉了! 余悸依存的沈家兄弟,脸带惊惧地互望着,暗自庆幸着小华驹的及时发现,为全家,避免了一场可怕的火灾。 听的心惊肉跳的沈七凤,直扯着袖子,一遍一遍地抹着眼睛。。。。。。好半天,还没能从那惊惧的场景中,缓过来。 。。。。。。 “咱娘,还好吧?。。。。。。”沉默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下来的沈七凤,不无担忧地问。 “咱娘挺好的,放心吧大姐!就是当时受了点惊吓,给她吃了两付安神的药,就没事儿了。现在不比过去了,有这两个小家伙逗着,咱娘现在心情好着呢!”沈银贵明白大姐的忧虑,忙安慰解释着。 “唉。。。。。。咱娘没事儿就好!自打曹芬走后,俺看得出咱娘心里有多么的后悔,只是她嘴上,不肯承认罢了!你看这才两年的功夫,她人都老成什么样子了?!。。。。。。你今天来的正好,昨天姐刚摊好了一包袱煎饼,正打算下午让俊辉去送呢!你来了就自己捎着吧,回去让老四好带着上山吃。。。。。。”提及母亲,沈七凤心疼地同二弟絮叨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四章 四个老头学大寨 “大姐你光照管这些小的,就已经够你累的了!就别再老忙活着给咱家摊煎饼了!。。。。。。我们哥几个都身强体壮的,有口吃的就行!这煎饼什么的,只要孩子们够吃,咱们做长辈的,就心满意足了!。。。。。”瞅着一脸憔悴的姐姐,沈银贵更是心疼。这个自小就为了父母兄弟,吃尽了苦的姐姐,而今,不仅要操持缝补着全家的衣被,更要为那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加倍弥补着他们所缺失的母爱。望着其那过早爬满了皱纹的脸,沈银贵的心里,五味翻腾。。。。。。眼角,已滑出了两行晶莹。 “傻兄弟,不就是点煎饼嘛,这有什么好累的?!再说了,现在青竹、玉竹都能搭上手了,小姐俩的活路好着呢!平常,都不怎么用我做了!咱四弟上山打石头,活儿那么累,他的心里,又那么的苦。。。。。。小芬走了都两年多了,就没见他,舒过眉头。。。。。。姐一想起来呀,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唉!大姐没本事,也就只能摊点煎饼,让他的肚子,别再太受委屈了。。。。。。再说有煎饼贴补着,咱娘也能少蒸两锅窝窝头儿。。。。。。”沈七凤扯下一块毛巾塞给沈银贵,与其推心置腹地拉着家常。一提起丧妻的四弟,她的心同样翻腾。不想惹二弟难受的她,忙掀起衣襟,悄悄擦着眼睛。 “对了,大姐!这次回家,小华驹还参加了咱大队举办的学大寨宣传活动呢!而且还得了奖!这小子,回家把他演的节目‘四个老头学大寨’表演给奶奶看,他那惟妙惟肖的扮相,和稚嫩的唱念作派,直把咱娘给乐得,嘴都合不拢!。。。。。。”想打破这一屋子沉重的沈银贵,终于找到了新的话题。他绘声绘色地讲述,道。脸上,同时溢出了,掩不住的兴奋。 “这小子,将来准能有出息!这么小个人儿,有眼有心的!学什么象什么的,到哪儿,都还不怯场!”沈七凤被二弟的话,荡除了愁云,立时眉开眼笑地由衷赞叹着,“小华驹,你个臭小子!还不快来把你的节目,演给大姑看看?!”百倍欣慰的她,忍不住转头冲着房门,一肚子新奇地,扯着嗓子喊。 “鸡已叫,天刚亮,老汉急忙起了床。扛起锄头往外走:大哥!。。。。。。咋?。。。。。。你看那工地上的红旗,在迎风飘扬。。。。。。”在沈银贵的帮忙下,扮成小老头儿的小华驹,头上包着白毛巾,拦腰扎上腰一横(过去当地的老汉常腰间扎条草绳有助于保暖),小肩膀上,扛着用以替代锄头的笤帚,在全家兴奋的围观之下,一人充当着多个角色,有板有眼地演唱着,那鼓励农民踊跃学大寨的,长篇颂歌。。。。。。直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逗得前仰后合,大笑不止;更是把个沈七凤,乐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 “老五和章怀柔家的闺家,还在来往吗?”笑罢的孩子们,蜂拥着小华驹散去之后。手上摘着菜的沈七凤,继续与二弟聊开了她最关心的话题。 “大姐,这事儿你也知道了?老五跟你说了?”沈银贵有些诧异地问。 “他才不敢跟我说呢!。。。。。。是上次我同青竹一起回堡帮咱娘拆洗被褥,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远远瞅见他在对岸河堤上,教人家姑娘学骑洋车。。。。。。我本想假装没看到,可咱那嘴快的‘二大王’婶子,却意带嘲讽地指点着嚷嚷:青竹你快看,那就是你五妗子!。。。。。。她那股唯恐天下不知的劲儿,姐想想就来气!。。。。。。”沈七凤愤愤地抱怨着,那个曾经吞昧下自家财物的,本家婶子。 “姐,你别跟咱那二婶子生气,她就是那么一不厚道的人!老五跟章莲心这事儿,只怕是要成真了,现在俩人来往的,更密切了!老五还偷偷领回家,给咱娘看过了呢!。。。。。。唉!事儿是好事儿!怕只怕,章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沈银贵如实地向姐姐坦露着实情。心里虽为五弟能寻到自己的姻缘高兴,可一想到自诩根红苗正的章怀柔,不免让其忧虑重重。 “姐担心的就是这个!那章怀柔是什么人?他能让他的闺女嫁给咱家福贵?现在是他不知道这事儿,只怕要是知道,非把咱家的天,给掀翻了不可!。。。。。。”听完弟弟的讲述,沈七凤更是担心害怕着,章家的反应。 “大姐咱先不想这些了,说不定,人章家还不反对呢。。。。。。走着看吧,反正只要老五铁心要娶这姑娘,咱就要支持他!大不了咱多凑些彩礼给人家,难不成他还能灭了咱家不成?!”想想头也直大的沈银贵,对愁锁双眉的大姐,尽力宽慰,道。 “只怕这不是彩礼能解决的事儿。。。。。。唉!不说这些了,越说越闹心。。。。。。喊回孩子们吃饭吧,吃了你好回去!。。。。。。”已将饭菜弄好的沈七凤,长长叹了口气,吩咐着弟弟。 。。。。。。 傍晚时分,兴致正浓的凌家小姐弟们,争着抢着向刚进家门的父亲凌诚,和大伯凌贤,炫耀着小华驹的演技,并怂恿着小华驹,演给他们看。 在表哥表姐七手八脚的忙活下,重新扮上妆的小华驹,从从容容地演了起来。。。。。。以欣赏姿态,看完了这四岁孩童的不凡表演,凌家老哥俩,乐得连连夸赞。 已是迈来村大队书记的凌贤,打心眼里赏识这个才气过人的小孩童!一向喜爱孩子的他,从小华驹那超越年龄的从容、淡定中,料定这个小家伙将来必成大器!对其另眼相看的他,将整整一块钱,郑重地奖励给了小华驹,以示对其才华的鼓励。 而乐的直摸下巴的凌诚,弯腰疼爱地抱了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儿,不顾一天煤窑下来,那疲惫不堪的劳累,亲自下到厨房,为孩子们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鸡蛋面。 。。。。。。 意犹未尽的表哥表姐,闲下来,就引逗着小华驹装扮老头儿。具有超强表现欲的小家伙,更是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表演着他的拿手绝活儿——不管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大街上。 一时之间,小华驹竟成了轰动着凌家胡同的“小名角儿”!惹得凌家的左邻右舍,谁见到了他,都会忍不住招惹招惹。。而毫无怯意的小不点儿,便随手扛起个笤帚疙瘩,亦或木棍什么的,一本正经地演唱着。 。。。。。。 就在小华驹哥俩重回迈来村没多久,其二姑沈小凤家的大表姐和二表哥,也来到了迈来村。 几年前,因母亲沈小凤做了胆结石手术,被大姨接过来住了两三年的韩蓉和韩宁姐弟俩,而今,也都长成小大人了。 当时才六七岁的韩蓉,如今,已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而那时同今天的小华驹差不多大的韩宁,大着沈七凤的长子凌俊辉两岁,此时的他,也已成了十三岁的半大小伙子! 从小就象个野小子似的韩蓉,至今依然大大咧咧的。嗓门高、爱打闹的她,让原本就够热闹的沈七凤家,因其和弟弟的加入,变得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沈七凤自己的三女两子,和小忠驹哥俩,再加上韩蓉姐弟,一屋子九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直让这个并不宽敞的家,出出进进着,全是欢声笑语,你蹦我跳着的,无忧无虑的纯真笑脸。 天天为饭食忙碌着的沈七凤,好在有大女儿青竹和老二玉竹的帮忙,才能有点喘息的空隙儿。累,却开心快乐着的她,看着这一屋子与自己亲热贴心的孩子,心里的那个知足欣慰,就甭提了! 爱心满满的她,常常在晚饭歇下来之后,怀揽着小华驹,手里缝补着孩子们的衣裳,乐呵呵地给一窝小燕子似的,团团坐在其身边的孩子们,讲着一些古老的故事,和一些与孩子们有关的,小趣事儿。 她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总是惹的凝神静听的孩子们,不时地笑的前仰后合;不时地问着他们小脑袋里,那希奇古怪的各种小问题。。。。。。这温馨和美的一幕,常常让一旁忙活着的凌诚,轻手轻脚的,都不忍心惊扰。 那些恍如眼前的亦高兴、亦忧伤的往事,却让沈七凤自己,每每讲着讲着,依然是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在沈七凤扶养这群孩子的记忆里,令其最刻骨难忘的,当属两次走失孩子的时候,那撕心扯肝的惶恐。 第一次走失的孩子,不是别人,而正是,这假小子般的韩蓉。 那时还是生产队集体食堂,吃大锅饭的时候;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同时,也是沈小凤刚刚做了胆结石手术,尚不能下床之时。 当时,亦正值沈银贵因七颗小枯树,被判刑劳改的当口。。。。。。既忧心着二弟;又牵挂着北大荒的大哥;再加上揪心着妹妹的病情,沈七凤那被扯成了八瓣的心,让她那为妹妹输过血后的身体,变得更加的虚弱不堪。 集体食堂那按人头领取的,半粮半糠的窝窝头,原本就不够一家人吃。添上了被自己接过来的韩蓉和韩宁两张嘴后,也就根本没有了她吃的份儿了。。。。。。因而,只靠两口野菜填着肚子的她,那虚弱的身体,就更加的羸弱无力。 那天中午,待孩子们分吃完窝头,九岁的大女儿青竹,懂事地带着玉竹和表妹韩蓉姐弟,出门玩耍去了。早已体力不支、头晕目旋的沈七凤,待孩子们一出门,便不胜疲乏地躺到了炕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娘。。。。。。小表弟说,他也饿了!。。。。。。”天近黄昏的时候,青竹一手牵着妹妹玉竹,一手牵着表弟韩宁回来了。一进屋门,就冲炕上的母亲说道。 “别急奥,小宁宁!。。。。。。大姨这就起来去食堂,给你领饭吃!。。。。。。”强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的沈七凤,嘴里一边哄着外甥,一边穿着鞋子。“你表妹韩蓉呢?。。。。。。”没有听到外甥女那总是不进门,就嚷嚷的大嗓门,沈七凤觉的有些不对劲。忙环屋扫了一眼的她,却发现少了韩蓉,立刻神情紧张地,问着大女儿。 “她早就回来了呀?!她说她肚子饿,就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了。。。。。。她怎么就没在家呢?。。。。。。”闻听母亲质问的青竹,慌忙屋里屋外寻了一圈,却哪里也没有找到表妹。小脸都变了色的她,一脸迷惑不解地,对母亲怯声声地解释。 沈七凤的心立时慌了!根本没见到韩蓉回来的她,脸立刻呈蜡黄! “在家好好看着表弟和妹妹!一会你带着他俩,去把饭领回来你们先吃,吃完在家哪儿也别去,等着你爹回来!。。。。。。娘去找你表妹!。。。。。。”心慌意乱的沈七凤,已顾不上了晕旋。一边匆匆出门,一边叮嘱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五章 走丢的孩子 “蓉蓉!蓉蓉!。。。。。。你去哪儿了?我的孩子,快点回家来吧!你要把大姨急死吗?蓉蓉。。。。。。”出了大门,顺着胡同向南奔跑、呼喊着的沈七凤,连嗓子都喊岔了音儿。她一路呼喊着,逢人就打听着,有没有见到过这个孩子。。。。。。 眼看着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迎面已几乎看不清路人的相貌了。听到沈七凤这焦急嘶喊的大嫂(凌贤之妻)和好心的邻居,也纷纷加入了,这寻找小韩蓉的行例。 在曾见到过这个陌生小女孩者的指引下,一路向南追寻的沈七凤她们,已穿过了迈来小河,追到了对岸的小港村子。。。。。。 “蓉蓉。。。。。。俺的孩子!你到底去哪了?快点跟大姨回家吧!蓉蓉。。。。。。”沈七凤那扯破喉咙的嘶喊,直穿透黑色的夜幕,在夜空中回荡着。 料定外甥女已经走丢的她,那难以言寓的恐慌和绝望,使其瘫跌在了小港村子的大街上。。。。。面对着四处幽黑的街道,想到那才仅六岁的外甥女,不知正缩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涕哭、害怕成什么样子。。。。。。她那绝望的心,更是被揪的粉粉碎!在大嫂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来的她,嘶哑着嗓子,继续踉跄着,一声声呼喊着外甥女的名字。 。。。。。。 “大姨!俺在这儿呢!”正当越喊越感到恐慌的沈七凤,快要彻底崩溃的时候,被凌诚的叔伯兄弟,从小港村那灯火辉煌的食堂里找到的小韩蓉,手里抱着吃了半截的煎饼,边朝着沈七凤跑过来,边笑嘻嘻地回应着。 “俺的蓉儿啊!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可把大姨给急死了!。。。。。。”一把将韩蓉扯进怀里的沈七凤,失控地痛哭着,道。她那颗惶恐绝望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才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 终于找到外甥女的沈七凤,在叔伯兄弟的引领下,向收留了韩蓉的恩人千恩万谢着。。。。。。之后,在大嫂及众乡亲的陪同下,手紧紧抓着外甥女的小手,步履艰难地,往回家的方向踉跄着。 被这一场恐慌到极点的虚惊大波动,差一点给彻底击垮了的她,边走,边心疼地盘问着小韩蓉离家的缘由。 。。。。。。 原来,同青竹她们一起在碾盘旁玩耍的韩蓉,她那假小子般的体格和活力,让肚子里那个半糠半粮的窝窝头儿,很快就消化完了。直感到饥肠辘辘的她,跟表姐青竹嚷了声“肚子饿了,回家找大姨。”就舍下青竹她们仨,自己一溜烟跑了。 喘嘘嘘跑回家的她,在院子里没有看到大姨的影子,就悄悄推开了堂屋的门,却发现大姨在炕上睡着了。没敢吵醒大姨的她,在屋里翻找了一个遍,竟没能寻到半点能吃的东西。。。。。。又饿又失望的她,感到好象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于是,六岁多的她,就开始想自己的娘了。。。。。。一向我行我素的这个假小子,立刻悄没声息地给大姨关上了房门,不管不顾地,顺着记忆中的小路,一直向南而去了。 小协庄与迈来村相距二十多里地,中间那弯弯绕绕的路径,又岂是才六岁的她,所能记得清楚、牢靠的?心惊胆颤地穿过了迈来河水的小韩蓉,不久,就开始迷糊了。。。。。。不知道该走哪条道儿,才能回家的她,三绕两绕,越绕,越分不清楚,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 太阳已经西沉了。黄昏后的四野里,连个人影也已经看不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韩蓉,这个时候,却真的是害怕了!已经恐慌的“哇哇”直哭的她,在这暮色笼罩下的旷野里,迷失了方向——就连返回大姨家的路,也已经弄不清楚了。。。。。。 如迷途的小鹿般惊恐、惴惴的小韩蓉,口里不停地喊着“娘”;喊着“大姨”。。。。。。,用脏兮兮的小手揉着眼睛,慌里慌张地,顺着脚下的道路,一直朝前跑。 。。。。。。 “哎!小妮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你家大人呢?天都要黑了,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家到处乱跑?。。。。。。”正惶恐无措,哭着向前跑的小韩蓉,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矮小的妇女喊住了。并关切地问询着。 “俺。。。。。。俺想回家!。。。。。。可俺不认得路了,呜呜呜。。。。。。”怯怯地打量着眼前这又矮、又丑的大婶婶,小韩蓉也顾不得紧张惧怕了,鼓起勇气呜咽着回答。 “奥!那你家是在哪个村呀?你爹叫什么名字呢?”虽相貌丑陋,心地却善良热情的来者,继续关切在问道。 “俺家是在小协庄的!俺爹叫韩。。。。。。”一脸紧张的韩蓉,一时间竟没能想起父亲的名字,着急地歪着头思索着。“俺是从俺大姨家跑出来的,俺大姨夫叫凌诚!。。。。。。”想不起父亲名字的她,灵机一动,报出了姨夫的名号。 “迈来村的凌诚?”听到“凌诚”二字,对方语带惊诧。 “嗯!俺大姨家,就是叫迈来村。”小韩蓉瞪着两只怯怯的大眼睛,抽泣着点头确定,道。 “你这小妮子,遇到俺算是你遇到亲人了!你大姨夫是俺的本家兄弟!别哭了,先跟俺去食堂吃饭吧!吃完饭,俺找人送你回你大姨家!。。。。。。”脸上已现欣喜之色的矮个子妇女,上前牵着小韩蓉的手,边走边亲切地絮叨着。 原来,她竟然是迈来村凌家胡同,凌诚的一同宗不同祖的叔伯姐姐。因患“侏儒”之症身矮貌丑,而不得不嫁给了小港村,一个家贫人恶,三十大几都没能说上媳妇的老光棍。 。。。。。。 “蓉蓉,现在还记得你那回走丢的事儿吗?”望着眼前这已出落的如花似玉的韩蓉,从回忆中走出来的沈七凤,余悸依存地,暗自庆幸着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外甥女,忍不住笑着问。 “嘻嘻嘻。。。。。。大姨,俺早就都忘光了!是俺那时候不懂事嘛,你就别再笑话俺了,好不好?!”没待沈七凤讲完,脸就已羞的通红的韩蓉,此时更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搂住大姨的脖子,讪讪嘻笑着,撒娇地说道。 “傻丫头!大姨哪里是笑话你呢?大姨只是在后怕!那会儿子,要是真把你给丢了,大姨这辈子还不得后悔死?今天,可上哪里去找俺这漂亮、懂事的大蓉蓉哟!。。。。。。”沈七凤手拍着韩蓉羞涩的笑脸,欣慰地慨叹、打趣着。 “再说了,咱家走丢过的孩子,可不只你一个呢!还有你表弟俊辉呢!那小子七岁那年啊,放了学一声没吭,就偷偷拎了根草绳,跑到大西岭子顶上,学着别人采高梁叶子去了。。。。。。天都快黑了,大姨到处找,就是找不见他的人影。那个时候,可把大姨给急坏了!满村子呼喊着疯找!。。。。。。大姨那扯破喉咙的嘶喊啊,在西岭顶上都能听得到!你说说,你大姨俺,得有多么的着急吧?!。。。。。。”继续同外甥女讲着往事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恐慌揪心的一幕。 “孩子,你们如今都长大了、懂事儿了!大姨看着你们呀,心里可是比吃了糖还甜呢!你娘身体不好,大姨知道你们那个家啊,多亏了你和壮儿帮着你爹支撑着!。。。。。。大姨得替你娘,谢谢你们,乖孩子!。。。。。。”环视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笑脸,一脸欣慰的沈七凤,由衷地对十五岁的韩蓉感慨着。提及因后来的胆囊切除手术,至使身体羸弱的,连家务都做不了的妹妹,她的眼圈,早已又红了。 “大姨。。。。。。你看你,怎么又说这话了?!放心吧大姨!俺娘现在恢复的可好呢!都已经能下床,做一些家务了!要不然,要不然俺怎么能在大姨家住下来呢?是不是?。。。。。。兴许过不了多久,俺娘就能去姥姥家了呢!。。。。。。”被沈七凤的一番话,惹得心里酸酸的韩蓉,忙揪着自己的衣袖,一边给大姨擦着眼角的泪,一边懂事地安慰,道。 “表妹,那你就在这儿多住几天呗?!你都那么久没来俺家了,俺可都想你呢!。。。。。。”正在忙活着刷洗碗筷的青竹,接过话茬,一脸真诚地说道。 “就是嘛!多住几天吧,表姐!俺晚上还跟你睡一个被窝!只是现在俺可长高长重了,你那俩脚丫子啊,只怕是再也没那么容易踹俺下地了!嘻嘻。。。。。。”帮着姐姐打着下手的玉竹,只比韩蓉小着半岁。抱着一摞碗正往碗柜上放的她,调皮地接茬逗趣着。 “哈哈哈。。。。。。你个死丫头!还记着俺小时候,踹你下床的仇呢?!来,来。。。。。。我掂掂你有多沉?晚上睡着了心里好知道,该用多大的劲儿,来踹你!。。。。。。”闻言的韩蓉,回想起小时候睡觉拳打脚踢的自己,常常半夜把二表妹踹到炕下面。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的她,大笑着冲上前,用力抱起刚放好碗的玉竹,转了个大圈圈,笑闹着。惹得正在里屋围观弟弟们的小秀竹,颠颠地跑过来,怔怔地盯着嬉闹着的两个姐姐,那可真是两眼的困惑,一头的雾水!更是惹得,还在缝补着衣服的沈七凤,抿着嘴偷偷地乐。 “大表姐,大表姐!快去那屋看看,小华驹正准备演节目,给俺二表哥看呢!。。。。。。”见姐姐们闹罢的小秀竹,方才上前牵住表姐韩蓉的衣角,兴高采烈地嚷嚷着。 “奥?那咱得快去瞅瞅,这小不点演戏,还演上瘾了嗨!。。。。。。咱得快点去捧捧场!要不然,赶明儿这小子一不留神成了名角儿,再记咱的小仇儿,不认咱们这些老姐姐了!哈哈哈哈。。。。。。”闻言的韩蓉,立刻夸张地调侃着。大笑着,随着小秀竹跑进了里屋的她,随即,更是被看到的一幕,逗得直喊肚子疼! 。。。。。。 只见文绉绉坐在炕沿上的大表弟凌俊辉,和自己的弟弟韩宁,俨然是一幅老大的派头,专注地为装扮成小老头儿,一板一眼演唱着“鸡已叫,天刚亮,老汉急忙起了床,扛起锄头往外走。。。。。。”的小华驹,打着拍子。 而调皮的小俊生和小忠驹,每人头上也顶着块破毛巾,模仿着小华驹的姿态,扭捏着身体,紧随在后面掺和着。。。。。。嘻嘻、哈哈地,起着哄。 好奇地踩着韩蓉的笑声,挤进里屋门一探究竟的青竹和玉竹,顿时也全都忍俊不禁。。。。。。这满屋子开怀的欢笑,让外屋的凌诚和沈七凤,脸上也洋溢着掩不住的笑容。 此情此景,可真真是一幅:“世事虽险路虽艰,无邪烂漫花依然。童稚足以驱霾散,赋得一堂笑语喧。”的温馨、幸福的最美的画面。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六章 生死相许 沈福贵恋爱了!姑娘果真是很久以来,暗中传说着的章莲心——那个自小就让沈福贵着迷的,民兵连长章怀柔家的大女儿。一个漂亮的都有些不象话的,沈家堡里最美的一支花儿! 与沈家只隔着一条小胡同的章怀柔家,所住的房子就是老沈家原先被抄没的房屋之一。两家这毗邻的距离,实实在在算得上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因而,其女儿章莲心,足可谓是自小被沈福贵看着长大的。 人高马大的章怀柔,五观搭配的虽然并不和谐;其夫人更是相貌粗陋,而且还长有一脸的麻子点儿,人送外号“麻婆子”。然而,这其貌不扬的夫妻俩,却偏偏生了个女儿竟是这般的如花似玉!那弯弯的柳叶眉;那水灵灵的,仿佛会说话似的眼睛;那高挑匀称的身段儿;那又细腻洁又白的皮肤;还有那两条油黑乌亮的大辫子。。。。。。无论走在什么地方,绝对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章怀柔共有三子二女。章莲心排行老大,也是其家最漂亮、最让章怀柔夫妇得意、骄傲的一个孩子。其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除了二妹章莲蕊相貌尚还算不错,其他的三个弟弟,却就没有其姐俩这般幸运了!生得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差。 身为家中长女的章莲心,不仅生的貌美,亦且特别的懂事、善良。简直完全不象是,那仗势着自己民兵副连长职位,在堡内混吃混喝,懒惰好赌的章怀柔的闺女。 从懵懂花季,就感知到了邻居沈福贵那双柔情眼眸的她,也同样被这个自小象小哥哥一般,照应着自己的沈家老五感动着。再加上细心多情的沈福贵,总能像变戏法似的,送给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饰物;亦或是她最喜爱吃的糕点、小吃之类。。。。。。 这体贴入微的备至关怀,加上沈福贵那风趣幽默的言谈举止,以及他那帅气阳光的相貌,日久天长,竟于不知不觉中,消融了章莲心内心深处,那源于父亲口中的,那些对沈福贵一家地主成份的成见。。。。。。年仅十八岁,貌美如花的章莲心,终于向对方敞开了心扉,接受了沈家老五,那颗痴热滚烫的爱慕之心。 。。。。。。 迈来小河河堤畔的柳毛林子,那微风吹拂下的柳丝儿,好似在打磨着时间的棱角,以至于让月光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圆润清晰。时间,也似乎放慢了脚步,给了这条南北贯通的河堤,最多的耐心,让其有足够的空间去享受、品味,在这里所发生的,一段又一段的,甜美的故事。 相拥而坐的沈福贵和章莲心,在这微风轻拂的河堤畔,心醉地倾听着风逐细柳的低语,和风泛细波的清清流水,似乎谁都不忍心去打破这一份美妙的宁静。。。。。。风似乎在渐渐的小了一些,波逃粼粼的河面,也似科随之平静了起来。涓涓的细流,在柳条打磨过的月光下,闪闪点点着,灵动的莹光。 。。。。。。 “福贵,俺爹要是不同意咱俩的婚事,咱们该怎么办呢?。。。。。。”许久许久,头依靠在沈福贵肩头上的章莲心,那双渐渐罩上了愁绪的大眼睛,终于从那条留下了她俩太多、太多开心时光的河堤尽头,转向了沈福贵。声带忧虑地低语,道。 “唉!。。。。。。俺现在,也没有半点的主张了。。。。。。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你爹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儿!若是知道了,只怕这会儿,杀了我的心都有!。。。。。。”沈福贵怅然若失地长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喃喃着。一想到平日里嫉“地主”如仇人的章怀柔,那一脸的阴冷煞气!心里顿感毛慌没底的他,声音已经全是惴惴不安。 土改之时才得以入住沈家堡的章怀柔,平日里虽然少言寡语,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阴冷狠劲儿。 自土改之后,就以自己那祖辈贫寒为荣光的他,再加上一路平步的副连长身份,让其更加视自己为,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庭。将过去让其眼红心妒的老沈家,更看成了水火两不容的阶级敌人。 做人还算磊落的他,虽没有象“肖克星”那般的对沈家背后陷害拆台、落井下石。但自恃高沈家一等的他,从心底里,是坚决与沈家,路线划分的是绝对分明的。因而,两家虽住的咫尺之距,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趾高气昂的他,从来对沈家大小不屑于眼底,总是嗤之以鼻、横眉立目。 借助着手上的权力,将女儿章莲心,安排到大队磨面房工作的他,原本是打算着,让女儿凭借着这份令村人羡慕的好工作,和天生如花的丽质容貌,为自己谋得一个有权、有势的乘龙快婿。。。。。。然而,一直还被章莲心蒙在鼓里的他,打死也不会想的到,被其视若明珠的宝贝闺女,却已悄悄地背着他,恋上了那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着的沈家的老五。而且,竟然已偷偷交往了很久了。 。。。。。。 “你别怕福贵!只要你是真心对俺好,不管俺爹怎么反对,俺都铁了心,跟着你!”更了解父亲脾性的章莲心,尽管心里也直发虚,但还是信誓旦旦地,为沈福贵打着气。 “俺当然是真心对你!只是,在咱还没有主张之前,还是先尽量瞒着你家吧?!俺大哥快回来了,俺家就数俺大哥最聪明,主意最多!咱等俺大哥回来帮咱想想法子,好吗?”沈福贵将章莲心紧紧搂到怀里,柔情地与其商量着。 “嗯,俺听你的!俺家就俺二妹知道这事儿。。。。。。不过你放心,二妹嘴可严实呢!她是绝不会告诉俺爹娘的!。。。。。。”幸福地依偎在恋人怀里的章莲心,温顺地答应着。 一阵微风吹过,再次轻摇着堤畔的柳丝,发出了打磨时光的悉悉索索。。。。。。不想辜负这三月嫩柳的月光,柔情地为它们披着朦胧的银纱,试图温暖着,那细柳的娇柔。 三月的轻风,在夜晚依然还带着些许的寒凉。身体轻轻打了个寒颤的章莲心,不由得更贴近了沈福贵的胸膛一分。也已感到了凉意的沈福贵,尽力斜倾着身体,为其挡着风儿。。。。。。他柔情地抚着她那被露水染湿的鬓角,感受着怀里这娇柔的真实,心里那源于其父的恐慌惧怕,此刻已消失的无踪无影,代之的,是满心的欢欣和喜悦。这种喜悦,让他暂时忘掉了之前的担忧种种,在意的,只是那开到荼蘼前的美艳,和对爱情的幸福憧憬。 他抬头望向前方,试图找到河堤的尽头。。。。。。随着极目的远眺,朦朦胧胧的月色下,闪现在眼前的,却是自己手牵着章莲心,一路说笑着去往邻村电影场的情景;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其沿着河堤狂奔,紧紧抓着自己后腰的章莲心,那惊呼尖叫的开心欢笑声。。。。。。 微风不停地阵阵吹过,沈福贵更加拥紧了章莲心。脑海中那不停回放着的幸福画面,早已让其心甜如蜜。。。。。。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对方的面颊,柔声吐露着肺腑:“莲心,俺要一生一世这样的抱着你!一生一世的,守护着你!。。。。。。哪怕被你爹打死,俺也决不放弃!。。。。。。” 章莲心流泪了!两行温热,如溃堤般迅速滑下了双颊,在如水的月色下,泛着莹莹的光。。。。。。 “福贵,就为你这句话!今生今世,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不管是吃糠咽菜,还是茅舍草棚!俺章莲心,都要跟你生死与共,相守到老!。。。。。。”热泪盈眶的她,将头深深埋进了沈福贵的怀里,声音虽然哽咽着,却透着坚定地,表明着心迹。 两个生死相许的恋人,相拥着哭了。。。。。。在这条前路茫茫的爱情之路上,不知将会面临多少阻力和磨难的他们,在这寒凉的月夜,用痴热的心灵相互温暖着。。。。。。相依相偎的他们,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之中,谁也不愿意再说一句话;更不愿离开这宁静安祥,刻印下了他们幸福时光的,这美丽的迈来河畔。 河畔的风儿,好似又大了一些,摇的他们头顶上的柳丝儿,都有些凌乱着。 不知前路的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着,那盈满凝眸的无助和酸涩,偷偷撕扯堆积着,各自内心的纠结。。。。。。谁也没有办法,打破这世事困锁的痴心鸳鸯,无需任何言语,便能洞穿彼此正在想些什么,可想的这些,又是他们,不想拿出来议论的禁忌;不想给彼此平添压抑的折磨。。。。。。于是,整个世界,好象化作了抽象又迷茫的困惑,在凌乱的柳丝下,抖动着,更是凌乱着,洒了一地的愁绪。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七章 终回故里 昼与夜,在沈福贵和章莲心的偷偷交往中,不紧不慢地翻转更替着。两个人的感情,早已得到了沈福贵全家的认可,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就连小忠驹和小华驹这两个小不点儿,也似懂非懂地知道了,他们要“娶花婶婶”了。 既为此欣喜,又为此担忧无措的吴氏,更加期盼着长子的快快归来。。。。。。每天掰着手指数算着日子,倚门远眺的她,可真真是心急似焚,忐忑难安。 。。。。。。 “十年铁窗步维艰,重回故里鬓已斑。村童不识疑相问,未启双唇泪已涟。”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家十年之久的沈金贵,终于获得了提前释放,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 当天天掰指数算,望穿了双眼的吴氏,一眼看到满脸沧桑,脊背都已明显弯曲了的大儿子时,几乎都没能认得出来!。。。。。。随着沈金贵一声扯断肝肠嘶喊的“娘”,老泪纵横的她,才哆哆嗦嗦捧起儿子那苍老的面庞,抚摸着儿子那黑白相间的头发,翕动着双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年的北大荒,十年的痛苦磨砺和超负荷劳作,硬生生夺走了沈金贵那英俊的相貌;夺走了他那健硕挺拔的体格。。。。。。那无情的霜刀岁月,早已摧弯了他的背;刻满了他脸上的痕;更是,染白了他头上的发。。。。。。这一残酷的改变,让一颗母亲的心,如何能不被撕裂般的疼痛呢? “我的儿啊!俺的贵儿。。。。。。老天爷呀!俺的贵儿可是受了大罪啦!我的儿。。。。。。”好久好久,吴氏才拍打着儿子的背,心碎地哭出声来。 “娘!。。。。。。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娘!贵儿没事儿。。。。。。贵儿,贵儿这不是,回到娘身边了吗。。。。。。”重新踏在故乡的土地上,算得上是两世为人的沈金贵,内心那百感交集的滋味,实在是难以用文字来描述。他轻轻帮母亲擦试着满脸的泪水,哽咽着安慰。面对母亲那苍老的容颜,他的心,同样如刀绞一般。他将所有的酸楚和泪水,统统咽到了肚子里,强颜欢笑着,搀起母亲的胳膊,迈步踩上自家的门坎。 。。。。。。 “大哥!大哥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哥!。。。。。。老四,老四咱大哥回来了!咱大哥真得回来了!忠驹、华驹!快来呀,你们的大伯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教两个侄子做算术的沈银贵,隐约听到了院门外的动静。丢下手中的粉笔就往外走的他,刚转过影壁,正好看到沈金贵搀着吴氏踏上门台。狂喜激动的他,顾不上接下沈金贵肩上的行礼,就直冲院内兴奋地呼喊。 “大伯!。。。。。。大伯!。。。。。。”正光着小屁股,在天井里做着题的两个小不点,闻声立刻一路直呼着“大伯”,率先颠到了门口。两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从未见过面,却倍感亲切的沈金贵,仰着灿烂的笑脸,略带怯羞地,靠过去。 已被二弟接下行礼的沈金贵,忙上前弯腰一臂一个,抱起了两个小侄子。 “乖孩子,认得大伯吗?”他心疼地拿脸蹭蹭这个,碰碰那个。怀抱着这对没了娘的苦命孩子,他那一直强忍的泪水,此时,早已滑下了脸颊。他强压着内心的翻搅,努力微笑着,亲切地问向两个小不点。 “嗯,俺认得你大伯!俺在梦里,见到过你呢!。。。。。。”用小手帮沈金贵擦着泪水的小忠驹,翁声翁气地,抢先回答。 “俺也认得,俺也认得你大伯!俺都,俺都把你给画下来了!。。。。。。”不甘哥哥之后的小华驹,挥舞着小手,忙不叠地嚷嚷着。那手舞足蹈的兴奋劲,惹得众人都开心地笑了。 “快下来,你们两个臭小子!这还让大伯抱着你们俩,羞不羞呀?赶紧下来,看把大伯给累的!。。。。。。”随后匆匆迎上来的沈安贵,看到抱着两个孩子边走边笑的大哥,脚步已有些吃力。心疼哥哥的他,嘴里一边嗔怪着儿子,一边赶紧先接下老大放到地上,随即伸手又接下老二,“看你俩这捣蛋鬼,满身的粉笔沫,可真是一点也没瞎了!全蹭大伯衣服上了!哈哈哈。。。。。。”他看着沈金贵那被两个小不点的光屁股,蹭得一片片泛着白的衣裳,朗声大笑着打趣,道。此刻的他,见到自己一别十年的哥哥,那说不出的欣喜和兴奋,都不知如何表达了!禁不住拿着两个可爱的儿子,来说笑调侃着。 顿感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家伙儿,抬头瞅了瞅大伯的衣服,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光屁股,慌忙两手捂着肚肚对视了一下,一溜烟向堂屋颠去。。。。。。留在身后的,是沈金贵他们开怀的笑声。 。。。。。。 傍晚时分,替母亲出工修河坝的沈平贵,和给沙场推沙的沈福贵哥俩,也收工回来了。兄弟相见,自然又是一番说不尽的开心与酸楚。 此时,吴氏早已在二儿子的帮忙下,把饭菜全部做好了。除了往日的窝头青菜,她还专门为大儿子做了一大碗面条,和一盘香喷喷的韭菜炒鸡蛋。这过年也难得吃到的美味,香得个调皮的小华驹,直夸张地“吧唧”着小嘴,引逗得满堂笑声一片。。。。。。 望着团团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儿孙们,吴氏那颗天南一半,地北一半的心,此刻,总算是圄囵个的落进了肚子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不吃晚饭的她,破例喝了两盅老烧酒,然后,点上自己的旱烟袋,默默地感受着五子团聚的欣慰;静听着饭桌上的五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说着别后之情。 。。。。。。 “老五,听娘说你跟章怀柔家的闺女好上了,你想好了吗?确定自己要娶她吗?咱跟章家,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成份!。。。。。。”饭后,身为长子大哥的沈金贵,面色凝重地与五弟聊开了,这当前最重要的话题。 “嗯!大哥我想好了,这辈子,俺非章莲心不娶!。。。。。。俺也知道章家对咱家的态度,知道俺和莲心的事儿,她家肯定不会同意。。。。。。说实话大哥,俺也曾无数次想过放弃,可是。。。。。。可是,大哥,俺真的做不到!。。。。。。做不到。。。。。。”一直愁眉未展的沈福贵,整个晚上都没怎么说笑。此时面对大哥的询问,他苦恼地向自己期盼以久的哥哥,吐露着自己的肺腑。 “那章莲心呢?她对你是什么态度?”并未表态的沈金贵,继续做着了解。 “她说她铁心了!不管她爹怎样反对,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跟俺在一起!。。。。。。”沈福贵老老实实地,向大哥转述着章莲心的决心。 “嗯,大哥知道了!只要你俩是真心相爱,咱全家都会支持你俩的!放心吧福贵,哥哥们都会帮着你,达成心愿的!。。。。。。”深深懂得爱情是怎么回事的沈金贵,非常理解五弟此时的感受。他镇静地宽慰着,愁肠百结的弟弟。 “老二,明天筹备一桌饭菜,以大哥回家的名义请三叔和四叔过来,我们要同两位长辈,商量一下老五的亲事儿。。。。。。”稍一沉吟的沈金贵,转头吩咐。 “大哥。。。。。。咱三叔,咱三叔来不了了。。。。。。”听大哥提及三叔,已面露忧伤的沈银贵,忙插话,道。 “怎么了?咱三叔怎么了?”正待继续往下说的沈金贵,闻言诧弃地问。 “三叔。。。。。。三叔去年秋天,没了。。。。。。咱的三婶,已在两年前,就去逝了。。。。。。”沈银贵哽咽着回答。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怎么好好的两个人,就都没了呢?。。。。。。”沈银贵的话仿如一记重锤,直击的沈金贵愕然立起,半天才缓过神来,连连追问。声音里,已是难以抑制的噎堵。 眼圈也已发泛红的沈银贵,重新将一脸惊诧,两眼凝泪的沈金贵扶坐回去,向其简述着三叔沈守德夫妇,逝去的原因。 。。。。。。 原来,就在曹芬死后不久,同为沈继祖之子的沈守德,与吴氏母子沦为了同样的命运。。。。。。老实敦厚的沈守武还好,虽然心里不平,尚还能够忍耐。一直敢怒不敢言的他,后来被指派负责给生产队喂牛。基于沉重的社会压力和其内心的忧抑,精神渐渐变得有些恍惚的他,在一次推运伺料的时候,被牛掀翻了车子。。。。。。那粗重的车把,正好击中他的要害,至其,当场丧失了性命。。。。。。 而性格耿直、刚烈的沈守德之妻姚氏,却是不堪忍受“肖克星”一伙,那无休止的折磨,而给活活的气死的! 。。。。。。 悲伤的沈金贵,已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之中。。。。。。脸上的泪,无声地滴落着。。。。。。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那正直、厚道的三叔、三婶,竟是如此凄惨的离开了人世!让十年归来的自己,再也无缘见上他们一面。。。。。。这痛失亲人的绞割,让他直想仰天长啸,来发泄内心,那窒息般的怨和痛。。。。。。 好久、好久,他才用力抹了把脸,让自己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那就只请四叔吧!这事儿不能久拖了,要抢在章家知道之前,先想个应对之策。。。。。。”他声音低沉地继续。 “那咱二叔呢?要不要请一下?。。。。。。”沈银贵又小声提点着。 “不请!自从咱爹被划成地主,他走路都躲着咱,恨不得和咱撇清所有关系!。。。。。。就算咱想请,人家也未必肯来,何必自讨没趣呢?!再说老五这事暂时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就二婶那张嘴?跟个喇叭似的!。。。。。。”提及二叔沈守武,这个唯恐被自家牵连到的亲叔叔,沈金贵立刻怨愤地否定,道。 “嗯,听你的大哥!。。。。。。”想想二叔对自家的冷寞无情,同样心伤的沈银贵,顺从地应着。“对了大哥,我已经找人给俺大姐捎信,说你回来了!俺大姐和姐夫,明天肯定也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他悄悄看了眼神情义愤的哥哥,忙补充安慰着。 面色凝重的沈金贵,冲二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人,却已陷入深深的沉思。。。。。。 面对沈、章两家这僵持悬殊的境况,此事一旦稍有差池,对多灾多难的沈家来说,只怕又将是一场浩劫!。。。。。。内心已如磐石压挤的他,心里非常清楚,章怀柔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更明白这门亲事的难度,有多么的大。。。。。。一心想成全五弟的他,已刻不容缓地认真思付着。他想让身为校长的四叔沈守义,这个当前沈家最有头脸;最有声望的长辈,带着重礼先去章家提亲——把沈福贵这当下还颇受世俗排斥的恋情,赶在章家知晓之前,用光明正大的提亲方式,给名正言顺地摆至明处。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八章 这事别跟俺说 果如沈银贵所料,得到消息的沈七凤,恨不得立马就回沈家堡看哥哥。怎奈那时天色已晚,在丈夫的劝说下,才忍耐着等待明天。兴奋激动的她,与丈夫盘算好了要带的东西,打发孩子们吃完晚饭,就立刻同全家人一起动手,兴彩烈地忙活开了。。。。。。 丈夫凌诚,已杀死了家里的一只老母鸡,在长子俊辉的帮忙下,认真地拔着毛。调皮的小俊生,开心地在父亲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地凑着热闹。沈七凤自己,更是在青竹和玉竹的帮忙下,不停地忙活着。。。。。。这么多年来,每每看到大哥的皮箱(沈金贵入狱之后,让二弟将皮箱和衣服全都送给了凌诚),想到大哥被抓之时,那没能吃进肚子的油饼,心,就如刀割般的难受!而今,终于盼得大哥归来的她,又怎么能忘记让重生归来的哥哥,在第一时间里,吃上自己亲手做的油饼呢? 夜已渐渐的深了,忙活完了的孩子们,陆续都去睡了。。。。。。等待着油饼凉透了,将切割成均匀菱形,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油饼收拾、包裹起来的沈七凤,才满意地从睡着了的丈夫怀里,轻轻抱过不到四个月大的小女儿,悄悄睡下。 。。。。。。 第二天一大早,安顿好儿女们的她,就抱着襁褓中的小女儿芳竹,同背着大包小裹的凌诚,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往沈家堡。 老远看到等在大门口的大哥沈金贵,沈七凤的心里,如倒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立刻将怀里的女儿塞给丈夫的她,顾不得脚下那磕绊的碎石,快速的朝大哥奔了过去。。。。。。来至近前的她,喘嘘嘘地望着哥哥那一头斑白的头发,和劳损弯曲的腰背,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口中喊了一声“大哥”,就已泣不成声。 “傻妹妹,别哭了!你小时候都不爱哭的,怎么这会儿子,还越长越没出息了,呵呵。。。。。。你看,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嘛?!。。。。。。大哥能从瘟神手底下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妹妹该为大哥高兴才是。。。。。。好了妹妹,不哭了。。。。。。别难过了!。。。。。。”十年不曾得见,瞅着也已颜容渐老的妹妹,沈金贵的心里,更是说不清的滋味。他强笑着拍着妹妹的背,心酸地打趣、安慰着。 “来,妹夫,让我抱抱小芳竹!。。。。。。咱二弟算准了你俩一早就会来。果不其然,我刚等了没一袋烟功夫,你们就到了!呵呵呵。。。。。。麻哩的家去,咱娘正吃着饭呢,你赶紧进屋去陪咱娘喝上两盅,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为缓冲内心的酸楚,他转头冲只在自己被县城关押之时,匆匆见过两面的凌诚,搭讪着。并一边小心奕奕地接着孩子,一边朗声和这从心底里感到亲切的妹夫,笑闹着。 “呵呵。。。。。。你妹夫我,今天就是踩着饭点来的!不光要陪咱娘喝两盅,更要陪大哥喝两盅!。。。。。。瞅瞅大哥,看俺怀里揣的什么?!哈哈哈,俺今天就是专门来陪大哥喝酒,为大哥接风洗尘的!。。。。。。”一向热情爽快的凌诚,一边风趣地接着大舅哥的话茬,一边指着衣襟里露出了头的白酒瓶,哈哈大笑,道。 “呵!大姐夫,你怎么背了这么多好吃的呀?嗨!。。。。。。大哥你看,这还有一只鸡呢!姐夫,这咱今天,可够奢侈的了哈!。。。。。。”闻声跑出来的沈银贵,接下凌诚肩上沉重的包袱,边走边兴奋地活跃着气氛。 “呵呵。。。。。。这不是咱大哥回来了嘛!还不兴咱也奢侈一回?!中午看姐夫露两手,保准让它香飘十里!哈哈哈。。。。。。”接茬的凌诚,风趣地同沈银贵调侃着。 “大姑父!大姑父!。。。。。。俺也要吃,俺也要吃香飘十里!。。。。。。”一眼看到沈七凤,就扔下窝头扑上去的小华驹,听到凌诚的话,忙从姑姑的怀里探出小脑袋,不明就里地,兴奋地嚷嚷着。 “呵呵呵。。。。。。你小子还是先吃这香喷喷的油饼吧!你姑父那‘香飘十里’呀,得等到晌午呢!这会儿呀,它可没有姑姑这到嘴的油饼更实惠、靠谱!”被纯真的侄子逗得合不拢嘴的沈七凤,伸手抓起两块油饼,先给了忠驹一块,将另一块塞到小华驹的手里,打趣着。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姑姑,‘香飘十里’是什么东西呀?”随即又选了一块两面金黄的烙饼,递向大哥的沈七凤,还未来的及再说什么,古灵精怪的小华驹,已抬起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 “哈哈。。。。。。那‘香飘十里’呀,它就不是个东西!。。。。。。你小子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就着急麻慌的喊着要吃呀?!小馋虫,‘香飘十里’是你大姑父吹牛夸耀,他做的鸡肉有多香呢!。。。。。。不过‘香飘十里’虽不能吃,但是,那鸡肉,却实实在在,是你能吃得到的!呵呵。。。。。。这回明白了吧?。。。。。。”眼泪都快乐出来的沈七凤,笑抚着侄子的小脑袋,开心地打趣解释着。 似懂非懂的小华驹,郑重地冲姑姑点了点头。那煞有介事的认真劲儿,惹得大伙再次哄堂大笑了起来。。。。。。就连手上拿着油饼的沈金贵,也已忍俊不禁。 。。。。。。 天近晌午的时候,四叔沈守义已应邀来到,与很少见面的凌诚,一番客套之后,一边喝着茶,一边与沈金贵闲聊着。等待着,说好了中午一起回来聚餐的,沈平贵和安贵、福贵哥仨儿。 灶房里忙活着的凌诚和沈银贵,已将鸡肉炖的喷香,各样青菜炒的油光鲜亮,真真是隔着老远,就能嗅到扑鼻的香味。。。。。。小忠驹和小华驹,已从宠溺他们的姑父手里,一人分得了一条鸡腿,在院子里跳跳蹦蹦着,开心地啃嚼着。两个调皮的小家伙,还不时地将手上的鸡腿,伸到姑姑怀里,才三个多月大的小芳竹眼前,淘气地炫耀着!惹得坐在姑姑跟前的奶奶,故意拿着手上的烟袋,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的小屁股。。。。。。一手扛着鸡腿,一手捂着小屁股,嬉笑着闪躲的小哥俩,惹得满院子的笑声,直越房穿墙,传出去老远老远。 。。。。。。 正午时分,上山的沈安贵,和在生产队劳动的沈平贵哥俩,踩着忠驹和华驹的笑声,准时回来了。这难得的快乐气氛,让其哥俩的脸是,也是掩不住的笑容。 酒菜已经上了桌的家里,唯有在外村推沙子的沈福贵,却迟迟没有归来。 “老五可能是活儿还没完,咱别干坐着了!来四叔、凌诚,咱们大家还是边吃边等吧!。。。。。。”左等右等,不见五弟进门的沈金贵,瞅到四叔的脸上已有些不快了。也已有些不安的他,暗暗叹了口气,忙热情招呼吩咐着。 私底下已从沈银贵那里,得知了摆酒原由的凌诚,更是配合着大舅哥,恭恭敬敬地将四叔沈守义和岳母让至首位,自己才同大舅哥他们,顺序落了坐,并会意地与四叔推杯换盏着,营造着适宜的氛围。 酒过三巡,沈金贵看了看在凌诚的频频捧劝下,已略带酒意的沈守义,适时地开言:“四叔,今天请您老过来,一是咱爷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咱一起聚一聚;二一个是,关于老五和。。。。。。” “二哥,三哥!。。。。。。快,快去。。。。。。你们快去大队看看,五哥,俺五哥被,被章怀柔带着民兵抓回来,都快给打。。。。。。打死了!。。。。。。”正当沈金贵刚欲提及正题的时候,与沈福贵搭伴推沙的一同宗叔伯兄弟,惊慌失措地闯进了门。满脸恐惧的他,连话都慌乱的说不成句。 “?!。。。。。。”这突发的状况,让所有在坐者,都顿时愕然相向。。。。。。小华驹哥俩,已吓得钻进了沈七凤的怀里。 “快走二哥!。。。。。。”第一反应过来的沈安贵,扯了下沈银贵的胳膊大喊了一声。人,已抢先奔出房门。。。。。。随后,沈银贵和沈平贵,以及沈金贵和凌诚,皆随着前来报信的叔伯兄弟,向大队部的方向狂奔而去。 。。。。。。 “风儿啊!小五。。。。。。小五肯定是让章家给知道了。。。。。。老天爷呀,这可如何是好哟?。。。。。。”已吓的六神无主的吴氏,身体已如筛糠一般哆哆嗦嗦。她惶恐地抓住沈七凤的手,哭泣,道。 “老五干么了?怎么还跟章家扯上了?”泰然未动的沈守义,虽被刚刚的骚乱弄得心里也一阵紧张,但很快便回归镇静的他,对吴氏那失去伦次的言语,是一头的雾水。困惑不解的他,忙诧异地问向沈七凤。 “五弟。。。。。。五弟。。。。。。五弟跟章家的闺女好上了。。。。。。刚刚俺大哥,正要给您老说这事呢。。。。。。”面对四叔的质问,知道此事已再也瞒不住的沈七凤,只好结结巴巴地,道出了实情。 “乱弹琴!真是乱弹琴!。。。。。。章家是什么人?小五怎么能去招惹他家的闺女?你们难道都不懂吗?就由着小五胡来?这下好了,让小五自己能耐去吧!。。。。。。唉!没想到你大哥也跟着小五犯糊涂!回头告诉你大哥:这事儿别跟俺说!俺可没那本事,跟那章怀柔打交道!。。。。。。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闻言的沈守义,立时驳然大怒地咆哮着。一通言尖语刻的发泄之后,被沈金贵视为知心亲人的他,愤愤地,拂袖而去。 颓然跌坐在地上的吴氏,茫然地望着女儿七凤,呆愣了很久,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同样惶恐无措的沈七凤,机械地拍抚着怀里的两个侄子,心,已坠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零九章 砸断他的腿 慌慌张张向大队部奔去的沈金贵兄弟们,还未到大队部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震天的吼骂和喊着号子的责打,以及沈福贵那时断时续的凄厉嚎叫。 “你们给俺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打人?”跑在最前面的凌诚和沈安贵,最先冲进了大队的门。一眼看到被打趴在地上,血头血脸的沈福贵,二人的眼睛都红了。。。。。。脾气火暴的凌诚,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擎住眼看又要落下的棍棒,厉声质问着。沈安贵已趁机上前,将弟弟揽扶到怀里,心疼地帮弟弟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你是谁呀你?!敢管你章大爷的闲事儿?赶快给俺滚出去!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收拾!。。。。。。凭什么?凭这地主羔子色胆包天,勾引良家闺女!。。。。。。打,给我狠狠打!给我砸断他的腿!。。。。。。”横空杀出的凌诚,让疯狂咆哮的章怀柔一愣怔,那满嘴的脏话嘎然而止。随即瞅见了沈安贵的他,恍然明白了来人是谁之后,立刻傲视着凌诚,咬牙切齿地威吓着。继续喝令怒骂,道。 “姐夫!。。。。。。四哥!。。。。。。救我。。。。。。”闻令之后,又跃跃欲上的民兵,吓得伤痕累累的沈福贵,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向亲人们呼救着。那嘶哑的声音里,更是带着无尽的慌惧。 “你当你是谁啊?土皇帝?想打谁打谁?你以为俺是被吓大的?来,来,来,有本事你就冲这儿招呼!。。。。。。”暴脾气的凌诚,耳听着妻弟那凄惶的求救声,心疼的直抽凉气。此时的他,还真就不怯乎章怀柔的嚣张气焰。为拖住对方再次施暴妻弟,两眼直瞪着章怀柔的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脑门儿,凌然正气地,冲对方叫着板。 “你说他勾引良家闺女,那你倒是说说,他勾引的是哪家的闺女?你让那闺女站出来呀!。。。。。。她若当场指正是福贵勾引,你就是打死福贵,俺都不会再说半个字!。。。。。。”料定对方不敢说出姑娘是谁的凌诚,继续拿话激将、牵绊着。 “你,你!。。。。。。给我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为什么还不动手?!快点打!给俺打残了那王八羔子!。。。。。。”被凌诚拿话扼住了咽喉的章怀柔,真真是又憋气又窝火!抖动着手,冲凌诚“你”了两“你”,却不知道该如何答对的他,又羞又怒,七窍生烟地对提着棍棒,却停手围观的手下,歇斯底里地发泄着。且边吼边冲上去夺过一根木棍,就欲亲自动手。 “别再打俺兄弟了!求求你章连长,别打俺兄弟了!。。。。。。要打,你打俺吧!求求您了!打俺吧。。。。。。”就在章怀柔举起棍棒的那一刹,冲进来的沈银贵,已扑至对方跟前。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褂子,将瘦削的脊背冲着对方,双膝跪地,悲愤地哀求,道。 “你们。。。。。。好,好,好!你们一家人可真有本事!一个来硬的,一个又来软的,涮俺玩儿呢?。。。。。。你当老子不敢打你是吗?你给俺滚一边去!苦肉计,在老子这儿不好使!。。。。。。”暴跳如雷的章怀柔,狠狠一脚踹倒了沈银贵,手上的棍棒,继续冲着已缩到沈安贵身后的沈福贵,落了下去。。。。。。此刻,因腰部不适而落在最后的沈金贵,刚好也冲进了大队门。眼睁睁看着扁担粗的木棍,直砸向沈福贵的他,直感到自己一下被击蒙了一般,眼前顿时昏黑成一片。 。。。。。。 “你们都给俺闪开!。。。。。。福贵!。。。。。。福贵你没事吧?福贵!。。。。。。呜呜呜,老天呀!看这一身一脸的血儿,福贵,他们打坏你哪儿了?福贵。。。。。。”就在沈家众兄弟眼睁睁看着棍棒落下去,尚未曾从惊悚中反应过来。闻迅奔来的章莲心,已不顾一切的推开了众人,扑到了双眼紧闭,魂魄都离了身窍的沈福贵身边,恐慌心疼地摇晃、哭喊着。 “爹,爹俺求求你,求求你了,爹!。。。。。。别再打他了!你看你都把他给打成什么样了?。。。。。。”泪流满面的她,随即转头跪爬到章怀柔跟前,抱住章怀柔的腿,苦苦哀求着,道。 “你疯了?你个死丫头!敢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闺女会突然杀出来的章怀柔,阵脚立时大乱。顿感脸上挂不住的他,用力拖拽着脚下的女儿,压低着声音,斥责着。 “爹,俺不走。。。。。。你饶了福贵吧!你饶了他,饶了他俺就走!。。。。。。他没有勾引俺。。。。。。是俺自愿的,爹!俺喜欢福贵,求你就别再打他了,爹!。。。。。。”章莲心根本不理会其父的喝斥,死死扯住对方的裤腿,继续哀告着。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种丢人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沈福贵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给你灌的什么**汤?让你脸都不要了?!这个天杀的东西,老子今天不打死了他,这事就不算完!。。。。。。”气急败坏的章怀柔,那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肌肉都扭曲抽搐着。连自己的女儿都已破口大骂的他,又已高高举起了木棍,并努力挣脱着女儿的双手。 此刻,院内的民兵,皆已退至到了一旁,以看热闹的姿态,捂着嘴窃笑着。静观这章家父女二人,成拉锯状僵持着。 。。。。。。 乘隙涌上前的沈金贵他们,慌忙查看着沈福贵的伤情。。。。。。所幸的是,护在其跟前的沈安贵,望着凌空落下的棒棍,眼疾手快地回手搂住沈福贵,拚命往旁边一歪,带着风声呼啸而下的棍子,正好砸在地上的烂石上。。。。。。好在闪躲及时的哥俩,只被飞溅的碎石片,划伤了几处血口子。 “别这样章家妹妹,赶紧起来吧!就算是为了你的面子,相信章叔也不会再打福贵了!。。。。。。快起来吧,这个样子让外人看见了,会笑话的!。。。。。。”查看过弟弟伤情后的沈金贵,开始上前替尴尬难堪的章怀柔,打着圆场。 “消消气章叔,都怪俺家福贵不懂事儿,看把您给气的!您老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回头,俺让他给您老磕头谢罪去!。。。。。。”沈金贵言语平和,尽量将此事向私的方向引领,淡化着它的性质。 “别!这俺可受不起!这事儿可不是私人恩怨!既然有群众举报告发,俺就得公事公办!。。。。。。俺这就派人去镇上汇报,让派出所来人处理!”被自己的女儿这一搅和,感到颜面丢尽的章怀柔,并不买沈金贵的帐。比吃了只苍蝇还窝心的他,如何能就此放过,招惹了他宝贝闺女的沈福贵?恶气直炸肝肺的他,摆出了一幅公事公办的架势。 “爹!。。。。。。爹你要是敢让人来抓福贵,俺。。。。。。俺就跟着他一起去!。。。。。。俺就去给他证明,他没有勾引俺!。。。。。。”没待沈金贵接话,旁边的章莲心,已拿话要挟着她的父亲,斩钉截铁地对抗着。 “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敢拿这话来威胁你老子?你他娘的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章怀柔被女儿的话挤兑的,都近乎崩溃了!他口不择言地叫嚣、怒骂着,从小被其视若眼珠了般的宝贝闺女。 “好,好,好。。。。。。你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为了个地主羔子,你竟敢跟你的老子叫板、对着干了?!。。。。。。算你狠!老子活该栽在你这不孝女的手里。。。。。。老子今后,今后在沈家堡,可没脸见人了。。。。。。”没想到自己在沈家堡混得有头有脸,却被自己引以为荣的闺女,给拿住了软肋而无咒可念。倍感伤心、挫败的他,骂着骂着,竟然涕泪齐流。 “莲心妹子,咱可不能这样跟老人说话!你这样说,你爹得多伤心呀!。。。。。。再说了,章叔只是气头上的话,哪能还真让镇上来抓福贵呀?!你俩这种事儿,要是传扬到了镇上,章叔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啊?是吧!。。。。。。”章莲心的举动,无疑为沈家争得了有利的转机。不失时机的沈金贵,赶忙上前劝说着。明里,虽是在替僵持着的父女俩,继续打着圆场。但那话中的弦音,却句句拿捏着章怀柔。 “对不起呀章叔,你看这事给闹的。。。。。。都怪俺家福贵做事儿欠考虑!和莲心妹妹相互喜欢,怎么就不早点说呢?早说了咱们正大光明的把亲事一定,你看谁还敢乱嚼舌头?弄得这满堡风雨的。。。。。。唉!这小子可真是忒不懂事了,回头俺一定替您好好教训他!。。。。。。俺再备上厚礼,郑郑重重的登门提亲、谢罪,一定为您和莲心妹子,好好的把名誉给恢复过来!。。。。。。”未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章怀柔搭言,沈金贵继续婉转地,围绕着亲事,步步跟进。 “你甭说的这么动听!今天你家那混帐能捡回两条腿,算是他的造化!若不是俺闺女跟俺较着劲,老子今天非打残了他不可!。。。。。。沈家老大你也甭费心思拿话绕俺!亲事的事儿,你们想都别想!。。。。。。就你家那铁杆的‘地主’成份,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攀俺家闺女吗?你最好管住你家老五,今后他再敢招惹俺闺女,就别怪俺心狠手辣!。。。。。。”缓过劲来的章怀柔,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着。那傲慢无理的嘴脸,气的暴脾气的凌诚,若不是被沈银贵给拦着,早就一计老拳,砸他个满脸开花。 “章叔,话不能这么说吧?俺家是地主不假,可俺家一不坑人,二不使坏,做人清清白白!这‘地主’大帽子,是政治形势下的产物,也算不上是什么丢人的事吧?再说,俺家福贵和莲心妹子,是属于你情我愿的自由恋爱,现在政府都提倡恋爱自由,您老也是政府的人,肯定会尊从政府的意思的,成全这两个有情人的,对吧?!。。。。。。”对章怀柔的恶语羞辱,气愤填膺的沈金贵,还是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棉里藏针的他,继续不卑不亢着。 “俺知道你沈家老大有知识,有见识!可那又怎么样?不照样得吃牢饭?坐班房?你少拿政府这顶帽子压俺,老子可不吃这一套!他政府提倡自由恋爱,俺就得搭上俺闺女跳火坑?。。。。。。俺呸!敢情不是他政府家的闺女被地主羔子勾引!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莲心你给我赶紧滚过来,老老实实给老子回家去!再敢凑和那地主仔子,看我不连你的腿也一起打断!。。。。。。”对沈金贵的话嗤之以鼻的章怀柔,不仅讥讽着对方,更不屑着政府的章程。态度恶劣的他,一眼瞥见女儿章莲心,竟然还蹲在沈福贵跟前,立时又跳脚咆哮、恐吓,道。 面对暴君般的父亲,此刻的章莲心,已不敢再犟嘴。。。。。。只要阻止住了对沈福贵的继续毒打,她此行的目的,也就算已经达到了!只见她,悄悄附在沈福贵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顺从地随在冲其扬着巴掌,却没有落下去的章怀柔的身后,抹着眼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零章 告密的背后 太阳已经偏西了,伤痕累累的沈福贵,在四哥的搀扶下,趴在了三哥的背上,有气无力地喘息**着,被哥哥背着往家走。 走在后面的沈金贵和凌诚几个,经过这一场不是战争的战争,也个个蔫头搭脑的唉声叹气着。。。。。。这首次的交锋,让沈家兄弟更深深体会到了,章怀柔的顽固不化;深深明白了,要想达成这门亲事,简直比登天还不易。 预期的提亲计划,还未来得及商议,就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全盘否决。。。。。。此次交锋,表面看似没输没赢,但实际上,却已将这门亲事,置于了再无回旋之地的死局。。。。。。束手无策的沈家人,当前唯一的路径,只有沈福贵能忘掉章莲心,与其彻底断掉,一切的往来。。。。。。 然而,让沈家兄弟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事情这么凑巧?偏偏就在全家商议提亲方案的当口,章家却先于一步,把沈福贵给抓了呢?而且对方还口口声声,说是有人告发的。。。。。。可到底又是谁告发的呢?难道除了自家人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吗?问题种种,更是让沈金贵他们,困惑难解。 。。。。。。 其实沈福贵被人告发这一说,还真不是章怀柔的自说自话,而确确实实,有此一人。 此人说来,与沈家还有着同命相怜的渊缘,也是沈金贵兄弟自小认识的同堡乡亲;同时,更是一位多年以来,痴心爱恋着沈福贵的姑娘。 姑娘名叫宁小艾,祖父宁宏达,亦是沈家堡有名的大地主。而且其家势地位,只仅次于沈继祖之下。然而,所不同的是,宁宏达那为富不仁的品行,却让其永远也无法,与沈继祖相提并论。 不知是何缘由,锦衣玉食的宁宏达,于香火的延续之上,实在是不怎么尽如人意。。。。。。首任的正妻,进门未及一年,就怀揣着五个月的胎儿,染疾而终。随后续娶的二任,两年之内,人倒是养的肥肥胖胖的,可硕大的肚腑里,根本就没能播下,那开枝散叶的种子。 盼子心切的宁宏达,天天吹胡子瞪眼睛,直骂老婆为“死猪、废物”。盛怒之下的他,竟一连纳入了三房小妾。。。。。。妻妾成群的老财,并扬言许诺:不管是哪一房妾室,只要第一个为其生下儿子,就破格取代正妻,升为宁府的掌门大奶奶! 一诺出口,好家伙,昔日寂静的宁府,这下可真是热闹的开了锅!四个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阵势,真真是难以用文字来形容。初时,被四个女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宁宏达,甚是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洋洋自得。岂料好景不长,随着妻妾间为达到生子目的,日渐升温的勾心斗角,和无所不用其极的争宠手段,以及金钱物质上的索求,步步攀升,使得再也美不起来的他,直喊“头疼”。而对一个比一个贪婪的妻妾们,常常借故退避三舍,把自己躲在店铺里。 或许是命中无子吧!盼星星盼月亮的宁宏达,终于盼得怀胎十个月的三夫人,生产了。。。。。。岂料,三夫人杀猪般呼嚎了两天两夜,才得以降临人世间的婴儿,却是一个令其失望透顶的丫头片子。。。。。。这让已被郞中诊断为纵yu过度,导至元气伤损,精疲体衰,很难再有延继香火能力的他,捶胸顿足的哭嚎了三天,从而,变的一厥不振。。。。。。好在这被三夫人取名“珍珠”的唯一血脉,生的相貌姣好,再加上得到了其母那善观颜色的真传,三岁上就深懂讨好卖乖之道的小珍珠,楞是将抑郁消沉的宁宏达,哄得喜笑颜开。让又有了生活情趣的他,终于接受了这无子的现实,将这唯一的女儿,视如明珠珍宝一般,宠溺着。 时光的日历,在三夫人的得意魅惑中,一天天翻着页。在母亲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下,出落的花枝招展的珍珠,不仅刁蛮任性,更是妩媚风流。 其十八岁的那年,竟与借助着宁宏达的入资,在沈家堡私开地下烟馆的杜常仁,勾搭在了一起。并且怀上了杜常仁的孩子。这一丢人败德的丑事儿,让深知杜常仁之恶劣品行的宁宏达,根本难以接受女儿与其的苟合。一怒之下的他,不仅撤出了与杜常仁私底下的交易,并勒令女儿,立刻打掉胎儿。 被杜常仁那儒雅风流的外表,所深深迷恋住的珍珠,岂肯听从其父的安排?刁蛮任性的她,与宁宏达公开对恃,誓死也要生下杜常仁的孩子!。。。。。。 眼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无奈之下的宁宏达,为了保住女儿的名节声誉,只好匆匆从莲花山的老山套里,选了个老实巴脚的庄稼汉,入赘进门,做了珍珠的丈夫。 老实巴脚的庄稼汉,又如何能入得了珍珠的法眼?根本近不得其身的庄稼汉,也只是其名义上的丈夫而已。被私底下依然与杜常仁密切来往的珍珠,视如无物,连看家的一条狗儿,都不如。 杜常仁被解放军处决之后,珍珠虽勉强接受了老实的庄稼汉,但也只是将其当成了,一个用来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罢了!根本就没打算给对方,生下个一儿半女。 而其执意生下的,那个与杜常仁的孩子,就是告发了沈福贵的宁小艾。也是其一生之中,唯一的一个孩子。 。。。。。。 宁小艾只比沈福贵小两岁,相貌虽然不错,但品德行为,却并不比其母亲珍珠,逊色多少。 同样身背“地主”十字架的宁小艾,却靠着抄家之前,母亲和外公所藏匿的大批财宝,日子过的是相当的富足。因此,与沈福贵同一生产队劳动的她,就算是在饥荒的年月,也时常私底下,硬塞一些好吃的给沈福贵——向自己倾心爱慕着的对方,示着好。 在她看来,英俊、风趣的沈福贵,虽然一直若即若离地,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肯与自己亲近。但,只要自己契而不舍地紧追不放,凭着自己多情的魅力,和富足厚实的家底,料他这穷的叮当乱响,兄弟好几个都娶不上媳妇的沈家老五,早晚会被自己如火的热情所打动,而乖乖被她宁小艾收服。 然而,令其意想不到的是,一向没走出过自己视线的沈福贵,竟在两年前,悄悄离开了生产队,到外村的沙场推沙去了。。。。。。对方这连个招呼都没打,无视自己存在的举动,让自信满满的宁小艾,倍感恼火。自尊心严重受挫的她,虽背地里雷霆震怒,但,一心要将对方拿下的执念,还是令其隐忍未发。且借故,常去沙场看望沈福贵。 。。。。。。 就在沈福贵被毒打的前两天,借串亲戚路过为名,再次到沙场找到沈福贵的宁小艾,面对沈福贵那爱搭不理的冰冷态度,那原本就遗传其母的刁蛮暴燥,和内心隐忍了太久、太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连连质问沈福贵冷落自己原因的她,让已与章连心私定了终身,而再也不想与其有任何瓜葛的沈福贵,不得不托出了与章莲心的关系。并诚恳地请求对方放手,成全他与章莲心的姻缘。 “。。。。。。好你个没良心的沈福贵,你想得可真美呀!。。。。。。让俺成全你?那谁来成全俺呢?”如遭当头棒击的宁小艾,呆愣了半天,才委屈地抱怨呜咽着。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设定好的姻缘路上,会杀出一个章莲心的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福贵,求你了!别这样狠心的对俺好吗?看在俺对你好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跟章莲心断了好吗?再说人家是民兵连长的闺女,你们俩。。。。。。你们俩是根本不可能的!求你醒醒吧,福贵!。。。。。。”深深暗恋了沈福贵这么多年,最终等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不甘心的宁小艾,再次放下自己的自尊,紧紧拉住对方的胳膊,哭泣哀求,道。 “俺也求你了好吗?宁小艾!别再拉着俺纠缠了好吗?俺对你根本没感觉的,俺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章莲心!你也醒一醒,别在俺身上浪费时间了,去给自己找个好婆家吧!。。。。。。”一向优柔寡断,默许着宁小艾那暖昧之情的沈福贵,此刻,是真想赶快摆脱对方的纠缠。他用力地扒拉着宁小艾的手,语带不耐烦地回绝着。 “沈福贵,俺再问你一遍:你铁定了心,是要跟章莲心好吗?”被沈福贵的态度,再次激怒的宁小艾,已不再哀求。她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面沉似水地切齿问。 “是的!俺铁心了!你就死心吧,小艾!”沈福贵已不顾及对方的感受,果断、坚决地说,道。 “好,很好!你等着,姓沈的!。。。。。。俺会好好的成全你,成全你们的姻缘的!。。。。。。”刁蛮任性的宁小艾,竟然没有象沈福贵所想向的那样,歇斯底理地疯狂发作。反倒异常平静地,昂头傲视着沈福贵。冰冷冷地吐出每一个字之后,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暗自庆幸着如此简单,就了断了宁小艾纠缠的沈福贵,顿感心轻气爽。连走路的时候,脚步,都透着说不出的轻盈。 没想到乐极自生悲。。。。。。还没等其高兴过两天。正当他兴冲冲提早结束手上的活儿,准备回家参加大哥主持操办的,为商议去章家求亲的家庭聚会时,却被收到举报信的章怀柔,带领着三四个民兵,直接给堵在了沙场的门口。 好在投放举报信的宁小艾,亦旨在拆散其与章莲心。那封只写着“沈福贵诱骗、勾搭章莲心”的简短信件上,并没有署上名字。她这内心尚存有希望的折台信,方才使得其内里,那复杂不清的关系,避免了进一步的混乱、复杂化。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一章 初夏的雨 沮丧地躺在堂屋炕上的沈福贵,全身疼痛的真是锥心难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那些破了皮的地方,虽已被沈银贵给敷上了药粉,却还是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水。。。。。。不时地轻轻**着的他,直感到所有的骨头,似乎已分离散架,除了身上那阵阵撕裂的疼痛,就连脑袋,也眩晕膨胀的,好象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为了让伤痕累累的他能躺的舒服一些,吴氏已搬至别的小屋里睡去了。这并不宽敞的房间,在此时的沈福贵眼里,竟是那么的空旷、沉寂。让被疼痛包围着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失落。 原本好好的一顿团圆饭,不但没能让全家人吃成,反倒随着其所挨的这顿暴打,又给全家人的心头,添上了更加沉重的压力,和更加驱不散的阴霾。 狠狠用力捶打着自己额头的沈福贵,独自躺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耳边不停回响着的,依然是章怀柔那恶狠狠的威吓,和章莲心附耳的低言。尤其是后者那句“俺永远不会辜负你!”,直搅的此刻的他,鼻子一阵一阵的发着酸,眼泪成串成串的往外涌。。。。。 可章怀柔那恶毒的眼神和切齿的恐吓,让尝到其手段狠辣的沈福贵,更是积聚着挥之不去的胆寒和心颤儿。。。。。。被两种情绪撕扯折磨着,连呼吸好似都被哽塞住了的他,心,更是抽搐着剧烈的疼痛。。。。。。他本能地扯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哀嚎到:“莲心,俺心受的莲心。。。。。。俺只怕,只怕今生是要辜负你了!。。。。。。可是,可是俺真的舍不得你!莲心!呜呜呜。。。。。。” 时间,好似已经静止。可是寂静的夜里,风,还是在不停地吹着。月光有些凄凉地穿过了窗棂,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而那源自七尺男儿的沉闷、压抑的哭声,却像个被委屈了很久、很久的孩子,就在这离开了母亲和哥哥们的视线外,无力地嘶嚎着。。。。。。然后,再一点一点地,绞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窗外的风,依旧以呼啸的姿态,从沈福贵的耳边掠过。一夜未曾入眠的他,那呆滞失神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破旧的窗棂子上。。。。。。鸡已叫过三遍了,窗外的光线,反倒变的越来越模糊,被乌云覆盖往的天空,在无心停止的大风里,似乎还掺入了隐约的雷声。 “唉!再也看不到昨日的晴朗了!。。。。。。”感觉一场暴雨,就要来临的沈福贵,费力地挪动了一下疼痛的肢体,语带双关地轻声慨叹。一夜的辗转,痛定思痛的他,在力逼着自己,忘却着章莲心的存在。此刻,面对窗外的阴云密布,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是暴雨滂沱了。 。。。。。。 雨水,终于夹杂在风里,轻飘飘的落下来,给挣扎着走出院子,倚门望向章家胡同口的沈福贵,带来的却不是惬意的凉爽,而是成了,浇注其相思疯长的,滋养剂。 他没有撑伞,更没有披什么雨披,如同一根没有知觉的木桩,痴傻傻地倚靠在,那并不能遮住风雨的门框上,任那随风飞扬的雨儿,打在身上、脸上。。。。。。 这随着清晨而倾泻直下的暴雨,让他那纷乱的思绪,早已游离。眼前浮现出的,是去年的这个时节,他同章莲心偷偷逛庙会时的情景。。。。。。当时的庙会上,好不热闹!可正当他们逛的开心起劲的时候,一场同样突至的大雨,却把拥挤闹嚷的人群,给淋得呼喝喊叫着,四散奔逃。。。。。。然,有备而去的他,已在杂乱的叫嚷声中,不慌不忙地撑起了自带的油布伞,得意地搂住章莲心的肩,将其严严实实的,罩在了伞下,神彩飞扬地,享受着漫步在雨中的浪漫温馨。。。。。。嘴角已微微上翘的他,脑子里继续翻转着画面——那阵不识趣的风儿,恶作剧地刮飞了伞盖,让没有了雨伞遮掩的他们,在飘飘洒洒的风雨中,同顶着他那件肥大的褂子,嘻嘻哈哈地奔跑在雨幕里。。。。。。落汤鸡般的他们,躲在茂密的大树底下,为彼此擦拭着滴水的头发,尽管身体冷的发抖,却谁也不舍得开口说“往回走”。。。。。。相拥着取暖的双方,虽然是那么的狼狈不堪,心里,却洋溢着满满的甜蜜,和无比的幸福。 。。。。。。 雨水,夹杂着泪水,模糊了沈福贵的眼睛。 “难道俺和莲心的情份,真得就到此为止了吗?”仰头向空的他,绝望地自问,“难道这命运设置的障碍和阻力,真得就没有办法跨越吗?就只能用扼杀的方式,来窒息杀死俺和莲心的真情吗?老天爷!为什么让俺别无选择?为什么?。。。。。。”视线已彻底模糊了的他,心里,波涛汹涌。 那不时吹打到身上的风雨,已浸湿了他的衣服。心灵撕扯的震颤儿,加上,这初夏大雨中的清晨,本就带着寒凉,那湿透的衣服和继续拍打着的雨滴,更是让沈福贵,感到通体内外,都是彻骨的寒。。。。。。身体已开始颤栗的他,重重的抹了一把脸,哆嗦着手指,想抽上一支烟。。。。。。可,就连口袋里的烟丝和烟纸,也已经被雨水,给全部浸透了。。。。。。于是,他那重新穿过雨幕,凝望向章家胡同口的双眼,再次迷蒙。 。。。。。。 “福贵,下这么大的雨,你还傻站在这儿,你想把自己给淋死吗?!看你,这伤口还没有收边,又被雨水给泡开了!赶紧跟哥回屋去!。。。。。。”痛苦失落中的沈福贵,头顶之上,已多出了一顶油布伞。耳边,更是一串带着心疼关切的,来自于亲人的嗔怪声。 “小心着点脚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在沈金贵的嗔怪搀扶下,两腿已麻木的沈福贵,踉跄着僵直的步子。已无法支配自己情绪的他,在大哥到来的那一瞬间,更是已不能自已。。。。。。以至于忘记了回话,只是任由哥哥拖扶着,机械挪动着。 “福贵,大哥知道你心里的滋味。。。。。。可是,咱也不能这样颓废消沉、一厥不振。日子,总还是得要过下去的。。。。。。再说了,这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嘛?!人章莲心不是说过‘不辜负你’,对吧?好好振作起了,要做个能扛得住事儿,沈家真正的老爷们儿!你才能对得住人家章莲心。。。。。。”回到屋里,沈金贵在几个弟弟的帮忙下,一边给落汤鸡般的沈福贵换着衣服,一边耐心地开解、宽慰着他。 “可是大哥。。。。。。俺的心里,俺的心里太难受了。。。。。。俺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已缩躺到被子里的沈福贵,全身冷的还在打着颤儿。被沈金贵的一番话,惹的再次泪奔的他,痛苦地哽咽着。 “傻弟弟,咱今天先不想这些,等你身体养好了,咱再一起想办法。。。。。。”帮沈福贵处理完伤口的沈银贵,顺手摸了摸了对方已发烫的额头,眉头立时皱紧了的他,忙接过话茬劝慰,道。 一夜未眠的沈福贵,顺从地点了点头。神情已经恍惚的他,带着满脸的愁云,渐渐的睡着了。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滴零着。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雨,终于随着在高烧中,昏昏沉沉睡了两天的沈福贵,那醒转来的意识,也渐渐趋于了停歇的态势。。。。。。阴晦了近三天的天气,随着落雨的结束,迎来了阳光的明媚。那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的绿色植物,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油亮亮的光彩。 一阵风吹来,那绿的滴翠的叶子,便纷纷向人们招展着小手,似乎在炫耀着,它们那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崭新的姿态。 站在窗前的沈福贵,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望着窗外那盎然的生机,自言自语道:“明天,该去沙场上工了!”内心深处,虽依然萧瑟的他,脸上,已露出了坚定从容。 在哥哥们的关心、疏导之下,重新审视着自己;审视着与章莲心这份感情的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对章莲心的爱恋,是一如既往,永难割断的。他听从了大哥的话,他要振作,要做个沈家真正的爷们儿! 于是,他不再让自己消沉在命运,这条干涸的河流中,丧失掉所有的信心和希望,孤苦地沉伦挣扎。。。。。。。他要努力坚守自己爱情的阵地,哪怕能够相依相守的几率微乎其微;哪怕最终逃不过棒打鸯散,要承受缘尽后的失落,自己,也不再轻言放弃。。。。。。因为,在他的心里,在他认知的世界里,唯有章莲心,才是他生命存在的意义。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二章 跟你私奔 已经好些天没有章莲心的任何消息了。 收工之余,或上工之初,总要绕道去往章莲心工作的磨房,看上一眼的沈福贵,始终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就连他们平时相约“不见不散”的老地方——迈来河堤的柳林子,也再也没有等到过,章莲心的顶点信息。 突如人间蒸发了般的章莲心,让望眼穿双眼的沈福贵,心里,象长满了草儿一般。 “莲心她到底去哪儿了?是离开了沈家堡?还是听从了其父的话,躲着自己不肯再露面?。。。。。。”坐卧难宁的他,焦急、烦乱地,困惑猜测着。 。。。。。。 “五叔,五叔!俺们知道五婶婶在哪儿了!。。。。。。”这已是沈福贵被毒打后的第十八天了。自那天附耳对其说过“福贵,俺永远不会辜负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踪影的章莲心,把个牵肠挂肚的沈福贵,可真是折磨的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不仅使得心疼他的母亲、哥哥们,都忍不住帮其留意着章家胡同口;就连忠驹、华驹这两个小不点,也在做完二大伯布置的功课后,借着玩耍的空隙,偷偷进到章家胡同里面,探寻着动静。此时,已探察出了些端倪的两个小人精,飞快地跑进家,对刚刚才收工回来的沈福贵,兴奋地嚷嚷着。 “奥?!那她在哪儿呢?”推了一天的沙子,被热得全身透湿的沈福贵,刚脱掉上衣准备着洗一洗。一闻此言,立刻丢掉手上的脸盆,一把拉住喘嘘嘘跑在前面的小华驹,急切地问。 “在。。。。。。就在她自己家呢!就在。。。。。。就关在她家的西屋里!。。。。。。”小心脏都紧张的“呯呯”乱跳的小华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续地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看见你五婶婶了?”不太敢相信的沈福贵,一脸惊异地追问。 “。。。。。。没看见。。。。。。”刚满五周岁的小华驹,两只清沏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叔叔,认认真真地摇着头,回答,道。 “没看见,你瞎说什么呀?逗你五叔玩呢?还嫌你五叔不够烦是不是?臭小子!。。。。。。”顿时感到失望的沈福贵,有些恼火地嗔怪了起来。 “可是。。。。。。可是俺看到。。。。。。”见五叔已经不高兴的小华驹,忙继续想表达着什么。 “别可是了!还可是什么呀?赶紧一边玩去吧!。。。。。。”一脸不快的沈福贵,不待小华驹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着。 遭叔叔喝斥的小华驹,委屈地撇起了小嘴,眼泪,已开始“巴嗒巴嗒”的往下落。他不明白,自己和哥哥连续好几天偷藏在章家门旮旯,好不容易才看到的秘密,五叔叔竟然不喜欢听。。。。。。热情倍受挫败的小家伙,郁闷地低着头,掉着眼泪。而喘嘘嘘随在其后,还没能说上一句话的小忠驹,亦是不解地呆立在弟弟的后面,那清澈的眼睛里,也注满着委屈。 。。。。。。 “来,忠驹、华驹,到大伯这边来!来跟大伯说说,你小哥俩都看到了些什么,好吗?”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的沈金贵,早已都听的清清楚楚。相信两个侄子不会乱说话的他,匆匆忙完手上的活,蹲在厨房门口,和蔼地,向一脸委屈的小哥俩,招呼着。 “俺们看到了。。。。。。看到了“麻婆子”端着一碗面条,进了她家的小西屋。。。。。。”一直没说话的小忠驹,顺从地牵着弟弟的手来到了沈金贵的跟前。边给弟弟擦着眼泪的他,首先开口说。“麻婆子”是章怀柔老婆的外号,也就是章莲心的母亲。 “还有呢?还看到什么了?”微笑着点了点头的沈金贵,继续鼓励着问。 “还有。。。。。。还有,昨天的时候,俺看到五婶婶的妹妹,也端着碗去西屋来着。。。。。。”小忠驹将小手指抵在小脑袋上,思索着,道。 “好孩子,接着往下说!把你俩看到的一切,都细细的说给大伯听听。。。。。。”从忠驹的两句话中,已感知内有蹊跷的沈金贵,面色已经凝重。他不禁立起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叮嘱,道。 “大伯,我还看到了。。。。。。麻婆子家的西屋门,是锁着的。俺看见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把门锁住。。。。。。”见大伯如此喜欢听,已停止抽泣的小华驹,也开始讲述着。 “奥?那她家的门,过去不锁吗?”这一情况,更勾起了沈金贵的好奇。身体已探向小华驹的他,忙疑惑地问。 有些不明白大伯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的小华驹,使劲点了点头。 “是的,大哥!章家那小破西屋,如今的门,是用高梁秸子编成的,平时一直是洞敞着连关都不关,更别说是上锁了!看来这里面,肯定是大有文章!。。。。。。”从生产队放工回来的沈银贵,已站在旁边听了有一会儿了。渐渐明白其间内容的他,肯定地回答、补充着,小华驹所观察到的情况的准确性。 “看来小哥俩判断的一点也不错!根据这些细节来分析,章莲心,肯定是被关在了她家的小西屋里了!。。。。。。”听完沈银贵不容质疑的认定,陷入了思索中的沈金贵,脑子里,迅速串连着小华驹哥俩提供的信息。片刻之后,他才神情凝重地,对沈银贵说道。 “老五,这下你该安心了!章莲心既没有离开沈家堡,也没有故意躲着你。而是,被关锁在家里了!。。。。。。人小哥俩可帮了你大忙了,你这当叔的,还冲孩子们甩脸子!。。。。。。”一切皆已明朗。心里暗暗赞叹着,两个观察细致的宝贝侄子的他,对已经洗擦完毕,着急麻慌地袖着褂子,向自己这边匆匆走来的五弟,不无嗔怪地解释,道。 “俺知道了,大哥!是俺太暴燥、武断了,错怪了咱这两个孩子!。。。。。。”边洗涮着,边伸长着耳朵偷听着的他,越听,心里越越惊诧;越惊诧,越觉得对不住遭自己喝斥的孩子。于是,胡乱洗了洗的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收拾,就拎着褂子过来了。没待沈金贵的话音落地,他就诚恳地,检讨着自己。 “华驹、忠驹,五叔错怪你们了!别生五叔的气了,好不好?要不。。。。。。来华驹,来打五叔两下,打两下,算是五叔给你这两个小机灵鬼,消消气,怎么样?”获知章莲心消息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狠心的章怀柔,竟然把他自己的闺女,象囚犯似的给锁在了家里!又心疼又气愤,更是被两个小侄子所深深感动的他,被多种情绪,搅的心里奔涌翻腾。已弯腰抱起了小华驹的他,并将小华驹的小手安放到自己的脸上,边做着拍打的动作,边满怀歉意地,哄逗着,还噘着小嘴的小侄子。 “俺不,俺不能打你五叔叔!要是把你打坏了,你就没法给俺娶花婶婶了!。。。。。。”信以为真的小华驹,慌忙用力往后抽着小手,并拚命地摇着小脑袋。那噘着小嘴的脸上,已换成了一幅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他那一脸天真的认真劲儿,惹得沈福贵他们都笑了。就连一直抱着旱烟袋,坐在枣树底下默默听着的吴氏,也乐出了眼泪儿。 “好了,天不早了!咱们准备吃饭了!哎?老二。。。。。。老三怎么还没回来呢?”笑罢的沈金贵,边说边重新进到了厨房。感觉人数不够的他,忙回头问着沈银贵。 “奥,忘了给你说了大哥,老三被队长留下,商量种植夏季蔬菜的事呢!。。。。。。他们那一帮子懂蔬菜的,都留在那儿开会了,可能还得过一会子才能回来!。。。。。。”进门后只顾着听事儿的沈银贵,忙隔着窗子,对大哥解释,道。 “那咱们先吃!给老三留一份在锅里。老四今晚下山后直接去广和哥家帮忙,也不用等他了!两个小家伙?跟你二伯去洗洗手,搀上奶奶,咱们要吃晚饭了!大伯今晚可是做了,你俩最爱吃的‘土豆炖豆角’哟!快快的,晚了可就抢不着了!。。。。。。”在厨房麻利地盛着饭菜的沈金贵,心情大好地,冲着窗外吩咐着。 。。。。。。 “老五,给!这是章家二闺女,让俺捎给你的!。。。。。。”天都漆黑了,老三沈平贵才回到家中。一进门,他就将紧紧攥在手里的一个小纸团,递向尚还在饭桌前的沈福贵,嗡声嗡气地说,道。 “。。。。。。?”两眼困惑地盯着三哥手上的纸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沈福贵,一听到“章家二闺女”几个字,心里立刻“咯噔”一下。不知是祸是福的他,那伸出去接纸团的手,都已在紧张地抖动。 “别怕老五!先打开看看写的什么?”心也随之收紧的沈金贵,第一时间安慰、提醒,道。 “福贵,后天老地方等我!俺要跟你私奔!”颤抖着手展开纸团的沈福贵,被眼前这简短,却重似千斤的几个字,震懵了!眼泪已夺眶奔涌的他,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不停。 “上面写的什么?老五。。。。。。”被沈福贵这强烈的反应,给惊到了的全家人,齐刷刷盯着他手上的纸条,异口同声地问。 “大哥。。。。。。莲心。。。。。。莲心她,要跟,跟俺私奔!”声音都抖得连不到一块的沈福贵,好一会儿,才噎堵着喉咙,磕磕巴巴着回答。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三章 手足 一言出口,满堂惊愕!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沈银贵,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慌忙抢过还在沈福贵手中抖动着的纸条,用力揉了揉眼睛,直愣愣地盯了好半天,才带着一脸的愕然,转手递给了,惊坐在椅子上的大哥沈金贵。。。。。。 “五儿啊,俺的儿!。。。。。这私奔怎么能使的呢?你俩要是私奔了,那得在外面逃到个什么时候,才算是一站啊?老天爷呀!这可如何使得呀。。。。。。”坐在炕头上的吴氏,已吓得不知所措了。太明白“私奔”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的她,惊悚地哭泣着阻止。 被母亲的话语,搅得更是方寸大乱的沈福贵,那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的表情上,又覆上了一层无助和茫然。他两眼求助似地望向捏着纸条,眉头深锁,一言未发的沈金贵,忐忑着。 “老五,大哥问你:你敢带着章莲心私奔吗?只要你俩迈出了沈家堡,就将成了无依无靠、漂泊不定,甚至是隐姓埋名,躲藏着章家寻找追打的日子。。。。。。而且,这其中的艰险困苦,是咱们现在所无法预知估量的!。。。。。。大哥问你,你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吗?你觉得自己,能担得起,对章莲心的这份终身托付,和对其所负有的重大责任吗?。。。。。。你先别着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一直没说半句话的沈金贵,头靠着倚背沉默了好久之后,终于直立起身体,面色凝重地问着沈福贵。 章莲心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足足让其震憾、感动!同时,更让他为这个小着沈福贵十二岁的姑娘,这种为了爱情,而奋勇抗争世俗的精神和勇气,所深深折服,肃然起敬。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对有情人,象自己似的被世事、命运,给生生离分的他,经过慎重的思考,决定要倾力成全他们。因此,他郑郑重重地,向沈福贵要着,最真实、明确的态度。 “大哥!做为一个男人,俺敢带着莲心私奔!就算是天涯海角,再苦再难,俺都不会怕!俺也一定能担得起,俺对莲心所负有的责任!。。。。。。可做为一个儿子,一个弟弟,俺不敢带莲心私奔。。。。。。因为,俺一旦带走莲心,章家,就会将所有的愤怒,无极限的加给咱这家。。。。。。俺不想咱娘和哥哥们,再被俺连累。。。。。。”叩心自问后的沈福贵,坦坦诚诚地,向自己的哥哥,托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好!是咱老沈家的爷们儿!记住福贵,老沈家的人,是不能认输,更是不怕连累的!为了你的幸福,更为了章莲心的情份,勇敢地带上她走吧!。。。。。家里,有哥哥们呢!。。。。。。”沈福贵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让沈金贵感动、欣慰。明知后果不堪想象的他,如临危不惧的将帅,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已起身离开了椅子的他,用力拍着沈福贵的肩膀,赞许鼓励地,做出了最终的决策。 “大哥!。。。。。。”百感交集的沈福贵,喊了一声哥哥,已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 “老三,章家那莲蕊,除了纸条,就没再说别的吗?”决策已定,心头立压磐石的沈金贵,已进入了战备状态。如临大敌的他,必须慎重留意着每一个细节,杜绝着私奔前的,任何差错。 “。。。。。。奥,有!当时她还慌慌张地,丢下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明天晚上,你家门口有个包袱。然后,一闪身就没影了。。。。。。当时俺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给老五纸条后,咱就全都乱了。。。。。。俺也就把这话给忘了说。。。。。。”见问的沈平贵,顿感歉疚地回答。“现在看来,她那话是告诉咱,明天晚上她会偷偷地,把给她姐姐准备的包袱,放到咱家门口,对吧大哥?。。。。。。”此时恍然明白了话中意思的他,道着他自己的看法。 “没错!看来章莲心已经把私奔的事儿,计划的很周道了!章家这二丫头,心眼真是不错,肯帮着她姐姐,冒这么大的一个险!。。。。。。唉!这也是姐妹情深呀!。。。。。。”赞同着三弟看法的沈金贵,同时,慨叹着章莲心姐妹间的情份。 “大哥,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一直坐在炕沿上安抚着母亲的沈银贵,转头问。 “咱只能静待事态的发展!接下来这两天,表面上,除了福贵外,咱们依然按部就班,该上工上工,该吃饭吃饭。。。。。。不能有任何的异常,以免让章家有所察觉!”心情已渐渐平复下来的沈金贵,开始有条有理地,边思索、边回答着二弟。“暗地里,需要带的钱物什么的,咱就尽力的给做准备。。。。。。对了,明晚都留意着点门口,别错过了那个包袱!。。。。。。”继续往下说着的他,郑重地叮嘱大伙。 “至于老五,明天一早就去沙场请假,然后,就呆在家里别再出门了!。。。。。。”稍一沉思的沈金贵,转头冲沈福贵说。 “对!咱就索性,将这个福贵早就离家的烟幕弹,给他做实了!老五,你明天请假的时候,就公开告诉沙场的头头和同伴,就说你要请假去省城。。。。。。就说,咱爷爷的故交,给你在那边找了份好活儿,要你立马赶过去!”与大哥灵犀相通的沈银贵,立刻会意地,做着更进一步的补充。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被两个哥哥的话,弄得有些丈二金刚的沈福贵,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不解在问。 “大哥让你这两天别在村人面前露面,是为了制造一个你早就离家的假象!到时候,咱就可以对你带着莲心私奔的事儿,用不认账来迷惑应付章家——因为你两天前就去省城了。他家闺女,是两天后才逃走的。这样一来,时间上不就对不上号了嘛!。。。。。。”沈银贵详详细细地,向满脸困惑的母亲和弟弟们,解释着。 “嗯!是这么个理儿。。。。。。可咱不承认能蒙的过去吗?他家那二妮子,可是全知道的呀?!。。。。。。”渐渐明白了过来的吴氏,还是一脸担心地问。 “那个小莲蕊,那么帮着她姐姐,肯定不会出卖咱的!再说了,她也不敢让她爹知道,是她帮着传书递信的吧?!。。。。。。除非,除非章怀柔下狠手逼她。。。。。。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章怀柔,总不至于对自己的亲闺女下手吧?!。。。。。。”吴氏的一句话,让沈银贵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了,那天章怀柔踹自己时的狰狞狠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儿的他,也已有些不太敢确定地,继续分说着。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不管怎么着,章怀柔都不会放过咱!索性赌上一把,就算是能拖延上几个时辰,也是好的!。。。。。。”提议之时,就已考虑到这一点的沈金贵,镇定地拍着板。 “还有就是,老五,你们一旦逃出了沈家堡,就算章家当晚发现不了,第二天一大早,也会立刻发现的!他们的疯狂寻找追踪,是必然少不了的。。。。。。所以,你大姐、二姐家,以及咱家其他的致亲,章家肯定是一家也不会放过,全都得前往搜寻。。。。。。唉!要是咱费县的左叔还活着就好了!你俩就可以直接投奔他去,他那边又隐蔽,又可靠!。。。。。。没办法了,现在为了保险起见,你俩出堡后就直奔县城以东吧。。。。。。那边也比较闭塞偏远。第一站,你俩就先在那儿,寻个隐敝的地方,藏躲起来。。。。。。等看看章家的势头,咱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历尽磨难的沈金贵,睿智、周详地,尽量为弟弟设定着,最安全的私奔路线。 想到自家的挚友之中,唯有自己的大恩人左宝贵,才是个最靠得住的人;而且他那地处偏僻的左家庄,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假如自己的弟弟能投奔到他那儿,绝对是最安全;最令人放心的!。。。。。。只可惜,土改之时,同样遭受着抄家批斗的恩人,同自己的爷爷沈继祖一样,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抄、被斗?愤恨难咽的他,在一场惨烈的批斗中,被那不堪的羞辱、折磨,至使气血上涌,中风瘫倒在了批斗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的他,没几年的功夫,就带着满腹的抑郁不平,撒手人寰了。其凄惨的结局,让此时想起他的沈金贵,更是难言的感伤、唏嘘。 。。。。。。 静静围坐在沈金贵的身边,凝神听着的沈银贵他们,对大哥的周道安排,不住地点着头。 去章广和家帮忙修墙壁的老四沈安贵,也已经回来了。悄悄加入倾听队伍的他,此刻,已明白了这个数遭暴风雨的家,又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放下了爬到自己腿上的小华驹,默默地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一个破旧的蓝布包。他将布包递给了沈金贵,一句话也没有说,重新抱起自己的小儿子放在腿上,默默地卷着旱烟卷儿。 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的沈金贵,眼睛,已经潮湿。但,他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沉甸甸的布包——一包新旧堆叠着的,大大小小的纸币,立时映入了众人的眼中。。。。。。双手抚摸着,这一分一分积攒起来的钱堆,老五沈福贵,已感动的心颤儿手抖,连嘴唇都直哆嗦的他,哽咽道:“四哥!你。。。。。。你让俺说什么好呢?。。。。。。四哥!。。。。。。俺对不住你呀,四哥!。。。。。。”泪已奔涌的他,看着眼前的四哥,想到当初,那样对待四嫂的自己,不禁痛哭流涕。虽然一直心怀愧疚,但却从未承认过错处的他,此时此刻,无地自容地诚挚忏悔着。 “什么也别说了,老五!都过去了。。。。。。今后,今后好好待人家莲心吧!。。。。。。咱老沈家,能娶上个媳妇儿,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沈福贵那发自肺腑的歉意,让内心酸楚的沈安贵,彻底化掉了心底里的怨愤。五味杂陈的他,悄悄抹了下眼角,由衷地嘱咐。 “老四,难为你了!。。。。。。唉!。。。。。。后天,后天收工后,你就趁着天黑前,将忠驹和华驹哥俩,送到你大姐家去吧!。。。。。。咱不能,不能再让咱这俩孩子,跟着咱担惊受怕!。。。。。。咱必须得保护好,咱沈家的这两个根苗儿!。。。。。。”听着沈安贵这由衷的言辞,感受着其心胸的宽容、豁达,既欣慰,更心酸的沈金贵,无奈地叹着气。手抚着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忠驹,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两个小侄子的他,伤感地叮嘱,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四章 私奔 夜,已经深了。小华驹和小忠驹,已经分别趴在父亲和大伯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不知是不是正梦着“娶花婶婶”,亦或是梦到别的什么好事的小华驹,小脸上那绽出的笑容,如灿烂的小花朵儿! “不早了,都洗洗睡吧!能考虑防范的地方,咱也已尽力考虑了。。。。。。这不还有两天的时间嘛,谁要是再想到了其他的,咱再及时交流勾通!。。。。。。”五兄弟共同开动着脑筋,将能想到的细节,已全都细细思虑了好几遍了。。。。。。想得连脑仁都疼的他们,感觉大脑都好象不会转悠了!已浑身酸疼的沈金贵,轻轻将怀里的忠驹放到炕上,并给愁苦着脸,迷糊着了的母亲和忠驹,盖上了一条毯子。回身,才压低着声音,对劳累了一天的弟弟们,心疼地催促,道。 已不再言语的沈家兄弟,默默收拾了收拾,心情沉重地散去了。 。。。。。。 接下来的日子,对紧张、忐忑的沈家人来说,时间的指针,仿佛是静止不动了。虽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每听到门外些微的响动,鹤唳风声的他们,就以为是被章家看出了破绽,而恐慌的似乎要蹦出来一般。。。。。。总算是熬到了晚上,顺利地从门口拿到了,章莲心的包袱之后,提心吊胆的一家人,才从那自己吓自己的慌乱中,稍稍镇定了一些。 再慢的时间,也是有走到尽头的时候。约定私奔的时刻,在全家如临大敌的忐忑中,一秒一秒地,推进着。 黄昏的时候,照计划将两个幼子送到迈来村大姐家的沈安贵,简单与大姐和姐夫交待了一下,就匆匆返回了沈家堡。以协助着五弟的成功私奔。 天色已经黑透了,在二哥和四哥陪同下的沈福贵,背着,同章莲心的衣包合成了一个的大包袱,悄悄来到了“老地方”——迈来河堤的柳林子里。紧张、惶惶地,等待着章莲心的出现。 。。。。。。 这是一个并不晴朗的夜晚。一弯惨淡的月亮,在浮云里时隐时现。偶尔露出的脸庞,象被狠狠咬掉了大半边的烧饼一般,挂在远远的树梢上。已谈不上美丽的它,就好似写满了愁绪,纠结着过完了自己的大半生,剩下的,是如何挣脱乌云的束缚,面对风雨的肆虐。。。。。。 无心于月亮好坏的沈福贵哥仨,已焦急地等待了近一个时辰了。。。。。。静寂的河堤畔,除了风吹柳条的刷刷声,和不时袭击着他们的蚊虫声,就是河堤下,那已随暴雨涨高的河水,哗啦哗啦的奔流声。。。。。。若大的河畔,根本没有半点的人迹踪影。 心急如焚的沈福贵,无奈地坐到昔日和章莲心常坐的石头上,将包袱放在自己的腿上,继续不安地等待着。。。。。。偶尔探出头的月亮,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影子,投入到河水里,随即,再让奔流着的河水,无情地晃荡着,直至一点、一点地晃碎,顺水南流。。。。。。 “二哥,你和四哥在这儿守着!俺一个人回堡看看,看看莲心怎么还不来?急死俺了!难不成是被她爹给识破了?。。。。。。”再也等不下去的沈福贵,站起身将包袱塞给了跟前的沈银贵,声音焦虑地说。 “再等等,老五!。。。。。。莲心她不得等全家都睡着了,才敢往外逃?!沉住气,再等等看。。。。。。”心里也揣着小兔的沈银贵,忙按住沈福贵的手,尽量冷静地安慰着。 “不行二哥,俺等不了了!莲心不敢走夜路,俺担心她一个人害怕!俺坐不住了,俺得往回迎一迎。。。。。。说不定半道就遇上了,俺还能给她壮壮胆儿!。。。。。。你和四哥等在这儿,防止莲心来了找不见俺。。。。。。”越等越心慌的沈福贵,挣脱了沈银贵的手,边说边已出了柳林子。 。。。。。。 一路回返的沈福贵,脚下生风地飞奔着,并伸长着耳朵,努力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已经重新返回堡内的他,眼看就要跨过宽阔的东西大街了,却依然没有章莲心的半点动静。心里的担忧和惶恐,迅速膨胀放大着的他,感到自己那颗紧张、狂乱的心,都要被滞息了般的,透不过气来。 “莲心,是你吗?”快到大街尽头的沈福贵,终于看到了一个黑影,正慌慌张张的迎面跑来。。。。。。借着昏黑的月色,和黑影的渐渐临近,感觉来人如此熟悉、亲切的他,紧张地小声问询。 “福贵!。。。。。。是俺,是俺,福贵!。。。。。。”那已越来越近的黑影,立时回应着。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恐惧,和惊喜。 “老天爷!你可算是来了,莲心!一路吓坏了吧?都快把俺给担心死了!快点走,二哥和四哥,都在老地方等着送咱们呢!。。。。。。”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的沈福贵,未敢做片刻的停留。嘴里一叠声说着,上前一把拉上章莲心的手,就欲一同奔跑。 “哎哟!。。。。。。”随着两手的触碰,章莲心竟轻轻**了一声。已感觉出手上粘湿的沈福贵,慌忙松开了她的手。 “怎么了莲心?手是不是受伤了?”已驻足托高章莲心手掌的他,用力睁大着眼睛察看着,语带惊悚地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撕裂房门的时候,被高梁秸子划到了吧?!没事儿的,咱赶紧走吧!免得被俺爹给追上来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何时受伤的章莲心,脚步都没敢停下来。喘嘘喃喃着的她,紧张地回望着身后,反手拉上沈福贵的手,惶惶地催促着。 “可你的手,好象还在流着血呢!。。。。。。”摸了摸衣袋,却没有找到任何能包扎之物的沈福贵,心疼地说。 “不怕,到老地方,从包袱里撕块布条包一下就行了!。。。。。。”急急前行的章莲心,边走,边小声安慰着沈福贵。此时的她,方才感觉到了手指上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 。。。。。。 “二哥,莲心的手受伤了,一直还在流血儿!。。。。。。”刚刚来至河堤,沈福贵就对已循声迎上来的两个哥哥,疼惜忧虑地说道。 “伤的厉害吗?赶紧先包扎一下!。。。。。。”闻言的沈银贵,已迅速从衣襟上扯下一块布,关切地说道。“这下可坏了,这一路上,肯定留下了血迹了!。。。。。。你家的人,明天顺着血迹,就能知道你们逃走的方向。。。。。。”此时,月亮正好钻出了云层,立时明亮了很多的夜色,让正帮章莲心包扎的沈银贵,清楚地看到对方食指上,那深深的伤口处,还在殷殷冒着血儿。心里一惊的他,马上联想到了一路滴零的血滴。。。。。。他那继续着的话语,都已经带出了怯颤儿。 “这可怎么办呀?二哥。。。。。。”被沈银贵的话,一下点醒了的沈福贵,立刻乱了阵脚。已现绝望的他,惊慌无措地问。 “别着急福贵,让二哥想想。。。。。。”也被这突发状况,搅乱了方寸的沈银贵,努力镇定安抚着弟弟,并快速思索着。 “这样吧。。。。。。你俩仍然按原计划走!血迹的事儿,就交给我和你四哥,来处理!。。。。。。只是,这样哥哥就不能送你们了!俺俩得回家拿上煤油灯,将堡门口到河堤这儿的血迹,一点一点的处理干净。。。。。。然后,再向着出堡后的反方向,弄上点血滴。。。。。。这样一来,就算他们顺着血迹追出堡门,还是会被血迹,引到和你们相反的去处。。。。。。”短暂的思索之后,睿智的沈银贵,决定用将计就计的法子,来扰乱章家人的追踪。 旁边一直静听着的沈安贵,不无敬服地,默默点了点头。他将从沈银贵手上接过的包袱,轻轻挂到了沈福贵的肩膀上,心情沉重地拍了拍弟弟的背,口中喃喃着:“保重,老五!。。。。。。”这简单,却千斤般沉重的四个字,已让整晚不曾言语的他,泪迷双目。 “赶紧走吧,老五!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倍加小心!更要照顾好,照顾好莲心妹子!。。。。。。走出去了,就别再记挂着家里!放心吧!家里,家里有哥哥们呢!。。。。。。”抬头看了看天色的沈银贵,也已开始叮嘱、催促着。 “二哥!。。。。。。四哥!。。。。。。你们,都要好好保重!。。。。。。老五,老五又要连累咱全家了!。。。。。。”此去不知前路的沈福贵,突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面对着为自己遮风挡雨,致亲无私的哥哥们,泪已滂沱的他,声声泣噎着。。。。。。心被磐石挤压着的他,被两个哥哥搀起来,紧紧地抱了抱,随后,将其推转向了章莲心。。。。。。 已不敢再回望的沈福贵,默默地牵上章莲心的手,沿着河堤向南,渐渐隐入了,又已看不到了月亮的,漆黑的夜幕里。 。。。。。。 “此去一别雾茫茫,路多坎坷苦多长。天涯海角荆棘路,只为相依梦得偿。”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五章 栈道的明修 含泪目送着沈福贵和章莲心这对痴心恋人,渐渐远去的沈银贵和沈安贵,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随即,顾不上再说什么的哥俩,便飞快地往家急返。。。。。。喘嘘嘘冲进了家门的两兄弟,与正等的心焦如焚的沈金贵他们,简单地做着说明。 这意外的状况,让一向镇定的沈金贵,也感到了少有的紧张。好在沈银贵那将计就计的策略,尚能完美地补救这一切。。。。。。只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现章莲心逃走的章家,已不容许沈家兄弟,有片刻的喘息了。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在天亮之前,将沿途所有的血迹,给彻彻底底的消灭干净。 与章家打着时间差的沈家兄弟,立刻着手启动着这项工作。迅速取来自己房中煤油灯的沈安贵,已将灯内添满了煤油,并已经点着了。他拉了拉二哥沈银贵的胳膊,示意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安贵!咱哥四个一起去!那条路那么宽,咱们兵分两路,这样比较快,保险系数也高!。。。。。。”抬腿欲走的沈安贵,被已提起堂屋桌子上,母亲那盏破煤油灯的大哥,急急喊住了。 “可是。。。。。。咱们若都走了,咱娘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家,章家要是来人了,咱娘如何应付的了?。。。。。。”望了眼昏暗的土炕上,已紧张的缩成了一团的母亲,沈安贵心疼地迟疑着道。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估计他章怀柔,此时也睡得正香呢!咱给娘锁上大门,争取速去速回!。。。。。。”已招呼上了三弟的沈金贵,说着话的功夫,已迈步出了房门。 不再辩驳的沈安贵,赶忙也提着燃烧着的油灯,同二哥紧紧随在了后面。 。。。。。。 “大哥,你看这地上接连不断的血迹!得亏了章莲心是直奔沟下边走的,没有往咱家门口这边拐!。。。。。。不然,这血滴可真就难办了!要是滴在了咱门口这小碎石子的道上,任咱怎么弄,只怕也没办法不留下任何痕迹!。。。。。。”借着油灯的光亮,观察着从章家胡头口,直往崖头下边而去的血滴,沈安贵庆幸地,压低着声音,道。 “嗯,可不是嘛!。。。。。。这一路咱不用管它,咱就直奔堡外,快点!。。。。。。”深有同感的沈金贵,边应和边低声催促着。如同怀揣小鹿的兄弟四人,同时加快着脚下的步子。 。。。。。。 此时,月亮又已钻出了厚厚的云层,似乎也来助阵着沈家兄弟的它,让黑色的大地上,明亮了许多!让堡外蹲着身子,紧张忙活着的沈家兄弟,借着朦朦的月色和手中的灯盏,很快就用沙土处理好了,曲曲弯弯通向河堤的,这一路之上的零星血滴。 “大哥,你和老三先回去吧!剩下的事儿,我来做!”已返回堡门的众兄弟,回望着身后那条向东的路,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欲按计划拐向堡西的沈金贵,却被二弟沈银贵一把给扯住了,并且语气坚定地说道。 “老二!你。。。。。。”回头待要否决的沈金贵,一眼看到的,却是二弟沈银贵,那已放入了口中的手指。。。。。。情急中挣开手臂,意欲阻止的他,刚喊出三个字,对方那已用力咬下去的中指,立时顺着嘴角,流出了鲜血液。。。。。 只见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的沈银贵,迅速抽出滴血的指头,对接着堡门口原有的血迹,飞快地一路向西,奔跑而去。。。。。。提着油灯的沈安贵,见状慌忙放开脚步,紧紧地跟了上去。 并没有听从弟弟的嘱咐,提前离开的沈金贵,一直默默地立在原地。。。。。。直至从远远的西门外,返回来的沈银贵哥俩,再次喊着“大哥”时,他才悄悄抹了下眼睛,同弟弟们,一同返回家。 。。。。。。 “咚咚咚咚。。。。。。开门!快点给老子开门!你们快把俺闺女给交出来!。。。。。。沈福贵,你这拐骗俺闺女的王八蛋!。。。。。。再不开门,老子就一刀劈了它!你别他娘的,躲在里面装死了!。。。。。。”和衣而卧的沈家兄弟,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来自门外的疯狂叫骂,和没命的砸门声,给惊醒了。 “怎么了章叔?您老这天不亮就跑俺家来砸门,闹这么大的动静,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料知事发的沈金贵,第一个冲出了房门。他慢慢撤掉门闩,佯装不解地,问道。 “你少给老子装蒜!快把沈福贵那小子给俺交出来!tm的,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拐跑俺家的闺女?!”已被怒火烧着了的章怀柔,挥舞着手上的木棍,恶狠狠地叫嚣着。 “您搞错了吧?章叔!俺家福贵两天前就去济南了!他人不在家,怎么拐你家的闺女呀?”故做惊讶状的沈金贵,按设定好的路数,不慌不忙地否认辩解,道。 “那混蛋老五去济南了?两天前就走了?。。。。。。”章怀柔一脸不相信地,厉声质问。 “是呀!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呀?!您老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啊!。。。。。。”此时,也已趿拉着鞋子来至门口的沈银贵,接着话茬,进一步做实着,沈福贵早已远行的这颗烟雾弹。 “爹,好象真有这么回事儿哎!。。。。。。昨天,俺也从和他家老五,一块在沙场干活的那帮人那里,听到了这么一耳朵!。。。。。。”未待章怀柔发作,他那十七岁的长子章宝根,已抢先附到其耳旁,低声咬着耳朵。 “滚开!混帐东西!你懂个屁!。。。。。。都当老子三岁小孩子呢?你也信他们的鬼话?。。。。。。搜!给老子彻彻底底的搜!俺就不相信找不到他们!。。。。。。”打死都不会想到,此时自己的闺女早已与沈家老五私奔,逃离了沈家堡的章怀柔,认定了逃出家的女儿,肯定是躲藏到了沈家!气急败坏的他,根本不理会沈金贵哥俩的说辞,而是冲人云亦云的儿子咆哮着。一胳膊将站在门口的沈金贵哥俩,扒拉到一边,对同样提着木棒的儿子,挥了下手。父子二人,便一涌冲入了院门。 一心想让女儿攀龙附凤的他,对这搅乱其全盘计划的老沈家,如何不恨之入骨?意欲抓到沈福贵,就将其千刀万刮的章家父子,将沈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能发现沈家老五的半点踪迹,更别说是他自己的闺女了! 。。。。。。 满脸狐疑,一肚子不解的章怀柔,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虽狠心将女儿关锁在家里,本意不也是为了她好吗?不也是为了给她找个有权有势的好婆家,让其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吗?为什么自己那从小乖巧懂事的女儿,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不但不领自己的情,反倒处处,跟她的老子唱着反调呢? 为什么就在自己费尽了心机,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忙活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托人给物色到了一门好亲事,并已答应对方准备前往相亲的这个当口,自己那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厢房里的闺女,却一夜之间,凭空而飞了呢?而且,还在那被扯烂了的房门上,留下了让自己揪心的,一片血迹。。。。。。 心疼着,且愤恨着的他,把个光滑的脑袋都快想炸了,还是半点都想不通!。。。。。。想不通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到底是离家去哪儿了呢?难道女儿的失踪,真得如沈金贵兄弟所说,与他们家的老五,没有关系吗?一脑门子困惑的他,断然不肯相信这一切。 “血迹。。。。。。快点儿子!仔细查找地上有没有血迹!只要找到了血迹,老子非把他沈家的窝儿,给抄了不可!。。。。。。老子还要告他们一个,合谋拐骗妇女的大罪!。。。。。。”一想到女儿留在高梁秸杆上的血迹,章怀柔顿时大悟。急咧咧吩咐着儿子的同时,他自己,也已低头紧盯着沈家的院门内外,借着尚还朦胧着的天色,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爹!。。。。。。这边,这边有血迹!俺姐是顺着沟这边,逃走的!。。。。。。”从沈家门口没有发现顶点血渍的章家长子,已顺着自家胡同口那血滴的方向,追踪着下了崖头。继续前寻着的他,突然扯着嗓子,对尚还不甘心地在沈家门口,弯着腰转圈圈的章怀柔,惊慌地喊道。 “。。。。。。啊?!。。。。。。”闻言立现诧异的章怀柔,本能地惊讶着。已三步两步,就冲下了崖头。。。。。。 终于觅到女儿去向的他,同自己的儿子,一路追踪着,向着沈家兄弟修好的“栈道”,匆匆而去。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六章 私奔之由 其实从未想过私奔的章莲心,之所以最终选择了私奔,其主要原因,皆是源于其父章怀柔的霸道和狠毒。 沈福贵遭受毒打的那一天,为阻止章怀柔的棍棒,而与其僵持不下,最终迫使其放过了沈福贵的章莲心,一进家门,就立刻遭到了,感到众目睽睽之下,颜面丢尽的章怀柔的破口大骂!。。。。。。同时,暴跳如雷的章怀柔,还狠狠地给了,从小未舍得用大气哈过的女儿,两计响亮的耳光!那不堪入耳的怒骂叫嚣,更是披头盖脸,泻瀑般灌顶而下。。。。。。 两腮,立现血凌子指印的章莲心,手捂着火辣灼疼的脸,伤心委屈地,哭的是天昏地暗。 然而,这还并不算完,对女儿的痛哭,不仅无动于衷的章怀柔,反倒勒令着他的老婆和儿子,将女儿拖拽到了破旧的西厢房,一把铁锁,将其关锁在了里面。 。。。。。。 “爹!。。。。。。求求你别锁俺,好不好?!俺都已经听您的话了,为什么还要把俺锁起来呢?。。。。。。”如梨花带雨的章莲心,用力摇晃着高梁秸子垒就的柴门,拚命哀求喊叫着。 “为什么锁你?为了让你断了对那‘地主羔子’的念相!莲心,老子警告你,你最好乖乖给老子呆在里面!你哭、你叫、你就是寻死上吊,老子也不会放你出来!。。。。。。老子决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去跟那‘地主羔子’勾勾搭搭,丢尽你老子我的脸!。。。。。。”气急败坏的章怀柔,继续在院子里冲女儿跳着脚。 “爹!。。。。。。爹俺答应你不跟福贵来往了,还不行吗?求您放俺出去吧!。。。。。。这小屋里又脏又乱的,你让女儿怎么住呀?!爹。。。。。。”环视着黑乎乎的屋子,自小就爱干净,颇有些洁癖的章莲心,依旧苦苦哀求。 “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就甭那么讲究了,凑和着住吧!。。。。。。这都是你自找的,你以为老子还信你的鬼话呀?就冲你今天跟老子较的那劲儿,老子死都不相信你会跟那小子断绝来往!。。。。。。省点力气吧,你就!甭跟老子耍花腔、玩心眼!。。。。。。到了该放你的时候,老子自然就会放你出来!。。。。。。”将女儿关锁到柴房的章怀柔,根本就不买女儿的帐。脑子里已谋划好了的他,带着几分识破的得意,同自己的闺女针锋相对着。 “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许给她开门!不然,老子连你们的腿,也一起打断!。。。。。。”一脸凶相的他,转头一边冲自己的老婆,威吓着,一边余怒未息地出了家门。 。。。。。。 被关锁在小厢房里的章莲心,开始几天并不顺从,一直用不吃饭,来抗议着其父的苛责惩罚。没想到连饿了三天,也没能让父亲有半点心软的她,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父亲,真得是长着一付铁石的心肠。。。。。。明白了这一切的她,不再绝食哭求,而是默默端起了饭碗,重新思索着自己今后的路;期待着,气消后的父亲,能早日将自己放出柴房,还给自己那原有的自由。 “大姐,咱爹正托人给你说媒呢!咱爹说,要把你嫁到镇上去!。。。。。。”章怀柔的二闺女章莲蕊,一直都是姐姐章莲心的小亲信。在一次替母亲给姐姐送晚饭的时候,她附在姐姐的耳边,悄悄通报着消息。这,是她在父母亲背着她和弟弟商议的时候,偷偷听来的;也正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章莲心攀权附贵的章怀柔,担心自己这对小儿女,会给关锁着的大女儿通风报信,而瞒着他们,暗中策划进行着的事情。 “啊?。。。。。。”闻言的章莲心,那刚刚端起的饭碗,都差点失手掉到了地上。“这可如何是好?姐可怎么办啊?莲蕊。。。。。。姐,姐不能负了你福贵哥的!。。。。。。”一脸惊诧的她,满眼无助地望着妹妹,神情慌乱地手足无措着,道。 “姐你先别着急!。。。。。。反正,爹现在还没托到人呢!。。。。。。姐,你不是脑子最好使的吗?你就赶紧好好想想办法!等你想到了,妹妹一定会帮着你的!。。。。。。”与章莲心最贴心的小莲蕊,懂事地宽慰着,已乱了方寸的姐姐。 “妹妹,你能不锁门吗?姐想逃。。。。。。求求你妹妹,帮帮姐吧?。。。。。。”已感到大脑空白了的章莲心,见已拿上了针线簸里的剪刀(剪刀是章怀柔为防女儿想不开,厉令白天给晚上收),转身离去的妹妹,又准备着给门上锁。忙一把扯住柴门,哀哀乞求着。 “姐你傻了呀?俺要是不锁门,咱爹还不立马就知道了你的用意?还不得连俺也打死呀?!再说,你这明目张胆、盲盲目目的,能逃得出咱爹的手掌心吗?咱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姐,你就是想逃,也要先好好想周全了,是不是?。。。。。。”才十五岁的章莲蕊,反倒显示出了不平常的沉着。她异常冷静地,对失措的姐姐,分说着。而后,轻轻锁上房门,若无其事地回屋交差去了。 。。。。。。 颓丧地跌坐在柴堆上的章莲心,真真是六神无主了! 原以为,之所以关锁着自己的父亲,是因为那天被自己气坏了,才狠心这么做的。所以,不再哭闹的她,一直乖乖地呆在黑暗的柴房里;乖乖地做着,母亲交给的针线活儿。。。。。。就是期望着自己的父亲气消之后,能早一天将自己放出柴房,让自己能够有机会,慢慢说服、感化他;期望着有一天,他会同意自己与沈福贵的这桩亲事儿,让自己堂堂正正的嫁入沈家。。。。。。 然而,妹妹莲蕊带来的消息,却彻底推翻了她那天真的想法;彻底灭掉了,她心里那仅存的一线希望。。。。。。对父亲彻底失望了的她,一口饭也没能吃下去。。。。。。绝望地靠在黢黑的墙上,双手用力捂着嘴,嘤嘤地痛哭了起来。 一轮明月,悄悄爬上了对面的房檐儿,透过并不密实的柴门,将丝丝缕缕的银光,轻轻洒在了孤苦的章莲心身上。。。。。。给这个黑暗的小囚笼,注入了点点的亮儿。 哭累了的章莲心,缩在门旁的旮旯里,那双已肿的象桃子般的眼睛,失神地落寞着。。。。。。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那被高梁秸子切割成了丝儿;切割成了缕的月光。。。。。。思绪,却早已游离到了,那个同样月光如水的,静寂的河畔——一对相拥而坐的恋人,在微风习习、柳丝轻绕的月光下,轻言细语、海誓山盟着。。。。。。好半天都不曾有任何反应的她,嘴角,已开始轻轻上扬 ,一缕甜美的微笑,悄悄盈上了眉梢。。。。。。忘情的她,并已抬手抚摸着,那切割着月亮的高梁秸杆,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字,并已在不停地闪烁着——“私奔”! 这两个被世人唾弃,遭世俗不耻的两个字;这两个古来就被禁言;被剔除在女人的字典之外,就连想到它,都让女人觉的是耻辱,是失贞、失德的两个字,此刻,却在章莲心的脑海里,疯狂的,跳跃了起来。 过去同样视“私奔”俩字为羞耻的她,在这绝望的夜晚;在这如洗的月光下,为了她那源于内心的真情实感;为了她那誓死不愉的爱情,第一次,把“私奔”当成了,通往幸福彼岸的一条途径;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私奔”这俩字,是由多少的辛酸和苦处,来书写而成。。。。。。一夜未眠的她,更是第一次,勇敢地正视着“私奔”,把它当作了一件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郑郑重重、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 于是,郑重思虑之后的她,在妹妹章莲蕊的帮助下,三天之后,就有了传送出去的纸条,和放置在沈家门口的包袱;有了,借着莲花山机场每天军事演习之时,飞过沈家堡上空的飞机的轰鸣声,用手上的剪刀,一根一根,剪断着柴门上的高梁杆儿,为私奔之夜,做着充份准备的智慧。。。。。。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预定私奔的时刻来临的夜晚,天公,也好似在作美成全着,这对苦情的鸳鸯。将厚重的云层堆满宵穹,让它们,把本就下弦的月亮,不时地给遮挡住。 然,就在这万事具备的时刻,一向习惯早睡的章怀柔,却一返常规,好似满腹心事般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紧张等待着出逃的章莲心,盯着迟迟不肯回房的父亲,想着在河畔焦急企盼着的沈福贵,她的心,可真如油煎火炼一般。。。。。。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煎熬着。。。。。。总算是看到回屋后的父亲,已经吹熄了灯火。心如八只小兔儿,撞蹦着的章莲心,慌忙用力撕扯着,已被其剪得,只剩些微连筋着的柴门。。。。。。 由于过度的慌乱紧张,感觉到手好象被绊住的她,“刺啦”一下用力挣脱了勒绊,便如同一只恐慌到极点的小鹿,心惊胆颤地,冲入了朦胧的夜色里。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七章 血色黄昏 随着血迹,一路追踪而去的章怀柔父子,出堡后又沿着血滴,向西直追出去了近半里地,别说是闺女的踪影了,就连血迹的踪迹,也已经看不到了。。。。。。早已气昏了头的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疯追,一直追到了十里外的桃花浴村,沿途打听了好多人家,也没有问到女儿的点滴踪迹。。。。。。沮丧失望,更是愤恨难咽的他,气急败坏地同儿子往回走。 越往回走,越感到不对劲儿的他,重新站在血滴终止的地方,望着脚下这直通向桃花浴小山村的崎岖路径,开始困惑不解着:自小怕黑,不敢走夜路的女儿,怎么可能半夜三更的一个人,逃向这僻远的堡西呢?更怎么可能会逃往那十几里之外,根本没有自家亲戚的桃花浴呢?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 从四更天起夜小解时,发现了西厢房门,洞开破碎的他,脑子就一下被懵住了。于惊慌失措中,粗略查看了下现场的他,立时喝起儿子,双双抓了根木棍,就直奔了沈家。。。。。。沈金贵哥俩那镇定的误导;堡门向西的血迹布局,更是让追女心切的他,一步步走入迷雾里。 然而,并不愚蠢的他,随着头脑的渐渐清醒,再加上对女儿癖性的指掌了如,此刻的他,站在这通向山脚村庄的路口,终于慢慢的回过味来了——断定了女儿的出逃,一定和沈家人脱不了干系。因为,如果没有人陪同护送,胆小的女儿,断然不可能只身逃离沈家堡,而去向不明。 恍然明白了这一切的章怀柔,满嘴的牙齿,都咬的“咯咯”直响。既恨自己的女儿,更恨沈福贵的他,暗暗发着狠: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想办法逼着沈家人,将自己的女儿给找回来!决不让计谋得逞的他们,称心如意。 太阳已经越上山岗了,这本该是依约,同大女儿去镇上相亲的时刻。然而,深夜逃跑,去向不明的女儿,实在是让倍受挫败的章怀柔,憋气又窝火。不甘就此败北的他,脑子里继续捉摸着,同垂头丧气的儿子,一起返回了家。 。。。。。。 “爹!。。。。。。你为什么打俺?呜呜呜。。。。。。”踏进家门的章怀柔,一把扯过面色忐忑的二女儿,就是正反两计狠狠的耳光。嘴角立时鲜血直流的章莲蕊,捂着火辣辣的脸,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哭泣,道。 “为什么打你?为你欺瞒老子,吃里趴外!。。。。。。为你与沈家那王八羔子合伙,放跑了你姐姐!。。。。。。”一路上,已经想明大女儿的出逃,是一个有计有谋、里应外合的天衣布局的章怀柔,心里更是清楚了,肯帮大女儿通风传信的,必定是姐妹情深的老二闺女。于是,痛恨着两个女儿双双背叛的他,进门后不容分说,立刻拿二女儿莲蕊开刀。 怒火中烧的他,立誓一定要先撬开二女儿的嘴,拿到沈福贵拐走大女儿的证据,然后,再师出有名地,跟老沈家算总帐!到时候,看自侍聪明的沈金贵他们,还如何的狡辩、抵赖! “爹。。。。。。俺没有,俺没有跟沈家合伙。。。。。。”已哭的泪人儿一般的章莲蕊,声音怯怯地分辩着。 “你还敢嘴硬?平时只有你和你娘在家,不是你帮着通风报信,难道还是你娘干的?你要再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连你娘一块打?。。。。。。”又已高高扬起了巴掌的章怀柔,恶狠狠地拿自己的老婆,来威逼着已吓的浑身发抖的章莲蕊。 “爹。。。。。。你别打俺娘!求您别打俺娘。。。。。。”尝过父亲那毒辣巴掌的章莲蕊,见凶神恶煞的父亲,已将肥厚的手掌,晃动着伸向了自己的母亲。一脸惶惧的她,立刻跪到地上,双手抱住父亲的腿,哭求,道。 “宝根,找两根绳子来!老子要把这两个放跑你姐姐的东西,给吊到梁头上!。。。。。。看这死丫头还能嘴硬多久?!。。。。。。”已发了疯的章怀柔,近一步叫嚣、恐吓着,他的女儿。 “爹,别吊俺梁头儿。。。。。。俺说,俺说了。。。。。。呜呜呜。。。。。。”脸已吓得没有了半点血色的章莲蕊,终于扛不住了!她浑身颤抖着趴在父亲的脚下,痛哭着,道。 “快说!还傻愣着干嘛?!再敢欺蒙老子,看我不扒了你娘俩的皮!。。。。。。”惊魂不定的章莲蕊,还未缓过神来开口,立刻被章怀柔的怒喝,吓得全身一哆嗦。 “爹。。。。。。俺只是。。。。。。只是帮姐姐送了个纸条。。。。。。俺就是看俺姐不愿意嫁到镇上,哭得那么伤心!俺才。。。。。。帮着她的。。。。。。”被迫道出了实情的章莲蕊,抹着奔涌的泪水,怯声声分说着。 “你知道你娘个屁!你姐嫁到镇上有什么不好的?你他娘的坏了老子的大事儿了!你知道吗?。。。。。。少你娘的啰嗦,快说纸条送给谁了?是不是沈福贵那兔仔子?”见果不其然,是自己的二闺女做了内应。怒火上蹿的章怀柔,口不择言地斥骂逼问着。 “俺没见到沈福贵,俺是给了。。。。。。交给了他的三哥。。。。。。”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火的章莲蕊,脸色已呈白纸一般。再也不敢辩解的她,惴惴不安地如实回答。 “果然是该死的沈家捣的鬼!。。。。。。他娘的!不但拐跑了俺的闺女,还给老子摆着**阵!。。。。。。好,好,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自己的猜测,从自己闺女嘴中得了证实的章怀柔,两手的骨节,都在“咯吱吱”乱响着;面目,更是已变得更加的狰狞。 。。。。。。 天已黄昏,一抹血色的残阳,恍如一条张开的血口子,倾斜在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给它们涂抹着,令人悚惧的滴血的赤红。 被章家毒打昏死的沈平贵,又被他们倒拖着双腿,给扔到了迈来河的浅水里。。。。。。随着河水的冲刷,那满身的血渍,把周围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在这血色残阳的余辉里,泛着腥红色的惨烈。 不知已在河水里泡了多久的沈平贵,身上都淤积上了绿色的水藻,可毫无知觉的他,依然是一幅沉睡的姿态,躺在这离开了噩梦的地方;躺在这血腥色的残阳里,是那么的平静和安祥。。。。。。 “平贵!。。。。。。” “三哥!。。。。。。” “你在哪儿呀?。。。。。。” 当天边那最后一抹残阳,收起其血红色的长舌,潜入了山底的时候。在通往迈来河的小路上,踉跄着两个模糊的身影。那手呈喇叭状,一前一后,朝着四野焦灼顾盼着的呼喊,直撕裂着长空中,那渐渐拉开的黑幕。。。。。。 “二哥!那边,你看那边!。。。。。。俺三哥。。。。。。俺三哥被他们扔到河里去了。。。。。。”距离河岸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腿脚利落的,突然手指河边,惶惧地嚷道。并已疯了一般地,冲过去。 “老三!。。。。。。老三,你醒醒!醒醒,老三。。。。。。”牙齿都被砸掉了好几颗的沈银贵,那肿胀如馒头的嘴上,还在冒着血泡。好不容易才用慌抖成一团的手,摸到被哭泣的沈安贵紧紧揽抱到怀里的,沈平贵那微弱的脉膊。稍稍松了口气的他,忙将手掐到沈平贵的人中上,揪心地呼叫着。 “二哥!。。。。。。三哥,俺三哥他。。。。。。不会死了吧?呜呜呜。。。。。。”在山上采石,而避过了章家疯狂毒打的沈安贵,怀抱着一动不动的三哥,惶恐无措地“呜呜”痛哭着,问。 “不会的,老四!别怕,你三哥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只是被章家打的太狠,血流的太多了。。。。。。呆会儿。。。。。。呆会儿,会醒过来的!。。。。。。来,咱先把你三哥背回家。。。。。。”感觉到沈平贵那微弱的气息,已均匀了许多的沈银贵,终于放开了掐在他人中处的手。他用力按着几乎被打折了的腿,艰难地站了起来。一边解释安慰着一脸担忧的四弟,一边用力帮其拖背起,昏迷中的三弟。 “二哥,你松手吧!我一个人背得动三哥的!。。。。。。你自己走慢一点!。。。。。。小心着点你的腿。。。。。。”喘嘘嘘走在头里的沈安贵,听到紧随身后,帮自己尽力减轻着负重的二哥,那一拐一瘸的脚步,已变得越来越沉重。赶忙放慢了脚步的他,心疼地劝阻着。 “唉!二哥这腿,还真赶不上你的趟了。。。。。。”感到左腿一阵阵断裂般疼痛的沈银贵,确实已撑不住了。声音沮丧的他,无奈地按了下受伤有腿,疲惫地叹息,道。 “gou日的章怀柔!一点人性都没有,下手也他娘的忒狠了!简直比他娘的小鬼子还坏!。。。。。。”背着昏迷的三哥,望着伤痛的二哥,心疼的直掉泪的沈安贵,愤恨地咒骂着。 “早上俺出门的时候还没事儿,怎么下午就这样了呢?还把俺三哥打的这么狠?咱的计划不是挺周密的,怎么还被章怀柔给识破了呢?”感觉两腿直发软的沈安贵,小心地将背上的沈平贵依靠在树杆上,驻足歇息口气。腾出一手摸了下沈平贵鼻息的他,伤心不解地喘息着问。 “其实,识破是早晚的事儿!咱当初之所以布局,也就是为了迷惑下章家,多给老五争取点逃走的时间。。。。。。他章怀柔也不是个笨蛋。他压根就不信,他闺女的逃走,和咱家福贵无关。。。。。。所以,被血迹引到堡西不久,他就醒悟了!逼着他家二闺女,说出了交给你三哥的纸条。。。。。。就因为这纸条儿,狠毒的他,更是对你三哥,下了死手。。。。。。”艰难蹲坐到土堆上的沈银贵,手按着肿胀的腮部。那还渗着血水的嘴唇,痛苦地翕动、喃喃着解释,道。那已注满了泪水的眼睛里,又现出了那地狱般的一幕。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八章 章怀柔的狠毒 从章莲蕊口中,审出了详情的章怀柔,立刻召集族起中之人,以沈福贵全家合谋,拐骗走其女儿为由,发动着对沈家的讨伐报复。这在众人眼里的“拐骗私奔”,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沈家堡,炸开了锅! 章莲心和沈福贵,这骇世惊俗的大逆之举,立刻得到了章家众人的群起反对。更是连一向妒恨沈金贵一家的肖科,也借此时机,再次兴奋地跳了出来,趁火打劫,大兴着风浪。 怒浪滔天的章家队伍,在章怀柔和“肖克星”的带领下,于正午时分,就浩浩荡荡的冲进了沈家。把个并不宽敞的沈家小院,围了个密不透风。 。。。。。。 自章怀柔父子随着血迹追出堡后,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的沈家兄弟,谁也没心思进一口水米,就忐忑着出门上工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刚刚端上窝头咸菜的沈金贵,还未来得及招呼收工进门的弟弟们,就被乘其不备,突然涌入的章家人,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把老子的闺女拐跑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吃饭?你们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吧?!。。。。。。”叫嚣着一脚将饭桌踹翻的章怀柔,随后一脚踏烂地上滚动着的窝头。转头,又手指着吴氏破口大骂:“吴婆子,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快说,你们把俺闺女拐到哪里去儿?” “章叔,连俺都不知道的事儿,俺娘又怎么会知道呢?。。。。。。”见凶狠的章怀柔直冲母亲,沈金贵慌忙挺身而出。 “好你个狡诈的沈金贵,俺家二妮儿都交待了!你还跟老子装蒜是吧?好,好,好!。。。。。。你们都不知道是吧?兄弟们给我动手!打死这些拐骗俺闺女的王八蛋!。。。。。。都给我往死里招呼,打到他们还回俺闺女为止!。。。。。。”红了眼的章怀柔,见浑身抖成一团的吴氏,不仅一言不发,而且,凛然无惧的沈金贵,竟还在失口推脱着。失去了耐性的他,眼珠子都快气爆了。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挥起手上的树棍,率先砸向了,沈家当头的沈金贵。 自知设局迷惑章怀柔,虽出于无奈,却也有些理亏的沈金贵,根本就没打算防卫,只是本能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随着对方的手起棍落,他那挡住了棍棒的小臂,立时感到一阵断裂般的疼痛。。。。。。那同时被木棍上的枝叉,撕刮开的皮肉,“哗”的一下,鲜血喷涌。。。。。。 “快跑!老三!。。。。。。”一眼瞥见被这阵势吓愣怔的三弟,沈金贵已顾不上自己那血流如注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冲呆立在原地的沈平贵,大声嘶喊,道。 “快点给我拦住他!就是他给捎书传信的,抓住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说出俺闺的下落为止!不然,就一直打死他!。。。。。。”回过神来的沈平贵,刚欲拔腿往外跑,却被堵在院子里的章家人,一脚绊倒在地上。惊恐失色的他,在章怀柔那咬牙切齿的喝令声里,被蜂涌而上的章家人,恶狠狠的拳脚相加。。。。。。可怜的沈平贵,被牢牢地踩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他,咬着牙一句话也没说,任凭着狠毒的章家人,如同捶打着一堆软软的棉花。 沈平贵昏死过去了。。。。。。 不解气的章怀柔,竟丧心病狂地,让两个帮凶,拖拉着全身血迹斑斑的沈平贵,给扔到了迈来河的河水里。 。。。。。。 与此同时,专门针对着沈银贵的“肖克星”,也已在几个章家帮凶的协助下,将本就身体瘦弱的沈银贵,打趴在了地上。。。。。。看着左腿严重受伤,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沈银贵,心如蛇蝎的死肖科,竟然还不肯罢手——一边叫嚣辱骂着,伸手採住了他的头发,并用力磕向了地下的砖头。。。。。。一声皮肉与砖石的滞闷碰撞,满嘴鲜血直涌的沈银贵,上下两排的牙齿,硬生生磕落在了血泊里。。。。。。几乎痛死过去的他,半昏半醒地瘫软在地上,一动也已不能动弹了。。。。。。得意且狞笑着的“肖克星”,临了临了,还又狠狠补上了两脚。 。。。。。。 太阳已经偏西了,砸够、打累了的章家匪徒,带着泄愤后的满足,踩踏着满院子破碎的锅碗儿瓢盆,叫骂着离开了。。。。。。跌入了噩梦的沈家小院,终于从咆哮暴虐的嚣喧内,归于了凄凉的死寂。 “贵儿!。。。。。。老二,俺的儿呀,你哥俩没事儿吧?。。。。。。”好久好久,被撒泼哭骂着的“麻婆子”,撕打的不成样子的吴氏,才哆嗦着两手,攀住门框艰难地爬出门坎。找寻着,她那不知被打成了什么样子的儿子们。她那被凌乱的头发罩住的额头上,一道道被抓破的指痕,血,还在顺着往下淌。。。。。。一眼看到了皮开肉绽的大儿子,正艰难地用另一手,努力搀扶着趴在血泊中,痛苦挣扎着的二儿子。她的肝肠已寸寸断裂,撕心扯肺地呼喊,道。 “娘。。。。。。娘,俺没事儿!。。。。。。”抱着胳膊的沈金贵,终于咬牙拖起了满嘴血沫,左腿拐瘸着的二弟。转而,冲着自己血头血脸的母亲,苦笑着回应。 “老三呢?。。。。。。老三哪儿去了?。。。。。。老三,被章家打死了?老三,俺的儿呀!。。。。。。”环顾一遭,没能看到三儿子的吴氏,已惶恐到了极点!她扯住大儿子那染满血渍的衣襟,绝望地哭询,道。 “娘,不会的!。。。。。。老三不会有事的。。。。。。您老别急,我们这就去找他!。。。。。。”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的沈金贵哥俩,立时紧张地互望了一眼,边安慰着母亲,边就欲出门。 “大哥!二哥。。。。。。俺去,俺去找俺三哥!。。。。。。”整个下午,都慌乱的握不住铁锤的沈安贵,总感到家里好象出事了。收工后就撇下张广和,一路狂奔而回的他,一脚踏进院门,就愣怔在那儿了。。。。。。望着土匪洗劫了一般的家,和血淋淋的亲人,如同万箭穿心般的他,一听到自己的三哥被章家给打没了。。。。。。本就魂飞魄散的他,立刻痛彻肺腑地嘶喊着,转头冲出了院门。 听到四弟那悲怆的嘶喊,捂着疼痛的腮帮子,同大哥商量了句什么的沈银贵,也慌忙拐着疼痛的左腿,随在了后面。。。。。。一前一后,心惊肉跳着的沈家两兄弟,那拚命嘶喊、寻找沈平贵的揪心呼唤,一声声振颤着,那染着血色的旷野。 。。。。。。 留下来的沈金贵,费力地将母亲搀扶进屋子,给母亲擦掉了脸上的血儿,安抚其躺下之后,随手抓了块破布裹住伤口,拾起一顶被踩烂了的草帽扣到头上,也匆匆出了家门。 避开大道,尽量穿行在僻静小路上的他,不时地四下回望着。那被疾行的步伐,震得一阵阵心颤儿的伤臂,更让他那紧锁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衫,早已被还在殷血的伤口,染成了红色。在血色的残阳下,斑斑驳驳着难以描述的恐怖。 终于踏上了迈来村的土地,他那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不想被人认出来的他,未至凌家胡同,就已将头上的破草帽子,拉低的几乎遮住了眼睛。。。。。。岂料,他那一身血渍呼啦的衣服,却惹得凌家胡同的几条狗,狂吠不止——尽职尽责地拦在路当间,硬是不让被它们疑做“坏人”的沈金贵,前进半步。。。。。。 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为弟弟的私奔而揪着心的沈七凤,听到胡同里那狂咬不止的狗吠声,预感到大事不妙的她,慌忙将沈忠驹哥俩藏进里屋,惊慌失措地出门查看。 “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大哥。。。。。。”一眼看到被群犬围在中间的沈金贵,沈七凤整个人都懵了!直感到头晕目旋的她,疯了般抓起路边的木棍一阵乱打,吓退了群犬,呆呆望着血头血脸的哥哥,摇摇晃晃着差点跌倒在地上。心已跌入了万丈深渊的她,踉踉跄跄扑上前,心疼地抚着对方那抱在胸前的伤臂,声音撕裂地问,道。 “没事儿,妹妹!。。。。。。咱,回家再说。。。。。。”声音也已哽住的沈金贵,说着,已头前走着。 。。。。。。 “大哥,先喝碗水吧!。。。。。。”已找出丈夫的衣服,帮自己的哥哥换上的沈七凤,又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递到其手中,哽咽着。 “接下来咱该怎么办呢?大哥。。。。。。”已了解了大概的她,忧心重重望着自己的哥哥,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我急着过来就是嘱咐你:一定要藏好他小哥俩!那章怀柔疯魔了,发狠说咱要不把他闺女找回来,他就让咱家断子绝孙!。。。。。。记住七风儿,你千万不能带孩子回沈家堡!。。。。。。还有就是,章家已开始撒网搜寻了。。。。。。让妹夫想法联系到福贵,让他俩赶紧转移,一定要随机应变藏好了!。。。。。。目前,家里是不敢与他有联系的。。。。。。”手接过糖水碗的沈金贵,一脸凝重地嘱咐着自己的妹妹。见妹妹郑重地直点着头,才将手上的碗,慢慢送到嘴边。 “大伯!。。。。。。疼吗?。。。。。。”悄悄来到沈金贵跟前的小华驹,两眼惊恐地盯着沈金贵的胳膊,带着哭腔怯怯地问。 “不怕孩子!大伯不疼!。。。。。。医生给大伯上了药,大伯的胳膊就好了!。。。。。。”此时,被凌诚请来的村医,正忙着给沈金贵处理着伤口。被消毒水沙的直抽凉气的他,满脸怜爱地安慰着,无辜可怜的小侄子。 。。。。。。 天已经黑透了。在凌诚和沈七凤的竭力劝说下,勉强吃了半碗面条的沈金贵,弯腰抱了抱正在吃面条的沈忠驹哥俩,轻轻叮嘱:“孩子,一定要听姑姑的话,千万,千万不能到处乱跑。。。。。。”话尚未说完,情绪已有些失控的他,忙回手接过青竹和玉竹姐俩,为姥姥和其他几个舅舅,准备好的一陶罐煮好的面条,在抱着一大包煎饼的凌诚的护送下,走出了夜幕下的凌家胡同。 “大姑姑。。。。。。俺害怕!等我长成了老大、老大的男人,我也不要回家!。。。。。。”章家制造的这恐怖气氛,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趴在沈七凤怀里的小华驹,目送着抱着伤臂离去的大伯父,两只清澈的眼睛里,盈满着惧怯的泪水。他紧紧抱住姑姑的胳膊,惶惑地哽咽着,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一九章 凌家兄弟 当沈金贵在凌诚的护送之下,回到沈家堡家中的时候,被沈安贵哥俩背回家的老三沈平贵,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气息奄奄的他,艰难地呼吸着,那被疼痛扭曲了的五观,和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实在是让人心如刀搅,不忍目睹。 “老三,来,喝口面条吧。。。。。。喝完了,姐夫带着你,带着你回迈来村养着。。。。。。”待拐着腿的沈银贵,给三弟擦抹干净了伤口,眼圈红红的凌诚,忙端着面条,小心地送到面如白纸的沈平贵的嘴边,心疼地劝慰着。 奄奄一息的沈平贵,两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眼姐夫凌诚,和他手上还热乎着的面条,无力地摇了摇头。。。。。。奔涌的泪水,已顺着眼角,全都滑到了枕头上。那被疼痛肿胀扯歪了的嘴角,微微动了一动,却没能发出半点的声音。 “娘,大哥!。。。。。。老三,老三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会没命的!。。。。。。他不能再留在家里了,俺要把他带走,带回迈来村去给他治伤!。。。。。。老四,帮姐夫去院子里找找,看看家里的木轮车,还能不能用!。。。。。。”看着命悬一线的妻弟,凌诚的心,简直是被刀子剜搅一般。他抹了把泪水和汗水混杂的脸,立刻果断地,说道。 “带走吧,妹夫!咱三弟的命就交给你了!。。。让老二和老四,也都跟着你一起走吧!。。。。。。咱不能让章家人,再来祸害咱的兄弟了!。。。。。。”心情阴郁的沈金贵,沉思片刻,郑重地说道。 “大哥!。。。。。。我们都走了,你跟咱娘怎么办?不行,俺不能舍下你和娘不顾!。。。。。。”没等凌诚接话,沈银贵立时反对。 “你傻呀?老二!眼下这光景,咱逃出一个是一个!难不成咱非得一块堆的被打死,才算是手足兄弟吗?放心,大哥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咱此时不能与他们还手,论闪躲自保,大哥总比你们强吧?!。。。。。。再说你们走了,章家再来闹,大哥就告诉他们:你哥几个都去帮他找闺女去了。咱就用这个法子和他们周旋着,没准你哥仨这一躲藏,还能帮着大哥减压了呢!。。。。。。放心吧,大哥和娘在家坐镇应付,不会有事儿的!。。。。。。”为保全自己的弟弟,已打定了主意的沈金贵,故意放轻松着语气,尽力劝说着。 “大哥,这事儿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章家那么的狠毒,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家扛着呢?俺不能走,让二哥和三哥走吧,他俩伤的那么重!我身体好,有力气,在家咱俩好有个照应!。。。。。。”找到墙角没被砸烂的木轮车,沈安贵欣慰地刚跑进屋门。听到的却是大哥如此的一番话。更是一百个不同意的他,坚决地反对着道。 “别争了!还是都听咱大哥的!。。。。。。老四更不能留在家里,单单为了咱的华驹和忠驹,你也必须得跟我走!。。。。。。别犹豫了!车子还能用吗?能用赶紧推到门口,铺上个厚实褥子,再来帮姐夫搭把手,把你三哥给背到车子上。。。。。。”面对这手足情深的一幕,审时度事的凌诚,更倾向于沈金贵的决定。懂得孰轻孰重的他,不再容许两个妻弟的阻挡分说,立刻冷静地断然吩咐,道。 “娘,大哥。。。。。。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啊!。。。。。。凌诚,凌诚不孝了!这回。。。。。。这一回,凌诚可真是顾不上您了!。。。。。。不过,你放心大哥!俺会抽空就过来看你和娘的!不管怎么样,你和娘,一定要记得好生吃饭,只有吃上了饭,咱才能有精力与章家周旋。。。。。。”沈安贵推车的空档,为炕上的岳母盛了一大碗面条的凌诚,双手捧着送上,哽咽着,道。此时的他,望着一脸伤痕的岳母,想到难以预知的明天,真真是说不清的滋味。 “别这么说孩子,娘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的心意,娘懂!快带着你兄弟走吧!。。。。。。他哥几个走了,娘的心里,也就踏实好受了!。。。。。。娘都土埋脖子的人了,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娘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快点走吧!娘,娘要吃面条了。。。。。。”挣扎着坐直了身子,颤抖着双手接过面条的吴氏,噏动着嘴唇,哽咽安慰着伤心的凌诚。说着说着,情绪已然失控的她,慌忙将头,埋向了手中的面条碗,另一只手,抖动着筷子,催促着。。。。。。用假装的吃面,掩饰着她那老泪纵横的脸。 。。。。。。 沈安贵推着半昏半醒的三哥;凌诚,搀扶着左腿拐瘸的二弟沈银贵,悄悄走出了沈家堡。。。。。。一路小心谨慎的他们,尽量放轻着脚步,不时留意着身后,默默地直奔迈来村。 这是一个燥热的夜晚,过早袭击着大地的热浪,在白天章家那惨烈的暴虐之后,丝毫也没有削减。被白天那颗炙热的火球,烤焦了般的土地,脚踩下去,那扬起的尘土里,依然弥散着热的气息。本该睡着了的知了,却被这灼热滞闷的空气,给蒸的烦燥不安,时不时地扯开嗓子,在这暗黑的夜晚,不合时宜地嘶鸣着。 紧张迈动着步子的凌诚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透湿透湿,额头的汗珠子,还在一个劲地滚动着。 。。。。。。 “他爹。。。。。。是你回来了吗?”刚刚拐入凌家胡同的他们,就听到了倚在大门口,一直望向胡同口的沈七凤,那焦急不安的问询声。 “是我回来了!。。。。。。还有孩子们的舅舅!。。。。。。”没敢即时回应的凌诚,直至快到家门口了,才压低着声音回答。“赶紧把大门全敞开,好把车子抬进去。。。。。。”并已放开了沈银贵胳膊的他,抬起袖子抹了下脸上的汗水,边吩咐着,边弯腰做好了抬拉木轮车的准备。 “老三!。。。。。。老三,你怎么被打成了这样子?呜呜呜。。。。。。这黑心肠的章怀柔,他怎么就这么坏呀?。。。。。。呜呜呜。。。。。。”在沈安贵默契的配合下,昏昏沉沉的沈平贵,被平稳地背到了炕上。面对伤势如此严重的沈平贵,吓傻了的沈七凤,扑上去疼惜地抱住弟弟的头,失控地痛哭着。边哭边咒骂着章怀柔的她,泪水,都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大姐。。。。。。章家。。。。。。章家太可怕了!。。。。。。”慢慢睁开了眼睛的沈平贵,一把抓住沈七凤的手,悲凄地叫了声姐姐,两眼惶恐地泣不成声着。 “别怕老三。。。。。。别怕!到了姐家,你就安全了!姐,不会再让章家找到你的!。。。。。。”深深感知自己的弟弟,承受了多么巨大折磨的沈七凤,心碎地给自己的弟弟,擦着眼角的泪,哽咽安慰着。 “娘,给舅舅,喝点粥吧!。。。。。。”一直在灯下纳着鞋底的青竹和玉竹,看到同父亲一起回来的舅舅,伤的是那么的严重,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姐俩,眼泪汪汪地去了厨房。想给劫后余生的舅舅们,弄点喝的东西。。。。。。此时,眼睛里还噙着泪的姐俩,将熬好的粥给自己的父亲和舅舅们盛上,然后,端着一小碗递给母亲,哽咽着说。 接过粥碗的沈七凤,已在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着沈平贵。见状的凌诚,心里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了看无心粥饭的沈银贵哥俩,又不禁暗暗叹息。。。。。。忙让自己振作起精神来,端起粥碗,向锁着眉头的哥俩示意着道:“来兄弟,咱都把粥喝了吧!。。。。。。就算是天蹋下来,咱也得要吃东西!只有肚子里有了饭,咱才能有力气来顶着!。。。。。。” “快点喝吧!喝完了,咱好同你大表哥盘算盘算,咱下一步怎么办!。。。。。。”见两个妻弟顺从地端起了粥碗,长长舒了口气的他,继续,道。 “咱们进门的时候,俊辉那小子就慌慌张张跑出去了。估计这会儿,也该把你大表哥给请过来了!。。。。。。”抬着木轮车刚踏上门台,凌诚就瞥见惊悚万状的大儿子,立刻向着大伯家的方向跑去了。明白儿子去意的他,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地忙活着。此刻,感觉时间上差不多的他,边喝着粥,边同妻弟们唠叨。 “爹!俺大伯来了!。。。。。。”凌诚的话音刚刚落地儿,一脸紧张的凌俊辉,紧紧抱着大伯父凌贤的胳膊,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就已抢先进了门儿。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零章 林家兄弟2 嘴唇肿胀的几乎张都张不开的沈银贵,每喝一口粥,整个脸都疼的是一阵剧烈的抽搐。依然没有放弃喝粥,努力吞咽着的他,刚刚艰难地喝下了那最后的一口,便听到了外甥凌俊辉,带着激动的声音。 闻言的他,急忙放下了手上的碗,用力按着板凳立起来,拐着疼痛的左腿迎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凌贤的手,心里,又已是倒海般的五味翻腾。过了片刻,才勉强压着满腔愁楚的他,盈泪哽咽着:“大表哥!。。。。。。俺,俺老沈家,俺老沈家又遭了大难了!。。。。。。” “我知道表弟,你也别太着急了,表弟!。。。。。。看你这腿给伤的!咱们还是先坐下来,坐下来慢慢说。。。。。。”望着表情痛苦,伤痕累累的沈银贵,凌贤的心里也特别的不是滋味。他心疼地瞅了眼沈银贵的腿,小心地搀住对方的胳膊,边说,边扶其坐回到了凳子上。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傍晚你大哥走了之后,你大姐就全都跟我说了!。。。。。。事儿既然已经出了,咱就尽量想办法,来把它给慢慢解决掉。。。。。。世上,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呀,你说对吧表弟?!况且,况且这不是还有我和你的姐夫嘛!。。。。。。现在,你哥几个就好好在这儿安心躲着,先把咱这伤给它养好了,其他的先交与俺和你姐夫来应付着。。。。。。”善良的凌贤,虽然心情也挺沉重,但,还是镇定和蔼地,掏心掏肺地宽慰安抚着对方。 “老二,你这儿院门直冲大街,房子实在是太浅了!万一章家要找到咱这里,可是想逃都没处逃。。。。。。表弟他们在这儿根本藏不住!得想办法另找一个隐秘些的地方。。。。。。”环视了一眼室内的凌贤,立刻针对着最关键的安全问题,对自己的弟弟凌诚,郑重地说道。 “大哥你看这样行吗?俺想找咱老侄媳妇儿商量商量,把俺兄弟藏到她家里!。。。。。。她家既僻静隐秘,离咱家又近,就是送个饭什么的也方便。再说,她家里就只有一个孩子,人口少,也肃静。。。。。。您觉得呢?大哥。。。。。。”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的沈七凤,忙将自己的想法拿出来,征求着大伯哥的意见。 沈七凤口中的“老侄媳妇”,是凌诚一本家大侄子的老婆。因其虽然在辈份上偏小,但在年龄上,却比凌诚兄弟还大着十几岁。且老两口一向为人热情善良。尤其是那侄媳妇,虽说是个晚辈,却和沈七凤一家交往的特别好,深得凌诚一家人的敬重。故,身为长辈的沈七凤他们,平日都尊称她“老侄媳妇儿”。 而她家所在的位置,就在凌诚家往西不远的地方。出了凌诚那向东开的大门,拐入自家南墙根的小胡同,往西直走过一片荒凉的园子,再向南拐,并顺着渐斜的下坡,进入到的那低洼处的几间旧房子,就是沈七凤口中所说的“老侄媳妇儿”的家。而且,房子的周围,还散乱生长着,大大小小的各色树木,让这僻静的小院,更多出了几分幽深的味道。 “嗯,这样最好!她那下院的家,正适合表弟们藏身!只是,就怕她不同意!不过她也倒是个热心肠的人,回头你好好跟她说一说!。。。。。。”十分赞同沈七凤想法的凌贤,点头附和着。 “那俺这会儿就去问问!问准了,连夜就让俺兄弟住过去。省得在咱这边提心吊胆的!。。。。。。”说着话,已将手上的碗递给大女儿的沈七凤,示意着女儿替自己喂着粥。担心着章家会随时出现的她,已刻不容缓地准备着出门。 “也好!那你就去吧,大哥在这儿等着。问好了,就今晚搬过去,省得夜长梦多!。。。。。。”思虑周全的凌贤,看了看天色尚还不算太晚,便赞同着,道。 “娘,外面太黑了!俺陪着你去!。。。。。。”一直坐在炕角默默听着的凌俊辉,忙起身跟上去,道。担心母亲怕黑的他,边说边牵住母亲的手。娘儿俩,一起往外走。 。。。。。。 “大哥,明天我得去趟县城!家里,你就多留心着点,我怕章家,会找到咱家来。。。。。。”沈七凤娘俩已经出了院子了。坐在凌贤对面的凌诚,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哥哥说道。 “你不好好在家护着表弟他们,去县城干什么?。。。。。。”对弟弟的话感到奇怪的凌贤,不解地问。 “他大舅交待俺,要想办法联系到福贵,让他们见机行事,随时转移地方,让他们千万不能被章家逮到了!更不能主动跟家里联系!。。。。。。这事太重要了!我必须尽快办成,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差错!。。。。。。”知道此事有多严重的凌诚,直感到心头的压力已越来越重。他面色凝重地解释着。 “老二,这事交给大哥去办!这段时间,你也不能再去上班了,好好在家防备着章家来闹腾。。。。。。再说了,哥认识字儿,找起来比你容易!。。。。。。更重要的是,那章家人都认识你,万一把你给盯上了,不就全完了?!明天大哥替你去!哥去,比你保险!。。。。。。”听完弟弟解释的凌贤,立刻挺身而出。深深明白此时的弟弟,身上背负着多少压力的他,更是想尽力帮着弟弟和弟妹一家,减轻一些负重。未经思索他,一口就将此事揽到了自己头上。并真真诚诚地,说服着弟弟。 “好吧,听你的大哥!。。。。。。可是,咱只知道他俩逃到了县城以西,具体哪个村落,咱也不知道。。。。。。找起来,只怕大哥要受累、犯难为了!。。。。。。”明白大哥心意的凌诚,顺从地答应了。可想到若大的一个城西,那种漫无目的的寻找,心疼大哥辛苦的他,不无忧虑地说。 “不怕!大哥又不扛又不背的,不就是走点路找个人嘛,这有什么好累的?!。。。。。。放心吧,老二!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城西地片,大哥保证把这事儿,给你办的妥妥的!。。。。。。”为人处事,一向沉着冷静的凌贤,胸有成竹地对弟弟拍着胸脯。故做一幅轻松的姿态,安慰,道。 “大表哥!。。。。。。俺老沈家,永远记着您的恩德!。。。。。。”半倚在炕上,强撑着听凌诚哥俩商斟的沈银贵,早已被感动的流泪了。未待凌贤的话音落定,已挣扎着上前,双手再次抱住凌贤的右手,一个劲摇晃着。情绪失控地,致谢道。 “你看你二表弟,说这话不就跟表哥见外了?!。。。。。。咱是什么关系?咱是致亲的亲戚儿!遇到了坎儿,亲戚们都伸把手,这坎儿,不也就过去了吗?!。。。。。。这,都是表哥该做的事儿!可再也不许你,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再这么说,表哥可跟你急!。。。。。。”眼圈也已泛红的凌贤,手拍着沈银贵的手,至真至诚地安慰,道。 “表弟,你可是从来都是最乐观的;面对再大的挫折,更是从来不消沉的!。。。。。。这一回,怎么变得象个姑娘似的脆弱了?而且还婆婆妈妈的?!。。。。。。”太了解对方感受的他,用少有的幽默,调侃、缓解着,沈银贵那滞息般的沉重。 “表哥笑话的是!可能是因为磕坏牙齿被破了相,郁闷自己不英俊了吧?!呵呵。。。。。。”会意对方是在激励自己的沈银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消沉。感到有些惭愧的他,苦笑着自嘲,道。使得室内滞息的空气,顿时松缓了许多。 “唉!说实话二表弟,表哥不是在笑话你,只是想激你振作起来。。。。。。因为你若也消沉了,三表弟和四表弟,就更失去精神支撑了!。。。。。。其实,表哥特别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因为,这一次跟以往不同。。。。。。这一次,本质上虽是一件关于婚娶的私事,但是,如果章莲心一旦被他的父母捉到了,在其父母的威逼下,万一否认了与福贵的恋情,那这件事的性质,立马就变了。。。。。。其父咬定咱拐骗的罪名,就真被做实了。。。。。。这,应该才是让你悲观愁闷的,最主要的原因,对吧?。。。。。。其实你并不需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想啊,在当今这个年代,一个女子敢于勇敢私奔,那她就是铁定了心,不会回头的!。。。。。。所以,咱应该对章家这姑娘,有信心,是吧?。。。。。。”面对沈银贵的无奈自嘲,长长叹了口气的凌贤,理解地道出了,对方内心的纠结和压抑。更是分析、增强着大家,对章莲心的信心。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一章 县城以西 “大表哥,你真真是洞明世事、明察秋毫!三言两语,尽剖了表弟我的病根儿!。。。。。。听您一席话,银贵俺受教太多了!你放心大表哥,接下来,俺兄弟们一定会振作!。。。。。。凡事,咱都做最坏的打算,但,一定往最好处努力!。。。。。。咱一定都要有信心!。。。。。”凌贤这句句扣到沈银贵心坎的话语,让其真是激动不已。心胸已豁然开朗的他,忍着嘴上的伤痛,执地有声地,表明着态度。 “这就对了二弟!听咱大哥的没错儿!。。。。。。你都不知道,咱大哥遇事有多乐观、沉着!。。。。。。就他挨斗那会儿呀,人都能不温不火地说:你们别着急,等我喝完了这碗粥,你们再斗。。。。。。”一直出出进进,警惕着外面动静的凌诚,也插话鼓励,道。 那是几年前身为村支书的凌贤,遭人污告被停职反醒教育之时。面对批斗游街的他,却是坦然自若,淡定从容。那份超人的荣辱不惊的定性,让在场者无不佩服。。。。。。而今,已重新恢复工作的他,平和淡定依然如初,于家事外事上,给人以无比亲和的踏实感。 。。。。。。 “大哥、俊辉他爹!咱老侄媳妇儿同意了,同意咱兄弟藏在她家了!。。。。。。咱快点收拾收拾,趁着夜黑没人,把咱兄弟送过去吧?!青竹、玉竹,赶紧的,挑两床软和点的褥子和毯子,好给你舅舅们铺着!其他的用具,明天咱再一点点往那儿送。。。。。。”正当凌贤两兄和沈银贵,聊的正投机的时候,去下院侄媳妇儿那求助的沈七凤,牵着俊辉的手,一路小跑着冲进了门。兴奋激动的她,边说,边风风火火地吩咐,收拾着。 “大姐,忠驹和华驹,也一块过去吗?。。。。。。”在里屋守着熟睡的孩子,一直沉默无语的沈安贵,忙跑出来,急切地问。 “他俩今晚就别去了,那边蚊子多!再说两个小不点,哪儿都能藏得下!。。。。。。让他俩跟着我,我才能放心!。。。。。。”手上不停忙活着的沈七凤,头也没抬地断然回答。 “没事儿安贵,就听你大姐的!。。。。。。放心吧!从今晚开始,姐夫就睡在咱家大门外,你们就踏踏实实的睡!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姐夫立马就知道!。。。。。。他们章家再厉害,也越过你姐夫我,这道岗哨的!。。。。。。”早就打定主意的凌诚,拍了拍面带忧虑的沈安贵,自信地安慰着他。 负责看家的凌俊辉,听母亲提到“蚊子”,已跑到小柴房里抱来了两根火绳(用驱蚊草拧成的十公分粗细一米长短的绳),塞到了二姐玉竹的怀里。 喝过了粥,此时已有些缓过来的沈平贵,在全家一阵紧张的忙乱之后,被强壮的凌诚和沈安贵半搀半背着,同被凌贤搀扶着的沈银贵一起,在抱着被褥等用具,头前带路的沈七凤母女的引领下,悄悄向着凌诚家西面的,僻静、隐秘的下院而去。 。。。。。。 为防备章家夜晚突袭的凌诚,安顿好妻弟以后,自己,果真睡在了大门外的老槐树底下。。。。。。尽管一夜平安无事,但,处于紧张戒备中的他,却是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天才四更多,不放心丈夫安危的沈七凤,就已开启大门出来了。一边帮已经起身的凌诚收拾起铺盖的东西,一边轻声问:“他爹,真得要咱大哥去找福贵吗?路那么远!。。。。。。咱大嫂她,能同意吗?。。。。。。” “没事儿!大嫂这人平时虽私心重了一些,但,在大事大非面前,还是很通情理的!。。。。。。再说了,咱大哥决定了的事儿,她也不敢太过拦阻!。。。。。。放心,这种时候,大嫂,也不是个只会袖手旁观的人!。。。。。。一会儿你找出福贵俩人的相片,我好给大哥送过去。有了照片,大哥找起来也容易一些。。。。。。”蹲到墙根,手上已卷着旱烟的凌诚,重重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意地,说道。 “再给大哥拿上几块钱吧?路上好买点吃的什么的。。。。。。本来想要是你去找,就给福贵俩背上点煎饼。既然是咱大哥去,咱就不让大哥背了。。。。。。路子这么远,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咱也就别让大哥,再受这个累了!。。。。。。”沈七凤同点上了烟的丈夫,继续商量着。 “那就按你想的办吧,煎饼就不让大哥背了。其实钱拿不拿无所谓,这钱,大哥指定不会要!不信你就试试!。。。。。。不过,你拿上也好,至少能让大嫂心里不搁疥。。。。。。”深知大哥大嫂心性的凌诚,自信,且更理解媳妇儿心意,赞同地咐和着。 。。。。。。 当黎明的曙光,刚刚划破天边的黑暗,带着沈福贵和章莲心二人合照的凌贤,就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 正如凌诚所料,根本舍不得用弟弟钱的他,只将照片装入了兜里。拿上了,虽不太情愿其出门的媳妇,却依然还是为其准备好的干粮,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弟弟凌诚的视线。 一路无话。近两个时辰的紧急赶路,太阳刚刚爬上山头,汗流浃背的他,就已穿过了并不繁华的新泰县城,来到了荒僻的城西地段。 勿需言说,映入其眼帘的一切,清楚明了地写着八个大字“极度荒芜,极度贫困”。。。。。。脚下酱红色的碎石山路;四处零零落落的茅屋草舍;就连田地里叶黄株瘦的庄稼儿,都透着缺少养份的贫瘠。。。。。。这满目的荒凉,在阳光普照的世界里,显得是那么的孤寂;那么的落寞!除了树上那阵阵不知忧愁的蝉鸣声,和低洼水沟里,有一声没一声的蛙儿叫,就连看家护院的犬吠声,都显得是那么的弥足珍贵。。。。。。极目远眺,方才得见的缕缕炊烟,实实在在的让路行人,感到无比的欢欣,和说不出的温暖。。。。。。 向着炊烟而去的凌贤,走在这从未走过的崎岖小路上,脚步已变得越来越迟缓。满头大汗,却又害怕担误行程的他,苦苦地坚持着。。。。。。终于来到了一处小村庄,迫不极待,挨户叩开柴门的他,手示着照片,得来的,却是一律的摇头。。。。。。 如此反复的奔走叩问,换回的,依然是千篇不变的否定。。。。。。时已正午了,又累又渴的凌贤,顶着毒辣辣,烤的皮肤灼疼的日头,继续跋涉在这偏远的城西。来到一处低洼的水坑,痛饮了一肚子洼水的他,仰头看了眼刺目的太阳,顺手摘下头上半旧的草帽儿,疲惫地跌坐在树下的土堆上,无奈地给自己扇着风。。。。。。眼睛,却遥望着遮住了视线的山梁子,和山梁子脚下隐隐约约的一堆房子,暗自喃喃:“不知沈福贵在不在那山脚下呢?若还是不在,自己可真无法向弟弟交待了。。。。。。” 早上就没顾上吃东西的他,摸出了布包中的玉米面窝头,边思付,边用力啃咬着,以给体力透支的身体,补充上一些热量。为奔往那高高的山梁子脚下,积蓄些力气。 约摸一袋烟的功夫,嚼完了窝头儿,喝入了洼水的凌贤,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开始向着,看似并不太远的山梁子,进发了。 。。。。。。 放眼这开阔的山野地带,人迹已变得越来越稀少。貌似很近的山梁子,整整用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到其近前。 这漫长的一路之上,寻人心切的凌贤,也仅仅遇到了三五个放羊的老汉,用他们混沌的眼神,打量着凌贤和凌贤手上的照片,茫然地摇着头。 来至山梁子的脚下,那原本看似并不起眼的一堆房子,已扩张放大成了一大片。。。。。。虽依然多是低矮破旧的茅草房,但,却顺着漫上的坡度,排列的错落有致。 视野中已尽是绿色的梯田,看似错杂,亦皆是井然有序着。而且,还听到了溪水流动的声音,和羊儿、牛儿的熟悉亲切的叫声。 这是一个叫做“龙泉村”的庄子。顾名思义,是以其虽不算高,却绵绵延延的山梁子,和从其半山腰涔涔而下的细水清泉,而得名。 随着凌贤这陌生脚步的深入,还惹出了几条看家狗,仰头挺胸地,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冲他这个不速之客,不住声地狂哮着。。。。。。引得街道上七八个,正玩耍的起劲儿的泥猴似的孩子,停下手上的动作,满眼纯澈,且疑惑怯怯地望着他。。。。。。这少有的繁荣村落,果真是独立于世事纷扰之外的,一个安然祥和的幽幽之所。 只可惜,却不属于,私奔逃亡至此的,沈福贵和章莲心两个。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二章 逆袭的暴雨 其实,那晚逃出了沈家堡,沿着迈来河堤,一路直奔向了通往县城大道的沈福贵和章莲心,连头都没敢回一下。直感到身后有人在紧紧追踪的他们,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累的实在是跑不动了,才放慢了脚步,相搀相扶着继续挪移着。。。。。。一分钟都不敢停歇的他们,仅凭着在两个哥哥,先后开庭审判的时候去过两次县城的沈福贵,那久远模糊的记忆,费了好大的劲儿,直至半夜三更了,方才赶到了县城。。。。。。对他们来说,那暗夜之中恍如迷宫一般的县城,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们,找不到了东西南北。。。。。。越转悠,越迷糊找不到方向的两个人,只好缩在了一处店铺的门角旮旯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天明。。。。。。 亦曾想过在这人口密集的县城里,找个藏身之所的沈福贵,又考虑到县城距离沈家堡太近,在这人来人往的县城里,难免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再加上,县城对于身为民兵连长的章怀柔来说,亦是熟门熟路。。。。。。藏在此处,确实是太缺少安全系数。 左思右想,惴惴难宁的沈福贵,于惊恐恍惑中,等来了黎明,慌忙拉上章莲心的手,向赶早的路人一路问询着道路,才来到了其大哥口中的,这县城以西。 来至这偏远荒寂的地方,那四散分布着的小村庄,人口稀少的,让躲在其中的他们,感觉自己就好象是置身于一览无遗的大荒漠;感到追踪自己的章家人,就算是隔着县城,也能够一眼找得见似的。。。。。。于是,毫无安全感的他们,最终来到了,这座落在遥远的山梁子脚下,算的上是最大最远,亦是人口最密集的龙泉村。 。。。。。。 太阳已渐渐偏西了,山里的天气,可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一个时辰之前,空中还是万里无云、烈日如火。然尔此刻,竟已经是狂风骤起、乌云翻腾,摆出了一幅,山雨欲来的凶猛阵势。 奔波了一天的凌贤,终于在这山脚下的村庄里,找到了刚刚寄居下来的沈福贵两人。顾不上寒喧客套的他,直奔主题,将章家已兵分多路,四处撒网追踪的消息,告知了沈福贵。并郑重转达了,其长兄令其:见机行事,随时转移;千万不能主动与家里联系的重要旨意。。。。。。这意料之中,又似意料之外的消息,让沈福贵那尚存的侥幸之心,顿时化成了一堆枯败的烂树叶,死死堵在了胸口。连同着天上翻滚的乌云,让本就沉闷的空气,变得更加的让人窒息。 言罢的凌贤,来不及接过章莲心递上的水碗,便匆匆踏上了来时的路。。。。。。所不同的是,头顶上的艳丽火球,换成了重重堆叠的黑云,和隐隐的雷声。 。。。。。。 常言道: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昨天傍晚,那,如烈火焚烧白云般的血色残阳,却没能主宰得了山里的天气。 被火烧云蒙骗了的凌贤,早上出门的时候,连远行必备的雨具,都没有带。。。。。。面对此刻越积越厚的云层,和越滚越近的雷声,身处荒野的他,心,也一个劲的在收紧。脚下的步子,更已是变成了脚不沾地的飞奔。。。。。。好在这山里的雷声,绵绵延延的,如同那连绵不绝的山岭,虽不住声地盘旋在头顶上,却没有立时炸裂云层的冲动。。。。。。也好似在有意无意中,为没有遮护的路行人,给予着些许的喘息和同情。 被饱含的雨水,压坠的已触手可及的乌云,终于承载不住雨量的重负,不待同行的滚雷为其造足了声势,就“哗”的一声,倾注而下。。。。。。幸好此刻的凌贤,紧跑慢跑的,已临近了县城,面对来势汹汹的倾盆大雨,已不再如先前那般的紧张和担忧。迅速辩别了一下方向的他,三步两步冲进城里,在熟悉的街道上,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售卖雨具的店铺。 这本该才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若没有暴雨的阻挠,只要脚下稍快一些,回返到家,也就只有**点钟。依然,是件很轻松的事情。然而,透过雨具店的窗户,望着稠密的雨幕,和打在玻璃窗上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的雨滴,凌贤的心里,开始纠结犹豫了:“是冒雨回家?还是找个地方住下?。。。。。。如果住下,自己是安稳了,可家里人,肯定会牵肠挂肚,担心害怕。。。。。。尤其是弟弟和弟媳,更会因自己是替他们出门办事儿,而揪心自责!。。。。。。” “回家!”短暂的思索,已做出了决定的他,系紧了头上的草帽儿,又向老板买下了一把油布伞,一头冲进了雨中。 。。。。。。 好在天虽阴黑,却还未曾黑透;好在县城通往迈来村的,那条刚修成的柏油马路,几乎是笔直的畅通、平整。在这倾倒了银河般的暴雨里,两手紧紧把住雨伞的凌贤,趟着已没过脚面的雨水,急急地往回走。。。。。。 雨,继续瓢泼般地往下倒。雨伞,在这倾盆的雨中,已根本失去了它本身的效用。。。。。。而且,助阵着的滚雷,不仅时时炸裂在头顶,就连风儿,也加入了其中。 越积越深的水,已渐渐没过了小腿,马路两旁的排水深沟里,早已水满沟平!让人根本已辩不出,哪儿是路面,哪是深沟! 不停告戒自己照直前行的凌贤,更是不敢有半分的马虎。浑身已如落汤鸡般的他,沉着冷静地趟着水中的步子。越来越大的风,扯着雨伞和紧握着伞柄的凌贤,差点偏离了马路,载进深深的水沟里。。。。。。一阵狂乱的紧张之后,稍稍平复、镇定下来的他,索性收起了在风雨中摇晃着,已形同虚设的油布伞,将其当成了探路的手杖,为自己这暴风雨的黑夜里;这没及膝盖的艰难趟水行程,增加了些许的安全保障。 黑如锅底的夜;狼烟四起的狂风暴雨;深至两膝的积水。。。。。。幸好头上那顶,牢牢与下巴绑系着的草帽,为其遮挡住了直灌双目的雨水,使其尚能看得见,泛着水光的脚下。 。。。。。。 “大哥!。。。。。。是你吗?大哥!。。。。。。”在雨伞导路下的凌贤,内心已平稳多了。正聚精会神着脚下的他,却突然听到了,撕裂雨幕般的呼唤。 “老二!。。。。。。是我!是大哥!。。。。。。”驻足侧耳的细听,终于听清了,迎面而来的声音,是源于自己的弟弟凌诚,那揪心急切的喉咙。一阵温热顿满心头的凌贤,立刻扯着嗓子回应。 “太好了大哥!俺可算是迎到你了!。。。。。。这么大的雨,可把俺担心死了!。。。。。。快披上这个,大哥!。。。。。。俺大嫂和你弟妹,都快急坏了!咱得快点走。。。。。。”手柱着木棍探着道路的凌诚,听到凌贤的回应,心如一块石头,“忽通”落了地的他,上前搀住自己的哥哥,欣慰激动地连声着,道。 “咱这是到哪儿了?老二!。。。。。。”已辩不出位置的凌贤,疑惑地问。 “到镇上了,大哥!再用不了多久,咱就到家了!。。。。。。”已经把怀里抱着的蓑衣,给哥哥披好的凌诚,忙宽慰着浑身上下,雨水滴淋的哥哥。 “你怎么迎出这么老远?雨这么大!。。。。。。”闻言的凌贤,语带心疼地,埋怨道。 “就因为雨这么大,俺才在家呆不住了!。。。。。。没事的大哥,我天天上班来回在这条路上,就是闭着眼睛,这路儿,俺也照样能走!。。。。。。”此时,雨已经小了许多,迎到了自己的哥哥,心情都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凌诚,冲哥哥自擂、嬉笑,道。 “你呀,就是莽撞!。。。。。。”面对弟弟的嬉笑达观,凌贤不无疼爱地嗔怪着。 两兄弟在渐渐消退的暴雨中,说着聊着,已通过了崭新的迈来河大桥。终于平安地,回到了迈来村。。。。。。这刚刚转入凌家胡同的哥俩,让冒雨等在大门外,焦急地死盯着胡同口的沈七凤,用力捂着嘴,无声地哭了。 。。。。。。 目送着凌贤远去的沈福贵,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的他,是在越来越紧的雷声里,被章莲心硬拖进了,房东家的茅草棚。 在这疯狂的雷雨交加之夜,心如乱草塞堵着的他,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做出了,天亮就离开此地的决定。因为凌贤的到来,带给他的不仅是惊魂的消息,同时,更昭示着此地的不隐秘性——既然凌贤都能找到自己,那,狂如疯狗的章家,一旦进到这县城以西,要想找到自己,就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三章 围追堵截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起了床的沈福贵,给房东留下了两块钱,收拾起行礼,带着尚还未醒透的章莲心,悄悄离开了龙泉村。 意欲转往小协其二姐家躲两天的沈福贵二人,路过一个繁华的小镇,悄悄买了几个馒头,边吃,边沿着僻静的小路,绕向小协庄的方向。。。。。。一路小心、谨慎着四周的他们,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眼看就要拐入韩家小胡同了,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的沈福贵,脸色,却又立刻变得紧张、蜡黄,一把扯住继续前行的章莲心,闪身躲入了另外一条胡同。。。。。。刚刚将身体缩入到柴堆后的他们,耳内,已是越来越近,夹杂着骂骂咧咧的,乱嘈嘈的脚步声。 紧张的每根神经,都绷起来的沈福贵,慌忙侧耳细听着。 “他娘的!。。。。。。老子觉都没睡醒,一大早就被拉出门!。。。。。。从迈来村到这破地方,白白遛细了腿,也没能堵到他半个的人影!饿着肚子跑了这么远的路,连口水都没能喝上。。。。。。他沈家人可真邪门了,上天入地了?哪儿哪儿都找不着!。。。。。。”只听一个貌似不是章怀柔至亲之人,压低着声音,向同伴怨声载道着。 “谁说不是呢?!这一趟咱又扑了个空!你瞧着吧,等不到明天,就又会把咱折腾回来!。。。。。。咱怀柔哥这回是真疯魔了!只怕找不到他那私奔的闺女,和沈家那几个儿子,他就跟沈家的亲戚们,车轱辘似的干上了!。。。。。。只可怜咱们这些跑腿的哟,算是跟着倒血霉了!。。。。。。”那接茬儿者,更是身有同感地,进一步低声抱怨着。 “没办法呀!。。。。。。谁让咱跟他是一个祖宗呢?只能认倒霉了呗!。。。。。。可恨那沈金贵,你就把他闺女的去向,说出来不就完了吗?干嘛那么死扛着?。。。。。。真真搞不懂他们这一家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也怪,咱怀柔哥那么阴狠狡诈一人,现在,愣是拿他沈金贵没辙儿。。。。。。人家一口反咬:他家老三被咱扔到河里之后,生死不明。。。。。。”这两个走在最前头的人,驻足蹲在胡同口继续发泄着。好似在等待着,落在后面的人众。 “说真的,也怨不得人家沈金贵拿这事儿要挟!。。。。。。那天确实下手太狠毒了!把人打昏了不说,还给扔到了河里。。。。。。现在的河水那么大,那老三是死是活,还真不好说了。。。。。。” 。。。。。。 缩在柴堆后面的沈福贵,早已瘫倒在了地上。。。。。。无声的泪儿,已布满了整个脸庞:“莲心,三哥。。。。。。俺三哥被你爹给打死了!。。。。。。呜呜呜。。。。。。三哥,是老五害死的你呀!。。。。。。三哥。。。。。。”小声牢骚着的章家人,已经渐渐走远了。跌坐在地上的沈福贵,嚎啕痛哭着。 “福贵!你别这样。。。。。。别这样,福贵!。。。。。。不会的!。。。。。。三哥不会死的!你没听他们说:三哥只是下落不明吗?没准,三哥是把自己给藏起来了呢。。。。。。别哭了福贵,咱还是赶紧走吧,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章莲心,紧紧搂着悲痛欲绝的沈福贵,心疼地安慰催促,道。 没再说话的沈福贵,狠狠抹了把脸,起身出了胡同,却绕过了二姐沈小凤的住处,直向西南而去。 “福贵,咱不去二姐家了吗?你这是带俺去哪儿呀?。。。。。。”慌忙跟在后面的章莲心,一脸不解地追着问。 “去俺一起在沙场干过活的一个朋友家。。。。。。他家离迈来村不远,俺要求他。。。。。。求他,帮俺到大姐家问问,问问三哥的情况!。。。。。。不弄明白了三哥的下落,俺到哪儿,都不会安心。。。。。。”头也没回的沈福贵,飞快地迈着脚下的步子,心急火燎地回答。 深深懂得他此刻心情的章莲心,什么也没有再说,默默地加快着步子,与其紧紧相随着。 。。。。。。 差点与沈福贵撞了个正着的章家队伍,无可奈何地撤离小协之后,竟然并没有直接返回沈家堡。而是,在章怀柔的带领下,于半道上寻了家小面摊,匆匆填了填肚子,再次呼涌着,冲着迈来村而去。 诡计多端的章怀柔,根本不相信沈家兄弟凭空而飞;更不相信自己逃跑的闺女,会与迈来村的凌家,脱离得了联系。因此,他要给一大早就搜寻过了一遍的凌家,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回马枪”。 “表叔,你。。。。。。你怎么又来了!。。。。。。你看看,这大热的天儿,还没到晌午,就让您老辛苦跑了两趟了!。。。。。。你等着,俺可得去打些好水,烧茶给你喝。。。。。。”个高体大的章怀柔,悄没声息地,“扑通”一脚踏进了沈七凤的院子。把个正低着头缝补着衣服的沈七凤,吓得“咯噔”一跳。拿着针的手,立刻不停地抖动着。 此时,正是孩子们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的时候。而且丈夫凌诚,也趁着章家大早上搜查过之后,去煤窑请假,顺道给家里买些粮食去了。。。。。。家里,唯有沈七凤和五岁的二儿子俊生,及睡在炕上的,襁褓中的小芳竹。这突然回马枪的章怀柔,可真真是让沈七凤惊慌失措。第一反应,就是赶快脱身去下院,给弟弟们报个信的她,慌忙与章怀柔打着哈哈,道。 “快来俊生,帮娘一起去抬水!。。。。。。抬回来娘好烧茶。。。。。。”抓起水桶就要往外走的她,一眼瞅见正向章怀柔凑过去的二儿子,脸色都变了。。。。。。害怕儿子会说出真相的她,赶紧一把扯住孩子的胳膊,用力拖拽、掩饰着,道。丢下屋内四处张望着的章怀柔,迅速朝外走。 “娘,俺不想去。。。。。。你表叔来了,俺要等着吃糖呢!。。。。。。”两眼清澈纯真的小俊生,被硬拉着他的母亲,拽的踉踉跄跄的。在他小脑袋里储存的信息是:只要有客人来,就会给买糖吃!。。。。。。这会儿,在同样期待着这个被母亲喊做“表叔”的人,给掏糖的时刻,却生生的给拽走。小嘴巴已噘的老高的他,极其不情愿地,更是困惑不解地,嘟嚷着。 。。。。。。 “哎哟喂!。。。。。。你说说你,肖叔,来了怎么还不进俺家门儿呢?这站在个大门外,象个什么样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闺女俺不懂待客之道呢?!。。。。。。你看看你老人家,来走个闺女家,至于激动的,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嘛?。。。。。。”扯着小俊生迈出院门的沈七凤,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守在槐树底下的“肖克星”。环顾南北,连胡同两头也已全都被章家人给堵上了。。。。。。紧张的已顾不上紧张的她,气可真是不打一处来。她两眼愤恨地盯着,被大雨后的泥泞粘烂了鞋子,赤着一只脚,狼狈地立于树下的肖科,句句嘲讽、挖苦,道。 “这。。。。。。”没料到沈七凤突然出门的肖科,被对方这一通连讽带刺的奚落,真真是尴尬到了姥姥家了!手挠着头皮,无地自容地不知如何接茬。 “七凤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怎么不把肖叔请到家里去呢?。。。。。。赶紧的肖叔,跟俺家里去说话!。。。。。。这么大老远的,你好不容易来了。。。。。。”正当沈七凤面对这种阵势,不知如何脱身的时候,凌诚正好赶了回来。见状忙故意嗔责着自己的媳妇儿,给她解着围。 “俺这不正往家让着嘛,谁知咱这肖叔又不肯给俺面子。。。。。。正好你回来了。你面子大,就让给你来请吧!。。。。。。俺去打水烧茶了!。。。。。。”顺水推舟的沈七凤,说着话已扯着儿子,快速转入通往下院的小胡同。 此时,已是生产队放工的时候,收工回来的凌家乡亲,见堵着胡同口的章家人,那幅嚣张跋扈的劲儿,恨不得一锄头就给他刨过去!。。。。。。早已知晓内中情由的他们,更是纷纷指责着。担心沈七凤一家会吃亏的凌氏子弟,皆主动留在了凌诚家的大门外,暗中保护着。 遭暴雨恶淋的凌贤,正在家里发着汗,听到胡同里闹嚷嚷的混乱不堪,也已经跑了出来。正好同凌诚一起,谦让着“肖克星”,进了家门。并与屋里屋外已寻了个遍,依然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人影,而更加气急败坏的章怀柔,好言周旋着。 。。。。。。 嘱咐好弟弟们的沈七凤,将小儿子俊生也留在了下院里,让其同忠驹哥俩儿在一起。自己和热心肠的老侄媳妇儿,抬着满满的一桶水,若无其事地回来了。进门刚好听到已然动怒的章怀柔,冲着凌诚拍着桌子叫嚣:“你姓凌的,将心比比心行吗?谁家没有闺女?要是你的闺女被人拐跑,你还能这样说吗?!”听上去,显然是凌诚劝慰他的话,触到了他的神经。以至,他歇斯底里地发作着。 “你这是放屁!你也配当爹?没见过哪个当爹的象你这样,跟土匪似的动枪动棒的逼闺女!。。。。。。你闺女那是被人拐的吗?她那是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的幸福,逃出了你的魔掌!。。。。。。”暴脾气的凌诚,已失去了规劝的耐性,毫不示弱地“啪啪”回拍着桌子,句句直揭着对方的疮疤。 “你。。。。。。你信不信老子喝令一声,立刻把你全家给抄灭了?!。。。。。。”在毒打沈福贵的时候,就与凌诚交过一次手的章怀柔,此时,又已被凌诚噎堵的,暴跳如雷地嚣张着。 “你敢!你出门试试看,俺凌家胡同的人,是不是好欺负的?!。。。。。。”凌诚一脸不屑地,鄙视着,道。 “哎呀表老爷,你看看这是怎么话说的?!你老人家来到俺家就是客儿,这怎么还跟俺二叔锵锵上了?。。。。。。您大人大量,俺二叔天生脾气不好,您就多担待着点!。。。。。。不过,俺二叔话虽说的不中听,但理儿,可真是那么个理儿!。。。。。。既然你闺女那么喜欢俺小舅,您老就抬抬手,成全了他们,不就你好、他好,大家都好了嘛!。。。。。。”眼看这剑拔弩张,就要火拚的态势,好心的老侄媳妇儿,赶忙上前打着圆场。 “老大娘呀!你是不知道俺村里的形势啊!。。。。。。俺村的四类分子,天不黑就必须得关大门,一点自由都没有!。。。。。。俺怎么能把俺闺女,嫁到他那老地主家呢?!。。。。。。”已在“肖克星”附耳嘀咕后的章怀柔,嚣张的气焰已弱了许多。面对年龄较大的老侄媳妇儿的一番说辞,急得他直呼对方“大娘”!为不被众人所理解的自己,急赤急咧地辩解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四章 浑水小人 没讨到半点便宜的章怀柔和“肖克星”,又白白费尽了心思,一个上午连闯了两趟凌家,也没能得到分毫想要的消息。 满肚了邪火无处发泄的他,返回堡后,就再次冲进了沈家,虽被沈金贵扼住了咽喉,已不敢再对其母子下狠手,但,沈家的瓶瓶罐罐,却依然是其泄愤的好工具。 沈金贵之所以能扼住章怀柔那残虐的手,使其不敢再肆意毒打守在家里的自己和母亲。是缘于沈金贵,拿,被章家打的昏死之后,又给扔到河里的三弟沈平贵,来说的事儿。 那晚凌诚果断带走了沈平贵哥仨之后,留下来的沈金贵,其实心里非常清楚章家是不会就此罢手,而停止对自家的惨虐毒打的。望着已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母亲,想到接下去,章家那没完没了的追击报复。。。。。。自己这羸弱的母亲,又如何还能承受的住? 一夜没能合眼的他,终于想到了效仿“麻婆子”所污害“她的闺女被打死埋掉了”,这用来惨虐自家的借口。也把被章家扔进河里的弟弟,这一铁的事实,做成同样的索套,勒住章怀柔那狠毒的手。 于是,主意打定的他,进一步深入思索着心里的计划。 。。。。。。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章怀柔就又带着七八个小伙子,再次闯入了沈家,继续逼问他女儿的下落。。。。。。可令其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去房空的沈家,只剩下了沈金贵和吴氏,这娘儿俩。。。。。。暴跳漫骂着的他,更是喝令着手下,让他们搜寻其他人的藏匿之处。 “甭翻腾了,你们!。。。。。。章叔,看在你家莲心的份上,我依然尊称你一声‘叔’!你这会儿来的正好,省得俺亲自上门找你了!你把俺家老三弄到哪里去了?昨天下午,你们把他打昏扔到河里之后,为什么到现在,俺三弟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不成你把俺兄弟扔河里给淹死了?然后怕俺家发现,又给偷偷埋了?章叔,你到底把俺三弟弄到哪儿去了?求求您老,快点告诉俺,好吗?。。。。。。”未待章家众人动手,沈金贵就先声夺人地,句句质问,道。 “你。。。。。。好你个沈金贵!又在跟老子耍花招,血口喷人是吧?看老子今天,不先灭了你!。。。。。。”被沈金贵咄咄逼人的一番言辞,追问的头上直冒汗的章怀柔,愕然地呆愣了半天。被以己之道,还己之身的对方,狠狠反咬了这么一口,而无从辩解的他,恼羞成怒地咆哮威胁,道。 “俺这是血口喷人吗?你们难道没把俺家老三打昏吗?难道没把昏死的他拖到河里,给扔到水里吗?。。。。。。这,可是乡邻乡亲都亲眼目睹到的!还有你这些手下,你问问他们到底做没做?问问他们,俺是在血口喷人吗?。。。。。。好呀!有种你就灭了俺!。。。。。。反正俺已写好了两封信,分别交给了俺二弟和四弟了!。。。。。。俺在信中已郑重说明:一旦俺和俺娘有个好歹,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你!——是你‘章怀柔’,杀人灭口!。。。。。。那时候,俺家兄弟,就会带上俺的信,连同俺家老三失踪的原因,一同上告到法庭!。。。。。。”面对章怀柔的咆哮恐吓,一脸不屑的沈金贵,铿锵有力地,句句挟持着他。 “好!算你狠!。。。。。。你厉害,你姓沈的铁齿钢牙!。。。。。。老子不敢惹你,不敢惹你娘,行了吧?!。。。。。。老子tm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家那装死的老三!看你到时候,还如何挟制老子!。。。。。。”没抓到鹰,反倒被鹰啄到了眼睛的章怀柔,那羞怒的表情,实实是再好的丹青圣手,也难以描画。跳脚叫嚣着的他,恶狠狠砸打了一通桌椅用具,才愤恨无奈地离去。 。。。。。。 绕过二姐沈小凤的家门,与章莲心一口气奔到了朋友家的沈福贵,向他那同在一起推过沙的朋友说明来意之后,却并未得到对方太大的同情。面色冷寞的对方,不得不勉强收留下沈福贵和章莲心,这对不速之客。 沈福贵这所谓的朋友,姓刘,名侍财。家住迈来河以南的大港村。与凌诚家所住的迈来村,仅隔着与其毗邻的小港村,和迈来小河。 在沈福贵的千托万嘱下,于黄昏之时找到了凌诚家的刘侍财,受到了沈七凤和凌诚的热情款待。。。。。。好酒好菜吃饱喝足的他,临走还带上了,沈七凤托付其捎给五弟的煎饼和钱。 怎奈,被沈福贵视为知己好友的刘侍财,却真真是辜负了沈福贵姐弟的一腔信任!喝的美滋滋回家的他,只把沈平贵的消息如实转告。而沈七凤托其捎带的钱和煎饼,竟只字未提,自己给偷偷扪下了!这还不算,还对沈福贵挑拔离间,说:他的姐姐和姐夫,嫌他连累了全家,已经明确表示不管他了。 闻听自己的大姐,都已经不肯管自己的沈福贵,既伤心,又生气。更是赌气,不再与自己的姐姐联系。一时之间,又无处可去的他,只好付给刘侍财一些伙食费,暂时借住在了刘家。 安顿下了沈福贵两人的刘侍财,却无耻地瞒着沈福贵,三天两头的去往迈来村,以替其报平安为借口,享受着凌家感恩戴德的礼遇,索要着沈七凤代弟弟,出给他家的粮食钱物。。。。。。并编借着各种理由,阻拦着想亲自见见妻弟的凌诚。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虽与姐姐赌着气,心里,却依然期盼着姐姐关心的沈福贵,终究没能等到,来自大姐的任何消息。又失望又郁闷的他,也想过求刘侍财再去大姐家跑一趟,可又担心被朋友取笑自己没骨气。。。。。。羞于开口的他,实在是已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再久留下去了。不顾刘侍财再三挽留的他,带上章莲心,失望地离开了。 与大姐家断了联系,就等于切断了同全家人的信息通道!不知该去往何方的沈福贵,既不敢冒然返回小协二姐家,更是因为心高气傲,赌气不肯去往迈来村。 茫茫然,不知该去向何方的他,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牵着章莲心的手,顺着一路向西的铁道,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当他们漂泊至谷里的火车站时,回望着无处栖身的家乡,百般无奈的这对私奔的恋人,坐上了北上的火车,远远的离开了,这个被围追堵截的地方。 。。。。。。 沈福贵他们走了。无耻的刘侍财,害怕自己的丑行败露,亦不敢再踏进凌家半步。 担心着弟弟安危的沈七凤,左等右等,却再也等不来那刘侍财的影子。。。。。。忐忑不安的她,让凌诚悄悄找到其家里,打听弟弟的消息。然,得到的,却是刘侍财支吾推脱的,不知沈福贵去向的答复。 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就突然离去的沈福贵,让沈七凤可真是牵肠挂肚,坐卧难宁。。。。。。百般无奈的她,打发自己的两个女儿青竹和玉竹,悄悄去沈家堡探询。岂料,刚刚穿过沈家堡的东西大街,还未到姥姥家大门口的姐俩,正好被在沈家门口骂来骂去的“麻婆子”给发现了。疯子般的“麻婆子”,立刻破口大骂着,一口气将青竹姐俩,追赶出了两里多路。。。。。。把个惊恐万状的两姐妹,吓得连鞋子都跑丢了。 。。。。。。 “请问,这是沈七凤大姐家吗?。。。。。。”就在青竹姐俩被“麻婆子”追赶后的第三天上午,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手敲着院门,询问,道。 “奥。。。。。。俺是沈七凤!你?。。。。。。是谁呀?。。。。。。”正在磨台上罗着面粉的沈七凤,忙上下打量着自己并不认识的来者,疑惑地问道。 “你可能不认识俺了七凤姐!俺是沈家堡马家的孙子,是受你大哥所托,来给你送信的!。。。。。。”来人忙自报着家门,并道明来意。 “啊?俺大哥说什么了?是不是俺五弟有消息了?。。。。。。”正为失去音信的五弟,提心吊胆着的沈七凤,一听对方打出了大哥的旗号。信以为真的她,立刻毫无戒备地连连问。 “你大哥。。。。。。你大哥让俺告诉你:说你家老五需要一笔钱,好和他媳妇逃到外地。。。。。。你大哥还说。。。。。。你大哥还说:因为章家看的紧,他不方便自己来,就让俺替他跑一趟,取到钱后,好给你五弟送过去!。。。。。。”来人看上去,貌似非常镇定。只是那一五一十的转述中,少了些流利。 “你看,为了俺家的事儿,让你这小兄弟冒险大老远的跑来,俺这心里可真不落忍!。。。。。。俊辉他娘,赶紧先炒两个菜,我陪这小兄弟喝两盅!第一次登咱家的门,可不能慢待了!。。。。。。”早已从屋内出来的凌诚,见对方虽表面镇静,但言辞之间却闪闪烁烁。再加上其不相信做事一向稳重的大舅哥,会把如此重要的大事,交给一个外姓的生人来做。于是,心生疑惑的他,忙用热情的挽留招待,来阻止着就要去里屋取钱的沈七凤。并称隙冲十三岁的长子,使了个眼色。 对父亲的用意心领神会的凌俊辉,悄悄退出家门,一遛烟,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满头大汗的凌俊辉,上气不接下气的重进了家门。冲着正陪着那马姓孙子,推杯换盏的父亲招了招手。 边应酬着对方,边留意着门外的凌诚,立刻借故出了房门,在俊辉一番附耳的嘀咕之后,面色已驳然变的铁青。 “俺说马家大兄弟,眼看这天也不早了,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不是该回去,向俺大舅哥交差了?。。。。。。”铁青着脸返回屋中的凌诚,强忍着一肚子的怒火,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至于你说的那钱嘛,就不劳烦你受累了!。。。。。。麻烦你回去告诉俺大舅哥,钱,俺一会儿亲自送过去!。。。。。。”并不想直接戳穿对方的他,语带双关地敲打着。 “。。。。。。?这。。。。。。”已喝的晕晕乎乎的来者,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至眼看到手的钱,又一下落了空。闻言已酒醒了大半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您就别‘这’。。。。。。‘那’的了!。。。。。。浑水蒙了个肚儿圆,你这一趟也值了!。。。。。。就别磨蹭了,赶紧回去交差吧?!。。。。。。”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的凌俊辉,愤愤地斜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马氏孙子,讥讽,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五章 风 不止 在厨房忙活着的沈七凤,兴冲冲抱着为五弟准备的干粮,正要进屋托付来人给捎着,却与一脸羞臊,匆匆而出的对方撞了个满怀。 “等一等大兄弟!给俺家福贵一起捎着点干粮!。。。。。。”见撞到自己,却头也没抬直奔院外的来者,困惑不解的沈七凤,忙高声喊道。 “别喊了,他就是一个骗子!。。。。。。他娘的,还嫌别人不够惨?竟然浑水摸鱼的来坑骗!什么混蛋东西!。。。。。。”面色依然铁青的凌诚,喝止了自己的妻子。并愤愤地冲着远去的背影,叫骂,道。 “他不是来送信的吗?怎么成骗子了?。。。。。。”愕然不解的沈七凤,怔怔地望着气呼呼的丈夫,和汗水淋淋的儿子,问。 “娘,他就是借俺小舅舅的事儿,来骗咱家钱的!。。。。。。俺去问过俺大舅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俺小舅舅,也没有什么消息。。。。。。幸好俺爹看出他不地道,使眼色让俺去了姥姥家。。。。。。”边脱着汗湿的衣服,边向母亲解释着的凌俊辉,言语间,更多的是庆幸。 被欺骗愚弄了的沈七凤,颓丧地放下那一大包袱馒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心,再次为没有消息的五弟,给死死堵上了。 。。。。。。 日子,在章家那无休无止的搜寻中,艰难地翻转着。不定时突袭的章家,让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 好在,藏躲在下院的沈家兄弟,在沈七凤餐餐细致的调养下,重伤的沈平贵和沈银贵哥俩,身体,皆已恢复过来了。虽然愈后的老三沈平贵,变得更加的忧郁、寡言,但,对于危难中的沈家姐弟来说,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失去联系的沈福贵,已经足足十几天之多了,依然还是音信皆无。。。。。。这让原本就难熬的日子,因此,而变的更加的揪心、灰暗。 “娘,俺二姨夫来了!。。。。。。”一天黄昏,正忙着准备晚饭的沈七凤,听到放学回来的儿子俊辉,一进院门,就语带兴奋地嚷着。 “奥?。。。。。。柱子,你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咱娘那儿,又出什么事了?。。。。。。”被章家折腾的,如惊弓之鸟般的沈七凤,顾不上洗掉两手上的面儿,就慌忙跑出厨房,问道。 “不是的大姐!。。。。。。是福贵有信来了,他把信,寄给了俺!。。。。。。俺知道你担心,这不,一拿到信,就跑来告诉你!。。。。。。”与凌诚防守同盟,共同负责着联络消息的韩柱子,嗡声嗡气,回答解释,道。 “太好了!老五可算是有消息了!。。。。。。这个混小子,跑哪里去了?就不知道咱全家有多担心他吗?回头,姐非好好收拾他不可!。。。。。。”沈七凤那颗悬在半空,日夜为五弟揪扯着的心,此刻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面露喜色的她,欣慰地嗔怪着,道。 “老五信上说,他和章莲心逃到东北去了!现在,正在沈阳那块儿,让老乡帮着找咱四姨的家呢!。。。。。。放心吧,大姐!老五没事儿了!。。。。。。俺走了,大姐!。。。。。。俺得赶紧去趟沈家堡,好让咱娘和大哥,也放放心!。。。。。。”憨实的韩柱子,说完这两句话,还没等沈七凤再接话茬儿,就匆匆出了院门。 。。。。。。 心情舒畅了很多的沈七凤,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晚饭,吩咐女儿青竹照看着家里。自己,亲自挎上饭篮子,送到了下院。一改往日由青竹、玉竹负责送饭的她,为得是要亲口把五弟的消息,告诉同样担着心的二弟他们。 乘着蒙蒙的夜幕,谨谨慎慎进到下院的她,首先把几张单饼送给堂屋的“老侄媳妇儿”后,才来到其弟弟们的屋里。 “大姑姑!。。。。。。大姑姑,今天,怎么不是大表姐姐,来送饭呢?。。。。。。”一眼看到沈七凤的小忠驹哥俩,立刻兴奋地扑上去,小手抱住姑姑的腰,开心地争抢着,道。 “呵呵。。。。。。因为大姑姑想你小哥俩了呗!所以,大姑就抢着来了呀!。。。。。。”边忙着往外取饭菜的沈七凤,边逗着两个可爱的小侄子。而且已麻利地卷好了两张单饼,递给了两个小家伙。 这应该算是自沈福贵私奔之后,三十多天以来,沈家姐弟们心情最为轻松的一个夜晚了。 手卷着单饼,却总是忘记往嘴里送的沈银贵哥几个,为逃往遥远的东北,而不再担惊害怕着章家追踪的五弟,欣慰地交谈着。就连沉默寡言的沈平贵,也时常忍不住,插上一句两句的。。。。。。两个抱着卷饼,香甜地啃咬着的小侄子,快乐地在他们中间跑来跑去着。。。。。。并不完全明白大人们交谈内容的小哥俩,见自己的姑姑和伯伯父亲们,聊的那么的开心,好似也不肯被忽略了存在感的两个小人精儿,口中也时不时地,含糊不清地嚷嚷“五叔、五婶去东北了!。。。。。。五叔、五婶不害怕了!。。。。。。”,来凑着热闹。 从未舍得吃过白面饭食的沈七凤,破天荒扯了半块单饼,陪着自己的弟弟们,慢慢咀嚼着。。。。。。享受着,这暂时忘掉了慌惧的,静谥的夜。 。。。。。。 依然为寻找章莲心,而疯狂着的章怀柔夫妇,几乎每天三两遍的轮番光顾着凌家胡同。把个并不太宽阔的凌家大街,真是踩踏的横草儿不生。 以“哭、骂”为专长的“麻婆子”,那拉腔拖调的花样“唱词”,能一个上午,都不带重样儿的!其令人瞠目,且不堪入耳的功力,实在是严重污染着凌家胡同的空气;更是折磨着凌氏人众的耳朵。使得愤恨的牙根都痒痒的凌氏族人,实实在在,真想用铁锨,将其铲出凌家胡同。 日子,就在章家这哭叫连天,和不定时的“突袭”中,向前推进着。 不知是骂够了,还是厌烦了这徒劳无果的战术。一连好几天了,凌家胡同竟没再出现章家人的影子。这反常的现象,反倒让凌家胡同,于困惑之中,更多出了一分不安定——感到,有一种“大战”之前的,那种死寂的压抑和紧张。 不知道章家又要使用什么招数的凌诚一家,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但,心里非常清楚,归于沉寂的章怀柔,一定是,又在策划酝酿着新的阴谋。。。。。。然,由明处隐退的章家,实在是更让人凌诚他们,有种防不胜防的惶惶。 。。。。。。 “爹!。。。。。。不好了,爹!。。。。。。刚刚。。。。。。刚刚俺看到碾台后面,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而且看上去,特别象章家的儿子章宝根!。。。。。。”一天晌午,去下院给舅舅们送饭的青竹,惊慌措地冲进家门,紧张的上气不接下气地,断续着,道。 “不好!肯定是章怀柔派他来偷偷盯梢,暗查你舅舅的下落的!。。。。。。快,赶紧和爹一起去通知你舅舅,让他们快点离开下院!。。。。。。俊辉,快去找你大伯,再多喊上你几个叔叔来,在咱家胡同口,拦绊着点章家。。。。。。玉竹她娘!。。。。。。快点去下院,你去护住忠驹哥俩。。。。。。”闻听女儿之言的凌诚,立刻感到大事不妙。如临大敌的他,迅速冲出房门,边紧张吩咐着儿女们,边扯着嗓子,喊着还在厨房里的沈七凤。 “老二、老三、老四!快。。。。。。快别吃了,赶紧跑!章家,章家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你三个出了这院门,顺着向西的小胡同,一直跑。。。。。。青竹,你给舅舅们带带路,绕着小胡同,把你舅舅送出咱村子,一直送到小港村那边,通往你二姨家的那条路上!。。。。。。”从未感到如此紧张过的凌诚,感到心都要蹦出了胸膛。隔着老远,就冲着沈银贵哥仨,大声喊,道。 刚拿起煎饼咬了两口的沈家兄弟,忙扔下手上的煎饼,就欲去抱已吓傻了的小忠哥俩。 “孩子你们就别带了!留给你大姐照管,再说跟你们一起逃,孩子也受罪。。。。。。赶紧放心走吧,在凌家胡同,章家是不敢对他小哥俩怎么样的!他要敢对小孩子下手,就等于犯了凌家胡同的众怒,他章怀柔没那么蠢。。。。。。赶紧放心走吧,只要有姐夫一口气在,决不会让章家动他哥俩一手指头!。。。。。。”已将沈忠驹哥俩送到自己媳妇怀里的凌诚,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并迅速向外推送着,迟迟疑疑的妻弟们。 大街上,已隐隐传来了嘈杂的吵嚷声,估计是欲闯下院的章家队伍,与故意拦阻的凌氏子弟们,已纠缠在了一起。 已不容许沈家哥仨,再有片刻犹豫的紧张态势,迫使他们不得不,在两腿发抖的青竹的引领下,绕入了一路向西的,小胡同。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六章 难逃的网 就在沈银贵哥仨刚刚逃离下院,光着膀子,手提木棒,一路叫嚣着的章怀柔,在其子章宝根的带引下,第一个冲进了“老侄媳妇儿”家的院子。。。。。。同随后涌进来的气势汹汹的随从们,不顾“老侄媳妇儿”的喝斥阻拦,硬是挨间屋子,搜索了个遍。 机关算尽,却依然还是扑了个空的他,脸,都成了黑绿色! “跑,老子就让你们跑!。。。。。。看老子不掐死你们这两个小东西,让你们断子绝孙!。。。。。。”愤恨难下的他,咬牙切齿地咆哮着。冲上去,就欲扯拽沈七凤怀里,已被吓的小脸失色的沈忠驹,和慌乱之中,被“麻婆子”照着后背狠命一掌,拍得还一直哭喘成一团的小华驹。 “你给俺住手!你要敢动这两个孩子一指头儿,看俺不一刀劈了你!。。。。。。”早就防备着对方有此一手的凌诚,一个箭步上前,举起了,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掖到腰里的,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两眼喷火般怒瞪着章怀柔,摇晃着,吼道。 凌诚这一拚命的举动,吓得猝不及防的章怀柔,连连趔趄着倒退了好几步。这可真真验证了“楞的怕横的,横的怕拚命的”这句古话的精准。 “姓凌的!你藏匿、放跑沈家人犯,这会儿又持刀行凶,你tm还有没有王法?!。。。。。。”半天,才重新上前的章怀柔,虽依然狰狞嚣叫,但声音里,已带上了三分怯惧。 “笑话!就你?还配提‘王法’俩字?。。。。。。明明你闺女自愿婚配沈家,你偏偏污陷人家‘拐骗’,把人家祸害的家破人亡,这还要对年幼的孩子下手?!。。。。。你他娘的,还有脸提什么‘王法’?你再敢冲孩子上前一步试试?信不信老子剁了你?!。。。。。。”面对恬不知耻的章怀柔,忍无可忍的凌诚,毫不客气地指正着。 “就是,就是!。。。。。。你们章家也太不讲理了!沈家这俩孩子,可是是在俺凌家胡同长大的,想动他小哥俩?你得先问问整个凌家胡同的人,答不答应!。。。。。。”前来助阵的凌家子弟,已经站满了半个下院,个个摩拳擦掌地,愤愤不平地指责着。 站在人群中的凌贤,看着手持菜刀的弟弟,并不上去拦阻、制止。却以一种欣赏的姿态,静观着事态的发展。一向嗔怪弟弟鲁莽的他,此刻,反倒非常赞赏弟弟的无畏勇猛。在他看来,对待章怀柔这种狠毒的角色,哀求、劝说,只能更让其狂妄嚣张。唯有弟弟手上的这一招,才能以毒攻毒。是克制他的,最奏效的法宝。 。。。。。。 “爹,咱还是走吧!。。。。。。再不去追,沈家人,又该逃的没影了!。。。。。。”望着凛然正气,且,还在一个劲涌来的凌门一族,心生胆怯的章宝根,悄悄扯了下其父的衣角,低声道。 “放心儿子!量他沈家兄弟再能耐,这一回,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九层顶上,老子早安上人,在候着他们呢!。。。。。。”气焰已明显弱下来的章怀柔,附在其儿子耳边,安抚嘀咕着。面对凌诚虽倍感恼羞挫败的他,面对其子所担心的问题,却透着成竹在胸的得意。 “好!姓凌的,看在你是条汉子,够仗义的份上,老子今天就放过这两个小东西!。。。。。。走,跟老子回去收拾那几个,敢跟老子玩花样,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的东西!。。。。。。老子倒要看看,他们今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见局势已大为不妙的章怀柔,目光凶狠地对视着凌诚,却给自己冠冕堂煌地,找着下驴的借口。牙齿“咯咯”着,送给了凌诚,这个被刀架脖颈,逼迫着送出的人情。 。。。。。。 逃出下院的沈银贵哥仨,被外甥女青竹沿着小路,送至小港村那条通往小协的捷径之后,就直奔了小协庄的方向。。。。。。 “快点跑,三哥!。。。。。。章家,章家快要追上来了。。。。。。加把劲儿,过了九层顶,就到咱二姐家了!。。。。。。”跑在前面的沈安贵,不时地回头催促鼓励着,身体刚刚复原,却执意不让其搀扶的沈平贵。 “别管我了,老四!。。。。。。你和。。。。。。你和二哥快点。。。。。。快点跑吧!。。。。。。”体力已明显不支的沈平贵,脚步越来越慢。远远落在后面的他,气喘嘘嘘地,挥手示意着,道。 “站住!还想往哪里逃?我们可是在此,恭候你们好几个钟头了!。。。。。。”刚转过身,欲返回去搀扶三哥的沈安贵,被当头的大喝,吓的一哆嗦。 “老三!快跑,快往沟下面逃,这边有埋伏!。。。。。。快跑,老三!。。。。。。”首先反应过来的沈银贵,明白自己是中了章家的埋伏。立刻冲远远落在九层顶下面的沈平贵,扯破喉咙的嘶吼。未待其喊罢,就已被群涌而上的埋伏者,将其同四弟沈安贵,双双扭翻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稍一愣怔的沈平贵,抬头望见高高的九层上,涌出了那么一帮人!意识到坏事儿的他,脸,立时呈现了灰白色。悚惧的两条腿,一个劲抖动发软的他,慌忙转身直冲路边的大沟,没命地向南奔逃。 “站住!。。。。。不许再跑!。。。。。。再跑,再跑我们可要开枪了!。。。。。。”慌不择路,直往灌木丛穿插的沈平贵,耳内,全是从九层顶上,俯冲而下的追赶和呼喝声。 “枪?!。。。。。。”闻听身后大呼“要开枪”的沈平贵,两腿一软,“扑通”就摔跌在了脚下的草丛里。恐慌万状的他,全身哆嗦的已经无法爬起来,更别说是继续奔逃了。。。。。。眼看着后面的追击者,已越来越近,不知所措的他,拚尽全身的力气,一骨碌滚进了旁边的一道深草沟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七月的荒野,草没颈膝。尤其是闲置荒废的排水沟里,那在夏季丰足的雨水滋养之下的野草儿,更是可着劲儿的疯长。顺势滚入沟底的沈平贵,被茂密的涝草,可真真是掩埋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打眼望过去,任谁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喊叫着一路追过来的两个人,身上果然背着长枪。他们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困惑地四下张望。并不时用手上的枪杆,碰触着脚下的灌木丛,试图找到突然没有了踪迹,被其追赶的沈平贵。。。。。。一阵徒劳的忙活之后,人没有寻到,反倒被丛林中的蚊虫,给不客气地叮咬着的他们,终于一脸不耐烦地,骂骂咧咧着走了。 紧张惧怕的都要窒息过去的沈平贵,屏气凝神听着脚步声已远远离去了,才挣扎着慢慢爬出了沟底。浑身已滚满泥水的他,瘫坐在草地上,沮丧无助地,喘息着。 天,已黄昏了。已经跑丢了方向的沈平贵,望着渐渐落山的太阳,不知道该向何方而去。。。。。。手抚着刚刚才养好,却又已开始疼痛的腰背,想到落入章家之手的二哥和四弟,此时还不知又在遭受着怎样的折磨。。。。。。自己被章家毒打的那一幕,立刻又浮现在了眼前。。。。。。不敢再往下想的他,感到眼前,真真是没有了半点儿活路儿。。。。。。更感到自己,再也没有了,能够活下去的半分力气。。。。。。彻底绝望了的他,抱着灌了铅般沉重的脑袋,痛彻肺腑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挣扎着立起来的他,踉跄到了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把一根藤蔓系到了树上,又寻来了一块石头,放在系好的藤蔓之下。。。。。。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仰天长长叹息着,踩上了石头。。。。。。头儿,慢慢伸进了,藤蔓结成的圈里。。。。。。用力踢蹬着石头的他,那双软弱无力的脚儿,拚命地,试图蹬开脚下,那略显沉重的石头。。。。。。 费了半天的劲儿,石头却如焊住了般,始终挪不出脚底。。。。。。没能把自己吊到树上的沈平贵,气的狠命扯断了藤蔓,赌气抽打着树杆,抽打着脚下的石头,发泄着,他那连死,都死不成的,满腹的压抑。。。。。。 夜色,已经罩住了树林子。活又无有活路儿,死又死不了的沈平贵,颓丧地挪动着脚步儿。。。。。。迷茫茫不知何往的他,差点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给绊倒,弯腰捡起举到眼前,却是一把,不知是谁放在树下,而忘记取走的镰刀。 手握着镰刀,这件古老质朴的农具,那久违的亲切感,是那样的熟悉。。。。。。往昔那挥镰收割时的喜悦,再次重现在脑海里。那旧日艰难的岁月里,它曾经伴随在左右,带给自己多少生存的希翼!轻抚着这薄薄的铁片,其暗夜中那掩不住的锃亮光彩,让沈平贵那黯淡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也许,这把镰刀要告诉自己的,就是要割除掉内心那轻生的杂念,和绝望的愁绪,做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告诉自己,要握紧与世事抗挣的拳头,勇敢地活下去!。。。。。。。似乎已感悟、清醒了的他,寻死的念头,早已荡涤净尽! 一轮皎白的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树梢,照亮了整个的树林子。将镰刀已别在腰间的沈平贵,踩着月光铺洒的林间小路,向着,树林子尽头的村庄,再无半点迟疑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七章 幕后的手 落入埋伏的沈银贵和沈安贵,五花大绑着,被那群相貌生疏的埋伏者,持枪押走了。。。。。。本以为是因章家上告,才招来的武装埋伏的沈家兄弟,没有料想到,却是被押回了沈家堡,交给了处心积虑,追踪着他们的章怀柔。 勿需言说,狰狞着,且得意着的章怀柔,要如何的对待他们,闭着眼睛,都能知晓个一清二楚。。。。。。但,此次下手的章怀柔,却好象少了点儿那种“直取性命”的阴毒——泄愤的同时,似乎在拿捏着一个“度”。 遭其欧打的沈家兄弟,虽依然难逃血头血脸的皮肉伤痛,却基本没有被祸害到筋骨。。。。。。这一不象章怀柔以往作风的作风,着实让落入其手的沈银贵他们,有些疑惑不解——难道,是他章怀柔心生慈悲,良心发现了? 。。。。。。 其实,这一切皆不尽然。恨不得食沈家之肉,喝沈家之血儿的章怀柔,又岂会对让其费尽了心思,总是屡屡败北的沈家兄弟,心生慈悲之意呢?之所以在欧打过程中束手束脚、握守分寸,是源于那隐于幕后,害怕闹出人命而牵连到自身的,那位帮其出谋划策的“权贵”。 然,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令章怀柔言听计从的这幕后的黑手,不是别人,正是章怀柔为其女儿章莲心,攀附的权贵公公——镇武装部部长,赖德升。 赖德升并非本地人氏,是部队转业到镇上的干部。其人肚少文墨,且行为粗暴霸道,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转至地方乡镇后,也只好是人尽其用,被安排到了镇政府的武装部,勉强做在了,武装部的副部长,这把交椅上。小小的武装部长,虽说只是个副手,但,在一方小镇,亦实实在在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 做为沈家堡民兵连长的章怀柔,曾在几次武装部召开的会议上,与其有过照面;亦曾在民兵表彰会上,象征性地被对方握过手、拍过肩。这等露脸儿待遇,对章怀柔来说,实实属于做梦也没想到过的,至高无上的殊荣!。。。。。。受宠若惊的他,心怀着十二分的慕羡,暗暗盘算着,一定要为自己的闺女,攀上一门这样的亲事。 早就听说赖家育有一子,而且年纪上,恰与自己的闺女相仿的章怀柔,感到这可真是天赋的良缘!怎耐,心存攀附的他,经多方细细打听之后,那被其心仪的乘龙快婿,却不怎么尽如其意——二十大几的小伙子了,却事事不能独当。虽算不上傻呆,却也着实木讷的可以。。。。。。将如此呆憨之人配予自己的闺女,虽慕其老爹之权势、富贵。但,想来想去的章怀柔,还是遗憾地将攀成这门亲事的念头,生生压在了肚子里。 章莲心与沈福贵的恋情曝光之后,又气又恨,更想一刀彻底斩断女儿念相的他,不得不重新将这门亲事,从心底里倒腾了出来。正正式式托媒,付诸了行动。 刚开始,目中,并未对章怀柔留有任何印象的赖德升,对章家这门亲事,根本不屑一顾。直到见过了章莲心的照片,在心花怒放的憨儿子的百般磨缠之下,勉强同意。并,择定好了相亲的日期。 正当一切都按着章怀柔的意愿,一步步接近着成功的时候,岂料,被牢牢关锁在家里的章莲心,却在敲定的相亲前夜,同沈福贵一起私奔了。。。。。。这,一招出岔,整盘全输的章怀柔,如何能咽得了这口胸中的恶气?然而,更让其羞恼的,是自已,又该如何去面对那武装部长;如何向其解释,女儿私奔这件事儿? 再强大凶悍的人,也会有他自己的软肋。就如武侠传奇中所讲,那些武功登峰造极的侠客,虽自称刀枪不入,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门死穴。。。。。。貌似天老爷老一,他老二的赖德生,也同样难逃例外。他那憨傻的儿子,便是他的命门软肋。 捧着章莲心的相片,爱不释手的赖家憨儿子,在章家爽约失信之后,更是天天吵着、闹着要见章莲心;要他的父亲,给他娶章莲心做媳妇儿。。。。。。只要赖德升稍不顺从答应,其子就会绝食抗议,饭菜扔的满地乱滚;东西摔砸的“砰叭”乱响。把个“呼风唤雨”的赖德升,硬是给捏拿的,半点法子也没有! 感到被章怀柔戏耍的他,本就颜面扫地,怒火中烧。再加上儿子无休止的任性哭闹,更是尤如在火上浇着油。于是,欲向章怀柔讨个说法的他,一通通电话打到沈家堡,那带着燥怒的铃声,如烧着了屁股似的,“叮铃铃、叮铃铃”地疯狂嚣叫着。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一直忙着追讨沈家,希望能找回女儿,好对赖家有个交待的章怀柔,更是躲避着,不敢去面见赖德升。虽在对方暴怒的电话中,是培尽了笑脸,声声致歉推诿着;私底下,亦恳求着媒人重礼登门,好言给周旋着。。。。。。但,终究还是,被越想越感到倍受了愚弄的赖副部长,派人给硬硬“请”了过去。。。。。。近两个钟头的狗血淋头的咆哮怒骂,外加狠命的两脚,便是章怀柔攀附赖家,所得到的好处。 。。。。。。 “你闺女是跟谁私奔的?你家闺女既然早就有相好的,为什么你还要跟老子攀亲?。。。。。。”打过骂过之后的赖德升,正眼也不待瞧地,斜睨着颤颤惊惊的章怀柔,鄙夷地斥问,道。 “部长,您消消气!。。。。。。俺闺女她。。。。。。她哪里有什么相好的呀!。。。。。。她是,她是被沈家那些地主羔子,合伙儿给拐骗的!。。。。。。这事儿,俺事前根本一点没能察觉,要不然,打死俺,俺也不敢攀您家这门好亲事儿!。。。。。。俺迟迟不来向您请罪,就是想捉到他们,好给您一个交待!。。。。。。”吓得浑身一哆嗦的章怀柔,赶忙腆着脸,给自己开脱。 “哼!你这话胡弄鬼呢?。。。。。。你老小子,胆子可够肥的,竟然把老子给耍弄了!。。。。。。老子想想就是一头火!你知道你让老子载了多大的面子吗?!。。。。。。真想一脚踹死你!。。。。。。”余怒未息的赖德升,继续恶语斥责着。 “俺知道,部长!。。。。。。俺知道,俺让您丢面子了!可俺也是没辙呀?。。。。。。要不,你再踹俺两脚,解解气?!。。。。。。”一脸可怜怯惧相的章怀柔,继续卑微地赔着小心。 “踹你顶个屁用?!你tm也真够没用的,这都个把月了,竟然连几个地主仔子都找不到!。。。。。。还民兵连长呢?真给老子这武装部丢人!。。。。。。”貌似火气已降下来的赖德升,一脚踢给立在眼前,唯唯诺诺着的章怀柔一个板凳,嗤之以鼻地蔑视,道。 “您不知道,部长!沈家那几个王八羔子,一个比一个精儿!。。。。。。还有他那些亲戚,更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也不知把他们都藏到哪儿去了?任你一天三趟的突袭搜堵,却是连个影儿都见不着!。。。。。。在人家那一亩三分地儿里,咱又不敢对他们用强,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他娘的,沈家这群老地主,自他爷爷起就难对付!也真是邪了门儿了!。。。。。。”一提起自己徒劳无功的屡屡挫败,章怀柔一肚子愤慨的牢骚。 “那是你自己笨蛋!还他娘的,拉不出屎来怨茅坑!。。。。。。你白顶着那么一大脑袋,里面却没装脑子!。。。。。。你也不想想,你天天兴师动众,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四处搜寻,人都傻瓜呀?坐家里等着你去抓?。。。。。。就你这智商,别说一个月,就是给你一年,你也照样逮不到人家!。。。。。。”听着章怀柔那一通无能的抱怨,赖德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耻笑,道。 “唉!指望着你替俺收拾、收拾那几个地主羔子,找回点脸面,只怕比登天还难啊!。。。。。。”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用力靠在椅背上,一脸失望地叹息,道。 “那咱该怎么办?赖部长!。。。。。。难道,咱就白白被他们戏耍了?任由着他们嚣张下去?。。。。。。”见赖德升的脸上,已经阴转多云。做着谦卑姿态的章怀柔,扇着风、点着火地请教,道。 “任由着他们?想得美!。。。。。。就算你甘心了,老子还不甘心呢!瞧你那点出息!今天不白骂你,一会儿支你点招!回头好好替老子出出这心头的恶气!。。。。。。俺儿子好不容易看中的姑娘,却被他一个臭地主给撬走了。。。。。。这他娘的比吃了只苍蝇,还让人窝心!。。。。。。”章怀柔那微微扇点的火儿,一下就烧着了赖德升的屁股。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的他,气急败坏地,又是一通咆哮。 “那太好了!有您赖部长的指点,俺指定把气给您顺畅痛快了!。。。。。。您说部长,俺洗耳恭听着!。。。。。。”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的章怀柔,继续溜须奉承着。 “听好了,老子教你个乖!。。。。。。首先,最近这几天,你别再大张旗鼓的四处闹腾了!你好好消停两天,麻痹一下那藏匿他们的亲戚。。。。。。待他们警惕性松懈了,第二步,你就找个最亲信的人,悄悄潜伏到,你认为他们最有可能藏身的亲戚家的附近,盯梢他亲戚的行动,尢其是饭点的时候!只要盯住了送饭的人,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注意:只是潜伏跟踪,决不能打草惊蛇!一旦探明踪迹,立刻回返,带着同样潜伏在不远处的你们,迅速直扑他们的藏身之地。“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八章 关东四姨家 “那,万一要是堵不住,又让他们逃了怎么办?。。。。。。”凝神静听着的章怀柔,忍不住打断,道。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完?。。。。。。”被打断的赖德升,瞪了一眼章怀柔,没好气地甩了一句。续接道:“万一逃走,那就是第三步的事儿了!第三步,与第二步应是齐头并进的!你这边一旦开始盯梢,就立刻电话通知我:他们遭围堵时,最有可能逃向的地方。我就会派我的手下,悄悄在其必经之路,埋伏下来,给他来个一劳永逸的‘守株待兔’!。。。。。。而且,我还会让我的手下带上几支枪,关健的时刻,放两声空枪,也足以震慑住他们!。。。。。。” “还带上枪?可咱这是私事,咱这带枪。。。。。。”沉不住气的章怀柔,再次插话,道。 “带枪怎么了?说他私事,就是私事;说他公事儿,就是追捕抗拒改造的地主分子!。。。。。。瞧你那点尿性!你就不能让老子一气说完呀?!。。。。。。”真真是“官”字两张口的赖德升,再次瞪视着章怀柔,仗势脱口喝斥。 “我就不信了,老子这双管齐下的布局,还能让他们,再有本事给漏了网?!。。。。。。至于捉到后你如何收拾他们,本部长不会过问。但有一点得给我掌控好了——决不能给老子弄出了人命来!。。。。。。”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的赖德升,虽是个武夫,但随军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他,也真算是没白吃了部队上的干饭。他将行伍历练出的那点经验套路,全用在了设计沈家兄弟上。用以操纵着章怀柔,泄着他那跌掉了面子的私愤。 。。。。。。 再次痛打了沈家兄弟的章怀柔,依然没能从他们的嘴里,获知他女儿的下落。但中途逃走的沈平贵,却让其内心一直悚惧着的“沈平贵生死不明”的这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儿。 这一被沈金贵用来挟制着他的理由,让表面虽无动于衷的他,内心,也着实是不安惶恐。。。。。。从而迫使他投鼠忌器地,一直没敢向法院状告,其所认定的,沈家合谋拐骗他闺女的罪名。 而今,卸掉忌器的他,再也无所畏惧了,再加上越找不到其女的下落,越激怒着他的愤恨和不甘。于是,一纸诉状,将沈家兄弟,告到了人民法院——借助着法院的力量,达到找回女儿,严惩沈家的目的。 章家提起的诉讼,对时时遭受其欧打威胁的沈家,也未必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儿。至少,在法院受理了此案之后,章家已被勒令停止了对沈家的暴力攻击。并同时责令沈家,限期找到此案的主要当事人——沈福贵和章莲心,将他们移交给法院。 沈家长子沈金贵,怀揣着妹夫凌诚送来的四百元钱,在法院派遣人员的监押下,踏上了开往关外的列车。 。。。。。。 此正值旧历的七月上旬,沿途一片生机怏然。田地里,都已被疯长的农作物,密封不透。玉米忙着拔节抽穗,嫩红色的缨子,缕缕丝丝地倒垂着,在碧色莹莹的田野里,张扬着醒目的色彩。大豆,更是进入了盛果期,那带着一层绒毛毛的碧绿的豆荚,正拚命汲取着养份儿,相互比拚着,让自己的肚腑,鼓的高点、再高点。。。。。。此时,内地虽依然酷热无比,但北行着的火车上,已渐渐迎来了凉爽的适宜。。。。。。再次踏上这去往东北的路途,沈金贵的心里,真真是难以描述的五味翻腾。 无心于沿途风景的他,默默掏出了衣兜里的信,轻轻展开,再次逐字逐句地,斟酌着信中的内容。 沈福贵到达关东后,唯一寄回的这封信里,能提供给他的,也只是他们刚刚到达东北地界,正准备前往沈阳,寻找那落户于那里的四姨家,这笼统的信息。。。。。。两眼望着上面的“沈阳”两字,陷入了深深沉思的沈金贵,心里,更是忐忑忧虑着,此时的五弟与章莲心,是否已顺利找到了自己的四姨,有了安身之所?忧虑着,自己这肩负着法院旨令的寻弟之行,是否能如期完成? 好在,北大荒十年其间,曾与自己有过书信联系的四姨家,自己虽没能有机会去过,但,必竟持有了四姨家的详细住址。。。。。。这一点,也算是给千头万绪的他,稍稍予以了些许的慰籍。 。。。。。。 被中间捣鬼的刘侍财,挑拨离间之后,心怀着对自己的姐姐和姐夫的不满,负气地带着章莲心,来至关外的沈福贵。过去,也只是从母亲口中听到过一耳朵,关于闯至关东的四姨一家,落户在沈阳的这一说。当时尚小的他,并未在意,更是没有问过四姨家的详细的住址。 而当其来到这茫茫关外,总算找到了沈阳城的两个人,面对这陌生、无边的世界,真得是彻底傻眼了!幸好那东北方言还不算难懂;幸好豪放的东北人,对关内的山东人,更多出着一份热情。 人地两生疏的沈福贵,在当地人热心的指点下,知道了那些闯到沈阳地段的山东人,多居于效外。且,多以“同乡会”结盟,守望相助着相互帮扶。有此一重要信息的导引,单只在沈阳地段就跋涉辗转了十多天的他们,最后,终于在“同乡会”的帮助下,联系到了住在偏远地带的四姨家。 沈福贵的四姨夫,系迈来村河对岸的,小港村人氏。姓宋,名耀堂。因家境极度贫苦,在老家实在难以存活下去,而相约数户邻村乡亲,携家带口,集体闯了关东。。。。。。进入关东的他们,于数年的走走停停中,方才得以在沈阳地段,安顿了下来。并扎根传宗,继续做着以农为本的庄稼人。 宋耀堂育有三女两子。两子生性懦弱憨实,成人之后,先后与当地的女子结成莲理,为宋家传承着香火的延续。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儿,也已相继嫁人,并随其夫婿迁入城里,以经营店铺为生。 儿女得以成家立业,心满意足的宋耀堂,本该是合合美美的一个家,却因彪悍的长媳儿,三天两头的无理取闹,而搅得家反缭乱。不是抱怨着公婆的偏心,就是借故寻衅滋点事儿的长房之妻,至使家庭的内部矛盾,越演越烈。两个儿子媳妇,常常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大打出手。家庭战争,成了家里的主旋律。气得个无法掌控大局的宋耀堂,没几年,就翘了辫子。 宋耀堂死后,沈福贵的四姨,更是受不了儿媳妇的气,便离家轮流住在了,先后搬入沈阳市内,以经商练摊为营生的三个女儿的家里。过着,看女婿脸色的郁闷日子。 当沈福贵和章莲心,在“同乡会”老乡的帮助下,找到四姨郊外的家时,正好赶上其两个儿子家,不知又因何事儿,又在相对跳着脚儿对骂。。。。。。沈福贵的到来,虽暂时平息了他们的战争,却并未赢得他们的热情。一脸不待见的大表嫂,强捏着鼻子管了他们一顿晚饭,勉强留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勒令其丈夫,将两人送到了,其四姨所借住的三闺女家。 初见沈福贵的四姨,让远离家乡数十载,那对手足亲人的思念之苦,积垒的无可复加的她,抱着素未谋面的小外甥,哭的那叫一个痛彻肺腑。。。。。。 沈福贵的三表姐,名叫宋伶莹,人如其名,伶伶俐俐的她,不仅相貌漂亮,心地也热情善良。得知沈福贵来意之后的她,立刻热情地弄这弄那,招待着自己这千里投奔的表弟夫妇。并为其张罗着租下了一间小屋,为其筹备了,居家过日子的一应用具。而且,还将家里的米面等食用之物,慷慨赠予。。。。。。让私奔出逃,在外藏躲漂泊了二十多天的沈福贵和章莲心,终于有了一个,不用再提心吊胆,能够踏实安身的温暖之处。 。。。。。。 龙生九种,种种不同。四姨家的三女两子,就足足印证了此话的不虚。 三表姐的善良热情,与二表姐的冷寞无情,让流落到沈阳的沈福贵,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手足相伤、姐妹成仇的那种无奈的悲凉和心痛。 二表姐名叫宋俐莹,原是与三表姐最最相投的一对好姐妹。但,自从嫁了个贪婪成性的老公之后,竟然也渐渐改变了性情。因两家经营着同样的小百货生意,性情大变的二表姐,因其老公经营不善,而导至的生意惨淡,却在老公的离间挑拨之下,将罪责贯到了同行的三表姐家头上。。。。。。从而,将三表姐夫妇,视做了对手及仇家。并逐步恶化发展到了,暗中拆其台的地步。至使,愤慨不解的三表姐,不得不与其断绝了一切来往。 逃难至此的沈福贵,不但没能获得二表姐的半点同情,反倒,让她把对三表姐的愤恨,泄在了远道而来的自己头上。一通以“不明身份的外来人员”为由头的电话,打进了居委会的办公室。。。。。。于是,安顿下来尚不及一个月的沈福贵二人,便充当了他们姐妹之战中的无辜的“炮灰”。面临着,即将被遣回原藉的命运。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二九章 对簿公堂 正当,面临着被当地民政部门,遣返原藉的沈福贵和章莲心两人,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火车颠簸,辗转劳顿数日的沈金贵,以及那法院监押员,双双出现在了他们的出租小屋里。。。。。。 震惊着,更是惶惧着的他们,在监押人不由分说的督令下,收拾起行礼,与四姨和三表姐洒泪而别。。。。。。不知命运将如何来裁决的沈家兄弟,心,又已如磐石般堆压着,忐忑沮丧地,踏上了回程。 。。。。。。 押回到新泰的沈福贵和章莲心,到案之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等待着法院的正式开庭。 离家二个多月,让自己的父母费尽了心机,才被逼迫着回到家中的章莲心,出乎意料,竟然没有受到父母的任何责骂!相反,还受到了百般的呵护、心疼,变着花样,为其做着好吃的。 对女儿私奔之事,只字不提的章怀柔,让已身怀有孕的章莲心,更是惴惴不安。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会如此宽宏大量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那嚣张跋扈的父亲,葫芦里,又要卖的是什么药儿。 。。。。。。 与此同时,沈福贵一家,却陷入了极度的惶惶之中。 担心着法庭之上,章莲心会迫于父母的压力而改变初衷,倒向其父母一边的沈家人,心里,更是半点底儿,都没有了。 试想,做为亲生闺女的章莲心,过去,尽管能义无反顾地站在沈福贵一边,抛下自己的亲生爹娘与其私奔,那也只属于对婚姻阻挠上的拒力抗挣。说白了,就算是两家闹的再凶,只要不涉及到人命,也只归属于民事纠扯,构不成法律上的责惩。 而今,失去理智的章怀柔,竟然歪曲事实的真相,以沈家合谋拐骗他闺女的罪名,将沈福贵全家告上了法庭!这种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的行为,一旦被受污陷的沈家,打赢了这场关司,那,做为原告的章怀柔自己,就会以污告陷害罪,受到法律的制裁。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做为主宰着此案双方,谁胜谁负的关键人物——章莲心;这个夹在中间,左右都是撕心、扯肝般疼痛的章莲心,是站在公正的天平上,本着爱的初衷还沈家一家的清白呢?还是根本无法跨越,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父母亲情,昧心倒向自己的父亲呢?这个问题,不仅纠结撕扯着章莲心自己。更是撕扯惶惑着,章怀柔和沈福贵全家。 。。。。。。 章家,虽在法院的监督勒令下,停止了对沈家的暴力攻击。但,那近乎四十多天的砸打洗劫,给沈家老少的心灵上,造成了难以想象,无法磨灭的恐怖阴影。 逃跑中迷失到南山一带,流浪了近一个月余的老三沈平贵,尽管已经沿途乞讨着,终于游荡回到了老家。然,章家留给他的,那,就连土改抄家;**批斗中,也没有承受过的惨虐毒打,更是成了其恐怖的噩梦。至使他,依然恐慌着章家的突袭,而夜晚宁愿藏躲在猪圈里,也不敢睡在自己的房中。 距离开庭的日期已越来越近了。自关东回返之后,就再也不允许见面的沈福贵和章莲心,这对横遭棒打的苦命鸳鸯,可真真比天上的牛郞和织女,还要可怜!被章怀柔这个更甚于“王母”的王母,天河横断的这对有情人,是否能够终成眷属,现在,就连老天,也无从知晓。 此时,又已是秋雨绵绵的时节,又到了天上月圆,人间团圆的中秋之季。然,这个代表着家家欢聚团圆的时节,却好象是老沈家的魔咒,总是在这原本团聚快乐的时候,将厚厚的阴霾,紧紧罩在沈家人的头顶。。。。。。回想沈家几十年的经历种种,似乎皆与这“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季节,有着千丝万缕,解不开、逃不脱的迷一般的渊源。。。。。。沈金贵之母吴氏的过门;七岁的沈金贵匪巢逃跑;鬼子入侵前的中秋夜宴;沈金贵南京回返后的被抓入狱;沈安贵之妻曹芬的自缢。。。。。。而今,就连沈福贵这为追求爱情幸福,而迫遭的公堂对薄,竟也赶在了这中秋季节的八月份! “本是秋收庆团圆,偏偏噩梦总连连。平生何以锁枷缚?月半无月徒伤添。” 。。。。。。 关于沈福贵一家合谋拐骗章莲心一案,在中秋节前,正式开庭审判了。开审前的即定程序,皆已按步就班的完成。最为半键的法庭调查开始了。。。。。。首先,由原告章怀柔读了起诉状之后,轮到了第一被告人沈福贵,做自我陈辞辩护。心情沉郁的沈福贵,在哥哥姐姐们那一致鼓励的眼神之下,将与章莲心相恋相爱的事实,以及中间所遭受的章怀柔的毒打阻挠,连同与章莲心被迫私奔的始始末末,原原本本地做了陈述。 “你放屁!法官大人!这小子为了脱罪,完全是一派胡言!你可千万不能信他的胡言乱语!。。。。。。你要是不信,不信你就问俺闺女。。。。。。”沈福贵这一无可争议的,完全属于自由恋爱的铁板事实,未待全部讲完,就惹得原告席上的章怀柔,歇斯底理地发作着。而且,为提高他那话语的可信度,竟将其昨夜涕泪交加着,连感化、带哀求着同自己站到一起的女儿——章莲心,给搬了出来。 “请原告,保持肃静!让被告把自辩词讲完!。。。。。。致于你的女儿,我们自会向其取证!。。。。。。”面对章怀柔的失态,面沉似水的审判长,一计法锤震慑着全场,威严地制止,道。 “可这王八羔子,仗侍着自己伶牙利齿,根本就是在歪曲事实!主要就是因为他的花言巧语,勾引拐骗的俺闺女!你们,你们就不能听他放屁!。。。。。。”好似被踩到尾巴一般的章怀柔,继续脏话连篇地叫嚣。 “请原告肃静!你这是要咆哮公堂吗?”眉头都已皱上了的审判长,再次警告着章怀柔。 “你看看审判长,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个人!。。。。。。连法庭他都敢藐视,对俺家有多狠、多嚣张,您就可想而知了!。。。。。。”公堂对薄,这已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此刻的沈福贵,为了自己亲人的清白,为了自己的爱情幸福,已不允许自己再有,为对方留情面的心慈理由。面对已触怒了审判长的章怀柔,他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你个王八蛋!你还敢添油加醋,歪派着老子?看老子今天不一脚踢死你!。。。。。。”仇人相见,份外眼红的章怀柔,本就被审判长训斥的憋气窝火。又见沈福贵竟然敢接着审判长的话茬,不失时机地扇着风儿。顿如踩到电门上的他,立时撸袖瞪眼地嚣叫着,冲向了沈福贵。 “肃静!肃静!。。。。。。”负责维护法庭秩序的警察,已赶上前制止着章怀柔的暴力冲动。一阵骚乱的法庭上,使得震怒的审判长,用力敲击着法锤,连连喝令着。 。。。。。。 “请问原告之女章莲心,对于你父亲所控告的,沈家合谋拐骗你一事,你是否认同?”骚乱平息之后,调查取证依然继续。 随着审判长的问话,整个法庭上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落到章莲心的身上。这个,一句话就能决定案情胜负的关健人物,让原告、被告双方,所有在场之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尤其是沈家兄妹,都紧张的气都透不过来了。一直默默祷告着的沈七凤,整个身体,都已在不由自主地抖动颤栗着。 “快说闺女!快告诉法官,就是他沈福贵,拐骗的你!。。。。。。闺女,想想爹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可一定要站在咱章家这一边儿,不能再丢爹的脸!。。。。。。闺女儿,你要是不跟爹一条心,爹,爹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刚刚被警察控制住的章怀柔,此刻,更是情绪失控地怂恿恳求着自己的闺女。并软硬兼施地,威胁着。 “最后警告你一次原告!你再敢扰乱法庭办案,直接把你驱逐出法庭!”三击重锤的审判长,怒不可遏地,严厉斥责。 “原告之女章莲心,请你立刻回答本庭的回题!。。。。。。”面对一脸纠结,迟迟做不出回答的章莲心,审判长郑重催促。 “。。。。。。俺。。。。。。”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又转头望了望沈福贵。双方那各怀期待的眼神,真真是如刀子一般,剜割撕搅着章莲心的心。。。。。。左右难决、痛苦扎挣着的她,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好半天,终于哽咽着:“俺。。。。。。俺是自愿。。。。。。自愿跟着沈福贵的。。。。。。”。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三零章 败诉的章怀柔 “爹!。。。。。。爹你怎么了?爹。。。。。。”章莲心的话未落地,面色顿成死灰的章怀柔,哆嗦着手指着自己的女儿,张了两张嘴,一个字没能吐出来,便“咣当”一声昏厥在了公堂上。。。。。。鸦雀无声的大堂上,立刻又一次骚乱成了一团。惊慌失措的章莲心,第一个扑上去,抱着自己的父亲,失声摇晃着,道。 “莲心!。。。。。。你,你这个吃里趴外的白眼狼。。。。。。老子,老子。。。。。。再也不认你这个闺女了!。。。。。。呜呜呜。。。。。。”摔跌在公堂之上的章怀柔,在蜂涌围上来的儿女们的呼唤中,终于缓上来了那口气儿。再次遭到女儿背叛的他,手指着自己的女儿,绝望地哭嚎、叫骂道。 “爹。。。。。。爹,您就原谅俺吧?女儿,女儿也是没有办法啊!爹。。。。。。”望着醒转过来的父亲,心怀愧疚的章莲心,忙握住他的手,痛苦地哭求,道。 “滚开!老子没你这个闺女!。。。。。。宝根,把这不要脸的东西拖远点儿!。。。。。。老子,老子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一胳膊甩开章莲心的手,正眼也不再瞧她的章怀柔,伤心透顶地喝令着自己的儿子。 。。。。。。 沈、章两家的这桩关司,在章莲心这良心战胜了私心;爱情打败了亲情的痛苦抉择之后,一句简短的真实话语,立刻使得乾坤扭转。。。。。。让陷于“合谋拐骗”之死局的沈福贵一家,摆脱了百口莫辩的困境,稳稳地,变成了胜诉一方。 对章莲心感激着,更是敬重着的沈家兄弟,为了回报其这貌似平常,却重抵千金的公道话,主动与法庭协商请求,免除掉了对章怀柔的刑事追责。 并不领沈家之情的章怀柔,那早以五观扭曲的脸上,两眼更是喷着火。。。。。。在稳操的胜券中而来,却在败北的愤恨中而去;在庄严的法庭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亲生闺女反戈一击的他,那种无地自容的挫败;那种颜面尽丢的尴尬,实实在在,让羞恼的他,难以接受。 为了赢得这场关司,一向跋扈的他,面对私逃在外七十多天之久的女儿,硬生生咽下了满腔的愤恨,未曾给过其丝毫的指责。而且,还让自己的老婆变着花样,为飘泊而回,身体瘦弱的女儿,做着各种好吃的。。。。。。以求用这源于父母的倍致呵护和关爱,重新赢回女儿的心,使其关键的时刻,能够念在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上,义无反顾地同自己站到一起。 而今,自己那超出极限的忍耐包容,和放下了一个父亲的尊严,低声下气的哀求,所换来的,依然是女儿无情的背叛!这,一切的一切,如何能够让嚣张的他,不雷霆震怒?暴跳发作?于是,迈出法院大门的他,就立刻喝令着自己的儿子,连同几个听审的族人,一路追逐叫骂着,已判定为合法夫妻的沈福贵和章莲心。 。。。。。。 本想借助着这莫须有的罪名,来达到惩罚沈福贵全家的章怀柔,不但目的落空,反而将自己的闺女,明正言顺地送入了沈家门下,阴差阳错地成全了沈家。棋出险招,一败涂地的他,唯有将那一肚子的邪火,发向那倒戈的亲闺女。 为息其盛怒,而远避之。被女儿的反叛,气的走火入了魔的章怀柔,天天追堵着章莲心和沈福贵,辱骂着让他俩滚出沈家堡。无奈之下的沈福贵,只好带着章莲心,投奔到了迈来村的大姐家,以避开章怀柔那盛怒的锋芒。 。。。。。。 投奔到沈七凤家的沈福贵二人,在姐夫凌诚的安排下,借住到了同为沈姓的邻居家里。在沈七凤夫妇的周到照顾下,过上了平平静静的小日子。白天与大姐一家同吃同喝的章莲心,在众多外甥女的陪伴、嬉戏下,日子,也并不感到寂寞。于不知不觉之中,跨过了新年的章莲心,腹内的胎儿,也已逐渐长大,迎来了临盆的时刻。 紧张着,更是担忧着的沈七凤,忙里忙外的已经跑了大半天了。被接生婆判定为难产的章莲心,还在房里痛苦地嘶喊着。。。。。。迟迟不肯落地的胎儿,把个初为人母的章莲心,折腾的是死去活来。伴着接生婆焦急不停的鼓励,章莲心那一次次的用力生产,皆在撕裂心肺的嚎哭中失败。。。。。。 眼看着精疲力竭,面临已难以生产的弟媳儿,这一失两命的惶恐局面,让惊慌失措的沈七凤,无助地“扑通”跪跌到院子里,边冲苍天哀求祈祷,边“咚咚咚”地,给老天爷磕着响头。。。。。。 “生了!生了!。。。。。。俊辉他娘,你兄弟媳妇生了!还是个男孩呢!。。。。。。”额头上已经磕出血来的沈七凤,被接生婆那满带着惊喜的呼喊,从绝望的祷告中,给拉了回来。 “。。。。。。?生了?!老天爷,谢谢您呀,老天爷!。。。。。。”如梦中惊醒的沈七凤,不敢相信似的,短暂的愣怔之后,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口内感激着上苍,迅速冲进了屋子。 “弟妹!受苦了你,弟妹!。。。。。。”手握着气息奄奄,从阎王手底逃回来的弟媳,沈七凤心疼地哽咽着。“快看看,妹妹!看咱这大胖小子,刚落地,就忙着吃小拳头呢!。。。。。。呵呵,这可是你为咱沈家,立下的一大功!。。。。。。”双手从接生婆手上接过那又白又胖的婴儿,沈七凤小心地抱在怀里,送到了章莲心眼前,满心欢喜地,道。 “大姐。。。。。。俺以为,俺以为俺娘儿俩,都活不成了。。。。。。”手指,轻轻触摸着儿子粉嘟嘟的小脸,从鬼门关里挣脱出来的章莲心,泪眼凝望着如亲姐姐般的大姑姐,后怕地哽咽着。 “不会的,妹妹!。。。。。。你是咱老沈家的大功臣,老天爷会保佑你的!。。。。。。你看,你快看莲心,咱小国驹,小国驹他竟然会笑了!。。。。。。”怀抱着沈家这第三个孙子,沈七凤诚挚地安慰着章莲心。并拿甜甜睡梦中的小婴孩,安慰着伤感的她。 。。。。。。 小国驹的降临,不仅让凌诚一家欢天喜地,更是给沈家上下,带来了无比的欢欣。初为人父的沈福贵,感受着当爹的幸福和责任,和姐姐沈七凤一起,无微不致地照顾着自己的媳妇儿和胖儿子。。。。。。 满月后的章莲心,那体态略显丰盈的姿容,更加的靓丽动人。而那赖在母亲的肚子里,迟迟不肯出来的小国驹,更是被充足的奶水,喂养的又白又胖。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实在是人见人爱,特别的招人喜欢。 自被父亲章怀柔逼出沈家堡后,就一直没敢再回去过的章莲心,此刻,怀抱着自己的儿子,想到了生养自己的母亲,亦是遭受了同样的艰辛,才得以将自己抚养成人。。。。。。一股无法遏制的思母之情,立时如疯长的藤蔓儿,铺天盖地的弥散了开来。一刻也等不得的她,包裹起儿子,就在紧随追出的沈福贵的陪护下,心急火燎地返回沈家堡,看望自己的母亲。 “娘!。。。。。。娘,莲心回来看您来了!。。。。。。”探母心切的章莲心,连婆家的大门都没顾上进,就直奔了章家小胡同。未进柴门,就急不可待地呼喊着。 “莲心,俺的闺女。。。。。。娘可想死你了!。。。。。。”隐约听到女儿呼声的章莲心的母亲,三步两步就冲出了房门。似乎担心着身后的她,回头瞅了瞅堂屋门,才伸手拦住女儿说道。并示意着别再往里走。老泪已然纵横的她,看到一别七八月的女儿,和女儿怀里胖乎乎的外孙,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更是一肚子难诉的挂念。“你个不听话的闺女啊,你怎么还敢抱着孩子回来?你爹天天在家发狠,看到你就要打断你的腿;这辈子,也不准你再进家门!。。。。。。你爹在屋呢,趁他还没看到你,赶紧去你婆家躲躲吧!。。。。。。”怯惧着丈夫,关心着女儿的她,压低着声音,抱怨催促着。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连你也敢背叛老子?。。。。。。”未待一脸纠结的章莲心之母的话音落地,其身后就伴着怒骂,横空飞出了一棍。若不是眼疾手快的沈福贵,用力往旁边推了她一把,只怕那一棍落下,便是腰断身残。 “快跑莲心!你爹要打我们!。。。。。。”推开岳母后的沈福贵,一眼瞥见脸上那被愤怒扭曲、抽搐着的肌肉,都写上了“暴虐”俩字的岳父,又已抡起木棍,步步逼了上来。惶恐万状的他,边抢过媳妇儿怀里的孩子紧紧护着,边大声吆喝着,奔向了胡同外。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三一章 落户迈来村 “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带着野汉子和小杂种,到这儿来向老子示威?!。。。。。。你看老子不砸断了你的腿,活活掐死这个小杂种!。。。。。。”被愤怒迷住了心窍的章怀柔,如一条紧追不放的红了眼的饿狼,满嘴的污言秽语,手拖着长长的粗木棍,在身后咬牙切齿地咒骂、狂追着。 襁褓中的小国驹,在飞奔着的父亲怀里,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脚下依然生风的沈福贵,更是还要腾出一只手,扯拽着脚步已明显迟缓、笨拙了的媳妇儿。。。。。。 已经绕着沈家堡,追了近乎一整圈儿了,还在步步紧逼,一路嚣叫吼骂着的章怀柔,却根本没有半点罢手的意思。。。。。。这激烈惊心的一幕,惹得驻足围观的路人们,对紧追着亲生女儿一家,那凶神恶煞的章怀柔,不停地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着。闻听此事的沈家,更是慌忙出门查看,见状上前试图劝阻的沈金贵他们,却被章怀柔手上乱飞乱舞的棍棒,给生生逼回到了路边。 “福贵,别再绕着堡跑了!赶紧抄着小路转,甩掉你老丈人。。。。。。快点带上国驹娘儿俩,直接再回咱大姐家去吧!。。。。。。再这样跑下去,把个孩子都要给颠死了!。。。。。。咱这沈家堡,你算是没法呆了!快走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追的无路可逃,心如刀扎的沈银贵,扯着嗓子高喊,道。 。。。。。。 于惊惶失措中,再次逃回迈来村的章莲心,更是无法遏制对狠心绝情的父亲,那透彻骨髓的心寒和失望。遭父亲数次追打的她,伤心透顶地扑到沈七凤的炕上,伤心欲绝地放声大哭。 面对沈福贵夫妇这有家难回的窘境;面对借居邻家,亦非长久之计的局面。。。。。。凌诚与随后赶来的大舅哥,以及自己的哥哥凌贤,紧急商讨着这个问题。考虑到章怀柔根本不予化解的矛盾,在凌贤的提议下,决定向镇政府提出申诉,要求让沈福贵夫妇,落户迈来村。 一致赞同的沈家兄弟,立刻付诸了行动。 在凌贤的努力周旋下,由镇里签发的,沈福贵落户迈来村的批示,仅一个月左右,就传达到了迈来村。为了便于照顾五弟一家的沈七凤,同丈夫一起恳求身为村支书的大哥凌贤,将属于凌诚家的那块自留地,划为了沈福贵的宅基地。 房屋的基地有了,心已安顿了许多的沈家兄弟,进入了忙碌的备料之中。。。。。。两个月之后,上下一心、齐心协力的建房工程,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在老家鼎力的支持下;在迈来村凌家众乡亲自动出力帮工下,三间崭新的半草半瓦的新房子,于封冻之前,便彻底峻工了。 。。。。。。 “大姐!莲心。。。。。。莲心被父亲逼出了沈家堡,弄得连个娘家都没有了。。。。。。从今往后,您就是莲心的亲姐姐!。。。。。。”即将搬入新房的章莲心,面对为自己里里外外、辛辛苦苦操持着的大姑姐,由衷地感动着。语出肺腑地说着说着,两眼又已噙满了泪水。 “傻妹妹。。。。。。大姐永远都是你的亲姐姐!。。。。。。没娘家咱也不怕,你还有姐姐和姐夫,更有那么多支持你的哥哥!。。。。。。放心,在迈来村,大姐,就是你的娘家!有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被章莲心的话,惹的心里一阵阵发酸的沈七凤,一边抬手帮对方擦拭着眼泪,一边掏心掏肺地安慰、承诺着。 抱着已满十个月的小国驹,将其娘儿俩送到了,仅隔着二三十米远的新房里,沈七凤,也是感慨颇多。 置身于这宽敞明亮的新房子里,手抚着这窗明几净,置办一新的生活用具,和自学着木工的丈夫凌诚,为弟妹亲手打制的虽有些粗糙,却份外结实的桌椅,沈七凤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感到,只有这倾力置办的,这上好的一切,方才对得住,勇敢嫁入了沈家门的章莲心。 义无反顾地帮衬着娘家的她,此刻,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倾己所能地,帮扶着年轻的弟妹,照顾拉扯好孩子;帮着弟弟,支撑起这落户于迈来村的,离开了沈家老根儿的家。 。。。。。。 刚刚安顿好了新家的沈福贵,就迎来了落户迈来村后的第一个新年。 同时,也算得上是嫁入迈来村,已近二十年来的沈七凤,第一个不用再担心着母亲挨斗;担心着北大荒的哥哥受苦;担心着全家东奔西逃。。。。。。而让她的心里最安定,最踏实、欣慰的一个新年。 省吃俭用的沈家堡老家里,早已将过年的年货置办好,送到了迈来村。 既是五弟的乔迁之际;又是全家摆脱朝不保夕的提心吊胆;更是一年一度的新年大节!欣逢这三喜的一家人,脸上,已阴霾尽祛,代之的,是掩不住的欢喜。 要让初入迈来村的五弟一家,开开心心地过好这第一个新年的沈七凤夫妇,更是提前好几天,就忙活开了。 金黄色的玉米面馒头;银白色的大白面馒头,以及沈七凤最拿手的,满身红枣儿的,莲花瓣式的花馒头儿,她就一连蒸了好几大锅!单只这些香喷喷的各色馒头,就把个欢声笑语的家里,堆起了高高的一座小山。 这一年是小襟年,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天还未过晌儿,就同妻弟沈福贵兴冲冲从年集上返回的凌诚,放下肩上的大包小包,就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奏起了锅碗瓢盆的交响曲。 负责掌勺的他,在妻弟的帮忙下,在厨房里忙的可真叫一个不奕乐乎——炸丸子、炸小鱼儿、剁排骨、炖猪蹄。。。。。。这多少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丰盛菜色,直惹得个馋猫般的小俊生,赖在父亲和舅舅的跟前,都不肯挪地方儿。 凌贤同凌俊辉爷儿俩,已将其写好的对联,仔仔细细地张贴完毕。那一付付火红的春联,在这欢乐喜庆的日子里,透着言不尽的喜气儿。 被沈七凤给装扮的花团锦簇的小国驹,被三表姐秀竹,引逗的咧着个小嘴“咯咯”直笑。同青竹、玉竹一边闲聊,一边忙着给自己赶做着新衣服的章莲心,眉眼、话语中,流露着无比的开心。 浓浓的年味儿,在全家大小每一个人的脸上,尽情地绽放着。 。。。。。。 年三十这一天,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的沈七凤,天还没亮,就悄悄起来忙活着。。。。。。太阳刚刚露头儿,凌诚和凌贤老哥俩,已经着手准备着摆供祭祖了。刚刚供奉好祖宗,新衣新鞋的章莲心,就同抱着儿子的沈福贵,赶了过来。顿时热闹了起来的家里,处处是笑语欢颜。 “大姐、姐夫、大表哥,过年好!。。。。。。国驹,快向大姑姑说过年好!。。。。。。”一进门儿,就被几个外甥女儿,嘻嘻哈哈围到中间的章莲心,开心地对厨房里忙活着的沈七凤他们,祝语招呼着。 “过年好,过年好!。。。。。。”笑容可掬的凌贤兄弟,忙停下手上的活儿,同时回祝着。 “妹妹过年好!小国驹,这可是你第一次过年奥!。。。。。。一定要好好记着点儿,看咱家过年热不热闹?!乖乖的听话昂,一会儿呀,咱就要吃肉肉,过大年啦!。。。。。。”闻言的沈七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心花怒放地回祝着章莲心,并夸张地逗趣着,才十个月大的小侄子。 “呵呵。。。。。。福贵,快放下孩子来帮厨!今天可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帮姐夫多弄几个好菜,咱得和你大表哥,好好的喝两盅儿!哈哈哈,咱也来他个不醉不休!。。。。。。”手上已开始了煎炒的凌诚,更是热情高涨地招呼着妻弟。 “呵呵。。。。。。大表哥的酒量可真是很有限,呆会儿,还得请表弟手下多多留情呀!”洗着菜的凌贤,也朗笑着凑趣儿。 这和乐融融的气氛,更是把那无拘无束的孩子们,高兴的活蹦乱跳。 尤其是活泼好动的小俊生,更是不时地跑进跑出着厨房,从小舅舅手里收获到好吃的之后,就颠到包饺子的姐姐们跟前,故意“吧唧”着小嘴,淘气夸张地炫耀着。 那调皮可爱的劲头儿,惹得姐姐们拿手上的面粉,直抹他的小脸儿,就连他那最不爱说笑的雅竹大姐姐,也忍不住加入了,抹其小花脸的行例。。。。。。花猫般的小俊生,便在众姐姐的哄笑声里,难以招架地狼狈逃蹿。。。。。。在姐姐面前大败而逃的他,依然不会消停,继续兴奋地,一会儿绕着哄着小妹妹的三姐秀竹嬉戏,一会儿,又追着侍弄着爆竹的哥哥凌俊辉。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摘帽的沈家 “孩子们,过年啦!赶紧来同舅舅、舅妈,一起吃年饭了!这么多好吃的菜,晚了可就抢不着了!。。。。。。”配合着厨房里忙活着的沈七凤,未待香喷喷的菜饭全部端上桌,就兴冲冲地,对院中嬉闹着的孩子们,高声呟喝着。 “奥!吃年饭了!。。。。。。”闻言反应最强烈的小俊生,开心地叫嚷着,第一个颠了进去。 随后涌入的孩子们,七手八脚地一阵忙乱之后,团团围坐在了饭桌前。沈七凤已接过章莲心怀里的小国驹,揽到了自己的腿上;其大伯嫂凌贤之妻,热情地将章莲心让至自己上方之后,也将两岁的小芳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顺序而坐的雅竹、青竹姐妹们,不时地将最好的菜儿,送到小舅妈的面前,诚心诚意地劝让着。。。。。。与小舅妈欢声一片的孩子们,再加上时不时风趣地插话的沈七凤妯娌两个,直惹得旁边对桌上,把酒畅饮的沈福贵和凌诚哥俩,以及负责斟酒的凌俊辉,也不时的忍俊不禁。 细心地往小侄子的嘴里,送着小碎肉的沈七凤,引得同样呆在大伯母怀里的小芳竹,一双清澈见底大眼睛里,愣是装满了困惑——不明白自己的亲娘为什么会抱着别人,而不抱自己的她,噘着小嘴用力挣出伯母的怀抱,蹒蹒跚跚地凑到母亲的跟前,还未待伸出的小手够到母亲的胳膊,便被才十个月大的小国驹,霸气地一个小拳,给推了个小腚墩。 立时委屈的“哇哇”直哭的小芳竹,被跟前的小舅妈,连忙心疼地抱起在怀里,并佯装生气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为小芳争着理儿:“你个坏小子!再敢欺负你小姐姐,看娘不打烂你的小屁股!。。。。。。”然,那好似感到自己防卫成功的小国驹,并不怯乎其母的威吓。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紧紧抱着大姑姑的胳膊,一脸小得意地傻乐着。 “你瞅着吧!这小子呀,再长大点儿,还不定怎么欺负他小姐姐呢!。。。。。。肯定是个不服管教的淘气货儿!。。。。。。到时候,看我少收拾不了他!呵呵。。。。。。小芳竹,别哭了昂,舅舅帮你打弟弟。。。。。。”这突发的小插曲,不由得惹得满堂的哄笑。望着小霸王般的儿子,沈福贵笑着摇头慨叹。并起身抱过,还在委屈抽泣着小外甥女,安慰着。 “这可给俺打不得!咱老沈家,说不准还指着他,出个武状元呢!是不是呀?小国驹。。。。。。”沈福贵的话刚落地儿,偏心侄子的沈七凤,就夸张地替侄子开脱、打趣着。引逗的饭桌上的全家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热闹闹的凑着趣儿。 一阵阵开怀的笑声,直飞扬出了凌家的小院儿。 。。。。。。 时光飞逝,在日渐长大的孩子们的哭哭笑笑中,迎来了1979年。 被头顶上的那顶“地主”大帽子,折磨的死去活来;压迫得二十多年,都未曾喘过气来的老沈家,终于迎来了“摘帽”的这一天。 被此帽所累,受尽了歧视祸害;受尽了艰难坎坷;受尽了不白之冤的老沈家,在宣布“地主帽子”摘除的那一刻,全都无言地哭了。。。。。。 走路不用再贴墙根儿;出门不用再汇报;更不用再提心吊胆着遭受无端的举报。。。。。。这三中全会的春风,可真真是为沈家老少,吹来了扬眉吐气;挺直了腰杆儿的好日子。 青春年华之际,被扼杀了自由和幸福的沈金贵兄弟,在这得来不易的自由岁月里,更是加倍努力着,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劳作,使得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 落户迈来村的沈福贵,虽有了自己的房子,却没能获得相应的田地。。。。。。一直靠着老家供给,和大姐家的帮衬,日子过的并不宽裕。在摘掉了“帽子”之后,不再受经营限制的他,亦是如鱼得水。头脑灵活,且有着经济眼光的他,在全家的协助下,置办起了一辆毛驴板车,专做着给人拉料送货的营生。。。。。。这货到钱付的好活路儿,让每天早出晚归的他,就凭这一辆毛驴板车,做到了经济上的独立。开始独自养活着,其已有了四个儿子的,并不轻松的家。 如小老虎般的国驹、荣驹、民驹和强驹,个个活泼可爱,真如四个野性十足的小马驹,既聪明,又带着调皮捣蛋的不驯服。尤其是老大沈国驹,除了时时欺负着陪其玩耍的小姐姐,还常常在大人之间,恶做剧地制造些小乱子。。。。。。惹得最宠溺他的父亲沈福贵,也不得不,时常给他来点“肉炒笋”。 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带着弟弟同小朋友打架,这些,都是沈国驹的拿手好戏,早已,让全家人见怪不怪。。。。。。除了打伤了别人,或被别人打伤后,而不敢回家见爹娘的他,需要姑姑沈七凤出面摆平外,其他的那些小打小闹,也就根本算不上个事儿了。 然,满脑袋花样,一肚子好奇的他,自小那些古怪离谱的鹤立独行,也足足是够人惊心动魄、啼笑皆非的。 其中最惊心、离谱的一件事,当属他吞吃八戒子(生长在枣树上的绿色毒毛虫)。这种全身绿绒绒的毒毛虫,身上的毒刺儿,其毒之厉,用火烧都灭除不了!只要一碰到它,毒刺就会立刻钻入肉里,辣疼无比。而且,就连周围的皮肤,都不敢触碰。。。。。。据说,若是被过量的毒刺刺中,还会至人中毒身亡。 记得这事儿,是发生在小国驹三岁的那一年。那年夏天的一个上午,自打有了小国驹,就被母亲安排着,负责帮小舅舅家看孩子的秀竹,因小舅妈要去赶大集,为了不让任性的国驹哭闹着跟脚儿,吃过早饭,舅妈就让她背着国驹出门玩耍去了。 赤日当头,才九岁的秀竹,背着胖墩儿似的表弟,已经玩了老半天了。早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的她,便找了个树荫地,放下了背上的小国驹,哄着他在阴凉地里玩儿。 好奇、好动,片刻也不安份的小国驹,趁着秀竹表姐的一个不留神,竟然颠到了几米以外的,一堆燃烧后的柴灰里,在扒拉着里面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往小嘴里送。。。。。。见状慌忙跑过去的秀竹,用力掰开小家伙还舍不得放松的手,一看之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两眼恐惧的她,一边“呜呜”大哭着,一边背起表弟,就没命地往家跑。 闻听女儿哭述的沈七凤,更是慌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她,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抓着小国驹那沾满了八戒子毛的两只小手,不停地往自己的胸膛上用力抹着。。。。。。以求将毒刺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岂不知,那八戒子的毒刺,只能够钻入有汗毛孔的皮肤处,象手掌、嘴唇这类地方,它的毒刺,是无法附入的。 根本没被毒刺毒到的小国驹,反倒没事人儿似的,冲着惊慌失措的姑姑和表姐,傻乐着。。。。。。他那沾满了两只手掌的八戒子毛毛,早已全抹在了背着他狂奔的三表秀竹的后背,和大姑姑的胸膛上。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虽然沈国驹安然无恙,但其两手第一触摸到的三表姐秀竹,却差一点被满背的八戒子毛,给生生的疼死。 。。。。。。 如今,也已开始上小学的小国驹,虽依然还是特别的调皮捣蛋,但,程度上似已收敛了许多。而且,以他为首的小哥儿几个,也同忠驹、华驹一样,都特别懂得孝敬奶奶。 尤其自打摘帽之后,身心获得了自由的老吴氏,也终于可以随时离开被监管了几十年的沈家堡,随心所欲地往来于迈来村。喜欢坐着五儿子的毛驴车,带上忠驹和华驹,一起来到迈来村的女儿和儿子家的她,在这一群叽叽喳喳,争着抢着把手上的好吃的,送给奶奶的小野驹儿面前,充份享受着,这子孙满堂,绕膝承欢的融融安定的祥和。 几年前,面临着高考的凌俊辉,因身受地主成份的姥姥家的牵连,政审没能过关,而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这,不仅是凌俊辉的遗憾,同时,也是每一个亲人的遗憾。 此逢政治上得到了解放的每一个人,无不从心底感到难以言表的轻松和喜悦。再也不用担心受成份限制的升学制度,让立志要将侄子们培养成才的沈银贵,更是信心百倍,夜以继日地,为已步入中学的沈忠驹和沈华驹哥俩,进行着课外辅导。特别是聪明过人的小华驹,那超常的悟性,使其对知识的汲取、消化能力,都远远超出了沈银贵的想象。 小学里连跳两级的他,此时,已同哥哥沈忠驹,齐头并进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三三章 迎着朝霞 “娘!。。。。。。考上了!小华驹考上大学了!。。。。。。”借中午休工的间隙,匆匆去沈家堡问询沈华驹高考状况的凌俊辉,都没顾上把自行车停好,往墙根一扔就冲进家门,兴奋地向自己的母亲嚷道。 “娘,小华驹太厉害了!。。。。。。才十三岁呢!还真就给考上了!。。。。。。都把俺舅舅们,给高兴坏了!”未待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沈七凤接话,既开心又激动的凌俊辉,边扯着衣襟抹着满头的大汗,边继续兴奋地慨叹着。 “这小东西。。。。。。这小东西打小,就浑身透着灵气!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么点儿大,就真给考上大学了?!。。。。。。儿子,这是不是,是不是就算是中了状元了?。。。。。。”终于反应过来的沈七凤,已喜极而泣。她那拉住了儿子的手,都激动的一个劲儿在发抖。没想到侄子竟这么有出息的她,欣喜地,道。 “是的娘!这搁在过去,咱小华驹就是‘中状元’了!而且,还是个才十三岁,被考官连考了两遍的小状元!哈哈哈。。。。。。”闻听母亲的话,凌俊辉更是兴奋不已地解释着。 “啊?。。。。。。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还被考了两遍呢?”一脸愕然的沈七凤,忙连连问。 。。。。。。 对于沈七凤的困惑,解释起来可就有些话长了。究其主因,皆是沈华驹那仅十三岁的年纪,给惹的事儿! 求知若渴的小华驹,那超乎想象的记忆力,和惊人的吸收消化力,让即惊且喜的沈银贵,两年之内,就将初高中的课程,全部输入了他的肚腑。并,彻底被其牢牢撑握。 这堪称“天才”的小华驹,让未能完成大学梦的沈银贵,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让小华驹跳过三年高中,直接参加高考。一来,检测一下其知识的储存量,历练一下其应对考试的能力;二来,如若一举而中,既省却了三年高中的时间,又提早为老沈家扬眉吐气,光耀了门楣儿。。。。。。 主意拿定的沈银贵,在看好小华驹的中学校长的帮助下,顺利获得了参加高考的资格。以试考的姿态,加入到了高考行例的沈华驹,果真不负校长和其伯父的期望,一举成名,考中了本省的最高学府——山东大学。 可,仅只十三岁的年龄,体格又偏于瘦小的他,根本令大学招生处难以置信。。。。。。不肯相信如此年少孩童,具有如此实力的高校领导,立刻遣人亲临新泰县城,重新招回沈华驹,当场出题,进行二次考试。。。。。。 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在沈银贵的陪同下,独自应考的沈华驹,泰然自若地应对着考官的考题。。。。。。其轻松、镇定的答对如流,真真令监考者,瞠目结舌。 两考成绩俱佳的小华驹,再无争议地,获得了山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被誉为“天才儿童”的沈华驹,顿时轰动了整个县城。一时之间,家家户户、各乡各村,乃至集市商场,沸沸扬扬着,这同一个话题;到处都是一片艳羡的慨叹和赞扬。 沉寂数十年的沈家堡,瞬间名满县城。沈家堡的沈银贵和沈华驹,成为了家喻户晓,标榜学习的典型!特别是培养出了十三岁的大学生的沈银贵,更是被县城各校,争着抢着高薪聘请。 。。。。。。 为全家争了光;为祖宗长了脸的小华驹,即将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独自到省城念大学了。这一岁多就没了娘的苦孩子,在这年少体弱的时节离开家,如何不牵扯着每一个亲人的心肠? “华驹,快来,快过来试试,看二姑给你做的新衣服,合不合适?!。。。。。。”两次手术导至身体羸弱,很少走娘家的沈小凤,在得到沈华驹考上大学之时,就拖着虚弱的身子,亲自到集市上选挑了最好的布料,一针一线地为自己的侄子,亲手缝制了一套出门的衣服。并在沈华驹开学前夕,同丈夫韩柱子,以及四个儿女,全都来到了沈家堡,为远行的侄子送行。一进家门的她,顾不上喘口气,就兴冲冲地招呼着自己的侄子。 “瞧瞧,这衣服做的可太好了!。。。。。。二妹,你都小一年没见咱华驹儿,怎么就跟量了尺寸似的,这也太合适了!。。。。。。这衣服一穿,瞅瞅咱小华驹,可真有个大学生的派头了!。。。。。。哈哈哈,这才几天不光屁股趴地上学习呀,一眨巴眼的功夫,竟威威武武的,成了文状元了!。。。。。。”沈七凤刚刚放下为沈华驹操持的全新的被褥,就迎来了二妹沈小凤一家。见到妹妹精神气色如此之好,喜上加喜的她,边帮着二妹一起给侄子试着衣服,边夸赞着。面对新衣加身,与过去判若两人的侄子,风趣地调侃,道。 “大姨!你还当俺娘能掐会算呢?你可不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呢!不光追着俺问华驹的个头儿,还在俺家大门口,看到跟华驹差不多大的孩子,就给人拉住比量。。。。。。吓得人家的孩子,还以为遇到了个疯子呢!哈哈。。。。。。”手牵着妹妹韩萍的手,随在其母后面的韩蓉,依然还是那幅大大咧咧的劲头儿。未待沈七凤的话音落地儿,就***先爆着料儿。 “你就是会掀咱娘的底牌!。。。。。。”一旁的韩壮,一脸不高兴地斜瞅了妹妹一眼,低声嗔怪着。 “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孩子们!这说明呀,说明了你娘做事的认真劲儿;说明你娘这个姑姑,是多么的心疼她的侄子!。。。。。。”见状的沈七凤,忙拿话化解着韩壮对妹妹的嫌隙。 “二姑,等我考上了大学,你也要给俺,做这么好看的衣服!”同二表哥韩宁,已聚到一起的沈忠驹,忍不住笑着插话。 “好,好!没有问题,只要你也考上了大学,二姑保证给你做更好的!。。。。。。”刚同母亲吴氏坐到一起的沈小凤,忙转头大笑着承诺。 “俺也要,二姑!。。。。。。二姑,俺也要,俺也要!。。。。。。”跟在沈忠驹屁股后的一群小不点儿,还没弄明是怎么回事儿呢,也争先恐后地齐声嚷嚷,道。 “哈哈。。。。。。好,好,好!都给,都给。。。。。。你们这帮小家伙,哪一个考上了大学,二姑都亲手给你们做新衣服!。。。。。。”被这大大小小可爱的侄子,逗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的沈小凤,弯腰抱起最小的,连连答应着。 “呵呵!。。。。。。你们都拿你二姑当缝纫机了还?个顶个的怕落在后头。。。。。。想要呀?那就赶紧的跟你二大伯好好学习,才有穿新衣服的门儿呢!。。。。。。”赶忙从二姑姐怀里接过小强驹的章莲心,轻轻拍着他的小屁股,打趣着。 而今虽然还没能完全得到父亲谅解的她,却也在对方不再追打的改变中,能够进门探望自己的亲娘了。这与娘家渐渐修好的关系,于无形之中,亦添助着其内心的喜悦。性格越来越开朗的她,惹得全家又是一阵开怀的大笑。 。。。。。。 夜已深了,除了沈七凤,所有的人都已经安歇了。在灯下为沈华驹认真查点着行礼的她,将衣服一件一件打开,把上面的纽扣,又重新一颗一颗的再钉牢一些。 “姑姑,扣子都缝好了,你怎么又缝呢?。。。。。。”躺在炕上,一直没睡着的小华驹,悄悄搬了个板凳坐到沈七凤跟前,好奇地问。 “姑姑怕它在学校掉了,你不会缝!所以,就把它再缝结实点儿,让它到你放假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长在服上!。。。。。。明天一早就要去念大学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好好睡觉呢?是不是大姑姑亮着灯,让你睡不着了?。。。。。。”听到小侄子的问话,伸手抚着其小脑袋的沈七凤,风趣地小声解释。一脸疼爱的她,同时关切地问询。 “不是的姑姑!不是亮着灯睡不着。。。。。。是想等着,跟大姑姑一起睡!。。。。。。”亦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的小华驹,已将头倚靠到了姑姑的腿上,喃喃着说。 “傻孩子!。。。。。。”鼻子一阵酸涩的沈七凤,一把将侄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 “在学校想家的时候,就多给你爹和伯父写信;大姑虽然不识字儿,想大姑了,就给你俊辉哥哥写信。。。。。。还有,在省城千万别一个人出门,就是要出去买东西,也一定要找大同学做着伴儿,千万要记住了!知道吗。。。。。。”将侄子紧紧揽在怀里,手上继续着针线的沈七凤,再次叮嘱着自己的侄子。默默偎在姑姑怀里的小华驹,眼睛跟着姑姑手上的动作,一个劲地点着头。 “好了孩子!咱娘儿俩睡觉去。。。。。。今晚,让姑姑再搂俺宝贝侄子一回!。。。。。。明了天,俺侄子可就上大学了!就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终于整理好一切的沈七凤,又细细将行礼审视了一遍。这才放心地牵着小华驹的手,满脸慈爱地,语重心长着。 。。。。。。 搂着自己的侄子,一整夜却未曾入眠的沈七凤,四更天就悄悄的起了床。 东方刚现微白,她就已经把煮好的鸡蛋,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金黄色的葱花烙饼,捡挑了一份最好的,给小华驹装到了包里。其余的,连同着熬好的小米粥,一同端到了饭桌上。 未待大家吃完早饭,沈七凤的长子俊辉,就骑车带着自己的父亲,一路飞奔而来,加入了为小华驹送行的队伍;并,双手郑重地给小华驹送上了,其大伯父凌贤,为小华驹买的一支“英雄”牌钢笔。 太阳,已经开始露头了,万道霞光,顿时洒满了沈家堡的上空。。。。。。坐在大队部派遣的拖拉机上的沈华驹,在父亲沈安贵的陪护下,迎着绚丽的朝霞,在身后亲人的泪眼欢送中;在众哥哥弟弟们的追逐呼喊中,奔向了去往省城的,长途汽车站的方向。 。。。。。。 “几重霜雪几重冰,坎坷荆丛已曾经。一继春风九州暖,扬鞭奋蹄朝霞红。” 目送着渐渐远去的侄子,已婉言谢绝了众校聘请的沈银贵,带着一脸的欣慰,坦然地背起了,满装着自己研创的“儿童糖果”的销售箱,带着继续培养沈家后人的信心,开始了脚下,更加踏实的路。 。。。。。。 〈上部完结〉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一章 入学途中 通往济南的长途汽车上,紧紧偎在沈安贵怀里的小华驹,感受着这第一次坐大汽车的新奇,伸着小手食指,如小鸟点头一般,数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着的树木,嘴里并不住地嘟囔着。那股认真专注的劲儿,和透着灵气的俊秀面宠,不时惹得前后座的乘客,投以温和的目光。 “老哥,你家这孩子长得可真喜人!看你爷俩这大包小包的,这是要去哪呀?”邻座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瞅了眼沈安贵跟前的一堆包裹,不无好奇地搭着讪。 “老弟你夸奖了,俺这是送孩子去上大学呢!”见问的沈安贵,忙转向对方,客客气气地答道。 “上大学?!。。。。。。就,就这么点个小孩子?。。。。。。”闻言的对方,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惊讶地大声嚷。随着他的一声惊呼,车上的乘客,几乎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依然紧盯着窗外的小华驹。 “是的,就是俺这个孩子!。。。。。。”沈安贵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轻声回答。既为儿子自豪,又为儿子离家求学而牵肠不舍的他,声音里,掺杂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 “奥?!你这孩子才几岁呀,就考上大学了看上去也不大呀!。。。。。。”搭讪的中年男子,反复打量着小华驹。实在不敢想信自己耳朵的他,惊异地念叨着。 “啧-啧-啧!就是呀,看上去也就有十来岁吧。。。。。。” “就是,就是,瞅着顶多也超不过十一二岁!” “这么点儿大,就考上大学了?你不会是在骗人吧?” “要是真的,可真就是一神童了嗨!。。。。。。” “看看人家拉巴的孩子,啧啧。。。。。。” 。。。。。。 周围的乘客顿时热闹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七嘴八舌着。 “俺都十三岁了!俺爹从来不会骗人!干嘛要骗你们?俺就是考上大学了!”闻听到大伙那不相信的质疑声,小华驹的眉头已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连带着那小巧的鼻子,也一起皱着。未待其父向众人解释,一脸委屈的他,已抢先站起来,气乎乎地替自己和父亲正着名。那噘的老高的小嘴,和掐着小腰愤愤不平的架式,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快坐下,傻小子!。。。。。。干嘛跟个斗鸡似的,叔叔婶婶们又没怎么着你。。。。。。”见状的沈安贵,忙用力拽了拽儿子的衣袖,嗔怪着。同时,满脸歉意地向大家陪笑着:“小孩子不懂事,请大伙莫怪,莫怪!” “俺也不是神童,俺是俺二大伯给教的。。。。。。”顺从地坐回去的沈华驹,嘴里依然小声嘟囔着。 “老哥哥言重了!这孩子真是好,又诚实,又有胆识个性!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考上大学呢!老哥,有这样争气的儿子,你好有福气呀!。。。。。。”首先搭讪的中年男子,听罢父子二人的话,脸上早已露出了羡慕敬服的表情,冲沈安贵父子挑着大姆哥儿,感慨道。 “是呀,是呀!你家孩子是怎么教的呀?这小小年纪就上了大学,这不就是一天才神童嘛!啧-啧。。。。。。再瞅瞅俺这孩子,今年都十岁了,才勉强上到二年级。。。。。。唉!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呀。。。。。。”前座上的一位大婶,再次回过头,眼热地打量着小华驹。满口称赞的同时,拍打着身边一个憨实怯怯的小男孩,摇头叹息着。 。。。。。。 “大叔,这小弟弟考取的是哪所大学呀?”对过座位上,一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文文静静的妇女,一直含笑静听着。见众人已安静了下来,才好奇地轻声问。 “呵呵。。。。。。考上的是山东大学!”沈安贵忙笑呵呵地回答。 “呀,这小兄弟可真是厉害!那可是咱省里最好的大学了!俺就住在这所大学的附近,俺可是知道它呢!。。。。。。”随着对方的惊讶感叹,不禁又引得众人投以赞叹的目光。 “姑娘你家是济南的?还就在大学旁边?这可太好了!俺爷俩正愁着不认识路,找不到学校呢!。。。。。。俺能,俺能麻烦你给带个道儿吗?”闻言的沈安贵,喜出望外地重复着对方的话,并激动地恳求道。从未进过省城的他,一路之上,正为不识路途而发愁,对方的话语,无疑让他感到如同救星突降一般的欣喜。 “大叔您太客气,正好是顺路的事儿,这有什么麻烦的?下车后您稍等俺一会儿,俺先去办点事儿,回来咱们一起走就是了!还能让俺和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兄弟,多呆上一会儿呢,呵呵呵。。。。。。” “姑娘你真是太好了!大叔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了!你这是去哪儿来着?姑娘。。。。。。”既感激又兴奋的沈安贵,继续同对方攀谈着。 “俺回老家来着。俺家是新泰东良庄的,俺娘家姓沈,俺叫沈腊梅,大叔就喊俺腊梅吧。”对方腼腆地自介道。 “哎呀,大叔俺是沈家堡的,离东良庄也就几十里路远,大叔俺也姓沈!咱们这可真是叫个有缘份啊,竟然在客车上遇到了本家人!。。。。。。”此时的沈安贵,更是喜上加喜。 “华驹,快叫姐姐!今后你就在这姐姐家旁边上学了!”随着进一步的辈份论及之后,越聊越亲切的沈安贵,忙将怀里入神倾听的儿子,推到沈腊梅的面前,兴奋难掩地吩咐,道。 随着乖巧的小华驹,那带着童音喊出的脆甜的一声“姐姐”,让原本就喜欢这个小不点的沈腊梅,更是眉开眼笑。她赶忙起身答应着,并伸手将这个车上偶遇的天才般的小弟弟,疼爱地搂入了怀里。 。。。。。。 长途客车,在并不平坦的柏油路上,缓慢地行驶着。已如一家人般的沈腊梅和沈安贵父子,在乘客们嘈杂的声音里,愉快地闲聊着,并不时被小华驹插入的一言半语,逗得开怀大笑。 当笨拙的老式客车,终于驶入济南车站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在车上简单吃了点烙饼和鸡蛋的沈安贵父子,尤其是正在长个的小华驹,肚子早已饿的“咕咕”乱叫了。等在路旁,见去办事儿的沈腊梅迟迟不回,心内着了慌的沈安贵,只好牵着儿子的手慢吞吞地往前走。明天才得以入校报到的他们,边走边四下打量着,不知该去往何处。 正当爷俩东张西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提着包匆匆返回的沈腊梅,迎头给拦了下来。信守承诺的她,一边谦意着,一边诚挚地邀请父子二人,前往她家歇脚。并不容分说地抢过沈华驹手上的那袋行礼背在肩上,拽起小华驹的手,直往通向她家的公交车站而去。。。。。。感激涕零的沈安贵,忙连声称谢着扛起沉重的大包袱,快步跟在了后面。 。。。。。。 山东大学的中心校区,座落在济南市山大南路。头一次来到省城的沈安贵,望着周围的高楼,打量着繁华拥挤的街道,和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可真是感到眼花缭乱,与刘姥姥初进大观园时的感受,简直不相上下。 紧随在儿子后面的他,生怕拉开了距离走丢了自己,而不敢马虎半步。边走边暗暗庆幸着,幸亏得遇善良的沈腊梅侄女,不然,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迷糊呢。 “四叔你看,前面就是山东大学了!这学校可大呢!”公交车上,正埋头思付的沈安贵,被前面沈腊梅那带着喜悦的呼喊吓了一跳。忙抬头用力抹了抹眼睛,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眺望着那座带着神圣氛围的大学校园——就连做梦都不敢去想,自己的儿子会有机会念大学的他,隔窗望着那一排排高耸的楼房,两行热泪,竟然不自觉地顺腮而下。 “四叔,再往前不远,就到俺家了!你看,就那片小楼房。这折腾了一整天,总算可以到家歇歇了!。。。。。。”缓慢的车子,在大学前面的马路上稍做停留之后,不知又开出了多远,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破旧的街道上,才算彻底停下来。手牵着小华驹的沈腊梅,小心地下了车后,才放开了华驹的手。她拢了拢额前的秀发,指着前方那低矮的楼群,温和地对沈安贵说道。 。。。。。。 沈腊梅的丈夫,名叫蓝亦铭,是个返城的知青。父母都曾是大学的老师,因十年动乱身遭迫害,而双双离世。 四ren帮倒台之后,身在农村的蓝亦铭,得益于父母的平反昭雪,才返回了省城。但,因自家原来的楼房已被没收损毁,而无处栖身。文弱老实的他,被各部门推来推去,最终被分到城郊边上,这处大学附近的破旧地方。 身居城郊,再加上年龄已偏大,很难在省城找到媳妇的他,在亲友的撮合帮助下,与在城里做工的沈腊梅,结成了莲理。婚后相亲相爱的他们,如今儿子都已经九岁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也算得上过的有滋有味、幸福和美。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章 凭什么推俺 一夜没怎么睡着的沈安贵,老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打开包袱,从那一大包没怎么吃的油饼和鸡蛋中,只捡出了两块油饼,权做自己的早餐。其余的,连同着给儿子带的花生米中分出的一半,悄悄放到了沈腊梅家的小厨房里。不想再给对方增添麻烦的他,随即轻轻叫醒了还在梦中的儿子,趁沈腊梅一家尚未起床,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出了沈腊梅家的沈安贵父子,在附近的自来水管上洗了洗脸,理了理衣服,顺着来时的路,向着山东大学的方向而去。 此时,路上已有不少早起的行人。路边的早点摊上,那热乎乎的各色早点小吃,老远就能闻到香味了。 沈安贵带着儿子,停在了一处馄饨摊前:“老哥,给俺这孩子来碗馄饨吧,您多给盛点儿,俺多给您钱。。。。。。”他抚摸着儿子的头,一脸疼爱地对摊主,道。 “就要一碗?你们。。。。。。”还没有什么生意的摊主,已麻利地掀起了锅盖,听到最后,却手拎着铁勺诧异地问。 “嗳,一碗就够,一碗就够了!”沈安贵忙一叠声回应道。 摊主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一老一小,没再说话,低头专注着手上的活儿。 “快吃吧儿子!吃饱点,不够爹再给你要。。。。。。”当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跟前的小木桌上时,伶俐的小华驹,早已搬过一条板凳同父亲坐在了一起。待老板刚刚放定,沈安贵就将馄饨推给儿子,满脸慈爱地说。 “爹,那你吃什么?”手握着筷子的沈华驹,仰起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父亲不解地问。 “爹吃更好的,爹吃油饼!你大姑姑烙的油饼那么香,爹做梦都吃不够!快吃吧儿子,趁着热乎。。。。。。”沈安贵再次抚摸了下儿子的头,笑答着。并已掏出了包袱里那两块,已经干硬了的烙饼。 “老哥,舍不得吃馄饨,来碗热乎汤吧。。。。。。看你那饼都干巴的,泡汤里吃软乎些。。。。。。”此时已是初秋季节了,再加上夜里又下过一场小雨,这依然阴黑着的清晨,飘着阵阵的寒气。客人稀少的摊主,瞅着这对父子,轻轻摇了摇头。回手盛上了一大碗馄饨汤,递到了沈安贵的面前,温和地说。“放心喝老哥,汤不要钱。”回转身的时刻,好心的他,忙又笑着补上了一句。 “呵呵。。。。。。谢谢您了老板!您可真是好人,俺不是舍不得吃,俺是,是怕这么好的饼,给浪费了。。。。。。”满眼感激的沈安贵,一边往碗里掰着饼,一边不好意思地分解。 。。。。。。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已越来越多,馄饨摊前也已聚满了那些赶班吃早点的人们。等儿子将满满一大碗馄饨全都吃进了肚里,付了帐的沈安贵,才收拾起包裹,同儿子继续赶路。 当他们找到山大报名处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的父子俩,看到的却是一堆闹嚷嚷,争着抢着报名的人群。身材瘦小的沈华驹,手持着报名书,好奇地上前冲了好几次,也没能挤到人群的前面去,只好和父亲排在了众人的后面,一点一点的往前移。 那些不断加塞的学生,让起了个大早的父子俩,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还没能报上名。 “闪开,闪开!小屁孩家家的,一边玩去,在这凑什么热闹?别挡着本公子报名上大学!”好不容易排到近前了,刚将报名书举起要递上去的沈华驹,却被伸上来的一条大胳膊,猛然扒拉到了一边。使得毫无防备的他,差点摔倒,趔趄了好几步,才被眼疾手快的父亲一把给扯住。而且,对方在推搡的同时,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道。 “你凭什么推俺?”好不容易站稳的沈华驹,抬头看到那差点推倒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留着卷发,穿着花格子衣服的大个子男生,此刻正斜倚着报名台,用两根手指夹着报名表,得意地伸向台子后面的老师。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的小华驹,也不知是哪来的那么大勇气,飞快地扑过去,大声质问着,一头就撞向了对方。 “你个小兔仔子!找死啊?你。。。。。。敢撞老子?你他妈活腻歪了?。。。。。。”措不及防的花格男,竟然被沈华驹撞了个大腚墩,惹得周围一阵哄笑。恼羞成怒的他,立刻爬起来扯住小华驹,咆哮道。 “谁让你推俺来着?你推俺,俺就是要撞你!。。。。。。”个头只及对方胸部的小华驹,无半点惧怯地驳斥着。 “嘿,你个小东西!这是大学生报名的地方,你他妈不好好在家吃奶,跑到这儿瞎晃悠,还不该推吗?推你是轻的,老子还要打你呢!”花格男摆出一幅流氓痞子的嘴脸,说着说着已举起了巴掌。 “俺儿子也是来报名上大学的!你打俺儿子一下试试?”见儿子冲上前,忙放下行礼赶过来的沈安贵,闻言一把抓住花格男的手,厉声道。 “哎呦,疼死我了。。。。。。放手!你他妈快给本少爷放手,你个乡巴佬!。。。。。。不在家刨你娘的地,还进城逞能来了嘿!。。。。。。快给老子放手!”受制于沈安贵的花格男,虽呲牙咧嘴地狼嚎,却还是不服气地叫骂着。 “主任来了,老乡快放手!主任来了。。。。。。”见对方满嘴傲慢无理的辱骂之词,正欲手上加力的沈安贵,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小声提醒,只好放开了对方:“算你小子走运,不然非拧断你的手不可!就你这样式的,也配上大学?”气难平复的他,恨恨地鄙视着花格男,道。 “散了,散了!这怎么回事?大学校园,成你们的打斗场子了?不象话,太不象话了!”随着围观者的骚动,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田浩,你小子都进了大学了,还改不掉你那街痞的臭德行?你再敢这样下去,别怪我告诉你父亲!”已从报名老师口中了解大概的来者,手指着花格男,语带斥责地说。“看看你这身打扮,有一点大学生的样吗?全身上下花里胡哨的,整个一街头小阿飞!还有你那头发。。。。。。太不成体统了!要想在这儿念书,下午赶紧给我去理了!太不象话了!真搞不懂田局怎么能容忍你如此胡闹?!。。。。。。”来者打量着已略带惧色的花格男,继续数落着,语气反倒越来越重。从其话语中,已感知其与花格男并不陌生,而且,听得出花格男,似乎大有来头。 “你小子人高马大的,欺负一个瘦小弟弟,也不嫌臊的慌?!你光看到人家是个乡下来的孩子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响当当考取了山大的学生!以貌取人,还笑人家乡巴佬!乡巴佬怎么了?回家问问你父亲,当兵前是不是乡巴佬?”此时,除了沈安贵父子,围观的学生都已散尽。在那被称做主任的披头盖脸的训斥下,尤其是听到被自己欺负的“小屁孩”竟然真是个大学生,蔫头搭脑的花格男,早已没有了初始的嚣张狂妄,愕然地拿眼瞥了下沈华驹,脸上写上了四个字--难以置信。 “过这边来,小家伙!谁陪你来的?”气已渐消的主任,转头冲沈华驹招了招手,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到沈家堡二次考试小华驹的那位主考。且,是山东大学数学系主任。就在他怒斥花格男的时候,小华驹就已经认出他来了。只是,没敢上前而已。 “是俺爹陪俺来的。”顺从地来至主任跟前的小华驹,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并用手指着,又背起了大包小包的沈安贵。 “好,跟你父亲去报名吧!报完名,我安排人送你爷俩去宿舍。安心在这儿好好读书,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的!”主任同迎上来的沈安贵握了握手,微笑着对小华驹说道。目送着其父子二人走到了报名处的他,才重新回过头来望着“花格男”,语气和缓地说:“田浩,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大学。不管你先前有多么的玩世不恭,但我始终相信你骨子里并不坏。从小你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贪玩不学习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装扮成一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流气相,让世人厌恶唾骂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讲人话,非得满嘴污言秽语呢?为什么就不能把那一脑袋的聪明劲儿,用到个正地方呢?。。。。。。不管你过去如何的浑,都可以归于你年少无知。但,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做为你父亲的老朋友;做为你的系主任,我真心希望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三年大学学习的机会,让自己能够改头换面,做一个真正对国家有用的人!就算将来不能出人投地,至少,别再自己前面走,后面被人指指戳戳,笑你无德无行!。。。。。。” “还有,就刚才那被你羞辱欺负的沈华驹,人家才只有十三岁呢!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进到这学校的吗?是凭借着自己的高分数!而且是因为年龄小,成绩不被人相信,又经过了一次单独的试考之后,凭两次的高分服人,才得以入校的!想想人家一个贫苦农家的孩子,个头没你高,年纪没你大,分数,却实实在在高你一大半!做为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却仗势去欺辱一个这样瘦弱的小弟弟,此刻的你,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了?。。。。。。好了,你也去报名吧。别怪我今天数落你这么多,兴许有一天,你会感谢我这番斥责的。。。。。。”将近半个多小时的一场闹剧,终于在主任最后的苦口婆心中,落下了帷幕。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三章 冤家路窄 被主任安排的学生送到宿舍的沈华驹,已在父亲的帮助下,铺好了被褥,并将一应生活用品,齐齐整整地摆放到了那属于他小柜子里。 沈华驹的宿舍在四楼,宿舍里安放着四张上下层的单人床,因其个子小,舍管便将其安排在了下铺——也是唯一一张,上下还空着的床铺。 其余三张床上,皆都早已住上了同学。这来自天南地北的六张陌生的面孔,和他们那不同的口音,再加上头前“花格男”的一通无理欺辱,让刚入宿舍的沈华驹父子,着实感到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同这一屋子衣着考究的大学生,搭话交流。 然,沈华驹这个“小布点”的介入,也让正嬉哈着整理东西的六个大男生,诧异了好一会儿。好在随着一个天津口音的大个子,主动热情的一番自我介绍,大伙纷纷效仿之后,小小的宿舍内,空气才不那么凝重了。同时,忧心着儿子受欺的沈安贵,见他们个个都很文明和气,才把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大叔,你们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吧?跟我们一道去吃饭吧?”安顿好一切,已时近正午。手拿着唐瓷饭碗的天津大个子,看了看尚没挪地的沈华驹父子,上前热情地建议着。 “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谢谢你呀,这位同学!。。。。。。俺孩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以后,以后还请你们这些大哥哥,多关照关照!老汉俺,先给大家道谢了!。。。。。。这样吧,今天中午这饭,大叔请你们!一会儿大家想吃什么,尽管选!”连连答应着抓起碗筷,牵着小华驹就随在后面的沈安贵,边走,连诚诚挚挚地致着谢,拜托着这与儿子同室的舍友。 “哈哈。。大叔,您老见外了!我们个个都比沈华驹大,大家五湖四海的聚到一起,得是多大的缘份呀!。。。。。。您老放心就是了!住在一起我们就是兄弟,照顾华驹小弟弟,是我们这些大哥哥的义务!我说的对吧?哥几个。。。。。。”闻言的大个子,豪爽地保证着,并提高着声音,冲走在前面的同伴们寻求呼应。大个子名叫刘勇,地道的天津人,父母皆是寻常的工人。虽生在工人阶级家庭的他,在这个小小的宿舍里,却貌似威望最高。 “当然了师兄!你的话,绝对正确!”其中一个叫吕东的,胖乎乎的矮个子,首先调皮地响应。 “大叔你就瞧好吧!俺师兄的性格,跟他们天津的大麻花一样——“嘎嘣”脆,够品质!对待同学,杠杠的!”一个叫魏晓明的东北口音的壮小伙,随即挑着大姆哥接茬。 “是的了,是的了,这么一个小神童师弟,能照顾伊,可是阿拉的荣幸来!”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江子涵,一个来自上海的瘦削男孩,亦操着浓重的口音,应和着。 “放心吧大叔,我青岛来的,咱都是山东人!照顾小华驹,义不容辞!”与华驹并肩同行的吴昊,是个典形的山东汉子,更是声音洪亮地拍着胸脯。 “唉!得了,得了,今儿中午这饭呀,还是让本人请吧!大叔您可不能跟我抢!小生初来乍到,您老若不给我这个拍老大马屁的机会,回头,这帮小子,还不知道怎么变着花样卡我油呢!”一身新潮牛仔装扮的陶乐彬,见大家纷纷表了态,自己最后故做无奈地长叹,道。 “对,对,对,大叔你就让他请!他小子肥的流油,瞅瞅他这身行头,咱也必须得时常宰他一刀,不然,这小子还不定怎么得瑟呢!咱肯给他面子让他请,那是帮他降低学坏的几率!”天津大个子刘勇,从沈安贵父子的衣着上,早就看出他们的生活并不宽裕。为了不让其破费,忙夸张地接茬调侃。 “哈-哈-哈-哈-”未待刘勇的话音落地,立刻惹得一行七八个人,拍手齐声大笑了起来。 原本陌生的一群人,在天津大个刘勇的一声号召下,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开了。在他们那情真意切的调侃打趣中,沈华驹父子那源于“花格男”落下的深重距离感,立刻被融化了。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吃下来,虽并未怎么动筷子的沈安贵,心里,却只剩下了满满的感动,和说不出的踏实。 。。。。。。 “爹,您就放心回去吧!我保证在这儿不想家;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保证让自己吃的饱饱的,生活的很好很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准备返家的沈安贵,早就将空包袱揣在了怀里,却还是不放心地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嘱咐两句;走出去了,又倒回头来看上两眼。。。。。。那夜里搂着儿子叮嘱了千遍万遍的话,依然再次重复着。欲走不舍,欲留不能的他,犹犹豫豫着,始终走不出宿舍的门。直把个双眼噙着泪花的小华驹,急得,一劲儿大声向其保证着。 “爹,您说的话,俺都记住了!星期天的时候,我会坐车去腊梅姐姐家;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会立刻去医务室找医生。。。。。。你昨晚嘱咐的事儿,俺一件也不会忘记的!保证全部做到!还有,宿舍的大哥哥们,不也向你保证会照顾我的嘛!再说我也长大了,也不会再哭鼻子了。。。。。。爹,你就快点放心走吧!奶奶,奶奶在家该等急了。。。。。。”已有些说不下去的沈华驹,突然扑上去,抱住不敢再回头的父亲的后腰,将脸贴在其那宽厚的背上,用力顶着脚步踌躇的父亲,朝着门口一步步挪动。 终于迈出了宿舍门坎的沈安贵,头也不回地拐出了楼道。。。。。。身后的沈华驹,望着即将走出自己视线的父亲的背景,那一直闪动着的泪花,一下了如溃堤般,决了口。 。。。。。。 此时,正是所有同学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正好可以让心里难受的沈华驹,尽情地将泪水释放干净。 “屋内有人吗?请同学给开开门好吗?”刚刚将宿舍门关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哇哇”大哭的沈华驹,就被伴着问询的敲门声,给生生吵了起来。 “谁呀?来了。。。。。。”抬起衣袖,用力抹了下眼睛的沈华驹,没好气地回应。并伸手打开了房门。 “哈哈。。。。。。小家伙,我俩可真有缘份啊!到哪儿,都能遇见!”正郁闷着的沈华驹,并未抬头打量来人是谁,开门后就欲转身,却被来者伸手拉住胳膊,语带惊喜地嚷着。 “你是谁?俺又不认识你,你拉俺干嘛?”被对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的沈华驹,打量了下来者,立刻想起父亲交待的“不能跟陌生人打交道”的话。慌忙用力挣脱对方的手,警惕地质问。 “没认出我来?哈哈。。。。。。你这小神童,想想报名处打架的时候。。。。。。”来人毫不避讳地提点着。脸上,却是一幅笑嘻嘻的模样。 “是你?是你这个大坏蛋!你到俺宿舍来干什么?俺,俺可不怕你!”直面来者的时候,已感觉此人有些面熟的沈华驹,经对方一提点,立刻想起了来人是谁。气冲斗牛的小家伙,不容分说,伴着口中愤愤的怒喝,挥起小拳头就直擂向了来者的腹部。 “嘿!小师弟,小拳头还蛮有劲的哈!打吧,昨天是我的不对,今天任你打个够,直打到你出气为止!好不好?”个子高高,一头寸短的黑发,身着一套棕色制服的来者,依然笑嘻嘻地,说道。 “就打,俺就打!你个坏蛋,昨天还骂俺爹来着!呜呜呜。。。。。。”抡着雨点儿般拳头的小华驹,咬着小牙恨恨地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怎么了华驹?这个人是谁?他欺负你了?拿着,看大师哥帮你收拾他。。。。。。”此刻,食堂用餐的刘勇他们,已给华驹端着碗面条回来了。一眼看到这场面,连连追问,并将面条塞到沈华驹的怀里,六个人一起撸袖攥拳,就欲跟来者算帐。 “停-停-停!哥们,容我说两句,再打行吗?”见众人蜂涌助阵的来者,边往后退,边摆着两只手掌连声叫停,道。 “没问题!哥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个自辩的机会!就你这私闯学生宿舍,欺负一个小孩子的混混,看你还能说出朵花来?快说,怎么回事儿?”闻言的天津大个子刘勇,斜睨着对方,一脸不屑地,鄙视着道。 “好,哥们先声明一点:我不是私闯宿舍,而是入住这个宿舍的一员,不信你们看这堆行礼!至于这个小弟弟嘛。。。。。。实话实说,我是欺负过他。。。。。。但,不是刚才,而是昨天上午,来报到的时候。。。。。。为此,我已挨过了系主任的严厉斥责。刚才你们所看到的,并非是我欺负他哭的,而是一直都是他在打我,打着打着,他自己反倒哭起来的!哥们若不信,你们自己问他!。。。。。。”来者指了指脚下的一个大旅行包,面色坦然地一一解释,道。 “是他说的这样吗?华驹。。。。。。”半信半疑的大个子刘勇,低头抚了下沈华驹的头,问。 “嗯。他是花格男,昨天他欺负俺和俺爹,所以。。。。。。所以俺才打他的。。。。。。打着打着,就想俺爹了,就哭了。。。。。。”还在抽咽着的小华驹,委屈地回答。 “你叫花格男?这屋那迟迟不露面的,就是你小子?”有些不解的天津大个,上下打量着一身棕色服装的来者,问。 “嗯。他昨天穿着花格子衣服,头发是又长又卷的,跟现在不一样!花格男,是俺给他取的,嘻嘻。。。。。。”感觉这名字也有些别扭的沈华驹,未等对方接话,已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哈哈哈。。。。。。你小子,还挺有口才!这会儿还想揍他吗?要是还想揍,大哥替你来!”天津大个哈哈大笑,道。 “不想了,我都揍的手疼了,打人不好!但是,我是不会跟他说话的,我跟他记仇!哼!”小华驹狠狠瞅了花格男一眼,噘着小嘴恨恨地说。 “听到没?花格男,就算你是咱同一屋的,人沈华驹也是不会搭理你,也是要跟你记仇的!我说呢,怎么空着的一铺老是没人来,感情是你小子——小华驹的仇人啊!迟迟不来,是被咱华驹吓得,不敢露面了吧!哈哈哈。。。。。。”天津大个子拎起花格男的行礼,边进宿舍门,边拿胳膊轻轻捣了下对方的腰部,故意大声打趣着,一脸尴尬的花格男。 “哈哈哈。。。。。。这就叫个冤家路窄!得罪了咱华驹小主,以后呀,可有你花格男好受的勒!。。。。。。” “那当然了!咱小师弟单只哭个鼻子,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哈哈。。。。。。”一天之内改头换了面的花格男,在众舍友的打趣调侃中,被拥入了他们共同的领地。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四章 华驹在哭 “娘,你怎么了?大半夜的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目送着拖拉机上的沈安贵父子,越走越远的吴氏,背靠着大门框就是不肯离开,直呆到了大晌午,才被女儿七凤和小凤硬给搀回家。回家后抱着自己的长烟袋,默默不语的她,时时偷偷抹着眼睛。晚上好不容易睡下了,却于半夜里又摸索着爬了起来,打开房门欲行出去。 担心母亲的沈七凤,打发身体羸弱的沈小凤一家走后,自己留了下来,陪着还一直伤心着孙子远行的母亲吴氏。 正当吴氏刚踩上门台,被沉重的老式木门那开启时的“吱吜”声给惊醒的沈七凤,慌忙折起身来,不安地问询道。 “娘听到华驹在哭,想出去看看。。。。。。”顾自往门外走的吴氏,头也没回地对已打开了电灯的女儿嘟囔着。 “娘,这大半夜的外面凉着呢!华驹不是去省城念大学去了嘛,您老忘了?。。。。。。再说,华驹也不是个好哭的孩子,那是你想孙子想的,睡着了做的梦!好了娘,咱快回炕上去吧,别把您给冻着了。。。。。。放心吧娘,华驹有老四陪着呢,根本不会哭的!。。。。。。”趿拉上鞋子,三步两步赶到门口的沈七凤,一把拉住有些恍惚的母亲,耐心地解劝着。“不信你看,你看你的大孙子,不正在你炕头上睡的香着嘛!若不是华驹去上大学,他哥俩什么时候分开过。。。。。。昨晚还是您亲手给忠驹铺的被子呢!铺的时候还直念叨:唉,这被褥子呀,奶奶给你也铺不了两天了!华驹那小东西长翅膀飞到了省城,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要去县城读书。。。。。。唉,眼看眼看着啊,奶奶又要落孤单了。。。。。。这些,难道您都忘了?”将母亲重新扶到炕上,一边帮其盖着被子的沈七凤,一边提点着。 “嗯,这会儿俺想起来了,好象是有这么档子事儿。。。。。。凤儿,这都一整天了,你说他爷俩是不是到了?会不会找不到学校呀?娘这心里呀,毛糙的难受。。。。。。”重新躺下的吴氏,轻轻摸了摸呼呼大睡的大孙子,忧心重重地同女儿念叨着。 “不会的,娘!放心吧,这会子,他们爷俩肯定在省城睡的正香呢!别担心了娘,用不了两天,安贵就会回来的。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安心睡吧,娘。。。。。。”重重打了个哈欠的沈七凤,柔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并随手关掉了电灯。 阴黑的夜半之时,让重归沉寂的室内,变的更加的幽黑。同样牵挂着沈安贵父子的沈七凤,被母亲的一番话,弄的已没有了睡意。静静侧躺着的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又已入睡的母亲。 心里七上八下的她,闻听着侄子沈忠驹那均匀的鼻息声,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终于帮着全家将这两个没娘的孩子拉扯成人的她,忍不住摸索到了侄子的头,轻轻抚摸倒子那浓密的头发,既欣慰又感伤地暗暗长叹了口气。送走了十三岁的二侄子,手抚着十四岁,考上了县重点高中的大侄子,再加上自己那与大侄子同年的二子俊生,也同时不负老师重望,成了其学校唯一一个,考上了新泰第四高中的学生。。。。。。眼看着成天围着自己绕来转去的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要离家寄居学校,这,虽都是令别人羡慕难求的荣光之事,但她的心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阵阵翻腾。 。。。。。。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有俺在这,哪还能让你起来做饭呢?!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窗户上刚透进点亮就起了床的沈七凤,一出门就看到弓着背的大哥沈金贵,已经在小灶房里忙活着生火。她赶忙上前,抢过哥哥手上的柴火,心疼地说。 “不睡了,回屋哥也睡不着。。。。。。哥在这儿陪着你说说话。。。。。。妹,今天还陪娘住一天吧?”蹲到灶房门口的沈金贵,手里卷着纸烟,和蔼地道。 “不住了大哥,吃过早饭俺就得回去了,等老四回来了俺再来!。。。。。。最近小国驹老跟人打架,老五又总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孩子。惹得莲心老因这事跟他吵吵,我在这儿,实在是不放心。。。。。。”边说边忙着和面的沈七凤,无奈地向哥哥絮叨。 “唉!老五也真是的。。。。。。国驹这孩子吧,虽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可也不能光用打的呀!再说了,越打他,孩子不是越叛逆不服?。。。。。。”已点上旱烟卷,深深吸了一口的沈金贵,语带责怪地,道。 “谁说不是呢!其实国驹现在已不象小时候那么皮了。。。。。。就他那小的时候,那才是叫一个淘气,好象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就你那小外甥女芳竹,可真算是让他欺负着长的,呵呵呵。。。。。。记得这小子三岁的时候,有一回,老五推着俺和这两个孩子去咱妹妹家,住了两天,两天他追打的芳竹,都没能坐着吃一口饭。。。。。。把那又不敢还手的小妮子,硬是吓得,再也不敢同他一起走亲戚了。。。。。。”已开始擀面条的沈七凤,笑着回忆道。 。。。。。。 其实,沈国驹调皮捣蛋的本事,何止仅是欺负他的小姐姐?只不过是一向疼爱包容他的大姑姑,不肯让其大伯伯们知道罢了。 那小子,捣蛋搞破坏的本领,就是说上两天两诳,也难以说完。。。。。。他,曾把最新潮的水壶屁股上打上眼;曾把新衣服上烙上洞;曾把大姑姑家稀缺的猪油当水喝;曾向邻居的水筒里撒过沙;曾站在碾台上跟弟弟比撒尿;亦曾,把大姑姑给的钱自己花掉,然后对父母说大姑姑不给借;至于那些爬树上房的危险把戏,就更甭提了。。。。。。这一切一切的曾经,皆是烂在沈七凤肚子里,从不肯说出的曾经。 “如今咱家国驹上一年级了,原来那捣蛋劲儿,收敛了不少了!可他班级里却出了几个坏孩子,老是找茬欺负他,最气人的是,他们还老喊国驹外来户子。。。。。。你说就咱国驹那爆脾气,能不跟他们往死里打架?。。。。。。唉,为这些没教养的坏孩子,俺可没少出头找他们的父母理论。。。。。。”为侄子尽力开脱着的沈七凤,护犊子地抱怨着。 “唉!自打老五落户到迈来村,大哥知道,妹妹为了帮衬他们,不知受了多少累;受了多少委屈!。。。。。。就老五和莲心俩人的脾气,也就是妹妹你,换了谁也是容忍不了的。。。。。。这些,哥心里清楚的很!”默默抽着烟的沈金贵,望着发间已掺杂上了白发的妹妹,心疼地叹息着。 “大哥别这么说,老五脾气不好也是有原因的!他也挺不容易的,前些年好不容易挣下俩钱儿,跟人合伙做买卖,却全赔进去了。。。。。。自己大大小小六七口人,地无一垅,粮无一粒,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光指靠着咱们接济,心里又过意不去。。。。。。本来心里就窝火郁闷,再加上国驹三天两头的打架,他的脾气能好的了嘛?唉,自打你妹夫学会了木工活,又总是天天被邻里百舍找去帮忙,他又是个有求必应的热心肠。。。。。。若不是一个月连半个月的班都保不住,也不至于弄得家里如此的拮据;也能让俺多帮五弟一把;让莲心也少受点委屈。。。。。。”沈七凤体量自责地分解着。 “唉!贫贱夫妻百事哀呀!。。。。。。人家莲心,为咱老沈家生养了那么多孩子!现如今,却跟着咱福贵吃苦受累,能不觉的委屈吗?所以,就算她有个言差语错的,俺这当姐的,又怎么能不包容理解她呢?!。。。。。。放心吧大哥,这些鸡毛蒜皮的,对妹妹来说,都不是事儿!”趁沈金贵没留意,忙揪起衣襟抹了下眼睛的她,宽慰着自己的哥哥。 。。。。。。 “大姐,一大早跟咱大哥聊的什么呀?这么投入!连俺走过来都没看到。呵呵呵。。。。。。”未等沈金贵再说什么,收拾好糖果箱的沈银贵,故意放轻着脚步,突然来到灶门前,笑嘻嘻地逗着。 “聊的呀,聊的是今天早上,由大姐给你做面条,稿劳俺这培养出了大学生的好弟弟!哈-哈-”闻言的沈七凤,忙压下沉郁的心情,迎合着弟弟那开心的语气,笑答道。 “怪不得俺一出房门,就嗅到了扑鼻的油面香,还以为是隔壁三嫂家呢。。。。。。感情,是俺要饱口福了!哈哈—有大姐在家就是好,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食!”沈银贵夸张地笑嚷着。 “噢?感情大哥做的饭不可口?天天在让你的肚子受屈呀!呵呵—”已起身拿碗帮弟弟盛面条的沈金贵,不失时机地打趣。 “哈哈哈--不好了大姐,一不留神,被大哥逮到把柄了!赶明儿,大哥要是不给俺做饭吃了,大姐可要替俺美言啊!大哥可是最疼你的,你的话,在大哥这儿,绝对是最好使的哟!。。。。。。”心情大好的沈银贵,其实早就听到了大哥大姐的一番话。为缓冲哥哥姐姐内心的沉重,他更是故意夸张地逗着乐。 “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时候那般的贫嘴。。。。。。好好吃你的面条吧!吃饱了好挣钱去,不然,你大姐走了,大哥可真不做饭给你吃!哈哈哈。。。。。。”已忍俊不禁的沈金贵,故做嗔怪地威胁道。惹得兄妹三人,连同刚摸起锄头,打算先去锄会地的沈平贵,也一同大笑了起来。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五章 敢骂你地主羔子 “呜呜呜。。。。。。大姑—大姑快救命啊!俺爹要打死俺了。。。。。。呜呜。。。。。。”上午才从娘家回来的沈七凤,刚准备要做午饭,就听到侄子国驹,一路哭喊着救命,飞奔而来。 “怎么了?国驹,这是怎么了?。。。。。。”闻声慌忙跑到门外的她,一把抱住哇哇大哭的侄子,连声问。 “大姑姑,俺爹要拿绳子绑俺哥哥,说要拉他的梁头呢。。。。。。”面带惶惧的国驹,已哭的说不上话来。喘嘘嘘紧跟在其屁股后面的老二荣驹,赶忙回答着。 “怎么回事?你俺为什么这样对你?。。。。。。难不成,国驹你又跟人打架了?那也不至于拉梁头呀?”一脸不解的沈七凤,两手扶起怀里的国驹,着急地问。 “嗯。我把小秃子的头皮打破了,流了,流了好多、好多血。。。。。。”还在一个劲儿抽搐着的小国驹,怯怯地说。 “你呀!俺的小祖宗。。。。。。你怎么就不听大姑半句话呢?咱不打架,手就那么痒痒?你-你干脆,把你大姑我打死得了。。。。。。这可怎么是好,这还打破了人家的脑袋,万一给人打出好歹来。。。。。。俺滴个娘哎!怪不得你爹恨的要拉你梁头!。。。。。。”一听打破了对方脑袋的沈七凤,立刻慌神了。从没舍得责怪过侄子的她,没好气地数落着。把个刚以为找到了安全保护的沈国驹,吓得再次哭了起来。 “别哭了,这会儿哭还有什么用?知道害怕了吧?知道害怕,以后就听点话,少给咱家惹点祸!。。。。。。快别哭了,跟大姑走。。。。。。”抬起衣袖,给侄子擦了擦满脸涕泪的沈七凤,边嗔怪着,边一手一个,牵起两个侄子的小手就走。 “大姑,咱这是要去哪儿呀?今晚,今晚俺不敢回家了。。。。。。”见大姑扯着自己直往回走的沈国驹,语带恐慌地嗫诺道。 “别怕,大姑不带你回家,带你去给人赔理道歉去。咱把人家的头打破了,不得去给人认错出药费呀?!”沈七凤见侄子那幅从未有过的怕相,疼不得、气不得地安慰着,道。 “俺不去!俺才不去给死秃子道歉呢!他骂俺地主羔子,俺凭什么还要去给他道歉?”刚还一脸怯懦的沈国驹,立刻甩脱了沈七凤的手,气愤地大嚷着。那平日的霸气和倔劲儿,重现其身。 “什么?他骂你地主羔子?这小王八蛋,竟敢骂你地主羔子?!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混帐东西!。。。。。。走,跟大姑找他去!俺倒要问问他,凭什么这样骂咱?咱地主怎么了?碍他什么事了?你个熊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大姑?。。。。。。”闻听打人原由的沈七凤,火,一下子蹿上了头顶。被骂地主,比拿刀扎她的心还难过伤心的沈七凤,愤怒地扯上国驹,连脚下都踩的冒着青烟,直奔向了凌家胡同的后街方向。 。。。。。 沈七凤如此强烈的反应,吓的两个侄子面面相觑。从没见到过姑姑发如此大火的他们,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满脸不解地一路小跑着,才勉强随得上姑姑的步子。 其实,出身地主大家庭,受尽了地主这顶大帽子压迫、连累的沈七凤,对“地主”这两个字的敏感和愤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初入凌家门时,对其心怀成见的婆婆和大伯嫂,偶尔言语中影射其地主身份,都让她心痛如搅,但碍于丈夫凌诚之面,顾全家庭和睦大局的她,都默默隐忍着吞咽到了肚子里。但是,外人如若拿“地主”这俩字来羞辱她,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记得有一年麦收的时候,在场院里纺麦桔的沈七凤,竟然也受到了队长的歧视——他把又高又顺溜,容易纺撸的麦个子,全都分派给了同队的其他妇女,只挑那最矮最乱,难以收拾的,拖派给了沈七凤。。。。。。一向息事宁人的沈七凤,虽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给小鞋穿,也还是强忍着怒火,全都认认真真地收拾的利利索索。从小做事又快又好的她,将收拾好的一堆麦桔过称交公之后,赌气到堆积如山般的麦垛旁,亲手去选挑中意的麦个子。。。。。。见其一连拖出好几个上好的,心怀不公的队长,冲上去厉声道:“你一个地主成份,还敢专挑好的?你以为到了迈来村,你成份就能变好了吗?。。。。。。” “俺地主成份怎么了?俺地主成份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凌宪栋你个假公济私的东西,别把人都当傻子!你仗着自己那破队长,故意给俺小鞋穿,你当俺是好欺负的?俺不跟你计较,是给你留着面子呢!俺地主碍你娘的什么事了?要砍头要枪毙,那也是政府的事,轮得到你来放闲屁?。。。。。。今天,俺就让你看看俺是不是软柿子!有种你给俺站住,绕着一群老娘们跑,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听到对方那语带轻蔑的辱没,才过门没几年的沈七凤,直感到头皮立刻炸裂了!一向温和娴淑的她,疯了般抓起一把长长的麦桔,挥舞叫骂着对方的名字,满场院追打的他抱头鼠蹿。。。。。。使得,从此再也不敢小瞧沈七凤的那凌姓小队长,老远就抢先与其打招呼。但恨对方入骨的沈七凤,却正眼也不带瞧他,更别说是同他说话了。直至好多年之后的夏天,对方在镇集上遇到买了口大铁锅的沈七凤,硬是抢着帮忙给扛到家,并将买给自己孩子的拨浪鼓,硬塞给了沈七凤的儿子俊辉,他那一句“地主”结下的死扣,才算得以松动。 。。。。。。 而今,“地主”大帽子早已摘掉好多年了,竟然还有人敢骂自己的侄子是“地主羔子”!。。。。。。这让提“地主”痛心色变的沈七凤,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史小柱你给俺出来!你凭什么骂俺家国驹‘地主羔子’?这政府都给摘帽好多年了,你小兔仔子竟还敢胡说八道?。。。。。。”未进到“小秃头”家的院门里,七窍生烟的沈七凤,就大嚷,道。 “小秃头”,是史小柱的外号。因其头上生满了癞头疮,头发一片一片的脱落,再加上其人虽不大,行为却远远超出了调皮捣的范畴,专以欺压小孩子为己乐,因而遭人骂做: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小秃头”。 史姓一家,亦是凌诚的姥娘家。若论起来,史小柱的父亲与凌诚兄弟,还是没出五服的表兄弟。按理,沈七凤是不该找他家理论的。就为自家与他们的这层关系,过去,史小柱不知打骂过沈国驹多少次,沈七凤一直是息事宁人地数落自己的侄子。然而今天,面对对方这直戳心窝子的辱骂,疾“地主”一词,远胜仇敌的沈七凤,岂能再忍气吞声?! “哎哟喂!这不是俺凌家表嫂子嘛,你怎么有空到俺家来了?赶紧的,屋里坐。。。。。。”沈七凤的叫嚷指责,终于引出了屋内的女主人。她一眼认出了沈七凤后,忙一片声地热情招呼。 “屋里,俺就不进去了!咱就在院子里说道说道吧!你家小柱呢?把你家小柱也喊出来。。。。。。”面色阴沉的沈七凤,强压着怒火说。 “这。。。。。。怎么了表嫂子?俺家小柱磕破了头,这不俺正在屋里给她熬红糖水,才没听出表嫂子的声音。。。。。。难不成这小子。。。。。。”史小柱的母亲,听出了沈七凤的话语不对味。她瞅了眼一脑门子关司的对方,又瞄了下旁边脸带泪痕的沈国驹,顿感不安地问。 “你儿子的头不是自己磕破的,是被俺家国驹给砸的!原因是你儿子骂俺侄子‘地主羔子’!俺来,一是给你儿子出药费,二是想问问他:国家都给俺沈家摘帽了,他凭什么还喊俺沈家的孩子地主羔子?你们—你们知道这话,有多恶毒伤人吗?。。。。。。”说着说着,沈七凤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这混小了。。。。。。唉,他这是竟胡咧咧些什么哟?!表嫂子你消消气,看俺一会儿不打烂他的嘴!回头,回头你表弟回来了,俺让你表弟好好收拾他。。。。。。柱子,柱子你给俺出来!出来给你表大娘赔不是,看你这混帐东西把你表大娘给气的!。。。。。。”为人憨实的史小柱娘,手足无措地歉意着。并转头冲屋里,气呼呼地扯着嗓子吼。 “娘。。。。。。娘,俺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别告诉俺爹!俺-俺现在头好疼,俺-俺出不去。。。。。。”闻听着风头不对的史小柱,在屋里故意哼哼着,识趣地告着饶。假借着头伤之故,耍着赖。 “头疼?你就是头掉了,也得出来给你表大娘赔罪!信不信俺进去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拎出来?”心里直感到对不住沈七凤的史小柱娘,一脸愧疚地发着狠。并真的就欲转身回屋。 “算了表弟媳妇,既然孩子知道错了,你也别难为他了。。。。。。只要他以后真的改了,今天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你家这孩子,天天在上学路上,故意堵着欺负俺家国驹。。。。。。因为咱们亲戚礼道的,再加上俺也清楚俺家国驹淘气,心想小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也是常事,所以,俺从来都没好意思找你们理论!可今天,你家孩子打就打吧,干嘛非揭人病根子?这连政府都不提的事儿,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心眼怎这么恶毒?。。。。。。”越说越有气的沈七凤,早已又两眼的泪儿。忙抬手抹了一把的她,接着从衣襟兜里掏出了五块钱,递到对方的手里,继续道:“这五块钱,权做俺国驹赔给你家的医药费。。。。。。不说了,俺走了。。。。。。”见对方一直陪着笑脸,诺诺连声,沈七凤已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对方一再推辞着不肯收钱,但,一向刚直明理的她,硬是把钱塞进了对方的口袋里。随即牵起了两个侄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往事重重血泪篇,身背地主痛难言。三中全会霾虽散,却留阴影驻心间。” “国驹俺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不听话,再随随便便跟人打架,你爹就是打死你,大姑也不管你了!。。。。。。但,有一点例外,谁要是再敢喊你们兄弟‘地主羔子’,你就打他,甭怕!打出事来,有大姑兜着!。。。。。。”对“地主”俩字,深恶痛绝的沈七凤,一路愤愤地对两个侄子,训教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六章 山大的日子 被大姑姑带着找“小秃头”家理论之后的沈国驹,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得意。被父亲拿着绳子追逃到大姑家的他,在大姑姑的撑腰陪同下,趾高气昂地返回了自己的家。可一进门看到依然握着绳子,生着闷气的老爹沈福贵,立刻又条件反射般,躲藏到了姑姑沈七凤的身后。 “老五,把绳子给俺!孩子打架是不对,可你个当爹的,也总该问问清楚了,再教训孩子吧?看把你能耐的,还学会拉梁头了?也不怕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上前夺下弟弟手中绳子的沈七凤,没好气地嗔怪数落着。随即,一屁股坐在五岁的小民驹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细细说予了沈福贵夫妇。 。。。。。。 逃过了父亲责罚的沈国驹,依然没敢睡在自己家。偷偷听到父亲和姑姑商议着要回沈家堡的他,第二天早上,无论姑姑如何催叫,硬是装睡,不肯起床去上学。直到太阳快晒到屁股了,才在姑姑不安的连拍带喊中,伸着长长的懒腰爬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怎么睡的那么沉啊?把大姑的嗓子都快喊哑了,都喊不醒你!是不是昨天被你爹给吓到了?”望着终于醒转的侄子,长长舒了口气的沈七凤,边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边疑惑地嘀咕着。 “嘻嘻。。。。。。大姑,俺没事的!俺就是不想去上学,在故意装睡呢!”只有在大姑姑面前,才敢装娃嬉闹的沈国驹,笑嘻嘻地坦白着说。 “怎么不想去上学了?是害怕那史小柱报复你?”不明白侄子小脑袋瓜子想什么的沈七凤,连声问。 “俺才不怕他呢!他再敢欺负俺,俺拿砖拍死他个狗ri的!。。。。。。嘿嘿,大姑,俺是想跟着你去沈家堡,俺也想去听听,俺华驹哥哥上大学的新鲜事!还有,俺好久都没回过老家了,俺想俺奶奶了!。。。。。。求求你了大姑,让俺跟着你去吧!反正,反正俺也已经旷了课了。。。。。。这会儿,就算姑姑押着俺去了学校,也只是被老师罚站,让俺站一上午,姑姑不是又要心疼了?俺可不想姑姑再心疼,嘻嘻。。。。。。”双手扯着沈七凤的衣袖,如扭股糖般撒着娇的沈国驹,小嘴如抹了蜜似的,嘻笑着同姑姑耍着赖皮。 “还好意思说呢你!自己都不好好上学,去听你二哥哥上大学的事儿,不觉的脸红呀?呵呵。。。。。。”沈国驹的鬼心眼,和貌似有理的歪理论,真真是让沈七凤这个做姑姑的,喜不得,气不得。暗暗窃笑的她,手指轻戳着侄子的额头,无奈地嗔怪打趣,道。 “哈哈。。。。。。姑姑你同意了?太好了!嘻嘻,放心吧大姑,俺才不会脸红呢,因为俺压根就不是念书的人,一看到那曲里拐弯的字儿,俺就直犯迷糊!哈哈哈哈。。。。。。”目的得逞的小国驹,兴奋地在炕上连翻了两个跟斗,开心地大笑道。 。。。。。。 当沈七凤带着国驹和自己的二儿子俊生,同沈福贵一起赶到沈家堡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尚还没有到家的沈安贵,已让望眼欲穿的吴氏,倚靠着大门框等了好久好久了。 深懂母亲感受的沈七凤,左劝右劝,并暗示儿子和侄子连撒娇带搀拽的,才好不易将其扶回院里。 国驹和俊生的到来,再加上忠驹,这三个相别甚久的孩子,立刻开心地嬉闹作一团,一人扛着块黄瓤地瓜,啃的香甜的小哥仨,在老大忠驹的提议下,相约着出了家门,沿着出堡的方向说说笑笑着,一路去迎接着省城回返的沈安贵。 。。。。。。 太阳已偏离了头顶,帮着大哥把饭菜早已全都做好的沈七凤,见四弟迟迟不回,心里也开始长起了草,当着母亲又不敢提及的她,坐立不安地向院外张望着。 “奶奶、大姑姑。。。。。。俺四大伯回来啦,俺四大伯回来了!。。。。。。”正当全家人望着渐渐西去的太阳,等的心焦难奈的时候,沈国驹那高亮的嗓门,就象他那一蹦三跳的性格,隔着老远就蹿进了家门。 “娘,俺回来了!”闻声的沈七凤和沈金贵,刚刚搀着急不可待的母亲吴氏迎至门口,风尘朴朴的沈安贵,已同凌俊生和沈忠驹,说笑着迈上了门台。报完信折回的小国驹,已乐颠颠地抢着牵起四伯父的手,开心的一蹦三跳着。 “华驹怎么样?在那儿能适应吗?有没有人欺负他?你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哭了?。。。。。。”没容进门的沈安贵坐下,一脸担忧的吴氏,就连珠炮般发问。 “娘,你让老四喝口水,喘口气再说嘛。。。。。。”将一大碗加了糖的白水,递向嘴唇干裂的四弟的沈七凤,心疼地阻止着母亲。 “就是啊娘!俺四哥人都已经回来了,就说明咱华驹在那儿很好的!您老先别急,一会儿,让俺四哥好好跟咱细说说,说说华驹小子,在大学的新鲜事儿!”也已围坐到沈安贵跟前的沈福贵,接茬安抚着心急的母亲。 此刻,出门卖糖果的沈银贵,和依然在生产队劳动的沈平贵,都因牵挂着去大学的沈华驹父子,提前收工进了家门。一眼看到正在喝水的沈安贵,心都顿时落了地,脸上,更是写上了无比的欢欣。 “没事儿的,老五!正好咱二哥和三哥也回来了,四哥这就告诉全家,这省城一路上的新鲜事儿。。。。。。”一口气喝干了碗中水的沈安贵,抬手抹着嘴角的水滴,语带激动地说道。 于是,由长途客车上,众人对小华驹的赞叹,到与沈腊梅的结识;由入住宿舍之始,到舍友们的热情。。。。。。当然,中间那报名处的风波自是省略未提。那一桩桩,一幕幕的戏剧般的经历,下,在沈安贵那绘声绘色的讲述之下,直乐得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象开了花一般。 。。。。。。 就在沈安贵与全家快乐地分享着,沈华驹入学过程的时候,山大校园内,沈华驹的宿舍里,也正在上演着精彩的剧目。 被沈华驹和室友狠狠损过之后的“花格男”田浩,好不容易获准进了宿舍的门。本以为过了关卡的他,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与划定自己为仇人的沈华驹,分住上下铺!。。。。。。而且,入住上铺的他,若想上到铺上,必须踩着焊接在下铺床头的横杆。然,如果下铺者的枕头被子,若堆于横杆之侧,那上下之人,脚丫子必定会触及此枕被。而此刻的沈华驹,枕被刚好置于彼处,且,小嘴依然噘着的他,正靠在被子上,一声不吭地生着闷气。 “小老弟,请你挪下地方好吗?让我上去铺上被子好不好?”站在床边好一会儿的田浩,左看了右看,也没能找到第二条路径。只好赔着笑脸,讨好着问。 嘴噘的老高的沈华驹,好似没听见一般,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拿起本书,随意翻看着。 “小弟弟,别生气了好不好?先前是大哥的不对,大哥再次求你原谅!你看咱俩都住上下铺了,得是多大的缘份呀?!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咱们讲和了好不好?。。。。。。”对沈华驹的不理不采,倍感尴尬无奈的“花格男”,俯下身子,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好了,华驹!你看田浩话都说这份上了,你也就别生气了!来,快挪下地方,好让他上去,难不成还让师哥我抱你不成?呵呵呵,快点动屁股。。。。。。”见沈华驹一幅稳坐泰山,充耳不闻的架式,有些怕田浩挂不住的“天津男”刘勇,赶忙出面打着圆场。边笑说着,果真就伸手欠起了华驹的屁股。 “起驾了,华驹小主!”闻声涌上来的魏晓明和吕东,亦加入了刘勇之列,而最爱闹笑的陶乐彬,却顺手抓起个脸盆,扯下脚上的拖鞋,边敲边夸张地起着哄。 。。。。。。 被三个师哥高高托起的沈华驹,在陶乐彬那搞笑的逗趣下,终于不好意思地笑了。。。。。。小脸渐渐放晴的小家伙,让爬上了顶铺的“花格男”,总算是松了口气。 “嘿,趁我俩不在,你们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呀?这敲罗打鼓的,是在叠罗汉耍宝呢?还是抬花轿娶媳妇呀?我说你们这几个大老爷们,不会是把秀气的华驹小同学,给当成咱宿舍的小娘子了吧哈哈哈。。。。。。”还未等沈华驹被放下,外出购物的吴昊和江子涵,老远就听到了宿舍里传出的喧闹声。忙加快步子推门而入的俩人,见状顿时拍着手,乐的前仰后合。吴昊那更具风趣的一通调侃,把一室八个人,惹得全都忍俊不禁,笑的那叫一个云开雾散、山花烂漫!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七章 花格男 在众舍友的幽默调和下,总算被解了围的田浩,内心深处,不由得升起了对这群阳光、快乐的大男孩,无尽的感激和喜爱。 面对他们的善良和宽容,想想报名处时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看,早就将枕被调转了方向的沈华驹,满脸愧悔的他,更加觉的无地自容。 已如报名时判若两人的他,再次暗暗告戒自己,一定要彻底改掉旧日那街痞小流氓的可耻面貌,如沈华驹他们一般,做一个脚蹋实地、善良有用之人。正如主任所斥之言:珍惜好这得来不易的大学机会,即便成不了大器,至少,也不能再如过去一般,所到之处,人人唾弃!亦如主任所言,玩世不恭的自己,决非本真的自己。。。。。。骨子里,并没有恶念的自己,为什么会从小时候那个纯真善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心里的乖宝宝,一步一步,变成了今天众人眼里的街痞了呢?。。。。。。想到此处的他,两眼已盈满了痛苦,默默地躺倒在了铺好的被子上,扯过一条毛巾,盖住了脸上那无声的泪水。 。。。。。。 田浩生于省城的一个官宦之家。爷爷是战争年代,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老革命。解放后转业至省政府,成了一名部级干部。 其父田佑栋,大学毕业之后,一路风声水起,从初始的高中老师,步步高升,十几年下来,就已做到了,省教育局副局长的交椅上。 其母卢雪,是其父大学时的隔级同学,绝对的校园一支花!当时高其一级的田佑栋,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过五关斩六将,再加上他那令人羡慕的家势背景,才最终获得美人芳心的。 毕业后就嫁入了田家小洋楼的卢雪,可真谓是幸福满足——穿有锦衣;食有鱼肉;出有车接;住有洋楼的富贵生活,让初入田家的她,实实在在感受到过上了,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的,如梦如幻的好日子。 然,金钱和物质这两个东西,不仅能给人以安逸舒适的生活,更是考验和检测一个人,道德和品质的天平。它们,又如一面透视灵魂的镜子,能够透视出清纯者的清纯;贪婪者的贪婪无尽。而出身于普通的工人家庭,外表清高,骨子里,却虚荣无比的卢雪,恰恰被透视出了灵魂深处,那无止无境的贪婪本性。 由灰姑娘,一跃成为了上流贵妇的卢雪,初时的满足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的不再满足。。。。。。丈夫田佑栋那屈指可数的基本工资,已让衣服越穿越高贵,花钱越来越大方的她,总是感到“捉襟见肘”般困窘。金钱上的不如意,让住豪宅,穿华服的她,倍感自己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委屈。于是,已为人母的她,便开始怂恿着自己的丈夫,让其想办法开发财源,来供给自己足够的奢侈消费。 从小,受刚正清廉的父亲深深熏陶,严格教育的田佑栋,初时并不听从卢雪的怂恿,但,架不住娇柔美貌的老婆,白天黑夜的软硬兼施。。。。。。最终屈从的他,利用当时手中那校长的权利,私底下,半推半就地收取那些,没能考进其学校,而又迫切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进校的家长们,偷偷塞上的红包。 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来钱法子,既满足了老婆贪婪的**,又让自己高大了在老婆面前的形象。这一举两得的好事,让本性迷失的田佑栋,胆子逐渐的大了起来,初收家长赌赂时的忐忑不安,竟已成了心安理得的坦然。。。。。。 怎奈,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卢雪的奢华不断升级,阅历丰厚的田部长,终于看出了这奢华背后的端倪。。。。。。一个寂静的夜晚,与儿了长谈到天明的他,获知详情之后,恨不得立刻大义灭亲,将儿子绳之以法!可,虎毒不食子——气的浑身乱颤的田部长,想想才刚满七岁的孙子;想想自己一世的好声誉将因地扫地。。。。。。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判了自己的原则,徇了私情!厉令儿子立下了改过的保证书,并痛斥其如若再犯,自己将亲手送其入狱的誓言! 。。。。。。 “你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养活不了,你还给人当哪门子的校长?”小学三年级的田浩,于睡梦中,又被母亲那歇斯底里的吵嚷,给惊醒。 “我怎么养不活你了?缺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洗完澡正准备睡觉的田佑栋,气愤地堵对着刚从外面归来的妻子。 “不缺我吃喝,你就觉的自己有能耐了?人家萧总的老婆,今天买了那么大一颗钻戒,人一出手,就是上万的钞票!你有那本事吗?。。。。。。你瞧瞧,你让你的老婆寒酸成什么样子了?手上的这破钻戒,还没有米粒大!”半醉的卢雪,手直伸到丈夫的鼻子底下,连珠炮般抱怨着。 “除了与人攀比炫富,就是整天歌厅舞厅的鬼混,灯红酒绿、披金挂银的,你不觉的现在的你,变的多么的俗不可耐吗?”被老婆满身的酒气和浓烈的香水味,狠狠熏了一口的田佑栋,皱着眉头不无厌烦地,道。 “我俗不可耐?。。。。。。我俗不可耐,你当初为什么还死皮赖脸的追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费尽心机把老娘骗到手了,这会儿,反倒嫌弃我了?!呜呜呜。。。。。。”自命清高貌美的卢雪,被丈夫的一句“俗不过耐”,大伤了自尊。顿感万分委屈的她,扑到床上哭闹了起来。 “若不是你爹老子有权有势,就你这号猥琐的尊容,姑奶奶会看上你?如今,你长能耐了?还敢贬低我的人格。。。。。。你说、你说,是不是觉得你升了个破局长,觉得老娘配不上你了?就你那破局长,还是一副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当初那些被我甩掉的追求者,个顶个混的比你强百倍!就你这每月几大毛的死工资,还不够人一顿饭钱呢!你还敢牛哄哄的?老娘不嫌弃你,你就烧高香了!。。。。。。”如市井泼妇般,一口一个“老娘”,一声一句“姑奶奶”的卢雪,那满嘴的污言秽语,直把个田佑栋,气的说不上话来。 “你。。。。。。你给我滚出去!。。。。。。就你?算我瞎了眼!当初要知道你是如此虚荣贪婪,老子就是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会找你!。。。。。。”被老婆羞辱贬低的一无是处的田佑栋,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吼了出来。 。。。。。。 “爸爸。。。。。。妈妈。。。。。。求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浩浩—浩浩害怕,爸爸。。。。。。”早就被吵醒的小田浩,如以往一样,用被子紧紧捂着头。可那越骂越难听;越吵越激烈的父母,实在是让他怕极了。。。。。。两眼惶惶,满脸怯惧的八岁孩童,颤抖着声音哭着哀求。 “回屋睡觉去,浩浩!这儿没你的事儿。。。。。。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那虚荣透顶的妈,到底有多大本事,让她尽管使出来!。。。。。。这天天闹穿金、闹戴银的日子,老子他妈的,也早就过够了!”一眼瞅见光着屁股跑出来的儿子,那幅可怜惜惜的样子,又心疼儿子,又愤恨老婆的田佑栋,一边没好气地将儿子往回推,一边怒不可遏地发泄着。由于盛怒之下的他用力过猛,受力不过的田浩,一下扑在了地板上,嘴唇,立刻被牙齿垫破,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直往外涌。 “田佑栋,你个没用的窝囊废!你有种,就直冲老娘来呀,你冲我儿子撒气干什么?。。。。。。看老娘今晚不跟你拚了!。。。。。。”见儿子趴在地上,满嘴血沫地“哇哇”大哭,急了眼的卢雪,疯了般叫骂着,扑上去就撕打着丈夫。 “你们。。。。。。你们一个个全都给我滚出去!就你们这爹不像爹,娘不像娘的,也配给人做父母?看看—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的孙子,被你们这两个孽障给折磨的。。。。。。”欲演欲烈的撕打叫骂,将楼下习惯了早睡的田部长夫妇,也给吵醒了。听到孙子“哇哇”大哭的老两口,鞋子都没顾上穿,就冲到了楼上。一脚踢开房门的田部长,弯腰抱起地上的孙子,心疼的肝肺都直颤儿。脸都气绿了的他,两眼喷火地怒斥着已停止了撕打的儿子和儿媳。 “你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为钱吵,为钱闹。。。。。。除了钱,你们还知道羞耻二字吗?亏你们一个个还抛头露面,装的人五人六的。。。。。。我都替你们臊的慌!再这样下去,你们还有什么脸来教孩子?让我孙子跟着你们学什么?学贪婪?学吃喝玩乐?还是学骂街打架?你们自己都好好想想吧。。。。。。太不象话了!”见老伴已给孙子擦干净血迹的田部长,拿毛毯裹上还在抽噎的孙子,甩下最后一句话后,愤愤地下了楼。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八章 你凭什么管我 遭到父亲一顿连敲打带斥责的教训之后,羞愧难当的田佑栋,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着感到满腹委屈的卢雪,不依不饶的哭闹指责,将头深深埋到了被子里,无奈地长吁短叹着。这原本一对人见人羡的恩爱夫妻,矛盾越积越重,除了恶语相伤,根本已没有了情份可言。 被磕破了嘴唇的小田浩,从此,便搬到了楼下跟着爷爷奶奶睡,再也不愿意回到,那充斥着父母无休无止争吵的那层楼。 搬到了楼下的田浩,却并未能减弱其母吵架的耐力,反而让越来越贪婪放荡的她,变得更加的不可理喻。且,更甚的是,与丈夫已形同陌路的她,私底下,竟然与曾经的追求者,又搅和到了一起。 一个夏天的傍晚,外地出差归来的田佑栋,透过开着的车窗,不经意间,竟看到了衣装凌乱,喝的东倒西歪的卢雪,醉眼迷漓地攀着一男子的肩膀,风骚地浪笑着。两人那当街腻腻歪歪的劲儿,惹得路边乘凉的人们,不时地指指点点、低语窃笑着。 气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的田佑栋,只感到两眼冒花、天旋地转。。。。。。回到家里的他,愤恨地将卢雪那些华丽时髦的服装,全都扔到了楼下,一把火,焚了个干干净净!并将一纸离婚协议扔在门外,自己紧锁房门,再也没让卢雪,踏进家门半步。 。。。。。。 负气将卢雪的衣服烧毁之后,本就名存实亡的这对夫妻,终于以离婚,而各奔了东西。早已心属他人的卢雪,立刻名正言顺地嫁给了那曾经的追求者——现今的豪男款哥。而被婚姻折磨的伤心透顶的田佑栋,则选择了放弃再婚,与儿子田浩相依为命。 父母的离异,家庭的迅速解体,让即将步入中学的田浩,精神和心里上倍受打击。既痛恨母亲的虚荣放荡,又愤恨父亲绝情无义的他,变的更加的沉默消沉了。在家,除了跟爷爷奶奶说两句,几乎不再同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本就处于青春判逆时期。加上其对父亲赶走母亲的深深怨愤,此时的田浩,不仅不与父亲交流,更是天天与其对着干。把个刚摆脱了妻子折磨的田佑栋,又被自己的儿子,给折腾的苦恼不堪。 好在,还有提早退下来的父亲,能帮自己收拢住儿子的心;有母亲,帮忙照料着儿子的吃穿洗睡,方才让被家庭破裂导至的新一轮的痛苦,搞得头疼脑炸的田佑栋,感到稍稍好过了一点。 。。。。。。 日子,就在视田佑栋如陌生人般的田浩的冷眼里,不慌不忙地翻转着。昔日这座,处处充盈着小田浩欢声笑语的两层花园小楼,早已变成了死寂的“囚笼”一般。放了学就以写作业为名,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田浩,两手抱着个游戏机,直到奶奶喊吃饭了,还总是舍不得放手。 迷上了游戏的田浩,可真是愁坏了身为爷爷的老部长。 “浩浩,最近放了学也不陪爷爷说说话,老是一个人呆在房里,忙活什么呢?”自从儿子田佑栋离婚之后,就一直揪心着孙子田浩的身心健康;揪心着宝贝孙子,会在成长的道路上,走上弯路的田部长,当从老伴口中获知此情之后,急的两个晚上都没睡着了。思前想后,决定跟孙子好好交交心的他,待慢腾腾来到饭桌旁的田浩坐定之后,忙伸手递上了个馒头,故做不知地问。 “功课呗!除了功课,我还能忙活什么。。。。。。”闻听爷爷之言的田浩,心里“咯噔”一沉。虽料定了爷爷已从奶奶那儿知晓了些什么的他,还是故作镇定自若地,拿功课敷衍着。 “噢!。。。。。。看来这段时间的功课真是够紧的。这天天压在作业堆里,看都把俺孙子给累瘦了!明天爷爷要亲自去菜市场,给俺宝贝孙子买条大鲤鱼补上一补,呵呵。。。。。。“详做不知的老部长,并不去揭穿孙子的谎言,而是抚了抚对方的头,慈爱地接话,道。 “不用爷爷!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补的,真的用不着,爷爷。。。。。。再说,您身体又不好,市场,市场离的还那么远。。。。。。”从未对爷爷说过谎的田浩,正做好心理准备,等待着爷爷的雷霆震怒。岂不料,对方打出的慈爱关怀的这张牌,却让他顿时阵角大乱,慌忙摆着双手,言语凌乱地推辞,道。 “傻小子,爷爷不就是为你买条鱼嘛,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的嘛!没事儿,反正爷爷在家呆着也闷的慌,全当遛弯了!。。。。。。你小子就瞧好吧,明天晚上,让你喝爷爷亲手买,亲手做的鲤鱼汤!呵呵呵。。。。。。”依然装做什么都不知的田部长,继续着对孙子的心里攻略。不想用威逼,来迫使孙子认错的他,在用心里战术,用自己满满的爱,来感化着孙子,寄希望着孙子的主动改过。 “爷爷。。。。。。对不起!浩浩对不起您——浩浩,对您说谎了!。。。。。。这段时间,浩浩根本不是在屋里做功课,而是—直都在玩游戏机。。。。。。爷爷,你还是骂我吧,打我屁股也行。。。。。。就别再提给浩浩做鱼汤了!浩浩,没脸喝。。。。。。”内心剧烈挣扎着的田浩,望着爷爷那一脸的慈爱和真诚,心虚的他,终于再也扛不住了,羞愧地低着头,向对方坦诚着自己的过错。 “傻小子,不就是玩个游戏嘛!干嘛把自己弄的象犯了罪似的,低头搭拉脑的?不至于!精神起来好好吃饭,明天爷爷的鱼汤,你小子照喝不误!。。。。。。至于游戏嘛。。。。。。” “俺这就去给您拿下来,让爷爷没收!”如获特赦的小田浩,未待其爷爷说完,忙自动抢先说道。 “不用,不用!爷爷是不会给你没收的!小孩子家,哪有不贪玩的,何况游戏机这么新鲜的玩意儿!。。。。。。搁爷爷象你这么大,也肯定想玩儿!不过,爷爷虽然不没收,但是想跟你来个约定,好不好?”老部长以一颗理解的心,言语和缓地笑着说。 “没问题爷爷!您说吧,不管什么约定,俺都保证遵从!”爷爷的一番话,早就尽消了田浩的怯惧。心与爷爷更加贴近的他,以一幅小男子汉的姿态,豪爽地应着。 “哈哈哈。。。。。。别给爷爷摆出一幅要上战场的架势好不好?爷爷的约定就是:游戏机依然归你自己保管;依然充许你玩儿!但是,你必须要做到,在认真完成了所有功课之后;且,不能误了正常睡觉的时间!。。。。。。这约定如何?你能做的到吗?”智慧过人的田部长,以退为进地修正着孙子的错误。 “没问题爷爷!浩浩向爷爷保证,一定会做到的!一定在做完功课之后,才玩会儿游戏机!请爷爷同志放心!浩浩一定说到做到!浩浩给爷爷同志,敬礼!” “游戏机?你小子竟敢私自买游戏机玩?赶紧给我交出来!。。。。。。”正当与爷爷愉快地达成了协议的田浩,调皮地冲爷爷打着敬礼,大声保证着的时候,刚好被下班进门的田佑栋,一耳朵给听到了。不问青红皂白的他,立刻火冒三丈地喝斥着。 “你凭什么管我?我就玩游戏机了!你管得着嘛?!”正一脸开心的田浩,被父亲的一声喝责,小脸儿立刻拉长阴沉了下来。两眼斜睨着对方的他,语带傲漫、挑衅地噎堵道。 “你。。。。。。你个屁孩子!你怎么敢如此跟老子讲话?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自从与卢雪离婚之后,一直活在儿子的冷眼和对峙中的田佑栋,此刻真真是忍无可忍了。面对儿子挑衅的言语和不屑的表情,长久以来积压的满腹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打呀,你打呀?有本事,你最好把我打死了!。。。。。。”虽一直与老爹对抗冷战,却从没受过其大气的田浩,顿感委屈地大声叫嚷。 “你吼什么呀,吼?俺爷孙俩正聊的高兴呢,全让你给搅和了!。。。。。。孩子的事儿,你平时管过几回呀?这个时候,你倒来劲了!。。。。。。”眼看着儿子与孙子两人,剑拔弩张,个不相让。再也坐不住的老部长,扔下手中的馒头,喝斥道。 “平时是我不管吗?您老倒是问问你的宝贝孙子,他让我管吗?。。。。。。”被儿子将军噎堵的气都喘不上来的田佑栋,见连自己的父亲都指责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的他,矛头立刻转向了父亲,委屈地辩驳。 “你凭什么管我?你管好你自己了吗?”一旁赌气的田浩,闻听父亲质问自己最亲的爷爷,立刻又爆豆般地大嚷。 “我—我怎么没管好自己的?你小子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没管好自己了?。。。。。。” “你要是管好了自己,能把俺妈的衣服全烧了?能把俺妈赶出家门?让俺。。。。。。让俺成了个没妈管的孩子,呜呜呜。。。。。。”在父亲气愤的连赶直追下,满肚子怨愤的他,终于吐出了心底里埋藏多年的话,并,边说边委屈地“呜呜”大哭了起来。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九章 还我的爷爷 “你个熊孩子!把你妈赶走,那怨得了我吗?你那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你这还反过来怪上老子啦?老子还他妈的一肚子委屈呢!怪不得这么多年,你对老子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原来是为那不要脸的东西,打抱不平呀!。。。。。。”恍然顿悟的田佑栋,气的手指着儿子的鼻子,暴着粗口。 “不许你骂我妈妈!她都被你赶走了,你现在还骂她,呜呜呜。。。。。。爷爷,奶奶。。。。。。我想我妈妈。。。。。。”本就哭的泪人般的田浩,见父亲竟然还一个劲地,辱骂着自己的母亲,不由得更是放声大哭着,道。 “想她?那好啊,想她你就滚到她那儿去!剩老子一个人,过的更省心。。。。。。”已失去了理智的田佑栋,脱口而出。 “田佑栋,你个混帐东西!有你这样对待孩子的吗?。。。。。。你,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真真是气死我了!。。。。。。”被孙子哭的早就揪心难耐的田部长,气的脸上的肌肉都一个劲的抽搐。一直强忍着的他,当听到儿子吼出的那“滚”字时,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脸色铁青的他,怒拍着餐桌猛然立起,失望透顶地斥责着自己的儿子。随着其狂怒的话音落地,手一直巨烈哆嗦着的他,竟,摇摇晃晃了起来。 “老头子,你怎么了?。。。。。。”一直将痛哭的孙子搂在怀里的田浩奶奶,眼疾手快地放开田浩扑上前,一把扯住欲倒的田部长,惊慌地问,道。 “爸。。。。。。爸您没事吧?”见状的田佑栋,也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搂住其父的肩,疾声问。 “快叫救护车!浩浩,快进屋打120叫救护车!。。。。。。”张了张嘴没能说上话来的老部长,将田佑栋的魂都吓飞了。他用力抱起父亲,边往外走,边回头嘶喊着傻愣愣立在原地的田浩。 。。。。。。 当120呼嚎着飞奔而至的时候,靠在儿子怀里的老部长,已经没有了呼吸。。。。。。医生对被抬上了救护车的他,好一阵忙活之后,无奈地冲着脸色煞白的田佑栋,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还我的爷爷!。。。。。。你还我的爷爷!。。。。。。”未待愕然的田佑栋缓过神来,一个绝望凄厉的声音,直刺穿着车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面呈苍白绝望之色的小田浩,已如疯了般,直扑向了自己的父亲,哭嚎撕打着。 “儿子,你打吧。。。。。。求你打死老爸吧!。。。。。。是爸爸,是爸爸害死了你爷爷。。。。。。老天爷,我真浑呀!我这是都做了些什么呀?。。。。。。打呀儿子,使劲打呀!儿子。。。。。。呜呜呜。。。。。。”呆立着,任由着儿子的小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胸口的田佑栋,绝望地痛悔着。 “浩浩。。。。。。我的孩子!别打了,别再打你爸爸了!你爷爷是心脏病发作。。。。。。不怪你爸的!孩子。。。。。。”早已趴在老伴身上,痛不欲生的田浩奶奶,见医生都拉不住疯狂撕打着父亲的田浩,跪爬着抱住孙子的腿,心碎地呜咽道。 “奶奶。。。。。。”泪如雨下的田浩,转头扑进奶奶的怀里,悲痛地放声大哭。 。。。。。。 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去逝了,原本就死气沉沉的一个家,更是没有了半点生气儿。。。。。。 将爷爷的死,直冠在父亲头上的田浩,更是视原本就让自己怨愤的父亲,如仇人陌路一般。再也无心功课的十五岁的他,放学之后,常常不再按时回家——不是去看录相,就是逗留在街头,与一些不三不四的孩子打台球。。。。。。直至奶奶找吃饭了,才游游荡荡地往回走。 田浩的变化,让心怀愧悔的田佑栋,束手无策、心急如焚。担心儿子由此而走入歧途的他,几乎夜夜失眠。 “浩浩,爸求你了,咱爷俩今晚好好聊聊,好吗?”晚饭之后,帮母亲收拾好碗筷的田佑栋,见儿子又要出门,忙追上去,鼓足勇气向儿子乞求,道。 “谁跟你是爷俩?我田浩根本就没有爸!。。。。。。你爱找谁聊找谁聊,本少爷没功夫!。。。。。。”双手插在裤兜里的田浩,头也不回地冷冷甩下了一棱子,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儿子冰冷的话语,和桀骜不服的放纵,让跌坐在椅子上的田佑栋,真真是欲哭无泪。 。。。。。。 日子,在田佑栋眼睁睁看着儿子,一步一步地变坏着,而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焦虑煎熬中,继续翻着页。 已与街痞无二的田浩,学习成绩早已一落千丈。虽然也勉强混到了高三,但,却很少按时到校的他,完全是老师眼中的“渣子生”,再加上他的流里流气的着装打扮,和与社会上结识的小阿飞的胡作非为,若不是碍于其身为教育副局长的父亲的面子,只怕是早就被学校给开除了。 烫着长长的卷发,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和喇叭裤——什么新潮就来什么的田浩,绝对是学校和大街上的异类。且口中那时常脱口而出的脏话,怎能不让见其者,不心生厌恶和指责呢? 眼看已高三下学期了,即将面临高考的他,依然不慌不忙地天天混着日子,急得个望其成才的奶奶,逮着他就苦口婆心地唠叨。而干着急而不敢劝说半名的田佑栋(害怕自己越劝越起反作用),那嘴上急出的火泡,更是一层接着一层。 “浩浩,奶奶求求你!收收心吧,好吗?这离高考就只差几个月了,奶奶求求你,求求你收收心,好好复习复习功课,去参加高考吧!。。。。。。就当你是为奶奶考的,还不行吗?”难得按点回家吃饭的田浩,刚挟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他的奶奶,就迫不及待地凑到其面前,培着小心地劝说,道。 “奶奶,你怎么又来了?天天叨叨这些,您老不嫌烦啊?。。。。。。”刚美美地嚼了两下红烧肉的田浩,被奶奶的话又惹的真皱眉头,立刻不耐烦地说道。 “奶奶知道你烦!。。。。。。其实奶奶也烦,也不想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叨叨!可是今天,今天奶奶不叨叨你,就是对不起你爷爷了!。。。。。。”田浩奶奶,以退为进地絮叨着。 “奶奶,你想唠叨你就唠叨呗,俺装听不见就完了!干嘛还要搬出俺爷爷来说事儿嘛!”对奶奶的话,不以为然的田浩,继续往嘴里塞着好吃的,头也没抬地拆穿着,道。 “你个浑小子。。。。。。你以为奶奶在跟你打哈哈呢?奶奶是昨晚梦到你爷爷,梦到你爷爷愁眉不展,一个劲儿哀声叹气。。。。。。我就问他:你是不是在那边没钱花了?明天,我就让儿子给你多烧点,你就别再苦着个脸了。。。。。。你猜怎么着?。。。。。。”听到奶奶梦到了爷爷的田浩,早已支楞起两只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怎么着了奶奶?快说俺爷爷怎么着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奶奶,俺都快想死俺爷爷了!。。。。。。”没待奶奶话音落下,一脸凝重的田浩,立刻急咧咧地追问。那满脸期待的他,眼睛里,已涌出了泪花。 “你爷爷。。。。。。你爷爷却冲着奶奶直摇头,伤心地说:我是担心咱的宝贝孙子,担心他整天和那些小混混在一起,保不准哪一天,就误入了岐途;担心他,不好好复习功课考大学,将来就找不到一份好工作,找不到个好媳妇。。。。。。”见孙子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老太太的心里也直泛酸。娓娓讲述着的她,好似真的看到了老伴一般。 “别说了奶奶!。。。。。。俺,俺以后再也不和那些伙半们鬼混了!奶奶,俺像你保证,从现在起,俺一定好好复习,一定要考上大学,好让俺爷爷的在天之灵,别再为我担心。。。。。。”奶奶的一番话,让满脑子都是爷爷那慈爱笑容的田浩,再也听不下去了。感到愧疚的无地自容的他,忙打断了眼圈已变红的奶奶的话,诚诚恳恳地,向,同爷爷一样疼爱自己的奶奶,保证,道。 “好孩子!。。。。。。真真是奶奶的好孙子!。。。。。。有你这句话,奶奶,奶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奶奶就知道,就知道俺的宝贝孙子,一定错不了!错不了。。。。。。老伴呀,你听到了吗?咱孙子立志要考大学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保佑着咱的宝贝孙子。。。。。。”田浩的真诚肺腑,让一直为其揪着心的奶奶,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兴奋不已的她,竟双手合十地举过头顶,流着泪水向空中祝祷。 然,躲在里屋门后,一直偷偷倾听着祖孙二人对话的田佑栋,双手已紧紧捂住了嘴巴,两行浑浊的泪水,顺腮而下。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章 你怎么哭了 天资聪明的田浩,果真言出必行。断绝了与外界哥们一切来往的他,将自己埋头于了功课里。按时按点到校,认认真真,向老师们请教着不懂的问题。。。。。。尽管平日里迟到旷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但,成绩并非是班级里最差的。一连四五个月刻苦专心的他,高考成绩虽没能过线,却也足以让老师和田佑栋刮目了。 未能达到录取分数的田浩,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无尽的挫败感。感到对不起爷爷的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连三天,都没有开门。 “浩浩,把门打开好吗?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奶奶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葱油饼,听话乖孩子,快点起来趁热乎吃点儿。。。。。。”手托着饼盘的田浩奶奶,边敲着田浩的房门,边柔声哄劝着。 “浩浩,听奶奶的话,快点起来!你都十八岁的男子汉了,你这样不吃不喝,用这种方式能解决问题吗?没考上,咱下次再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你已经尽心尽力了,你的上进,爸爸和奶奶,全都看在眼里了!听话孩子,振作起来。。。。。。”见儿子依然不肯开门的田佑栋,实在是沉不住气了,隔着房门,心疼地开解着儿子。 “你看在眼里有个屁用?不还是没考上吗?闪开,快被你们给烦死了。。。。。。”“忽拉”一声拉开房门的田浩,没好气地噎堵着田佑栋。一胳膊扒拉开正立于门口的他,烦燥地冲出了房门。 “浩浩,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我的孩子,饭也不吃一口,就往外走,你不怕奶奶担心了吗?。。。。。。”见孙子开了门,立刻欣喜满面的田浩奶奶,望着直奔家外的孙子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凝滞冰冻了。语带忧伤的她,慌忙大声惊问,道。 “俺找哥们散心去!奶奶你别管我了,我饿不死的!。。。。。。”已冲到楼门口的田浩,头也没回地甩下了一句话,扬长而去。 被儿子一胳膊甩在旁边的田佑栋,怔怔地望着远去的儿子。。。。。。神色又已黯淡了下来的他,脚步沉重地回到自己房间,再次摸出了抽屉里的烟,又默默地点上了。 。。。。。。 “浩活,收拾收拾,过两天去山大报名吧,你被大学录取了!。。。。。。”一月之后的一天傍晚,口哼着小调的田浩,刚进家门,就被等在门口的田佑栋喊住,声音低沉地,道。 “你不是在梦游吧?大天白日的说什么梦话?还山大报名,涮我玩呢?你。。。。。。”倍感意外的田浩,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付玩世不恭的语调态度,戏谑冷嘲着自己的父亲,道。 “爸爸没瞎说,爸给你办了特招。你现在已被山大以特招生,给录取了。开学的时候,要记得按时去报名!千万别忘了,浩浩!。。。。。。”对儿子的冷嘲热讽,恍似未闻的田佑栋,依然一脸正色地说。并,郑重地叮嘱道。 “。。。。。。?”不由得驻足转向父亲的田浩,不相信地盯着对方,试图在从其脸上,找到可疑的地方。 “不用从爸爸脸上找疑点了,通知书,就在你房间的书桌上!。。。。。。”洞明儿子心思的田佑栋,苦笑着摇了摇头。声带失落地边说,边伤感地转身离去。 自其与卢雪离婚之后,这是田浩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然而,这满眼写着不信任的审视眼神,让田佑栋,直感到全身上下,通透的寒凉。让他这个人人敬重的教育局副局长,更沮丧着自己做为一个父亲来说,那难以鸣状的失败和无奈。回到房里的他,燃上了一支烟,却总是忘记了塞入口中,而一次次炙痛着手指。 儿子的高考落第,本就是其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自己与母亲策划的,由奶奶成功劝说动儿子之后,儿子那全身心投入学习的劲头,却足以让他这个心怀愧悔的父亲,感到万分的欣慰。明知儿子榜上不可能有名的他,私底下,早已着手忙活着,寻找能够让儿子踏入大学门坎的途径。 然,高考是以分数来说话的,根本无有私情可言。这铁定的纪律,将身为教育局副局长,且,又不想动用手上权利;不想让自己象当初的父亲那样,为儿子一时的贪念行为徇了私情而落的终身愧疚。直到提前退出了岗位;直到终老,都没能摆脱掉,那违背了党性原刚的自责。。。。。。于是,不想步父亲后尘令父亲失望的田佑栋,最终,也只能是望“分数线”而兴叹。心里,只好打定了主意,想让落第的儿子,重新复读一年,二次参加高考。 怎奈,落第后的田浩,反应竟是那般的强烈。再次的自暴算弃,让刚欣慰着儿子浪子回头的田佑栋,那颗为人父亲的心,重新被甩入了黑暗的谷底。。。。。。惧怕儿子由此而再难回归正途的他,一夜之间,抽光了三包香烟,直抽的辣疼的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直往外咳吐着血丝。。。。。。整夜无眠的他,天一亮,就哑着喉咙,敲开了山大数学系主任家的门。 数学系主任,是田佑栋的大学同学,亦是其最要好的挚交朋友。在他的提点和周旋之下,将距离分数线仅差五分之遥的田浩,以书画特长生的名誉,给特招进了山大。 终于帮儿子走进了大学的田佑栋,那颗为人父的心虽然安宁了,可,那颗为官的心,却背上了重负——为赎内心的不安,他将自己一生的积蓄,全都做为了儿子被特招入校的捐助费。 。。。。。。 “浩浩,去把头发理了吧,顺便买套衣服。。。。。。明天报名的时候,别再穿成这个样子了。。。。。。”大学开学的前两天,父子二人一起坐在了饭桌前。眼望着低头只顾吃饭的儿子,那乱草般的一头卷发,和花里胡哨的时尚衣着,已停下筷子的田佑栋,虽皱紧了眉头,语气,却非常和缓地说。 “我穿成这样碍你什么事了?不就是上个破大学吗?你至于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对人讲我是你的儿子!丢不了你局长大人的面子!。。。。。。”闻言就炸了的田浩,立刻不屑地堵对讥讽着自己的父亲。 “你,你。。。。。。唉!。。。。。。”被噎的直胀气的田佑栋,手指着儿子,真想狠狠发作一通。可“你”了好几“你”的他,还是强忍着将火咽了下气。默默放下了手上的饭碗,长叹着回房去了。 。。。。。。 “你怎么了花格男?你怎么哭了?。。。。。。”想到此处的田浩,早已将被子蒙在了头上。那失控的呜咽声,却穿透了被子,直钻进了,正在下铺看书的沈华驹的耳朵里。花格男这异常的状况,让善良的小华驹,早已将仇怨忘却到了脑后,慌忙踮着脚,扒着床边问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想俺爷爷了!。。。。。。”见问的田浩,慌忙用被子用力抹着眼睛,回答。 当他在报名处因欺负沈华驹,而受到系主任严厉斥责,并私底下告知了,其父亲为其所做的一切之后。一向桀骜不驯,视父亲为仇敌的他,后悔的真想抽自己嘴巴。。。。。。那一晚,回到家的他,喊出了,自其父母离婚之后的第一声“爸爸”。 “我要去食堂打饭了,要不要给你捎一点儿?”已是食堂开饭的时候了。自午饭之后,就一直在操场上生龙活虎般的其他室友,都从操场直接去了食堂。放下书本拿起自己的饭盒,正欲走出宿舍门的沈华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望着上铺依然蒙在被子里的田浩,问道。 “奥。。。。。。不用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沈华驹细弱的问询,于此时的田浩来说,简直就是一杯温热的糖水,真真温暖着他那颗苍凉的心。似有些受宠若惊般的他,慌忙甩掉身上的棉被一骨碌爬起来,用胳膊抹了两下眼睛,迅速跳下了床,抓起桌子上的饭盆,就一个箭步来到了沈华驹的跟前。 “你不用这么着急的,花格男!食堂里的饭,多的是呢!。。。。。。”花格男那一连串麻利的动作,把个直盯着他的沈华驹,都看乐了。不由得一脸童真地笑着说。 “呵呵。。。。。。我是怕你等急了!你能搭理我,我就很开心了,哪能再磨磨蹭蹭的让你烦!。。。。。。”面对沈华驹的童稚打趣,田浩不好意思解释,道。 “花格男,你跟昨天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你变了!。。。。。。”怔怔地盯着田浩的沈华驹,由衷地感憾。 “奥?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低头望着小华驹那纯真的表情,田浩忍着笑,故作不解地问。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变好了!要不然,俺才不搭理你呢!。。。。。。对了,你变好了,俺以后就不能再叫你花格男了。。。。。。”见问的沈华驹,立刻面色凝重地,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你这小家伙!。。。。。。那俺先谢谢你的搭理啦!至于花格男这个名字,你就别那么较真了,由着你叫啦!听着你这么叫,俺心里还挺受用的,嘿!”边下楼的田浩,边拍了拍一起并行的小华驹的脑袋,戏侃道。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一章 第一个周末 “华驹,明天周末了,这可是咱步入大学的第一个周末!你小子打算怎么过呢?”周五的一大早,正忙着起床的田浩,语带兴奋地问着下铺。 “在学校看书呗!又回不了家。。。。。。这有什么好打算的?。。。。。。”正叠着被子的沈华驹,无精打采地回答。那掩不住的失落,透着言不尽的想家的情怀。 “瞅你小子这话,可真没点创意!天天抱着书本你还啃不够?这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了,还不出去放放风?本人可是要跃马狂奔,去游览游览,这济南府的大好景色了!。。。。。。”抓起牙缸欲洗漱的陶乐彬,忙接茬打趣道。 “你以为都象你呀?就知道玩儿!人沈华驹,可没有你那份野心。。。。。。不过华驹,看书也不差这一天是吧,周末,勇哥陪你四处逛逛,看看咱省城的名湖名山!别忘了,哥可是土生土长的济南通哟!还有就是,勇哥还想求你去俺家,让俺的爹娘也看看你这十三岁的小神童呢!你都不知道,前两天打电话时哥一提到你,可把那老两口羡慕坏了!令我一定找时间请你去玩呢!怎么样华驹小同志,周末,就赏个脸呗?!。。。。。。”明白沈华驹心情的大个子刘勇,冲陶乐彬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刺了陶乐彬一句,随即,语气和缓地劝慰邀请着沈华驹。因为他深深懂得,这个才十三岁,本该还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小布点,只身初入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远远离开着家乡,此刻的心里,该是多么的思念自己的亲人。 “对呀,对呀!我也是老济南,要是不想去刘勇家,那就和我一快回家吧,就我那个老爹,见到了你,肯定是欢迎不叠的!”已跳下床来的田浩,受到了刘勇的启发,立刻热情地嚷嚷着。 “要我看呀,还是我们这几个外地难友,组团一起过周末,来的更自在快乐些,你说是不是华驹?”最爱干净的吴昊,终于把自己收拾满意了。一直伸着耳朵听着的他,接过了话茬,并冲着胖墩吕东,和江子涵几个,挤了挤眼说道。 “不用,不用,都不用!周末,俺有地方去的。。。。。。刚才我忘记了,俺爹临走的时候,告诉俺:周末让俺去腊梅姐姐家。呵呵,俺竟然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见两个当地师兄如此的热情真诚,不知该如何拒绝的沈华驹,灵机一动,想起了车上结识的沈腊梅,忙拿她作着挡箭牌。 “那,好吧!。。。。。。”耸了耸肩的刘勇,双手摆了个无奈的姿势,应道。 “哎哟喂,哥们儿!都聊的给冒点了嗨。。。。。。大家赶紧的,收拾好走人了!。。。。。。”只顾讨论周末如何过的他们,一眼瞅见桌上的钟表已跑过了头,惊呼一声,一室人顿时手忙脚乱地拥向了室外。 。。。。。。 “华驹小主,太阳都晒红屁股了,你怎么还赖在被窝里不肯露头呢?啊!看看窗外这美丽的景色,你小同学岂忍心辜负这大好的时光?啊!。。。。。。”上课的日子都没如此勤快过的吕东,一大早就爬出被窝,拿着吴昊的小镜子,左照右照着臭美个没完。嘴里更是对着尚还埋在被子里的沈华驹,不停地叨叨着,彰显着他那难掩的兴奋。 “好了,好了,你就别闹了!瞅你一早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让人小华驹睡个懒觉?!再说了,他又不跟咱们一起去玩,你催他起来干什么。。。。。。”缩在被子里装睡的沈华驹,其实一夜都几乎没能睡着。想家的他,满脑子全都是家人的面孔,特别是奶奶和大姑。躺在大姑姑亲手做的棉被里的他,真想再次趴在姑姑那温暖的臂弯里,甜甜的睡上一觉。。。。。。 缩在被窝里的他,想那个搬着小板凳,倚坐在奶奶跟前,托着小腮帮入神地看着抽着长烟袋的奶奶,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的自己。瞅到奶奶抽完一袋,就赶紧抢过来帮奶奶装上,两只小手划着火柴,小心奕奕地给奶奶点着。边点还会调皮地问:奶奶,俺装的烟香不香?乐的个奶奶,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笑着把烟袋嘴转递向自己:可香呢!不信你来一口尝尝。。。。。。逗得个自己,捂着小嘴“咯咯”笑着,就一遛烟的没了影。 更想大姑姑烙的那喷香的葱油饼! 最疼爱自己的大姑姑,总是舍不得将油饼分给与自己同岁的俊生哥哥吃,而是偷偷藏起来,只给自己和忠驹哥哥留着。。。。。。所有好吃好用的东西,连同邻居家过完喜事,送给姑姑家的白面馒头(凌家胡同风俗:凡盖房嫁娶的人家,完事后给左邻右舍分送两个白面馒头以示同喜),除了自己和忠驹哥哥,都从来没有俊生哥哥的份儿,更别说是大表哥和表姐表妹了! 记得有一回,大姑姑让三表姐带着二表哥和小表妹出去之后,将一条姑夫从河里逮到的小鲫鱼,炖给自己和哥哥吃了,回来后的二表哥,小鼻子嗅到了残留的鱼香味,最爱吃鱼的他,那一回可是真不干了!翻遍了锅碗厨柜,也没能找到鱼影的他,“哇哇”地哭了。。。。。。连鱼骨头也没有见到的他,委屈地一屁股坐到地上,两脚蹉蹬着地面,口里直哭喊“俺吃鱼,俺吃鱼,俺也要吃鱼。。。。。。”无论大表姐他们怎么哄劝,上了牛劲的二表哥,却就是哭喊着“要吃鱼”而不肯罢休。直至后来哭的有气无力了,还一个劲微弱地哼哼着“要吃鱼”。。。。。。把个心疼坏了的大表姐,不顾大姑姑的阻拦,强行到小卖部,买了两条手指般大小的小咸鱼。。。。。。见在小咸鱼的二表哥,终于破涕为笑了!一手拿着大表哥给他摘的黄瓜,就着煎熟的小咸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一刻的自己,看到了大姑姑的眼睛里,闪着的是两眼的泪花。。。。。。 想到此处,被子里的他,眼泪已不由自主的淌到了枕头上。 在他的心灵深处,大姑姑就是自己身心的依靠。只要有大姑姑在,自己这个自小没了娘的孩子,就会感到无比的温暖、踏实。记得五岁的那年,被游完了街的奶奶伯伯们,又都被押着修水渠去了。被舍在家里的自己和哥哥,紧紧闩着大门,躲在家里一声也不敢出。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还不见奶奶伯伯们回来的哥俩,想到又冷又饿的亲人们,难过的直想哭。。。。。。一个五,一个六岁,这两个本该还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娃娃,懂事地商量着要给伯伯奶奶做点饭,好让他们回到家就能有热乎东西吃。。。。。。正当小哥俩,大的忙着切白菜,小的忙着抱柴火的时候,伴着大姑姑那熟悉、急切呼喊的“咚咚咚”的敲门声,让正撅着小屁股抱柴的自己,丢下手上的柴,就一边兴奋地喊着“姑姑”,一边如踩着风火轮一般,飞奔向了大门。。。。。。费力撤掉门闩的自己,一下扑进了大姑姑的怀里,如小孩子见到了亲娘一般,那踏实温暖的感受,实在是难以用文字说的清楚。 往事幕幕在脑海中翻转的沈华驹,直至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又被一大早就兴奋的大呼小叫的吕东,给吵醒了。。。。。。心情郁闷的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假装没睡醒,紧紧地用被子,蒙着自己那还带着泪痕的脸。 。。。。。。 “沈华驹,有人找你!对方说是你的姐姐!。。。。。。你可快点啊华驹,来人在传达室那等着你呢。。。。。。”吕东他们走了半天了,沈华驹才掀开被子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的他,环视了下空荡荡的宿舍,无精打彩地摸起头晚剩下的馒头,轻轻啃了两口,而后拿出信纸铺在桌子上,就欲给大姑家的大表哥凌俊辉写信。正当不想让自己的姑姑再为自己牵肠挂肚的他,不知该如何下笔的时候,隔壁宿舍的同班同学,忽拉一下推开门,大声嚷嚷道。 “俺姐姐?开俺玩笑的吧!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哪来里跑出来的姐姐?!。。。。。。”被同学如风般的一声嚷嚷,弄的丈二金刚的沈华驹,心里有些恼火地嘀咕着。“难不成。。。。。。是腊梅姐?!”随即,恍然记起父亲嘱咐的他,立刻忙乱地收起信纸,一阵风似的奔下了楼。 “腊梅姐,真的是你呀腊梅姐!。。。。。。你,你怎么来了?”一路狂奔的沈华驹,拐过楼角,就看到了传达室门旁的熟悉身影。既意外又兴奋的他,老远就大声呼喊着,惊奇地问道。 “呵呵。。。。。。是我呀,小弟弟!说好的周末去我家玩,你不去,我可不就来了呗!”憨厚的沈腊梅,看着喘嘘嘘的沈华驹,笑答道。 “跟姐走吧,你姐夫在家包饺子呢!今天姐过来接你,一是怕你自己不肯去,二也想带你多熟悉下道儿。往后,每到周末自己主动去姐那儿,记住了弟弟:在济南,姐那儿,就是你的家!。。。。。。”手拉着沈华驹边走向校门的沈腊梅,字字诚挚地叮咛着,让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的小华驹,唯有,一个劲地用力点着头。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二章 一块猪肉 光阴飞度。不知不觉之中,步入大学的沈华驹,迎来了他大学时代的第一个寒假。 思乡心切的他,待老师宣布放假的话音尚未落定,就抓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飞一般跑回了宿舍,一边连声催促着前来接自己的父亲“快点,快点”,一边迅速拎起地上的大包,恨不得给自己安上双翅膀,立刻飞回老家。 于楼梯口处同室友匆匆打了个招呼的他,如出笼的小鸟,欢呼雀跃着跑在父亲的前面。并不时回头冲着被自己甩出老远的父亲,快乐的呼喊着。 上次独自来济南探望儿子的沈安贵,为了能省下两块钱,选择了从小协庄乘坐小火轮。结果回返的途中,在穿越光明河的时候,因厚厚的积雪被寒风掩埋了大沙坑,艰难行走在河滩上的他,一个没看清,一下子跌陷到了深深的大坑里。。。。。。雪没至颈的他,在四野无人黄昏已近的冰雪天里,苦苦扎挣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爬出了雪坑。当身疲力竭的他,拖着满身冰甲似的衣服,摸进家门的时候,嘴唇,都已冻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受过上次之苦的他,是决不会为了那两块钱,让儿子跟着自己涉险的。于是,身背着儿子的大背包快步追上去的他,紧紧牵上儿子的手,直奔了长途汽车站的方向。 。。。。。。 “娘,娘!俺大表哥和二表哥来了!。。。。。。”正同一群小伙伴在胡同里踢键子的小芳竹,一脚把键子踢飞到了邻居家的东房檐上,正踩着两个小伙伴搭起的人梯,用力向上探着身子够取的时候,因键子落的太靠上,小手刚好触及键边的她,紧张着小脸,晃晃悠悠地踮着脚,好不容易才抓到键子的她,刚刚松了口气,一瞥眼,却看到了抬着一个大蓝子的沈忠驹和沈华驹,正好拐进了凌家胡同口。惊喜万状的她,立刻将键子扔给同伴,欢呼雀跃地呼喊着,飞进家门。 “在哪呢?小姐姐!咱两个哥哥在哪儿呢?。。。。。。”正缩着身子,偎在炕沿边上玩军棋,与俊生小哥哥杀的天昏地暗的沈国驹,一把推掉棋子,如弹簧般弹起来,扯着芳竹的胳膊问。 “臭国驹,放开你的手!都抓疼俺了。。。。。。刚刚才进胡同口呢!这会儿,该快到咱家屋头前了!。。。。。。”被国驹扯着的凌芳竹,用力甩着对方的手抱怨了一句,随即开心地解释着。 “傻小子们,还不快去迎你们的哥哥?!。。。。。。”闻听自己上大学的侄子来了,眉开眼笑的沈七凤,未待女儿说完,已拍打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小强驹,提醒着。 “俺也去—俺也去。。。。。。”沈七凤的一语出口,七大八小的一群孩子,立刻嚷嚷着争抢着涌向门外。 。。。。。。 “大姑姑,华驹俺回来了!华驹可想您呢,大姑姑!都梦到你好几回。。。。。。”一眼看到立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姑姑,沈华驹就象一个久离亲娘的孩子,一下子扑进大姑的怀里,噘着小嘴委屈地说。 “傻孩子,那怎么还在信里胡弄大姑姑,说一点都不想家呢?。。。。。。”将华驹紧紧搂在胸前的沈七凤,心疼地抚摸着侄子的头,眼圈红红地嗔怪着。 “嘻嘻。。。。。。俺怕大姑姑知道了着急,就写信骗了你。。。。。。”被姑姑拆穿的沈华驹,不好意思地嘻笑着,把头深深埋到了姑姑的怀里。 “大姑姑,大姑你快看,好大的一块肉!。。。。。。篮子里,篮子里还有一块呢!”抢着将大篮子抬进房内的沈国驹,手推着好奇地围上篮子的弟弟们,霸道地撅着屁股独自翻着。头也不抬的它,将里面的糖果包抢先揣进怀里,一边冲着想要糖果的弟弟们瞪着眼睛,一边费力地拖出一块猪肉,兴奋地嚷嚷着,举向了沈七凤。 “怎么拿来这么多肉呀你大伯可真是的,怎么不留着卖点钱,好贴补你上学用。。。。。。这都分着吃了,也太浪费了!。。。。。。”正听侄子讲新鲜事的沈七凤,抬头看着眼前的猪肉,心疼地埋怨着。 “别心疼了大姑,我上大学,咱自己一点钱也不用花的!而且,我还得了五十块钱讲学金呢!大伯说,咱家日子好过了,今年咱要杀一头大猪,全都把它分了,让咱全都好好过个年!我和哥哥,就先给大姑和五叔家抬来了。。。。。。明天,俺俩还要去给二姑姑送呢!大姑姑,你从来都没舍得吃过肉,今年,你一定要吃上两块!。。。。。。”见大姑姑心疼的眉头都皱紧了,懂事的沈华驹赶忙解释着。说到后面,眼睛都湿了。 “好,好!大姑一定吃,一定吃!。。。。。。俺华驹真是个有本事的好孩子,不只上学不花钱,这还给挣上奖学金啦!国驹民驹,你们这些小毛头都听到了没有?你二哥哥都挣到奖学金了!你小哥几个,也可得记着给姑姑好好上学!也得都上大学,挣奖学金!。。。。。。咱老沈家的孩子,都得给祖宗争气,知道吗?”华驹的一番话,让沈七凤既欣慰又感伤。抬手抹了把眼睛的她,转头向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侄子,训教道。 。。。。。。 “国驹,你就把糖给俺掏出来吧!哈哈。。。。。。这下,可得分给你小姐姐和弟弟们!你小子甭想着独吞了,这可是二伯让带给你们这群小布点的!你以为揣在怀里,大哥我就没办法了?。。。。。。嗨,小不点们,快点来大哥哥这边,大哥哥要分糖啦,每人五块!剩下的,让姑姑留着,等过年那天再给你们分。。。。。。”正举着肉向大姑姑炫耀的沈国驹,被大姑姑的一番话,说的不爱学习的自己,心里有些羞愧。没成想一旁的沈忠驹,却称此时机,伸手摸出了其怀里的糖包包,半乐半嗔地大声道。并冲“忽拉”围向自己的荣驹等小哥仨,开心地吆喝着。 “嘿嘿,大哥哥,俺没想独吞。是想等一会儿,再给他们分。。。。。。好哥哥,留点,留点,给俺多留点。。。。。。民驹,民驹强驹那样的小不点,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对他们的牙不好!。。。。。。”见糖包在手的忠驹哥哥逐个分着糖果,生怕分少了的沈国驹,慌忙把肉丢到菜板上,边伸手去抢,边急咧咧辩解着。并编着克扣小不点们的新理由。 “大表哥,别听国驹的,他老是想多占。。。。。。就要分给小强驹他们一样多,你不能偏心!。。。。。。强驹,听小姐姐的话,咱不能一下全吃了,留着慢慢吃好不好?。。。。。。”回头白了沈国驹一眼的小芳竹,替被其划出平分之外的两个小表弟,仗义不平着。 “哈哈哈。。。。。。小芳竹变厉害了!现在不怕国驹欺负你了?放心吧芳竹,大表哥呀,最公道了!。。。。。。”闻听芳竹之言的沈忠驹,有些意外地瞅着一向受气的小表妹,语带惊喜地打趣着,道。 “唉!现在俺哪还敢欺负小姐姐呀?!人家学习那么好,回回都考第一!学校的老师个个喜欢她,都快成学校的小名人了。。。。。。”感到地位骤降的沈国驹,十分失落地泛酸嘟嚷着。直至看到了,噘着嘴的小姐姐举起了小拳头,才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住了口。 “大哥哥、小姐姐,你俩最好了!等俺长大了,挣了钱买好多好多糖,一定多分给你俩。。。。。。”正悬心着自己少分的沈民驹,听完芳竹和忠驹的话,顿时开心地拍着小手,小嘴甜甜地讨好着,道。惹得满屋子笑成了一片。 “你小子,这回计谋没得逞吧?!哈哈。。。。。。来大表哥,咱俩杀上它两盘,拚它个输赢高下。。。。。。”此时,已收拾好被沈国驹推乱的棋盘,重新摆到沈忠驹面前的凌俊生,伸手弹了下国驹的大脑门,兴灾乐祸地侃笑。随即,酷爱下军棋的他,诚邀着久未相见的军棋老对手。 “大姑姑,你说这肉要是生着能吃该多好啊!看着它,俺就真想咬上一口!。。。。。。”于糖果上没讨到半点便宜的沈国驹,绕屋转悠来转悠去,最后,又把目光落到了那一大块猪肉上。吧唧着嘴巴,向正同沈华驹唠的入神的姑姑,语带遗憾地感叹着。 “哈哈哈。。。。。。国驹,那你就先咬上一口尝尝看,觉得好吃,二姐就一人发一块,倒省得姐去烧火炖了!。。。。。。”刚从生产队开会回来的凌玉竹,正洗着手准备切下点猪肉给表弟们炒菜吃。听到国驹的话,差点乐喷了。不等母亲沈七凤开口,即刻接茬风趣地说。 “国驹,瞅你见到猪肉这馋猫相儿!都能甩出你大表哥小时候,八里路还远!。。。。。。”已拿刀在手的玉竹,继续打趣着。 “二姐,这肉,这肉和俺大表哥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俺大表哥小时候长的瘦,俺也甩不动他到八里路远呀?。。。。。。”才七岁的沈国驹,被二表姐的一通话,弄的直犯迷糊。手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解地追问着。惹得其大哥二哥连同被其呼做“小哥哥”的凌俊生,笑的直捂肚子。 “傻小子,你就淘气吧!。。。。。。你二姐姐说的意思,是你大表哥小时候虽然也馋肉吃,可你大表哥只是看着墙上的肉,天天数算着盼着过年罢了!可没有你这花样百出的捣蛋劲儿。。。。。。哈哈” “嘿嘿。。。。。。大姑姑,那你就给俺讲讲大表哥小时候的事儿呗?。。。。。。俺可想听呢!俺保证:只要你讲了故事,俺也学着大表哥,再也不捣乱了。。。。。。”已爬上炕头,攀住沈七凤脖子的沈国驹,半乞求半耍赖地闹腾着。 “大姑,你就给讲讲吧,趁大表哥不在家!俺大表哥这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俺还真好奇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呢!你说是吧,俊生!哈哈哈。。。。。。”正下着棋的沈忠驹,竟然也笑着起着哄。并寻求着凌俊生的同盟。 “嘿嘿。。。。。。本人对此保持沉默!才不会上你们的当,给大哥留下揪耳朵的机会呢!”低头只顾观棋路的凌俊生,幽默地说。 “俺要听。。。。。。俺也要听大姑姑,俺也要听。。。。。。”一群小不点,已经争先恐后地随合着,并踩着小板凳往炕上爬。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四章 给大伯的俊辉 这比过年还热闹的一顿饭,直吃的个爱搞怪的沈国驹,夸张地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一边用手抚摸着,一边余兴未尽般地咂着嘴:“这饭吃的太过瘾了,要是咱天天能吃上这么一顿,那可就美成神仙了!” “哈哈。。。。。。那你还真不能天天吃!你若美成了神仙,那谁在咱家当捣蛋鬼呀?咱家若没有你捣蛋,岂不太清静无趣了?。。。。。。”给大娘捎着菜饭,正要出门的凌俊辉,回头俏皮地逗着沈国驹,一路笑着走出了家门。 望着洒着一路笑声,离家而去的儿子,沈七凤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言的酸楚。自打儿子被送给大伯哥家之后,她的心,就没有过一刻的舒坦过。 儿子俊辉的背影,早就走出她的视线了,她才拿衣袖悄悄抹了下眼睛,暗暗叹了口气。 长子凌俊辉,可是沈七凤的心肝宝贝!若不是出于对没有儿子的大伯哥的感恩;若不是一直为没有儿子,而常年忧郁成疾,卧床不起的大伯嫂;若不为了顾全大局的丈夫。。。。。。每每当凌俊辉走出家门,去往大伯哥家的那一刻,她的心,就立刻被揪起来,这样的反复揉搓着。 。。。。。。 连生了三个女儿,却仅仅养活了雅竹一个的凌贤夫妇,特别是原本就有咳喘病根的凌贤之妻,因没能为丈夫生下个男丁,而终日郁郁寡欢。尽管好脾气的凌贤,并末对其有过半分的抱怨,但,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如果不能生出儿子,那就是件头等丢人的大事——人前自矮三分,根本抬不起头来!再加上其心胸本就窄小,凡事总是钻个牛角尖。。。。。。由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她,便郁积成疾。咳吓哭嗽的毛病越发的沉重起来,致使其一到冬天,就几乎天天卧床不起。 凌俊辉出生之时,最高兴的,当属凌家长子凌贤。 虽一直不曾埋怨过自己妻子的他,内心深处,却同样为膝下无儿,不能为凌家传宗接代而忧愁万分。闻知二弟喜得贵子的他,高兴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每每在家之时,总是抢着抱着宝贝侄子沿街逛悠,谁也甭想抢过去!尤其是第二年夏天的时候,怕贴身抱着会热到侄子的他,心疼地只用手托着侄子的小屁股,双手小心亦亦地捧着,尽量让其避开自己的体温。 。。。。。。 光阴荏苒,转眼小俊辉都已经三岁多了。 农历的二月十五,是凌贤的生日。自从沈七凤生了俊辉之后,思儿不得的凌贤之妻,身心更加的一日不如一日。那年的这一天,一大早就被沈七凤派去凌贤家探消息的青竹,带回的却是:大娘围坐在被子里咳嗽;一声不曾言语的大姐姐雅竹,倚着门框,在那儿看着大伯擀面条。。。。。。 “走,小俊辉!咱全家去给你大伯伯过生日去。。。。。。咱都去你大伯家包饺子吃!。。。。。”听完女儿探回的这凄冷的一幕,沈七凤感到特别的难受。立刻吩咐女儿去街口买回了半斤肉,和一些萝卜粉条的她,又挖上了满满一大瓢白面,手牵着儿子俊辉,同抱着东西的两个女儿——青竹和玉竹,浩浩荡荡地去了凌贤家,热热闹闹地,为有恩于自己的大伯哥,过了平生第一个开心快乐的生日。 自那以后,每到这一天,沈七凤都会提前准备好东西,带着所有的孩子们,去给大伯子过生日,让孩子们的欢笑之声,给对方那清冷消沉的日子,增加着温暖热乎的生气儿。 平日里,善良的沈七凤,更是让两个大女儿,常常去帮着不怎么爱言语的雅竹,做做家务,陪着她们的大娘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而其对待大伯嫂这唯一的孩子雅竹,疼爱的程度,更是远远超过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平日里一起推磨压碾子的姐妹仨,每每累的大汗淋漓,那被沈七凤替换下来的,必是雅竹!而决非是小于雅竹的,她的那两个亲闺女;两家集体吃饭的时候,特别是夏天,那热如蒸笼的小灶房,她从不舍得,让大伯嫂的这颗独苗苗进入。。。。。。 沈七凤的热情无私,带动起了全家人的和乐融融,随着时间的流淌,在孩子们来来往往的快乐氛围里,久卧床头的凌贤之妻,竟然也慢慢走下了病床,走出了门庭。 。。。。。。 “辉儿,你大姐姐眼看就要出嫁了!你大姐姐这一出嫁呀,你大伯和你大娘,肯定都受不了那冷清。。。。。。特别是你大娘,这身体刚好了没两年,只怕又得闪慌病了。。。。。。娘和你爹商量着,想让你搬到你大伯家睡觉,好给他们老两口做个伴。。。。。。你愿意吗?儿子。。。。。。”一个秋日的傍晚,怀里揽着小女儿芳竹的沈七凤,含着眼泪,轻抚着坐在跟前吃着面条的长子,很不情愿地,道。 “俺听爹娘的。。。。。。”低头扒拉着面条的凌俊辉,温顺地道。 “儿子。。。。。。你想好了?真得要去吗?你要是不想去,娘--娘会说服你爹,不让你去的,儿子!。。。。。。”听儿子如此顺从的应下,沈七凤的心,立刻“腾”的一下揪了起来。脑子,也跟着“嗡”的一声旋晕着。有些不知所措地急咧咧暗示着。 “娘,没事的!不就是让俺去和大伯做个伴吗?又不是让俺出远门不回来了。。。。。。再说大伯那么疼俺们,俺也不忍心看着他和大娘孤孤单单的!大伯家跟咱家离这么近,我早上一起来就回咱家,这能有什么不愿意的。。。。。。”并不明白去大伯家的实质内容的凌俊辉,平平静静地对自己的母亲说道。 “我的儿。。。。。。”儿子的一番话,差点让沈七凤哭出声来。害怕自己情绪失控,而用力捂着嘴的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着。却只哽咽着喊了声儿,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青竹、玉竹,帮你大弟弟收拾下被褥,送他去你大伯家吧。。。。。。记得,给弟弟拿,拿娘做的那套最新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情绪的她,声音噎堵地吩咐。 “娘,俺去大伯家了。。。。。。明天起来俺就回来,你要早点给俺开大门。。。。。。”走在抱着被褥的两个姐姐中间的凌俊辉,到了大门拐角时,转回头向自己的母亲,大声道。 “将脸紧紧贴到怀中的**身上,已肝肠欲碎的沈七凤,根本不敢再抬头看,更别说是回应儿子的话了。听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已被儿子揪走的她,泪,流成了小河。 “你弟弟--你弟弟,怨娘了吗?”直至护送俊辉,帮俊辉铺好床铺重新返回的青竹和玉竹进了门,眼睛都未曾干的沈七凤,才将怀里睡着了的芳竹,边递给大女儿边急切地问。 “怨与不怨的,又能怎么样?你都已经狠心把他送人了,这会子还问什么。。。。。。”正伤心着自己的亲弟弟,一下变成了雅竹姐姐之弟弟的玉竹,没好气地噎堵自己的母亲。 “你个死丫头。。。。。。你当娘愿意把亲生儿子送出去吗?还不是你爹那个老东西!。。。。。。为了你大伯大娘,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他一句话,就把你兄弟给了你大伯。。。。。。你大伯一直待你姥娘家有恩,娘又不能好意思反驳?娘这里还刀搅着心呢!。。。。。。你还来戳娘的心窝子。。。。。。”被女儿的话直戳要害的沈七凤,跌坐在门台上,心酸无奈地冲两个女儿哭诉,道。 “玉竹,看你说得什么话?把咱娘都给气哭了!。。。。。俊辉是咱娘的心头肉,你当咱娘就那么舍得吗?不管俊辉到了哪,他永远都是咱的亲弟弟,咱往后,更得加倍的心疼他!竟会胡说八道。。。。。。给,抱着芳竹回屋去!。。。。。。娘,你别伤心了,玉竹是舍不得俊辉,才故意那样说的。。。。。。俊辉乐哈着呢,一点都没有抱怨你!再说了,他又不知道去大伯家的真正原因。。。。。。”见母亲伤心难过的跌坐在门台,把个青竹心疼的,狠狠瞅了二妹一眼,并将怀中的小妹妹递向她,边数落责怪着妹妹,边安慰搀扶起自己的母亲。 “你姐俩看着家,打发秀竹和俊生先睡觉。等你爹下班回来了,你俩再睡!。。。。。。娘—娘要去看看俊辉。。。。。。你爹这个老东西,生生把俺母子给拆开。。。。。。俺儿子要是受委屈了,看俺能饶得了他。。。。。。”被女儿搀起来的沈七凤,掀起衣襟用力擦擦了满脸的泪水,边嘱咐,边抱怨着自己的丈夫,踩着没有月色的黢黑的路,去向了其大伯哥,凌贤家的方向。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五章 娘 你不要俺了 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大伯哥家门口的沈七凤,推了推紧闭的大门,纹丝不动的大门告诉她,门已被从里面闩死了;透不出半点灯光的院子,更向其召示:儿子,已同大伯哥一家,全都睡了。。。。。。心,好象被掏空了的她,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默默倚靠在大伯哥家的大门框上的她,直至下班回家的丈夫前来寻找,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夜已经很深了,躺在炕上的她,却大睁着双眼,怎么睡也睡不着。她伸手摸着炕下头,那原本属于长子的领地,那搬走了被褥的空旷凄凉之感,更是凄凉着她的心。。。。。。那种揪心抓肺的滋味,让翻转来覆去的她,直至黎明,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辉儿,辉儿!。。。。。。娘,娘没有不要你!没有,没有,娘没有!贵儿。。。。。。”刚一睡着的她,立刻嘶心裂肺地大喊着,从梦中惊醒。她两手用力按着惊惧狂跳的胸膛,再也无法入睡了。 此时,窗外已渐露微白,纠结着儿子会怨愤自己的沈七凤,再也躺不住了,索性悄悄下了炕,打开了院门,坐在门台的最下层,眼望着凌贤家的方向,默默地感伤——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含薪茹苦养大的儿子,若因此而怨恨自己;因此而不再认自己这个娘,今后自己还怎么活的下去?老天爷。。。。。。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痛心地呜咽了起来。 秋晨的凉风,沾着浓浓的露气,一个劲吹掀着她那单薄的衣衫。让心冷体寒的她,似浑然不觉一般,只是一个劲儿不住地打着颤儿。 “娘,你怎么坐在这儿呢?大早上的,石头该多凉呀!。。。。。。”正当沈七凤沉浸在绝望、伤心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其子凌俊辉那关切的声音,已然响在其耳边。 “没—不,不凉,不凉。。。。。。娘醒的早,就,就出来坐会儿。。。。。。”心神一震,立刻从石台上弹起的沈七凤,慌忙把头扭向一边迅速地抹了一把。支支唔唔地掩饰着。“辉儿,你怎么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上一会儿?。。。。。。”心怀愧疚,有些不敢直视儿子的她,试探地问着自小爱睡懒觉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大伯家就是睡不踏实,老是睡不了多大会就醒,所以就干脆起来了。。。。。。”一向睡不够的凌俊辉,挠了下脑袋,不解地回答。 “哦,那,那是我儿,我儿乍换地方的缘故。。。。。。过两天,过两天就好了。。。。。。”儿子这平平常常的回答,却让沈七凤感到心在被揉搓,泪水再次溃堤的她,声音已经哽咽。 “娘,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母亲的异常反应,让已十六岁的凌俊辉,感到似有事情发生。 “没有,好好的娘哭什么?是沙子迷了眼。。。。。。”慌乱的沈七凤,谎言搪塞。 “不对!。。。。。。娘,你是不是跟俺爹吵架了?看你声音都哭岔了。。。。。。沙子迷眼,哪会这个样子?不行,我回家找俺爹理论去!他天天不在家,凭什么一回来还要和你吵架?!。。。。。。”断定母亲受了委出的凌俊辉。愤愤不平地抱怨着父亲,就直往家里冲。 “不是的辉儿,你爹没跟娘吵架!是娘,是娘。。。。。。是辉儿昨晚没在家里住,娘,娘不习惯而已。。。。。。”一把扯住义愤的儿子,话到嘴边的沈七凤,最终还是转换了理由。 “嗨!。。。。。。娘你可吓死俺了!俺还以为是俺爹喝多了酒,发酒疯欺负你呢!。。。。。。既然娘不习惯,那俺跟大伯说说先搬回来,等明年雅竹姐姐出嫁了,俺再过去陪他做伴,不就行了!。。。。。。”长舒了口气的凌俊辉,稍一思付,对母亲说道。 “别—别介辉儿。。。。。。既然已经过去了,咱,咱就不能反乎了。。。。。。让娘,让娘慢慢习惯吧。。。。。。”痛在心头,却无法明示的沈七凤,似是劝说着儿子,更似是劝说着自己。言语之间的那份源于一个母亲的酸痛,让眼里的泪花儿,一个劲儿不停地抖动。 。。。。。。 “爹,娘。。。。。。怎么队长把我的那份口粮,分到大伯家了?那我在咱家吃什么?”麦收之时,在生产队干活的凌俊辉,带着满头的大汗冲进家门,气喘嘘嘘地向夜班在家的父亲,和忙着做饭的母亲,困惑不解地问。 “啊?哦。。。。。。你雅竹姐姐不是出嫁了嘛,她的户口迁到了婆家,你大伯家就分不到多少粮食了。。。。。。咱家人口多,粮分的也多!所以,爹就做主把你那份儿,让队长播到你大伯家了。。。。。。在咱家,还能没有你吃的,傻小子?只要有爹娘吃的,这个家里,就缺不了你吃的!放心吧儿子。。。。。。”刚从炕上爬起来的凌诚,手里拿着一张烟纸正要卷根旱烟。儿子的突然发问,让毫无心里准备的他,楞怔了半天,方才牵强地随机应辩着。并情真意切地道着肺腑。 “可是。。。。。。可是,明年俺大姐也要出嫁了!到那时,咱家不又少了一个人的粮吗?。。。。。。这咱家一下少去俩劳力的粮食,那怎么能够吃呢?弟弟妹妹都还那么小,又挣不了工分。。。。。。”凌诚的一番话,道理上虽勉强说的过去,但,已懂得为全家操心的凌俊辉,依然不甘地分辩着。 “不是有爹嘛!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只管好好干活,挣钱攒粮食,好为你大娘大伯养老!”面对顾家懂事的儿子,凌诚的心里阵阵的翻腾。为了自己的手足哥哥能后继有人的他,在百般无奈下做出的这个决定,又何尝不时时搅割着他的心?又心疼儿子,又担心儿子知道实情会伤心难过的他,总是在尽力隐瞒着。这种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滋味,着实让他这个七尺的汉子,感到愧对儿子,更是越来越疲于应付儿子。此刻的他,不得不以大家长的口气,不容分说地命令着。 “爹,你太不讲理了!凭什么不问问俺的意见,就把俺挣的全部粮食都送给大伯家?哪怕让俺给咱家留一小半也好啊?也算让俺为咱家尽点心,让俺娘也少为粮食犯点难为。。。。。。”凌诚的命令,依然没能让年少气势的儿子心服口服。心存不满的凌俊辉,小声嘟嚷抱怨。 “辉儿。。。。。。别跟你爹计较了!你爹,你爹他也是不得已。。。。。。放心孩子,娘犯不着难为的。咱家现在不缺粮了!。。。。。。这大热的天,快出来洗洗凉快凉快,娘把水都给你晒热乎了!洗好了去你姐那屋睡会儿,娘一会给你烙油饼吃!。。。。。。”正在院子里捡挑着,三女儿拾回来的麦穗的沈七凤,对其父子俩的对话,再也听不下了。赶忙心疼地劝说宽慰着儿子。 “娘,俺怎么老觉得俺爹怪怪的!。。。。。。让俺住大伯家做伴也就罢了,干嘛还把俺的口粮,也全都给了大伯家?难不成他是把俺这个儿子,也送给大伯了?。。。。。。”听从母亲的话,上下洗好了的凌俊辉,并没有回屋睡觉,而是搬了个板凳坐在了母亲的跟前,一边帮母亲捡着麦穗,一边向母亲诉说着心里的困惑。 “啊?。。。。。。儿子,你。。。。。。谁告诉你的?。。。。。。”没太听清儿子语气的沈七凤,被最后那敏感的字眼,直触中了神经。心一哆嗦的她,脸色都变了。愕然地盯着儿子,口齿结巴着问。 “娘,谁告诉我什么了?。。。。。。娘你快说,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俺?快说啊。。。。。。娘!。。。。。。是不是,是不是俺爹,俺爹真的把俺送给大伯了?。。。。。。娘,是不是,是不是你不要俺了?”母亲的神情大变,让本就心存疑惑的凌俊辉,立刻醒悟了——怪不得一向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大娘,突然对自己好起来了;怪不得自己的亲娘,看到自己时总是偷偷抹眼泪;怪不得,雅竹姐姐那连青竹姐都不让碰的宝贝缝糿机,却勉强着让自己碰了;怪不得自己的亲姐姐,每每送自己回大伯家的时候,总是那么的依依不舍。。。。。。此刻的他,勿须脸色苍白的母亲做任何回答,所有积结在心头的困惑,皆已清楚明朗了。原因,只有一个:自己,被爹娘送给大伯家了! “娘,你怎么也这么狠心,也不要俺了?。。。。。。”理通这一切的凌俊辉,并没有象沈七凤担心的那样激动愤恨。而只是难承重负般,一下从板凳上跌坐到了土地上,伤心地喃喃着。 “儿子!。。。。。。娘的辉儿。。。。。。娘怎么能舍得不要你呢?我的儿!娘的乖儿子。。。。。。别,别恨娘好吗?”早已泣不成声的沈七凤,跪蹲到地上,抱着自己的儿子放声哭泣道。 “够了!看你娘俩成个什么样子?不就是名义上把你给了你大伯,就只是在你大伯家做个伴吗?是你娘不疼你了?还是你姐姐妹妹不认你了?走到哪儿,你不都还是爹娘生养的,还是这个家的长子吗?。。。。。。瞅瞅你都十六七的男子汉了,至于哭成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我死了呢!。。。。。。”被沈七凤母子的哭泣,撕扯的连手上的烟都抖的拿不住的凌诚,终于忍受不住了,黑着铁青的脸,冲到门口大声喝斥。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六章 为了大局 “你个老东西!你吼什么吼?你说的那叫什么屁话?你把俺儿子送了人,还不兴俺娘俩掉会儿眼泪。。。。。。”被丈夫喝止了哭声的沈七凤,气乎乎地回敬着。“起来儿子,咱回屋去,别理你爹那个老西!。。。。。。”一手用力拽着儿子,一手扯着衣袖为儿子擦着泪的她,柔声安慰着儿子。 “娘,你别骂俺爹了。。。。。。俺知道,爹这样做,这样做,心里也一定不好受。。。。。。”顺从地同母亲互搀着,慢慢站起来的凌俊辉,反倒哽咽着替自己的父亲开脱。 “儿子。。。。。。爹,爹对不住你!。。。。。。你,你要恨,就恨爹吧。。。。。。”表面虽装的强硬,内心,却忐忑着儿子会怨愤自己的凌诚,听完儿子的话,泪“哗”的一下奔涌而出。老泪纵横的他,面对着一肚子委屈,却还替把他送了人的自己来开脱着的儿子,愧疚难挡地,说道。 “爹,儿子不会恨你的。。。。。。俺已经长大了,好些事情,俺能懂。。。。。。”从未见过坚强乐观的父亲,流过眼泪的凌俊辉,此刻,更是揪心的酸痛。他忙抽出被母亲紧握着的手,快步到父亲的面前,将兜里的手绢递上,心疼地安慰着。 “娘,你一会炒俩菜,今天晌午,俺要陪着俺爹喝两盅!。。。。。。”把父亲重扶回椅子上的他,回身洗了洗脸上的泪痕,强笑着冲还立在原地的母亲,说。 “好,好,好。。。。。。娘这就去炒,这就去炒!娘还要给俺儿烙个大油饼!你弟弟都吵着跟娘要了好几天了,今天,今天娘让你兄弟俩吃个肚儿圆。。。。。。”心被揪在嗓子眼儿七上八下着,五脏六腑刀割火燎般的沈七凤,立刻连连回应着儿子。并尽力缓解着,这沉抑的空气。 。。。。。。 “爹,俺再给您斟上!。。。。。。你慢点喝,喝太急了伤胃。。。。。。”见父亲端起酒杯,又一口吞下了肚的凌俊辉,拿起酒壶边给父亲倒着酒,边关切地劝着。 “没事儿子。。。。。。爹,爹心里堵的慌!让爹痛痛快快喝两杯,透透气。。。。。。”儿子的宽容体贴,让觉得对不住儿子的凌诚,心里更加的不是个滋味。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的他,声音压抑着。 “爹,咱爷俩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今天家里素静,您慢慢喝,儿子陪你好好聊聊。。。。。。”再次给父亲斟上的凌俊辉,见双眼噙泪的父亲又欲直倒腹中,早已从父亲那泪光闪烁,总是闪躲着自己的眼睛,读懂了父亲的他,疾手握住父亲那举起的手腕,心疼地说。 此刻的他,直感到父亲的泪光,每闪一下,都如针尖一般刺痛着他的心。在其心中,一直坚如铁、伟如山,扛得起太多太多重担的父亲,无论再苦再难的时候,都是乐乐呵呵的,更别说是流眼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句话,过去的他,读不懂,更解不透。。。。。。但,今天他解透了,读懂了——就在父亲详怒斥责完自己之后,老泪纵横的那一刻;就在此时,大口大口吞咽着苦酒,满目盈泪,却硬是不让它流出来的这双眼睛里,他彻彻底底的,读懂了!解透了。。。。。。这盈满泪水的眼睛,这闪闪烁烁的泪光,不只刺痛着他的心,更融化着,那源于被送出的不解和怨愤! “来,爹!先吃口菜。。。。。。看儿子也倒上,陪你喝一个!。。。。。。”将父亲手上酒杯拿下来放到桌子上的凌俊辉,立刻挟起一筷子韭菜炒鸡蛋,送到父亲的口中,含泪笑着说。并真的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别,儿子,你沾酒就醉!你可不能这样喝。。。。。。爹不用你陪!听你的,爹慢慢喝,慢慢喝。。。。。。”儿子宽容体贴的举动,让满怀愧疚的凌诚,感到心里无限的感动;无限的温暖和欣慰。他抓起搭在肩上的破毛巾,用力抹了把掺杂着泪水的汗水,慌忙伸手阻止着,就要端酒杯的儿子。 “俊生,赶紧去看看你娘把油饼烙熟了吗?熟了先撕一块给你大哥送过来!快去,快去!。。。。。。让你大哥吃饼吃菜,看着爹喝酒!。。。。。。”抢过长子酒杯的他,如释重负地连连催促着一旁默默挟着菜的二子。 刚刚八岁的凌俊生,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放学进门的他,正好看到愤怒的父亲,直冲抱着哥哥哭泣的母亲大喊大叫,立刻被吓的缩在东屋墙角的他,一声也不敢吭。。。。。。直至母亲炒好了菜,大哥喊他吃饭时,才怯怯地蹭进了堂屋。手拿着筷子的他,一边小心地挟着菜,一边不时地偷瞄一眼父亲的脸色。此刻,闻听着脸色渐渐放睛的父亲一声令下,连挟到嘴边的菜都没顾上塞进嘴巴,连筷子带菜,扔到桌上就直奔了小厨房。 。。。。。。 “儿子呀!爹是真没想到,当你知道这事儿之后,还肯陪爹一起吃饭。。。。。。”浅斟慢饮着的凌诚,轻轻呷了口烧酒,冲着长子感叹,道。自打有了,将长子过继给膝下无儿的大哥这个念头,他的心里就一直愧疚惶惶。整日提心吊胆着,一旦儿子知晓之后,将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冲自己大哭大闹?还是指责自己狠心无情?亦或是痛恨自己,而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每每想及这些,一向内心强大的他,就会心慌颤抖。。。。。。感觉自己就是个做了亏心事的罪人,束手无策地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将如何的判决自己。 就这样于忐忑之中,熬过了八个多月的今天;就在事情暴发的今天!千料万料的他,做梦也不敢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如此的通情达理;如此的宽容大度!竟然能够,将全部的委屈和怨愤,统统消化于无形!且,对自己这个父亲,不仅不再抱怨半句,反倒,更多出了几分理解和心疼。此时的他,望着坦然自若地陪自己吃饭的儿子,欣慰地慨叹着,道。 “爹,你这是想哪儿去了!。。。。。。儿子再浑,也不能不认自己的亲爹了呀?!再说了,若不是担心大伯孤独无靠,谁愿意把自己养大的亲生儿子,给送出去啊?爹这样做,也是出于百般无奈嘛。。。。。。”慢慢吞咽着油饼的凌俊辉,努力冲父亲笑了笑,道。嘴上虽如此安慰着父亲的他,心里,却依然是阵阵挡不住的酸楚。 “儿子,有你这句话!。。。。。。爹,爹这辈子就算没白养你!爹,爹知足了,知足了!。。。。。。好小子,我儿真的是长大了,能懂得爹的无奈了。。。。。。好小子,好小子。。。。。。”凌俊辉这直触其父心灵的几句话,把个激动的一塌糊涂的凌诚,一个劲手抹着眼角,语无伦次着。 “儿子!爹,爹是男子汉!。。。。。。打今天起,我儿也是个男子汉了!儿子,是男子汉,就要有扛事的肩膀;就要有顾全大局,顾全亲人的胸怀。。。。。。儿子,你要记住,男子汉,有太多男子汉的无奈。。。。。。所以我儿要懂得,要学会承受无奈!。。。。。。现在,爹能够对你掏掏心窝子了:把你给大伯,就是爹这辈子,最大的无奈。。。。。。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养到会干活挣工分了,养到懂得顾家,懂得孝顺爹娘了。。。。。。哈,爹却要把你送人了,让你去挣钱孝敬你大伯了!。。。。。。”已有三分醉意的凌诚,与儿子敞开着心扉,讲述着一个男人的担挡。 “哈—你当爹就那么心宽?那么舍得吗?。。。。。。实话告诉你小子,爹舍不得!你娘更舍不得!。。。。。。可,可你爹娘没半办呀,你爹娘,得顾全大局呀!因为你大伯没儿子,你哥俩,总是得要有一个,给大伯大娘养老送终。。。。。。你弟弟太小,要是把他给你大伯,那不是给你大伯添负担吗?所以,所以爹,就只能对不住你了。。。。。。儿子哎,爹对不住你了。。。。。。”再次抓过肩上的破毛巾,狠狠抹了把脸的凌诚,深深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又把酒吞了下去。似乎连同着那沉重的无奈,一起咽到了腹中。 “爹,别喝了!您吃口饼吧。。。。。今天这饼,可香可软乎呢!。。。。。。”默默听着父亲吐露着肺腑的凌俊辉,更加理解敬重自己的父亲。他将手上的饼,递向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的凌诚,心疼地劝说。 “不,儿子。。。爹今儿高兴,再给爹满上!。。。。。。你吃饼,爹喝酒。放心儿子,爹醉不了!。。。。。。爹今儿和儿子聊的痛快,这心里,美着呢!。。。。。。爹,爹跟你说:爹既然把你给了你大伯,往后你挣的钱,全归你大伯,爹娘一分不要。这并不代表爹娘不要你了。。。。。。爹娘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不管将来给你盖房子,还是娶媳妇。。。。。。爹娘,爹娘还是有多大劲儿,就为我儿使多的劲儿!。。。。。。”越说越痛快,越说越贴心的凌诚,恨不得把心掏给自己的儿子。 “爹,俺知道,俺都知道。。。。。。可俺,可你总得让俺也尽点孝心吧?。。。。。。俺挣的钱归大伯,俺不敢有意见!可咱家的活儿什么的,俺总得帮爹娘搭把手,尽分力吧?不然,儿子的良心能安吗?。。。。。。还有,俺不会跟大娘大伯改口的!俺,俺永远只有一个爹娘!。。。。。。”手中的饼,都已揉成团的凌俊辉,不容驳回地冲父亲,斩钉截铁着。 窗外偷听着父子俩交谈的沈七凤,双手用力捂着嘴,泪,已湿透了衣袖。 。。。。。。 想到此时的她,嘴角,已悄悄扬起了笑意。目送着如今已二十一岁,风华正貌,并已经定下了亲事的儿子,她的心里,较过去而言,实在是安稳踏实的多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七章 迁回老家 随着土地的包产到户,和农民生活水平的日渐提高,大型机械化农具,已变的越来越紧俏。瞅准这个时机,与朋友合伙倒卖起了农用五零拖拉机的沈福贵,很是红火了一阵子!可,好景不长,没两年功夫,这有违国家法规的买卖,以败诉赔款而告终。。。。。。几乎被罚了个倾家荡产的沈福贵,让自家的日子,再次跌入艰难的窘境。 既没有了钱,又没耕地打粮食,再加上孩子们,还常常受到迈来村那些浑账孩子的欺负,身心悲凉的沈福贵,接连几个晚上,都未曾入眠。。。。。。思前想后的他,最终,决定叶落归根,带领着全家返回老家,回到生养了自己的老沈家,与自己的娘亲兄弟们,守护在一起——就算没有能力再赚到钱,至少,还能让自己一家七口,都能有一份活命的责任田。 与老丈人章怀柔早已修好的沈福贵,迁回沈家堡的念头,更是得到了四个哥哥的强力支持。 过去破旧的老房子,早已经里外翻修一新。早就盼望着手足回堡团聚的沈金贵兄弟,立刻就着手行动了起来。考虑到五弟一家人口众多,若同住在本就窄小的老家里,既拥挤,又会很不方便。于是,五兄弟郑重商讨之后,一致通过:帮沈福贵重起地基,另建一所新房子。 。。。。。。 这时候的沈金贵,因腰部的不适,早已将与外界打交道的差事,全权交给了处事稳妥,且极有担当的老四沈安贵。 历尽风雨坎坷的他,自北大荒回来,带头支持、处理完沈福贵与章莲心这桩婚事之后,就退出了主持家中大局的位置。只负责掌管家里的财政;伺候年迈的母亲,及全家人的饭食吃喝。偶尔,也会帮家里拿拿主意,出出点子什么的。。。。。。然,**出了十三岁大学生的沈银贵,被慕名求教的祖中子弟们,忙的是不可开交!除了其自己的糖果小生意,空闲时间全都用在了学生们的辅导上。于家中事务,更是根本无暇问及。而自幼老实巴脚的老三沈平贵,从曹芬一事之后,变得更是寡言沉默了。除了埋头田里的农活儿,于外界,更是不肯有任何的交往。 若大的一个家,此时,唯有在风雨飘摇中历炼的达观坚强,且通晓人情世故的老四沈安贵,被推到了台前,成了处理家外事务,打理亲朋往来的顶梁柱。 。。。。。。 自建房之事议定之后,沈安贵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运作。经过与村委的一再交涉,终于将本就属于沈家堡人的五弟沈福贵一家的户口,重新迁进了沈家堡。随着户口的落定,入住沈家堡的一应事宜,皆都迎刃而解——新房子的地基批下来了;每口人应得的责任田,也分到手了。。。。。。剩下的,就是准备房屋用料的问题了。 安排自己的石匠老友章广和,帮忙筹备下石料的沈安贵,已在三哥沈平贵的协助下,雇用拖拉机,把一车车光滑上等的石料,全到运到了地基旁边。同时,会木匠活的凌诚,负责与沈福贵采买的木料,已将房梁架子,全都细致地打造完成,并计划着打制门窗。。。。。。万事具备,只欠建筑队这个东风的造房工程,亦在已当了建筑工人的凌俊生,给及时解决了。 高中时候没有好好读书,老早就回家当了一名建筑工人的凌俊生,虽于学习上啷里啷当,但于建筑行业,却悟性极高!初入建筑公司的他,仅做了两个月的小工,就一跃晋升为了技师大工,享有了技术工人的优越待遇。再加上其幽默风趣的性格,深得建筑公司头头们的喜爱和器重。于是,在那个联系建房队伍比较困难的时期,已拥有技师资格的凌俊生,轻而易举地,就帮舅舅解决了这个难题。 并亲自同排长一起,率领着一队工人,包揽下了为小舅舅盖新房的这项工程。 。。。。。。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房屋的建设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沈家堡有四个哥哥出钱出力,迈来村有大姐姐蒸馒头提供午饭的沈福贵,可谓是省心省力。但,自打生意败落之后性情大变的他,动辙就无故发脾气,而且还常常把自己灌醉了,不是找媳妇的茬儿,就是打孩子。。。。。。不可理喻的他,把其子沈国驹几个,总是吓得躲在大姑家,都不敢照他的面。 “俊生,娘把馒头装好了!娘去磨面了,走的时候,记得把袋子绑结实了!。。。。。。”自建房开始,就天天忙得跟蚕似的沈七凤,刚将蒸好的馒头装进袋子,又忙着要出门去磨面。并,边背起麦袋子,边叮嘱着正吃早饭的儿子。 “娘,你就使劲儿蒸吧!。。。。。。你就是把咱家的面全部用上,也得不到俺小舅舅的半点感激!。。。。。。俺四舅怎么样?为了盖这房子,可真是拚死拚活的把心都操碎了!结果呢?昨天就让俺小舅给骂走了!这还没到卸磨的时候呢。。。。。。哼!小舅舅,真是太过份了!”瞅了眼那还冒着小热气,就连自己,娘都舍不得给吃一个的白馒头,狠狠咬了口玉米煎饼的凌俊辉,愤愤不平着。 “你小舅舅骂你四舅了?这浑小子自打生意垮了,整个人,都变的让俺不认识了!这阵子,和你爹都吵吵了好几回了。。。。。。气死我了!俊生你听着:他骂难听的话你忍着别管,他要是敢骂娘骂你姥姥,你就给俺倒过铁锨把,狠狠的抽他就是!。。。。。。”闻言的沈七凤,脸色顿时就变了。气得把麦袋子一扔,一屁股坐地门台上,伤心愤愤地,道。 “娘,你别太生气了。。。。。。小舅舅也没敢骂太难听的话。。。。。。只是说俺四舅没安好心,让俺四舅滚蛋罢了。。。。。。娘,我该去上班了了,今天这馒馒我还带吗?。。。。。。”望着脸色铁青,两眼伤心的母亲,草草结束了早饭的凌俊生,直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他上前拉起母亲,边帮其拍打着尘土,边淡化着小舅舅的言行。并,不确定地请示着馒头的处理。 “带着!还是天天带,直到房子盖完!娘这么做,不只为你那混球的小舅。。。。。。为的是大局;为的是俺那几个侄子。。。。。。唉!就你小舅现在这脾气,若是不改改,只怕,就算是回到了老家,跟你其他的舅舅,关系也肯定处不好。。。。。。真是不让俺省心啊!。。。。。。”重新背起麦袋子的沈七凤,一边干脆地决断,一边无奈地叹息忧虑着,无精打采地出了门。 。。。。。。 “大姐。。。俺全家明天就要搬回老家了。。。。。。今天,今天晚上,咱们再聚到一起吃顿饭吧?!。。。。。。”一个多月的紧张施工,座落于沈家堡北岭子上,那属于沈福贵的新房子,终于彻底峻工了。并未因沈福贵的无理,而负气不管的沈安贵,一如即往地帮着对方,将里里外外收拾的妥妥当当。就要起身回返老家的沈福贵和章莲心夫妇,内心却是说不出的留恋和感伤。尤其是与大姑姐风雨同舟,共同度过了十几年的章莲心,更是舍不得眼前这个,比亲姐姐还要亲的大姑姐!于是,无以为抱,难分难舍的她,决定在即将离别的前夜,好好请大姑姐一家,吃上一顿分别的饭。 “好啊,好啊,弟妹和姐姐想到一块去了!。。。。。。你看,姐这不是正准备着吗?正打算着让秀竹过去喊你呢!俗话说:起脚饺子落脚面。今晚,大姐就包顿饺子,给俺兄弟、弟妹践行了!。。。。。。来,莲心,别傻站着了,赶紧洗手帮忙!。。。。。。”怀抱着两岁多的女儿宝婷来至大姑姐家,刚刚说出自己想法的章莲心,立该被手上已沾着面粉的沈七凤,热情地应和着。并指着菜板上剁好的馅儿,爽朗地道。 “娘,俺大姑姑,今晚要给咱们包全肉馅的饺子!可香呢。。。。。。”蹲在地上同哥哥玩着石子跳棋的小强驹,满脸得意地冲自己的母亲炫耀。 “大姐,你看这。。。。。。怎么又要让你和姐夫破费呢?俺是跟国驹爹商定好的,今晚,他一定要请姐夫好好喝两口!你看这,俺怎么跟他交差呀?!。。。。。。”大姑姐的真诚安排,让心里一阵阵火辣辣翻腾的章莲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真心想表达一下,对沈七凤夫妇感激之情的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地念叨。 “别管他,就在大姐家吃!在这,也少不了他喝的酒,你姐夫早备下了!明天就要搬东西了,你那儿翻腾的少锅缺碗的,哪有姐这儿方便。。。。。。姐让你们来这边,姐还打算着让你姐夫,好好说叨说叨小五呢!姐怕他回到老家,还天天和你吵吵。。。。。。来,弟妹,赶紧把宝婷给秀竹抱着去玩。你大外甥上白班,晌午回来吃饭,回来就让他去请老五!。。。。。。” “还有,姐还替你摊下了两包煎饼,蒸了两锅掺了玉米面的馒头——本来想蒸全白面的,可咱家白面不多了,只好掺了些玉米面。姐尝过了,和白面的一样好吃!。。。。。。刚回去这两天,到处毛毛糙糙的,你哪有功夫做饭呀。。。。。。有这些煎饼和二合面的馒头,这几个半大小子,就,就饿不着。。。。。。”低头调着饺子馅的沈七凤,同已经开始揉面的章莲心,继续絮叨着。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八章 扭曲了的自尊 “大姐。。。。。。您,您让莲心说什么才好?。。。。。。”眼睛里,已盈满了泪水的章莲心,听着大姑姐这胜过亲娘一般的周道安排,心里翻搅的直想抱住对方大哭一场。强忍着涌动泪水的她,低头哽咽着。 “莲心,什么也不用说!你的心情,大姐都懂,都懂!。。。。。。”望着低头轻咽的章莲心,沈七凤心里可真不是个滋味。她那沾着面粉的手,不由的拍了拍章莲心的肩头,理解地安慰着对方。 “自打老五赔了钱,家里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姐知道,知道你跟着受了不少委屈。。。。。。唉!再说老五呢,打小心气就高,自尊心也强,一心就想着个出人投地,脑子里竟想着做赚大钱的买卖。结果,一跟斗摔了个底朝天。。。。。。你说摔就摔了吧,不就是多吃些苦,手上少两个钱花吗?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过去那挨批斗、讨饭吃的日子,咱不是也都熬过来了,如今咱还怕这点事儿?。。。。。。可俺那死脑筋的五弟,楞就是想不开——总觉的自己跌了面子;觉的自己没本事挣到大钱,别人都在背后看他的笑话。。。。。。你说说,他这都是在瞎捉摸些什么?天天钻这牛角尖,把个自己给生生逼进了死胡同。。。。。。脾气变的是越来越坏,动辙就发火,动辙就骂人。。。。。姐都弄不明白,他这是叫“自尊”呢?还是叫“自卑”?。。。。。。这段时间,姐也知道他没少和你吵架。。。。。。让你受委屈妹妹!就为他这不可理喻的脾气呀,你们回到沈家堡,也是揪着大姐的心。。。。。。好妹妹,大姐今天求你个事儿,行吗?”与章莲心坐在一起包着饺子的沈七凤,既心疼弟媳,又忧心弟弟地絮絮叨叨着。 “大姐您说!只要是莲心能做的,莲心一定做到!。。。。。。”被大姑姐句句说到心坎上的章莲心,赶忙抹了下眼睛,望着大姑姐应道。 “大姐俺呀,俺就是想求你。。。。。。求你回老家后,多忍着点老五的臭脾气。。。。。。看在姐的面子上,别跟他一般见识。多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迈过心里这道坎儿,好吗?妹妹。。。。。。”实在是不放心,已频繁争吵的五弟夫妻的沈七凤,终于将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这些话,语带祈求地说了出来。 “大姐。。。。。。您为俺俩,把心都快操碎了!莲心要是再做不到这一点,莲心,莲心可真是没良心了。。。。。放心吧姐姐,俺懂你的心,也知道国驹爹心里的苦处,俺保证回老家之后,处处让着他就是!。。。。。。他也是个要脸的男人,现在混到这个份上。。。。。。俺,俺不会再别扭他的。。。。。。”想到丈夫的不容易,章莲心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角滑下了泪滴的她,无奈地叹息着道。 。。。。。。 “让你来请大姐和姐夫,你却在这儿包开了饺子?。。。。。。你个臭娘们儿,咱家里,难道就包不起个饺子了吗?”正同大姑姐掏心掏肺地聊着的章莲心,一转头,正好看到了被外甥俊辉拉着胳膊,不太情愿地进了院门的丈夫。刚欲起身给丈夫让路的她,就被对方披头盖脸地,给斥责上了。 “大姐非要让咱全家在这儿吃,馅儿都弄好了,俺怎么好辜负咱大姐的心意,硬挣着回去呢?。。。。。。”见一直在厨房忙活着做菜的姐夫凌诚,也随着自己的丈夫进了门。忙放下手上捏好的饺子,洗手给他们倒着茶的章莲心,陪着笑脸解释。 “就你娘的理由多!咱大姐给你脸了。。。。。。”眼角斜睨着老婆的沈福贵,横眉立目。 “老五你干什么?大姐就给她脸了!难道大姐没给你脸呀?你这明天一早就要搬走了。。。。。。你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成心让大姐不痛快是吗?咱一个娘的孩儿,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大姐的心呢?。。。。。。”见自己的亲弟弟,当着自己的面就如此的无理,深深替章莲心脸上挂不住的沈七凤,伤心地数落,道。 “大姐,你别跟他生气!。。。。。。他,他就这样,爱发个牢骚。。。。。。没事的,俺不怪他。。。。。。”脸上已挂着泪痕的章莲心,默默咽下了丈夫的责斥,劝解着沈七凤。 正玩的开心的一地孩子,早已跟着老大国驹,一溜烟躲到了大门底下。 “大姐不生气,大姐是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找你茬!。。。。。。莲心,咱去烧水下饺子吧,孩子们该饿了!俊辉,赶紧把酒烫上,让你爹和你小舅好好喝两杯!。。。。。。国驹,跑哪儿去了?快领着弟弟们回来,来吃你大姑夫炖的鸡肉啦!。。。。。。”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的沈七凤,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满肚子的火气硬压了下去。强装笑脸活跃着气氛。并回头给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劝劝沈福贵。 “五弟,明天一走,咱哥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今儿,陪姐夫好好喝两口,好好聊一聊。。。。。。回堡后有什么新打算吗?。。。。。。”挑选了一块好鸡肉,递向沈福贵的凌诚,和蔼地开了口。 “有什么打算不打算的。。。。。。现在的俺,还敢有什么新打算?不就是种种地,打点粮食,能活命就不错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沈福贵,言语沮丧地,道。 “老五,咱可不能这样消极!。。。。。。你单只看看咱这些小老虎似的孩子,就该有使不完的劲儿!再说,你看人莲心,又懂事又勤快,天天把个家里收拾的妥妥当当,有这么好的媳妇,你怎么忍心冲人家发火?你不得打起精神,好好让她娘几个奔个好日子?!。。。。。。”明白妻子之意的凌诚,手抚了下跟前啃着骨头的小强驹,循循开解着,脸上已现不耐烦的妻弟。 “姐夫,你老人家说的都对!句句都在理儿!您先喝口酒润润嗓子,容俺说两句成吗?。。。。。。沈福贵俺,也不是生来就混帐王八蛋。。。。。。俺也想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俺也想做个风风光光、昂头挺胸的男子汉!可眼下,俺败落到这步田地,你让俺有什么办法?你以为俺向你呀?两个儿子一个煤矿工人,一个建筑工人,你就是自己不去上班了,照样天天有钱花!。。。。。。你再瞧瞧俺,这一桌子七大八小的小吃货,哪一个是省心争气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对凌诚的劝解百般不服,万般不屑的沈福贵,语带讥讽地回敬道。而且心里不愤的他,一筷子打回了,正伸手挟肉的沈荣驹的筷子,发泄地吼道:“没出息的东西!你都啃了多少块了?还想啃?。。。。。。”。 “老五你?。。。唉。。。。。。”暴脾气的凌诚,被妻弟的一番奚落,和赌气打掉其二子筷子的这份难堪,弄得已然变了脸色。“啪”的一声拍下筷子,手指着对方欲行发作的他,还是暗暗叹了口气,生生忍住了。 “来荣驹,大姑夫今天,就是专门为你哥几个炖的鸡!使劲儿吃,全都把它们吃光了,姑夫才高兴呢!。。。。。。”重新拿起筷子的他,先挟起一大块鸡肉递给低着头,已不敢再举筷子的沈荣贵,边慈爱地哄劝安慰着,边挨个给其他孩子们挟着肉。 “来小舅,外甥陪你喝一杯,算是为您老践行了!。。。。。。等我歇班的时候,我一定去沈家堡看您!。。。。。。”见气氛如此沉闷压抑,负责倒酒的凌俊辉,忙又拿起酒壶给沈福贵斟上,并端起自己那杯一直没动的酒,赔笑着打圆场。 “那感情好啊!只要你还认你这个穷困潦倒的小舅舅,敢进舅舅的家门,舅舅欢迎!。。。。。。好饭没有,煎饼咸菜,舅舅还管的起,是吧!。。。。。。”烟瘾已越来越大的沈福贵,又给自己卷了根纸烟点上,口吐着烟圈,不阴不阳地说。 “俊辉,去看看你娘的饺子熟了吗?熟了端上来咱该吃饺子了。。。。。。是不是强驹?肚肚里想不想肉饺饺呀?。。。。。。”见儿子也被损的面色尴尬,火直上涌的凌诚,忙岔开话题,替儿子解着围。 “姐夫,今天这酒真是不错!老五我喝的痛快,喝的舒坦。。。。。。今儿我借花献佛,老五就用手上这杯酒,敬姐夫了!。。。。。。感谢姐夫这么多年来,对福贵一家的大恩大德!。。。。。。话不多说,等你去沈家堡的时候,只要肯登老五的大门,老五就算是卖了棉袄,也要请你喝,喝好酒,喝好酒!。。。。。。”不知是自尊心过度扭曲,还是自卑心过度作祟。总之,思想极度消极沮丧的沈福贵,虽然语带弦音,但,说着说着,却已是两眼酸楚的泪水。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十九章 兄弟成仇 “莲心!。。。回到老家后,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大姐!就算是老五不肯来,你也要打发国驹来,可要记住了!。。。。。。”怀抱着宝婷,含泪辞别了大姑姐的章莲心,已经坐到了最后一辆拖拉机上。伴着拖拉机那“突突突”的启动声,耳边却又传来了,已千叮咛万嘱咐的大姑姐的再次的大声叮嘱。头也不敢再回的她,耳听着这熟悉亲切的挚诚呼喊,那一刻也没停止翻搅的心,更是波涛汹涌了起来。已经将脸埋入了女儿怀中的她,无声压抑地抽泣着,随着拖拉机的轰鸣,渐渐走出了,迈来村的凌家胡同。 。。。。。。 “娘,今天俺下班路过小舅舅那边,看到福驹和民驹,在地瓜地里摘地瓜叶子呢!俺下了车子问他们采了做什么,他们说采回去蒸了当饭吃。。。。。。俺当时泪都下来了,这都什么年月了,表弟他们竟又吃上五八年的饭。。。。。。俺掏了掏兜,只掏到了几毛钱,也没好意拿出来。明天,明天你给俺几块钱,我路过时悄悄给民驹,好让小舅妈买点粮食。。。。。。”在沈家堡以北的村子里,包组建房的凌俊生,进门放下自行车,顾不上洗脸,就忙进到屋里向母亲沈七凤诉说,道。 “唉!看来你小舅舅家又断粮了。。。。。。你赶紧洗洗,先吃口东西垫一垫,趁磨面房还不关门,拿洋车驼上一袋子玉米去给磨了,明天好给你小舅家捎着。。。。。。那地瓜叶子,能是让孩子们当饭吃的?。。。。。。你那中了邪的小舅舅哟,看把个日子给过成什么了。。。。。。”一边吩咐着儿子,一边忙着去找粮袋装玉米的沈七凤,语带忧愁和对弟弟的抱怨,对儿子念叨着。 “俺姥娘家打那么多粮食,小舅舅在咱这儿住的时候,俺二舅他们还一个劲儿给他家送。怎么现在回去了,反倒看着国驹他们没粮食吃呢?。。。。。。”正洗着脸的凌俊生,听母亲说完,不解地道出了一直放在肚子里的困惑。 “哎。。。。。。那还不都是你小舅舅自己给惹的?回堡后,脾气不但没改,反倒越来越坏,总觉的老家里好象欠他什么似的——对你大舅他们,言语间不是夹风,就是带刺!这些还不算什么,你大舅他们看在他最小的份上,全都忍下了,依然时常给予资助,好不让国驹他们受到难为。。。。。。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说到此的沈七凤,回想到其五弟沈福贵那那令人发指的行为,已愤恨的,连嘴唇都哆嗦的说不成话了。 。。。。。。 那是沈福贵搬回老家后的第二年夏天,总认为几个哥哥,偏心着沈忠驹和沈华驹哥俩的沈福贵,随着日子的入不敷出,那原本就扭曲的自尊心,更是严重受挫。再加上争气上进的沈忠驹,又考上了人人羡慕的上海名牌大学。而其自小调皮捣蛋的长子国驹,不但不肯上进,反倒变本加厉地与人打架,越变越坏。。。。。。这数种情绪的交织折麿,让心里极度不平衡的他,终于失去了理智,将堆积满腹的怨愤,向着自己的亲哥哥,兴师问罪地发作了。 “大哥,你不觉的你们太偏心了吗?”郁闷地抽了一夜烟的沈福贵,那偏激的执念,已让其钻入了死胡同。一大早就砸开老家的大门,指着沈金贵的鼻子质问。 “怎么了老五?大哥偏心什么了?。。。。。。”刚打发四弟出门上了山,正准备要洗漱的沈金贵,如丈二金刚般,一脸不解地望着气势汹汹的弟弟,问。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心什么?偏心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还他妈的给俺装无辜?”迷了心窍的沈福贵,见自己的哥哥竟摆出一幅无辜的表情,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飞了对方的脸盆,竟然冲自己的亲哥哥语爆粗口。 “老五你个混帐!你疯了?。。。。。”被飞溅的水,湿透了两脚的沈金贵,耳听到弟弟的漫骂,终于火了。 “你吃错药了?一大早跑来闹腾,你倒是说说,我偏心什么了?我沈金贵这辈子,哪个地方对不起你了?惹得你个小五指着鼻子骂我?。。。。。。”脸都气白了的他,颤抖着手,指着一脸不愤的弟弟,连声质问。 “哈。。。你还有脸质问俺?单只偏心忠驹和华驹这一件事,你觉得对的起我吗?好吃好喝的你都留给他俩,你想到过俺家那几个孩子吗?同样都是你的亲侄子,你不觉得你的良心,长的太偏了吗?天天供着忠驹华驹好吃好穿,就不想想俺那几个孩子,还都在吃糠咽菜呢!。。。。。。”自信扼住了其大哥软肋的沈福贵,理直气壮地指着着对方的鼻子嚣叫着。 “对,你说的很对!我是偏心忠驹和华驹了。他俩从小没了娘,你这个亲叔叔,不觉的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可怜吗?你不觉的我们都有责任,都应该多疼疼他哥俩吗?”面对弟弟这自以为理直的指责,又生气,又感到好笑的沈金贵,不紧不慢地反问着。 “他们是没了娘,可他们还有爹呢!他爹是干什么吃的?不会自己养孩子?用得着你们一个个的,比亲爹还上心?。。。。。。还有你!你拚了命的,把他们哥俩都教成了大学生,为什么不教教俺家国驹呢?有你们这样当伯伯的吗?心偏的也太让人看不过去了吧!。。。。。。”无理夺三分的沈福贵,真得是被妒忌之火,烧光了理智。指责着沈金贵的同时,一眼看到出了房门的二哥沈银贵,立刻又冲其开了腔。 “我怎么没教国驹了?俺难道没把他留在身边,一心想教他也上进成才吗?可国驹压根就不听话,根本就不肯学,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不了解他的性格吗?这会儿,还倒打俺一耙?!。。。。。。”在屋里就听到五弟冲大哥吵的沈银贵,本就一肚子气。没想到出门就被找上了茬的他,据理反驳,道。 “老五,你今天是奔着打架来的吗?有事你冲着大哥来,干嘛逮谁咬谁?老二你甭理他,你去吃你的饭,吃完了去卖你的糖!钱是要一分一分挣的,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面对一大早就又无理取闹着的五弟,沈金贵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早就对弟弟这种不思进取、怨天尤人的生活态度心存不满的他,没好气地,道。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一个个连个老婆都没混上!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俺是没本事,俺是挣不来钱!可俺至少有老婆,有儿子!。。。。。。你们就算能挣来金山银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死了都没人给摔老盆的老绝户?!得意什么呀你们?。。。。。。理智丧失殆尽的沈福贵,歇斯底里地跳脚辱骂着,自己的亲哥哥。 “你。。。。。。”脸色立时苍白如纸的沈金贵,一句话没说出来,“扑通”一声,已昏厥到了地上。 “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被院子里的吵闹声给惊醒的沈平贵,一眼看到昏倒的大哥,一把抄起门口的扁担,边冲向沈福贵,边怒吼着。兴好被单膝跪地,揽着大哥的沈银贵手疾地给扯了下胳膊,那凌空而下的扁担,才偏离了对方。却也已经吓得沈福贵,跌撞在旁边的枣树上,胳膊上部,被撞成了紫青色。 “小五哎。。。你个没了人性的东西哟。。。。。。你看你把你大哥气成什么样了哟?你怎么敢戳你大哥的心窝子,往你大哥的伤口上撒盐呢?。。。。。。你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吗?你有老婆有孩子。。。你的老婆孩子,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你四个哥哥,拿自己的命给你换来的?。。。。。。为了你的老婆孩儿,你哥哥被章家打死了多少回?这些。。。这些难道你全忘了?全忘了吗?啊?。。。。。。娘的贵儿呀!。。。你可不能死啊。。。。。。娘还指着你伺候呢!俺的贵儿。。。。。。咱不跟这个不通人气的东西生气哟。。。。。。”拄着拐棍挪到院子里的吴氏,慌乱地跌坐在昏倒的大儿子跟前,从已揽起了哥哥的二儿子怀里抢过紧闭着双眼,面如白纸的大儿子,撕心扯肺地哭喊责骂着自己的小儿子。 “娘,你别难过。。。看我今天不打死他?!。。。。。。省得他三天两头的来找茬。。。。。。”看着伤心哭泣的母亲和昏迷着的哥哥,寡言老实的老三沈平贵,再次拎着扁担,愤恨地说。 “莲心。。。莲心你快来救俺!你男人要给人家打死了。。。。。。你还不快点夺下他的扁担来抽他?你要不抽他,老子就跟你离婚。。。。。。莲心!”就在发着狠的沈平贵刚抓起扁担的那一刻,面露惧色的沈福贵,一眼看到前来寻自己的老婆。昏了头的他,竟然手指着自己的撞伤,喝令着媳妇,去责打自己的三哥。 “你们还是人吗?把俺男人打死了,让俺娘几个指靠着谁?看看今天,到底谁打死谁?!。。。。。。”不明里暗的章莲心,看到沈福贵胳膊上的大块淤青,信以为真地听从着丈夫的话,随手捡起灶房门口的笤帚,疯了般地哭喊、叫骂着,追打着不敢还手的沈平贵。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章 妹妹给您摔老盆 沈金贵把自己埋在炕上,已经三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匪巢的逃生;抄家的惨痛;横遭的陷害;南京的诀别,已及茫茫北大荒的生死十年。。。。。。这几经生死劫难,数番绝境深渊的无情风浪,都从未将其打倒过;从未能挫伤、摧垮过他半分的精神和毅志。 然,一向坚如钢铁的他,此刻却被自己的亲弟弟,那直刺心灵深处的毒言舌箭,给彻底的击垮了!尤其是,这恶毒的取笑辱骂,竟是源于自己从小最疼爱的一奶兄弟。。。。。。他的心,碎了!。。。。。。他那一直靠亲情手足维系着的精神毅志,随着弟弟那恶狠狠的辱骂,如轰然倒塌的城墙,瞬时化成了粉沫。。。。。。 伤透了心的他,缩在西厢房那属于他自己的小空间里,思索着自己凄惨的一生;思索着自己拚尽了全力,为了父母;为了兄弟姐妹,却,从来都没想过为了自己。。。。。。这苦苦挣扎着、熬煎到现在的自己,这悲苦的一生,到底活的有没有意义呢!。。。。。。无情的世道,让他生生放弃了自己的真爱;致真的善良,逼自己辜负了未婚的妻子。。。。。。难道,真的是自己无能,混不上一个媳妇吗?难道,是上天注定自己生来后继无人,孤独终老吗?。。。。。。无声的泪,悄悄浸湿了枕头。 “自己再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他心碎地抚摸着疼痛弯曲的脊背,绝望地叩问着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铁铮铮的钢铁汉子,却将厚厚的棉被用力捂在嘴上,声如老牛一般,压抑地嚎啕。 。。。。。。 “大哥,你都躺了三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妹妹求你了,哥哥。。。。。。”三天都没能敲开大哥房门的沈银贵哥几个,又不敢硬砸哥哥的门。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大哥,让心急如焚的他们,急的团团转。后来,还是等待在门外,上海读书的大侄子沈忠驹,想到自己的大伯一向最听大姑姑的劝,一个人悄悄去迈来村,请来了自己的大姑姑。了解到详情的沈七凤,直气的头晕目旋、浑身发抖。。。。。。坷绊着脚步扑在哥哥的房门上,边捶打着门,边哽咽着劝道。 “妹妹。。。。。。你。。。怎么来了?哥没事儿!哥。。。哥就想好好睡两天。。。。。。妹回去吧!不用担心,哥饿了自己会起来吃的。。。。。。”三天蒙着头,没说一句话的沈金贵,朦胧中听到自小相依为命的妹妹的声音,恍如从另一个世界醒转来的他,心里,更是刀搅般的难受。。。。。。耳听着妹妹那心碎的哽咽哀求,身疲力竭、心灰意冷的他,泪水再次溃堤。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佯装平静地,断续地安慰着门外的妹妹。 “大哥,妹妹见不到你的面,看不到你吃了东西,妹妹怎么能放得了心?怎么能走呢?。。。。。。大哥,开开门吧。。。开开门让俺看上你一眼;让俺看着你吃口面条,哪怕是只喝口汤也好啊!。。。。。。就算你不心疼妹妹,难道你也不心疼咱娘了吗?。。。。。。你躺了三天,咱八十多岁的娘,急的哭了三天,这面条,都是咱十几年都不做饭了的娘,拄着拐棍给您做的。。。。。。哥哥,你能忍心不吃上一口,让她老人家安点心吗?大哥,七凤求你了大哥!。。。。。。”继续拍打着房门的沈七凤,泣不成声地哀求。 “开开门吧,大哥。。。。。。你三天没出门,咱家老二、老三和老四,咱这三个苦命的兄弟,也陪着你三天没出门,急得团团转,谁也没能吃得下饭。。。。。。咱为了一个昏了头的老五,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咱不值得大哥!不值!。。。。。。”心里太懂大哥苦处的她,继续拿同样命苦的三个弟弟,尽力打动着心灰意冷的哥哥。 “别说了。。。别说了妹妹。。。。。。大哥,大哥这就开门,开门。。。。。。”厢房里的沈金贵,扯着被角抹了抹满脸的泪痕,声音酸楚地边说,边挣扎着起身下床。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你跌倒了?。。。。。。”门外的沈七凤和沈银贵兄弟,以及高大威猛的沈忠驹,刚刚长舒了口气,却突然听到“咣当”一声,随即便是茶缸子的落地声。门外的他们,立刻惊慌地连声问。 “准是大哥下床时晕倒了。。。。。。忠驹,砸门!赶紧砸门。。。。。。”理智的沈银贵,立刻断定着声音的缘由,指令着身边的侄子。 。。。。。。 “大伯。。。大伯,您醒醒啊大伯!。。。。。。”情急之下找不到砸门之物的沈忠驹,一脚踹开了房门。扑上去将倒在桌子跟前的伯父立刻重抱到床上,自己,已吓得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滚。恐慌地连连呼喊着大伯的他,声音都直抖颤着。 “大哥,大哥醒了!大哥。。。你没事吧?大哥。。。。。。”面色早已惨白的沈七凤,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哥哥,忽然看到对方的眼睛在慢慢睁开,立刻一把推开侄子,哭着道。 “妹妹。。。。。。老五,老五他。。。他骂哥哥是老绝户!死了,都没人给摔老盆的老绝户。。。。。。呜呜呜。。。。。。”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情绪彻底失控的沈金贵,两手哆嗦着拉住妹妹的手,心碎地向自己最亲的妹妹,哭诉道。 “哥!。。。哥你别这么伤心。。。。。。没人摔,没人摔又怎么样?没人摔,妹妹给您摔!。。。。。。哥你放宽心!只要妹妹活着,妹妹就算是走不动了,用爬的,也要爬回来,给您摔老盆!。。。。。。”抱着伤心痛哭的哥哥,沈七凤直感到心被撕裂了一般。她硬忍着酸楚的泪,字字如钉地,砸在地上。 。。。。。。 “妹妹,大哥知道你心里顾着老五,一直希望咱全家,都帮着他拉扯孩子,大哥虽做的不够好,却也一直都在做!。。。。。。可他老五,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对我呀!。。。。。。妹,从今往后,大哥与老五恩断义绝!大哥,大哥是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了。。。。。。妹妹,哥,哥希望你别怪大哥!。。。。。。”被沈忠驹搀到了堂屋,终于端起了面条碗的沈金贵,勉强地咀嚼着,神情黯然地同自己的妹妹,道着自己的决定。 “大哥,妹怎么能怪你呢?事到如今,无论你怎样做,妹妹都理解您!小五,小五他确实太没良心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往你的心上插刀子!。。。。。。别难过了大哥,妹懂你的感受,妹都懂。。。。。。”见自己的哥哥又放下碗筷,沈七凤忙重新端起来递上。感同身受地宽慰着沮丧的兄长。 “大哥你别生气了!俺沈平贵,俺沈平贵到死,也不会再同老五说半句话!。。。。。。他竟然,竟然还喝令着他的老婆打俺。。。。。。”回想着被章莲追打的情景,心寒到底的沈平贵——这个在成全章莲心进门的劫难中,被其娘家打昏扔到河水里,差一丝丝没了性命的老三,伤心地接着沈金贵的话。 “老三,你和大哥跟小五这样的人生气,值吗?他骂咱绝户,咱就绝户呗!。。。。。。没人摔老盆有什么好伤心的?那过去死在战场上;死在逃难路上的,谁给他们摔老盆了?人死如灯灭!。。。。。。咱经风历雨的,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命,能活,咱就好好活着,何必太在意死后的事情?想开点吧,哥哥!。。。。。。至于小五,俺早就看明白了,就算是你把心掏给他,也甭想养熟他的心。。。。。。俺就那样——国驹他们肯跟俺学,俺就用心好好教。不肯学,俺不勉强。。。。。。省得俺责罚他们的时候,反倒受他们两口子的咒骂。。。。。。”看透世事的沈银贵,用淡定冷漠,来掩饰着自己的伤心。 “儿子。。。。。。你们,你们今后都不管小五了?啊?。。。。。。那娘呢?娘怎么办?小五再浑,也是娘身上掉的肉呀!。。。。。。”见儿子们一个个誓与沈福贵断交,心被揉搓着的吴氏,又急又慌地哽咽着,道。 “娘,您是他的亲娘,是国驹他们的亲奶奶。。。。。。你疼儿子疼孙子,依然由你自己的心意,俺谁也不会反对。。。。。。只是,你别抱怨俺哥几个就行。。。。。。”心情平复了一些的沈金贵,平和地对自己的母亲,道。 “唉!。。。。。。”一直没发言的老四沈安贵,满脸忧郁地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出去了。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t第二十一章 叛逆的沈国驹 “娘,这面袋子口,怎么是缝起来的?绑住多方便啊。。。。。。”第二天一大早,要给小舅舅顺道送玉米面的凌俊生,将母亲放在饭桌上的七八块钱,小心地装入了裤兜里。弯腰欲抓住重重的面袋子口,以利于搬扛的他,却发现原本磨面回来时,自己用小绳扎着的袋子口,已成了,用密密麻麻的针线缝起来的。 “这样缝着,比绑着能多装好几瓢面呢!能让你小妗子多蒸两回窝头!。。。。。。”正忙着专注地帮儿子扶着自行车的沈七凤,头也没抬地说。 “唉!小舅舅家七八口人的责任田,按说打的粮食也不少了!怎么还是不够吃呢?。。。。。。”已经认真装好车子的凌俊生,困惑地叹息着。 “你小舅舅家呀,现在是越渴越给盐吃!。。。。。。和你大舅舅他们闹生分了还不算,你那个本就调皮捣蛋的表弟国驹,自打回到沈家堡,就没安安份份上过一天学!不是逃学,就是跟人打架。。。。。。这白白浪费着学费不说,还经常有被他打伤的学生,找上门去要赔偿!。。。。。。你小舅舅现在又没了来钱项,不得卖粮食来堵窟窿?。。。。。。这样一来,那按人头的粮食,哪里还够吃?。。。。。。别忘了跟你小妗子说,‘这上面的,是几瓢子白面,让她留着给宝婷强驹做点疙瘩汤吧。。。。。。’唉!现如今你二姐也出了嫁,咱家接连少了好几口人的地,粮食也打不了多少了!。。。。。。等过年的时候,你爹煤窑上发了那两袋子白面,娘再让你大哥给你小舅家送去吧。。。。。。”提起这些,心就堵的透不过气来的沈七凤,不无忧愁地,同自己的二儿子絮叨。 。。。。。。 “嗨!国驹,跑那么快干什么去?回来帮小哥卸东西!。。。。。。”飞速踩着自行车的凌俊生,大老远就看到了表弟沈国驹,斜耳袒肩地摇摆着身子,直往前蹿。紧踩了两下车子赶了上去的他,大声吆喝着,道。 “小哥哥,你还是自己卸吧!。。。。。。俺还要忙着去看电影呢!香港武打片:哼-嘿-哈-哼--可过瘾了!。。。。。。”转回身冲对方大声回绝着的沈国驹,不只没有半点回返的意思,而且口中配合着拳舞脚踢,冲着一头汗水的“小哥哥”,炫耀着武打动作。 “你就疯吧!不好好在家学习,这大早上的,哪里会有电影?”费力地抱起面袋子的凌俊生,没好气地,道。 “电影院呀!小哥哥,你怎么这么老土了?连电影院白天演电影都不知道了?。。。。。。”一幅玩世不恭的沈国驹,故作惊讶地奚落道。 “俺什么也不知道!俺就只知道,看电影得花钱!没有钱,电影毛儿也甭想看的着!。。。。。。你就败家吧!老实交代,你小子,又哪来的钱?”狠狠瞪了眼沈国驹的凌俊生,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 “嘿嘿。。。小哥哥,你可真是了解你弟弟,既然你知道俺没钱,你就掏掏兜儿,赞助俺点呗!。。。。。。万一俺混不进去,也好能掏出两毛钱买张票,也不致于给咱家丢脸面,是不是呀?。。。。。。”一提到钱字,顿时来了精神的沈国驹,返回身凑到了其“小哥哥”跟前,忙伸手提住面袋子一角儿,油嘴滑舌地讨好着。 “俺兜里可没钱!。。。。。。再说了,就算是有,也不会给你!那是要留给你娘,用来给你们改善伙食的!。。。。。。”将面袋子的重心移了移的凌俊生,语带防备地冲其嚷。 “哈哈。。。俺就知道你不只是来送面,兜子里肯定还带着钱!给一点吧小哥哥,求求你了。。。。。。就当我提前吃了我那份儿,改善伙食的时候,俺不吃了还不行吗。。。。。。”脑子一转计上心头的沈国驹,边走边同凌俊生讨着价。 “那也不行!你这会儿说的好听,到改善伙食的时候,你能不馋的慌?再说了,就算是你不馋,俺小舅和小妗子,能忍心不给你吃?。。。。。。不行、不行,你说的条件绝对不行!” 讨着价还着价的两兄弟,早已进到了院子里,沉重的面袋子,被闻声迎上来的沈福贵夫妇给接下来放在了地上。腾出手来的凌俊生,因着急赶着上班,顾不上进屋门,立刻掏出兜子里的钱,边向他们传达着母亲的原话,边递向其小妗子。 “俺看你们,还是给俺一张吧!哈哈。。。。。。”不好意思再伸手接钱的章莲心,重新将那一摞一元的纸币,推回给外甥。。。。。。就在他们这推来推去当中,两眼早就紧盯着钞票的沈国驹,瞅准一个空档,伸手便揪到了一张。并且得意地扬着手上那一元钱币,冲着惊大了眼睛的小哥哥,手舞足蹈着,一溜烟地没了影。 。。。。。。 “国驹,你给俺回来!看我不追上去踢烂你的屁股!。。。。。。”回过神来的凌俊生,立刻大声威吓着。 “哈哈。。。小哥哥,你还是留着力气挣钱去吧!你是追不上俺的。。。。。。”直冲出大门,选择了小路逃跑的沈国驹,边跑边回头冲着追到大门外的凌俊生,扮着鬼脸大笑,道。 “唉!别理他了俊生,你赶紧上班去吧!。。。。。。国驹这孩子,真得是没救了!到如今,俺打他都打的,把个胳膊快累折了!不但毫无效果,反倒让他变本加厉。。。。。。你小舅我,对他算是玩戏法的跪下了——半点法子也没有了。。。。。。”尾随而出的沈福贵,望着一颠三蹦地扬长而去的儿子,沮丧地长叹道。很昔责打儿子的那一幕幕,不禁涌上了心头。 记得打的最狠的一回,当属其七岁的那年夏天。那时的沈福贵,还是在以毛驴车维生。那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早就忘了与砸驴掌的老板约好,让其来家结帐的他,一大早就出门拉货去了。 时近中午时分,驴掌老板却如约而致。手上的钱根本不够的章莲心,只好打发儿子国驹,到大姑姐家借上两块,用以支付驴掌全款。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等回儿子的她,从儿子口中得到的,竟是大姐姑不肯借钱的消息。闻言立刻气愤不已的她,只好亲自跑到邻家求借,方才打发走了讨债者。。。。。。本以为这驴掌一案,就此了解了的沈国驹,心里,可真是兴奋的开了花一般。 然,对大姑姐愤恨不止的章莲心,待丈夫沈福贵一进这门,就唠唠叨叨地抱怨开了,并口不择言地指责着沈七凤的无情无义。。。。。。她那过激的言辞和没理智的粗话,把个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会如此做法的沈福贵,气的晚饭都没吃,就赌气把自己给摔到了炕上。 “国驹,你哪来的新转笔刀?。。。。。。”赌气在炕上生闷气的沈福贵,起身想卷根纸烟,正好看到大儿子正以一种炫耀的姿态,手捏着崭新的红色转笔刀,冲着沈荣驹和沈民驹哥俩,得意地转着铅笔。立时感到不对劲儿的他,厉声喝问。 “俺?。。。俺借同学的。。。。。。”以为父亲睡着了沈国驹,闻言浑身一震,慌忙回答。 “爹!爹,俺哥哥的书包里,还有好多新本子和新铅笔呢!您看,还有这个漂亮的新铅笔盒!。。。。。。”正看的眼馋心热的沈荣驹,伸手摸出哥哥书包里,那时下最新潮的粉红色料质铅笔盒,语带羡慕妒嫉地举向了自己的父亲,道。 “荣驹你给俺放下!。。。。。。看俺不掐死你!。。。。。。”顿时慌了手脚的沈国驹,冲上去按住弟弟,边抢边发着狠。 “把它给爹,荣驹!爹倒要问问,这么好的铅笔盒,也是你的同学借给你的?啊?。。。。。。”面对自己惊慌失措的大儿子,本就心生疑惑的沈福贵,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怀疑。他伸手接过二儿子手上的铅笔盒,厉声质问。 “爹。。。。。。是,是俺,同学的。。。。。。”早已没有了底气的沈国驹,依然嘴硬地聂诺着。 “来,来,来!过来跟爹说说,你哪个同学如此大方?把这么好的东西都舍得借给你?带爹去谢谢人家!。。。。。。”见儿子还不肯认帐的沈福贵,强按着满腹怒火。一心希望儿子能主动认错的他,继续佯装不懂着。 “人家就是借给俺玩两天。。。。。。他是外庄的,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打定主意死不认帐的沈国驹,面色已恢复了镇定。硬着头皮与自己的父亲搪塞周旋。 “外庄的?。。。。。。我看是你大姑家的吧!是你用大姑借给你娘的钱,自己偷着买的吧!你这个谎话连篇,醉死不认帐的东西!今晚,你就甭给老子想活着出去了!。。。。。。荣驹,给爹把绳子找来,爹要拉他的梁头,勒死他这个丢人败德的东西!。。。。。。”怒不可遏的沈福贵,终于雷霆震怒了。怒斥揭穿着儿子的他,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喝令着,已经吓呆了的二儿子。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叛逆的沈国驹2 被沈福贵绑住双手,吊到了窗外的歪脖梧桐上的沈国驹,不服气地大喊大叫着,并不停地踢蹬着双腿。随着其用力的挣扎,紧绑着其手臂的绳子,已然越收越紧。 “沈福贵,难道你不是孩子的亲爹吗?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快点把儿子放下来!呜呜呜。。。。。。 ”见儿子已被吊了近半个时辰了,就连双脚都已踢蹬的没有了力气。躲在屋内不忍目赌的章莲心,终于心疼的熬不住了。愤怒地地冲着,气的手抖的连烟都放不到嘴里的丈夫,怒吼哀嚎着。 “是他亲爹也不会放了他!你瞅他到现在还硬气的,连个错都不肯认!今天俺要是不把他收拾服贴了,俺就不姓沈!。。。。。。”遭到老婆抱怨的沈福贵,抬头看了眼挂在树上的儿子,那一脸不服的表情,越发的生气。肺都要炸了般的他,愤愤地跳着脚。 “儿子啊,你就跟你爹认个错不行吗?你想把你爹气死吗?。。。。。。”左右不是的章莲心,又苦苦哀求着树上的沈国驹。 “俺就不认错!有本事他就吊死俺!。。。。。。不就是花了俺大姑借给的那两块破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他对俺下如此毒手吗?还爹呢?爹有他这样狠心的吗?从今往后,俺再也不认他了,就不听他的话!看他能拿俺怎么样?哼!。。。。。。”七岁多的沈国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他面无惧色,不仅不屑反驳着,更是不愤地叛逆着。 “行,你小子有种!那你就好好在树上呆着吧!。。。。。。” “呆着就呆着,在树上荡个秋千,还真是舒服!。。。。。不就是大不了,把俺这两条胳膊给拉掉嘛!谁怕谁呀?!。。。。。。”沈国驹半句不让地,向自己的父亲挑衅叫着板。 “好,好,好。。。。。。那老子,这就让你更舒服!。。。。。。”气得牙根都痒痒的沈福贵,说着已抽出了腰间的皮带。咬牙切齿着的他,扬起了皮,就抽在了一躲不躲的沈国驹的屁股上。随着皮带的起落,沈国驹那胖嘟嘟的屁股上,立时就高起了一道肉梁子。 。。。。。。 “福贵,你给俺住手!有你这样打孩子的吗?又是吊又是抽的。。。。。。你给俺把皮带拿过来,你。。。。。。”正当沈福贵扬着皮带,欲再次抽向儿子的时候,被章莲暗示去搬援兵的六岁的荣驹,和五岁弟北的民驹紧紧抱着自己姑姑的胳膊,着急麻慌地回来了。心疼如揪的沈七凤,一脚踏进院门,就厉声喝阻着。并三两步的冲上前,一把扯住了沈福贵手上的皮带。斥责道。 “快下来吧国驹。。。。。。小心着点胳膊!。。。。。。你呀!犯了错,怎么就不知道认呢?好好给你爹认个错,至于受这么大罪吗?你让大姑,可说你什么好哟?。。。。。。”迅速给侄子解开绳子的沈七凤,一边心疼地嘱咐着,一边嗔怪地数落道。 “大姑姑。。。。。。俺爹,俺爹他太坏了!把俺的胳膊都快吊断了。。。。。。俺,俺就是不向他认错!就是不听他的话!呜呜呜。。。。。。他,他太狠心了,俺以后,以后只听姑姑的话。。。。。。”在父亲的责惩之下,都没掉半滴眼泪,说半句软话的沈国驹,却趴在姑姑的怀里,委屈地哭了。 “来,让大姑看看胳膊。。。。。。看这胳膊给绳子勒的,都破了皮露血丝了。。。。。。走,跟姑姑回家,姑姑给按上点土霉素粉!。。。。。。好!以后只听姑姑的话也行。那姑姑可跟你说好了:往后不能再说谎骗人!更不能见了钱,就私自拿走乱花了,知道了吗?”又心疼又生气,恨铁不成钢的沈七凤,小心地撸起侄子的衣袖,边细细察看,边和谒地规劝着。 “嗯,大姑姑,俺再也不乱花您的钱了!俺知道,咱家就数你最疼俺。。。。。。”还在抽泣着的沈国驹,似乎并没有彻底明白沈七凤那语重心长的教诲。但,却断章取义地,郑重地承诺着自己的姑姑。 “傻孩子,你爹娘的钱也不能乱拿乱花!你瞅瞅你爹早出晚归的,钱挣的多不容易呀!。。。。。。”手抚着侄子的头,苦笑着直摇头的沈七凤,继续开解着。 “俺爹挣钱不难的,姑姑!。。。。。。咱庄里的那个小秃头一伙儿,老说俺爹可能挣钱呢!就为这,才老是截住俺搜兜子,欺负俺的。。。。。。还给俺爹编成了歌,看到俺就大声唱:毛驴子一拉,十块钱到家。二块钱交队,八块钱自花。小锅子一滋啦,小酒壶一摔打。喝的晕晕的,恣的没法。。。。。。咯咯咯,姑姑,你看俺爹,能挣好多钱吧?!俺干嘛不花?。。。。。。”不赞同姑姑说法的沈国驹,一脸认真地分辩着。竟认认真真地唱起了,外人用于编排打趣的顺口溜。唱着唱着,反倒自己咯咯地傻乐了起来。把个沈七凤,真真是弄得哭笑不得。 。。。。。。 平静的日子,早已被沈国驹,那三天两头的被责罚,给闹的鸡犬不宁。自那次严重责惩之后,面对源于其父的责骂管束,沈国驹似乎已具有了抗击打的免疫力。且,更是如一只刺猥一般,具有了强烈的刺伤力。那让他往东,他偏往西的对立心理,让他总是象块烫手的山芋——扔不得,打不打。把其父母拆腾的,是哀声叹气、愁眉不展。 尤其是回堡之后,远离了姑姑沈七凤的约束,更加肆无忌惮的他,简直就是一头脱掉了笼头的小毛驴。而且那自小就暴燥霸道的坏脾气,更加逐步的升着级。。。。。。两句话不合适,就尥蹶子动手的他,完全变成了一个,用拳头来说话的二皮孩子。 提早进入青春叛逆期,且超过任何一个叛逆孩子的沈国驹,脑子里那稀奇古怪的点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以及那带着恶搞的不管不顾的恶作剧,真真是把沈福贵夫妇,折磨的是苦不堪言。而且,已惯于了说谎的他,其添油加醋、亦或基于好心的谎言,也成了几个家庭之间,矛盾出来的一个因素。 。。。。。。 有一年的夏天,随其父母回堡看望奶奶的他,吃饱喝足之后无所事事,又不肯跟着二大伯学习。懒洋洋拎着根黄瓜的他,百般无聊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咀嚼着。。。。。。两脚夹着个小板凳,两只大眼睛却跟着弓着腰,出出进进忙着晒被子的大伯来回转动着那不安份的小脑袋瓜子里,却不知又在捉摸着什么。 “大伯,以后不能再让俺大姑姑给你们套棉被了!。。。。。。”已停止了咀嚼的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对低着头,只顾忙活的沈金贵,说道。 “奥?为什么呀?你大姑姑一直套的好好的?!。。。。。。”对沈国驹的话,并不以为然的沈金贵,不紧不慢地问。 “因为。。。。。。因为俺玉竹二姐姐,不肯帮俺大姑姑给你们洗被子,俺大姑姑生气骂了她,她就在河里,跟俺大姑姑吵架了。。。。。。还有,还有俺大姑父,也不让俺大姑给你们套被子,还把俺大姑给打伤了!。。。。。。”手里把玩着黄瓜的沈国驹,一五一十地,冲着已满脸惊诧的大伯父,学着舌。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大伯怎么觉的不可信呢?。。。。。。国驹,大伯可告诉你,这事儿,要是你撒的谎,大伯可打烂你的屁股!”一听到妹妹还挨了打,不管是真是假,心里已经烦乱如麻的沈金贵,沉着脸警告着一向谎话连篇的侄子,道。 “是真的!是真的大哥。。。。。。国驹虽然好编个瞎话。可这种事儿他怎么敢编呢?俺也看到二外甥闺女,跟俺大姐吵架来着。而且,那玉竹还赌气把洗衣盆都给扔了!。。。。。。”坐在一旁同婆婆吴氏,聊的正热乎的章莲心,一眼瞥见其儿子脸上已露出了怯色,就已经知道儿子又是在撒谎。但,袒护儿子的她,为了掩盖儿子的满嘴瞎话,竟然也跟着添枝加叶了起来。 此刻的沈金贵,是再也坐不住了!扔下手是的活,连两手的灰尘都没顾上洗一把,就怒气冲冲地直奔了迈来村。找妹夫和外甥女,兴师问罪去了。 。。。。。。 “国驹娘,大姐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哪个地方对不住 你了?让你如此的往俺和你姐夫头上扣屎盆子!?还有你那些外甥女,哪一个不是一心一意地为俺分担着担子?。。。。。。你,你捂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姐夫他,是那种不通情理,不顾咱老沈家的人吗?得亏了这会儿他上班去了!要不然,非得跟咱大哥吵起来不可。。。。。。他可是个让钱不让理的人!这理儿要是不顺了,九头牛都甭想把他拉回头!。。。。。。你看看,你这叫办的什么事?有你们这样挑拔离间的嘛?。。。。。。”被突然闯进门的大哥,问了个丈二金刚的沈七凤,楞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又生气又伤心的她,义愤填膺地指责着,随后赶回来的章莲心。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忠驹的女朋友 沈忠驹去上海读书的第一个暑假,回到老家的他,依然继续着自己上大学前的家教工作。一个周末的下午,结束了一天辅导课程,从后面公路返回家的他,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竟然驼着一个相貌娇美的姑娘。 “这是咱奶奶!。。。。。。这是咱大伯。。。。。。”首先跳下车子的他,赶忙指着蹲在大门旁,眼望着路口等着自己回家吃饭的大伯,和习惯了坐在大门底下乘凉的奶奶,向同来的姑娘一一介绍道。那紧随在其后,已面带羞涩的漂亮女孩,便立刻甜甜地喊着奶奶和大伯。 听着姑娘这甜甜的声音,把个恍然明白了一切的沈金贵母子,乐得忙不叠里连连答应着,并热情地往家里招呼。 “你小子怎么气儿都不吭一声,就把女朋友给领到家里来了?!。。。。。。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哈!这成心是要给大伯个措手不及呀?告诉你小子,家里这会儿,可连一个象样的菜都拿不出,你就成心丢咱老沈家的脸吧!。。。。。。”与薛丽影一同搀起了奶奶的沈忠驹,正欲抬腿往家里走,却被身后的沈金贵给轻轻扯住了。直等搀着奶奶的丽影拐进了影壁墙后,打量着对方已经听不到了,扯着其衣襟的对方,才小声嗔怪着。 “没事的大伯,看把你紧张的!。。。。。。她就是俺辅导的那个学生的姐姐,叫薛丽影。就是想跟着俺过来玩玩,又没别的意思。。。。。。这赶上了饭点儿,咱吃什么,她不是就跟着吃什么嘛!您老,就甭跟接待外宾似的,搞得那么隆重,哈哈哈。。。。。。”被大伯那一脸的紧张凝重,逗得偷偷暗乐的沈忠驹,强忍着笑简单说明之后,最终还是大笑了起来。 “你看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人姑娘大老远肯奔咱家来,你不明白什么意思呀?竟还不当回事,好好招待一下人家?。。。。。。快去,到堡门外割肉去!。。。。。。”沈金贵瞅着一向与自己笑闹惯了的大侄子,实在是想严肃也严肃不起来。再加上突然出现在家里的这位姑娘,让心知肚明的他,更是一脸掩不住的欣喜。 “听话快去!咱老沈家可是大户出身,可不能失了大家的风范!”吩咐着沈忠驹去买肉的他,见对方又要想往院里溜,忙迅速出手拉回来,边推向大门外,边拿老掉牙的家势背景,给说服着。 “大伯,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平时也没见您如此大方过呀,今儿一出手,就是十元的大票子!。。。。。。您放着俺这么帅的亲侄子不疼,反倒去疼个外来的丫头!大伯,咱这帐算的不对呀,今天这买卖,咱可亏大发了!哈哈哈。。。。。。”被胁迫着接过了大伯手上的钱,极不情愿地推起自行车往外走的沈忠驹,依然没忘了调侃两句。 不及半袋烟的功夫,快乐的沈忠驹,就飞车拎回了猪肉。笑眯眯等在门口的沈金贵,未待侄子放稳车子,拎着肉就直奔厨房。边走边回头冲着一脑袋汗水的对方直乐的他,竟接着刚才的话茬回敬道:“亏大发就大发了,今儿大伯俺乐意!赶明儿你把姑娘给你奶奶娶进门来,咱到那时候,才叫赚大发了呢!哈哈。。。臭小子,都这会了,看你还跟俺犯贫,别以为买回肉来,大伯就忘了你!哈哈哈”看着高大英俊的侄子,想到侄子那主动上门的女朋友,此时的沈金贵,可真算是美到家了。憧憬着孩子们那美好未来的他,情不自禁地大笑着。 “大伯,俺可从没说过人家要嫁进咱家的,您老可别会错了意,让人家觉得咱太自做多情了!万一人压根就看不上你侄子,那咱这脸,岂不丢大了。。。。。。嘻嘻。。。。。。”明知道大伯盼望自己,能早日寻到门亲事的沈忠驹,依然故弄着炫虚,不服输逗着自己的伯父。 “切,你小子摆明了要跟俺耍花腔是吧?好啊!你赶紧去屋里问问,问准这姑娘要是看不上你,大伯明天就找煤人给你说亲去!俺还不信了,俺这么帅的侄子,读着上海的名牌大学,还会象他老子们那样,娶不上个好媳妇?。。。。。。”知道侄子是在故意逗自己的沈金贵,佯装不快地皱起了眉头,立马将了对方一军。 “大伯,您厉害,服您了!您这老姜呀,实在是辣的很啊!一招就把俺给将死了,哈哈哈。。。。。。实话跟您老说吧,只要你侄子不变,这丫头,就是俺奶奶铁定的孙子媳妇儿。。。。。。”沈忠驹的这番话,正好被出来寻他给奶奶拿糕点的薛丽影,全都听进了耳朵里。瞬间羞成了个大红脸的她,慌忙从车把上取下袋子,一手捂着**辣的脸,回身再次跑回了奶奶的房里。 。。。。。。 薛丽影,原藉江苏。现居住于沈家堡西北方的煤矿家属楼里。父亲是该矿的销售部主任;母亲离职在家,专门负责照顾子女,打理家务。薛丽影是家中老大,中专毕业之后亦回到煤矿做了一名出纳员。其弟薛韬,系沈忠驹同一学校的学生,虽低沈忠驹两级,却与其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沈忠驹高考结束之后,便被立志将来要报考名校的薛韬,在父母的强烈支持下,诚挚地聘做了家教。这源于好友的诚恳要求,让闲休在家的沈忠驹,更是热情高涨地天天按时去对方家里,帮忙辅导功课。 上午登门辅导,下午离别回家的沈忠驹,大半个月下来,也不知道薛韬还有个姐姐薛丽影,就更是没有与其见到过了。 说起两人的初次见面,那还真有点象电影中的戏剧性情节。那是接到大学通知书后的第二天,头天收到通知书时的那份激动和兴奋,尚还没完全平复的沈忠驹,忙忙的吃了两口早饭,就骑车赶往薛韬家。心想着要把头天落下的功课,一起补过来的他,不禁加快了脚上的频律。 早上一场突至的雷阵雨,虽驱除了这夏日的闷热,在给赶路者带来些许舒爽的同时,却添加了行车人的难度。 “啊哟?!你是怎么骑车的?没看到有人吗?闭着眼睛向前冲!。。。。。。”怀揣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心里依然美滋滋,足可谓是“春风得意”的沈忠驹,车子在泥泞的土路上费力地前行着。好不容易驶进了矿区水泥路面的他,刚回手想要摸一下后座上的书本有没有被颠掉,却被一声刺耳的惊呼和斥责,吓得赶紧刹了车。 那迎头的惊叫,将沈忠驹这远超一米八的大个子,惊的可真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慌乱之中,借助着那两条大长腿踩住了地面,才稳稳地定住了车子。 “你没事吧,姑娘!碰到你哪儿了?。。。。。。”放下车子的他,赶紧上前询问。 “碰倒是没有碰着,就是让你吓出了一身汗!以后骑车注意着点,别合着个眼睛乱冲乱蹿的!。。。。。。幸好我闪的快!不然。。。行了,没事儿了,你赶紧走吧!。。。。。。”手捂着胸口的姑娘,深深呼了口气,已恢复了平和的语气。轻轻抱怨着欲行离开的她,并挥手示意着,一脸歉意的沈忠驹也继续赶路。 。。。。。。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当余悸未消的沈忠驹,敲开了薛韬家的门时,立刻被开门者惊的立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的他,以为自己敲错了房门,忙歪着身子重新审视了一下门牌号,确定无疑之后,方才不解地询问道。原来,开门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差点被自己碰伤的那位姑娘。 “对,是我呀!这是我的家呀,我怎么就不能会在这里呢?。。。。。。”此时,已料定对方必是弟弟家教的开门姑娘,歪头打量着门口这高大帅气的不速之客,调皮地反问着回答。 “哦,薛韬。。。薛韬在家吗?俺是来给他做辅导的。。。。。。”被姑娘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看的面红耳赤的沈忠驹,见对方手扶着门边,既不让进,也不躲闪,只微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这尴尬的一幕,让局促不安的他,不得不提高着声音自报着家门。寄希望房间里的其他人听到后,能赶紧来解个围。 “姐,你堵在门口干嘛?快点请忠驹哥进来呀!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不懂礼貌了?难不成是看上我这帅哥老师了?哈哈哈。。。。。。”听到沈忠驹声音的薛韬,果然如其所料,立马冲房门而来。一眼看到眼前情景的他,不禁大笑着调侃、打趣着自己那有些失神的姐姐。 “看我不打你?你小子就会满嘴胡言乱语,当着外人还敢拿老姐寻开心,真欠揍了你。。。。。。我,我凭什么要请他进来?就你这个家教,做事毛手毛脚的,刚才,刚才还差点撞到我呢!哼!”被弟弟的一通奚落,直弄了个大红脸的薛丽影,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当着沈忠驹,顿感有些下不来台的她,佯装愤怒地边抱怨边追赶着弟弟,给自己找着台阶。 “姐,我的亲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只能说明你跟俺忠驹哥有缘份!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差点撞到你呢?。。。。。。这会儿,还口是心非地说俺辅导老师这不好、那不好的,你大小姐堵着门看人家,连眼睛都看直了!。。。。。。这要是哪哪都好,您老人家,还不得以身相许了呀!哈哈哈哈。。。。。。说真的姐姐,你俩还真的很有夫妻相嗳!。。。。。。”边调侃大笑着跑在前面的薛韬,回头扮着鬼脸,瞅了眼自己那娇俏可爱的姐姐,和微微含笑的沈忠驹,继续半玩笑半认真地打趣着。 “好了薛韬,别闹了!咱得学进屋学习了。。。。。。”见越说越过火的薛韬,把其姐弄的实在是下不了台了。进到客庭的沈忠驹忙岔开了话题,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薛丽影解着围。 “好!儿子。。。。。。爸妈看你这回的眼力真不错!老爸早就看好忠驹这孩子了,还真希望他能成为咱家的一员呢!呵呵。。。。。。”未待沈忠驹说完,推门而入的薛韬的父亲薛耀东,竟然爽朗地顺着其儿子的话,进一步认可着。把个刚刚感激地望了眼沈忠驹的薛丽影,再次羞的无地自容。娇嗔的她,羞涩地直跺着脚,冲自己的父亲大声嚷嚷:“爸!。。。。。。您怎么竟然也拿着女儿寻开心呢?瞅瞅你们爷俩,这一唱一和的,还让不让你闺女出门见人了啊?!。。。。。。”言罢的她,两手捂着脸,直冲向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留下的,是其父母和弟弟的开怀的笑声。 。。。。。。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俺也自己找媳妇 对薛韬父子的戏言,并未在意的沈忠驹,没想到接下去的日子里,感受到的,却是他们一家人加倍的热情。过去辅导时间内从未露过面的薛丽影,竟三天两头的出现在了家里,还不时地送茶送水、削水果。而且时常,或立在旁边倾听一会儿他们的课程;或轻手轻脚地帮弟弟收拾东西。 姑娘这反常的变化,再加上一个劲在其耳边,直为自己的姐姐唱赞歌的薛滔,使得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少的沈忠驹如何能够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对方那娇美的容颜,和热情大方的性格,以及那无微不致的关心体贴,没过多久,就已经将他那颗驿动的心,给掳获了。这郞才女貌的一对佳人,双双坠入了幸福的爱河。 沈忠驹大学开学之后,远在上海的他,只能靠着那一周一封的鸿雁传书,来慰藉这相隔千里的相思之苦。两人这份一直隐于地下的真挚的情感,直至这次暑假的回来,在薛丽影父母的首肯认可之后,才终于浮出了水面。挚意要跟着沈忠驹回家看看奶奶的她,不容对方分说,买上了几斤上好的糕点和糖果,就赖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 “来,民驹!。。。。。。快点过来,奶奶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来,都等你大半天了!奶奶的乖孙子!看看奶奶给你留了多少糖啊!。。。。。。你大嫂子说了:这都是牛奶糖!乖乖,奶奶可是头一回听说,这牛奶还能弄成糖!啧啧,来孙子,张开大嘴,先吃上一块再说!。。。。。。”与小时候一样,每天放学之后,习惯去大姑姑家逛逛的沈民驹,回到沈家堡之后,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所不同的只是,把大姑家改成了现在的奶奶家;把过去的每天下午,改成了如今的每个星期天,或放假时的每一天。 这不,头晚刚送走了薛丽影的吴氏,吃过早饭就早早的坐在了大门房里,那块属于她乘凉的小土炕上,手摸着衣襟兜子里那包装漂亮的糖块,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民驹孙子。已经探着身子往门外看了无数次的她,见孙子迟迟不露面,有些失望地倚着门框打起了磕睡。朦胧中,听到一声轻唤的“奶奶”,知道孙子来到的她,立刻睁开眼睛掏出糖果,喜笑颜开地举向孙子,兴奋地解说着。 “俺有大嫂子啦?太好了!长的好看吗?奶奶。。。。。。”口含着奶奶塞给的糖块,香甜地品嚼着的沈民驹,紧紧坐在了奶奶的身边,仰着头欣喜地问。 “好看!可好看了!就跟画上的美人似的!。。。。。。你大哥哥这臭小子,可算是有福气了!没用得着咱家求媒人,人家姑娘就主动来到咱家了!。。。。。乖乖。。。这世道可真是变了!当初给你四大伯说亲的时候,可没把你奶奶俺给活活愁死了。。。。。。”做梦也没想到过自己竟然有了孙子媳妇的吴氏,还恍如在梦中一般。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孙媳妇来的如此容易的她,同才只有十二岁的民驹孙子,开心地感叹着。 “奶奶,俺大嫂还来咱家吗?俺也想看看她长的有多好看!嘻嘻。。。。。。”从未见过奶奶如此开心的小民驹,更是好奇心起地笑问着。 “来,肯定是要来的!你大伯伯说了,等选个好日子,把你大姑姑和二姑姑全都请来,就让你大哥哥再把你新嫂子接过来,咱摆上一桌大酒席,全家好好的高兴高兴!到时候啊,奶奶会让你大姑姑出面,把你们这群小不点儿,和你的爹娘,全都给叫来!。。。。。。到那时,奶奶可真就是:卖花儿的,死在路上啦!哈哈哈。。。。。。”憧憬着那大团圆的幸福时刻,吴氏乐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多年不苟言笑的她,竟破天荒地用起了俏皮话。 “奶奶,卖花儿的,怎么会死在路上呢?你怎么成卖花儿的了?”根本不明白话中深意的沈民驹,一脸不解地盯着吴氏连声问。 “傻孙子哟。。。。。。奶奶是开心的打了个比方!意思就是咱全家能高高兴兴的都聚在一起,奶奶这心里呀,就美死了!傻小子,花美不美?那卖花的死在了路上,不就是让花给美死的吗?哈哈、哈哈。。。。。。”慈爱地给孙子讲解着那歇后语的吴氏,忍不住开怀大笑着道。 那祥和大团聚的一刻,可是她心里早就梦寐太久的奢望了!这美好的愿望,是自打其小儿子沈福贵,口出恶语深深伤害了其长子,导致手足之间形同陌路之后,她这个被夹在中间,左右揪心,天天如坐针毡般难过的母亲,日祈夜祷的期盼。 昨天薛丽影的突然到来,让她这个一心想促合家庭关系的母亲,顿时得到灵感。越想越觉的机会难得的她,在同孙子媳妇家长理短的闲聊中,已于有意无意间,将想请全家集体聚聚的想法,透露给了对方。吃饭的时候,更是公开将自己的主意,摆在了桌面上。这合情合理的建议,再加上是当着薛丽影的面,自然是一至通过,谁也没有反对。 送走了薛丽影之后,伤心最重的沈金贵,虽然也没再提出反对意见,但,一直留心着长子反应的吴氏,已从其那黯淡下来的表情,和连连不断的长叹中,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儿子心里那郁积的疙瘩,依然还重重地堵在胸口。。。。。。 心疼长子,又怨恨小儿子不懂事的她,更是忧心着自己的计划难以圆满。忐忑难安的她,真是心乱如麻,思前想后辗转了大半夜,最终,决定借助自己的长女七凤,来开解说服自己那闷闷不乐、难以释怀的儿子。 。。。。。。 “奶奶,俺大伯会同意让俺爹来吗?。。。。。。大伯他们,好象也不喜欢俺。。。。。。俺,俺都有点害怕他。。。。。。”手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地望着奶奶的沈民驹,感染着奶奶的笑声,也一个劲地傻乐着。笑着笑着,突然凝起了眉头,语带忧虑地问。 “啊?。。。。。。奥,会同意的,会同意的!。。。。。。放心吧孩子,有你大姑呢!傻小子,你大伯有什么好怕的?咱不怕他,大伯心里,其实是很疼你们的。唉!。。。。。”被打断了笑声的吴氏,稍一愣神,望着孙子那一本正经的小脸,心疼地安慰着。那随之涌上心头的担忧,已化成了长长的叹息。 “奶奶,俺也想俺大姑姑了。俺大姑姑,什么时候才来呢?”听完奶奶的话,感到心里踏实多了的沈民驹,调皮地把玩着手里的糖纸。小脑袋枕着奶奶胳膊的他,优哉游哉地问。 “奶奶,大嫂嫂买的糖可真好吃!俺要给俺大姑姑留一个!。。。。。。”用糖纸折着小飞机的他,嘴里继续嘟嚷,道。 “呵呵。。。。。。俺民驹真是长大了!都懂得孝敬姑姑了。。。。。。好吃你自己多吃一块,不用给你大姑姑留,你大姑姑舍不得吃,你替姑姑吃了它吧!。。。。。。多懂事的孩子啊!你姑姑,可真没有白疼你!。。。。。。”被孙子的话感动了的吴氏,抚摸着孙子的头,感慨地喃喃着。自言自语的她,眼角,却不经意地滑下了泪滴。 “民驹,回家后要把糖分给哥哥两块,知道吗?。。。。。。”眼望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没有怯惧之色的孙子,吴氏直感到心里**辣的。想到日子艰难的小儿子,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将所有的糖果统统塞到孙子的怀里,轻声嘱咐道。 “俺知道了奶奶,俺数过了,给妹妹和强驹一人三块,俺和两个哥哥还一人能分两块呢!再加上给大姑姑留的这一块,俺也是三块呢!”重新从奶奶手上接过那颗要留给姑姑的糖,早就暗暗数算好了的沈民驹,眉飞色舞地向奶奶汇报着。 “奶奶,有了媳妇真好,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糖!大哥哥可真恣啊,大嫂嫂都给他买糖吃!。。。。。。”心花怒放的小家伙,意犹未尽地羡叹着。 “哈哈。。。就是啊!要不然,人都忙活着娶媳妇做什么呢?。。。。。。俺民驹好好上学,快快长大!长大了,咱也找个媳妇儿,好给咱也买糖吃!。。。。。。”闻听着孙子的感慨,差点乐喷了的吴氏,顺着孙子的口气,开心地打趣着。 “可是,可是俺爹没有钱。。。。。。长大了也找不到媳妇的!。。。。。。”多愁善感的沈民驹,一想到自己家里四壁空空,立刻又把眉头皱成了疙瘩。 “没钱咱也不怕呀?!只要你好好上学,将来考上了大学,漂亮的媳妇儿呀,就会上赶着来找俺的宝贝孙子!呵呵。。。。。。”见正开心着的孙子,突然又为穷困给愁上了,心酸的吴氏,忙细心开解。 “你看看就象你大哥哥似的,你四大伯也是没有钱呀,可你大哥哥一考上了好大学,这不,你嫂子就来了!是不是?。。。。。。咱家一分钱都没有花,就连个媒人也没有请!你说说,这事儿有多么的好,奶奶睡着了觉呀,都能给生生乐醒了!呵呵。。。。。。看看这儿,乖孙子,看看奶奶又给你攒了多少毛钱!。。。。。。”吴氏如同打开了的话匣子,兴致高涨地同自己的孙子唠叨着。并同时又翻开卷着的袖口,把掖藏在里面的一叠毛票子,兴奋地展示给沈民驹。 “这都是奶奶给你买本子和铅笔的!咱可不能跟你国驹哥哥学,不仅不好好读书,还天天瞎胡闹,把你爹气的就没舒过眉头!唉,打小他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哪有俺民驹懂事?!。。。。。。”提及沈国驹的她,无奈地叹息,道。情绪亦跟着低落了下来。 “奶奶,你别叹气难过了。。。。。。俺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念书!等俺考上了大学,也一定不请媒人,自己找媳妇!也要给你找一个,不用花钱的孙子媳妇!也要让她,给咱买好多好多的牛奶糖!嘻嘻嘻。。。。。。”信誓旦旦地向奶奶表着决心的沈民驹,表完找媳妇这个话题,顿时觉得特别的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嘻笑着的他,伸手抓起奶奶手上的毛票掖到背心里头,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掉了。 。。。。。。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肉被抢走了 由吴氏策划的家庭聚会,自然更是得到女儿沈七凤的鼎力支持。手足间的矛盾积怨,一直是她心头的大病,有此良好机会,她岂能不用尽浑身的解数,来达成母亲的心愿,了解掉自己的心头烦忧?她那掏心掏肺的致诚言语,终于渐渭感化了大哥沈金贵心底里的寒冰。。。。。。虽依然心底存有隔核的他,已点头答应了,全家欢迎薛丽影的这桩喜事儿。 聚会,一如沈老太的意愿,顺顺利利地进行着。 过去,娘家要想娶个媳妇儿,几乎要倾家荡产、九死一生尚还难达成的事情,如今未费吹灰之力,媳妇就主动找上了门来!这天差地别的变化,如何不让一直愧疚自己没能力,帮着自己的亲兄弟都成上个家的沈家两姐妹,兴奋的半夜都偷偷直乐?因此,闻知这一消息的沈小凤,早已顾不得身体的虚弱,也于第一时间,就让丈夫韩柱子陪同着,欢天喜地地赶回了娘家。 手牵着薛丽影,左看不够,右看心美的这两个沈门出去的女人,直把个初次相见的侄媳妇儿,给看的手足无措,那漂亮的脸蛋儿,都给羞成了红苹果。 一席盛宴,在沈七凤姐俩,和乖巧可人的薛丽影那频频为长辈们的斟酒布菜中,显得是那么的和谐热闹!满堂开怀的笑声,不时地传到院外,惹的路人好奇地驻足倾听。这其中笑的最美的,当属心花怒放的吴氏了!那两只流尽了泪水的眼睛,此时都笑成了一条缝。虽依然无法彻底释怀的长子,一直没怎么动筷,也没怎么言笑,但,其能做到与五子一家团团圆圆坐在同一桌上,就已经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到无比的欣慰知足了。 “老太俺呀,这一辈子,就今天这桌酒,喝的最美,最畅快!。。。。。。来,孙媳妇儿,再给奶奶倒上一盅。。。。。。。”酒已半醉的沈老太,仰头喝干酒盅里的酒,醉意朦胧地举着酒盅子,得意地道。 “奶奶,俺再给您少斟上点儿,喝了咱吃饺子好不好?留着酒晚上咱再喝!”见奶奶已有七分醉意的薛丽影,忙看了看冲自己直摇头,示意别再斟酒的沈忠驹,折中地柔声劝说道。 “好!奶奶就听孙媳妇儿的!。。。。。。他们说的,奶奶不听!。。。。。。来,倒上。。。。。。放心,奶奶没醉!孙媳妇儿倒的酒,象,象糖水。。。。。。不,不醉人!。。。。。。我的乖乖,站,站稳了倒,别把自己给,给摔着。。。。。。”已直感到人影晃动的吴氏,边晃着手上的酒盅子,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惹得大伙掩嘴偷乐。 “奶奶,你怎么胳膊轴往外拐了?看看俺才是你亲孙子!丽影才来了没两次,您就向着她了呀?这俺可抗议,哈。。。。。。是不是弟弟们,咱奶奶得向着咱才行,对吧?哈哈哈。。。。。。”见奶奶是真的喝醉了的沈忠驹,忙上前搀住了对方的胳膊,岔开了酒的话题打趣着。并示意女朋友将白酒换掉。 “臭,臭小子们!。。。。。。奶奶都。。。。。。都疼了你们多少年了?这会儿,这会儿还。。。还不该,让俺疼疼孙媳妇儿?。。。。。。奶奶,奶奶还指望。。。。。。指望着丽影抱重孙子呢!你们一个个都,都一边去!嘻嘻嘻嘻。。。。。。”晃晃悠悠着接过酒盅,又一饮而尽的吴氏,醉眼惺忪地,故意嗔怪着孙子。 “你们瞅瞅,咱娘可真是一点没糊涂!醉着,都比咱们醒着明白,人可知道眼下,谁是那顶顶最重要的!哈哈哈。。。。。。你们这些秃小子们,在奶奶跟前的地位,都降级了!赶紧一个个都找地儿,郁闷去吧!哈哈哈。。。。。。”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正往桌上放的沈七凤,不失时机地凑着趣。“来丽影,吃饺子了!今天这饺子可香呢,大姑姑也顺着你奶奶的心思,赶紧找对方向,好好疼着你点儿!等忠驹一毕业呀,你俩就把婚事给办了,好快点给咱老沈家,添上两个小宝贝!哈哈哈。。。。。。” 。。。。。。 随着时光的变幻,枝头的树叶又已由绿到黄,开始渐渐凋零了起来。 忙活完了秋收的庄稼人,都已将一年的辛劳所得,尽数入库归仓,迎来了一年之中,对他们来讲最清闲的季节。 然,这清闲也只是针对普通农户来讲的。对于有别于寻常家庭的老沈家,出出进进的,依然是脚不沾地,不肯片刻歇息的沈安贵兄弟。 自长子考到上海读书之后,了解到上海消费极高,且,又不肯让儿子因经济上的短缺,而被大上海人瞧不起的沈安贵,放弃了石匠的事业,让自己与四叔沈守义的三儿子,合伙做起了煤碳运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然并不算大的这个新泰地面,地下却储藏着大量的煤碳。自新中国成立之后,方圆几百里的县城周遭,竟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冒出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煤矿。让煤矿周围的村庄里,几乎家家都有了“吃皇粮”的煤矿工人(沈七凤的丈夫凌诚,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但,对做为“地主”之子的沈安贵兄弟来说,煤矿工人,却是他们想都没资格想的上等工作。 随着地主大帽子的摘除;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随着两个儿子的先后考上大学,一辈子受尽了煎熬的沈安贵,越来越期望着两个儿子能出人头地,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作为上,一定要彻底摆脱旧日的阴霾,做到真正的扬眉吐气。 于是,为了能给儿子一个优越的经济基础,可谓石艺超群的他,左思右想,最终放弃了自己的本行,依靠着时下煤碳的便利和畅销,不顾哥哥沈金贵他们的反对,千难万难地筹措着钱款。 筹款四处碰壁的沈安贵,唯有最支持他此举的外甥凌俊辉,不仅掏尽了自己所有,就连刚刚娶进门的媳妇儿沈芹,那点压箱底的陪嫁钱,也全都给凑了上去。在外甥的鼎力支持下,终于与堂弟凑足了一辆二手解放汽车的沈安贵,开始了没白没黑的运输事业。 把自己卖在了煤碳运输上的沈安贵,再加上与堂弟的精诚无私的合作,未及一年的功夫,就给全家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今,结识了儿媳薛丽影的父亲——煤矿销售科主任,使得煤碳的审批省却了太多的程序,这让他们更是如虎添翼。因此,就算是到了这十冬腊月的天气,又添置了新车的这对堂兄弟,自然是决不会有丝毫放松停歇,他们手上这能够发家致富的运输生意。 。。。。。。 随着运输生意的越做越火,还清了债务的沈安贵,虽依然将收入交与主掌全家财政的沈金贵保管,但,因资金流动的需要,身上已不再离开钱的他,面对经济拮据,却傲气更盛的五弟沈福贵,尤其是那四五个还在吃不好,穿不好的侄子,让他那本就良善的内心,更是特别的揪扯和熬煎。明里不敢接济资助的他,只好改用地下的方式,时常悄悄买些肉菜什么的,托求外人捎给孩子们,亦或捎给弟妹章莲心。 秋收结束之后的日子里,不仅天天出车的沈安贵没有片刻休歇,就连主管着农田的老三沈平贵,和背着个糖果箱,风雨无阻于各所中小学校的沈银贵,也没有过一天的清闲。老三已开始着手清理猪羊粪便,为明年的肥田做着准备。而以卖自制糖果为业的沈银贵,更是又借这寒假将至的期未之际,又向各校学生们出售着,自己刻印的复习题。这早出晚归的一家人,把个本该清冷的季节,依然是过的脚不沾地,热火朝天。 忙则日短,闲则时长。不知不觉中,年关又已临近了,收完了帐款,分清了利润的沈安贵,也已将年货备了个丰富齐全。虽已暗地里捎钱给沈福贵家的他,心里依然对侄子们有所牵挂。于是想亲自去看看的他,刚踏上五弟家所居住的北岭子,隔的老远,看到的却是胳膊底下夹着一把蔫芹菜,手里拎着个破皮包的弟弟,阴沉着一张欲哭的脸,无精打彩地低头进了自家的门。 “难道又遇到坎了?怎么赶年集只买了把芹菜?连一点象样的年货都没买?。。。。。。”心立该收紧的沈安贵,不安地暗自嘀咕着。“不行,最近国驹那小子越来越不听话,别是又惹什么事了吧。。。。。。”越想越不对劲的他,心里嘀咕着已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荣驹!。。。。。。快过来,大伯有事儿要问你!。。。。。。”正徘徊在沈福贵的家门旁,不知该以何借口入内的沈安贵,一眼看到慢腾腾走出来泼手的侄子荣驹。立刻低声招呼着。 “告诉四伯,你爹今天赶年集,给你们买的什么年货?”未待侄子近前,就一把扯住其衣袖的沈安贵,一脸焦虑地问。 “就买了一把子芹菜,和半根猪肠子,连炮仗也没给俺买一个。。。。。。哼!都怪俺哥哥,俺爹说本来他给俺们买了一大块肉,还要买好多炮仗来着,却让那找俺哥哥要帐的一伙子人,把钱全抢走了!人家还嫌钱不够,就连肉也一起给抢了。。。。。。”嘴噘的老高的沈荣驹,委屈地向自己的四伯伯哽咽着道。 “别难受了孩子,四伯不会让你们过年没肉吃,没炮仗放的!回家什么也别跟你爹说,在家好好帮你娘干活,等着四伯。。。。。。”料定就是与国驹有关的沈安贵,心里直如刀搅一般。他悄悄抹了把酸楚的眼睛,拍着荣驹的头安慰嘱咐着。随即,转身蹬起自行车,迅速离去了。 原来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去赶年集的沈福贵,刚从肉市里割了一大块猪肉出来,还没来得及再买别的东西,就被四五个找长子要赌债的小痞子,“呼拉”给团团围上了。不容其作任何分说,按住就掏光了他的包,见钱数不够的他们,还一个劲恶语漫骂着,将肉,也硬生生一起夺走了。。。。。。又伤心又失望,更是痛恨着儿子不争气的沈福贵,面对着围观的群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狼狈地捡起破皮包的他,捂着抑制不住的泪眼,羞愧地出了人群。。。。。。此已是腊月二十八了,更是最后一个年集,无计可施的他,想到家中那眼巴巴盼着年货的孩子们,心,简直被活生生给撕碎了!可,家总是要回的。。。。。。寻遍全身,才搜到三块钱的他,买了半根猪大肠子和几棵蔫芹菜,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家。 。。。。。。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跟我去押车 当沈安贵急急火火地赶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悄悄喊出荣驹小哥几个他,将大包小包全都卸下了车子,望着抱着年货,兴高彩烈往家返的这群淘气,却不失纯真的孩子,他那皱成疙瘩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了。什么也没再说的他,长长叹了口气,抬起棉衣袖子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默默地推着自行车,沿路而回了。 。。。。。。 三天的新年,在孩子们那不知忧愁的欢声笑语中,很快就过完了。 然,于年前的抢肉事件,依然耿耿于怀的沈安贵,思前想后,决定亲自与找五弟。他要针对已经缀学在家的侄子沈国驹的问题,同弟弟做一次正式的商讨——因为已走到歧途边缘的沈国驹,让他越来越感到忧心焦虑。这个已根本不服其爹娘管教的野马,如果再不给他上上笼头,再任其自流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那管教所的大门,就得要为他而敞开了。 “国驹,别在这儿当孩子头了,跟四伯回家找你爹去!”整个春节都没能过的安心的沈安贵,拐进北岭胡同,一眼就看到正与一群手舞棍棒的半大孩子,追逐打闹着的沈国驹。眉头不禁一皱的他,立刻高声招呼道。 “俺爹正在家喝酒呢!你自己去找吧,俺才不回去看他的大长脸!”只顾着挥棒应对、躲闪着对手的沈国驹,头也不回地回答。“俺爹大过年的都没给个好脸,谁爱见他谁去,反正俺是不爱见!”一阵勇猛反击,打退了七八个孩子的他,手拄着木棍喘嘘嘘补充,道。 “你个孩子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你爹为什么没有好脸,难道你不知道吗?来来来,四伯今天得先跟你好好谈谈!。。。。。。”听着侄子如此言语,沈安贵的眉头再次锁紧了。语带责备的他,向侄子招手,道。 “不就是抢肉那点破事嘛?至于天天给俺脸子看?平时除了打就是骂的,有这样的爹吗?。。。。。。”一脸不屑的沈国驹,拖拉着手上的木棍,极不情愿地走向伯父。口内,并不服气地嘟囔着。 “小子哎!大伯今儿才发现,你这肚子里是不是没长良心呀?你爹为什么打你?你从小到大给你爹惹了多少事儿,你自己不清楚?这也就你爹,一味的纵容你!这要是搁我这儿,你俩哥哥要敢惹这样的事儿,让四伯丢这么大的人,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你反倒还一肚子委屈,不觉的自己有错?你小子也不看看,你爹这两三年的功夫,头发都白了多少了?唉。。。。。。”将侄子扯到路旁,强按在石凳上坐下的沈安贵,自己也同时坐到对面,没好气地数落着。 “打小你爹有多疼你,你知道吗?。。。。。。记得你刚满月那会儿,你爹娘抱着你回来看你姥娘,结果没等进门,你姥爷就拉着大木棍,喝骂着要摔死你,追打着你爹娘。。。。。。你爹怕你被伤到,从你娘怀里抢过你后就没命的跑!为了保住你的小命,你爹连鞋子都跑丢了,脚都被碎石烂瓦给扎的血肉模糊,他自己竟都不知道。。。。。。” “俺姥爷那死老头子,可真是坏透!他为什么要摔死俺?俺才那么小,碍他什么事了?。。。。。。”回想着当初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的沈安贵,刚一停顿,已面生气愤,好半天没言语的沈国驹,立刻插言。 “唉!还不是因为他不同意你爹娘的亲事,一直恨着咱老沈家,不想让咱老沈家有根儿呗!。。。。。。”长长叹了口气的沈安贵,掏出烟纸和烟包,边卷着烟,边补充。 “这些俺爹怎么都不告诉俺?俺爹可真傻,俺姥爷那样欺负人,还年年给他买酒喝!。。。。。。俺要早知道,才不认这个死老头呢!还叫他姥爷,叫他个狗屎头子!。。。。。。哼!以后,看俺要他们的好看!还有那个什么‘死肖科,俺奶奶都告诉俺了,他对咱家使了多少坏了!他还把砖吊在俺二大伯的脖子上,让俺二伯对着臭屎坑跪着。。。。。。太坏了他,早晚俺要跟他们算老帐!。。。。。。”已握紧了小拳头的沈国驹,义愤填膺地发着恨。 “呵呵。。。。。。这话咱说说就罢了,可不能胡来!这不是还要为你娘嘛,那可都是你娘的亲人!这也应该是,你爹不告诉你的原因吧。。。。。。”望着愤愤不平的侄子,那股维护家族的奋勇劲头,沈安贵欣慰地劝慰着。此刻的他,深深感觉到,侄子虽然性格上暴烈叛逆,但,骨子里却坚决悍卫着家人的尊严和利益,并非是一个不懂孝道、是非不分的坏孩子。而是因为弟弟福贵,那对其自小的宠溺过度,长大了又暴力处罚的教育方式,把个孩子给误了。 “现在知道维护你爹了?那往后可得少惹你爹生点气,知道了吗?你小子能长得人高马大,全是你爹小时候拿好东西给你喂起来的!你小子吃的好东西,享受到的待遇,你下边的弟弟们,可谁都没得到过!。。。。。。现在,还就是你最不听话,就你,最能给你爹惹祸!。。。。。。”看到了侄子闪光点的沈安贵,一脸慈爱地嗔怪、规劝着。继续用真情实感,来疏导着对方的桀骜不训。 “哈哈。。。。。。怪不得俺长的像个大南瓜,荣驹和民驹他们,却一个个长的象小土豆!快告诉俺,快点告诉俺四伯,俺爹都给俺吃的什么?。。。。。。”顿时感到地位高升的沈国驹,开心大笑着连连催促。 “给你吃的,全是那又香、又有营养的大栗子!那时候啊,你爹成袋子、成袋子的,从小协集上给你买栗子吃!你说你能不长个吗?记得有一回,你爹又从你二姑姑那儿的大集上,买到了满满一布袋上等的栗子,就急急忙忙赶着毛驴车一路往家奔,结果,到家卸车的时候,却发现那么大一袋子栗子,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一瓢子。。。。。。这下啊,可把你爹心疼坏了,直拿着人家毛驴子出气!” “那栗子都弄哪儿去了?是被毛驴给吃了吗?。。。。。。”凝神静听着,已张大了嘴巴的沈国驹,不解地插话问。 “人家毛驴哪够得着吃栗子呀?是车轮子磨破了袋子,栗子都给漏掉了!你爹心疼栗子,就拿人毛驴,当了出气筒呗!” 。。。。。。 ”怎么了国驹?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手托着腮帮半天没再吭声的沈国驹,让都抽完了手上卷烟的沈安贵,感到有些奇怪。掐死烟蒂的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抚摸着对方的大脑袋,关切地问。 “四大伯,俺在想,为什么俺爹小时候那么疼俺,可从俺记事儿起,却又总是打俺呢?。。。。。。”见问的沈国驹,抬起自己那困惑的眼睛,一脸凝重地问。 “哈哈,你小子原来在这儿憋屈呢?!疼你,就不能打你了?你若是不调皮捣蛋、惹事生非,你爹他能打你吗?。。。。。。唉!再者,你爹也是因为这些年挣不到什么钱,而且你们兄弟四五个还张着嘴,等着他来养活。。。。。。心里的压力特别大!压力越大,脾气就随着越暴了。再加上你小哥几个又常吵吵闹闹的,让他不省心。。。。。。你小子呢,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三天两头的惹事生非!你说,你爹能忍住不揍你吗?唉,四伯现在跟你说这些,只怕你也未必明白。。。。。。咱爷俩今天唠了这么多,你能听四大伯一句话吗?你看你现在学也不上了,咱是不是该找点活儿干了?一来,咱不能再象个街孩子似的让人烦;二来呢,你可是家里的老大,是不是有责任帮着你爹娘,拉扯拉扯弟弟妹妹呢?。。。。。。你知道吗?最疼你的大姑姑,从十三岁就替你奶奶干所有的家务活儿,拉扯咱这一大家子呢!如今你可都十五了,该懂事了是不是?。。。。。。”此时的沈安贵,见长谈已颇有成效,不失时机地步入了正题。 “可是。。。。。。俺能干什么呢?四伯。。。。。。没人会要俺这个捣蛋鬼的!”面对四伯的一番话,郑重点了点头的沈国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四伯要你呀!再说,你到别处去,四伯还不放心呢!到四伯的煤碳场里打打杂,跟着四伯去押个车,如何?再长大一些,还可以跟着司机学开车!这活,你干不干?。。。。。。要是干了这活呀,你就能挣钱帮你爹;而且咱还有机会学到开车技术,这是多好的事呀!有了技术,咱以后就不愁找不到媳妇儿,你说对不对呀?咱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必须得有挣钱养家的本事!不然,到老了都让人瞧不起!四伯就觉得俺国驹聪明,要是学当司机,肯定一学就会!而且,比谁都能学的好!想想看,你小子有没有胆量挑战一下?”见火候已到的他,绘声绘色地,半建议半激将着。 “切,不就是学一破司机吗?这有什么不敢的?!谁怕谁呀?就算是干活儿,俺可有的是力气!只是,俺爹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呢?”一激而中的沈国驹,不服气地拍着胸脯。即而又顾虑地问。 “你爹那儿,包在四伯身上!你小子只一门心思给四伯好好干活就行了!哈哈哈。。。。。。”本以为要说服野马般的侄子,要费很大周章的沈安贵,没想到如此顺利就达成了心愿。那难掩的兴奋和欣慰,让已立起身来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着伸了个长长懒腰,边抬脚欲行着,边大包大揽地承诺着。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家有梧桐 得到了父亲赞同许可的沈国驹,顺顺当当地开始了他的押车生涯。果如沈安贵所料,虽于学习上成绩不肯用功的他,却对汽车的摆弄上极具天赋。没几个月,就敢自己在场子里开着个大汽车转悠的昔日捣蛋鬼,那份张扬的得意劲儿,就甭提了。总算是被笼住了的,这匹沈家的小野马,虽然偶而还会尥尥蹶子,抡抡拳头,但,较过去而言,那可真是懂事多了。 时光飞逝,在沈国驹个性张扬的成长变化中,不知不觉间,两年的光景就很的快过去了。 放弃攻读研究生的沈华驹,毕业之后,已回到当地县城高中,任教四年多了。那个初入大学时的童稚少年,而今早已长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年刚二十,主教高三数学的他,那风流倜傥的相貌,和浑身上下透着的智慧魅力,让其学校的女同事,和班级里的女学生,都不由得心生爱慕,而频频示好。然,不知是情感上的木纳,还是缘份的不足,正值青春年华的他,却于她们这些漂亮的女子们,根本无动于衷。他的这一表现,于无形之中,深深伤到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尤其是那心遭挫伤的女教师,背地里,直愤怨他的清高自傲和冷漠无情。 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于寒暑假期,时常出入于薛丽影家的沈忠驹,那品德相貌,那为人处事,早就引起了与薛丽影家住对过的矿长,文宏志夫妇的注意。 文矿长膝下亦有一子一女,长子文鹏已成家立业,是本矿医院的副院长;女儿与薛丽影同年,也在矿上工作,而且也是矿医院的一名医生。但,其在性格上,却比薛丽影更加的温和棉软。是个温柔端庄,特别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暗暗赞赏沈忠驹的文宏志,更是希望自己的掌上明珠,亦能寻到一位这如此品学兼优的如意郎君。于是,托老婆有意无意中向薛丽影母女打探的他,当从对方口出得知沈忠驹竟有一个品貌智慧,更胜沈忠驹一筹的弟弟时,有些难以置信的他,立刻主动上门,亲自拜托薛丽影,为自己的女儿牵线搭桥,来成全女儿的这桩好姻缘。 父亲,是文宏志麾下的销售科长,自己,又是会计出纳的薛丽影,再加上更加熟知文妮的品行,与这样的人家结成致亲妯娌,如何不让已是沈家准媳妇的她,欣喜万分?本性热情的她,于沈华驹的亲事上,自然是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人的热心。能言善道的她,几番苦口婆心的夸赞推荐,终于将本不想在这个年纪,就交女朋友的倔犟的沈华驹,硬是给说动了!点头答应了与文妮的约见。 第一眼见到沈华驹的文家父女,就被沈华驹这个魅力四射的阳光型男,给彻底征服了。暗暗发誓定要将其收为乘龙快婿的文宏志,不仅对沈华驹的出身和背景没有半点的挑剔,反倒当着沈华驹的面,就严令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含薪茹苦,养育了这两个苦命兄弟的父亲伯伯们。这源于文宏志如此深明大义的教诲,正击中了沈华驹,给自己定下的择偶标准中,最重要的一条!心中为之一动的他,不禁对这门亲事的文家父女,又多出了几分的赞许。 。。。。。。 “大伯,今年冬天,你跟俺二伯他们,谁也不用再穿那死沉、死沉的老棉袄和老棉裤了!也省得,再让俺大姑姑累死累活的,给你们拆洗缝制了!。。。。。。看看,这是文妮和俺大嫂,俩人一齐找同事,为你们织的毛衣和毛裤,穿上它们,又轻快又暖和!你们每人一身,外加一套,的卡中山服!。。。。。。”初冬的一个周末,于文妮家吃过午饭之后,乐滋滋返回家的沈华驹,冲进门就将一大包东西放到炕上,边打开着,边兴奋地解说着。 “你看你这孩子,咱都还没给人家姑娘买过什么东西,你哥俩这怎么还让她们,给俺们这些老头子操办衣裳呢?这不让人家的老人们,笑话咱老沈家不懂事吗?。。。。。。”两手翻转着拆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堆衣裳,已深受感动的沈金贵,于心不忍地嗔怪着自己的侄子。 “放心吧,大伯!她们的老人个个通情达理。特别是文妮的父亲,还一个劲儿教训文妮,必须要好好的孝敬你们,不然他都不认她这个闺女呢!象给你们置办衣服这样的小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你们就和俺奶奶,只管心安理得地享受就是了。她们孝敬你们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嘻嘻。。。。。。其实,俺跟文妮早就公开讲过了:要想当俺的媳妇儿,第一条就是,必须先做到孝敬你们!若是做不到,婚事免谈!。。。。。。”拿起一件毛衣,认真帮大伯比量着的沈华驹,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说了,就凭你俩侄子这无敌的魅力,肯娶她们,她们就美的找不着北了!哪还用咱们买什么东西,出什么彩礼呀?是吧,大伯!哈哈。。。。。。”随即,语调一转的他,摆出一幅得意的表情,同一脸过意不去的大伯父,逗着笑。 “你呀。。。大伯见过臭美的,还真没见过,象你哥俩这么臭美自恋的!哈哈哈。。。。。。你哥俩谁呀?罗成吗?瞅瞅把你们给得瑟的!要俺看,人家姑娘不嫌弃你俩,拖着俺们这一大堆累赘,你俩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唉!想来这两个姑娘能不计门第,肯下嫁到咱这庄户人家,也真真是好品质的孩子!今后,你哥俩可得好好善待人家!。。。。。。”手抚着一炕崭就的衣服,感慨颇多的沈金贵,向侄子喃喃着。想到曾经壮志满怀的自己,而今已背弓腰弯、白发苍颜,一股无名的感伤,已悄悄爬上了心间。 “大伯,俺跟哥哥商量好了:等他毕业之后,工作一稳定,俺俩就准备结婚!早点把她们娶进家来,好让她们帮你做饭洗衣服,让您老,好好清闲清闲!这么多年了,都是您一个人照管俺奶奶,操持咱这个家。看把您都给累成什么样了。。。。。。也该让她们来尽尽孝心了!到时候,你和二伯几个,就有空闲了,就能让俺哥哥陪着,上海北京的到处去转转了!。。。。。。”聪敏的沈华驹,从沈金贵黯哑喃喃的声音里,已查觉到其内心的感伤。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的他,懂事地宽慰着自己的伯伯。 “唉!傻小子,我和你二伯这辈子,哪儿没去过呀?再说了,都土埋脖梗子的人了,哪还有那份野心。。。。。。只要你们这些孩子都能上进,把你们今后的小日子,过的合合美美,给咱老沈家扬眉争气,俺们这些老家伙,也就知足了!这辈子的委屈罪过,也就没算白受!。。。。。。死了,也算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太爷了。。。。。。”倚着炕沿坐下去的沈金贵,摸出一张烟纸慢慢地卷着。手都有点发抖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既欣慰又无奈地絮叨着。让手托在腮旁,凝神静听着的沈华驹,两眼已经泪光闪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时间,真是个廆力无穷的东西。它既能将一个天堂推入地狱;又能将可怕的地狱,重塑成一个天堂。 往昔门可罗雀,死气沉沉的沈家小院,随着沈安贵那不断兴盛的煤碳生意,早已翻修扩建成了宽房大宅。而今,再加上大学归来的两个儿子,以及他们那未过门的未婚妻,三天两头的出出进进,让这个一度清清冷冷的家,又热闹了起来。让一生悲苦的吴氏,和尝尽了世间坎坷的沈金贵兄弟,更加助添了生活的劲头儿。尤其是吴氏,被两个美丽温顺的孙媳妇儿,体贴照顾的,那可真叫一个无微不致!。。。。。。没吃过的糕点、水果,应有尽有;没穿过的新式面料的衣服,更是一身接着一身的置办!那轻言细语的问候,那端茶奉水的伺候,直把个年已八旬的老太太,美的嘴都合不笼!每每她们欲走之时,总是紧紧抓着她们的手,不肯放行,口里一个劲催促着儿子们,要快点为孙子办喜事,好把两个孙媳妇,给栓在自己的左右。 顺心顺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的过的飞快。于不知不觉之中,文妮和薛丽影,已与沈华驹哥俩交往了四年多了。圆满完成了大学学业的沈忠驹,如愿已偿地分到了济南地质勘探院,成了一名很有威望的勘探员。业已立定的他,立刻在奶奶和全家人的督促下,着手准备着结婚的事宜。 。。。。。。 “爹,咱怎么要买这么多东西呀?咱家的卡车上,都快装不下了!早知道娶个媳妇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俺和丽影出去转上一圈儿,回来就算完事了。。。。。。你看看这鸡、鸭、、鱼、肉的一大车,生着看它们,就觉得闹心,更别说还得一样一样的把他弄熟了!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悄悄领个证就行了,非要闹这么大的动静!。。。。。。”请了婚假,与父亲一起奔忙采购的沈忠驹,脚不停歇地,一趟趟往车上搬着东西。此正秋末初冬,阳光明媚、冷风习习,算得上是个舒适的季节。然,已累的腰酸腿软的他,却手捶着后腰,语带委屈地抱怨道。 “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当年老子娶你娘的时候,犯的那个难为,费得那个力气,你想都想象不到——单只为了筹备彩礼和摆酒的钱,就把咱全家,连带你两个姑姑家,累了个筋断骨头折。。。。。。而今你一米八的壮劳力,只是搬搬这点儿东西,就受不了了?都是你大伯和大姑,惯得你们!。。。。。。要搁我的意思,从小就一个个拉到山上打石头,看你这会儿还嫌累不嫌累?。。。。。。”忙着盘点货物的沈安贵,闻听着儿子的抱怨,故意板起面孔数落,道。 “嘿嘿。。。。。。俺怎么感觉着,您不像俺亲爹呢?!俺哥俩是不是你打石头的时候,从石头里面给刨出来的?!哈哈哈。。。。。。”知道父亲是在打趣自己的沈忠驹,幽默地回敬道。 “算你小子说对了,老子就是从石头里刨到的你!本希望你也能有孙猴子的神通,谁知你竟然没有!害得老子这会儿,还得忙活着给你小子娶媳妇儿,唉!失望呀!失望。。。。。。”平生爱逗的沈安贵,顺着儿子的话,继续着。 “俺这当儿子的,没能学会七十二变,那也已经是没办法喽!这会子已人高马大,又不能再返石头山重新回炉了,老爷子,您就认命,凑和着用吧!嘿嘿。。。。。。”不肯将嘴上功夫输给父亲的沈忠驹,话未说完,自己先捂着嘴偷乐了。 “你小子拚力气不行,拚贫嘴的功夫,可真是一点不含糊!哈哈。。。。。。你这份儿贫劲儿,都有点赶上你当年的大姑父了!。。。。。。唉!只可惜,那么一个热情乐观的好人,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你大姑父这会儿要是好好的,就咱这采购、做菜的事儿,哪用得着咱爷俩?他自己一个人,就全办的妥妥的!。。。。。。唉!这老天爷,他就真是不长眼啊!。。。。。。”提起自己的姐夫凌诚,正乐呵呵的沈安贵,神情立刻黯淡;话语,更是伤感了起来。 。。。。。。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遭变的凌家 最终怎么说的,还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俺太想俺大姑夫了!从上海回来,俺就直接去了济南报到,这如今又忙着结婚。。。。。。唉,等忙完了婚事儿,俺可一定要多带些好吃的,去看看他老人家!。。。。。。”神情也已黯然的沈忠驹,重重的叹了口气,两眼泛红且不解地问道。 儿子一连串的发问,让同坐在后车厢里的沈安贵,不禁再次回想起了凌诚出事的那段日子。 。。。。。。 那是在去年秋收的时节,一向视农活为己任的凌诚,更是不忍心让过继给了大哥的儿子,和儿媳妇多下地劳动。他一个人,几乎承担了两家的所有农活。常常利用下班的间隙,下坡突击干活的他,出事的那天,正好是在休班。一天早就下地忙活的他,中午回家匆匆吃了饭,连歇都没舍得歇,就挎上草筐又出门了。 那一年,可真真是凌诚家的多事之秋。二子凌俊生,因闻听到一些关于未婚妻的风言风语,本就对这桩亲事不怎么满意的他,死活闹着退掉了婚事。然,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最让凌诚夫妇伤心难过的,是其三女儿秀竹的离婚一案。。。。。。 儿子的退亲风波尚未落定,刚出嫁没到三个月的女儿秀竹,竟遭到了混帐女婿的无情暴打!那丧失了人性的东西,竟然在打累了之后,手持着匕首,威吓着秀竹不许声张!从没见过如此凶恶之徒的凌秀竹,趁其酒醉憨睡之际,半夜逃回了娘家! 本以为当兵出身的这个三女婿,身受部队教育,一定是个有德有行的良善之辈,才将女儿的终身相托的凌诚,面对满身伤痕,哭的泪人般的闺女,如何让他能咽得下这口气?让妻子问明了女儿,已誓死不肯再回婆家之后的凌诚,更是铁定了一个父亲的心:坚决支持女儿上诉离婚!并立令长子凌俊辉,招集起凌姓一族有头有脸的长者,开始了与禽兽不如的恶棍女婿的离婚官司。这一桩,对方以酒后失德为由,而坚持不肯离婚的官司,在全家一致的支持努力下,历经了长达三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胜诉。 官司是打赢了,可看着憔悴忧郁的闺女,再加上那一肚子未能泄出的愤怒,把个一向开朗乐观的凌诚,硬是郁闷的天天唉声叹气。。。。。。这火积心郁的滋味,让本就喜欢喝两口的他,更是常常借酒浇愁,把自己给喝的晕晕糊糊。 那天,挎着草筐匆匆返往玉米地的他,饭前亦喝了两杯。按着平时,两杯酒对其来说,根本并不算什么。但,因为腹内饥饿,再加上喝的太急,两杯酒下肚的他,出门后迎风一吹,也已感到了脚下有些发虚。未曾在意的他,一心惦记着未曾掰完的玉米,依然脚不停歇地往前赶。 要想到达玉米地,中间要横穿村口那条柏油马路。虽然那是条直通县城的马路,但平常那个时间里,马路上也很少有车辆穿行。正当凌诚晕乎乎行至马路当间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辆风施电掣的摩托车,由西往东,飞一般冲着凌诚而来。这突发的状况,竟让原本身手敏捷的他,一个躲闪不极,便飞出了老远、老远,头先着地的他,立时失去了知觉! 。。。。。。 当凌诚醒过来的时候,人已躺在了镇上的医院里,头重眼晕的他,用手捂着尚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打量着整个病房,却发现身边除了长子和自己的大哥凌贤外,那撞飞自己的肇事者,早已没有了半点影踪。 原来,抢先令家人买通了院方的肇事者,昧着良心,让医院给没摔出外伤的凌诚,做了个,没有任何伤损的诊断!而一向正直无私的凌贤,便即刻信以为真了。没等昏迷中的弟弟醒转过来,不顾侄子凌俊辉的反对,就执意让肇事者,付上那些微的医药费,推着摩托车,离开了医院。 一向以大哥马首是瞻的凌诚,什么话也没说。就连半句埋怨都没有的他,强忍着昏昏沉沉的旋晕,让儿子用自行车驼着,回家了。 然,被医院确诊无损伤的他,一拐入凌家胡同,泪人般等在胡同口的沈七凤,却一眼就从丈夫的眼睛里,看出了丈夫已变的痴傻了!。。。。。。肝肠寸断的她,直感到自己的天,塌了! 不甘心让父亲就此下去的凌俊辉,陪着父亲到大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中度脑震荡!——当时那被秋老虎炙烤的,柔软滚烫的柏油路面,虽没给飞出的凌诚摔出外伤,但,已导至其那先着地的头部,摔成了中度的脑震荡! “生来一幅热心肠,苦累甘于自身扛。老天无眼飞横祸,良善不佑任恶狂。”可怜的凌诚,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了过去的风趣乐观。脑震荡后遗症的他,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忧郁痴傻了起来。 。。。。。。 “俺表大伯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听俺大表哥的,哪怕到县医院给做个检查后,再放那该死的肇事者也好啊?看把俺大姑家给害的!。。。。。。”良久的沉默之后,用力抹了把眼睛的沈忠驹,语带沉重的伤感,不满地埋怨,道。 “唉!也不能怪你表大伯,他是个公正实诚的人,又哪里会想到,那肇事者那么缺德丧良心?!这种人,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唉!只是你大姑太可怜了,自打你姑父出了事,你大姑一年的功夫,都老了四五岁。。。。。。人,都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讲叙完姐夫的沉痛遭遇,沈安贵早已心痛的不能自已。听了儿子抱怨之后的他,虽公平论证着,但又如何不为自己命苦的姐姐,而痛彻心肺呢? “你大姑姑,从小就是个冻死迎风立,饿死不吭声的刚强之人!为了你表弟的退亲;为了你三表姐的离婚;为了你大姑父的药费,这一年里,吃了多少苦,着了多少急,爹闭着眼都一清二楚。。。。。。”稍稍平复了下心绪的他,继续与儿子絮叨。 “爹,咱家现在手上有钱了,你就多帮俺大姑姑一把。别让她那么犯难为。。。。。。”心如灌了铅一般的沈忠驹,语带哽咽地说。 “傻儿子,爹能不帮吗?可救急不救贫呀!再说就你大姑姑那性格,帮的太多了,她又怎么肯接受?唉!你大姑父这一倒,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到了你大姑,和你表弟俊生身上了!。。。。。。” “那俺大表哥,就不管俺大姑了吗?” “怎么能不管?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大表哥在跑前跑后的操持着。但是,在经济上,你大姑姑却是不肯让他出一分钱的。。。。。。因为,当初将你表哥送给你表大爷的时候,你大姑姑和姑父有言在先:只让你表哥奉养你表大爷夫妇,他们自己,决不会给你表哥添半点负担!。。。。。。你大姑姑虽是女子,却是个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就算你表哥拿出再多的钱,你大姑姑也是不会要的!。。。。。。况且,你表哥也是有了妻室的人了,一大家子,也已够他受的。。。。。。你大姑姑这一辈子,为了咱这个家操碎了心、吃尽了苦!眼看咱的日子都过好了,她也能省省心了,偏偏老凌家又连连的出事。。。。。。还有你那小表妹芳竹,这两年直嚷腿疼,医院查了好几回,也查不出个原由来。。。。。。这不都是撕扯你大姑姑心肺的事儿,老天爷可真是不长眼呀!到底要折磨你大姑姑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历数着这桩桩件件的忧愁事,五味翻腾的沈安贵,心疼的都声音都直哆嗦。 “别太难过了爹,咱得帮大姑姑家,想想法子才行。。。。。。”见父亲已涕泪横流的沈忠驹,忙递上手绢安慰道。 “唉!爹不难过,爹就是心疼你大姑。爹想好了,等办完你和华驹的婚事,爹就把咱家那辆五零,先过户给你俊生表弟,让他也做点煤碳运输。单指着做建筑工,他没办法撑起那个家!。。。。。。让他先用五零小打小闹着历练历练,等爹再干两年,给你哥俩攒下点家底,爹就把大车连带司机,全让你表弟来接手。爹也看出来了,你二表弟头脑活泛,是个做生意的料儿!爹把车借给他,他应该能顶起你大姑那个家了!这样,也就能帮你大姑姑,解决了最根本的问题!。。。。。。”心情已慢慢平复下来的沈安贵,向儿子道着,自己思考了很久的想法。 “爹,你可真了不起,您这个想法太好了!儿子举双手赞成,特别、特别的拥护你!不对,还得加上双脚来拥护!哈哈。。。。。。俺怎么会有一个如此伟大、英明的爹呢?可太让人自豪了!。。。。。。”认真听完父亲的想法打算,心里立刻感到轻松、敞亮起来的沈忠驹,喜笑颜开地,调皮地夸张着。 “你小子甭给老子灌**汤!。。。。。。知道你心里向着你大姑。老子这是做的让你满意了,你便猛拍马屁。若是做的不合你心意呀,还不定怎么给你老子脸色看呢!呵呵。。。。。。说真的,你小子有这份向着你大姑姑的心,你爹俺心里欣慰着呢!欣慰你大姑姑,总算是没有白疼了你们!。。。。。。知道吗?儿子,你大姑姑为你哥俩付出的心血,绝对胜过了一个亲娘!。。。。。。待有一天爹老了,没能力孝敬你大姑姑了,你哥俩儿,你哥俩一定要继续加倍的孝敬你大姑,知道吗?”本是与儿子打趣逗笑的沈安贵,说着说着,心潮又已澎湃、翻腾地叮嘱。 “俺知道,爹!您老放心,我和华驹保证能做到!在俺的心里,大姑姑永远是第一位的,是姑姑,弥补了俺缺失的母爱!。。。。。。好吃好穿的全给了俺哥俩,就连俊生都得靠边站。世上,哪里还会有如此高尚无私的母亲?!。。。。。。不只俺哥俩,还有你那两个儿媳妇,以及国驹他们,肯定谁都会好好孝敬俺大姑姑的!。。。。。。”满口向父亲保证承诺着的沈忠驹,声音激动地吐着肺腑。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扬眉吐气 说话间,已随车到家的沈安贵父子,暂且将一路的话题放到了一边,全身心地投入了眼前的婚事当中。被沈忠驹抱怨做繁锁麻烦的婚礼,却是沈金贵兄弟们,期盼已久的头等大事。 自从家道中落之后,一直处于流离失所,风雨逃亡中的沈家兄弟,虽勉强为老四、老五娶上了媳妇,但,那两桩亲事的各中滋味,实在是让全家,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清楚。于是,做为当前沈家之主的沈金贵,决定在母亲吴氏的有生之年,将其孙子的婚事,办的红红火火、气气派派——既慰藉一下她老人家那一世凄凉的心,同时,又能给贤淑的侄媳妇们,一个风光排声的婚礼,也算是对得住,通情达理的亲家们的一番厚意。基于这三者缘由,当属沈家堡首份盛大铺张的迎娶之事,便在祖中众人的出出进进中,紧锣密鼓地操持起来了。 。。。。。。 “忠驹娘。。。。。。明天,明天咱的儿子就要娶媳妇儿了!俺又得给你叨叨一下了。。。。。。”夜深人静了,一切都收拾妥当,又重新里外巡视了一遍的沈安贵,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合衣躺在小炕上的他,却无半点的困意。伸手拿过头顶窗台上的老镜子,轻轻抚摸着镜子背面的黄色老相片,声音已然哽咽了。“小芬,自你走后,你可知道俺爷三心里有多苦?活的有多难吗?若不是有咱大姑照顾咱两个孩子;若不上有哥哥们帮衬着。。。。。。只怕,只怕俺爷儿仨是熬不到今天的,更别说是让咱的两个儿子,上大学、娶媳妇了。。。。。。小芬,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保佑着咱全家,更要保佑咱大姐!你知道吗?小芬,咱大姐夫出事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如今,却要一天一天变成傻子。。。。。。这让大姐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呜呜。。。。。。你可千万要保佑着他们,保佑咱姐夫能够好起来!。。。。。。”将妻子的照片紧紧搂到胸前的沈安贵,此时此刻,竟然已经泣不成声了。在这长子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这个深夜,思绪万千的他,情感变的份外的脆弱,那积压心头的喜忧悲苦,皆如滚滚波涛,此起彼涌着。直致冲垮了他那坚强的防堤,冲开了眼泪的闸门,让太久太久没有流过泪的他,在这静寂无声的暗夜里,捂着被子,痛痛快快地泪奔着。 。。。。。。 鸡刚叫过头遍,院子里就传来了大哥沈金贵的脚步声。一夜未眠的沈安贵,痛哭之后,早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一听到大哥的声音,也赶忙爬了起来,匆匆洗了把脸,便开门出去了。与步履已有些蹒跚的老大哥,里里外外忙活了起来。刚刚将杂事处理好,祖中帮忙者就陆续来到了,清静的大院子里,立刻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地热闹了起来。 这一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碧空如洗的天际边,一大早就霞光万丈,仿佛是专为这喜气洋洋的沈家,披挂着七彩的霓裳。大门上挂的那火红的彩绸,在轻轻飘舞;两旁数百只跃跃欲飞的五彩汽球,更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不住地上下欢跳着。 已没有了往日精气神的沈七凤,默默立在一角,帮着母亲吴氏梳洗装扮着。望着满院子笑逐颜开,同自己打着招呼的祖人,勉强投以强颜的欢笑。跟前打着下手的妹妹沈小凤,身体较先前已经好了不少,但面色上,却少了往昔的舒畅欢欣。这源于儿女间矛盾的愁容,让她这个一向见到母亲和姐姐就喋喋不休的人,变得话少了起来。 。。。。。。 沈小凤的四个儿女中,长子韩壮年岁最长,但从小娇生惯养的他,自恃清高渊博,于别人很少放在眼里。总是一幅家中老大的姿态,于弟弟妹妹吆五喝六着。但是,仅次其下的妹妹韩蓉,生就一幅大大咧咧的脾气——好说爱动,而且善于直言不讳。于是,看不惯妹妹叽叽喳喳,爱闹爱动的韩壮,总是以斥责、教训的口气对待着韩蓉。小的时候还好,性格暴烈的韩蓉心里虽然不愤,但基于对方的地位,尚还能勉强忍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身为长子的韩壮,为人处事中却少了一个长子的担当。于无形之中,让早就心生嫌隙的韩蓉,再也不服其训教,而针锋相对地各不相让。 从此,两个家中最强势的一儿一女之间,就算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儿,也能燃起一场战火硝烟。手足间的恶语相向、唇齿相伤,让身体刚刚好转的沈小凤,真真是心如油煎。说儿儿不服;劝女女不听的她,急的是天天愁眉难展。 然,这还不算,长大成人的二子韩宁,亦应媒妁之言,如期娶上了媳妇儿。怎奈新入门的媳妇儿,相貌平平且身体瘦小,除了她自己的丈夫,根本没能入得了哥哥姐姐们的法眼!。。。。。。就连身为婆婆的沈小凤自己,也是一脸的弃嫌,并且带头嘲笑排挤着,这不长门面的儿媳妇儿。母亲的带头取笑,更是给了牙尖嘴利的长媳,和女儿们有恃无恐的仗势!。。。。。。勿需言说,那姑嫂妯娌,婆媳弟嫂之间,五花八门的是非矛盾,便成了他们一家人的主旋律!再加上韩壮和韩蓉间的兄妹纷争,让憨实厚道的韩柱子,这个原本和谐幸福的大家庭,成了个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滔天的,手足相轻的唇舌战场。 。。。。。。 如今,不肯听从沈七凤的劝说,依然与二儿媳对立着的沈小凤,已遭到二子的怨愤和抵触。这母子反目的伤痛,实在是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让沈小凤这个做母亲的,越发的伤心极了。 “大姐,俺大姐夫好些了吗?妹妹家反燎乱的不得安宁,也没能去看看姐夫。。。。。。”见沈七凤为母亲梳洗完毕的沈小凤,忙将毛巾递上,轻轻叹息着道。 “你姐夫没事儿,放心吧!。。。。。。你好好把自己照顾好,姐就阿弥陀佛了!不用惦记他,他现在算是学会享福了,什么心也不用操了!也不挂着俺娘几个吃苦受罪了。。。。。。”接过毛巾的沈七凤,语带伤感地叹息着。“你呢?孩子们还闹腾吗?”轻轻擦着手的她,关切地问。 “这些白眼狼儿,要是不闹了,那可就出活神仙了!特别是老二媳妇那个,一手握住两头都不露头的小矮子,竟她娘的一肚子坏心眼儿!如今挑唆的,连老二都跟俺敌对!。。。。。。”见问的沈小凤,立刻愤恨地向姐姐诉着委屈。 “妹妹,你就不能改改你这脾气吗?长的再矮小,也是咱孩子的媳妇儿!只要孩子不嫌,他们两人合合睦睦的过日子,不就是桩好姻缘吗?!再说了,相貌是父母给的,谁不想长的体体面面的?咱这当老人的,可不能再这样说,你想想,你老是编排老二媳妇儿,老二他脸上能挂的住吗?不跟你急才叫怪呢!。。。。。。好了,别为这些小事儿跟孩子们生气!咱可不能跟咱娘是的,光挑媳妇的眼,万一闹出事儿来,咱后悔都来不及!。。。。。。你看看咱娘,自打小芬走了,她心里悔着呢!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边劝说着妹妹,边悄悄指了指,乐呵呵笑着握握这个女儿的手,拍拍那个女儿的膝,耳朵已严重失聪的吴氏,压低着声音说道。 “你看今天这红火喜庆的场面,若是人小芬还在,她们这一家四口,该是多详和幸福呀!。。。。。。唉,听姐姐一句话:‘别再和儿媳妇过不去了!’你这跟病打了半辈子架的身子,如今好不容易才算好了,咱还不好好珍惜着,好好的过日子!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较什么劲呢?再说,你老是这样左看左不顺眼;右看右不如意的,自己不也跟着生气嘛,对吧?。。。。。。为你病歪歪的身子,姐都揪心了大半辈子了!好妹妹,就别让姐,再为你和儿媳妇的矛盾,再天天揪心了好吗?只要把你的家庭过和睦了,就算是你疼姐姐了,好吗?。。。。。。”望着被自己数落的低头不语的妹妹,既心疼又感伤的沈七凤,眼里不禁涌上了泪花儿。 “大姐,别说了!。。。。。。俺知道了,俺以后听你的就是了!。。。。。。姐你别难过了,今天是咱家大喜的日子!走姐姐,咱也陪着咱娘,出去看看大门口的装扮,你都还没看见呢,那可真叫一个漂亮气派!。。。。。。”见大姐眼又盈泪,心里也阵阵酸楚的沈小凤,赶忙拉着姐姐的手,陪笑着岔开了话题。 。。。。。。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奶奶,俺新嫂子来了!坐着好漂亮、好漂亮的小汽车来的!那小汽车滑溜的,都照得出人影来呢!。。。。。。”刚搀着老母亲走到院当间的沈七凤姐妹,就听到了堡门口探信的沈民驹,一路狂喜的呼喊。喘嘘嘘跑到姑姑和奶奶面前的他,更是欣喜若狂地描述着,自己从未见过的那漂亮的红旗小轿车。而闻声早已忙乱了起来的院子里,更是笑语欢腾着。 脸上已盈满喜色的沈七凤娘儿仨,忙躲闪着穿梭忙碌的人群,喜笑着重新往原处退回。一身火红色绒毛外套,头上扎着金色蝴蝶结的小宝婷,正好也被笑容满面的母亲章莲心,给拥到了奶奶跟前,示意两个大姑姐照应着的她,转身迅速加入了,迎接新媳妇儿的,那笑语欢声的行例里。 伴着院内院外那热烈疯狂的迪斯科乐曲,头上闪亮着垂至肩头的头花,身着火焰般毛妮套裙的新娘子薛丽影,手挽着西装革履的沈忠驹,缓缓走下了火红的红旗小轿车。美丽娇俏的新娘子,微低着那艳如桃花般的俏脸,迈入了沈家的大门。 肩扛着一大杆子火红鞭炮的沈国驹,早已兴奋的按耐不住了,没等新嫂子转进院子,就迫不极待的点燃了鞭炮。。。。。。那连珠般震耳的脆响,和腾空飞舞的火红艳丽的碎片,如翩翩的彩蝶,洒在了上下簇新的沈金贵兄弟们身上;落在了,所有迎亲者的肩头,发间。 。。。。。。 正文 第三十章 你也有今天 “一拜天地!二拜奶奶!三拜姑姑伯伯。。。。。。”喜气满天地,笑语盈门庭的沈家院子里,已安排就绪的拜堂典礼,在司仪的指引高呼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属于沈家堡头一份的盛大婚礼,尤其是那辆载着新郎新娘的高级小轿车,更是让沈家堡人开了眼!惹得前来围观的乡亲,“啧啧”赞叹个不停。眼望着院内外红火的排场,手摸着光亮如镜的豪华小汽车,那艳羡的表情,简直是在怨恨自己枉活了一辈子。 自十三岁的沈华驹考入山东大学之际,就已不敢再小觑老沈家的堡人,老远就主动上前打着招呼。尤其是那些家有求学子女的人家,更是千方百计地搭讪着。希望自己的儿女们,也能得到被夸、张传说为“南京大学教授”的沈银贵的指点。。。。。。就连那过去骑在沈家头上,做威做福的地痞无赖,竟也异想天开地幻想着,与被他们差点折磨掉性命的沈家兄弟,修补中间那水火不容的关系。。。。。。他们这痴人说梦的意图,把个正气昂扬的沈金贵,气的真是哭笑不得,一屁股就将腆着脸的上门者,给撅出了大门外。 此刻,沈家那不绝于耳的笑语欢歌;那直扑口鼻的酒肉香气;那撒了一地的花生栗子,和来自省城的高级糖果,无一不让外人眼热心痒。端着一大瓢喜糖来回分散着的章莲心,更是一个不住地,夸赞炫耀着两房侄媳妇对自己的好处,让那些分检到花生、糖果的媳妇姑娘们,羡慕的嘴巴都合不上。 人声嘈杂的大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哄着花枝招展的妹妹宝婷,绕着漂亮的小轿车转悠着,一会摸摸车门,一会儿摸摸车灯的沈民驹,不经意之中,瞥见一个衣衫破旧、肮脏的人影,慢慢凑到了轿车跟前,怯怯地伸手触了一下光亮的车身,立刻如电了到般的缩回,稍微定性了定性之后,又欲伸手触摸。 这意外的景况,让口含着糖块的他,立刻急眼了。顾不上咽下或吐出嘴里的糖,立刻大声喝斥:“滚一边去!别拿你的脏手碰俺家的小汽车!”。因情急之下声音过猛,不仅差点被大个的糖块卡到喉咙,而且把六岁的妹妹宝婷,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更是将那怯怯的不速之客,吓得浑身一哆嗦。 “民驹,你怎么哄咱妹妹的?都把她惹哭了!。。。。。。看俺不揍死你!。。。。。。”沈宝婷的哭声,刚好让到门底下搬长凳的沈国驹听到了。扔下凳子一步窜上门台的他,手指弟弟斥责着。 “俺哪敢惹她这个娇瓜妮儿啊?是俺喊那个摸小汽车的家伙,吓到她了。。。。。。”被大哥威吓到的沈民驹,慌忙为自己辩解。 “他娘的!俺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碰这豪车!。。。。。。”惯以拳头说话的沈国驹,闻言早已横眉立目地四下打量着,气愤地嚷叫着。 。。。。。。 “喂,肖克星!你他娘的不好好在你的狗窝里趴着,跑人家老沈家门前现什么眼呀?还不快点跑,你看老沈家的侄子,冲你算帐来了!你就找死吧!你。。。。。。”旁边一尚未离去的邻人,转头看到了车后面那形容猥琐者,忙不无厌烦地奚落提醒,道。 “站住!原来你就是那个坏的流脓淌水的死肖科呀?。。。。。。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你个老坏蛋!还想往哪儿跑?给老子回来吧,你!小爷俺,可一直惦记你呢!哈哈。。。。。。”听到奚落提醒的萎缩老头,恍然一愣,立刻转身欲走。怎耐,却晚了一步。后脖领子,已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沈国驹,一把给扯住了,并随着其咬牙切齿的嘲笑怒骂,给生生拎着倒回了好几步。嘴角蔑视着的沈国驹,故意猛一松手,魂都要出窍的肖科,扑通就摔跌在了地上。 “哎哟!可摔死俺了。。。。。。你小小年纪,下手怎么这么狠呀?老子的腰都快断了!。。。。。。”半天才慢慢爬坐起来的肖科,揉着摔疼了的后腰,呲牙咧嘴地哀嚎道。 “哈--你这就叫疼了?俺这就叫狠了?你他娘的忘了当初是怎么打俺奶奶了?忘了是怎么折磨俺二大伯了?你还敢称老子?老子在这儿呢!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哼!老子惦记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不是坏事做尽了,怕遭报应钻老鼠窝里去了?得亏了你这王八蛋冒出来了,不然,老子还真不容易找到你,哈哈--老天有眼呀!让俺给老沈家报仇雪恨、扬眉吐气啦!。。。。。。”横眉立目的沈国驹,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又被自己一脚踹倒在地,狼狈地趴在脚下的,肖科的鼻子,咬牙切齿着。 “小爷爷,俺知道错了!。。。。。。你就行行好,看在俺一把年纪的份上,饶了俺这条烂命吧!呜呜。。。。。。俺已经遭到报应了,俺也后悔俺过去做下的事儿。。。。。。俺,俺现在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你老沈家有德有望,就抬抬手放过俺吧。。。。。。”屁股上早已挨了十几脚的肖克星,真如条死狗般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过去那嚣张横行的沈家堡一霸的气焰,早已见不到了一丝一毫。 。。。。。。 原来自三中全会以后,好吃懒做的肖科,就彻底失去了混水摸鱼的机会。一向与章怀柔一党,在村部蹭吃蹭喝的他,便立如水断渠干——不仅断掉了自己腹中的油水,更是断掉了老婆孩子的吃喝来源。 如此一来,那因贪图其捞钱本事,才嫁给他的老婆,再也忍受不了家中光景的日渐惨淡,和一无是处懒惰好吃的肖克星了。本就心猿意马的她,私底下偷偷将房子转卖给了别人,带着钱款和未成年的儿子,连夜与早就勾搭一起的相好,离乡私逃了。 房屋被卖,妻儿逃亡!这人财两空的当头棍棒,实实在在为被身受其害的堡人们,出了口恶气!同时让已无处栖身的死肖科,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住回到了,他过去偷鸡摸狗时的,那半间破草屋里。靠捡点破烂,偷点地里的庄稼,苟延残喘着。 知道自己对沈家做恶太多的他,平时是躲绕着沈家大门的。但,沈家今天这热火朝天的红火场面,和那夺人眼目的光彩铺排,再加上街头巷尾传入耳中的纷纷赞叹。实实是让其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趁着观礼人们的渐渐散去,才悄悄蹭到了高房大院的沈宅门口。。。。。。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他,刚蹭到火红的小轿车跟前,就被车前哄着妹妹玩耍的沈民驹,一眼给发现了。 。。。。。。 “你这把年纪?你这把年纪就有面子了?俺就得饶了你?当初俺奶奶的年纪更大,你怎么坏着砸破她的鼻子,还让她拿衣襟自己兜着血呢?。。。。。。你也有今天呀?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你就该积点德!”见对方这哭哭咧咧的孬种相,沈国驹气更不打一处来。照着其屁股又是一脚的他,声声怒斥着。 “好了,国驹!今天是咱大哥的好日子,别让这个恶棍,坏了咱家的好心情!让他赶紧滚蛋,别脏了咱家地面!。。。。。。”闻声出来与民驹站在一旁,解气观望了好久的沈华驹,见捂着屁股死猪般哼哟的肖科,深知拳脚如石铁的沈国驹,肯定是已将对方打的够受了。不想影响到院内婚礼的他,这才慢腾腾上前阻止着。 “赶紧滚吧,有多远你给老子滚多远!。。。。。。今天算你运气,不然老子非得打残了你不可!。。。。。。今后最好别让俺再看到你,老子把话儿搁这儿:见到你一回,就收拾你一回,见到你一回就收拾你一回!。。。。。。”顺从地住了手的沈国驹,冲着如获特赦般连滚带爬着,惊慌逃窜的肖科星,恨恨地威吓着道。随即,是其兄弟几个,望着对方那狼狈不堪的背影,一阵痛快淋漓的开怀大笑。 “好!国驹,你小子今天干的漂亮!待会儿二哥要代表咱全家,好好敬你一杯!”笑罢的三兄弟,边往家走,吐气扬眉的沈华驹,边伸着大姆指,真心地叹赞,道。 “二哥,今天这事可得替俺保密啊!。。。。。。要让你五叔知道了,又该拉俺梁头了!。。。。。。老三,你给俺把嘴管住了!知道吗?”刚才如老虎般威猛的沈国驹,此刻却胆虚地嘱咐,道, “这回你不用怕,二哥敢打保票,咱全家都得表扬你!你今天,算是为咱老沈家报仇了!要是让咱伯伯、奶奶,看到刚才死肖克的那幅狼狈相,保证每个人,都得多喝好几杯!哈哈哈。。。。。。小伙了,你悍卫了咱老沈家的尊严!咱今儿可是双喜临门了!。。。。。。这事儿,哥服你!”想到过去被死肖科吓得天天插着大门,都不敢出去玩耍的沈华驹,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激动地道。 “但是有一点,以后,咱可不能什么事都抡拳头,知道吗?咱都长大了,咱也知道了咱家老人们,养咱有多么的不容易!。。。。。。咱要学会理解老人的苦心,遇事多为老人想一想好吗?咱都是沈家的嫡亲子孙,咱要替咱的老人们,好好争气!。。。。。。今天揍了肖克星那狗日的,虽然很解气,但也让咱想到咱奶奶、伯伯们,这一辈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咱得好好孝敬他们!。。。。。。”自小,心思重于别人的沈华驹,感慨万千地引导着暴脾气的弟弟。他那语出肺腑的致情话语,让一向最厌烦此类言词的沈国驹,也不禁默默地点着头。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垂暮的吴氏 沈忠驹与薛丽影的婚事,按着全家人的意愿圆满完成了。时隔不久,同样风光的一场婚礼,也将沈华驹和文妮,结成了莲理,组成了他们的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一年之内,两个长孙皆都立业成家。同为沈家引来了,这堪称“金凤凰”的,两个貌美如花的贤德媳妇儿,可真真让那八旬有余的吴氏,只剩下心满意足的欢笑声,和一肚子的开心祥和了。经过了无尽风雨的她,似乎也已了然看淡了一切,除了安享着子孙们的绕膝承欢,于心头所有种种,皆以释怀。随着日月的变迁,眉宇间那挂在梢头的笑意,似乎也没有再改变。 。。。。。。 “娘,该起来喝茶了,儿子已给您倒上了。。。。。。”这是夏日里一个寻常的午后,弯腰弓背的沈金贵,早已为习惯于歇晌之后,喝两碗茶的母亲吴氏,准备好了茶水,按点儿进屋叫醒催促着。 “知道了!。。。。。。你自己先去喝着,让娘再眯一会儿。。。。。。”合衣侧卧着的吴氏,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应着。 “娘,该起来了!中午要睡的太久,晚上您就又睡不着了!。。。。。。来,起来吧,儿子帮您穿上鞋子。。。。。。”近期老见母亲午睡加长,赖炕不肯动弹的沈金贵,费力地弯下腰,捡起母亲的鞋子哄劝着。 “贵儿,你天天这么按时按点的催俺,就跟上班似的,你就不觉的累吗?娘知道你戎马出身,可娘又不是你的兵,干嘛天天拿娘当兵练?!哼!。。。。。。”已被儿子轻轻掀起了身子,并给穿着鞋的吴氏,使劲打了个哈欠,不开心地含糊嗔怪着。 “呵呵--娘,贵儿的工作不就是伺候好您吗?您老如今年纪大了,生活做息若没有了规律,就会影向到你的健康!。。。。。。儿子可不就得象兵一样按点催您!瞧你老,这还跟俺使上性子了。。。。。。哈哈,儿子可没骗你,不信,回头文妮回来了,你问她!。。。。。。”见母亲如小孩一般冲自己翻着白眼,沈金贵顿觉好笑地耐心解释着。并顺势搬出了,老太太最喜爱的那当医生孙媳妇儿,来助阵。 “别跟俺提文妮,那个小没良心的,都大半月没回家看俺了!俺想她想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哼!还有那个丽影,这俩丫头,都把奶奶给忘了!。。。。。。”沈金贵的话刚出口,正迈步往外走着的吴氏,反倒更象个小孩般,枪口转向了两个孙媳妇。 “哦,您可冤枉俩孩子了,她们星期天不是才走的的吗?今儿才星期三。。。。。。您怎么又忘了呢?哈哈--不会是您老的点心,又吃没了吧?!”替侄媳妇解释着的沈金贵,恍然大悟地笑道。 “你老是不给俺饭吃,俺不得拿点心来喂喂肚子?你还好意思笑!。。。。。。”老太太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 “俺的娘呀,您老可越来越会冤枉人了!您不是吃了满满一碗嫩菠菜烩肉丸子之后,才睡的觉嘛!咱不带这样冤枉儿子的。。。。。。”以为母亲是在逗笑的沈金贵,笑着大鸣其冤。 “可俺怎么又饿了,就觉的自己没吃饭呢?。。。。。。”吴氏按了按肚子,有些困惑地嘟嚷。 料定自己的母亲,可能是将其孙媳妇买的糕点,全都吃完了的沈金贵,明白对方,是又在想那柔软可口的点心了,便微笑着住了口。随母亲一起出了房门的他,紧走两步,帮其搬动着小靠背椅子。 。。。。。。 “奶奶,俺回来看你了!。。。。。。看看,看文妮给您带回什么来了?这天可真热,渴死俺了,快给俺喝口茶。。。。。。”刚刚坐定,端起茶碗还没喝一口的沈金贵,就一眼看到踩着自行车回来的文妮,已高高举着手里漂亮的布兜子,欢天喜地地向奶奶炫着递上去。满头大汗的她,边说边伸手端起方兀子上的凉茶,“咕咚-咕咚”喝的那叫个香甜。 “来,再喝奶奶这一碗!这大热天的,看把俺文妮给热的!。。。。。。”糕点在怀的吴氏,早已眉开眼笑。见孙媳妇三口两口的喝干了碗里的茶,忙将自己手上的那碗,也递上,抚着文妮头发底下的汗,心疼地说。 “谢谢奶奶!。。。。。。对了奶奶,刚才,您是不是在念叨、数落俺呢?半道上,俺的耳朵可直痒痒呢!嘻嘻。。。。。。”已擦干了汗水的文妮,低头帮奶奶剥着蛋糕纸,调皮地道。 “没有,没有,奶奶是想你来着!。。。。。。但,奶奶没有念叨,一句都没有,不信你问你大伯。。。。。。”接过蛋糕咬了一口的吴氏,赶忙笑嘻嘻地连连否认。并悄悄冲儿子摆手示意着替她打掩护。那幅憨态的举动,真真象个性情单纯,淘气快乐的孩童。惹的捂着嘴偷偷直笑的文妮,忍不住压低着声音向大伯道:“俺奶奶实在是太可爱了,简直就是个老玩童!可笑死俺了。。。。。。”旁边偷笑着的沈金贵,同感地点点头,并拿手做了一个,莫让奶奶听到的暗示。 怪不得世人常言“老小孩,老小孩”,这话用在此刻的吴氏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奶奶,下次回来的时候,俺给你带绿豆糕,好不好?老吃鸡蛋糕油有些大。。。。。。”细心地给奶奶梳着头发的文妮,看了眼吃的香甜的对方,柔声道。 “好!奶奶还要山楂糕,那个酸酸甜甜的,更好吃呢!。。。。。。”满嘴没有了半颗牙齿的吴氏,慢悠悠品着手里的美食,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山楂糕咱这小地方没卖的,那个得大哥从济南回来时给您买。俺大嫂说了,俺大哥再过两天就回来,说到时候一定要给您买一大包呢!还说让您多分给您的宝贝孙女一份儿呢!开心吧奶奶?。。。。。。好了,头发梳好了,奶奶!俺去洗个手,回头给您和大伯量个血压。。。。。。”同吴氏拉着家常的文妮,说话间已将奶奶的发髻,盘梳的利利索索。并手脚不住地,去准备着为老人们量血压。 “别忙活了文妮,每次进门就不停的忙活!。。。。。。还是先坐下吃个甜瓜凉快、凉快,陪你奶奶多说会儿话吧!你奶奶,现在就是见到你们几个,才爱说爱笑的!呵呵,血压回头再量也不晚!再说大伯身体棒着呢,不用回回都要量,只给你奶奶量量就行了。。。。。。”望着脚不沾地,里外忙活着的文妮,早已悄悄将自家小园里摘来的甜瓜,搁凉水里凉透了的沈金贵,选了一个又香又大的,递向刚洗完手,欲拿血压计的侄媳妇,心疼地劝说,道。 “没事大伯,等量完了俺再吃!。。。。。。俺现在可是您和奶奶的健康卫士!若是粗心大意了,回头你侄子,还不得把俺给休了?!呵呵。。。。。。您那侄子,别看平时不温不火的,眉头一皱,脾气可大着呢!哈哈。。。。。。不开玩笑了,主要是您和奶奶年纪都大了,身体状况都不好,所以,咱得好好防护着点!。。。。。。”贤淑大方,却又不失风趣的文妮,同伯伯逗笑着。 。。。。。。 “奶奶,您要不要吃口瓜?可甜呢!。。。。。。”终于坐下来的文妮,将掰开的甜瓜送到吴氏嘴边,亲切地问道。 “不吃了,奶奶想吃也不敢吃了,还是你自己吃吧!。。。。。。奶奶要是再吃啊,你大伯就又该急眼了!。。。。。。你不知道,你大伯现在可凶着呢!拿奶奶当他手下的兵来管——不让多吃,还不让多睡!他还真拿自己当大王了呀?这样也不行,那也不中的嫌弃奶奶,哼!俺是不稀罕跟他记较,一直在让着他呢!。。。。。。文妮好孩子,回头帮奶奶告诉俺华驹,俺要让华驹替俺出头!。。。。。。”瞅了瞅儿子不在旁边的吴氏,忙示意孙媳妇将身子探过去,压低着声音,夸张委屈地,象孙媳妇告起了长子的状。言罢的她,还不服气地撇着嘴。 “哈哈哈。。。。。。奶奶您做的对!您大人有大量,您就当俺大伯是小孩,您就让着他点儿。。。。。。您看俺大伯头发都白了,还得天天做饭给咱们吃!咱就听他的,让他开心点儿!大伯开心了,就会变着花样给咱们做好吃的!好不好奶奶?这样一来呀,文妮也能沾到奶奶的光呢,一回来就有好饭吃!有好饭吃,文妮回来的次数就会更多了!哈哈--奶奶,你说这样是不是更好呢?。。。。。。”已摸懂奶奶脉门的文妮,望着奶奶那幅一脸委屈的可爱劲儿,都差点让瓜汁给呛到。灵机一动的她,赶忙顺着对方的话,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哄小般的哄劝,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奶奶让着你大伯,你就会多回来看奶奶?”注意力停在最后一句的吴氏,竟真中了文妮的招,兴奋地问。 “嗯,是真的!至少一个星期多回来一趟!。。。。。。文妮从来不会骗人,更不会骗奶奶哟!”伸手帮奶奶捡拾、拍打掉衣襟上的蛋糕渣的文妮,再次提高着声音,一本正经地承诺道。 “文妮,你奶奶会当真的!她会天天象小孩似的划杠数日子的。若盼不到你来,就会使小性子呢!你那么忙,不该给她这样说。。。。。。”将准备回单位的侄媳妇,送到大门口的沈金贵,诚恳地说道。 “大伯,我跟奶奶说的是真话,以后,我会一两天就回来一次的。你没发现奶奶的行为与先前不同吗?一开始我还以为奶奶象个老玩童,可细看下来,俺觉得奶奶忘性越来越大,有点象痴呆的迹象。俺呆的这会儿功夫里,奶奶就喊了我三次丽影;而且言语时时含糊不清。。。。。。所以俺得常回来看看。。。。。。还有大伯,你也要多留意下,看奶奶是不是常会忘事儿,或懒动弹,不爱言语什么的。。。。。。”将奶奶哄的特别开心的文妮,在大门外与大伯沈金贵,道出了自己的疑点,并细心嘱咐着。 。。。。。。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娘去找你爹了 侄媳妇文妮早就走远了,可沈金贵还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大门框上。早就发现母亲有些不太对劲儿的他,回想着母亲的种种变化,竟然全都与侄媳妇所说的迹象,对上了号。顿觉两眼发花的他,忙将自己用力靠住门框,努力平复着翻搅的情绪。 “娘,你怎么坐在这儿又睡着了?醒醒,娘。。。。。。儿子给您装袋烟吧?。。。。。。”当面色忧郁的沈金贵,脚步沉重地返回院子时,却看到怀里抱着点心袋子的吴氏,已斜歪在靠背倚子上,打起了小呼噜。担心母亲摔倒的他,赶紧上前扶着对方的肩头,轻轻摇晃,叫醒提议着。 “娘不想抽烟,就想睡觉。。。。。。娘刚要跟着你爹走呢,你又把俺给叫回来了!你想干什么呀,贵儿。。。。。。”迷迷糊糊着眼睛,被儿子扶正了身子的吴氏,不耐烦地甩了下胳膊,呓语般地埋怨着。 “你要跟俺爹去哪儿啊?。。。。。。”很少见母亲提及父亲的沈金贵,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慌忙问。 “跟你爹回家,你爹说要带着俺回家。。。。。。”依然眯着眼睛的吴氏,似乎还沉睡在梦里,顺着儿子的问话,回答道。 “娘!你醒醒,咱不跟爹走!。。。。。。醒醒娘,儿子扶你回屋,回屋舒舒服服的躺着睡!快点醒醒娘,咱回屋去。。。。。。”还没能从文妮的话中缓过神来的沈金贵,又被母亲这半梦半醒的话语能惊到了。神色已然慌张的他,忙摇晃搀扶着,将吴氏连哄带劝地扶回了房里。 。。。。。。 吴氏病倒了。。。。。。已经卧床两天的她,神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昏睡中的她,虽然双眼紧闭着,口里,却片刻不停地呼喊、叫骂着每一个守护她的亲人。 这是文妮看出其不对劲后的第二年春天。自从文妮看出吴氏行为有些乖张之后,紧张、难过的沈金贵,当夜就同弟弟们商议决定,一定尽全力配合文妮,将母亲病情恶化的速度,降低至到最慢的速度!一定要让一生悲苦,刚刚才过了几年好日子的母亲,尽量多享几年福;尽量让时已暮年的老人家,在最后的岁月里,过的舒心快乐。 观点一致的一家人,与时间开始了全力的角逐。闲暇之时,一直没有放弃对中医攻读捉摸的沈银贵,通过各种类似的病症,精心为母亲配置了中草药方,想通过中草药的效力来控制、延缓老人家的病情。 然中药味苦的特性,让性如孩童般的吴氏特别排斥。根本不想喝药的她,在儿子沈银贵苦口婆心的哄劝下,勉强服用了两天,就死活不肯喝了!当其一看到儿子手中的药碗,不是用力推翻,就是将自己面对墙角躲着,怎么哄都不肯出来。一旦沈银贵兄弟劝说不休,烦燥的她,还会连推带打的叫骂不止。。。。。。 完全不肯配合治疗的吴氏,让全家老少伤透了脑筋。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中药,改用易服的西药来维持。于是,身为医生的文妮,通过院长,将所知的治疗此病的西药,皆合理调配成了处方,由沈忠驹和沈华驹哥俩,通过各自的同学渠道,从省城或上海,千方百计地给弄了回来。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任性固执的吴氏,竟然连西药药丸,也不肯好好配合着服用。好在深懂老人心理,又深得奶奶喜爱的文妮,每天变着花样,将药丸混合到食物里,才总算是哄着老太太,服进了肚子里。 时间,就在这全家围着吴氏转悠的操劳中,一天天地重复着。在以文妮为主的照料下,吴氏的症状虽然没能好转,却也维持住了现状。就此病而言,对于一个年近九十岁的老人来说,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很大的幸事了。 既然病情在西药的服用下,没再继续加重,全家人的心,也总算是稍稍放下了。怎奈好景不长,随着身怀有孕的文妮和丽影两妯娌,身子的越来越重,行动上的越来越不方便,照顾吴氏服药的任务,只好由沈金贵兄弟们接手了。 事间的事情,就是那么的总是不如人意。在沈金贵的一次掺药中,没成想竟被身后的吴氏给看到了。感到自己被糊弄了的吴氏,不禁大发雷霆。倍感委屈万分的她,指着自己六十多岁的长子,又哭又骂了大半天,都不肯罢休。最后还连带着,把最喜爱的两个孙媳妇,竟也一起骂了起来。 。。。。。。 偏执的吴氏,变的警惕起来了。总疑心全家给其饭碗里下药的她,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亲眼看着盛上的饭菜才肯吃,其他的,再也不吃一口。对药物深恶痛绝地排斥着的她,让全家人一筹莫展。失去了药物的控制,那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病情,迅速开始加重着。。。。。。记忆力已严重减退的她,有时刚刚放下东西,立刻就嚷着四处寻找;刚告诉她名字,转头就又重新再问。更甚的是,有时还会呆坐在一个地方,半天不说一句话,也不肯不动一动地方。。。。。。而且,这种状况,还在日渐加重着。 就在吴氏这时好时坏的病情熬煎和折磨中,沈家先后迎来了两个小生命——沈忠驹和沈华驹的儿子,沈晓亮和沈晓明。两个小生命的先后落地,给沉郁在老人病情中的一家人,带来了无比的喜悦。就连已明显痴呆了的吴氏,也仿似好转了许多。她那很久都没有笑模样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挂上了,傻呼呼的笑容。 。。。。。。 “奶奶,快看看您的重孙子!看看可不可爱!。。。。。。”当满月后的文妮和薛丽影,将怀里的小布点送到吴氏眼前的时候,老人家都已快认不得她们了。怔怔地看了大半天,眼神迷茫的她,才仿佛记起来似的,傻笑着去摸不布点的脸。一碰之下,又似清楚不能用力的她,赶忙紧张地把手抽了回来。 “好,好玩,俺的重孙子!。。。。。。”将手缩回,放在小被子边上的老人家,眉开眼笑地盯着两个婴儿,清清楚楚地喊出了这惊人的话语。 “奶奶!您知道这是你的重孙子?奶奶你真是太棒了!。。。。。。大伯,大伯快来看,俺奶奶,俺奶奶竟认得自己的重孙子了!。。。。。。”见状的沈华驹兄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的,连声音都变了的他们,冲着窗外大喊道。 “奶奶,奶奶你看看俺是谁?快告诉俺,俺是谁?。。。。。。”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的沈忠驹,抢先握住目光又已浑浊的奶奶,连连问。 “俺的重孙子。。。。。。”两眼呆滞的吴氏,喃喃地嘟嚷。 “大伯,俺奶奶真的傻了。。。。。。”失望地一屁股跌坐到炕沿上的沈忠驹,两眼泪花地望着自己的伯父,伤心地哽咽着。全家人的脸上,再次失去了笑容。 “哎!大伯是没敢告诉你们,你奶奶现在,就连你们的五婶子——她最心疼的儿媳妇,都时常给认错了。。。。。。而且现在的脾气更是倔的要命——不知道到底是怕我们放药,还是厌食不饿,反正总是拒绝好好吃饭!你们看,这些日子,就连精神也越来越差,一个劲的躺着犯迷糊。。。。。。都快把大伯给愁死了,唉!。。。。。。”闻言放下厨房里的活儿,匆匆跑进堂屋的沈金贵,并未对母亲的状况感到惊讶。只是无奈地摇着头,向侄子他们叹息解释着。“昨天国驹带着宝婷来,本想是陪你奶奶好好说说话,可你奶奶这幅呆滞、痴傻的表情,把小宝婷都吓哭了。。。。。。”心如铅铸的他,用力抹了把脸,继续道。 “大伯,俺看奶奶这不肯吃东西的样子,恐怕不只是怕咱给放那些治痴呆的药,倒象是肝气郁积引起的厌食症!”仔仔细细为奶奶察看了半天的文妮,待沈金贵把状况讲完,皱着眉头分析、判定着。 “这要真成了厌食症怎么行?咱再让文妮试试,兴许奶奶还会听文妮的,肯吃一点饭呢!”心情沉重的沈华驹,伸手摸了摸奶奶瘦削的脸,赶忙提议道。 “没用了,你们不在家这段日子,你奶奶不只骂我和你爹他们,连文妮和你五婶都一起骂着。她骂我们:都想下药药死她,一看到你五婶端着碗靠近,就一拐杖给戳翻。这段时间还直嚷嚷自己不饿,骂大伙不是想药死她,就是想撑死她!总之,就是一个不吃。。。。。。”眉头结成了疙瘩的沈金贵,再次解释。 “那就只能给奶奶输液了!给她输葡萄糖,输营养液。。。。。。对了,文妮你再去找找院长,请他再来给咱奶奶看看,看看这段时间,奶奶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行的话,咱就带奶奶去省城!总之,无论用什么法子,咱都不能眼睁睁、眼睁看着奶奶这样下去。。。。。。”不甘心放弃的沈忠驹,焦虑地对自己的弟媳妇建议着。 “你奶奶如此排斥药物,只怕是更不肯让输液的。。。。。。”刚好进门听到的沈平贵,忧心重重地接话。 “不让输咱就轮流抓着她!就算是按着手脚,用绑的,也得给她输上!。。。。。。”被侄子的提议,立刻点醒的沈金贵,眼前一亮地决断着。 “贵儿,娘要去找你爹了!。。。。。。”打定了主意的一家人,刚要准备着分头行动,耳朵里,却又一次传入了,迷迷糊糊中的吴氏,那梦呓般的话语。 。。。。。。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世事蹉跎 吴氏这睡梦中的呓语,让沈金贵突然想起了,自小就常听乡邻们传言的“病人如果老说要跟逝去之人走的话,那就预示着是死亡的征兆”。顿感事情不妙的他,尽管根本不信这鬼神类的一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无名地慌乱了起来。不敢再有片刻耽误的沈忠驹,连声催促着沈华驹夫妇,将襁褓中的孩子托付给保姆和薛丽影,立即奔出了家门。 。。。。。。 “你家老太太这种情况,完全是身体的衰老所导至的。其拒绝进食的主要原因是肝气郁积——因其消化功能的减弱,她就自然没有了对食物的**。这类病症本该也是以中药调理为最好,但基于老太太对饮食的排斥,也只能是给她输些调理肝脏的药物,和一些补充体能的营养液。至于痴呆的治疗,一向是以口服中药或西药丸为最佳。注射类药物,眼下是根本没有的。”经过反复诊视后的矿医院院长,认认真真地对大伙讲述着自己的观点。 “至于病人近期的骂人行为,依我之见,是与其生活中的经历有关。也就是说,老太太有可能是受过重大的刺激或深重的委屈。那时时的反常斥骂,应是其长久陈淤在内心深处的积怨,在这种神智模糊时期的潜意识发泄。说白了,她自己并不知晓自己的行为!若换作乡间迷信的说法,就是被某某亲人或仇人给附了身了,其所有咒骂呼喊的行为,皆是那附体之人所为,等等。。。。。。所以你们也不必太见怪于她。”因文妮父亲之故,已于老沈家成为了老相识的院长,慢条斯理地,分析着吴氏的反常原因。 “那我们需不需要,带俺娘去省城大医院查查呢?”对院长的分析颇为赞同的沈金贵,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急切地向对方征求着意见。 “老太太都这把年纪了,是经不起这长途劳顿的。再说老太太的生命体征,反应出的皆是年龄过高,导至的身体各功能的衰退,这种情况到哪儿,也都只能是维持,而不会有特效的药物和方法!。。。。。。按我个人的观点,与其去大医院来回折腾,还不如让老太太安安稳稳的,在自家的炕头上输几天液,尽量让其多活些时日,也算是让你们多尽尽孝心了。”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的老院长,语带无奈地,暗示着老太太的时日不多。 “您的意思。。。。。。是,是说俺娘已没有多少日子了?。。。。。。”院长那婉转的措辞,让深深明白内中含义的沈金贵,紧张慌乱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俺奶奶的身体,看上去还是很结实的!怎么就会到了这步田地呢?。。。。。。”不肯相信自己耳朵的沈忠驹,也连忙问道。 “你们说的那些,都只是表象。你奶奶就好比是一盏油灯,熬历了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而今,已是油尽灯枯了。。。。。。象她所经历的磨难,能够活到现在,实在是其意志过人的结果!试想,世上有多少人,能够活到过九十个年头呢?”老院长敬服感叹地解释。 “贵儿,俺要去见你爹了,别拦着俺。。。。。。”老院长的一席话,让一屋子的人,都陷入到了伤感的沉默中。一直迷糊在睡梦中的吴氏,突然又高声嚷道。那清清楚楚的话语,让每个人,都不禁全身一哆嗦。就连那静寂、压抑的大房子,似乎都感到震动的一激凌。 同沈金贵他们,一起跑到床前查看的老院长,见眼睛依然闭着的吴氏,呼吸又已然重了一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的他,招手示意着文妮和沈华驹,默默地出门离去了。 。。。。。。 “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为什么要绑着俺不让动弹?放开,快给俺放开,俺犯什么罪了?要绑着俺。。。。。。老头子,贵儿他爹,快点来救救俺呀!。。。。。。”被输上了液的吴氏,醒来时一眼看到胳膊上的输液管,和在两旁紧紧握着其手的文妮和薛丽影,立刻大叫大嚷地反抗着。 “奶奶,奶奶您别乱动好吗?没有绑着你,俺是在给你打吊针,给您治病呢!再忍一忍奶奶,一会儿就打完了。。。。。。”手被握着,身体却拚命扭动着的吴氏,直把守护着的文妮和薛丽影两个,急的不知所措。更加担心会影响到输液的文妮,边尽力护着针头,边心急万分地劝说安慰着,一个劲儿挣扎叫骂着的对方。 “你是哪里来的坏妮子,竟然叫俺奶奶?俺又不认识你,又没得罪过你,你凭什么逮着俺不放?!滚开,你给俺滚开,你们这些少娘教的死妮子。。。。。。小小年纪就不长好心眼,看你们长大了,谁家敢娶你们,哼!”拿眼狠狠瞅着文妮的吴老太,又似糊涂,又似明白的,数落着护着其胳膊的文妮。那不服气的表情和语气,让闻声围上来的沈金贵他们,真是哭笑不得。 “娘,你就别骂你孙媳妇了,她们都是为了您好!咱好好打几天针,身体就全好了!到时候,俺让老五把您接到俺家去,让俺来伺候你,好不好?。。。。。。”见文妮被奶奶骂的脸都羞臊红了,一旁的章莲心,赶忙哄劝着婆婆,欲替换下文妮,好让她出去透透气。 “你又是哪一个?也敢来教训俺。。。。。。俺在俺家住的好好的,有俺贵儿天天伺候着,谁用得着你来献勤?你算哪根葱?不就是为沈家生了两个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俺可一点都不怕你!。。。。。。滚,爱伺候谁伺候谁去,离俺远点儿!。。。。。。”冲着章莲心翻着白眼的吴氏,同样冲口斥骂着。直把个摸不着头脑的章莲心,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大哥,你看看咱娘,这都是说的什么呀?真让人受不了!俺这一片好心,她怎么能这样子对俺?”误以为婆婆是在故意跟自己过不去的章莲心,一脸不高兴地抱怨着。 “咱娘脑子糊涂了,她不是在针对你。这会儿,她连你是谁都认不得了,又怎么会是骂你呢?娘是被病闹的,你别放在心上。。。。。。”心情沉郁的沈金贵,无奈地叹息安慰着弟媳妇儿。 “大哥,咱娘都成这样了,要不就把俺大姐给叫来吧,咱娘一向听大姐的,兴许俺大姐来了,咱娘就能好点呢!。。。。。。”望着在炕上吵闹叫骂不止的婆婆,已不敢再上前的章莲心,忙心咧咧地建议道。 “还是先别惊动你大姐了!你大姐夫还没见好,这小芳竹又病倒了。。。。。。单这父女俩,就已经快把你大姐给急死了!这要是再知道了咱娘病成这样子,可真就要了她的命了!。。。。。。再说,你大姐就是来了,也只是干着急的份儿,还是先别给她再火上浇油了。。。。。。”一提到妹妹沈七凤,沈金贵的心里更是如刀割一般。长长叹了口气的他,心疼地向章莲心解释着。 “哎!大哥说的也是。俺大姐这辈子,命可真是太苦了!。。。。。。前半辈子为了咱这个家受苦受累。这好不容易熬到咱们家都好过了,她自己的家,却又。。。。。。”顺着大伯哥的话,接茬慨叹着的章莲心,说着说着,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小芳竹这丫头,不是跟着忠驹,在济南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说是治好了吗?怎么如今又给犯了呢?你说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孩子,要是落下了这病根儿,将来可怎么好吆?!”真心替大姑姐心疼发愁的章莲心,恍似自言自语般地,与大伯哥愁怅着道。 。。。。。。 这已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小芳竹,早已出落的婷婷玉立,品貌娇好。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姑娘。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一头自然微卷的长发,衬托着那细高修长的身材,真真是走到哪儿,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可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好姑娘,却在步入高中后没多久,生生的病倒了!全身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她,每天以泪洗面,痛哭不已。 芳竹的病倒,将脑震荡后遗症的凌诚,急得更加的不知所措了。幸好有长子俊辉,和即将成亲的小儿子俊生的里外操持,再加上几个女儿跑前跑后的,同儿子一起带着小芳竹四处求医问药,才让心急如焚的沈七凤夫妇,稍稍减少了些许的愁苦。 然,药没少吃,钱没少花的县城医院,不仅没能医好芳竹的病痛,反倒让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竟已到了无法行走的地步。 望着天天躺在床上,既为失学,更为病痛,而天天以泪洗面的小闺女,沈七凤这个做娘的,真真是把心都给揉搓碎了!。。。。。。尽管接连的祸事,已让家底空空,且还欠下了不少的债务,但决不肯眼睁睁看着女儿受病痛煎熬的她,同全家一至决定,筹钱带芳竹去省城,到当下省内最好的医院,去给女儿治病。 为减轻大姐家的经济压力,已将五零拖拉机过户给了外甥凌俊生的沈安贵,更是吩咐在省城工作的长子沈忠驹,在小芳竹的住院期间,必须要倾己所能地,照顾好芳竹,和陪护着芳竹的表大伯凌贤的日常生活——好给自己的大姐,解除掉外甥女住院后的后顾之忧。让自己那吃尽了苦,受尽了难的最亲最亲的老姐姐,哪怕是少掉上两眼泪,也是好的! 七十多天的正规治疗,被哥哥背着出门的凌芳竹,竟然不用任何人搀抚,自己走进了家门! 这惊人的喜讯,不仅振奋着所有的亲人,就连凌家胡同的每一位乡邻,都激动的争相欢呼,传送着这一天大的喜讯!至使牵挂着凌家小闺女的乡邻乡亲,前往祝贺者络绎不绝,欢笑之声,此起彼伏。 。。。。。。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奶奶没了 自小苦命的沈七凤,从记事以来,似乎就没能逃出过恶运的笼罩。好不容易盼到小女儿康复归来的她,没能欣慰到几个月,就发现小女儿的腿脚,又变得行走艰难了。心立时又被揪到了嗓子眼的她,唯有小心亦亦地照料祈祷着,期望着老天爷能放过自己的女儿,还给女儿那原有的健康。 命运,总是不肯给沈七凤留下半点的希翼。无论她天天如何的祷告,还是没能阻挡住女儿病情的加重——再次被疼痛击倒了的小芳竹,又一次起不了床了。。。。。。揪心的一家人,重新跌入了阴云密布的忧愁之中。心,被女儿的病情,撕扯成了碎沫的沈七凤,已顾不上去看望自己的老母亲了,每天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自己那越来越瘦弱的,可怜的小闺女。 。。。。。。 “大姑姑,你可算是来了!俺正要去接你呢。。。。。。”春节刚过不久,病中的小女儿,就被长女青竹给接到她家治病去了。据说是她们村里来了一名大医院的医生,专治腰腿疼痛,医术特别的神奇。闻知此信的凌青竹,岂肯错过这个为妹妹医病的好机会?于是在母亲的帮腔下,连哄带劝地才将小芳竹接走。 虽身在家里守护着女儿,可心一直七上八下地牵挂着老母亲的沈七凤,总算是能腾出空来,回沈家堡看看自己的娘了。当其匆匆忙忙走上沈家堡大桥时,正好遇到了骑着自己车,迎面而来的侄子沈忠驹。一眼看到大姑姑的对方,立刻跳下了车子,既惊且喜地抢先先开口道。然而其声音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怎么了忠驹?你怎么还眼泪汪汪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奶奶生病了?”见一向乐乐呵呵,风趣爱逗的大侄子这幅反常的表情,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的沈七凤,立刻“咯噔”一下慌乱的不行。她上前一把抓住侄子的手,满脸紧张地问。 “不,不是,不是的大姑姑。。。。。。是俺奶奶。。。俺奶奶她想你了。。。。。。”慌忙避开了姑姑眼神的沈忠驹,结结巴巴地搪塞着。“咱还是快点走吧大姑,上来让俺带着你!好让俺奶奶早点见到您。。。。。。”不敢再正视姑姑的他,用力低着头催促着。 “你奶奶肯定是病了,你甭瞒着俺了!大姑这心里慌的厉害,最近又老是做不好的梦。。。。。。你二姑知道了吗?”从侄子的表情中,从自己近期的惶惶不安中,已预感到母亲肯定是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的沈七凤,声音颤抖着问向猛踩着车子的侄子。 “俺二姑姑知道了,在咱家呆了好些天,昨天下午才被二姑父给接走。临走时二姑说,明天她就回来。。。。。。” “俺奶奶没事儿,就是年纪太大了,器官都有些老化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没事儿的大姑!您别这么着急,再把自己给急坏了。。。。。。”已感觉到大姑姑全身发抖的沈忠驹,耐心地回答着大姑姑的问话。并轻描淡写着奶奶的病情,以宽慰着心急如焚的姑姑。 。。。。。。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老天爷呀!你这是在惩罚俺吗?惩罚俺这个狠心肠,好久都没能来看看娘的不孝女吗?。。。。。。娘啊,您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不然,不然女儿可就愧悔死了!。。。。。。俺的这个命呀,俺可怎么办才好哟?呜呜呜。。。。。。”从沈家堡大桥到家,这仅用了不及十分钟的距离,已让恨不得一步到家的沈七凤,觉得恍如用了半天。其内心的焦灼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从不怨天尤人的她,面对着自己那昏昏沉沉,叫骂不休的母亲,不禁绝望地痛悔哭叫着。 “风儿,娘想你!。。。。。。你个狼心的仔子,怎么就不来看娘了呢。。。。。。”自进门就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片刻也末曾离开的沈七凤,泪水已湿透了半个衣襟。那一眨都不眨的泪眼,直盯着行容枯蒿的母亲,心里,简直就是被小刀在一点一点地捥搅一般。她用一只手按着母亲输着液的胳膊,腾出了另一只手,心疼地抚摸着母亲那瘦削的脸庞和干枯的白发,泪水儿,再次开了闸,如断线珠子般滚落着,顺势滴落到了母亲的脸上。慌忙欲用衣袖帮母亲擦拭的她,竟然听了母亲清晰明了的嗔怪声。 “娘,娘您醒了?您认得女儿了?娘。。。。。。您是怎么了?可把女儿给吓死了。。。。。。”手,轻抚着双眼微睁着的母亲,欣喜若狂的沈七凤,破涕为笑地,同母亲喃喃着。 “娘没怎么着,娘是去看你爹了。。。。。。这一路上啊,竟是坏人,娘都打骂不过她们。。。。。。凤儿,你怎么不早点来呢?都快把娘给吓死了!你看你来了,她们那些坏人,就都被你吓跑了!。。。。。。”似醒非醒的吴氏,叫着女儿的名字,委屈地抱怨着。所说的,却是让人半懂不懂的话。 “娘,咱不怕!咱不怕昂。。。。。。凤儿陪着你,凤儿会一直陪着你的!再也不会丢下娘了。。。。。。”刚为母亲能清晰记得自己,而欣喜若狂的沈七凤,立刻又被其这半阴半阳的一番话,再次击落到了冰窖里。已心知母亲时日不多的她,向闻讯跑进来的大哥他们,伤心地摇了摇头。泪已如雨的她,双手搂着母亲的身体,泣不成声地安慰着自己这昏昏学沉沉的,可怜的母亲。 。。。。。。 时间,就在沈老太太吴氏,这时迷时醒,时骂时喊的痛苦中,熬煎着每一个人。 病入膏肓的吴氏,让前来控望者络绎不绝——亲戚、朋友、乡邻乡亲,以及沈忠驹和沈华驹哥俩的同事和朋友们。这人来人往的问候叹息,却没能让粒米不进,却依然漫骂不止的吴氏,有丝毫的好转。。。。。。一连二十多天过去了,日夜陪护着母亲的沈七凤,人已瘦了一整圈儿。眼睛深陷,脸色腊黄的她,走路都几乎抬不动脚步了。 “妹妹,下午你就同俊生一起回家呆两天吧,看你都给熬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非把你自己给熬毁了不可。。。。。。”见妹妹午饭又没怎么吃的沈金贵,眼瞅着妹妹消瘦的面容,心疼地劝慰着。 “你看咱娘这些天虽然没什么好转,可情况也还算稳定。有咱这么一大家子照顾着咱娘,你就放心吧!你就算是信不过大哥的粗手笨脚,难道还信不过文妮和丽影吗?她姐俩照顾起咱娘来,可比咱还细心周道着呢!好了,听大哥的话,回去歇两天,歇两天缓缓劲儿,你再回来。。。。。。”见妹妹迟疑着不肯答应,沈金贵忙进一步地说服着。 “那-好吧。。。。。。俊生说,后天芳竹要从大妮家回来,那我就回去一趟吧!一来看看芳竹病治的怎么样,二也先给那可怜的孩子,晒晒被子,收拾收拾。。。。。。大哥,等安顿好你的小外甥女,俺立刻就回来!咱娘,咱娘就全靠你们了。。。。。。”看看奄奄一息的母亲,想想病痛折磨着的闺女,沈七凤真是左右难舍、肝肠寸断。暗暗把泪咽回到肚子里的她,犹豫再三之后,终于答应着自己的哥哥,道。 。。。。。。 “娘,您快别忙活了!俺小三舅(沈守义的三儿子,负责为沈安贵开运输车)开着车来接你了!俺姥娘,俺姥娘情况不太好。。。。。。快走吧娘,这剩下的活儿,俺已吩咐你儿媳妇了,让她来做。。。。。。”回到家的沈七凤,第二上午,刚将小女儿的被窝搬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晒上,就被慌慌张张冲进家门的二子凌俊生,声声阻止、催促着。 “老天爷呀,这可怎么是好?你姥娘,你姥娘。。。。。。昨天咱回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呀,这怎么就突然不好了呢?。。。。。。”闻言已方寸大乱的沈七凤,竟不知所措地原地直转圈。不知要寻找什么的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 “放心去吧,俊生娘!家里还有俺呢!明天咱芳竹回来,俺会把孩子安排好的!。。。。。。”虽略现呆滞的凌诚,却依然是过去的镇定。他将妻子脱放在椅子上的棉袄,拿到院子里给她披上,心疼地安慰着。 “俊生,搀着你娘快点走吧。。。。。只怕晚了就来不及了!。。。。。。”心知若非十万火急,大舅哥是决不会派人来的凌诚,想到此生已无缘再相见的岳母,那叮嘱儿子的声音里,已注满了钻心的疼痛。 心急如焚的沈七凤,两条腿哆嗦的都根本站不住了,若不是儿子的紧紧搀扶,只怕早已跌倒好几回了。总算被儿子搀到车上的她,一路上连连催促着司机——她那叔伯弟弟,一个劲的加速飞奔着,最终,还是没能见上母亲的最后一面。。。。。。就在汽车停下的那一刻,几乎是跌爬出车门的她,听到的却是院子里震天的哭喊。眼前立时一片漆黑的她,只感到天旋地转,摇摇晃晃着,歪倒在了门台子的旁边。。。。。。 沈家老太太吴氏——沈七凤的亲娘,这个与儿女共苦了一生,尝尽了世间悲苦,历尽了世间风雨的九旬老太太,却没能够等到,其跌爬到大门口的闺女,再看上她最后的一眼,就撒手西去了。 “昨刚洒泪辞亲娘,今已阴阳痛断肠。何以不等儿一见,向天无语泪双行。” 。。。。。。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回家了 爹 “大姑姑,您醒醒,您醒醒啊!大姑姑。※%頂※%点※%小※%说,www23。。。。。” “大姑姑,您快点睁开眼睛呀!呜呜呜。。。。。。” “大姑姑,强驹害怕。。。。。。” 。。。。。。 “娘,您快回来吧!求您慢点走,让凤儿追上您!您孙子都在后面喊俺呢,娘!您就跟俺一起回家吧,娘!。。。。。。”昏睡中的沈七凤,正拚命地追赶着走在前面的母亲,可无论其如何的追赶,如何的呼喊,与自己只有半米之遥的母亲,竟连头都不肯回一下。自顾自地向前走的她,根本不理会女儿的喊叫! 而又隐隐听到侄子们,在身后呼喊自己的沈七凤,眼看着母亲已越走越远了,既想回头顾及侄子,又想拦住母亲远行的她,更加心急灵焚地喊叫着。那撕裂心肺的呼喊声,竟硬生生的把自己都给喊醒了。 “大姑姑,你可算是醒了。。。。。。都把俺吓死了!俺以为,以为您也象奶奶似的。。。。。。呜呜呜。。。。。。”紧紧围在沈七凤跟前“扑簌簌”掉眼泪的一群孩子,看到其微微睁开了双眼,既开心又难过地抽泣着。其中的小民驹,边哭边挤到最前面,抓住了姑姑的手,余悸未消地哽咽着,道。得知大姑姑昏倒门口之时,这群正为奶奶的离世痛心疾首的孩子,更是慌的不知所措了。情急的沈忠驹推开众人,独自将大姑姑抱进屋里,紧随其后的,大大小小的他们,就团团把姑姑给围上了,你呼我喊地惶恐哭唤着。 。。。。。。 “大哥,昨天俺走的时候,咱娘不是还挺好吗?怎么只一晚上的功夫,就没了呢?”终于醒转来的沈七凤,紧闭着泪眼过了好久,才强忍着悲痛,不解地问向自己的哥哥。 “别提了,还不是咱那装神弄鬼的二大王婶子,给闹的!要不然咱娘是不会走这么快的。。。。。。”声音已经嘶哑的沈金贵,愤愤地说。 “自打咱娘病倒后,她就一直说:咱娘是被咱奶奶,和被咱爹冷落的大娘给附了身。咱娘之所以一个劲儿骂人,就是她们在做怪。她就跟俺说,她想要给咱娘驱鬼。。。。。。一是咱家不信这个,再者,因为过去她私吞咱家钱的那事儿,咱娘一直还恨着呢,每每见到她就生气,所以俺也没理她这个茬儿。”稍稍平复了一下的沈金贵,继续回忆着。 “咱家最难的时候,她那样儿对咱家落井下石的昩良心,咱娘看到她能不生气嘛!可是,昨天她怎么又来了呢?”沈七凤赞同着母亲的态度,同时更加不解着那“二大王”出现的原因。 “唉!这事提起来就一肚的火。。。。。。还不是小凤她信这个?!她陪着咱娘的那段时间,见咱娘又骂又喊,而且还不认识她了。。。。。。咱娘这些症状,就更让她对二大王婶子的话信以为真了。只是碍于全家的反对,才放下了这事。谁知昨天下午小凤回来的时候,在路口又遇到了二大王。也不知是赶巧了,还是她故意在那等的,一把扯住小凤,硬是上赶着要来给咱娘驱邪!她平常那幅难缠的劲儿,你又不是没见过,缠磨的小凤实在是推脱不掉了,再加上小凤原本心里就信她,于是就趁我在厨房的时候,让她近到了咱娘的跟前。。。。。。”悲伤的沈金贵无奈地继续道。 “唉!凡事就是那么的寸劲儿。平常那个时间,咱娘一直是昏睡着的,可偏偏昨天那个时候,她老人家却清醒的很;更是没料想到,咱娘的反应竟是那么的激烈!她一眼看到手持桃树枝子,站在面前的二大王,脸色立刻就变了!哆嗦着手直指着对方,竟然拚尽力气欠起了头,嘴唇抖动着,似想对其说什么。。。。。。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吧,咱娘不仅没能说出话来,反倒剧烈的咳喘了起来。。。。。。没等文妮反应过来,一口痰没能上的来,咱娘,咱娘她就。。。。。。”沉痛回忆着的沈金贵,讲到此刻,早已又泣不成声了。 。。。。。。 “别难过了哥哥。。。。。。这,这也许是咱娘的一个劫数吧。。。。。。你也别埋怨小凤!小凤也是一心的,想让咱娘好起来。。。。。她这会儿的心里,比谁都难受着呢。。。。。。咱还是好好的为咱娘出个大丧吧!让咱委屈了一辈子的娘,风风光光的走。。。。。。”含泪听完母亲去逝过程的沈七凤,沉默了半天,抬起衣袖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哽咽着对一脸憔悴的哥哥说道。 “嗯,大哥知道。。。。。。大哥跟老二他们都安排好了。明天,明天先去小协把咱爹搬回来,咱要让咱在外漂荡了这么多年的爹,回家来和咱娘团圆。。。。。。”提到命丧光明河的父亲,沈金贵再次抱头大哭。 “别哭了哥哥,咱爹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终于能返回老家了,一定会非常欣慰的。。。。。。只是,只是咱爹的烟袋,咱爹的烟袋没有了嘴,咱要再给他老人家配上一个。。。。。。还有,还有俺要再给他老人家做套棉衣,咱爹下葬的时候,咱爹的衣裳,全都是湿的。。。。。。”想到父亲下葬的那一幕,沈七凤的心又碎了!从河滩里挖出父亲时的那凄惨景像,再一次的在眼前回放。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的她,一头扑到母亲的灵前,呼天抢地地放声痛哭了起来。那哭声亲娘,喊声亲爹的悲痛欲绝,撕裂着每一个人的心房。整个沈宅内外,再一次的淹没在了震天的悲怆里。 。。。。。。 一辆车头上系着白锦大花,车身上罩着洁白孝幔的,崭新的解放牌卡车,载前罗鼓喧天,哀哀催泪的吹鼓手;载着披麻戴孝的沈金贵和沈安贵,开到了小协庄的火车道旁。 这已是早春二月的天气,万物都已在悄悄的萌芽复苏之中。被风雪和霜冻蹂躏了一整个冬天的大地,此时虽已沐浴着二月的春光,却依然还透着满身的凄凉。 沈守文那葬在火车道旁边的土坟墓,虽然每年的清明,及五月十三忌日的这一天,沈小凤的丈夫韩柱子,都会如期来上坟扫墓,但那被其整理后的坟丘,依然熬不住夏季滂沱的暴雨,和疯长的野草的侵袭,而继续着落寞、萧条的哀伤。 “爹,儿子来接您回家了!。。。。。。爹,咱们回家了,爹!。。。。。。”脚步已有些蹒跚的沈金贵,在四弟沈安贵的搀扶下迈出了车门。一眼看到面前那被衰草遮身、没径的小土丘,立刻失声地哭喊,道。向前踉跄了两步,“扑通”跪跌到坟头前的他,那颤抖的两手,用力撕扯着坟头上的枯草根,痛断肝肠地同深埋地下,永远也听不到的父亲念叨着:“爹,儿子不孝啊,让您孤零零的在这一呆就是几十年。。。。。。让您老有家回不得,在这离家咫尺的地方受着熬煎,爹。。。。。。爹啊,贵儿这一辈子都做了些什么呀?不仅自己一事无成,还连累的您老客死异乡,而且死的不明不白。。。。。。而今,而今俺又眼睁睁看着俺娘也死了。。。。。。爹,贵儿这辈子活的太失败了,爹。。。。。。”越哭越伤悲的沈金贵,扑抱着父亲的坟头,捶胸顿足地诉说着。那积压心底的怨愤和委屈;那被世事所扼杀的幸福和前途。此一刻的他,趴在父亲这冰冷的坟头上,毫无保留地倾吐了个痛快。 “大哥,咱们,咱们请咱爹回家吧。。。。。。”一直默默地陪哥哥一起跪着的沈安贵,含泪倾听着,任由着一生悲苦的大哥,将心里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直致见哭够的哥哥趴在坟头上不说话了,才轻轻扯了下他的胳膊,哽咽着,道。 “爹,贵儿今天来向您老兑现承诺了,俺兄弟们,总算是有能力将你老接回老家了!爹,安贵亲手为您和娘盖的全石头的大房子!爹,爹您老准备好,咱们要起程了,爹!。。。。。。”被弟弟搀扶着的沈金贵,颤抖着双手点燃了香纸。声声祷告着的他,亲手刨下了第一锹。 。。。。。。 白幔飘飞的大卡车,刚刚开到沈家堡大桥的对面,那如咽如泣的哀伤鼓乐,就随风传到了沈家大院里。车上,紧紧将父亲的尸骨抱在怀里沈金贵,手上还攥着一根没有了烟嘴的烟袋杆——铜质的烟袋锅都已锈迹斑斑的这杆烟袋,正是他当年从济南返回的时候,亲手为父亲挑选的。而今这物是人非,虽被掳走了玉质烟嘴的烟袋,更是让其睹物思人,悲痛伤感。 大桥的对面,沈守文的六个孙子,全都孝衣孝帽,向着爷爷归来的方向,并排跪着——满面泪痕地恭迎着他们,谁都未曾见过面的爷爷。缓慢行驶着的汽车,终于在大桥的正中停了下来,跪行上前的长孙沈忠驹,首先接过了沈金贵手中那半朽的烟袋,将寻遍了大半个县城才买到的碧玉烟嘴,小心地装到烟袋上,随后才立起身子,双手捧接着大伯怀里的爷爷。。。。。。手捧着这轻轻的半包白骨,却直感到千斤还重的沈忠驹,想到爷爷惨死水中的那一刻,不禁失声嚎淘大哭的他,整个身体都在抖动着。他的哭声,更是让规规矩矩排在后面的五个弟弟,全都悲痛地哭喊着“爷爷”。。。。。。这源自大小六个孙子的震天哭喊,实在是让围观者没法不泪湿衣衫;让惨死异地的沈守文,灵魂足以得到了慰藉! “爹,咱们到家了!您老安心冥目吧!。。。。。。”待沈忠驹将爷爷的尸骨,小心地捧放在了奶奶的灵堂上,双手焚香的沈金贵,再一次悲痛地呼唤着。此时,早以跪迎在院子里的沈家大小,望着灵堂上那装满了白骨的红布包,全都哭的无法自已。而跪跌在女眷最前面,不肯相信自己那高大的父亲,竟变成了这一小包包白骨的沈七凤和沈小凤姐妹俩,再次伤悲的昏厥了过去。 。。。。。。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我要坚强 葬埋了父母,悲伤过度的沈七凤,不仅嗓子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更是虚脱的已经难以站立。。。。。。 担心妹妹会垮掉的沈金贵,坚决不肯让其,再留在这没有了亲娘的伤心地。他命令两个外甥和外甥女们,连劝带哀求地,才把他们的娘给带走了。 凌俊生的五零拖拉机上,无力地倚靠在长子肩上的沈七凤,勉强睁开哭干了泪水的眼睛,看了眼围坐在自己跟前,各各都泪眼汪汪的女儿和媳妇们,又瞅了一眼蹲在旁边的丈夫,心里,再一次的五味翻搅……。 此刻的她,想到母亲的丧事被哥哥弟弟们,操办的如此风光排场,都几乎超过了当年爷爷出殡时的场面;想到自己的父亲,终于回到了老家,同自己的妻子吴氏团圆合葬;想到自己的儿女们,全都为他们的姥娘穿孝送葬,尤其是自己的丈夫凌诚,虽带着伤后的木纳,可其对母亲的那份孝心,却半点也没有减少!跪在母亲灵前的他,那伤心悲痛的哭声,那三叩九拜的祭奠大礼,让围观者没有不为之叫好、动容的。。。。。。想到这里,她那颗哭泣的心,不由欣慰了许多! 可,又想到走在送葬队伍前面,自己那痛不欲生的哥哥和弟弟们,她的心,又一下子碎裂了。。。。。。年近七旬的大哥沈金贵,和依次相差不了几岁的二弟三弟,这三个一生独身孤苦的手足,每哭一声,都如钢针刺穿着她的心。。。。。。原本还有母亲与兄弟三人相依为命着,虽然他们的内心凄苦,可劳累一天回家后,至少,还有个娘,在关心牵挂着!可如今娘也没了,这让他们那孤苦伶仃的心,今后,还可以依靠着谁?……。还有那早年丧妻的四弟,尽管有两房儿子儿媳,可与母亲相依惯了的他,又如何面对这失去了母亲的日子呢?此刻的沈七凤],又已心痛的不知所已。。。。。。好在还有五弟沈福贵!这拥有妻子儿女的五弟,日子虽过的拮据了一些,可总算是有妻有子,是唯一让其感到欣慰的一个家庭! 。。。。。。 “娘!。。。。。。您,还好吧?。。。。。。”笨重的拖拉机终于开到了凌家的家门口,被儿子背下车的沈七凤,耳内立刻听到了小女儿芳竹,那带着眼泪的哽咽声。没能等到小女儿回家就返回了沈家堡的她,闻言赶忙睁开了酸痛的眼睛,顺着声音望过去。 “小妮呀,俺的闺女!。。。。。。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脸,这脸怎么给虚胖成这样了,啊?。。。。。。”一眼看到倚着大门框,脸被激素催成了,比发面馒头还胖的小女儿,心“咯噔”一下揪起来的沈七凤,挣脱了儿子的背,踉跄着奔到女儿面前,哆嗦着双手捧起了女儿的脸,颤声问道。 “没事儿的,娘!是那医生给打激素打的太多了,芳竹才变成了这样子。。。。。。娘你别着急,回头过些日子,会慢慢消下去的!。。。。。。”自从妹妹芳竹病倒后,为了给妹妹治病,一直潜心学习中医学的凌俊辉,忙替妹妹解释着。 “这虚胖倒不是要紧的,关健的是,你妹妹这病,那医生给医好了没?还会不会再复发呢?。。。。。。”捧着小女儿的脸,既心疼又担心的沈七凤,转头问向了儿子。 “这。。。。。。娘你别急,兴许不会,不会再复发了吧。。。。。。”被母亲问的心里直发虚的凌俊辉,躲闪着母亲的眼神,搪塞道。 从接回妹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那被大姐婆家周围那无数村子,奉若神医的家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芳竹那如发面包般的脸,立刻让他明白了:对方是在用过量的激素,来为疼痛者止疼的!“这个黑心的江湖骗子,他要把俺妹妹给害死了!”心底发寒的他,暗暗咒骂着,却没敢声张。本想立刻去寻那骗子理论,一来,要忙着和父亲准备去参加姥娘丧事上的用品;二来,事已至此,找其理论,只能让一心为妹妹好的大姐青竹,为自己的好心办坏事而难过后悔。。。。。于是将此事压在了肚子里的他,在姥娘家见到母亲时,也只是告诉自己的母亲:妹妹挺好。 其实正如凌俊辉所料,那所谓大医院下来的医生,真的是一个骗子!他真正的身份,原来是省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医院的锅炉工,因常听到打开水的医生们,讨论交流些医学上的问题,时日久了,便知道了些关于激素的用途。胆大包天的他,就凭借着这一知半解的皮毛,竟然慌称自己是省城大医院退休的老医生,之所以来到乡下,就是为了献爱心,专为贫困家庭的腰腿疼病人,祛痛除疾。然,其只知道肾上腺激素能祛痛消炎的好,又哪里懂得过量的激素,会导至病人骨质疏松,甚至是股骨头坏死?这个以坑骗乡人为主的黑心骗子,不仅每天给患者静脉直注着掺入大量激素的针剂,还让医病心切的他们,一日三次服用着超量的强得松药片。因此,接受同样治疗的小芳竹,回到家的时候,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 “娘,俺真的不想活了,俺不想再这样活着受罪,这样活着连累全家了。。。。。。呜呜。。。。。。”仅只一周的时间里,那貌似关节疼痛减轻了大半的凌芳竹,就再次跌入了全身疼痛的痛苦深渊里。整个身体重似千斤的她,躺在床上连翻转下身体,都已不能够。绝望的她,望着自己面色憔悴的母亲,泣不成声地痛哭着道。 “闺女,俺苦命的闺女。。。。。。你可不能这样想,你这样想不是在要娘的命吗?孩子。。。。。。疼咱不怕,不怕闺女!咱这又不是要命的病,娘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俺芳竹好起来!俺闺女,俺闺女还得给娘考大学呢!娘还盼着着,盼享俺芳竹的福呢。。。。。。”还没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来的沈七凤,将女儿的手,轻轻敷在自己的脸上,强忍着刀子搅割着的心,安慰着痛苦绝望的女儿。此刻的她,真恨不得将女儿的病,全都换到自己的身上!哪怕是让自己拿自己的命,能替换出自己这正值花季,更是一心梦想着上大学的小闺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然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女,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做为母亲的她,那心里的滋味,如何用文字来描述的出来? “娘,别再提上大学的事了。。。。。。女儿,女儿只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本以为这次能医好,俺能重新回学校,可如今,可如今。。。。。。”用力捶打着自己双腿的凌芳竹,在母亲碎心的劝说下,终于强行忍住了哭泣。两眼哀伤地她,听到母亲提及大学——这个自己为之努力了近十年的梦想,泪水“哗”的一下,又奔涌而出。赶紧用棉被捂住了脸的她,伤心地哽咽着道。 “好。。。。。。娘不提,娘再也不提了!。。。。。。只要俺闺女能好好活着,让娘能天天看着你;守着你。。。。。。娘,娘就知足了。。。。。。”与女儿同样泪满双腮的沈七凤,轻轻拍着女儿的被子,声音颤抖着。 。。。。。。 这个夜晚,是凌芳竹的又一个不眠之夜。紧紧将自己裹在棉被里,假装睡着了的她,偷觑着一直守护在自己的床前,确定了自己已经睡着之后,才用力按着床沿站起来,然后再次轻轻为自己掖了掖被角,才关掉灯慑手慑脚地回了自己房的母亲。望着母这一系列慈爱的动作;望着母亲自从自己病倒后,迅速增多的,那在灯下泛着银光的满头白发,缩在被子里的她,直感到胸口滞息般的难受。。。。。。她想哭,却用被子,拚力捂住了嘴。 没有了灯光的屋子,立时被黑暗给吞没了。双目失神的凌芳竹,隐于这如漆黑暗的包围之中,看不到了自己疼痛的身体;看不到了母亲焦虑的泪眼;更看不到左里右舍,那一脸带着可怜婉惜的表情,此刻的她,反倒感觉黑暗里的自己,好象坦然轻松许多!于是,她便默默地祈祷,祈祷这黑色的幕布,最好永远别在开启;最好让自己永远葬埋在,这黑暗无底的坟墓里。。。。。。 然,黑暗却只是短暂的停留,一颗天际边的小星星,竟然透过玻璃窗,不识趣地,悄悄向窗子里面的芳竹,一闪一闪地眨起了眼睛。随着它的闪动,瞬时,无数的星星,连同着半个月亮,同时向窗户里面探进了头。。。。。。这一下被打破的黑暗,真真是恼火着藏在黑暗中的凌芳竹。再次看到了自己那僵直身体的她,恍如看见了一具等待着埋葬的僵尸。。。。。。“这种病根本难以治愈,俗称:不死的癌症”恍如置身于坟墓里的芳竹,耳边又响起了医生的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的她,那不听话的泪水,已顺着眼角流到了腮畔,又流进了嘴里……。那种苦涩,也只有她自己才知。忽然,她用力挣扎着欠起身子,将手伸进了床头桌的抽屉里,半天的摸索之后,手上多出了一个纸包。将纸包紧紧握在手里的她,竟如卸掉了重负一般,深深地长舒了口气。 “当啷”挣扎着再次回手摸水杯的她,由于疼痛的胳膊不堪受力,一抖之下,竟将其与药瓶碰到了一起。 “小妮!小妮你怎么了?是想喝水,还是摔下床了?你呆着别动,别动孩子,娘去给你弄!。。。。。。”被杯瓶相撞的声响,吓得心里直哆嗦的凌芳竹,更是被隔壁听到响动的母亲,那满含关切的问询,惊的不知所措。 “没,没怎么。。。。。。娘你不用过来!不用过来。。。。。。俺没事,俺也不想喝水,只是想,想伸一下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杯子。。。。。。”心如揣上了小兔子,慌乱的“咚咚”慌跳不叠的凌芳竹,赶忙机智地阻止着母亲。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孩子,想要什么就喊娘一声,千万别自己逞强给摔着了,千万不能!。。。。。。一定要记住了孩子,知道吗”长舒了口气,重新躺下的沈七凤,依然不放心地叮咛着。 外屋的灯,重新关掉了。再次陷入了黑暗中的凌芳竹,被母亲那揪心的叮咛,弄得又一次的滞息了自己的胸口。泪水再次溃堤的她,已没有了重新摸水杯的勇气。她慢慢张开了那只紧握着纸包的手,艰难地将其用力掷到了床底下。。。。。。 “娘!。。。。。。就算是为了您,女儿,女儿也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随着纸包内那散落在床底下,零乱滚动的小丸药的声音,泣不成声的凌芳竹,暗暗地对自己说。 。。。。。。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笑对生活 小姐姐,你又在织毛呢!呵呵,瞅你这毛衣,可真是越织越漂亮了,都远超机器织的了!”时光之轴飞速地转动着。≥頂≥点≥小≥说,www23已经是大一学生的沈民驹,刚放了寒假就来到了大姑姑家。一眼看到正坐在床上,倚靠着被子织毛衣的小姐姐芳竹,立刻开心地同其打着招呼。 “真的呀,民驹!那小姐姐的手艺既然这么好,岂不是可以自己开店当老板了?!哈哈。。。。。。”见到如愿上了大学的三表弟,满脸笑容的凌芳竹,忙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调皮地盯着对方侃笑着。 “真的,小姐姐!俺可从不骗你,就你这聪明劲儿,开个毛衣店,简直就是一小儿科!只不过,那样你会太累,咱全家谁都不会舍的!小姐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凌芳竹那一脸的阳光灿烂,若不是了解其病情者,根本就不会想到她竟是一个病情沉重,而且卧床多年的病人。坐在床沿上,面带敬意地望着凌芳竹的沈民驹,耳听着其那乐观坦然的话语,真心感叹着道。并关切地问询着对方的病情。 “呵呵,就那样,死不了,也活不好!由它去吧,不管它了。快跟小姐姐说说你大学的情况,是不是特别有趣?!若是讲的有趣了,将来小姐姐开了店,保准给你织最漂亮的毛衣!。。。。。。”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踏入大学门坎的凌芳竹,自嘲地答着。已将话题转向了,自己最感兴趣的地方。 “还有,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个上大学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上,好好珍惜,知道吗你还得兑现对俺姥娘的承诺呢!哈哈哈。。。。。。”还没待对方开口,她又忙郑重地嘱咐着。说到后来的她,一想起对方当时承诺的那些话,忍不住捂着嘴大笑。 “哈哈--小姐姐,原来你也知道这事呀?!不得了,俺的话都成名言啦!哈哈--兑现、兑现,必须得兑现!男子汉大豆腐,绝对说到做到!再说了,如今你表弟咱这么帅气的小伙儿,给老沈家弄上个不花钱的媳妇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说是一个了,就是三个两个,也全不在话下!哈哈哈哈。。。。。。”幽默的沈民驹,顺着凌芳竹的话,风趣自信地调侃着。对自己那份夸张的自擂,亦早已忍俊不禁的他,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趁着吹牛不上税,赶紧使劲儿吹!还三个两个?你真是胃口不小,也不怕把自己给撑着!呵呵--若真那样了,看她们一个一个,还不打掉了脑袋?嘻嘻。。。。。。这会子都吹的没边没沿了,忘了当时那拿不到高考名额的时候了?。。。。。。”被表弟逗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的凌芳竹,对对方那得意的自吹自擂,故意翻了个白眼,伸手轻轻打了下他的胳膊,取笑警示着。 “呵呵--小姐姐,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也!。。。。。。唉!说真的,那会儿,俺可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失落,什么叫无奈!。。。。。。”被提及往事的沈民驹,风趣地打了个哈哈,诚诚肯肯地感慨着。 。。。。。。 那曾是半年前高考将临之季。小时候,因为羡慕能吃到大嫂嫂给带来的,那香甜的牛奶糖果的沈民驹,向奶奶立誓,长大了也一定要找个不花聘礼,且还能给自己买香甜奶糖的媳妇儿。这虽只是个出于儿时的天真戏语,却让他一直放在心里而没有忘记。不仅如此,在奶奶吴氏去逝的那一天,趴在奶奶的灵前伤心痛哭的他,想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报答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了,泪水再一次失控地,郑重地向着奶奶的灵牌发誓:一定要让自己考上大学,以慰藉奶奶的在天之灵。 然而,因家庭的拮据,平时放了学的他,不仅要忙着和荣驹哥哥一起割猪草,而且还得负责哄妹妹。。。。。。别说是找二大伯给输导了,就是老师布置的功课,都是在晚上匆匆完成的。因此,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的他,中考的时候,不尽人意地考取了县城的职业高中。 虽然考取的只是个职业高中,可一直爱学习的他,却并没有因此而自暴自弃。了解到职业高中也有考大学机会的他,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为了自己的前途,更是于功课上加倍的勤奋。于那些只为了混一张高中毕业证,而步入此校的富家子弟们,根本不结交往来,吃喝瞎混。 每次统考,成绩总是名列职高榜首的他,既不骄傲,也不在乎那嘲笑自己为书呆子、假积极的纨绔子弟们的妒嫉、排挤。依然自顾自地,奔着那高考的目标努力着。 职业高中的规矩,是每年高考的时候,市里总是会分给一个高考名额的。以示对此类学校的慰藉和鼓励。 轮到沈民驹高考的这一年,同样的一张名额,如期下到了校长的手里。心头窃喜的沈民驹,暗想着自己成绩优于全校所有的同学,只要是凭借成绩公平竟争,此名额必属自己无疑。胜卷在握的他,真真是卯足了劲头儿,等待着。 岂知,世间的事,并非如平常人所想的那般的单纯。以成绩论资格,这天经地意的竟额规则,在职业高中这所学校里,却行不通了!。。。。。。因为闻听名额下发的众多学生家长,尤其是那些腰缠万贯的阔佬们,纷纷涌入了学校,将这场原本属于学生成绩上的竟争,升级成了各路家长财力上的竟争! 这一转变为财力角逐的竟争名额,将家庭贫困的沈民驹,那满腹的欣喜和信心,一下了冰冻到了零下几十度。。。。。。眼看着到手的高考名额;眼看着就要向奶奶兑现的诺言,倾刻之间,全都化成了泡影。。。。。。把个一腔壮志雄心的沈民驹,彻彻底底地打垮了!那源于内心的绝望和失落;那源于不公竟争的无助和无奈,让那一刻的他,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 。。。。。。 “回家吧。。。。。。既然没有了高考的可能,还呆在这污七八糟的伤心地做什么?。。。。。。”缩在宿舍里,一连几天没出门的沈民驹,沮丧伤心地自语着。并拉过自己的包,无奈地塞着东西。 “沈民驹,沈民驹!。。。。。。校长找你呢沈民驹!你快一点儿!。。。。。。”正当此时,门外却传进来了并不熟悉的呼喊。 “名额都被你个死校长卖了!这会儿又找俺干什么?。。。。。。”闻听校长找自己的沈民驹,没好气扔下书包,边走边恨恨地嘟嚷着。 “沈民驹同学,咱校的高考名额是属于你的,回去好好准备参加高考吧!争取金榜高中,为咱的学校争光!”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校长,一脸严肃地,对推开了校长室房门的沈民驹,说道。 “啊?名额成俺的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沈民驹,愕然地惊问。 “当然!你是咱校的高材生,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赶紧回去好好复习吧,距离高考可没几天了!”貌似公正无私的校长,冠冕堂皇地道。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恍如梦境般,欢跳着出了校长室的沈民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确定了不是做梦的他,“扑嗵”跪跌在草坪上,开心地哭了。 原来,沈民驹那失掉的高考机会,却是因为那无限攀高着的阔佬们之间,产生的严重矛盾,引起了社会上的关注,而不得不重新回到了,成绩最好的沈民驹手中。 。。。。。。 “小姐姐,你敲打的太对了!就为了当初这高考的不易,俺也必须好好的珍惜;好好的让自己学出点成绩来!刚才的话,俺都是开玩笑的。不过,俺也确实翘了这么一点点小尾巴,得亏了明察秋毫的小姐姐,立该给打回去了!嘿嘿。。。。。。”回想起求学不易的沈民驹,真诚地感慨着,并调皮地自省着。 “再说了小姐姐,你看咱家目前这形势,俺老三敢不努力吗?咱俊辉大哥是铁杆的工人;咱俊生哥哥是搞运输的车老板;咱忠驹、华驹哥就更甭提了,人家一个是响当当上海名牌大学的高才之人,连山东勘查院这么牛气的单位,人都给炒了自己下海开公司;咱那神童级的华驹哥,既有山东大学的正牌文凭,又有个矿长老泰山,如今成了翟镇大矿的业务经理!而且,就连你那爱捣蛋的国驹大表弟,俺的那个国驹老大哥,人现在都是咱小哥哥麾下的老司机了,月月工资揣的鼓豉的,正卯着劲儿,给自己寻摸媳妇呢!。。。。。。唉!你说说小姐姐,当下这逼人的形势,你三弟俺,就一个二流的小本科,不扒掉鞋袜的拚命追赶,保不齐,兑现那不花钱的媳妇儿,也真真是很悬的啦!。。。。。。”刚自省完的沈民驹,随即摆出了一张凝重的表情,且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向凌芳竹分析开了,整个家族当下,给其施加压力的严重形势。那故意装出的一脸苦相,惹得过来给送桔子的姑姑沈七凤,都笑的拿手拍打着他大笑道:“哈哈--民驹,可惜了俺民驹这张嘴哟!你应该去演个相声什么的,瞧你这一下午把你小姐姐给逗的!这不,还连你刚进门的大姑父,(此时的凌诚已搬到二子的煤场,负责看场子做饭)都给逗的在外屋直乐呢!好小子,以后你可得给大姑常来着点!呵呵。。。。。。” “放心吧,大姑姑!咱可惜不了它,您侄子俺准备把它练的溜溜的,将来还指它给您蒙个漂亮侄媳妇呢!哈哈哈。。。。。。”见自奶奶去逝之后,就没再怎么笑过的大姑姑,此刻竟然也破天慌地开怀逗笑着。兴奋的沈民驹,更是劲头足足地侃笑回应道。 “娘,你可快别让他常来了!你看看他这张小嘴贫的,都快成了天下第一贫了!呵呵。。。。。。”背倚着棉被的凌芳竹,见自己的母亲与表弟笑的是如此的开心,亦接话拿表弟打趣着。 “那可不行,小姐姐,俺必须得常来!就算是你不想俺,俺还想俺大姑,想念着咱家的传家美食:煎饼咸菜家常饭呢!俺从小,可是吃着它长大的!哈哈哈。。。。。。”故意一幅着了慌的沈民驹,赶紧一本正经地答对着。惹得跟前的姑姑更是忍俊不禁。让故意逗着他的凌芳竹,那双带着笑的眼睛里,随着大伙的笑声,悄悄地泛上了泪花。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俊生的西装呢 “老二媳妇儿,俊生那件西装呢?俺怎么一直没见他再穿过?。。。。。。”初夏的一个午后,因儿媳已有孕在身,不肯让其再做力气活儿的沈七凤,早就将儿子他们的衣服,都抢过来自己洗。此时正坐在一大盆脏衣服前,用力揉搓着的她,忽然想起自打儿子结婚之后,好象就没再见到过,二子那件同长子一样的好西装。于是,忙疑惑地问向,坐在旁边树阴下乘凉的二儿媳丁娜。 “娘,他不是今天早上出门时穿走了,您找它干什么?。。。。。。”正低头绣着鞋垫的丁娜,闻言诧异地道。 “俺不是说的他身那件,俺是指你们结婚时,他那件跟你大哥一同买的墨绿色的!怎么娘这两年一直没见他再穿过呢?那件衣服,可算是他最好的一件行头了!他如今这天天出差应酬的,怎么不穿那件好的呢?。。。。。”搓着衣服的沈七凤,不解地向丁娜念叨着。 “奥。。。。。。那衣服,那衣服让俺给他收起来了。他怕,他怕给穿坏了。。。。。。”被婆婆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不知该如何作答的丁娜,支支唔唔地说。 “衣服买回来就是用来穿的,这孩子!一向大手大脚的,怎么反倒把件衣当宝贝了?呵呵。。。。。。留着不穿,这都两三年了,也不怕给霉烂了?!这又是老六月的天了,估计早就又长毛了!你回去把它取来,娘就手给他晾晾、拾掇拾掇,那么好的一件西装,可不能给糟蹋了!”暗自嘲笑着自己的儿子犯傻劲儿的沈七凤,继续絮叨着。并抬起头吩咐着儿媳妇儿。 “娘,不,不用了。。。。。。回头,回头俺给他拾掇拾掇就行了。。。。。。”听到婆婆吩咐的丁娜,脸上已是一脸为难的表情。不知所措的她,忙推脱、搪塞着。 “看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了呢?那么厚实、沉重的一件衣服,怎么能让你收拾呢?那么高的晾衣绳,回头你再把腰给俺闪着,俺岂不是值的多了?!赶紧回去拿,听话,娘就手的事儿!。。。。。。”以为儿媳是怕麻烦的沈七凤,嗔怪地分解催促道。 “娘,那衣服,那衣服早就没了。。。。。。您让俺回去拿什么呀?。。。。。。”被婆婆连连催促的,实再是为难急了的丁娜,语带委屈地说道。 “啊?那么好的衣服,怎么给没了呢?这丢三落四的混孩子,把衣服弄没了还不敢说。。。。。。那你倒是早说呀!这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一听到推推脱脱的儿媳妇,道出的竟然是衣服给没了,感到被愚弄了的沈七凤,有些恼火地抱怨。 “娘你别生气了!。。。。。。是俊生怕您知道了难过,才不让俺跟您说的!。。。。。。”见婆婆上了火,丁娜忙放下手上的鞋垫,走到已停下搓衣的婆婆跟前,解释着。 “不就是丢件衣服嘛?丢就丢了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俺知道了会觉的可惜不假,可也不至于为件衣裳去难过吧?这孩子,也忒小题大作了!。。。。。。”不知详情的沈七凤,听了丁娜的解释,依然语带不满地抱怨着。 “娘,您不知道,那衣服其实没丢!。。。。。。是您儿子,拿它,拿它给芳竹换了药了!。。。。。。只是,只是那药却又是假的。。。。。。您儿子觉得自己受骗了,他怕您知道了会伤心难过,所以,所以才不敢对您说的。。。。。。”见婆婆于此事依然梗梗于怀,不想让其误会丈夫的丁娜,终于吐出了实情。 。。。。。。 那是在凌芳竹病倒的第二年春天。刚刚结婚不久的凌俊生,为了一桩生意,只身去了河南。当其到达开封处理完生意之后,初次来到开封的他,便随意在这座有名的古城转悠着,感受着这座,以黑脸包公而更令家喻户晓的这开封府地。 当其悠闲地来到一处集市时,却被一吆喝“专治腰腿疼痛”的药贩子给吸引了。自打妹妹芳竹病倒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他的心里,直如刀割一般。妹妹所遭受的痛苦,让不知所措的他,恨不得将妹妹的病痛,全都给替换到自己的身上! 妹妹病倒之后,大哥凌俊辉,为了帮妹妹医病,下了班就把自己埋在医书堆里,潜心研究着中医中药……为能医治妹妹,生生把其自己,给逼成了半个医生。而同样身为哥哥的他,更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时时感到愧疚。此刻的他,一闻听对方的药不仅专治疼痛,而且还是祖传秘方!如何不让其如获至宝一般?他立刻将妹妹的症状,如实告知与药贩子,得到的,更是对方“啪啪啪”的,把胸脯拍的山响的保证。 顿时欣喜万分的凌俊生,兴奋地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仅留出了一张火车票的费用,其他的,全都统统塞给了对方。见对方两眼放光地收下钱,并满意地查收入了腰包的他,本以为那些钱已经足够了,便双手捧着对方那所谓的“神药”转身欲走,没成想,却被收起了钱的药贩子,一把给扯住了。 “喂!哥们儿,这药,你现在还不能拿走!”扯住凌俊生胳膊的药贩子,一改先前的谦卑,傲慢地拦阻着道。 “怎么了?药俺不是买下了!也付给你钱了,为什么不能拿走?”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涉入江湖三两年的凌俊生,淡定地质问。 “甭废话,就你那俩钱儿,能买得到这么名贵、这么好的药?真是痴人说梦了你!。。。。。。”对方无理地嘲笑着。 “刚才你也没嫌少呀,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说?你有没点做生意的信用呀?!”十分恼火的凌俊生,依着过去的脾气,立刻会回手把药砸到对方的脸上,然后调头就走。可如今妹妹还在等着这药治病,这好不容易才遇到的神药,怎么能放弃呢?无论如何也要把药买回家。想到病床上的妹妹,他强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尽量平和地与对方理论。 “老子做生意就这样儿!你管的着吗?你爱买不买,嫌贵就把药留下,退钱走人!老子这药如此之好,还愁没人来买?酒香不怕巷子深!哼,乡巴佬!。。。。。。”早就料定凌俊生,此药是志在必得的药贩子,摆出了一幅痞子无赖的德行,嚣张着叫嚣。 “可俺身上除了一张车票钱,实在是分文没有了!。。。。。。你看能不能这样,你给俺个地址,俺回家就把钱给您汇过来,行吗?”一心要留住药的凌俊生,忍气吞声地同反脸无情的药贩子,诚心商量着。 “哈--你小子可真算是油到家了哈?给你地址,然后你给汇钱?蒙谁呢,当我三岁小孩子呢?回头你万一不给汇,老子上哪找你?没钱还敢买药,拿回来吧你,老子不卖了!。。。。。。”一脸不屑的卖药人,嗤之以鼻地大声取笑着。并以退为进地,威胁着求药心切的凌俊生。 “那俺把俺家的地址也留给你,这还不行吗?”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刻的凌俊生,真真是尝到了这滋味。摸着身上空空的口袋,受困于此的他,再次诚恳地请求。 “去,去,去,把药放下赶紧走人!没钱就别充胖子,这不是影响老子做生意嘛?还你这点破钱,赶紧闪开!。。。。。。”已故意装做满脸不耐烦的药贩子,边挥手推拥着凌俊生,边做着欲掏钱之状。 “行行好大哥!俺妹妹急需这药治病,您就给算便宜点吧?俺会一辈子都记着您的大恩的!。。。。。。要不你看俺这件西服如何?俺花两百多买的,只穿了两三回!俺把它抵上,成吗?”情急的凌俊生,一把扯下身上的西装,送到药贩子的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好吧!谁让我心肠软呢,最见不得别人说软话!看在你手足情深的份上,这药,就当老子做善事了,拿走吧!”两手抓着西装,心头窃喜的药贩子,翅故意叹息着,以一种大善人的口气,说道。 终于将药拿到了手的凌俊生,可真又激动又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家,把药给妹妹用上的他,直接就奔向了火车站。 一路幻想着用药后的妹妹,果真很快就康复如初,并且又着手准备着考大学的凌俊生,做梦也没有想到,连家门都未曾进,就急匆匆拿着那得来不易的“东北虎野生虎骨”,找老中医寻求泡治方法时,得到的却是“假虎骨”的当头棒击! 不肯相信自己耳朵的他,满脸困惑着,总觉得是那老中医给弄错了。因为当初那卖药的,是那么的舍不得……。半信半疑,更是不甘心的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连跑数家中医药房,得到的结论,却与老中医没有分毫的差别。 药,竟然真是假的!上当受骗的他,愤恨地将假药扔到地上,用力跺了好几脚,然后隔着院墙,狠狠的扔出去了老远老远……没能帮到妹妹的他,既不想让妹妹知道了失望,更不肯让母亲知道后伤心,暗暗叮嘱自己的媳妇儿,将这件事,给烂在了肚子里。 。。。。。。 终于明白了真相的沈七凤,早已停止了衣服的搓洗。手抓着衣服盆里的湿毛巾,直捂着自己那泪水喷涌的眼睛。 静静的房屋内,独自倚靠在床上的凌芳竹,手里的毛衣针,早已滑落到了地上……隔窗倾听的她,默默地蜷缩着躺了下去,轻轻扯过身旁的毛巾被,把自己严严实实的,给捂在了里头。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娶个婆婆 “娘,俺四舅舅来了!还给俺买的桃儿,可甜呢!一会儿娘也吃一个!。。。。。。”坐在床上边吃着桃子,边与自己的舅舅聊着天的凌芳竹,听到母亲回来的脚步声,立刻欣喜地冲着外屋大声嚷道。 “奥?你四舅来了,在哪儿呢?。。。。。。”闻言的沈七凤,赶忙放下背上那沉重的袋子,语带惊喜地问,并已快步往芳竹这屋走。 “大姐你去哪儿了?俺可来了老半天了!俺在这儿跟俺外甥女啦呱呢。。。。。。姐你忙活什么了,看你怎么热成这样了?。。。。。。”已起身迎到门口的沈安贵,好奇、心疼地问着自己一头汗水的姐姐。 “大姐,你一个人压碾去了?还压了这么多,怎么不让沈芹或是丁娜陪你去呢?看把你自己给累的。。。。。。”说着话已来至外屋的他,一眼看到墙根那一大袋子碾碎的玉米,更加心疼地埋怨着。 沈芹是沈七凤的大儿媳妇儿,娘家是迈来村的。自打与凌俊辉定亲之后,便托人帮忙学习了医护,做了迈来村的赤脚医生。 “嗨!就这么点小活儿,哪用的着她们呀!再说了,她们一个忙着给人打针,还很时时回家奶孩子;一个挺着个大肚子,衣服俺都不让她洗了,别说是压碾了!人孩子在娘家,都是爹娘跟前的娇娃娃,到了咱家,咱可不能给人委屈着了,咱不得好好心疼着点?呵呵。。。。。。”见弟弟心疼的直抱怨的沈七凤,忙笑呵呵地解释着。 “唉!俺的老姐呀!你可真不像咱娘的闺女!跟俺二姐也不象是一个娘的孩儿!俺二姐但凡有你两分对待儿媳妇的心肠,也不至于跟儿子儿媳闹成那样儿!当初咱娘,咱娘要是有你半分的宽容,忠驹他娘。。。。。。唉!咱忠驹、华驹哥俩儿,也不至于成了没娘的孩子。。。。。。”面对如此宽厚大度,体量儿媳妇的姐姐,打心底里敬服的沈安贵,感慨地说。说到自己那当然受母亲苛责的媳妇时,忍不住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别伤感了老四。。。。。。娘当年那脾气确实过份了!这一点姐不向你二姐似的,姐不袒护娘!可如今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再说,她晚年也愧悔的不轻!。。。。。。你没看出咱娘病重的那会儿,昏迷中,直对守着她的文妮喊:‘走开,别找俺,俺没害你……’吗?估记那时的她,就是把文妮当成小芬了。。。。。。唉!千错万错,终究是咱的亲娘,弟弟,你就别怪她老人家了。。。。。。”坦然承认着母亲过错的沈七凤,心酸无奈地,向沈安贵分解宽慰着。 “对了四弟,光顾着扯闲篇了,你这大晌午顶子的跑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呀?。。。。。。”安慰罢对方的她,忽然想起来般,关切地问道。 “呵呵--是有点小事儿,俺是来找大姐商量、拿主意来了!”见问的沈安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 “那姐猜一定是好事!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亲了?。。。。。。”见弟弟满脸的喜色中,还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便放下心来的沈七凤,笑着猜测着。 “大姐,你可真神呀!一下就被你猜中了!嘻嘻。。。。。。”被姐姐一语道破,既惊且喜的沈安贵,佩服地感叹。 “哈哈--姐不是神,姐是一直都在盼着有这么一天呢!盼着哪一天你们兄弟几个,会有人突然跑来告诉俺说‘大姐,有人给俺说媳妇了!’今天,姐终于盼到了!盼到了。。。。。。不行,你等着,姐先去炒两个菜,一会儿你姐夫就家来拿馒头,让你哥俩好好喝一盅儿!你是不知道,自打曹芬走的那一天,你姐夫就天天心疼你那个,散的可惜的小家庭!今天这大喜事儿,保准把你姐夫,给乐的找不着北了!哈哈。。。。。。”被四弟带来的这意外消息,高兴的不知怎么着才好的沈七凤,兴奋地嚷嚷着。 “俺姐夫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姐夫,沈安贵立时想到了车祸带给姐夫的伤害,立刻一脸关切地问。 “他呀,自打去给你外甥看场子,心情好象比先前强多了。脑筋虽没怎么好,但也没再坏下去。哎!过去那个能说能笑,动不动还唱个小曲的他,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大姐也不指他,能再替俺指东打西的了,只要能有这么一口子人,活着做个伴儿,姐也知足了。。。。。。”同弟弟说着说着的沈七凤,话语里已是掩不住的伤感。 。。。。。。 “对了,女方是哪儿的?人品怎么样?谁给咱介绍的呢?。。。。。。”感到眼角湿热的沈七凤,忙将自己的感伤咽回到肚子里,悄抹了下眼睛,连连关切地问道。 “大姐,提起谁介绍的,只怕这回让你猜上十回八回的,你也猜不到!让你先猜猜看,呵呵。。。。。。”一提及媒人,沈安贵那脸上,早已露出了掩不住的得意。语带欣慰知足的他,禁不住故意同姐姐打着哑迷,卖起了关子。 “你都这样说了,那姐肯定是猜不到了!姐不猜,快点给姐老实交代!不然,不然姐不给你烙油饼吃!。。。。。。”已开始和面的沈七凤,闻言更是好奇心盛地,嗔笑着威胁反击。 “姐你就会拿油饼要挟俺,为了吃到你烙的饼,俺也不得不投降了不是?!告诉你吧:是您的两个侄媳妇儿!哈哈--想不到吧?俺的大姐姐!。。。。。。”故意抱怨着姐姐的沈安贵,其实心里,早就按耐不住要同自己的姐姐分享这个惊喜。一脸兴奋激动的他,立刻道出了,这谁也猜想不到的红娘。 “啊?。。。。。。是文妮和丽影?这两个懂事可人的好孩子,怎么就那么懂得大姑的心思呢?真真是俺想什么,她们姐俩就给俺做什么!。。。。。。天那,这可让俺怎么感谢这俩孩子哟!这可真是咱老沈家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娶到这么贤德的两个媳妇儿!……平日里,耳朵眼里都是些儿媳妇反对公公、婆婆再娶再嫁的事儿!没成想,没成想咱的文妮、丽影,竟然……竟然主动给自己娶个婆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儿!俊辉爹,俊辉爹你听到没有咱忠驹、华驹的媳妇儿,要给咱四弟说媳妇呢!哈哈哈。。。。。。”既惊且喜的沈七凤,开心的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了。连连感恩、赞叹着两个侄媳妇的她,冲着刚进门的老伴凌诚,兴奋地嚷嚷着。 “老四,看你这好事儿,把你姐都给乐疯了!呵呵……唉!苦了这么大半辈子了,你也该熬出头了;该过点好日子了!。。。。。。”被妻弟迎下手上竹蓝子的凌诚,接过对方递上的香烟,慢腾腾地感叹着。 ”说实话姐夫,俺以前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儿!曹芬都走了这么多年了,那么苦的日子,咱不是都挺过来了嘛。。。。。。如今咱孩子都成家立业了,俺就想着,往后帮他们看看孩子,就这么儿孙相守地,这一辈子也就算是说的过去了!。。。。。。可自打两个孩子给张罗起这事,俺这心里,也是七头八绪的。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睡个囫囵觉了!。。。。。。心想自打咱娘走了,咱家里就剩俺几个老头子,这还真不象个家了!要是有个女人来打理一下,一来能让家里多点生气儿,二来,还能替咱大哥做做饭,也确实挺好的。。。。。。可又一想,自己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半道上再弄一个外人进门……人家也肯定是有儿有女的,这要是人家的儿女常来找娘,这来来往往出入于咱家的外姓人,咱大哥还好说,一向大度宽容,心里肯定不会介意。俺就怕俺二哥和三哥,他俩一生自己独处惯了,也没经过什么人情世故、礼尚往来的,这如何能让他们接受的了?万一再有个言差语错的,闹出了矛盾、别扭,岂不又会让咱这个和睦的家庭,再次生分了?。。。。。。”同姐夫凌诚相对而坐的沈安贵,边不住地抽着烟,边对自己默默不语的姐夫,倾诉着心头的烦恼。 “老四,别考虑的这么多!只要孩子们都支持你,你自己心里也愿意,那你就大胆接受!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那是以后的事儿。。。。。。若真的事来了,咱就解决处理。兴许还什么事也没有,全是你自己在多想呢!。。。。。。都这么把年纪了,咱总不能还被假设出来的事情,先给吓死吧?你说是吧!。。。。。。”听完妻弟的诉说,轻轻掐灭了烟蒂的凌诚,不紧不慢地说道。 “姐夫,你的病全好了?大姐,俺姐夫的病全好了!你听到姐夫的话没有,姐夫的脑子,还是象过去一样,清楚的很!。。。。。。”凌诚那主见分明、道理明确的话语,把个听的一脸愕然的沈安贵,隔着纱门直冲小厨房的姐姐,大呼小叫着。 “你姐夫的脑子压根就没糊涂多少,就是变的不爱说话,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只是身子变的懒惰没力气了,肚子里有话,也不肯跟人说。。。。。。今天是见着了你,再加上自来就和你最投缘,自打芬走了,你的婚事就成了你姐夫的心头事儿!今儿这喜讯,能不让他高兴的多叨叨吗?呵呵。。。。。。”在小厨房忙活着的沈七凤,笑着对自己的弟弟解释着。 “别听你姐姐瞎叨叨。跟姐夫说说,跟对方见过面了吗?觉的人品怎么样?。。。。。。”耳听着隔门传进来的妻子的话,未置可否的凌诚,淡淡地笑了笑。一脸和蔼的他,继续向妻弟问询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沈金贵病了 随着杨艳霞的加入,再加上文妮和薛丽影妯娌俩,在全家人中间那热情懂事的调剂,老沈家的院子里,再一次的充满了祥和温馨的笑声。 已接过了沈金贵肩负的饭食工作的杨艳霞,亦兢兢业业地操持着。虽然于三哥二哥之间,偶尔也会有点小矛小盾的磨擦,但这生活中难免的勺子碰锅沿的小事儿,很快就会在儿媳们的调停之下言归于好。这子孙绕膝,合乐融融的一家人,日子过的真可谓是和谐快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觉的脚步匆匆。不知不觉中,肩挑厨房重任的杨艳霞,已进到沈家两年多了。而此前最关心赞成其与沈安贵婚事的大哥沈金贵,身体却变的越来越让人担忧。 十年北大荒的劳改生涯,沈金贵那原本强健魁梧的体魄,硬生给折磨成了弯曲的弓形。。。。。。总算是活着返回了老家的他,那冰天雪地里落下的一身伤病,且再也没能恢复如初!而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变的越来越严重。那高大的身躯,更是越来越收缩,越来越消瘦了下去……近半年来,就连食量也直线下降了起来。每每那感到不太对劲的侄子,要求带他去医院检查时,倔强的他,却总是一口咬定自己没事儿,而死活不肯同意。 这又是一个周末,如期回家聚餐的沈忠驹和沈华驹两家人,特别是他们那两个如小老虎般聪明可爱的孩子,更是把几个爷爷逗得笑逐颜开,根本合不笼嘴。在厨房里同婆婆杨艳霞,一起忙活着的文妮和薛丽影,手脚麻利地,很快就将热腾腾的水饺端上了桌。 “大伯,你都多久没同俺们一起吃饭了?今天您哪也不能再去了,就同咱全家一起好好吃个饭!大家一起吃,多热闹呀!”一如往常的沈金贵,见饭菜都摆上了桌子,又欲借口出去的时候,却被跟前的文妮给拉住按回坐位上,并递上筷子请求着道。 “还是你们先吃,大伯外面还有点小事儿。。。。。。”被按回座位上的沈金贵,面带为难之色地推脱着。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呀?等吃完了饭,俺替你去办,大哥!。。。。。。孩子们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老是让他们先吃,自己留在后面,这象什么话?按理说,您得先吃了,才有他们的份呢!别老惯他们的毛病,今天都得一起吃!。。。。。。”忙活着招呼两个孙子的沈安贵,赞同地替文妮帮着腔。 “呵呵--你这还上纲上线了?!行,听你的,不惯孩子,大哥先吃!大哥给自己盛上一大碗,这样总行了吧!。。。。。。”无法再推脱的沈金贵,无奈地打趣了一句,顺手拿起一个碗,往里面挟起了饺子。 “一个,两个,三个。。。。。。”一旁的文妮没再说什么,只是随着大伯挟饺子的动作,默默地记住着数。并不时地将丸子和炖烂的土豆和排骨,悄悄添放到手持着筷子,不时逗笑着晓明和晓亮的大伯父的碗里。 “大伯,您怎么一点也没吃呢?”一直伴装着吃饭样子的沈金贵,笑呵呵地陪着满桌子吃的香甜的一家人。直至众人全都起身,开始收拾饭桌的文妮,望着大伯碗里那原封未动的饭菜,不禁大声惊嚷。 “大伯吃了,吃了好几个呢!只是你没看到罢了,呵呵。。。。。。”刚走下门台的沈金贵,听到侄媳妇的惊呼,忙回头笑答。 “不对大伯,今天俺特别留意着呢,您一共就挟了六个饺子,现在碗里还有四个半。。。。。。而且,而且俺给您放上的菜,仅仅少了一块土豆。。。。。。大伯,您老是不是吞咽有困难?要不然,怎么吃那么一点东西?人也瘦的这么厉害?”细心的文妮,一脸关切疼惜地问道。这是在她心里搁了好久的问题了。一连好几个月了,每到吃饭的时候,就借故走开的大伯,让她感到特别的奇怪。但见其平日依然谈笑风声,再加上初入沈家之时,大伯和公爹,亦常有让他们小辈们先吃的贯例,所以并未十分在意。真至后来发现对方的脸色变黄,身体消瘦,方才觉出不对劲的她,私下告知了自己的丈夫。可无论沈华驹兄弟如何的动员,一口咬定自己没事的沈金贵,楞是不肯配合侄子去医院做检查。 眼睁睁看着体质越来越弱的大伯,而束手无策的他们,私底下商定,一定要探明大伯消瘦的原因。 今天一如既往,回家陪老人们过周末的他们,个个都对他们的大伯留心了很多。尤其是在厨房帮厨的文妮,更是细心向婆婆打听着大伯平日的饮食情况。 “你大伯都好长时间了,一直不愿意和全家一起吃饭。总是让俺给盛上一碗,端回他的屋里去吃。。。。。。每当你父亲和你二伯问他原因,他总是说:喜欢一个人吃饭素静。所以,俺也就不敢过问了。。。。。。”手上忙活着的杨艳霞,如始地向文妮和丽影讲述。 “前两天俺还发现了一件怪事,俺给你大伯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剩下的饭菜。当时把俺奇怪的不得了,心想可能是你大伯,嫌俺做的饭菜不好吃,又怕俺知道了没面子,就偷偷藏在那了。俺也就没敢问,就悄悄放回了原处。可今天早上打扫的时候,就没有了!……也不知你大伯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好吃直接告诉俺,俺学着改做就是了。总不能天天倒掉不吃呀。。。。。。”一脸不解地继续讲述的她,语气里,已带上了不满的情绪。 “妈,是你想多了!俺大伯,俺大伯可能是不舒服了。。。。。。”身为医生的文妮,那一刻的心里,已断定了大伯是吞咽上出了问题。但做事稳妥的她,依然没有声张。于是,一心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她,硬是将大伯留在了饭桌旁。 …… “大哥,华驹。。。。。。明天,明天咱们陪大伯去医院吧!下午回去俺就去联系!”慌忙避开了侄媳妇那关切眼神的沈金贵,努力冲文妮笑了笑,脚步沉重地出去了。望着大伯那蹒跚的步子,两眼已经盈泪的文妮,哽咽着道。“咱大伯,咱大伯的食道,只怕是出大问题了。。。。。。” “你确定了?文妮,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文妮。。。。。。”文妮那轻柔的一句话,却恍如平地惊雷,立刻愕然了所有人。上前抓住妻子胳膊的沈华驹,失措地追问着。 “百分之八十。。。。。。就刚才吃饭的时候,大伯那用力吞咽的痛苦表情。。。。。。俺,俺宁愿是俺判断错误了!。。。。。。”被抓疼了胳膊的文妮,抬眼望着自己那脸都变了色的丈夫,哽咽着。 “华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咱们还是分头准备吧,你赶紧同文妮去联系医院!我留下来,和全家一起动员大伯。这一回就是用绑的,也要让大伯去医院!。。。。。。”泪已夺眶而出的沈忠驹,吩咐着自己的弟弟。 “大伯,您老最近可是瘦的厉害呀!是家里的伙食不合口味?还是您老哪里不舒服?明天,明天忠驹陪您去医院做个健康体检吧!现在不是都流行这个了嘛,咱也时髦一回,明天去医院转一圈呗!您这都多少年没出门了,也正好顺道,看看外面的变化,您说是吧?。。。。。。”沈华驹夫妇悄悄走后,努力平息着情绪的沈忠驹,与二伯沈银贵一前一后地凑到了,正陪着晓明和晓亮下象旗的沈金贵跟前,假装观局地慢条斯理地道。 “好好的让俺去哪门子医院呀?你大伯俺能吃能睡,什么毛病也没有!你小子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那也不用拿来折腾大伯这把老骨头呀,呵呵。。。。。。”心里明白侄子心意的沈金贵,故做不懂地打着哈哈。 “大哥,你就听孩子的吧!瞧瞧你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这脸色。。。。。。就当是为了给全家个心安,您就去医院查查好吗?查查没毛病,咱不就都放心了!那样忠驹他们在外面工作,也就都踏实了对吧?。。。。。。”见此时的哥哥还装作没事人一般,沈银贵再也沉不住气了。上前握住对方那故作镇静,却微微抖动着的手,几乎是哭着恳求。 “老二,你怎么也糊涂呢?大哥不就是瘦了点吗?至于让孩子们兴师动众的吗?不懂事啊,你。。。。。。”心里已如翻江的沈金贵,强撑着不让自己有半分的流露。轻轻瞪了眼不理解自己的二弟,嗔怪道。 半年前就感知自己吞咽困难的他,又何偿不知道自己患上了什么病呢?但,一直硬撑着假装没事的他,又怎么肯在自己这已时日不多的时候,再去让两个侄子为自己花钱破费呢?更何况,抱定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他,是不会让自己再去受医院那一刀之苦的——他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完整的躯体。 ……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此生空负少年头 就在半年前,就在其刚刚感到不适的时候。阅历过人的他,就预感到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当时尚还抱有一线希望的他,悄悄翻出了家里的一些医学书藉,在反复的翻阅对照之后,彻底绝望了。自己的所有症状和反应,已通过医书明确地告诉了他——他患了癌症,而且是食道癌。。。。。。那一刻的他,悲伤到了极点!那一夜的他,彻夜未眠。。。。。。 生来正直刚毅、自强不屈的他,在那个无月的黑夜地,悲怆地哭了,直哭的天悲地恸。。。。。。一生的悲苦遭遇,一世苦不堪言的痛苦熬煎。。。。。。如今,就连这一身伤痛,残病弯曲的躯体,竟然也不得善终。。。。。。“老天爷!俺沈金贵到底做错了什么呀?让您如此费尽心机地摧折?。。。。。。”他那无声的呐喊,震的自己的胸口,一阵阵地碎裂着。 生不逢时死亦悲。两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的他,看到的却是平生的一幕。那如放电影般的画面,全都争先恐后地,在脑海里涌动着。。。。。。恐怖的匪巢;苦命的柴妮;血海的深仇。。。。。。直至后来立在面前,那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口内轻言细语对自己说:“沈彬,你要好好活着,为了我!一定要好好活着!”。闻言欣喜若狂的他,忙伸手上前去拉住对方,却一下子,扑空在了地上。。。。。。一下子被摔醒过来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梦——做着这个生命中,无数次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梦。 那源于苏芝兰的声声叮咛;那简短,却字字泣血的真情,又一次的打掉了,她那绝望轻生的念头。 第二天起床之后,一夜生死挣扎中的他,恍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着平常的日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以‘想回房一个人吃’为由的他,盛上了一碗饭,独自回到了,那属于他自己的小厢房。 既不想辜负了恋人,亲手放弃掉自己生命的他,更加的不想,成为众人的负累!一夜的转辗撕扯之后,他选择了,淡定从容地,迎接着生命的终结。 。。。。。。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翻页,吞咽越来越困难的沈金贵,已经很久咽不下任何硬质的食物了。躲在小厢房里的他,每次都是尽量把食物一点一点地弄成碎沫,浸泡到热水中用力的搅动,直至将它们搅成了糊状,然后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努力吞咽进肚子里。。。。。。每每那用力伸长着脖子,流着泪水狠命下咽的情形,实在是难以让人用言语来形容。随着吞咽困难的加重,不想让家人看出端倪的他,便把那些蔬菜、饺子皮之类的硬质食品,悄悄的倒在了床底下的小塑料袋子里,待方便的时候,再偷偷丢给圈里的小猪。 就在前天的晚上,已经连白开水的吞咽都成问题的他,知道自己命已将休了!那一刻的他,反倒没有了点滴的伤悲。感到自己即没有违背苏芝兰的嘱托,又即将脱离这无尽的苦海,而再也不用担心成为家人们的拖累了。。。。。。心怀皆已释然的他,倾刻之间,全身上下竟是解脱了般的坦然和轻松! 他非常清楚:一个断绝了水米的人,是活不过几天的!而今自己所剩的日子,也就仅有这几天了,得趁着精神尚好的现在,将应该料理的事情,尽量的理出个头绪。 那一夜,又是他的一个不眠之夜。 他将自己的衣物,全都折叠整理好,将一套最心爱的放在了枕头旁边——那是他准备,用来死后装裹自己的!历年以来的家庭帐本,他重新一页一页地进行了核对,将各项收入支出,添注上了详细的说明。。。。。。忙活了大半夜的他,最后捧在手上的,却是一堆形同烂纸的东西。那被其如珍宝一般捧至胸前的,就是那封陪伴了他一生的,苏芝兰的那封信!……面对着手上枯黄的碎纸片,沈金贵的情感堤线,瞬间溃塌了:“芝兰,此生空负少年头。没想到南京一别,终究成为了永远的决别。。。。。。今生今世,你我再也没有了相见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了!……唯有祈求来生,来生再续你我这段没能了断的前缘吧,芝兰!。。。。。。”头已埋到了床上的他,捶胸嘶吼。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有生之年要去趟南京,即便是探听下对方的安好消息,偷偷的从背后,看上对方一眼也好!……北大荒刑满时的他,就是带着这个梦,一起返回老家的!可不从人愿的老天,安排等待着他的,却是必须应对五弟那艰难的婚姻路程。。。。。。那被迫搁浅了的计划,直到其将母亲吴氏伺候到了终老,并主张着为四弟续上了媳妇……总算是心无挂碍了的他,想重新启动心底里的梦想,要再次付与行动了,可命运这只无情的手,却再一次的将他玩弄于了股掌之中。。。。。。这陪伴其度过了,整整四十多个春秋的枯黄信笺,终究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慰藉。 仰空长叹,怆然泪流的他,颤抖着将最宝贵的信笺重新包好,放到了贴胸的内衣袋里……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的他,剩下的,就是坦然地,迎接着死神的一步步临近了。 尽管他处处留心,时时装做从容淡定,但,千防万虑的他,又怎能掌控的了,病情所带给其身体的,一系列的反应呢? 最终,还是没能伪装成功的沈金贵,还是被关心他的亲人们,给发现了端倪;给彻底的识破了! 。。。。。。 “大伯,难道您就忍心,让俺和华驹,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吗?您不肯去医院,让俺们情何以堪?痛何以忍呢?俺和华驹就是到老、到死,又怎么能够原谅我们自己?我们,我们竟如此的粗心大意,眼睁睁看着您,给病到了这步田地!。。。。。。俺真是太浑了,太不关心您了。。。。。。呜呜呜。。。。。。您若再不肯去医院,让俺可该怎么办呀?大伯。。。。。。”继续动员着的沈忠驹,见自己的大伯竟已连手中的茶,也喝不进去了。心如刀搅的他,双手捶打着自己的头,为自己的粗心痛悔流涕。 “大哥,大哥!。。。。。。您瞒得咱全家,可真好苦啊!大哥。。。。。。明天咱就去医院!不能拖了,不能再拖了!明天俺陪你去住院,俺这就去给您收拾衣服!。。。。。。”自小视大哥为家中顶梁,从未想到过大哥会生病的沈银贵,失控地哀求道。 “好了,好了!看看你们这一个二个的。。。。。。俺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弄得象俺要咽气似的!瞅瞅,一个个大男人家家的,哭的倒象三岁的孩子。。。。。。行了,都别闹了!不就是去个医院嘛?俺明天跟你们去就是了!。。。。。。唉!看看你们这一老一小这个闹腾,也不怕吓到俺这俩孙子,呵呵。”被侄子和二弟的哀求,早就搅的心痛难挨的沈金贵,知道此刻的自己若再坚持下去,只会无端地伤害到他们的心,留给他们的,将会是深深的自责和愧悔。既然自己已失去悄然离去的机会,那就听从孩子们的安排,在自己离世之后,至少让他们少一点难过,多一点心里安慰吧。于是故作镇定自若的他,怀里搂着两个老沈家的新希望,用调侃打趣,答应化解着所有人的伤悲。 “大伯,咱去了医院,医生若是让咱住院,咱就听医生的好吗?”得到了大伯首肯的沈忠驹,忙拿衣袖抹了把脸,双手扶着对方的肩膀继续肯求。 “放心吧臭小子!从明天开始,出了咱家的大门,大伯就全听你小哥俩的!到了医院,大伯就全听医生的!这回总该满意了吧,你们?!呵呵,大伯咽不下汤水,今儿就算是死过的人了!从明天开始,每活一天,都已经是咱多赚的了!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呵呵。。。。。。别再一个个跟霜打了似的,这哪是咱老沈家的作派?!咱老沈家的人,什么风浪没经过,还能被这些小毛小病的给吓倒?是不是呀,小宝贝们?”被亲情融化着的沈金贵,用力压制住自己那五味翻腾的心。依同往昔一般的他,冲侄子握起一只拳头,同侄子那同时握起的拳头默契地用力一击,望着侄子那泪光盈盈的双目会心一笑,半调侃地感慨承诺着。那语中潜隐着太多的无奈和伤悲的他,硬是以老沈家的坚韧,安抚鼓励着每一个人。 。。。。。。 “你们这些做子女的,实在是太不象话了!病人都到了这步田地,你们才肯送来!难道你们就没发现病人饮食上的异样吗?病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水米难进了!太不象话了,你们!你们知道病人病到这个程度,中间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吗?。。。。。。”医生办公室里,沈忠驹夫妇和沈华驹夫妇,迎来的是为沈金贵做检查的主治医生,那面沉似水的表情,和披头盖脸的数落和指责。 ……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咬一小口 “大夫,我们知道错了!求您还是快点告诉我们,俺大伯到底怎么样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俺大伯,求您了,大夫!。。。。。。” 沈华驹两手抓着医生递过来的片子,盯着上面那已几乎成为实体的食道和胃部,心碎地乞求着。 “如今病人这种情况,任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在胃部切口植入食管,靠注入流食来维持生命。但,这样做,也只能延续半年多的生命,而且,病人在手术过程和生存过程中,会非常痛苦!至于做不做这个手术,你们这些家人子女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吧。。。。。。”面对沈金贵的病情和家属们焦虑的期盼,医生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只能如实在托出了自己的观点。 “做!就是能让大伯多活一天,咱们也要做!文妮的父亲正在托人帮咱们请省城的专家,专家一到,咱就给大伯做手术!。。。。。。”自打知道大伯病情的那一刻,就预感到会有此种结果的沈华驹,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就断然向全家说道。心里早就暗暗打定主意的他,不管此次手术风险多大、费用多高,都要和哥哥奋力一搏,为大伯挣一分存活的机会! 做为沈家的后人;做为几位伯伯和父亲含薪养大的孩子,他们深知自己有义务,更有责任奉养、照顾好老人们的晚年!然,好强的大伯,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病情拖延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这如重锤般的当头一击,真真是让哥俩心痛如揪,深深痛悔着自己的失职和粗心。已经两夜没能合眼的他们,继续为大伯手术的顺利和成功,尽全力奔波着。 。。。。。。 省城的专家如期赶到了,经过会诊之后,考虑到病人的年龄和体质,以及病情的严重,决定把沈金贵的手术,就在当地矿务局旗下,这最好的医院里进行。 手术的这一天,沈家全家几乎倾巢出动。得知了大哥病情的沈七凤,一大早,就由长子陪着赶到了医院。在她的再三哀求,和保证不影响病人情绪的急切恳求下,医生才勉强答应了想看病人一眼的她。 “大哥。。。。。。妹妹,妹妹来看你了!”隔着门上的玻璃,一眼望见病床上瘦的没有了人形的沈金贵,沈七凤就差点失声。用力捂住嘴,将泪水狠命吞回肚子里的她,在儿子俊辉的陪同下,轻轻来到了对方的床前,努力让自己换上笑脸,轻声道。 “呵呵。。妹妹你怎么也来了?大哥没事儿,感觉好着呢!不就是长了个瘤嘛,一会儿开刀把它割了去,咱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大哥,大哥我照旧,能吃妹妹烙的葱花大油饼!呵呵……这说着说着,大哥还真又馋那两面焦黄的油饼了!妹妹。。。。。。”正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沈金贵,一听到妹妹的声音,心里立时一震。最不想让妹妹再为自己揪心的他,躲闪着妹妹那早已红肿,并泛着泪光的眼神,故做平静地说笑着。 “好、好……哥哥!别的事情妹妹做不来,就是馋油饼这事儿,还就只有妹妹,能做的好!回头等你出院了,妹妹一准给哥哥烙一个又大又香,两面金黄金黄,内里透着又软乎又流油的饼瓤,看一眼就能直流口水的大油饼!俺保证让哥哥,过足了油饼瘾!”耳听着哥哥这用心良苦的话语,赶忙抹了把眼睛的沈七凤,顺茬笑着同自己的哥哥许诺着。 “让妹妹这一描绘,哥哥的馋虫可都要爬出来了,呵呵。。。。。。哥恨不得这就回家吃去!”仿佛已忘了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关口的沈金贵,继续笑道。 “大舅,您就放心吧,等您好了,俺天天负责去沈家堡给您送油饼!正好俺也能蹭上一块解解馋!嘻嘻,俺跟大舅一样,也最馋俺娘的大油饼呢!。。。。。。好好养着大舅!回头,咱爷俩一起过油饼瘾!。。。。。。”医生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准备带沈金贵去手术室的护士,已来到了门口。此刻的沈七凤,那强装镇定的心早已慌乱成了一团,紧张的都抓疼儿子胳膊的她,泪水又盈满了眼睛。担心母亲会影响到舅舅情绪的凌俊辉,忙暗中扯着母亲的衣袖,自己接过了舅舅的话茬,边同舅舅说笑着,边拉着母亲,退出了病房的门。 沈金贵的手术,在全家人的祈祷焦虑中,终于顺利地完成了。长达五个多小时的手术,让守在手术室外面的每一个亲人,都如同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熬煎。当面色惨白的他,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被齐涌至前的亲人们,给感动的泪水盈眸。强忍着巨裂的疼痛他,嘴角努力地上扬,让那腊黄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笑意!那被疼痛扭曲着的笑容,不禁让每一个人,心疼的热泪横流。 “大哥。。。。。。俺可怜的哥哥,您总算是活下来了!呜呜呜。。。。。。”被儿子用力搀着的沈七凤,没敢上前。望着被护士匆匆推走的哥哥,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落下了一半。眼泪再次溃堤的她,目送着拐入了病房的平车,自语庆幸着。 乐观坚强的沈金贵,术后恢复的非常快。这一喜人的现象,让全家人既欣慰又兴奋。 尤其是沈忠驹哥俩儿,望着,脸上的肌肉每笑一下,都会被疼痛扯的直抽搐的大伯,依然强忍着同前来探病的亲友,聊的那叫一个热闹。两兄弟的心里,甭提有多么的高兴了。再加上专职负责护理的二伯沈银贵,亦是同样的乐观幽默,这充斥着整个病房的欢乐气氛,更是有助着,算得上是死而复生的大伯,那刀口的快速愈合。 。。。。。。 “大哥,你咬一小口这饼,嚼烂了之后再吐到这小盒里。就这样嚼一嚼,你也能尝到饼的香味!……来大哥,咬一点,就咬一点点,嚼的细细的,兴许,兴许还能给咽下点呢!。。。。。。”得知大哥出院的沈七凤,第二天一大早,就忙忙烙好了油饼,迫不及待地让儿子,用自行车驼着自己来到了沈家堡。静悄悄的家里,除了在院子里涮洗着,注射流食用的大针管的二弟沈银贵,其他的人好象都不在。根本顾不上这些的沈七凤,直接冲进了上房(出院后沈金贵被直接搬入了堂屋)。并不明白沈金贵的真正治疗过程,和实际治疗结果的她,本以为自己的哥哥已经恢复如初了。可当她一眼看到躺在床上,咽部竟露着半截管子的对方时,两眼一黑的她,心疼的差点晕了过去。好半天才缓过的她,颤抖着手,把一小块香味扑鼻的金黄烙饼,递向自己的哥哥,并用另一只手举着个小纸盒,泪流满面地,对自己的哥哥哽咽着,道。 一大早兴冲冲烙好了饼的她,本是来兑现在医院对哥哥的承诺“让哥哥回家就能吃上自己烙的金黄油饼” ……可如今手举着油饼,眼望着滴水难咽的哥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只能靠着针管子,来往肚子里注射牛奶、米糊之类的她,心已如同被刀子生生剧割掉了一般。不甘心自己的哥哥,再也吃不到油饼的她,挑了一块最柔软、最焦嫩的饼角,并找到了一个小糖盒一并拿着,才来到对方的跟前,开始了上面那揪心的一幕。 “妹妹,看你怎么又哭了呢?哥现在已经不馋油饼了,真的,一点都不馋了!……妹妹快别难过了,听话!哥现在能这样活着,也已经是赚到了。。。。。。好了,听话,快别难受了!把饼给哥哥,让哥放在枕头边儿,闻着这香味,比吃到肚子里还香呢!不许再哭了妹妹,再哭,再哭大哥可就不高兴了。。。。。。”都已经不敢去正视自己妹妹的沈金贵,耳听着对方那声声不住的啜泣,一向坚韧如钢的他,此刻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望了眼那依然被妹妹捧在手上,一个劲抖动着的油饼,酸楚地伸手接了过来的他,声音都几乎失控地喝止、安抚着。 “哥,俺没哭。。。你也别哭!。。。。。。不管怎么样,能看到您,能跟您说说话,妹妹,妹妹也知足……对了哥哥,怎么今天家里就你和老二?老四俩人呢?俺都来半天了,怎么连个人影也没见着?还有,俺怎么瞅见小仓房的门被劈了?”注意力全在大哥身上的沈七凤,自进门就感到家里有些不太对劲。直至此刻,不想让哥哥再伤感的她,边帮哥哥擦着眼角的泪水,边欲岔开话题之时,方才恍然奇怪地问。 “奥,忠驹华驹他们,都回去上班了。等中午下了班才回来;老四俩人……唉!就别提了。。。。。。昨天下午,哥从医院回来后,吃过晚饭,他俩就独自搬到,搬到老四原来的碳场子里去了!”见问的沈金贵,顿时一脸沮丧地黯哑着,心情沉重地说。那刚刚被妹妹擦干了的泪水,又已流了下来。 “哥,哥哥你别难过……慢慢跟妹妹说,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们嫌弃你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是他们嫌弃你,妹妹一定会给哥哥讨回个公道!。。。。。。这可太不象话了!这刚出院回来,人来客往的,老四他怎么能不在家守着?”闻言已难过透顶的沈七凤,一边再次替自己可怜的病哥哥擦着泪,一边不平地安慰着。 ……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三人成虎 “妹妹,这事儿,这事也不能怪人家老四两口子,是咱老三和老二,是他哥俩先把事情做的过火了!。☆→頂☆→点☆→小☆→说,www23。。。。。唉!咱这个家呀,眼看就要四分五裂了。。。。。。”见语带怨愤的妹妹,已有些怪责着四弟夫妇的沈金贵,伤心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解释。 “老二和老三做什么了?。。。。。。”沈七凤愕然地追问。 “他俩,他俩说人艳霞往外倒东西,上次老二从医院回来取用具,临走还把东厢房小仓库的门,给上了锁!”本就虚弱的沈金贵,费力地说。 “老二,老二他怎么也如此糊涂、不懂事了呢?事儿怎么能这样做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火上浇油?”这意外的消息,实在是让本就难过的沈七凤,更是乱了方寸。一边恼火地抱怨着自己的弟弟,一边慌忙帮自己的哥哥轻轻撸着胸口。从哥哥那满脸痛苦的表情里,她似乎已看到了那令人痛心的局面。 。。。。。。 昨晚那场令沈金贵伤心的闹剧,究其根由,皆源于堡内一泼皮无赖的,一句毫无根由的谣言。 那是在沈金贵住院之后,留守家中的除了沈平贵和沈安贵夫妇,还有他们的二姐沈小凤。然,一向与五弟媳妇章莲心投缘的沈小凤,晚上总是不愿意,住在没有亲娘的老宅里,而是去与章莲心一起住。 大哥住院,心情沉重的一家人,谁也没有心思多说多问,虽然沈平贵和沈小凤姐弟俩,一直对新过门的杨艳霞看不顺眼,但几天下来,也没出什么言差语错的磨擦。 怎奈,这种少言不语、相安无事的平静日子,却也并没能维持住多久。 一天上午,依旧在五弟家吃过早饭的沈小凤,慢腾腾往老家走的时候,正好与外号“牛二白话”的泼皮遇了个正着。厌烦地白了对方一眼的沈小凤,忙拿手捂着鼻子,侧身一闪,躲过那一身臭气的无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喂!。。。。。。你是老沈家的二闺女吧,俺认的你!”刚走出没几步的沈小凤,听到对方在后面嘻皮笑脸地,冲自己搭讪。 “你认识和不认识,没有半分钱的差别!臭无赖,谁会搭理你。。。。。。”头也没回的沈小凤,鄙夷地回敬着。 “你看你不信是吧?等俺告诉你一件你家的大秘密,看你信不信!。。。。。。嘿嘿,你可听好了:你家那新娶的媳妇,她,她可在偷你们老沈家的东西呢!哪天你老沈家被偷光了,你可别怨俺牛二白话,没及时提醒你们,哈哈。。。。。。”见直往前走的沈小凤不理自己的茬,有些气恼的牛二白话,不甘心地提高着声音,叫喊道。 “牛二白话,你别放你娘的屁!俺家侄媳妇个顶个品行端正,你再敢胡说八道,当心半夜被人割掉了舌头!”走出去的沈小凤,闻听对方如此信口雌黄,愤怒地转回身,冲对方大暴着粗口,诅咒着。 “哼,你爱信不信!俺说的,可是你家新娶的媳妇!新娶的,你听不懂吗?还沈家二小姐呢,瞅你那笨劲儿!哈哈哈……”遭到沈小凤咒骂的牛二白话,是一个典型的搬弄是非的祸害。更因其对小时候偷盗沈家果园里的果子时,挨过沈七凤姐俩的石头。所以惯以编造是非为己乐的他,此刻,又岂肯错过捉弄沈家的机会?眼珠子一转的他,忙又阴阳怪气地,进一步挑拨离间着。 “牛二白话,你个不白话就死的老东西!姑奶奶才不信你的屁话,你等着吧,早晚你要下割舌地狱!”本就对这小着四弟十几岁的杨艳霞,心存疑虑的沈小凤,嘴上虽咒骂着扬长而去的牛二白话,但,对方那信誓旦旦的言辞,还是留在了她的心上。 “老三,现在咱大哥不在家,咱得留心着点老四媳妇,还有她那两个,三天两头往这跑的闺女!别让她们趁咱家人少,把东西给偷偷倒走了!刚才姐碰到了牛二白话,他直接就说咱家那新老四,在往外偷东西。这个没安好心的狐狸精!”被牛二白话的一通白话,弄得半信半疑的沈小凤,快步赶到老家,见四弟沈安贵夫妇不在院子里,立刻紧张兮兮地,同三弟沈平贵嘀咕着。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要真敢做这样的事儿,看俺不剁了她的手爪子!。。。。。。咱大哥都病成这样了,你瞅她整天那乐呵劲儿?看着就让人来气!”正埋头搓着旱烟叶的沈平贵,闻言立刻炸了。一向品端人正的老沈家,怎么能容许有这样手脚不干净之人,胡作非为呢?寡言少语,眼里却不容沙子的他,本就看不惯初入沈门的杨艳霞。对其一肚子的不满的他,此时更是言语激烈地发泄着。 “就是,单瞅她那张涂的象长了毛的东瓜脸,也不是个安份过日子的主儿!回头二姐要是走了,你跟二哥可得多长两个心眼儿!别被人家卖了,还帮着人家数数钱。。。。。。”深深赞同着三弟看法的沈小凤,不禁小声叮嘱着。“唉!可怜的是老四,看着吧,早晚会被那女人骗个精光。。。。。。”此时,更从心底里已认定杨艳丽嫁入沈家,目地纯对不纯的沈小凤,不由得为尚被蒙在鼓中的四弟,忧心重重了起来。 。。。。。。 牛二白话的那一套,让人难辩真伪的说辞,私底下,竟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沈家堡。仅只两天的功夫,不仅沈平贵知道了,就连章莲心全家,也全都知道了。而且,在随后的日子,更是变成了沈家内部矛盾的导火索。 回家为大哥取生活用具的沈银贵,未待三弟说完这一切,就已气得浑身直发抖。再加上一旁的妹妹沈小凤和弟妹章莲心,这两人那一唱一和的添油加醋,让平日出出进进于沈家堡,从那些路边闲话的长舌妇们的风言风语中,亦有所耳闻的他,顿时觉的家里的东西,好象真的是少去了许多。 “老三,去找把锁来!”越想越觉的此理如真的他,再加上牵挂着术后的哥哥而着急着赶回医院,根本未做任何思索,就本能地立令着三弟沈平贵。并趁外出的沈安贵夫妇尚未归来之际,同弟弟一起将家中那些值钱之物,尽量收于了小仓库中。一向不耻于这类行为的他,是决不会再给对方留有任何机会的。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他,义愤填膺地接过弟弟手上的大锁头,立刻亲手给仓房上了锁。并叮嘱着弟弟多加留意的的他,将钥匙装到自己的衣兜里,拿上所需之物,就匆匆返回了医院。 。。。。。。 “三哥,咱家的东西都放到哪儿去了?怎么连蒸米饭的电饭煲,都不见了呢?”当锁上门的沈银贵前脚刚走,出门办事的沈安贵和杨艳霞就回来了。进屋后见大多东西都已不见的沈安贵,奇怪地问着,尚坐在院子里歇息的沈平贵。 “锁起来了!”面无表情的沈平贵,头也没抬地回答。 “锁起来了?锁它们干什么呀?都是些随手用的着的东西!。。。。。。谁这么闲的慌呀,锁这些破铜烂铁的。。。。。。”暗自觉的好笑的沈安贵,并没意识到内中的文章,调侃嘻笑着道。 “防偷。二哥锁的!破铜烂铁也都是钱买的!”纹丝未动地方的沈平贵,依然面无表情地答对着。 “二哥?二哥不好好守着咱大哥,大老远跑回来干什么,不会就为锁这一门吧?呵呵……三哥咱能不能别逗了?!钥匙呢?快开门把东西取出来,咱该用电饭煲做饭了!”依然没有往心里去的沈安贵,知道大哥的病对三哥打击很大。闻听着对方那生硬的答对,摇头苦笑了一下的他,半开玩笑地要求着道。 “没人有闲心跟你逗!钥匙被二哥拿走了,要想开门,去找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抬眼看一下的沈平贵,语气更加生硬地说。 “刚才碰到咱二姐,也对俺爱搭不理的!今天,今天你们这是都怎么了?奇奇怪怪的。。。。。。”面对着冷冰冰的锁头,和三哥那张更加冰冷的脸,一头雾水的沈安贵,不解地自言自语着。 “这门都被锁了,你还一个劲儿上赶着问什么呀笨死吗?你,这不明摆着吗?人家是把咱两口子当贼防了!。。。。。。”一直在沈安贵后面,冷眼静观的杨艳霞,终于沉不住气了。脸色已然呈铁青色的她,上前冲着尚在困惑中的丈夫,没好气地甩着闲话。 “俺说杨艳霞,你人虽然挺聪明,可话却只说对了一半!锁门还真是为了防贼,但不是防俺家四弟!说话的时候最好先想清楚了,别给俺老沈家的人,挑拨离间!”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门的沈小凤,听到对方那语带弦音的话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来不输口舌的她,立刻讥讽反驳道。 ……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口舌之毒 “二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锁门是为了防俺?”被沈小凤的话,噎的面红耳赤的杨艳霞,听出对方的话中有话。亦不肯示弱示的质问道。 “哎哟喂!这防谁呀,谁自己应该知道的吧?这话儿可是你自己说的,俺可没说!有些人啊,不怕不明白,就怕揣着明白装不明白!。。。。。。”认定对方是在故意装傻的沈小凤,早就又气的肚子鼓鼓的。嘴上的功夫,一向不一般的她,毫不客气地一语双关着。 “二姐,随你老人家怎么说,俺今儿,不想跟你争吵!咱大哥病的正厉害,俺明白你们大家心情都不好!今天这事儿,就算你们是直接针对俺的,俺也先全都把它忍下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切的一切,都等咱大哥和二哥回来,俺再回来向他们讨个说道!。。。。。。老四你留下来陪你一个娘的孩吧!俺这‘外人’,先去俺闺女家住两天,省得在这儿碍着什么人的眼!待大哥出院了,俺再回来。。。。。。”已深深清楚,所有矛头皆是针对自己的杨艳霞,更清楚自己跟二姐沈小凤,是有理也说不清的。不想做无谓吵闹的她,虽表面摆了个大度的姿态,话语中,却没少了夹枪带棒地,横扫着一大片。 “现在这个世道啊,只怕是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了!因为呀,那些做了亏心事的,本身就是个难缠的鬼哟!。。。。。。”斜靠着小仓房的沈小凤,瞅着欲出家门的杨艳霞,一百个不服地,句句带刺回击着。 从未想过自己的大哥住院之后,家里竟会上演这么一出的沈安贵,面对眼前的一幕,真真是无言了。 望着媳妇走出了家门的他,本想向二姐和三哥问个究竟,可抬眼看了看他们那冷寞的面孔,无奈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狠狠叹了口气的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二哥,今天咱大哥也算是康复出院了;咱全家大小,也全都到齐了!这会儿呢,咱们全家是酒也喝好了,饭也吃饱了!是不是也该轮到俺,请教您个问题了吧?。。。。。。”沈金贵出院回到家的当晚,虽依然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已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勉勉强强地吃完了这顿饭。下午做饭的时候,就已同指指点点着自己,时时窃笑着的五弟媳儿,差点口角起来的杨艳霞,未待众人放下饭碗,便开了腔。 “问吧!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回家就已听小凤提起过,对方要找自己理论的沈银贵,嘴角微微一翘,不屑地应着。 “小仓房的门,你为什么上锁?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有俺两口子的一份?你凭什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全都给锁了起来?你拿着钥匙不在家,是打算,让俺们这些在家的,喝西北风吗?”下午在厨房,又遭到沈小凤与章莲心联手奚落的杨艳霞,若不是被懂事的薛丽影和文妮给好言劝说安抚住,只怕早就同她们对打起来了。此刻的她,已将那积压满腹的愤怒,如机关枪般,一股脑地射向了沈银贵。 本以为对方会有所愧疚的沈银贵,没想到其竟是以一种无辜、兴师的态度,连连向自己发起着进攻。料事有些偏差的他,一时倒有些应对不及。但沈银贵必竟是沈银贵,学识过人,走南闯北的他,又岂肯怯于一个无识的村妇?且还是一个先有愧于老沈家的村妇!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的他,亦不再顾及四弟的感受,当着满屋子亲人,慢条斯理地答对着:“锁门,是为了维护全家的利益不受损害!没错,里面的东西是有老四的一份,俺凭着为弟弟着想的一颗良心,是良心给俺的权利锁门!俺不在家,堂屋里依然有米有面、有菜有锅,足够在家者吃用,任何人都不用去喝什么西北风!”他一字一句地说。 “就是就是,二大伯,您做的太对了!人家都说了:这外贼好看,家贼难防!哼!”一直以一幅看笑话的姿态,坐在饭桌前没动地儿的沈国驹,听完二大伯的一番答对之后,立刻兴灾乐祸地接了一句。 “国驹,谁是外贼?谁又是家贼?怎么俺看这里里外外的架式,都象是冲着四伯来的呢?。。。。。。”沈银贵那滴水不露的答对和影射;沈国驹那直言不讳的喝彩叫好,把个早就听出味来的沈安贵,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眉头早就皱成一个疙瘩的他,语气低沉地质问着,已二十有余的侄子。 “四哥,这话你不该问俺家国驹!谁是家贼,你逼问俺家国驹,可是找错了对象了!他一个孩子家家的,又哪里会知道呢?!。。。。。。”见自己的儿子被沈安贵质问的哑口无言,护犊子的章莲心,立刻替自己的儿子出着头。 “老四,谁是家贼?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咱家到底谁是家贼呢?啊?谁是家贼呀?”已离开饭桌与小侄女宝婷玩起了翻绳的沈小凤,拿眼翻看向了杨艳霞,故意嚷嚷着。 “行,行,行,你们老沈家的人,一个个可是真行!不就是想齐打伙的,污陷俺是个家贼吗?好啊,那俺就让你们好好看看,让你们看看俺这个家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就这么任由着你们欺负?!”‘咣当’‘咣当’。。。。。。被沈银贵一通不卑不亢的答对,连同众人那七嘴八舌的挤兑,噎的半天没接上话来的杨艳霞,面对二姐沈小凤那不阴不阳的腔调,真真是肺都要炸了。再也坐不住的她,如疯了般的叫嚷着,冲出了房门。随着“咣当、咣当”的两声巨响,小仓房那被紧紧锁着的门儿,已在其那愤怒的铁锹下,碎成了数片儿,飞落在了院子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就不能等俺断了这口气,再闹腾吗?老天爷,这家反燎乱的日子,你让俺还活着干什么呀?。。。。。。”昏昏沉沉地缩在床上的沈金贵,因气喘无力,一直强忍着大家的争吵。然,他的宽容和忍耐,却并未让任何人有所收敛,反而越演越烈的事态,竟上升到了砸窗劈门的地步。伤心着一家人,眼看就要四分五裂的他,手按着疼痛的刀口处,声嘶力竭地痛斥着,那幅心碎的伤悲,实在上痛煞人。 “你们一个个都给俺滚出去!俺大伯刚从死里夺回这半口气,你们就这么忍心,再把他给活活气死吗?啊?。。。。。。”一直陪在大伯身边的沈忠驹,终于忍无可忍了。望着大伯那面带绝望的凄楚惨状,两眼都几乎要喷出火来的他,用力将水杯摔到了地上,不再顾及分寸地,怒吼道。 闻听着儿子喝斥的沈安贵,两眼已滑出了泪水。没再言语半句的他,出门扯住还立在院子里,委屈地大嚷大叫着的杨艳霞,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 “大哥,小凤呢?俺怎么也没有看到小凤呢?”了解到了整件事情的沈七凤,又心疼自己病中的哥哥,又生气自己那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沉默了半天的她,才又轻声问道。 “她昨晚随着莲心回北岭了。听老三说,她晚上一直都住在老五家。唉!小凤那张嘴啊,是越来越尖酸刻薄了!咱这个家呀,真得是一幅散摊子的节奏了。。。。。。”从没感到活的如此无奈的沈金贵,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不会的大哥!不是还有俺嘛,俺一定不会让咱这个家散的!再说了,大家也都只是误信了外人的挑拨。。。。。。妹妹觉的,只要把这事儿给说开了,肯定就都会好的!一会儿,俺就让俊辉先把小凤从老五那接回来,俺姐俩好好聊聊。咱这二妹,这好不容易把身体养好了,心性儿,却反倒变得越来越怪,变得不让人喜欢了!这个死丫头,看回头俺怎么教训她!”轻轻给哥哥掖了掖被子的沈七凤,已开始小心地为哥哥换着那些沾上了牛奶、水渍的毛巾和衣物。手上不停忙活着的她,语气和缓地,宽慰着自己那愁眉不展的哥哥。 “小凤她打小,也没过一天好日子!为了咱这个家,早早的就被娘给了韩家。。。。。。唉!可就是这不管不顾的嘴太厉害。回头,你好好跟她说说道理就是了,可别训她太狠了!她也是一把年纪,要当奶奶的人了!。。。。。。”同沈七凤谈起小妹妹的沈金贵,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扎着个朝天小发辫,总是怯生生躲在母亲身后的小不点。心生疼惜的他,立刻对如今这个让自己喜不得、恼不得的小妹,又多出了几分心软。担心气头上的大妹妹,会对其责备过重的他,忙婉转地为其求着情。 ……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将心比心 “呵呵--大哥,您这会儿不生小凤的气了?又心疼上您的小妹妹了?看看,打小你就偏向着小凤,每每她做错了事儿,你都不舍得数落她!这会儿犯了这么大的错儿,俺刚发了个狠,您就又给护上了不是?……哈哈,小凤的那幅不可理喻的臭脾气,依俺看呀,都是被您打小给惯出来的!。。。。。。唉,那好吧!就看在老哥您的份儿上,今天俺就先轻绕了她!待会见了她,俺保证一大气儿,也不敢冲着她哈,这您总刻放心睡觉了吧?您可真是小凤那丫头的亲哥哥哟!什么时候,您也这样袒护、袒护俺呢?。。。。。。”抱着一大抱脏衣物,正欲往外走的沈七凤,回头故意冲着自己的哥哥,嗔怪、抱怨着。把个锁着眉头的沈金贵,给逗的直想乐。 “呵呵--谁让你打小就那么懂事呢?!你既学不会调皮,也没学会犯错,咱爹在的时候,连他老人家,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理由袒护你,就更别说哥哥俺了!俺就是想袒护你,你也得先犯个错,给俺个袒护你的机会啊?!呵呵呵。。。。。。”被妹妹那一番成心的抱怨,逗的暗乐的沈金贵,再加上妹妹的到来,让其心里着实踏实了很多。此刻的他,又已恢复了乐观的天性,幽默地正话反说着,打趣着自己这最贴心的妹妹。 “大哥,俺可算是知道您有多么的不讲理了!感情,俺打小听话、懂事儿,还成了您不向着俺的理由了?老天爷呀,这理儿,俺可找谁讲去哟!”终于看到哥哥露出笑脸的沈七凤,欣喜地叫着屈,一路笑声地出了房门。 心里已暗暗打定了主意的她,一边在二弟沈银贵的帮忙下,浸泡着衣服,一边吩咐,已主动修补好了仓房门的儿子俊辉,让其骑着自行车,去北岭接自己的妹妹沈小凤,和五弟一家。 。。。。。。 “大姑姑,您怎么还洗上衣服了?赶紧擦把手,去陪大伯说话吧!这衣服您让我来洗,大姑姑!”刚刚搓洗着衣服的沈七凤,就被头前进了家门的侄媳妇给撞上了。见状立刻紧跑两步的二侄媳妇文妮,说着话的同时,已扯下一块毛巾,心疼地递给了沈七凤。 “就是呀!大姑姑,让我们来洗吧!要不然,一会儿若让您侄子看到了,肯定得把我们俩给批评死了!呵呵。。。。。。”随后跟上来的薛丽影,开朗地附合着。并伸手搀起了沈七凤的她,风趣地夸张着,道。 “本来俺想着回来给大伯换的,没成想还是让您先给忙活上了!。。。。。。”已开始揉搓衣服的文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解释。 “傻孩子,你们一个个又要上班,又要管孩子!这还得来回跑着照顾你大伯,哪还有时间顾的上这些呀!。。。。。。大姑闲着也难受,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嘛!对了,忠驹和华驹他们呢?”慈爱地望着两个侄媳妇的沈七凤,体谅地说道。见两个侄子迟迟没进家门,忙奇怪地问。 “大姑姑,俺哥俩在这儿呢!知道您今天肯定来,俺怕见了您没法交待,这不,俺俩就拐弯儿,去了俺老爹的碳场子一趟。。。。。。”未待薛丽影和文妮接话,刚好转过影壁墙的沈忠驹哥俩,已语带兴奋地自报着行踪。 “好,好,好!真是大姑姑的好孩子!最知道大姑姑的心里在想什么了!。。。。。。那你爹他们呢?来了吗?。。。。。。”听完侄子的话,已是一脸欣慰的沈七凤,连连赞许地点着头,道。 “哈哈--俺和哥哥打小跟着您,还能不清楚您老的心思?”先于沈忠驹一步的沈华驹,笑嘻嘻地抢先说道。 “嘿嘿。。。放心吧大姑,俺报上的,可是您的招牌!您说他们谁敢不给面儿?老爷子正在后头呢!俩人还在生俺的气呢,赌气不肯坐俺的车,在后面磨蹭着呢!。。。。。。”面对大姑姑的夸赞,想到昨晚自己那过激的言行,有些不好意思的沈忠驹,冲着自己的姑姑吐了吐舌头,诙谐地道。 “呵呵--不管怎么样,你能把你爹老子请回来,就是大功一件!昨晚的账,大姑姑就给你勾消了!只要你爹他俩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呀!。。。。。。丽影、文妮,你俩赶紧把衣服给洗出来!然后咱就和面、剁馅,等你妈和你二姑姑她们回来了,咱好一起热热闹闹的包饺子!还有你哥俩儿,今儿也别闲着,一会你大表哥回来了,你哥仨都去给你爹打帮手!今儿个,由你爷四个一起负责炒菜!。。。。。。今天大姑姑大这儿,你大伯也好了!咱全家,咱全家要好好的吃上一顿团圆饭!……”听完了侄子的一番话,沈七凤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一心要让全家消除误会,解开疙瘩的她,如临阵的将军,即刻有条有理地指挥着。 “大姑姑,俺没听错吧!俺哥俩儿也要被打入伙房呀?自打俺记事起,您老可从来不舍得让俺哥俩干活的!。。。。。。再说了,俺可是什么也不会奥!”被点到了名的沈忠驹,故意装着委屈的样子,夸张地打着岔。 “你小子听的,一点儿都没错!就是你哥俩儿!……不会干没关系呀,找你大表哥教呀!你大表哥被打进厨房的时候,手脚比你们还笨呢!以后啊,就甭光想着,让俺侄媳妇伺候你们了,你们呀,也得学着伺候伺候她俩了!哈哈。。。。。。”望着直冲自己挠脑袋的侄子,沈七凤铁面无私地朗声笑着,道。 “呵呵--忠驹、华驹,你们今天也终于失宠了?!傻眼了吧?别不适应了,赶紧执行命令,跟着表哥来吧!表哥俺可都失宠好多年啦!。。。。。。在你大姑姑这儿,只要是你娶了媳妇儿,你的地位就立马直线下降;媳妇儿的地位呀,那可就象坐上了火箭一般,‘蹭蹭”的向上长哟!。。。。。。唉!你们的表哥俺呀,现在都还直后悔,当初,就不该忙着给自己娶媳妇儿!嘻嘻。。。。。。”刚好一步踏进了院子的凌俊辉,接过了母亲的话茬,故意以一幅可怜兼兴灾乐祸的姿态,冲两个表弟调侃着诉苦。平时并不太善于说笑的他,此时也在尽力活跃着气氛。 “大姑姑,您老真是太英明了!文妮,咱大姑姑好伟大哟!把咱家那两位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少爷,给收拾的可真叫个服贴!……耶!简直是太过瘾了!哈哈哈。。。。。。”瞅着苦着个脸,被大表哥招呼进厨房的沈忠驹哥俩,直把个同文妮一起洗着衣服的薛丽影,给开心的象个翻了身的农奴一般。性格开朗的她,夸张地手舞足蹈着,大赞地吹捧着自己的大姑姑。那两手的肥皂泡,都被兴奋的她,给甩的到处都是。 。。。。。。 “二姑姑,您坐这儿吧,坐这儿和俺大姑姑说说话!”文文静静的文妮,一边躲闪着嫂子手上的肥皂雨,一边笑着抬手抹着已被溅了一脸的肥皂泡。抬着手歪着头的她,正好看到慢腾腾走进来的沈小凤,忙拎过一只靠背小椅子,热情地上前招呼着。 “大姐,咱大哥,咱大哥今天吃饭了吗?”进门一看到大姐的沈小凤,眼内就涌上了泪花。接过椅子紧挨着姐姐坐下的她,有些哽咽地赶忙问道。 “大哥吃了!是你二哥给注入的牛奶。”掏出手绢替妹妹擦了擦泪水的沈七凤,温和地回答。 “大姐,昨晚。。。昨晚那杨艳霞把咱家仓库门,都给砸了!。。。。。。这个女人,可真太狠了!把咱大哥,都给气哭了!。。。。。。”见姐姐并没上火的沈小凤,继续说。 “砸的好!换成了俺,俺也砸!”将手绢重新装进衣襟兜的沈七凤,依然不温不火地道。 “大姐!你?。。。。。。你怎么这么说呢?你怎能向着外人说话呢?”本以为姐姐会与自己同仇敌恺的沈小凤,愕然地盯着自己的姐姐,质问道。 “那换成你,你该怎么说呢?如果老韩家的人,也合伙一口咬定你是‘家贼’,你会怎么做呢?”面色平和的沈七凤,并没有直接回答妹妹的质问,而是换位反问道。 “他们要敢往俺身上泼这脏水,俺非把他韩家的房子给拆了不可!。。。。。。”被姐姐问的没头没脑的沈小凤,还是脱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是呀,将心比心嘛!人家艳霞只是砸了一扇门,比起咱们姐俩的脾气来,人家的气度,实在是好的太多了!”沈七凤立刻下着定论。 “大姐!。。。。。。那你的意思,是俺们在给她杨艳霞泼脏水了?哼!这可能吗?人牛二白话可是亲眼看见的!而且还是亲口告诉俺的!”终于回过味来的沈小凤,一下子急了眼,不禁提高了声音,不服气地反驳道。 。。。。。。 正文 第四十八 大伯 走好 就在沈七凤兄妹三个,同两个“小不点”开心地逗着玩的时候,一桌丰盛的酒菜,已经摆好了!恰好,因感冒咳嗽的厉害,而没同外甥俊辉一起来的老五沈福贵,也同妻子章莲心,领着女儿宝婷赶到了。再加上一大早,就去田里间苗的老三沈平贵,给小羊羔抱着一大抱玉米苗,汗水淋淋地也进了家门,这一家人齐集一堂的场面,顿时让这个宽敞的院子,变的窄小、热闹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沈金贵,静静地望着团团围坐在一起,这重归于好的一家人,满脸欣慰的他,眼角,悄悄滑下了泪儿。 。。。。。。 和谐安稳的日子,总是让人那么的眷恋不舍。转眼之间,靠着注入流食来活命的沈金贵,已这样度过了半年之久。虽然寸步不离的二弟沈银贵,一直都在无微不至地护理照顾着,但病入膏肓的他,即便是再坚毅刚强,也已经被无情的病魔,给摧残的气息奄奄了。 这是一个阴历十月初五的早上,被疼痛折磨了整整一夜的沈金贵,好不容易迷糊着了,却又被可怕的噩梦,给生生惊醒。脸色腊黄,额头上冷汗淋淋的他,还未从惊悸中缓个神来,就立刻哆嗦着骨瘦如柴的手指,摸索着自己的胸部,好半天,才费力地掏出了那折叠齐整的枯黄色的纸笺。手握着纸笺的他,好似是握住了生命的动脉。想到此生已无缘南京一行的自己,或许待灵魂得以飞升之后,能圆了自己这终极了一生,也没能得圆的梦!他那被噩梦的惊悸和疼痛,扭曲折磨的苍白如纸的脸上,不由得重新浮上了,欣慰的笑意。 知道自己油尽灯枯的他,想到自己即将要摆脱这病痛的煎熬,神情反倒异常的坦然起来。 自打手术之后,他就没有一刻不被疼痛撕扯着。那始终愈合不好的刀口;那插在脖颈下部的食管;那胃里越肿越胀的恶瘤,种种难言的滋味,让只能躺在床上的他,一分一秒在熬着窗外的日头。拚尽着自己的刚毅和坚韧,与病魔苦苦地抗挣着。为了不让全家人担心;为了不让日夜守护着自己的弟弟难过,腹内胀疼,且根本感觉不道饥饿的他,努力配合着弟弟的,那一日三遍的流食注入。。。。。。 “大哥,我们吃饭吧?。。。。。。”又已将牛奶抽入了针管的沈银贵,边给哥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边疼惜地道。 胃内早已没有了半丝儿缝隙的沈金贵,直感到里面如着了火般的灼烧着。两眼痛苦地望了望,那维系着自己生命的注射器,冲弟弟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慢慢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推开了弟弟的胳膊。 “老二,别费这劲了,大哥,大哥要走了!。。。。。。你还是。。。还是把华驹,把华驹给哥找来吧!。。。。。。”一阵灼痛之后的沈金贵,表情坦然地喘息着道。 “当啷”沈银贵手上的注射器,随着对方的话音,一下子碎在了地上。双唇抖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他,泪水,一下就涌到了他那骨瘦的脸上:“大哥,不能!。。。。。。咱不能这样想!您不能舍下俺!。。。。。。俺这就去买注射器,您要吃东西!您不能放弃,不能!俺是不会让您走的,不会的哥哥!。。。。,,”终于发出了声音的他,失控地哭泣着道。连外套也没顾上穿,就冲门出去了。 望着反应激烈的弟弟,哭着冲出了房门。此刻的沈金贵,情感的闸门再次被摧毁。。。。。。双眼滞停在了门口的他,泪水,已经滂沱!想着这与自己同样悲苦了一生的弟弟;想着他那原本就赢弱的身体,已被陪着自己的那份熬煎,折磨的更加瘦弱;想着也已白发过半,膝下无儿无女的二弟和三弟,他们将来老去的时候,又该靠谁养老,求谁送终呢?他那颗碎裂了千百遍的心,又一次的被撕裂了! 自妹妹沈七凤发誓,要为百年的自己摔老盆之后,即感动更伤感的他,心里一直纠结着这件事情——摔老盆从来都是后辈子嗣的事情,身为兄长的他,如何能忍心让自己最爱的妹妹,去做这样的事呢?坚决不同意的他,又怕一旦自己西去之后,脾气执拗的妹妹,肯定会兑现承诺。“若想阻止妹妹,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承继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沈金贵,默默地捉摸着。因承诺的起因,源于老五沈福贵那无情的咒骂,就算其子嗣再多,志气刚强的他,也不会低头有求于对方的。唯一让他可考虑、托付的,就只有老四沈安贵的两个儿子了。然,其长子沈忠驹,那是将来必须要为其亲爹送终的!好在还有个沈华驹尚可托付,无声长叹的沈金贵,暗自将目标,落在了二侄子沈华驹的身上。 。。。。。 “华驹,你大伯找你!你快回家去守着他,我要去买个注射器。。。。。。”慌忙推起自行车的沈银贵,奔出院门时正好与沈华驹遇了个正着,泪水直流的他,脚步都没停一停地哽咽吩咐,道。紧踩着车子就没了影儿。 “坏了!大伯他。。。。。。”从来没见过二大伯如此惊慌失措的沈华驹,心里立刻“咯噔”一沉,暗暗惊惧道。立刻飞一般地往家冲。 “大伯,大伯你没事吧?您可别吓俺呀大伯。。。。。。”三两步就冲进上房的他,一下扑到闭着眼睛的沈金贵跟前,恐慌地连连呼叫着。那带着哭腔的呼喊,都直打着哆嗦。 “傻孩子。。。。。。大伯没事!就是合着眼睛,歇一歇。。。。。。大伯,大伯好攒点,攒点力气给你说说话。。。。。。”微微睁开了眼睛的沈金贵,努力冲自己的侄子笑笑,声音微弱地说。 “大伯,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您慢慢说,俺一定好好听着的。。。。。。”紧紧握住大伯那冰凉的手,望着自己这奄奄一息的伯伯,沈华驹的心里,如钝割般的生疼。明白大伯已是弥留之际的他,几乎失控地哽咽着。 “华驹!。。。。。。大伯,大伯要求你。。。求你一件事儿!。。。。。。你能,能在大伯死后,给大伯。。。给大伯把老盆摔了吗?。。。。。。这老盆。。。。。。这老盆咱不能让你大姑姑摔!。。。。。。华驹,大伯,大伯这辈子没儿子。。。就算,就算大伯欠下了你的!。。。。。。”用力抓着沈华驹的手,努力欠起头来,两眼盈满了乞求和泪水的沈金贵,断断续续地恳求着说。 “大伯!。。。。。。您老说的这叫什么话呀?大伯。。。。。。呜呜呜。。。。。。俺就是您的儿子!华驹,华驹就是大伯的儿子!呜呜。。。。。。这老盆,华驹来给您老摔!”面对沈金贵这碎心的托求,已彻底失控的沈华驹,直感到胸口滞息般的难受。放声痛哭的他,抱住老泪纵横的大伯父,声声承诺。 “好,好孩子。。。。这下,这下大伯。。。大伯就安心了!。。。安心了。。。。。。”手抓着侄子的沈金贵,那带着泪痕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松开了侄子的他,已将手放回到了自己的胸口,生怕被抢走什么似的,用力捂在了上头。目光渐渐游离的他,眉宇间,尽透着解脱了般的轻松。他努力环视了一眼,已如时赶过来的亲人们,带着坦然欣慰的微笑,呼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大伯!。。。大伯你不能死呀!。。。大伯!。。。大伯你醒醒呀!大伯。。。。。。”当从镇上买到了注射器的沈银贵,马不停蹄地赶到家门口的时候,耳内听到的,却是沈华驹那撕裂心肺的哭喊。扔掉自行车飞奔进屋的他,映入眼帘的,是哥哥沈金贵,那双目紧闭、面色安祥的面容!再也感知不到疼痛;再也不用彻夜辗转、熬煎的哥哥,永永远远地睡着了! “生于乱世运多舛,步步风雨荆丛连。几多悲苦风化去,清魂一缕慰痴缘。” 。。。。。。 沈家的院里院外,再一次被庄严肃穆所包围。那随风飘飞的黑纱孝幔;那并排罗列的花圈挽联,无一不加重着沈家上下的悲伤和哀痛。 以亲生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的沈华驹,如木塑泥雕一般,呆滞地跪在沈金贵的灵堂上。那满屋子此起彼伏的悲怆的哭声,于他仿似根本听不到。此刻的他,脑子里塞满的,全是大伯父平日的画面。它们如幻动着的影片,纷纷在大脑里浮出,在眼前呈现。。。。。。给自己洗澡的大伯,被调皮的自己拍的水花乱溅;带自己河边洗菜,扔下菜筐,陪自己一起追逐小鱼的画面;捧着刚出锅的大馒头,一口也不舍的咬,却乐呵呵地直往两个侄子嘴里送。。。。。。眼睛早已红肿酸涩的睁不开的他,那依然如注的泪水,滴滴洒在其心爱的伯父灵前,慰藉着逝者的魂灵。 “大伯!一路走好!。。。。。。”出殡的时刻,手持哀杖,麻衣孝帽的沈华驹,高高举起大伯灵前的瓦盆,痛不欲生地嘶喊着,拚力摔碎在了地上!。。。。。。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在恸天震地的痛哭声里,如白色的巨龙,缓缓地向着沈家祖陵而去。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婚变 沈民驹要离婚了!这一消息,无疑是颗重磅炸弹,将沈家上上下下,炸了个目瞪口呆。 一直被亲朋好友公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夫妻的沈民驹和陶羽菲,竟在其子沈晓宇二岁半的时候,爆出了如此惊人的一个大冷门! 立如开了锅一般的沈家人,特别是沈民驹的母亲章莲心,如何能接受,自己这刚刚事业有成的儿子,就想着狠心抛弃与其相扶相持,共同从困苦中走过来的妻子,和乖巧可的儿子,而甘当一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呢于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更是发动起了沈民驹的众哥哥们,追根究底地规劝、阻止着,一心要打碎,苦心经营了数年小家庭的沈民驹。 。。。。。。 沈民驹的妻子陶羽菲,是其大学时期的隔级小学妹。自小就信誓旦旦要自己找媳妇的他,升入大三的那一年儿,在一次回家的途中,认识了一位同车的女孩。一路之上的攀谈闲聊中,得知竟是同校同学的他们,真真是感到份外的亲切和惊喜。 姑娘是刚入校不久的大一新生,因初次远离父母而特别想家,便趁着军训结束后的休息日,偷偷搭上了返回新汶的长途客车。第一次独自坐车往返的小姑娘,心里就象揣了只小兔子一般的惴惴不安。对一切充满了新奇感的她,思想纯真的,简直就象个小天使!自然对旁边这个见多识广、言语风趣的大三学长,简直奉若了渊博极的偶象。 而两眼柔情,一脸清秀单纯的女孩,也深深吸引了沈民驹的目光。于是,一心要自寻个漂亮,且全家吃“皇粮”媳妇的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便对这个父亲是新汶煤矿工人,全家皆在矿区居住的,名叫陶羽菲的娇俏女孩,展开了爱情的攻式。他那体贴入微的关怀,和紧随时尚的浪漫举止,让这个芳心初动的可爱姑娘,很快就成了全校皆知的,沈民驹的女朋友。 因家境状况之故,沈民驹所读的大学虽依然是公费的,但那每月仅有的七十元生活费,根本没有供他购买笔墨等生活用品的花销,就更别说是添置件衣服、鞋袜什么的了。 从小就机灵过人,懂得父母艰辛的他,在这富家子女众多的大学校园里,很快就发现了赚钱的门路。一开始,他就利用周末的时间,到居民区给人做着家教。接下来,又利用做家教攒下的钱,跑到很远的商场,购置一些时尚的小物品,课间饭余之时,在同学之间悄悄推销,以赚取中间那辛苦的差价。 这个天生懂得经营之道沈民驹,凭着自己的勤劳智慧,和能言善道的推销口才,很快就摆脱了经济上的困扰,成了学生中间小有名气的小商人。 与陶羽菲热恋的时候,手头上虽算不上宽裕,却也已不再拮据的他,时常还会狠狠心,给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买上支玫瑰,送盒巧克力等奢侈品。把个正处于,最爱幻想浪漫情感年纪的陶羽菲,总是感动的捧着那代表着爱情的火红色玫瑰,紧紧捂在胸口,小鸟般偎在对方的怀里泪光盈盈。。。。。。那如宝贝般被其供养着的玫瑰,每每直到干枯了,还舍不得扔! 当沈民驹毕业离校的时候,陶羽菲才刚上大三。这对相恋相处了整整两年的恋人,分别的那一刻,可真真叫个依依难舍!久久不肯放手离去的沈民驹,那一刻郑重地对自己发誓:一定利用对方读书的这两年时间里,打拚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营造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待陶羽菲一毕业,就将她风风光光的,娶进沈家门。 。。。。。。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向在老师们的心目中,印象极好的沈民驹,毕业分配之时,顺利地分到了当地新汶矿务局旗下的,石膏板大工厂做了一名文秘。这对一般初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讲,也算得上是一个称心的工作了。天天穿着单位配发的西装制服,坐在办公室里喝喝大茶,读读报纸,陪着上司出席个会议,接待个客人。。。。。。这在常人眼里,舒服的不能再舒服的办公室工作,却让心急着赚钱的沈民驹,如坐针毡般的坐不住。 时刻留意着商机,寻找着致富门路的他,岂肯被这个虽然舒服无比,但却就那么点屈指可数的几大毛工资的,办公室文秘所捆缚?早就看好商品推销的他,不顾母亲和哥哥们的反对,硬是辞掉了文秘工作,主动要求下调到工厂的最底层,干起了最小的推销员。 常言道“死店活人开”。厂内一直销路不好的产品,致使若大的一个厂子,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那滞销成堆的石膏板,早就成了厂领导们最头疼的病症。然,同样的产品,自沈民驹的加入之后,却如流水般地,速迅销售到了各区各地。按着销售员的规则,仅只半年的功夫,沈民驹单只销售提成,就拿到了数万元。一举脱贫的他,不仅销售路子越走越通,更是销售的职位也越坐越高!一路风生水起的他,待女友陶羽菲毕业的时候,果真拥有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温暖小窝。 。。。。。。 经济上的宽裕,加上自信心的强大,让于事业中算是立住了脚跟的沈民驹,实在是难以忘记拓展业务初期,那一年之中硬生生踩坏了四辆自行车的艰辛历程。立誓要给陶羽菲一个安乐舒适生活的他,又如何肯让自己即将毕业的心爱的女人,到社会上吃这样的一份苦?于是,靠着自己积攒的人脉关系,硬是打通了各路关节,为自己的未婚妻,铺平了一条舒适的工作之路。让一走出校门的陶羽菲,就顺顺当当地坐到了,保险公司财会的位置上。 并不满足于当下成就的沈民驹,看准时机,利用余暇的时间,自己筹建起了小快染粉厂,因资金的局限,由初建时的手工搅拌做业,直致慢慢发展壮大到了机械化做业。这一自创业的成功,让其那步入大学之前,就埋在心里蠢蠢欲动的经商种子,彻底的萌生了根芽。 创业初成、工作稳定,可谓是春风得意的他,在陶羽菲毕业后的第二年,美美地为其披上了圣洁的婚纱,结成了一对幸福无比的,恩爱鸳鸯。 婚后,这对甜甜蜜蜜的小夫妻,日子过的那可真叫个幸福和美。被沈民驹捧在了手心里的陶羽菲,直感到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随着儿子沈晓宇的降临,干劲冲天的沈民驹,为了让自己的小家庭更加的幸福;为了给自己的后代,铺下一条更富足的路,那可真是全身心地,拓展开创着自己的事业。一手抓着工厂的销售,一手持着自家私企的他,真可谓是商海畅通、一帆风顺! 然,就是这么一个衣丰食足、生活美满的小家庭,虽偶尔亦会有些鸡毛蒜皮的小磨擦,但却是绝对与离婚俩字,沾不上边的。如此可心可意的一个三人家庭,却偏偏爆出了“离婚”俩字。 …… “民驹,跟二哥说说,你这同羽菲过的好好的,怎么就冒出了离婚的念头呢?这儿子都快三岁了,咱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这离婚俩字,是千万说不得的!”周末的上午,受五婶章莲心所托,再加上哭的泪人一般的陶羽菲,私底下更是早就找过同住一个小区的二哥二嫂,大诉其委屈。把个文妮和沈华驹,给弄得实在是成了丈二的金刚,怎么想也想不通。感到事情极其严重的沈华驹,立刻决定推掉所有的事情,让媳妇烧了几样沈民驹爱吃的小菜,自己要单独与其聊聊,将这件困惑着全家的大冷门,给寻出个根由。这不,浅斟轻饮着的哥俩,两罐啤酒都下了肚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沈华驹,才试探地问着,脸上写满了心事的沈民驹。 “唉!二哥,俺觉得……俺觉得俺俩,实在是合不来了!羽菲,羽菲她气量小,动不动就使小性子发脾气。特别是有亲戚朋友上门的时候,她那幅厌烦的劲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而且,还越来越不支持我的事业还!俺就算是在外面累成了三孙子;就算半夜三更才能回家,她都不带给俺备下口热汤热饭的!……这种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一脑门子关司的沈民驹,狠狠吞下了口啤酒,声音压抑地说。 “羽菲是有点自侍清高的小毛病,这点我和你嫂子也看的出来。可你们都一起过了五六年了,不一直都挺好的嘛!况且晓宇都长这么大了,你这个时候离婚,你考虑过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吗?老三,听二哥的,这两个人过日子,哪有象小说里描写的那般浪漫和谐的?多忍忍,也就习惯了!就算是为了孩子,好吗?”为苦恼的弟弟夹了一筷子菜的沈华驹,理解地劝解着。 “二哥,俺忍的已经太久了!你知道俺平时为什么老带羽菲来你家蹭饭吃吗?俺那就是为了忍她,为了让她多来看看二嫂,平时是如何的待你的;如何的打理收拾一个家的!可她呢?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反倒变本加利着……二哥,你也是男人,你说说:一个男人拚死拚活的挣钱,他图的是什么?他是真心的图吃呢?还是图穿?他图的,不就是个回家后有口热乎乎的饭,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吗?可是,就这么点小小的图头,弟弟都根本得不来!……”沉重地道出了内心积闷的沈民驹,仰头“咕咚咕咚”将手中大半罐子的啤酒,一气灌入了腹中。 …… 正文 第五十章 情非得已 “民驹,跟二哥说老实话:你所说的这些,只是你想离婚的一个方面吧?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静静听着弟弟倾诉的沈华驹,虽然心里赞同着对方的感受。但,已经是泰城化工厂老总的他,凭着自己多年的阅历,根本不相信沈民驹,会只为这生活中的些许原因,不顾惜才三岁的儿子,而铁定了心肠闹离婚。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的他,一针见血地挑明着,道。 “二哥你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被沈华驹一语切中要害的沈民驹,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儿。本以为没人会知晓婚变主因的他,一脸尴尬、困惑地问道, “二哥是猜的!因为你打小就是个非常懂事儿,知道顾惜别人感受的人!而且你与羽菲,又有了晓宇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若非是心里有了,让你感到份量更重;让你更难舍难放的人,你是断然不会因为这些生活上的小磨小擦,而放弃眼下这令外人艳羡不已的小家庭的!”轻轻呷了口啤酒的沈华驹,平心静气地,坦言回答着对方的一脸困惑。“况且,你心里最清楚,你与羽菲,从贫寒经营到现今这富足的小日子,中间所付出的艰难和心血,是在一般情况下,绝对让你舍不得抛舍的!除了有更值得你珍惜,份量远胜羽菲的女人,才会让你如此的绝决!”深知沈民驹性格的他,进一步解析着。 “唉,二哥就是二哥!弟弟,弟弟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事儿,俺本来是想等离婚之后再公开的。俺是不想让咱家人,误会她是第三者。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俺就向你坦白了。跟你说说,也算是让俺的心里好受一些!……说实话,自打有了离婚的念头,俺这心里,实在是太纠结愧疚了!……你说说,羽菲虽然有些清高懒散的小毛病,但大面上还是说的过去的,最起码,一心一意的爱着俺,在俺最难的时候,也始终是不离不弃的!……可如今,如今俺却要负心于她了,俺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还有俺那宝贝儿子,你说俺这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啊?……”被沈华驹拆穿了隐情的沈民驹,深深折服于对方的智慧。内心被强烈的负罪感折磨着的他,已不再掩盖地坦诚着。 “既然对她们娘俩放不下,为什么不放弃离婚的念头?再说了,为了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生生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庭,你觉得值吗?”面对一脸苦恼的沈民驹,沈华驹这个恻隐不忍的哥哥,焦忧地劝解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离婚是在所难免了!……至于值与不值,我也不知道……你懂的,二哥!感情的事儿,是没法用‘值不值’来衡量的……况且弟弟现在,现在已没有办法抽身了!”又一次饮尽了杯中酒的沈民驹,语带沉重地言说着。 “唉!看来你对这女人,已经用情极深了!就算她样样强过羽菲,可你必竟与羽菲有过这么多年的感情,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想过羽菲的感受吗?你考虑过离婚之后,你与那女人算是称心如意了,可羽菲呢?羽菲她该有多么痛苦?老三,不是二哥说你,这事你做的太欠考虑、太自私了!假如你是对羽菲没有了任何感情,二哥也不好说什么。可二哥看的出来,你心里依然有羽菲,为什么就糊涂到,为了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如此一个无德的女人,而抛妻弃子呢?……”为已同处一个大家庭,相处了六七年之久的弟媳陶羽菲,深感不平的沈华驹,语带责备地质问着。 “二哥,你说的这些俺都明白。可是,可是俺管不住自己,因为你所说的那第三者,她是俺大学时的初恋!俺一直,一直忘不了她……‘呜呜’”痛揭着内心情感的沈民驹,面对哥哥的嗔怪指责,情绪已经失控地呜咽着。 “什么?她是你的初恋?你的初恋不是陶羽菲吗?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被弟弟的话弄迷糊了的沈华驹,满脸诧异地连连追问。 “羽菲,羽菲是在跟她分手之后,才认识的……”沈民驹底气不足地喃喃着。那当初分手时的痛苦一幕,已重现在眼前。 ……。 沈民驹口中的初恋,名叫陶彤彤,是一个热情开朗、活力四射的外向型女孩。那天生丽质的柳眉杏眼,仿似会说话一般透着莹润,让人一见,就会有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陶彤彤的家是在山东济南。父亲是德州一所大学的资深教授,母亲亦是在大学工作。身为家中独女的她,可真真谓作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要月亮,不会给星星的陶教授夫妇,尽管百般宠溺,却也于耳濡目染中,给了女儿书香的气质,和善解人意的通达。 个头高桃均称,且秀发飘逸的陶彤彤,再加上那出身书香门第的高雅衣饰,以及那外向的活力性格,走在校园里,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一朵名符其实的纯美校花。 而初入大学校门的沈民驹,做梦也没敢想过,出身贫寒的自己,会与这位如牡丹般高贵的姑娘,有过任何的关联和交集的!尽管身在同一班级,自惭形秽、自羞贫寒的他,甚至连与对方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过。 人常说:富贵不识诸君面,贫穷方知一人心!于学习用具,及生活着装上,足可谓“寒酸”二字的沈民驹,与锦衣玉食,着装用度一流高档的陶彤彤,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用世俗的观点,那是根本不会有,任何生活相关的可能。更别说是情感上了。 然,就是这两个不属于同一层次的姑娘和小伙,竟大跌众人眼镜地,演绎了一段纯真、凄凉的爱情故事。 那是沈民驹步入大学后的下学期,已是学生会骨干的沈民驹,因其过人的口才和超强的组织能力,深得学生会主席的赏识。因而,每每要组织什么活动时,聪敏且勤快的他,便理所当然地成为老师的首选助手。 怎成想,这一出力跑腿的活儿,竟让一心积极上进的沈民驹,成了众学生会员们的众矢之地。那些从小生活在城市家庭,生活优越的他们,对其这个寒酸的农村“土老帽”,不仅言语尖刻,还时常搞点恶作剧,来作弄整治一下沈民驹。尤其是那些自命风流、衣着前卫的半痞男,更是视其如眼中钉一般的,敌视排挤着。 这源于众人无理头的白眼算计,让一向处处小心奕奕的沈民驹,实在是感到迷茫困惑。直至在一次学生会组织的周末舞会上,才终于让一直摸不着头脑的他,明白了自己成为公敌的主因。 原来,将其推入公敌之位的,并非是其自己。而是一直同其同班,而且一起成为了,学生会主席左右手的陶彤彤。 这一令风流才子们想入扉扉、神魂颠倒的高校名花,却整日与其貌不扬、土的掉渣的沈民驹,出双入对着采买筹划,有说有笑的一起忙活,如何能不让他们这些自诩情场高手者,不掉进了醋坛子,而将沈民驹给恨之入骨? 大学校园的周末舞会,更是男女同学们最喜欢的集体活动。而且,为了能给大家营造一份浪漫的温馨,热情洋溢、本身就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陶彤彤,更是情绪高涨地,一心要将舞会搞得有声有色,给同学们一个前所末有的愉快周末。 手持那并不富裕的经费,与沈民驹及另外两个搭档,一同出出进进、精打细算着布置着学校礼堂的陶彤彤,在一个雨后的下午,连累带饿的实在是走不动了,便提议四人进了一家牛肉面馆,给每人叫了一碗热气腾腾牛肉面。 主动提议的陶彤彤,本意是要自己买单请客的,但等其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就将面给下了肚的三个同伴,早已催促着手持经费的沈民驹,把帐给结了。 既然账已结算,最后一个走出饭馆门的陶彤彤,也就没有再在意此事——因为出公差,吃公餐,这本来就是天经地意、无所厚非的事情。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么一碗理所应当的牛肉面,却给生活贫苦的沈民驹,差点造成了辱没尊严的不白之冤。 …… “沈民驹,今天的经费怎么对不上号呢?是不是你私底下给吞了?你个穷光蛋,想钱想疯了吧?连学生会的活动经费,你都敢私自侵吞?!……”抱着大包、小包舞会所需装饰物品的沈民驹一行,刚转到礼堂的方向,就被全校有名的“找抽”——一个见了漂亮女孩,就走不动道的好色之徒,给挡住了去路。色迷迷涎笑着的他,边上前抢夺着陶彤彤手里的物品,谦恭地大献着殷勤,边醋意大发地,恶狠狠地斜瞅着同行的沈民驹。 已习惯了对方这种目光的沈民驹,并不理会他那挑衅的眼神,依旧自顾自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被朦朦细雨淋的衣服有些潮湿的陶彤彤,再加上厌烦着“找抽”的纠缠,在对方殷勤着抢过物品之时,就转身去往了宿舍。碰了一鼻子灰的“找抽”,见自己的热脸,都没能换得对方的一个招呼,不由得又将陶彤彤那对其的的冷寞,怪罪到了同行的沈民驹头上。 憋气窝火的他,一脑门子不愤地,寻找着独自留在了礼堂,整理归置着东西的沈民驹的悔气。斜瞪着眼睛绕来绕去,没能找到发泄理由的他,目光停在了桌子上的采购单上,紧盯着账单半天没出声的他,终于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手持着被沈民驹随手放在桌上的纸张,气势逼人地恶语质问着,道。 ……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爱情的前奏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跑到这儿来信口雌黄地放臭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俺私吞经费了?再说了,俺吞不吞是俺学生会的事儿,跟你有什么鸟关系?闲吃萝卜淡操心!……”一向对这个耀武扬威,总是找自己悔气的学渣,百般忍让着的沈民驹,面对这恶毒的人格污蔑,实在是严重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更是深深伤害了,他那超强的自尊。◎頂點小說,www23让他那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怒火和怨气,一下子火山般爆发了。一反往日和顺的他,双手掐腰,愤怒地傲视着“找抽”那张粉刺脸,言语激烈地暴着粗口。 “呵,你小子还长能耐了?这贪污了公款,还让你长胆子了?竟敢如此的嚣张?!你学生会的就很了不起嘛学生会,也是受全校师生监督的!瞅你这趾高气昂的德行,信不信老子举报你,让你在全校臭名昭著!看到那时,你这张打上了‘贪污’二字的小白脸,还如何借机去勾引陶彤彤!……”自以为捉到了沈民驹把柄的“找抽”,得意洋洋地乜斜着眼,那没一刻安份的腿,不停地哆嗦、抖动着,连带着那满脸的粉刺疙瘩,都似乎持有了必胜的法宝一般,粒粒精神抖擞着,随着其主人那挑衅的要挟,闪着兴奋的光。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俺家里是穷,可俺人穷志不穷!别说是这点小经费,就是成千上万的钱,不是俺的,俺也绝不会贪图半分!有能耐你举报呀!俺沈民驹行的正站的直,更不会做那借机勾引人的下流事!你再敢往俺身上扣屎盆子,俺今天就跟你拚了!”脸都被对方嘲讽的变了色的沈民驹,恼怒地驳斥自辨着。那两只扔下了装饰物品的手,早已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呀、呀、呀,还把自己装成一幅圣人相了嘿!就你他妈的一分儿钱掰三半的小气劲儿,连屈屈十块钱你都私吞,还敢振振有词的装清高、说大话?啧、啧、啧,再瞧你这小鸡子般的小身板,还敢跟老子叫板?来呀,有本事你跟老子拚呀!”对沈民驹的凛然愤慨嗤之以鼻的“找抽”,完全一幅流氓痞子的嘴脸。仅用两根手指拎住了沈民驹衣领的他,口沫四溅着。 “滚你妈的吧!你个死不要脸的,你当俺真的怕你呀?!”脸都气绿了的沈民驹,再也忍无可忍了。未待对方说完,一向息事谦让的他,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一记老拳,就击在了对方的腮上。 “哎哟,疼死我了!……沈民驹,你个贪污犯,你他妈的还真敢动手啊?看老子不要你的好看!”措不及防的“找抽”,顿时被摔跌在了礼堂的地上。口角立时见血的他,手捂着半边脸嚎叫着。那满嘴的血水泡沫,随着他的哀嚎、嚣叫,直往外吐噜。 “让你他娘的还敢污陷俺!看俺今天不打烂了你!……那十块钱,是俺们四个人吃了工作餐,你他娘的干活不吃饭呀?俺让你还在一个劲地乱放臭屁!”被对方一口一个“贪污犯”,污辱的头都要炸裂的沈民驹,疯了般扑上去,骑在了尚未爬起来的“找抽”身上。雨点般的拳头,边砸着对方的背,边愤怒地切齿道。 “吃工作餐?你他妈小气的,五毛钱的饭菜都舍不得多吃,这才四个人,一顿工作餐就吃掉了十块钱?你这会儿还连胆子都肥肥的,反手打老子?你他妈骗鬼呢?哎哟……”用力抗击着想撑起身的“找抽”,这回是真的被抽了。但铁嘴的他,虽被怒发冲冠的沈民驹,如嘴啃泥般地按在地上,后背上不停地吃着老拳,却依然哼哟着,继续辱骂歪派着。并回手,拚命抓扯着背上的沈民驹。 “钱就是吃了工作餐了!俺四个人吃的牛肉面,一碗两块五,你说四个人多少钱?你他娘的用猪脑子算算,俺贪了吗?贪了吗?”拳抵着对方后脑勺的沈民驹,因躲闪不及,脸上已遭对方抓到了好几处。那露着血丝的伤口,虽滋滋啦啦火烧般的生疼,但依然要同对方论个清白的他,咬牙痛斥着质问。 “沈民驹你个王八蛋!你最好一辈子别从老子背上下来,不然老子非弄死你不可!你他妈的就算是吃了工作餐,那也是拿公款去巴结陶彤彤!就你这穷光蛋、小气鬼,要是花你自己的钱,你舍得吃牛肉面?我呸!”言语刻薄、恶毒的“找抽”,见自己始终挣脱不开对方的压制,已如疯狗一般的咆哮着。 “你!……你还敢继续放臭屁!俺什么时候巴结陶彤彤了?牛肉面,那是人家陶彤彤自己点的!”心里一直亦暗暗喜欢着陶彤彤的沈民驹,被对方的嘲笑、贬低,真真是气的大脑都空白了。都不知该如何答对的他,一把揪起胡言乱语的赵筹,怒目斥责着。欲再给其颜色的他,气得连拳头,都打着哆嗦。 “来、来、来,有种你拿这个打,往这儿打!来呀,用上你吃奶的本事,往这拍……”拳头刚要下落的沈民驹,却被已顺势摸到一块断砖的“找抽”,泼皮无赖地将着军。 “你他妈不敢了是吧?那你可就别怪老子手黑了!……”从没与人打过架的沈民驹,面对对方手摇砖头的激将,顿时傻了。举着拳头愣怔住的他,未能缓过神来,就已被翻身而起的“找抽”,给压到了底下。面色已然铮狞的“找抽”,嘴里更是咬牙切齿着,高高挥起了板砖头。 …… “住手!赵筹,你要敢行凶打人,我立刻去校长室告你!……”正当放着狠话的赵筹,举砖欲落的千均一发,只有扭打在一起的沈民驹和“找抽”两个人的礼堂里,却炸雷般响起了第三个声音。 “是你?你不是回宿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突然炸响的喝斥声,将扭打着的两个人,同时惊住了。尤其是手举砖头的“找抽”,立刻将砖头丢在了地上,慌忙起身堆上了一脸的讪笑,讨好着道。 “我要是不回来,能看到你行凶杀人吗?闪开,别挡着我的道!”反唇相讥的来者,更是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找抽”,不客气地怒斥着。 “赵筹,你长的是一双鸡爪子吗?看你把沈民驹的脸给抓的!”弯腰扶起沈民驹的来人,不禁皱眉责备着已醋意上涌的“找抽”。 “这你还真是说对了!我就长着一双鸡爪子,而且是专门抓这小白脸的!我就是要给他抓烂了,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去勾引女孩!哼!……”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的“找抽”,早已被妒嫉之火,烧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面对着来人那句句语带嘲讽的指责,和对沈民驹的温柔呵护,再也难以忍受下去了。终于原形毕露了的他,脸色一变,以一种无赖的腔调,声声噎堵着来者。 “赵筹,你这话是在说给谁听呢?人沈民驹‘小白脸’也好,‘小黑脸’也罢,碍你什么事了?是勾引了你的女人了,还是勾引了你家姐妹了?值得你对人下如此的黑手,还在这阴阳怪气的?!平时你甩个话就甩吧,我也懒的去搭理——这会儿,你竟还没完没了?!……”实在是听不下去的来人,立刻打抱不平地反击、质问着。 “我……我这是恨他私吞学生会的经费!气他,气他……”被质问的理屈的“找抽”,底气不足地支唔辩白。 “气他拿公款巴结讨好我,对吧?你这纯属是捏造陷害!那牛肉面,是我自己点的,跟人沈民驹半点关系没有!那拿经费垫付,也不是人沈民驹的主意,是因为我正好去了洗手间,另外两个同学主张的!你个找抽的东西,凭什么拿这事当由头,污陷人家沈民驹?”此刻,已掏出纸巾递到沈民驹手上,示意其自己擦拭伤痕的来者,声音犀厉地,为沈民驹洗刷着对方强加的不白。 “你,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孙子,他妈的告诉你的?”被驳斥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找抽”,心虚懊恼地四处环望叫骂着。 “甭又乱咬别人!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是我在门外,亲耳听到的!请你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十块钱,是本小姐应付的牛肉面钱,这会儿如数奉上!这件事儿,你要想不被校长知道也可以,立马给沈民驹赔礼道歉!只要他肯原谅你,我就不去举报你!一分钟的考虑,由你自选!”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找抽”暗恋纠缠着的陶彤彤。回到宿舍换好衣服的她,刚想躺到床上歇会儿,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自行车钥匙不见了。翻遍了衣兜、抽屉也没找见的她,怀疑自己可能掉在了礼堂。当匆匆返回寻找的她,刚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找抽”指责沈民驹巴结自己。驻足要弄个明白的她,一直到对方那高举的砖头欲下落之时,才现身喝止。此刻,已将牛肉面钱,用力拍到“找抽”眼前的她,一字一句地,替受屈的沈民驹,仗意执言着。那幅冷艳的,没有半点讨价余地的脸,让如泄气皮球般的“找抽”,心里直感到阵阵的发慌。 “彤彤,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都是我被鬼捂住了眼睛,才误会了沈民驹!这会儿,这会儿都快把肠子悔青了……要不,要不你让沈民驹,也抓我两把,把我的脸也给抓花了!明天让我也找不到舞伴,行不行 ……反正就算是不花,你也不会跟我跳舞……”嚣张气焰,早已降至负数的赵筹,就差没有跪下了。蔫头搭脑的他,低声下气地向陶彤彤求着饶。那幅依然遭人不待见的可怜相,加上那发自内心的感伤嘟嚷,让铁青着脸的陶彤彤,已不知该怎么说了。 “算了,陶彤彤,让他走吧!这事俺也有错,是俺先动的手,才闹到了这步田地!……你走吧赵筹,这事儿,就算翻篇,过去了!……”已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的沈民驹,被对方那最后的话,触动了心灵。明白对方是真心喜欢陶彤彤的他,顿时理解了其所有的无理。内心似乎泛起了共鸣的他,被恻隐之心驱使着,走到了刚刚还生死相向的赵筹面前,大度地说道。 ……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真情无价 沈民驹那大度宽容的话,让心胸狭隘的赵筹,感到更加的无地自容。∏∈頂∏∈点∏∈小∏∈说,www23自知这一战,不管是从品行分,还是印象分上,都是一败涂地的他,再也没有了,获取陶彤彤芳心的毫厘希望了。那个一向貌似强大、嚣张无比的他,眼角上竟滑下了一片润湿。头也没敢再抬,一声没吭地,走出了学校的大礼堂。 “回去上点药吧,不然会留下疤的……”望着灰溜溜的赵筹已经走远了,恍似有些失神的陶彤彤,才关切地叮嘱了一下沈民驹。好象已忘记了此行之目的她,亦一脸纠结地,独自离开了。 …… 与无理头的赵筹,那狠狠的一架,让一向被人视为懦弱的沈民驹,形象竟然高大了起来。品德、气度皆优于人的他,更是给校花陶彤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这个与其共事了很久,却从未真正关注过,这个来自农村的贫困生的美女,不能不重新认识着他。 平日的共事之中,对沈民驹的智慧和才能,已有所感叹的她,随着自己的细致观察,再加上欧斗时所留下的深刻印象,让她那颗少女的芳心,竟严重的为其悸动了起来。 那场并没有因为打架,而影响到的周末舞会,在一脸伤痕的沈民驹的带动下,各项安排布置工作,依然完美的令同学们惊诧。 然,更令他们惊诧的跌掉了眼镜的是,在那如期举行的舞会上,被奉为舞皇后的陶彤彤,踩着浪漫的灯光和乐曲,一起牵手步入舞池的,竟是面部还结着伤痂,衣着相貌,根本与“高福帅”三个字,沾不上边的沈民驹! 在那众皆窃窃私语的舞会上,怀拥着主动诚邀自己为舞伴的陶彤彤,直感到浑自发烫、受宠若惊的沈民驹,兴奋紧张的,舞步都慌乱的踩不住,那握着对方小手的掌心里,汗水一个劲地涌。 “别紧张,沈民驹!把心放在音乐上……”从没见识过此种场合的沈民驹,感到全场的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如芒在背的他,一个走神竟一脚踩到了陶彤彤。汗立马流下额头的他,慌忙想撒手察看,却被镇定自若的陶彤彤用力握住,并附耳柔声叮咛,道。 这恍如天籁般传入耳中的声音,如魔力的定神器,立刻让惊慌失措中的沈民驹,身心静怡了下来!那婉如柔情细语的唯美音乐,如轻柔的小手,如温心的暖流,丝丝缕缕地融进其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充盈着他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沈民驹醉了!整个身心,沉醉徜徉在,那轻松愉悦的飞旋舞步里。 …… 沈民驹恋爱了!姑娘正是他暗恋已久,做梦也不敢想的校花美女陶彤彤。那个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却性格开朗大气,一点也不娇柔造作,且没有门弟之见的阳光女孩。就是这么一个让太多男生,日思夜想的优秀女孩,却偏偏看中了家境贫寒的沈民驹,并主动向对自己亦有好感的对方,表明了心迹。私底下,更是为课余忙着做家教的这个自强的男友,尽力整理着有用的教材。 姑娘这主动的示好,和体贴入微的细致关怀,让自入校以来,内心就存在着自卑怯懦的沈民驹,找到了从未有过的自信和踏实;找到了,自己对这所学校的归属感和融入感。 从来不在沈民驹面前,显示物质金钱上的优越性的陶彤彤,用自己的行动,来维护着对方的尊严。为了能让身兼数家的沈民驹,少一点奔波之苦,她会自己花上好几个午休,顶着大太阳,绕着学校附近的居民区,挨家挨户上门为其做推荐。每每拿到一份聘用书,她都象自己中了大奖一般,高兴的夜里睡不着觉! 常常以帮沈民驹捎饭为名的她,总是悄悄把自己的那一份儿,暗中做着交换……姑娘如此用心的做法,直把个热恋中的沈民驹,给幸福感动了极点!他们那花前月下的呢喃漫步,那相知相惜的亲蜜无间,实在是真正刻入心魂,超越了世俗的,致真致纯的情感。 记得那年七夕情人节的时候,没钱营造浪漫气氛的沈民驹,在陶彤彤那善解人意的提议下,共乘一辆自行车,悠哉游哉地去往了郊外。 路过花店的时候,本想要为其买支玫瑰的沈民驹,却硬是被后座上的女友,紧紧搂住着后腰,调皮地拿脚帮忙踩着蹬子,嘻嘻哈哈笑闹着,将自行车连同他们自己,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踩离了花店。 顿时找到了乐趣的这对恋人,竟如孩童般淘气了起来。双方用力相拥着,一人出着一只脚,楞是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下,嬉戏尖叫着,把个可怜的自行车,一直歪歪斜斜地晃悠到附近的草地上,方才连人带车,一起摔在了厚厚的草地上。笑够闹累的两个人,惬意地躺在草地上,特别是陶彤彤,微微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尽情地将自己融入在碧草蓝天、野花遍地的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好美的花冠呀!民驹你太棒了,我简直爱死你了!……”一阵幽幽的花香,诱开了睡美人的眼睛。立刻惊呼着坐起身的她,看到的,竟是一顶各色野花编成的花冠,和一簇心状的七色花束。这恍如童话世界般的情景,把个骨子里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姑娘,给感动的热泪盈眶。双手捧过花束的她,冲绅士般为自己戴上了花冠的沈民驹,狠狠的亲了一口,幸福夸张地狂叫着,带着满脸的娇羞,扑到了对方的怀里。 “这是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让这纯美质朴的野花,见证我们的纯真爱情!……彤彤,你在我的心里,如同这天然的花朵儿——纤尘不染、质纯动人!是我沈民驹终生珍惜爱的唯一!”怀拥着娇柔的至爱,如醉如痴的沈民驹,由衷的慨叹表白着。脑子里,全是陶彤彤对自己百般体贴、呵护的温馨画面。此刻的他,就连全身的每个毛孔,都认定了怀里所拥着的,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天堂。 “民驹,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此生只有你,才是我真心想要嫁的男人!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好吗?……”沈民驹的痴心喃喃,把紧紧偎在怀里的陶彤彤,竟然感动的哭了!抽噎成一团的她,更是深情地哽咽着,道。只是那情深意重的话语中,似乎隐含着些许的沉重和酸涩。 太阳渐渐滑下了山坡,淡淡的夜幕,悄悄拉了下来。相拥而坐、呢喃细语着的这对真心恋人,才恋恋不舍地返回了学校。 …… 情有所属,心有所归的沈民驹,信心百倍地继续着自己的学业,和业余的家教工作。自知与陶彤彤家境悬殊太大的他,暗暗努力着,要为自己能够被对方父母所接受,而于方方面面,努力完善着自己! 繁忙充实的日子,似乎加快了光阴的速度。几乎已忽略了季节变化的沈民驹,不知不觉中,已步入寒冷的腊月。 后知后觉的他,尚还未能适应这三九的严寒,另一比严寒还残酷的现实,却降到了他的头顶——他的父亲沈福贵,肺癌去逝了! 这一惊雷般突至的噩耗,把意气风发的沈民驹,一下子击傻了……恍如跌入了悬崖冰窟的他,慌乱地收拾起背包,就拚命地飞奔向了汽车站。 “民驹,带上这个……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闻讯,立刻骑车追至汽车站的陶彤彤,总算是找到了人群中的沈民驹。喘嘘嘘冲上去的她,一把扯住正要登车的对方,用力将一个信封塞进了他的包里,面带泪痕地哽咽着,道。 脸色惨白的沈民驹,神情恍惚着,一句话也没能说的上来,就被涌挤的人流,给机械地推到了车上,随着车子的启动,目光呆滞地走了。 顿感心被摘走了般的陶彤彤,恐慌地挥手呼喊着,追赶着已加速的长途客车。直至根本不理会她的车子,无情地将其远远甩在了后面。 …… 沉浸在噩耗中的沈民驹,做梦也不曾想到,就在两个月前参加大伯父葬礼的时候,自己的父亲还是好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却在短短的两个月里,竟然突发癌症而逝了呢?他想不通;他接受不了;他痛悔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对父亲的咳嗽,多在意、关注。缩在车上的他,头埋在背包上,无声地痛哭着。 “钱,都是因为钱!都是因为家境的贫寒,才让自己的父亲,有病连医生也不肯看,硬生生抗着,把命,给葬在了这没钱的窘困里……俺要挣钱!俺要挣好多好多的钱!为了全家,更为了自己!……”痛苦绝望中的他,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头部,无声地呐喊。 四壁空空,凄惨悲凉的家里,一屋子哀哀痛哭的亲人,让跪到父亲灵前的沈民驹,直感到眼前昏黑、天旋地转。捶胸顿足的他,眼望着失措的母亲;还未曾娶亲的长兄,及大大小小的弟弟妹妹,直感到心被撕裂般的难受。 强忍着悲痛操持着丧事的四伯父他们,哭的死去活来的大姑姑沈七凤,更是让沉痛中的沈民驹,难过的不能自已。 感到房塌厦倾的他,无助地趴到了,自己最亲的大姑姑怀里……泪眼相望的姑侄二人,相互擦拭着满脸的泪痕。 ……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棒打离分 哭够了的沈民驹,将做家教攒下的所有积蓄,连同陶彤彤塞到包里的那个信封(信封里是陶彤彤的私房钱),一起都交给了母亲章莲心,心里,才算是稍稍好过了一点。 当其从包内掏到信封的那一刻,可真是百感交集……泪水再一次奔涌,情绪再一次失控的他,被这个生于富足之家,公主级的娇养女孩,深深感动着。就是这么一个女孩,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自交往以来,硬是克制约束着,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丝毫的优越感;从没让自己感到过,那源于家境悬殊上的半点压力。 生怕被“金钱”二字,伤及到自己那被叫做“自尊心”(实际上却是自卑心)的她,却在这关健的时刻,果断地给自己塞上了这满满一信封,根本无法用数字衡量的,无价的真情! 手捧着那雪中送碳的信封,沈民驹的心里,如倒翻的五味瓶。什么是真情?什么是至爱?当你脆弱的时候,细心地体贴呵护着你的尊严;当你困境的时候,断然无私地予你最诚挚的支援……这源于对方至真至爱的情意,让那一刻的沈民驹,真正的解读了,深深的悟透了。手上的信封,让其对这个灵犀相通的贴心女人,更坚定了至死不渝的信心。 …… 完结了父亲的丧事,依然还沉浸在痛失父亲的伤悲之中的沈民驹,因为要面临着寒假前的考试,只好返回了学校。本已为一得到自己回校信息,自己那体贴可爱的陶彤彤,定会欢呼雀跃着,前来嘘寒问暖的沈民驹,都已在宿舍呆了近一个课时了,竟然没有见到对方的半点影子。 这完全出乎其预料的状况,不禁令其大惑不解。 “是不是彤彤生病了?亦惑是出门办事去了?……”自知学生会,又该为寒假前的茶话会做准的他,焦虑不安地猜测着。 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才去课堂的他,已顾不得自己那尚且红肿着的眼睛,抓起了书本,就冲进了课堂。 “咦,陶彤彤去哪了?你看到了没有?同学……”三步两步直冲到对方座位旁的沈民驹,看到的却是人去桌空的情景。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的他,忐忑不安地问着邻座的同学。 “不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被问的同学,从书本中抬起了眼睛,望了一眼面前的沈民驹,摇头回答。“你还是到她的宿舍去问问吧……”见沈民驹那一脸的憔悴和慌乱,其又心有不忍地提醒,道。 “对,宿舍!兴许彤彤是不舒服……可一连好几没来上课,那肯定是病的特别严重……”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的沈民驹,在对方的提点下,深有同感到嘀咕着,撒腿就直奔女生宿舍楼而去。 “沈民驹,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俺都要快急疯!”刚冲到女生宿舍的楼道口,迎头而来的郝小妹——陶彤彤最好的知己舍友,就语带哭腔地嗔责着。 “怎么了?郝小妹,出什么事了?快点告诉俺!……”闻听到对方的话,心“咯噔”沉了下去的沈民驹,立刻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罩住了。心已慌乱不堪的他,连声追问。 “彤彤她……彤彤她,退学了!呜呜……”一提到好朋友,难过的郝小妹,伤心地哭了。 “啊?退学了?为什么?为什么呢?彤彤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退学了呢?……”闻言如五雷轰顶的沈民驹,抱着自己的脑袋,声声质问着,木鸡般原地转着圈。 “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会儿装什么傻?彤彤的父母早就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了……他父亲倒还好,主张尊重彤彤的选择。可她的母亲知道后,就炸了!反对彤彤跟你在一起……”失去了好朋友的郝小妹,狠狠白了眼转着圈的沈民驹,没好气地说道。 “这些……这些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彤彤她为什么不告诉俺呢?彤彤,你这是为什么呀?彤彤……”一脸愕然的沈民驹,脑子里早已乱成了一团。困惑不解的他,痛苦地质问着。 “因为您那超强的自尊心啊!您那高贵的自尊心,脆弱的象蝉翼,彤彤敢对你说她妈妈反对吗?她要是跟你说了,你还不得甩她,比甩瘟神还麻利?至于彤彤为什么退学,我也不清楚……你等着,彤彤有信留给你……”搞不懂自己的好姐妹,为什么突然退学的郝小妹,无理头怨怪地怨怪着,已情绪失控的沈民驹。望着对方那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脸不耐烦的她,没好气地说。 …… “民驹,我此生致爱的男人!我退学了,别追究为什么,更不要试图寻找我!你只要记住:你的世界里,我曾经来过……这就足够了! 民驹,好好保重你自己,更不要看轻了自己!相信你,终将是一个让世俗跌破眼镜的强者!加油,我看好你! 忘了我吧,我只是一个,适合为你默默祝福的,梦里的知己……”捧着这酸楚的文字,一语一泣的沈民驹,早已顺着墙根,滑跌在了楼道口。 “我只是一个,适合为你默默祝福的,梦里的知己……”这句酸楚的话,让恍如失去了灵魂的他,机械地念叨着。 “彤彤,为什么?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呀?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俺沈民驹,守不住自己所爱的人呢?就因为俺家境贫寒吗?……俺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狠心,不仅夺走了俺亲爱的父亲,还逼迫着俺心爱的女人,也退学抛弃了俺!呜呜呜……”好半天,才渐渐缓过神来的沈民驹,紧紧握着那半张短信,如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着,离开寂静的楼道。神智恍惚的他,一路上不知坷绊了多少跤,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瘫软地将自己堆到了床上的他,直感到自己仿佛被掏空了。那心已让陶彤彤挖走了的胸膛,伴着阵阵撕裂的疼痛,在一滴一滴地淌着血……。 刚刚葬埋了父亲,棒打离分了的恋人,这双重的打击,将心怀理想斗志的他,推进了无尽的黑暗中。已分不出是恨是痛的他,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绝望地嚎啕发泄着;百思不解着,陶彤彤的不辞而别。 …… 原来沈民驹与陶彤彤恋爱的消息,早就在七夕情人节之前,就被陶彤彤的父母知道了。立刻严厉反对的陶母,以生病为名,电话急招女儿回家,立令女儿与农村出身,且家境贫寒不堪的沈民驹一刀两断。无论陶彤彤如何的解说;如何的讲述沈民驹的优秀之处,她那油盐不进母亲,硬是不同意他们的交往。 母女针锋相对,整整吵了一夜。谁也不肯让步的母女俩,在陶父那“给女儿些时间考虑”的中和调解下,才总算是帮着,被母亲困于家中陶彤彤解了围。让眼睛红肿的她,得以返回了学校。但出门前,她那骄横的母亲放出的“寒假前若不彻底了断,就让那穷小子滚出大学校园”的狠话,却让暑天的陶彤彤,不禁打了个激灵,感到身心一阵彻骨的寒。 自小虽然娇生惯养,要星星不会给月亮的陶彤彤,那所谓的公主级待遇,完全是在强势的母亲大人的允可之下。而今,这遭到母亲严厉反对的恋情,又怎么可能拥有任何的存活生机呢?好在还有尊重自己意见的父亲,给中间周旋着,尚不至于让这至纯的情感,迅速夭折!兴许在这距离寒假的四个多月里,那霸道的母亲大人,会心生慈悲,而不再无情到“棒打鸳鸯”!返校中的陶彤彤,一路心怀侥幸地暗自宽慰、祷告着。 回到学校之后,眼睛未能消肿的陶彤彤,并没有对焦虑不安的沈民驹吐露实情。而是依然拿母亲身体有恙,给搪塞了过去。但已知道学校里有母亲耳目的她,开始心存小心了,不再敢明目张胆地,与沈民驹出双入对着。她将属于他们的那个情人节,悄悄安放在效外……这有意的安排,竟让其意外地收获到了,蒙在鼓里的沈民驹,那超越了想象的浪漫感人的情人节。 时刻担心着自己的母亲,会突然现身查岗的陶彤彤,每天都处于忐忑的不安之中。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害怕自己的母亲会突至学校的她,如履薄冰地数着日子。整整三个月过去了,一切安然正常的状况,让误以为父亲说服了母亲的她,才总算是把心,放进回肚子里。 完全放松了警惕的陶彤彤,就在送走了回家奔丧的沈民驹之后,心情沉重地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愕然地呆立在了门口——她那面沉似水的母亲,竟然坐在她的床沿上。 “两条路由你选:要么你转学跟我走;要么我找校长,让那穷小子滚出校园!……你真是太让妈失望了,妈不会再与你多说半句话!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已知道女儿由何处而回的陶母,铁青着脸,口吐着无情的利箭,支支射向了,脸色腊黄的陶彤彤。 心已跌入了冰冷的谷底,知道再无回旋余地的陶彤彤,一句话也没说,在母亲那利箭般的目光下,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装……选择了随母亲回家的她,趁上厕所的机会,匆匆给沈民驹,留下了那简短、心碎的信。 ……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前车之鉴 “民驹,你们的这段感情,得确是非常感人!……可是你别忘了,那必竟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你,已有了妻室孩子,有了你必须要对其母子,担负的责任!况且,对方只怕也早已成家了吧?……你已不再是当初的你;而她,也肯定也不再是当初的她了!你难道真的要为了这段曾经的恋情,放弃羽菲和晓宇娘俩;放弃你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小家吗?……二哥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吧!有好多这类例子,证明了重续后的生活,并非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的!……二哥的大学好友张浩,也就是现在聘请二哥,给他做总经理的张董,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最好的例子!……”耐心听完了沈民驹讲述的沈华驹,虽然被对方的情意感动着,但理智的他,以旁观者的姿态、阅历上的丰厚,郑重地分析、劝解着自己的弟弟。¥℉頂點小說,www23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能醒悟的他,并不惜托出了,其大学好友的亲身经历。 …… 四年的山大生活,与沈华驹成了至交好友的“花格男”张浩,在毕业分别的那一刻,抱着小着自己六七岁的沈华驹,哭的那叫个难舍难离。 尽管留在了山大攻读研究生的他,与分配当地中学任教的沈华驹,相隔着两三百里的路途,但每至假期,那视华驹为亲弟弟般的他,总是会背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找到沈华驹聚上一聚——聊一聊发生的趣事;道一道内心的烦恼和不如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结婚后的沈华驹辞掉教师的工作,被聘到老家煤矿上任经理之时,也已经坠入了爱河的“花格男”,亦竟然“重色轻友”地,与自己失去了联系。 一连几个月的失联,让同样牵挂着对方的沈华驹,感到坐立不安。手机打不通,信件不回复的“花格男”,把个沈华驹给担心的,如坐针毯一般。直至从老学长刘勇的口中,获知研究生毕业后的“花格男”,因为感情上的挫折,只身离开省城去往了南方。他那颗揪着的心,方才算是落了地。 …… 人生的岁月,始终不以人的意愿为轨迹,让人能愉快地行进。而是象一块磨砺人的石头,用它那无情的刀锋和强势的硬度,每天切割、打磨着,人们脆弱的心灵。 奶奶的离逝;大伯的病故,再加上清高的自己,与世俗同仁的格格不入……这一连串的人生关卡,让心情坏透了的沈华驹,已无暇、更无勇气,去顾及远走他乡,失去了联络方式的好兄弟。 直到后来弃掉了经理职务,独自投资包下了几百亩土地,设想着重振祖父那地主声威的他,在所经营的特色种植行业上,被心多贪婪的当地乡人,无情地偷窃、破坏……使得于农产品上入不辅出的他,面临着破产的窘境,恍如地底下冒出来一般的“花格男”,才重新现了身。 …… 原来,在读研期间,与同级的天津学妹爱的死去活来的他,却在毕业分配之时,因双方去留的意见不得统一,而闹至了负气分手。 性格倔强的“花格男”,一赌气离开了家乡。只身去往了南方的他,受聘于一家化工厂,开始了他的打拚生涯。 从小酷爱数理化的他,尤其对化学,更是情有独钟。升研就为专攻化学的他,入得工厂,那可真可谓是如鱼得水。这一既是兴趣,又是工作的行档,让他很快就成为了无可替代的精英骨干。 身在南方这改革、开放的前卫大潮中,历练了整整三个春秋的他,因思念父亲,更因那难以从心里抹去的姑娘,断然谢绝了老板的诚恳挽留,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当其得知回天津工作的女友,于一年前就嫁给了其上司之时,竟把自己反锁在房里,足足三天没有起床……当其重新走出房间时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求自己的父亲,发动朋友帮自己介绍对象。 这由身为教育局长的田佑栋,出面托媒的亲事,很快便有了结果。 一个出生在教师之家的姑娘,短短的一月之后,就同田浩,一起步入了婚礼的殿堂。 婚后的生活,虽然没有田浩曾经向往的那种浪漫和激情,却也让静下心来的他,同温柔大方的妻子,过的有滋有味。 身心得到了安顿的他,在父亲的鼎力支持下,启动了,他那酝酿已久的创业记划。 …… 凭着三年的工作历练,和一肚子的专业知识,立志要在化工行业,闯出一片天地的“花格男”,只几年的功夫,便在省城、泰城,建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化工厂。并将当年同宿舍的几个哥们儿,全都网罗在了,他自己的麾下。 深知人力资源重于一切的他,自创业之初,心里就已经为自己最敬服的,才华横溢的沈华驹留下了位子。虽与沈华驹失联之后,再没有重新联系的他,自其返回省城后,就暗中一直关注着沈华驹的动向。 自知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兄弟,是绝不会轻易加盟自己的他,默默地关注着清高、傲气的沈华驹。期望着他尽快学会、改变着自己的处事方法,在这险恶的人生江湖中,沉稳地扬帆、生存。 当于泰安、新泰、莱芜和肥城等地,高价承包下了数百亩土地的沈华驹,花费着大批的人力、物力,在田间地头,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身价已数亿之多的“花格男”,那平静祥和的日子,又已掀起了滔天的波澜——得知前女友离婚的他,竟因旧情难忘,而毅然抛弃了贤慧的妻子和五岁的女儿,与前者来了个破镜重圆! 怎耐,重续前缘的田浩,婚后的日子,却决非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女友虽依然是那个女友,然,经历过了一桩痛苦婚姻的她,性格品行上,却发生了质的改变。 被出轨的前夫,给留下深深后遗症的她,面对此时腰缠万贯,且风流倜傥的张浩,自惭着人老色衰的同时,更是感到没有了安全感。于是患得患失的她,为防张浩再蹈前夫之辙,而神经质地,处处防范了起来。 出入查问、应酬随行,私底下偷窥张浩的手机短信,和通话记……。每每有女性打进的电话,她还会疑神疑鬼地,盘问个不休……把个时常要酒店、饭庄,及至要歌厅、舞厅应酬的张浩,搞得是苦不堪言。 然,更让人受不了的是,晚上回家的张浩,一旦超过了规定时限,神经质的对方,就会咬定其在外幽会!不仅将其里外翻个遍,疯找其出轨的证据,且还不顾丈夫脸面地,打电话向张浩口中的应酬对象,确定着其时间上的差误! …… 婚姻的经营之道,贵在“信任”俩字。张浩这与信任背道而驰的第二次婚姻,仅靠着他心底里那曾经的美好,勉强支撑了一年左右,天天疲于应付老婆的他,真真是就已经精疲力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这个时候,投资土地种植的沈华驹,亦因受雇者那贪婪无度的偷盗,而不得不解约了土地的承包。心灰意冷地的他,只好入到兄长沈忠驹的国大公司,做了一名可有可无的,清闲的职员。 一个被妻子折磨的焦头烂额,已没有了精力和心思打理生意;一个因经营土地的失败,交了惨痛的学费,而败走麦城……此刻的这对难兄难弟,似乎终于找到了合力的契机。深信沈华驹是一块足赤的金子;是储有无尽能量的潜力股的张浩,就在沈华驹这败北的时刻,毫不迟疑地,将旗下所有的化工厂——那价值几十亿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卸给了,已痛定、悟懂了,商海生存的沈华驹。 静观着沈华驹那“以监督为手段;以销售为目的;以重奖为动力”的“三以”营销理念,把个若大的主厂,给搞得是风生水起!早被这二选的婚姻,给悔青了肚肠的张浩,欣慰地退于了幕后。开始了,他那旅居国外,独自逍遥、清静的生活。 …… “老三,二哥把烂在肚子里的话,可都告诉你了!通过这件事,你不觉的你该重新思考一下吗?”讲述完一切的沈华驹,好半天才从往事中缓过来。眉头锁着的他,表情凝重地,向自己的弟弟重申道。 “二哥,你的苦心俺懂,俺也真心的感动!说实话,张董的这个列子,确实触到了我的犹豫之处……可是二哥,俺不甘心,俺相信彤彤不会是这样的人!俺想赌一把,哪怕将来真的赌输了,俺也认了!再说了,俺不这样做,也已经没有退路了……”被二哥这番诚挚的劝说,深深感动着的沈民驹,虽然内心亦有所触及,但铁定了心肠,要重续前缘的他,却不无纠结地道出了自己的态度。那信誓旦旦的话语里,似如还暗潜着难言的苦衷。 “那好吧,民驹。感情的事儿,是谁也无法勉强的!既然你铁定了主意,二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二哥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要想让陶彤彤进到咱老沈的门,只怕单只俺婶子那一关,就不容易过!你好自为之吧……”望着自己这执迷不悟的弟弟,沈华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想到五婶章莲心,那幅强烈的反对态度,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儿的他,依然善意地提醒,道。 ……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别让她进俺的门 当沈民驹走出沈华驹家门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頂【点【小【说,www23白天那车水马龙的喧嚣,早已销声匿迹,只有那一杆杆狐独的路灯,在这阴黑的深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 这虽然才只是初秋的季节,但已渐知寒意的蛰虫,早就绝望地哀嚎着,自己那去日不多的悲凉。 独自晃悠在大街上的沈民驹,似乎并没有回家的念头。脑子里,依然回响着二哥沈华驹善意提醒的他,那被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啤酒,让迎面的秋风一吹,立刻酒劲上涌。顿感头重脚轻的他,再加上反复回放着的“就单只俺婶子这关,你就不容易过……”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禁!母亲章莲心那张铁青、愤怒的脸,立刻浮现在了眼前。 “哇,哇……”心已寒颤,胃更是跟着痉挛,那上涌的酒劲儿,更是不肯落后地翻搅起了……终于,那满肚子的啤酒,再也承受不住腹中那倒海翻江的沈民驹,踉跄着冲向路边,哇的一声呕吐了起来。 “老天爷呀!俺该怎么办呢?”吐完了酒的他,无力地跌靠在路边的大树上。眼前依然挥不去的母亲的那张脸,让他绝望、沮丧地,大声叫喊着。 自打父亲沈福贵去逝之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暴燥,越来越不怎么通情理的母亲章莲心,实在是让此刻的他,心生怯惧。 前些日子,只向其试探性地露了下离婚的口风,就被其披头盖脸地怒骂着,挥着苕帚给赶出了大门。而今,若是再被其知晓了,离婚的根由是源于陶彤彤的介入,她还不得一口把自己给生吞了呀?!想到此时,沈民驹的冷汗都下来了。 自与陶羽菲结婚以来,一心一意打拚过日子的他,无论客户多么诚挚地邀请,别说是找三陪了,就连ktv都几乎没有进过。若不是事业做大的自己,新创的项目入驻了德州;若不是与陶彤彤大街上的偶遇;若不是对方告知了退学的缘由;若不是婚姻失败的对方,生活的不如意;若不是旧情难忘的自己,大动了怜香的恻隐;若不是旧情的复燃,导至的一时冲动……太多太多的“若不是”,促成了他今天这进退两难的局面——进,则必须直面,那已被出轨的哥哥沈国驹,给气的快要疯掉的母亲;退,则又要与自己的致爱失之交臂,况且,此时的陶彤彤,肚子里已有了自己的骨肉! “唉!既然进退都是个不容易,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吧……就算将来真被二哥说中了,至少,自己曾为自己,而勇敢地努力争取过!……”头靠在树杆上,反复纠结、撕扯着自己的沈民驹,内心的天平,已明显地偏向了初恋的那一方。明确地做出了选择的他,心却并不轻松!默默叹息喃喃着的他,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是其母那难以预测的雷霆震怒。 …… “民驹俺告诉你,你要敢跟羽菲离婚,去娶那个没脸没皮的女人,俺,俺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俺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孽障!把你爹气死了还不算,现在又一个二个的,连俺也要活活给气死!呜呜呜……民驹,你可给俺听好了,你哥国驹虽背着你嫂子,与肖家那狐狸精不清不楚,可人从没动过离婚的心思!今儿你要是为了那个陶什么,把羽菲娘俩给休了,老娘俺也没脸再活了!……宝婷她爹呀,你两腿一蹬,把你这群不听话的孩子,全都扔给了俺,让俺这个妇道人家,可怎么管的了哟……”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眼看着陶彤彤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沈民驹,离婚之事迫在眉睫。硬着头皮再次回了老家的他,未待彻底讲明一切,就被疯魔了的母亲章莲心,哭叫连天地破口大骂着。那源于一个为孩子们的不听话,而伤心无措的母亲的悲怆和无奈,实在是让人辛酸难过。 “三哥,瞧你把咱娘给气成什么样了?你就不能别跟咱大哥似的,拈花惹草的让人笑话吗?光一个沈国驹,就把咱娘天天气的要死要活的,而今,你竟然也不学好!俺可丑话说头里,俺这辈子,只认羽菲是三嫂!你要是跟那女人结了婚,俺连你这个三哥,也不认了!哼!……”未待神烦意乱的沈民驹言语,刚从上海回来的沈家唯一的女儿沈宝婷,立刻气愤地冲着自己的哥哥开了腔。 “不是俺这个做妹妹的说你们!瞅瞅你们这些哥哥,一个个可真是俺的好榜样啊!就说咱那不着调的大哥吧,好不容易把咱大嫂追到手了,没稀罕上三两年,就天天围着那肖家的闺女转悠。把大嫂给气的,是天天和他吵架!……还有俺那小四哥,整个是咱大哥的小翻版!学不好好上不说,打架斗殴、惹事生非,却是他的拿手本事。都快成了派出所的常客了!如今好不容易被咱忠驹哥给弄到了公司里,还不知能不能收笼住他呢……唉!俺本以为,三哥你是最让咱娘省心、孝顺的……没想到,今天你竟我更离谱!难不成你是跟外面那些大老板一个德行?有了钱就要换老婆?哼!真搞不懂你!……现在看来,咱这个家里,还就是俺那老实巴脚的“闷葫芦”二哥,安安份份。人守着咱三大伯和二大伯,一心一意地跟二嫂过日子干活儿,人是咱家最懂事、最让娘省心的儿子!你和大哥几个呀,让俺这当妹妹的,可真真佩服到家了!……”二十一岁的沈宝婷,相貌体形,简直就是当年章莲心的翻板。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尽管有些强势霸道,但却通晓事理、深明大意。职高毕业之时,被上海的一家公司给招走,后因母亲章莲心的不放心,而辞工回来的她,被沈忠驹安排到自己的公司里,做了一名小会计。一向与三哥关系最好的她,实在是不满着哥哥的行为。此刻的她,毫不客气地,冲着沈民驹逐个数落、抱怨着。 “宝婷,你跟娘都误会了!三哥跟彤彤,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的……三哥,三哥不是因为有了钱,就变坏变花的那种人!……”被妹妹的一通连嘲带讽的数落,直感到羞愧难挡的沈民驹,不想毁掉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形象,更不想让妹妹和母亲,对陶彤彤的误会继续加深。脸已红到了耳跟子的他,急忙分辩着。 “你甭跟俺在这儿抠字眼!俺没文化,不懂你说的那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俺就只知道:为了别的女人扔掉老婆孩子,那就不是人干的事儿!那种破坏人家庭的女人,就是坏女人,就是狐狸精!”未容沈民驹继续辩解,怒火上涌的章莲心,立刻横目驳斥。 “娘,俺求你了!您骂我就骂吧,能不能别捎带着人陶彤彤,别一口一个‘狐狸精、坏女人’的好吗?”被母亲又一番的连珠斥骂,感到无在自容的沈民驹,对其贯给陶彤彤的“狐狸精”名号,实在是大为反感。眉头已然锁紧的他,虽不敢大声反驳,却也小声嘟嚷道。 “俺就说她“狐狸精”怎么了?她要不是狐狸精,能把你的魂给勾走了?你甭这么护着她!俺还就告诉你,她就是好的象天仙,俺也不稀罕!你要铁心跟她过,俺是拦不住,也不可能绑住你的腿!可有一点你给俺记好了:你别让她进俺的门!……” “还有,昨天羽菲回来过了……。她明确地表明了态度,并让俺转告你:你既然心已经不在她娘俩身上了,她不会再勉强你。但是,婚她是绝对不会离的!就算是你给她剩下的,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空壳,她也不跟你离!她不想给孩子心里留下单亲的阴影,她要为孩子保留一个,完整家庭中的孩子,所具有的正常心态!所以,她死都不会跟你离的!……她说了,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去吧,她不会再干涉了。至于要离婚证的事儿,门儿都没有!让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愤然回击着儿子的章莲心,两眼怒视着对方,转达着儿媳陶羽菲的话。 “娘,这不离婚怎么行呢?彤彤她,彤彤她都已经怀孕了!你怎么不劝劝羽菲呢?”此刻的沈民驹,已顾不得在乎母亲的怒斥了。离不了婚没法给陶彤彤交待的他,身心大乱地道。 “我凭什么要劝羽菲?俺巴不得她这样做呢!况且人家不肯离,是为俺孙子着想,俺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如此不心疼您儿子俺了呢?俺这是在追求俺的真爱,又不是花心胡来!您当初为了真爱,不是还跟俺爹私奔吗?这会儿,对俺却如此苛刻起来……”急了眼的沈民驹,不理解地抱怨着自己的母亲。竟脱而出地拿对方的曾经,来说事儿。 “你个鬼迷了心窍的东西!娘跟你一样吗?娘跟你爹,那是一个没娶,一个未嫁!你呢?你现在是有妻有子,那女人虽说是离了,却还拖着个油瓶!这能一样吗?你还拿娘来比方?!你给俺滚出去,你个混账的东西!……今后,今后你爱怎样、怎样,俺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雷霆震怒的章莲心,挥手摔碎了手上的杯子,痛心地喝斥,道。 ……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浪子回头 被母亲章莲心哭骂、痛斥着,赶出了老家大门的沈民驹,实在是沮丧到了极点!无奈地开车返回了泰城的他,回到了他那已好久没回过的,原来的家。 手敲着门锁都已被陶羽菲换掉了的家,沈民驹的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好一会儿才为其开门的,依然是一直为他们带孩子、打理家务的老泰山——陶羽菲的父亲。 憨厚老实的羽菲父亲,一句话也没说。倒是他那惯于唠叨的老伴——陶羽菲的妈妈,阴沉着一张大长脸,愤恨地指着鼻子,连连质问着。 “这是羽菲让交给你的,你在上面签个字吧……”喝阻了妻子那喋喋不休的羽菲父亲,回手从书桌上拿过了一纸信封,递给了沈民驹,语气平和地说道。 犹豫了片刻,双手接过信封的沈民驹,打开信封后,抽出的竟是一纸协议书。书中明确注明了,陶羽菲对儿子的抚养、监护,和对房子的居住使用权,以及沈民驹每月为儿子晓宇必付的抚养费用。并在另一纸张上,郑重声明:不再干涉对方的生活,但离婚书,是绝对不会去签的!也不会向其单位,举报他的出轨行为……并声称这是她的最后让步。同意就签字走人,各奔东西;不同意,那就继续闹下去! 手捧着这寥寥数语的协议,沈民驹却感到沉重如千斤。是签还是不签,更是为难着他那无助的心。面对生意上的决策,一向砍瓜切菜般干脆利落的他,面对这婚姻上的问题,真的是优柔寡断了起来。 望着手中这陶羽菲的最后的让步,想到母亲和众哥哥嫂嫂们,那轮翻上阵,向自己兴师,替羽菲讨公道的情景,尤其是羽菲那为了儿子,痛哭流涕的苦苦哀求……此时的他,心肠真的是硬不起来了。 “还是签了吧……反正彤彤曾说过,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就算没有结婚证,她也决不在乎。自己已经伤害羽菲太深了,既然她已经默许了彤彤的存在,而且不签离婚的她,也确实是为了儿子好……自己,也就别再加重这份伤害,与全家人继续为敌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沈晓宇,他的心不禁更加的软了下来,且装着满满的愧疚。 “至于彤彤,就用自己的终生陪伴,来弥补她的名份缺憾吧!……”反复纠结捉摸着的他,终于落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爸,您和妈要保重身体!以后,如果您老不反对,俺会常来看你们的……”将信封交还给羽菲父亲的沈民驹,心情复杂地慑诺着。 “这是你的家,你买的房子……这里还有你的儿子……想儿子了,就回来看看他吧。孩子还小,他需要父亲!……至于俺老两口,从今往后,没理由再给你添麻烦了……”将沈民驹送至门口的羽菲爸,硬忍着两眼伤心的泪,依旧平和地说。这个退了休的老人,自女儿未生下沈晓宇之时,就同老伴一起搬到了泰城,成了女儿家的专职保姆,一心一意地为创业的女婿,充当着坚强的后盾。这个五六年如一日的,已年近七旬的老头,那毫无抱怨的体谅话语,实实让沈民驹,心里一阵阵止不住的酸疼。 …… 沈民驹的离婚风波,就在这不了了之的情形下,渐渐平息了。名虽不正,但言已顺当的他,公开与陶彤彤住在了一起。这种没能拿到离婚证,没能给陶彤彤一个法定婚姻的结局,让一向善解支持他的对方,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亦不免结起了个小疙瘩。 这些微的不满,并未影响到他们这得来不易的幸福。这对相濡以沫的痴心鸳鸯,伴随着肚子里的爱情结晶的日渐长大,那份再为人父母的欢欣和喜悦,可真让他们称得上是甘美无比! 似乎已忘记了陶羽菲存在的沈民驹,除了每月按时付给儿子沈晓宇抚养费之外,心里,根本没有了前妻的影子。 几乎升级为世界上最幸福男人的他,在深懂他的陶彤彤的支持下,于事业上,亦是意气风发。那以石膏板为主导的装修品材公司,纷纷在各地的城市里风生水起着。 生意越做越红火的他,真可谓是赚了个盆满、罐满……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车子换了一辆又一辆。出入“大奔”代步的他,于资产实力上,竟跃升到了沈家诸孙们的首位。 …… 与陶羽菲相安无事的沈民驹,依然被母亲章莲心给冷落着。 常言道,母子没有隔夜的仇。表面上虽然不肯给儿子好脸色的章莲心,实际上,心里早就散去了对儿子的气愤。天下的父母心出一辙——只要儿女们过的幸福快乐,她们又岂会苛求什么?何况自小就懂得替父母分忧的沈民驹,自创业之期,更是在经济上尽力分担着,落在了母亲身上的重担。 “娘,强驹在唐山找到媳妇儿了!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呢!……”从“大奔”上往家里搬着东西的沈民驹,一踏进家门,就冲着堂屋里忙活着做饭的母亲,兴奋地嚷嚷着。 “……切,别拿老娘寻开心了!就老四那幅不着调的德行,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他呀?更别说是大学生了!……娘这才几天没骂你呀?你又编这不靠谱的瞎话来胡弄俺!当俺二傻子呢?!……”知道三儿子要回来看自己的章莲心,专注地盯着灶火上,正“咕嘟、咕嘟”叫的欢实的菜锅,连地儿都没敢挪一下。抬眼瞅了下抱着物品,喘嘘嘘叫嚷着的儿子,以为其又在故技重演地逗乐呢。所以,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的她,撇着嘴答对着。 “得,娘你不信俺的话是吧?那你不信拉倒!等过年的时候,老四把人姑娘领回来叫你娘,你可不许答应!你要是答应了,就得输给俺两千块钱!嘿嘿!……”面对一脸不相信的母亲,沈民驹深深懂得,对方那不相信的理由。其实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他,既欣喜,又忐忑。底气并不十分充足地,同自己的母亲侃笑着。 与陶彤彤正式住到一起的他,为了修好自己与母亲的关系;更为了自己那让人头疼的四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行当,再加上自己摊子铺的实在是太大了!便将唐山那块儿的生意,毅然交给了在大哥沈忠驹旗下,都未能收笼住的四弟沈强驹之手的时候,也只是抱着能把其给笼住,别再惹事生非的初衷,将其送至唐山的。 没成想,这个几乎令所有亲朋好友,都叹息、失望的沈强驹,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竟从一个人见人烦的小街痞,来了个大变活人!——不仅将唐山,那由沈民驹创下的小板厂,给经营的有声有色,且还独自建起了与石膏板配套的,一系列的装修材料配备库。而且目光独道的他,更是组建起了,自己旗下的专业装修队。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虽算不上浪子,但的的确确是回了头的沈强驹,可真是令当初怀着忐忑之心的沈民驹,刮目相看了!这源于沈强驹的超强的经营能力,实在是令其打心眼里佩服。 尽管这一切,皆是由对方的通话中获知,或许会有些夸大的水分。但,一直把大半的精力,放于了陶彤彤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的他,虽没能抽身亲自去唐山走一趟,却从对方那变得稳重、成熟的言语中,感知到了如今的沈强驹,绝对与先前的他,具有了大变活人的天壤之别。 “娘,人强驹自打去了唐山,整整一年都没回来过一次!你怎么就断定人强驹,还不着调呢?每次强驹来电话的时候,俺都及时向您汇报着他的进步,您怎么就一点不相信呢?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哎,有你这么看扁儿子的娘吗?……”欣慰兴奋着的沈民驹,在母亲章莲心身后绕来绕去着,边伸手揪着做好的饭菜往肚子里填,边替被母亲一杆子打死的弟弟,不平地分辩着。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所以只有我才最知道他有多不着调!除非是俺亲眼见到了他嘴里所说的这一切,不然,打死俺,俺也是不信!俺知道你小子口才好,你还是留着你这好口才,忽悠客户去昂!别在这忽悠你娘了……”佯装愠怒的章莲心,嗔怪地发表着,自己对四儿子的定论。 “先少吃点,一会等你哥哥他们来了,一起吃!看你这馋相,你家那彤彤是不是就一花瓶摆设?从来不做饭给你吃吧?”又欲伸手再抓肉丸子的沈民驹,被母亲轻轻拍了下手背,阻止着。并一下将话题,拉到了沈民驹最怕在其面前提到的,陶彤彤的身上。 “不是、不是的!她天天都抢着要给我做呢!可她不正怀着您的宝贝孙子嘛,所以你儿子我,就为了您的孙子,坚决不允许她做饭了!”听着母亲那带着刺的质问,沈民驹都差点吓出汗来。什么都好,但从来都不下厨房、碰油烟的陶彤彤,实在是让他无言以对。幸好灵活机敏的他,拿着未出世的孩子向母亲搪塞,方才逃过了对方那进一步的挤兑。 “你就编吧!瞅你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就是一个吃不到家常饭的主儿!这也是你活该!先前嫌人羽菲不好好做饭给你吃。哈,这下好了吧?把人羽菲给挤跑的这一个,还不如人羽菲呢!现眼了吧?哼!”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口才,已替现任搪塞过去的沈民驹,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母亲的进一步奚落。 “娘哎!你可是俺的亲娘哟!您能不能别揭儿子的短吗?求求您给儿子留点面儿吧,儿子可都要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回头您四儿子他们回来了,咱可千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天天以外卖、饭店为主食的沈民驹,真真是对拒绝厨房的陶彤彤,有些恼怒了。面对母亲明察秋毫的挤兑,直感到大跌颜面的他,一脸无奈地,低声下气着,恳求着自己的母亲。 ……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衣锦还乡 人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管这话有没有道理,但每对爱的死去活来的恋人,一旦生活在了一起,时日久了,味道却的的确确的改变着。随着双方父母、亲朋的介入;随着那热恋时的激情浪漫,被柴米油盐,这些必不可少的琐碎给替代,过去那满眼的优点,似乎都被潜隐的缺点,一点一点的给吞噬了。 本以为找到了有别于寻常女人的沈民驹,竟然也没能逃出这即定的潜规则。大学时那体贴可人的陶彤彤——他心目中完美无暇的女神,依然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和欠缺。单其那拒绝油烟,从来不进厨房的个色,只一年下来,就已在沈民驹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不满的情绪。然,害怕重蹈二哥沈华驹口中,那张董事长之后辙的他,一直用“女人都是爱美的,拒绝厨房是天性使然”,来宽慰着自己,尽量增加着自己的容忍度。让自己依旧用满眼欣赏的姿态,看待着眼前的陶彤彤,继续努力地维系着,自己所争取的幸福生活。 …… 不管每个人的日子,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时间总是以一幅坦然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传说中,要带着女朋友回家过年的沈强驹,于腊月之底,果真做到了! 从形象和作派上,就已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他,从泰安下了火车,立该搭乘着三哥沈民驹的车子,直奔了迈来村的大姑姑家。这是他此次回来的第一站,他要让从小最疼自己的姑姑,第一个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好让一直为自己曾经的不听话,而伤心着急的大姑姑,好好的高兴一回! 此行的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在其大姑父凌诚去逝的时候,桀骜不驯的自己正关在拘留所里,而未能参加姑父的葬礼。这一直让其深感愧疚的事儿,让他再也无脸见自己姑姑……直至改头换面的今天,他才有勇气,重登姑姑的大门——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慰藉自己的姑姑,和天堂里的姑父。 …… “大姑姑,俺回来了!俺还给您带回来了侄媳妇!……”一步踏进了沈七凤家门的沈强驹,打量着留下了自己快乐童年的这个家,心里是说不出的亲切和感伤。抢先推开房门的他,激动地冲着,身心已严重衰老的姑姑,大声嚷道。 “强驹?……你个浑小子,大姑姑可算是见到你了!……呵呵,这下可真是长出息了,大姑,大姑可算是放心了!放心了!……瞅瞅俺这侄媳妇儿,长的可真水灵!嗯,就冲这么文静好看的媳妇儿,就证明俺强驹,俺强驹是真的出息了!哈哈……”一手紧紧抓着侄子沈强驹,一手拉住其女朋友的沈七凤,激动地念叨着。上下不住地打量着新侄媳妇的她,那满眼欣慰的脸上,竟喜极而泣地,滑下了泪滴。“这下好了!这下你爹的在天之灵,也应该是瞑目了,瞑目了!……”悄悄拿衣袖抹了下眼睛的她,继续感叹着。想到半天好日子也没能过上的五弟,她的声音里,早已掺杂上了说不尽的酸楚。 “大姑姑……您别伤心了!以前都是我太不懂事了,从今往后,俺一定会好好争气的,再也不让您和俺娘,为我上火着急了!俺还要和您的侄媳妇儿,一起好好孝敬你们!这些钱,您留着买点好吃的……钱有点少,等侄子挣多了,一定要多多孝敬您……”头靠到了姑姑怀里的沈强驹,回想起自己的过去,语带愧意地保证着。并将一叠百元的钞票硬塞进沈七凤的衣兜里,略带不好意思地抚着头皮,诚诚恳恳地说。 “傻孩子,你能好好过日子,大姑姑就知足死了!这钱大姑姑可不要,你好好攒着,好快点把媳妇给俺娶家来!呵呵……”立刻把钱掏出来塞回侄子手中的沈七凤,嗔怪且风趣地劝阻着,道。 “大姑姑,您就收下吧!您要不收,强驹会以为您不喜欢他了呢!……再说了,您可别以为他赚的少!这小子呀,用不了几年,准保能超过你三侄子俺!那时候,他肯定会比俺哥几个孝敬您的还多!您老就收下,给他个孝敬您的机会吧!哈哈……”坐在一旁同表哥凌俊辉和凌俊生聊天的的沈民驹,见状赶忙替脸都急红的弟弟,解围大赞着。 “就你这张嘴能说会道的!你们一个个给大姑这么多钱,大姑能花的完嘛?再说你们在外混个钱儿,容易吗?竟让大姑心疼……”不肯接受的沈七凤,再次把钱推回去,瞅了眼帮腔的沈民驹,嗔怪地数落着。 “没事的,大姑姑!您就只管收下,也算是让强驹的心里踏实一些。您都不知道,他一直为没能见大姑父最后一面,后悔着呢!……让他孝敬、孝敬您,他心里也会好受些的,大姑姑!”已跑到里屋,同小姐姐凌芳竹聊着天的强驹女友,听到大姑姑的一个劲儿推辞,没来得及放下小姐姐那漂亮的勾花,就忙来至门口,帮强驹说着话。 “唉!傻孩子,那些事儿,不用放在心上的!……你们的姑父,看到你们一个个混得有模有样,他肯定已经高兴坏了!……打你们光屁股的时候,你姑父他,就一直巴望着你们个个成材呢!……”一提到自己的丈夫,心立刻翻搅了起来的沈七凤,虽强忍着悲伤安慰着侄子,可那控制不住的泪水,又已成了断线的珠子。 “娘,您别伤心了!对俺爹,对俺爹您已经尽力了……”陪表弟们闲聊着的凌俊辉,见母亲又已潸然泪下,不由心酸地安慰着。同时,父亲去逝的那一幕,再次撕扯着他的心。 …… 那是两年前的这个时节。因脑震荡后遗症,而最终导至痴呆加重,大小便失禁的凌诚,已经卧床三年多了。天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丈夫晾晒被褥,换洗衣服的沈七凤,再加上还要照顾病痛折磨中的小女儿芳竹,真真是累的腿都拖不动。况且一向体恤儿女的她,宁可自己累死,也不肯连累自己的儿女们挣钱养家。身体消瘦、刚强的她,硬是一个人挑起了,这伺候两个病号的重担。 这不仅仅只是劳累筋骨,更是让其揪心难过的吃不下、睡不着的苦痛,眼看着就要生生把她给压垮了。她那心疼父母的四五个儿女,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谁也不再尊从母亲的阻拦,尽力腾挪着时间,帮着他们的母亲,来分担着这沉重的担子。 身为长子的凌俊辉,更是绞尽了脑汁,研究捉摸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父亲,把尿给尿到被褥的外面。 为了让母亲不再天天拖晒被子;为了失禁的父亲不再整夜泡在尿液中,反复捉摸来捉摸去的凌俊辉,终于从防毒面具上得到了灵感。立马将防毒面罩摘下来,洗刷消毒干净的他,当晚按着自己的想法,把防毒面罩,用妻子沈芹那用来固定针头的胶布条,给牢牢固定在了父亲的下体上。 一夜猜测着有无效果的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叫开母亲的大门,察看着父亲的尿壶。一拎之下,感觉壶内尿液满满的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地掀开了父亲的被子。 “娘,娘你快来看呀!俺爹……俺爹昨晚没有尿湿被褥,把尿全都尿到了壶里!太棒了,爹你太棒了!俺终于找到了不让您尿床的好法子了!”一边帮傻笑着的父亲往下拆着防毒面具,一边兴奋地冲上房的母亲,大声嚷嚷着的凌俊辉,那一刻的欢欣程度,可真是不亚于哥仑布发现了新大陆。 从此之后,每天睡前来为父亲绑面具的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立刻再帮父亲撤掉它。每每掂着尿壶是沉甸甸的,他就会喜不自禁。每每看到嫌粘贴的难受,而扯掉了面具的父亲,那如汪洋的被褥,他就会蔫头搭脑地帮父亲穿上衣服,然后替娘晾上被子……然,不肯气馁的他,晚上会依旧按时按点,重复着同样的粘贴任务。这虽听起来貌似很不仁道的粘贴,实实是出于一个儿子,对父母亲的一片赤诚的孝心。 这不厌其烦的粘贴绑扎,直至持续到病入膏肓的凌诚,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那一天,正好是经营着棉布店的老三沈秀竹,旗下的包子铺开业的那一天。 叮嘱着父亲等着吃第一锅蒸包的她,那筹备了近一个月的包子铺,刚刚蒸熟那第一锅包子,就在其拎着往家送的那一刻,得到的却是父亲去逝的噩耗……这第一天开张的包子铺,便随着父亲凌诚的病逝,一并结束了其短暂的生命。 …… 父亲死了!父亲出殡了……一切丧葬事宜,皆同弟弟凌俊生,按着迈来村最隆重的排场,为父亲操办着的凌家两兄弟,当迎来了化成一小口袋骨灰的父亲时,那一刻的他们,以及其那些早就嘶哑无声的姐姐们,再次伤悲的晕跌在了地上。 如今,虽已是父亲逝去的第三个周年了,但每每提及的时候,依然让沈七凤母子,扯肺扯心的痛。 ……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云燕 “三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大姑姑和表哥他们,都哭了?……”怔怔地望着满脸泪痕的沈七凤,和抹着眼睛不再说话的凌俊辉哥俩,愕然地愣在火炉边的沈强驹的女朋友,怯生生地问着眼睛也泛着红,手脚却一直没停的三表姐,凌秀竹。 “没事的,妹妹!你没说错话,是他们想你大姑父了!……没事的,去和你小姐姐玩吧!这边油烟太呛……”正忙活着炸藕盒的凌秀竹,抬袖抹了下眼睛,微笑着说。“一会儿炸好了,三姐让强驹先送给你和小姐姐吃!”看着油锅里滋滋翻滚着的金色藕盒,她忙又补上了一句。 “谢谢三姐姐,你做的藕盒,看着就让人馋!等以后,我一定象你好好学学!……”甜甜地冲凌秀竹笑了笑的她,边夸奖着对方的手艺,边顺从地去向了凌芳竹的屋子。 …… 这个来自唐山的小姑娘,名字叫云燕。虽然个头并不算高,但眼镜后面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恍如会说话一般,让人透过它,就能深深洞悉其心灵的良善,和天生的聪慧不俗。 就是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足算得上是沈家众媳妇当中,长相最漂亮的一个。且还是一个在校读书的大学生!各方面条件如此之好的这个女孩,实实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她就是沈强驹口中,那个将要与其相伴到老的女朋友。 与“高福帅”沾不上多少边的沈强驹,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魔力,获取到姑娘这份死心踏地的呢?这个问题,成了所有见过云燕的亲人们,心里共存的疑问。 其实,沈强驹与云燕的感情,根本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复杂。反而说起来,却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 …… 那是在沈强驹刚到唐山不久,刚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混混,被三哥一把给推上了经济舞台的他,虽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一定要把厂子经营好,用以来洗刷掉自己,那被沈忠驹的合资人骂做“赖泥抚不上墙”的耻辱。 对方这恶语的贬底,深深触痛了他。内心之处并非恶劣的他,所作所为皆是出于一个玩童的好奇和无知。 上次因玩弄弹弓,而不小打伤了同学眼角的他,被对方父母以故意伤人告到派出所,在拘留所关了两天两夜的他,真真是胆子都快被吓破了!好不容易,才在文妮嫂的哥哥文鹏的周旋下,得以保释出来。 重获自由的他,经过那次拘留恶梦之后,是发过毒誓绝不会再惹事生非的。得进了大哥沈忠驹的国大公司之后,负责在办公室接听电话的他,也的确是认认真真地守在办公室里,不敢轻易的离开。 众所周知,负责专接电话的工作,实在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当时的沈强驹,正是年少轻狂、欢蹦乱跳的年纪,时日一久,那被电话捆缚住了手脚的他,如何耐得住这无聊的寂寞?盯着那静默不语的一台台座机,灵机一动的他,便想起了给外面的朋友打电话。 以为打电话不会防碍到工作的他,万万没有料到,他那抱起电话就是一两个小时的闲聊,不仅严重浪费了电话费的开支,更是防碍了客户电话的进入,给公司造成了一笔不小的损失。 雷霆震怒的公司副总,恶狠狠地斥骂叫嚣着要起诉。把个摸不着头脑的沈强驹,吓的如木鸡一般,只剩下哆嗦的份……这严重的局面,在沈忠驹挺身承担下所有损失,并承诺将弟弟开除的请求下,才得以了结。然,副总那句“赖泥扶不上墙”,却深深烙在了,愧羞的沈强驹的心上。 与云燕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处公交车站上。初入唐山的沈强驹,被慢吞吞三转两转的公交车,给转迷糊了。下了车的他,傻乎乎地立在站台上东张西望着,不知道自己该走哪个方向,才能回到自己的公司。 连自己的公司都找不到的他,打量着站台上那一张张冷寞的脸,实在是没勇气,上前去打听自己公司的所在——这找不到自己的公司,可真是让人能笑掉大牙的尴尬。站台上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想买份地图吧,可偏偏放眼之处,一个报摊也没有!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了,绕着站台来来回回转圈的他,已很象那热锅上的蚂蚁了。 “喂!小哥,这可是最后一班车了,你怎么还不打算上车呢?”一辆公交车又已驶进了站台,愣愣地立着不动的沈强驹,却听到身后,一带着好奇的声音,甜甜地问着自己。 “俺……俺迷路了!不知道回俺的公司,该是哪个方向……”见对方竟是一个十**岁的姑娘,且怀里还抱着一摞书本,鼻梁上的眼镜后面,忽闪忽闪着,一双明亮好奇的大眼睛。从对方那透着灵气的眼眼里,已看到了善良的沈强驹,豁出去了,避开姑娘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出实情。 “嗨,迷了路你就找人问问呗,在城市里迷路太正常了,算不上丢人的事儿!我生长在这里,有时候还会迷糊呢!谁让这城市的房子,都长的一个模样呢,咯咯咯……把你公司的名字说一下,我帮着你找回去!……”两眼纯真的姑娘,热情、理解地安慰着,面带羞愧的沈强驹。 听着姑娘那豁达的话语,沈强驹感动极了!当他报出了公司名号之后,只能放弃了公交的姑娘,一路步行打听着,才把素昧平生的沈强驹,给送回到了,他那名号尚不响亮的公司里。 帮沈强驹找到了公司的姑娘,未待感激涕零的沈强驹道声谢 ,就回身消失在了,已渐渐拉开了的夜幕里。 一心将精力全都放在打拚事业上的沈强驹,虽然没有忘记那好心的姑娘,但这人海茫茫,连个姓名也未曾留下的姑娘,也只能让他深深埋在了心底。 随着时光的脚步,公司在自己的手上,已逐渐走上了轨道的沈强驹,并不满足于眼下的成绩。考虑到单只靠着石膏板,很难让自己在商场立住脚跟的他,启动了他那装修材料多元化的想法。 “来人呀!救命啊,有人要非礼了!……”自驾着小货车,与手下四处对照、考察其他装修品的沈强驹,在一次傍晚的回途之中,突然听到了这恐慌的呼救声。 “别去老板!咱还是赶紧回公司吧……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没准是坏人设的局,小心上当受骗!”立刻踩住了刹车的沈强驹,刚欲下车冲上去,却被同行的属下一把给扯住。急惧地阻止着。 “哪来这么多局呀?分明就是一姑娘遇到了坏人!你听那惊惧的呼声,若是设局,能喊的如此凄厉吗?放手,你不敢去就留在车上,俺自己去!若是你家的亲人遇到了坏人,人也都坐视不管呢?……”用力甩脱了属下之手的沈强驹,在强烈的正义感的驱使下,愤愤不满地说着已跳下了车,向着喊声传来的地方,冲过去。 “你没事吧姑娘赶紧起来回家吧……你家远吗?要不要俺开车送你一程?”在老家常常惹事生非的沈强驹,却练就了一幅打架的好本事。三下五除二,打跑了两个小阿飞的他,关切地向怯怯缩到墙角的姑娘,诚恳地道。 “不,不用……”惊慌失色的对方,那两只盈满了泪水的大眼睛,怯怯地盯着沈强驹,慌乱地摇着头。并爬行着,捡拾她那散了一地的书本。借着微弱的灯光,将脚边的一本书捡起来递向姑娘的沈强驹“啊”的一声惊呼了起来。 “原来是你呀?太好了,俺一直想找你,却苦于没有你的名姓和地址!这下好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一声惊呼的沈强驹,继续欣喜地嚷嚷着。直把个心揣小兔的姑娘,给吓的又坐回到了地上。 “你……你找我做什么?我们又不认识……闪开!别靠近我!再不闪开,我要喊人了!……”刚刚驱走了恶狠,以为又遇上了豺虎的姑娘,声音都吓的岔了音。立刻警惕地摸起了一块砖头,冲沈强驹高举着,喝斥。 “别怕姑娘,别怕!俺不是坏人,还记的那个迷路找不到自己的公司,被你送回去的小伙子吗?那就是俺!俺叫沈强驹,一直都想找到你,向你道个谢来着!……可巧,这回遇上了,俺就高兴的失态了!不好意思姑娘,俺又吓到你了!……”遵从着姑娘的喝斥,将自己退出了一米多远的沈强驹,知道自己被“一朝蛇咬”的姑娘,给误会了。赶忙自报上门号,认真地向对方解释。 “奥……那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上!”一脸狐疑的对方,借着远处那昏暗的灯影,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无论是衣着还是谈吐,都与半年前那土的掉渣儿的毛头小伙子,判若两人的小老板,心怀戒备地答对着。 “姑娘,你原来是个大学生呀?!怪不得气质这么好!”认出了姑娘的沈强驹,不由得将对方没有接的书本,好奇地举到眼前审视着。一看之下的他,立刻惊呼感叹着。 “嗯,俺是个大学生,家就在学校不远的地方,所以俺常常回家……今天幸好遇到你,谢谢你了!……”借着路灯射过来的灯影,总算是认清了眼前小伙子的姑娘,心顿时放了下来。感到自己不再有危险的她,诚诚恳恳地说。“这回我们算是扯平了!上次我无意中帮了你,今天你又恰巧救了我!……呵呵,这算是巧合呢?还是上天注定了,你我如此的惊险奇遇?这回算是正好了,咱俩就谁也不用谢谁了!……”似乎忘却了刚才险境的姑娘,言语中已没有了半分的惶恐。脸上已挂上了笑容的她,亲切诙谐地说道。 “我叫云燕,是地地道道的唐山人,以后若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你就大声报上‘云燕’的名号,准保就……嘿嘿……”一脸调皮的姑娘,夸张地嘻闹道。 “准保就摆平了,对吗?”早已自报上了家门的沈强驹,双眼盯着活泼可爱的对方,认真地接话道。 “哈――看来我的演技还是不错滴,一下就把你唬住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后半句是:准保就没人搭理!哈哈……你这个人也忒好胡弄了,这么假的话,你都会相信?本小姐送你一句处世的法宝,你可得记牢了:人心是多变滴;江湖是险恶滴……如此的轻信别人,是绝对要不得滴!……”幽默、调皮的云燕,与面前的沈强驹,已如老朋友般,无掬无束地嘻戏着。 ……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情定唐山 “哈哈……小生谨记大小姐的训导!以后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人了!那大小姐您的话,今后是不是也不能轻易相信了呢?可俺早就把你当朋友了,朋友的话要是都不能信,那俺在你们唐山这一亩三分地里,还能信谁呢”风趣地抱拳向云燕做了个揖的沈强驹,故意装成一幅困惑的样子,夸张地挠着头皮,以退为进地,将了对方一军。 “嗯……!你这儒子尚可教也!只是脑袋瓜子也忒笨了一些!好吧,谁让本小姐善良的一塌糊涂,最见不得别人为难呢!既然你小同志如此的困扰,本人就委屈下自己,继续做个厚道的人吧!已便让你能在俺这一亩三分地里,有个可相信的朋友!”双手背在身后,以一幅神气的表情,故意上下打量着沈强驹的云燕,用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慢条斯理地拖长着声音,逗趣道。 “这是我家的电话,以后遇到什么事你就打它。我会把你介绍给我老爸和我哥哥,他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在唐山,我们虽然没钱没势,至少是土生土长的老户人家。一般情况下,还是会有一些面子的!”未待满脸笑意,以欣赏的姿态望着自己的沈强驹接话,“扑哧”笑出了声来的云燕,接着一本正经地诚挚地说。 “老板,咱是不是该走了,都耽误这半天了……”对云燕那番诚挚的话,深深感动着的沈强驹,刚欲开口要说什么,却被车上等急了的同伴,给生生打断了。顾不上再对云燕说话的他,忙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上去,飞一般地离去了。 望着对方那着急麻慌的背影,紧紧握着名片的云燕,心里却无理头地,涌上了一股细细的暖流。 …… 缘份,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朝夕相处的两个人,视而不见;亦能让隔山隔海的两个人,千里相会!沈强驹和云燕,就属于后者。两次偶然的巧遇,都给双方留下了深刻印象。随着日月的推进,和时常的相约玩耍,在彼此的心里,都逐渐萌生了难以描述的微妙情感。 大着云燕五岁的沈强驹,自那天打走两个阿飞之后,几乎每天傍晚的那个时刻,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那个地方,以防对方再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他那如大哥哥般关怀备致的细心照顾,更是让云燕感到无比的踏实,和从未有过的幸福。 “强驹,这个周未,你陪我回家吧?我的父母想见见你!……”时近寒假之际,再次相约而出的他们,踩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小雪,静静徜徉唯美的世界里。已将头靠到了沈强驹肩膀上的云燕,轻声呢喃着。虽然直至此刻,谁也没有说出那个“爱”字他们,却深知彼此已到了“非尔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 心有灵犀,且体贴入微的云燕,知道大着自己五岁的沈强驹,是没有勇气向自己主动表白的。眼看离对方回家过年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更知已二十五岁的他,婚姻问题,是其眼下最需要象家中老人,有个交代的云燕,热情主动地发出了邀请。 “啊?你父母要见俺?不会是……不会是反对俺和你在一起,要……要找俺算账,让俺滚蛋吧?!”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的沈强驹,脸色立刻就变黄了。自知按老家的风俗,是要男方主动邀请女方回家的他,早就将找到了女朋友这件事儿,兴奋地告知了自己三哥,并夸下海口,过年的时候要将女友带回家。如今眼看离回家的日子已没有几天了,而心里缺少底气的他,却还没敢向对方表明心迹。心如乱草般的他,正低头捉摸着该如何开口,反倒被先开口的云燕,给生生吓蒙了。 “瞧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跟他们说你想带着我回山东,所以,他们要先见见你!你总不能让他们,闺女都被人拐跑了,还不知道你这拐人的主犯,是何许人物吧?哈哈……”停住了脚步的云燕,满眼深情地望着一脸惊慌的沈强驹,体贴地笑闹着。 “奥……你可把俺给吓死了!原来你已经摆平你父母了,这可真是太棒了!俺还以为是你父母,要准备来个棒打‘鸳鸯’呢!哈哈……咦,你是怎么知道俺要带你回山东的?俺可还没敢对你提呢!难不成,你是俺肚肚里的虫虫?哈哈哈……”缓过神来的沈强驹,从对方的言语中,更是明确了她的态度。心领神会,且爱意满满的他,却故意装做不懂地凝视着对方,调侃打趣着。不停话音落地,便大笑着撒腿就跑。 “沈强驹,你给我站住!看本小姐不拿雪砸死你,竟敢把明察秋毫的云大小姐,视为肚肚里的虫虫?你小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吧!看我明天不挑唆你的泰山大人,狠狠的收拾你!哈哈哈……”未待沈强驹说完,就已弯腰抓雪块的云燕,见对方撇下自己撒丫子就跑,立刻娇嗔着,一路穷追不舍地喊叫着。 …… 提到自己的父母,云燕的脸上,早就溢出了一脸的自豪。这个自小就是在民主、祥和的家庭里长大的女孩,那一身的热忱洒脱,和独立个性的人格,便是源于了她母亲的传承。 云燕的父母,当下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人。其父云亦文,家势背景极为简单,祖祖辈辈皆为土里刨食的贫民。换句电视中流行的台词,那就是“八辈贫农”的光荣家庭。 然,就是这么一个贫农家庭出生的云亦文,偏偏生来一幅文质彬彬的书生相。且自小喜爱文学的他,加上自己多年修习文学造就的素养,让其看上去,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文青范儿。由于他那如书生一般,文文弱弱的性格,这个身为大队会计的白面书生,更是把家里的大权,全权交予了,个性独立的妻子付雅贞。 说起付雅贞,这个性格与女儿云燕,如出一辙的女人,她的家势背景,就显然复杂的多了。甚至可以说,还带着许多传奇的色彩。 云燕的母亲付雅贞,与其父云亦文本就是同村人。然生于地主大家庭的付雅贞,幼年时期的道路,却实可谓作不平坦。 这个生长在衣食无忧的地主之家的大小姐,不幸的是在其童年时其,感情不合的父母,就做了当时乡镇上的第一对离婚夫妻。父母的离异,让深受打击的付雅贞,既不肯跟随父亲,也不肯随跟母亲。执拗地跟着自己的奶奶,去往了海兰尔(内蒙),投奔了自己的大伯父。 投奔到海兰尔的付雅贞,其伯父当时是海兰尔食品局的局长。在那个时期,那可是威风八面的人物。投奔其家的付雅贞,可真真是让自己大小姐的地位,更上了一个层次。那堪匹时下“白富美”的她,上学、下学皆是小轿车接送。物质生活上富足无比的她,心里却依然闷闷不乐,开心不起来。 时光,就在付雅贞这被奶奶、大伯娇宠着的日子里,一天天地翻转着。在其二十来岁的时候,她那年事已高的奶奶,因思念家乡,牵挂老伴儿,便带着长大成人的孙女,叶落归根地,返回了老家唐山。 回到老家之后的付雅贞,因自小就与贫农出身的云亦文,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发小,再加上他们俩的爷爷,虽然出身上天差地别,却一直是情投意合的好朋友。于是,在两家长辈的一拍即合下,貌美如花的付雅贞,便嫁给了,已脱掉贫困帽子的云亦文。 婚后幸福无比的他们,很快就有了一儿一女。他们那子如其父般文质,女如其母般靓丽的家庭,在个性通达、民主,且,行事独立、强势的付雅贞的掌管下,造就了一个同样性格的云燕。 而这于个性、主见上,更胜其母一筹的云燕,正不听任何人劝阻地,认定了,亲朋好友并不看好的沈强驹。此刻的她,竟已说服了通达民主的母亲,邀沈强驹登门,见过自己的父母之后,就随其赴山东老家,拜见对方的亲人。 要正式登门拜见岳丈大人的沈强驹,虽有军师云燕在一旁助阵打气,可必竟自愧年龄偏大,事业尚才起步,而使得忐忑不安的心里,一个劲地直打鼓。平时信心满满的他,在云燕用心的装扮指导之下,衣着得体、行动大方,虽算不上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但,其那五观端正、一脸厚道的相貌,亦足以让自知女儿执拗的云燕父母,心里踏实了许多。 尤其是云燕的母亲付雅贞,这个自小就尊重女儿决定的民主妈妈,在见到了沈强驹的那一刻,从其面相上获知对方并非奸邪小人的她,那源于一个母亲本性的担忧,便化成了云烟。深信女儿眼光独具的她,没有半句质疑的言辞,就认可了这个末来的女婿。以妻子马首是瞻的云亦文,那就更不用说了。 …… 此刻已坐在了大姑姑沈七凤家的云燕,与热情的姑姑一家,团团围坐在饭桌前,推杯换盏地,吃的那叫一个无掬无束、开心香甜! 这同沈强驹回到了老家的第一站,就如此的快乐圆满,让接下来要面见婆婆的她,那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已深深融入了,这亲情暖暖的氛围中。 …… 正文 第六十章 欢度新年 云燕的到了,让老沈家的这个新年,更是超出了往年的隆重。年货备的加倍充足的各个宅院里,处处彰显着份外的热闹和红火。 沈强驹,这个昔日让全家最忧心的捣蛋鬼,如今这判若两人的上进改变,实在是让沈家上下,感到无比的欣慰。 尤其是其母章莲心,面对西装革履的昔日浪子,和文静大方的娇美儿媳,以为是在做梦的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直至掐到露出了血丝,才相信了眼前的情景是真的!狂喜的她,一下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离家整整一年的儿子,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竟然“呜呜”的哭了。 初登沈家大门的云燕,更是受到了这个大家庭的最高礼遇。长辈们的和蔼宽厚,哥哥嫂嫂们的热情款待和诚挚的体恤关怀,让本就开朗大方的她,立时与先于自己入门的四个嫂嫂(既不敢带陶彤彤回来的沈民驹,更不能带陶羽菲。只带回了四岁的儿子沈晓宇),快乐的打成了一片。让毫无陌生感的她,觉得自己好象原本就属于这个家;属于这个远离家乡的沈家大院。 分住在三个宅子里的沈家人,合在一起人员已超过了二十余口。就在云燕到来的第三天,由大哥沈忠驹牵线,与黄河工程局局长的外甥,谈成了男女朋友的沈宝婷——这个章莲心的心肝宝贝,竟也带着男朋友回来过年了!再加上沈华驹那在济宁开创了整骨医院的大舅哥文鹏,因父母过逝之后,更加羡慕沈家这大家庭的温暖气氛,而于年底携家带口,入住到了沈安贵那所被长子沈忠驹,出资建成了休闲、渡假庄园的大宅子里。 他们一家的到来,再加上沈宝婷的男朋友,让沈家这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更是人气旺盛、笑语欢歌。 那早已形成的,三个宅子轮流设宴,三家人齐集一处,一家一天的过年老规矩,在云燕到来的这个新年里,更是彰显出了它独有的热闹情景!六七辆豪华骄,排满了休闲庄园里的停车场,出出进进的,沈家这一群靓丽的儿媳,真真是羡煞了路人。然更令人眼热的,却是那满堂的欢笑,和那满院子,嘻戏玩耍着的清一色的孙子。 沈家大院,自打他们的祖父起,就是男丁兴旺的运势。直至沈忠驹他们这一辈,尽管全国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喊的山响,执行的严厉。令人奇怪的是,顺序成家的他们,第一胎生的,竟然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丁!这一好似送子观音,专宠沈家的兴旺势头,无疑更是堡内那些只生丫头,缺少后继孙儿的人家,为之慨叹、纳闷之处。 每到一宅,以薛丽影和文妮为首的众女将,主管着厨房里的伙食。三个女人就一台戏的老话,在她们这六七个儿媳齐集的大团体里,可该得是多大的戏台啊?那嘻嘻哈哈的笑闹;那各显神通的厨艺,直把个年货满满当当的厨房,操做成了最吸人眼球、勾人胃口的场所。惹得沈晓明、沈晓亮,这两个正处在,最盼过年之季的较大的孩童,不时地雀跃、穿棱于客庭与厨房之间。更是把沈国驹、沈荣驹他们那两个小一些的儿子,急的小嘴里直嚷嚷着,紧跟在小哥哥们的屁股后面,颠过来,跑过去的……尤其是被沈银贵照应着的老小沈晓远,还时不时,忙着将手上的好吃的,送到爷爷的嘴边。 这欢乐祥和的场面里,唯有沈民驹的长子沈晓宇,在一旁默默地玩着玩具。 只有爸爸陪着回到老家的他,虽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可望着众哥哥弟弟们,都是由爸爸和妈妈同时陪着,小小年纪的他,竟然感到特别的失落,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极不合群地独自呆在一旁。 “晓宇,陪婶婶一起玩好不好?婶婶没有人陪,好可怜哟!……”在厨房里帮不上忙的云燕,看到闷闷不乐的沈晓宇,早已从沈强驹口中得知一切的她,忙心疼地蹲在小家伙的跟前,装成小可怜般地请求着。 “小婶婶,小叔叔怎么不陪你呢?”四岁的沈晓宇,忙抬头望着尚不太熟悉的对方,那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地问。 “你叔叔在和你伯伯他们,忙着玩扑克。他不肯理婶婶了!你是不是,也不肯理婶婶呢?婶婶在这儿一个朋友也没有……”善良的云燕,用一颗童真的心,与性格孤僻的沈晓宇勾通着。 “不会的婶婶,小宇陪你一起玩!小宇会跟你做朋友的!那我把这个玩具,让给你玩吧!……”信以为真的沈晓宇,望着噘着嘴不开心的婶婶,反而一脸同情地安慰着道。并纯真地将手上的玩具,递向对方。 “哇,这个玩具好漂亮!晓宇你真是太好了,婶婶好喜欢你哟!现在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好朋友,一起玩拍拍手好不好?”被独处的沈晓宇诚恳接纳的云燕,真真是开心极了!童心未泯的她,最懂的与小孩子交流了!在家就时常帮自己的嫂子照看孩子的她,此时,已将可爱的小家伙紧紧搂到了怀里,真心疼惜地夸赞着。 恍如感到母爱般温暖的小家伙,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已忘却了失落的他,同爱心满满、活泼可爱的云燕,玩的那叫一个开心!这与四岁的小孩子,结成了忘年交的云燕,那份发自内心的纯真、善良,让在场之人,无不暗暗地赞许。 ……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动的那么的快。新年的步子,在这欢聚一堂的沈家大家庭里,似乎迈的越发的迅速。 过去总爱酗个酒,赌个钱的沈国驹,今年也一改了往日的坏毛病,同妻子魏莹和儿子沈晓恒,自驾着三弟沈民驹的车子,往返于新泰和沈家堡之间。而主动将老家的房间,腾让给了妹妹沈宝婷的男朋友。 而同妻子叶萌萌住在沈家老宅的沈荣驹,平时肩负着照顾二大伯和三大伯的重任。他那不怎么爱说话,只知埋头干活的妻子叶萌萌,平时不仅将两个伯伯照顾的周周道道。在这年下的日子里,勤快的她,更是一大早,就去往设宴的宅院里,默默无言地,替婆婆章莲心和伯母杨艳霞她们,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她那与沈国驹之子同年的儿子沈晓远,在两个爷爷的疼惜宠爱下,简直强壮的象只小老虎,活泼可爱的,让人稀罕不够。 与两个爷爷形影不离的小家伙,在这山珍海味,满满当当的丰盛家宴上,总是细心挑选着炖的稀烂的好菜,往两个爷爷跟前挟。而且发现二爷爷不怎么动筷子的他,还会绕到对方跟前,把娇嫩的肉丸子,硬塞到没牙的二爷爷嘴里……孩子这发自内心的孝敬,和那略带笨拙的举动,每次都会惹的推杯换盏的一家人,爆着满堂的笑声。直把疼爱他的爷爷们,欣慰的眼角一个劲地湿润。 院外焰火飞腾,院内笑声朗朗的老沈家,直到大年初二的下午,由沈安贵和沈平贵哥俩,率领着以沈忠驹为首,各各怀抱着成箱的烟花爆竹,春风满面、笑逐颜开的子侄们,与祖中众子弟竟相燃放,恭送走了家堂(供奉的老祖宗),这欢聚一堂的数十口人,才意犹未尽地,算是把个红红火火的新年,给过完了! …… “二姑,二姑姑!……你在家吗?二姑姑,强驹来看您了!……”年初四的这天,早早就起了床的沈强驹,想赶在返回唐山之前,带着女朋友云燕,去看望、看望二姑姑沈小凤。一来是特别想念自己的姑姑,二来,也是为了慰藉,曾一直为自己的不上进,牵肠挂肚的老人家。草草吃了口饭,就忙着装点着礼物的他,直至贪睡的云燕都已吃饱了,才在三哥沈民驹的帮忙下,将成箱的礼品装上了车。当飞驶的车子停到了沈小凤的家门口时,眼前却是大门紧闭,院内外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的情景。自知从二姑父韩柱子去逝之后,已经五年多了,二姑姑都还没能走出那沉痛阴影的他们,立刻不安了起来。抱着礼品的沈强驹,抬脚踹开尚还闩着的大门,语带慌乱地连连呼喊着。 “二姑姑,二姑姑,民驹也来了!还有强驹的女朋友呢!我们一起来看您了……”再加上其那儿女不合、婆媳敌对的家庭矛盾,更是让沉浸在丈夫离逝悲痛中的她,整天活在无精打彩的孤寂里。此刻面对这满眼的清冷,拎着牛奶等物的沈民驹,见强驹的呼喊没有回音,忙放下手上的袋子。用力敲打着房门,并提高着声音续喊道。 “奥……是民驹呀!二姑,二姑这就去给你们开门……”揪心地用拳头将门碰的“咚咚”山响的沈民驹,终于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微弱的回音。 “不着急的二姑姑,您慢点儿,别给绊着了!……”总算是知道二姑姑没事的他们,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断定对方是身体不舒服的沈民驹,赶忙心疼地嘱咐着。 “二姑姑,您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这么晚没起床,大表姐她们也不过来瞧瞧?……”好半天,才终于为侄子们开启了房门的沈小凤,那虽已稍加收拾的头脸上,依然带着无法掩饰的憔悴。上前将脚步踉跄的她,心疼地扶回到床沿上的沈民驹,打量着清冷的屋子里,除了姑父韩柱子的遗像下,那尚还算干净的供桌上,摆着两碟象样的小菜,其他之处,皆都布满着灰尘。那杯盘狼藉的餐桌;这连点热呼气儿,都没有的冰冷屋子,实在是让此刻的他,不能不气愤地抱怨着。 “二姑姑没事儿,死不了的!你们不用着急,二姑姑已习惯了这清静的日子……这样多好,早起晚起也没人管着。二姑姑,二姑姑活的自由又自在……”让自己的侄子和没过门的侄媳妇,看到了自己这凄凉的一幕,深感面子上挂不住的沈小凤,勉强笑着道。那貌似宽慰侄子的话语里,却带着难以言寓的酸楚。 ……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都是儿女 “二姑姑,大表姐的家就在屋后面,就这两步远的路,平时也不来吗?”紧握着二姑姑那微微发抖的手,沈民驹依然语带不满地道。 此时,紧随其后进到屋里的沈强驹和云燕,亦同时与姑姑打着招呼。懂事的云燕,在对方放开自己的手之后,竟开始收拾起了屋子。将杯盘都收入盆里的她,又找来笤帚默默扫着地。 炉火尚未点燃的屋子里,透着冰冷的寒气,自己都冻的手脚冰凉的沈强驹,忙掏出身上的打火机,想生起炉火,好让屋子暖和起来。弯腰去抓木柴的他,却发现炉子旁的煤箱里,除了半箱子碳沫子和一点桦树皮,连个核桃大小的煤球和木块都没有!暗暗叹了口气的他,跑到衰草掩径的院子里,转悠了好久,才寻来一些干树枝,费了半天的劲,总算是让炉子冒起了青烟。 “二姑姑,你平时就用这样的煤粉取暖吗?这大年下的,表哥他们怎么也不给您弄点好碳?你们这儿可是矿区哎!他们可都是矿上的工人,不会家家都烧这碎煤沫吧?这连炉子都生不着,让你如何取暖、做饭呀?他们这当儿子的,可真是行……”费了八布袋劲儿,呛的眼泪、鼻涕直流的沈强驹,拿沾满煤灰的手抹了下酸涩的眼睛。立刻就成了大花脸的他,愤愤地抱怨着。 “唉!二姑姑这被你哥俩给问的,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侄子的沈小凤,直感到心里阵阵的难受。抬手抹了下眼睛的她,一脸悲凄地说。 “你二姑父临走的时候,不是给俺留下了两个钱嘛!再者,俺每个月,不是还有矿上发的几百块生活费……所以二姑姑,二姑姑的开销,都是自己的事儿……这两年,块煤儿实在是太贵了,一吨都上千块了……俺就没舍得花那冤枉钱!没事儿的,这碎煤一样烧的,只是你们没烧惯……一会儿看二姑做饭时烧给你们看,这两年,俺可是烧出经验来了,呵呵……”无奈地向侄子们分解着的沈小凤,知道侄子心里已是很不舒服。实在是不想让娘家人,对儿女再生看法的她,强颜宽慰着。 “你大表姐,平时是常来的。来给二姑姑提个水呀,推个煤的,这可全都是她的活儿……这两天不是过年嘛,所以,所以就没来……一会儿,兴许就过来了!云燕,好孩子快放下那盆脏碗!你放那儿别刷了,看那油渍麻花的碗碗筷筷的,怎么能让你这头回来二姑家,就做这些粗活呢?!你哥俩也真是的,这也不先给二姑来个信儿,这突然就来了……让二姑,让二姑可在人云燕面前丢人了……”炉火终于旺了起来的屋子,让沈小凤那因身体不适,和着急下床开门时的惊慌、寒凉的颤抖,总算是缓过来了。脚步已不再踉跄的她,边说边上前阻扯着云燕,并小声嗔怪着自己的侄子。 “没事的二姑姑,洗碗、洗菜的活儿,我在家常做的,我能做的好的!还是让我洗吧,您让强驹先弄点饭,您先把早饭给吃了吧!这都十点多了……您身体这么弱,再不吃早饭,会很容易感冒的!……”自踏进这二姑姑的家门,满眼看到的皆是孤独、凄凉的云燕,那颗善良的心,早就隐隐的发酸。此刻,面对尚未吃上口东西的白发老人,她又怎肯将这一大盆脏兮兮的碗,再让这老人家去洗?边推开对方的手,边麻利地洗刷着的她,一脸关切地嘱咐着。 “二姑姑,你就安稳地歇着吧!没听到您未来的侄媳妇下令命了?俺得好好执行命令!您想吃面条?还是喝鸡蛋?看俺先给您露一手!……”顺着云燕的话,把沈小凤扶坐到椅子上的沈强驹,望着已快烧开的水壶,风趣地活跃着气氛。 …… “娘,咱家这来的是谁呀?不会是你娘家的人吧?!瞅这扎眼的豪车,一定是你那些当了大老板的侄子吧?可真难为他们了,还能认得咱家的大门!……”未待被侄子逗笑的沈小凤答话,院子里却传来了其大女儿的声音。然,那夹讽带刺的闲话,实在是让室内的沈民驹他们,听的浑身不舒服。 “大表姐,年过的挺好吧?哈-瞧俺这张笨嘴,竟连句过年的话都不会说了!瞅大表姐这衣服鲜亮、红光满面的,自然是过的很好的!比俺这到现在,还汤水未进的姑姑,肯定是好太多倍了!实在是让人,特别、特别的欣慰!”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沈民驹,耳听着对方那阴阳怪气的话,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一向以沈家第一嘴自称的他,虽不想当着姑姑直驳对方,但也语中有话地敲打了一下。让过去在二姑姑家,一直以和事佬姿态的他,实实也算是,给今天这窝火的景况,稍稍泄了点愤怒。 “云燕,别忙着刷洗了!你初来乍到的,就忙着打扫收拾,你让咱这就在房后住着的大表姐,岂不觉的不好意思?把手擦出来,陪二姑姑说会儿话!……”未待被自己反击的面现恼羞的韩蓉接茬,沈民驹又继续拿云燕说着事儿。 “民驹,你甭拿话敲打我!平常时节我管着你二姑姑,这大过年的,你二姑姑吃不上汤水,家没人打扫,这不都是她儿子媳妇的责任吗?这也怪得了我?”一向势头不肯输人的韩蓉,如何咽得下沈民驹的嘲弄?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的她,面沉似水地声声驳斥。 “对,对,对,大表姐,你说的太对了!这过年的时节,还真都是二位表哥、表嫂的责任!……反正娘是大家伙儿的,应该是他们的活儿,他们又不肯干,俺二姑就算是饿死、冻死了,那谁也怪不着你!对吧……表弟刚才说错话了,这给你赔不是了!你这当大姐的,就别跟俺一般见识,先让二姑姑吃上口饭呗……”见面现愠色的对方,已是一幅打架的节奏。不想再给二姑姑添堵,更不想把尚能照顾二姑姑的对方给得罪了,最知进退的沈民驹,强压住了心头火,赔笑着道。 他那棉里藏针的话语,和那句句谦恭的态度,让听得出弦外之音的韩蓉,却已失去了发火的理由。 赌气接过沈强驹手上的饭勺子,没好气地翻搅着的她,低声抱怨:“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把你儿子留下伺候着?这灯死火灭的样子,让他们撞上了,反倒跟俺虐待了你似的!”。 “俺倒想叫来着,可也得看到他们的人影呀!……这初二送完了家堂,这些没良心的,连碗筷都没给收拾,就全都一溜烟跑了!”被女儿抱怨的沈小凤,亦心里不平地嘟嚷着。 “他们……你打算怎么伺候?俺家可什么菜也没有了!你儿子知道了吗?怎么没露面?害俺替他吃了一肚子憋屈!”盛了大半碗面条递上的韩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瞅了下闷头抽烟的沈民驹,继续小声抱怨着。 “你也不用先害怕下!你家就是有再多的东西,俺也不会要你们的!俺自己不是有钱嘛,俺出钱,让俺那好儿子去操办……唉!俺总不能让俺这来了就生炉子、刷碗的侄子、侄媳,再给饿着肚子走吧?俺还丢不起这张老脸呢!……”闻听着女儿的一番话,沈小凤真真是悲凉无语了。 此刻的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姐姐沈七凤。想到自己每次去姐姐家,只要一进门,姐姐的儿子闺女们,那是一幅多么让人眼热的情景!不用姐姐吭声,人家的儿子、女儿;女婿、媳妇儿,立刻就自动忙着买的买,做的做……尤其是那住在姐姐跟前的二外甥女凌玉竹,更是家里有什么就供给什么,从来都不知道藏着掖着!……姐姐那些一心为其长脸;为其分忧解愁;为其遮风挡雨的孩子,从来就不知道分斤拨两;不知道勾心斗……他们为的,就是给他们的娘,一个和乐融融的家;一个不再操心、受累的幸福的晚年! 已将面条放置到桌子上的沈小凤,看了眼一个劲抽着烟,半天没言语的侄子,不禁又偷偷抹起了眼泪,思念起了自己的丈夫。 五年前,她那整天被家庭矛盾,沉重压抑着的丈夫韩柱子,由于积年累月的愁闷和忧郁,导至其那强壮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再加上其女韩蓉的丈夫,那个算得上是全家最懂事贴心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被肠癌夺去了生命……这如摘掉了韩柱子心肝般的疼痛,一下就把憨实、苦闷的他,给彻底击垮了!勉强支撑着仅熬了两个年头,就再也没能好转过来,而撒手西去了……这一痛彻肺腑的打击,把个一向因弃嫌儿媳,惹得家庭矛盾欲演欲烈的沈小凤,直至那一刻才幡然醒悟。明白了,自己竟然是儿女之间,矛盾生发的主体!……陷于痛悔中的她,直感到是自己害死了丈夫!……那接下来的悔恨和伤悲,让性情变的宽厚平和了的她,就算其儿女们再怎么不服顺,她也只能是强忍着,打掉了门齿,往肚子里咽……再也没有了,过去那心高气盛的寸步不让了。 …… “大表哥,你可真是传说中的‘大牌’呀!呵呵……俺可是一来到,就给你打的电话,这都过了一个半小时了,你老哥才露面!这大牌的谱,还真是摆的够足了……”坐了快一个上午的冷板凳,好在面色虽然不悦的大表姐,应该是看在不言不语的云燕份上,给冲上了一壶茶。才让已等的气燥神烦的沈民驹哥俩,为了自己那急的坐立不安的姑姑,强忍着没有拔腿而走。时至十一点的时候,才慢悠悠露了面的大表哥韩壮,立刻就受到了鼻子都快歪了的沈民驹,好一通冷嘲热讽的“夸奖”。 “呵呵……老三说话就是幽默!表哥这不是接到电话,就忙着去订菜了嘛!谁知这大年下的,饭店里竟都那么忙……表哥这不赶趟的腿,一连跑了好几家,才好不容易把酒菜给定上!……来,来,来,让表哥先给你们满上茶,待会儿酒桌上,表哥再自罚三杯如何?呵呵……”好在迟迟不肯到场的韩壮,拿自己那稍拐的腿脚,和定酒菜来搪塞着。他这顺道的安排,尽管最终是由其母买单,也算是给明知对方说谎的沈民驹哥俩,和直感到颜面尽失,等其等的脸都失色的母亲沈小凤,下了下台。 “二姑姑,你好好保重!等天暖和一些了,俺来接你回沈家堡,去和俺娘做伴去!……”一顿味同嚼腊的午饭,在韩家兄妹这貌合神离的饭桌上,草草地结束了。悄悄将一叠钱,塞到可怜的二姑姑手中,示意其买些好碳的沈民驹,语带伤感地嘱咐着。未等嘴角一个劲抽搐的姑姑接上话来,心直泛酸的他,已带头冲出了房门。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家多矛盾事多哀 “强驹,咱二姑姑,好可怜……她家的孩子,怎么都那样呢?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所以,一句话也不敢接……”车子已驶离沈小凤家的大门很远了,一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的云燕,回头望着车外已几乎看不到影子的韩宅,长长叹了口气,道。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没事儿的云燕,等以后你习惯了就好了……二姑家的人,说话都是带着炫机的!你初来乍到,根本领悟不了!……是不是在二姑姑家做客,感到特别压抑、沉闷了……”饭桌上狠狠喝了两盅闷酒的沈民驹,让弟弟开着车,自己倚靠在后排坐上,正暗自伤感着。听到语带同情困惑的弟媳,问着专心开车的弟弟,深深叹了口气的他,无奈地解释,并愤慨着。 “今天这还算是好的呢!虽说是咱二姑姑家脏乱了些,咱那表姐、表哥的来晚了些……至少,还没有当着咱的面打起来!……你们是不知道,每年咱二姑过生日的时候,俺和咱四大伯他们,可都是如履薄冰般,心惊胆颤的……生怕咱那两家表嫂子,一个话不对付,就对阵叫骂……那种剑拔弩张的阵势,可才真叫个‘好瞧’呢……二姑姑家这一帮子女,平时谁都不搭理谁!即便搭理,那也是连风带雨的……”已从兜里掏出烟点上的他,示意副驾上的云燕递过烟灰缸。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前面的弟弟他们。好似三分醉意的他,继续喋喋不休着。 “特别是咱那大表姐,强势的要命!对谁都看不惯,平常说话,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今天,我就是不想再听她那一套!干嘛老拿老沈家人给挖苦?哈哈……平时俺一直都忍着装听不见,今天也算是过了把嘴瘾!”嘟嘟嚷嚷的沈民驹,显然是有些酒上头了。想到大表姐刚进院门,自己就与其“短兵相接”的唇枪舌战。实实对自己的口才佩服之极的他,竟得意地笑了起来。 “三哥,你喝点水吧,看你好象有点醉了……”听着沈民驹那时尔生气,时尔大笑的话语,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云燕,举着保温水杯,关心地说道。 “三哥不喝!三哥也没醉,脑子清醒着呢!……”冲云燕挥了下手的他,抖了下手上的香烟,继续道。 “其实,听咱大姑说过,咱这大表姐小时候特别好……她和咱大姑姑家的玉竹姐姐最要好了!每回来咱大姑家,她都要和咱玉竹姐睡一个被窝!睡觉拳打脚踢的她,还总是把咱玉竹姐给踹到地上,气得咱那揉着屁股的玉竹姐姐,每回都恨不得拿鞋底子,抽她的大脚丫子!哈哈……那时候的大表姐,性格大大咧咧的,为人特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特象个男孩子!……大姑姑还说:那时候咱二姑姑身体一直不好,家务活什么的,全都是咱大表姐的……咱大表姐,从来不知道喊苦喊累!……唉!兴许是后来的变故太多,才把大表姐,给变成了今天这样了吧……”将头用力仰向后面,两眼盯着车顶的他,说到此时,音里已带出了感伤。 …… 说起沈小凤的儿女们,真真是无法用“好坏、错对”来介定。特别是那个**岁上,就充当起了家中主劳力的长女韩蓉。因自其记事起,自己的母亲就一直处于病中,幼年时期,几乎全都是在大姨家度过的她,因天生的男孩子性格,再加上姨母家的表姐表妹,对她和弟弟韩宁,又都是处处谦让、照顾着。久而久之,她那原本就大大咧咧、凡事必抢在前头的性格,更是牢牢的铸成了。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大,逐步成了其父小帮手的她,更是担起了照料弟弟妹妹的职责。为了让养家的父亲,能好好挣那份全家活命的工资,尽管被爹娘娇宠的哥哥韩壮,根本于家中事务不肯伸手,但男孩般的韩蓉,也不攀不怨地,几乎担下了所有的活儿。 日子,就这样一年一年地周而复始着。兄弟姐妹们,也一个个长高长大了。常言道,人长心更长。原本就天生好强的韩蓉,在这几乎成了家中顶梁的岁月里,自然凡事都以自己说了算为主。她这一强势的作派,着实让实际中的老大韩壮,心里特别的不舒服。虽然于家庭劳动上,他不肯怎么出力,但于家中权力上,却从不肯降底了自己的地位。每每于家事决断上,时时对妹妹指手画脚、喝来呼去。 年纪小的时候,韩蓉对哥哥的呼来喝去,尚还不怎么计较。但长大之后,对哥哥的指手划脚,越来越不服气的她,心里想到:凭什么自己干活最多,却还要受不干活的哥哥管制?而不肯再忍让了。于是一个瞧不上妹妹,一个不服气哥哥……本是手足亲兄妹的他们,之间的分岐、成见,就越来越大、越积越深了。 …… “大哥,你把木头藏到哪里去了?木匠正等着用呢!”正在为先于哥哥成亲的韩蓉打嫁妆的木匠,却找不到了木料。料定是哥哥从中捣鬼的韩蓉,立刻气势汹汹地问道。 “木头扔到猪圈里去了……要想用,自己去找呀!”故意与妹妹做对的韩壮,斜眼瞅着对方,以看热闹的姿态窃笑道。 “昨晚还在院子里好好的,你为什么把它给扔到了猪圈里?你看看,上面都沾满猪粪了!……”心里很清楚对方是在整自己的韩蓉,赌气从粪堆上拖出沉重的木头,望着上面那沾的一片一片的粪便,恶心的胃里一个劲翻腾。脸都气绿了的她,强压着阵阵呕吐,将木头硬拖至对方的鼻子底下,愤怒地质问。 “木头本来就是爹为俺备下的!是打算让俺娶媳妇的!俺愿意把它扔到哪儿,就扔到哪儿!……呵――你嫌脏了?嫌脏了就别用了呀,俺又没求着你。有本事就扔了它,自己去淘兑好的去呀!……”不知是因为他对韩蓉的不愤,还是因为韩蓉要先于他这个当哥的成婚,而不平妒嫉。总之,身为韩家长子的韩壮,依然是一幅刁难、挑衅的腔调,嘲弄激将着自己的亲妹妹。 “好,真好!你真是俺的好哥哥!……你不就是长了一肚子小心眼,生怕俺多要了嫁妆;多用了家里的木料,而故意使坏,好让俺赌气不用它嘛?!今儿俺还就不上你的当,非用它不可了!……别说是你把它扔在了猪圈里,你就是把它扔进屎坑里,俺也要把它捞出来,给用上!……”被亲哥哥此举,给伤透了心的韩蓉,一边愤怒地揭着对方的底牌,一边赌气将木头,拖到了水池子里。 刷洗干净了的木头,依然被用在了嫁妆上。 这兄妹闹了个天翻地覆的木头风波,虽然算是过去了,但,却在韩蓉的心里,烙上了深深的伤痕。从此,这兄妹本就互不相容的家里,更是谁也不肯再待见谁。尢其是韩蓉,那话里话外,还时时甩砸着闲话。 …… 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婚后生活的幸福美满,韩蓉心底里对亲哥哥那份憎恨,也一度慢慢的淡化了。 然,此时已嫁入了韩家的老二媳妇,因长相粗陋、个头矮小,再加上出身寒门小户,于为人行事中不怎么懂得礼数,而身受婆婆及姑嫂们的取笑、弃嫌。 这家庭矛盾越发复杂的老韩家,那相互不服气的嘲笑和打击,这些口舌上的尖酸刻薄,逐步将每一个人,变成了一只扎人的刺猬。平时只会阴阳怪气地,事事斤斤计较。 韩家这你见了我下雨,我见了你刮风的局面,让每一个人都无法心情顺畅。天天都生活在,恼怒和愤怨里。 常言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正当根本撑控不了家中局面的一家之主韩柱子,天天企盼着自家亦能遵循这天地之规律,能来个“分久必合”的时候,他那性情最温和孝顺的大女婿艾辰,却被确诊得了肠癌! 这突如惊雷的噩梦,不仅击傻了韩蓉,更是击倒了沈小凤和韩柱子老两口。亦使得平日里相互扁嘲、倾扎的一家人,在这生死的关口放下了成见,而相扶相持。 其实,艾辰的病并非是先前没有症状。只因平日的生活中,凡事都忍让至上的他,虽早就感知了腹部的疼痛,却依然每天强忍着疼痛去上班。直至后来晕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才被妻子强押着去了医……而那一刻,他那肠子上的肿癌,就已经是捱到了晚。 这天塌地陷般的打击,让一直视丈夫体壮如牛的韩蓉,根本不肯相信。倔犟的她带着自己的丈夫,跑遍了省城各大医院,得出的结论,却全都如出一辙! 这已错过了手术最佳时期的病况,在不甘心丈夫就此离去的韩蓉,那双膝跪地的苦苦哀求中,总算是勉强得到了手术的救治。然,那始终无法完全愈合的刀口,让努力与病魔抗挣着的艾辰,咬牙熬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丢下了年幼的儿子,和刚上中学的女儿,含泪离开了人世。 艾辰的离逝,不仅击倒了韩蓉,更是将韩柱子这个此时已没有了争吵的家庭,用悲伤和沉痛的阴云,给死死罩住着。 …… 艾辰走了,悲伤过度的韩蓉,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那年纪轻轻,身体强壮的丈夫,怎么就得上了那么可怕的病呢?定要想弄个清楚的她,已让自己钻进了死胡同。思来想去,总是想不通的她,最后,竟将原因归结到了,那块被韩壮扔到猪圈里的木头上……越想越觉的有道理的她,认为是那块用到了衣柜上的木头,是它那沾染上的污浊晦气,给其善良的丈夫,招至了不幸。 无法给内心的伤悲找到出口;无法让自己那带有愧疚的心灵得到安顿的韩蓉……那颗被痛苦扭曲了的心,迫使她将那笔陈年的老帐,重新翻到了心头。以此,做了其再次与兄长决裂、敌对的缘由。 ……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野菜的过错 新年的喧闹和快乐,被沈忠驹他们,那各回工作岗位的车轮,给一点点带走了。¥℉頂點小說,23安静下来了的老沈家,亦如住昔一样,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自小吃苦耐劳的沈家老兄弟,尤其是早就结束了运输生意的沈安贵,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那闲下来就感到浑身难受的脾性,让他在返城的孩子们前脚刚走出家门,后脚自己就扛起大铁锹,同妻子杨艳霞有说有笑地,直奔了自家的春地。那种沐着微寒的轻风,自由畅快的感觉,仿佛让其就是出了樊笼的鸟儿一般。 此时虽是新年刚过,处处还散发着新年的余味。然,那田间地头的耐冻野菜,以及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麦苗,却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迫切,悄悄泛上了一身的绿意。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更早了一些。这还是正月大初的日子,往年那尚还在雪被下睡的正酣的小麦,此刻已给了人们满眼的新碧。特别是年前那场本该是白雪的小雨,更是洗去了麦叶上的尘垢,倍增了它们的精神。把潜伏于麦垅、麦埂间的米蒿和荠菜,这些最耐严寒的菜色,给兴奋的伸展着腰身,探头探脑地浮出,竟展着嫩叶儿。 “艳霞,咱不翻地了!去麦田里拔野菜去。把它们弄回家上笼蒸着吃,肯定比大鱼大肉让人希罕!你看地里那油绿绿的米蒿,俺生着都想吃了!呵呵……”手拄着锹把,放眼着满眼新绿的沈安贵,满脸惬意地向妻子嚷嚷。 “好啊,俺也正想换换口味呢!今年的天儿暖和,你看那麦地里的荠菜和米蒿,实在是惹人馋!说拔就拔,快点!……咱多拔一些,回头蒸熟了给咱二哥、三哥他们送一碗去!咱二哥这几天可能是也嫌油腻,都没怎么吃……”闻听着丈夫的提议,杨艳霞的反应竟比对方还强烈。摘下头上的围巾权当兜子,直奔麦田的她,口中连连念叨着。 “呵呵……这野菜,过去咱全家可是吃够了的!今天它竟然又变成好东西了!……那时候呀,俺做梦都盼着,盼着过年能吃上口大肥肉!哪怕是喝上口肉汤,也能把自己给美死了!……今天可倒好,咱两个老傻子,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反拿它当了宝贝……多拔点米蒿,这东西面柔儿,剁的细碎一些,咱二哥吃着省劲儿!……”手不停地选挑着嫩野菜的沈安贵,不禁回想起了往昔的日子。语带感叹地,同妻子絮叨着。 “唉!咱大姐,才是咱家吃野菜最多的!……那个时节,俺跟娘逃难在外,大姐为了不让俺哥几个饿着,自己是一粒粮食也舍不得吃,全靠这些野菜活命!都把她自己的脸,吃成了菜绿色……到现在,咱大姐一闻到它们的味儿,就直犯恶心……”盯着手里的野菜,已有些失神的沈安贵,伤感地念叨着,心里不由的阵阵的翻腾。 “好了,赶紧拔吧!你就别再想过去那些伤心事了!……咱俩快点拔,争取呆会就让你换换肠,好好吃上一顿野菜!把今儿你这新长出的馋虫,给你灭干净了!哈哈……”不想让丈夫再回想往事的杨艳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笑着打趣。 …… 正当沈安贵夫妇,在麦田里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因所有学校尚还在寒假中,而还没有开始糖果小生意的沈银贵,也在家里没闲着。边整理收拾着糖果所需的瓶瓶罐罐,边哄着小孙子沈晓远的他,虽感到两腿有些无力,却并未在意地依然笑呵呵的。好似有一肚子故事的他,编着各种有趣的小故事,引导哄逗着可爱的小孙子。 自从侄子沈华驹哥俩考上大学之后,拒绝了高校聘请的他,选择了沉寂乡间,过着轻松自在的农人生活。一只木箱,一个马札,一辆老式的自行车,便是他经营生活的全部。 自南京回返之后,于名利之路早已心态坦然他,再加上后来的牢狱之灾,更是让其于仕途之——冷到了零点。所以,当十三岁的侄子一举步入山大之时,尽管当地好几家学校,包括市重点高中,都诚恳聘请,都被他给婉言回绝,而选择了自由自在的糖果经营。 靠着自己的两只手,一分一分地赚取着踏实快乐生活的他,闲暇空余,还兼着本家一些子弟们的文化辅导工作,让他的生活,更加的充实乐呵。 这种舒心惬意的日子,让恍如闲云野鹤般,任己从容的沈银贵,这个不与人争不同世斗的乐观、淡然之人,口中总是哼唱着小歌儿。 …… “二哥,猜我给你和三哥送来的什么?猜对了可是有奖哟!呵呵……”怀抱着厚厚的保温饭盒,一路小跑着闯进家门的沈安贵,兴奋地嚷着。 “哈哈……这刚过完了年,大鱼大肉,肚子里装的满满的,眼下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如此宝贝?看你这得意神情,二哥还真猜不着了!呵呵……晓远,赶紧让你四爷爷老实交待,好让咱爷们也快点尝尝他这稀罕货儿!……”望着兴冲冲卖着关子的四弟,被深深感染了的沈银贵,亦好奇心起地侃笑着。 “哈哈-晓远,太难得了!你二爷爷可是头一回服输哟!四爷爷带来的这好东西,早就跟你艳霞奶奶打过赌,说你二爷爷猜不着!……你老爷俩快点瞧瞧,看是什么?只怕你小子就从来没见过!呵呵……”笑嚷着开启了包温盒的沈安贵,兴奋不减地继续道。 “呵呵……原来是米蒿呀?你这大年下的,从哪弄来的野菜呀?这东西,对咱家可是有功之臣呢!二哥当年去南京的路上,可全亏了它们!……不过这眼下更成了宝贝了,还真适合咱这油乎乎的肚子呢!这俺可得赶紧尝尝……”一眼瞅到盒内碧色莹莹的野菜渣腐(将野菜剁碎,拌上碾碎的豆面或花生面,蒸亦或炖熟的成品),沈银贵亦是眼前一亮。忙从已踮着脚,用力举着小勺的沈晓远手中,接过来勺子的他,边将勺子伸进盒里,边感触地说着。 “来,晓远……你先尝这第一口,可好吃呢!”说着话,他已弯下身子,将一小半勺渣腐,轻轻送到了小孙子口中。 “不好吃爷爷,‘啊,呸’,一点都不好吃!……”随即用力挖了一勺,刚放进嘴里的沈银贵,就听到小孙子那连带着大呼小叫的呸吐,并捂着小嘴一溜烟逃着,张张扬扬地,去找他的妈妈去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小家伙那幅调皮可爱的劲头,立刻惹的身后的两个爷爷哈哈大笑。把个刚将野菜放入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的沈银贵,立刻给呛的咳嗽了起来。而且那越咳越剧烈的态势,把正笑的起劲的沈安贵,给吓的嘎然而止。 “二哥,二哥你没事吧?怎么一下咳的这么厉害?……荣驹,荣驹快给你二大伯倒杯水来……”慌忙帮弯腰紧紧抓着树杆,已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哥,拍打着后背的沈安贵,惊诧地喊叫着。 “四伯,俺二大伯的脸色都惨白了!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看这咳喘的样子,眼看就快要给卡死了!咱还是叫车上医院吧!……”匆匆端过水杯的沈荣驹,看着痛苦地咳成一团的伯父,忙扔掉水杯,边说边已掏出手机播打着。 “二爷爷,二爷爷你不能死呀!二爷爷……三爷爷,俺二爷爷不会死吧?……”已经被吓的“哇哇”直哭的沈晓远,两眼惶恐地躲在了刚进家门的沈平贵怀里,抽噎哭喊着。 “别怕孩子……你二爷爷,只是呛到了!不会死的,不会的!……”一脚踏进院子的沈平贵,见状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尚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他,只是一个劲安慰着小孙子。 出租车已迅速来到了门口,依然咳喘不止的沈银贵,已被司机和沈安贵叔侄,一起搀进了车里,并飞速驶入了通往最近医院的那条路。 …… “医生,俺大伯怎么突然咳成了这样?他没事吧?”大约半个多钟头的时间,急救室的门缓缓打开了。抢先一步来到医生面前的沈荣驹,担心地问。 “病人是被呛入气管的食物颗粒给卡住了,现已经全都吸出来了,气管,已经没事了!……只是……只是病人的食道有些问题,你们知道吗?”已摘下口罩的值班医生,和气地回答着沈荣驹。稍一停顿的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啊?食道有些问题?是什么问题?严重吗”闻言心头一颤的沈安贵,脸色都变了。连连追问着的他,一下就想到了自己逝去的大哥。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给紧紧罩住了的他,慌乱地连连追问着。 “初步断定,病人的食道里长了个小肌瘤。用肉眼测定,已经如高梁粒般大小了……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还有待于进一步检查!但就现在的体积,病人也是应该有所感觉的,病人没提起过吗?”认真讲述着的医生,面带诧异地问。 “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带病人去大医院好好查一下吧!咱这儿的设备不仅落后,就连医资也不行……早查清楚了,才于病人最有力!”见直愣愣盯着自己的两个病人家属,只是冲自己木讷地摇着头。深知对方感受的他,说完自己的建议之后,叹息着走了。 “四伯,快擦下眼睛,俺二大伯过来了……”都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沈安贵,两眼已是止不住的泪。从医生的话语中,早就感知到病况不妙的他,惶惶的全身都在颤抖。他弄不明白,为什么癌症这个可怕的东西,总是阴魂不散地笼罩着自己的亲人?大哥死于了癌症;五弟死于了癌症;憨厚老实的二姐夫韩柱子,也死于了癌症!就连那外甥女婿艾辰,竟然也是死于了癌症……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一个个眼睁睁看着被癌症夺走的生命,让此刻的他,实在是再也无法接受,自己这天天乐乐呵呵的二哥,竟然也要落入癌症之手…… “怎么了老四?二哥不过就是被野菜里的豆面,给呛了一口,至于让你还抹上眼泪了嘛?呵呵……”已恢复如初的沈银贵,慢慢出了急诊室的门,直盯着两眼发红的沈安贵,笑着打趣。 “你这会儿说的轻巧,只是被豆面呛着了!你不说说你刚才咳喘的有多吓人!得亏了俺和荣驹胆子大,换别人早就魂都不在身上了,呵呵……都是艳霞这野菜渣腐给闹的!回去咱就把它给倒掉……”强打起精神,扶着沈银贵往出租车方向走着的沈安贵,假装不服气地说。并故意怪责着野菜。 “那可不行!俺都为它,差一点把老命给丢了!你要是不让俺把它们吃进肚子里,你说俺这心里得多冤呀?是不是荣驹!回家你可要给二伯,把渣腐好好看住了!哈哈……”回驶向沈家堡的出租车上,已如没事人一般的沈银贵,风超地调侃着。惹的心情沉重的沈安贵和沈荣驹,也忍不住笑了。 ……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欢颜 “二伯,这一大早就忙活什么呢?也不好好多睡会儿……”太阳还没露出笑脸,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沈荣驹,冲着房门用力伸了个懒腰,盯着出出进进着小伙房的沈银贵,不解地问道。◇↓頂◇↓点◇↓小◇↓说,23 昨天傍晚从医院回来后,悄悄与四大伯商定,今儿一早去其家给沈忠驹打电话的他,本以为今天早上,二大伯肯定是不会早起了。却没成想,对方竟比以往起的还早,已经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了。 “这人老了,觉就少!……早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给晓远他们,熬制点糖果……”只顾着手上忙活的沈银贵,头都没抬地对身后的侄子说。声音里,依然带着平日的乐呵。 “咦,你今儿怎么也改门风了?以往你小子可是要等着太阳晒屁股的!呵呵……”专注地盯着熬糖锅的他,风趣地侃笑着侄子。 “嘿嘿……俺这不是过年这些日子,胡吃海塞的没个节制,把个肚子都给吃肥了嘛!趁人叶萌萌同志还没嫌弃,咱就自觉早起来减减肥呗!省得还得劳人大驾催咱,你说是吧二伯?呵呵……”被二伯问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沈荣驹,手抚着脑袋正不知如何接话,一眼望见自己快要冒尖尖的肚子,灵机一动,搪塞着。 “嗯,这样想就对了!别以为自己年青力壮,就不拿身体当回事!万一哪天身体抗议了,出个什么差错,要想再来补救,就来不及了……”神情顿时有些黯然的沈银贵,竟停住了手上的活,若心所思地感慨着。 “二伯,你少弄点糖,别把自己给累着了……俺,俺出去跑步了……”不知道是对方已知道了些什么,还是无意中的巧合。沈银贵这几句,让沈荣驹心里直泛酸的话,让其逃一般地,快速奔出了家门。 望着侄子飞奔而去的身影,沈银贵的眼角,一下就湿润了……早就知道爱睡懒觉的侄子,这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要去商量给自己查病的事。心知肚明的他,却并没有点破对方那谎称“运动减肥”的谎言。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相互假装不知的隐瞒着,反倒减少了太多相对泪流的伤悲,而更能让每一个人,暂时乎略淡化着,心里的无助和恐惧。 说实话,当其于急诊室门口,悄悄偷听到医生的那番话时,那一刻的他,眼前昏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医生那虽不敢十分确定的话语,却让于春节前就感到身体泛力,咽部不适的他,恍然明白了所有的原因。 虽然懂医的他,一直误以为咽部的不适,是自己不小心误食了鱼刺的缘故,而从未往疾病方面联系过。更是打死也不会想到,竟会同哥哥沈金贵,患上同一种病症…… 这虽只是医生的初步判断,但对照着自身所有的感觉,背倚着急诊室墙角的他,心里已确定无疑了……难道这个被叫做“癌症”的东西会传染?难道是因为自己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自己病重的哥哥,才得上了同样的病?他无声地问询着自己……不,这不可能!癌症虽据说有家族遗传的可能;有气滞压抑和愁苦憋闷引发的可能,但,绝没有相互传染的可能!……自己之所以患上了和哥哥同样的病,全是源于平生所遭受的悲苦压制,所承受的不白之冤,和那惨无人道的摧残折磨!是全家那半生凄惨的经历,才导至了自己的手足兄弟,一个接一个地,败在了癌症的魔爪之下……面色再次如同白纸的他,怨愤地思索着,无奈地愤恨着。 “有命不生无命的病!……既然得上了,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吧!但是,自己绝不会消极对待!一定要战胜它!……”好半天,才努力让自己恢复过来的他,自语喃喃着。 刚欲抬脚向走廊迈去的他,却隐隐听到侄子小声提醒着四弟。明白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病情的沈银贵,亦不想让对方,为自己知道了详情,而更加为自己多一份揪心……于是,便将计就计地,假装出了一幅,一无所知的样子。 一路上与弟弟侄子笑闹着的沈银贵,回家之后,果真让侄媳叶萌萌,将野菜渣腐重新加热了,香甜地给吃到肚子里。尽管牙齿早就全部脱落的他,根本无法咀嚼;尽管那稍粗一些的渣腐,吞咽起来已明显有些困难,但,深深明白,这也许就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畅快吞食的他,硬是含着眼泪,一点一点地,吃了个干干净净。 …… “二大伯,俺回到济南才知道,今年大明湖公园,举办元宵灯会!俺就赶紧双跑回来,接你和三大伯来了!你俩必须去俺家住两天,去见识、见识咱省城的元宵花灯!……”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却调兵遣将着的沈安贵他们,已瞒着假装什么也不知的沈银贵,安排好了一切。第二天上午,就飞车返回的沈家长孙沈忠驹,一进门就将一路上编好的理由,给笑呵呵地托了出来。 “好,太好了!二大伯可好些年没去过省城了,更不知道省城的元宵节是怎么个样子!这回俺跟着你去,一定好好见识一下!回来后咱也有了,跟别人吹牛的资本了!哈哈……”小心奕奕地,将熬制了一整天的各色糖果,做着封装的沈银贵,依如平时一样,笑呵呵地接着话茬,顺从地答应着。 “就是嘛,趁着学校还没开学,俺公司也还没有正式开工,咱再把华驹、国驹他们也约上,爷几个出去好好玩一玩!把它个济南府,给逛它一个遍!呵呵……再说我现在住的这座房子,窗口就对着大明湖!咱就是不出门,也能照样赏美景,嘿嘿……”已帮着沈银贵装着糖果的沈忠驹,继续热情高涨着。 “呵呵……晓远,臭小子,快去让妈妈给爷爷收拾包包,大伯要带爷爷去旅游了!”帮二伯整理好糖果的沈忠驹,抬手拍了拍吃着糖果,满屋子欢蹦乱跳的沈晓远,疼爱地吩咐。 “大伯,俺妈妈在收拾着呢!嘻嘻,大伯,俺也想跟着爷爷去旅游,去找晓亮哥哥!好不好嘛,大伯……”不明就里的小家伙,歪着头看了看里屋里忙活着的妈妈,调皮地回答。并惦着脚尖,小嘴附到沈忠驹的耳边,悄悄咬着耳朵撒娇道。 “好孩子,听话!这回咱不去,留在家里和妈妈看家!下一次,大伯专门接你去和哥哥玩,好不好?……爸爸和两个爷爷都走了,剩妈妈一个人会害怕的,晓远是不是得留在家里保护妈妈?……”孩子这天真无邪的请求,让沈忠驹心里一阵翻腾。不知该如何向个四岁的孩子解释的他,婉转地劝阻着。 “嗯!俺知道了大伯,俺要在家保护妈妈!可是,可是你下次一定要来接我哦!……”一脸稚气的小家伙,小男子汉般郑重地点头应承着。并满眼期待地,提醒着脸上已罩上了哀愁的沈忠驹。 …… 将自己的一切,全都整理放置的有条不紊的沈银贵,更是把自己上下收拾的干净利索。内着深灰色毛呢中山装,外罩咖啡色中款羽绒服,脖子上绕着一条淡灰色长围脖的他,实实在在就是一位,儒雅博学的退休老教授。 被侄子沈忠驹轻轻搀扶着的他,带着满脸的笑呵呵,和同样装扮一新的沈平贵,在全家人的护送下,坐上了去往济南的小轿车。 “爷爷……你们要早点回来!……”启动的车子上,心头如磐石挤压着的沈忠驹,耳内却传入了追着车子的沈晓远的呼喊……坐在副驾上的他,已根本不敢再回头,去看自己那面色坦然的二伯……他那克制了太久太久的泪水,已决堤飞奔着。 …… 车子,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这原本很宽敞的商务车,却让各怀心事的爷几个,感到异常的狭小憋闷。胸口都有些透不上气来的沈忠驹,恨不得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开启所有的车窗。然,昨夜突至的一场小雪,虽没能阻挡住赶路的车子,却着实让气温明显的降了下去。胸闷意乱的他,回头偷偷瞄了眼,后座上似闭目养神的二伯沈银贵,望着对方那一脸坦然自若的表情,更是不知该如何,将济南之行的真正意图告知对方。心里着实纠结忐忑的他,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默默地思索着。 “忠驹,你就别纠结折磨自己了!二伯知道咱们此行,是为了去医院……二伯什么都清楚明白,这生病是天命。咱们所要做的,就是坦然接受,积极面对!……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对伯父的这份孝心,伯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会儿,华驹、民驹他们,只怕是把医院那边早就安排好了吧!呵呵……放心吧孩子们,二伯会积极配合你们的一切安排的!不会让咱们全家,再象你大伯那样,为了不给咱们大家添负担,生生把自己给熬成那样……二伯不会!生死自由天注定,二伯不会让你们,再为二伯的死,留有遗憾的!……”微闭着双目,半天没有说话的沈银贵,其实一直是在思索着,如何替亲人们捅破这层并不存在的窗户纸。好让谎称带自己旅游的孩子们,别再为接下去的安排,而继续为难。微闭着眼睛的他,望着前座上那纠结不安的侄子,依然以一幅笑呵呵的表情,坦然淡定地,挑明了一切。 ……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勇战病魔 “二伯!……”望着自己的伯父,这仿似谈论外人病情一般的淡定,一脸愕然的沈忠驹,瞪大着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頂↖点↖小↖说,23只有嘴唇一个劲在抽搐的他,好半天才悲泣着喊了声二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别哭,都别哭!这可不是咱老沈家的风格!呵呵……好了老三,你得带头把哭的力气省下来,留着好好照顾俺呢!你这会子要是把劲儿哭没了,这回头万一俺要是动手术,你可就抬不动俺了!呵呵……”只剩下一片唏嘘的车子里,滞息着每一个人。深深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着笑脸的沈银贵,用力拍了拍沈平贵的肩膀,尽力拿自己,拿老沈家的意志,安慰鼓劢着他们。那拿自己打趣着的调侃,反而让他们,更是难以抑制奔涌的泪水。 “唉!忠驹,你这个当老大的,怎么如此的没出息呢?二伯这还被判‘死刑’呢,你就带头哭的如此唏哩哗啦!这回头二伯万一不是癌症,你们这些眼泪,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哈哈……再说了,就算二伯确定是长了癌,你们不是应该,多多哄着俺开心,那样才活的日子长久嘛!要象你们这样,天天给俺摆着幅‘林黛玉’的泪碟子,俺的娘哎,那还不如直接把俺给扔河里算了!省得让你们拿眼泪,把俺给淹的咸啦吧唧的!……”见沈忠驹他们,一时难以自拔。内心如油煎火烙般的沈银贵,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夸张地埋怨数落着。他那幽默形象的比喻说词,终于惹得伤悲的侄子和弟弟,哭着笑了。 …… 沈忠驹的小楼上,真可谓是热气腾腾。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已在薛丽影和文妮的巧手之下,整整齐齐地摆放妥当了。临窗的房间里,为两个伯父准备的床铺上,全是一色簇新的柔软细滑的床单枕被。透过窗户,便是名闻九州的大明湖。那碧波轻涌的湖面上,停泊着各式的小船,在傍晚的夕阳余辉中,徜徉着自由自在的梦。华灯初上,那各色灯盏交相辉映着的大明湖水,更是重新焕化着流光异彩,给这斑澜的世界,赋写着不一样的情肠。 无心于这窗外美景的沈忠驹一家,已团团围坐在了一起,与自己的伯伯们畅言欢笑着。 沈民驹那油滑的打嗑;沈华驹那机智的应对;再加上那小时候虽然嘴笨,如今却已历练的口才颇不一般的沈忠驹,以及风趣幽默的沈银贵,这老少同台的笑闹,直把那本就不怎么爱言语的其他人,想说也没有了插嘴的份儿。这和乐融融的情景,哪象是迎接患了癌的病人,倒象是团团圆圆的,一场家庭大聚会。 …… “二哥,你感觉怎么样?刀口疼的厉害吗?……”省医院的高档病房里,紧紧盯着昏睡中的沈银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沈平贵,见对方的眼睑动了一下,随即慢慢地开启着。惊喜的声音都岔了的他,忙扑向病人耳边,关切地问着。 “二伯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在另一张床上疲惫地斜躺着的沈忠驹,立刻被三伯那压低的问询惊醒了。折身起来的他,欣喜地说着就按下了按铃。并兴冲冲地抽出棉签,醮上白开水,小心地湿润着,病人那有些干涩的嘴唇。 “不错!病人恢复的实在是不错!这么大的手术,病人能这么快苏醒,着实说明病人的毅力不一般!……接下来咱们好好配合,病人一定能恢复到最好!……”认真细致地检查过之后,面带惊喜的主治医生,声声夸赞鼓励着。 医生这信心十足的话语,于无形中,更添助着沈家人的信心。特别是身为老大的沈忠驹。那来自二大伯那整整八个小时的手术煎熬恐慌,直至此一刻,才算上从心头上慢慢散了去。 …… 将沈银贵他们接入家中的沈忠驹,在全家共同的努力下,陪二大伯度过了快乐的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其直奔了早就联系好的医院。 在熟人的引领下,省略掉了一系列的烦锁,直接就进入检查之中。尽管如此简化着手续,待所有结果出来之时,也已经是午后了……当手持着各种化验单,和确定了病情的诊断书,面面相觑的沈家兄弟,正黯然伤悲之时,身为病患的沈银贵,竟然是一幅“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淡定坦然。 在医生的建议下,立刻住进了医院高级病房的沈银贵,便进入了手术前的各项调整准备之中。 针对沈银贵这极早发现的肿瘤,专家会诊后做出了一至的手术方案,就是将食道的病变部位彻底切除,然后将切除病变后的下部往上提拉,重新与上部对接缝合。这说着好似简单的手术,却是食道癌手术中,风险最大的一种,也是寄希望尽力根治的一种。 手术,是要掀起胸部的所有胁骨,才能够对食管进行切除和缝合操作的。这于患者来说,即便手术非常成功,术后的愈合恢复,也是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 …… 面对自己的病况,心态良好的完全超出了医生想象的沈银贵。在测定了身体条件允许之后,便接受了食管切除手术。自其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以沈忠驹为首的沈家上下,将手术室外的长廊,真真是围了个水泄不通。神情紧张的他们,全都焦虑地等待着。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不停地看着手上的表,一秒一秒煎熬着手术的时间。 特别是身为顶梁的沈忠驹,直感到自二伯被推入手术室,关到了里面的那一刻,他那颗连日来一直忐忑着的心,便被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并紧紧的卡在了那儿……直感到滞息的浑身发抖的他,除了机械地看一下手上的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手术室上方,那“手术中”的红色灯牌上。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嘀嗒着,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这每跳一针,都让人心颤儿;每转一圈,都加重着等待者的心慌和不安的手表,让心惊胆颤的沈忠驹,直想把它扯下来给扔的远远的。 “大伙还是喝点东西吧,给自己补充点能量……医生不是说了嘛,这台手术,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别回头再把你们这些老人,再给熬坏了!来,三伯、四伯,求求你们了,一人喝上两口吧!……”从早上八点进了手术室的沈银贵,就揪走了全家的心。让他们如木塑般呆坐在长廊里,默默地熬煎着。一连四个多小时过去了,从早上就水米未进的沈家老兄弟,把个陪在他们身边的沈民驹,心疼地捧起牛奶,直挨个往手里塞着哀求。 “大哥、二哥,你俩别站在门口了,看这腿都打哆嗦呢!……还是,还是坐到连椅上去等吧……”将两盒牛奶硬塞给两个堂哥的沈民驹,望着他们那微微发抖的身子,心疼地拽着他们的衣角,边说边往椅子上拖。 红色的指示灯,终于灭了……长达近八个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双眼紧盯着指示灯的沈忠驹,扔下手中未动的牛奶,第一个冲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心情变的更加的忐忑。 “医生,俺二伯,俺二伯怎么样了?……”慢长的几分钟之后,看上去已疲惫至极的医生,总算是迈出了手术室的门。扑上去双手握住对方的沈忠驹,紧张的都有些喘不上气来,连连问。 “非常好!手术非常成功!……”一脸疲倦的医生,握着沈忠驹那颤抖的手,兴奋地回答。 …… 醒转来的沈银贵,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在众侄子和三弟沈平贵的细心照料下,恢复的非常快。侄媳儿那严格按着医生的吩咐,每天精心配制的营养饭食,更是加快着病人体质的恢复! 七天过去了,刀口愈合中的难捱痛苦,已渐渐退去了。沈银贵那一直抽搐着肌肉的笑,总算是恢复从容了。随着饮食上的逐步改变,已可以进食稀饭和鸡蛋汤的他,精气神也已经好多了,先前那只能冲大家勉强抽搐着的微笑,亦被偶尔自带着嘲的调侃,给替代了。 “二大伯,今儿你的笑容可正规多了!你可算是不用拿‘假笑’来对付俺们了!呵呵……可惜了华驹,咱怎么忘了给二大伯拍下来,留下个永久纪念呢?嘿嘿……要不这样吧二大伯,您再找找那时的感觉,让俺拿手机拍一下如何?……”将妻子做好的饭菜,准时送来的沈忠驹,进门望着笑嘻嘻同沈华驹和三伯,聊的正热闹的二伯父,开心地打趣道。 “呵呵……那个纪念,咱还是就不留了!咱身为晚辈的,必须坚决维护长辈的光辉形象!您说是吧?二大伯!哈哈哈……”刚从泰城赶过来没多久的沈华驹,接过沈忠驹的话茬,忍不住大笑着唱和。 “俺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你哥俩这是憋着坏,报复俺逼你们光屁学习的‘一箭之仇’呢!俺不就是脸上的笑容差了点嘛!比起某些人的小光腚来,别说是‘高大上’,就算是‘白富美’也富余太多啦!哈哈……”面对侄子的打趣,心里偷偷暗乐的沈银贵,佯装愠怒地反击道。将时下流行的热词给巧妙地搬到这儿的他,得意地冲着两个侄子大笑着。 “生未逢时梦虽休,依存傲骨度春秋。浮云淡写乡间路,笑与病魔竟风流。” 沈银贵这乐观智慧的风趣,实实感动着沈华驹兄弟,恍如又看到了童年时的他们,望着恢复如初的二伯父,欣慰地笑了。 ……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俺不是强驹 沈家老宅里的上空,不时地飘荡着阵阵的欢笑声。 康复归来的沈银贵,心情更是大好无比,同前来祝贺的亲朋们,快乐地闲聊着。 沈七凤和沈小凤两姐妹,都是先于旁人来到的沈家堡。与弟媳侄媳们聚在一起,时哭时笑的她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侄子们,讲述着治疗过程中的一些惊心、有趣的事情。 特别是沈小凤,边听边不住地揪心追问着!……手足情深的她,一得知二哥沈银贵住了院,还未从云燕探望时的郁闷中走出来的她,不顾女儿的劝阻,立刻打车来到了沈家堡。那一刻的她,既揪心着哥哥的生死难料,更是担忧着独守家中的侄媳叶萌萌,娘儿俩夜里害怕。便毅然决定,陪着她们住在了老家。 沈银贵这同长兄一模一样的病症,做为大姐的沈七凤,是在其康复出院的这一天,才知道的。是她那两个深知母亲再也难承重创的儿子,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被舅舅那漫长的治疗过程,给天天煎熬折磨,而悄悄隐瞒住了。 沈银贵这一个多月的治疗,凌俊辉和凌俊生两兄弟,一直是瞒着母亲,轮流着去探望舅舅。而且手术的那一天,两兄弟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半步……直到舅舅被平安送回了病房,他们才搭乘着自家的运输车,返回家中…… 为了瞒住时常回沈家堡母亲,他们联合着姐姐们,用各种理由拖延、阻止着,母亲那回娘家的念头。直至接到沈忠驹通知出院的电话,两兄弟才将舅舅生病,并康复出院的消息,合盘托给了她。 当沈七凤被儿子陪着,来至沈家堡的时候,正好与下车的沈银贵遇在了一起。已经哀哀哭泣、埋怨了一路的她,轻轻搂拍着弟弟的肩膀,那一顿痛哭,直把在场的人,无一个不哭的泣不成声……后来还是在沈银贵自己的趣笑安慰下,才让后怕的心直哆嗦的沈七凤,总算是止住了哭泣。 …… “咦?强驹,你怎么也赶回来了?是谁告诉你二大伯生病的?……”就在全家这进进出出,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刚好立于上房门口的沈忠驹,一转头,看到匆匆拐进院子的沈强驹,赶忙大声问道。心里同时纳闷着,这刚同女朋友返回唐山的小堂弟,是如何得到此消息的。 “大哥哥,俺不是强驹!……”被误认做沈强驹的来者,立刻笑嘻嘻地回答。 “……咦?这也长的也太象强驹了!就连声音都那么象……”一脸困惑的沈忠驹,抚着自己的脑袋,不解地捉摸着。 “老三,老三快过来!……”印象中从没见过此小伙的沈忠驹,压低着声音,招呼着正同客人们闲聊的沈民驹。“这小伙子是谁啊?怎么跟咱家老四长的一个模样?而且还拉着俺婶子地那儿悄悄嘀咕…… 对了,他竟然喊我‘大哥哥’!神了嗨,他怎么知道我是老大?……”一把将来至跟前的沈民驹,拉到僻静处的他,好奇地连连发问。 “呵呵……大哥,他是咱家老七!是小时候被你五叔五婶,送出去的咱那最小的弟弟!……”被沈忠驹那一脸的好奇,逗的直想笑的沈民驹,半掩着嘴,踮着脚附到对方耳畔,轻声说道。 “啊?咱还有个七弟?这事儿,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恍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的沈忠驹,立刻愣怔住了。愕然惊问的他,连瞪的大大的眼睛里,都写满了问号。 “别说是你了!就连俺,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当时看见他的时候,也把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强驹那小子,在唐山又不着调,给俺偷跑回来了呢!……”与此刻的沈忠驹深有同感的沈民驹,述说着自己的感受。当时的他,得知这一消息时的震惊程度,比此刻的堂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 这个被沈民驹称做“七弟”,被沈忠驹误做沈强驹的小伙子,名叫苗成龙。的的确确,是章莲心最小的儿子。 那是沈福贵一家,迁回沈家堡之后的事情。发现自己再次怀上了孩子的章莲心,原本是不想把孩子给生下来的。因为当时正是计划生育最严厉的关头。然,手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章莲心夫妇又实在是舍不得。 夫妻二人,辗转考虑了好多天,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打掉孩子的决心。害怕被计划生育小分队,给捉到医院逼着流产,不敢再呆在家里的章莲心,被丈夫偷偷送到了,沈家堡西北方的四姐沈四凤的家里去了。 那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山村。当时正是计划生育查处最紧的时期,凡是想超生者,个个都象亡命天涯的逃犯,一旦被小分队捉到,就会立刻被押送到医院,进行人工流产。 然,处于山坳里的那些穷乡僻壤,却因为山路崎岖、偏远贫穷,更因为村里,一年到头都难娶上一两个媳妇儿,而成了计划生育的“免疫区”。与沈福贵属于同父异母的姐姐沈四凤,恰好就住在这样的山庄里。 心肠极度善良,与村人和和睦睦的沈四凤,收留并将这很少往来的娘家弟媳,给照顾的无微不至。 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的章莲心,身体稍一复原,便被丈夫接回了沈家堡。一路之上,胆颤心惊的他们,直祈祷着能被天天如侦缉队般,四处搜查孕妇的“小分队”,给忽略放过,好将自己这第五个儿子,偷偷抚养长大。 世间的事情,总是让你怕什么就来什么!颤颤惊惊刚进了堡门的沈福贵夫妇,迎头就遇上了气势汹汹的“小分队”。 “站住,这是哪来的孩子?……不会是你们两口子,又偷偷在外面生的吧?啊?……”慌忙躲闪,却已经来不及的沈福贵夫妇,立刻被眼盯着婴孩的小分队头头,厉声质问着。 “队长你说笑了,这是亲戚家的孩子,人父母有事出门了,让俺给照管两天!……再说了,俺眼下的孩子还养活不过来呢,哪敢对抗政策偷生呀!单单罚款,就是把俺全家给卖上,也不够个零头是吧?呵呵,亲戚家的,亲戚家的……”已吓的浑身发抖的章莲心,抱着孩子躲在丈夫的后面。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沈福贵,硬着头皮赔笑着道。 “哦?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反正镇计生办的人,也隔三差五的来回巡察!回头若要查出孩子是你家的,你们就等着好看吧!哼……”满脸狐疑的小分队长,上下打量着并没敢按产妇穿着的章莲心,和她怀里那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并不十分相信地警告着。 “他爹……这孩子,这孩子我们该怎么办呢?他们好象怀疑、盯上咱家了……”总算蒙混过一关的沈福贵妇夫,惊慌失措地跑进家门。反手将大门紧紧闩上的亿们,惶惶互望着道。 “要不,咱把他送去迈来村吧?让咱大姐先给养着……”依然还心惊肉跳着的章莲心,边哄着哇哇哭起来的婴孩,边提议着。 “这要是搁过去是没什么问题的。可眼下,咱大姐夫刚刚出了车祸,咱大姐人都快急死了,哪还有精力再拉扯个吃奶的娃娃?……再说了,迈来村本就是个先进村,这计划生育,肯定比咱这还严呢!咱那大表哥是村书记,咱把个超生孩子给放在那儿,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吗?这可不行!……”正低头思考着如何安置这小儿子的沈福贵,闻言,立刻深深理解地否定道。 “要不……要不咱去小协吧?先到咱二姐家躲些日子,把你身体养养再说!……”否决了妻子的提议,自己却也想不出好法子的沈福贵,无奈地改变了投奔路线。 说走就走,害怕迟则生变的他,趁着孩子们尚未放学,给已在沈安贵煤场干活的长子,留了个纸条,便带着妻儿直奔了小协的方向。 人常说,这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把牙给塞住。用自家那架破“金鹿”驼着还未满月的老婆孩子,小心奕奕向前走的沈福贵,却于途中,让破玻璃把个车胎给扎了……憋气窝火的他,在这两边全是地瓜田的乡间土路上,只能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好不容易来到“九层顶”,可那一路漫上的高坡,把个从床上爬起来,就忙着去四凤姐家接人,至此水米未进的沈福贵,实实是精疲力竭的,没有了半分力气了。与妻子相扶相携着,总算是翻过了九层顶的他,恨不得把自己给扔在这平地上,再也不起来……可望望“哇哇”啼哭的孩子,瞅瞅身体虚弱的妻子,咬牙重新将其母子扶至后座上的他,拚尽全身之力,一口气冲到了,沈小凤家的大门口。 此时已是午饭的当口了。以往的这个时间,沈小凤家早已是开饭的时刻了。可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大门口的沈福贵,却没听到院内传出半点的响动。感到有些奇怪的他,忙放好车子,抢先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一看之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他,竟立刻倒回了好几步。 “二姐,二姐你在家吗?二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东西砸成这样?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站在门台上努力定了定神,快步冲到院当间的他,指着摔砸满院的锅碗瓢盆,疾声连连地问。 ……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俺到底是谁 “老五,你……你怎么来了?二姐,你二姐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呜呜……”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沈小凤,朦朦胧胧地听到了弟弟的声音,强撑起身子出了房门的她,一眼看到自己的亲弟弟,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頂點小說,23声音里更是掩不住的委屈。“你那好外甥韩宁,和他那小老婆子,合起伙来欺负俺,把我这屋里的东西,全都给扔到了院子里……”见到娘家亲人的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伤心哭诉着。 “这两个不懂事儿的小孽障,可真是反天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宁宁!……二姐,咱大姐不是一直劝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嘛!算了,你就消消气,回头我一定帮你出气!你们这婆媳、儿子的,能有多大的仇和怨呀?……莲心,快把孩子抱过来,让咱二姐看看!……”本来已饿的头昏眼花的沈福贵,弯腰收拾着院子里尚没摔碎的锅碗,边宽解安慰着姐姐,边回头招呼着后面的妻子。 “福贵,……你们,你们又生了个孩子呀?现在计划生育如此厉害,你俩的胆子也太大了!这若是让小分队知道了,还不把你们的家给抄了?!……俺这儿都有好几家了,不单抄家封了门,还把男人差点打残了!……”接过章莲心怀里的小婴孩,沈小凤手抚着这可爱的超生娃娃,心情却沉重了起来。脑子里立刻想到那超生邻家的惨状,忧心重重着。 “何况眼下这四五个半大小子,就够你们挠头的了!……唉!这又多出了一个,可怎么是好哟……”本来气愤着儿媳的她,此刻却只剩下对弟弟的担忧了。 “没事儿,二姐!若咱实在没办法养着,咱……咱就把他送给别人家养……好歹是咱老沈家的一条根,总得想法子,让他把命给活下来……”被姐姐的一番话,恍如当头浇了一瓢冷水的沈福贵,脸上早已被愁容死死罩住了。面对二姐这家翻燎乱的日子,自知二姐这儿也是根本指望不上的他,绝望地坐到了地上,黯然地喃喃。 “老五,姐夫说这话你兴许不爱听。这当下的形势,真的是容不下这小家伙了……就算是咱们想藏着养,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今,这‘小分队’就跟那红了眼的疯狗,天天噘着鼻子到处嗅……一闻到谁家要是多个孩子,他娘的,恨不得连人家的祖宗八代都给翻出来!……他娘的,这叫什么世道,生孩子还成犯法的事儿了……”沈福贵那沮丧的话语,刚好被下班进门的韩柱子听到了。深知计划生育政策严厉致极的他,语带悲哀地愤憾道。 “唉!你这不会是又跟老二家开战了吧?你跟他们上辈子是冤家吗?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望着一地碗碟碎片的韩柱子,眉头更是成了疙瘩。面对自己这三天两头,就上演一场战争的家,心绪烦乱地抱怨着。 “二姐夫,你也别生气了!孩子们都还年轻不懂事儿,慢慢就好了……”被韩柱子的一番话,彻底浇灭了希望的沈福贵,勉强安慰着对方。 “老五,别理他,你跟莲心进屋吃饭去!这老东西,都是他惯出来的好儿子媳妇!这如今还抱怨上俺了?……姐把饭菜热好了,你赶紧来吃饱了,好趁天还不晚,想回去想办法。莲心娘俩,就先在这儿藏两天……”看来沈小凤与儿媳的战争,是发生在开饭前。已点着火将炉子上的菜饭加热了的她,对丈夫的抱怨极其不愤地嗔怪着,招呼着自己的弟弟和弟媳。 “走,姐夫,咱们洗洗手一起吃饭,这天大的事儿,咱也得吃饱了再解决!俺这一天了,都还没吃上口东西呢,还真是饿坏了!……”半路上就已饿的走不动的他,被进门后的这一切给闹的,直至此刻二姐喊吃饭了,才又感知到肚子的强烈抗议。生怕二姐两口子再闹别扭的他,忙苦笑着约邀着道。 …… “强驹,你快点把饼子还给妹妹!不然我一脚踹死你……咱爹娘都不在家,可没人护着你!……快给!俺看你再敢咬一口?……”无可奈地往回返的沈福贵,回到沈家堡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刚踩上自家的门台,就听到屋内乱嚷嚷的闹成了一团——女儿哇哇的哭泣声;长子叫嚣着的威吓声,以及另外两个儿子的起哄声……感到脑袋就要爆炸了的他,眼前一阵阵的直发黑。 “国驹,你就是这样替爹娘管家的吗?啊?把弟弟妹妹惹得齐哭乱叫的!……”一脚踢开了房门的他,指着长子的鼻子暴跳着。 “强驹抢宝婷的白面饼子,把宝婷都给夺哭了!我是老大,能不命令强驹还给宝婷吗?这是我的错吗?就你这破家,谁还乐意管?俺们连个白面饼子都吃不着……”遭父亲喝斥的沈国驹,此回还真真是以一个大哥的姿态,照管着弟弟妹妹。虽然脾气上霸气了些,但那也是天性使然。一心维护着妹妹所享受的白面持遇的他,倍感委屈地不服气地顶撞着。 “好,好好……是爹的错,是爹误怪了你了!爹没本事,没本事让你们都能吃上白面饼子……”被儿子噎的无言以对的沈福贵,两行泪水已流进了嘴角,声声哽咽着道。脑子里那纠结了一路的念头,此时更是扯肺撕肝地,明朗了起来。 …… “爹,你告诉俺,俺到底是谁?……”十八年后的一个秋天,也就是沈强驹带云燕回来的前一年的秋天。一个叫苗成龙的少年,冲着他那面现惶恐的父亲,大声质问。 自沈福贵下定决心,将第五个儿子送给别人之后,悄悄消失的儿子,就只有他和妻子两个人,知道其下落。 每年秋收之后,他们都要买上些鱼肉馒头等,假装成亲戚,去看望一下儿子。就算是沈福贵不在了之后,身为母亲的章莲心,也依然如故。 “成龙,快回家吧。你那沈家婶子,又看你来了!……咱爹娘看到她就不高兴,也不知道如今她男人都不在了,她还年年来个什么劲儿!真是的……”收养章莲心之子的人家姓苗,被唤作苗成龙的少年,正是她那忍痛抛舍的五儿子。当其来至苗家,开口要求见儿子时,苗成龙那被派出喊他的姐姐,愤愤不满地同其叨叨着。 “谁知道她为什么来呀?俺也纳闷着呢!……俺曾问过咱娘,咱娘说:是因为俺长的象她儿子,她儿子小时候给丢了!所以就每年来看看俺,就当见到儿子了呗……其实说起来,她也挺可怜的,是吧姐姐……”亦是一肚子困惑的苗成龙,却语带同情地解释着。 “大哥大嫂,俺知道如今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按理儿俺是不应该再来了……可俺,可俺实在是太想孩子了!你二位都是好心肠的人,把孩子给拉巴的这多大,这么好,俺这心里是说不尽的感激!请您放一百个、一万个心,俺就是到死,也决不会让孩子知道,俺是他亲娘的!要是那样,俺,俺还能算是个人吗?大嫂,您也是当娘的,请您看在一个当娘的份儿上,让俺,让俺每年,再继续来看俺儿子一眼吧!求求您了,大哥大嫂……”就在苗成龙的姐姐出门的空隙,直怪责章莲心的苗家妇夫,把个既思念儿子,又为自己的到来感到满心愧疚的章莲心,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声声致歉恳求着。 “看你儿子一眼?婶子,你说什么呢?谁是你的儿子呀?你的儿子不是丢了吗?……”与这个每年都带着好多好吃的来看自己的沈家婶子,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的苗成龙,早已抢在姐姐的前面跑回了家。一把推开门的他,正好听到章莲心最后的话,又见对方象个泪人似的,立刻惊诧地连连问。 “……啊……这……你这沈家婶子,是想她那丢失的儿子,给想疯了!……在满嘴胡说八道呢!你不是长得跟她儿子很像嘛,她就把你当成儿子了!……行了,俺这成龙你也看到了,快点走吧!……以后,求你千万别再来俺家了!快点走,快点走!……”没想到儿子会回来的如此之快的苗家夫妻,被儿子的问话给吓懵了。愣怔了半天方才醒悟的苗父,慌忙赶紧变通搪塞着。并恶狠狠地瞅着章莲心,厉声下着逐客令。 “不对爹,你这话不对!俺这婶子想他儿子,来看看俺,又不会把俺看的少去一块肉!你用得着这么排斥、反对吗?除非你肚子有鬼,你们怕她见到俺!……”苗父的反常举止,立刻让聪明的苗成龙,感觉出了不对劲。联想到学校门口那卖糖果的沈老伯,每次见到自己总是给自己糖吃,而且回答给糖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长的像他的侄子。 但他的侄子,却并没有丢!这怪怪的往事,在他此刻的脑子里,立刻联系在了一起“难不成,真有一个和俺长的一样的人?但这个人却并不象父母所说的‘走丢了’!卖糖的老伯姓沈,每年来看自己的婶子家也姓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脑子迅速思索着的苗成龙,越想越觉的蹊跷。 “告诉俺,爹!俺到底是谁?”已从一步三回头的章莲心,那两眼的不舍中,隐约感到了疼痛的他,突然大声喊道。 ……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为何不要俺 “你小子昏头了?问出这样的话!你是苗成龙,是老子的儿子!混帐玩艺儿,回你屋去!脑子里瞎捉摸什么呢……”被儿子的喊叫,吓得脸都成灰白色的苗父,内心惶惶地厉声喝斥。⊙頂點小說,www23 “哼!……还当俺三岁小孩子呢!俺一定要弄个明白……”横遭斥骂的苗成龙,再次望了眼已走至院当间的章莲心,暗暗对自己说。 “喂!你是谁呀?在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时隔不久的一个周末,回家看望母亲的沈宝婷,出门泼水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正往自家的院子里张望。以为是不良少年的她,立刻警惕地大声喝问。 “姐姐,俺想问问,这是沈福贵的家吗?……”闻听喝问的对方并没有逃走,反而直接进到了院门里,大大方方地问。 “是呀!可是,你找的人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你有什么事吗?……”见对方直呼着自己父亲的名字,倍感惊讶的沈宝婷,一脸奇怪地问道。 “俺知道他去逝了。俺就是想找他家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件事情……”又向院内走了两步的小伙子,诚恳地回答。 “天呢,他怎么长得跟四哥一个模样?!”听不懂对方什么意思的沈宝婷,不由得认真打量着来人,望着对方那张清秀的脸,暗自惊叫。“你,你想打听什么事儿?俺是沈福贵的闺女,有事你可以问俺。只要俺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的她,强按着一肚子的好奇说道。语气,也已平和的多了。 “宝婷,你这泼个水,也用得着半天的功夫吗?你这丫头,娘还等着用盆子呢……”当小伙子正要开口的时候,屋内却传出了章莲心带着嗔怪的话语,并已打开了房门。 “婶子,这果真是你的家呀,这可太好了!”一眼看到章莲心的来者,顿时兴奋地嚷嚷开了。 “成,成龙……你,你怎么……怎么找到婶子家来了?……”闻言之下的章莲心,脸色立刻煞白了。身体已随之抖动起来的她,更是言语结巴的说不成句。 “娘,娘你怎么了?……你个破孩子到底是谁呀?怎么把俺娘吓成这个样子?……”看到母亲如此紧张的沈宝婷,慌忙上前扶住,并没好气地质问着。 “俺?俺是苗成龙啊……婶子,你怎么看到俺,就跟见了鬼似的?俺有这么可怕吗?……”看到章莲心如此激烈的反应,再加上她女儿的斥问,郁闷恼火的苗成龙,郁闷地嘟嚷着。 “你就是苗成龙?……怪不得,怪得长得……”闻听着对方报上家门的沈宝婷,一脸愕然地反问。 “住口,宝婷!不许瞎说……快……快让他走吧……”这连儿子们都不知道的秘密,章莲心竟偷偷告诉了她的女儿。闻听女儿就要话及于斯的她,厉声喝斥道。后面的话都到了舌尖,立被母亲喝阻的沈宝婷,硬是把“与四哥一模一样”给咽了回去。 “娘,这好不容易才找到咱家来了,就让他多呆一会儿呗!……”此时已明白了母亲反应的她,扯了下母亲的衣襟,低声哀求道。 “他不能在这儿多呆,人家的爹娘……人家的爹娘会不高兴的……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呢?……”已有些站立不住的章莲心,一屁股跌坐在门台上,声音伤地哽咽。 “不就是留他多呆一会儿吗?又不是向他们要回来!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极不情愿遵从母命的沈宝婷,低声抱怨着向苗成龙走去。 “唉!你还是走吧,成龙……俺娘,让你回家呢……”来至一直立在院当间的苗成龙身旁,心有不甘的沈定婷,拿手轻轻推了推一脸困惑的对方,叹了口气说道。 “姐姐,俺婶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看到俺,就给气成这样了?过去,她可是一直特别喜欢俺的!……俺遇到了好些怪事想不通。本来俺今天是想来向她问问清楚的……现在看来,是俺自己想的太多了。根本用不着问了,俺也知道答案了……”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苗成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沈家堡,却受到了连房门都没让进的冷落。面对今天这判若两人的婶子,他一脸伤心、沮丧地喃喃着。 “那你本来是想打听什么事的?说出来,看看俺能不能帮的上你!……”此时的沈宝婷,心里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就是自己那被父母送出去的小弟弟。面对正一步步走出家门的对方,她整个人,早已被那源于手足天性的心疼和不舍,给锯割着。耳听着对方失落的话语,即将就要与初逢的弟弟,再次分别的她,于心不忍地关切,道。 “俺就是想知道,俺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俺爹娘总说婶子去看俺,是因为俺长的象她丢失的儿子……而学校门口,那个总是给俺糖果吃的卖糖的沈伯伯,却说俺长的象他的侄子!可他的侄子并没有丢……奇怪的是,婶子的儿子也姓沈!俺越想越糊涂,就想找婶子问问……俺就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俺同时象她们两家的孩子?而且他们还都姓沈!……可,可今天婶子却看到俺就气成了那样,连门都不让俺进……”一脑袋不解的苗成龙,一五一十地向面前的这个姐姐,诚诚实实地讲述着。 “傻弟弟!……你婶子,是不敢让你进!她害怕让你进去了,就舍不得放你走了……因为,因为她是你亲娘!呜呜呜……”面对被问题深深困挠着的弟弟,面对其对母亲的误解,眼睛里早已盈满泪水的沈宝婷,终于克制不住了。一把抱住这一面未曾见过的亲弟弟,声声哽咽着道出了实情。 “你……俺不信!你是在骗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俺姓苗,俺是生在苗家铺子的!俺爹俺娘特别特别痛俺,俺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既疑心着自己的身世,又害怕自己的身世会有问题的苗成龙,立刻推开沈宝婷,不肯相信地,歇斯底里的吼叫否认着。 “怎么了?孩子……这是谁惹你了?快跟婶子说……”眼望着渐渐起出了视线的儿子,章莲心感到直如刀搅一般。双手无奈地抹了抹脸的她,硬撑着从门台上爬起来,刚欲转身回屋,却听到苗成龙的大叫大吼。立刻心惊肉跳的她,如弹簧般冲了出去,用力抓住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是她,是你家的闺女!她凭什么说俺是你的儿子?凭什么?难道就凭俺跟你那个走丢的儿子长的像吗?……”一脸愤怒的苗成龙,手指着有些胆怯的沈宝婷,疯了般地嚷着。 “宝婷!……你个死丫头……你,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呀?你让娘,让娘如何收场,你这个小祖宗!……”闻听着成龙的话,章莲心顿时慌乱的不知所措。急了眼的她,只一个劲地责骂着惹了祸的闺女。 “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大不了把俺弟弟要回来呗!再说咱家的日子,现在过的这么好了,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回来吧成龙!回来姐姐一定好好的疼你!……”从小没被母亲拿大气哈过的沈宝婷,这一会的功夫,就接连的挨了两次的训斥。这从未受过的委屈,让虽自知说错了话的她,立时肆无忌惮地反驳着。 “你们,你们全都是骗子!……既然俺是你们家的孩子,那你们……你们当初为何不要俺?为什么……”被章莲心母女的对话,惊的目瞪口呆的苗成龙,直愣愣地盯着她们。半天方才回过神来的他,根本无法接受,这自己想弄清楚,却又害怕被证实的猜测。连连嘶吼着的他,疯了般冲上了大路,头也不回地哭着跑了。 …… “三哥!呜呜……你快回来吧,俺闯祸了!把咱娘都给气昏过去了!呜呜呜……”望着苗成龙狂奔而去的章莲心,感到心被摘走了。一句话也没能说上来,晕跌在了门口。此时才真正感到害怕了的沈宝婷,一边呼喊着揽起母亲,一边慌忙播打着手机,向哥哥们求救。 当沈民驹心急火燎地飞车赶回老家时,天已经黑了。耐心听完了母亲哭诉的他,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五弟时,惊讶的嘴都半天没合上! 知道此事确实严重了的他,顾不上安慰母亲,更顾不上斥责妹妹,立刻找到其四大伯,紧急商议着如何去安抚苗家夫妇;安抚愤恨着自己母亲的,那个小弟弟。 “你们沈家人,实在是太不讲信用了!这如今把俺儿子给招惹的,学都不去上了!连俺老两口,都爱搭不理的了……这从昨天跑回来一头扎到床上,到现在还埋在被子里呢!……当初可是讲好了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也不能把孩子给认回去!顶多也只能是一年见上一次,当做亲戚走一走……这如今可好,孩子直把俺当骗子了!俺跟他说话,说轻了闭着眼睛装睡着;说重了,翻身就赌气把头一蒙!……你们说说,这今后俺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怎么过?……”第二天匆匆吃了口早饭的沈民驹和沈安贵,就带上贵重的礼品,驱车来到苗家登门致歉。一进门的他们,就遭到了苗家父亲,指着鼻子的边珠炮轰。 “苗老哥您消消气,这事儿都怪俺,是俺家孩子年纪小,说话不知道个深浅,这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心里一激动,就把事儿给说吐噜嘴了!……不过您老哥放心!俺以俺老沈家的名誉向你保证:孩子,永远姓苗,是您苗家的孩子!俺沈家可以和他来往,他的哥哥们可以爱他、疼他、帮助照顾他!但,谁也不能认回他!……俺沈安贵把话给你搁在这儿,将来俺家谁要违反了约定,您老哥直接找我算帐就是了!”将一切过错全都揽起来的沈安贵,不仅诚挚地致着歉,更是拍着胸脯保证。 “四大伯,您放心吧!俺会好好孝敬俺爹娘的!……”不知被沈民驹用什么样的魔法,改变了情绪的苗成龙,已在沈民驹风趣关爱的笑闹中,出了自己的房门。并面带不好意思地,向自己的四伯沈安贵,承诺着。 想到此时的沈民驹,抬眼望着正在院子里,同自己的母亲和姑姑们,有说有笑着的苗成龙——那个当时指着自己的鼻子,愤怒地质问“为何偏偏不要俺”的挚拗男孩,欣慰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