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之我成了千古一帝》 第1章 玩够了再说 刘辩站在茶楼门口,远远地看着唐姬在宫女的陪同下走远只能一丝苦笑,他前天才因为刘辩醉死穿越过来,问清楚汉灵帝和西园军宦官首领蹇硕已死,宿主的舅舅大将军何进正准备铲除宦官,便晓得离董卓进京的日子不远了。 原以为郭大师说的相声只是个乐子,没想到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变成快要死掉的和珅、潘金莲,只不过换了一个角色,附身了时日不多的汉少帝刘辩。 在刘辩的妻子唐姬陪同下,刘辩在偌大的皇宫里逛了两天,不断地寻找出路,到现在依旧是一无所得;况且汉朝的皇宫里实在没有什么乐子,只有眼前的这条街还有点意思。 刘辩宿主的便宜老爹汉灵帝刘宏脑洞打开,在后宫的这个地方仿造了街市,茶馆、酒肆、百货铺,格调都和电视剧上的差不多,据陪同的太监说,刘宏还让宫女嫔妃商人和买东西的客人,甚至还有一个太监扮演耍猴的。 此刻虽然没有了那种喧闹,但是在刘辩眼里,这依旧是最接地气的地方,站在这里,有一种自在,完全不像在宫殿里那样不适应;陪同的小太监给刘辩递上一杯凉了一会的白开水。 倒不是皇宫里穷得连茶叶都没有,而是这时候的茶汤味道如同中药,刘辩实在喝不进口;刘辩接过茶杯,差不多是一饮而尽,随后把茶杯交给小太监,丝毫没有顾忌周围几个人惊诧的目光。 刘辩晓得这些人是为自己的做派吃惊,原先的刘辩是个胆小谨慎的人,恐怕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做不出这样随意的动作。可是现在刘辩哪在乎这些,这两天一直考虑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按照何进、张让这两头货的德性,不知道哪天就互相把对方杀死了,只要董卓一进洛阳,自己立马就会被软禁,过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刘辩想了想,还是去何太后那里吧,张让想要把何进骗进来,说什么都要何太后下旨召见何进才行。 刘辩到达未央宫的时候,大殿里全是人,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等十二个大太监整整齐齐地跪在递上,自己的老妈何太后、外婆舞阳君、二舅何苗高高坐在上面,只有小姨何玉莲垂手站在一旁,一脸的不知所措。 张让正在哭诉何进的蛮不讲理,哀求何太后出面保自己,张让磕头道:“太厚,只要大将军能饶老奴一条命,老奴情愿告老还乡。” 张让声泪俱下,赵忠等人跟着哀嚎,大殿里充满了悲戚;刘辩不得不服,这些宦官还真的是好演员,如果不是晓得何进的下场,自己也会被这样的场面打动。果然,舞阳君对何太后说:“太后,张让他们确实可怜,只是儿大不由娘,大将军现在的主意正的狠,也只有你才能说上几句。” 何苗也赞同说:“大家都是扶持皇帝的人,没什么深仇大恨,有些事当面说开就是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大哥的做法有问题。” 何苗的这话有几分道理,在和蹇硕、董太后的争斗中,张让等人实际上是站在何太后这边的,要不然何进也不会赢得那么顺利;但是议论何进做法不妥的,不见得就是说张让这件事。 看何太后心动正要开口,刘辩抢先开口说:“妈,缓一缓。” 何太后一怔,刘辩的性格懦弱,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主意,张让等人违背死鬼老公汉灵帝的意思,选择支持刘辩,其实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现在刘辩突然插话,何太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何进是不是跟刘辩说了什么。 张让也是这个想法,抬起头目光凶狠地说:“皇上是不是也想老奴死?” 刘辩穿越前已经三十岁了,绝不是看上去这么年少;刘辩笑笑说:“张老说笑了,我怎么也不愿意你们死,但是你真要走到那一步,杀了我大舅,那么就是我们这个大殿里所有人的死期,哪怕不是今天死,也活不过三个月。” 大殿里的人,当然包括刘辩自己,张让不禁有些犹豫,在他的印象中,刘辩似乎从来没有自信,难道这个小皇帝原先的一切都是伪装?毕岚站了起来,恭谨地走到刘辩面前行礼说:“还请皇上指点。” 毕岚是这十二个太监中读书最多的一个,仅次于已经死了的吕强,平日里与刘辩相处得不错;刘辩认出了眼前这个瘦长的太监,点头问:“那些勤王的军队真的听大将军的吗?大将军死后,你们能守着皇宫到董卓赶来?董卓赶来,会攻入袁绍驻守的洛阳,并且真的会与你们合作?” 张让等人顿时吓得全身冒汗,他们之所以敢与何进决一雌雄,绝不是外人看到的走投无路,董卓就是一步暗棋,名义上支持何进,实际上与张让等人也在联系。 但是刘辩一系列的问题直接撕开了张让等人不愿意面对的真相,董卓究竟能不能得手,最后会不会选择自己这些人作为执政的同盟,其实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双方连一个白纸黑字的承诺都没有。 “佩服。”赵忠跟着过来给刘辩行礼:“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以往的事还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指一条明路。” 刘辩看到了这些人的长处,能伸能屈,缓缓点头说:“既然你还承认我是皇帝,洛阳就是我的洛阳,我不希望这座城市燃起战火,也不希望洛阳的百姓颠沛流离,我去和大将军谈,你们派两个人跟着我一起去。” 刘辩等人其实就是十常侍的人质,刘辩要是出了宫翻脸不认人,张让等人出了束手就擒,没有别的路可走;杀何太后泄愤这样灭族的罪名张让他们想都不敢想,汉朝的太监和后世那些朝代不一样,张让等人大部分出自官宦世家,谁也不敢拿家族来赌。 赵忠反而露出一丝笑容:“老奴原先侍奉先帝,以后就跟着皇上,就我和毕岚跟皇上去,有些条件也好当面讲。” 赵忠不愧是经过大场面的,一旦决定绝不退缩,是打算与刘辩赌一把人生了;刘辩有些敬佩地说:“既然如此,就让人传话,请大将军和卢植、郑泰在午门外见面,先让人搭个帐篷,准备好座椅。” 舞阳君和何苗松了口气,他们可是收了太监们的重礼,现在刘辩愿意出面,不管能不能谈妥,这份礼是不用退了;何太后让人去传旨,回头问刘辩:“你打算怎么说服大将军。” 刘辩想了想说:“我对朝政没兴趣,只要舅舅愿意就此罢手,以后朝政就是你和舅舅说了算,哪怕我成年了,我也不需要你们还政,等到你们哪天玩够了再说。” “胡闹,这是玩吗?”何太后娇叱一声:“我们是为了大汉,为了你们刘家的江山。” 何太后是又喜又急,喜的是刘辩有主见懂进退,急的是这个儿子与老公汉灵帝一样,对执政一点兴趣都没有;赵忠等人急忙叩头:“多谢皇上。” 何太后和赵忠等人都明白,何进不过是一个杀猪匠出身,压根不会以天下为己任;之所以何进步步紧逼,其实就是担心宦官的反噬,会弄一个和前面几任大将军一样家破人亡的下场。 刘辩的这步退让,其实就是让何进彻底掌权,要是何进还要继续杀人,那么何进的心思就真的要琢磨了;刘辩让大家起来说:“各位,这件事能不能成,还要看大家与大将军的诚意。” “什么诚意,不就是钱吗?”何苗站起来说:“皇上,其实不用和大哥说,你们和我说就行了。” 除了何玉莲翻了一个白眼,其他人都当没听到何苗的话,董重自杀后,何苗接替了车骑将军的职务,车骑将军位比三公,有开府的权力,可是何苗把朝廷配给的费用全部收了,到现在也没有把手下的班子搭起来。 舞阳君毫不给面子地说:“坐下,等大将军来。” 何进比估计的时间要迟,反而是尚书卢植先到了;卢植相貌堂堂,五柳长髯飘动,向刘辩行完礼,落座问:“皇上真的打算管这件事?” 卢植很好奇,赵忠两人跟着,说明刘辩没有想除掉十常侍的想法,那么就是要和大将军何进做对了;刘辩现在还没有管事,这时候出面是为了什么,是什么人给了刘辩信心和勇气。 刘辩晓得卢植这样百炼成钢的人是不会脑袋发热先说出自己看法的,谦虚地说:“不是管,我是想和大将军商量,朝政归他来执掌,赵忠他们的事到此算了,卢大人正好给我参谋一下,看有没有可能。” 刘辩相信卢植能给自己一点帮助,作为公孙瓒、刘备的老师,卢植的眼光没有问题;不过卢植与宦官也有过节,当初卢植击败张角的时候,就是因为张让等人作祟,才被汉灵帝召回洛阳,差点进了监狱。 刘辩只能赌,卢植看了一眼赵忠说:“大将军肯定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刘辩感觉到了一个弱势帝王的无奈,要是换做李世民、朱元璋这样的人物,给何进两个胆也不会要理由;但是现在,卢植说得没错,何进也需要告诉其他人为什么改弦易辙。 好在卢植的态度是对结果无所谓,让刘辩信心大增,刘辩颔首说:“我后面想做生意,需要一些帮手,赵忠他们能帮上忙。” “做生意,不错的理由。”卢植笑了笑问:“皇上,我能问一句吗?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理想,一日三餐吧。” “一日三餐?天下人都这样?” “当然,这点要是不能满足,那这世道还像什么样子。”刘辩随口说道,恍如前世在网上争辩,把平躺说得理直气壮,全然没察觉卢植三人的异样;卢植立即给刘辩行礼:“臣,代替天下的百姓谢谢皇上的恩典。” 这时候老百姓还是一日两餐,卢植估计刘辩是不晓得民情顺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和那句“何不食肉糜”差不多的意思,只是刘辩好歹是皇帝,卢植希望刘辩真的能做点什么,所以要坐实这句话。 赵忠倒是想提醒刘辩,可惜迟了一步,只能在心里骂卢植老滑头;毕岚及时插了一句话:“皇上若是不亲政,也只能让老百姓继续一日两餐了。” 刘辩这才醒悟过来,难怪卢植会问是不是天下人都一样,自己被这个老家伙带到沟里去了;毕岚给了梯子,刘辩赶紧顺驴下坡:“卢大人,你放心,这件承诺我会放在心上。” 卢植呵呵一笑,他又不是傻子,这种事点到为好;说话间,羽林卫进来禀告,大将军何进到了,带着五千精兵,郑泰、袁绍、袁术、曹操跟着来的。刘辩吩咐:“请大将军和郑大人进来。” 卢植在心里点了一个赞,袁家四世三公,袁绍袁术是将来执掌袁家的人,刘辩的神情中没有一点畏惧,确实有帝王的气场;原先外界那么多年对刘辩的传言,看来不是假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家伙有意藏拙,瞒过了所有人。 何进听到刘辩的安排一愣,要是没有这个话,何进大可以带着四个人一起进去,但是现在,说什么也要给刘辩一点面子;郑泰笑道:“其实这样最好,五千人马需要足够的人指挥,袁绍,外面就交给你了,我陪大将军走一遭。” 袁绍器宇轩昂,拦住就要暴走的袁术,不在意地笑着说:“皇上亲自出面,给我们的意外已经够多的了,不在乎这一个;大将军放心,我等你的命令。” 曹操神情严肃:“大将军,皇上出面肯定是要保住张让等人,就算要答应,也应该要张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并且远离朝堂。” 曹操本身是宦官的后代,所以在这件事上左右为难;现在有了转机,曹操还是希望何进能退一步,但是也不能让张让等人再祸害下去。袁术气的不得了:“曹操,说什么呢?除恶务尽,拿出你当初在北部尉悬挂五色大棒的魄力来。” 曹操可不会上当:“这不是一回事。” 袁术、曹操拌嘴惯了,何进也没当一回事,带着郑泰朝帐篷走去;此刻已经是深秋,秋风肃杀,天高云黯,让前面的帐篷看上去格外萧瑟。在午门外摆上一个军用帐篷,哪怕是大汉最高级的那种,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何进笑道:“我这个外甥还是和先帝一样不靠谱。” 远处的老百姓,宫城上的羽林卫,还有借口路过的官员,都在注视着着这一切,何进不可能去做什么出格的事。郑泰带着忧虑说:“大将军,皇上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看他像能做出这样事的人吗?” 何进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卢植已经到了多时,我们在卢植身边的人并没有发出示警的信号,说明没有埋伏。” 嗨,这都哪到哪啊,自己压根就不是在说埋伏的事,而是在担心刘辩有什么奇招;张让、赵忠什么人,连汉灵帝都依为靠山的人,能这么轻易被刘辩拿去主动权,还不能说明问题?至少在今天见面这件事上,赵忠等人是听刘辩的。 在大将军府郑泰就开始与袁绍等人争辩,可是到了这一步,一个个还是没有看重小皇帝刘辩;进了帐篷,郑泰看见刘辩、卢植、赵忠、毕岚四个人坐在凳子上说笑,心更是一沉。 刘辩从宿主留给自己的记忆中,已经认出何进,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大舅,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来,这边坐;郑大人,请。” 刘辩可以随意,何进和郑泰可不敢落下口实,纷纷行礼落座;何进板着脸问:“皇上是准备保赵忠他们?” 刘辩还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闻言笑道:“不是保,是希望和气生财。我和太后说了,朝堂上交给你们,我以后也不会主动寻求亲政,我打算去做生意,一时间也找不到人,就让赵忠他们跟着我吧。” 何进一怔:“什么意思?” 郑泰望着刘辩,认真地问:“皇上说的不是玩笑?” “当然是真的。”刘辩笑了笑说:“我比较懒,希望别人多替我烦点神,你们总不希望我一个人四处奔波吧,大舅,这算是我的一个请求。” 刘辩现在只是傀儡,自然说得低调,何进想了想说:“家里人可以帮你做生意。” 刘辩摆摆手说:“我没打算敛财,我是想做生意,正正规规的生意。” 郑泰看刘辩不似作假,试探着问道:“皇上,你的起步资金哪里来,从内府里调动?” 郑泰自然清楚现在洛阳的每个府库都如同被打劫过一样,刘辩指了指赵忠说:“他们十二个人的赎金归我,张让、赵忠两千两黄金,其余十人每人一千两黄金。” 刘辩的父亲汉灵帝卖官的时候,两千石的官职卖价两千万钱,相当于一千两黄金的价格,刘辩的开价不低;但是对于敛财一辈子的赵忠来说,这只是毛毛雨,赵忠急忙表态:“我愿意交双份的,一份给皇上,一份给内府。” 第2章 杨老师 毕岚跟着同样表态,都是人精,毕岚只不过比赵忠慢了半拍;郑泰只能在心中叹息,赵忠太狡猾,猜测自己会在官府的规定上做文章,用双份认罚这个方案把刘辩的漏洞补上了,何进要是硬来,那就是不给刘辩面子。 不管刘辩的话是真是假,刘辩迟早是要亲政的,何进要是真得罪了刘辩,将来何家的前途堪忧。其实不仅是何进,就是其他人,也是会有这样的顾虑,除了袁绍那油盐不进的家伙。 何进果然再次犹豫起来,何进是个要脸的人,他不能和一个晚辈死磕,况且这个晚辈还是皇帝,虽然现在刘辩是个没权的皇帝,但是将来这孩子长大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何进搓着手说:“皇上,不是我不给面子,只是这件事需要与袁绍商量。” 看何进如此模样,刘辩越发觉得自己留下赵忠等人是正确的,就算躲过了今天,后面自己与何进还有无数的坑要躲,多一个帮手多一份胜算;刘辩问道:“只要袁绍同意了,剩下的人就是你和袁绍说服?” “当然。”何进不相信刘辩能说服袁绍,顺口就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刘辩已经转向郑泰:“郑大人的意思呢?” 郑泰其实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何进在寻找外援与动手两方面都在犯错,领军前来的董卓**残忍,迟早会危害朝廷;而何进宣扬要杀宦官的时间太长,久则生变,灵帝时期大将军窦武就是这样被太监翻盘的。 郑泰向何进挑明过这些担忧,只是何进不听,他相信袁绍能控制得住居民;郑泰原本已经打算找机会抽身走人,现在听了刘辩的方案,反而感觉可以留下来再看看。郑泰微笑着说:“我个人没有意见。” 刘辩拍手笑道:“那就请袁绍进来,我和他单独谈,卢大人留下来做个见证,其他人都请到帐外等候。” 赵忠笑了起来,带头走向帐外,刘辩这么有把握,肯定是关于袁家或者袁绍的什么把柄在手;卢植与袁家的关系世人皆知,不管听到什么,都会烂在肚子里,其他人则不好说。 何进其实很想留下来听听,但还是在郑泰的劝说下离开了帐篷;到了自己人面前,郑泰替何进把事情对袁绍一说,开着玩笑说:“袁大人,一切可就看你的了。” 郑泰是个布衣傲王侯的人,对于袁绍袁术这样的顶尖人物没有丝毫的心虚,只是让郑泰意外的是,袁术、曹操都没有说话。假如说曹操是袁绍的小弟不能插嘴,或者想到了什么;那么袁术的一脸认真说明这家伙并不像平时表现的那么浮夸。 袁绍微微一笑:“我试试吧。” 袁绍很清楚何进退却后,所有的压力都在自己身上,他并不相信刘辩能说服自己,估计刘辩是想用将来的荣华富贵来讨价还价;刘辩终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袁家根本不在乎这些,如果不做官,袁绍的名声会更高。 不过当着大将军何进的面,袁绍只能低调一点,免得上司不高兴;何进是半路做官的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袁绍最怕的就是何进乱喷,讲理也不行,白白让自己的名声受损。 袁绍进帐的时候从容自若,笑着施礼问:“皇上有什么话尽管说。” 刘辩笑了笑,示意袁绍免礼说:“时间宝贵,我先说第一个故事,王芬与襄楷、许攸等人策划刺杀一个人,然后拥立合肥侯;这件事太大,王芬等人四处邀请人参与,给三个后起之秀写信,王芬选择了……” “我答应不杀张让他们。”袁绍果断地打断了刘辩的话;袁绍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恐慌,书信这样的秘密刘辩都知道,如果不是灵帝在世的时候秘密追查,就是自己那个圈子里出现了叛徒;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袁绍都不能让刘辩当着卢植的面把话说白了。 刘辩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自己光知道王芬写信给曹操、华歆,可是作为这个圈子的老大,袁绍怎么可能没接到王芬的邀请。就算王芬忘了,许攸也会写信给袁绍,作为袁绍小弟的曹操也会向袁绍通告这件事。 袁绍显然清楚,只要牵扯到许攸与曹操,他就是四处解释不知情,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还不如一把担当下来,凭着袁家的底气,想必刘辩现在也不敢追查下去。 刘辩敬佩地说:“袁大人真是一个豪杰……勇者无畏。” “难怪当初王芬与合肥侯离奇地先后自杀。”卢植何等人物,早就听出其中的那丝不对,只不过卢植理解袁绍与王芬,当时的汉灵帝实在是不像话,王芬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士族这边;卢植唏嘘了一句,岔开话题说:“皇上莫非还有一个故事?” 刘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家不翻脸自己才有优势,才能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压制各方;否则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袁绍真的要孤注一掷,何进都未必能摆得平。 刘辩点头说:“不错,那是关于董卓的。董卓一面迎合大将军高喊铲除宦官,一面与张让等人私下联系,其实他不会忠于你们任何一方,他只忠于他自己;他本身有野心,他的女婿李儒有智慧,你们要小心这个人。” 卢植对刘辩不由得欣赏起来,明知道袁绍等人牵扯到刺杀汉灵帝的事情中,刘辩还是这么淡定地提醒袁绍,不外乎就是刘辩觉得袁绍真的只是牵连,这种判断能力与心机,恰恰是原来汉灵帝没有的,这是大汉之幸啊。 如果没有前面一个故事,袁绍会认为刘辩危言耸听,但是此刻,袁绍不得不重视起来:“皇上是认为北军不是西凉军的对手?” 刘辩不置可否地说:“北军内部太错综复杂,不说也罢。袁大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请许子将来洛阳;要是许子将不赏脸,许靖也行。” 袁绍笑道:“皇上知道的还真不少,许子将连我的面子都不会给,但是许靖,是个热衷前程的人,我一定帮皇上请来。如果皇上还需要什么人,一起告诉我就是了。” “我需要人保护我在各地的生意,有一个人选,刘备,卢大人的学生。” 卢植一惊,要知道前面说的都是有些名气的人,可现在的刘备还是无名之辈,刘辩竟然信口说出,皇宫里到底掌握了多少外面的消息;好在袁绍还真知道刘备的去处:“他现在在王匡手下,已经快到河内郡了,我安排刘备过来。” 袁绍不是想讨好刘辩,他是想知道更多的信息,要是能安插一些自己人就更好;袁绍见过许靖、刘备,晓得这两个都是热衷于做大事的人,就算是收买不了,自己算得上是半个推荐人,套些交情总是没有问题的。 卢植喊来护卫,让出去通知其他人;何进等人重新回到帐篷,听到袁绍同意了,何进是一副如释重负的喜悦,赵忠依旧是面色阴沉。卢植发挥了刘辩希望的作用,直截了当地说:“既然大家都没有意义,就让大将军的人接管皇宫;不过皇上开了口,大将军,赵忠等人的爵位就留着吧。” 赵忠得知仅仅是失去了实权,顿时一块石头落地,自己只要获得了时间,日后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何进看赵忠没有意义,故作思索地说:“先让潘隐接管皇宫的羽林卫,其他的事等我和群臣商议后再说。” “可以,大将军,后面没我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刘辩站了起来:“赵忠,你去说服张让等人离开皇宫;毕岚,你跟我走。” 卢植上前一步问了一句:“皇上信守诺言,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有?” 刘辩发现了自己的弱点,即便是两世为人,依旧没摆脱一个弱者的心态,有些事没有沉下来的心理;卢植这是在帮自己,刘辩想了想说:“年号从现在开始不许动,动了就意味着我们双方的约定取消。” 何进不明白:“为什么?” 卢植解释说:“既然是大将军与太后执政,天下的好坏与皇帝没有关系,无需用改年号来振奋民心。” 卢植、郑泰这时候都有些惋惜,刘辩今天表现出了智谋和能力,远比灵帝有眼光与决断,这样的人其实已经具备了一个帝王的潜质,怎么看也比何进一个不识多少字的屠夫强,但目前刘辩应该是真的无所谓权势,可惜了。 袁绍想明白了:“日后也没有罪己诏了?” “当然。”刘辩毫不客气地说:“我亲政三年后,如果有问题,无需袁大人提醒,改下罪己诏的时候绝不推诿,只是现在,还轮不到我扛起这个责任;后面的日子,还望袁家全力支持大将军,维护大汉的盛世。” 盛世,经过桓灵两帝的折腾,大汉还有盛世?袁绍几个人哭笑不得,但是眼下还真的不能反驳刘辩,更不能强行要求刘辩承担什么责任,说了就是打何进与何太后的脸,暗喻何进兄妹扛不起朝廷这副担子。 卢植送刘辩到帐外,临别时低低对卢植提醒了一句:“让大将军把羽林卫中张让他们的人全部清除掉,包括下面的小头目与死士。” 卢植目光闪动,一口答应下来;很显然,刘辩晓得张让等人的底牌,也猜到张让等人活命以后未必会安分守己,而何进、袁绍因为这个担忧,也未必会遵守承诺。 只有让张让等人失去动手的可能,才能换取真正的太平;有主如此,是大汉之幸,卢植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毕岚与赵忠说了几句话,落在刘辩的身后;看着走向皇宫的刘辩,毕岚心中多了几分感慨。何进与自己这些人其实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边缘,但是刘辩挽回了这个局面,毕岚下决心后面就跟着刘辩,不再管宫里的是是非非。 刘辩回到自己的居处,刚一进院子门,唐姬已经悄悄迎了出来:“杨老师来了。” 杨老师?刘辩愣了片刻,才在记忆中拾起碎片,是侍中杨奇,弘农杨家最年长的一个,是京兆尹杨彪的叔叔;原先的宿主登基以后,母亲何太后就指明杨奇作为宿主的老师。 原先的宿主虽然是太子皇帝,说到底是个苦命的娃,父亲汉灵帝活着的最后几年,完全就是在做换掉太子的努力;要不是何太后、何进等人死死维护,刘辩早就被弟弟刘协换掉了。 因为在汉灵帝的时候,压根没给刘辩请什么名师,先是让太监吕强给刘辩启蒙,后来吕强死了,刘辩基本上就是自学,所以造成了刘辩自卑压抑的性格。现在何太后的安排,是希望通过这个举动获得弘农杨氏的认可。 弘农杨氏是与袁家比肩的顶尖门阀,刘辩如果能得到杨家的支持,那么在后面的日子里要过得轻松一点;刘辩从宿主的记忆中想起了杨奇,一个敢当着汉灵帝面说汉灵帝像商纣王的人。 难怪唐姬如此惊慌失措,刘辩拍拍唐姬的手说:“老师来了最好,我正想向他请教。” 唐姬吃惊地望着刘辩,以往的时候,刘辩听到杨奇的名字就像老鼠闻到猫的气味,今天怎么了,胆这么肥?看刘辩已经稳步走了进去,唐姬和毕岚急忙跟了上去。 杨奇站在前厅,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着刘辩同样有些发愣;杨奇经历了四个皇帝,阅人无数,自然看出刘辩的神情与往日不一样,没有了以前那种小心和惊慌,多了几分自信。 刘辩作为杨奇众多弟子中的一个,虽然不是杨奇特别看重的,但刘辩的皇帝身份让杨奇不得不重视;现在正是何进兴风作浪的时候,杨奇大部分时间就以身体不适躲在家里,与刘辩真的半个多月没见了。 刘辩上前殷勤的问道:“老师,最近身体可好?” 杨奇有些好笑,刘辩现在是不一样了,开始有了点世故,这样也好;杨奇点点头说:“洛阳今天传遍了你的事,我不来不行啊!” 杨奇对毕岚视若无人,毕岚只是往旁边迈了一步,一点也不在意;一旁的唐姬没有说话,看了眼刘辩,笑了笑就忙自己的去了。刘辩看出了杨奇眼中的关心,心头暖暖的:“老师,我们到书房说;毕大人,等我一会。” “奴才知道。”毕岚还是毫不在意;杨奇很是诧异,以前的刘辩不谙世事,现在懂得拉近与其他人关系了,不管是刘辩功利,还是从内心里把自己当作亲人一般,总是一种进步。 杨奇含笑点头,可是书房的门一关上,杨奇就不再矫情:“你这孩子是怎么了?竟然插手何进与赵忠的事,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就算你救了赵忠,他该对付你的时候还是会对付你!” 杨奇说到后面,神色有些严厉;哪怕他不看好刘辩,但既然接手了老师的任务,就有自己的规划,希望刘辩在自己的帮助下,就算成为不了明君,最起码平平安安过一生。 “老师您先别生气。”刘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杨奇一唬就给吓住了,微笑着说:“我是没办法,我老妈和我姥姥他们肯定会让大舅进宫,张让他们准备了甲士,准备杀死我大舅。 你也知道,我大舅一死,以袁绍的魄力肯定会攻打皇宫,正在等待机会的董卓肯定会进军,张让他们也活不了;不管我能不能活下去,日后这洛阳做主的不是袁绍就是董卓,董太后的事是个隐患。” 杨奇楞住了,瞬间把整个变化想了一遍,突然明白了刘辩的心思;要是袁绍主持大局,刘辩最起码还是皇帝,假如换做董卓,那个莽夫弄不好就会换一个皇帝。对于刘辩来说,他还是情愿何进与张让斗下去,至少这两个人都是名义上支持他刘辩的。 杨奇沉默片刻,刘辩的心思要是缜密到这个地步,说明过去那种笨拙都是装的;杨奇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生死之间走过几个来回,思索过后,沉着脸说道:“然你放弃权力,那么就是在求生,你需要集聚力量,你打算怎么办就说吧!” 刘辩呼吸瞬间停滞下来,眼光在杨奇脸上扫了两个来回,坦然说道:“我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求老师帮我。” 杨奇摆摆手说:“不要说求不求的话,以前我和其他人一样小看了你,现在看,你恐怕会一鸣惊人,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的。如果你能做出明君的样子,我有信心说服整个杨家支持你。” 第3章 游戏开始了 “为什么?”刘辩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从原先宿主的记忆中,杨奇从来没有对这个不成才的皇帝抱有信心;杨奇赞赏地说:“皇帝怀疑得不错,原来我对你并没有多少指望,对你在这个位置上能坐多久都没有把握。 就算没有张让这些人,何进与袁绍迟早会发生冲突,你作为何进的亲外甥,要是袁绍赢了,怎么会让你继续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谁不知道,你父亲的意向是刘协继位,何进逼死董太后,这都是袁绍可以利用的借口。 但今天,你让我刮目相看,天下三餐,就是光武帝也不敢有的抱负;大汉现在兼并厉害,土地是豪门士族的***,你要是走上这条路,就是在士族口中夺食,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游戏。” 刘辩忽然明白,眼前的老家伙和卢植、郑泰一样,是对天下的奢望;兴许看透了世间的曲曲折折,对于当官已经不感兴趣,唯有让天下改变才会引起他们的关注,只是在老家伙的眼里是游戏,刘辩百思不得其解。 刘辩习惯性地主动退后一步:“老师,那是我顺口说说的。” “不错,懂得矢口否认了。”杨奇对刘辩的耍赖不以为然:“卢植、郑泰的名望在那里,你还在见袁绍的时候,郑泰就把这个消息散了出来,估计卢植也不会否认,你说,天下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他们。 没错,郑泰就是想把你架在火上烤,但是你怕什么?依你的智慧,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件事,是像明帝那样梦里梦见小金人,还是你自己苦心琢磨憋出来的大招,都不会影响你做这件事。 你父亲想玩一下商纣王的游戏,肉林酒池,被天下人视为荒唐,最后不也击败了张角,得以善终吗?哪怕你就是让司隶一地的百姓过上这样的日子,也可以青史留名,与文帝、景帝相提并论。” 刘辩这才明白,杨奇是名副其实的毒舌,条理清晰,心无畏惧,把对手直接逼到角落里,难怪当年惹得汉灵帝顶着杨奇的面直喷;“你死以后坟墓上会有大鸟降临。” 杨奇的曾祖父杨震被朝臣诬陷,回乡的路上服毒而死,却被弘农的官员故意刁难,勒令棺材停在路旁快一个月才允许下葬;就在杨震葬前的十几天里,有一只三米多高的大鸟,飞到杨震棺材前俯仰悲鸣,直到杨震下葬后才飞走。 一时间群情激愤,说什么的都有,汉顺帝不得不下罪己诏,而弘农当地人立了一个石鸟像于杨震墓前;汉灵帝口不择言地怒斥杨奇,可见当时汉灵帝心中的愤怒,就是在表示自己会不顾一切去冤枉杨奇。 刘辩逐渐拾起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一脸不相信地问:“父皇怎么没把你投进监狱?” 杨奇怅然若失,想了想说:“先帝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给我一个名垂千古的机会。” “这是门阀的理论。” 后世只要说起门阀,人们都会想到“王与马共天下”,魏晋时期能成为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之一,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其根源就是门阀;曹**后,曹丕采纳了陈群建议的九品中正制,得以顺利地称帝,同是也把国家交到士族的手中。 其实从汉灵帝开始,上层已经开始玩拼家族游戏,高门、寒门正在朝不同的方向奔去;就是士族之中,每一家利益的诉求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弘农杨家与汝南袁家的追求就是天壤之别。 杨家或许不屑于与袁家同流合污,但也绝不会去另起炉灶,杨奇这样的人只能换一种追求,让自己不同于流俗;杨奇回味了一下,大笑道:“深刻,深刻,门阀这个词把我们这些所谓的顶尖高第描绘得入木三分,皇上,我已经感觉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老家伙还真是唾面自干,刘辩晓得自己尚未适应穿越后的生活,也不清楚在汉朝承诺做不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正准备继续胡扯几句,把那个一日三餐的说法模糊掉;毕岚在外面急促地敲了两下门,随即推门而入。 跟着毕岚进来的郭胜满脸疲惫,衣服上甚至沾了几滴血迹,鲜红得醒目无比;杨奇望着郭胜:“谁玩了真的?” 郭胜无力地说道:“张让不甘心,想要劫持何太后等人,被赵忠和我等制止。” 郭胜匆匆忙忙地跑来,是因为在未央宫那边,张让与赵忠发生了冲突,张让一个是不愿意相信何进会放过自己,其次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力,准备劫持何太后与何苗等人,看有没有机会翻盘。 没想到赵忠早就算计在前,与樊陵、许相一直保持着联系,对张让的心思了如指掌;赵忠回去后就做了布置,见张让等人动手,一举杀了张让等七人,包括那些参与行动的甲士。 现在十二大太监只剩下赵忠、毕岚、郭胜、栗嵩、宋典五人,赵忠这一举动等于是投名状;听完郭胜的话,让刘辩松了一口气,他也担心这件事会有反复,现在张让死了,何进也会因为赵忠救人有功不得不放过这些人,自己出头的这件事算是了了。 只是刘辩在这方面太嫩了,听到血腥的消息,刘辩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不忍,让郭胜和毕岚都是一惊;两人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自然晓得每件事在大义上有对错,但是对于个人来说,只能是投不投缘。 刘辩的神情分明是对死亡有种不满,郭胜正要解释,杨奇已经抢先说:“每件事都有不完美的地方,一人死总比千万人死要强。” 郭胜顿时松了口气,有杨奇这个帝师出面转圜,况且杨奇一开口就按照刘辩的心思来,怎么也比自己强行分辩要强;果然刘辩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沉思着说:“事已如此,只好这样。” 郭胜欲言又止,杨奇看出刘辩没有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经验,主动代替刘辩问道:“太后是否需要皇上过去?” 郭胜迟疑了片刻说:“太后只是让我前来报信,请皇上放心,朝堂上的事他会和大将军去处置。另外,就是顺便商议一下皇上日后生意上的事,这次从张让等逆贼手中肯定会有不少收获,看皇上有没有需要。” 郭胜恐怕早上还在和张让称兄道弟,现在,已经张口闭口张让是逆贼了;杨奇呵呵笑了两声,刘辩终于缓过神来,何太后这是认可了刘辩和何进的约定,不然自己参与朝政啊。 这样也好,正合自己的心意,穿越过来,有太多的事情要熟悉,况且,刘辩觉得自己未必能淡然面对那些血腥的争斗;杨奇再次提醒刘辩:“皇上,你算计一下需要多少钱和宅子店铺,算错了也没关系,这天下都是你的,大不了日后重来。” 杨奇猜测刘辩虽然心机不错,但是很多事都是需要经验的,怕刘辩依旧保持着胆小甚微的心态,瞻前顾后,特地把话挑明。刘辩心头一喜,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不拿白不拿。 刘辩计算着说:“洛阳城中要两座宅子,不要求好,但要大;一座靠近城门口做大车行,一座要雅静,可以读书的那种。城外要三处可以做工坊的院子,最好还有几处做生意的门面。” 郭胜一听,咧开嘴笑道:“皇上真是做生意的好手,胸中自有丘壑。张让等人在洛阳的门面店铺有上百座,宅院更不是问题,不知道十间店铺够不够,拿来做什么?” 毕岚瞪了郭胜一眼,郭胜这是在打听刘辩的心思,一旦被刘辩察觉,就会留下不好的隐患;刘辩似乎全不在意:“十间够了,两座酒肆,两间药铺,其他的慢慢来,找闹市口的。” 杨奇笑了起来:“皇上放心,不是闹市口的门面,张让等人怎么会看得上眼;请郭公公向太后传句话,皇上既然不管政事,一心关注生意,打算在西园歇息,大家互相眼不见为净。” 毕岚、郭胜一愣,西园是汉灵帝专门玩耍的地方,后来发展到在西园卖官,甚至成立了西园八部的军队与何进的北军对抗;杨奇这样安排,很容易让刘辩被看做另一个灵帝。 刘辩察觉两人神情,问道:“有什么不妥。” 杨奇笑了笑说:“西园是灵帝存钱的地方,里面玩乐的东西数不胜数,毕岚两人是担心你玩物丧志;其实那些东西都是毕竟值钱的,皇上进去以后,要是不喜欢,就让毕岚处理了。” 毕岚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姜果然是老的辣,杨奇的点子精彩就在这上面,灵帝治国不行,鉴赏可是大家,西园的摆设都是精品,更不用说有些储藏室的珍藏;这要是卖卖,刘辩还用做什么生意,钱源源不断而来。 郭胜要回去禀告何太后,点头躬身退出;毕岚晓得这对师徒肯定有话要单独说,借着送人的名义也离开了房间。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杨奇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说:“张让比赵忠还是差了一筹,心思狠毒都不够,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刘辩被吓了一跳:“老师,你是说,张让的行动是和赵忠说好的,只是赵忠临时变卦?” 杨奇摇摇头:“不是临时变卦,是赵忠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个结果,你能阻止何进和袁绍,但是阻止不了天下人的心思;他变成一般人以后,很多人都会继续想杀他,那是个没完没了的场面。 赵忠既然杀不了何进认输,他就不会允许自己生死不宁的局面发生,他要做出一番努力,如同现在,谁要杀他就是与皇上你、何太后、大将军作对;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譬如袁绍、董卓?” 刘辩比杨奇更晓得这两个人的厉害,此刻只能装作糊涂说:“老师不是说一切都是游戏吗?” 杨奇大笑道:“那就让游戏变得更加有意思一点,我带你去看些你想不到的东西。” 两人到了外面,杨奇对站在屋檐下的毕岚说道:“内府还有一个珍藏,王莽的人头就在里面,皇上想去看看。” 刘辩很奇怪,杨奇这时候怎么想起看王莽头,好歹杨奇也是弘农杨氏的顶梁柱之一,这时候不应该去朝堂上看看,或者回家与杨彪等人见个面?毕岚的脸色有点僵硬,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一声。 西园是皇帝的私产,刘辩就是西园的主人,有这个资格去西园和仓库巡视鉴赏;假如杨奇不在,毕岚或许还能搬出几个似是而非的理由阻止,但是面对杨奇这个修行千年的狐狸,毕岚还是觉得不耍小聪明为好。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皇宫中的管事太监,以后还要跟着刘辩混日子,有的心思该去掉就去掉,至于其他人的,那就看老天的了。 西园其实离皇宫并不远,就在御花园的西边,从边角门可以直接过去;属于内府的那个仓库就在最东面,即便是现在皇宫乱成一团,依旧是戒备森严。守卫的军官看见是刘辩亲来,有些犹豫地望向毕岚和杨奇,毕岚喝道:“皇上亲临,还要什么手续。” 杨奇在这些将士面前要温和得多:“皇上虽然不亲政,但是内府的东西还是皇上的,皇上看自己的东西,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守卫的军官苦笑了一下,他确实没有能力同时得罪眼前的三个大人物,既然说是看看,也不会少了什么,回头下令打开仓库的门;杨奇微微一笑,边走边说:“王莽头,孔子屐,汉高祖斩白蛇剑,是内府的三大珍藏,分别代表着对叛逆的警示、对儒家的尊崇和我大汉的国祚,可惜另外两样不在这个库里。” 刘辩到现在都不明白杨奇为什么带自己看王莽头,身后刘邦的后裔,不是应该去看斩蛇剑吗?不过作为一个穿越者,刘辩并没有多重的得失心,王莽头后来在晋朝被烧掉了,现在能看到也是一件幸事。 谁知道那个人头就是一个骷髅头,看上去与医学院的标本没什么区别;杨奇的兴趣似乎也不在这上面,只是让刘辩匆匆扫了一眼王莽头,就指着墙角的一只大木箱后面问:“那道门能否打开?” 毕岚面色一苦:“杨大人,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皇上在此,还有什么不能打开的,皇上不用,最终也是便宜其他人。” 杨奇有点尴尬地笑笑:“我这也是为了大汉,平时多留了点心。” 毕岚上前熟稔地挪开大木箱,伸手在地上拉了什么一记,木箱后面竟然出现一道门,三个人走进去,储藏间里堆的都是一串串铜钱。杨奇微微笑道:“早就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毕大人,这些都没有入账吧?” 毕岚赔笑道:“这是先帝私人的东西,怎么会入账呢?只是在张让那边兴许有个账本。” “没关系,在外人眼里,皇上就是行为不羁的一个人。”杨奇摆摆手说:“趁天黑全部运走,外面的人应该是赵忠的人吧,直接和赵忠讲;朝堂上就算有人追究,大不了让他们从西园的供给中慢慢扣,分十年扣完。皇上,游戏开始了。” “是的,老师说得对,游戏开始了。” 刘辩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做生意的店面和资金都有了,后面就看自己如何大显身手了;不过从杨奇和毕岚的态度中,刘辩能感受到,这两个人还是不大看好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一唱一和地为自己准备钱。 只是自己对大汉两眼一抹黑,必须找几个真正做过大生意的人,送走了杨奇,刘辩回到自己的住所,看见唐姬递过来的葡萄酒,才猛然想到一个人,问站在一旁的毕岚:“听说曾经有一个大商人贿赂张让,做到了刺史?” 刘辩只是看网文的时候见过一段故事,人名字根本没记住;但是毕岚晓得,立即答道:“是扶风郡的孟佗,用一斛西域葡萄酒,从张让手中换了一个凉州刺史,只是他命不好,正巧遇到西域出事,兵败被撤职。” 刘辩沉吟问道:“孟佗还活着?” “活着。”毕岚低声说:“他在洛阳开了一个酒肆,每个月都来找张让,想要东山再起。” “找个理由把他请来。” 刘辩究竟是穿越者,对于汉朝的情况不了解,孟佗又不是什么豪门权贵,一个商人而已,皇帝要找他还需要理由?刘辩这话听在毕岚和唐姬的耳朵里,就是刘辩要找孟佗岔子。 第4章 忙碌的夜 杨奇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刘辩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后面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道路;但是杨奇清楚,与灵帝没有差别,刘辩走上的是和士族反复争夺利益的路。 只不过灵帝是为了自己,刘辩是为了天下人的三餐;杨奇相信,自己能看穿这样的演变,卢植肯定能看穿,天下的士族也迟早会看穿。士族最明智的反击就是,从现在开始就设置障碍,不让刘辩亲政,或者干脆将刘辩赶下这个位置。 房屋外夜风飕飕,吹动了屋顶上的茅草和树枝,发出瑟瑟的声音,杨奇仿佛回到了多少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风声,大哥杨赐突然派杨彪来通知,晚上谁也不许见哪里也不许去,天亮的时候,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被宦官砍下了人头,从此只剩下灵帝和那些宦官的荒唐。 杨奇轻轻感慨一声,走上台阶,猛看见自己的儿子杨亮正和侄子杨彪站在屋内等着自己,杨奇微微一笑:“杨彪,你是为了皇帝来的?” “不错。”身为弘农杨家家主的杨彪长得方正,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三叔,你打算帮刘辩一把?” 杨奇笑了笑说:“不是刘辩,是大汉。” 杨彪看杨奇如此言简意赅只能苦笑,杨奇从小在家族中就是一个另类,不在乎家族的前程,也没打算依靠家族;尤其是成名之后,杨奇不和名士、豪强打交道,独行独往,就连教授弟子也不在弘农,而是在河南缑氏县。 杨亮有些不好意思,对杨彪说:“哥,我爸就是这个脾气。” 杨彪摆摆手说:“我明白,三叔,依你之见,刘辩是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是。”杨奇没有一丝犹豫:“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人记不记仇?以前是我忽视了,从今天来看,刘辩有胸襟有心机,聪明程度绝不在刘协之下;以往兴许是怕被人暗害,故意装作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听懂了杨奇的暗示,杨彪笑了起来:“三叔,我可不敢这么早下注,他要是记仇那也没办法。” 杨奇神情认真地说:“我担心的是,现在不下注,后面没有下注的机会;刘辩肯定会留用毕岚等几个太监,让袁绍找的许靖、刘备等人都是寒门,你想,要是在刘辩周围形成这样一个圈子,对待豪门会是什么态度?” 杨彪的脸色一僵:“三叔知道这两个人?” 杨奇点点头:“许靖和许劭齐名,这个不用我说了;刘备十五岁的时候我见过,当时卢植和我一起在缑氏办学,两处相隔不到两里地,双方多有来往。刘备是卢植最小的一个学生,我看过他和公孙瓒练武,只是经验和力量不如公孙瓒。” 杨亮倒吸一口凉气,公孙瓒这几年在幽州灿若明星,目前是奋武将军、蓟侯,统领一万五千步骑兵屯驻右北平,在幽州的地面上几乎与幽州牧刘虞平分秋色。杨彪皱了皱眉:“许靖和刘备现在混的都不怎么样,刘辩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杨奇呵呵一笑:“这就是刘辩的依仗。” 杨彪来回走了两步说:“假如刘辩背后还有一股势力,那么就堪忧了,但应该不是他们。” 杨彪的烦恼正是来源于此,他可不相信刘辩今天只是心血来潮,刘辩装疯卖傻多年这是可能的,但是刘辩对于局势和很多人物的熟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刘辩的身后一定有人去做那些详细的工作。 问题是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都没有察觉,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意味着对方能瞒过朝野的人,不声不响中决定了一切。杨彪说的什么,心里很清楚,他明白自己不安就是对自己结论的不自信。 作为顶尖门阀中人,杨奇当然多少听到一点风声,晓得杨彪说的他们是一群人,左右着朝堂上的政策;杨奇摇了摇头,他只是听说,却从来都没见过,在杨家,也许只有杨彪才晓得一二。 有些事,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才能洞悉全部;正如灵帝,谁也琢磨不透,都知道他看好小儿子陈留王刘协,但是刘辩掌握的秘密又是怎么来的?杨奇能确定不是来自何家,先不说何进兄妹三人有没有这样的脑子,假如何家掌握了秘密,哪里能轮到刘辩出来显摆。 杨亮思索着说:“会不会是灯下黑,我们忽视了什么?” 杨彪抬头看看杨亮,又看看杨奇说:“三叔,机会与风险并存,你想怎么做,尽管放手而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后盾;但是杨家,还是等刘辩亲政再说,现在就看大将军何进的了。” 杨彪的说法,其实说穿了就是杨家两面下注,一面是杨奇跟着刘辩,另一方面是杨彪跟着大将军何进,或者是下一个掌权者。只不过杨奇承担得有点多,这也是杨彪亲自跑一趟的原因,怕其他人来杨奇直接就回绝了。 杨奇没有动怒:“也好,你就看何进出什么幺蛾子吧。 大将军府,大将军何进无可奈何地接见了闻讯赶来的荀攸、陈琳、蒯越等人,虽然众人已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何进说完整个过程,大部分人还是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都是长于心机的人,晓得何进隐瞒了一些东西,真实的情况恐怕比何进描述的更加不堪。 多少官员都是心中一声叹息,这刘辩与他父亲灵帝一样,偏向太监,朝纲难振;好在老天有眼,这些太监内讧,张让等人死了,也算是对天下百姓一个交待。那刘辩有言在先,让大将军何进无限期地执政,这是刘辩比灵帝要好的地方,也说明刘辩无能。 多少帝王少年登记,就是为了亲政,与朝中的丞相、大将军翻脸相向,甚至与太后反目,动用宦官等力量反复争夺;刘辩倒好,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把自己摆脱在朝廷外,聪明是聪明,终究成不了大器。 蒯越笑道:“谁不知道两位皇子中刘协聪明刘辩木讷,现在看来,是咬人的狗不叫。荀攸,关于人事任免你有什么好建议?” 袁绍有点儿吃惊,他知道蒯越和荀攸的关系好,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蒯越都会很注意;现在直接让荀攸发言,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妥?袁术插了一嘴:“蒯大人是不是也觉得皇帝不大可靠。” “我知道他,从小就是随意而安。”何进看着袁术、荀攸等人,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后说道:“皇帝已经把大权交给我们了。” 参与午门谈判的几个人讳莫如深,他们其实都隐隐感觉刘辩不会那么简单,但是详情实在不能对外面说;卢植没有来大将军府,何进、袁绍等人实在是没脸多说,自己这些人带着五千精兵,最后因为小孩子的几句话就放弃了原先的主张,这事怎么说都是打自己的脸。 袁绍和袁术对视了一眼,吃不准何进的意思,袁绍只能说何进同意的事:“大将军打算再度征辟郑玄和荀爽两位名士。” 袁绍说完,何进却沉吟了片刻,他要斟酌这件事;不怪何进心中没底,荀爽可是荀攸的爷叔;何进以朝廷的名义派公车,第一次征召荀爽担任自己的从事中郎被拒绝,第二次迎荐荀爽为侍中同样被拒绝,第三次征辟,荀爽会来吗? 何进也隐隐听说,荀爽与袁家在很多方面有矛盾,这也是荀爽一直不肯做官的另一个原因,虽然袁绍口口声声无所谓,但是袁绍在袁家掌握的资源甚至不如袁术,袁家真正做主的是袁绍的叔叔太傅袁隗。 虽然荀爽无论名气还是战功都超过了袁隗,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为人过于孤傲,缺乏在朝中为官的经验和人脉;荀攸明显松了口气,何进的犹豫说明,何进与袁绍是不可能融为一体的。 荀攸现在的心态已放平和了,不再像是刚到洛阳的时候,想要一鼓作气地把所有问题都解决;荀攸都没有说话,其他人更不会贸贸然说上什么,都在等待着袁绍和何进后面的对白。 最终,还是何进叹了口气,对荀攸说:“我们要赶紧把郑玄和荀爽请来,我们需要重新布局,郑玄那边由卢植去安排,荀爽这边,荀攸你写封信去问个意思,说明大汉现在需要他出面。” 荀攸晓得,何进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刘辩的承诺给了他信心,有一种大展宏图前的忐忑,问自己并不是真的不知所措,否则何进大可以自己写一封信去请,顺便说明情况。不过荀攸不是坏事的人,问道:“什么名义?” 郑泰苦笑道:“帝师吧,按照以往的惯例,杨奇一个帝师是不够的。” 荀攸一下子明白了,何进是想给刘辩上一个套子,可要是刘辩不认可这样的安排,把荀爽惹毛了,何进担当不起,自己也担当不起;只是荀攸有一定的底气,就是荀爽的智慧绝不是自己可比,一定有从容不迫的对策。 荀攸一口答应,袁绍便站起来说:“大将军,夜间有吴匡、曹操、潘隐巡逻,应该没事,我有些累了。” 何进晓得这不过是袁绍的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袁绍必须和袁隗等人商议才能表态,大度地笑道:“我也有些累了,大家散了吧,有兴致的留下来喝杯酒解乏。” 在洛阳的大族谁不需要像袁绍一样回去给家里传递消息,都纷纷起身告辞,只有蒯越、陈琳、张津留了下来,荀攸说了一句等会过来,就去了自己的办事房写信。 袁绍确实没有回家,和袁术直接来到叔叔司徒袁隗的府中,袁隗府里火把和灯笼照得亮如白昼,客人们都还没有走,下人们都没有去休息;就是袁隗仰仗的几个门客,也是在厢房里耐心等待,防止袁隗随时有事要问。 书房里,袁隗、袁基、何颙三个人面色严肃,早就在等待两人;听袁绍讲完了在午门那个帐篷发生的事,袁术第一个忍不住:“袁绍,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通个气,王芬那是自杀了,要是当时被抓了活口呢?” 袁术不能不生气,他和袁绍一路从午门到大将军府,又一路从大将军府到袁隗府,袁绍愣是什么都没说,这是拿自己当亲兄弟看的姿态吗?亏得袁绍人前人后表现得像一个君子,都说是他袁术的大哥。 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袁基打断袁术的话:“袁绍没参与这件事,只是得到了一个消息,就算王芬活着,那也没什么;灵帝活着的时候不敢揭开盖子,刘辩自然也是不敢,除非他准备鱼死网破。” 这就是袁家的底气,袁绍平静地说:“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前陈逸和许攸在一起,在徐州那边避难,其他的知情人只有襄楷、曹操、华歆、陶洪丘四人,这四个人压根就不会说出去。” 袁基摇头说:“还有王芬和合肥侯的家人门客,他们多少能知晓一些,灵帝和专门打探这件事的人都不是傻子,做出判断不需要什么证据。可惜这个范围太广,不值得追查下去。 我们要关注的是皇帝的生意,哪怕皇帝没有执政,在一般的老百姓和商人眼里,与亲政没有差别,依旧是万众瞩目的中心。我们要考虑的是,皇帝的生意会不会冲击我们?” 袁基的担心不是没道理,士族中不乏靠着学问和品德扬名的,但是对于袁家这样的顶级门阀来说,如果没有大笔的收入,光是门下食客和家奴的开销,就能让风光无二的袁家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中破产。 对于刘辩要做生意,袁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刘辩看到了问题所在,兴许是小孩子思维简单,只是想在钱上下功夫;讨厌的反而是刘辩掌握的那些信息,无法推敲出是哪一个包藏祸心的家伙提供给刘辩的。 要仅仅是汉灵帝留下的什么**,那倒是问题不大,刘辩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清楚,除非刘辩在朝堂上占据了上风,否则拿出那个**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还会弄得人人自危。 但要是何家或者其他什么权贵现在提供给刘辩,那么危害就大了;这样的人对于袁家肯定是有算计的,就算刘辩最后没掌权,暗地里的人也会继续提供给上台的任何一个人。 袁隗想了又想,最后坚决地说:“给刘辩提供消息的人不是灵帝,以灵帝的性格,如果有这样的把柄,在最后与何进争夺权势的时候,不会不拿出来讨价还价,要我们支持他;要让刘辩活着,找出提供给他消息的人。” 此刻,就连袁术都想明白了:“难道竟然是我们自己人;袁绍,我早就提醒过你,那些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不可靠。” 袁绍不屑一顾:“那些士族的子弟可靠?” 能出席袁家这样会议的外人只有何颙,何颙是袁绍的智囊,自然胳膊肘子不会向外拐;只是当着袁隗的面,何颙还是装作公正一点:“朝政说到底就是利益所在,何某认为,还是要盯紧皇帝的生意才行。” 袁隗望了望何颙:“你想到了什么?” “我担心皇帝会对盐铁下手。”何颙很清楚,自汉章帝恢复盐铁官营,实际上一直没有恢复到汉武帝、王莽那时候的水平,豪门在其中起了很多的作用,包袁家的大批利润就来自于盐铁,渤海郡的盐田和南阳那边的矿山不是秘密。 “要是这样,就不值得担心了,说到底,在皇帝亲政前,这些朝廷的产业他还插不上手。”袁隗摇摇头说:“或许是我上了年纪想多了,袁绍,你是司隶校尉,可以名正言顺地关注皇帝的生意;不要冲动,让别人先发难。” 袁绍点点头:“我已经安排了。” 何颙瞅了一眼袁绍问:“董卓怎么办?” 在何颙心目中,短时间内,董卓才是最大的麻烦,这个家伙骄傲放纵,汉灵帝任命董卓为少府后,看董卓滞留凉州不肯来洛阳,又命董卓为并州牧,但是董卓认识到朝廷用心,反而带着五千亲兵前来洛阳上任。 先是汉灵帝和何进在争斗,汉灵帝死后宦官继续和何进斗,所以双方都想争取董卓这支力量,对于董卓的抗命视而不见;即便是何进派种邵命令董卓去河东,那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但是现在洛阳大局已定,如何让董卓离开? 袁绍摇摇头说:“董卓的事我们不管,坐上观虎斗,何进现在大权独揽,需要一个对手。” 何颙担心地说:“就怕最后的局面大家控制不了,袁绍,这样的事还是与何进同进同退为好。” 何颙和袁绍相交十几年,对于袁绍的才华从不质疑,但是袁绍有个缺陷,没有参与过那种生死瞬变的争斗,对于自己的自信心太足了;其实现在袁绍名义上是司隶校尉,但是洛阳的军权在何进手里。 袁绍真正能指挥的只是在河内的王匡一部和洛阳地区袁绍、袁术、曹操的部队,人数也许超过董卓,但是论战斗力远不是董卓五千骑兵的对手。董卓要是斗倒何进,袁绍压根没有翻盘的机会。 何进要是在袁绍不出手的情况下摆平了董卓,回过头来就会看轻袁绍;何颙作为谋主,哪怕袁绍等人心里不高兴,还是要说出自己的看法;袁术最喜欢看袁绍吃瘪,跟腔道:“只要我们和何进联手,董卓只有乖乖地离开,不过大哥,需要何进给点好处。” 袁绍比袁术的城府要深得多,不动声色地问道:“譬如……” 袁基晓得两个堂弟之间的猫腻,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替袁术说了:“袁术是想给董卓一个官职,一个足够高的官职;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从先帝还活着的时候开始,董卓就是不断与朝廷争论,可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他要什么。 并州刺史,朝廷九卿,要是都满足不了董卓,那么就剩下大将军和三公、丞相这些位置了,这样的位置,我们给不了,何进更给不了,他不可能为了董卓得罪一大圈的人。唯一能给的那个人,今天说他不理朝政了。” 袁基是个老老实实做官的人,虽然没有袁绍袁术聪明,但是官场上的事看得比两人清楚;何颙颔首道:“就算是灵帝卖官,买官的人也需要有点讲究,董卓一个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三公丞相都不合适,大将军车骑将军都有人了,要不然右将军如何?要是这个董卓都不满意,我们只能考虑除掉这个人了。” 初步的调整方案已在何颙脑海中形成了,只是袁隗没有给何颙说出口的机会:“现在不是除掉董卓的时候,我们需要他牵制皇甫嵩;必要的时候,我来与董卓谈,让他暂时到河东养精蓄锐。” 袁隗不是信口开河,董卓做过袁隗的掾吏,多少会买袁隗一个面子;袁术明显有点愣神,还没等他回过味来,袁隗又交代道:“袁绍、袁术,你们说说董卓的情况,我需要掌握西凉军最新的动态。” 门外传来警卫的询问声,管家进来报告,周毖到了,袁隗立即说道:“让他进来吧。” 周毖是荡寇将军周慎的儿子,进来恭恭敬敬地朝袁隗行了礼,脸上还略微有点疑惑:“太傅大人,我来的不是时候?” 袁隗招呼他坐下,说道:“正要说到你,我有一个计划,就是让袁术和周毖对董卓表示善意。” 一听这话,袁术顿时有点尴尬,自己好歹也是袁家的嫡子,将来是要执掌袁家的,去对一个莽夫表示善意,董卓那家伙晓不晓得什么是善意;周毖笑了:“太傅是为将来布局做一个准备。” 袁隗把两人神情都看在眼里,很满意周毖的表现,严肃而冷静地说道:“董卓本身就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能左右摇摆到现在,肯定手下不乏谋主,未来怎么,谁也猜不到。” 第5 章 执金吾 董卓的大营就在洛阳城西二十里外的夕阳亭,得知洛阳双方在刘辩的斡旋下和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何进这个懦夫,袁绍这个没用的东西。” 前面的洛阳城就像一座云端的高阙,差不多就是伸手可触,但是又是那么遥远,四周的官道上已经看不见来往的商旅,远近的田野也看不到忙活的农夫,明明是秋收季节,就任凭庄稼这样荒芜在田间。 李儒明白,这是自家西凉军造成的后果,这帮家伙还以为是在凉州,一个兴致上来,就出去到处抢劫,官道上的商旅、田头送饭的妇人,甚至周围十里地的村庄,都是肆意而为的对象。 董卓的五千亲兵之所以能都是骑兵,就是因为其中一半是杨定的羌军和郭汜那帮盗贼的人,全部自带战马器械,为的就是跟随董卓博一个出身;军纪吗?恐怕连董卓说话都不管用。 李儒还不能多说,董卓军中推崇武力,李儒一介书生根本不受重视,要是他不是董卓女婿,兴许就被直接扔到哪个校尉手下做做记账的事了。李儒慢步上前:“岳父,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关键是,我们怎么办?” 董卓目前的官职是少府,张让私下答应的河东太守还没有任命,手下五千精兵也只是董卓的私兵,一路跟随董卓背叛皇甫嵩杀奔洛阳;原先何进是想借助董卓的力量威逼何太后,对这些可以视而不见,可后面,何进随时会改变主意。 董卓皱了皱眉:“何进有这个魄力?” “袁绍有这个魄力。”李儒丝毫没有顾忌董卓的不满:“岳父,赵忠等人背信弃义,你和张让联系的事藏不住的;好在你曾经做过袁隗的掾吏,也做过河东太守,可以在这上面下功夫,主动示弱,以讨伐单于于夫罗为名,请袁隗举荐出任河东太守。” 董卓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说:“李儒,我难受啊,原本何进、张让都答应把河东交给我,甚至能进入洛阳担任军职,可是刘辩那个小儿,让我白白欢喜一场。” 李儒安慰董卓道:“岳父,不要急,何进和袁绍就能一直这么你好我好地相处下去?赵忠不想着恢复权势?还有刘辩,真的愿意不再亲政,像传出来的流言那样去做生意,后面的变数大得很,我们当务之急是找一块栖身之地。” 董卓眯着眼望望旷野:“大汉完了,从窦武被张奂杀死的那夜开始。张奂何等人物,竟然被几个宦官欺骗,这也是我重视你的原因,要想在朝堂上站住脚,光靠武力是不行的。” 李儒讪笑道:“可惜我迟钝,未能替岳父想出一个好主意。” “没关系。”董卓摆摆大手:“机会是熬出来的,论打仗,我不如卢植、皇甫嵩,但是我最后还不是熬到现在的位置;有的时候,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其他人就会尴尬,皇甫嵩所以拿我没办法。” 董卓摆明了不愿意走,还想拿在凉州对付皇甫嵩的套路来对付洛阳城中的那些对手;离洛阳如此之近,就是李儒也不情愿撤军,只是洛阳城中的那些人可比皇甫嵩阴险狡诈的多,董卓的办法未必管用。 李儒心中早就有所算计,看董卓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慢慢地说:“大家太尴尬了也不好,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让我们留在洛阳,岳父直接找何进商议,自荐出任执金吾。” 执金吾是九卿之一,并且可以掌管军队;董卓大喜说:“你怎么不早说,是怕我不同意出任河东太守?不存在的事,我可以同时向袁家表态;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出来。” 李儒阴笑着说:“小皇帝既然喜欢赚钱,我们也投其所好,试着入股。” 李儒晓得董卓不缺钱,要不然也不会同时与张让、何进搭上关系,董卓征战西凉之所以被皇甫嵩赶走,就是因为董卓的军队四处抢劫,在凉州怨声载道;董卓的私兵对董卓更加诚服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韩遂的叛军,甚至不少地方官员都投奔了叛军。 正是因为董卓花了大把的钱,何进晓得董卓脚踩两只船,也只是让种邵来表明了一个态度,并没有深究;只是去巴结小皇帝,董卓反而有些犹豫:“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李儒晓得董卓最看不起没能力的人,可是皇帝尊贵的是那个位置,与能力无关;李儒只好开导董卓:“小皇帝能让袁绍改变主意,引得赵忠杀了张让,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这是一种影响力,所谓的兵不血刃。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早交往早好,有什么事将来再说。” 董卓指了指前面的洛阳城方向:“只要能带着大伙进去,多少的代价我都认了。” 李儒点点头说:“那就让李肃和李傕走一趟,岳父你写一封给袁隗的信多准备点礼物,让李肃去见何进与袁隗;李傕是杨奇的女婿,杨奇是刘辩的老师,请杨奇牵一根线,只是李傕推迟两天再动身。” 毕竟杨奇是弘农杨家的人,弘农杨家是大汉唯一可以与汝南袁家相比肩的高第,李儒怕袁隗、何进多心;真要是袁隗两人无法满足董卓的要求,到时候死马当做活马医,再出李傕这个棋子不迟。 让董卓和李儒措手不及的是,李肃差不多去了就回来了,何进已经任命了原来的并州刺史丁原为执金吾,只同意董卓出任河东太守,并且要求董卓在两日内离开洛阳前去赴任;所以李肃就直接回来了,替董卓省了给袁隗的礼物。 “这帮混账。”董卓怒不可竭,将喝酒的大碗连着琥珀色的葡萄酒一起砸在地上;丁原那家伙原本是蹇硕一伙的,后来看灵帝死了,干脆利落地出卖了蹇硕,转眼成为何进的心腹,如此小人能做执金吾,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刘辩也对何进连夜任命丁原为执金吾不满,倒不是对丁原有成见,而是感受到历史的惯性太大,怕吕布那个反复无常的家伙再次做了三姓家奴,坏了自己刚刚草拟好的人生计划 只不过刘辩也就不满了几分钟,便开始正自己居住的白云榭里数钱,前世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机会,现在咸鱼翻身,刘辩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兴致勃勃地数着黄金和一串串铜钱。 毕岚和赵忠的养子赵无几站在两边,都是面无表情,对于刘辩这种低级嗜好,两人反而觉得不足为怪,汉灵帝就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家伙,刘辩只不过是遗传了汉灵帝的基因罢了。 赵忠晓得自己在官面上是暂时没事了,但是那些所谓的忠义之士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尤其是那些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报仇,而大汉律死罪千条,唯独报仇杀人不是死罪。 赵忠托病躲在家里,外面的事交给几个养子处理,何太后、舞阳君、何苗、刘辩身边各安排了一个人,也有点察言观色的意思。赵忠收养子也是为了传承香火,这几个人都不是太监。 赵无几从灵帝开始就挂着羽林卫屯长的头衔,只是现在被潘隐赶出了羽林卫;赵忠就把赵无几派到白云榭来,美其名曰给一个人替皇上跑腿。好在刘辩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就把赵无几留了下来。 唐姬一头撞进来:“皇上,太后要过来了,报信的太监说大将军不同意我们搬去西园,估计太后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刘辩从钱堆里抬起头:“需要我做什么?” “换身衣服,准备迎接太后。” 唐姬没有诧异刘辩连这个都忘了,陷在钱眼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刘辩出现这样的茫然可以理解;毕岚和赵无几都是熟悉规矩的人,立即安排人手去布置迎接的阵容。 刘辩等人刚刚在白云榭大门外站定,就看见未央宫那边的大队人马到了,在一众宫女的众星捧月下,何太后微笑着现身,她一如往常地精力充沛,对直不打弯地走进了刘辩居住的白云榭。 白云榭相对于皇宫中的其他宫殿,显得道路灰暗狭窄,即便有几树桂花点缀,还是显得冷清与寂静。秋风已经有些凉意,吹得树枝上的叶子摇摇欲坠;路边的小草夜大半褪去了青色,在阳光下反而有点金黄色的反光。 何太后拉了拉肩上的孔雀毛披风,脸上毫无怨色;何太后的美丽不在于衣服,而是本身的身材和容颜。站在路口迎接的刘辩不得不感慨,汉灵帝是个有福气的人,何太后都漂亮至此,那个被何太后毒死的王美人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双方走近一些,宫女们和引路的两个太监很乖巧地闪到两边,刘辩行完礼抬头,才看见何太后眼中光辉闪动,嘴角似乎随身准备绽放笑容,并非是容嬷嬷那样无趣的人。 刘辩对于何太后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亲情,只是下意识地问:“老妈,你怎么来了?” “母后。”何太后纠正着刘辩的称呼,端了端架子,又略微放松了一下说:“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和你父亲是那么的相似。” 刘辩微笑道:“父子相近,天性。” “巧言令色!”何太后忿忿地低声说了一句,吩咐众人:“我和皇上有些话要说,你们都远远地跟着就行了。” 何太后直接去了小花园,秋意萧瑟,花园里已经没什么景观可看,何太后只能带着刘辩走入了突兀的八角亭;这是花园里唯一的一个高点,两人走进去以后,所有人都远远地留在台阶下面。 穿越以来,何太后从未与刘辩单独交谈过,这是第一次;刘辩不晓得何太后要说什么,只能带着有些发僵的笑容站在一边等着。何太后收敛了笑容:“我是一个迟钝的母亲,对未来充满渴望,却没发现身边的危险。你做得比先帝成功,没有造成一家独大的场面。” 这两天对何太后而言,已经是经历了几度的生死,现在想想都后怕;即便是赵忠杀掉张让的那一刻,何太后在赵忠的脸上看见的不是欣喜,而是恐惧,这让她事后很好奇,花了一个晚上才想明白。 如果她猜对了,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儿子,这几个月来肯定做了大量的准备,昨天不过是终于采取了一些行动。刘辩低头凝视着何太后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这样的局面不会长久,舅舅和袁绍都不是适可而止的人。” “我清楚。”何太后同样说得很慢,声音柔婉:“我的心不大,只要他们给我们母子留有余地,你的生意有困难吗?” 何太后过来是因为昨天夜里西园的钱财被运到了皇帝的院子,前后用驴车运了三趟,估计有十几箱。一大早何进就派人去点数,库存的数字无误,但是那个被搬空的密室没保住。 朝堂上自然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要刘辩把钱送回去;好在卢植为刘辩说了话,说西园是皇家的别院,里面钱财物品都是皇帝自己的事,外臣无需过问。 但有了这样的先例,何进根本不肯让刘辩住进西园;只是杨彪和袁基难得地支持刘辩的想法,说刘辩既然做生意,难免有商人什么进进出出,要是住在皇宫不方便不说,那些商人随意进出,皇家的脸面何在。 最后就是再议,根据何太后对自己亲哥哥的了解,何进基本上就是同意了,只是何进改不了杀猪时的习惯,每次给顾客割肉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捞点什么,再议就是要讨点好处。 何太后最关心的是,刘辩的那些实力从何而来,要知道刘辩回宫以后一直在她的视线中,难道这孩子是在宫外培养的实力。要是这样,刘辩都没有对自己提一个字,何太后的心情有些黯淡。 就在此时,刘辩将目光移开说道:“启动资金已经准备好,应该没什么困难,除非是有些人不想让我做生意。” “如果有,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何太后昂起下巴问,刘辩从小就是不讨人喜的性格,何太后习惯了刘辩面对自己的懦弱,很想看到刘辩现在依旧脆弱的表情。 但是让何太后失望了,刘辩带着自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过不去的坎。” 何太后只能感慨儿子长大了,关切地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刘辩请何太后入座说:“我正在要毕岚他们提供洛阳的商业资料。” 刘辩随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时候的人哪里有什么商业的概念,尤其是豪门权贵,对于生意的理念就是豪取强夺,利用权势让一大批的商人在自己的羽翼下做生意,然后从中得利。 果然,何太后不屑地说:“你是皇帝,怎么能和一般人一样,你想做什么生意就去做,还有谁敢不服。” 刘辩点点头,何太后的气场太大,再说下去就是白废唇舌了:“老妈,你多关心关心朝堂吧,生意上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不出两年,我肯定是洛阳第一富商。” “口气不小呀,”何太后微微一笑:“所以杨奇他们才帮你准备大笔的钱。” 刘辩沉凝一下:“西园的钱本来就是我的。” 何太后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卢植说的那个理,刘辩、杨奇肯定也是认为,汉灵帝留在西园的东西就应该是刘辩的;何太后的沉默惊扰了刘辩,刘辩看看何太后小心的说:“老妈,你想分多少?” “我一文钱都不要你的。”何太后瞬间笑靥如花,儿子终究是自己亲生的:“你有这个心就足够了,等你成了洛阳第一富翁再说。” 刘辩这下明白了,笑道:“我经商的本事比读书厉害。” “这我相信,你现在的神情与读书时的苦瓜脸完全不一样,”何太后忽然笑了:“既然你这样有心,我们合伙吧,我占你生意的两成。” “一成。”刘辩愁眉苦脸的说;何太后调侃地笑道:“你是皇帝,就算不亲政,也要为朝廷分忧。” “老妈你都说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刘辩苦笑下想了想说:“这样吧,一成,每年我给你办一次大寿。” “既然这样,就依你。”何太后很大度的挥挥手,心里多少平衡了点:“只是你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毕岚、赵无几他们终究有些不可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太后现在看太监和赵忠的人都不顺眼;何太后提到的风险刘辩不是没想到,所以他早就在考虑如何喂饱这些狼,不过现在既然何太后揭开芥蒂,那就应该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刘辩试探的说:“老妈的意思是…。” “我会派人来帮你,让他们有所顾虑。”何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何太后是真心为他作想,但是与赵忠的目的一样,都是想看看自己的底牌。 刘辩皱眉思考了会说:“我是做生意,一开始不需要把声势造得太大,老妈你弄些关键的人来帮我管理西园吧。” “管理西园。”何太后说着想起刘辩刚才的话,心里猛然一动,自己不需要付什么代价,只要能让何进插手西园,一切都会不成问题,何太后欣喜地说:“好的,一切我来安排。” 刘辩没有察觉何太后的心思在这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弯,刘辩真心的笑道:“我要经常出宫,西园的管理很重要,最好能任命几名官员。” 何太后微微一愣,摇头道:“这个你我说了不算。” 刘辩有点意外的看看何太后,醒悟过来,连忙解释:“是我冒失了,应该是宫中的官员。” 何太后这才点点头,刘辩本能地感到事情的复杂性,何太后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女人,在灵帝的重压下能果断地毒死竞争对手王美人,最后在夺嫡大战中更是直接与何进联手对抗灵帝,怎么会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有控制欲呢。 何太后满意地走了,让刘辩意想不到的是,下一个客人竟然是司空刘弘,刘弘为陈留王刘协的事来拜访刘辩的。刘协才九岁,因为何太后担心刘协将来为母亲王美人报仇,所以将刘协是软禁在宫中;刘弘来,是希望刘辩表现一下兄弟之情。 刘弘说话也很客气:“皇上,陈留王只有你一个大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刘辩脑海中想起何太后一直对原先宿主灌输的话,妈可是为了你弄死了王荣,董家与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刘辩自然也相信王荣的家人不会甘休,其中就包括刘协,只是伤感情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刘辩只能诉苦:“司空大人,你明白的,我就是一个商人,皇帝是兼职。” 没想到自己不亲政还有这样的好处,可以轻飘飘地回避这样棘手的话题;刘弘理解地点点头说:“皇帝能否抽机会对某些人说,只要能让刘协快快乐乐过下去,老夫愿意辞去司空一职。” 刘弘是刘协的老师,在司空这个位置上如坐针毡,支持刘协的汉灵帝和董太后都死了,刘协几乎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要是何太后担心刘协日后报仇,恐怕刘协迟早也是一个被弄死的命。 作为宗室的刘弘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现在与刘协带点亲戚关系的也就是刘辩,刘弘希望能在刘辩这里为刘协找到一线生机;只是刘弘低估了刘辩,压根没想到眼前的人是一个穿越者。 刘弘一开始的话,刘辩并没有在意,他对刘协没有恶意,但是也犯不着为了刘协去得罪何太后,抱着听听就拉倒的心思,想敷衍一下刘弘;可是听到刘弘说只要能保住刘协的命愿意让出司空的位置,刘辩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作为一个三国游戏的爱好者,刘辩对历史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董卓正是接了司空的位置,才得以召集群臣把自己废掉,立刘协为汉献帝的,难道那也是一场交易? 第6章 初见刘备 汉献帝上台后,名士荀爽等人纷纷到了洛阳,袁绍讨伐董卓的时候,宗室和士族并不是站在袁绍那边,而是在董卓这边助纣为虐;要不然袁绍袁术也不会宁愿背负恶名,杀了那几个董卓派去劝降的名士。 刘辩准备试探一下:“是不是董太后死后,很多人对大将军不满,让司空大人很为难?还是司空认为大将军的能力不行?” 刘弘一怔,他没想到刘辩会这么问,只是刘辩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刘弘很难判断刘辩是不是包藏祸心;刘弘迟疑了一下说:“朝堂上政见不同是常有的事,我和大将军相处得很愉快。” “那就好。”刘辩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说:“司空大人也是知道的,我和大将军有约定,不参与朝堂上的事;我想陈留王是我的弟弟,也没有人会对他下手,司空要是不放心,一切与大将军商议便可。” 刘弘吃惊地望着刘辩,刘辩流露出来的神情不似作假,这个小家伙应该真的对那个诡异的朝堂没兴趣;刘辩很坦然,也没有做任何进一步的解释,两人沉默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刘弘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起身告辞; 刘辩急忙让毕岚派人去请杨奇过来商议,刘辩不敢把心中的猜测与毕岚商量,以毕岚这种小人的心态,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刘辩不想这样,还是想做个敞亮的人。 杨奇来后听完整个过程,尤其是刘辩与刘弘的对话,沉吟道:“皇上是怕刘弘不肯善罢甘休,这个人是有点迂腐,但是不会有小人行径,最可能的是与人联手把何进扳倒。” 毕岚怪叫一声:“他敢?” 杨奇摆摆手说:“刘弘真的敢,刘弘别无所求,就是想刘协活命,对于那些有能力的人来说,这算不了条件;真要是扳倒何进,他们怎敢让皇上还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也需要一个傀儡。” 毕岚也是搞惯阴谋诡计的人,冷静一想只能承认杨奇的猜测没有问题,这才恍然大悟,刘辩为什么急着找杨奇来;这些大臣真的是有可能想把皇帝拉下马,刘辩就是再佛系也不会心甘情愿。 刘辩冷笑道:“我也需要活下去,刘弘只要敢做,我就饶不了他。” 杨奇微微一笑道:“皇上,不需要置气,刘弘绝不会参与明面上的事,你就算是想找茬,估计也找不到;你能做的,不外乎是关注陈留王,另外猜测是哪一个人会和刘弘联手。” 刘辩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如我和老师都猜上一猜。” 杨奇点头,和刘辩各自在纸条上写了一个名字,摆在一起,都是董卓二字;毕岚狐疑问道:“刘弘跟他有联系?” “现在还没有,很快就有了。”杨奇淡淡地说:“眼下在洛阳有着兵权的只有何进、袁绍、董卓、丁原,丁原投奔了何进,袁绍压根不会买刘弘的账,只有董卓最合适。” “那我们怎么办?” 杨奇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董卓没那么容易答应的,除非刘弘还能拉上其他的人,我们就一个字,等,然后见招拆招;在这件事上,大将军与太后都会站在我们一边,这是我们的主场。” 毕岚阴冷地问:“要不要把那位?” “用不着。”杨奇反对去暗害刘协:“既然是傀儡,能当的人就太多了,去掉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用不着脏了我们的手。” 毕岚很纳闷,从杨奇方才的言语之间他能肯定,这个老家伙耍起阴谋诡计来,绝对与赵忠有得一拼;在灵帝的时候丝毫没见过杨奇这方面的风采,难道杨奇真的对刘辩抱有不小的期望。 现在看来情况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毕岚神情复杂地看了杨奇一眼,转念之间又患得患失起来。刘辩心里的纳闷劲一点都不比毕岚小。若不是刘辩现在看不到一个想来巴结自己的大臣,才懒得和杨奇共进晚餐,他是投机取巧想到刘弘与董卓可能联手,杨奇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杨家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刘辩顿了顿,问:“大将军会怎么安置董卓?” 杨奇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大将军摸不清董卓的底牌,加上董卓明面上是他的支持者,应该会给董卓一个去处,最有可能的就是河东太守?” 刘辩一愣:“董卓不考虑并州刺史?” 杨奇微微一笑说:“并州现在是战乱之地,东有黑山张燕,西有匈奴五部,南面是白波军,北面是鲜卑;并州刺史能实际掌控的地方很小,董卓不是傻子,他不会去的。” 杨奇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刘辩的神色,说句心里话,他个人对刘辩抱有极大的疑惑;刘辩听了杨奇的话不置可否:“坦率的说,并州也是一个好地方,最起码不缺兵源。” 毕岚插话道:“董卓对军队控制极严,他对张让说过,他离开凉州的时候,自己的人马还是在董旻和牛辅手里;他在河东,便于联系这两个人,真要去了并州,还知道后面会怎样。” 刘辩点头:“我要纠正你一下,董卓善于造势和收买军队,真要答应去河东,还是为了洛阳。如果丁原死了,董卓就不一定会离开。” 这下轮到袁隗和毕岚吃惊了,刘辩为什么对董卓如此有信心;杨奇颔首道:“目前董卓的大军依旧不肯撤退,袁绍也与何苗在争夺对羽林军的控制权,何进让丁原出任执金吾,也让洛阳的士族不满。一个在草原那边折腾的人,也不是什么权贵,怎么能出任这样的职务。” 刘辩打了一个哈欠说:“不管他,我们尽快搬去西园。” 让刘辩等人意外的是,一群人搬进了西园,竟然连一个养眼的美女都没看见,风韵犹存的老妈子倒是留了几个,刘辩一肚子纳闷,不是说西园是汉灵帝花天酒地的场所吗? 毕岚显然是熟客,同样是一脸的纳闷,找人一问,原来是何太后亲自来清的场子,稍微年轻漂亮一点的全部被带走了,想来是怕刘辩重蹈汉灵帝的覆辙。毕岚愤怒了:“太后不知道皇上要经营那么多生意需要人吗?” 杨奇很识趣地去了西园原先的尚书办事房,灵帝的时候,每逢娱乐节目的时候,杨奇也都离开,免得一不小心就和灵帝公开杠上;汉灵帝虽然混账,但是表面的样子还是维持的,让尚书台在西园设了一个办事房,把一些需要自己处理的文件搬过来,一年四季都有官员住在里面值班。 现在房间闲置着,杨奇当仁不让地改为自己的办事房和给刘辩上课的地方;杨奇是没打算自己长期住这边,杨奇想到的是刘辩招揽来的许靖和刘备等人,正好安顿在这里,要是这两个寒门子弟真的像卢植等人描述的那样有能力,刘辩就等于有了一个小班底。 毕岚掉过头来,毕岚换了一副同情的样子说:“皇上,您先将就将就。” “很好。”刘辩到现在还没有形成皇帝那种强大的气场,那种心怯和忍耐看上去与原来的宿主差不了多少,说起话来丝毫没有引起唐姬的怀疑:“生意为重,缺人我们花钱再招。” 西园的宫女和太监还是比较害怕刘辩的,一个个躲得远远地,当年汉灵帝可是变着法子折腾,十个招数中最起码有五个是荒诞不堪的;不少人是亲眼所见,甚至有些人亲身经历,谁知道刘辩是不是第二个这样的家伙。 这让刘辩看到很委屈,自己这个皇帝就这么窝囊吗?何进那些大人物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就算了,这些人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唐姬见刘辩眼光往四周扫了几次后满是不悦,娇笑道:“皇上,要是看不惯这些人,就把这些人全部换掉。” “嗯。郭胜,这些人一般用什么方法换掉?”刘辩试探着问了一句,郭胜忙不迭地说:“按照以往的规矩可以和其他地方的人对换,皇上也可以恩准他们离开,回到民间。” “那就问一问,不满意地让他们回家吧。” “皇上仁慈。” 刘辩满意地点点头:“强扭的瓜不甜,也为了让母后安心,下去办吧。” 唐姬哭笑不得,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这可是西园,曾经屯兵数千的地方,要是没有人,那像什么样子;可是刘辩和郭胜一问一答说得那么认真,唐姬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唐姬只能说出何太后的底牌:“太后说,会陆续安排一些名门的闺秀过来担任女官,听说已经定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的表妹何袭人,一个是班玉珊。” 何袭人的形象顿时浮现再刘辩脑海里,这个安排刘辩懂,何进要想控制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亲上加亲,做自己的岳父;哪怕自己亲政以后,也可以继续执掌大权,何袭人要是再能干一点,这对父女能将自己继续变成傀儡。 可是班玉珊,刘辩只能从唐姬这边打听:“班玉珊是谁?” 唐姬大笑起来:“要是给陈留王听见,非找你拼命不可,班玉珊是陈留王老师班鱼传的女儿;班超知道吧?班鱼传就是班超的后人。” 陈留王刘协就是刘辩父亲汉灵帝与王美人的儿子,也是刘辩最大的对手,汉灵帝活着的时候就是想废长立幼,只是何进与士族联手反对,才拖到灵帝病死也没有如愿以偿。 最煞风景的还是羽林卫,潘隐很识相地派人来保护西园,只是负责人选方面,潘隐没有任何举动,说是请皇上决定;刘辩是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道该去找什么样的人,只能把这个人选的机会让给杨奇。 杨奇找了潘隐敲定了左监的职位,考虑了三个人选,一个是自己的女婿李傕,一个是自己的学生吴子兰,一个是宗师王越的弟子史阿。杨奇最希望的就是李傕能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李傕一点兴趣都没有,西园的军官是何进的手下,怎么会比凉州铁骑更有前途。 刘辩能不能坚持到亲政都不知道,只要去了,肯定会被卷进是是非非当中,弄不好就是两头受气,这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去凑热闹。李傕也没有完全不给老丈人脸:“爹,我这次进城,是董大人想要帮助皇上,出钱替皇上解忧。” 李傕没有称董卓为将军而是大人,因为晓得杨奇最忌讳这个,目前董卓的官方身份是少府,只能称为大人。杨奇秒懂了董卓和李傕的心思,董卓后面肯定有大举动,李傕多少是知道一点内情的人。 杨奇研究过董卓的班子,说实话,能站在朝堂上说两句的就是李儒、李肃、李傕,还有那个贾诩,其他人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瞎咋呼。杨奇微微一笑:“那是好事,你在家里多住几天,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西园和皇上说。” 李傕微微一愣,以前说到董卓这些事,杨奇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因为那个小皇帝转性了?要是这样,对董卓和自己来说可是大有好处,董卓最有可能的就是去河东担任太守,如果能和杨家搞好关系,关中就是董卓的后花园。 杨奇连夜派人去找吴子兰,吴子兰倒是一口答应,吴子兰是吴匡的堂弟,他在洛阳需要的是资历,能到西园,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关键是这样的人选,何进不会有意见。 只是刘辩晓得吴子兰的能力在那里,要不然后来也不会与董承等人被曹操一锅端掉。刘辩期待的还是刘备,刘辩晓得自己将要走的路蕴含着巨大的利益,但也可能会因为意想不到的原因,陷入进退为难的窘境。刘辩晓得自己不能失败,何进、何太后兄妹不仅不是执政的那块料,而且兄妹不够齐心。 何进和袁绍的合作一旦不能继续,那么最后袁家会如何对待何进就两说了;看到三国的故事,刘辩深知袁家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这帮士族一个个都精明着呢,始终保持着游刃有余。 贴切地说,袁家可以容忍刘辩的一切行为,哪怕明知道刘辩会损害袁家的利益,也会不在乎。因为名义上他们端的是刘辩的饭碗,但是一旦不想端了,袁家就是司马懿和司马昭,才不会管大汉和刘辩的死活。 可怕的是,没有武力的保护,不管是自己的性命还是可能挣到的钱财都是水中花,董卓那厮迁都的时候,哪里管到皇帝的安危和商人的利益;如果能让刘备一心一意地跟着自己,最起码性命无忧。 刘辩正是介于这样的考虑,对吴子兰有些担心,吴匡能因为袁绍的一句话杀了吴苗,后来又投奔董卓,要说其中没有私心是根本不可能的;刘辩也大致清楚,这个时代的都有血性和赌性,毅然决然的孤注一掷,差不多是每个有能力的人都能做到的。 不过刘辩也知道,自己有趋利避害的想法,更多的是想用一种稳妥的方式消除隐患,就像生意上常说的那样,挣没有风险的钱。偏偏刘辩的身份不可改变,无法捞一笔就走,只能在自保上下功夫,争取不走麦城。 刘辩心目中的英雄刘备,正从洛阳的北门进城,他不清楚袁绍让自己来洛阳做什么,更不相信王匡说的那些鬼话,什么皇帝刘辩想要用自己;刘备已经三十而立了,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昆仑山下的一棵草,怎么会平白无故卷入山顶的风雪中呢。 只是袁绍是自己想巴结的对象,还在信中说老师卢植晓得此事;尽管如此,刘备还是很谨慎地让关羽、张飞、简雍分头进了洛阳,好友张世平在洛阳开了一个马行,就是兄弟们碰头的地方。 刘备到卢植府中没见到老师,看看军令中规定的时间快要到了,刘备索性一个人跑去西园报到;刘备眼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刚刚被任命为高唐尉,就被王匡一起拉到了河内郡,替何进袁绍摇旗呐喊。 结果在河内郡领头闹事的两个人,丁原出任执金吾,王匡出任河内太守,刘备什么都没得到。当年打败黄巾军后,刘备就对朝廷失望,渐渐发觉自己其实并不享受这种生活,却因为没有别的路走沉迷其中。 西园的军队听说已经被何进收编了,按照袁绍的说法,现在的西园只是保护刘辩和刘辩的生意;刘备的心里存着一丝的抗拒,这叫什么事,刘辩不应该在朝堂上做一个明君吗? 不过,让他无奈的是,他没的选,王匡手下需要升迁的族人同乡太多,根本轮不到他和牵招;想到牵招,刘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到河内最大的收获,收获了一个意气相投的朋友。 刘辩是怎样的一个人,相信绝大多数人听说过的都是懦弱木讷;在刘备的心目中,自己来到西园这个地方有什么搞头,只不过牵招和简雍都说,给刘辩当差日后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站在西园的大门口上,刘备微微叹了一口气,除了站岗的哨兵,门外看不出一点要地的气氛,反倒是各种各样的马车、牛车、驴车停在外面,闹市场的成分似乎更多一些。 盔甲整齐的刘备在人群中显得非常显眼,要死不死的刘备还听到几步外两个商人的嘀咕;“不是说皇上不问朝堂上的事了吗?这是谁派来的?不清头。” 刘备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向哨兵走去;哨兵看了刘备带来的手令,不卑不亢的说道:“刘将军,你稍等。” 刘辩自然是接见了,只是听说刘备是一个人来的,刘辩吃不透,到底桃园三结义是假的,还是刘备有别的心思;刘辩没有多想,很客气地说:“刘备,坐下聊聊!” 刘备坦然坐下就问:“皇上真的不喜欢亲政?” “没意思。”刘辩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在目前不可能比大将军做得更好。” 刘备听得挺有意思,刘辩的话听着新鲜,却处处透着一种深思熟虑;刘备摇头道:“皇上,这是两回事。” 刘辩意味深长地问:“说说看。” 刘辩上位者的姿态,让刘备看的牙痒痒:“皇上亲政是天下百姓的夙愿,大将军优柔寡断,容易犯错。” 犯错?这种暗示还是比较符合刘备仁厚的个性,刘辩想要反驳,还真的是无从说起,心里头暗叹,在老百姓心目中,何进不就是这个形象吗?刘备原本还想和刘辩聊了几句,见刘辩发愣,刘备才想起来,何进是刘辩的大舅。 “有见识……?”刘辩没生气,笑了笑说:“一个弱势的大将军不是坏事,这才可以让下面的人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更好地为朝廷办事。袁绍调你来的时候应该说了,我需要一些忠心可靠的人。” 刘备暗笑刘辩死要面子,硬把何进的缺点说成有点,但是刘备来不及笑出来,因为刘辩后面的问题是他不能不给答案的:“皇上,你是……想招揽一个能带兵的人才?” 刘辩心说,你是要想办法脱身啊;刘辩兴致盎然问道:“难道不行吗?” 对刘辩来说,这个时代的军事人才,他没几个是不知道名字的;看刘辩并不在意,刘备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大喘气道:“皇上喜欢就好,只是我怕自己能力不足。” 刘辩笑道:“就是保护西园和帮我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我和潘隐谈过了,编制暂时在羽林卫,官职羽林左监,下辖八百骑;只是潘隐说了,八百人差不多,骑兵还是以皇宫那边为主。” 对于刘辩来说,刘备的名气足够大,能力也是最被认可的,刘辩不在乎一个官职;刘备心头一愣,他可是懂行的人,左监再往上面就是校尉、中郎将,这个起点不低啊。 刘备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皇上,臣愿意接受这个职位,保护皇上的安危。” 第7章 袁家的大人物 说实话,刘备与罗贯中笔下的形象还是差了不少,留给刘辩的更多是一种彪悍的印象;只是最后这句话,才让刘辩看到刘备变通的地方,忽然间醒悟,刘备先前说何进的话是一种铺垫,在表明他刘备不是何进的人。 既然刘备是这个态度,刘辩也没必要遮掩,笑道:“那就好,不过刘备,外面那些描述大将军的事当不了真。大将军是备冤枉的,有人给他泼脏水,只是大将军的性格,实在是有些那个;这些不关我们的事,刘备,你喜欢的是接触生意,还是守护西园?” “都可以。”刘备说的是实话,他本身是卖草鞋出身,在涿县接触的大部分是生意上的朋友,对生意人没有抵触的理由;同样,刘备从小就想做官,懂得什么是一个官员的本分,哪怕是每天困在这单调的西园里,刘备依旧承受得了。 刘辩没有表现出什么王霸之气,谈话方式更接近于朋友之间,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刘辩选择了直视对方的眼神;可是刘备的眼神深邃,从刘辩的角度看过去是波澜不惊。 这是让刘辩心头心惊的地方,不容置疑,刘备有种潜意识的抗拒;刘辩心里头非常清楚刘备的经历,笑笑换了一个话题说:“刘备,你有没有发现,大汉出现了一个怪圈?” 打定主意,不让刘辩牵着鼻子走的刘备,还是探身好奇的询问:“皇上说的是窦武的事?” 话一出口,刘备就觉得有点失落,他是久经疆场的人,怎么会如此随意被套出话来;况且窦武之死是刘辩父亲汉灵帝的一个污点,窦武拥立汉灵帝为帝,结果被太监暗算身亡,汉灵帝后来漫长的时间也没有给窦武昭雪。 刘辩见刘备有些尴尬,慢慢说道:“那不是怪圈,是死结,因为大汉就是一个池塘,谁都想做主,任何两方的联手从一开始就是利益的结合,最后分赃不均,双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不弄死对方不罢休。” “可是。” “你想啊!掌权的人只能往上走,不可能往下走,朝堂上三公九卿就那几个位置,关系再好也会有冲突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刘辩来说,亘古不变的官场生存法则清晰可见:“就算大人物想善罢甘休,下面的人也不会同意,这也是前几天我什么阻止大将军杀宦官,但是谁想到张让还是自寻死路。” 刘辩话音未落,毕岚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袁隗来了。” 刘辩、刘备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刘辩本身是不晓得袁隗是哪路大神,但是宿主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袁隗是袁绍的叔叔,现在是唯一与何进比肩的高官,朝野真正的大人物。 何进与张让闹得那么凶险的时候,袁隗都在家里静心养病,现在跑到西园来,肯定有事。刘辩无奈地朝刘备笑笑,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迎了出去,刘备急忙跟在后面,这样的大场面,可是刘备刷存在感的大好时机。 唯独毕岚看刘辩没有招呼自己,出门躲到了后面的厢房去;毕岚不得不小心,大汉的官员都把承诺当做废纸,要是袁隗相对自己不利,刘辩现在的小身板根本拦不住。 刘辩出现在西园的道路上,让迎面来的人群明显一愣,袁隗不是一个人来的,袁术、曹操,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对了,是鲍信;难怪毕岚被吓住了,这架势有点像要武力解决问题。 为首的袁隗急忙快走几步,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刘辩行礼;袁隗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比卢植、杨奇更年轻,更有风度。袁隗行礼后,才挺直腰板对刘辩说:“皇上折煞老臣了。” 刘辩猜测着袁隗的来意,笑着说:“应该的,袁老功在社稷,又是长辈,朕应该的。” “是啊,当初灵帝来洛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袁隗确实感到奇怪,他见过刘辩很多次,无论是在洛阳街头游玩的幼儿刘辩,还是在皇宫中陷入危机的太子,刘辩都没有表现过眼下这样的从容。 不过袁隗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不会因为这个而退却,袁隗痛心地说:“皇上不应该把朝政抛下不管,百官都失落无比,只是他们都有诸事缠身,只能是老臣过来请安。” “那件事是我冒冒失失了。”刘辩略微歉意的笑笑,心里千万匹马奔腾,你们还真的是厚颜无耻,一心一意想让我当傀儡,现在我让出了位置,又来责怪我不负责任;只是人生全靠演技,袁隗选了这个剧本,刘辩只能奉陪。 “皇上就这样来了西园,让多少人自责啊。”对刘辩的应对,袁隗似乎没有在意,说话的口气略微带着一丝惋惜,丝毫不减弱自己的气场:“其实皇上做生意的同时,偶尔也可以过去听听,对皇上日后的成长有好处。” “唉,还是等生意正常再说。”面对袁隗的倚老卖老,刘辩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叹口气问道:“袁老最近的身体可好?” 刘辩有心把袁隗往里面议事厅让,可袁隗没有一点去的兴致,直接走到路边草坪中的一个石桌旁坐下,带着慵懒的口气说:“老了,身体就是靠养,我和皇上一样,是不大想去烦那个神。” 草坪上已经都是枯草,虽然还有淡淡的绿色,最多也只能算是一种点缀;石桌很简单,四方形的,青色的桌面打磨得非常光滑,配了两个石凳。石桌和石凳都很干净,刘辩坐下去的时候手顺便摸了摸,没有一点灰尘。 刘辩在袁隗对面坐下,才看清袁隗是苍老了,只有眼睛还散发着锐利的光芒;尽管袁隗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可刘辩却看出了他在试探自己,真要是想做闲云野鹤,就无需带着袁术等人来。 “我做生意,也是想为大汉做些事情,日后免不了请袁老帮忙。”刘辩说完就直视袁隗的眼睛,袁隗淡笑道:“皇上,若是朝堂上的事,我还能懂得一二,生意上,我是爱莫能助。” “皇上,洛阳现在外患内忧,还没到皇上可以放心去做生意的时候。”站在石桌旁的鲍信正色说道;刘辩突然发现,在跟来的三人当中,袁术和曹操都是落后鲍信半步,隐隐然是以鲍信为主。 “你想怎么办?”刘辩的口气有些调侃,让鲍信一时说不出话来,朝廷的阴暗他不是不知道,哪怕刘辩没有丝毫的悲伤,鲍信也能明白,这个话题算是到此结束了。 “皇上你打算做什么生意?”袁隗有些疑惑地问;刘辩决定实话实说,做什么生意是根本隐瞒不了的:“我打算做点纸张、日用品、马匹的生意。” 袁隗忽然笑了:“有人说过先帝爱财,我看皇上更爱财,只是皇上要知道,想要靠这些改变天下苍生的命运,其实还不如皇上在朝堂上说一句话。” 鲍信说的时候刘辩只以为鲍信愤青,但是袁隗再次提起,刘辩便明白了,袁隗是真的希望自己回到朝堂;倒不是因为怎么看好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在,何进多多少少会受些限制。 刘辩立刻接口道:“我想试一试,哪怕袁老认为我是个傻子。” 这是个笑话,袁隗敢说刘辩是个傻子,那岂不把袁家的脸丢尽了;袁隗静静地看着刘辩,鲍信等人也陷入沉默之中。曹操上前两步问道:“皇上为什么选择经商,难道只是喜欢?” “我认为经过黄巾之乱,中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我只是想试一试,改变自己,改变别人。”刘辩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免得被那些大神们盯上;袁隗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开始正视刘辩。 曹操犹豫着说:“皇上有什么想法,可以安排下面的人做。” 刘辩摇摇头:“朝中的官员不会去花费这个心思,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中的门道。” 袁隗没有反驳,只是叹口气,大汉的官员什么样子,他自然比刘辩更加清楚;袁隗忽然间发觉,自己从灵帝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布局,到最后还是算错了一枚棋子,就是人畜无害的刘辩。 “皇上不能对未来失去信心。”曹操非常惋惜地看着刘辩,以前他以为大汉缺少明君,现在看,刘辩确实睿智,却直接选择了平躺;曹操明白,刘辩没有做错,只有这样,刘辩才能在夹缝中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大将军能力出众。”刘辩说话是平静如水:“袁老,我只希望洛阳太平,天下太平。” 刘辩的这个愿望很简单,没有一点说错的地方;袁隗只能点头表态:“也好,皇上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的很,要是改变想法,随时可以和老臣说,老臣对皇上忠心不二;只是老臣为大汉惋惜,为皇上惋惜,那些不值情的人,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等。” 忠心不二?刘辩从袁隗到来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袁老,不用激将,朕只求自己心安。” 袁隗听后没有说话,他似乎从这个小皇帝的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不计较得失,只管去做。曹操三人面沉似水,慢慢地心开始往下沉了,刘辩是个很爽快的人,不像灵帝那样惺惺作态,几乎就是有一说一,但正因为这样,鲍信等人都晓得今天来的目的落空了。 “皇上,我不是一个好的说客,我已经老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袁隗似乎有点疲倦;刘辩站起来,向袁隗深施一礼:“袁老保重,我们都还有很多事情要作,你们忙去吧。” 刘辩这是在变相逐客,袁隗等人只能告辞,刘备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但是在刘辩会见袁隗等人的过程中,刘备的每一个站位都显示出他是刘辩的人;望着袁隗远去的背影,刘备谨慎地对刘辩说:“袁隗来,不会是这么无聊的目的。” 刘辩回头问:“你怎么看?” 刘备名义上跟随过袁绍,其实连袁绍的面都没有见到,只是拿了卢植的推荐信去了司隶校尉衙门,信递进去,袁绍并没有接见,仅仅派出一个吏员交付军令,让刘备去了王匡那里报到。 至于袁隗,刘备是一点关联都没有;但是跟随王匡一个来回,从王匡的嘴里,刘备还是听说了不少袁隗和袁绍、袁术的事迹;刘备颔首道:“袁隗最出名的壮举就是不到三十岁,与大将军窦武一起册立先帝,窦武死了,袁隗还活着。” 刘辩连连点头,这才是刘备的本色,看破而不说破;在刘备眼里,袁隗就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这时候的刘备兴许还是崇拜英雄,想要振兴大汉,言下之意还是有些不屑袁隗。 刘辩笑道:“这正是袁家可怕的地方,台上的人不断起起伏伏,他们却像不倒翁,始终能抓住最关键的部分。不说了,那是大将军要考虑的事,我们还是说说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 刘辩给刘备看了自己的软肋,是想看看这个传奇中的人物到底是皮厚还是忠厚,刘备毫不犹豫地说:“我也是宗室的一份子,自然是维护皇上,但是将来皇上要是亲政了,希望能给刘备一个驰骋疆场的机会。” 刘备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大将军何进那个杀猪匠实际上是支撑不了多久,要不然袁隗等人今天也不会来劝说刘辩;哪怕袁隗只是一个姿态,也说明刘辩是袁隗考虑的备选方案。 刘辩长处一口气,点头说:“我给你一个承诺,到时候放你一任上州太守,或者是护乌桓中郎将。” 这两个位置再上一步就是一州刺史,就算是刘备的老师卢植一代大儒,外放几次也是九江太守和中郎将,刘备顿时一脸喜色,行大礼说:“多谢皇上。” 刘辩也放心了:“等会就让赵无几陪你去办手续。” 刘备行完礼,再度开口就进入了自己应该的角色:“小将还有一些随从,能否带进西园。” “可以。”刘辩想了想说:“只是羽林卫中的空缺少,每一个士卒兴许都有些来历,我也不方便与大将军他们硬来,你安排五个人担任军官吧;其他的人,你在外面建立一支护卫商队的人马,以后找机会再行安排。” 刘备一听秒懂:“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我回去就安排,明天带几个人来见皇上。” 赵无几带着刘备去了潘隐那边,毕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刘辩的左侧:“杨大人带着李傕来了,说是不方便在大厅见面,直接去了书房。” 出了西园,袁隗忍不住笑了起来:“袁术,一时之间,我动了惜才的心思,早没发现,皇上是个这么有趣的人。” 袁术不动声色地说:“可是我们还是没把他请回朝堂。” 袁隗抬起头,看着袁术,摇头说:“他暂时不会回来的,鲍信,站在刘辩身边的是谁?” “刘备。”鲍信轻轻吐出两个字,袁隗点点头提醒袁术说:“刘备英华内敛,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看来刘辩不是随随便便就找人来的,袁术,你可要小心。” “叔叔放心,我明白。”袁术心中有些失望,袁隗还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难道不知道鲍信和曹操都是袁绍的死党?曹操看看西园门外停着的车马,回头望望西园:“今天有不少人来,李傕的那匹乌骓马也在。” 李傕的乌骓马与众不同,一般的乌骓就算变色都是白蹄,所谓的踏雪乌骓,但是李傕的乌骓马是红色的马蹄,鲜红如太阳,叫做赤云乌,是出了名的宝马,大将军何进曾经出价千金,还是被李傕回绝了。 “李傕,那肯定是董卓的意思。”袁隗不以为然地笑道:“董卓还是想脚踏两只船。” 袁术不满地说:“董卓不是脚踩两只船,是有多少船都想踩。” 袁隗神色平静地说:“所以这个人不能相信,他的野心已经膨胀,灵帝在世的时候就敢违抗朝廷的命令,如今根本没有人能压制他;唯一能让屈服的就是实力,就像皇甫嵩在凉州那样,让董卓无从反抗。” 鲍信摇头道:“大将军没有这个魄力。” “不仅是何进,就是袁绍也不敢死磕。”一说起这个如同仇人的大哥,袁术就是一肚子的阴火;袁隗制止袁术说下去:“论兵力,袁绍不及董卓,现在只有大将军有这个实力逼退董卓,就看大将军的决心了。” 袁隗不是认为袁术说错了,袁绍毕竟没有上过战场,与董卓这样征战一生的老油子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只是当着鲍信、曹操这样的外人,袁隗还是希望能保住袁家的那点脸面。 曹操看惯了袁绍兄弟的斗气,无所谓地笑笑说:“董卓并不是什么无敌名将,卢植、朱儁都在洛阳,随便出去一个,董卓也不是对手。不过董卓来找皇上是一步好奇,这家伙不缺钱,要是皇上见那个眼开,答应了什么,董卓就是师出有名。” 别看刘辩现在自觉地退到一边,说话不管用,但那是群臣畏惧何进与何太后;董卓没有畏惧,要是董卓利用刘辩的话兴风作浪,何进还真的没有办法,何进再傻,也不能公开说刘辩说话不算数吧,那不是给董卓清君侧找理由吗。 这也是袁隗等人今天来见刘辩的目的,多一条路总不是坏事;袁隗微笑着摇摇头:“董卓会失望的,皇上能忍那么多年,心机何等深沉,我估计,皇上最后是吃了鱼饵,脱了鱼钩。” 鲍信附和道:“那就好,太傅,我们日后与皇上怎么相处。” “什么都不用做。”袁隗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就可以了,皇上的生意要是与我们有关系,尽量帮衬一把;只要皇上不主动向我们挑战,不就是钱的事吗?” 在袁隗眼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曹操不同意袁隗这个看法:“太傅,大汉需要振兴,必要的时候,不如坏了皇上的生意,让他乖乖地回到朝堂上。” 袁隗赞赏地看了一眼曹操:“你说得没错,皇上确实比大将军有潜力,好好雕琢,很可能成为一个明君;但是你就真的有把握皇上会按照我们的思路走?兴许他早就想好了一切。” 袁隗今天带着鲍信、曹操过来,就是希望把自己对刘辩的态度和评语传出去,刘辩很可能无所谓,但是何进那个没头脑的家伙有可能当真,只有何进与刘辩争斗起来,袁家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 曹操呵呵笑了两声,他太清楚眼前的老人是何等的辛辣,这种肺腑之言绝不是那么好听;鲍信果然有些激动,只是袁隗自顾自地走向马车,曹操和袁术各自走向自己的坐骑,鲍信只能无奈地也去牵马。 到了十字路口,四个人便散了,袁隗回自己的府邸,袁术去南面的大将军府,曹操和鲍信一起转向东面;只是没走几步,鲍信就忍不住问:“曹操,你胸有丘壑,你说,大汉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曹操看鲍信还是有些兴奋,晓得这家伙今天要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会一直缠着自己;曹操微笑着提议:“要不然到我那里小酌几杯,我们边走边说?” “好啊。”鲍信是个豪爽的人,他和曹操结识多年,经常在一起饮酒聊天,所以连最起码的客套都省了;曹操放马缓行,思索着说:“说实话,我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太傅也不知道。” 鲍信很意外:“你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曹操笃定地说:“皇上要是知道,就不会去做生意;太傅要是知道,今天就不会带着我们去见皇上。只是他俩是聪明人,最起码晓得自己不知道,但是有人恰恰相反,不知道还要装作知道。” “大将军还是袁绍。” 鲍信如此直接地把话聊死了,曹操只能苦笑。 第8章 大掌柜 李傕没想到这次如此顺风顺水,李家是凉州大族,李傕和杨奇女儿杨婉的婚事本身就是家族联姻,杨奇平时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婿;但是这次听说李傕要见刘辩,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热情,直接把李傕带到西园。 两人到的时候,刘辩正在会客,杨奇就直接走了进去;看得出来,刘辩是刚刚搬来,外面的厢房还没有整理干净,书房里还有一半是空的,如果不是书房里燃着檀香,李傕会以为只是一个寻常人的房间。 李傕身材健硕,古铜色的皮肤,杨奇不放心李傕的智商,想想还是问道:“董卓是什么意思,是想与皇上合伙做生意,还是另有目的?” 李傕躬身道:“岳父说笑了,董大人只是替皇上着想,现在的洛阳不太平啊。” “太平本是将军定,启有将军见太平。”杨奇感慨着,心里并不相信李傕的话,李傕在西凉那样的地方算是一个聪明人,但是放在洛阳,就是一个大老粗;只是挑唆李傕反叛上司的话,杨奇是说不出来的,杨奇只能提醒说:“董卓一生四处征战,杀人无数,太平自然与他无缘。” 一阵脚步声传来,刘辩微笑着走进房间,杨奇和李傕立即站起来,连忙施礼;杨奇是帝师身份,只是象征性地做个动作,李傕是认认真真的。刘辩示意两人免礼说:“李傕你能来西园,固然是我所愿,只是你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董卓?” “自然是董卓了。”杨奇不愿意女婿在这上面为难,直接替李傕做了说明:“皇上呀,李傕毕竟是董卓的爱将,怎么会随随便便离开,不欢迎呀?” “哪里,李傕能来,朕求之不得。”刘辩招呼过正在关门的毕岚,向李傕介绍道:“这时我的管事毕岚,生意上的事以后可以和他商量。” 刘辩这就是在表明一个态度,我这里不谈朝政只说生意,李傕恭恭敬敬地说:“董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凉州苦寒,百姓艰辛,唯有通过贸易才能解决物资短缺的问题,一旦民心稳定,韩遂之辈必定不战而败。董大人原本想与李傕一起拜见皇上,可惜现在不易入城,还请皇上恕罪。” 刘辩料定这不是董卓那脑瓜子能想出来的说法,十有八九是李儒或者李傕自己的想法;刘辩笑着摇摇头:“我也想这样啊,可惜那个数字巨大,不是我一两年可以挣出来。”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各自入座;杨奇看了刘辩一眼,笑笑道:“董卓是想资助皇上的生意,听李傕说,他对皇上推崇备至。” 李傕一怔,刘辩却笑着接口:“老师就是喜欢开玩笑,大将军那边准备如何安置董卓?” 从开玩笑忽然转入正题,李傕很是惊讶:“皇上,你…。” “李傕,皇上不想参与到那些糟心的事里去。”杨奇笑着说:“大将军与三公基本上达成一致,董卓出任河东太守,但是听李傕说,董卓想要执金吾的位置,可是几天前大将军就任命了丁原。” 李傕恍然大悟,自己的岳父与刘辩的关系突然变得很不错,这些本来应该有点隐晦的话,现在直说出来没有关系;刘辩苦笑一下:“李傕,要是想在我这里走这个门路,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这样吧,要是董卓去河东上任,我就和你们做生意,让董卓的人负责河东与凉州的那部分。”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刘辩的口气那么大,一张嘴就把河东与凉州划给了董卓;要知道李傕家也是凉州大族,要是论根基比董家更强,李傕好奇的问:“皇上要做什么生意。” “呵呵,”杨奇笑笑:“李傕呀,凉州大马,皇上自然是做马匹的生意,河东就算了,你们家在凉州有几分面子,也可以参与,若错过了,我想你会后悔这一辈子。” 李傕忍不住大喜:“要是能得到皇上的赏识,李家是三生有幸。” 李傕是**湖,已经隐约感到事情绝非生意那么简单,果然刘辩开口道:“我对凉州的考虑,第一步除了战马,还有牛羊;我打算在洛阳开酒楼,需要大量的羊肉,至于牛,打算用来耕田。” 李傕有些诧异了:“皇上是打算收购农田?” 刘辩笑笑,可他还没说话,毕岚却首先开口了:“皇家就有大量的农田,另外皇上准备开垦荒地收留流民。” 李傕稍微愣了下,便明白了刘辩的想法,从侧面帮助何进稳定司隶的局面;李傕毫不犹豫地表态:“我一定把皇上的意思带给董大人,不管董大人做什么决定,我李家一定支持皇上的决定。”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刘辩还是不敢把话全说出来,于是尽量说得平淡些;杨奇呵呵笑了两声:“皇上,李傕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可以说说你的宏图。” 杨奇其实和毕岚也没有听到刘辩完整的计划,因为刘辩到现在其实还没有想好;只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目光投向刘辩,刘辩不说几句不行,轻轻咳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师逼着我去实现那个一日三餐,天下人的事我还做不了主,就打算从自家的农庄开始,具体的投入情况要等看完名册才能决定。” 李傕这下放心了,这个事情对他和董卓来说是比较容易的,也符合他们的愿望,董卓原来的想法就是花钱留条路,没打算获得什么利润;自家要是从凉州购买牲畜送到洛阳,有杨家照应,怎么也不会亏本。 毕岚听了想笑,刘辩说了半天都是玄乎的话,实际上要怎么做压根没说;但是刘辩利用自己的身份站在高处,李傕只能是亦趋亦步;杨奇更不会管,他能容忍刘辩与李傕做生意,本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瞬间,刘辩已经问起另外一件事:“董卓能投资多少钱,是打算借给我,还是与我合伙做生意。” 啊,李傕没反应过来,不是说皇上睿智吗?难道连董卓是想送钱的意思都没看出来?杨奇实在看不了李傕的傻样,点拨道:“皇上是做大生意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占人便宜,董卓来之前难道没说?” 李傕恍然大悟,刘辩这是晓得董大人的钱烫手啊,李傕忙按照李儒教的说:“董大人可以挤出两万足金给皇上,生意上的事董大人也不懂,一切依照皇上的吩咐。” 刘辩轻笑道:“生意场上都是平等的,这样吧,等董卓到河东安定下来,你让他派李儒来与我商量。” “没问题。”李傕一口答应,董卓的钱,李儒这个女婿出面最合适。刘辩颔首:“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回去吧,朕绝无戏言,就等候董卓和你的好消息了。” 李傕独自离开的时候,看见外面还有几个等待刘辩接见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的上司孟佗正在其中。孟佗也看见李傕,哭丧着脸走过来说:“李傕,你要帮我啊,毕岚找到我的时候嚣张得很,说我要倒大霉了。” 李傕搀住孟佗问:“孟大人,出什么事了?” 孟佗的年轻人一表人才,笑了笑说:“皇上派人把我爹从扶风找来……” “逆子,还笑。”孟佗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说:“洛阳的生意都被封了,能是什么好事,李傕,这是犬子孟达。” 李傕拦住孟佗说:“我刚刚见了皇上,我岳父杨奇还在里面,要不要帮你说几句好话。” “算了,李大哥。”孟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生意上的事最大不过关门,我相信皇上是个讲理的人。” 毕岚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笑容说:“孟大人,皇上对你真的是看重,一听说你来了,立即要见你;这位是令公子孟达吧?皇上一样有请。李将军,你慢走。” 李傕晓得这是要自己不要多事的意思,笑着就走了;孟佗的腿都软了,还是在孟达的掺扶下走进书房。杨奇已经不在了,只有刘辩一个人坐在胡床上,孟佗、孟达和毕岚三人只能坐在刘辩对面的三张板凳上。 宫女奉上香茗之后,悄然离去,孟佗却根本没有心思喝茶,额头隐隐的见汗了;要说装模作样,刘辩也是深得其中三昧,作为资深的仓库管理员,摸鱼的经验有几十种。 不过,现在不是陪孟佗摸鱼的时候,更何况孟佗身后的孟达可是三国中著名的二五仔,和这样的演对手戏,刘辩的把握不大。刘辩不咸不淡地问:“孟大人最近在忙什么?” “这小子!”孟佗心中一阵气结,难道不知道我在洛阳的铺子被封了?只是刘辩是皇上,孟佗不敢当面乱喷,再说,一路上孟达反复在说,要弄清楚刘辩的意图,可以先装装怂。 这一刻,在商场沉浮几十年的孟佗隐隐有种老脸发烫的无奈,只能装出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说:“罪臣不识人,被张让那个贼子欺骗多年,其实这些年我也被那畜生压榨,只是畏惧他的权势不敢翻脸。” 孟佗说话中气十足,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在乎,身后的孟达一声叹息,自己老爹就是看刘辩年轻,忽然间精气外露;刘辩眼神毫无畏惧的看向了孟佗,笑着回道:“是啊!孟大人说的正是,张让权势滔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可是在洛阳,还是有很多人不买他的账。” 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孟佗蹙眉心说:“被这小皇帝看穿了?不可能吧!这小子才多大的年纪?” “皇上,事已至此,老臣只听皇上的。”孟佗做出一个端茶碗的动作,实际上连茶碗盖都没碰到;刘辩心头明镜似的,从孟佗表情可以看出来,孟佗急切想知道自己的用心。 “是这样的,孟大人,我打算做生意,需要人帮忙?”刘辩玩味的瞄了一脸孟佗的表情说:“想来想去,只有孟大人比较接近我的标准。” 刘辩的口吻高高在上,这让孟佗颇为气恼,这个时代的强者要弱者帮忙,其实就是强取豪夺的文雅说法,孟佗勉强撑起来的气势顿时一泄,无力地问道:“皇上需要我出多少钱?” 刘辩略带歉意的轻拍脑门说:“是朕没说清楚,朕需要孟大人帮我打点生意,做我商号的大掌柜。” 商号是后来的说法,但孟佗是商场上打滚一辈子的人,一听就懂商号和大掌柜的意思;要是其他人跟孟佗这样说,孟佗能喷他一脸,但是面对刘辩,孟佗压根就没有这个胆子。 只不过对成为打杂的下人心有不甘,孟佗开口问道:“皇上!就怕我能力不足,把皇上的生意弄得乱成一锅粥。” 孟佗也有点心虚,估计自己逃不出刘辩的魔爪;刘辩苦笑道:“孟大人,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刘辩吃准了孟佗不敢埋怨,说实在的,刘辩也有些担心,万一孟佗要是后面从中作梗,暗地里作祟,自己的生意会不会命运多舛?孟佗的眼神闪过一丝锋芒:“皇上是想做轻松的生意,还是吃力的生意?” “正当生意。”刘辩正色说:“孟大人,我不想生意只是一个障眼法,实际上对别人强取豪夺;我可以告诉你一下大概,一开始是农田、纸张、酒楼、马匹,后面会更多,但是有一点,不用权势去压人。” “哦?”孟佗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失落地说:“皇上对我有所隐瞒。” 孟佗是想到了,刘辩现在根本没有权势压人的可能,多少人等着踩上刘辩一脚,证明自己不负名士的头衔;刘辩笑起来道:“还能有什么隐瞒?是怕吓着你!只要你做了大掌柜,迟早会明白一切。” 刘辩根本不清楚天下士族对皇家的看法,心中所想与孟佗的猜测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刘辩随口一说,又有些莫名的激动,刘辩前面的生意就已经很大,要是刘辩还想隐瞒,那么后面生意的规模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直觉告诉他,刘辩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撒谎,孟佗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皇上,提示一个?” 孟达和毕岚哭笑不得,他们都以为见过太多的生意人,这才明白自己见识还是少了,难怪刘辩要把孟佗弄来;刘辩抬头看了一眼孟佗说道:“矿山。” 孟佗苦笑,自己早就该想到,刘辩可是皇上,在这方面是得天独厚的,谁敢用风水什么来阻止刘辩;毕岚狡猾地探起头,眨巴眼珠子说道:“矿山的事,皇上未必做不了主!” 刘辩心头一震,虽然他能猜到了一些,但在毕岚的嘴里证实,就说明这方面的阻力不是一般大;孟佗摇了摇头说:“没有阻力,盐铁盐铁,我们根本不需要涉及铁矿、食盐,皇上有眼力,这个大掌柜我干了。” 让孟佗憋屈的是刘辩随后的反应,刘辩竟然舔着脸说:“孟大人,我一共要找三个掌柜,等到齐了,商号才开始运转!” 孟佗眉宇间多了一份戾气:“皇上你这是信不过罪臣啊!也对,这些年我跟张让走的太近了,但我也有苦衷啊!” 孟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浑身散发着落寞,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可是刘辩丝毫不为所动,孟佗正要表演下去,赵无几在外面报告一声走了进来,同样落寞地说:“潘隐回绝了皇上对刘备的任命,议郎荀攸来了。” 出乎意料,刘备从潘隐那边没有拿到任命和腰牌,不过身后跟来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儒生,应该就是荀攸;刘辩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荀攸几眼,荀攸体型微胖,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 与大佬袁隗在后世默默无闻相反,荀攸是个在各种三国游戏和网文中刷卡频繁的人物,一直是以曹操谋主的面目出现。荀攸也在观察刘辩,只是没看出刘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皇上,潘隐说要大将军的任命才有效!”刘备略微躬身,简洁明了地把过程一说,刘备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潘隐,而潘隐从头到尾,基本上就是没给过刘备好脸色,厌恶刘备的态度更是没有掩藏的意思。 刘备当着荀攸的面坦坦而谈,没有丝毫的胆怯,最后朗声说:“潘隐藐视皇上,应当问罪。” “哈哈,皇上,潘隐将军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荀攸笑容可掬,他过来就是要替潘隐解释,让刘辩发不出火来:“这个左监在羽林卫中的地位有些微妙,大将军是想任命淳于琼将军来担任;另外荀爽和郑玄两位名士也答应出任帝师。” 今天来,老实说这有违荀攸的初衷,荀攸认为这些事最好是何进告诉何太后,何太后再告诉刘辩;怎奈何进一开始不打算让刘辩选的人出任左监,后来又得知李傕拜见刘辩的消息,何进就想给刘辩一个颜色看看。 只是郑泰和陈琳都怕把刘辩逼急了,才建议荀攸跑一趟,看看刘辩的反应随机应变;出乎荀攸的意料,刘辩直接说了一句:“淳于琼好酒,没有责任心,朕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付这样的人。” 荀攸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淳于琼还真的是酗酒如命,可是刘辩是怎么知道的,刘辩要是对朝中的文武都有一个清晰的分析?荀攸背后渗出了冷汗,那么刘辩的经商就是一个策略,这种有意无意的安排,从谋略上来说,就是后发制人。 那么大将军何进现在要打压刘辩就是一个笑话,做得越多日后就越没有好果子吃;荀攸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对了,只要应对得当,荀家就能摆脱日后的麻烦,刘备的事,其实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荀攸咳嗽了一声说:“皇上,现在百废待兴,潘隐的安排可能欠缺考虑,但是皇上无需把关系想得太过复杂,大将军一切都是替皇上考虑的;既然皇上对淳于琼将军不满意,臣回去向大将军禀告。臣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郑玄两位帝师的事,不知道皇上对此两人是否满意?” 满意,刘辩当然满意,郑玄可是卢植的师弟,才学惊人;荀爽更是荀家的象征,有这两个人当老师,刘辩不知道能和多少名士高人拉上关系。刘辩忍住欣喜说:“朕也想拜在两人门下,只不过要问问杨老师的意见。” “那是应该的。”荀攸笑容满面,刘辩的反应证明了他的猜测:“大将军已经问过杨奇大人,他两人的意见一致。” 荀攸不会杜撰这个细节,那么杨奇不告诉自己,就是杨奇认为这两个人不会对现在杨奇与刘辩的师徒关系产生影响;刘辩颔首道:“那就好,对了,荀攸你听说过戏志才这个人吗?” 荀攸的眼睛一亮,不由得对刘辩高看一眼,他自然清楚,戏志才是族叔荀彧的好友,刘辩连这样的小人物都晓得,背后帮助刘辩的人花费了多少功夫;荀攸要是晓得刘辩只是从网文中晓得这个传奇人物,估计要当场吐血。 荀攸清楚戏志才的实力,顿时对刘备也重视起来,边思索边说:“戏志才是个隐士,行踪不定,我可以请人帮忙在颍川寻找。” “是荀彧吗?”刘辩感觉自己入戏了:“对了,荀彧现在在做什么?” 荀攸这次没法打马虎眼了,笑道:“皇上真是见多识广,族叔现在在家中读书。” “为什么,大将军不是正缺人吗?难道你和袁绍都没有推荐过?” “因为荀彧是宦官的女婿,连袁绍都没办法向大将军开口。”荀攸觉得面对刘辩,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荀彧被很多人看重,但是一开始没有出仕,正是因为荀彧不愿意站在宦官这边,而何进、袁绍又要沽名钓誉,荀彧自己心里也有数,所以索性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第9章 一言为定 刘备其实在潘隐那边就想爆发,刘备早就听王匡说过这个死太监,潘隐原本是蹇硕的司马,却暗地里投靠了何进,最后导致蹇硕的几次筹划失败,最后身亡;只是刘备现在已经不是痛打督邮的那个年纪,况且名士荀攸在旁边,刘备忍下了这口气。 刘备回来就是想看看刘辩是什么反应,一个宦官都敢反对刘辩的决定,刘辩是否会和自己一样忍下这口气,还是改变主意。刘备没想到刘辩与荀攸一番交谈,事情就出现了转机,皇帝毕竟是皇帝,哪怕一个没权的皇帝,也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比的。 荀攸还是谢绝了刘辩想要招待的好意,回去与何进商议了;刘辩这才放松下来,面对荀攸这样顶级的谋士,刘辩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好在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就算何进继续不同意刘备出任左监,淳于琼是肯定不能来了。 来了客人,刘辩自然是安排晚宴的:“老师,难得来了这么多人,晚上我们小聚一下。” “好啊,但是我要喝酒。”杨奇还真是放开了:“就是灵帝倒在酒池里的那种洛阳柳。” 杨奇的话亦真亦假,但是对刘辩没有作用,现在的刘辩只是一个穿越者,汉灵帝的好坏与别人的议论,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不过洛阳柳刘辩尝过,淡淡的没有多少度数,很适合刘辩这样不喜欢饮酒还要装样子的人。 “就依老师所言。”刘辩是想看看自己烧的菜是不是能符合这些人的效果,杨奇这几个人正好代表了不同层次的人,刘辩站起来说:“老师带他们去宴会厅,我去厨房看看。” 杨奇猜测刘辩要玩花样,答应一声就招呼孟佗等人,孟佗急忙带头跟上;杨奇什么身份,就是不做官也不是孟佗可以接近的,要不是因为刘辩的原因,杨奇走大街上都不会正眼看孟佗一眼。 毕岚是知情人,晓得菜才是今天的重点,御厨准备了二十道菜,但其中的麻辣豆腐、油爆大虾、红烧肉、糖醋鲤鱼都是刘辩亲自点的食材,刘辩要亲自动手烧菜,谁劝都不听。 炉火旺盛,火苗随着铜锅吞吐跳动,看刘辩动作熟练的样子,赶来瞧热闹的唐姬是目瞪口呆,毕岚更是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水,不是厨房的温度高,而是被刘辩吓得,这个小皇帝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刘辩也不是厨师,只会烧几个自己喜欢吃得家常菜,这也就是在皇宫,食材佐料齐全,没有酱油有鱼露可用,没有辣椒有胡椒和茱萸代替,才让刘辩圆满地露了一手;但已经让唐姬、毕岚和两个御厨不敢置信了,尤其是尝了菜的味道,唐姬直接让人给自己单独装了一小份。 最出彩的还是火锅,两个铜锅里都是筒子骨和鲫鱼熬出来的底料,香气弥漫着厨房,刘辩放了胡椒等几样调料进去,虽然比不上辣椒的那种胃口大开的刺激,但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味道,刘辩试了煮了点牡蛎和羊肉片,透鲜。 等厨师认可,刘辩指了指铜锅,对毕岚说:“想办法做成两个格子。” 毕岚一蒙:“为什么?” “一个放辣,一个原味,不同口味的人可以在一个锅里吃饭啊。”刘辩解释了一句,又指着铜锅说:“以后这个叫火锅。” 火锅?这个铜锅原本叫镬斗,专门是用来煮高汤用的,好吧,天子金口玉言,火锅就火锅吧;毕岚点点头,急忙对几名宫女说:“还不端菜。” 宫女们开始忙活,刘辩抱歉地对唐姬说:“我要陪老师他们,晚上你就独自用餐吧。” 唐姬笑道:“妾身知道,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我给太后送过去,让她尝尝皇上的手艺。” 刘辩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二舅何苗不请自来,何苗是个往钱眼里钻的人,听说董卓的人见了刘辩,孟佗也到了,估计刘辩的生意要开始了,巴巴地跑来;何苗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就是要参与刘辩的生意。 刘辩也无所谓,本来只有七个人,多一个无所谓;听说红烧肉几个菜是刘辩烧的,何苗就是一愣:“杨奇,你也不说说,君子远庖厨,这猪肉可是上不了台面。” “荒年的时候,谁没吃过猪肉,皇上这是体贴民情。”杨奇已经在吃第二块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说真的,皇上烧的猪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猪肉,味道不亚于牛羊肉,肥而不腻,入口滋润,好。” 孟佗吃着火锅里的鲍鱼,连连点头:“我走南闯北,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个,皇上,我,不,微臣对我们的生意有绝对的信心,您一定能赚大钱。” 何苗一听,眼睛发亮:“皇上,什么生意,能不能带上我一个?” 刘辩看了何苗一眼:“二舅,你可是车骑将军,跑来掺和生意大舅会发飙的,孟佗现在是我的大掌柜,要是哪天你不想当官了,二掌柜就是你了;现在,你只能出钱参股。” “参股?”何苗在钱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就是跟你合伙?行啊,你说,要我掏多少钱?” 要是换个别人,何苗是万万不会掏钱出来的,但刘辩可是皇帝,在何苗眼里,将来这天下都是刘辩的,就算亏了本,等刘辩有权的时候,还是能讨回来的,至于车骑将军这个威风和财路,何苗是舍不得放弃的。 刘辩微微一笑,何苗倒是一个放出消息的合适人选,刘辩说:“我要开一个河洛商号,本钱三万两足金,我出两万两,剩下的一万两让其他人入股;我保证最低三成的红利,亏了的算我的。” 现在洛阳白马寺借钱的利息都是六成利,刘辩给的并不多,但是刘辩有托底,出钱的人无需担心钱打了水漂;孟佗抢先说道:“皇上,我是大掌柜,有优先权,我出三千两。” 孟佗能拿得出一万两,但是孟佗晓得自己不能拿,这是皇帝的生意,拿多了眼前的何苗都不答应;毕岚和赵无几都是一样的心思,一人承诺一千两,杨奇刚要开口,何苗已经抢着说:“皇上,我出一千两。” “好。”刘辩喜笑颜开:“毕岚,明日做出文书,一家家收钱,生意是孟佗负责,但是西园和商号的钱库归你管。” “奴才知道。”毕岚大喜,这个活不说是肥差,最起码说明刘辩对自己信任。 杨奇此刻已经放下筷子,用毛巾擦擦手说:“皇上,还差的四千两我出了。” 何苗乐了:“杨大人,你哪来的钱?” 杨奇淡淡地说:“我是没钱,但我能借到,找杨彪借,找我的学生借,真不行回弘农老家借。” 何苗顿时蔫了,杨奇要是开了口,不要说四千两,一万两都能借到;刘辩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杨奇的食几前,给杨奇敬酒说:“老师,多谢捧场,学生无以为谢,先干为敬。” 天子敬酒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与刘辩有没有实权没关系,即便以杨奇的城府也是大为感动,与刘辩共饮后说:“皇上,有你这句话,我满足了。” 何太后也很满足,能吃到儿子亲手做的菜,何太后的激动欣慰与一般的母亲没有差别;尤其是菜的味道,何太后吃完最后一块红烧肉,感慨地说:“唐姬,我家就是杀猪出身,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负责烧菜,不知道烧过多少次肉,没有一次能和辩儿烧的相比,这些年他故作木讷,委屈他了。” 唐姬笑道:“太后,皇上是个随意的性子,为人低调,你不知道,他今天烧菜还是蛮紧张的,同样一道菜烧三份,每次烧好都要我们尝一遍,那种小心与平时没什么差别。” 何太后笑着点头,顺口问了一个唐姬措不及防的问题:“今天招待哪些贵客,皇上要亲自下厨。” 唐姬脱口答道:“杨奇,孟佗,毕岚,赵无几,刘备,孟达……大概是孟佗答应出任大掌柜,生意就要开始了,皇上高兴。” “他还当真?”何太后一开始认为连杨奇都跟在后面疯,是儿子故作姿态,没想到刘辩、杨奇还真是实在人;何太后斟酌着问:“辩儿对朝政真的没兴趣?他和杨奇平时有没有谈论过?” 唐姬想了想说:“没有?杨奇就是有时候说说以往的故事,皇上几乎不过问朝堂发生了什么。” “哦。”何太后失望了,却不知道如何办是好,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何太后叹了一口气:“唐姬,你回去吧,跟皇上说,有空的时候,多来未央宫走走。” 何苗喝到半夜才回去,迷迷糊糊睡到半酣,才感受到太阳照在被子上的温暖,忽然就被人踹醒;何苗跳起来大怒:“谁他妈吃了雄心豹子胆……啊,大哥,你怎么来了?” 何进面如寒霜:“我要是不来,何家的脸面就被人踩在了地上。” 何苗一怔:“大哥,这几天我没做什么啊。” “蒯越,你跟他说。”何进直接让证人上场,蒯越微笑着说:“车骑将军是不是答应参股皇上的生意?听说昨天晚上,毕岚、孟佗、赵无几就把钱送进了西园,今天早上,杨彪派人送了四千两足金到西园,说是替杨奇交的股份;眼下,整个洛阳都在看着车骑将军。” “看我干什么?”何苗嘀咕一句,突然醒悟过来:“他们是认为我空口说白话?大哥,蒯越,我真没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去骗皇上,我好歹是他二舅,怎么可能。” 何进沉着脸说:“既然准备给,那就赶紧的,让人把钱送过去。” 何苗诉苦道:“大哥,一千两足金,我需要筹措。” “那我借给你。”何进咬着牙说:“蒯越,你辛苦一趟,帮何苗把钱送到西园。” 何进早知道何苗什么德性,是带着钱过来的,蒯越答应一声就走了;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何进和蒯越都是荆州人,加上何进对蒯越的信任,关系就是不一般。何苗半信半疑地跟到外面,看见驾驶马车的是何进的心腹张津,顿时晓得,这一趟不是送钱那么简单。 刘辩正在接见刘备带来的四个人,关羽、张飞、简雍、张世平,张世平在平原救了刘备之后,张世平就留在洛阳做生意,图个天子脚下的安全;刘备是灵机一动,拉着张世平来见皇帝,刘辩要做生意,张世平可是行家好手。 张世平也很激动,脑袋一热就跟来了;哪怕刘辩在群臣眼里不值得一顾,但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刘辩这个皇帝还是大汉第一值得尊崇的人,能见到皇帝,绝对比后世见到明星更加让人激动。 听说到了五个人,弄得刘辩一愣一愣的,不应该是刘关张三兄弟吗?等听到五个人的名字,刘辩立即懂了刘备的用意,努力摆出一副低调的样子说:“刘备,看来你懂了,我招募你们是为了生意。” 刘辩是皇帝,天地君师亲,就是刘辩最大,哪怕同是汉室宗亲的刘备,也没资格来问自己与刘辩哪个辈分更大一点;刘备讪笑着说:“皇上,我虽然是卖草鞋出身,但是小本买卖与大生意之间差了太多。” 刘备这句话就表现出一个行家的眼光,刘辩欣赏地点点头说:“张世平不就是做生意的吗?另外你再写信问问苏双、刘德然,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张世平,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商号当三掌柜?” 刘备背后渗出了冷汗,刘辩话里话外对自己很熟悉,到底是福是祸?张世平没有察觉到刘备不对,激动地说:“愿意,愿意,皇上,谢谢皇上给草民一个效力的机会。” 但是简雍、关羽、张飞三人跟刘备一样听出不对,关羽上前一步问道:“皇上,我等……” 刘辩瞧了瞧关羽说:“关羽担任我的护卫,张飞担任刘备的助手去羽林卫,简雍和孟佗的儿子孟达负责组建商号的护卫队,你们意下如何?” 关羽等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时候的关羽等人都是白身,跟着刘辩,怎么都会有个出路;蒯越、张津就在这时候到了,刘辩立即召见,问清楚是替何苗送钱,刘辩就让张世平点验交割。 蒯越在客座坐下后说:“皇上,这条路对你来说,是一条荆棘之路。” 刘辩不屑道:“朝堂上太闹,我适应不了,还是做生意单纯。” 蒯越嘴角扯了一下,心里一阵胆寒,从光武帝开始,朝堂上的争斗一直是你死我活,现在因为何进没有绝对的权威,争斗更加凶恶;可听刘辩的话,就像野狗汪汪叫,是一种自顾自的折腾。 刘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蒯越,眼神如刀,一下子让蒯越心虚起来;见到刘辩之后,蒯越有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才好。蒯越保持着风度说:“大将军说,皇上的商号开张,他会亲自来恭贺。” 刘辩似乎是一个喜恶放在脸上的人,笑道:“说吧,大将军还说了什么。” 蒯越跟着笑道:“没了,大将军吃不透皇上,他怎敢随意开口。” 蒯越的回答虽然有破绽,但也无可辩驳;刘辩苦笑道:“蒯越,你可别见怪……现在洛阳各方面北剑拔弩张……我怕大将军有怨气。” “怎么会……”蒯越连忙摇头道:“皇上,我懂,没有稳定的财源,凭什么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道理都会随着环境而改变,每个人的道理又会随着位置的改变而改变。”刘辩笑得像只小狐狸:“蒯越,我们打个赌,要是董卓去了河东,你帮我做一件事,一件不会影响蒯家也不会违背你做人原则的事;我输了,何苗的钱退给你们。” “一言为定,对了,大将军同意刘备出任左监,任命我带来了。” 董卓的大军终于在各方面的压力下退往河东,让等着看热闹的各方势力下巴掉了一地,袁绍坐不住了,之前董卓的实力让他有些首鼠两端,现在压力消失,留下来的就是战果,袁绍立刻暗中通知王匡的人马控制河内郡,打算造成既成现实让何进同意王匡出任太守。 只是袁绍没想到,丁原进入洛阳出任执金吾,放弃了在并州的地盘,将所有人都带到了司隶地区,已经和何进达成了协议,由张杨出任河内郡太守;王匡迟了一步,被张杨的大军先占据了汲县。 袁绍接到王匡的消息不由大怒,但是他作为司隶校尉在这件事上远没有何进有决断权,只能与何进协商;在袁绍的强势面前,何进虽然没有改变张杨的任命,但是同意桥瑁出任东郡太守、王匡出任泰山太守。 王匡从河内郡退兵的第三天,孟津渡口的北岸又来了一支人马等候渡河,很显然这支部队经过长途行军,官兵们满脸疲惫,盔甲更是不整齐,甚至三分之一的人没有盔甲,衣裳褴褛;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就算老百姓也知道这是一支陷入困境的部队。 站在渡口前的曹操迎了上去,对为首的一员老将行礼说:“邹将军,辛苦了。” 邹靖看着眼前的曹操,心中不由涌起无限感慨:“多谢曹大人相迎,不知道大将军有什么指示?” 曹操看看邹靖身后的军队,同样是感慨万分,邹靖是作为北军的军侯出征的,身后就是征战三年剩下的老兵,还有黑山校尉杨凤的人马;两人奉命协助公孙瓒攻打丘力居、张纯等叛军,就在大军连连告捷的时候,朝廷派刘虞出任幽州牧改用怀柔的政策。 结果不到半年,张纯被收买的刺客杀死,丘力居宣布投降,带着大批抢掠的物资大摇大摆地脱身北上。随即刘虞要求裁撤边军,公孙瓒坚决不同意,两人在幽州势如水火;邹靖和黑山校尉杨凤在没有接到朝廷命令前,没有选择任何一方,竟然被断了粮草。 就在这时候,灵帝去世,邹靖和杨凤在接到何进的信后立即觉得是个机会,回信开拔;只是因为刘虞的干扰,筹备粮食和漫长的行程拖延了时间,到这时候才回到司隶地区。 邹靖这支人马等于赶了一个晚集,恐怕不仅捞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被何进、袁绍裁军;只是邹靖、杨凤两人的官职会保住,好歹两人是有功之臣,何进也不敢寒了所有人的心。 曹操来孟津渡口是奉何进和袁绍的命令来的,目的就是观察邹靖,同时与杨凤接洽,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想法。之所以派曹操来,是因为何进与袁绍都认同曹操的能力,理由就是担心杨凤。 杨凤是黄巾军出身,原本就是大贤良师张角的爱将,广宗失守后,杨凤退入黑山地区,与白波军的郭太齐名,官军始终不能消灭他;最后还是邺城的田丰献计,朝廷招降了杨凤,然后趁着张纯之乱,把杨凤派去了幽州。 曹操开始还感到有些轻慢,可是看到这支人马,曹操才确定,何进与袁绍应该早就在路上派人调查过这支队伍;自己原先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何进还是袁绍,都没有让自己做背锅侠的意思,真的是想吞并这批人马。 曹操苦笑:“大将军让你们就地扎营,听说后面还有一支家属的军队。” 杨凤与曹操在战场上曾经是对手,有些尴尬地说:“张燕将我部下的家眷赶出了燕山,没办法,只能带到洛阳来,怕耽误了行程,我留了一千人护送他们。” 光护送就有一千人,曹操一惊,问道:“有多少家属?” 邹靖晓得曹操在担心什么,插话说:“杨凤手下上万将士在幽州死了一大半,但是他们的家属还在,不能抛下,大约有六千多老弱妇幼。” 曹操再度苦笑:“邹将军,杨将军,需要安置的人加在一起上万人,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事,你们让大将军怎么办?” 第10章 菩提无树 “大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个女人对国家大事也不是很明白,先帝去世后,是非不断,我现在还是休息一段时间为好,朝中的事你们看着办吧。”何太后猜到了大哥何进的用意,只能故作糊涂;坐在何进对面的司空刘弘为难的说道:“太后,这上万人不好安排啊。” 大殿上气氛凝重,未央宫的大殿上,两排坐着十几位重臣,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刘弘的话;能坐在这里的谁不是久经磨练,上万人对于朝廷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关键是开了先例,后面肯定会一次次模仿,事关社稷,谁也不会出这个头。 看到这样的反应,何太后更不敢轻易表达意见;何进心中有些不满,本来这件事他和袁绍就能处理掉,偏偏司空刘弘等人不同意,要将这些人迁去并州,最后闹到大殿上来。 刘弘的主意可是拉仇恨值啊,荀攸第一个不同意,邹靖和杨凤的人马好歹在幽州血战三年,最后被刘虞弄得一点功劳都没有,将士们肯定是心中窝着火,要是弄出什么事来,司隶的局面又会起波折。 刘弘除了一脸着急,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表示,熟悉刘弘的司徒袁隗甚至感觉,刘弘的心态是放松的;这就说明刘弘根本不在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是想把这趟水搅浑了,袁隗给何进做了一个说好的暗示。 “遣散还乡。”何进看到了袁隗的动作,立即下了决心,朗声在大堂上表态,这是大将军府众多谋士商议的结果,仗着司隶兵力的优势,直接瓦解杨凤的军队,至于杨凤,给一个虚名留在洛阳,这样的好处就是,杨凤相当于人质,他手下的人不会轻易反抗。 “不妥。”这次反对的是卢植:“大将军,这些人还乡恐怕土地房屋什么都没有了,你这是在逼着他们重走老路;现在青州、徐州黄巾军还在作乱,这些人可是一个活标杆,要是传出去,日后对黄巾军几乎没有招降的可能。” 何进不屑地说:“治乱世用重典。” 卢植上前一步:“对于乌桓、鲜卑、匈奴天天都是招降安抚,对于黄巾军就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将军既然同意刘虞的奏章,就应该一视同仁。” 刘虞能在幽州迅速掌控局面,与何进有着莫大的关系,当时就是何进赞同刘虞的奏章,让重病在床的汉灵帝下了决心;卢植的话像一把剑,直接戳在何进的软肋上。 从事从郎王允出面替何进说道:“黄巾军作乱的是中原腹地,需要尽快安定,并且国库空虚,实在无力解决流民问题。” 王允出身太原王氏,黄巾之乱的时候是豫州刺史,与黄巾军血战多场,后来隐发现张让与黄巾军来往的书信,被张让陷害关了好几年;王允出狱后改名换姓,辗转于河内、陈留之间,最后是何进搭救了王允。 王允的话虽然夸张,却是目前官府上上下下的理由,只是面对丘力居的时候,因为国库空虚而招降丘力居;卢植冷笑道:“好一个无力解决,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句话。” 袁隗只能亲自出面了:“卢大人,这是权宜之计,实在是洛阳百事待兴,没有时间处理;要不然这样吧,问问皇上的意见。” 袁隗取了卢植老师马融的女儿马伦,因为这层关系,卢植与袁隗的私交很好;卢植笑道:“现在是大将军决断,不需要去麻烦皇上。” 何太后松了口气,卢植还是有胆识的,敢替刘辩说一句;何进犹豫片刻:“既然如此,就按我说的做,让曹操、伍琼、何颙负责此事。” 群臣散了,何太后想想不放心,还是决定来西园跟刘辩打个招呼;刘辩正在客厅里试酒,赵无几把收集来的十几种酒放在刘辩面前,刘辩一一品尝,脸上失望的神色越来越浓。 说到底,这时候的酒真是不行,所谓的宫廷御酒和街头名酒,虽然有的度数还可以,不是淡的像水,但是完全没有后世白酒的醇香,反倒是会稽郡的黄酒味道,基本上接近刘辩喝过的花雕酒。 刘辩品完最后一小杯酒,有些惊讶地问道:“这就是好酒?” 赵无几一愣:“皇上喝过更好的酒?” 刘辩叹了口气说:“酒楼先装修,让厨师按照我开的单子练习,再去收购两家酒坊,一个白酒,一个黄酒,我们自己酿酒。” 之所以刘辩要收购两家酒坊,是怕一家的工匠手艺有限,两家的工匠加上自己,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或许能酿出好酒来;赵无几点头答应,这件事没有难度,赵忠手里就有酒坊,再去找一家就是。 “啊,我这就去办。”赵无几现在在这方面没有反驳的能力,刘辩弄出来的菜谱和酒楼的经营理念连孟佗、张世平这样的人都自愧不如,赵无几哪有能力去质疑,再说,现在刘辩手上多的就是钱。 赵无几跑出去的时候,迎面遇见潘隐和郭胜陪着何太后过来,急忙跪倒行礼:何太后淡淡地说:“起来吧,皇上现在的生意怎样?” 赵无几站起来说:“苏双和刘德然已经替皇上去幽州采购马匹了,刘备的叔叔刘子敬到了,现在在筹建铁匠铺,小人负责收购好酒和铁料,对了,皇上刚才吩咐,收购两家酒坊。” 何太后惊讶道:“皇上认为铁匠铺能挣钱?” 赵无几低头道:“皇上在生意上天赋异禀,不是小人可以揣测的。” 何太后摆摆手:“去忙吧,顺便告诉厨房一声,哀家在这里用午膳。” “好的。”赵无几匆匆而去,何太后走到客厅的台阶下,刘辩已经迎了出来:“妈,你怎么来了,朝中又出幺蛾子了?” 何太后笑道:“没事,屋里说。” 刘辩听完,无奈地说:“大舅和刘虞在幽州的做法一样,正因为没把握控制杨凤,才想着除掉这个隐患;只是,这会让天下人寒心,卢植有些话不能说出来,黄巾军中大部分的人还不都是因为没有活路才造反,只要给个前程,随时能放下武器接受招降。” 何太后假装不满说:“你这还帮助外人说话,听上去好像是我们错了。” “不是我们错了,是大家都没办法。”刘辩当然清楚这是士族豪门土地兼并的结果,只是现在犯不着与怄气,后面局势的变化谁也说不准,这也是自己要避开的原因。 何太后也是底层出身,家里日子虽然算得上富裕,但见到的惨象比刘辩要多了去了;何太后叹口气说:“那就让你大舅去折腾吧,中午吃什么?” 这话题跳转得太快,让刘辩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在站在一旁的毕岚晓得:“皇上点的菜谱,清蒸螃蟹,木耳炒蛋,红烧排骨,菌汤。” “啊,这么简单。”潘隐一愣,脱口而出;这时候的螃蟹、猪肉都是底层人的食物,难怪潘隐如此惊讶。刘辩只能在心里鄙视潘隐,表面上还要装装:“够了,不就是一餐饭吗。” 何太后看穿了刘辩的心思,不客气地说:“毕岚,去通知厨房,哀家在,添几个菜,上次的那个油爆大虾和青菜香菇不错,再来一份白切羊肉。” 太后的话就是旨意,不过母子两人吃饭的时候,何太后的筷子全部放在排骨和菌汤上,大虾只吃了两个;刘辩一口气吃了三只四两重的母蟹,才去洗了洗手,自己添了一碗饭,就着菌汤吃了。 何太后盯着刘辩的动作,狐疑道:“皇上,我真怀疑你不是辩儿,我可是看着辩儿长大的,他不会这些东西,更不会自己去添饭;即便是在史道人家里,依旧是王侯的待遇。” 刘辩早就想过这个场景,其他人的怀疑只能埋在心里,但是何太后是宿主的亲生母亲,不说母子连心,最起码对宿主原有的习惯,何太后比任何人都清楚。刘辩没有解释,笑笑放下筷子说:“妈,你想多了,我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好。”何太后欣然道:“我不在乎你成为武帝还是你父亲那样,我只要你快快乐乐,平安无事。” 瞬间,刘辩有那么一丝感动,何太后的意思很清楚,她只是这么一说,其实并不在乎刘辩的改变;刘辩动情地说:“妈,你放心,我们会一直快乐地过下去,不过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我要经常出宫,你懂的,生意上的事,不能完全交给下面的人。” 何太后低声说:“你爹也没这么大胆子,他只敢在皇宫里修一条街闹着玩玩,不过看样子你是来真的,我也不拦着你,急着,不要让人非议,不要惹麻烦。” “那是必须的。” 有了何太后的首肯,刘辩下午就带着关羽、张飞、简雍、孟达溜出了西园,赵无几、刘备现在已经是名人,刘辩怕带着被人认出来,让两人忙自己的事去了。刘辩化装成一个公子哥,让四人叫他刘少;简雍装作管家,关羽等人就是随从。 洛阳城分外城和内城,内城能看的就是金马门外的铜驼街,两只巨大的铜驼蹲在十字路口的道边上,成了铜驼街标志性的建筑;道路都是青石板铺的,清洁整齐,成群的少年在街头游逛,刘辩一行混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铜驼街上的店铺装修得都不错,大部分都是豪门家的生意,刘辩从张让手中接收的酒楼就在铜驼街上,两层楼木结构;只是刘辩今天是为了熟悉环境,并不打算去看自家生意,就在简雍的带路下,出西明门去了外城。 洛阳的外城分东西两城,东城是小市、阳渠、九曲渎三个单独的区域分别在官道两旁,阳渠、九曲渎主要是粮食、鱼虾、蔬菜等市场,小市是个闹市区,连着洛河码头,货物应有尽有,价格也比较接地气。 西城是真正的商业区,白马寺、洛阳大市、寿丘里三个商业圈连在一起,一直延伸到外城的西郭门;刘辩走在大市里,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货架和摊位,听着汉女和胡女的吆喝声,竟然有几分回到穿越前的感觉。 简雍预先来熟悉过,边走边介绍说:“洛阳大市里面的货最全,不仅有铜驼街上的精品,还有很多西域来接地气的商品,只是价格,也只有洛阳的这些人家可以承受,要是放在幽州,这么高的价格绝不会有人买。” 孟达经常随孟佗来洛阳,笑着说:“刘少,要是一家家看太浪费时间,刘少打算看哪些东西?” “那就西域的货吧,大秦的也可以。”作为经常熬夜的网民,刘辩还是晓得大秦就是古罗马的称呼,他想看看那个强大的帝国,现在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孟达躬身道:“刘少,那在金市的边上,请随我来。” 几个人走到大市的南面,西域人明显多了起来,与刘辩在电视剧上看到的不一样,西域人的服饰似乎比汉人还要单调,白色和黑色居多;刘辩信步走进街头第一家店铺,店里摆着翡翠、香料、玻璃器具、木棉、犀角、象牙等等。 一个碧眼黄发的老人迎了上来,一口熟练的汉语:“你好,我是这儿的老板亨利,公子爷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商品?” 刘辩盯着一只玻璃瓶看了片刻,和后世的玻璃比,这只玻璃瓶的纯度和外观还是不足的,但已经非常类似了;刘辩长出一口气,既然有实物,那就有工匠,穿越小说中的那些研发手段就可以试一试,只是现在这时间段不对。 亨利还是有点绅士派头的,并没有急着向刘辩推销什么,任凭刘辩一样样看下去;刘辩看到了又一样熟悉的东西,肥皂,长条状,半截露在羊皮的包装外面。刘辩指了指肥皂,问道:“怎么卖?” 亨利微笑着说:“公子好眼力,原本是一万文一块,看公子是第一次来,就当交个朋友,八千文。” 肥皂在这时候是权贵才用得起的奢侈品,关羽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闻言满脸惊讶;孟达怕刘辩不晓得行情,抢先还了一个价:“五千文,要不然我就去理查德那边买了。” 亨利显然晓得理查德这个人,耸了耸肩说:“成交。” 刘辩走完这条街的时候,又花了四千文买了两小罐香水,每罐里的香水份量估计也就在五克上下;就在刘辩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喝醉酒的和尚跌跌撞撞地走到刘辩面前,喷着酒气问道:“黄金要吗?” 和尚四十多岁,明显身怀武功,关羽第一时间拦在了刘辩身前,冷冷地说:“让开。” 和尚左手一伸手搭向关羽的肩膀,关羽右手一格,两人瞬间交换了几招,身形都在撞击中晃动;刘辩根本看不清楚两人的动作,直到关羽握着对方的左手停下来,关羽冷声道:“报上姓名。” “白马寺释玄。” “史侯,释玄是我的朋友。”一个中等身材的读书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说:“在下华歆,曾经在史道人家中见过史侯,一晃多年,幸会。” 华歆的脸上满是笑意,仿佛是多年的老友重逢,眼神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够刺透人心的锐利;这一刻,刘辩已经被史侯这个称呼勾起了回忆,宿主年幼的时候是在一个叫史子眇的道人家里长大,对方说的有可能。 不过华歆这个名字对刘辩来说还是比较深刻,三国时期逼汉献帝刘协退位的就是这个人;年轻时被好友管宁绝交,留下了割席分坐的典故。刘辩晓得对方认出了自己,笑道:“久仰先生大名,幸会。” 华歆这时候才意识到,最近的传言是真的,他对面的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一个有着很大影响力的皇帝。这一刻,华歆有些不安,他是不是出现得不说时候:“抱歉,史侯,释玄的酒喝了多一些。” 华歆选择适可而止,他希望获得刘辩的赏识,华歆料定何进只是短时间的风光,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何进的这种风光就是过眼云烟;从长远看,刘辩才是那个值得投资的人,尤其是刘辩看上去很像传言说的那么有城府。 “哦,华歆,你一直在洛阳?” 华歆眼神一黯,轻轻摇头道:“才回来没几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大将军找我出任尚书郎,盛情难却;现在的朝廷,需要解决的是钱的问题,凉州的问题,黄巾军余孽的问题。” 华歆的目的当然是想让刘辩认识到他是一个拥有超前眼光的人,不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郎;刘辩玩味的看着华歆,语气坚定:“这些问题都是大将军面临的问题,我缺乏经验,唯有希望朝廷诸公彼此谅解,让局势稳定下来。” 刘辩的话让人难以质疑,华歆点点头,委婉地说道:“史侯,可能现状让您失望了,但是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是需要坚守。” 刘辩暗暗点头,对华歆的评价提高不少,笑道:“我身上的担子现在是生意,无法分担大将军的工作。我相信你的人生只是缺乏机会,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不担心你抓不住机会。” 华歆是一个老于世故的人,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给刘辩打分;反倒是释玄插话:“公子爷,抱歉,我是受人之托,要不然到白马寺坐坐,喝杯茶歇歇脚?” “也好。” 刘辩到了白马寺,白马寺的高僧严佛调亲自出面接待,同来的还有一位安世高禅师,白马寺高僧无数,严佛调却是白马寺不可或缺的人,他负责的就是白马寺的寺库。 严佛调和安世高一起出面,是听释玄说史侯是华歆想要巴结的人,严佛调可是熟知洛阳典故的人,自然晓得能和史道人联系在一起的史侯只有一位,就是当今皇上。 出家人才不管刘辩亲不亲政,兴许没有实权的刘辩更容易信奉佛教,所以严佛调请了精通佛经的安世高一起出面。安世高嘴边挂着笑意,稽首说:“史侯光临,白马寺荣幸之至,幸亏有华歆大人牵线,白马寺才有如此机缘。” 安世高看上去五十开外,声音洪亮;刘辩岂敢托大,施礼道:“大师这么说,真让刘某无地自容。” 严佛调示意释玄到门外守着,问道:“战国时吕不韦父子相议,耕田可获利十倍,那是几十年的累积而成,史侯的生意可有需要小寺效力的地方?” 自己的身份没瞒住,刘辩沉默片刻问:“白马寺可愿更上一层楼的?” 严佛调点头道:“佛门讲究修行,自然是希望不断上升的,现在安世高等几位大师都在翻译佛经,史侯有没有兴趣看看翻译后的内容。” 果然是不怀好意,刘辩苦笑了一下,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安世高和严佛调双双愣住了,刘辩的这四句分明就是佛门的偈语,菩提树、明镜台更是佛门中的词汇,只是刘辩的禅意似乎与他们提倡的佛经有所差别;严佛调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问:“史侯这四句偈语从何而来?” “不记得了。”这是打游戏时开玩笑学会的话,刘辩还真不记得是谁告诉自己的,否则也不介意说一个名字出来糊弄一下这些僧人;严佛调以为刘辩是不肯说,认输道:“是小僧唐突了,还望史侯恕罪;华大人,能否请动你的墨宝,将史侯这四句偈语留在白马寺,让小僧日日参悟。” 严佛调打算得很好,天子偈语,华歆这样的名士书写,有朝一日公开,不晓得要引起多少香客前来白马寺鉴赏;华歆不敢随意做主,刘辩笑了笑说:“随口说的话,大师还如此当真,也好,麻烦华先生写两幅,一幅留在白马寺,一幅帮我送给曹操。” 曹操,华歆头一个有两个大。 第11章 振臂高呼 为什么是曹操,何进和袁绍也想不通,曹操现在只是一个议郎,要不是因为袁绍照顾这个兄弟,曹操在何进手下并不出彩;刘辩是想向曹操示好,还是故意来扰乱自己这些人的心思。 碍着袁绍的面子,何进还不能公开问,只能瞅了个机会,把荀攸喊到书房;荀攸刚刚接到荀彧的信,荀彧会陪同荀爽一起到洛阳,而戏志才已经带着荀彧的信先出发了,随后在洛阳与荀彧会合。 很明显,戏志才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相信自己,他先来洛阳,无非是想亲眼看看洛阳的局势,然后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打探一下刘辩是个怎样的人,不至于卷入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当中。 面对何进的问题,荀攸无法选择沉默,谋主嘛,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让上司放心一些,否则就丧失了自己的价值;荀攸抬头看了一眼显得心事重重的何进:“大将军,这是袁绍要担心的问题,对于你来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何进这才袒露出自己的担忧:“我担心这是一个信物,就想我杀猪的时候,熟客送来多少铜钱,我便晓得他今天是要买排骨还是买五花肉;可眼下,曹操在处理杨凤那边的事,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在荀攸的印象中,何进并不是一个喜欢玩心思的人,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竟然能想到杨凤那边去,还真是大有进步。反过来想,何进的猜测没毛病,荀攸明白了,何进还是担心刘辩想拿回权力。 荀攸斟酌着说:“大将军,皇上在证明自己成功前,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你要是担心杨凤,也不是没有办法。” “好了,荀攸,就你我两人,不用拐弯抹角。”何进感觉自己找荀攸对了,这家伙有办法;荀攸不好意思地说道:“可以把淘汰的人全部送到皇庄……只要他们愿意,把他们的契约摆在皇上名下……皇上就不得不面对这个困难,就怕皇上不高兴。” “皇上是个圣明的人,不会看着自己的百姓无处容身。”何进双眸忽然看向荀攸,看这一刻,荀攸的眼神在躲闪,何进的信心就更足了:“先别对任何人说,我会让华歆来办好这件事。” “大将军,这是在破坏游戏规则。”荀攸只是在装作不同意,何进没有看出来,劝道:“好吧,荀攸,这是最后一步,我们总不能让杨凤手下那些人走回头吧,其实你我都知道卢植说得没错,那些人回去只能是再次揭竿而起。” 何进看荀攸没有反驳自己,顿了顿,接着说:“皇上应该学着独当一面,我们是给他一个舞台,是在激励他。” 荀攸在心里缓了一口气,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至于事态往哪个方向发展,那就要看刘辩与何进哪一个高明了,荀攸只能辅佐最有成功的那一个人;荀攸随即笑道:“希望能有一个奇迹。” 何进发现他很难不赞成荀攸的话,要是满朝文武无法解决的问题,被刘辩轻轻松松解决了,不是奇迹是什么?荀攸走出书房的那一刻,何进还是有点恍惚,不由自主地朝四壁看看。 虽然何进今非昔比,但是面对何太后和刘辩,他还是没有太多的底气;书房古色古香,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房间,不可惜何进几乎没有翻过书架上任何一本书,那些书只是起一个装饰的成分。 何进苦笑了几声,随即被陈琳送进来的消息吓了一跳,河东太守董卓派女婿李儒带着三十匹马和两百头牛前来洛阳,说是要和皇上做生意;李儒一改以往的低调作风,在每一个驿站都是这么宣扬的。 这个消息顿时把何进给吓得不轻,何进可清楚,董卓撤军前,李傕代表董卓去见过刘辩,现在看当初是达成了某个协议;陈琳似乎知道何进在想什么,轻声说:“士孙瑞打听过了,皇上承诺,董卓只要听大将军的安排,他就和董卓做生意;董卓应该是想逼皇上认账,只是,董卓不应该派李儒来啊。” 董卓刚刚接手河东郡,要烦神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把第一谋士李儒派出来做生意,怎么看都是一步昏棋;除非董卓是另有目的,来洛阳的事非李儒坐镇不可。 何进一阵头皮发麻,自己的那个外甥还真的是人畜无害,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好在荀攸刚才出了一个主意,可以给刘辩制造一点困难,何进拿定主意说:“算了,李儒的事让袁绍这个司隶校尉关注就可以,关于杨凤的一万人,我有个新想法,遣散回去确实有可能出乱子,不愿回乡的人就给皇上做家奴吧,好歹有口饭吃。” 陈琳不由得看了看何进,他不相信这个馊主意是何进这种脑瓜子能想出来的;陈琳长于政务,一眼就看出其中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刘辩无法拒绝,拒绝了刘辩就等于给了对手攻击的靶子。 陈琳吸了口气,劝说道:“大将军,皇上现在的架势就是一心一意做生意,朝中之事从不插手,何必去招惹他;一旦皇上涉及朝政,那些反对你的人就会一起簇拥到皇上那边,与你唱对台戏。” 何进摇头说:“防患于未燃,你也看到了,皇上与董卓、杨家都有联系,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次算是小试牛刀吧;你放心,于公于私,我都不会看着皇上受不了场,你把华歆叫进来。” 陈琳才不相信何进这个保证,不过看何进心意已决,陈琳不好再多说什么,出去就找到华歆;华歆听完何进的建议,也是哭笑不得,计是好计,只是太为难自己,何进这么暗地里吩咐,传出去还以为是自己出的主意。 华歆连夜出城赶到孟津渡口,天一亮就坐船渡过黄河,到了军营里找到曹操三人,递上字幅把两件事一说;曹操面无表情地看完偈语,沉吟半刻说:“我和皇上没有交集,这应该就是一个玩笑;何大人,不如找邹靖、杨凤商量吧。” 何颙摇了摇头说:“我们商量不出结果,你我有大将军的令牌,不如喊上邹靖两人,留伍琼坐镇大营,我们一起去见皇上;假如皇上不愿意,事情就到此为止。” 何颙觉得这是一个何进送上门的机会,何进要是与刘辩斗起来,对袁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是刘辩装怂,那么意味着皇权再度受到质疑,对士族来说也是一个胜利。 曹操想明白迟了些,忍不住摇头,却也没有拒绝;邹靖、杨凤自然愿意,吩咐手下几句,一起奔赴洛阳,一路来到西园。毕岚出来一问,顿时吓了一跳,请五人等待,回头一面派人去请杨奇,一面跑去向刘辩汇报。 刘辩带着工匠熬了几天,刚刚把白酒提纯做成功,正在等着张飞、简雍两个酒鬼做出评语,看毕岚一头装进来,刘辩立即拦住毕岚:“等等,什么话都别说,先听听张飞两人的意见。” 张飞放下酒碗说:“皇上,这酒带劲,我就是在徐州喝过类似的好酒,我看行。” 简雍回味了片刻才说:“最关键的是酒醇香,入口绵,跟成都那边的青城酒一个路数,但是比青城酒好,只要是喜欢喝酒的一定会上瘾。” 刘辩点点头:“基本上就这样了,我再找人尝尝。” 毕岚心头一动:“皇上,外面就有尝酒的人,何进要把杨凤那一万多人交给皇上处理,曹操、何颙、邹靖、杨凤、华歆一起来了。” “哦。”刘辩掐了掐太阳穴:“那就先摆酒招待,让厨房随便上几个菜,把这种酒装一坛出去,简雍、张飞、孟达,你们就负责陪酒;毕岚,把人请进来,我来看看,大将军到底要干什么。” 曹操等人没想到刘辩这么客气,一来就设宴招待,别管规格怎样,最起码说明皇上给面子;曹操见了刘辩首先起身感谢皇上赐字,刘辩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现在就是一个商人,只能学学读书人附庸风雅;大家这么远跑来,边喝边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何颙给华歆使了个眼色,华歆无奈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刘辩听了频频点头:“大将军终究还是迈不过自己的良心,先前的处置方式也是没办法的,杨凤,你也不要见怪,我想知道,你和你手下的将士同不同意这样安排,毕竟是做家奴,失去了自由之身?” 杨凤腾地站起来说:“皇上,我等对大汉忠心不二,我敢保证,人人愿意;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皇上肯收留,微臣都愿意。” 杨凤的话等于赌了刘辩后退的路,刘辩问华歆:“对于将士们的奖赏和抚恤有没有?” 华歆小心地问:“皇上的意思?” 刘辩淡淡地说:“我可以收留他们,但现在皇家庄园的田地都不在我手上,河南府要按照军中人员名额授田,另外要有缓冲的时间,大将军府按安置人员名单保证两个月的粮食供给。” “粮食没问题。”何颙抢着说:“遣散回乡最起码要三个月的粮食,只是皇上,洛阳四周哪还有闲置的田地,就连刚刚查抄的张让等人家的良田,现在也已经都被人买了。” 刘辩故作为难地说:“那就按人头来,一人两亩荒瘠地或者河滩地,但必须是连在一起的,便于形成村落。” 曹操站起来说:“微臣等会就去河南府办理此事,找几块合适的地区,请皇上抉择。” 曹操不能不果断,荒瘠地和河滩地都是种不了庄稼的,十有八九都是无主的,以刘辩的身份只需要派个人出去指指就能圈下来;刘辩如此认真地谈,不外乎是不想给人抓住什么把柄。 但是反过来,当着邹靖、杨凤等人的面,刘辩让步到这个样子,自己等人要还是推脱,传出去,说轻了是不给刘辩这个皇帝面子,说重了就是欺君,曹操可不愿留下这样的名声。 刘辩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先喝酒,后面的事情慢慢谈。” 杨奇赶到的时候,曹操等人已经告辞走了;杨奇问清楚情况,怒气冲冲地把刘辩拉到书房,关上门笑着问:“能不能说说你的计划?” 刘辩笑道:“到底瞒不过老师,我想先给他们把房子盖起来过冬,我后面的工坊缺土地与工人,这下子全解决了。不过还是要麻烦老师,让杨家给我几个烧砖的工匠,现在荒地上建几座窑场。” 杨奇点头:“一般烧砖都要讲究铭文什么,皇上大概是要烧平砖,先建住宅,然后把住宅连成一片,最后造外面的围墙把工坊住宅都圈在里面,形成坞堡或者庄园。好心计,何进到时候看见两万多亩的一个坞堡,非急死不可。” 刘辩正是这样想的,闻言大吃一惊:“老师真的是厉害。” 杨奇摆摆手说:“我们杨家在弘农的坞堡就是这样建起来的,我只是正好见过;皇上能想到这一步,那才是出乎我的意料。” 曹操花了两天的时间,选了三块地给刘辩挑选,原本何进还不同意,可是何太后听说何进玩了这么一手,把何进喊去骂的狗血喷头,加上刚刚到达洛阳的荀爽说情,何进最后只能让曹操去西园请示。 刘辩和杨奇等人经过商量,挑选了东郭门外二十里的七柳丘那一片的地,赵无几、简雍、孟达立即前去孟津渡口接人;原本是刘辩要亲自去的,被杨奇和曹**死拦住,天子出游,那可就是大动作了,没有朝堂许可,那是不行的。 刘辩只能在七柳丘迎接杨奇带的第一批两千人,站在长长的队伍前,刘辩高声说道:“这里是大汉,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得更好的权力,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在这个地方创造出一个奇迹。我答应你们,只要有我吃的,你们就饿不着,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能过上一日三餐衣食无忧的生活。” “一日三餐,衣食无忧。”杨凤振臂高呼,杨凤原本不需要如此夸张,只是听到刘辩的话,一时间仿佛回到跟随张角的那个岁月,那次也是为了理想,为了天下人过得更好一些;随着杨凤的呼喊,越来越多的人振臂高呼,呼喊声在空中久久回荡。 刘辩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前世就是一个屌丝,穿越来战战兢兢,此刻才感觉到,有这些人与自己共呼吸;刘辩暗暗下决心,不能辜负这些人的希望,一定要将七柳丘这一片建设起来,一日三餐,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不错,最起码比灵帝有担当有魄力。”不远处的山丘上,年近古稀的荀爽喝了一声彩,笑着问身边的荀彧:“你是王佐之才,说说看,皇上下一步要怎么做?” 荀彧笑着回答:“洛河边肯定是码头,现在是冬季,上万人正好施工,春天就能用上,从我们脚下的山丘开始,这一圈迟早是一个坞堡式的庄园,如果皇上真的能把生意做起来,这个庄园就是他的聚宝盆。戏志才,想好没有?” 戏志才盯着呼喊的人群:“可惜他不想亲政,我的长处在军事上。” 戏志才确实有不忿的心情,刘辩绝对比灵帝有才华,但是怕死故意远离了朝堂,荀爽笑骂了一声:“格局太小,如果像你想的这样,士族何以能控制大局,再说,几年时间你不能等吗?刘备能等,赵无几能等,杨凤能等,为什么你不能?”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戏志才拱手施礼道:“前辈,我错了。” 荀爽调侃道:“你没错,我只是要去当皇上的老师,想多几个帮手罢了。” 洛河中的船只明显比平时要多得多,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发现,这些船不正常,又不是船运和旅游的旺季,洛河的水也只有夏天的一半深;竟然有一部分是富贵人家的游船,就算那些带仓的货船,吃水也是浅浅的,船上根本就没货。 一艘平舱的货船里,司空刘弘穿着一身读书人的衣服,正盘腿坐在李儒的对面,两人之间的小茶几上,只有一只茶壶和两只茶碗;而整个船舱里,也只有李儒和刘弘两个人 李儒一身船夫的打扮,放下窗户的帘子说:“司空大人,你也看到了,皇上是个怎样的人,那些不如陈留王聪明能干的话,都可以忘了吧。” 刘弘面色严肃:“先帝在世的时候,皇上可不是这样的表现,要不然先帝怎么会打算改立太子呢?” “错。”李儒直截了当地说:“是先帝想改立太子,才发现当今皇上木讷,而陈留王聪慧;只是皇上更加睿智,他晓得要是去争聪明的话,弄不好先帝就会……而士族豪门,喜欢一个没主见的天子,皇上干脆就顺着先帝和你们的想法,所以笑到了最后。” 刘弘无法反驳,否则就解释不通刘辩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李儒说得没错,要是当时发现刘辩有如此能力,有些大臣也许会感觉大汉有了希望,但是豪门就不会站在刘辩这边,何进与何太后再强悍,也难以与汉灵帝对抗。 刘弘故作平淡地说:“可惜刘辩对朝政没兴趣。” “司空大人又错了,要是那样,你我今天就没有必要坐在这里。”李儒阴笑道:“年轻人对权力的兴趣不大是常事,随着年岁的增长,皇上迟早会改变这种逍遥的态度;你看看岸上那些跟随皇上的人,他们会容忍皇上始终游离于朝政之外吗?” 刘弘微微一笑:“真要是那样,老夫也没有办法。” 李儒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司空大人真的愿意看见陈留王将来惨死吗?” “胡说!”刘弘低喝道:“皇上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儒神色不变地说:“皇上是不会,甚至不敢,但是陈留王呢?他要是知道亲生母亲是死在何太后手上,会不会考虑去报仇?我记得司空大人可是公羊一派的,儒家不也讲究有仇必报吗? 如果皇上发现陈留王有这样的心思和小动作,你认为皇上还会念及兄弟之情,念及皇家的面子吗?就算皇上隐忍一时,大将军何进又会怎样?听说先帝的遗诏有三份,蹇硕、董重都死了,剩下的一份应该就在司空大人的手中吧。 先帝是个聪明人,自然会考虑到董太后与蹇硕有可能失败,所以给陈留王留下了一批人自保;司空大人是陈留王的老师,就算是出面维护,别人也不会多想,所谓的灯下黑。” 刘弘脸色大变,再也保持不了矜持,颤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儒从怀中逃出半枚金币放在茶几上:“要不然,我怎么会去西凉做了董卓的女婿,鼓动董卓抗命前来洛阳;只是我输了,董卓另有想法,关键的时候不肯与何进对抗,让蹇硕孤掌难鸣身亡。” 刘弘犹豫了一下,也掏出半枚金币,与李儒的金币合在一起,变成一枚完整的金币,一面是王者人像,一面是宝剑和十字架,没有面值,只有如同花纹的铭文。刘弘长叹一声:“你早该和我联系,董重一死,原先的计划只能彻底作废。” 李儒笑着摇摇头说:“现在才是机会,我这次是代表董卓来和刘辩洽谈贸易的,要是刘辩惜才,我就有机会进入他的圈子;我会找机会激化刘辩与何进的矛盾,而董卓的大军可以替代蹇硕的西园军,你只要保护好陈留王就行。” 李儒的话顿时让刘弘燃起了希望,想了想问:“董卓不是另有打算吗?” “等陈留王登基,我会负责刺杀董卓。”李儒面色平静得让刘弘害怕:“我们后面不用再联系,真到动手的时候,要是不方便见面,还是用这半枚金币当做信物,我走了。” “保重。” 茶几上的金币再次分为两半。 第12章 水能覆舟 荀爽三人来到刘辩面前的时候,刘辩正站在洛河边上看风景,远处一座窑场正在冒着浓烟,赵无几、简雍、孟达正在指挥十几个管事和工匠,在人群中挑选人手,然后走向各自的工地。 刘辩对荀爽三人还是足够的尊敬,谦逊的态度让荀爽微微一愣,随即荀爽反应过来:“皇上知道我们三个?” 刘辩微微一笑:“荀老猜得没错,多少都听说过一些,我最清楚的是荀彧。” 这时候的荀彧还没有表现出那种天下无双的能力,荀爽三人虽然都是顶尖的谋士,但也没想过面前的皇帝是一个穿越者,仅仅想到荀彧婚姻的故事,以为刘辩只是说一个笑话。 荀爽给戏志才使个眼色,戏志才笑道:“皇上不熟悉我,叫我来有什么用意?” “我怕天下大乱,你胡乱就跟了别人,到时候改变我大汉的命运。”刘辩似乎明了戏志才的用意,也笑道:“我晓得,你的能力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会让你荒废的。” 戏志才的眼光不留意的瞟了荀爽一眼说:“皇上不是不问朝政吗?” “弹汗山与朝政无关。”刘辩似笑非笑地说:“我喜欢兵不血刃,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决不动用武力,你来负责这件事。” “皇上不怕鲜卑人不高兴?”荀彧问。 刘辩指了指洛河边的几条小船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才是一个朝廷存在的理由,大汉之所以开始走下坡路,明面上是经过黄巾之乱,实际上还是民心不稳。 只要自家人不乱来,鲜卑一个外人又能如何?从边关的分析来说,鲜卑在檀石槐死后四分五裂,好像不足为患,但是谁又能保证,鲜卑在后面的五到十年中不会出现第二个檀石槐? 我们要做的就是,痛打落水狗,让鲜卑继续分裂下去,他分成的小部落越多,对我们越有利,即便出现一个英雄,想要统一鲜卑的时间也会延长,让中原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戏志才插嘴问:“皇上不想在弹汗山刻石?” “那个没意思,草原,不是我们现在能掌控的,就算鲜卑衰落了,也会有其他的部落崛起,继续统一草原,与我们中原对峙。”刘辩回忆着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说:“既然我们掌控不了,那就只能以时间换空间。” “皇上是不相信朝堂上诸公。”荀爽长叹一句,刘辩能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却情愿远离朝堂单干,自然是认为那些人不能成事;对于刘辩的判断,荀彧是同意的,但是却晓得,这些话就是刘辩,也只能私下讲讲,公开宣扬就会召来上上下下的声讨。 刘辩摇摇头说:“不是不信任,而是州牧的权力太大,人的本性是自私的,只求自己任上平安,鲜卑人与乌桓人一样,有着强大的战斗力,换了谁,想的都是把鲜卑能为己用,几乎不可能为了长远考虑。” 荀爽心里一惊,刘辩越是不说人,越说明刘辩的老练,这个刘辩十五岁的年纪太不相称;荀彧却与戏志才互相交换个眼色,戏志才漫不经心的点下头;荀彧微微一笑问刘辩:“皇上,如此庞大的动作,你可是要下血本了。” “我可没这么多钱,”刘辩笑笑说:“所以我才需要你们二位的帮忙。” “如此说来,就我一个外人。”荀爽笑着对荀彧说:“你们两人留下吧,我一个人去见大将军。” 荀彧笑道:“六叔,本来就是你一个人去;不过皇上,我和戏志才需要在洛阳看看,两天后去拜访你。” 刘辩心中暗笑,荀彧是想对自己有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立即点头:“我等你们。” 直到三人走远,刘辩才严肃地对毕岚说:“荀爽今天是故意地,想看看我能不能做他的学生,荀彧和戏志才基本上定了,以后一定能为我所用。” 荀彧是毕岚的前辈宦官唐衡的女婿,在毕岚下意识中,就是比其他士族要亲近;听到刘辩的这个判断,毕岚心中一阵高兴,恭维着刘辩说:“皇上圣明,大将军听说荀彧要来,只安排在少府担任守宫令。” 刘辩不懂,问道:“守宫令是做什么的?” “守宫令专门掌管皇帝用纸笔墨及尚书诸财用、封泥等等。”毕岚解释说:“要是皇上亲政,守宫令算是天子近臣,可是现在,就是一个虚职,我看大将军是有另一层意思,在告诉荀彧,他可以扶荀彧起来,也可以把荀彧闲置。” 刘辩只能点头,十常侍中的人物果然没一个简单的,别看毕岚专心于器械,说起阴谋诡计人心险恶来一点都不差;刘辩朝四处望望说:“不错,我们就等结果……杨凤手下人干活不错。” “都是皇上筹划周全用人得当,皇上鸿运当头。” 事实上刘辩除了鼓鼓士气,并不能点石成金,好在杨奇和孟佗找来的工匠得力,杨凤的部下也有一些工匠出身或者有过几方面经验的人,不管是窑场、码头建造还是盖房子,孟达在现场安排得有条不紊,都不需要刘辩去操心。 能在三国那个特殊的时期,一次又一次地做二五仔,孟达的能力还真的是不容置疑的;简雍比孟达要大上十来岁,不管怎么看,在这方面还是不如孟达。刘辩正在考虑是不是把孟达从护商队调出来,专门负责七柳丘这边,邹靖和杨凤已经走了过来。 毕岚轻轻咳嗽提醒了一声,刘辩抬头看见,笑着说:“二位将军,今天多谢了,要不是有你们的虎威,这些人也不会这么服从安排。” 邹靖笑了笑说:“皇上说笑了,我们是有点事想和皇上商议,无关朝政,只是关于我们自己,我年纪已经大了,北军回归大将军府后,我们一直也没有安置,听曹操的意思,也就这样了。说实话,我孤身一人,不想回乡;杨凤更没有去处,我们想在七柳丘这边定居下来。” 没有安置,那就等于是撤职,就像赵无几那样拿着一个致仕时官职三成的俸禄;刘辩并不意外,现在执掌军权的何进与袁绍都是自信满满的时候,邹靖是没有根基的老人,杨凤就是一个黄巾军投降的将领,难以入两人法眼。 刘辩思索着说:“住在七柳丘没有问题,只是怕你两人因此彻底断了仕途,你们懂的,我和大将军有约定,因此我不方便向大将军举荐;另外七柳丘以后就是一个居民点,不存在什么其他的东西。” 邹靖笑道:“我们懂,这里是皇上的私人领地,也就是私兵,我和杨凤不会掺和这些事。” 杨凤跟着说道:“我是想把七柳丘边上的一块地买下来,带着一些家乡出来的兄弟住下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刘辩恍然,邹靖是壮士暮年,都奔五十的人了,一个人随遇而安,最起码洛阳是皇都,熟悉热闹;而杨凤是不敢回去,在黄巾军的时候这家伙显然也捞了点钱,兴许还杀过不少人,回到家乡,要是被记仇的豪绅算计,那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刘辩忽然间有了一个思路,问杨凤:“你和张燕的关系如何?” “当年不错,后来被招安后各有想法,我的人就是被张燕赶出黑山的。” “没关系,此一时彼一时。”刘辩看着杨凤说道:“我可以和张燕做生意,你要是愿意,就帮我和张燕联系,这样的话你们安顿下来也不至于坐吃山空;邹靖,我记得你好像跟过刘焉,等机会适当的时候入蜀替我收购蜀锦。” 邹靖和杨凤大喜,刘辩说的事还真是他们能做到,他们也清楚,刘辩不会要他们出钱,但是他们手中的私兵能派上用处;邹靖笑着说:“杨凤手下还有五六十号人,我手下可就几个随从,就怕到时候人手不足。” 刘辩挥手:“这方面不用担心,我做的生意大部分山高路远,后面会建立护商队。” 刘辩考虑的是自己生意安全,但是听在邹靖两人耳朵里是另一个概念,大汉其实对武器还是有所管制的,没有官职的商人,不管护商队多少人,铁制盔甲不得超过两副,弓箭不得超过十副。 可刘辩是皇上,他就是把护商队全部变成铁骑,恐怕那些官员也只能捏着鼻子不吱声;就是刘辩收留的这些战士,加上像刘备那些从各地赶来的豪杰,恐怕现在组成护商队,都能赶上射水营的人数了。 在这样的一支护商队里,其实和在军营里没有多大差别,除非有一天刘辩被赶下台;按照邹靖和杨凤的思路,何进好歹是刘辩的亲舅舅,何进也只有这样一个外甥,刘辩就算变成傀儡,也不会下台。 两人双双跪拜:“愿为皇上效力。” 刘辩搀起两人,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像白莲花了,如同水泊梁山上的宋江,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磕头下拜。至于邹靖和杨凤到底是真正服了自己,还是抱着其他心思,刘辩并不想计较。 刘辩回城的时候特地去看了一下自己的酒楼,卢植写的牌匾,得意楼,字字飘逸有力,引得不少读书人在门前观看;看见刘辩的马车到,临时客串酒楼掌柜的张世平匆匆迎了上来:“皇上,车骑将军在楼上。” “哦,那正好。”刘辩下了马车:“我正打算跟舅舅好好聚聚,让人准备四个菜,打一壶酒上来。” “好嘞。” 刘辩走上二楼的时候,车骑将军何苗正在生闷气,自己也算位高权重,可是朝堂上没有人睬自己,就是那些小小的议郎看见自己,都是鼻孔翘得高高的;跑来掺和生意,四股东,压根就是一个摆设。 看见刘辩笑着走过来,何苗总算见到亲人了:“皇上,老臣苦啊。” “哎,舅舅,你才三十多岁,就老臣老臣的,多没意思啊。”刘辩在何苗身边坐下:“你看我,不是皇上吗?压根就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安安心心挣自己的钱多好。” “是,是,皇上你英明。”何苗拍着马屁说:“也是舅舅一时糊涂,皇上,能不能再卖点商号的股份给我?你外婆也想要。” 刘辩叹口气说:“舅舅,河洛商号是没股份了,不过幽州那边战马的生意要开始了,苏双派人送信,说公孙瓒和苏仆延都答应提供战马给我,我打算成立一个商号专门负责幽州和凉州的战马生意,叫万马行,不知道舅舅和外婆有没有兴趣?” 跟在刘辩身后的张世平暗叫高,何苗犹豫起来:“要多少钱?” 刘辩不动声色地说:“还是三万足金,我出一万,董卓五千,公孙瓒三千,苏仆延两千,剩下一万在外面招股。” 何苗压低声音问:“董卓他们答应了?” 刘辩笑道:“公孙瓒和苏仆延答应了,董卓要是不干,我还可以找皇甫嵩、士孙瑞、段煨他们。” 何苗无语了,他可是晓得李儒来了洛阳;张世平提醒刘辩说:“皇上,没有一万了,苏双认购了一千金。” “八千,皇上。”毕岚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奴认购一千足金。” “别,皇上。”何苗急了:“我和你外婆一人认购三千足金。” “好。”刘辩示意张世平:“拿纸笔过来,把契约写好。” 何苗正在和张世平讨论契约,杨亮跑来了,代替弘农杨家和北地李家各认购一千金万马行股份;何苗带着契约在未央宫找到舞阳君,献宝似的递上契约说:“妈,这可是我的面子,弘农杨家也只有一千金的份额;你外孙说了,明天见不到钱,这个契约就作废。” 正在和舞阳君聊天的何太后问清楚情况,顿时发飙起来:“来人,给我把皇上找来,两个商号都没有我的份?” 郭胜笑道:“太后,这天下都是你和皇上的,计较这个做什么;皇上是闹着玩的。” 何苗撇撇嘴说:“闹着玩的,你知道皇上弄出来的那个史侯酒卖多少钱一小坛吗?一两足金;就这样,在市场上还看不到,现在是每天卖一百坛,等得意楼开张,整个洛阳就只有得意楼有的卖。” 门口的小太监叫道:“皇后到。” 唐姬春风满面地走进来,身后四个羽林卫捧着四坛酒;唐姬见过何太后说:“太后,这是皇上特地为您准备的黄酒。” “黄酒,皇上也太敷衍我了吧?”何太后盯着唐姬的脸,唐姬微笑着说:“太后,您一尝便知道,这黄酒与其他家的不一样;来人,倒酒。” 黄酒倒在白瓷碗中,何太后与何苗一眼就瞧出不一样,过去喝的黄酒多少都有点浑浊,再美味的黄酒都不例外;可是眼前的黄酒清澈见底,除了酒的颜色与西域葡萄酒不一样,透明度几乎差不多。 何太后和何苗立即打开四坛酒看,都是一样的清澈,两人端起酒碗喝上半碗,似乎也更加醇甜;何苗很干脆地一口喝完碗中酒,又重新倒了一碗。何太后要矜持得多,放下酒碗,抬头问唐姬:“皇上又开了一家酒坊?” “是的。”唐姬笑着说:“太后,别看我,配方也只有皇上知道,现在看守酒坊的是张飞,就是我爹都吃了闭门羹。不过我是真服了皇上,就冲这两个酒坊,我们也可以衣食无忧。” 舞阳君哼了一句:“皇上不是那种知足常乐的人,七柳丘又是怎么一回事?” “外婆。”唐姬更不在乎这个了:“皇上要在那里安置一万多人,荒瘠地不长粮食,皇上打算在那里建一个码头,以后把工坊全部搬到那边去。还有从幽凉来的驼马牛羊,也摆在那边放牧。” 原来如此,说穿了一钱不值,唐姬说的每一样都需要大量做工的人,难怪皇上愿意收留那上万人;皇上还年轻,年轻人总是会有梦想的,皇上是想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帝国。 沉默中,何太后面无表情地端起了酒碗,似乎在仔细观察黄酒颜色的变化;何苗不争气地嘀咕:“皇后,如果可能……和皇上说说,宽限几天。” 唐姬也曾彷徨,失态,甚至恐惧;唯独刘辩不肯向命运妥协,一个正确的选择足以影响人一辈子,这才是决定不容易下的原因。何太后攥紧了拳头,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聚集在一点之上,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何太后问唐姬:“皇上还没有见班玉珊两人?” “没有,皇上说西园不是后宫,给两个人布置了作业。”唐姬说起这件事就想笑,对于班玉珊和何袭人的到来,唐姬是有心理准备的,甚至做好了宫心斗的准备;可是刘辩的态度让她瞠目结舌,也让两个小美女缓不过神来。 刘辩想的不是两个女官的美色,而是打算让两人帮他这个皇上数钱,所以刘辩都没见过班何两人,就布置了作业;让班玉珊负责监督西园的账目与朝廷调拨给刘辩的款项,还要唐姬选派四个读过书的宫女去做帮手。 而何袭人到底是刘辩的亲表妹,刘辩给足了老妈和大舅的面子,直接把整个西园交给了何袭人,差不多取代了毕岚一大半权力;好在毕岚也没有怨言,刘辩现在三天两头出宫,毕岚都要跟着,根本没时间和精力来管理西园。 何太后自然晓得这事,只是何太后想不通自己儿子要做什么,问道:“你看何袭人行吗?听说皇上要节省开支。” 唐姬带着点骄傲的笑容说:“太后放心吧,我问过毕岚和简雍,皇上是打算让西园提供一部分食材给得意楼,像西园产的鱼虾蔬菜什么的,其实就是得意楼一个吸引顾客的噱头。” 何太后本身就出自底层的生意人,也做过这方面的功课,闻言颔首说:“皇上日后的政绩如何不好说,但按照现在这趋势下去,绝对是我大汉第一个会赚钱的皇帝,先帝要是还在,不知道有多欣慰。” 汉灵帝只能在皇宫里关起门来做生意,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刘辩可是明目张胆地在皇宫外大杀四方,群臣之所以没有异议,是因为刘辩把一切交给了大将军何进,根本不管朝政,相对于权力,权贵们还是选择容忍刘辩胡闹下去。 只是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失败的,何太后的本心是不愿意的,但是刘辩与何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太后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唐姬出身名门,自然清楚何太后的不甘心,劝解说:“皇上挺喜欢现在的状况,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舞阳君哼了一声说:“我要是天天那样数钱,也会开朗起来。太后,你看万马行的股份,老身能不能拖延几个月。” 听舞阳君这么一说,何苗眼巴巴地看着老姐何太后,他清楚,老妈舞阳君不是没有钱,而是不想出,想在外孙头上空手套白狼;要是舞阳君能不出,何苗最起码也能少出点。 可惜何太后不是扶弟魔,她一生希望都在刘辩身上,为了刘辩可以遇鬼杀鬼遇佛杀佛,哪会让两人讨这个便宜;何太后露出一丝苦笑道:“皇上的事现在我是真做不了主,有事他都是和大哥商量,唐姬,是吗?” 唐姬乖巧地应和道:“太后,皇上太忙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琢磨,也就毕岚和刘子敬可以帮帮忙;等皇上闲下来,肯定日日来拜见太后。” 何太后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敢指望了,就打算他在七柳丘的别院建起来,能让我去住上一阵。” “那是一定的。”唐姬其实也不知道刘辩会不会答应,唐姬心中其实也有一个结,就是父亲唐瑁从颍川来了,唐瑁做过会稽太守,原本不敢参与朝中争斗,可是看刘辩与何进达成协议,心又热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要命的是二哥唐文则想参与刘辩的生意,从唐文则的角度来看,赵无几能参与,他有什么不能参与的,全然没想过赵无几是代替赵忠出面,赵忠虽然虎落平阳,但是手中强大的资源还是能为刘辩所用,唐瑁和唐文则有什么? 第13章 生日礼物 唐姬和何太后一样,完全吃不准刘辩现在的性格;原先的刘辩木讷一举一动都在唐姬的意料中,眼下这位皇帝,已经有点一鸣惊人的架势,唐姬压根不敢像过去那样看待刘辩。 看何太后婆媳两个东拉西扯,就是不说到自己希望的正题上来,舞阳君急了,真的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舞阳君站起来,带着些许的悲戚说:“太后,你这是不管老身了?” “舞阳君,你消停点,上次你被张让蛊惑,要不是皇上,我和大哥现在恐怕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何太后才不愿意让步,舞阳君挣再多的钱也是何家,自己入宫以来,给何家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况且何太后还不清楚老妈,一个心肠狠得起来的女人,悲戚十有八九是装出来;何苗看老姐真的有点火了,急忙打圆场:“三千金也不多,妈,我们回去凑凑应该差不多。” 何苗在这方面拎得清,自己的前程和钱途都在何太后手中,大哥何进看上去权势滔天,现在连刘辩这个皇帝都退避三舍,可是最近百年掌权的大将军,有几个最后能善终的。 何太后顺着台阶下来,放缓口气说:“皇上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大,你们只要跟在后面,自然能挣到钱。只是皇上合作的伙伴越多,讲究的规矩就越多,要是不想遵守,不如及早退出,我让皇上另外赏赐你们一些。” 舞阳君和何苗都不吭声,一个不亲政的皇帝,就算赏赐能赏赐多少钱?何太后也不管这母子两人,而是对唐姬说:“班玉珊、何袭人既然入了皇宫,命运就不可改变,你想办法让皇上与他们见一面。” “遵旨,太后。” 刘辩回到西园的时候,没想到唐姬、班玉珊、何袭人一起在等自己,三女都是貌美如花,各有各的姿色,只是从刘辩对美女的评语来说,因为衣服款式的原因不够养眼。 从读初中开始就一直被女神骗,刘辩对于美女的笑容已经有了足够的抵抗力,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摸样问道:“唐姬,有事?” “我没事,是他们两人有事。”唐姬不动声色地说,她其实也好奇,刘辩应该没病,为什么一点也不像汉灵帝那样风流倜傥;何袭人气笑了:“皇上,你当真打算把西园变成一处农庄?” “怎么可能。”刘辩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我只是感觉那些东西都是能吃能变成钱的,不去利用浪费了可惜,你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何袭人毕竟是刘辩的表妹,小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玩耍,何袭人点点头说:“我今天回去了一趟,后天是颍阴长公主的生日,家里正在准备礼物,我大哥开玩笑说,西园要是变成农庄,不如送给哪一个公主。” 班玉珊听不下去了说:“何九韬非议皇上,逾制当诛?” 何九韬可是刘辩的亲表哥,刘辩急忙阻拦说:“家里人开开玩笑,没必要那么顶真,西园不会变成农庄,但是我的实验仍然要继续下去;你们不知道,那些老百姓一日两餐,还有一顿是稀饭,我听了心里不好受。” 刘辩想到了自己穿越前的生活,如果还留在那个时代,兴许就不会这样烦恼,也看不到那些辛酸的东西;唐姬担心刘辩的尴尬,插话说:“下面的宫女也有意见,很多人都提出要回到太后那边,或者出宫。 “这么严重。”刘辩一怔,可细细一品这则消息,却透露出不一样的消息,唐姬和何袭人的神经似乎都紧绷了起来;刘辩想了想,问:“这么严重,他们不都是平常人家的子女吗?” 班玉珊一阵冷笑:“皇上这是在装糊涂啊,既然选秀进来,谁不想一朝被你赏识,这些女子多少都是有点身份的;要不然就是特别漂亮,一旦干粗活失去了身材容貌,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刘辩感受着唐姬有些紧张,递过去一个眼色让她放心,一切有自己;唐姬似乎也明白,刘辩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刘辩故意皱眉问道:“难道那些上了年纪的宫女也不行?” 唐姬见唐姬和何袭人根本就不敢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你都快把我们都吓住了,像何妹妹这样年轻貌美的人,哪一个是那些老女人的对手?” 刘辩脑海里跳出了两个人名字,薛宝钗和贾探春,也都是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不照样在大观园里把一群老妈子管得服服帖帖,自己的西园,不过也就是大了几倍的大观园;至于无名的,摩天大楼里不晓得多少白骨精大姐吃了小姑娘的亏。 唐姬三人把刘辩的迟疑看得清清楚楚,顿时纳闷起来,刘辩成亲前的经历何袭人清清楚楚,结婚后就是和唐姬厮守在一起;可是看刘辩的神情,分明是刘辩想到了某一个或者几个女子。 女人对这方面最敏感,唐姬一时还不好问,何袭人直接开喷:“皇上要是认识这样的奇女子,不妨招到西园来。” “表妹,遇到了一点麻烦,我们需要冷静。”刘辩想了想,加了一句:“等我想好了告诉你们。” 一声表妹让何袭人彻底泄了气,于公于私,这个可恶的刘辩都把她压制得死死的;班玉珊却在一边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皇上怕了。” 班玉珊的目光充满了不屑,这种目光刘辩很熟悉,大学的校花就是这样回绝刘辩的,顺手将刘辩写了几夜的情书抛在操场的草坪上;刘辩盯着班玉珊,咬着牙狠狠道:“朕怕什么?现在只是没空管你们。” 班玉珊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唐姬及时道:“那就暂时停一下,等皇上忙完七柳丘的事再说。” 七柳丘,刘辩眼神一亮:“从杨凤的手下选二十个女人进宫,想要离开皇宫的挑选二十人去七柳丘,你们应该知道哪些人想走吧。” 七柳丘的条件绝对无法与西园相比,三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刘辩要杀鸡儆猴,警告那些不听话的宫女;唐姬试探着说:“这个惩罚太重了。” “想什么呢?”刘辩盯着唐姬的脸,认真的说:“我会这样的事惩罚人吗?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要在七柳丘开一个织坊。” “织坊……?”唐姬愣住了,刘辩点了点头,说:“只是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师傅。” 班玉珊好奇地说:“皇上还真的不打算从皇宫找人?少府和宫中都有织间,高手有的是。” 哦,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这个,刘辩抓了抓头说:“唐姬,明天去和太后要两个师傅,一个是织毛毯的,一个是织麻布的,年纪大点没关系,最主要是能把那二十个人带出来。” 毛毯,唐姬三人反应过来了,唐姬苦笑道:“皇上,你是想织羊毛毯吧,宫里也只有一个从西域找来的好手,专门修补毛毯;这个人是万万不能给你的,你还是从豪门想想办法吧。” 班玉珊摇了摇头:“有人,就是年纪大了些,都已经五十多了,但教人没有问题,皇上应该一开始没打算织造西域那边的毯子,只要做工胜过中原和草原上的产品就可以。” 刘辩拍手说:“那就好,班玉珊你陪唐姬一起去,这件事做好了,朕有奖赏;对了,后天我们一起去给颍阴长公主过生日,我来准备礼物,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什么礼物?” “暂时还没有想好。” 三女强压住捂脸的冲动,皇帝都是一言九鼎,刘辩说话也太过随便,也不知道是大汉的幸与不幸。好在三人都是知书达礼的人,刘辩说得也是实话,也就没有出现死掐的局面,班玉珊和何袭人都识趣地告辞而去。 刘辩与唐姬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饭,羊汤泡馍,一人一个荷包蛋;这也是刘辩穿越以来的革新,荷包蛋逐渐在皇宫中流行起来,沾着鱼露,不仅有鸡蛋的香,还有海鲜味。 刘辩的神经随着温度松弛下来,看着唐姬浑身散发出迷人风情,不由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我爹和二哥来洛阳了,上午来拜访过我,我是嫌麻烦,他两人一个想做官,一个想做生意。”唐姬淡淡地说着,靠在了刘辩的旁边;唐姬的心里还是希望刘辩能解决这两个麻烦。 原来老丈人来了,刘辩笑了笑说:“这样吧,我也不方便说什么,得意楼开张的那天,你把两人都请来,他们能不能如愿,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对了,你家在洛阳有房子吗?” “在太学附近,和蔡邕家是邻居,平时只有一个堂哥看宅子。”唐姬言者无心,刘辩听者有意,蔡邕,蔡文姬的父亲,这时候应该…… 刘辩带些感慨说:“好久没听说蔡邕的消息了。” “怎么啦?你不知道?”唐姬敏锐感到刘辩的神情有异,刘辩苦笑一下:“我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你是有蔡邕的消息对不对?” 唐姬听完后不由苦笑,微微叹口气说:“兴许是大家不方便告诉你,是蔡邕现在还背着罪名;蔡邕是逃到江南去的,但是我相信洛阳很多人都晓得他的下落。” “什么罪名?”刘辩问,唐姬瞟了他一眼说:“还不是那些宦官弄出来的事,可惜蔡邕与大将军、袁家的关系都不好。” 刘辩听着眼光渐渐发亮,他知道唐姬绝不是空发议论,既然是这样,那么卢植应该可以出头:“这件事交给我了,我请卢植和老师出面,应该没有问题。时间不早了,睡吧,你也不用回去,晚上就在这儿。” 唐姬的脸有些发红,唐姬有自己的卧室,只有刘辩需要才会留在刘辩的卧室里;唐姬服侍刘辩睡下,原以为是刘辩有什么念头;没想到刘辩太累了,搂着唐姬上了床,几乎一靠上枕头就睡着了。 唐姬再度无奈地苦笑,刘辩自从那天以后,似乎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充满自信,忙忙碌碌,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踏实;但是陪自己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对自己的兴趣,嗯,好像再也没看过自己跳舞了。唐姬胡乱想着,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刘辩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那座三十五层的办公楼门口,看着路过的两个熟人微笑。等笑完了,熟人走远了,刘辩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第几层;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人如潮水,每一个电梯的门口都站满了人。 刘辩恍惚地走到货运电梯的地方,跟着一个大货柜到了二十层,迎面跑来一个保安说:“刘辩,你们在二十七层。” 刘辩回头看看电梯间,楼层的灯光只到二十层;保安也看到了,调侃着说:“今天通知上面的货运暂停,你只能走上去了。” 刘辩双手空空,笑着说:“就当锻炼身体了。” 刘辩走上楼梯,忽然撞到了什么,一头小象,只有刘辩一半高;小象怎么走上来的,刘辩往楼梯下面一看,一头不到两米高的大象正在慢慢顺着楼梯爬上来。什么情况,刘辩摇摇头,继续朝上面走。 拐过弯一抬头,刘辩看见了一个大象的脸,几乎把楼梯道都挡住了,刘辩一声惊呼,顿时从梦中醒来。刘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豁然发现,唐姬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刘辩不好意思地说:“做了一个梦。” 唐姬看了刘辩半天,问:“皇上需要解梦吗?” 解梦,刘辩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的人相信这个;只是自己能把梦中的景象说出来吗?三十五层的大厦,可以载人上下的电梯,吓也要吓死他们。假如不能说出真的梦境,那个解出来的梦还有什么意思? 刘辩摆摆手:“不用,我只是太累了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 刘辩无所谓,唐姬还是不放心,第二天偷偷派人去找了许相,许相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才学还真是有的,原本一直是张让等人对抗何进的臂膀,现在看赵忠都歇菜,许相只是每日在家中长吁短叹。 唐姬一传信,许相就觉得机会来了,只是刘辩不愿意解梦,连梦境都没说,许相的本事再大,也不敢胡言乱语;许相只能让来人回去告诉唐姬,只有晓得皇上做了什么梦,自己才有施展的余地。 刘辩不晓得唐姬背后的小动作,他一大早就找到何袭人,看了一遍何袭人统计的西园动植物的清单;何袭人在这方面做得比毕岚要细致得多,即便是一只鹅一张桌子,何袭人都统统记录在案。 刘辩这才发现,西园里最显眼的还是动物,老虎、豹子、孔雀什么都有,最意外的是有一百多头驴;刘辩纳闷地问何袭人:“这些驴有什么讲究吗?” 何袭人讪笑着说:“先帝喜欢驾驶驴车,当时进了五十多头,这么多年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数字,这是先帝的东西,下面的人也不敢随便处理。” “懂了。”刘辩挥挥手说:“那两对孔雀,一对给太后送去,一对就是颍阴长公主的礼物;至于老虎、豹子那些猛兽,都给我卖了,记住,是卖,不是白给人家。至于驴,那是父皇给万民的福泽,派人送去七柳丘,毕岚,告诉那些家伙,好生喂养,合理使用,要是累死了一头,我要他们好看。” “奴才明白。”毕岚心里门清,那些干活的人要是有一头好牲口帮忙,还不知道怎么精心料理,再加上七柳丘那边还有孟达一大群管事的人,怎么会出现累坏牲口的事。 何袭人问道:“皇上,要是有合适的买主,您要见面吗?” “不用,你做主就可以了,让班玉珊记个账。” 刘辩的这个态度传出去,倒是博得了上上下下的一片喝彩声,颖阴长公主刘坚也很满意,这时候的孔雀与老虎、豹子不同,基本上与西域的狮子在一个级别,不仅稀罕,也不是有钱就能随便养的。 刘辩作为生日礼物赠送,顿时显示出对刘坚的重视,刘坚的命运比之其他人坎坷,丈夫窦靖在窦武兵败的时候死了,也没有留下孩子,刘坚至今只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要不是洛阳的应酬多,刘坚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只是刘坚的大姐阳安长公主刘华和三妹阳翟长公主刘脩不满意,上午何袭人把孔雀送出去,傍晚的时候,刘辩就在铁匠铺见到了两位驸马不其侯伏完和侍中耿俱罗;这两人也是没办法,驸马嘛,怕老婆比一般人更加严重一些。 两人都是长辈,又这么不辞辛苦地追踪而来,刘辩只能让刘子敬端上茶,客气地问道:“二位驸马,有什么指教?” 伏完笑笑没说话,耿俱罗是个武将,也不废话:“皇上,我们是来讨个说法的,既然是赏赐,就应该见者有份。” 刘辩明白了:“哦,是为了孔雀的事,那不是赏赐,那是生日礼物。” 伏完硬着头皮说:“皇上送出来的东西都是赏赐。” 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刘辩正在为难,端茶上来的刘子敬问伏完:“现在规矩变了,既然皇上不问朝政,那些规矩讲法都不存在,伏完,等皇上亲政后再耍嘴皮子吧。” 伏完抬头一看:“子敬叔,你什么时候回洛阳的?” 刘子敬笑道:“回来有一阵子了,只是铁匠铺太忙,一直没空去看你们。” 刘子敬不是没空,而是长公主的门槛太高,他一个平民百姓实在是不愿意去折腾,今天是听说伏完来了,才特地进来见一面;这也是刘子敬晓得刘辩在这方面性格随和,要不然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刘辩暗喜,有刘子敬这么一打岔,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刘辩顺着刘子敬的话说下去:“二位驸马,要不然这样,等阳安长公主和阳翟长公主过生日的时候,我再送一份厚礼,绝对让两位公主满意。” 伏完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就这么甘心这样做生意下去?” 刘辩可不知道伏完是站在哪边的,笑着说:“天下太平,朕总要做点事情,国家大事太难了,不如做点简单的。” “天下太平?”耿俱罗哼了一声说:“黄巾军在青州徐州作乱,韩遂在凉州,白波军与匈奴在并州,乌桓、鲜卑在辽西,这样能叫天下太平?” 刘辩面不改色地说:“何进、皇甫嵩、刘虞、陶谦等人都是能臣,他们应付得了。对了,伏完,我已经请卢植上书,要求朝廷赦免蔡邕,请蔡邕回来担任议郎,要是征询意见的时候,帮着说几句话。” 耿俱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伏完只能苦笑,就算是灵帝面对刘辩回答的这些问题,也是面带愧疚,唯独刘辩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全然忘了,他刘辩作为大汉的皇帝,应该负担起朝廷的重担。 刘子敬摆摆手说:“大家不要为难皇上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耿俱罗是不敢喷刘辩,但是对刘子敬一个布衣没有丝毫压力;伏完急忙拦住:“不得无礼,子敬叔是宗室,也是铸剑大师。” 铸剑大师,刘辩为这个说法吃惊,直到伏完两人走了,刘辩才问刘子敬:“刘前辈,你铸过什么剑?” 刘子敬笑笑说:“一个工匠罢了,我和伏完的父亲是同窗,为灵帝铸剑的时候,伏完刚刚完婚,三天两头在皇宫里见面;我为灵帝铸了一百赤云剑,还有像关羽青龙偃月刀和张飞的丈八蛇矛。” 能和伏完的父亲同窗,刘子敬想必少年时也是前程似锦,可是后来默默无闻,还去做了打铁的工匠;刘子敬不像后来的嵇康那样,刘辩试探着问道:“你不做官,难道是为了情?” “去。” 刘子敬喷人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刘辩和毕岚憋着笑,离开了铁匠铺。 第14章 遇刺 刘辩与毕岚到了马车上,才放松笑了出来;马车在卫队的护卫下朝西园而去,刚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忽然大街两边传来弓弩声,护卫转眼伤亡一半;毕岚像只受惊的兔子,第一时间蹦起来,将刘辩的头摁在了车厢的下半截,刘辩措不及防下,脸差一点擦在车厢的地板上。 一群手持武器的蒙面人竟然大白天从街角等地涌出来,大喊着:“杀死昏君。” 这是刺客最无奈的地方,弓箭手无法给刘辩造成致命的伤害,而洛阳街头到处是巡逻的官军和衙役,稍微耽搁一下,刘辩的援军很可能就赶到了;为了抢时间,只能放弃弓箭手的优势。 冲上来的刺客大约有五十人,为首的三个人骑着战马;羽林卫还能战斗的不到十个人,就在众人着急惊慌的时候,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关羽出手了。枣红马纵身冲出,拦在刺客的前面;关羽双手挥舞青龙偃月刀,一招下杀了两名骑马的刺客。 奔跑中的刺客群明显一滞,关羽已经纵马杀进人群中,青龙偃月刀上下飞舞,随着枣红马的跑位,不断收割着刺客的性命;转眼之间已经杀了十几个刺客,逼得刺客群开始后退。 骑在马上的刺客大叫:“弓箭手,射击,弓箭手。” 南边的二楼传来一个声音:“别叫了,那些弓箭手都死了,我是史阿,对面是我师傅王越。” 刺客们顿时做鸟兽散,天下第一剑客王越和他的大弟子史阿在这里,两边的弓箭手没了消息,刺客们连一点侥幸的心思都没有;骑在马上的刺客调转马头准备逃走,被关羽一刀砍飞了人头。 活着的羽林卫终于放心了,一条命从鬼门关前要回来了,原以为关羽只不过因为是左监刘备的兄弟被皇帝看重,没想到真的是有本事;刘辩在毕岚帮助下,从车厢里露面的时候,王越、史阿、关羽都站在马车前。 刘辩走下马车施礼道:“多谢三位相救。” 关羽和史阿双双跪下,王越卓然而立,朗声笑道:“皇上,我第一次见灵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彬彬有礼;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兴许刺客还在附近蛰伏,不如我等护送皇上回西园。” 刘辩微笑道:“有劳各位了。” 刘辩回到西园,才得知杨奇还没走,正在办事房替自己接待荀彧和戏志才;刘辩大喜,没有让人去通知三人,吩咐毕岚先安排王越等人住下来,自己直接去了办事房,远远的,就从敞开的房门听到里面的欢笑声。 荀彧和戏志才还是提前一天来拜见刘辩,两人都是眼光长远的人,晓得大凡雄主,虽然志向远大,但是对于某些细节更为看重。刘辩本来就是皇帝,无需过多考虑能不能成功,有了想效力的念头,不如早来留个好印象。 刘辩的到来,让荀彧两人有点小小的窃喜;杨奇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刘辩说:“皇上,老臣有点疲倦,先回家了。” “哎,老师别走,一起聊聊,等会吃了晚饭再走。”刘辩怎么会不知道杨奇是打算故意走开,好让自己和荀彧两人细谈,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亲政,压根就没有什么大事要谈,至于两人的能力,能帮助曹操成就霸业,同样无需去考量。 荀彧也笑道:“皇上说得没错,杨叔,我们赶这个点来,就是想尝尝西园的酒菜。” 刘辩大笑,杨奇就在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下;刘辩走到正中的位置坐下说:“荀彧,戏志才,既然你们来了,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不喜欢刘虞那种无节制的怀柔政策,可以想象,中原稍有风吹草动,丘力居就会翻脸,我希望有办法让羌族、匈奴、乌桓稳定下来。” “皇上是想通过贸易弄清楚各个部落的情况。”荀彧平静地问了一句,没有听见鲜卑的名字,荀彧就猜到了刘辩的意思,乌桓等族都是各个部落组成,从归附大汉以来,各个部落的态度就是不一样,不会个个都想着和大汉过不去。 戏志才微笑着问:“皇上,说句题外话,假如你做主,打算怎么办?” 刘辩思索着后世网上的评论说:“既然是大汉的子民,已经进入中原各地的匈奴、乌桓、羌族人,包括越骑营、护羌营、黎阳营的人都编入当地户籍;而边界十八郡的部落,以自愿为主,逐步许可入籍。” 荀彧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刘辩直接离开朝堂,他要是这么做的话,大将军何进和那些士族,没有一个会同意;没有别的原因,说白了,就是其中的巨大利益,百年来都是这样的操作。 何进的利益就在越骑营这些军队中,招募哪个不招募哪个,都是看人下菜,和自己关系好的部落,一般都是常驻中原的征召;而那些不知好歹的部落,每逢大战就大批征调,长期下去,部落之间原有的均衡与强弱就会被打破。 而士族,和那些部落首领之间,更是有着无数的交易,草原上的马匹、牛羊,甚至人口,都源源不断进入中原;而中原的铁骑、粮食等禁运物资,也会通过种种途径到边界,所以才会出现张纯一个豪门造反,丘力居等人鼎力相助的怪事。 戏志才怪笑一下说:“所以皇上选择了公孙瓒做帮手,恩威并济?” “那倒不是。”刘辩笑了笑说:“只是刘虞不会和我做这个生意,我也怕刘虞会在某一天突然变卦,把应该给我的钱挪为他用,到时候我没办法向股东交待。公孙瓒缺点再多,最起码是个守信的人。” 杨奇和荀彧只能苦笑,刘辩在这点上与汉灵帝一样,毫不掩饰对名士的厌恶;戏志才问道:“皇上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刘辩笑道:“刘虞是幽州牧,公孙瓒在名义上弱了一筹,更难以在幽州筹集军费和物资,他能怎么办?只有做贸易,我需要战马,他同样需要我提供物资,又怎么会失信?” 戏志才问道:“皇上如此年轻就韬光养晦,是不是因为汉武皇帝的话?” 汉武帝?汉武帝说什么话了?刘辩是一脸的懵懂;荀彧和戏志才只能以为刘辩装傻,现在到处流传汉朝将尽的流言就是起源于汉武帝一次喝醉酒的心腹话,说汉朝不可能永远存在;只不过刘辩不认可,戏志才也无法问下去。 荀彧很自然地说:“武帝曾认为江山不可能是一家一姓。” “这个我认同。”刘辩刹那间感受到了士族张扬的底气,难怪一个个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后来荀彧会和曹操分道扬镳;刘辩笑道:“但是我不愿意在我这一代改朝换代,或许这就是人的自私吧。” 刘辩说得如此坦然,反而让屋内的三个人刮目相看;戏志才大笑道:“皇上有如此豪气,那就不会放弃朝廷,是天下人之幸啊。只是皇上,就怕到时候鞭长莫及。” 刘辩收敛笑容说:“哪还有到时候,现在大汉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州牧的权力无法收回,那些人最后还会以朝廷为主吗?只要一个闪失,洛阳产生动荡,不知道多少人会勤王出兵。” 荀彧谨慎地问:“皇上不赞成上次诛杀太监的举动?” “不赞成。”刘辩明确地说:“所以我保了赵忠、毕岚他们,他们只是想狐假虎威捞点钱,比某些人要强了太多。” 荀彧问道:“如果皇上亲政,打算怎么做?” 刘辩很干脆地说:“不知道。” 从对刘辩的分析观察看,刘辩有眼光有能力,并且不会在这样小范围的谈话中隐瞒什么,既然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了;荀彧长出一口气:“皇上,佩服。” 戏志才有点遗憾,摇着头说:“可惜,皇上你太悲观了,你不会等到做好准备再出手吧?” 荀彧笑笑说:“是需要皇上的时候再出手,这个日子会很快,长则三五年,短则一年半载。” 戏志才彻底愣住了,他忽然明白,杨奇也好,荀彧也好,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刘辩的魅力,而是士族的一次下注;那么这两个顶尖的士族肯定晓得一些自己并不晓得的东西,能让他们警觉的人,在大汉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戏志才明白了,刘辩也在怀疑,所以刘辩设局,杨奇等人主动入局,自己才是被牵连进来的无辜者;戏志才哭笑不得,自己一直自以为聪明,其实在这些士族的眼里,恐怕就是一个傻子。 到了酒桌上,杨奇三人才晓得刘辩遇刺的事情,还有二十名弓箭手在场;杨奇大怒,问刘备:“河南府和司隶校尉府给没给回话?” 刘备摇头说:“没有,下官已经让人去催了。” “不急,”刘辩反倒是坦然,掉头又问了一次戏志才:“戏先生,留下来有问题吗?” 戏志才颔首道:“皇上既然都想清楚了,小人愿意效劳。” 刘辩点头,转向杨奇问道:“我现在要是封几个官员需要大将军认可吗?” 杨奇把筷子放在面前的碟子上,淡定地说:“皇宫有延阁、广内、秘室三处书库,原本就是秘书监管理;皇上可以重建秘书监来整理图书,设秘书令、秘书郎。明天是大将军要让荀爽出任帝师的一刻,他绝对会同意,我让杨亮也掺和一下。” 杨奇老而成精,猜对了整个过程;朝堂上杨奇一说,荀爽也没有意见,何进果然同意了,荀彧担任秘书令,杨亮、戏志才担任秘书郎,不过何进还是塞了两个人进来,同时任命伍琼和阎象担任秘书郎。 对于刘辩遇刺的事,河南尹兼车骑将军何苗、司隶校尉袁绍都是支支吾吾,很明显没有线索;根据袁绍的说法,追捕过程中围住十五名刺客,只是那些刺客都自杀了,没有活口。 卢植不满地问道:“难道弓箭也没有线索?” 大汉对弓箭控制很严,一次性出动二十名弓箭手,还都是能远距离射杀羽林卫的好手,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袁绍无奈地说:“弓箭全部都是并州军用的那种,弓箭手已经被人认出来了,都是并州军。” 执金吾丁原大叫:“袁绍,你不要胡说八道,并州军用的弓箭当地士族都能拿到,说弓箭手是并州军,可是张辽去看过了,他都没见过。” 何进摆摆手说:“不要吵,这件事继续调查,曹操,就有你来调查。” 曹操可是袁绍的兄弟,何进这样的安排明显是赞成袁绍的看法,丁原虽然不服气,但也晓得,自己不能得罪了霸王龙一样的袁家,再把如日中天的大将军何进再得罪了,要是那样,自己在洛阳就没有活路了。 洛阳,处在黄河和洛河之间,水运发达,码头众多,即便是到冬天,依旧是船来船往;除非是南北两条河都结冰了,否则船就不会停下来。七柳丘的动工就像一个小浪花,连锁反应让洛河震动。 七柳丘,整个规划落入权贵们的眼中,各家都在分析,这也是何进不关心刘辩遇刺的原因;反正刘辩没事,案子慢慢查就是,但是如何应对七柳丘那边?已经是何进驱赶不走的念头。 何进和袁绍回到大将军府,这个话题再次掀起了争论,何进开始时并没有多大的关心,等发现刘辩压根没准备种田,反而有建立庄园和码头的意图,何进不免有些担心。 “把大家找来,是因为我觉得七柳丘的事不对头,昨天又分出一个什么小组,皇上还派去了二十名宫女。”何进面带忧虑地说:“皇上的意图恐怕不简单,你们说,皇上在想什么。” “庄园。”对于何进的怀疑,带有些儒雅的司隶校尉袁绍第一个支持:“只是庄园做什么用,皇上没说清楚。” “我不认为皇上有什么特殊的想法,靠着这些老弱病残,大不了就是码头、工坊什么。”荀攸自然不能让这种怀疑得气氛扩散:“说到底,要看皇上的生意最后做得有多大。” “我看荀攸说得对,无需过多关注。”蒯越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荆州物产丰富,他还想着蒯家在刘辩的生意里捞点好处;刘辩的那个白酒一上市,就在洛阳一酒难求,让无数人对于马上要开的得意楼充满憧憬。 “蒯越说得不错,商业很可能成为皇上伸往各地的一只手,”袁绍站起来说:“今天李儒失踪了大半天,傍晚才回到驿馆,他说来做生意,但是到现在还没去西园,他为什么要隐藏行踪。” “嗯,李儒?”荀攸怀疑的问:“袁绍,你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允,你怎么看,”何进没有等袁绍回答荀攸的问题,而是转头问正在喝茶的王允,王允的资格远远超过在场的所有人,现在是何进幕府中真正的核心人物;王允缓缓放下茶碗说:“问题不在于皇上怎么做,而在于我们怎么应付,我们可不可以不让皇上去修那个庄园码头什么?” 何进一拍脑门,这是自己把人和地送过去的,现在要是不让刘辩折腾下去,可以想象得到,朝野会怎么看待自己,妹妹何太后还不蹦起来跟自己拼命。实际上袁绍蒯越他们的担心,他已经听张津讲过一遍,张津也没有应付的办法。 “不如直接问皇上吧。”荀攸不在乎结果,是心态最平和地一个;蒯越接口说:“这倒是个主意,大将军,荀爽已经到了,不用等郑玄到,可以先让刘辩拜师,然后请荀爽探一下口风。” “蒯越说得对,荀前辈目光如炬,一定能帮助我们解惑。”袁绍是一百个赞成,王允却反对:“其实我们可以等,七柳丘要真是生意就罢了,否则,再做打算;要是让荀爽去问,荀爽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也会让皇上不满。” 何进沉默了,他有些不甘心,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可确实又毫无阻拦刘辩的理由;王允说得没错,荀爽去问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不管问出来是什么答案,只有有一天刘辩晓得,肯定是个麻烦。 何进拿不定主意:“要不就等等。” “不过有一点我们现在就要打听清楚,”王允忽然说到,何进蓦然转头看着他:“杨家参没参与皇上的生意,大将军,车骑将军和杨奇都是那个商号的股东,能不能请他去打探一下。” “对,对,”何进连声称是,他没想到不务正业的弟弟何苗还能派上用处:“对了,袁绍,杨彪不是你姐夫,你们两家又是世交,你也问一声。” 袁绍点点头,可他心里却认为多此一举,杨彪的性格他太清楚了,属于那种要名不要利的人;就算杨彪平时是假象,真要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杨彪怎么会告诉自己。 不过袁绍担心何进怀疑自己,何进这边散场后,袁绍还是去拜访了杨彪;在得知袁绍来意后,杨彪沉默了,有杨奇这层关系,刘辩的消息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不过没想到袁绍居然会到他这里来打听这种生意上的小事。 “袁绍,皇上的生意,…,怎么说呢?”杨彪有些犹豫,他本能的就认为刘辩做法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皇上的生意我不懂,借用我叔叔杨奇一句话吧,皇上就是现在的陶朱公,听他说生意,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这是杨大人说的!”袁绍惊讶了,杨奇一个不做生意的人,居然对刘辩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唯一的原因就是刘辩的生意差不多是闭着眼睛也赚钱,就像现在人们疯抢的白酒。袁绍想想问杨彪:“皇上难道不怕老百姓说他与民争利?” 杨彪笑了起来:“皇上这可是在解决老百姓的问题,征的地皮都是没人要的地,百官中肯定有人会跳出来,但是我敢说,每一个敢去当面找皇上的;为什么?杨凤的人马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司隶一带的流民。 谁要去找皇上显摆自己为了天下人,谁就得接过后面这些流民的包袱,就算你们袁家想要照葫芦画瓢,那也是要动筋伤骨的事;万一搞不好,个人和家族就会彻底被打入地狱。” 杨彪的话不夸张,像袁家那样的大族连大汉都不在乎,怎么会为了老百姓去跟刘辩唱对台戏;真正可能出面的还是那些不是大族的名士,可得罪了刘辩和何进,万一再负债,朝堂上没有出头的日子,每天被债主追上门,就是名士也尴尬。 袁绍一点就通,忽然间就明白了杨家为什么在刘辩身上下注,袁绍想了想问:“要是百官要求把皇上的工坊纳入少府?” 杨彪大笑:“那不是等于毁了皇上与大将军的约定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皇上此刻亲政,你认为他会怎么做?朝中最起码会换掉一些人,陈留王的人能放心吗?大将军能放心吗?你叔叔能放心吗?” “猜不透。”袁绍也笑了起来:“大佬们肯定都反对。” 刘辩在商场上表现得如此优异,出人意料的举动一个接着一个,谁敢保证刘辩亲政后还让朝堂维持现在的状况?要是刘辩当皇帝像做生意一样有天赋,朝堂上的框架结构就会改变,何进等人怎么会愿意。 袁绍晕乎乎的离开杨彪的家,立刻赶回大将军府,将杨彪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何进,何进目光阴冷,对着墙壁问袁绍:“他挣的钱能超过你们袁家吗?” 袁绍淡定地说:“大将军,袁家的生意我插不上手,也不清楚袁家到底有多少生意多少钱。” 何进颔首说:“明天是颍阴长公主的生日,皇上一定会去。” 何进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屠夫了,也懂得什么话说得适可而止,把想象的空间留给下面的人;袁绍心领神会:“听说颍阴长公主才华横溢,不如多请一些读书人到场,活跃活跃气氛。” 第15章 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太阳懒洋洋地在天空呆着,洛阳城外的官道上已经是车水马龙,今天是颍阴长公主刘坚的生日,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与旁边通向太学的官道比,不仅热闹许多,就是驾车的车夫都是衣衫光鲜,趾高气昂。 颍阴长公主刘坚的府邸不在内城,而在太学的边上,门口的空场子很大,远不像内城那些权贵门前窄小的样子,要是拜访的人多一点,马车都要排出小巷子,直接到大街上。 刘辩忍不住点点头,这位姑姑还是懂得舒适是第一位,刘坚三姐妹并不是汉灵帝的亲妹妹,他们都是桓帝刘志的女儿,只不过汉灵帝继承的是桓帝的位置,几个人就兄妹相称,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团和气。 刘坚的管家早就等候在一旁,刘辩毕竟是当今皇帝,虽然打了招呼今天不用讲究,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一点都不能少,免得被那些官员抓住把柄,胡说什么颍阴长公主骄横无礼什么。 刘辩在荀彧和杨亮陪同下才走到府门口,一大群的人迎了出来,为首的三个中年女人珠光宝气,气势夺人,就连车骑将军何苗、驸马伏完、司隶校尉袁绍都退在后面,刘辩脑海中也浮出了记忆,就是三位公主姑姑。 刘辩拦住装作要行礼的三位姑姑说:“姑姑,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免得大家伙围观。” 一身富态的阳安长公主刘华笑着说:“皇上现在不一样了。” 容貌姣好的阳翟长公主刘脩微微一笑,身材瘦长的刘坚躬身说:“皇上能来,蓬荜生辉,里面请。” 刘辩正不好回答刘华的话,闻言笑着点头,跟在刘坚身后走进宅院;刘坚的庭院不错,假山、水榭触目可及,即便是冬天,依旧是梅花绽放如血,还有十几种不同形状颜色的菊花在四处点缀。 何苗出现并不奇怪,三位公主与何苗在汉灵帝时期就是同行,做生意、卖官,什么来钱做什么;可是清流名士袁绍在这里,刘辩就觉得有些吃不透,难道有人准备在刘坚的生日做出什么轰动一时的事情? 不过有荀彧和关羽跟来,刘辩心中不慌;随着人群纷纷上前行礼,刘辩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全部免礼,今天是姑姑的生日,你们把他哄好就行了。” 众人大笑,一个个也晓得刘辩现在忙着做生意,对于那些繁琐的礼节并不在意;随着刘坚、刘脩的招呼,人群逐渐散了,但还是有几个人留下来,分明是有话要说。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神情严肃的老者,伏完上前介绍说:“皇上,这是执金吾丁原丁大人。” 伏完介绍完才发现不妥,执金吾也是九卿之一,皇上竟然不认识,丁原也是上任以后第一次见到刘辩;伏完没想到的是,刘辩没有丝毫尴尬,一脸热情地对丁原说:“是朕最近太忙了,早就听说丁大人的贤名,一直没有时间召见。” 丁原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诚惶诚恐地说:“老臣糊涂,早就应该去西园觐见陛下,还请皇上恕罪。” 荀彧暗笑,都是千年修行的狐狸,刘辩现在对所有大臣都是称呼大人,不说爱卿,其实就是一种态度,你们这些人不是我的人;丁原点出西园,也就是表明,自己只能在朝堂上认账,随便去西园是件让人为难的事。 刘辩仿佛没听出来,关切地问:“并州军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以后我打算把生意做到并州去,要是人选是丁大人信得过的人,走之前让他来见我。” 丁原身后的人笑道:“皇上,你这是在为难丁大人,微臣皇甫郦,也是一个商贾。” 杨亮插话道:“皇甫大人是皇甫嵩将军的侄子。” 刘辩听孟佗说过皇甫郦,原本是议郎,现在是皇商,洛阳三分之一的羊肉和骆驼,都是皇甫郦提供的;只不过皇甫郦一直与何苗、刘华、袁术做生意,从一开始,刘辩就没考虑过这条线。 刘辩笑道:“哦,哪天有空,皇甫郦你来西园坐坐。” 刘辩说的自然是客气话,皇甫郦急忙谢道:“多谢皇上,要是皇上恩准,微臣明天就去。” “可以。” 剩下的严佛调刘辩认识,不认识的是名士韩馥和猛将方悦,荀彧介绍完,刘辩很纳闷,韩馥可是袁绍的铁杆粉丝,能轻轻松松把一个州让给袁绍,现在不跟在袁绍后面,等自己做什么?至于方悦,没印象。 韩馥现在是北军校尉,看看严佛调说:“皇上,我和严大师找你,是想在七柳丘那边建一座寺庙。” 刘辩看看韩馥说:“韩大人,严大师,七柳丘不是我的,我的庄园不打算建寺庙,其他地方,你应该与袁绍、何苗商议,他们两人就在前面。” 严佛调念声佛号,解释说:“是小僧以为,杨凤那些人需要有人开导。” “不用。”刘辩肯定地说:“只要吃得饱有指望,他们就会安安心心过日子。” 韩馥阴森森地问道:“皇上是打算继续让杨凤的人信奉太平道吗?” 原来韩馥的目的在这里,刘辩还没来得及开口,荀彧已经训斥道:“韩馥,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胡说什么,杨凤的人马是退役的官军和家属,没有太平道的事。” 丁原和伏完也傻了,尤其是伏完,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太平道本就是一个说不清的玩意,韩馥拿这个对着刘辩作难,傻瓜也晓得韩馥为了什么;可你韩馥好歹也算一个名士,难道不知道,没影的事往别人头上套无所谓,但是与皇帝掰扯,等于是走上一条绝路。 刘辩好歹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对韩馥这种胡搅蛮缠只有厌恶,还没想要把韩馥怎么样,摇了摇头说:“荀彧,你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们走。” 谁也没想到方悦上前几步,拦在刘辩的前面:“皇上,末将与黄巾军苦战多年,你这样,就是与张角无异,我要为……” 方悦的话没说完,是缀在刘辩等人身后的史阿插到了刘辩和方悦之间,一巴掌把方悦打到一边去:“诋毁君主,以下犯上,死罪。” 方悦直接被史阿打倒了,这下子连刘辩都彻底傻了,方悦,你这家伙看起来像威风凛凛,这么不经打,不会是专门来碰瓷的吧?伏完认识史阿,也晓得真要是给方悦加上这个罪名没问题,汉律中挡天子道路就是罪。 伏完急忙示意站在一盘的刘坚管家去把公主叫来;丁原呵呵笑道:“天子出行,就应该是如此虎威,要不然有些宵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玩意,一帮瞎了眼的东西。” 方悦听了,从地上爬起来是恼羞成怒,竟然一头朝史阿冲过去,史阿身形一闪,方悦变成冲向刘辩;韩馥和荀彧都吓了一跳,刘辩要是受了伤害,今天这生日宴会就回变成修罗场,不晓得多少人要倒霉。 刘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自己被人拽到了一旁;出手的是杨亮,拽过刘辩的同时,一脚把方悦踢开五六步,嘴里骂道:“史阿,你这个混账,有你这么做保镖的吗?” 史阿已经把剑架在方悦的脖子上,无所谓地笑道:“我是看你功夫丢下没丢下,方悦,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耿俱罗、曹操等人都听到动静跑来了,看着这样的场景一个个束手无策,来武的不可能,没一个是史阿的对手;来文的,有皇帝和九卿中的执金吾在,轮不到他们说话。 袁绍稍微迟了一步,来了就问韩馥:“怎么搞的?” 方悦是王匡新招募的猛将,今天就是借来给韩馥撑场面的,要是在洛阳出个什么事,袁绍也不好向王匡交待;韩馥心里发苦,这要自己怎么说,就算是史阿使坏,刚才方悦确实是冲向刘辩,说他企图弑君都可以。 严佛调向刘辩合十说:“皇上,方悦是冲动了一点,但是已经被惩罚了,今天是公主的生日,要不然适可而止吧。” 刘辩心中在怒骂史阿荒唐,愤怒直接发泄在严佛调身上:“朕的性命和面子就这么不值钱?这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吗?” 严佛调只能唾面自干,严佛调开口前不是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出面表一个态;严佛调长于面相,晓得刘辩是个心善的人,现在只是气坏了,真把火发出来,最后的处罚就会很小。 韩馥已经低声把大致情况向袁绍说了一遍,听说方悦被杨亮这个书生一脚踢开,袁绍是一肚子的不屑,王匡现在什么眼力,这也算猛将?只是自家人的面子要维护,不能给王匡送一具尸体和一个罪名回去。 “还不向皇上赔罪。”袁绍训斥了韩馥一句,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刘辩施礼说:“韩馥和方悦出言不逊,微臣替他们向皇上赔罪,只是大汉人才凋零,还望皇上网开一面。” 韩馥无奈,不能扫袁绍的面子,只能打自己的脸,跟着向刘辩赔罪;史阿的剑还顶在脖子上,方悦却是动都动弹不了。刘辩呵呵一笑:“袁大人,你要是办案这么认真就好了,我给你这个面子,但是一个月内,你要抓住上次刺杀我的真凶。” “遵命。”袁绍没办法,只能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对于刘辩来说,遇刺可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好在这座院子的主人到了,刘坚几乎是跑过来的,她很清楚,方悦的事会影响自己与刘辩的关系。 看见刘辩精神奕奕,刘坚的心算是放下一大半,扭头看向袁绍等人;这些豪门走出来的精英,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上一次,应该还是灵帝刚刚登基的时候,窦武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刘辩倒没有摆谱,笑着对刘坚说:“没想到世家和暴发户没有差别,都是一样的想靠拳头说话。史阿,把剑收起来,别吓了我姑姑。” 刘坚立即配合着摆出一个贵妇的笑容:“来人,把闹事的客人请出去,大家赶紧进去吧。” 韩馥也没脸再留在这里,笑容僵硬地向刘辩与刘坚行礼,然后和方悦走了出去;袁绍的目光闪过一丝阴狠,作为士族的后起之秀,袁绍在江湖和官场上获得了外人眼里的巨大成功,实际上对自己环境的改变毫无起色,在袁家什么都没捞着。 袁绍认定,自己给何进充当得力助手,只是一个暂时的过度,自己绝不是何进的跟班;现在被刘辩闹了这么一出,传出去,愿意追随自己的人会更加踌躇,自己决不能成为一个笑柄。 等到了里面大厅,刘辩才发现刘坚这个大厅设计得有水平,几乎可以与后世那些星级酒店的大厅比;通过隔断和座位的摆放,大厅被分为几个区域,不同圈子的人可以坐在一起。 “皇上,今天真的是抱歉?”袁绍端着一杯葡萄酒坐到了刘辩身边,显然没把自己当做外人;刘辩煞有其事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葡萄汁,装模作样地说:“我明白的,韩馥和方悦只是想踩着我抬高自己的身份,这太小而寒气的,他们应该选一个大气点的方案。” 刘辩是随口这么一说,可看在袁绍的眼中,刘辩话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袁绍感慨地说:“皇上,大将军还是希望你上朝的。” “别,别,你见过商人做无利可图的事吗?”刘辩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袁绍哑口无言;丁原愣了半天,才小心地问:“皇上的生意很赚钱吗?” “当然。”刘辩觉得在这个时代不需要什么理论和大数据的支持,向丁原描绘起自己的蓝图:“七柳丘晓得吧,明年开春,码头一用,你们就能看得到。” 丁原顿时双眼放光地盯着刘辩,其实丁原一直从何苗哪儿得到刘辩的消息,只不过丁原是何进手下最重要的一员,有的事没办法往前冲。刘辩从丁原脸上惊讶的表情,看出了对方在何进眼中的地位,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陈留王刘协突然冒出来,直奔刘辩面前,指着左边的一个偏厅说:“皇兄,我真心邀请您参加我们那边的诗会。” 看着刘协诚恳的小脸,刘辩不忍拒绝,只好点头道:“荣幸之至,不过……你不用太着急,我在这边还有点事。” 刘协兴奋的连连点头,迅速按照原路跑了出去;刘坚撇着嘴说:“你又在忽悠老实人!” 刘辩故作吃惊的反问:“那要怎么说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门口突然有一阵喧哗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来了哪一路的贵客。 “谁这么强的人气?”看这架势,刘辩估计也只有大人物才有这样超高的人气;袁绍眼皮眯起,目光盯着台阶下面的道路,他无需跟着人群去凑热闹,也懒得和刘辩打赌。 袁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脸悻悻,仿佛是谁签了他五百万似的:这让刘辩颇感意外,询问道:“袁术,谁惹你了?” “一个不开眼的家伙。” “对方说你坏话了?” 袁术很光棍地说道:“说我坏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没想到李儒那个家伙,也敢用钱来砸我。” 刘辩忍俊道:“没这么严重吧,那李儒也太嚣张了。” 袁绍当然不相信刘辩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煽风点火说:“李儒要是有点自知自明还好,否则,我要他好看!曹操,去把李儒放进来。” 曹操没有驳袁绍的面子,笑了笑就出去,没多久就把李儒带了进来;李儒一见刘辩面就急吼吼地说:“皇上,你还有心思做自己的生意,出事了。” “只要不是生意上的事,那就是大将军的事。”刘辩抬起眼皮,满不在乎道;对刘辩来说,李儒的这种做法有点多余,既然是急事,为什么来这里费劲,大可以直接去大将军府报信。 “是陈留王的事。” 袁术瞪了李儒一眼:“别胡说,陈留王刚才还在这里。” “这是两码事。”刘辩似乎说的是旁人事:“人的个性是多样的,不是非黑即白。”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陈留王刘协的为人如何,刘辩暂时不想去评论,只是看刘协能让曹操和曹丕这对父子相信他人畜无害,最后老死,成为历史上少数几个不是被杀的末代帝王,就说明刘协能忍,并且能力不可小觑。 只是在士族面前,只有利益可讲,没有足够的好处,士族肯定会看刘协不顺眼;没有其他的原因,只要自己不死,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傀儡,也轮不到刘协。 “陈留王要想成长,吃点苦头是必然的。”如果说在此之前,李儒不过把刘辩看成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但现在情况变了,李儒绝对不会退让,他要在必要的时候给刘辩致命一击,眼下,李儒要让刘辩相信,他是打算追随刘辩的。 让李儒这样大放厥词是不合适的,刘辩向刘坚借了一间厢房,把李儒带了过去,正好毕岚护送唐姬到了,刘辩便让毕岚和荀彧陪着自己去;谁想到李儒又出幺蛾子:“皇上,董将军在河东现在是左右为难。” 原来董卓在河东上任以后,皇甫嵩在凉州顺理成章地把董卓的人马清洗掉了,董卓心里不忿;董卓想把凉州的旧部弄到河东来,可又担心彻底丧失了在凉州的人脉。这次让李儒来做生意,其实也是想找关系,从上面来阻止皇甫嵩的洗盘。 “李儒,你还是冷静一点,朝堂上没有那么复杂。”毕岚皱着眉头,李儒现在的状态,是李儒的原因还是董卓的原因?李儒只是一个小人物,应该不会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皇上叫板,是董卓放任李儒的狂妄? 李儒轻蔑的冷笑,李儒坚信,只有表示不在乎,才能吸引刘辩的注意力;李儒完全没想到,刘辩对董卓和他的戒备心超过了当世的任何一个人,刘辩轻叹道:“董卓不简单啊,李儒,你来了好几天,迟迟不来见朕,见了谁?” 李儒心中苦笑,刘辩还真是不讲究;上层人物的博弈,其实有很多是看破不说破,所以很多人物最后只能喝下自己酿的苦酒,毫无翻身的机会。但是刘辩这样直接询问,李儒还没有办法,谁叫自己是臣子,刘辩是皇帝。 李儒还不知道刘辩万马行的详细方案,只是预先从何苗那边听说给董卓留了股份,也晓得刘辩准备了几个备胎;很明显,刘辩在这件事上没打算给任何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就是董卓也不行。 李儒脸色阴沉地看看窗外,胸中的战意在燃烧,他要赌一赌:“皇上,微臣是在想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案,所以和车骑将军见过以后,苦想了几天,没有和任何人谈生意。” 李儒的话里有试探,刘辩决定不再兜圈子:“朕对其他人的生意没有兴趣,朝堂上的事也不需要对朕说。” 李儒愕然,随即恍然,刘辩担心的是何进,怕自己在两边乱说,挑动了大将军何进的那根脆弱神经;李儒身体前倾,让自己更显诚意说:“皇上,你怎么一点不着急?无论何进还是董卓,都是刚愎自用的人,掌握的资源一旦你无法抗衡,什么事都会发生。” 刘辩明白了李儒的策略,是想让自己和何进相抗衡;刘辩给李儒下了这么一个鄙视的定义,二流的谋士毕竟是二流,历史上董卓才会被王允、吕布杀掉。吕布,刘辩一惊,自己穿越来竟然没有听到这个家伙什么新闻,这太不正常了。 刘辩对毕岚说:“朕有些累了,把万马行的事和李儒讲讲。” 李儒其实晓得**不离十,听着毕岚介绍,偶尔问上几句;让李儒犹如针芒在背的是刘辩,靠在胡椅上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在观察自己。对于一般人来说,被皇帝观察,本来就是一种荣幸;但是对于李儒来说,他最怕被人放在阳光下。 第16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毕岚只说了一个大概,李儒就认输一般说道:“别说了,我现在就是想退出,回去我岳父董卓也不会同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董卓都不是圣人,做什么都是处于利益的考量,说句诋毁我岳父的话,如果有地狱的话,他就该下地狱。” 李儒的一席话,让毕岚听着很不舒服,甚至怀疑李儒是在影射自己,刘辩看出了毕岚的想法,决心化解几句:“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董卓的出身与少年经历,决定了他要走上现在的路;我们同样没有选择的机会,李儒,对董卓要有信心。” 李儒吃惊地瞪着刘辩,似乎想要从刘辩的眼神中验证刘辩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最后李儒还是失望了,刘辩的眼神清澈如水,没有一点的心虚。这让李儒心底发毛,李儒才意识到,刘辩在某方面与董卓还真的有相似之处,就是无所畏惧。 刘辩其实也很难受,李儒的眼光就像毒蛇,游弋着寻找自己的破绽;荀彧在关键时刻出帮了刘辩一把:“李儒,洛阳这里可是汇聚了大汉最杰出的精英,董卓的想法……不是一个秘密。”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李儒的心里有些松动了,却又担心荀彧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他;荀彧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皇上并不需要你的什么许诺,这只是生意,皇上与董卓的生意。生意场上的伙伴总是要互相帮助的,皇上不会自己吃肉,让董卓喝汤的。” 李儒意识到荀彧话里的陷阱,没奈何地说:“一切都听皇上的,只是赚到的钱要拿回河东,要不然我无法交代。” 刘辩三人都笑了起来,刘辩拍拍手说:“那就这样,细节你和孟佗商议,我们该到前面去了。” 刘辩回到大厅的时候,霍然发现人增加了许多,就连大厅外的花园里也全是人,原来大将军何进、司空刘弘、太傅袁隗、太尉崔烈、卫尉杨彪都来了,这些大佬和三位公主正围在一张大案几前在看着什么,袁绍、郑泰等人站在他们身后。 刘辩记得离开的时候,大厅里还没有这张案几,杨亮不急不慢地走到刘辩身边,低声说:“陈留王在作画。” 刘辩顿时感觉到了危险扑面而来,不过刘辩料定某些人最多也只敢让自己出点丑,真要对自己怎么样,何进也不会答应;自己好歹是他何进的亲外甥,陈留王刘协是什么,仇人的儿子。 刘辩笑笑走了过去,群臣立即让出一条通道,只是杨亮、荀彧、李儒等人的资格太浅,被人有意无意地拦在外面;反倒是毕岚,虎倒雄风在,慑于十常侍的恶名,竟然一路跟着刘辩走到了案几旁边。 刘协画的是一副山河图,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下笔流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气呵成;黄河、洛阳、潼关、邙山,都靠着独有的风景跃然纸上,整个布局壮观合理。 刘协画完,放心毛笔谦虚地说:“小王不才,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尚书丁宫拍手道:“陈留王画画,大有先帝之风,格局宏大。” 何进摇着头说:“我还是认为皇上画的好一点。” 丁宫原本是董太后的人,一个多月前才被何进从司徒位置上赶下来,这一开口,就是想抬高陈留王刘协,所有人都明白,丁宫这是要生事啊;只是何进的神补刀让不少人想不通,这是想给刘辩挣面子,还是把刘辩放在火上烤。 何进可是刘辩这边的,今天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另有图谋,面对一道道投来的目光,何进不做解释;颍阴长公主刘坚尴尬无比,自己好端端的一个生日,现在惹出天大的祸,刘辩也许性格软弱,可是何太后晓得怎么会善罢甘休? 要是迁怒自己,或者以为自己也是同谋,那可是飞来横祸。何太后那女人看上去雍容大度,可就是一个蛇蝎美人,跟她作对的不管是王美人还是董太后,最后都没有落得好下场。刘坚陪着笑脸说:“皇上,要不然我们先开宴吧?” 刘坚的用意就是打岔,一到酒宴结束,就说刘辩喝多了,这件事不会过去了吗?可是何进和刘弘都没有打算放过刘辩,刘弘先开的口:“不急,老臣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皇上的墨宝,难得有机会给皇上捧捧场。” 何进继续帮腔:“皇上,让他们开开眼。” 刘辩要是再不明白想要恶心自己的是谁,那就彻底不用混了;只是刘辩还是忍了忍,自己除了上过美术课,压根没画过什么东西,要是作画不是自找无趣吗?刘辩脸色有些僵硬地说:“朕不擅长作画。” 刘辩如此坦然承认自己的短处,让人群中的荀彧和杨亮同时松了口气,人不是万能的,不擅长画画不是缺点;刘辩能有这种当众承认的坦荡,本身就是一个上位者难得的优点。 只是有人不这么看,丁宫冷笑道:“先帝天纵之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赋更是顶尖水平,为天下人敬仰,皇上,你不会一点也没有继承先帝的这些才学吧?” “是啊。” “是啊。” 人群中附和丁宫的不是一个两个,从说话者的装饰来看,不是武将,也不是寒酸的人士,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锦衣在身,说话的时候那神情,好像充满了遗憾和对汉灵帝的追怀。 刘辩再次认识到了这些士族的无耻,从汉灵帝活着的时候,这些家伙就说汉灵帝荒诞不羁,十足的昏君;汉灵帝一生罪己诏不知道下了多少,那些士族都以与汉灵帝作对来给自己加分,现在倒好,为了对付自己,差点把汉灵帝说成了汉武帝。 袁隗微笑着说:“皇上,大家其实都明白,你的才华在生意上,只是今天大家的兴致这么高,就当与民同乐;老臣说话唐突,愿意替皇上磨墨赔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也好。”刘辩其实一直在想办法,最后还是决定用初三临摹的郑板桥的竹子来应付:“只是我怎么敢让太傅来做这样的事,还是毕岚你帮忙吧。” 毕岚答应一声,上前磨墨;袁绍闪身上前,把刘协的山河图拿走,帮刘辩铺上一张白纸。刘辩看看纸张,这张画纸比自己在宫中见过的任何纸张都好,只是还不够白和平整,有些泛黄,能看到一些草籽的碎屑。 刘辩笑了笑说:“凑个乐子,不需要这么大的纸,裁一半吧。” 这话在袁绍听来就是刘辩胆怯了,立即拔出匕首,将纸张一裁为二;刘辩留下半张纸竖放,感觉基本上与当初画的宣纸相仿,拿起毛笔蘸墨,然后边想边画。刘辩画得很慢,毛笔都不是笔直的,让人一看就晓得,刘辩确实很少画画。 只是随着刘辩勾勒出怪石与竹子的线条,站在案几旁的袁隗、刘弘都面露诧异之色,尤其刘弘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两人都是饱学之士,看过的好作品无数,都瞧出刘辩的画法前无古人,即便刘辩画画的水平不行,但是这种创新和格局,绝不是刘协能相比的。 刘辩画完,一口气在空白处写下:“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袁隗一声喝彩,盯着画卷把这首诗朗读了一遍,又赞了声好说:“皇上才华横溢,只是兴致不在画卷中,若是一心作画,绝对能成为一代大家;这首诗写得更好,应景。皇上,老臣厚颜,有个不情之请,等大家欣赏后,想请皇上把这幅画赐与袁家。” 刘辩不得不承认袁隗有过人之处,谈吐应对从容自若,不管为难自己还是欣赏自己都说得无懈可击;刘辩笑道:“太傅的话让朕无地自容,要是太傅喜欢,就送给太傅了。” 大部分看过画的人都笑不出来,刘弘、丁宫更是脸色发青,刘辩的画工笔粗糙,最多就是独创格局,但是那首诗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正如袁隗说的应景,刘辩是在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那竹子,哪怕站在破岩上,你们再折腾,还是拿我没办法。 这是在打何进等人的脸,何进虽然反应慢了半拍,同样是哭笑不得;可是刘辩没有明说,何进等人还真的无法发火。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刘辩说:“皇上难道把朝中的官员看成敌人?” 刘辩诧异地看着对方:“这话从何说起?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哗众取宠。” “在下王粲。”王粲丝毫不畏惧刘辩:“皇上虽然不承认,但这首诗是你的心声,是你长期思索而至,绝不是临时起意。” 王粲这个角度掌握得好,直接暗示刘辩蓄谋已久;刘辩笑了起来:“想必你以诗赋见长,但你也没资格往朕身上泼脏水;王粲,你要拿出证据,不要胡扯,否则我会认为你是受人指使的。” “我将心比明月。” 刘辩想起来王粲是谁,和蒯越一起劝说刘琮把荆州献给曹操的人,于是笑笑说道:“心比明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是刘辩大学的时候从室友那听来的段子,虽然听起来有点梗的味道,但是句句经典;王粲的脸色大变,陈琳不由得叹息一声,刘辩的这几句随口而来,其实就是在反驳王粲,他不需要长期思索。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谁都晓得,今天这段对话会伴随着王粲一声,常常会被敌视王粲的人提起;就算有几个人预先被打了招呼,此刻也担心重蹈王粲的覆辙,不敢轻易地冒出头去。 刘坚拍拍手说:“今天可是本公主的生日,一个个不要搞得这么严肃,来来,去宴会厅喝酒去。” 刘坚悦耳的声音一下子活跃了大厅里的气氛,袁隗让袁术收起刘辩的画,呵呵笑道:“听说公主这次准备的酒是从得意楼买的,皇上,得意楼什么时候开张,老臣可是翘首以待。” 刘辩一脸抱歉地说:“让太傅久等了,罪过;还有五天就开业了,到时候还指望太傅和各位捧场。” “好说,好说,皇上请。” 刘辩才走到宴会厅的门口,就听到了音乐声响,只是对刘辩来说,那不是享受,而是煎熬;不过担心刘坚会暴走,刘辩还是没有扭头而去,强摆出一张笑脸,迈步走了进去…… 刘坚生日宴会结束,刘辩的这首诗在洛阳疯传,大部分人都不记得宴会上的那些佳肴美酒和美女歌舞,只记得这首诗;荀家在洛阳的小院里,荀爽津津有味地听荀彧说了现场的情况,禁不住拍案叫绝道:“没想到皇上还有这一手。” “叔父说的不错,您是没去,否则倒是可以一睹皇上的风采,当时连我都以为他会吃瘪,却没完全扭转了局面!” “任尔东西南北风,好气魄,这是在暗示陈留王,皇位不可能动摇。”荀爽微笑着说道:“帝王作诗,不在于词藻华丽,而在于意境和格局,刘弘与袁隗都是懂这个道理的人,陈留王完败。” “只是这样,皇上想置身事外,几乎就很困难了。”荀攸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荀彧摇头说:“不会改变现在的格局,皇上越是表现出潜力,何进越是不会放权,要是换个其他皇帝,何进能在钱上做文章,可是现在,两人只能互不干扰。” 荀爽颔首道:“皇上挑明了底线,这不是坏事,只是荀彧,你看刘备?” “宗室里少有的英豪,没有刘表那么显眼,更像另外一个曹操,不对,是陶谦。”荀彧不顾荀攸吃惊的眼神,继续说道:“关羽、张飞都是猛将,皇上让两人做保镖和酒坊掌柜,那只是掩人耳目的低调;我到现在也不清楚,皇上怎么找上刘备的,但是刘备要是和戏志才搭档,绝对能与董卓对峙。” 荀爽笑道:“还有你,基本上就能搭起一个框架了。” 此同时,未央宫中,一个身穿长裙的何袭人目光迷离地叹息一声:“太后,你真的没见过皇上作画?” “当然,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时候见过你表哥画画的?最多偶尔写写诗。”何太后怜惜地看了一眼何袭人说:“那小子从来就没有表现过什么才华与痴情,也是老天可怜我和你们何家,他突然变了。” 何太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不清楚刘辩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哪怕是现在母子两人的处境在好转,何太后心中的不安依旧存在;何袭人转过头说:“太后,皇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何太后心中一惊,何袭人是来打听秘密的?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刘辩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保持权势的依仗;何太后瞬间露出笑脸说:“男人嘛,谁没有秘密。” 刘辩也是这样向戏志才解释的,可是戏志才压根就不相信,戏志才是个不信鬼神信苍天的人,直接笑呵呵地说:“皇上,天命所归,没有秘密像什么话,就是要让那些人去猜去。” 刘辩虽然早就料到戏志才不信,但是没料到会这么说,无奈地说:“这是人生的一个插曲,改变不了什么。” 戏志才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刘辩几眼,再次开口道:“皇上,谁也想不到你竟然有那么出色的文才,他们越是看不透你,我们的时间才会越多。那些人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思,吓吓他们,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的。” “呵呵,要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我真的不想费这种心思,身不由己啊。”刘辩想说得轻松一点,但说到最后却变得有些沉重, 戏志才说道:“李儒的事很蹊跷,根据驿馆的记录,李儒到洛阳十多天才来拜见皇上,在这之前,李儒一定不会闲着;孟佗在市场上打听过,李儒虽然安排了人手说是要采购,自己一次都没露过面。” 刘辩的心中其实也一直在怀疑,李儒选择在刘坚生日见面,显得太过仓促,最起码是对自己的不重视。要是不重视,董卓何必让李儒跑这一趟,不管前面怎么遮掩,只要最后钱进了自己的口袋,所有人对董卓的心思必定一目了然。 要说重视,李儒就应该一来就与自己见面,即便是要摸清楚情况,一两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那么戏志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李儒一定是由某一个原因,不得不推迟与自己见面。而一旦错过了开始的时间,后面就显得很尴尬,所以李儒选择了在西园以外见面。 刘辩要不是一个穿越者,最多也就是起点疑心,但是现在,刘辩想的不是李儒,更多的是董卓要做什么;刘辩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终于苦涩地问:“如果有一个藩镇带着大军打入洛阳,要求我退位,群臣们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尖锐,以至于连戏志才这样自诩智谋无双的人都楞了片刻;戏志才缓了缓神说:“大将军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将军死了。” “袁绍也不会同意。” “袁绍打不过对方。” 戏志才的眼神越来越凝重,刘辩的回答短暂而干脆,甚至连何进与袁绍的下场都毫不迟疑地只回答一个,说明刘辩心中早就盘算过无数次;戏志才真的不相信刘辩能有如此的智慧,试探着问:“谁是那个藩镇?” “刘虞、皇甫嵩、董卓……等等,都有可能。”刘辩沉稳地说:“州牧都有这个能力,尤其以凉州、并州、幽州、河东这些养兵的地方最有可能,哪怕这一届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以后呢。” 戏志才没有反驳,在这一点上,他和刘辩的看法是一致的,也听出来,刘辩真正担心的是董卓;刘虞、皇甫嵩只是拿来遮掩的,这两个人就算有这个心思,估计也不会乱来。 戏志才思索着说:“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反对,士族嘛,不在乎谁做皇帝;皇上所以找了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到时候应变,那么天下之大,皇上要预先准备一个可以呆的地方。” 戏志才是个智者,自然清楚刘辩不可能去主动拿掉何进,那样的话,根本不用等外面的藩镇打进来,袁绍就会取代何进的位置,刘辩估计连经商的机会都没有。 刘辩淡定地说:“我只需要人才,不在乎地盘。” 戏志才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是在屋子里单独谈话,谁知道隔墙有耳,倒不是有什么人躲在门外或者窗下,而是王越正在巡查包围的情况,离着十几米远,把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的。王越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武夫,刘辩生长于皇宫,几乎没到外面见过世面却能把这些事想得如此透彻,这就是差距。 王越是喜欢做官,但是依旧有游侠的情节,并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要不然也不会在汉灵帝与何进争斗的时候,弃官离开洛阳。王越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等戏志才喊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王越关上门,走到刘辩面前:“皇上,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在这件事上,我或许能帮忙,我有一个侄子叫王子服,跟我学过三年剑术,现在就在段煨军中,应该能打听到董卓的动向。” 戏志才摆手笑道:“王大师请坐,这事不急;洛阳现在是一只鼎,皇上、大将军何进、袁绍三人就是鼎的三个支撑脚,缺少一只,鼎就不稳。但是这三只脚都没那么容易断,我们还有时间。 王子服现在不能动,连打听消息都不行,防止被小事泄露身份;董卓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对付的人,否则,在他第一次违抗先帝命令的时候,就可以拿下。可是皇甫嵩有着数万大军,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坐看事态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第17章 考试通过 “皇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王越忍不住问刘辩,王越有自知之明,自己号称一代宗师,但是在勾心斗角上,远不是旁边这个看上去落魄几分的戏志才对手;但是王越只有一个准则,他以刘辩的决定为决定。 刘辩看看王越和戏志才,轻轻叹口气:“戏志才说得没错,正是因为皇甫嵩等人的袖手旁观,大汉也有内忧外患,洛阳从父皇在世的时候就陷入了生死之际。” 刘辩见两人都露出思索的神色,便接着说:“我舅舅是个志大才疏的人,我担心的就是,到了某一天,我就是不想管朝政也躲不开;否则何以面对天下百姓,何以面对洛阳将士,我们现在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以为,也就是一年到三年左右。” 王越心里有些发冷,只是有些不相信,以何进现在的权势,群贤相助,在刘辩眼里竟然是如此不堪;戏志才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说:“事关大汉的命运,还是悲观点好,就按照一年来吧。野心这个东西,是越来越膨胀的,就算没有外力,何进与袁绍也有可能反目成仇,要是有人暗地捣鬼,这个速度会更快。” “董卓有这个能耐?”王越的声音滞重无比,但是直接质疑戏志才的判断;戏志才放下茶杯说:“大汉能人倍出,董卓是差了点,但要是有人与董卓联手呢?” “啪,啪……”刘辩忍不住击掌叫好:“戏志才这个设想很有创意,或许这就是李儒在洛阳要隐瞒我们的事情。可惜我们未能从一开始就做这样的推断,那么就不用管了,加快我们赚钱的速度就可以了。” “皇上这未免异想天开了吧。”王越边说边向刘辩递眼色,他是经历过多次政变的人,晓得对付那些心怀叵测的叛逆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刘辩想用钱解决,未免有点那个。 “他们就算有想法,也是朕的子民。”刘辩看看王越,见王越安静下来,也就笑笑:“任何事情都有点运气的成分在里面,退一万步说,洛阳守不住,只要朕还在,何处不是洛阳?” 戏志才微微一笑:“皇上是看不清楚谁会支持我们。” 刘辩闻言心中暗自称赞,戏志才的确反应敏捷,点头说:“卢植和荀家肯定没有问题。” “要是他们有条件呢?”王越忽然冷冷的问,戏志才的心中一沉,他明白了王越的担心,刘辩一愣说:“卢植和荀彧绝对没有问题,从某一方面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何进、袁绍也没有问题。” 王越冷哼一声,他听懂了刘辩的这两个评语,卢植两人是忠诚度没问题,何进两人则是刘辩在台上的最大受益者,不会允许其他人来动摇刘辩的位置;换一个皇帝,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夜,漫长地过去了,刘辩与戏志才、王越谈到二更天才回屋睡觉,一大早就被关羽喊醒;根据快马传来的消息,刘德然等人要到,刘辩早一天就决定在七柳丘与这些人见面。 关羽是个尽忠职守的人,这段时间接触,刘辩不仅确认了没有什么桃园三结义,并且关羽的年纪确实比刘备大一岁,而且能看出,关羽对汉室的忠诚不掺一点点的假。 雾气茫茫的早晨,洛阳城一直到太阳出来才显出轮廓,因为荀彧和戏志才的加盟,那些繁琐的文件事务都不成问题,连杨奇也不大在意了,不再像一开始天天来西园。 临上马车的时候,毕岚面色古怪地来说,荀爽来了;刘辩想了想说:“一个人来的?” 毕岚小心的说:“荀彧不在,荀爽说要和皇上一起去城外逛逛。” “哦。”刘辩从善如流,点了点头,荀爽是朝廷派给自己的帝师,又是荀家的家主,肯定是不好怠慢;刘辩对毕岚吩咐道:“请他过来,和我坐一辆马车。” 马车出东郭门的时候,荀爽很舒服地靠在狼皮垫子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刘辩:“皇上,既然太后和大将军让我担任你的老师,说吧,你想学点什么?” 刘辩没想到荀爽这时候要说的是这个话题,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要是在朝堂上,我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的,可是做生意,恐怕只有孟佗和去乌桓部落的苏双能教教我。” 荀爽大笑:“我喜欢你这个德性,不像荀彧、荀攸太过呆板,你现在是韬光养晦,暗地里积聚可以利用的力量;但是这个节奏太慢,并且你的信心不够,危机感过于强烈。以你的地位,大可以直接把不喜欢的人从朝堂上赶走。” 果然是条潜龙,刘辩眨了眨眼问道:“荀家可以四面下注,我不能,老师要是在我的位置,你打算怎么做?” “你原先的战略过于消极,我们应该采取更积极的策略。”荀爽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四方形:“洛阳东面的冀州、兖州没有大人物,北面的并州、南面的豫州分别是何进与袁家的势力范围。 真正能威胁到洛阳的,目前只有西边的皇甫嵩和董卓,关中群豪是不听两人使唤的,何进可以接受目前这个结果,但皇上你不可以;你应该做的,就是利用董卓这支军队。” “没有人能利用董卓。”刘辩肯定地说道,要不是看荀爽的身份,他都以为对方在故意误导自己;荀爽淡淡一笑:“听说董卓的五千人都是自己的私兵,并且是清一色的骑兵;而皇甫嵩在凉州清洗董卓旧部,不排除一个可能,就是让董卓的那些手下顺理成章地进入河东。董卓下一步不是北上并州,就是再来洛阳,与其被动应付,不如设一个局。” 刘辩还是摇头:“老师肯定没有和荀彧讨论过这件事,董卓不是傻子,从他第一次来洛阳,就是在等待时机;发现没有机会,随即去了河东,从头到尾没有人能影响他。假如董卓第二次来,必定还是这样,风险太大,不如逼着他先在关中与当地豪族博弈。” 荀爽的这个思路还真的没有和荀彧、荀攸商议过,要的就是看看刘辩自己的能力;荀爽微微颔首:“不错,你的考试合格了,告诉你一个消息,洛阳有人在查先帝的死因,或许是个噱头,但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你。” 毕岚身体一震,差点歪倒在马车厢的地板上;刘辩和荀爽都看出不对,却都当做没看见,刘辩笑着问荀爽:“老师能讲得清楚一点吗?比如,哪些人这么热心。” 荀爽狡猾地笑笑说:“自己查去,这是对你的第二场考试,有王越、毕岚这些人在,你肯定能查出来。” 荀爽都说到这个地步,刘辩哪能不明白,这些人只是造势,那么将要给自己致命一击的,不是皇甫嵩就是董卓;荀爽提醒自己的不是要查这些人,而是要自己弄清楚,皇甫嵩和董卓谁会出手,还是一起动手。 刘辩故作不懂地问毕岚:“毕岚,你说哪些人会那么无聊?” 毕岚刚刚坐好,闻言苦笑着说:“皇上,别作弄奴才,回头我就去找赵忠,要他查明此事;不过以奴才所见,丁宫,李儒都是值得一查的线索,还有那个皇甫郦。” 马车在七柳丘停下来的时候,一座不大的别院已经造好,别院前,除了张飞、孟达带着的一千人,还有刘辩自己的第一批战马,总共四百匹。刘德然率领从涿县和中山招募的两百健儿,都是一人双骑,带着公孙瓒颁发的公文,日夜兼程跑到这里来。 简雍向刘辩一一介绍为首的几个人,分别是负责这次运送的刘德然、田豫、苏双的族弟苏石元,还有公孙瓒派来的单经;单经现在是公孙瓒手下的都尉,这次是专门替公孙瓒来拜见刘辩的。 公孙瓒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在幽州被上司幽州牧刘虞打压,所以对刘辩的兴趣不是一般的高,除了全力帮助苏双的生意,还专门派单经过来,一个是表示诚意,一个也是想看看刘辩的实力。 单经一看到七柳丘这个庞大的现场,心绪立即激动起来,果然像公孙瓒猜测的那样,刘辩表面上是远离朝政,实际上是在培养自己的力量。单经拜见刘辩说:“皇上,公孙将军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危,特地命小将来觐见皇上。” “起来,起来。”刘辩满脸堆笑搀起单经,不管如何,这是第一个专门来向自己表忠心的地方力量,不管是真是假,自己的戏要演到位:“我也晓得公孙将军在幽州的难处,朝堂那边的事我是做不了主,但是公孙将军需要什么物资,我会尽量满足。刘备你们也熟悉,他现在是羽林卫左监,有什么感觉不好说的话,让刘备转达吧。” 刘辩如此通情达理,单经大为感动,他是跟随公孙瓒的老人,不仅认识刘备,也认识简雍、关羽;看苏双、刘备从幽州、冀州调人过来,哪还不明白,这次刘备是把宝押在眼前这个皇帝身上。 单经急忙再次跪下:“末将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起来吧,单经,能不能说幽州的情况?”刘辩笑着问道;单经愣了一下,站起来说:“丘力居就是幽州军民心中的一个阴影,谁也不知道他恢复元气以后会不会再次南下,因为刘虞的视而不见,乌桓其他部落和一部分想要依附大汉的鲜卑部落,都不得不向丘力居低头。” 刘辩露出诡异的笑容,问道:“丘力居的身体如何?” “听说已经病了,是重病。”刘德然不苟言笑道,苏石元跟着肯定了刘德然的说法,两人刚刚从乌桓部落回来,听苏仆延讲过;刘辩平心静气的点了点头,这些天他看乌桓的资料一直在疑惑,丘力居后来为什么没声音了,乌桓人还被刘虞、袁绍吃得死死的? 现在看,这家伙应该没多久活了。刘辩提醒单经:“回去后,让公孙瓒注意丘力居的死活,另外,人是杀不尽的,适当的时侯,也可以安抚那些乌桓人一下,免得这些家伙铁了心的与公孙将军作对,便宜了其他人。” 单经点头道:“遵命,皇上,末将还带来一张需要的物资清单。” 刘辩吩咐简雍:“带单将军去见孟佗,想办法筹集物资。” 单经跟着简雍走了,刘德然才说道:“皇上,幽州的局面很紧张,不仅是乌桓人,刘虞和公孙瓒差不多是水火不容了。” “到别院里说。” 此刻的别院只不过是规划中的一小部分,单独围成了一个院子,里面是两进的格局;从院子里,可以看见七柳丘的山丘和五个窑场的烟柱,围墙四周都布置了防守的垛口。 刘辩在大厅坐下,才问:“怎么了?” 刘德然心事重重的说:“我们离开幽州的路上,刘虞正在四处招募人马。” 乌桓人已经平定了,刘虞却开始备战,目标只有公孙瓒;这是历史的惯性,不是什么突**况,刘辩心里一松,随口说了一句:“只要洛阳不乱,幽州那边算不了什么,你们应该晓得,为什么急着让你们过来。” 刘德然点点头:“苏大哥说了,皇上需要自保。” 刘辩不由得对苏双高看一眼,慢慢说道:“洛阳的局面比幽州还复杂,我做生意的目的,就是想给大汉留一点元气。那些人的目的不一定是我,但我还是要做一些准备。” 刘德然迟疑了一会儿问:“皇上是认为要大乱?” 很显然,刘德然作为卢植的弟子,不完全是一个窝囊废;刘辩点头说:“现在是州牧制,封疆大吏都有兵权,会不会听何进的,是根本无法预料;我让何进的权力达到顶峰,要还是镇不住这些人,老师你说,会怎样?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师荀爽。” 刘德然等人急忙行礼,荀爽的名气可比刘辩大多了,荀氏八龙,慈明无双,慈明就是荀爽的字;这几十年荀爽几乎不在江湖与朝堂上行走,依旧是一个不老的传说。 荀爽当然清楚自己这个狡诈的学生要做什么?就是让自己做一次替罪羊;荀爽根本不在乎这些,笑着让刘德然等人免礼说:“那些人的野心就会膨胀。” 田豫问道:“我们怎么办?” 刘辩看看房间的几个人说:“不用杯弓蛇影,我们不能随便冤枉人,尽管其变就可以了。只是,你们是不是愿意留下来?” 刘德然、苏石元都表示没问题,他们本身就是来投奔刘辩的,田豫犹豫了一下问:“皇上心目中的天下是怎样的?” 刘辩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物资充沛的现代化社会,回忆着说:“没有战乱,城市没有围墙,老百姓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吃喝玩乐的东西;生活有压力,但是每个人都有向上的机会。” 田豫一愣:“这可能吗?” 田豫愿意来,也是冲着一日三餐那个理想来的,只是没想到刘辩几句话描绘出来的世界更加缥缈;城市没有围墙,那就是没有宵禁,这个可是比路不拾遗还要好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向上的机会,田豫是真的不相信,田豫是大族的旁支,太清楚了,不要说下面的佃农和村子里的寒门子弟,就是自己,在家族控制的范围内也没有什么机会;刘辩要是想走这条路……田豫倒吸一口凉气。 荀爽给学生鼓掌,问田豫:“你怕了吗?为什么不一起去试试,只要能做到五成,大汉就将是另外一个局面。” 田豫毕竟是历史上的牛人,哪怕年纪还轻,心理素质也是杠杠的,瞬间露出笑容说:“我可以的。” 刘辩却没立即回应,他忽然想起来,田豫似乎原本也是跟随刘备的,后来因为某个原因回去了,被多少网友替刘备惋惜;对了,照顾母亲,刘辩认真地对田豫等人说:“把你们的家人都接到洛阳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生活的费用我来出。” 刘德然与苏石元兴奋地对了一掌,张飞也对田豫说道:“田豫,皇上不是要家人做人质,而是担心我们不在了,他们有危险。幽州那边迟早要打仗,还有燕山军和草原上的部落,哪有洛阳安逸。” 田豫点点头说:“没错,我这就写信回去,把母亲接来。” 当着荀爽的面,刘辩对人事做了调整,刘德然接手了酒坊,四百骑兵交给了张飞、田豫,一千人的护商队交给了简雍、孟达,苏石元在羽林卫做了一名军官,算是协助刘备。 袁绍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急忙去大将军府见何进,何进反而不是很担心,在他看来,刘辩的自保能力加强是好事啊;袁绍哭笑不得地说:“大将军,要是皇上有想法呢?” “什么想法?” 何进莫名其妙地望向其他人,可议事厅里的几十名官员都脸色谨慎,原本皇庄的事情就轮不到百官插手,只是袁绍的身份特殊,既然提出来,就不能没有一个结果,但是怎么说,刘辩养兵挑不出毛病,总不能说刘辩准备谋反吧。 “大将军,袁将军,我以为,这件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蒯越细声细气的说:“皇上的生意远到幽州、凉州,确实需要大批的人马护送物资,假如不放心,可以请大将军出面,就说我们也参与皇上的生意。” 蒯越是个温文尔雅的儒将,蒯家也是荆州的大族,他的话让袁绍心里有些凉;何颙没等袁绍开口,便说:“蒯越的话有道理,有钱大家赚,我们还可以替皇上保护他在各地的生意。” “对。”说话的是何进的爱将吴匡,他的堂弟吴子兰虽然被杨奇推荐,在羽林卫做了百夫长,但是刘备那个卖草席的做了左监,吴匡心里确实不大舒服;蒯越怀疑的说:“何大人,这样的事可马虎不得,一旦误了皇上的事,就是误了大将军的事。” 何进忍不住点头,他也何颙的说法心存疑虑,这家伙是袁绍的狗头军师,出十个主意能有九个是偏向袁绍的;袁术怎么能放过这个与袁绍抬杠的机会:“只要大将军控制住给西园的费用,七柳丘还有上万人要安置,皇上要是想通过生意养一支军队,迟早会自己崩溃。” 袁绍感到不能不说话了,否则整个话题就被袁术带进沟里了:“至于护卫的事,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来安排,要是皇上与诸位的货丢失,我负责赔偿;只是你们要去和皇上商议这些事。” 袁绍话声刚落,蒯越等人面露喜色,不少人交头接耳,顿时响起一遍嗡嗡声;这些人都是一流的人物,哪家没有大把的生意,说起来毫不费劲,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商议好,先让何颙、蒯越去和刘辩商议。 至于份额怎么分配,一个个也说得清楚,并州的生意归何进、丁原,豫州的生意归袁绍、袁术,蒯越等人只是在本郡做主;这速度让何进、袁绍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深度怀疑下面这些人早就商议好了,只是等待着今天这样的一个机会。 何进不放心,派长史王谦和大将军掾韩卓两人陪同何颙、蒯越一起去,王谦是王粲的父亲,韩卓则出身于颍川四家之一的韩家,都是干练老诚的人;四个人直接奔了西园,到门口一禀告,荀彧一头雾水地迎了出来。 韩卓看见荀彧就说:“不是公事,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都是士族中人,谁不知道谁啊,这四个人也就是蒯越能在家族生意上做主;荀彧眼光扫过其他三人,顿时明白了,莫非是替何进、袁绍出面的,要是这样,倒是可以谈谈。 刘辩刚刚在里面说的食盐计划太过宏大,就是孟佗、李儒、何苗都有点吃不住劲,要是何进他们愿意,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荀彧笑道:“皇上还真有个生意,要大将军点头。” 第18章 祸水东引 食盐的生意其实是李儒和何苗提出来的,刘辩是想看看,这两个货到底是想做什么,就顺着两人一路胡侃下去;荀彧和孟佗一开始有些着急,毕竟牵扯到盐铁的生意,其实都是朝廷的生意,可是后来察觉刘辩的用意,两人也就不再激烈反对。 关键是,刘辩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食盐生意,那种视角完全不是汉代人可以跟的上的,李儒预先做的功课和孟佗几十年听过见过的经验,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蒯越等人进来的时候,何苗已经焦急得额头见汗,心里有一股火苗在乱窜,食盐生意赚的钱到底有多少;别看刘辩说了半天,其实实质性的东西一点没有。何苗努力搜刮他为数不多的词汇,可话到了嘴边才发现不如不说,这让他气的发疯。 刘辩嘴角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眼神看着一脸阴沉的李儒说:“河东就有食盐,如果董卓想要做这个生意,那就必须让朝廷重新设立盐铁官,这可是我做不了主的地方。” 河东解池产盐由来已久,秦朝就有大夏之盐的称号,现在是官府控制的观盐;观盐的生意一直掌握在河东卫家、乌家和刘家的手中,这三家也是董卓在河东最大的对手。 李儒原本是想引刘辩出手,没想到刘辩忽悠得何苗动了心,要是何苗和董卓联手,李儒不用猜都知道,何进与卫家他们就会一起对着董卓发力,与李儒一开始的打算完全背道而驰。 蒯越微笑着说:“还有什么生意是皇上不能做主的,解池我去过,中条山脚下,面对黄河由北向东的转弯处,百里盐湖浩浩荡荡,大晴天看,唯一的感觉就是刺眼。” 看到韩卓,何苗晓得来了帮手,顿时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了;刘辩问荀彧:“他们来什么事?” “私事。”荀彧笑道:“来和皇上谈生意的。” 韩卓怕刘辩误会,急忙说:“是大将军和袁将军想帮帮皇上,让我们来洽谈一下。” 韩卓等人可不在乎李儒,没有回避的把意思一说;刘辩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有些担忧地说:“我们可以另外成立一个商号,只是李儒的这个项目有点问题,李儒与何苗的本意不错,想让更多的百姓能吃上食盐,只是解池那边的食盐是官府控制的,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要不然你们商议一下,看如何操作。” 官府控制,蒯越差点笑出来,大汉所有挣钱的买卖都是在权贵手中,解池盐又怎么可能例外;刘辩不会不清楚,只是想祸水东嫁,让何进去和董卓打对台戏。蒯越准备帮上刘辩一把:“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还需要查看大量的文件,李大人,要不然明天到大将军府商议。” “啊,好。”李儒只能答应,否则就有欺骗刘辩的嫌疑,欺君之罪,李儒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怎么会是这样?”何苗瞪大的眼睛,这两天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自信被瞬间击垮,到了大将军府,还有自己这个车骑将军什么事,按照惯例,大哥何进会一个人吃干抹净,自己连一口汤也喝不上。 “李儒,明天我就派人去接收战马了。”刘辩可有可无地耸肩道:“我主要想看看匈奴马和凉州马,到底与乌桓马有什么不同。” “好的。”李儒在挫折面前,来不及去反抗;何颙笑着说道:“皇上,你还有什么好项目?” “当然。”刘辩补充了一句:“我对于出钱的投资人,向来就不懂得拒绝,蒯越从江东与荆州收集粮食,我们来销往北方各地,像匈奴七郡那种地方;然后再从匈奴购买牛羊、黄金、珠宝什么。” 这个生意很多商人和士族都在做,最赚钱的还是刘辩没说出来的兵器盔甲,何颙不动声色地笑笑说:“皇上说笑了。” “没有,绝对没有。”刘辩为了显示诚意,透露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北地、朔方、五原、定襄、云中、代、雁门七个边郡已经安置匈奴人很久了,可是现在还是战乱不断,听说朝廷已经有点供养不起的架势,通过贸易,看能不能收购他们的战马。”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含义,即便是何颙也一下子没想明白,疑惑着问:“皇上,匈奴五部现在可还在作乱,谈贸易合适吗?” “合适。”刘辩平和地说:“对于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部落,贸易就是一种姿态,一种信任;只要进行贸易的人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与休屠各暗中交易,匈奴各部就应该晓得如何抉择。不过世上没有勉强的生意,蒯越,蒯家收购粮食没有问题吧?” 何颙等人陷入了沉思,他们突然发现,刘辩确实没有干预朝政,但是刘辩的生意无形中影响了天下的走势;面对这种高规格的问题,几个人压根就没有回答的权力。蒯越笑道:“要是只送到洛阳,肯定没有问题。” 王谦问刘辩:“皇上,要是激怒了休屠各和于夫罗怎么办?” 荀彧反问道:“难道休屠各和于夫罗不需要征讨?” 王谦无语,他意识到,刘辩原先与何进约定各自行事是何等的正确,袁绍想要的节制,会把关系弄得越来越复杂;王谦心头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从一开始,刘辩就晓得其中的利弊?这些问题只能拿回大将军府讨论。 刘辩摆脱了纠缠,回到书房,案几上是厚厚的一堆黄边纸和竹简,都是内府的作坊资料,刘辩是花了好几天时间勉强看完的,刘辩问跟进来的毕岚:“我想要一家造纸坊,能买到现成的吗?” 刘辩不认为自己能做出什么具体的技术活,前世换了十几家企业,做的是不同行业的仓管,见多识广可以算,但论真才实学那就是个渣。不过刘辩认为自己在技术方向上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打算与实际干活的工匠互补一下,看能不能做出新品。 毕岚笑道:“皇上,这你算问对人了,奴才名下就有一家造纸坊,工匠原本就是内府的,奴才纸坊的纸在洛阳能排在前五位,奴才愿意把纸坊献给皇上。” “哎,不能白拿。”刘辩可不愿意在这方面坏了自己的名声,生意场上最忌讳白占便宜,传出去谁还敢和自己做生意:“按照市价卖给我,但是工匠要留下,一起交给我。” 毕岚看得出刘辩不是做样子,很爽快地点头说:“奴才明天就把工坊的地契和工匠的身契给皇上送过来。” 毕岚这些年也捞了不少,虽然不能和张让相比,但是一座造纸坊的收入还是小意思;况且刘辩是他毕岚日后的靠山,这点小利算不了什么。荀彧猜测刘辩肯定有想法,试探着说:“皇上,纸张可是一个高利润的生意。” 刘辩意外地看看荀彧,这家伙什么时候对生意感兴趣了,想了想说:“对商人和士族来说,看重的是一笔生意的利润,对于我来说,是想让所有的读书人都用上纸张;也许一张纸的利润会降低,但是胜在数量。” 荀彧秒懂,一般的商人造纸,只要生意大了,难免会受到权贵的敲诈和强掠豪夺,规模不敢做大;但是刘辩可是皇上,他的生意不存在有什么限制,谁闲的没事干与一个不亲政的皇帝死掐,大将军何进也不会允许这样的场面出现。 但要是全天下读书人都用得起纸张,荀彧有点不寒而栗,全天下,自然是包括豪门与寒门;现在豪门大族能把持朝政,就是因为成才的子弟多。寒门要是用得起纸张,就能四处抄书,和豪门子弟一样不断练习写作,进而著书,那么寒门能出头的子弟就会数倍,甚至十倍百倍地增长。 荀彧苦笑,刘辩还真是信任自己,连这样的想法对自己这个豪门名士一点也不隐瞒,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知己吧;不过荀彧还是有点希冀,刘辩要是真能做到这一步,对大汉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大将军府整整议论了十天,最后猜商议出一个不再过问刘辩与董卓生意的结果,而刘辩造已经拿到了李儒带来的三十匹马和两百头牛,并且发出去两百张得意楼开张的请柬。 请柬用的纸坊刚刚研制出来的白纸,荀彧的笔迹,不过盖着刘辩的私章;让众人抓狂的不是得意楼次日开张的消息,而是用来做请柬的纸,好得不像样子,比富贵人家画画的纸还有洁白光滑。 蒯越直接去了西园,才发现自己终究不是本地人,在消息上迟了一步,袁术和杨彪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西园的门口;蒯越一问,才知道,杨彪比袁术早来半个时辰,刘辩带着杨彪出去了,袁术正在和荀爽喝茶。 杨彪因为一直真金白银地以杨奇名义投钱,所以对刘辩的生意关注的程度很高,他不相信能点石成金的刘辩会无缘无故要一家纸坊,只要刘辩的纸坊一生产出纸张,杨彪安排的人就会去买上一点。 两天前,纸坊突然不对外卖纸了,杨彪第一个反应就是刘辩的底牌要出来了,果然,纸坊送了一批纸到西园,杨亮正好在办事房看到荀彧写请柬,被这种新出来的白纸吓了一跳,回家就告诉杨彪。 杨彪得到消息大喜,他很清楚刘辩在亲政前肯定要保守技术上的秘密,不可能大规模生产白纸,那么这个生意就存在着独家生意的可能,杨彪亲自出马,就是想拿下经销权,这是读书人的生意,做起来不丢人。 刘辩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吃独食,更不可能不给杨彪这个面子,于是亲自相陪,让杨彪看了纸张仓库的大货后才说:“五个经销商,我自己算一个,货专门在司隶卖;雍凉益一个,幽冀青并一个,兖徐扬一个,豫荆交一个。” 刘辩这是按照东西南北把大汉十三州化为四块,自己占据司隶;杨彪毫不犹豫地说:“雍凉益给我。” 刘辩回到西园,把情况一说,袁术就要了豫荆交三州,袁术其实是想要河北四州的,只是袁家是豫州人,袁术不能让人说闲话,不得不选了一个最不满意的。 蒯越也不敢选河北,要了兖徐扬三州的市场;不过蒯越打心眼里对这个结果满意,因为刘辩的这个神操作,蒯家能有机会与袁家、杨家比肩,怎么说也是一种荣耀。 蒯越等人刚走,何苗几乎是带着怒气冲进西园的:“皇上,什么事这么着急,你不知道我忙得狠吗?” “赌钱赌输了?和谁赌的?” 刘辩融合宿主的记忆越多,了解得越多,越清楚何苗是怎样的一个角色,和蔡邕的堂弟蔡谷、夏牟、郭防、曹陵、许相等人整日混在一起,不是赌钱就是去青楼。 “许相、郭防。”何苗措不及防之下脱口而出,随即低声说:“我输了三百两足金,正要扳本的时候,你的人跑来,许相立即就歇手了,三百两啊。” 刘辩没好气地说:“二舅,你现在是车骑将军,都能开府了,给我妈和大舅留点面子好不好;钱没了,可以再挣,我给你一个机会,把纸坊在幽冀青并四州的销售权给你,你去和大舅商议一下,要不要。” “要,要,不用商议,我能做主。”何苗心里话,生意不赚钱我可以找你哭,就是不能和何进商议,只要一说,肯定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可惜何苗的想法不错,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进当天晚上就知道了,直接派人把何苗找了过去。 何进一脸无奈地说:“老二,你要把心思摆在公事上,抓紧时间开府,免得朝野说闲话,至于那个纸坊的小生意,你就给九韬去弄吧。” 何进原本看不上这个生意,但是架不住袁绍和大儿子何九韬的抱怨,说什么生意事小脸面为大;只是找蒯越何进拉不下脸来,又不敢去找杨彪、袁术,只能在何苗这边下手。 何苗立即蹦了起来:“大哥,这是辩儿孝敬我的,晓得我不管朝政捞不到钱,你大将军府每天送钱的人都排成长龙,还在乎这点小钱;九韬真要缺钱花,你放他一任太守就是了。” 何进一口气堵在心头,发了一顿火赶走何苗,连夜进宫找何太后,何太后、何袭人、班玉珊正在欣赏刘辩送来的白纸,看见何进怒气冲冲,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刘辩,不,皇上……”何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何太后吩咐宫女上茶,笑了笑说:“大哥,别急,皇上现在再有事也就是生意上的事,你不愿烦神就让他自己去折腾。” “哎,哎。”何进想想还是说了:“皇上这次借着白纸的销售,把十三个州划为四块,分别交给杨彪、袁术、何苗、蒯越,外面有很多人说闲话,说皇上在暗中布局,收买人心。” 何进牢牢记住张津和韩卓的话,绝对不能说撂挑子不干的话,万一被何太后与皇上趁机收回一部分权力,就算何进仍然是大将军,很多情况都会发生变化。何袭人呸了一口说:“爸,你傻啊,那就是生意,皇上做生意还不就是蜻蜓点水,指望着别人出力,这都要计较。” 何进只能感慨女生外向,刘辩还没说要把何袭人怎么样,女儿就开始维护他;要是何袭人被刘辩收入后宫,恐怕还不如何太后能照顾何家。当着何太后的面,何进还不能发火,只好说:“你大哥想跟着皇上做生意。” 班玉珊一愣,何进还真是一个实打实的人,刘辩把朝政交给你,何太后让何袭人到西园,不就是让你放心地去掌权,刘辩这个皇帝可以一心一意地做生意;你现在还想让何九韬参与刘辩的生意,难道当真不怕刘辩怀疑你居心不良? 何袭人没好气地说:“爸,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将军跑到宫里来,二叔能天天去西园,做了万马行和河洛商号的股东,大哥自己不能去?” “丫头,够了。”何太后倒不是要责怪何袭人,而是怕何进脸上难堪,微笑着说:“大哥,这是好事,明天让袭人跟皇上说一声,就算纸张生意不行,后面的生意再安排,只是,不能成为商号的股东,终究只能赚点差价。” 何太后也是自幼做生意的人,自然清楚其中的门道,相信刘辩迟早会把袁术等人变成自己某一个商号的股东;自己这个儿子越来越难看透了,兴许何进担心的就是真的。 七柳丘庄园的造纸坊成了最早投产的一个,刘辩下令把庄园里刚刚建好的第二个别院作为纸坊,卫尉杨彪亲自书写了白云坊做成牌匾。这个消息让杨凤心中一喜,他一直为交给刘辩的这批人烦神,担心刘辩只是做一场秀,现在看,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云坊的掌柜还是毕岚的侄子毕天锡,一个纯粹的生意人,这让毕岚的养子毕适昭心里很不痛快,只是毕岚再三打招呼,毕适昭只能把火压在心里;毕天锡到了七柳丘,浑身的机灵都抖落出来,里里外外忙得一身劲。 “好苗子。”刘辩对简雍玩味地说道,他对毕岚是越来越重视,但是并不代表对毕岚无条件的信任,最起码,毕岚对赵忠还有一种恐惧感,这点让刘辩心里很不舒服。 简雍指着远处正在建的第三座别院说:“皇上,这是我见过的最快建造速度,所以我们不得不安排许多我们认为需要的人,根本不敢宁缺毋滥。其实也没什么,军中精锐就是在一次次战斗中磨炼出来,我相信商场上的队伍也是这样。” 刘辩顺着简雍手指的方向,已经能看到房屋的框架和外围正在建造的围墙,心里却不经意的暗忖:“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远远的望去,几支从窑场过来的队伍正在奔向别院,还有旁边的帐篷和草屋;刘辩的心不自然地猛然一紧,难道织坊还没有成型?刘辩表情依旧,已经开始走了过去,脚步越来越快。 简雍和关羽虽然慢了一步,但是不到十步便跟上了刘辩,简雍看着刘辩注意的方向,恭敬地说:“皇上,织机放在家里是一样的,毕竟很多人家里没有男人,只有老人孩子,现在就集中在一起,那些女人也不放心家里。” 刘辩猛然停住了脚步,简雍的话让他不经意间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是啊,一万多人只有两千青壮,自己的理想还是过于丰满了,最近太顺了,以至于自己都以为自己是金手指,转一转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刘辩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是我的错,简雍,你和张飞商量一下,让护商队帮个忙,建造一排草屋作为学堂,找几个识字的老师,先把各家的孩子收一部分入学。” “没问题。”简雍笑着说:“老师就不用找了,我和张飞、田豫都是能说上几段经书的人,要是仅仅识字,四百骑兵中一半人都能当老师。” 刘辩摇头说:“你们不行,护商队的一千多人,七柳丘的一万人,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也是一小步。你们在护商队里也要教将士们识字,每个人最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得越多越好,要不然以后生意大了,不识字的人就很难有上升的空间,也难以改变命运。 如果出现重名的,你们就帮着起个大名,字就算了;先给每个人做个沙盘,等纸坊投产了,让毕天锡专门做一批便宜点的纸供大家学习。对了,找孟佗说一声,在学校读书的孩子暂时每天管两餐。” 简雍和关羽望向刘辩的目光都变得激动,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刘辩却要大力推广,不但不要钱,还倒贴两餐,这份眼光就非同小可。简雍向刘辩施礼,认真道:“简雍遵命。” 第19章 好兆头 得意楼开张的那天,得意楼前的青石板路净水泼街,两层半的酒楼前,特地扎了一个花架做拱门,花架上点缀满了鲜花;楼上下都挂着灯笼,预备是晚上营业用的。 巡逻的官兵比平时多了几倍,那架势不像是酒楼开业,更像是一次皇帝出游;不过得意楼的伙计头都昂昂的,气得张世平在一楼大堂就开喷:“你们这是酒楼的伙计吗?见了客人都不殷勤,把头低下,露出笑脸,露出笑脸……你,笑得自然点,别把客人吓跑了。” 简雍看不过去,摇摇头拉住张世平说:“皇上和孟佗那个老家伙果然没猜错,你这帮伙计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来人,让那十个姑娘进来,把这、这、这……全部换掉,换下来的人去七柳丘酒肆做伙计。” “别,别,简大爷,我们改,别玩真的。”几个伙计脸吓得煞白,得意楼再怎么说,也比七柳丘要繁华得多;只是简雍的身份超然,伙计们不敢与简雍争辩,可怜巴巴地望向张世平:“三掌柜,说说话。” 张世平没有急着吱声,而是等简雍的手下把十个女孩子带进来,看完女孩子的气质动作,便晓得这些女孩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动作丝毫不比宫女差;张世平没好气地指着原先最捣蛋的两个伙计说:“你俩去七柳丘,剩下的人都给我去货仓上下货去,要是还不行,明天就去七柳丘。” 张世平与简雍关系再好,也是两个不同部门的负责人,在下面人面前的形象还是要保持住的,只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的,否则这一个个蹦上了天,自己跟刘辩也无法交待。从刘辩和孟佗预先准备了这一手,张世平已经很清楚,两人虽然不常来,但是对酒楼的事情是洞若烛火,就是自己,也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简雍哈哈一笑:“老张,女孩子就交给你了,孟佗另外安排了住所,晚上会有人来带他们去。” 张世平却听出了简雍话里的意思,这些女孩就是来做酒楼伙计的,晚上安排住宿,自然是怕出什么幺蛾子;在北方胡姬当垆是司空见惯的事,现在也有很多贫寒人家的女孩子当垆卖酒,有时候就有少年或者富商前来勾搭,刘辩的身份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张世平答应一声“晓得了”,简雍哈哈一笑就去巡查了;简雍刚走出酒楼,就看见一队骑兵转过街角过来,都是并州的黑甲骑兵,大约三十骑,为首的一名将领金甲红袍。 看背后战旗上一个吕字,简雍便猜到来人是吕布,丁原手下第一大将,也是并州的从事,现在洛阳炙手可热的人物;听说丁原出任执金吾以后,这个吕布曾在在北军校场,半日内连续击败北军十一员战将,被何进看重,派去坐镇北军大营。 这家伙在河内郡就不安稳,三天两头挑战四周的友军,王匡要不是刘备等人赶到,在河内郡恐怕都无法安身;吕布一行直接来到酒楼前,巡逻的官兵并没有阻拦,执金吾的人马本身就管着京城的秩序,虽然和司隶校尉府的职责有所冲突,但是谁也不会没事找事,更何况来的是吕布。 但是酒楼前站着的简雍上前几步,拦在路前:“这位将军,得意楼今天不营业,有请柬才能进。” 两人其实在河内郡照过面,只不过简雍在王匡军中没有出场,简雍认得吕布,吕布却不认识简雍;但吕布看简雍是个文士,不屑地笑笑说:“让开,我是大将军派来的,负责今天的安全工作。” 简雍也笑了起来:“酒楼开业请客,里面就不劳将军费心,你们在外面布防吧。” 吕布的脸立即拉了下来,这是不拿自己当一回事啊,眼前的文士想必是皇帝刘辩的心腹,真的是像很多人在自己面前说的那样,嚣张;吕布正要发作,就听见一人高喊:“吕布。” 声音是那么熟悉,吕布回头一看,惊喜道:“蔡邕。” 四周看热闹的人很多,听到蔡邕的名字,都不由得顺着吕布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快步走向酒楼,男子相貌堂堂,走得很稳健,丝毫没顾及身后的卢植等人。不少人认识蔡邕,纷纷在议论: “咦,真的是蔡邕。” “有年头没见到了,不是听说他流放了吗?” “哪里,早就赦免了,一直不敢回洛阳,躲在外面。” “为什么?” “还不是有人想害他。” …… 吕布跳下马,在半路上迎住蔡邕:“什么时候回洛阳的?” “昨天。”蔡邕握住吕布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皇上亲自给我写了信,卢植派人接我回来的,能在洛阳见到你,真好。” 吕布笑笑说:“一别多年,我们终于实现了当初的戏言,在洛阳见面了。” 两人松了手放声大笑,跟上来的卢植朝吕布点头问道:“吕将军负责今天的安全?” “是啊。”吕布收起笑容说:“可是有些人不开眼,竟然不让我进酒楼,只可惜不是王越、史阿,让我提不起兴趣出手。” 卢植自然看见简雍了,笑了笑说:“那是简雍,算是我的学生,一介文人,就是性格执拗,吕将军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简雍的性格诙谐,也不是卢植的学生;卢植这么说,是希望吕布就此罢手,免得简雍吃亏。果然,吕布对于卢植还是给面子地,有些勉强地说:“既然卢大人开了口,那就算了,只是我还是要进去检查一下。” 卢植笑道:“带着甲士?” 面对卢植,吕布可不敢乱说:“我带两名副将进去。” 卢植颔首:“我来和简雍说。” 卢植一说,简雍自然同意,吕布带着两名副将跟着简雍进去了;卢植和蔡邕特地在后面迟了几步,卢植望着吕布等人的背影,思索着说:“这两个人可不像军中人物,身材虽然魁梧,但是腰板不够直,走路的时候脚步轻浮,不像并州军中的将领。” “不会的。”蔡邕已经不是当年的愤青了,很清楚卢植在担心什么,劝慰道:“吕布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不会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蔡邕当年流放五原,多亏了吕布照应,最后能从五原太守王智的布局中逃脱,也是吕布帮的忙;在蔡邕心中,吕布更像一个游侠;卢植想了想,回头问骑在马上的一个将领:“高顺,那两个副将叫什么名字?” 高顺暗叫倒霉,自己和卢植只见过一次,就能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跟随吕布进去的两个人其实是何进自家酒楼的厨子,就是想看看得意楼的后厨是什么样子。高顺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支吾着说:“早上从北军来的,我不认识。” 吕布发现,带来的两个厨子要想径直走进厨房很难,不仅是店里的伙计,还有一个江湖人正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这个人年纪有点大,带着一个红宝石戒指,即便是在暗淡的走廊中,黄金和宝石都在闪着光。 吕布这时候才想起,刘辩邀请的两百名贵宾,非富即贵,怎么可能不小心又小心,兴许厨房门后面,还有高手环伺。吕布原以为这种挟私是一件很随便的事,但是现在,却让他头疼。 吕布出身草原,正因为这样,比其他人更在乎一个面子,眼下正在步入洛阳的权贵圈子,要是让人晓得带两个厨子来得意楼偷师,吕布都想象不出那些人嘲笑的嘴脸。吕布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而那个江湖人物用行动表示出了对吕布的重视,直接拦在了路中间。 这是吕布今天第二次被拦住,咬牙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是什么人?” “在下杨瓒,你是吕布?”杨瓒皱眉,他确实没想到吕布会跑到这个地方来,等想起来,已经迟了;吕布听说过这个人,是弘农杨氏的人,专门替杨家处理江湖上的事,想到对方身后的庞大势力;吕布的态度稍有转变:“关中大侠?” 杨瓒当然听明白了吕布的言下之意,却装作毫不知情问:“吕将军,有何公务?” 站在走廊,其实已经能听到厨房的吆喝声和忙碌声,牛肉的香味更是一个劲地往人鼻子里钻;吕布很纳闷:“有牛病死了?” 朝廷不允许杀牛,不管哪里出现的牛肉基本都是一个借口,那头牛病死了;杨瓒笑了起来:“是高原的野牦牛,这次皇甫郦为得意楼从凉州运来十头,专门做食材用的。” 吕布和两个厨子都是一怔,这就是豪门的能量,连巴结皇上都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野牦牛比草原上的野牛更加精贵,一下子十头;吕布惊叹地拍拍手说道:“这么好的牛肉,给我留一点,离开草原几个月,都没尝过牛肉的滋味了。” “今天宾客太多,只能帮你留十来斤,要不然明天杀牛帮你多留一点。”杨瓒能做这个主,能打发吕布离开,也是物有所值;吕布欣喜若狂的大声道:“太好了……让人送到下面交给高顺,我们走。” 吕布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身后的两个厨子,他们可是何进的人,在何家人眼里,连刘辩这个皇帝都把大权让给何进,何家人在洛阳还不横着走,就算得意楼是刘辩的又如何,更不用说吕布这个小小的一州从事。 个子高点的厨子愤然道:“我们是大将军的人……我们要进厨房检查。” 杨瓒早就发觉这两人不是军中将领,原本也打算大家糊弄一下过去算了,听厨子这么一说,顿时火往上冒:“大将军想干什么,检查皇上的产业?他还没这个资格。” 吕布意识到了杨瓒的怒火不是没道理,万一在朝堂对峙,倒霉的很可能是自己,赶紧解释了一句:“大将军是怕出岔子,没有别的意思。” 高个厨子还想嘴硬,对着杨瓒喊:“报上你的姓名。” 杨瓒直接给了高个厨子一记耳光:“弘农杨瓒。” 若是面对面的厮杀,行走江湖几十年的杨瓒不是吕布的对手,但是若论在地面行动的敏捷,杨瓒绝对比没有战马的吕布快;杨瓒出手,吕布是来不及拦,但是在不懂武学的两个厨子眼里,就是吕布没有拦,至于是不想拦还是不敢拦,那都一样。 两个厨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掉头冲出了得意楼,在进门的门槛前,还撞到了一只脚刚踏进得意楼的唐文则;吕布反倒没有什么,他本来就是靠本事混饭吃的人,对这些小节根本不在意。吕布下楼,看一大包牛肉已经送到,直接带着骑兵就走了。 刘辩的车队正好从另一个方向拐过来,冬天的太阳光不刺眼,刘辩从马车的窗口看到了吕布在战马上的背影,望着迎风飘扬的战旗,刘辩问马车外的刘备:“那是不是吕布?” “是的。”刘备骑在马上视野更加开阔:“这个人文武双全,仿佛又一个公孙瓒,不,比公孙大哥更厉害;我和公孙大哥武功差不多,但是面对吕布,估计撑不过五十招。” 五十招,那也比罗大师笔下的差距小多了,到底是吕布的武功没有那么传奇,还是刘备的水平比小说的高明?刘辩换了一个话题:“你们交过手?” “在河内郡,有一次我们和丁原的人马产生冲突,来的是吕布和张杨。”关羽插话说:“我和吕布打了五十个回合,论招式我还能支撑下去,但是力气跟不上了;要不是大哥喊我回来,最多再打二十招我就败了。” 刘备笑道:“幸亏来的是张杨,我和张飞在五十招之内就打败了张杨、魏越、高顺,吕布感觉继续混战下去没意思,双方就把过节揭过去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刘辩的心情好了许多,这样的话,要是三英战吕布,输的人还是吕布;车队在得意楼前停下来,刘辩下车的时候,蔡邕和杨彪、卢植、鲍信等人都迎了出来,十几个人按照朝廷的礼节一一行礼。 刘辩面含微笑,嘴里说着无需多礼,心里实际上在叹气,请柬撒了两百张,把自己当做一回事的只有眼前这十几个人;坐在酒楼里没出来的和那些还没有到酒楼的人都一样,认为不需要给自己这个面子。 好在荀彧预先估计到这样的场面,提前给刘辩支了一招,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情,进去直接开席;所以刘辩其实是掐着时间进去的,酒楼里的张世平等人都在等着刘辩的一身命令。 蔡邕抢先在前面给刘辩引路说:“蔡邕已经十年没见到皇上了,真的是惭愧。” 蔡邕对刘辩的尊敬不是假的,刘辩能在自己处境不良的情况下,让卢植等人把自己弄回来,本身就说明刘辩心目中有自己蔡邕这个人。蔡邕举止优雅,让刘辩大有好感,开着玩笑说:“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见到蔡大人也是喊叔叔。” 杨彪等人都笑了起来,卢植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皇上那时候经常和史道人的女儿一起玩耍,有一次坐上了张温的马车去了张府,把史道人急的差点哭了,又不敢和太后说,找了我们二十几个人出去寻找。” 刘辩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出,随口问道:“张大人现在在哪?” 杨彪苦笑道:“被先帝罢免后,张温一直在终南山隐居。” “是吗?”刘辩露出关心的神情问:“大将军有没有意思安排?” 杨彪是千年修行的老狐狸,明白刘辩问话的意思,摇头说:“张温的资格太老,脾气又僵,不好安排;就是蔡邕大人回来,大将军还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打算先做一段时间议郎。” 蔡邕急忙表白:“我已经很满意了。” 刘辩笑笑说:“要是我请张温来教书呢?教我。” 卢植笑道:“那老家伙不会干,不过办法还是有的,等会单独向皇上禀告。” 众人说笑着已经上了二楼,张世平走过来汇报:“到了七十八位客人。” 刘辩摆摆手说:“想来大家都工作繁忙,下次再请吧,通知厨房,开席。” 鲍信和蔡邕一震,他们自然清楚那些权贵不是不来,而是要跟着大将军何进和司空刘弘、太傅袁隗一起来,而刘辩就是在表明,我不喜欢虚与委蛇,即便是何进等人也不行。 “皇上,要不催一下?”鲍信也明白,一两句话很难让刘辩改变主意,只是他鲍信与袁绍的关系在这里,哪怕他对袁家毫无底线的恶作剧已经烦透了,还是要问一声,免得日后有麻烦。 即便刘辩反感,鲍信还是问了;刘辩口是心非地说:“不过是一座酒楼开张而已,来的都是客,全凭自愿,催就显得强求了。” “哈哈。”鲍信笑得有些让人讨厌,刘辩狡猾的笑了笑:“生意场与朝堂不一样,多的是逢场作戏,无拘无束才有赚钱的乐趣,只有数钱的声音才能让商人流连忘返。” 鲍信悲催地意识到,刘辩是故意的,那明亮的眼神其实是被光线反射的结果,眼神背后的东西深邃无比;好在刘辩没有把这些大臣当做生意场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坐上餐桌就开始讲菜,从红烧肉的做法一直说到全羊宴。 穿越以后难得这么畅快,说着,说着,刘辩似乎太得意忘形了;好在杨彪出自豪门,也是一个吃货,与刘辩讨论着,不时冒出一两句溢美之词,让宴会的气氛一片融洽。 过了十道菜,袁绍等人还没有来,鲍信有点慌乱,不喜欢今天出现什么不愉快的场景;蔡邕一直听得聚精会神,突然问道:“皇上,猪肉烧的菜是不错,可是我总感觉有点不足。” 不足?刘辩的大脑缺氧几秒钟,忽然反应过来了,蔡邕感觉的不足是什么;刘辩自己其实也有过这种念头,只不过刘辩喜欢吃瘦肉,在西园每天调换着不同食材,一下子疏忽了,后世吃的猪都是劁过的。 刘辩理了理思路说:“蔡大人,那要半年以后,到时候我再请你吃红烧肉。” 蔡邕一挑剑眉,笑道:“我等着皇上的佳音。” 在二楼侍候的张世平突然说道:“大将军到了。” 荀彧站了起来:“我和简雍去迎接一下。” 只在酒楼前看见荀彧两人,何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触不及防之下,都不知道是发火还是装作大度;郑泰叹了口气,他一直在催何进,不就是一餐饭吗?何必非要在刘辩面前摆谱?给了面子哄哄刘辩,你好我好,岂不是大家好?现在,郑泰也吃不准。 蒯越和荀攸不约而同地靠近何进,蒯越隔着几步距离就问:“荀彧,皇上到了没有?” “到了。”荀彧微微一笑:“皇上以为大将军今天没空,就吩咐开席了。” 荀彧果断地放弃迂回路线,事实面前任何狡辩都是行不通的,不如直接摊牌;何进勒住战马,玩味道:“我们有正事,才迟了一会,皇上是要我们吃残羹冷炙吗?” 这是何进和刘辩第一次有了冲突的苗头,双方彼此并不缺乏了解;刘辩的表现不过是一种正常的反应,哪怕他不在乎权力,面子还是要的。郑泰明白,何进要是在这上面较劲,一开始就输了,因为真正和何进争夺权力的是刘弘与袁隗;不管何进输赢,都将是别人攻击的靶子。 荀攸也明白这点,同时不认为今天的冲突对刘辩有利,淡然笑道:“二位,大将军来吃这顿饭是带着诚意的。” “诚意?”荀彧苦笑道:“要不然大将军去小包厢……我请皇上过去细谈。” 何进感觉嘴角苦,他是晓得杨瓒打人的事情,原本指望偷师,现在看还真是得罪了刘辩;蒯越看何进一迟疑,便感觉机会来了,劝解说:“做生意的和气生财,都讲究一个好兆头。” 第20章 包间会谈 荀彧的建议有一定的隐秘性,让人充满了想象的空间,就算是郑泰等人也无法替何进做出判断;况且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话岂不毁坏何进的形象。沉默了片刻,何进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刘辩维持关系,露出笑容说:“我正好也有事找皇上商议,先去包间。” 何进的心静下来,才仔细打量得意楼,这跟在远处眺望绝对是两回事,按照何进的估计,刘辩拿下这座酒楼没花钱,但装修什么可不是一笔小钱。最关键的是,做工讲究,有点豪门的味道在里面。 何进自己也开酒楼,对豪门更是潜心研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刘辩的心思就是要比自己细,关键的是能找到合适的人;何进不知道的是,蒯越等人的心思更加惊讶,因为有些东西都是第一次见到。 比如大堂上每张桌子都放着准备沏茶的茶壶,虽然用的都是茶叶泡茶,而不是上等人的茶汤,但是胜在方便,并且是免费的;并不是每个进酒楼的人都喜欢带着中药味的茶汤,对于很多不喜欢饮茶的人来说,随口喝淡茶也是一种惬意的事。 还有挂在墙上的菜单,都是明码标价,要是一两个人来,不想摆阔的话,可以点几样价格实惠的菜,对于那些一般的官员来说,既体面又能吃个舒心;蒯越笑道:“得意楼是有针对性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陈琳在心中喊了一句,脸上兴奋的表情也越来越浓郁:“豪门还需要到酒楼来吃饭吗,哪家没有几个宴会厅。” 刘辩自然没有问题,把大厅交给荀爽和杨彪,刘辩独自一人进了包间;包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何进,简雍放下一碗茶和一碗白开水就退了出去。何进没有让刘辩等待,而是直接开喷:“相比大将军府,你更应该关注一下袁家,你还让袁术做了股东,你表哥不行吗?” 何进只感觉到自己的权势,没想过何九韬在士族群里是何等的很不起眼,而袁术现在哪怕只是一个校尉,也充满了明星相;在刘辩看来,自己即便拥有一些现代化的知识,单枪匹马也难改变天下大势的走向。 况且何九韬要真是有魄力,可以独自来找自己,或者让何袭人传话,可惜何九韬什么都没做,或者不屑于做;刘辩在内心深处已经给何九韬打上了一个叉叉,不过何进提起来,刘辩还是很配合地说了一句:“表哥要是有兴趣,可以参与我下一个商号,三成股份?” 何进点了点头,三成股份应该是商号的二股东,杨奇、何苗、舞阳君也到此为止;可是何进随后的表情却让刘辩不解地郑重了起来:“我还是想让九韬跟着你做生意。” 何进的话不可信,不管从哪个渠道的反馈,都说明何进是想在两代之内让何家跻身顶尖世家,何九韬可是韩融和胡毋班的学生,就算何进看开了,那两位大儒会愿意吗? 刘辩不隐瞒有所怀疑:“大舅,你觉得表哥会愿意吗?” 何进轻笑起来:“不是他愿不愿意,而是我决定了;你表弟现在在吴循门下,学习很好。” 何进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何九韬小的时候,何太后刚刚选进皇宫,何进恐怕压根没想过自己一个屠户能咸鱼翻身,何九韬就算读书,恐怕也不怎么的;至于何九韬后来拜在韩融两人门下,更多的是为了捞取资源。 而何九韬的弟弟何拾遗,自幼就是名师教授,据说启蒙之后就跟了吴循,何进的思维足以说明一切问题。等等,刘辩忽然想起一件事:“大舅,表哥现在是什么官职?” “关内侯。”何进一肚子委屈:“还不是你妈要做个样子,现在我执掌大权,更不适合委以要职。” “不会吧?”刘辩收敛起不屑的表情,何进要是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倒是应该帮帮忙,至于何家日后是不是上演兄弟阖墙的故事,那不是刘辩能考虑的。 而何进的重视也说明了,在他的考虑中,何拾遗才是具备竞争力的角色。 看何进一脸期待,刘辩点点头:“这样吧,我问问其他人,看能不能让表哥出任外郡的太守?” “南阳太守。” 何进进一步的要求在刘辩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怎么听都刺耳,南阳郡是光武中兴的起兵之地,论人口规模在大汉可以排在前五位,满地都是权贵,说是一个太守,其实权势不在一州刺史之下。 何九韬的能力能管理好那个地方,也不知道是谁给何进出的馊主意?将来万一局势动荡,孙坚、袁术都会去那儿,好像南阳太守被孙坚杀了。刘辩的犹豫让何进大为不解,难道内有玄机不成,刘辩对某个人做了许诺? 刘辩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注定无法解释,只能无奈地说:“大舅,南阳太守这个职务太敏感,这件事我不参与,你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会这样?”何进离开包间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让一群人都猜不到这舅甥两个到底谈了些什么;好在宴会的气氛因为杨彪、蒯越的调节,变得活跃起来。而何苗、袁术、杨奇的到来,更让一些原来忐忑的人放下心来。 只是有心的人还是察觉,袁绍那个圈子里的人,除了鲍信,一个都没来,就连在大将军府挂职的何颙都没有出现;这或许代表了袁家的态度,日后恐怕就是让袁术来和刘辩处好关系。回到宴席上的刘辩谈笑风生,但直觉让他感觉到了一些各方的暗潮涌动,他能够清楚的判定,一场阴谋正在慢慢的靠近他。 酒宴还在继续,一个装作呆板的中年人踏进了得意楼,百分之百的布衣,头发更是有些散乱;正在大堂里品茶的陈琳看见,惊讶地快步跑了过去:“许靖先生,你怎么来了。” 袁绍的人只是走了个样子,去了许靖的寒舍一次,看许靖不在家,正好给刘辩一个回话。许靖是荀彧得到消息后派人去通知的,要不然按照许靖的性格,早就到了洛阳。 陈琳压根不知道袁绍派人去找许靖的事,高兴地说:“等会我给你引荐大将军。” 许靖摇摇头说:“我是皇上征辟的,荀彧通知我来的。” 许靖不是傻子,相反是个绝对聪明的人,大将军何进要是真的看重自己,又怎么会到现在不邀请自己来洛阳?而刘辩虽然没有亲政,但刘辩是皇帝,大汉几次皇帝与大将军的博弈,皇帝的胜率是九成,许靖等得起。 听到许靖的回答,陈琳看出来一点端倪,许靖的脑袋没问题,只是和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陪伴许靖的人已经向简雍说了情况,简雍在陈琳与许靖谈话的时候已经走过来,一脸的微笑:“许先生,在下简雍,皇上是翘首以盼,你总算来了;皇上就在楼上,请容我去通禀。” 许靖笑着点点头:“应该的。” 简雍上去一说,刘辩跟何进说了一声,就自己起身和荀彧下楼来迎接许靖;许靖的名声虽大,却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礼遇,顿时激动得有点手舞足蹈,好在到了楼上,见荀爽、何进、袁术在,许靖收敛了许多。 只是许靖看见刘辩和荀爽面前都摆着一块红烧肉,又有点迷惑,这两人是如此的不讲究,猪肉可是下等人解馋才吃的东西;荀彧看出了许靖的心思,笑着说:“这酒楼是皇上的,菜也是皇上琢磨出来的,吃吧,在酒楼里就是吃个自在。” 许靖清醒了一些,才发现刘辩脸上总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许靖饶有兴致的看着刘辩,眼神锐利得像是两道星芒:“皇上,生意如何?” “不错,下面的人很得力,我只是四处逛逛而已。”周围全部是五湖四海的权贵,实在不适合谈这些事,刘辩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许靖的固执在其他地方兴许是个有点,但是现在,刘辩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当然如果许靖真的是对生意有兴趣,他倒是不介意花上一点时间,但是许靖看上去更像是随口问问。许靖笑笑说:“蒯越,我在路上遇见黄承彦了,他说下个月到洛阳来。” 连刘备都看出许靖的情商不高,刘辩却丝毫毫不在意:“你们认识黄承彦?要是他到洛阳来,带他来西园,我和他谈谈襄阳的生意。” “和他谈生意?”许靖的印象中黄承彦只是个四处游玩的名士,刘辩点点头:“他和蔡家应该联姻了吧。” 蒯越差点碰倒面前的酒杯,刘辩能一口点出襄阳,还说出黄承彦与蔡家联姻,说明刘辩是真的知道黄承彦这个人;黄承彦现在名气并不大,但是刘辩还是关注到了,刘辩背后的人,是何等的可怕。 “要是遇见黄承彦,我一定领他去西园见皇上。”蒯越掩饰得很好,连声音都没有变,但是坐在蒯越身边的郑泰和荀攸还是察觉到了异常,两人不约而同地想,那个黄承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襄阳蔡家,那就是前太尉张温的小舅子蔡讽家。 “大将军!”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与许靖不同的是,说话的这位是个女人;刘辩看了一眼,顿觉惊艳,修长的身材,精致的脸,傲气中带着几分纯真,眼睛却妩媚地好像能说话。 这女人没有通报就走进来,喊的是何进;可刘辩却隐约地有种担心,似乎这个女人的出现,一定是为了他。何进哈哈一笑:“红鸾来的正好,你不是整天要见皇上吗?皇上就在这里。” 红鸾的美眸掠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刘辩的脸上:“帝王做生意这么成功的,很少见啊!” 红鸾的声音宛如黄鹂一样清脆,刘辩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对眼前这个妖媚的女人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沉声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走出了一条路,朕是第一个认认真真做生意的皇帝,后面应该越来越多。” “这么有信心?” 刘辩不再搭话,红鸾这个名字怎么听都怪怪的,尤其这个女人一上来就想让自己失态,还不知道是那路的小鬼。刘备突然开了口,带着点揶揄的味道:“其实我是怦然心动,准备去跟红鸾姑娘打个招呼……” “然后呢?”孟佗怎能不晓得刘备是在打岔,立即配合了一下;刘备笑道:“怕大将军生气。” 何进哭笑不得,这个梗最后栽在自己头上,要是今天不说清楚,恐怕会很长一段时间被人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何进笑过之后,认真道:“我这次真的是替人受过。” “替谁?”韩卓帮着搭个梯子,何进笑道:“红鸾全名叫昌红鸾,来自凉州,是皇甫嵩的师妹。” 刘辩不由苦笑,陈寿和罗贯中不知道的事还是太多。 袁术宴会后回到家中没多久,袁隗就约见了他;袁隗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似乎是带着怜悯:“你被盯上了,和刘辩一样,我不知道是应该恭喜你,还是替你担心。何进一回去,就把何九韬出任南阳太守的事提上了议程。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他们意识到了刘辩的可怕,按照刘辩的这个节奏玩下去,迟早会威胁到他们的那个利益群体。他们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是因为他还搞不明白刘辩身后人的用意,南阳太守就是一次试探。” 袁术是袁家培养的下一任家主,对于那些隐晦的秘密多多少少晓得一些,平时的嚣张只是一个表象;袁术闻言皱了皱眉头,好奇地问:“他们想和刘辩合作,从而获得更大的利益?如果是这样,那就让人无法忽视。种种迹象表明,刘辩的野心很大。” “帝王嘛,没有一个简单的。”袁隗冷笑道:“桓灵二帝都是杀了拥立他们的人,刘辩显然想法更大,想在我们这些士族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太天真了。” 袁术摇头说:“叔叔你想错了,我有一种感觉,刘辩和我一样,想要打造一个不同于现在的时代。” 在外人眼里,袁隗选择袁术接替家主的位置,只是因为袁术是嫡子的原因,多少人为袁绍鸣不平,很多袁隗的老友甚至当面都提过;可是袁隗没当过一回事,在袁家没有嫡长子这一说,他和袁逢选择袁术,只是因为袁术的志向是为了袁家,而袁绍做的全部是为了袁绍自己。 袁隗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大汉的皇帝大部分是小皇帝,才会不断出现权臣和宦官掌权的戏码,而因为两者的斗争,朝廷才依赖士族;刘辩的化解之举,袁隗看不透是误打误撞,还是深谋远虑。要是深谋远虑,刘辩背后的人就一定是宗室里的人物,刘备的重用加深了袁隗对这方面的判断。 袁隗低沉地说:“如果刘辩真的是打算对付士族,这就仅仅是开始,随着有人开始向刘辩发难,事情会愈演愈烈,不受我们控制,也不受刘辩控制。你要暂时地把你的理想压制下去,让袁家在和两边一轮轮谈判中获得更多的筹码。” 袁隗一番话,让袁术为之震动,他已经够把刘辩看高了,可是袁隗显然认为,刘辩能掀起更大的波澜。站在袁术的位置,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刘辩有能力操控一场和士族之间的博弈,这绝对是无稽之谈。 荀彧很快发现,得意楼的饭局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有人向荀攸建议,荀爽和荀彧暂时先回颍川去;荀攸直接拒绝了,荀爽是大将军何进请来的,才来不到一个月就要荀爽回去,这不是打大将军何进的脸吗? 传话的人当天晚上就死了,荀家和何进根本无法追查下去,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荀彧不晓得双方最后的目的是什么,只能让这一切都跟自己毫无关系。不过赵忠把消息传到了西园,就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个太监的实力犹在。 赵忠不过是为了一份存在感而已,刘辩毫无准备之下,荀彧只能说出心中的纠结:“皇上,如果你不打算现在就回朝堂,我建议你可以考虑敛财,敛足够的财,而且时间一定要快,让士族反应不过来。” 刘辩手一抖,放下毛笔和有些慌乱的心情问:“为什么?” “我知道赵忠说的这一切,有人出手了。”荀彧说出这一切,显得信心不足;刘辩眼神一凛,目光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有人?谁找了谁当帮手?” 刘备、关羽和戏志才都盯着荀彧,荀彧无力道:“袁隗打算出手维护士族的利益,他也是无奈,那个圈子里的人能量太大,没人赌得起。” 刘辩猛吸一口冷气,他晓得荀彧说的是什么人,就是杨奇提到过的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刘辩意识到,他可能已经触动到了其中某些人的利益。戏志才安慰了一句:“只要何进不吭声,我们就有机会反戈一击,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等他们疯狂的时候。” 戏志才不信邪,刘辩也不信邪,刘辩相信所有的博弈背后,就是巨大的利益关系;只要有本钱,就能待价而沽,收获最大的利益才是那些人的目的。刘辩站起来,让自己静下心来说道:“我不介意敛财,也不会去固守什么取之有道,我只是想问,荀彧,要是我到许昌,荀家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什么?”戏志才等人大惊,荀彧反而理解了刘辩的意思,淡定地答道:“荀家不敢说,我和六叔肯定会支持你。” 刘辩继续询问道:“即便是士族重新立了新帝?” 刘辩连这个因素都考虑进去了,荀彧不得不承认刘辩的心机够深的,淡然说道:“皇上,我不认为有人能轻易打败你,也不认为没有了何进,你就什么都做不了。我来,就是一个那个一日三餐的简单理想。” “那么,你可以先回颍川,等我的消息。” 这次连刘备和关羽都懂了,刘辩其实对于那群能逼迫袁隗出手的人没有信心,荀彧笑了:“熟悉我的人不会相信我们的障眼法,还不如就在洛阳名刀真枪地玩上一场,颍川随时都能过去。” 荀家在颍川郡一言九鼎,荀彧有这个信心。 洛水缓缓东流,即便在寒冬,还是没有结冰,一艘官船停在洛水中央,袁隗正坐在船头垂钓,鱼竿的浮子随着水流微微晃动,身边的水桶里已经放了三条鱼,袁隗并没有平时的喜悦,抬头望望水面,只有带着雾气的沉寂,没有心旷神怡。 “叔父,何颙已经到了。” 袁隗回头看了一眼袁绍,不悦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不用他来船上吗?” “对不起,太傅。”何颙已经出现在袁绍身后,眼中没有害怕的神色,作为袁家最倚重的智囊,袁隗和袁绍几次重大的出手都出自他的筹划。 何颙毫无顾忌的在袁隗面前打了个哈欠,换做其他人,即便是杨彪、荀攸,也不敢在袁隗面前如此放肆,而何颙却根本就没有丝毫意识到这点,接过袁绍递来的热茶,低头吹着热气。 袁隗等了一会儿,才问道:“有事?” “有事,我建议你在别人下手之前,除掉刘辩或者何进。”何颙如此坦诚,让袁隗刮目相看,微笑道:“不要把刘辩认为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很显然他和你一样不简单;而何进更是一个木偶。” “现在那些人把木偶放到袁家,袁绍还是袁术,你选一个。” “你……”袁隗一惊,何颙得意地说:“我就是操纵木偶的一条线。” 袁隗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心地阴暗的家伙想换一个人来领导袁家,袁隗怒道:“袁绍,” 袁隗说不下去,袁绍要是没下决心,怎么会出现眼前的一幕;以袁绍的性格,既然下了决心,那就绝不会允许失败,袁隗感觉到了恐惧。 第21章 虚应故事 洛阳东郊,七柳丘皇家庄园,工地上热火朝天,张飞和孟达在训练护商队。 “皇家庄园,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一大早,大鸿胪韩融就冲进了西园找到荀爽,硬是拉着荀爽来到七柳丘。韩融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您应该知道,皇上的所作所为,是需要鸿胪寺背书的……” 荀爽一脸不解的问道:“哦,说通俗点?” 韩融严肃的说道:“皇上没权力设置皇家庄园……只有鸿胪寺才有资格。” 昨晚韩融收到大将军何进转来的奏章,尚书丁宫对七柳丘庄园表示担忧,认为需要划归鸿胪寺管理;大将军府的意思就是让韩融来探探底,同时声明一下朝廷的立场。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荀爽笑了笑,随即肃容说道:“韩大人,你在哪里看到皇家庄园这四个字的……牌匾,还是公文?” 韩融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韩融出自颍川韩家,威望要比荀爽低上许多;对于七柳丘庄园,韩融一开始也以为是刘辩沽名钓誉的做法,真正让他吃惊的是丁宫奏章里的内容,只是对皇家庄园的说法,丁宫也是含糊其辞,韩融就更不清楚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韩融自然不好坚持原先的立场:“荀爽,朝臣们其实都希望皇上保持克制,不要做出改变朝廷格局的行为……你懂的,皇上随意的一个小举动,就会让很多人联想翩翩。” 荀爽冷冷的说道:“可惜那些人在做正经事上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要不然那上万的老弱妇孺,也不需要皇上一个小孩子接手。” 在这一点上,韩融还是欣赏刘辩的,有善心有担当,比汉灵帝要强了很多;韩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从七柳丘的事可以看出,皇上具备了一个明君的潜力,荀爽,你是帝师,你有保护皇上的责任。” 不等韩融说完,荀爽说道:“韩融,必须强调一点,皇上是天子,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出来指责的。现在应该保持冷静的不是我,而是你,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默契因为一个谣言而产生裂痕。” 韩融只觉得心里一万头神兽狂奔而过,可荀爽不是那种随便几句就能搞定的硬角色,讲道理估计更不是荀爽的对手,韩融只能摆出事实:“丁宫对七柳丘庄园就很不满,奏章是丁宫上的,大将军转给我的。” 荀爽笑道:“人都是会被骗的,丁宫也不例外。” 荀爽轻轻一句,就把所有人都摘得干干净净,韩融不得不佩服;只是韩融清楚,丁宫不是被骗,自己这样回去,肯定有下一个章回在等着自己。韩融眼珠一转,模棱两可地说道:“七柳丘的规划能不能给我说说。” 荀爽笑了笑:“皇上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要给这一万人找条活路,没有良田,一万人中劳动力不到三千,皇上只能开设工坊做买卖来养活他们。韩融,丁宫能靠着荒地养活一万人吗?” “有问题了,我会劝说大将军的……”韩融说完就告辞而去,连庄园都没有仔细看,唯恐荀爽再问一句,韩融,你能养活一万人吗? 荀爽笑着走进了庄园,他对其他都没兴趣,他关注的是刘辩弄出来的那个学校;荀爽在颍川办过学,一眼就看出来刘辩的这个培训学校不简单。首先就是招收的学生,不讲究出身,男生女生都收,包括附近的村落、洛水中渔民的孩子,一概笑纳。 其次是刘辩与杨奇、刘子敬、简雍商议出来的教材,简雍负责教识字,两百个汉字,刘子敬负责讲庄子,杨奇负责讲司马迁的《史记》;据说刘辩提了一个建议,每个故事不能超过一百字,被杨奇等人采纳。 没有经书,也没有琴棋书画,按照刘辩的解释,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人几个字,将来在生活的道路上掌握一点先机;不过荀爽与荀彧都清楚,人才是怎么出来的,一千人里选拔一个尖子,差不多就能赶上荀家一个平常子弟的水平。 刘辩可是皇帝,将来要按照这个法子在天下推广下去,寒门依靠着人数的绝对优势,与士族还真的有一拼。在荀爽看来,刘辩赚钱的本事差不多已经是大汉顶尖的人物,带来的影响也比不上眼前这座小小的学校。 刘辩和杨奇正看着操场上学生在踢球,这个操场是完全仿照二十一世纪小学规划的,除了环形跑道,中间是一个足球场;刘辩让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做出了足球,虽然在刘辩的心目中不够漂亮,但是在张飞、简雍等人眼里,已经是蹴鞠的顶尖水平了。 一个学生将球踢到了荀爽面前,荀爽脚一勾,挑起足球踢了回去;刘辩看见荀爽,起身走了过来,荀爽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也不能天天在这里呆着,杨奇他们,哪一个学问不比你高。” 刘辩已经摸清了荀爽的性格,绝对比杨奇风趣,装作一脸苦相说道:“先生,我总要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荀爽笑了笑,说道:“偷懒?” 刘辩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急忙说道:“先生,我没偷懒,再说,我的学问怎么也比简雍高,只是经书我实在看不下去。” “呵呵,没说谎,但不够谦虚。”荀爽笑道:“有我和杨奇在,别人问起来就说你学的不错,至于你的水平吗?有人读了一辈子书,不照样没弄懂其中的道理吗?” 荀爽随即说了韩融与丁宫的事情,两人正要探讨一番,许靖过来了,说道:“皇上,这庄园是不错,但是,我能做什么?” 许靖出自寒门,常年累月替人打工,很清楚,所有的老板都是要看到你的利用价值,才会给出相对的报酬;许靖没有藏着掖着,即便是当着荀爽的面,也是这么大大方方的说。荀爽笑道:“许靖,皇上怎么会用你在这个地方?你的价值在官场上。” 许靖是个聪明人,他来了几天,就已经发现刘辩的图谋大得很,整个框架绝对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要是不抱个粗腿,许靖都感觉对不起自己:“我倒是愿意替皇上出面,可惜没有对象。” 刘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动作,许靖笑道:“明白,要打击那些人的信心?” “不用,信心这玩意就是一把双刃剑,很多人一旦没有了自信,就剩下疯狗一样乱咬,我还不想大家下不了台。”听出刘辩不愿彻底翻脸的意思,许靖暗骂一句“胆小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你让我出面,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岂是你刘辩想终止就能终止的。 “明天,你要在午门外斥责丁宫……那种越代表正义的越好。” 等等,丁宫?许靖脸色一变,丁宫可不是一般小人物,士族中的大佬,怎么是针对他。不过丁宫现在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连九卿都不是,就算冒犯一下也无所谓。 刘辩思索着说道:“估计到时候刘弘站在丁宫的边上……” 许靖惊叫道:“刘弘,皇上,您刚才说……那个人的名字?” 刘辩淡定地说:“司空刘弘,你放心,这件事与刘弘无关,你只要当做不认识刘弘就可以了,边上的羽林卫都是自己人,没人会出来管闲事。” 啊!许靖快懵掉了,额头冒汗,他没想到刘辩竟然做的是这个打算;许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不想再呆在洛阳了,得罪士族大人物的下场,虽说不见得会死,但肯定会有报应。 “皇上,你知道我们许家的身份,这件事我做不了,所以抱歉……”许靖打算打退堂鼓;刘辩满脸遗憾地说:“这样啊!据我所知,你在汝南已经靠打短工过日子,那些士族对你伸出援助的手没有?我懂,给钱你不会要,但是以你的身份,请你去教书编书总可以吧?有人找你吗?” 许靖说不出话来,仿佛被刘辩揭开了伤疤,许靖咬着牙说:“皇上,您或许忘记了,大汉的士族不好惹。” 刘辩不介意道:“我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因为你说错了,谁说我要惹士族了,我只是惹丁宫;要是传出去你连这件小事都做不了,别人怎么相信你对汉室的一片忠诚。” 毕岚冷笑道:“许靖,你不像一辈子被许劭压着吧?听说十几年前,袁绍去汝南,就车马相迎许劭。” “不!”许靖的脸色通红,内心煎熬,他其实明白,得罪刘辩的日子绝不会比得罪刘弘好过;就像汉灵帝,对付整个士族是力有不逮,但要对付某一个名士,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许靖苦着脸道:“好吧,皇上。我答应了。” 许靖去厢房休息了,刘辩一脸感慨道:“总算把他绑上了战车。” 荀爽跟着笑了起来,刘辩其实不在乎明天能不能让丁宫难堪,只是要给许靖身上打上刘辩派系的标签;荀爽随口问道:“你对许靖似乎过于热心,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不至于这样吧。” 刘辩点点头说:“老师,就算我对经学无所谓,但我决没有胆子去忽视经学,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替我扛住压力,许靖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另外就是孔融,可惜我搭不上关系。” 荀爽笑道:“我来替你约,孔融多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多谢老师。” “不用谢,准备一车白纸,我让孔融亲自来取。” 大将军府外,一个风尘仆仆的将领正在接受一道道的盘查,身后的战马已经吐着白沫瘫倒在地上,引得路过的人指指点点:“边关又出事了?” “听说鲜卑人打进来了。” 那名看上去有点木讷的将领,最后在甲士的带领下,走进议事大厅。 “张辽,你怎么来了?” 坐在何进身边的丁原脸色通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谈不上醉,但也谈不上清醒;何进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坐在另一侧的韩卓示意张辽在临时摆放的凳子上坐下,张辽取下头盔,从头盔里拿出一个纸条说:“我们遇到**烦了,匈奴人准备与西路鲜卑联手入侵并州。” 何进的酒一下子醒了四五分,前倾着站起来:“对方有多少人?” “四万骑。”张辽一路奔波,此刻疲倦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丁原吃惊地问道:“头领是谁?” “鲜卑单于魁头,匈奴潘六奚。” 潘六奚是匈奴左贤王去卑的亲弟弟,只是匈奴的一个小部落,但魁头绝对是大人物,称得上枭雄;鲜卑单于和连在北地郡被射死后,和连的骞曼年纪还小,和连的侄子魁头就取代骞曼成为单于。 丁原的酒顿时就醒了,他出任执金吾以来,一直兼着并州刺史,并没有转给其他人;如果要去并州,那么半年来丁原在洛阳的种种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丁原的不吱声让何进很为难,他本意是希望丁原能够回到并州替自己稳定住局面,可丁原分明不愿意;韩卓及时出声打破了僵局:“大将军,现在需要一个得力的去并州,可是洛阳是天下的根本,丁大人作为执金吾不能擅离洛阳,我们需要考虑其他人选。司隶校尉袁绍可以出任并州刺史。” 什么,让自己出任并州刺史?这不就是要我背锅吗?袁绍立即站起来说:“袁某何德何能,敢于去竞争刺史一职,韩卓,以后这样的玩笑就不要开了。” 韩卓无奈地看了何进一眼,可是何进压根就没指望袁绍,想了想说:“还有没有其他人选。” 下面的官员苦笑,并州刺史可不是一般的官职,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胜任的;很多人即便有这个能耐,也会因为资格等问题被划掉名字。最后在何进的一再催促下,陈琳等人经过讨论,觉得最好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给朝廷,同时制造一些不利的消息。 从大将军府的角度考虑,自然是希望集中所有的兵力来解决并州的事,但是何进不愿调动洛阳的军队,袁绍和丁原也不愿意去并州,整个动作就变成了虚应故事,在何颙的推波助澜下,讨论的结果甚至要调动羽林军和征集刘辩手下的人。 这样的举动是何太后不能答应的,刘辩的人就相当于刘辩的私兵,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能打这个主意。不过何太后也不愿意撕破脸,还是希望何进等人能拿出其他办法;何进认为何颙出的是一个好主意,可以削弱刘辩的实力,甚至能拿到刘辩的财富,丝毫不打算退让。 大佬们僵住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整个大殿上只有司空刘弘的声音在回荡:“既然北军和并州军如此不堪,那么就应该请皇上亲政,恢复西园军。” 袁隗心知刘弘故意这么说的,不管刘辩亲政还是恢复西园军,其实都是在削弱何进的力量,用脚想何进也不会答应。袁隗现在看得很开,既然自己已经众叛亲离,那么朝堂上的事,自己就看看热闹好了;等袁绍折腾不下去,那些人自然就会认识到没有自己是不行的。 何进是怒气万丈,示意韩卓等人与刘弘开撕,双方扯了快一个时辰没有结果,尚书丁宫突然提出请皇上来大殿商议此事,何进与何太后都是一脸惊愕,他们这才明白,与刘辩没有来往的刘弘是在挖一个坑,让自己这些人跳下去;刘辩来了,不过什么结果,刘辩与何进总有一个人输。 “不可。”一直没吭声的尚书卢植突然出声反对:“我们要先决定一下,皇上要是来了,天子可是一言九鼎,要是与大家的意见不一样怎么办?到时候谁的意见为主?” “当然……”丁宫忽然发觉自己说不下去,说刘辩不算数,那么自己要求刘辩来就是别有用心;说刘辩算数,万一刘辩就按刘弘说的要重建西园军,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卢植是个对人要求严格的人,自己要是被卢植抓住小辫子,很容易就成为被指责的对象 但是心有不甘,丁宫想想说:“要不然请皇上和陈留王一起来。” “这是乱规矩的做法,陈留王能和皇上一样吗。”卢植的目光露出一道寒光:“如果丁大人真想知道皇上的想法,我们可以做一份邸报,送去皇上那边;毕竟杨奇和荀爽两位大人在,也应该告知,去的人顺便带回皇上的意见,让太后和大将军参考。” 卢植真是忠臣啊,何太后满腹感慨,急忙说道:“就按卢尚书说的办,丁宫、曹操、荀攸、韩融你们四个人辛苦一趟,去西园把这件事向皇上讨教讨教,务必要想出一个办法。” 何太后不愧是女强人,慌乱中不失分寸,丁宫四人代表着不同的圈子,既不可能与刘辩同谋,也不会隐瞒任何信息。丁宫四人是哭笑不得,何太后选自己几个,更像是在虚应故事。 第22章 瑞雪 洛阳下起了小雪,苍穹阴暗,雪花零零星星地飘在空中,不时夹杂着盐豆子和冰凉的雨滴,让人的心情烦躁无比;西园的道路扫得干干净净,下面的人和巡逻的羽林卫都自觉地离刘辩的书房远一点,今天西园的那些大人物聚集一堂,肯定是有要事要商量。 这些人都清楚,刘辩和荀彧、刘备等人都不是善茬,好几个被收买的羽林卫士卒和宫女都被揪了出来,一向待人和气的刘辩直接下令流放凉州;据说因此在洛阳不少受牵连的人倒霉,有的甚至被人灭口。 书房外是刘备的几个亲信在站岗,书房里,刘辩正在和荀彧、刘备、邹靖、戏志才、杨凤五人品茶,摆在桌上的不是茶汤,而是刘辩让宫女炒出来的茶叶泡的茶,散发出淡淡地茶香。刘备、邹靖显然不喜欢这个清淡的味道,让人换了茶汤;荀彧三人倒是悠然自得,和刘辩一样慢慢品着。 戏志才放下茶杯说:“从草原和并州逃回洛阳的商人都说,今年塞北的雪下得特别大,冻死牛羊无数;鲜卑人无法过冬,只有选择南下,匈奴的几个部落,是因为内部争斗的原因,看朝廷一直没意思出面调解,从而选择了与鲜卑人合作。 最有害的就是这些匈奴部落,熟悉并州甚至河东、关中的情况,很多人还来过洛阳;正是因为他们指路,鲜卑大军的动作才变得那么有针对性,护匈奴军和并州军损失惨重,现在只是靠着几座坚城和要塞在死守。 好在鲜卑人目前的目的在于抢掠,但要是发现朝廷虚弱,再发生什么就难以意料了;朝廷是真的虚弱啊,要不然皇甫嵩、董卓等人,怎么可能长期屯兵在外,耗费无数钱粮。” 刘辩点头:“瑞雪兆丰年,但那是对我们这些农耕地区的,经过大雪覆盖,先是冻死了田里的害虫,然后融化的雪水也滋润了田地;对于塞外的牧地来说,那就是大灾难,这也是游牧民族经常要换牧场的原因。” 荀彧和杨凤几乎同时停止了喝茶的动作,杨凤问道:“什么是害虫?” 刘辩抓抓头说:“就是春天和夏天会吃庄稼的虫子。” “哦。”杨凤淡淡地说:“张角也解释过瑞雪兆丰年的原因,没有皇上说的这么透彻。” 刘辩笑了笑,他的这个知识来自网络的阅读,自然比张角要科学得多;荀彧把话题拉回战况:“并州的军队一败涂地,增援是必须的,但是朝中恐怕难以取舍,无论何进还是袁绍,估计都不愿意把自己的人马调到并州,给其他人对付自己的机会。” 戏志才惋惜地说:“这对于皇上是一个机会。” 戏志才这个疯子不会是打算让自己去打仗吧?刘辩心虚地问道:“怎么说?” 戏志才胸有成竹地说:“皇上可以选一个合适的人去出任并州刺史,然后去招募那些不愿背叛大汉的匈奴部落;这些部落一般都比较弱小,无法参与单于、左右贤王那样的位置争夺,迟早是被人吞并的命运。 忠于大汉的目的其实都很单纯,一个是想活得更好,一个是想变成汉人,放弃游牧的日子;虽然每个部落的人不会多,但是合在一起也是一股力量。更何况,能制造匈奴内部的动荡。在他们眼里,天子的诏书仍然是最大的,要是皇上能接见他们,传檄而定。” 刘辩有些犹豫:“戏志才,我相信你的判断,可是我担心这些人一旦缓过气来,还是会回头参与匈奴的事;我希望他们能真的在中原定居下来,假如他们愿意把部落解散,遵守大汉律,我可以提供户籍、赐姓、找地方安置他们。” 戏志才笑道:“有这三个方案就足够了,那些部落首领都是有钱人,到时候看碟子下菜就是了。” 门口的哨兵来报,朝廷派了四位官员前来西园求见刘辩,刘辩几个人面面相觑,戏志才问哨兵:“还知道是什么人?” “尚书丁宫,大鸿胪韩融,议郎曹操、荀攸。” 这是有大事的节奏啊,戏志才笑着说:“皇上,看来朝廷是想起你还有点用处,要不然我们试一试,看能不能拿下并州。” 刘辩怀疑地问:“这么容易。” 荀彧思索着说:“皇上不管是什么意见,都要把四个人的气焰压制住,明里暗里表示,只有在大殿才会考虑表达看法;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我来随机应变,皇上放心吗?” 刘辩笑道:“放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继续在西园做我的生意,就怕我们如意算盘打得好,但丁宫的来意没猜中。” 不过丁宫一开口,刘辩就晓得自己是多虑了,丁宫等人就是在问自己主张;刘辩实在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自己,百官还煞有介事地派四名大员送来邸报,征询自己的意见。 刘辩心说自己能有什么意见,汉朝的地图根本就不标准,自己没去过并州,更没有看过北军和并州军的状况。要不是戏志才与荀彧预先拿了主意,自己都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回答,不过现在,刘辩的信心是满满的。 人生全靠演技,刘辩晓得样子还是要装的:“群臣一点主意都没有吗?来麻烦我,皇甫嵩、董卓调不回来?卢植、朱儁都不能领兵了?要不,曹操、荀攸,你们去并州吧。” 啊,曹操心里话,我倒是想去啊,但何进和袁绍不同意呀;荀攸更是微笑着摇头,刘辩的话十足十地在挑拨离间,但是谁回答,就是在打何进的脸。丁宫脸带愠色:“皇上,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朝廷衰弱至此,没有良将可用,你要想办法啊。” 丁宫的口气不善,可是刘辩没有生气,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如果朕有什么想法,你们能决定吗?” 决定,我们真的想做决定,未央宫里的那些大佬们要干啊;曹操不假思索地说:“皇上,臣等只能传话。” 刘备毫不客气地说:“传话,天子需要传话吗?如果要皇上做主,就应该上奏章。” 韩融和荀攸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给刘辩和刘备点了一个赞,不管怎么说,虎倒雄风在,该要的面子一点都没少要,这才是帝王和猛将的气派;曹操微笑着躬身给刘辩赔罪:“臣失言,还望皇上恕罪。” “曹操,谈不上,这是西园,人人自由发表意见的地方。”刘辩大度地说:“只要你们不为难我就好。” “不是臣等为难皇上,而是现在形势危急。”丁宫说道:“鲜卑冬季南下,不外乎是草原上物资紧缺,另外趁我们力有不逮的时候,在并州建立一个活动区域;以老臣的看法,暂时放弃并州以北的部分地区,静观其变。” 丁宫是想为难刘辩,并州的局势其实在士族眼里没有那么不堪,丁宫很清楚,朝廷的州县也许会被攻破,但是并州那些大族建立的坞堡和纯粹驻军的军事要塞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鲜卑人最大的可能是与以前一样,抢掠一番就自动退出并州。 丁宫想的只是抛砖引玉,让刘辩在不自觉中上套;只是丁宫和其他人都没想到,刘辩正因为晓得西晋的历史,对于鲜卑人的警觉心远超过常人,绝不相信鲜卑人的野心就像丁宫说的这么简单,刘辩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虽然此刻的刘辩已经十五岁,在古人眼里完全有可能开始写谱写开挂的人生,但实际上刘辩相比于打交道的那些老狐狸,十五岁还是一个青涩的年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刘辩有时候也感觉自己太难了,穿越过来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金手指,靠自己一点一点积累,两个月来的生意就能看到,杨奇帮助他从西园弄来的钱财都快花完了,回收的只是一点人气,而没有实质性的收入。 这恐怕也是荀彧不赞成现在就开始布局撤退的原因,荀彧回去以后,没有实实在在的东西给颍川的士族;反而不如刘辩到时候一个人跑过去,只要刘辩到了,许昌就是陪都,更何况所有人都清楚,投资在一个落魄的皇帝身上,一旦咸鱼翻身,那个回报就不是能以百倍千倍计算的。 刘辩已经熟悉了皇帝的这个身份,也意识到自己唯一的金手指就是这个身份;如果抛弃了这个身份,那些士族大佬弄死自己就跟踩死一个蚂蚁没什么差别。对于那个不亲政的承诺,刘辩倒没有什么后悔,一切都需要学习,当时要是急着去争权,也许董卓已经杀进洛阳,自己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但是刘辩此刻已经从心里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是不能再后退了,尤其对于那些整天想要对付自己的人,就算是不用像拍死蚊子一样,也要像赶苍蝇那样赶走。很不幸,丁宫现在在刘辩眼里,就是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刘辩指着丁宫说:“你大恶。” 这句话把荀彧和曹操都吓住了,丁宫什么人,沛国丁氏的家主,一代名士,灵帝时期历任交州刺史、光禄勋、司空、司徒,只不过跟何进不对付被降为尚书,在朝野的威望甚至超过杨奇、荀爽。 刘辩就这么一指,意味着刘辩是准备撕破脸皮的节奏,韩融心里暗笑,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丁宫是那么好说话的;果然,丁宫阴沉着脸说:“皇上,你要是空口无凭,老臣就要告知天下。” 刘辩也豁出去了,冷笑道:“在你眼里,并州那些百姓和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最后只要鲜卑人退回去一步就是胜利?我告诉你,你这是对大汉的不负责任,并州随着战乱,百姓就会逃往四方。 原有的那些州县没有了百姓,就没有了粮食和财源,即便是驻军,迟早会变成朝廷的包袱。到时候就必须再从中原移民,否则的话,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会成为鲜卑人和匈奴人牧马的地方,再也不是大汉的疆土。 武帝说过,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你这个,近在家门口还想着放弃并州,难道不算大恶吗?” 丁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丢失疆土的事是绝对不敢说的,只能怒道:“一派胡言。” 荀攸不慌不忙问道:“皇上有什么主意?” 刘辩思索了一下说:“我要当面与大将军讨论。” 刘辩堵死了谈下去的路,正合韩融的意,他很清楚刘辩与陈留王刘协之间还有一场苦斗,出于对江山大业的考虑,韩融也希望早点分出胜负;韩融微微一笑说:“时不我待,请皇上起驾。” 大殿中的群臣还在争论,对于刘辩的到来,有的人是喜出望外,有的人是打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有袁隗心里,升起一股不安,刘辩很可能会改变朝堂上的导向,袁隗低声问身边的杨彪:“令叔今天不在西园?” 跟着刘辩来的是荀彧,杨彪不在意地点头说:“家叔和荀爽去七柳丘庄园了,皇上在那里建了一个学校,家叔给孩子们讲解;荀爽则是喜欢在洛水旁钓鱼,皇上还送了荀爽一首诗,意境不错。” 两个老家伙不在,袁隗更加好奇,眼瞅着刘辩在龙椅上坐下,继续问杨彪:“什么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雒水雪。荀爽很喜欢,听说还自己根据这首诗做了一幅画。”杨彪其实也觉得很应景,袁隗默念了一遍说:“兴许我们都看走眼了,皇上的文学功底不差。” 两人这边在闲聊,那边司空刘弘一句开喷:“皇上,一个衰弱的鲜卑就能如此猖狂,汉武当年的雄风何在,你要担起这个重担与责任。” 面对刘弘的指责,刘辩满不在乎地说:“这种情况积弱已久,百年来多少英才呕心沥血,前赴后继;最后连桓灵二帝都解决不了,我何德何能,还没亲政,就敢于承担这样的责任。” 刘辩就是抱着后世平躺的心理,就像相亲时女方在打听男方的条件,男方就直接说,我没房没车,礼金多少看我父母愿不愿意;我也不欺骗你,这样的条件你看行就行不行拉倒。 刘弘目瞪口呆,就是何进和袁绍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何太后就差一点捂脸,刘辩,你可是当今天子,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不关我事?只是一下子还真的指责不了刘辩,人家还没有亲政;至于换一个皇帝的提议,估计不管是谁,才说出来就会被何太后令人拉出去杀了。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大将军何进,这是个烂摊子,可你现在是权臣啊,连皇上的意思都是你说了算。何进先看看袁绍,见袁绍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望望郑泰、韩卓;郑泰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说:“皇上,臣等不是为难皇上,实在是群臣束手无策,希望皇上点拨。” 同样一个要求,在刘弘与郑泰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意思;刘辩一脸愕然地说:“郑大人,你是在为难我,皇甫嵩不在朝中,可是朱儁在啊;朱儁,说说你的看法。” 因为卢植中途被汉灵帝抓回洛阳,消灭黄巾军的过程中只产生了两员名将,一个是皇甫嵩,另一个就是朱儁;只不过朱儁出身寒门,不像皇甫嵩那样是显贵子弟,后面的仕途并没有飞黄腾达,目前是城门校尉。 被刘辩当场点名,朱儁不得从人群中走出来说:“皇上,臣多年没有领兵,已经把握不了战事,更何况并州的地形臣也不了解,这件事臣实在说不上什么,也没有能力领军作战。” 朱儁这是不给刘辩脸,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弃了刘辩给的机会;刘辩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听听秘书令荀彧的看法吧。” 荀彧答应一声说:“臣有上中下三策。” 这就是活生生的打脸了,朱儁头一低,用力挤进人群;韩卓不置可否地对荀彧说:“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荀彧不慌不忙地说:“上策是丁原带着并州军回到并州,他们熟悉并州的情况,就算不敌,也能为朝廷下一步的动作争取时间;中策是任命新的并州刺史,从并州军和北军中抽调人马,并州军和北军中的精锐不在少数,安全可以一战。 下策是征召新军,至于新军的名称无所谓,西园军也可以,但是统军的将领应该不在洛阳挑选;只是朝廷能不能支持增加的几万人供给,新军成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曹操眼神一亮,荀彧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其实最有可能的就是把三个方案合在一起;只是人选,难啊。不过曹操算是明白了,刘辩和荀彧为什么要到未央宫来讲,是为了所有人在场,说完了他们的使命就就结束了;至于接不接受,后面朝廷会不会按照这个建议做,估计刘辩也是持保守的态度。 第23章 定策 大部分官员都没想到,大将军何进与三公九卿到偏殿商量了一个时辰,回来以后竟然选择了中策,任命新的并州刺史;何进对刘辩说:“可是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人挑这个胆子,皇上有没有人选?” 这话一听就是个坑,群臣中立即出现嗡嗡的议论声音,何太后正要出言打断,刘辩已经很干脆地颔首道:“卢植为并州刺史,统领护匈奴军和西园军,盖勋为护乌桓中郎将,郑泰为西园军中郎将,大家同意不同意?” 大殿上一片沉寂,不同意的大有人在,偏偏全部无法说出口,一个是卢植这个人选没问题,平定过九江蛮和黄巾军的叛乱,在军中资格比皇甫嵩董卓都老;其次为了把责任推卸,一开始各方都说没有人选,唯一能与卢植较劲的朱儁又明确表示不愿意。 至于盖勋和郑泰,都是大将军何进的人,要是说不够资格,何进第一个不干;而卢植和郑泰都表示愿意上任,就连袁隗都无法阻止任命。不过这并不出乎司空刘弘的意料,刘弘认真问道:“兵员何在?” 郑泰站出来说:“原护匈奴军的四千余部和匈奴骑兵并入并州军,重建护匈奴军,在关中征募士兵一万人,依旧征辟士孙瑞为鹰鹞都尉,魏杰为破敌都尉,杜楷为威虏都尉,杨儒为鸟击都尉,第五儁为清寇都尉。 西园军是八都尉,先建四营,从洛阳的北军、并州军、原西园军中挑选八千人;另外招募新兵建立三营,从黎阳大营挑选两千骑兵来,组成八营。新军的盔甲武器,全部从长安、洛阳的库房提取。” 看得出来,郑泰是真急了;郑泰可是何进的人,群臣纷纷表示同意,这件事有刘辩和何进背书,不管结果如何,都与大家伙无关。何太后就让人起草诏书,任命卢植等人,司空刘弘叹了口气说:“如此大规模的征兵调动,粮食物资都成问题。” 大鸿胪韩融不悦地说:“司空大人,这点支出总比让并州沦陷强;要知道,鲜卑人一旦攻陷并州,必定会对关中、冀州等地打主意,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守住并州。” 朱儁问道:“物资供应谁来解决?” 刘辩对朱儁低看了一眼,难怪陶谦等人组建联军推选朱儁与董卓对抗,这家伙最后跑到长安担任董卓的副手;刘辩拍了拍手说:“这样吧,长安负责护匈奴军半年粮草,洛阳负责西园军半年粮草,剩下的我来解决;只是我需要一点权力,不知道各位大人能不能体谅,司空、太傅、大将军?” 刘辩点了名,刘弘三人要是不回答,那就是笑话,传出去,能被天下人骂死或者笑话死;何进第一个表态:“此事不存在体谅一说,皇上有什么打算,臣照办。” 并州可是何进的势力范围,何进比任何人都想把鲜卑人与匈奴叛军赶走,刘辩、卢植要是能在这点开销下稳住并州,何进能在梦里笑醒;司空刘弘、太傅袁隗跟着表示没有异议,袁绍的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刘辩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起因,刘辩怎么做,都是身败名裂的结果。 何颙反而皱起了眉头,身为谋主,何颙考虑问题的范围要多得多;在何颙眼里,刘辩可不是一个懵懂少年,心机能力都是上上之选,难道不晓得就算何进等人答应了,下面的那些人也会阳奉阴违。 尚书丁宫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出面问:“皇上打算收回哪些部门的权力?” 刘辩摆摆手说:“一个部门都不收回权力,我只需要各位同意在并州设立盐铁司,这个收入归我支配;另外就是西园军八校尉的人选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郑泰点头说:“这是必须的,谁也不可能做无米之炊。” 郑泰已经决定去并州,自然是希望后面的支援越多越好,现在也只有刘辩在大包大揽,郑泰不挺刘辩挺谁?卢植斟酌着说:“我带领四营精兵先去并州,郑泰等人马到齐随后,只不知皇上对八都尉有没有人选?” 卢植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公开问这个问题,倒不是卢植想要什么公正的名声,而是卢植认为,不值得为这样的事,让何进等人心里埋上一根刺。何进等人的视线立即聚焦在刘辩身上,他们也想知道,刘辩的打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辩笑道:“我建议曹操出任西园军军侯,荀攸出任西园军司马,我推荐邹靖、吴子兰和杨凤出任都尉,统领三营新兵。” 邹靖可是做过北军军侯的人,杨凤更是做过黑水校尉,吴子兰是何进爱将吴匡的堂弟,何进没有理由拒绝;何颙突然反应过来:“皇上是打算在半年以后,单独地成立一个物资补给的系统。” 荀彧拱手道:“何大人睿智,皇上准备成立一个并州商号,把在洛阳募集的钱粮和在并州收取的盐铁税金,都交给商号去运作;西园军抽调一部分人维持这个系统的安全。” 何颙不得不承认刘辩和荀彧这对组合的厉害,他们应该不晓得自己这些人的举动,但是依旧未雨先绸做了这种方案;如果是西园军独自调运,并州埋下的那些棋子作用发挥不到三成,厉害啊,难怪背后的大佬们对刘辩视若虎狼,甚至不惜得罪袁隗。 西园军连军侯和司马都是自己的人,何进感觉再和外甥讨价还价那就是找死,妹妹何太后的怒火一定会没头没脑地砸过来;何进只能问卢植、郑泰:“二位大人的意思?” 卢植听过刘辩对张辽的评价,也见过张辽本人,客气地说:“张辽熟悉并州的情况,可以出任一个都尉,其余人选大将军决定。只是曹操、荀攸,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屈就。” 荀攸拱手:“没问题。” 曹操不客气地说:“能上疆场,是末将的荣幸,我举荐夏侯惇、俞涉、郑浑、张邈四人出任都尉。”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夏侯惇是曹操的堂弟,郑浑是郑泰的亲弟弟;俞涉和张邈分别是袁术与袁绍的人,尤其俞涉,本身就是黎阳大营的骑兵都尉,骁勇善战。最关键的是,除了俞涉,其余三人都在洛阳,只要有军令,半个时辰之后就能上任。 郑泰明白曹操的苦心,是希望在人选上大家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哪怕张邈是名士,俞涉是袁家的心腹,郑泰感觉自己还是可以镇住两人,于是抢在何进前面说:“那就这样,我没意见。” 何进想想也算了,回头问袁隗:“太傅,可以吗?” 袁隗笑道:“就按大将军说的办。” 司空刘弘等人在朝堂上还说得上话,但是对于军队,根本插不进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何进和袁隗谈笑风生;何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知道卢植和刘辩能不能撑下来。 那边诏书已经写好盖过章,卢植接了诏书才说:“大将军,我三日后出发,另外请大将军下令,命河东郡董卓、河内郡王匡、黑山军张燕各出三千人马以为策应。” 何进看看郑泰,不明白卢植要做什么;郑泰笑道:“卢大人是希望他们以为疑兵,一开始时起牵制作用,等到战事后期,董卓等人真要分一杯羹,卢大人也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何进也晓得董卓三人都不会听自己的,但是相信,真到有利可图的时候,三个人都不会放弃机会;反正是卢植和刘辩买单,自己不需要去得罪人。 散朝后,刘辩和何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就回到西园,没想到杨彪、何苗、袁术、蒯越等人都来了,就连一直不出面的赵忠和外婆舞阳君也到了,一个个坐在会客厅里在聊天;刘辩愣了愣,问何苗:“二舅,有事?” 何苗嬉皮笑脸地说:“皇上,并州的盐铁税,讨伐鲜卑的物资买卖,这可是天大的生意,你可要带上我;我要在你的并州商号中入股,两成,不,三成。” 刘辩没好气地说:“二舅,别闹了,你的股份能超过我、杨彪、袁术和外婆?” 何苗顿时跟泄了气一样,别看他是车骑将军,杨彪、袁术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舞阳君更不要说,要是感觉被何苗捞走了钱,能跑到何进与何太后面前哭去。何苗低声说:“皇上,舅舅对你可是赤胆忠心,你要看着办啊。” “二舅,要不然这样,我五成股份,你们四个一人一成,还有一成给其他人份。”刘辩慢慢说道:“你在并州商号挂一个掌柜的名,不要做事,只需要替我见见人,我另外分你一成的红利。” 嗯,不错,何苗立即答应了。 并州商号最后七个股东,刘辩、杨彪、袁术、何苗、舞阳君、蒯越、崔烈,掌柜是何苗,商号实际上由秘书令荀彧负责;需要的资金被刘辩直接折价为七十五万石米,作战中的战士需求量大,一石米只够五十个人吃一天,七十五万石也不过是大军一个月左右的供给。 现在洛阳的市价一石米五千文,一两足金五十石,七十五万石就相当于一万五千两足金;刘辩现在缺钱,毫不犹豫地给赵忠打了借条,明确表示一年内还不上,两座酒坊就归赵忠。赵忠死活不要收条,还是荀爽说了一句:“赵大人,商号是不接受捐助的,你要是真有钱,就捐给朝廷吧。” 赵忠想送钱给刘辩是有目的的,捐给朝廷赵忠才不干呢,赵忠讪讪地说:“皇上,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赵忠还没走,郭胜就一脸苦相地跑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人;毕岚一步上前拦住:“郭公公,有事?” 十常侍现在只有郭胜还在宫中做事,毕岚只算刘辩自己请的人,不在皇宫的名册内;郭胜晓得毕岚是刘辩的心腹,打了一个哈哈说:“毕大人,是太后让我带逢纪大人过来的,说是帮着并州商号做点事。” 郭胜说话的声音很大,就是希望刘辩等人能听见;逢纪这货刘辩知道啊,漫画里的标志人物,公认为是逢纪和郭图的不合,导致袁绍父子败亡。是哪一个把这个坑货派来的,刘辩直接说:“赶他走,商号又不是朝廷的衙门,他能做什么事。” 荀彧很诧异地看了一眼刘辩,他不知道逢纪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小爷,低声道:“逢纪是大将军何进的心腹,留下来总有点用处,不让他参与具体的事务就是了。” 刘辩一想也是,走过去换了副笑脸问:“郭胜,逢纪现在是不是官员?” 郭胜嘴一张说不出话来,刘辩的并州商号可是买卖人呆的地方,哪有官员呆的地方;自己要说不是,刘辩直接任命逢纪一个掌柜的身份,大将军何进和身后的逢纪还不恨死自己。 逢纪微微一笑,上前说:“大将军让我跟着商号,负责并州的盐铁税。” 刘辩立即摆出一脸欣喜的样子说:“那太好,明天第一队就出发了,我正愁没人带领,逢纪,就由你来负责;沾县、卤城那边有铜矿,阳曲县有铁矿,盐铁司就先从这三个地方入手吧。” 逢纪苦笑,他能知道自己来到西园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刘辩如此干脆,沾县、卤城,阳曲,这三个地方现在不是在鲜卑手中,就是在匈奴人手里,就算有铜有铁,自己也收不了税;自己是来早了,可是要是来迟了,刘辩恐怕已经找了另外的人选。 郭胜弯着腰一拍脑袋:“奴才该死,忘了太后的信。” 郭胜不过四十多岁,真要是这个记忆力,恐怕早给何太后赶出宫去;显然是一开始不准备拿出来,现在看形势不妙,才不得不拿出来。毕岚手一张,郭胜灵巧地掏出信递过去,毕岚看了看信的外表才递给刘辩;刘辩没有接,摆摆手说:“念。” 何太后的信里其实只说了一个意思,逢纪就是大将军何进派来监视并州商号的人,不管刘辩满不满意,都要留着;刘辩看看还能一脸保持笑容的逢纪,无奈地说:“既然你不是真的盐铁官,就没必要搞这些玄虚,盐铁的事我另外安排人,你就到郑泰那边,跟随郑泰一起行动,等大军收复并州,商号的生意展开,你再四处看看。” 逢纪也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透明人,刘辩能这样,已经是足够大度的人;逢纪走后,城门校尉崔烈不屑地说:“大将军还真是的……不过盐铁这样的事需要能在并州呆的下去的人,逢纪迟早会被大将军重用,确实不合适。” 崔烈曾经位列三公,是安平崔氏的家主,随着安平县在涿郡和安平国来回晃悠,崔烈一会儿是冀州名士,一会儿是幽州名士;刘辩看重崔烈不仅仅是因为卢植引荐,而是因为崔烈后来是战死在长安的,这一点不容易,最起码比吕布那厮逃走要强,并州换了刺史,吕布在做什么? 吕布在陪丁原喝酒,卢植去了并州,不管和鲜卑人打出什么结果,并州都将不再是原来那个丁原说一不二的并州;吕布又喝了一碗酒,问丁原:“义父,要不要在给张辽的人员中弄点手脚。” 吕布没有明说,其实就是把淘汰的人当作精兵给张辽;丁原摇摇头:“张辽是自己人,这样做会让他反感,让那些想回并州的人回去,另外派郝萌给张辽当副将,必要的时候直接联系郝萌。” 吕布笑了,其实丁原也晓得,张辽那个人不像自己和张杨,对丁原是肝胆相照,有的时候会自行其是;曹性走了进来,递上一份名单说:“并州商号的股东出来了。” 丁原看了名单,忍不住对吕布说:“这个并州商号,怎么看都像一个小朝廷,杨彪、袁术、何苗、崔烈可都是重臣,加上去并州的卢植、郑泰,我担心,鲜卑人退出去的时候,就是并州那些家伙彻底不听我们话的时候。” 天下太平,并州的官吏士族就不用担心卢植会控制不了并州,自然用不着留有余地,吕布无奈道:“义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们要留在洛阳,就无法兼顾并州;只是可惜最后领兵的不是袁绍,义父,你说朱儁为什么不愿意去。” 丁原捋着胡须说:“朱儁和我的看法一样,洛阳一定会有变,留在洛阳,才能有参与大事件的机会。” 有的事情,丁原还是打算告诉吕布,何进与袁绍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只不过两人现在都忍着,要是袁绍不肯去并州,是担心他离开洛阳后,何进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而袁绍的小心没有错,何进已经和丁原商量了两次,如何压缩袁绍在洛阳的生存空间;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换一个司隶校尉,只是何进目前不想翻脸,在等袁绍自己离开那个位置。 第24 章 田丰自荐 田丰在冀州很有名望,最初被太尉张温征辟,推荐为茂才,后来被选为侍御史,在朝中的下级官员中属于拔尖的那种;田丰原本是看到张让等人与何进要有一场血拼,已经辞官准备回去,没想到刘辩改变了这个态势,让田丰没有下决心处理掉自己的那个小院,算是为重回洛阳留了一个理由。 田丰这次是来洛阳看看,就是对刘辩起了好奇心,一个少年能做一次出人意料的事不算什么,兴许是运气什么;但是刘辩不断地做出出人意料的事,那就不是能用运气来解释了。 见过七柳丘的大工地,得知杨凤再度出任都尉,田丰还是很欣慰,因为张角的原因,巨鹿郡的大部分豪杰和名士都参加了太平道,也随着广宗的沦陷尸横遍野,田丰和杨凤已经成为巨鹿郡为数不多的名人,田丰即便不喜欢杨凤,也听说过这位的存在。 田丰对杨凤和那些黄巾军旧部高兴的同时,确实有些纳闷,刘辩看上杨凤什么了?杨凤加入西园军又图什么?在何进和袁绍等人的牵制下,卢植麾下的护匈奴军或者西园军,在田丰看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在田丰的心目中,卢植一个外来人,有没有强大的士族背景,在并州是难以成事的;而以关中百姓组建的护匈奴军和抽掉洛阳精锐建立的西园军,未必有在并州血战到底的气魄,田丰有理由怀疑,这不过是刘辩和何进各让一步的产物,至于能不能打败鲜卑人,刘辩与何进同样的没有把握。 不过,让田丰无奈的是,他一生清贫,没有多少家底,就是洛阳的小院,两年前也是靠着朋友的资助才买下的,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积蓄。在这一点上,他反而不如杨凤,最起码杨凤在七柳丘建了一个小村庄,还有几百人跟着杨凤定居在洛阳。 站在铜驼街上,田丰微微叹了一口气,紧了紧皮袄,抬头看了一眼得意楼;这座刘辩开设的酒楼门面很大,也很气派,酒菜的价钱公道,据说现在是许多小官和外地官员聚会的地方。 走到门口,一名妙龄女子穿着长裙,迎上来对他甜甜一笑,一下子,田丰感觉心跳明显加速,可又反过来警觉,得意楼还真是会做生意,酒色财气,把人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田丰好奇地打量周围,美女不卑不亢的问候道:“先生,您是一个人来的?” “嗯。”田丰猛然的反应过来:“不,是来找一个朋友。” “哦。”美女示意田丰自己进去寻找,自己依旧站在门外;不过柜台上倒是有客人的登记,逢纪在后院的梧桐间里,田丰在伙计的指引下来到后院,看见两边长廊中一个个小房间的门都关着,上面写着包厢的名称,都是雅俗共赏的名称,不得不承认刘辩在做生意绝对是顶级的人物。 田丰几乎没费功夫就找到梧桐间,推门进去看到了正在独自畅饮的逢纪,只是旁边放好了一副碗筷,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田丰看得出来逢纪不大高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逢纪,你有话要说?” “啊!没有……”逢纪吓了一跳,自己就是这么把喜怒摆在脸上,还是田丰那个家伙太聪明了,周围发生的一切都逃不了他的关注。逢纪为难地看了一眼田丰,有些话是不适合告诉别人的,可田丰的身份又有些不一样,是自己的好友,就连自己出仕也是田丰推荐给何进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田丰也是何进的人,尽管田丰不愿意承认这点,但这是不争的事实。逢纪端起酒杯说:“我从大将军府调到了西园,但是皇上似乎不大喜欢我。” 田丰眼神犀利地盯着逢纪,逢纪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刘辩不希望他逢纪去西园;至于什么原因,逢纪显然心中有数,田丰敬了逢纪一杯酒说:“皇上要是欢迎你,我倒认为你要多想想了,现在,正常反应。” 逢纪避重就轻道:“其实,我也不想去,只是皇上突然插手朝政,大将军有点担心。。” “担心?”田丰惊讶地看着逢纪,随即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连市井都传遍了,是何进等人硬把刘辩拽进这件事的,估计现在何进又开始患得患失了,担心郑泰扛不住卢植,才让逢纪插手。 田丰淡淡的笑,在逢纪的眼里变成了越来越浓郁的讥讽,逢纪懊恼地说道:“不是我多事,这件事我压根就没想去参与,并州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哪有洛阳好?只是大将军担心郑泰与皇上暗地里达成什么交易,荀攸本身就是荀家的人,而曹操、张邈那些都是袁绍的人。” “大将军心虚了?”田丰判定,逢纪肯定瞒着他什么,又不敢明说;对了,何进!田丰突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盯着逢纪,突然问了一句:“是何进允诺了你什么?” “大将军?”逢纪艰难的吞咽下一口唾沫,略带点惊慌地压低声音:“并州刺史……” “糊涂!”田丰的语气中带着很浓的审判语气,但是声音压得比逢纪还要低:“你如果当冀州刺史,还有人脉,还有跟随者;到了并州,谁买你的账?丁原前来的并州刺史张懿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 逢纪一下子心神大乱,当时只有休屠各一部不到万人叛乱,先是西河郡守邢纪死,然后就是并州刺史张懿死;也就是因为张懿死,匈奴左部才敢造反,杀了自己家的单于。按照下面人的看法,张懿之死就是没人脉,晋阳被攻打的时候,并州士族和各地将领几乎无人增援。 逢纪紧张地看着田丰:“可是卢植敢去。” “卢植是一个人去的吗?西园军看上去就像世家的一次联盟,只要赶走鲜卑人,凭借实力可以碾压并州的匈奴与士族。”田丰眼神一丝不苟地盯着逢纪:“你能拉动多少世家,何进能给你多少支持,要不是皇上,何进应该已经被张让砍下了脑袋。” 逢纪的心脏一阵猛烈的跳动,田丰的描述让他后怕不已,那个本来就如同海市蜃楼的许诺其实很危险,何进似乎在忽悠自己;逢纪一时理不出头绪,但是晓得现在是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了。 逢纪的瞬间露出温和的笑容:“不要说我了,你这次来洛阳,不会就是为了故地重游吧?” 逢纪看到田丰有点犹豫,顿时如释重负,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逢纪庆幸自己改变了话题;田丰干笑道:“还没有想好。” 逢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田丰笑道:“要不然一起去并州?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虽然讨厌你,但还不至于让你难堪,我可以把你推荐给皇上,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就多谢你了。”田丰的直觉告诉他,逢纪专程来找他自己喝酒,绝对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工作的事,两人少年同窗,却对人生有不同的看法,二十年来,各为其主过,互相帮忙过,按照熟人说的那样,就是两只刺猬,一直在抱团取暖,可一旦靠得太近,总有一个伤到对方。 逢纪摆手道:“不用谢,你知道吗?大将军府经过了几次推演,我和荀攸、何颙、郑泰都没有能拿出一个可以横扫并州的方案,以你的看法,卢植会如何用兵?” 这才是逢纪找自己的目的,田丰笑道:“出奇制胜,只是卢植会怎么用奇,我说不好。” 逢纪有些失望,但还是把田丰带到了西园,田丰的名头比逢纪更加响亮,值班的杨亮都没有通禀,一面派人去通报,一面直接把田丰和逢纪带到了刘辩的书房门口。 刘辩已经出了书房,站在台阶上面在等田丰,让逢纪心中大为不快;刘辩你不是自诩商人吗?何必对一个名士如何做派?刘辩看出了逢纪的心思,笑道:“逢纪,不管如何,你能带着田丰过来,我敬重你,我要感谢你;哪怕田丰最后不愿意留下来,我也愿意和你做一个朋友。” 逢纪大笑:“皇上,逢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绝不是小心眼的人。” 杨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他只是告诉刘辩冀州名士田丰到了,但是看刘辩的态度,在刘辩的心目中田丰的档次明显比逢纪要高出一头,父亲说得没错,刘辩对很多人其实都是知道的。 刘辩带着三个人进书房,田丰与逢纪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并州地图,这张地图是标注了很多地方,显然刘辩也在下功夫;田丰望着刘辩标出的几个红点,疑惑地问:“皇上,这可是白波军和匈奴的地方。” 刘辩淡定地点点头:“也是我大汉的地方,董卓肯定能击败白波军,卢植也一定能战胜匈奴叛军,我在想,战争结束以后该怎么做。” 田丰沉吟道:“那要看这一战的结果是什么,要是打得都没有活人了,那就无所谓怎么做了;皇上,我可以留下来帮帮你。” 刘辩给田丰点了一个赞,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对于田丰的毛遂自荐,刘辩更是喜出望外;只是刘辩并不知道,田丰已经猜到了刘辩的心思,是想招安这两个地方的人,考虑到逢纪的因素,田丰不能说得太清楚。 杨亮及时地咳嗽了一声,让刘辩醒悟过来,自己不能光顾着乐了,要表态;刘辩急忙说:“田先生愿意留下,那就太好了,不如先做个侍中,就在西园呆着吧。” 田丰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逢纪回去一说,何进直接砸了正在喝汤的碗,这些名士就是属狗的,自己好言好语相邀,每一日都在做着礼贤下士的样子,一个个都鼻孔翘得老高;而刘辩稍微做点举动,一个个就认为汉室有望,迫不及待地去表现。 要不是并州,并州有着自己巨大的利益,是自己对大汉有着十足的忠诚,何进真不想克制和鲜卑人合作的冲动,让卢植和郑泰那些人去见鬼吧。韩卓示意冲进来的护卫不用慌,给何进换了一碗汤说:“大将军无需着急,没看见去西园的都是那些没有出路的人,洛阳的世家豪门并没有任何表示。” 韩卓这句话说得没错,就算并州商号也只不过募集了一个月的粮草,甚至无法保证卢植半年的供给,说白了,杨彪袁术他们是财大气粗,有着四处投资的实力,不在乎在刘辩身上多下一注,而其他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衡量自己的家底。 要是刘辩晓得韩卓这么想,一定会引为知己;虽然并州蕴含着巨大的利益,但也有不少人担心,刘辩和卢植会陷入进退为难的窘境。朝中的官员一个个都精明着呢,大部分人选择了在最后关头再表明立场,什么是最后关头,就是在并州的汉军与鲜卑人决战以后。 贴切的说,刘辩理解这种行为,假如自己不是站到台前来,那么刘辩甚至要为这些人的睿智点个赞;可是现在自己站在前面,刘辩就不能对这些行为不在乎。因为刘辩不能拿这些人怎么样,但刘辩打定主意,要这些人明白一个道理,后悔药是没得吃的。 来到了汉朝,如果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刘辩是没办法做大买卖的;同样刘辩明白,正是因为战乱和荒年,中原才成为士族的乐园。鲜卑人的举动,让已经财政窘迫的朝廷更需要士族的支持,刘辩成立并州商号,无疑是动了别人的奶酪。 奶酪,刘辩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过奶酪的滋味了,或许这次在北方可以找到替代品;蛋糕店的画面还在回放,奶酪的味道已经变得模糊,刘辩从思绪中挣扎出来,把目光投向刚刚跑来的卢植。 卢植在黄巾之战中被陷害之后,肚子里可是憋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看到并州可能存在的变化,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除了是支持刘辩以外,为的就是一雪前耻。 荀彧看着两人笑了起来,他知道,并州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真要是像流言渲染得那么混乱,鲜卑人的铁骑早已到了黄河北岸。而那些大佬放手给刘辩发挥,其实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想法,他们想回避风险,刘辩无疑是个最合适的背锅侠;桓灵二帝都成了昏君的象征,多刘辩一个,老百姓也不会感觉到意外。 即便最后,刘辩成功了,士族也有这个能力,在民间把并州之战渲染成自己的胜利。对于这些,荀彧相信刘辩心知肚明,也就乐的不再多费口舌;不过这种放任给刘辩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刘辩与卢植的联盟拿到了并州和盐铁监的权力,其次就是田丰这样的名士都会主动投到西园来,这要是换做先前,那是不可想象的。 田丰反倒是最踏实的一个:“皇上要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臣愿意前往白波军,郭太等人起于冀州,七拐八拐总能找到一点说得上话的关系;他们能在广宗危机的时候选择突破并州防线往河东,自然是有眼力的人。” 刘辩琢磨了一下说:“朕无法下诏允诺,只能和卢植各自书信一封作为凭证,以西河太守与五原太守的职务相邀,第一人选自然是郭太;但如果先生到的时候,郭太已经兵败战死,顺位的人选就是杨奉、韩暹、胡才、李乐。” 田丰眼中闪过寒光,问道:“为什么,是他们的实力上有差别?” 刘辩支吾道:“不是,而是杨奉最容易被说服,大致的顺序就是这样,李乐不到万不得已不考虑。” 田丰颔首:“臣明白了,听说于夫罗在和白波军合作,最好能再派一人前去说服。” 戏志才带着苦恼的笑说:“匈奴王庭单于位子空悬,看上去是高招,其实就是一部臭棋,皇上,说服于夫罗是需要代价的。” 刘辩认真地说:“还是按照上次我们商议的来,于夫罗好歹是单于身份,我可以赐姓刘,甚至编入宗室,他多大年纪?” 杨亮答道:“三十岁。” 刘辩点头:“要是于夫罗愿意,可以找一个没有后代的宗室过继,但是他手下的人要分开安置,奴仆归奴仆,其余的贵族将领什么,都单独赐姓,编入各地的户籍;要是不愿意的话,宁可不用这个人。” 田丰是第一次听到刘辩这种论调,但是一听就懂,刘辩没有什么恶意,是真的打算让这些匈奴人在中原定居,就像黎阳营和越骑营的那些乌桓人匈奴人一样。田丰善意地提醒说:“皇上,这件事不要急,不能一下子把太多的人安置下去,那样风险太大;一个是他们本身部落的事不可能断的干干净净,另一个是要考虑当地百姓的看法。” 第25章 投名状 卢植笑道:“那还是安排在边境的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五郡,将愿意的人全部编入五郡户籍,不愿意入户籍的人继续维持部落状态,王庭的位置不变,右部往五原塞北面,左部往离石西面安置。” 荀彧思索着说:“这法子不错,只要日后发现了入户籍的好处,就算是那些贵族不愿意,平民和士兵还是会跑到这边来的。” 刘辩惊奇地发现,卢植、田丰与荀爽、荀彧一样,似乎对这件事信心很足,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说这件事不可行,仿佛那些匈奴人都在排着队等着拿到大汉的户籍,自己只需要做一个承诺或者下一个命令。 “如果能这样,倒是一个好消息。”刘辩郁闷地点头道:“让我弄不明白的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推动?” “这个……”荀彧尴尬地抬眼看了一下刘辩:“可能,也许……是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捞点好处,要是没有了部落,和鲜卑人的贸易就没有了中间商和背锅的人,另外,这些部落也不是成天没事干,还要参与朝廷的战斗。” 荀彧没办法,与鲜卑人暗中贸易是不光彩的事,也是朝廷不允许的事,但是士族中不乏这样的家族;反过来,荀彧也不愿在别人的眼中成为一个阴险小人,只能说得含糊不清。 “你到底想说什么?”田丰是被吓住了,他用脚趾去想也明白荀彧说的某些人都是豪门大族,一般的小商人要是有这个心思,早被那些匈奴部落当肥羊宰了;田丰不相信刘辩听不懂,眼前这个小皇帝的精明程度可不在荀彧之下。 “嗯,有这样的事。”这样的故事情节在小说中司空见惯,在史料中也不是一件两件;刘辩没有生气,可刘辩不想这样继续下去,转而问道:“有没有可能利用这样的关系坑鲜卑人一把?” “可以,只要计划周密,鲜卑人一开始肯定没有警觉,就算是后来是发现了一点端倪,那也改变不了命运。”戏志才立即来了精神:“皇上,这就必须我们控制全盘,否则说不定实施计划的人,就是内奸,反过来坑了我们。” 荀彧笑道:“这件事没这么顺利,我们都要好好想想;皇上,你还是先写个文书,我带田丰先去尚书台备案。” 刘辩想了想说:“荀彧,你顺路去太后那边,把我的意思说一下。” 荀彧会心一笑,跟田丰信心满满地走了。 田丰作为刘辩的使者绝对应该有个职务,但是以刘辩现在的尴尬处境,这个任命能有多快,谁也说不清楚;但要是何太后开口,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都不需要通过何进,就能在任命书上盖上玉玺。 屋内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卢植抱歉地笑笑说:“皇上,老臣是来讨人的。” 刘辩一愣:“你要谁?” 卢植毫不犹豫地说:“戏志才,刘备,还要五百骑兵,牵招的人马除外。” 卢植是刘备的老师,幽州的大佬,自然晓得刘备牵线,牵招已经答应带人投奔刘辩的事情;让卢植意外的是,刘辩不假思索就说:“没问题,只是戏志才,在你离开之前要收网,史阿没有你的头脑,荀彧太过软弱。” “那是仁慈。”戏志才不在乎地说:“皇上放心,我们立刻动手;不过我在杨凤那边听到过一个故事,似乎与塞北有关,是否喊来问问。” 刘辩点头:“可以。” 卢植回到西园军就找到杨凤,让杨凤去西园一趟;当时卢植身边全是人,杨凤都没有问原因,一路快马来到西园,发现刘辩这里同样人满为患,田丰和荀彧已经拿到诏书回来,杨奇、杨亮父子也在。 一听戏志才说缘由,杨凤点点头说:“我有两个渠道,一个是唐周,就是当初来洛阳告密背叛张角的唐周,他现在就混迹在匈奴部落里,只是我吃不准,他是躲在那里避难,还是受人指派的。” 刘辩几个人都惊讶地看着杨凤,唐周不敢见人绝对能理解,因为唐周的告密,太平道死了上百万人;这些人可不都是平民百姓,有士族豪门,有藩王公侯,这些人的家人怎么可能放过唐周。刘辩等人不能理解的是,杨凤怎么晓得唐周的动向。 杨凤自然晓得自己的投名状有点下人,揉着太阳穴,缓缓的说道:“大家都清楚我的经历,原来我不能倒向任何一方,四处打点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原来的安平王世子,他现在改名叫刘孟尝。刘孟尝在幽州找过我,告诉我唐周现在改名叫周广书,在太原开了一家商行,专门做匈奴部落的生意,唐周以这个由头,躲在那些部落里。” “狡兔三窟,可是……”荀彧有些搞不明白,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刘辩的抢先发问打断了;刘辩问杨凤:“刘孟尝怎么联系?” 杨凤笑道:“刘孟尝就在洛阳,他曾经给我一个地址,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 既然人在洛阳,还有明确地位置,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刘辩吩咐戏志才:“让史阿明天把刘孟尝找来。” 戏志才点头说:“我和史阿一起过去,皇上,刘孟尝和你父亲是堂兄弟,没有出五服;我们可以让刘孟尝成为我们的助力,允诺恢复他的爵位。” “没有那么简单。”荀彧苦笑着摇摇头,何进掌握着朝政,袁家等几个豪门掌握着舆论,不会轻易让刘孟尝翻身的;不过荀彧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除非刘孟尝愿意等,他已经快四十岁了。” 荀家显然关注过刘孟尝,要不然荀彧不会记得刘孟尝的年纪;刘辩手指轻轻的叩击这案几,心中空落落的,随口问道:“刘孟尝为什么被取消爵位?” 杨凤抬起头,不解的问:“皇上你不知道,因为刘孟尝的父亲安平王刘续,说刘续酒后无德,违反祖制,犯大逆之罪,身死除国;刘孟尝虽然没有事,但是从世子一下子变成平民。” “那他会相信我吗?” “当然,你亲政后稍微说句话,他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荀彧做了回答,荀彧的脸色突然古怪了起来:“杨凤,刘孟尝没有说要重振太平道吗?” “重振太平道?”杨凤完全懵掉了,他突然想起来:“刘孟尝说,他去见过张燕和公孙俊义,公孙俊义就是现在徐州黄巾军的首领,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各有打算。” 戏志才长出一口气:“这就足够了,刘孟尝不会帮助皇上,甚至会出卖我们,但这正是我们设局的好机会,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了,一切等我见了刘孟尝以后再说。” 刘辩摆摆手,斟酌着说:“太平道其实不能与黄巾军等同,只有黄巾军算是叛军,刘孟尝要是仅仅想重振太平道,与河北襄楷、江南于吉的想法没什么不一样;戏志才你先做一个判断,后面的事交给荀彧,其实我对这方面懂点,变戏法的手段应该和襄楷差不多。” 刘辩不是说大话,那些化学物理的技巧,他怎么也比襄楷要强上许多;杨凤脱口而出:“皇上,你要是有这样的水平,一半的黄巾军就能不战而降。” 众人大笑,但是荀彧记住了刘辩与杨凤的话;杨奇等大家笑的差不多才问:“皇上有没有兴趣去关中一趟?盖勋成军没问题,但是考虑到关中人士的利益,必定会观望,对并州的战事不利,皇上亲至,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哪怕皇上随口封几个官,又有谁会不当真。” 又一个疯子,刘辩现在能体会到汉灵帝为什么要狂喷杨奇了,在这家伙眼里,只有道义和成功,皇帝也是垫脚石;刘辩确实有些怕,两世为人,他都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场面,会不会适得其反,最关键的是,自己会不会不幸地被卷入战斗中。 荀彧很理解刘辩这时候的心思,汉高祖刘邦都差点被匈奴困死,刘辩不心虚那才是蹊跷;荀彧善解人意地说:“杨老,要不然等整个规划做完,我们再商议这一点?” “不需要。”杨奇斩钉截铁地说:“身为天子,就要相信自己的气运,气数未尽,大可以放手一搏,否则高祖如何能捉住韩信?当真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么简单?” 这个典故连刘辩都知道,当时有人告韩信谋反,汉高祖刘邦其实是想要袭击韩信,但是刘邦面对韩信这样的名将,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于是刘邦就用陈平的计策,说自己要游览云梦泽,通知诸侯到陈地相会。韩信犹豫再三,还是带着钟离昧的人头去见刘邦,结果被押送洛阳,改封为淮阴侯。 刘辩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言论,心里嘀咕,自己要是气运好的话,就不会穿越到汉末的时候成为刘辩,要是袁绍或者袁术多好啊,都是要去争夺江山,最起码在目前这个阶段两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赢面很大,加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估计废掉刘辩应该没董卓什么事。 还有一个嘀咕的人就是杨凤,杨凤可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嫡传弟子,张角对于气运的理论独树一帜,要不然也不会蛊惑几十万人跟着造反;杨凤耳听目染十年,多少算是一个行家。杨凤不以为然的就是,张角那样的人都认为自己气运正旺,最终还不是败在卢植、皇甫嵩的手里。 刘辩终于仰起了头:“我赌。” 杨奇松了一口气,对于刘辩前往关中,杨奇其实并没有像表现出来那样指望,只是杨奇感觉,刘辩虽然一下子变得聪明了,但实际上陷入了另外一个误区,就是把自己看得太弱小了,其实皇帝这个身份对于刘辩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在中原还是塞外,想要沾光这块金字招牌的大有人在,刘辩要是利用得好,可以事半功倍。 刘辩还是没意识到,他的身份可以当做金手指来用;但自然带着现代社会的契约精神,刘辩既然答应了,就没打算退却;看众人都在打量自己,刘辩问荀彧:“我能离开洛阳吗?” “可以悄悄地离开。”荀彧天生就是一个实干家,直接描绘计划说:“你名义上去七柳丘庄园过夜,其实到庄园的下午,你就在杨老的马车里回城,然后混在毕岚带领的羽林卫中出西门;毕岚他们的名义是去看西门外毕岚的那片良田,他准备献给皇上。 曹操会带着杨凤的一营人马,加上三百羽林卫和皇上你一起去关中,这个人骁勇比刘备差点,但是心机经验远在刘备之上;我相信,杨老到场,曹操绝不会说一个不字。除了杨老,毕岚、杨亮、王越将与皇上同行;洛阳这边我和简雍来掩饰,暂时不告诉郑泰。” 刘辩没好气地说:“曹操肯定会干,他在杨凤的军营中,还不就是一个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人?我想知道,太后和大将军晓得,会不会改变原有的方针?” “不会,肯定不会。”杨奇呵呵一笑说:“他们一开始肯定会帮你隐瞒,因为风声一旦传出去,你说你是自己离开洛阳的,要百官愿意相信啊,大部分的人恐怕都会猜测,你和何进在干什么?你究竟去了哪里?说得再严重一点,是死是活?” 何进独揽朝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难得又一次发泄的机会,哪怕明知道刘辩去了关中,只要朝廷没有公布,那些人就和装作不知情,照样理直气壮地去诘问何进。刘辩张张嘴,把想说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杨奇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就是说得太彻底,有点伤刘辩的心。 第26章 美女就擒 抵达铜驼街之后,白马寺的钟声刚刚敲响,班玉珊放下了手中的布袋,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她近日来常有的动作,不知什么原因,班玉珊每次出来都感觉心神不宁。大街上的人到处都是慵懒而兴奋的人,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 班玉珊在西园的工作并不繁琐,刘辩对她和何袭人几乎没有硬性规定,连她们两人出入西园,都是不加过问。这看上去是一种信任,其实班玉珊明白,刘辩对自己和何袭人没有兴趣,只是一种工作关系,恐怕刘辩与唐姬还是希望自己能在皇宫外觅得一个情意相投的人,这个该死的皇恶魔。班玉珊在心中忿忿地咒骂,雍容大方地转过身,却看到一个高壮的男子站在身后。 班玉珊认识,是刘辩手下的谋士秘书郎戏志才,她从未与戏志才交谈锅,但却早已熟悉他的脸;戏志才在这个地方出现绝不是偶然,更不会是看风景时的邂逅,班玉珊一下子慌了起来,背后汗水淋漓。班玉珊曾几次在西园看到被抓住的奸细,一个个面目恐慌,听说都被刘辩送到凉州去了,老天,难道自己被盯上了,对方真的开始行动了。 然而,戏志才低头凝视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看;班玉珊觉得还是主动出击得好:“戏志才,你好歹是读过书的人,不应该这么没礼貌吧?” 班玉珊望着戏志才,心中暗自揣度,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还是在诈自己;戏志才黯淡的眼眸中有一丝隐而不见的犹豫,似乎在考虑是不是问班玉珊什么问题,戏志才突然将目光越过班玉珊,看着铜驼街的另一边,猛然问道:“一个人?” 班玉珊真的开始害怕,不仅仅是心怀戒备,而且是恐惧万分,她清楚得很,自己被盯上了,邂逅的可能微乎其微。班玉珊昂起下巴迎向戏志才再次投来的目光,沉着脸反问:“什么意思,想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班玉珊向前踏进一步,仿佛一只面对狮子发怒的绵羊,通过强硬的姿态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恐惧;戏志才的嘴角浮起狞笑:“看来你已经自己强化了心态,似乎没有刚开始那样的懦弱,很好;只是我很好奇,你每天和陈留王的人见面是为了什么?” 班玉珊心目中的侥幸被直接掐死,戏志才并不担心她会逃走,因为只要戏志才把这件事公开,刘辩都不用说什么,何太后与大将军何进就会脑补出种种猜测,直接对陈留王刘协下手;班玉珊要是凭空消失了,那正好,说明陈留王刘协图谋的事情重大,刘协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大街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男一女,几个鲜衣怒马的浪荡子正说笑着走过来,班玉珊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戏志才的模样穿着实在是配不上,在外人眼里,此刻应该上演英雄救美的戏本。戏志才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更让班玉珊判断,戏志才的目的就是要引爆这件事。班玉珊微笑着提出一个问题:“你只是一个秘书郎,做这么多值得吗?” 戏志才看看地上的布袋,毫不理会她的问题,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骇人的话:“班玉珊,要是那几个少年弄翻这个布袋,北部尉会代替我出面的。” 布袋,班玉珊感觉到一丝眩晕,里面有刘协写的信,那是妥妥的证据;何太后那个老女人看见,绝对会认为刘协居心叵测,自己父女就是吃里扒外的家伙。少年们走得更近了,都能清楚看见班玉珊脸上的犹豫,发出轻快的笑声,指着戏志才说:“你,给我走开,别让小爷动手。” 戏志才笑了起来,卑微地点头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班玉珊一手拎起布袋,一手非常不专业地抓住戏志才的臂膀:“我们谈谈。” “你确定?” “好。” 戏志才话音未落,史阿抱着剑突然出现在戏志才与班玉珊的前面,几个少年一见,立即掉头就跑。唯一可能救自己的人消失了,没有人能在史阿面前抢到那个布袋,班玉珊不敢把事情闹大,那样几乎就是在置陈留王刘协于死地。班玉珊强笑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戏志才平静地说:“你是个好姑娘,每次都是跟着御膳房或者内府的车子出去,但是从来不让他们等你,那些宫女和太监都夸你,说你不仗势欺人。只是你是女官,应该很清楚,西园的事比你的私事要重要,哪怕那些人等你一阵子,对于西园来说,还是应该收获大于付出。 为此,我有点好奇,是不是你在外面认识了某个人,或者是去陈留王府看望你父亲;我查看了你回来的记录,大部分时间你来不及去陈留王府,尤其是那些守卫说你回来的时候,一般手里都是拿着东西。我只能继续好奇下去,让人跟了你几趟,确定和你见面的人就是陈留王刘协的人;你太小心了,陈留王也太大意。” 班玉珊眼光闪动:“也可能是我父亲让人送东西过来。” 戏志才耸肩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送信的人已经说了,他是刘协派来的。” 这么快就招供?班玉珊愤怒地问:“你们做了什么?” 戏志才无所谓地说:“他认识史阿,我什么威胁的话都来不及说,那个人就直接撩了。” 想起刚才那几个少年惊慌失措逃走的样子,班玉珊只能无语,史阿就是一个恶魔。 布袋里有刘协写给班玉珊的信,让人意外的,竟然是刘协的亲笔信,要班玉珊去李肃,帮李肃一个小忙,让董卓的弟弟董旻出任并州刺史;班玉珊面如死灰,她听戏志才读完便晓得刘协死定了,藩王勾结外臣,在大汉就是谋反的标签,死罪。 刘辩和荀爽被戏志才请来后,班玉珊又听了一遍;刘辩拿着信反复看了两遍,问戏志才:“能确定是刘协的笔迹?” “可以肯定。”戏志才回答后疑惑地问:“可是刘辩为什么不让手下人写呢?” 荀爽微笑起来,刘辩叹了一口气说:“刘协兴许是想通过写信,让某个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样的事刘辩读大学的时候见的多了,有些青涩的新生喜欢那些御姐,又不敢明说,就是通过种种方式显示自己的存在,却全然不知道御姐见多识广,除非是喜欢对方,否则根本就不屑一顾。 戏志才是个傲骨的人,一生所学所思都在权谋战策上,压根没从男女角度来考虑刘协的想法,闻言才反应过来:“陈留王还真的是人小鬼大。” 班玉珊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只能垂下平时高傲的头;刘辩在房间里徘徊两步,他也想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并州的战事还需要董卓出力,撕破脸对洛阳没有好处。 刘辩停下脚步,盯着班玉珊说:“这样吧,说出一个有价值的秘密,我就立即烧了这封信,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送你去陈留王府。” 班玉珊抬起头:“你说话算数?” 刘辩指了指屋里的三个人说:“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的老师荀爽吗?我不会因为一个陈留王,毁了他们三个人的信心。但你要想好,那个秘密要足够强大。” “我父亲是何太后的人。” 什么,刘辩等人被雷得措不及防,班鱼传可是汉灵帝给刘协找的启蒙老师,作为汉灵帝的伴读,班鱼传对汉灵帝的忠心根本不用怀疑,也是刘协那个小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可班鱼传竟然是何太后的人? 刘辩调整了一下情绪问:“你也是太后的人?” “不是。”班玉珊咬咬牙说:“我是在灵帝死的那天发现的,蹇硕手下的一名小太监与我父亲嘀咕,让我父亲那几天缠着蹇硕,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觉得刘协太可怜了,我要保护他。” 班玉珊的话半真半假,在暗示汉灵帝死得有问题,荀爽冷冷地说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荀爽是担心班玉珊这样的心机瞒不过刘辩,甚至能让刘辩起了灭口的心,没想到刘辩摇头说:“双方针锋相对的时候,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不排除那个小太监是父皇派去的,担心蹇硕找时间和我大舅暗地里勾结。” 啊,还有这样的解释?班玉珊是真的傻眼了,戏志才和荀爽都在心里给刘辩点了一个赞;刘辩继续说道:“我会和太后说的,让你成为陈留王妃,告诉陈留王,下一次让我发现他勾结外臣,就自己了断吧。” 刘辩说完,就在蜡烛上烧掉了那封信,掉头走了出去;荀爽三人跟着出去,都没有和班玉珊多说一句话。班玉珊明白,刘协是捡了一条命,自己的命运也被决定了,可是自己,真的喜欢这样的结果吗? 史阿一路跟到书房,不满地问:“皇上,班玉珊肯定还晓得其他秘密,要不然怎么推荐董旻担任并州刺史。” 书房挂着几张并州的地图,荀彧、卢植、刘备正对着并州的地图在讨论问题,戏志才拉着史阿坐下说:“朝中卖官的人太多,要是班玉珊说她要找舞阳君或者车骑将军帮忙怎么办?” 史阿也是聪明人,顿时醒悟,别看舞阳君是刘辩的外婆、车骑将军何苗是刘辩的二舅,张让当时想杀了何进,这母子都在帮着布局;只要有钱,他们可不在乎事情的结果对刘辩是好是坏。班玉珊要是这么说,刘辩肯定没办法,除了动刑;看得出来,刘辩压根就没打算动刑。 听完审问的过程,荀彧颔首说:“董卓是不甘心,对皇上有怨言,这种人不能留了。要不然,趁这次机会一并解决。” 李肃的身后站着谁,显然只能是董卓。至于为什么董卓如此热心于想要并州的指挥权,其实并不难回答,只因为董卓这个人的野心。董卓本人颇有才干,但是出身一直被士族诟病,而在战场上,董卓始终被皇甫嵩的阴影覆盖着,只能沦落为一个配角。 灵帝时期,董卓因为左右逢源,还要担心被灵帝与上司的无端猜忌和故意刁难;最后机会来了,董卓找到了不安的何进,这时候,心怀不轨的张让又找到了董卓,让董卓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但是刘辩改变了这个局面,董卓没有能得到一块最大的利益,只能退往河东;在这样的情况下,董卓对并州乱作一团是有期待的。实际上,和董卓预料的差不多,并州是乱了,甚至连张辽都逃到了洛阳,关中、河东、司隶更是谣言满天飞,只是卢植的任命再次让人出乎意料。 “不错,田丰已经出发了。”戏志才赞同说:“我们可以利用白波军来消弱董卓的实力。” 刘辩摇摇头:“白波军肯定不是董卓的对手,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把白波军并入并州军,不愿意跟随我们的人,自然会和董卓继续打下去。” “荀彧,你也认为可以鱼和熊掌并得?”卢植问。 荀彧点头道:“这次我们不能看错人,洛阳诸公眼中只有权力‘二字’,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如果我没料错,其中必定有与董卓联系的人;我们只能用一个办法,反其道而为之。” 卢植脸上露出微笑:“是我误打误撞把西园军分成两块,说说你的计谋。” 荀彧将腰板挺得更直一点,表情严肃地说道:“卢大人,一个好机会摆在面前,吞并掉董卓人马的机会。” 别说卢植了,就是杨奇也被荀彧的建议吓了一哆嗦,吞掉董卓的人马谈何容易,皇甫嵩、汉灵帝、何进都没有做到?但刘辩觉得,荀彧说到了点子上,与其坐以待毙,等董卓的阴谋实现,让并州如奔腾的野马跑过一样不可收拾,不如放手一搏。 刘辩小心地问道:“荀彧,不妨说一下你的打算。” 荀彧看着刘辩眼中闪亮的贼光,心中暗叹: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什么做生意,不过是晓得玩不过那些大佬,在故作低调。不过,刘辩的表现也非常符合荀彧的设想,有卢植这个并州刺史的实权,刘辩完全可以扮猪吃老虎;最关键的是,盖勋和郑泰都是骨子里忠于皇帝的人,哪怕何进、皇甫嵩对这两个人再好,荀彧有把握两人就算看出什么端倪,也会视而不见。 “皇上,我说说赵忠给你的消息吧?”荀彧意味深长的看着刘辩,这让刘辩有些难堪,自己以为小心谨慎,其实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既然荀彧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能不能看出来?会不会是赵忠故意泄露出去的? 刘辩顿时有些惊慌,咳嗽了一声说道:“赵忠说,李肃来之后,去见过吕布。” 荀彧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显然他明白了李肃的用意;卢植会心一笑:“李肃要是得手了,对于丁原和何进来说,就是一副毒药;不过也可能李肃就是要泄露这次见面,让所有人以为吕布叛变了。依我看,吕布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不会这么快决定。” 刘辩点头说:“吕布喜欢的,除了权势,还有珠宝、良马、美女;珠宝、良马董卓能给,但是凉州不产美女,河东的美女与并州差不了多少,估计打动不了吕布的心。” 刘辩是想着网上的那些三国故事在评价吕布,一时说溜了嘴;卢植有些傻眼的看着刘辩,这小家伙是在哪里学到的这一套,看样子也是一个好色的人物。好在荀彧替刘辩解围道:“皇上有对策?” 刘辩这才回过神来说:“王允有个叫貂蝉什么的美女,一定合吕布的意,弄不好也能拿下董卓。” 卢植愣住了,王允可是有头有脸的名士,平时也没听说喜欢美色,他不知道刘辩这是何意?杨奇颔首道:“皇上的意思,貂蝉是训练出来的。” “这个……”刘辩也一时间犹豫了,按照现代人的揣测,貂蝉的角色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只是这个不好定论;杨奇长叹一口气道:“太原王氏有足够的潜力,王允就是这一代的标杆人物,绝不会喜欢什么美色,真要有,那就是准备用来联姻用的;让毕岚去打听,貂蝉也可能有其他的名字。” 最了解自己的果然是同路人,杨奇压根没有问细节,就把这件事的可能猜得**不离十;卢植不解:“这样的人娶回家还能相信吗?” 荀彧笑道:“卢大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美色当前,还有谁能保持清醒,真要是训练有素,你我这样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件事其实也不需要去打听,直接派简雍去见王允,说皇上无意中听说王府有绝色美女,想请到西园做客。风放出去,是真是假,便见分晓。” 第27章 老花镜 荀彧的主意很绝,王允真要是骗了刘辩,貂蝉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哪怕给貂蝉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可是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王允断不会因为一个少女,让自己和王家冒这么大的风险。假如王允承认有此女,但是不打算献给刘辩,那么刘辩与杨奇的猜测便**不离十。 卢植思索片刻,才开始说道:“要找出董卓和谁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个消息可以选择在并州战事开始后透露给何进,要装作泄密的样子。就让赵忠去吧,可以先叫赵忠打点何苗等人,说想回皇宫弄一个实缺。” 卢植不愧是兵法大家,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杠杠的;荀彧赞同说:“要是赵忠参与了董卓的事,就会在两边的说辞上不一样;到时候就告诉丁原,请何进出面为吕布求亲。” 荀彧的心目中,其实并不认为吕布会因为一个美女站在何进这边,但是这么一弄,吕布最起码会把自己晓得的消息告诉何进;何进一下子面对这样的压力,必定会有所动作。何进要对付其他人的时候,自然会寻求与刘辩保持良好的关系。 杨奇开口道:“有一个地方,非常适合给董卓军下圈套,就是美稷县,就算董卓不上当,让白波军的人出任五原太守,驻扎在美稷县和九原县,同样能让匈奴人鸡飞狗跳,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就是不知道那个杨奉到底行不行。” 建武二十四年,匈奴内部为争王位发生动乱,再次分裂成南北二部,南部匈奴人立日逐王比为单于,建庭五原塞,依附东汉称臣,被光武帝安置在河套地区。次年,迁庭于美稷县。 美稷县号称南庭,也是护匈奴中郎将屯兵之处,汉人与匈奴人混居在一起;董卓担任并州刺史时,曾多次前去美稷县,即便是现在,也和那里的很多部落保持联系。美稷县可以说是董卓的半个主场,但也是董卓最容易犯灯下黑毛病的地方。 白波军更不用说,卢植要是给了官职和这么一块地盘,面对的又是匈奴人,一个个不去敲打匈奴王庭那都对不起卢植的安排;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卢植在并州的话语权立即就会大起来。 只不过任何一个好的计划,关键还是要看执行的人能力如何,杨奉要是一点都扶不起来,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刘辩咬咬嘴唇说:“杨奉那个人有点志气,但是带领的黄巾军未必能纪律严明。” “那样最好。”荀彧没有惊讶于刘辩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评语,平静地说:“要是杨奉的手下敢去招惹匈奴人,都不需要专门去布局,杨奉自然而然会和匈奴军产生冲突。” 史阿摸摸自己的头,我的娘唉,这些人可真是杀人不见血。 史阿的感叹还没有结束,赵无几就带着一个木箱子走了过来,赵无几原本也是在街头混世的主,仗着赵忠的权势和自己三脚猫的工夫,在洛阳也算是一霸;结果一次惹事的时候遇到史阿,被史阿一顿胖揍,赵无几在家里躺了半个月,从那时候起,赵无几的心里对史阿就产生了阴影。 好在现在是自己人,赵无几冲史阿笑笑,拎着箱子就走了进去;箱子里不是别的,是刘辩一时心血来潮让工匠磨制的老花镜;这时候的玻璃不仅稀缺,而且不耐研磨,刘辩最终选中的就是水晶。正好汉灵帝的酒池里有几块大的水晶,被刘辩下令拿去做材料。 眼镜架是软木的,打磨得很光滑,绝对能和水晶镜片的表面一比;刘辩让杨奇做好,一块块帮杨奇试镜片。杨奇发现自己看到的东西变得清楚,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摘下眼镜反复看了几遍。 刘辩笑眯眯地问道:“老师,效果不错吧?” “不错,不错。”杨奇戴上眼镜,同样笑眯眯地说:“皇上,我现在感觉你做皇帝真的是有点屈才,要是你一心一意做学问和生意,最起码是陶朱公和墨子的混合体,运气好一点,老子的位置能让给你。” 刘辩摆手说:“我就是一俗人,老师,你看,我对外卖一千两足金一副值吧?” 还是生意,杨奇问道:“你打算卖给谁?” “当然是能和你比肩的人物,刘弘、袁隗。”刘辩诚恳地说:“第一批的生意我就准备做几个人,把箱子里的东西卖完就行了。” 杨奇扭头看赵无几:“你怎么不多做一点?” 赵无几苦笑道:“这是刘子敬做的,我就是跑个腿,过去把箱子拎过来。” 荀彧等人笑了起来,杨奇无奈地摇头:“别卖完,你就再多卖一个人,赚三千两足金就行了。” “好的。”刘辩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老师,你们继续商量事情,我和史阿、赵无几出去做两笔小买卖。” 刘辩来到太傅府,把袁隗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小皇帝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袁隗结合刘辩不请自来的行为,觉得这次刘辩找他,肯定是重要的事,吩咐管家先准备点点心端上去。 当刘辩在太傅府的客厅里刚拿起第一块桂花糕的时候,袁隗已经急急忙忙走了出来;看着刘辩这个很自然的动作,袁隗瞬间就有了好感,最起码刘辩不认为自己会对他下毒。袁隗摩挲着胡子,嘴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上前行礼道:“皇上前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这就是大人物的气度,明明心里不在乎刘辩,表面的功夫还是做得足足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袁隗是刘辩的得力支持者。刘辩放下桂花糕,站起来苦笑道:“太傅,您都知道了我那边的情况,何必再开玩笑?” 见刘辩吃瘪,袁隗开怀大笑道:“皇上,也有为难的时候啊!不过你能参与朝堂上的事,对大汉来说是一件喜事。” 袁隗说的是客气话,其实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刘辩做出一副眼神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太傅,我就是为这件事在烦神,来找你,是想卖一件东西给你;一千两足金,你用了以后满意就掏钱,否则我带着东西走人。” “这个,我先试试吧。”袁隗颇为无奈,一千两足金绝不是小数目,但刘辩做生意口碑很好,应该不会做自讨没趣的事;更何况刘辩有言在先,满意再掏钱,袁隗感觉没必要直接扫刘辩的面子。 可是袁隗试用到一副合适的老花镜后,就晓得自己掉进坑里了,还是那种心甘情愿地掉下去;事情并不复杂,刘辩就是用了自己的贪欲,好在袁家不缺这区区一千两足金。袁隗把老花镜握在手里,心痛并快乐着,对管家说:“点一千两足金,立即给西园送去,让荀彧或者孟佗写一个收条。” 袁隗心里有数,自己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刘辩还会去向其他人推敲;刘辩连声道谢,说下一次有好买卖还是会想着袁太傅。就在刘辩准备告辞的时候,袁隗突兀地问了一句:“打仗可是一个耗钱的买卖,三个月后,你上哪弄钱去?” “太傅,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和大将军的期望。”刘辩赚了钱,对袁隗的称呼尊敬了许多;袁隗不耐烦地撇撇嘴说道:“别说虚的,到时候粮草供不上有你哭的。” 刘辩问了一句:“朕就是心里头吃不准,这并州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并州确实谈不上什么人杰地灵,又靠近塞北草原,但绝不是不长庄稼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点粮草都没有;但是并州的粮草确实不在官府手里,而是在那些豪门乡绅的手里。袁隗不会去得罪人,只是笑着说了句:“那就祝你好运,不过眼前的生意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客户,赵岐。” “他有钱吗?” “比毕岚有钱。” 十常侍没有一个不贪财,刘辩现在基本上能猜到毕岚多有钱,别看自己铺的摊子大,要是除掉田地,自己的钱绝不会比毕岚多;袁隗在这一点不会胡说,也没听说赵岐有什么名声,这钱是怎么挣来的。毕岚有一点能肯定,赵岐的钱绝不会是上一代传下来的,否则早就应该在商圈里听说过赵岐的趣事。 赵岐已经八十多岁了,天一黑就犯困,这个时代也没有电视什么,赵岐最喜欢的事,就是和隔壁的马日磾聊天;马日磾是马融的族孙,论辈分比卢植、袁隗小了一辈,但是与卢植同年,今年五十一,比袁隗还要大两岁。 刘辩的到来,让赵家的看门人为了难,只是看刘辩年纪轻轻,愣是没往皇帝的身份上想:“这位公子,我们老爷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去吧。” 赵无几直接上去给了两个耳光:“让赵岐出来迎接,净水泼街。” 看门人大喊:“有人闹事。” 管事的带着人就冲了出来,一看见赵无几,顿时大怒:“赵无几,还以为是赵忠得意的时候,来人,给我上。” 可是让管事目瞪口呆的是,几个奴仆冲上去,被赵无几手下打得满地找牙,站在身边的两个保镖却战战兢兢不敢动;管事怒道:“养你们有什么用,难道你连一个宦官的假儿子都打不过?” 管事在装糊涂,他也不确定两个保镖能不能打过赵无几,想的是不能丢脸,况且声音一大,管家带着里面的高手来,还拿不下几个闹事的人;管事没在意的是,保镖这种心有余悸的慌张,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事。 “去叫你家老爷出来迎接,其他的事不用你管。”马日磾的门客左慈从旁边走过来说;管事看了一眼刘辩,他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值得赵岐这么做,管事多问了一句:“这位公子不知道吗?跟着赵无几混,我们老爷是不会给机会。” 管事回头又对左慈说道:“左慈,我们赵家就是这个规矩。”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刘辩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头一次见面也不认识;这一刻,左慈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是马日磾的同窗,要是赵岐数落他也就罢了,一个下人,竟然都敢嚣张:“你小子,能当得了赵家的主?” “左慈,您是多大的身份,会和小人一般见识?不过,这位公子和赵无几是嚣张了点,要是小少爷知道……”管事的嘴已经被保镖堵上了,保镖低声说:“那边站着的是史阿,听说他是西园的人,刚才好像说什么净水泼街。” 左慈已经朝刘辩跪下说:“草民左慈见过皇上。” 管事刚扒开保镖的嘴,一听到“皇上”,顿时瘫在地上;赵家的下人跪了一地,刚刚走出来的管家掉头就往里面跑;刘辩自然不会跟这帮下人计较,挥挥手说:“都起来吧,左慈,前面带路。” 刘辩已经想起来左慈是谁,纳闷的是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家;一行人才走到中院的门口,赵岐和马日磾已经迎了出来,两人年纪毕竟差了三十岁,就算不认识马日磾也分得出来。不过让刘辩意外的是,赵岐腿脚麻利,一身布衣,眼神中透着一种坚毅的目光。赵岐上前行礼:“恭迎皇上。” “赵大人,我来的匆忙,还请见谅,我来是为了谈一件买卖;马大人,你也可以听听。”刘辩在大殿上见过九卿之一的马日磾,赵岐爽朗的笑道:“我现在已经不管生意了,不过我有兴趣。” 赵岐其实已经下了破财消灾的决心,刘辩不是要谈生意吗?不管什么生意,赚不赚钱,赵家都接着,只要刘辩不计较刚才那场风波就行;赵岐身为朝廷官员很清楚,就冲着自家管事的那张嘴脸,刘辩抄一次赵家都不为过。 马日磾自然不会放过开眼的好机会,跟着来到书房;刘辩还是先说好一千金的价格,赵岐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等赵无几帮赵岐试好一副眼镜,赵岐看着四周熟悉而清晰的景象,由衷地说:“多谢皇上,我马上让人准备黄金。” 马日磾在边上自己挑了一副差不多的老花镜说道:“皇上,我也要一副,一千金。” 刘辩看看站在门边的左慈:“马大人,我给你六折,你把左慈让给我。” 马日磾同样看看左慈说:“我知道皇上是为了筹集军粮,钱不会少给,左慈今天就能够跟你回西园。只是我和赵老,都想听听皇上你的计划。” 刘辩心:“我没有什么计划,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帮着卢植稳定军心,我能做的绝不推卸;正好两位大人经验丰富,帮我把把关。” 刘辩没有说军事行动,只是把自己这边采购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叹了一口气,马日磾唏嘘道:“难为你了。” 赵岐打断了马日磾的话:“皇上要的是打败鲜卑人,那样战利品可以弥补这次的投入,否则输多输少没什么差别。” 第28章 好消息坏消息 赵岐毕竟是生意世家,哪怕不参与战争生意,多少还是懂得一点的;刘辩也是听荀彧说过,难得遇到一个同行,刘辩谦虚地问:“赵老,鲜卑人那里有什么可以换钱的战利品吗?” 这才是刘辩在世人眼里应该有的水平,聪明,脑洞大开,但不是什么都懂;赵岐笑道:“最值钱的是野马、角端牛,野马可以和军中战马配种,能产生更优良的战马,鲜卑的每一个部落都会捕捉野马;角端牛和黄牛看上去没什么差别,但是牛角可以直接做弓,就是鲜卑人用的角端弓。 剩下的就是貂、豽那一类的东西,可以做裘皮袍子;一般的牛羊肉可以吃,比起我们中原的羊,草原上的羊味道更加鲜美有嚼劲。如果能抓到那些有身份的鲜卑人,或许能弄到一部分黄金,鲜卑人与匈奴人一样,衣身装饰,兵器装饰和车马具装饰都喜欢用金银材料。” 赵岐的讲话嘎然而止,刘辩晓得,这老家伙漏下了一个很大的生意,就是人口生意,这时候异族之间的战争,战败的一方俘虏,十有八九会成为奴隶,被人贩子和贵族卖来卖去。 不过刘辩自己很讨厌这门生意,乐得赵岐遗漏了;刘辩笑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老,晚辈受教了。” “不敢,不敢。”赵岐心里很满足,脸上还是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马日磾笑着补刀说:“赵老家是做香料生意的,主要是西域的香料和江南的香料。” “哦,那巧了,我正好打算进点香料。”刘辩看过金市的那些产品,已经想要在香水和肥皂上下功夫,赵岐要是能有足够的香料资源,对刘辩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可以有足够的原料来源。 赵岐谢道:“皇上什么时候要,吩咐一声都可以,钱是小事,过几个月结账没关系。”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一头肥羊,刘辩晓得赵岐是为了后代在铺路,微笑着说:“我的账期最多两个月。” 刘辩离开赵府的时候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赵忠传来了李肃的消息,显示出这位看上去远离朝堂的老太监在洛阳依旧有着不可忽视的能量;这让刘辩有了一丝警觉,倘若有一天赵忠找到更好的买家,还会这样支持自己吗? 坏消息就是站在眼前的左慈,左慈拒绝了刘辩的招揽,态度异常坚决:“皇上,要是在张角叛乱之前,你这套做法还是能挽回局面的;现在,迟了。近的并州战事不说,你已经焦头烂额了,还有乌桓和山东等地的黄巾军,只要有一天他们再度席卷中原,你就不得不依靠那些州牧和能打仗的将军。 一旦有了地盘和兵源,野心就会膨胀起来,朝廷的威严就会逐渐减弱,迟早会有一天,有人感觉到有逐鹿中原的可能。皇上,小人是一个弱者,我选择的是躲到山里去”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赵岐、马日磾、赵无几和史阿的脸色一变;即便刘辩是一个穿越者,也听懂了,在左慈眼里,大汉已经病入膏肓,无论是谁,都难以挽回滑向战乱的趋势。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妄言,尤其是当着刘辩这个皇帝的面说,活生生的打脸;马日磾往前走了一步,刘辩毫不在意地笑笑说:“左慈,你既然打算去做一个隐士,又何必挂念俗世里的生死;朕在这个位置上,即便是修罗场,也没办法后退。只是,你的舍得吗?” 左慈意外地看看刘辩,刘辩话里藏着的机锋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左慈微笑道:“舍得。” 左慈可是三国的名人,戏耍曹操折服刘表,还是葛洪的老师;刘辩没打算与左慈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让赵无几拿过十两足金说:“等仙师在某处名山落脚,让人捎个信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让人羡慕啊,可惜,每个人肩上的担子不一样,有空回洛阳来看看。” 刘辩只是在卖弄一下,没想到左慈忽然动了,左慈一动,史阿和赵无几才明白,左慈的修为有多高;以史阿的出剑速度,竟然没有能阻止左慈抓住刘辩的左手。四周的护卫就更不用说了,唯一能赶上左慈的马日磾,右掌已经贴在左慈后心,冷冷地说:“左慈,松手。” 左慈听话地松开手说:“师兄,我只是一时激动,想看看皇上是不是会武功。” 马日磾撤去掌力说:“说实话。” 左慈看看四周,问刘辩:“皇上,我们可不可以进车厢说话,加上我师兄。” “可以。”刘辩自然看得出来左慈没有恶意,否则以这家伙的功夫,自己刚才已经一命呜呼了;刘辩吩咐:“史阿留在车旁,赵大人,你们都退下吧。” 赵岐叹了一口气,左慈可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肯定是左慈想到了什么,可惜,自己终究不是刘辩信得过的人;刘辩的护卫扩大了警戒圈,赵府的人全部灰溜溜地进了院子,只是大门不敢关上。 三个人进了马车,左慈犹豫了一下说:“太平道中有个传言,说张角得到天书以后,杀了赠书给他的人,才得到九节杖的;而九节杖里藏着三卷天书,张角只参悟透上卷的半卷。 师兄是知道的,皇宫的秘书阁里其实就有两套《太平经》,从道理上与张角的那套书大同小异,真正能让张角折服众人的,其实就是那些小伎俩,看病、练武、用兵等等。” 马日磾笑了笑说:“不用遮遮掩掩,皇上,左慈是想问,你的修为是不是来自某一套《太平经》?” 刘辩怎么看,这都是这对师兄弟的套,在摸自己的底;不过刘辩理解,换做自己,也会对刘辩的变化产生怀疑。或许今夜就是一个散布答案的机会,刘辩摇摇头说:“不是,是我小时候,有个蒙面人晚上来教我读书,说的内容很多,我只理解了一点点。” 马日磾和左慈面面相觑,这个答案不如没有,左慈皱着眉头说:“难道那个人没有被张角杀死?” 刘辩十五岁,张角得到天书的时间有多少个版本,但也就在刘辩出生的前后两年;马日磾果断地说:“皇上慧在其中,所以才有高人相助,这是我大汉的幸事。” 马日磾是官场老手,在这一点上比左慈明白,压根没必要去追查刘辩本事的来源;刘辩给出的解释足够完美,蒙面人,十多年前的事,想查也没地方查,再加上刘辩的身份,没有人敢明查,最多是史道人家倒霉,要面临不断上门闹事的恶客。 刘辩尴尬地笑笑,眼前两个老狐狸还都是明白人;左慈露出一副诚恳的笑容说:“我有一个养女叫左百灵,一直带在身边,这次我去深山隐居,不想让她受苦,皇上能否带去西园?” 刘辩只能望向马日磾,先不说这左百灵有多大年纪,是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算是美若天仙,自己也不能随随便便带个女人回去,这让唐姬会怎么看自己?马日磾微笑道:“左百灵才十五岁,比皇上小一个月,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手很好,皇上其实需要这样的人,毕竟有的时候,太监做保镖也不合适。” 果然是同道中人,说话就是在理;刘辩朝左慈点点头:“让我瞧瞧人。” 马日磾不打诳语,左百灵要什么有什么,尤其是左百灵表演了一手飞镖,刘辩吩咐赵无几:“给左前辈五十两足金。” 左慈眼一瞪,赵无几就当没看见,直接从马车上数了五十金递过去;左慈正要发作,左百灵已经把钱收走了,笑着说:“多谢皇上赏赐。” 赏赐?这丫头偷换概念,刘辩只好笑笑,赏赐就赏赐吧。 一行人告别左慈等人回到西园,刘辩带着左百灵走向自己后面的寝宫,迎面就看见毕岚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刘辩恶狠狠地递过去一个眼神,不是你想的那样。想想不甘心,刘辩对毕岚说:“你忙你的去吧。” 毕岚看着刘辩与左百灵的背影,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想想没言语;刘辩两人走进寝宫,意外地没看见一个太监与宫女,只有起居室的珠帘后面站着一位穿着薄薄青衫的女子,身材窈窕。刘辩直接掀了帘子,女子转过身来就说:“表哥,你可回来了,哟,这位妹妹是谁?” 刘辩没想到在屋内等自己的薄衫丽人是何袭人,何袭人与唐姬身材差不多,隔着珠帘真是没分辩出来;不过何袭人作为女官是可以出入行宫的,并且又是表妹,刘辩只能装作不在意地问:“唐姬呢?” 何袭人乖巧地给刘辩递上茶:“去太后那儿了。” 跟着刘辩进来的左百灵抬头看了一眼刘辩,心说,这个女人不是唐姬,是谁啊!皇宫里还真是够乱的。其实对于左百灵的安排,刘辩也只是顺口答应左慈一声,内心并没有准备好,不是心里上有压力,而是他没猜透左慈的用意。 刘辩故作尴尬地对左百灵说:“这是我表妹何袭人,就算她住在西园,也是以女官的身份,你还是先担任一个官职,如何?” 刘辩这话说的客气,其实没有商量的余地;何袭人一听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刘辩看中的女人就行。 “这个……”左百灵踌躇道;刘辩接过何袭人手中的茶碗坐下,看左百灵为难,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咳嗽了一声说道:“不管如何,也不能浪费你这样的人才,左慈说你武功高强,就和关羽一样,做我的护卫吧。” 在走进西园的那一刻,左百灵就考虑要处处顺着刘辩:“皇上,您看着办,师傅说了,一切都听你的……” “真的吗?”刘辩随口调戏了一句,反倒是让左百灵有种一拳自己主动跳到坑里的脱力,这种话根本没办法解释,越解释越黑;反倒是刘辩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之后,慵懒的说:“关羽是个义薄云天的人,就是性格孤傲了一点,你不要计较就行了。” “那……”左百灵搓着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关羽可是一个男人,却要自己一个女人不要计较;何袭人喜上眉头,刘辩并不喜欢这个左百灵,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清新了许多。 刘辩对何袭人说:“唐姬不在,你先安排左百灵住下,其余的等唐姬回来再说” 原本何袭人暗自窃喜,但是刘辩一句话,让何袭人顿时不快,刘辩,你还真把我当成狗腿子看待了?何袭人也是一个七窍玲珑的女人,转念便明白,刘辩是猜测自己等在这里有事,故意支开自己;见何袭人并没有动作,刘辩便清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肯定有事。 “算了,直说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何袭人并没有打算跟刘辩争什么,只是父兄的格局太小,还需要自己这个女儿出马;何袭人脸色谦和道:“父亲让人送信来,想让大哥加入并州商号,做一个股东。” “可是股份已经分配完了!”刘辩带点无奈地说:“你清楚的,好几个西园的人都没有能加进去,舅舅不会是想要我的股份吧?” 这句话太重,让何袭人乱了分寸,毕竟刘辩的手段她见识过的,好朋友班玉珊那么小心,最终还是被刘辩捉了个现行,现在还关在监室里面;何袭人秀丽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就是左百灵看了都我见犹怜。 刘辩最受不了这个,只好放缓语气说:“你跟大舅说一声,二舅、袁术他们没一个是我惹得起的,这次算是我的疏忽,以后补给舅舅一份情;下次再成立商号,大舅要是不方便,你来占一股。” 刘辩这话已经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了,连左百灵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将军何进是为儿子求财,最后刘辩给了女儿,这其中包含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何进有这个资格,但是何进的儿子没这个资格。 刘辩想的简单,何九韬这货太没有眼力界,和自己是堂兄弟,两家现在没有穷亲戚,要有想法尽管开口就是;想要用何进大将军的身份强要,自己怎么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可是何袭人不能这么想,这话要是传到何进和何九韬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怀疑自己背叛家族;何袭人正准备说点什么,刘辩已经换了话题:“有空去看看班玉珊,别让那女人寻死觅活的。” 何袭人试探着问:“你打算怎么处置班玉珊?” 刘辩双手一摊说:“不知道,要看这个蠢女人陷得有多深。” 好吧,能说班玉珊蠢,刘辩是独一份;但刘辩有这个资格说,班玉珊要是聪明,能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月光漏进了屋子,带来些许的寒冷,左百灵毫无感觉,顺手把火盆里的木炭拨弄两下,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袁绍看着袁胤拨弄着炭火,旋转着手中的酒杯说:“袁术,你之前准备和刘辩合作的时候,没有打算将控制权牢牢的握在手中,这不太好吧?要知道,我们是士族,而不是纯粹的商人,这样会让袁家的名誉受到损失。”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族的聚会中,袁绍都是反对袁术最激烈的人,没有之一;现在袁绍在家族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大,已经有不将家族其他成员放在眼里的趋势。在袁绍看来,并州就是一个烂摊子,而袁术投钱投人马的做法,肯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笔。 袁术睥睨而视,在他的心里,早就认为袁绍这个庶子的眼界很成问题;在利益面前,贪婪一些虽然难看,但是上不了牌桌说什么赢钱?袁术昂着脖子说:“我会在以后给刘辩设置足够多的障碍,而不是现在,现在是赚钱和维护中原脸面的时候。” “是啊!在我们看来,只有打败鲜卑人,才有未来。”袁基放下酒杯,显得很激动,他对袁绍的做法颇有微词,和刘辩、何颙,哪怕董卓的矛盾都是朝堂上的问题,鲜卑人是外敌,袁术都懂,袁绍这次是怎么了,老是拎不清。 “你们难道不知道,对于朝廷来说,现在的开支已经是极限了,万一让刘辩得了手,恐怕留给何颙和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鼠目寸光,袁绍眼神扫过几个兄弟,心头满是失望,这种头脑只能作为名门子弟混混日子;刘辩可是皇帝,只要有了班底,随时一句话,就能重新走上大殿。 袁术不屑地说道:“你去过七柳丘那个庄园吗?” 袁绍面色如死水一般的盯着袁术,他怎么听不出袁术讥讽的意思,只是刘辩的那个庄园随着围墙打起来,已经不让外人进入;当然,作为刘辩的生意伙伴,袁术不是外人,据说除了那些工坊和小院,袁术可以自由出入七柳丘庄园。 袁基问道:“难道,有什么不一样?” 第29章 贵客盈门 “当然。”袁术无视周围人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说道:“不一样的是那些工坊,造纸坊和酒坊搬过去后,产量提高了十倍;新的三个工坊还在建设,刘辩虽然没说要生产什么,但是规模不在纸坊之下。小孩不分男女都可以上学,足足有几百个学生,私兵里也在安排识字,你们觉得,是让刘辩发展几年再和他联手,还是现在联手好?” 袁绍知道学校的事,没想到刘辩的私兵也在识字,刘辩的雄心不小啊;袁术装作痛苦的说:“我们不能一直将刘辩晾在洛阳,不管不问,我也是希望通过接触,对刘辩有更多的了解……必要的投资总是免不得的。” 袁绍不无担心地叹气道:“你就是钻到钱眼里了,我刚才接到一个消息,刘辩将女官班玉珊送到了陈留王府。” 袁基摸着嘴角的胡须,若有所思道:“我好像听说,今天史阿等人在大街上带走了班玉珊,我们只能等,相信陈留王府马上有消息出来。对了,懿达,叔叔身体怎样了?” 袁基其实一直在纳闷,叔叔袁隗每天上朝都没问题,但是一回家就病了,什么事都不管,到底哪里出了岔子;袁懿达是袁隗的二儿子,袁隗的长子袁满来十五岁的时候病死了,袁懿达现在一直帮着太傅府处理外面的事。 袁懿达嘿嘿一笑说:“快好了吧,对了,我来的时候刘辩去我家了,刚才管家传信,说我爹花了一千两足金买了个小玩意。” 一千两足金,这句话吊足了几个兄弟的胃口,袁绍更是在意,立即喊来太傅府送信的家人问清楚;得知是一个能帮助袁隗看清楚东西的玩意,袁术得意地笑道:“我说的吧,刘辩还有私货。” 袁术不在乎钱,在乎的是有打脸袁绍的机会,炉火越发旺了,遮掩住袁绍发红的脸庞。 刘辩不知道袁家的故事,一头倒在床上睡到天亮,还是被唐姬推醒的;刘辩看看身边一条明显没有睡过人的被子,睡眼朦胧地问唐姬:“在我妈那里呆了一宿?” “胡说什么,妾身哪有那么得宠?”唐姬甜笑着说:“我回来看你睡得正香,怕打搅你,在外面床上睡的。” “大胆。”刘辩开了一句玩笑,就要搂住唐姬,唐姬用手一挡说:“别闹了,车骑将军和我爹来了。” 两个长辈,刘辩无奈地起床,在唐姬帮助下梳洗一番便去了客厅,发现何苗和唐瑁两人是大眼瞪小眼;看见刘辩走进来,何苗看到亲人一样跳起来:“皇上,你要给臣做主啊,何进他抢劫车骑将军府。” 何进是半夜收到女儿的消息,顿时无名火起,跑到何苗家把何苗痛骂一顿;刘辩很识趣地说:“岳父,二舅,这里不是朝堂,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随便说。” 何苗是常客,早就习惯与刘辩私下里称呼,义愤填膺地说:“皇上,你大舅竟然要我让出股份,不要参与并州的事,你说,他不是欺负人吗?你可要为臣做主啊。” 让何苗憋屈的是,刘辩躲闪的眼神,显然是相信了他的话,可就是不愿接招,刘辩舔着脸说:“二舅,谁不知道你掌握着何家的生意,大舅怎么可能会这么糊涂,说笑了!” 何苗脸上瞬间多了一份戾气,显然动了真怒,但刘辩却不敢肯定,毕竟何苗有着一张随时可以变换的脸,出卖起何进和自己老妈是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唐姬已经走了出来,乖巧地坐在刘辩的身边,朝着唐瑁微微点头。 “你,你这是信不过二舅啊!也对,这些年我的表现太差,你大舅颇有不满,但我也有苦衷啊!”何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说不出的落寞;何进喜欢权力,是洛阳众人皆知的秘密,即便是何苗,何进也不允许分享一部分权力。至于何进,要不是有外力的支撑,早就被灵帝干掉了,有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何苗只能在商圈里打滚借助外力,士族豪门是看不上何苗的,能打交道的只有十常侍那样的人。何苗不是看不到这一点的害处,可想要增加自己的话语权,何苗只能一头扎进去,一来二去的,‘国党’就落入了他的眼中。当然他也不是真心的资助,反而更多的是互利互助,就形成了目前的局面。 反倒是刘辩出手以后,何苗感觉轻松了一大截,有什么事情听这个外甥的就行,钱也不少挣;刘辩其实比何苗想的要多得多,何进是担心并州商号成为自己的一个钱袋子,还是不想刘辩的实力超过他? 见刘辩不为所动,何苗张嘴打算再说两句,荀彧走了进来,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让人生不出一丝的怒气。荀彧死去的岳父唐衡和唐瑁是同宗分支,要是拉近了说,算是唐瑁的族兄,荀彧看见唐瑁施礼道:“瑁叔,今天有空啊?” 刘辩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敲击着,转了两个念头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荀彧和唐姬这两货隐藏得够深的啊;刘辩侧脸瞅了唐姬一眼,唐姬低声解释说:“我们在颍川已经不在一个县,荀彧只是客套,爹是到了客厅要求见荀彧的。” 原来如此,唐瑁是怕荀彧跑了;刘辩笑了笑说道:“二舅,你看,我岳父难得来一趟……” 何苗瞪眼道:“唐瑁又不是外人,难不成你以为二舅出身低微,配不上荀家唐家?” 刘辩笑着摇头说:“二舅,你现在可是车骑将军,要是这样还说自己低微的话,朝中还真没有什么位置能给你了;唐姬,二舅说得对,都不是外人,到餐厅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唐瑁反倒是摆摆手,对荀彧说道:“荀彧,没办法,我才喊你过来;皇上,其实臣和何苗一样,心中委屈,食不下咽啊。” 刘辩很想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对于我这个女婿加皇帝,你还不如二混子何苗;至于想要做官,那也是我做不了主的事,你应该去找何进啊,听唐姬说过唐瑁不缺钱,何进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主,还有什么要我出面的。 不过刘辩还是坐了下来,唐姬立即吩咐侍女,把皇上的早餐拿到客厅来;唐瑁听了,脸上显露出非常不喜的蹙眉状,这下连荀彧都对唐瑁不满起来,唐家可不是什么书香世家,还是靠着荀彧岳父唐衡封侯后,才逐渐发达起来,唐瑁真不需要摆出一副讲究的样子。 做臣子就要有臣子的样子,当初汉灵帝在大殿上喝酒作乐,唐瑁身为议郎不也是跟着起哄吗?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唉,就算你是长辈,也不能如此不给刘辩面子吧? 何苗大大咧咧的坐在胡椅上,眼皮耷拉着,其实在静观其变;刘辩也看见了唐瑁的脸色,心中觉得好笑,只是看唐姬靠近了一点,正好扫到唐姬着急的眼神,刘辩总算没有立即撵人,不动声色地问唐瑁:“岳父,什么事?” 这让唐瑁有些不解,刘辩不是一直是老实巴交的样子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拒人千里的表情,呼之欲出。唐瑁挤出一个笑脸说:“老臣来洛阳不少日子了,左右等不来太后和皇上的召见,只能来家里了。好在,皇上在西园。” 唐瑁的口气可是有点不高兴,完全没有一个臣子该有的低声下气,有的只是上人对下人的不满;唐瑁眉间的身色没逃过何苗的眼睛,何苗颇为自哀的叹了口气说:“唐大人,不要说你,就是我们这些股东想见皇上,也要看个日子;你是不知道,做生意是真忙,你看我,现在连车骑将军府开府的事都没时间去办。” 何苗不冷不淡的语气却让唐瑁愕然,荀彧笑着打岔说:“瑁叔,何将军的话不假,你要是有事,还是抓紧时间说事,皇上吃完饭,还要处理并州那边物资筹集的事。” “皇上,臣想为朝廷出点力,愿意操办并州粮草的事情。”刘辩和荀彧这才明白唐瑁为什么要荀彧到场,想的就是以长辈的身份,让荀彧主动提出辞呈让出位子;刘辩不悦地说道:“岳父,荀彧这个人选是股东们选出来的,就算荀彧不行,也是备选的杨亮接手,这是不可能更改。” “嗯……是这样,当时说好的,不可更改。”何苗可是股东,此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原来自己也可以决定别人的前途;唐瑁可是刘辩的岳父,否决起来的感觉更爽。 唐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唐瑁相信自己,早把这件事与自己商议一下,现在就会这么尴尬;唐姬可是刘辩的枕边人,晓得刘辩这家伙心里的鬼主意是一个接一个,前面那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骗过自己和其他人的。 唐瑁脸色变幻了一阵,胸口巨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自己和何进一样不都是外戚吗?现在取代何进是不现实的,但要是挤不进刘辩的圈子,将来也只能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命。 可刘辩肚子里有的是料,唐瑁从东汉到三国都名不经传,可见不管是朝堂斗争还是争夺地盘,都是三四流以外的人物;可是唐瑁看上的第一个职务就是荀彧的职务,说明唐瑁或者唐家的野心并不小,这可不是刘辩想要的局面。 可是让刘辩意外的是,何苗好像无意地说了一句:“唐大人,管老爷好像也在洛阳,你们见过吗?” “管老爷?管不平?”唐瑁怒目圆睁,尖叫道:“他还没死?” “别胡说,管老爷是管宁的大哥,现在是大将军府的座上宾。”何苗毫不客气的脸色一沉,没有和唐瑁交谈下去的意思了;刘辩看唐瑁气得双眼通红,仿佛要发狂,急忙叫道:“二舅,别开玩笑,管不平是谁?” “一个做生意的奇才。”荀彧拍拍唐瑁的肩膀说,荀彧不能说的是,唐家曾经一次被管不平坑了四千两足金的财物,输了面子也输了里子,对外面还不好说。颍川四唐,只有唐玹那一支还保持着原来的架势,其他的都是徒有其表了。 荀彧虽然没有说,刘辩也看出几分,露出一副深思的样子说:“如果是这样,有机会我试试。” 刘辩没有说看看,而是说试试,就是要掂量管不平的意思;唐瑁大喜,现在洛阳已经没有人怀疑刘辩经商的能力,倘若刘辩要给管不平一个难堪什么,还真的是有这种可能。 何苗一拍大腿说:“皇上,你真是我们这些人的靠山,二舅,不,臣这一辈子就依靠你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荀彧只能叹服,何苗和唐瑁今天来的目的其实差不多,但是唐瑁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在晚辈面前放不下面子;何苗不一样,面对刘辩这样的金主,哪怕是外甥,也能马屁拍个不停。 早饭送了过来,羊汤加烧饼,闻着就香;刘辩抓起碗问了一声,得知都吃过了就吩咐唐姬:“难得岳父和二舅来,你中午安排一个酒席,陪陪两位长辈,我吃完饭去办点事,要是来得及,我也参加。” 刘辩真是有事,戏志才和史阿已经去寻找李肃了,刘辩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荀彧更不用说,卢植大军出发在即,虽然一开始的粮草不需要荀彧操心,但是最起码要晓得粮草调拨的计划和执行程度,以便能衔接得上。况且荀彧之前也没有办过这方面的事,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唐瑁和何苗自然不能拦刘辩,只是刘辩摆脱了唐瑁,可还是没走掉,大将军何进堵在西园门口;刘辩只能把何进带到花园里坐下,客厅里何苗和唐瑁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火气肯定没消,遇到何进十有八九要争吵。 何进让手下都远远的站着,自己一个人跟着刘辩走进八角亭;刘辩这几个月身上透露出的洒脱与狠劲,让何进有种琢磨不透的苦闷,同时忐忑不安。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何进含笑坐在了刘辩对面。 大冬天,寒风凛冽,石凳上就算铺上狗皮褥子,坐着还是有丝丝凉意,别说什么风雅了;况且这舅甥两个现在都是烦神的事一个接着一个,谁也没心情胡扯,刘辩好在是主人的身份:“大舅,为了并州商号?” 何进见刘辩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尴尬的一笑:“那是为了你,怕你成为众矢之的。” 刘辩天马行空般的思维,再次让何进无语了:“你了解皇甫嵩吗?” 何进点了点头,有一段时间皇甫嵩就在洛阳,经常能够见到,当然,关于皇甫嵩的一些小故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要说不了解,肯定是不妥当的。刘辩颔首道:“皇甫嵩现在凉州,按照韩遂现在活蹦乱跳的劲头,估计皇甫嵩一两年回不来,这给人一种幻觉,只要有本事的人,都可以插手洛阳的事。” 何进感觉是这么一回事,要不然,袁绍、董卓怎么会以为有了兵权,就和自己这个大将军别苗头,但是这跟并州商号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能说,并州的事,还要皇甫嵩点头吧,不对,刘辩的意思是,皇甫嵩能镇住那些宵小,而身为大将军的何进没有。 “大舅,纷争再起,每一个感觉有机会将你取而代之的人,都会盯着你的位置;当然,你也会盯着自己的手下,深怕出一点意外,可是你却不知道那个手下有那种不该有的心思。你的优势就是在时间……既然如此,大舅,你不需要做什么,就像皇甫嵩在凉州那样,什么都不做。” 刘辩的话听在何进的耳中,有种耸人听闻的感觉;可刘辩不管,继续说下去:“你要想少操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他人互相怀疑,有的人想有所动作,未必是想成为大佬,或许只是为了浑水摸鱼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一句话,任何事只要不牵扯到你,就视而不见。” 见何进双眼迷茫的样子,刘辩心中暗叹,难怪士族不担心外戚,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要说荀彧,就是袁术在这儿,自己也不需要磨叽;刘辩叹了口气说:“你参与的事多了,需要的帮手就会多,不能去防备的人也会增多,如果有人想对你下手,机会也同样多了。” 何进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点头认同道:“有道理,只是有的时候身不由己,譬如皇上你,你是想躲在一边逍遥自在,可是并州的事还是找上了你。我问一个问题,比如洛阳有个大人物死了,会怎么样?” 何进没有说是谁,刘辩下意识地就认为何进暗指的是袁绍,司空刘弘等人的排名是比袁绍高,但是面对何进的力量,不管是明是暗都没有还手的机会。唯独袁绍,有着足够的能力置何进于死地,也有足够的能力接管何进手下的军队。 第30章 提醒及时 这才是何进与自己见面的目的,什么何九韬要做股东,晚上去折腾何苗,都是为了在这个凉亭里聊聊;真凉啊,刘辩感觉寒从心起,何进这样的人都晓得如此掩饰,那其他人展示给自己的,是不是他们真实的面目呢?刘辩有点感激何进,这个提醒及时。 刘辩思索着说:“大人物一死,就要有人出来顶缸,如果你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选杀了大人物的那位;这个人骤居高位,心肯定是虚的,也需要你的支持。在外人眼里,会变成你是预谋杀人的,那么其他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在和你翻脸之前,就必须考虑他们的手下有没有被收买?” 何进的眼睛越来越亮,没等刘辩说完就站了起来:“差不多了,你认为最好的方式未必适合我。” 何进昂着头走了,给人一种不欢而散的错觉;刘辩只能苦笑,知识或许能换点钱,但是尔虞我诈,却是经验的积累,连何进都晓得最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洛阳,真的是卧虎藏龙。 “什么情况?”戏志才赶紧问道,李肃虽然是悄无声息地来,但是既然是有名的人物,赵忠的寻找还是很快的;赵忠的人找到李肃后一直盯着,现在主动撤下来肯定是有特殊情况出现了,这是个好消息。 “刚才吕布来了,带着几十名骑兵,我不敢逗留,不过现在吕布已经走了,从北面的街口拐弯的。”赵温六也是赵忠的义子,是在白马寺挂单的西域僧人了陀和尚的弟子,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之术。 “被吕布发现了吗?”戏志才很诧异,吕布来做什么?赵温六摇摇头,忙说道:“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 太好了,戏志才双手拳掌轻轻一击,说道:“你们撤吧,回去替我谢谢赵老,我去请李肃去西园做客。” 戏志才打定主意,这次有收获当然好,如果没有,就拿吕布的事做文章;赵温六点了点头,立即掉头而去。赵温六听赵忠说过,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落魄的官员,有着蛇蝎一样的狠毒,就是赵忠那样老奸巨猾的人都要小心翼翼,自己还是离得远远的好,至于那位李肃,只能自求多福了。 史阿几乎与戏志才同时出现在客栈门口,让戏志才的心思大定;史阿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李肃是一个人来的,就在里面的包厢里,听伙计说,他和那个将军聊得十分投机。” 戏志才心头惊喜,微微点头,打了个安静的手势,和史阿走了进去;包厢的门是新的,应该是跟风得意楼的效果,戏志才的手下占据了通道的两个位置,确保没有人能干扰戏志才。 李肃毕竟是武将,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只可惜史阿的剑太快,李肃的佩剑才拔出一半,史阿的剑尖已经点在李肃胸前;李肃看清楚是史阿,手一松苦笑着说:“好久没见,不至于这样吧?” 戏志才将门轻轻关上,走到窗前静静地凝听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在窗外,这才坐在李肃的对面,轻声问道:“李肃,找陈留王是你的主意还是董卓的主意?” 李肃看到戏志才如此的小心,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史阿,你现在是谁的人?” “我们是来请你去西园做客的!”戏志才依旧轻声说道,李肃听到戏志才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在洛阳,谁不知道西园就代表着小皇帝刘辩,没想到自己刚和陈留王那边联系上,就被刘辩的人发现了。 李肃急忙解释道:“我和陈留王的人就是做生意,想卖几匹马给他们。” “赤兔马?”戏志才调侃地说:“听说董卓有匹千里马,是不是带到洛阳来了?” 李肃可不敢掉进这样的陷阱里,要是赤兔马就说明董卓与刘协合谋,事情可就大了;李肃陪了个笑脸说:“我这次来洛阳探亲,带了十匹西域的乌孙马,就是想给自己挣点钱补贴一下。” “理解,你和吕布是同乡嘛,亲戚离开洛阳了,总能说个名字吧。” 李肃脑门上泛起一根青筋,开始冒汗,对方都顺着自己这条线找到吕布,那么董卓交给自己的任务十有八九是失败了;戏志才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李将军,请吧,皇上召见,最起码给个面子吧,兴许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史阿在,李肃没考虑过逞英雄,只能带着疑惑来到西园,此刻何进的背影刚刚转过七百米外的那个十字路口;刘辩自然无需出门了,刘辩走向审讯室的时候,不知道该为自己庆幸,还是为自己悲哀,忙了一早上,唯一想做的事没做成。 审讯室里,刘辩饶有兴趣地听完李肃的说辞,悠然地点头:“是啊,你的任务是绝密的,我相信你和吕布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吕布混得是不是如意;真要发挥作用的时候,是董卓与丁原对峙的那一天。” 李肃不敢置信地看着才十五岁的刘辩,难怪李儒打死人都不愿来第二趟,眼前的刘辩实在太妖孽,连这些细节都判断得出来;刘辩把李肃的表情看在眼里,轻轻地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打算让刘辩取代我?” “不。”李肃感觉到了恐惧,刘辩是拿远在河东的董卓没办法,但要是以某个罪名弄死自己,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的,并且没人会为自己喊冤;大将军何进乐得看见刘辩与董卓彻底翻脸,那些不满董卓的人也不会在乎杀鸡给猴看,董卓会不会喊都是问题,以董卓的人品,就算喊估计也没人相信。 李肃急忙分辩:“我对皇上忠心耿耿。” 这话肯定没人相信,刘辩盯着李肃看了片刻,顿了顿说:“你写下一封董卓让你和刘协联系的证词,你就可以走了,十匹乌孙马我全部买了,送给卢植分配;将来你要是依旧忠于我,我会继续重用你的。当然,你不用勉强,回去后把实情告诉董卓也可以。” 戏志才直接把一封写好的证词摆在李肃面前,李肃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照抄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让李肃绝望的是,戏志才竟然拿出了一张自己过去签字的文书,对了笔迹。 戏志才微笑着说:“皇上,字迹不对。” “不,不,皇上,刚才手抖,真的是手抖,容我缓口气,我按正常的再写一遍。” 拿到李肃的证词,刘辩很开心:“李肃,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岳父唐瑁;我的几个舅子听说也想做生意,你以后自己的生意可以直接找他们。” 李肃揉揉肩膀和手腕,哭笑不得地说:“皇上,我要是自己有生意,董卓非认为我吃里扒外不可。” “不一定。”戏志才扭头训斥手下:“不知道是演戏吗?看看,把李将军绑成什么样了。” 刘辩嗯了一声,示意戏志才继续;戏志才微笑着说:“李肃可以说是吕布想做生意,只需要把吕布介绍给唐瑁就可,这样的三个人合伙生意,就是李儒也不会起怀疑。” 李肃有点迟疑地问:“你们不怕我和吕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刘辩不慌不忙地说:“我要是许诺,将来让吕布做镇东将军外加一个州牧封侯,你说吕布会选择我还是董卓?” 差点忘了刘辩是皇帝,这份许诺并不是缥缈无影的事情,李肃苦笑着说:“这样的价码,能让吕布立即杀了丁原。” 刘辩点头说:“我看好你,将来董卓来洛阳,我会让他推荐你做河东太守的。” 李肃听得有些瘆得慌,自己要是做河东太守,那么董卓走了,牛辅等人也都应该离开,刘辩凭什么敢这么说;李肃思维混乱,以至于见了唐瑁和何苗都没反应过来,被何苗吼了一嗓子,李肃才清醒。刘辩帮忙起了一个头就离开了,留下几个人自己去商议。 戏志才跟上问了一句:“是不是要看看班玉珊,昨天何袭人跟她谈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谈什么都没关系,走,我们去看看。”刘辩打心眼里不在乎班玉珊这样一个女人,只是按照惯例流放凉州又不妥,刘辩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班玉珊这样帮助刘协,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屁孩?自己应该成人之美,不过刘辩还是决定问班玉珊一声:“要是让你嫁给刘协,你愿意吗?” 什么,监室里的条件有限,即便戏志才照顾了一些,房间的气氛和几天的折磨,让班玉珊看上去憔悴不少;班玉珊不敢置信地望着刘辩:“你,你不杀我,还要我嫁给刘协,你想侮辱我?” 刘辩讪笑道:“你想多了,怪我,说得太草率了,应该这样问,你帮助刘协,是喜欢他,还是可怜他,或者是看我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放心,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放了你,就冲你说你父亲帮过我妈。” 戏志才等人也惊讶地在一旁观看,不管刘辩的用心如何,最起码刘辩此刻没有杀人的心,表现出来的诚恳是那么真实;班玉珊脸上的担心与怒气渐渐消失,思索了一下,带着疑惑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帮他。” 刘辩哦了一声问:“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班玉珊脸微微发红,低下头说:“不能说一起长大的,刘协从小就跟着我,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小弟弟。” “扶弟魔。”刘辩笑了起来:“只是你们不是亲姐弟,自然掺杂了其他的感情,你和刘协当中有一个人在暗中推到着这样情绪的变化;如果你对刘协没有动心思,那问题就出在刘协那边,现在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接纳刘协。” 这一刻,刘辩感觉自己有几分像教堂里的牧师,等待着一个随缘的结果;戏志才等人暗暗颔首,扶弟魔一词简单易懂,刘辩的推理完全符合逻辑。班玉珊看看刘辩说:“我只是把刘协看做弟弟,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刘辩忍不住抓抓头皮,小心地问:“你喜欢我,然后帮我的对手,最后看着我被摧毁,是希望我涅盘而生,还是喜欢我带有悲剧的结局?是不是能这样理解,你说你喜欢雨,但是下雨的时候你却撑开了伞;你说你喜欢阳光,但当阳光播撒的时候,你却躲在阴凉之地;不说假的,我害怕这种喜欢。” 刘辩总共也只记得十来句莎士比亚的名句,难得有机会套用,就不顾一切就用上了,立即得到了想要的效果,连戏志才这样不动声色的人都掩饰不住惊愕,班玉珊更是一眼的迷茫,喃喃自语:“你说你喜欢雨,但是下雨的时候你却撑开了伞;你说你喜欢阳光……” 最先恢复常态的是戏志才,看刘辩还沉寂在沾沾自喜中,提醒说:“皇上,班玉珊如何处置?” 刘辩与班玉珊都清醒了过来,沉默片刻,刘辩摇摇头说:“把她送到陈留王府交给班鱼传,后面的事我们不用管了;我会向太后说清楚这一切的。” “好的。”既然不打算杀人,戏志才也认为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是最好的;班玉珊挣扎着说:“你不能和太后说,那个女人心如钢铁。” 刘辩回过头冷冷地说:“班玉珊,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人掌嘴了。” 班玉珊被吓住了,他清楚刘辩与戏志才都有阴暗的一面,心有不甘地望着刘辩与戏志才走出去,却不敢再说一句;戏志才安排了一辆驴车,把班玉珊送走了,风言风语立即飘满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不过班玉珊的猜测没错,未央宫中,何太后听完故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妈,冲动是魔鬼,尤其女人,动怒会让人变老。”美女发怒的样子是可怕的,中年美女更加狰狞;刘辩急忙劝了一句说:“刘协不足为患,主要的是想和刘协联系的董卓,我已经安排戏志才去警告李肃了,另外这次并州的事你要全力支持我。” 刘辩还是不放心未央宫这边,没有说出实情;何太后笑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支持你支持谁?我明白的,卢植这次要是能在并州站住脚,就是你的强援,放心,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是全力支持你。” 何太后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这些年为了刘辩,何太后与王美人斗,与汉灵帝斗,与何进斗,为的只是一个信念,不让刘辩从台上摔下来;那时候的刘辩浑浑噩噩,丝毫没有现在一丝的聪明。可刘辩的聪明,也变成了何太后的另一个心病,刘辩是跟谁学的这些本事。 何太后其实派人去问过史子眇史道人,只是那个整天只知道喝酒的道士眼下同样怀疑人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史子眇女儿已经出嫁了,眼下就是一个人孤独终老,靠着何太后不断的打赏过日子。只不过史子眇的要求不高,就是喜欢喝酒,对于何太后来说就是小钱,每个月到时候就让人送去。 刘辩感受到了一丝温情,自己是穿越的,宿主与何太后却是母子关系,在何太后眼里,自己就是宿主,这份亲情不掺假。刘辩笑道:“母后放心,卢植一定能在并州大展宏图。班玉珊和刘协那边,暂时不能动,如果朝堂上乱了,卢植的军心也会乱。” 听刘辩这么一说,何太后才算了,在这上面,她分得清孰轻孰重;刘辩现在手中的实力与何进、袁绍比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要对付刘协,那是分分钟的事。何太后微微一笑:“也罢,就依你。” 刘辩想了想问:“班鱼传真是您的人?” 何太后笑了起来:“怎么可能,班家的人可都是有傲骨的人;只不过班家曾经两度被抄家,班鱼传心中是抱着愤恨的,加上对你父亲的花天酒地看不惯,才会与我互通消息。 不过现在想想才觉得奇怪,当时朝野没几个人看好你,刘协不管哪方面都表现得比你强,你大舅他们只是晓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才与你父亲斗下去;袁绍那些人是看中你的缺点,但是卢植和班鱼传却对你毫无怀疑,哪怕是你父亲开口,两人都是明着阻拦。 记得班鱼传是主动来找我的,我听了都感觉是幻觉,班鱼传可是刘协的启蒙老师,对你父亲的忠诚和对刘协的爱护那是不容置疑的;我首先就怀疑是个圈套,班鱼传告诉我,他看好你,说你算不上大智若愚,但是属于大拙若巧的那一类。 现在我有点信了,读书人就是可怕啊,那种眼光真的是让人……无语。” 刘辩目瞪口呆,自己那时候还没有穿越,班鱼传是怎么从宿主眼里看到那一个巧字的?是这家伙有什么特异功能,还是有什么长远打算?刘辩有些后悔,应该把班玉珊多扣留几天,哪怕自己对这个丫头没兴趣,但最起码是一个与班鱼传见面的借口。 第31章 死人屋 相比袁家的一筹莫展,何颙也是一头雾水,这一天不断传出来的消息绝对让他眼前一亮,那么多的人在活动,那么多潜在水下的鱼漂到了水面;尤其是刘辩,终于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了。 在此之前,何颙对刘辩的产业和做法研究过,是一个全新的商业概念,之前没有人尝试过。只是刘辩畏首畏尾的做法,让他非常奇怪,难道这个小皇帝真的是怕巨大的财富让人起不臣之心?要知道何进现在大权在握,洛阳的各路人马军心很稳定,就是袁绍,也不敢乱来,刘辩在怕什么。 何颙一时无法决断,好在背后的大佬已经派人来了洛阳,至少那个人做决定,这样即便失败了,他何颙也不用背锅;想起自己从窦武时期就开始与宦官苦斗,与皇帝苦斗,几十年恍如云烟,可是皇帝、外戚依旧活得好好的,而自己,已经老了。 何颙思绪万千,却被突然其来的敲门声打断,这样随便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许攸;袁绍担心自己在洛阳处于下风,把在徐州保护陈逸的许攸悄悄召到洛阳,帮助自己处理公务;许攸与何颙相识多年,曾经都是那个江湖圈子里的人物,因此许攸没有别人面对何颙的那种尊敬。 许攸进了房间,见是何颙没有多说话,很干脆地递上手中的卷宗笑道:“这些都是你要的文件。” 许攸的举止从容,没有一个下属的局促,也没有一个熟人的张狂;何颙接过文件,先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说道:“你看过这些文件没有,我觉得想要在这些文件中找出答案比较难。” “哦,你有什么看法?”许攸心头一动,他是刚刚从徐州赶来,何颙毕竟一直在洛阳,肯定有一个直观的感觉,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何颙认真的说道:“刘辩入宫以后的经历都没有问题,只可能是在史子眇史道人家,问题是,谁有资格教刘辩这些? 士族豪门要是能掌握这些技术,早就自己赚钱了,怎么会教刘辩;而史子眇,现在落魄无比,我专门调查过,甚至派人去接近了史子眇的女儿女婿,可以确认史子眇没这个本事。 可惜刘辩是皇帝,我们那些拷问的手段用不上,除非是我们掌握了洛阳;我的感觉,刘辩应该是像张角那样,看到了某一本天书,然后在某一天领悟。只是所有人都疏忽了刘辩,他才能慢慢去思考每一个问题,不过世上没有几本奇书,最近几十年能改变一个人的只能是张角的天书。” 许攸明了何颙的心思,是想抹黑刘辩,只是这样的风险很大;许攸皱眉道:“张角?你是想说刘辩这个皇帝是太平道?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要是这样公开,不就是在增加刘辩博弈的筹码吗?各地的黄巾军余孽能在一夜之间,把刘辩当做大贤良师。” 许攸说得没错,那些黄巾军其实正缺乏一个活着的张角,只要传闻出去,一个个会主动编故事证明刘辩的真实性;到了那一步……不敢想象,何颙苦笑道:“可能我们都被骗了,现在还能与张角有渊源的,只有四个人,张燕、黄龙士都在燕山,杨凤跟了刘辩,只有唐周在并州。” “并州……”许攸有点明白了,唐周在并州要不是因为害怕,那么肯定是为了钱,谁会给他钱呢?只是许攸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微笑这说:“你应该晓得唐周的动静。” 何颙摇摇头:“不敢断定,但我会尽快弄清楚。” 何颙说完就走了,没有和许攸说去哪儿;许攸也不想问,把卷宗还回去后就去了司隶校尉府。许攸急着去找袁绍,就是要告诉袁绍,如果按照何颙的设计,把刘辩说成大贤良师转世,黄巾军要是归降刘辩,那么想动刘辩几乎就是一件势必登天的难事。 袁绍一听就懂,想要造成这样的印象不难,难的是后果,就像一把双刃剑,也可能伤了刘辩,也可能伤了自己。不过袁绍对何颙背后的那群人有信心,也晓得那群人派了一个大人物到洛阳,还是想听听最后的决定再说,就好言安慰许攸几句,让许攸回去了。 但是剧情这样反转,袁绍确实有些承受不住,袁绍发现,随着卢植和郑泰的上任,曹操、张邈加入了西园军,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局外人,这两个家伙除了挑选战士的时候来找自己,剩下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人影,总是说西园军有事。 袁绍也清楚,卢植给的时间很紧,但是最起码能来告诉自己一声,卢植打算如何作战吧?袁绍的脑海里闪出了保密的念头,难道卢植察觉了什么,和曹**们打了招呼。袁绍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即拿了一百两足金来到曹操的军营,也就是夏侯惇的营地。 曹操担心夏侯惇没有领兵的经验,这两天吃住都在夏侯惇这里,袁绍心中很清楚;袁绍这个举动让曹操很意外,可以说惊吓大于惊喜。一百两足金对袁绍和曹操来说,都不是什么大数字,袁绍本没有这个必要,现在来了,十有八九有事;曹操还是希望袁绍不要谈什么军事上的事,毕竟自己现在是卢植的麾下。 让曹操难受的是,袁绍张口就问:“卢植打算从哪里进军?” 袁绍好歹是自己圈子里的老大,日后还要跟着袁绍混,曹操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卢植率领张邈、夏侯惇、郑浑、张辽四营从大道前往晋阳,在俞涉的骑兵没到达之前,卢植向皇上借了刘备和五百骑兵,其中护商队四百骑,羽林卫一百骑。” 这个安排与许攸估计得差不多,卢植这样的老将求的就是一个稳,步步推进,吸引鲜卑军过来打消耗战,一旦盖勋和俞涉的人马从东西两线投入战斗,就能压迫鲜卑军撤退,直达晋阳城下,与坚守城池的守军会合。 郑泰、曹操的三营新兵,无疑就是负责押送粮草维护通路,继续等待董卓、王匡、张燕的援军;许攸估计战事将在一年左右结束,袁绍还是觉得要问问曹操:“你估计什么时候能结束战斗?” “两年到三年。”曹操觉得这个没有必要隐瞒:“后面皇上会帮助卢植开发并州,估计战线的设置不会像原来那样,打到五原塞是最起码的结果。对了,张邈就在隔壁,这次他把陈宫也带来了。” 从任命到出发只有三天的时间,郑泰推荐张邈,也就是因为张邈人就在洛阳,没想到兖州的另一个名士陈宫也在,袁绍一时动了去见一面的念头,忽然想到自己给了曹操一百两足金,去见张邈怎么能空手,袁绍无奈地笑笑说:“校尉府还有一大堆事,要回去了。” 袁绍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真没有说瞎话,大将军何进派来的陈琳和何颙正在等自己,陈琳主要是来通报西园的情况:“大将军回去以后很不快,下午的时候丁宫又来找大将军,说皇上处理班玉珊的做法不妥;原来皇上是想让班玉珊做陈留王妃,只是班玉珊没答应。” 袁绍、何颙同时颔首,丁宫是陈留王刘协的人,来找何进,就是要何进出面反对刘辩的这个决定;袁绍问道:“皇上下诏了?” “没有,是丁宫考虑不周,担心皇上去找太后下诏,不过请两位放心,大将军保证,太后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这几句话倒是陈琳的肺腑之言,他视袁绍为朋友,他还做不到来欺骗朋友。 “就算班玉珊做了王妃,其实也没什么,班玉珊不是刘辩的人,他本来就是刘协的卧底。”袁绍表面上说得轻描淡写的,心里头也是暗暗的为自己捏一把汗,刘协和刘辩两兄弟的心机可以说都是深不可测,自己原来太看轻这对小哥俩了。 何颙却表现出一种急躁的情绪来:“大将军还有其他吩咐吗?” “差不多了。”陈琳有点吃不准,不过陈琳看出何颙有事要和袁绍商议,想了想说:“我先回去,要是有事我再来通知你们。” 陈琳刚走,何颙就一下子瘫在了胡椅上,袁绍吃惊地瞪着眼珠子,难不成洛阳的情况已经复杂成这样了?就连何颙和那个人见面都被人发现了?何颙喘了口气说道:“我没事,是赵升,就是那个信使出事了。” “赵升,张道陵的弟子赵升?”袁绍对江湖上的人物大致了解,赵升和张道陵的另一个弟子王长在张道陵死后就离开了青城山,对外说是两人去求仙了,实际上是因为张道陵利用自己的身份规定只有张家的人可以出掌天师道,两人心灰意冷离开。 何颙又喘了口气说:“就是那个赵升,他今天在西园外观察,看见李肃出来,想要抓住李肃问话,没想到刘辩安排跟踪李肃的人是王越;王越发现有高手出现,立即出手,赵升寡不敌众,被王越刺中两剑;只是刚才给他疗伤,耗费了太多真气,休息一会就好了。” 活该,李肃被戏志才强行请到西园,听说与何苗、唐瑁相谈甚欢,后面还要和唐瑁做生意;这样的人,戏志才怎么会不派人盯着,只是王越亲自出马,这个规格有些高。袁绍问道:“赵升的那些天师道怪招没用?” “那都是幻术。”何颙本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以赵升的修为,那些幻术对我恐怕还是能起点作用,面对王越那就是个渣;当初灵帝安排王越前去行刺张角,王越特地练过,就算是张道陵重生,估计拿王越也没有办法。赵升要见你,有些事要摆脱你。” 袁绍已经进了那个圈子,自然是责无旁贷,急忙安排心腹驾驶着马车,和何颙来到城西北角的一个独门独户院子;院子内外都没有护卫,看上去与一般的人家没什么差别,现在袁绍的人到了,立即里三层外三层地戒备起来。 查看了整个院子,只有赵升一个人;赵升已经恢复了许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上去都不错。赵升靠在墙壁上,对袁绍说:“洛阳这个局,只有两种破法,一个是硬碰硬,把刘辩打回原形;另一个就是釜底抽薪,扳倒何进,让刘辩失去依靠。” “难,”袁绍玩味地看了看何颙,总觉得赵升不是耍阴谋诡计的料;何颙想了想,接着赵升的话说:“袁绍,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是说着玩的,不过刘辩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只有袁家可以靠着强大的资金和人脉,和刘辩在生意上扳扳手腕。我认为,可行的是第二个方案,想要何进倒台难,但是要何进死很容易。” 可能在心里无数次琢磨过,何颙这段话说得太过流畅,袁绍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急的是满头的大汗;他没想到,何颙会一口气竟然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袁绍心里头一个劲的狂吼,你这个傻子,何进身边高手如云,是那么容易行刺的吗? 赵升身形不动说:“我来还有个任务,蹇硕曾经建过一份档案,一共有洛阳本地人一百一十五人,原来宫中的尚方监渠穆是蹇硕的人,袁绍你负责跟渠穆联系,拿到这个档案。” 袁绍好奇地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赵升答道:“是天师道、太平道、豪门、匈奴人等等的暗桩,有了这份名单,我们就可以立即启动第二个方案。” 袁绍沉吟道:“那些人未必听我们的。” 赵升毫不犹豫地说:“不听话的就公开他们的身份,除掉。” 袁绍感觉自己给架到了火堆上,太平道恐怕已经不成气候,但是天师道和匈奴人,还有那些豪门要是发现暗桩一下子被拔光了,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源源不断地派人来,灭掉叛徒,或者给自己这些出手的人一个教训,自己可是司隶校尉,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袁绍这有点把人想坏了想的腹黑,但这是袁绍内心的真实写照;袁绍出身显赫的汝南袁家,见识过无数的奇人异士,其实对赵升这样的半仙并不感冒,尤其是看赵升被王越刺伤,心中更是鄙夷;天下大势和朝廷布局讲究的是计谋,这样想靠着武力走捷径,几乎就是一个笑话。 难怪几大顶尖家族只是忌惮,并不想完全加入这个圈子;不过袁绍表面上是波澜不惊:“赵先生,这个消息准确吗?渠穆可是何太后的人,至今仍然是尚方监兼嘉德殿管事,要是渠穆不承认有这回事呢?我们一动手就会产生连锁反应。” 袁绍带着怀疑,看着眼前这个手眼通天的家伙;赵升看袁绍好像没有太多的兴趣,内心有点着急,毕竟他是带着一群人的殷切希望而来,不能连出手都做不到,回去还不被笑话死了。不过赵升很清楚,袁绍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消息,而是在问渠穆是不是自己人? 渠穆要是自己人就应该主动提供消息,压根不需要袁绍他们再去做什么;要不是自己人,渠穆未必肯对外人讲什么,恐怕袁绍也打算使用一些审问的手段。但是这样一来,消息要是外泄,袁绍就会和何太后甚至何进产生冲突,袁绍有理由怀疑是一个局。 “赵升,难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要说的吗?”何颙想不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简单的问题被两个聪明人弄得这么复杂;何颙及时地插话说:“这份名单应该没什么问题,潘隐就晓得这件事,不过赵升,袁绍的顾忌很有道理,何进虽然一直没有公开谈论此事,但是一定会在暗地里寻找这份名单。 假如何进也晓得渠穆的身份,这些日子也一定在调查,我们只要一动,几乎就不可能瞒过何进,双方以往的良好关系将荡然无存。我们与何进之间完全靠利益作为背景,没有了利益,剩下的只有搏杀,到时候不要名单还没有找到,已经被何进赶出了洛阳。” 何颙有绝对的信心,何进不敢杀自己和袁绍,就像当初的张让、赵忠一样,明知道袁绍就住在家里,自己每个月都出入洛阳,也只是跟袁家的几个人叫叫,压根不敢采取什么行动。但是何进可以和张让一样,把自己两个人赶出洛阳,那样,其实与杀了没多大的区别。 但如果说能击败何进,那只能是幻想,恐怕就连背后的几位大佬也不敢有这样的看法,否则就不需要派赵升过来;赵升咬咬牙,冷笑道:“没想到二位以豪杰著称,事到临头也是瞻前顾后,好吧,我给你们交个底。你们是坐马车来的吧,正好把我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这个院子就送给你们了。” 果然是狡兔三窟,在洛阳还另有强援;何颙大喜,问道:“什么地方?” “死人屋。” 袁绍和何颙同时脸色大变…… 第32章 百年老店 袁绍两人不是不知道死人屋这个地方,恰恰相反,是太熟悉了,因为死人屋本来就是袁家的产业,里面住的也不是死人,住着的是一位大活人,袁绍这一代最为杰出的袁家子弟袁闳。 袁闳看不惯袁家这两代为了家业不顾朝廷安危的做法,却又改变不了什么,十年前躲进石屋再也没有出来过,自称是一个活死人,久而久之,袁家人都叫那个石屋是死人屋。 如果袁闳和赵升他们还有联系,那么什么遁世什么悲情,就全部是假的,袁闳只是为了避开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袁绍,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这伙人在袁家有合伙人,还来找自己,不就是耍自己吗?当真以为这个司隶校尉是摆设,没有他们的支持,袁绍在洛阳做不成事。 难怪叔叔袁隗那个老狐狸那天那么痛快,自己还以为是这伙人的实力强大到袁隗不敢吱声,现在看,完完全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袁绍脸上的悲情一闪而过,哈哈大笑道:“我也很长时间没见过袁闳了,好,一起去。” 何颙看赵升面无表情,心中大骂,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派了这么一个棒槌过来,就算不知道袁绍与袁闳的关系不好,也应该知道,一个家族弄两个代理人,看上去是双保险,其实就是在玩火,说不定那一天就因为这两个代理人发生冲突,导致功亏一篑。 袁闳比袁绍大两个月,不是袁逢这一支的,袁闳是所谓的嫡子,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和袁绍相仿,同样拿不到家族的好处;从袁闳的爷爷袁彭开始,长房的一切他们都沾不上边了,而袁家整个家族的产业都是长房的族长控制,到了袁闳自然用不到资源。 要是赵升早告诉自己,自己一定会让赵升对袁绍隐瞒这些,可是现在,覆水难收;何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把赵升搀扶上袁绍的马车,跟着骑上战马的袁绍一路往洛阳北门而去。 洛阳北郊,黄河南岸,邙山脚下有一座别致的庄园,就是袁家在洛阳的别院,正好锁住了一个山坳,死人屋就在山坳的尽头峭壁上,可以看到黄河的滔滔风景;这座庄园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四支的子弟都有份,只不过谁能使用,现在还是袁隗这一支说了算。 袁绍带着一队骑兵而来,惊动了别院的人,管事袁嵩子跑出来,点头哈腰地说:“二公子,您来了?” 袁绍在这一支堂兄弟中排行老二,老大袁基;袁绍问:“袁闳在吗?” 袁嵩子苦笑道:“二公子,开什么玩笑,袁闳公子一直在石屋里,现在每天都只和送饭的书童说几句话。” 袁嵩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开溜,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袁绍点点头:“你忙去吧,我很久没见袁闳,有点想念他,带两个朋友上去看看。” 袁嵩子虽然看不见马车里的赵升,但是认识何颙,晓得不会是看望这么简单,陪着袁绍等人到了山路前才走开;袁绍让手下在山脚下等着,自己三人坐着马车上去。 山路很宽,驾车的文丑显然不止一次来过,驾驶的马车很稳,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颠簸。马车停下,赵升和何颙下了马车,才体会到什么是豪门的气魄,整个山路上,竟然全部点燃了火把;两人没有听到过路上有其他的行人或者战马的声音,显然,点火把的人一直在山上,十有八九是保护袁闳的人。 死人屋有两间瓦房那么大,背靠着一处石壁,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竟然没有门;袁绍倒是毫不在意,直接从一个窗口跳了进去,正好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袁闳在撑懒腰。袁闳抬头看了一眼袁绍:“稀客啊。” “抱歉,是有些急。”袁绍见赵升两人没有跟进来,便猜到两人是想让自己先和袁闳谈谈,于是在袁闳对面坐下来:“那个……赵升在外面!” 袁闳愣了一下,伸手去拿茶碗的手停住了,严肃地看着袁绍:“你取代了隗叔?” 这件事好说不好听,袁绍有点尴尬的点点头:“我想……” “让袁家换个活法?”袁闳心思、智慧都超过袁绍,只是没有叱咤风云的实力?没有实力……袁闳才不愿在官场上混个脸熟;袁闳苦笑道:“早知道你要走这条路,我们应当一开始就换换。” 一句话,两个人感慨,两人在外人眼里自幼就非同凡响,但实际上在袁家获得的资源少之又少,半辈子都在成功和失败之间徘徊;似乎成功总是在自己的眼前,可惜每每体会的,是那种失落后的无奈。因为缺少阳光和孤独,袁闳看上去头发半白,脸色也是苍白,只有腰板还是那么挺直。 “我有难处。”袁绍依旧稳若磐石,袁闳沉默良久,才叹气道:“洛阳的事,我们无力为之。袁家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来,你想改变,不就是认为这个百年老店有关门的可能吗?” 袁闳的话,说起来非常苦涩;袁绍却没有绝望:“我和你不一样,能说说那份名单的事吗?” 袁绍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司隶校尉,也是袁家的一块招牌,家族的资源多少还是能够利用一些的,加上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和实力,就算没有强援,袁绍也相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而袁闳的影响力,在外面几乎就等于零,否则他也不用躲在死人屋里,无所事事地装清高。 袁闳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有些惆怅不能自拔,过了半天,才尴尬的笑了笑:“孤独的时间太久了,连说话都变得生疏,好些词要想一想,才能组合在一起说出来。” “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先说说名单吧。”袁绍见状,也不想多废话;袁闳笑着说道:“你其实有一事不知道,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彼此没有联系,也未必会因为身份暴露而恐惧;这也是蹇硕在最危急的时候,都没有启动这批人的原因,是怕威胁不成适得其反。” “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袁闳反问了一句,随即语气平缓地说道:“在某个特地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的最大风险,就是那个去威胁他们的人;蹇硕不可能没有打算鱼死网破,最后能让蹇硕打消那个主意的,只有这些人自己。 蹇硕死后,你原本控制着局面,就连何进都被你带到了沟里面,明明五百刀斧手就能做的事,你们偏偏调动了董卓、桥瑁、丁原、王匡四路人马围住洛阳;好棋啊,可以被刘辩那个年轻人意外地破坏了。 原本张让应该已经杀死了何进,现在是你和董卓、丁原在争夺洛阳。但是刘辩让这件事改变了走向,让躲在暗处的人骑虎难下,赵升的思路只是一出想要挽回面子的闹剧,本身没有价值,现在就算杀了何进,也无法重演那一幕。” “这个?”袁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么现在何进死了,不是只剩下丁原和我了吗?” “还有刘辩……”袁闳的话,顿时让袁绍一惊,什么时候,袁闳对刘辩这么重视了? 听到袁闳对袁绍没有恶意,松了一口气的何颙开始为难起来,按照他的本意,袁绍本就不该来。虽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但要是袁闳明天就走出死人屋,袁家的人会怎么看待袁绍,袁绍会不会增加一个对手;在何颙的潜意识里,袁绍是中原的希望不会改变。 赵升在一旁,何颙不能表现出异常,大人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一心想要进入大人物眼中的人,赵升来洛阳的目的再简单不过,想要获得圈子里大佬的器重而已,只要袁闳能走到洛阳的大街上,又有什么不能代替袁绍的? 还有那份名单上的人,哪一个不是铤而走险之辈,不想在折腾的肯定有,想要一举成名的也大有人在,由不得何颙不担心。石屋内,袁闳已经平静地在说:“蹇硕来找过我,说万一他死了,倘若有一天我想出去,可以到他宅子寻找那份名单。” 蹇硕原本只是个小太监,被汉灵帝启用以后一直住在西园,压根没时间去置办房产,在洛阳的居所就是一座小宅子,袁绍和何颙都清楚得很;袁闳没有走出屋子,赵升也留在死人屋里养伤,袁绍等人顶着夜色,又重新回到了洛阳。 到了蹇硕的宅子,何进杀了蹇硕,家人奴仆全部被流放,宅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火把下,袁绍让手下守住大门与围墙,自己和何颙开始一点一点寻找起来。 一个人藏东西,一百个人都难找到,尤其是在夜里,陌生的环境,火把的光芒并不能覆盖到每一个角落;两人正在用长棍探索着石板间的缝隙,袁绍说了一个让何颙郁闷的差点疯掉的话:“找到名单,就是危险的开始?” 这个真不好说,何颙想了想,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袁绍,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其他人去见这些暗桩,甚至不要你出面。” 袁绍摇头道:“我不放心,你了解我,我不喜欢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你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果。”何颙看出了袁绍在担心什么,想要安慰几句,但无法说到点子上;袁绍是个决定聪明的人,在玩弄心术方面是个天才,不痛不痒的话只能是适得其反。 “我不担心后果,担心的是自己被骗了。”袁绍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何颙信任,就在何颙稍稍心安的一刻,袁绍忽然问了一句:“何颙,能告诉我那群人的称呼吗?最起码以后我可以和信得过的人谈谈某些事。” 要是一个局外人听了很难理解,袁绍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连对方的底细都不了解,就和对方打得火热;可事实就是这样不可思议,袁绍是在何颙给了一系列的好处后,一口就答应了何颙,压根就没问详细的情况。 可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深夜,袁绍问了;霎那间,何颙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有运气的说客:“袁绍,对于你来说,加入我们是一个机会,我们对外的称呼叫六国。” “齐楚燕韩赵魏?”袁绍开着玩笑说:“你是哪一国的?” 何颙围着袁绍转悠了两圈,带着一种认真的口吻说道:“当初见面的人中没有巴蜀、凉州和关中的人,我属于楚国,‘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那个楚。” 袁绍怔了怔,想都没想道:“云台二十八将中,这三个地方的人也少啊。” 袁绍可不会认为战国时期被秦国灭掉的六国余孽,还能在几百年后依旧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他只是故意在试探何颙;何颙一阵无语,悲哀的想起,要说服袁绍对自己来说近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奈之下,何颙只能说出了一个隐秘:“其实幕后究竟是谁,我和赵升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我见到的只是那些在外面奔走的人;当初窦武被杀,我逃出洛阳,其实还是没有躲过凉州铁骑的追杀,只是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杀掉了二十二名骑兵,救我逃离了现场,那个人是六国的元老,也是劝说我加入的人。 六国的配置很奇特,成员只有元老、客卿、武士三种,并且限定人数,元老十二名,很简单的称呼,齐大、齐二、楚大、楚二……;武士十五人,客卿七人。客卿的地位高于甲士,分别号称贪狼、巨门 、禄存 、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武士十五人,代号自取。 之所以能呼风唤雨,其实是外围的力量起了决定性的因素,哪一个世家崛起的时候,没有经历过几代人的风风雨雨;六国暗地里参与了一次次的朝廷争斗,几度让弱小的一方翻盘,因此积聚了大量的资源,就算是那些世家想要摆脱六国的影响,都是瞻前顾后。” 袁绍琢磨着说:“也就是说,武士和客卿其实彼此都不认识,见面的时候只能对代号对信物;说白了,也只有十二元老才是真正的六国成员,就算不是世袭,也是指定某个人接手。至于我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外围的一个世家,而你是武士?” 何颙笑了笑:“白头翁。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六国正因为是这样的一个组合,暗中扭转局面还是有可能的,真要是到明面上,不用其他人动手,自己人就会把这个组合毁了,所以他反而维持着大汉的颜面。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元老是有一个承诺锁住了手脚,加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运作的盘根错节,谁也不敢轻易背信弃义,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不瞒你说,我在乎的是他们能量巨大,我看重的就是这股实力。” 袁绍摇摇头,六国这些元老的身份绝对不亚于豪门,他们能忍耐这么多年,其实和袁家的思路没有差别,就是不想当那只出头鸟;但是随着形势的变化,这些都会改变,比如家族的生存存在着危机,或者家族中出了百年不遇的人才,就好像自己对于汝南袁氏。 一旦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家族就不得不拿出所有的资源来应对危机或机遇;而何颙的想法,其实是所有客卿和武士的想法,十二元老不会不清楚,所以何颙这些人最后根本没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念头很奇怪,袁绍表示要想一想,抱着肩膀看何颙一个人忙活,忽然袁绍好像有点头绪了:“这几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存在于何进、张让两方?” 何颙站直身子,点头道:“六国从来不拉偏架,也不会嫉妒任何一个成功者。” 袁绍毫不犹豫地开喷:“这就是你一直在和我们标榜的,做人要有理想,要有抱负?” “六国没有理想,但是我有。”何颙与袁绍对视的眼神说不出的疲倦,似乎他已经不太在意被人诋毁了;多年的良师益友,袁绍脸色不太自然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这样,心里是一个小市民,在外面偏要装作顶天立地……” 没想到,何颙听着却笑起来:“不要特地贬低自己,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我和逢纪、郭图、许攸一致认为,要支持你,无条件的支持你。你可以不喜欢六国这个组合,但是你要利用好我这个人。” 袁绍这才恍然,早说嘛!早知道你做好了当背锅侠的准备,我就不需要如此地纠结了;袁绍笑道:“好了,何颙,告诉我,可曾有过世家拒绝六国的?” 何颙尴尬地笑笑,小声道:“弘农杨氏,连续三代拒绝了六国,哪怕是生命垂危、仕途无望的时刻。” “杨家的人都是又硬又臭。”袁绍哈哈大笑起来:“还好,最起码我可以相信我那个姐夫。” 何颙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笑道:“一说到杨家,我就有点语无伦次,这次杨家在刘辩身上可是下了重注。” “我知道。”袁绍出人意料地说:“袁术也下了重注,你应该这样理解,这是每一个世家都在做的游戏,多方下注。” 第33章 出大事了 “皇上,出大事了!”毕岚鬼鬼祟祟地跑进来,语气有点惊慌失措;这都什么毛病,你好歹也是十常侍中的风云人物,怎能弄得的像是街头上混迹的闲汉;刘辩咳嗽了一声,端了端架子,开口道:“鲜卑大军过黄河了?” “哎……不是!是王越刺伤的那个刺客……是袁绍的人……”毕岚的紧张不是假的,比那天在未央宫还要紧张;刘辩差点没给气乐了,尽说些没影子的事?要是袁绍就这智商,这世界要太平很多,听王越说,刺客的剑术是天师道的功夫,应该不是赵升就是王长。 “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一刻,刘辩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毕岚肯定已经感受到了,可毕岚依旧肯定道:“赵忠传来的消息,袁绍与何颙从某个小院接了一个伤员,去了袁家北郊的别院;赵忠的人在袁绍离开后,进入了那个小院,看见了带血的布条,与王越从刺客身上割下来的布片一样。皇上,铁证如山啊。” “派人去请赵忠、王越、史阿、戏志才、荀彧过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刘辩的提议,正是毕岚想要说的,赵忠这么费心费力,不就是想让外面人看看,他没有被皇宫放弃;毕岚出去通知了,刘辩心里头免不了一阵嘀咕,那个刺客是意外收获,牵扯到袁绍,让刘辩有种猝不及防的慌乱。 刺杀李肃这样的货色,刺客不需要胆子,只需要能力不是?袁绍是有这个能力,都不需要行刺,大可以把李肃喊去,仔细盘问一遍;难道是赵升他们是袁绍的朋友? 见面的地点是毕岚选的,没有在行宫中,而是在西园一个偏僻的小院内,几间砖瓦房,看上去平平常常。刘辩和戏志才、史阿走进去的时候,看着房间里空空荡荡,竟然有点不敢相信,毕岚能这么不靠谱。 “毕岚,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地方?”刘辩站在屋子当中,颇为吃惊的看了一眼,四周墙壁灰白发黄,根据遗留的几件物品应该是太监住的房子;当然,能在西园住到这样独门独院的别墅,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是比不上行宫的任何一处厢房。 毕岚苦笑道:“是赵忠的要求,刚刚传来消息,袁绍他们回来去了蹇硕在洛阳的小院,这里就是蹇硕在西园的住所。” 汉灵帝设置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屯骑都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冯芳为左右助军校尉,夏牟、淳于琼为左右校尉。汉灵帝特别信任蹇硕,以蹇硕为元帅,督率司隶校尉以下众将,大将军何进也在蹇硕之下。 没想到还有如此典故,傻瓜也明白,袁绍如此不掩藏行踪,肯定是在找一件与蹇硕有关系的东西;戏志才冷声说道:“皇上,要派人去陈留王在西园的住所。” 毕岚忙说道:“荀彧带着左百灵已经去了。” 刘辩心中了然,毕岚是故意对戏志才隐瞒消息的,这宦官看得很毒,晓得戏志才即将随卢植出征,留守的荀彧才是他毕岚要长期打交道的同僚。外面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匆匆进门的是刘备。 刘辩略微吃惊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刘备满脸懊恼地说:“王越干下了这么大的事,老师都知道了,我能不来吗?老师说,要真的是王长或者赵升,我们可以问一问杨彪。” “杨彪?” 毕岚心里没鬼,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甘心地问:“难道是杨彪?” 戏志才轻笑道:“杨彪可是袁绍的姐夫。” 刘辩心中一动,想起杨奇说的那个故事,心中暗暗祈祷,不会是那些在幕后折腾大汉的人对自己有了兴趣吧?以他们的实力,指使赵升那些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这些士族都是一绳上的蚱蜢,不过我就奇怪了,那刺客应该去刺杀董卓啊,李肃能有什么价值。”刘备发现自己离开西园两天,就不断发生事情,那些该死的家伙好像故意不给自己立功的机会。 刘辩眉头一皱,随即笑道:“刘备,你回去告诉卢大人,出军照常,这边的事情我们肯定摆得平。” 卢植让刘备来,就是感觉那个刺客是针对刘辩的,只是有些话做臣子的不能说不能问,刘辩这么一讲,让刘备顿时放下心事,随意地看了一圈,就回去向卢植报信了。 刘辩回过头,突然发现,毕岚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让他非常奇怪,不自然地问道:“看着我干嘛?想到了什么?” “我有次听先帝和蹇硕对话,好像说的是什么名单?”毕岚眉头一挑,眼神颇为怪异,似乎想要看透刘辩的内心:“蹇硕说那个名单能改变一切,但是蹇硕死后,这个名单似乎就无影无踪了。” 戏志才问道:“很多人知道这件事?” “怎么可能,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说。”毕岚说的理所当然,可是戏志才不信:“蹇硕住在宫中,不管是什么名单,都需要宫外的人全力配合,未必能瞒过赵忠、何进、袁绍他们;不要乱猜,我和刘备肯定不是名单上的人。” 刘辩这才明白毕岚在怀疑什么,自己点了刘备这些人,手上有了一些力量,可自己也没有出宫;毕岚是怀疑,自己拿到了名单。可刘辩无法解释,只能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那些人都是蹇硕的死党,不会听我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有心思;好在王越、赵忠、荀彧都到了,还多了两个人,赵无几和左百灵。王越没有让赵无几两人进来,而是安排两人在外面站岗,正好前后门一边一个。 火光下,赵忠手上提着一块毛巾,气色看上去要比原来在宫中忙碌的时候好很多;赵忠不是大富大贵的相,却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对着刘辩讪笑道:“皇上,那帮士族,一个个都对我们的生意有想法,想找到蹇硕的那个名单,就是想对付皇上。” 刘辩微微一愣,随即不解道:“我也认为这件事恐怕不难么简单,赵老晓得这个名单?” 赵忠怀疑地看了一眼四周,笑得很无奈:“当年蹇硕在西园闹的很大,但是结果呢?乌合之众;蹇硕活着的时候,有些人主动来向我汇报西园的情况,我就听到了这个名单的事。大将军何进也知道,他一直在查这件事,蹇硕死后,这间屋子被掘地三尺,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后来还原的样子。” 毕岚略带遗憾地说:“当时何进的手下杀得太凶,蹇硕的心腹全部被杀掉了。” “没有。”荀彧心平气定地说了一句:“要是那样,袁绍等人今夜就不会去蹇硕在洛阳的宅子;能传出消息的,必定是原先宫中的人,各位公公,羽林卫,宫女。赵老,问一句,当初你们决定杀何进的时候,除了你们十二个人,下面的人中,那几个人的态度最坚决?” 赵忠和毕岚双双变色,他们自然记得那天的场景,还真让荀彧说准了,最先提出杀何进的人并不是十常侍,而是尚方监渠穆;确实如此,赵忠说出了名字,荀彧摇了摇头道:“真没想到会是他。” 赵忠面色有些僵硬的说:“渠穆在我的手下,是人手最少的一个,他想要做什么,我也是事事都清楚。既然大家不相信,不如把他捉来。” 赵忠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不想被牵连进去;荀彧认同道:“当然与赵老无关!只是现在恐怕我们已经不能捉人了,袁绍既然动了,何进迟早会晓得,就算渠穆好好的,我们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看到我们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荀彧一直是个谨慎的人,不想冤枉谁;只要袁绍他们动了渠穆,那就说明大家没搞错目标;刘辩也不想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闹出捕风捉影的事情,点头说:“我们可以扩大范围,扩大到十个人左右,把握更大。” 赵忠明显感觉牙疼,皇宫的太监都被何进和自己杀了几轮了,剩下的不是何进的人,就是自己的人;这个圈子划出来,十有八九被刘辩用来分析每个人的身份,可是赵忠偏偏不能说不行。 卢植沉吟道:“赵忠,皇上在这边,我不说假话,要是大家能相处下去,你要是有个把在洛阳安排不了的人,把名单给我,我在并州安排;只是一句话说在前面,要是贪赃枉法的人,就不要说了。” 卢植显然比刘辩更懂得如何与赵忠打交道,没有利益交换是不行的;赵忠尴尬地笑道:“卢大人,看您说的,要是那种不上路的货色,我也不敢送到你那儿,给皇上脸上抹黑不是。” 刘辩摆摆手:“赵老,算我怕了你,你的人跟我没关系。要是宅子是新翻的,那也没什么价值,大家不如到大厅去喝酒去。” 众人轻笑起来,给刘辩让开道路正打算离开,刘辩忽然停住了脚步;史阿顺着刘辩目光一看,原来刘辩是看到了门外的青石板路。荀彧第一个反应过来,问毕岚:“蹇硕有没有散步的习惯,早上、黄昏、饭后?” 毕岚不假思索地说:“晚饭以后,就是顺着这青石板来回,听小太监和羽林卫说,蹇硕喜欢安静,散步的时候从来不要人跟着。” 荀彧微微一笑:“史阿,顺着青石板两边的树看看,有没有树洞鸟窝什么,蹇硕身材魁梧,不是擅长轻功的人,更不会弄脏衣服,应该是踮着脚就能勾到的高度。” 史阿要再不懂,就真是傻子了,闻言立即纵身上树,顺着青石板把两边的树木查看了一番;荀彧的猜测没错,史阿在发现了三个藏着东西的树洞,树洞的洞口全部是朝天空的,人在树下根本看不见。 三个树洞里的藏物是两颗夜明珠、一小盒金叶子,一盒玛瑙;赵忠唏嘘道:“蹇硕这家伙的眼皮子也太浅,这些东西需要藏吗?丢人啊,丢人。” 荀彧把金叶子和玛瑙都倒在屋内的桌子上,然后仔细观察两个盒子,最后笑了起来:“蹇硕身边还是有能人的,把一个地址分别写在两个盒子的底部;赵老,交给你了,有东西藏在大风楼三号房间。” 荀彧一说,大家凑上前一看,还真是的,五个字拆成十个字符,还写成篆体作为图案,要不是两个盒子摆在一起,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大风楼其实应该叫大丰楼,因为汉高祖刘邦做大风歌而改名。 有了结果,一个个才散了,刘辩还和卢植、荀彧商议了自己离开洛阳的事,才打着哈欠回到行宫;实在是太困了,刘辩干脆就到书房睡觉,万一赵忠有了消息,随时有人能喊醒自己。 “怎么了,皇上,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唐姬关心地问了一句,宫女说皇上三更天才回来,就在书房里睡到天亮;原本刘辩应该继续睡一阵子,没想到陈留王刘协大清早来谢恩,感谢刘辩赏赐班玉珊给他。 “没事,睡少了有些眼花,吃了碗大肉面已经好多了。”刘辩敷衍着说道,眼睛还是盯着前来行宫的道路;相比自己的脸色,刘辩更关心的是刘协的脸色,满意,兴奋,还是略带慌张。 在历史上,无论正史野史,相比刘协,刘辩是拿不出手的;毕竟,刘协在军阀横行的时代,被一个又一个军阀转手,还是苦苦支撑了几十年,最后虽然被逼退位,依旧是善终。末代皇帝能善终的,能有几人,刘协绝对是个人才。 顺着刘辩的视线,唐姬看到了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的刘协,不得不说,刘协比刘辩更加上相,轮廓鲜明的脸庞,英俊大方,小小年纪,一举一动中就有着上位者的沉稳;与刘辩现在那种鹤立独行的气质,属于不同的两个类型。 刘协要是知道身边的唐姬竟然在胡思乱想,说不定早就暴走了;随着刘协的走近,刘辩的心里不平衡起来,更多的是担心,以刘协这样的潜力,绝对能替自己惹很大的麻烦? “皇兄,这次多谢了!”刘协其实早就看到唐姬,让他心里有些奇怪,难道刘辩夫妇真的对自己如此重视?刘辩热心的笑着,上前搂住刘协的肩膀,毫无作假的痕迹:“没什么,愚兄还是知道一点俗事的,其实你根本不用跑这一趟。” 刘协很得体地说:“那不是失礼了吗?” 毕岚在边上暗暗佩服,看着刘辩兄弟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顿时心中感慨:“龙子龙孙,果真是天生这会这一套虚伪的东西。” 三个人在小客厅落座,刘协呈上带来的礼物,一件高昌王送来的玻璃盏,晶莹剔透,没有一点杂质;唐姬连说礼重了,可是用惯了玻璃器皿的刘辩眼中没有一点欣赏和惊喜,让刘协顿时心里没底,自己这大哥是嫌礼轻了,还是现在赚钱赚得视金钱如粪土? “好东西……刘协,你以后是想做生意还是为国出力?”刘辩算是看出来了,刘协身上隐藏的秘密足以让他震撼,既然如此,自己还是替宿主尽一尽大哥的义务;刘协惊讶不已,按照他和丁宫等人的看法,刘辩不应该说这么敏感的话题。 刘协有些担心,刘辩的问题充满了陷阱,一个藩王为国出力的反面就是有野心;刘协谨慎地答道:“我还是想像大哥一样做生意。” 唐姬和毕岚都露出嘲讽的眼神,谁不知道刘协力压刘辩的就是读书,按照汉灵帝的说法,那就是有帝王的潜力;刘辩压根没那么想,顺口说道:“那好啊,你是陈留王,这样吧,你在陈留、东郡那边开一个商号,在我的工坊里拿货,我保证你财源滚滚,将来你我兄弟把生意一直做到南海和西域。” 刘辩是按照自己赚钱的思路来说,但是听在唐姬等人的耳朵里,刘辩这是要把刘协流放的架势啊;南海、西域确实奇珍异宝无数,是个赚大钱的地方,可是刘协一个王爷,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刘协毕竟还小,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皇兄,那边的生意小弟不敢想象。” “唉,有什么不敢想象的,大家都是人,他们能生产的,我们也一定能做出来。”在刘辩看来,只要自己下功夫,西域大部分所谓的奢侈品自己都能弄出来;刘协快撑不住了,唯恐刘辩一张口要他去西域学习技术,慌慌张张地起来去了厕所。 唐姬提醒说:“过火了,刘协还是个孩子。” “过火。”刘辩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唐姬啊,我在你心目中竟然是那样的人,真让我伤心,时间会证明你和刘协的看法是错误的。也罢,毕竟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我和刘协可能有一些误会,你去选两件贵重的东西,让刘协带回去,另外以后每个月,以我个人的名义送一车纸给刘协,最好的那种。” 第34章 请别坏事 刘协回来的时候,唐姬已经把一件火红的珊瑚树和一只青色的玉碗摆在案几上,得知刘辩还有事和送纸的安排,刘协急忙谢恩离开;没想到刘协如此果决,看着刘协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刘辩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年纪的增长,刘协将来必定是个难缠的角色,在经历了董卓、吕布、李傕、郭汜、杨奉等五个军阀挟持后,还能对第六个人曹操说,要是你想做皇帝,我就禅让给你,只求你给条活路。 这是何等的勇敢和眼光啊,是料定曹操在内部不稳定,外有袁绍、袁术的威胁下,压根就不敢篡位,更别说把他这个傀儡皇帝给杀了;三国时期能让曹操心惊的人不多,刘协不能算是弱者,应该把姜维的那个外号给他,幼麟。 唐姬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皇上似乎很熟悉陈留王?” 刘辩一怔,掩饰道:“我们本来就是亲兄弟,怎么会不熟悉呢?” 唐姬也察觉自己唐突了,赔了个笑脸,心中却在吐槽,骗谁呢?你俩都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即便是偶尔在皇宫遇见,也是象征性地打一声招呼;唐姬敢肯定,自己进宫以来,这对亲兄弟说的话,没有今天半个上午多。 刘辩离开西园后,唐姬便去了未央宫拜见何太后,唐姬心里明镜似的,刘辩和自己都离不开何太后;何太后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刘辩在朝中的庇护,也可以决定唐姬能不能继续做一个皇后。 只是唐姬没想到,有一群贵妇正在未央宫,最显眼的何太后的母亲舞阳君和太傅袁隗的妻子马伦,正一左一右坐在何太后身边聊天。看见唐姬,舞阳君直接问道:“听说陈留王去拜见皇上,说了什么?” 唐姬正在为难,何太后笑着说:“皇后,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如实说。” 贵妇们都笑了起来,可是当唐姬说完过程,一个个都笑不出来了,舞阳君恨恨地说:“该,让那个小兔崽子去西域。” 何太后拦住母亲说:“皇上说的只是生意,不要乱猜。” 马伦保持着微笑没说什么,可是回到家里见到袁隗,马伦描述了一遍唐姬的话说:“这个刘辩确实心机深沉。” 袁隗想了片刻,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想偏了,刘辩说的就是生意。” 卢植大军出发的时候,刘辩特地没去,把这样的风光让给了大将军何进;刘辩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七柳丘庄园,说要研究新的商品,其实就是为了迷惑外人,然后趁机跑去正准备开拔的杨凤营里。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刘辩准备去别院里换衣服的时候,被许靖拦住了;许靖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这边呆着,偶尔给孩子们说说经学;见多识广的许靖很快就看出来学校的好处,只要稍加改造,就是一个能派上用场的书院,刘辩这一手可比当年汉灵帝鼓捣的鸿都门学要强。 许靖满头大汗地找到刘辩,就是要刘辩答应尽快建书院;刘辩表情生硬的点了点头,问:“你对书院有什么创意,最好先写下来,过一阵子荀彧还要事,你就把秘书令接下来。” 许靖苦笑道:“皇上,秘书令有什么好当的……你让我在这里做山长吧” “山长?”刘辩非常吃惊于许靖的的想法,或许这就是许靖在颍川郡遭受冷遇的原因吧;许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我也是为了皇上,这批孩子是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 “你连这个都懂?”刘辩愣了一下,难怪眼前这个家伙后来做了蜀国的太傅,能力绝对不是问题。只是刘辩有自己的苦衷,他没打算要这批孩子成为自己的死士,甚至没指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学习什么经学,只是认为孩子应该读书。刘辩遗憾的摇头道:“我没打算成立什么书院。” 许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刘辩的布局是一步步来;正当许靖准备离开的时候,刘辩心中一动,咳嗽了一声,拦住了准备离去的许靖:“我虽然不准备让你当山长,但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许靖不明白,他和刘辩之间除了七柳丘这座学校,还有什么其他合作的价值。刘辩郑重的点头道:“对,合作。一次可能让你扬名立万的机会,或者让人看到你潜力,从而给你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我过一段时间找你,到时候我俩细说。” 刘辩与许靖分开后,匆匆换了身衣服,跟着杨奇的马车回到城中,然后在杨亮的掩护下,直接出了西门,赶往西园军的驻地;刘辩进入西园军营,让曹操与荀攸吓了一跳,但同时,两人也带着一点欣喜,刘辩的行为最起码说明,这个小皇帝还是有想法的。 曹操问道:“皇上打算去什么地方?” “护匈奴军。” 既然到了这一步,刘辩即便没上过战场心中胆怯,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戏志才的剧本演下去;曹操眼神一亮,瞬间就明白了卢植等人为什么这么安排,卢植在士族之中的威望还是不够,自己和荀攸就更不用说了,就算自己两人拿着卢植的军令到场,关中诸将是不是听从都难说。 刘辩出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盖勋手下的将领会颇有微词,但只要盖勋一如既往的死忠,刘辩的话就是圣旨;当然,如果并州一战按照卢植的思路获得胜利,刘辩的声望会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对于盖勋和卢植来说,好处不言而喻。 自从洛阳之争后,董卓和袁绍已经不甘心当小弟,两人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威胁到了何进对局面的控制。这个紧要关头,外部的稳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卢植果然是战略上的名将,这步棋走得巧妙;最坏的结果就是兵败并州,刘辩灰溜溜地回去,将朝政抛给何进,回西园继续自己大好的赚钱事业。 曹操和荀攸这两天接触,发现荀攸想要摆脱何进的意图非常明显;这和曹操的看法不谋而合,何进性格上稍微有点软弱,始终被袁绍牵着鼻子走,迟早要出。加上荀爽和荀彧的关系,曹操猜测,荀家的心目中,能掌控现在大局的人应该是刘辩。 不过这对于并州的局势来说,不外乎是一个好消息;曹操动心了,他似乎嗅到了机会的味道,可以通过这一次获得刘辩的支持。曹操立即表态:“我护送皇上前去。” 对于曹操的心思,刘辩也是心知肚明,曹操这样的枭雄还不是和自己一样,想在并州战事上多捞点分;荀攸反而沉稳了许多,任凭曹操、杨凤、邹靖做着准备,等杨奇到了,才拿出早已想好的方案,让邹靖推迟一天出发迷惑洛阳众人。 大军在黄昏前渡过黄河,北走二十里就改变了方向,连夜急行军跑了五十多里地才扎营;曹操比杨凤更清楚附近的驿站和道路,和杨亮商议了一个避人耳目的方案,前往**山 “皇上,其实你应该早日亲政啊!”晚饭桌上,曹操痛心疾首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刘辩的老铁;刘辩笑了笑,此刻的曹操虽然还没有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对汉室的忠诚不假;但是对自己的忠诚,恐怕还不如对袁绍的兄弟情义。别说招揽,就是和曹操的合作,刘辩都是谨慎不已。 杨奇呵呵笑道:“曹操,别劝他,一个人有天赋,不表现出来,将是何等的煎熬;皇上有的是时间,现在就是不断地学习磨炼,就像这次并州之行,就是我和荀爽对他的一次考试。” 曹操秒懂,杨奇这番话其实就是为了万一的失败留下伏笔,深怕到时候一不小心,刘辩牵涉其中;杨奇作为帝师同行,恐怕一开始就做了准备替刘辩做挡箭牌的准备。 “还是学生无能,让老师担心了。不过对我们来说,局面并不悲观,并州的胜败只是一个方面,最关键的是要控制住匈奴各部。”刘辩别有用意的话,让曹操心头一凛,在他的眼中,刘辩已经从一个披着羊皮的商人皇帝,上升到了危险人物。 荀攸笑道:“戏志才的想法吧,只是这件事,比打败鲜卑人还难。” 毕竟,荀攸还是清楚汉军的实力的,并州的战事并不仅仅局限于军队,在大汉的本土作战,当地的士族是一个关键;刘辩亲征,这些人就不得不出钱出力,否则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在地方上想要继续呼风唤雨就不可能了。 事实上,曹操也认定,像刘辩这样把自己当做瓦片砸出去的做法,换做自己想要对付也有些难办。刘辩端起汤碗说:“最难办的当地的豪强,只要他们真心出力,我不会让那些人白干的,我可以打借条,逐年还清债务。” 杨亮解释说:“皇上也晓得并州贫穷,盐铁那边是税收,但是并州商号另行出面借贷,皇上亲自背书。” 曹操想不到的是,刘辩竟然如此豪气,就冲刘辩背书,恐怕一半的豪强都会出点血,毕竟将来有一天刘辩登基了,这些白条能起大作用;那已经不是钱的事了,可以拿来加官进爵,也可以拿来指责朝廷,完全看债主的心情。 “不过这件事有风险。”荀攸放下了筷子:“别看并州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自保能力,但逃往外地的士族并不多,谁也不知道,那些士族到底有什么后手?” 是啊,就算赶走了鲜卑人,当地人也可以投靠何进,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一个没有亲政的皇帝怎么比得上手握实权的大将军。刘辩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慢慢地喝完了碗中的肉汤才说:“只要我们的态度坚决,有没有后手都一样,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除非……天下大乱。” 最后四个字用尽了刘辩的力气,让曹操差点把桌子都掀掉,但是曹操忍住了,他也是心知肚明,刘辩的小心思应该早就和幕僚们商量过,一屋子的人,恐怕只有自己算是外人;而刘辩说的那种可能,更是刘辩对某些人的担忧,也包括自己的老大兼好友袁绍。 曹操想到了一个词,火中取栗,刘辩就是瞅准了现在朝廷对并州控制不力,才想着另外试一条路;有胆识,曹操站起来说:“皇上放心,真要有那样的乱臣贼子,臣一定与他势不两立。” 曹操这人就是这样,明知刘辩未必会相信自己,他还是决定要试一下;万一要是侥幸,刘辩相信了,就当一个意外之喜。刘辩却故意岔开话题,问:“曹操,你对董卓怎么看?” “董卓?”曹操一挑眉,眼神中露出不屑的表情说:“如果不是西凉骑兵厉害,董卓也就是个平庸之辈。只是朝廷软弱,让董卓肆意扩充人马……要不然,嘿嘿……” 曹操言下之意谁都懂,荀攸劝道:“只是现在董卓羽翼已成,想要怎样很难。” 刘辩纳闷地看了一眼荀攸,一个谋主怎么会说困难,其中恐怕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杨奇笑道:“荀攸,你恐怕不知道,皇上是想用董卓,有人马没能力岂不是更好。” 荀攸一愣,杨奇这演技也太精湛了,就算饭桌上的人想出卖刘辩,都没有机会;刘辩猛然醒悟,荀攸是故意在套自己的话,刘辩自问没有得罪荀攸的地方,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荀攸目前选择的人还是何进。 刘辩担心这场谈话要僵,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我会在收复并州以后,大力发展商业,来弥补这次的损耗。” “这是大好事啊!”荀攸说话间,目光看向了曹操。毕竟,郑泰不在,曹操才是西园军的主事人。曹操喜道:“皇上费心了,那我就和下面的将士说,奖赏绝对丰厚。” 杨凤连连颔首,在幽州为什么自己最后输得那么惨,不是仗没打赢,而是幽州牧刘虞一直不给补给和奖赏,让下面的人起了疑心,实际上战死的士卒没有那么多,一半人是逃走了。 刘辩见曹操不含糊,当即爽快道:“我会让各位看到效果的,决不食言;不过各位,洛阳的局势复杂,很多战情还是等出了结果再报往洛阳,免得自找麻烦。” 刘辩说得委婉,其实还是和偷偷地去前线一样,担心背后有人暗算,这几句话算是给曹操等人打个招呼,你们与洛阳的联系我可以看不见,但是请别坏我的大事。 第35章 出击 上党郡,高地东面是太行山,西面是太岳山,北面是五云山,西南部是王屋、中条这两座山脉,只有东南一马平川;卢植选择的是过河内郡,从野王走太行径,经长平到屯留。这一路还在汉军的控制中,虽然有小股的山贼和匈奴人,都不敢来招惹大军。 卢植看上去温和,但是当官从军几十年,说话是滴水不漏,即便是从洛阳出发,也没有告诉张辽等人自己的计划;直到大军过了黄河,刘关张和牵招各自带着五百骑兵追了上来,卢植才说出要进攻的目标就是太原郡,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太原的守军还在战斗。 这分明是把自己当做外人,不要说夏侯惇、郑浑,就是张辽,都气得在心里大骂:“老狐狸。” 不过看着一千骑兵,张辽只能说西园军遇到了难堪事,第一战的威风很可能被刘备、牵招夺走;这倒不是张辽故意贬低自己的手下部队,毕竟这支西园军还是北军与并州军精锐组成,只可惜自己几个人都是刚刚熟悉队伍,而刘备等人,很显然,带领的是一支自己花费心血训练出来的队伍。 想要靠着八千人与数万鲜卑匈奴铁骑厮杀,本来就是一个不会获得大多数人赞同的决定;或许这正是卢植将西园军分成两部分,把郑泰、曹操等人留在其他地方的原因,不过此刻没有郑泰等人,张辽等人压根没有与卢植讨价还价的本钱,至于不顾一切后退,无论对夏侯惇还是张辽都是不可接受的想法,就是张邈,也无法容忍自己抹黑士族的高傲。 看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卢植说了自己的意图,就是张辽带领两百骑兵作为向导,与刘备等人一起行动;刘备等人再能打,毕竟不熟悉并州,需要一个坐地虎;张辽只能服从命令,把部队交给副将郝萌,自己跟随刘备等人趁着夜色消失在军营外面。 张辽的两百骑兵都是并州铁骑,可是随着行军,张辽发现刘备、牵招的人马并不比自己差,尤其是牵招军中的那些乌桓战士,骑术出色得跟鲜卑人一样;一千两百人直接过了阙与,张辽有些紧张:“刘备,前面可是铜鞮山,只有一条通过山谷的路,要是匈奴人在上面埋伏,我们会损失很大。” 刘备笑了笑说:“我们是鲜卑人,牵招,你在前面,用鲜卑语说话。” 张辽这才发现,牵招的部下已经换上了鲜卑的装束,甚至有的盔甲就是鲜卑人的;张辽顿时像藏了一团蚂蚁,挠心挠肺。这样的计划是何等的完善,几乎可以肯定,在从没遇见过这样手段的鲜卑人和匈奴人面前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 靠着鲜卑话,牵招不仅骗过了高处的匈奴哨兵,还了解到,鲜卑人已经四散开来,到处抢掠;匈奴人也只是在铜鞮山北面建了一个营寨,拖家带口两千多人,控弦之士九百人。 启明星升起的时候,刘备一行已经经过了铜鞮山,斥候摸清了营寨的位置;刘备低喝一声说:“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营寨里的人全部杀了。不要担心四周的匈奴兵会逃走,他们舍不得家业,一定会回来救援。” 刘备长期在幽州与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打交道,很清楚这些部落里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可以参战的;从人数上来说,自己不要说在太原郡,就是在铜鞮山也不占优势,唯一的优势就是突然发动攻击,将这边的匈奴人全部杀了,然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就是戏志才的计策,匈奴人和鲜卑人原本是世仇,即便是因为利益的结合,双方的信任程度有限,刘备他们就是不断地制造双方的冲突,最后导致联盟失败,让卢植有各个击破的可能。 随着张飞的一声呐喊,六百汉军分成三队,在牵招、史路、张飞的率领下分头杀进了铜鞮山的匈奴大寨;刘备、关羽、张辽三军分开在道旁,将巡逻的匈奴骑兵清除掉,然后等着将从铜鞮山山区跑回来的匈奴主力。 大寨火起,哭喊声不断,张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大地开始颤动,从不同的方向都传来马蹄的声音。匈奴人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展现了骑兵的老练,多个方向,绕路,就是为了不让对手捕捉到合适的战机。 可是面对的是刘备这样的对手,三股骑兵来回冲杀,让赶回来的匈奴军犹如飞蛾扑火一样,接二连三地被绞杀在大寨四周,一直到牵招等人从营寨里出来,剩下不到一百人才四散逃开。 刘备也没有追赶,而是让人迅速拿起匈奴人的六百套盔甲,带着俘获的上千匹匈奴战马和两百头牛羊,朝西面逃去;看着刘备手下熟练地赶着牲畜的样子,张辽身后的两百并州军哭笑不得,他们本来以为并州军已经足够混账了,可是来一趟洛阳,见识了董卓的西凉军和刘备的幽州军,才晓得什么是天外有天。 在后面几天,太原郡乱成一团,刘备等人一会扮演鲜卑军袭击匈奴人,一会又扮做匈奴军袭击鲜卑人;遇到小股的敌人就捞上一笔,遇到大股的敌军直接放弃牛羊逃走,根本不给对方抓住证据的机会,就这样边打边走,逐渐靠近晋阳。 对于刘备、张辽等人的作用,陈宫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卢植之所以急匆匆地带着一半的西园军出发,其实就是在掩饰真正的战略意图;不过陈宫还是慢了半拍,此刻离刘备消失已经两天过去了,卢植的大军也和鲜卑的一万人遭遇在黄河北岸一百里的地方。 陈宫闯进张邈的营帐,对张邈说:“难怪曹操没有跟过来,我们这支人马就是在诱敌。” 张邈本来在打瞌睡,闻言顿时清醒过来:“卢植疯了,拿我们这些主力来诱敌?” 陈宫把油灯拨亮一点说:“卢植没疯,这个战术高明得怕人。” “怎么说。”张邈晓得陈宫看出一点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陈宫在张邈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说:“骑兵,卢植显然对刘备、张辽有足够的信心,他利用自己来吸引鲜卑军的注意,让刘备等人直奔晋阳;一旦晋阳解围,就可以号令还没有叛乱的匈奴部落,对鲜卑军前后夹击。 要是盖勋、董卓等四路人马能够及时杀到,鲜卑军在接二连三的攻击下必定不敢决战,只有后退。这就达到了卢植的第一步打算,将整个战线推到并州北面,然后收拢各自苦战的郡县人马,再发动第二次与鲜卑的大战。” 张邈虽然是游侠,但也是位列八厨的名士,对于战争并不陌生,听出了陈宫话里的腹语,不由得站了起来:“卢植会在第二场大战之前,把并州反对他的人全部拔掉?” 陈宫苦笑着点头:“所以卢植在朝堂上就说,他会给董卓、张燕、王匡好处,这三个家伙的手下都是杀人如麻的屠户,反正他们没打算留在并州,只要好处足够多,一定不会在乎日后如何报应,先做了再说。” 张邈脸色一黯,想了想说:“陈宫,这只是你的猜测,就算到时候是这样,我也不会去扯卢植的后腿;为了打败鲜卑军,我们不能乱来。” 陈宫没好气地说:“想那儿去了,我是这样的人吗?我的意思,是不是派人送信给袁绍,看看他的想法。” 从前线送信回洛阳,一个来回六七天时间要,如果卢植真的是全部算计好了,等袁绍的回信过来,第一轮的大战差不多就结束了。陈宫的意见就是,向袁绍表示一下自己人的态度,前线的事我没瞒你,但是你改变不了什么。 这家伙就喜欢用腹语,张邈恨恨地说了一声:“好,我来写信。” 张邈的信还没写完,营寨外已经响起了号角声,两人就是在帐篷里,也能清楚地听见箭矢乱飞和战马狂嘶的声音;张邈扔了毛笔,抓起长剑就冲了出去,看到各部人马都在稳稳地反击,张邈的心才放下来,北军的精锐,打起仗来确实不用操心。 鲜卑军选择这个时候夜袭,不外乎是想捞点好处,但是汉军的装备齐全,营寨外遍布壕沟鹿角,作战时进退有序,鲜卑军没有讨到好处,天亮的时候,丢下两千多具尸体撤走了。 下午的时候,鲜卑军又来了一万援军,两万人不分白昼黑夜轮番进攻,双方苦战了三天两夜,西园军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营寨;就在黄昏的时候,俞涉的骑兵和王匡的人马突然出现在鲜卑军的背后,直接攻破了鲜卑军的大寨,鲜卑军瞬间崩盘。 卢植下令全军出击,虽然步军追不上鲜卑军的骑兵,依旧斩杀五千多鲜卑军,俘获三千匹战马;俞涉指挥的骑兵同样没有追上鲜卑军的主力,但是抓获了四千多鲜卑老弱妇孺和伤员,还有上万头牛羊。 卢植终究保持了一个儒者的风范,没有把俘虏杀了做景观,只是把俘虏交给王匡、俞涉处理,算是给了袁家一个面子;王匡曾经是卢植在广宗的老部下,对于老上司的照顾是喜形于色:“卢大人,你放心,末将是个看重大义的人,不把鲜卑赶出并州,绝不撤军。” 卢植颔首,看了一眼有点不满的张邈、夏侯惇等人,微笑着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皇上去了中条山,我军这次一定能大获全胜,眼前的功劳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什么?俞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刘辩亲自去了中条山,难怪卢植一往无前;要是刘辩出了事,卢植就算收复整个并州,也是罪大于过;张邈谨慎地问:“卢大人,此言当真?” 卢植认真地点点头:“皇上一言九鼎,除非是有了意外,现在应该已经和盖勋会合了。” 刘辩与盖勋会合的地方就是中条山,中条山前面那块双方不得不争的高地,现在王屋山和中条山现在还在汉军的手里,斥候放出去五十里都没有发现鲜卑军的踪迹,原本的计划就是,盖勋和曹操将联手在此扎紧口袋口,不让对方的铁骑南下。 虽然下了几场雪,山脚下还是没有什么积雪,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枯草;但是听上山回来的士孙瑞说,山上出现了云海景观,浩瀚缥缈的云海、金光弥散的旭阳与山顶的雾交相呼应,弄不清楚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士孙瑞是个迷信的人,认为天有异象,要出事。 两人正说着,得知洛阳那边的军队快到了,让盖勋没想到是,第一个在会合地点遇到的来人是杨亮,杨亮不仅是弘农杨氏的第二代翘楚,还是护匈奴军中鸟击都尉杨儒的堂弟,与盖勋也是老熟人;盖勋看看杨亮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调到西园军了?” 杨亮微微一笑说:“皇上到了。” 皇上?盖勋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没看玩笑吧?” “皇上就在后面曹操的军中,我是按照惯例来通知你一声。”杨亮的认真不容置疑,况且这样的事也没人敢开玩笑;盖勋转身通知士孙瑞立即安排迎接仪式,回过头问:“天子到前线,可不仅仅是慰劳我们这么简单,消息传出去,会引来鲜卑人疯狂的进攻。” 士孙瑞跑着去通知其他人,杨亮点头说:“这就是皇上来的目的,等会荀攸会跟你解释。” 两千西园军来会合,军侯曹操、司马荀攸一起跟来,显然是有大行动;鹰鹞都尉士孙瑞一圈走下来,破敌都尉魏杰、威虏都尉杜楷、鸟击都尉杨儒、清寇都尉第五儁纷纷来到大帐,杜楷问道:“是不是要效仿细柳营的做法?” 盖勋笑道:“我不是周亚夫,用不着那么骄傲,大家还是世俗一点,一起到军营门口迎接。” 第36章 赌命的不是我们 刘辩站在军营门口,长长出了口气,这一刻,他才有自己是帝王的感觉;虽然护匈奴军没有全部出动,但是三千人马列队的阵势依旧不小,尤其是一个个士兵昂首挺胸的激动那不是假的。 刘辩现在多少懂一些礼节,对于盖勋等人只是穿着盔甲躬身施礼没有意外,一一客套了几句。一路看过去,护匈奴营验证了荀攸的看法,这些大族出动的人马里不缺乏骑兵,并且骑兵的比例接近于北军的水平。 盖勋见到杨奇、王越都跟着刘辩来了,心中忐忑不安;他倒是无所谓,为了大汉的天下连生死都可以不顾,可是身后的五个人就不一样了,都是世家大族,尤其是士孙瑞和杜楷,两家几乎是扶风和京兆地区的豪门。假如刘辩要是另有打算,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跟从刘辩,盖勋心中没底。 好在一直走进中军大帐,刘辩和杨奇都没有说多余的话,坐下来之后,也是荀攸说了整个西线的战略;盖勋等人这才知道,有田丰去劝说杨奉和刘备骑兵这两步棋,士孙瑞插话说:“要是他们都失败了呢?” 曹操毫不犹豫地答道:“那我们就死守西线,等着卢植大人的消息;要是刘备和田丰不负使命,我们就寻机出击;或者放出皇上到达的消息,吸引鲜卑人来围攻。” 盖勋等人脸色一变,刘辩是个疯子,曹操是个疯子,洛阳来的都是疯子;曹操为什么这么说,他们都懂,就是让鲜卑军舍不得立即撤退,以达到尽可能多地消灭鲜卑军的目的。可是兵无常势,要是刘辩出了意外,战死或者被鲜卑人生擒,整个战局就会反转,他们怎么向天下人交待。 或许刘辩压根没准备他们去交待什么,连杨奇都来了,洛阳来的这些人就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态;盖勋缓了缓神,拦住要问话的杜楷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准备吧。” 经过商议,士孙瑞和杨儒两军组成中军,杨凤的人马接替了原来杨儒在东边的防御;曹操从中军抽掉一千人作为机动兵力,由曹操亲自掌握。杨亮则带着十几个护卫,直接去了河东,要说服董卓派出人马策应护匈奴军。 众人散了,杜楷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拦住士孙瑞问:“盖勋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开口?” “你是打算劝说皇上回长安吧?”士孙瑞好整以暇地说:“没有用的,你没看出来,这是一盘大棋,只要按照这个局势走下去,一旦打败了鲜卑军,并州、关中、河东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局面。皇上虽然不可能一下就控制这三个地区,但是皇甫嵩、何进的影响力会下降。” “就为了这个,赌上一万多人的命?” “赌命的是田丰和刘备,我们军中有接近两千的骑兵,真不行,护送皇上回长安没有问题。”士孙瑞悠然地说道:“我是真的佩服卢植,能筹划出这样的大场面,你我纵然血染疆场,那也是足够了。” 杜楷听士孙瑞说刘辩没危险,才安下心来,笑着说:“你用不着血染疆场,真到了那一步,你和荀攸负责把皇上送到长安;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那时候的长安需要你坐镇,你明白的,盖勋绝不会走。” 士孙瑞眼中闪过几滴亮光,握着杜楷的手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守住长安。” 鲜卑的骑兵是在两天后到达的,只不过两天的时间,盖勋和曹操已经把该布防的地方全都做了安排,长安运来的大批物资也进了营寨,盖勋甚至没有让运送粮草和器械的两千民夫回去,全部编入了战斗序列。 盖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在乎名声,一直做着一个实在人应该做的事情,当初能把董卓气个半死,至于西凉的韩遂,从关中撤回凉州后,估计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然,关中、西凉,也有人说盖勋阴险什么的,但是在刘辩眼里,只有一个字,值。 面对鲜卑军的进攻,盖勋的想法就是当乌龟,仗着汉军的装备精良,在营寨里以逸待劳;盖勋的护匈奴军还没有到达匈奴部落那里,缺乏足够的战马,只能是扬长避短,即便是喜欢突击的曹操,也是赞成这种打法。 汉军的骑兵基本上都在凉州、幽州和司隶,像眼下并州这样凑起来的几支人马,缺乏战马是一个普遍的情况;刘辩等人心酸于面前的苦酒,却不得不全部喝下去。 不过强弩的射程和箭矢的储备,汉军明显强于鲜卑军,并且强的不止一点点,因此鲜卑一次次进攻气势猛烈,最后都不得不退下去;在他们面前的,汉军似乎成了一个射不完箭矢的队伍。 鲜卑军很生气,却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就和护匈奴营在在前线耗上了,丝毫没在意有一支队伍,正在一点点的从西边靠近太原郡,整支队伍蜿蜒几十里,拖家带口超过万人,浩浩荡荡,紧赶慢赶地向晋阳逃跑,追在后面的是几千精锐的河东军。 但是刘辩这里得到了快马送来的消息;这几天,刘辩憔悴了不少,倒不是军营里太苦,而是被煎熬的;从鲜卑骑兵一出现,刘辩就肯定,凭着宿主留给自己的马术,自己要是想逃跑的话绝对逃不掉,只能等待太原郡的战事变化。 其实在行军的路上,曹操见刘辩有时候特地骑马行军,心中并不吃惊,毕竟刘辩小时候也接受过训练,会骑马没什么稀罕;只是后来行军道路险阻,曹操一度担心刘辩会忍不住路上的辛苦,好在刘辩咬牙切齿地坚持下来,没有抱怨一句。 现在望着山脚下的鲜卑骑兵,曹操有感而发:“士孙瑞、杨凤打得不错,看得出来,两人麾下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不慌,射箭的准确率超过五成,几乎与匈奴军差不多了。” 刘辩挺了挺腰,还是能感觉到筋骨的疼痛,吸了口冷气说:“装备还是要改进,要是有连弩或者神臂弓,对付鲜卑人就容易多了……” 诸葛连弩,大宋神臂弓,都是步军对付骑兵的利器,只是刘辩说完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闭嘴不再开口;刘辩有感而发,古人说的一点都不错,言多必失。曹操原本等着刘辩继续说下去,看刘辩把话收回去,曹操晓得只能是自己抛砖引玉了:“其实现在防守城池用的床弩也可以,就是成本太高,并且运输起来麻烦。” 一听说有现成的东西,刘辩立即来了精神,改造可是自己的强项,刘辩又吸了一口冷气说:“朕实在是见识不够,有机会曹操你带我去看看床弩,成本高不是问题,朕会想办法解决,至于运输,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床弩缩小一点,或者增加马车骡车。” “嗯。”曹操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心里暗暗纳闷,刘辩能脱口说出连弩和神臂弓的名字,那么肯定就有这个玩意,自己熟读兵书,从军多年,怎么没听人说过。曹操不觉疑问道:“皇上在哪里见过连弩和神臂弓的?” “梦里。”刘辩想了想,还是给了曹操一个云山雾罩的答案,不过跟着又给了一颗定心丸:“我已经知道大汉谁能造连弩,神臂弓,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事。” 刘辩说的是实话,诸葛连弩据说是诸葛亮的老婆黄月英设计出来的,黄月英的知识可是来自黄承彦,要是自己说出怎么使用,黄承彦和刘子敬联手,应该能造出来。刘辩刹那间还想到火药,那个配方倒是简单,只是没有一个妥善的保管办法,刘辩不晓得弄出来,会不会先把自己炸死了。 “真的?”曹操吃惊的原因是,他是知道大汉那些名匠情况的,好的工匠谁不喜欢,几乎没有逃过士族手掌心的;不过,曹操想到刘子敬,猛然醒悟,大汉的工匠是贱民,根本无法躲藏,可是宗室和没落士族中的好手不在其中,而刘辩打造的班底,恰恰是这两种人。 曹操忍不住也吸了一口凉气,刘辩随口透露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证明了很多人的看法,刘辩背后有人;这些人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不断给刘辩提供像刘备、荀彧、连弩制造者这样的人,加上刘辩赚钱的能力,刘辩迟早能碾压所有豪门。 曹操明白了,刘辩为什么不想亲政,因为他需要时间,不能被乱七八糟的杂事缠身;刘辩没想到曹操一下子能把自己都没想明白的说,理出头绪,还在傻乎乎地说:“还是先从容易的开始,等回到洛阳,我会再去找一批能工巧匠,到时候曹操你来帮我看看,如何改造床弩,最起码西园军先装备一千具床弩。” “一千具床弩?”曹操瞠目结舌,现在像晋阳那样的坚城也不到二十具床弩,一千具床弩什么概念,面对面可以不到一个时辰摧毁三千骑兵,有这样的装备,曹操带着西园军不敢说杀到弹汗山,最起码能收复雁门郡。刘辩的说法有些脑洞大开,但不失为一个新的思路。 杨亮带着刘辩的亲笔信到达河东,辗转了几天才在白波谷见到董卓,董卓刚刚获取了一场大胜,占据了这个白波军起兵的地方,白波军损失了两万多人,主将郭太阵亡;杨亮不得不对刘辩等人的判断佩服,这个时间点刚刚好。杨亮把信交给董卓说:“朝廷的命令应该早就到了,只是皇上怕董将军这里有所变故,特地命下官来一趟河东。” 董卓快速看完信,哈哈一笑说:“原本我以为朝廷是拿我消遣,没想到天子御驾亲征;杨亮你辛苦了,这件事我需要商议一下,李傕,你先陪着你大舅子去驿馆,好好地喝上两杯。” 杨亮明白,董卓还要和他手下人商议这件事,急不得;而让李傕陪自己,说明董卓真的心很细,怕的是李傕守不住秘密。杨亮拱手道:“那就静候将军的佳音。” 杨亮、李傕走后,董卓的脸立即沉了下来,牛辅问道:“岳父,刘辩那小儿说了什么,是不是要对付我们?” 牛辅是董卓的大女婿,现在的军职是中郎将,人高马大,与董卓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只是射箭的技术远远比不上董卓当年,让董卓引以为憾;董卓摇了摇头:“是在催我们出兵,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刘辩应该已经到达中条山。” 牛辅不理解地说:“他一个皇帝,去那里做什么?” 董卓的二女婿李儒凑上前说:“大凡雄主,必定让人出其不意,刘辩现在这架势几乎就是算无遗策,将来必定越来越难对付。大人,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中,如果你想抓住刘辩,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我们就派出骑兵去偷袭护匈奴军。” 董卓沉吟半晌,问道:“如果不成功呢?” 看得出来,董卓是真的在犹豫,客卿公孙度说:“大人,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太后和大将军肯定是在乎皇上生死的,但是袁绍、皇甫嵩他们呢?万一拥立新帝,我们等于握了个烫手山芋。” 董卓懒得动那个头脑,直接问李儒:“你说……” 李儒在心里把公孙度骂个不停,脸上还是一脸谦恭地说:“何进很可能与我们谈判,但是袁绍他们一定会说,不能与我们妥协,威胁拥立陈留王刘协或者什么人为帝。” “那就算了,陈留王是我要用的一张牌,一旦被袁绍用过,那就浪费了。”董卓是个当机立断的人:“刘辩那小儿对我还算不错,在信中说,要是我出兵,可以向卢植建议,让我军留在并州,给一个郡守的职务。刘辩果真是生意人,竟然白纸黑字给我留下了凭证,呵呵。” 李儒暗暗叫苦,刘辩这一手看上去拙劣,哪有皇帝跟手下做利益交换的,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可是刘辩这样正好误打误撞在董卓的软肋上,看这架势,董卓是想出兵了。李儒急忙问道:“哪一个郡?” “西河郡。”董卓不在意地说:“刘辩身边也不都是傻子,与我们河东交界的只有西河郡和上党郡,上党郡是洛阳往并州的通道,就算刘辩不在意,卢植也不会干。这说明一点,刘辩已经猜到我们的心思,并且承认我们的实力。” 牛辅诧异地问:“为什么不是试探?” 中郎将李肃笑着解释道:“在洛阳刘辩已经试探过了,这是个聪明人,他能承认何进独断朝纲,又怎么会在乎一个他手够不着的地方。” 李儒竟然来回走了两步,停下来说:“大人,不知怎的,我这心里不踏实。” “算了,别一天到晚瞎琢磨了。”董卓淡定地说:“刘辩肯定有他的打算,不用管他,徐荣,你带着李傕,明天点三千人跟杨亮一起出发;一路上悠着点,形势不好就退回来,要是真打赢了,告诉李傕,一定要帮你要到西河太守的职务,到时候南北夹击,我看白波军那些余孽还能坚持几天。” 第37章 山谷伏击 徐荣是到了河东和并州的边界才遇到田丰,得知杨奉已经答应归顺朝廷,就驻扎在五十里外;徐荣是有喜有忧,喜的是杨奉一走,白波军的实力要减少三成,忧的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刘辩、卢植做了充分的准备,并州之行的变局太多。 田丰说了自己的计策,杨奉的事不对外公开,让杨奉假装兵败逃进西河郡,徐荣率领大军追赶,等接近匈奴叛军或者鲜卑军,再突然联手犯难;徐荣是董卓手下负责北方的中郎将,一直关注着并州的战事,闻言笑道:“西河郡是匈奴叛军的大本营,那就拿潘六奚开刀;击败匈奴叛军后,也不用去上党,直接杀奔太原郡。” 徐荣很清楚自己一方的强弱,杨奉的军队因为郭太之死已经斗志消沉,要不然也不会投奔没权没势的皇帝刘辩;而自己的人马都是董卓的,还有李傕在后面看着,损失太多的话回去没办法向董卓交代。作为一个戎马一生的军人,徐荣下意识地不愿背叛上司。 而潘六奚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头领,左贤王去卑现在还没有打出反叛的旗帜,就算暗地里支持潘六奚,跟随潘六奚反叛的匈奴人毕竟有限;唯一的风险就是去卑的态度,不过在徐荣心目中,左贤王又不是匈奴单于,最多不就是一个左部吗? 田丰抚掌大笑道:“我一直担心董卓派来的人没有胆气,现在看,是我错了,等将来到了皇上面前,我认罚三杯给徐将军赔罪。我去和杨奉将军说,一切依照徐将军的安排行事。” 田丰的话让徐荣很舒服,不管怎么,田丰都是皇上的使者,背后还有杨奉的大军,依旧能够这么低姿态,给足了自己和董卓的面子。徐荣收敛一点态度说:“田大人还是跟着杨奉,让他寻机伏击一支匈奴叛军,等对方援兵杀来的时候,我突然出手,后面就开始联手作战。” 田丰的脸色严肃起来,目光扫过徐荣和李傕:“杨奉把后背交给二位,希望不要让天下人失望。” 徐荣正色道:“田大人放心,徐荣不敢愧对并州父老;杨奉军中有一面原本河东军的大旗,只要杨奉升起旗帜,我便晓得他同意了。” 田丰拱拱手,带着两名随从纵马而去,徐荣示意斥候跟上去;李傕担心地问:“杨奉会相信我们吗?” “一定会。”徐荣信心十足地说:“杨奉已经没有退路,他现在就是想依靠刘辩那边找到一处生机,田丰都能说服他易帜,联手作战是小菜一碟;关键是我们,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 “为什么?” “如果我们耍了杨奉,那么并州大战失败的黑锅你我就背定了,你不会以为上面会为我们承担结果吧?” 李傕并不笨,立即明白了徐荣的意思,当即表示:“我听你的。” 两个时辰后,跟在田丰后面的斥候传来消息,杨奉军中升起了那面大旗,徐荣亲自追上去看后,又问了几路斥候,确定杨奉军没有出现异常,才放下心来,让斥候始终缀在杨奉大军后面。两路大军就这样,先后进入了并州地区。 匈奴人和鲜卑人都乐得看见汉人自相残杀,对于白波军的逃往他们没有阻拦,对于河东军的追击也没有反应;在并州居住久了,匈奴各部都知道董卓与北军格格不入,即便是有人说董卓会出兵并州,他们也没当一回事。 坑洼不平的山路在群山中蜿蜒穿越,冰凉的风吹佛过两侧的山岗,放眼望去看不见一丝绿色,只有几只秃鹰在天空中盘旋飞舞,让空寂的山间看上去更加阴森。看着匈奴部落缓缓进入山谷,山顶上的斥候连滚带爬的跑到杨奉跟前报告:“来了,大约有三千多人。” “也不少了,准备行动。”杨奉起身骂了一句,郭太死后杨奉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要不是田丰说归降朝廷有个光明的前程,杨奉都准备与董卓死拼一场,胜也英雄败也英雄。 “不要急。”田丰暗骂一声,来不及纠正杨奉的命令,快步爬上山梁,看着进来的匈奴部落,是那些背叛大汉的部落,兴奋地说:“没错。” 匈奴部落经过山嘴时,成群的石木呼啸着从天而降,随着呼哨声此起彼伏,山岗上射来数不清的乱箭,将匈奴部落的队伍彻底大乱;部落里还是有三四百控弦之士的,他们和几百名妇女一起行动,想要冲出去为大队人马杀出一条路来。 可是道路两侧的冷箭不断收割着他们的性命,那些可恨的敌人扔下了数以百计的火把和标枪,这些木制的标枪要是遇到盔甲一点作用都没有,可这是部落的后队,护卫的战士最多也就是皮甲,还不到总数的三成,标枪造成了足够的伤害。 而火把不仅仅是伤人,更是惊动战马和牲畜,越来越多的战马不听召唤,互相冲撞践踏,让匈奴人伤亡直线上升;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匈奴人彻底丧失了战斗的信心,分头向山谷两侧逃跑,不少人慌不择路,甚至跑上了两边的山壁,成为最先被狙杀的目标。 杨奉的人这时候才开始进攻,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向山谷,群山中传来阵阵呐喊的回应,绵延六七里的地都变成了战场;田丰好整以暇地看着数以百计的战士围住了五十多名匈奴人,双方都明白,只有杀了对方才有生路,田丰只看到刀光在半空中飞舞。 厮杀了整整两个时辰,杨奉全歼对手,不过杨奉明白,要不是按照田丰交的法子去打,伤亡最起码要增加一倍以上;看着缴获的两百匹战马和上千头牲畜,很多士兵都换了手中的武器,杨奉嘴都笑裂开了。 斥候匆忙跑来:“匈奴人来了,两千多骑兵。” 杨奉眯缝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说:“急什么,徐荣和李傕不是在旁边养精蓄锐的吗?看他们的。” 田丰微笑着说:“徐荣是个纯粹的军人,不会食言的,不过前后夹击,才是最好的打法,你不是有了战马吗?让所有会骑马的上马,前去骚扰匈奴人,不要恋战,射箭为主。” 田丰的设想一点都不差,当杨奉所部带着漫天的风尘冲向匈奴人背后的时候,匈奴骑兵乱了,徐荣抓住了这个机会出击,一举打败了对手,斩杀了一千五百骑兵,活擒三百多人。 后面的一切都按照徐荣的剧本在走,四周的匈奴部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徐荣、杨奉两路大军打得七零八落;只是徐荣等人杀到太原郡才发现,晋阳之围已解,除了卢植派来的刘备一军,流亡在外的前匈奴单于于夫罗也率领军队杀了回来。 于夫罗的作用至关重要,刘备等人不管如何装作匈奴人和鲜卑人,毕竟在战马、武器和作战方式上还是与纯粹的匈奴军鲜卑军不一样,落在经验丰富的人眼里总是有些破绽;加上刘备作战过于频繁,已经让鲜卑人意识到有人在捣乱,原本魁头已经做了一个张网捕鱼的计划。 没想到于夫罗突然杀出来,直接灭了一个四千多人的鲜卑部落,紧接着一个被于夫罗说服的匈奴小部落反水,再次杀死了一千多鲜卑人;鲜卑军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不清楚是于夫罗参与了战斗,而是认为几支匈奴军对自己发动了进攻。 就在这诡异的时刻,左贤王去卑突然出手,带着五千骑兵直接袭击了自己弟弟潘六奚的营盘,杀死了潘六奚,将潘六奚部落的人口财产全部据为己有;另一个叛乱的匈奴部落休屠各迅速逃往雁门郡,把鲜卑人留在太原、上党等郡唱独角戏。 而潘六奚死讯的传来,让魁头最后一丝希冀落空了,魁头再也说服不了手下的鲜卑将领,只能同意清除隐患的建议,太原郡因此陷入了混战;随着汉军的推进,于夫罗、去卑打出了旗号,匈奴各部落唯恐朝廷秋后算账,先后宣布加入讨伐鲜卑军的战斗。 几路战报传到洛阳,何进看后有些迷惑有些不安,首先是对鲜卑人的判断,难道数万鲜卑铁骑就此丧失了战斗力,何进很是怀疑;其次,杨奉、于夫罗、去卑就算了,董卓与王匡如此卖力,是不是与刘辩在私底下有联系? 何进的沉凝良久,他不敢轻易下这个判断,他先把张津叫来;现在郑泰不在,何进只能选择张津。张津一直在注意荀彧的活动,以为何进是要问荀彧的事情;但见到何进后,张津才知道,何进想要了解的是并州那边的情况。 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张津想了想才小心地说:“逢纪已经去了并州,郑泰决定留在上党郡,继续担负起物资补给的任务,听说袁术派了几个袁家做生意的掌柜去了晋阳。” 何进的脸色丝毫没动,张津心里有些纳闷了,他不知道何进到底想要什么,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听说卢植、盖勋的人马损失严重,卢植已经下令原来护匈奴营的那些溃兵全部编入盖勋的新营中。” “董卓在河东有什么动向?”何进有点耐不住性子了:“王匡为什么擅自出兵?” 张津额角冒汗,他明白何进要问什么了,无奈地说道:“董卓那边只是派徐荣、李傕前去,最关键是那个田丰,听逢纪说,就是田丰在穿针引线;王匡出兵给了邸报,卢植是他的老上司,又允诺了好处,王匡只能出兵。卢植兑现了承诺,一开始的俘虏都给了王匡。” 张津只能这么说,王匡送来的俘虏全部被何进、袁绍分了,当着何进的面是万万不能提的;何进微微颌首:“请…,何颙先生过来吧。” 何进本想说把韩卓和何颙找来,话到嘴边却又改为只找何颙了,韩卓对于阴谋那些东西不在行,别说到一半拂袖而去;何颙来的时候心平气和:“大将军,洛阳现在的局势比并州更加危险。” 何进奇怪的看着他,何颙不慌不忙的说:“对皇上您比我更了解,如果皇上控制并州,如果他能在并州、河东等地获取支持,那就形成了尾大不掉。好在并州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来得及。” “那你的意思是?”何进皱眉问道,眼中的神色却十分耐人寻味。 “先把皇上请回来。”何颙刚开了个头,何进平静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过卢植没有?那个老狐狸能一眼看出我们的目的,我怕他还有后手啊。” 何进心中十分遗憾,何颙的主意其实并不高明,真要是刘辩那小子在并州开始布局,卢植、董卓等人怎么会看不出何颙的心思;何进并不知道,何颙要的是相反的结果,刘辩留在前线最好,万一被鲜卑人抓住那就更妙。 何颙走后,何进想想不放心,还是把张津、韩卓一起喊过来,韩卓的看法与何颙完全不一样;“大将军,卢植的眼光毒啊,硬是挑选刘备、夏侯惇为大将,这两个人果真不凡,刘备差点掀翻太原郡,夏侯惇在屯留硬是挡住了上万鲜卑骑兵,这可都是难得一遇的骁将。 至于董卓、王匡,大将军多虑了,董卓跟皇上,难道比您与皇上的关系还亲?至于王匡,谁不知道他是袁绍的人;皇上那么聪慧,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下官倒是认为,只是交易。” “交易?”何进有些糊涂了,韩卓肯定地说:“比如给董卓一些好处,皇上有钱,卢植有官职,可以允诺的地方太多。大将军,不管怎么说,并州之战是我们的一个胜利,我们打退了鲜卑人的进攻,大将军府负责筹划支援,功不可没。” “唉,不被骂就行。”何进叹口气,韩卓见何进的脸色不好,忍不住感到滑稽,作为执掌朝政的大将军,这时候该担心的不是这个,韩卓停顿了片刻说:“人在高位,谁不挨骂,我担心的是前线,万一皇上出事,会影响士气,现在可是连老百姓在晓得这一点;鲜卑人还有翻盘的机会,就是在上党郡决出胜负。” 这是何颙和韩卓唯一相同的看法,何进不得不重视:“可是皇上会回来吗?他现在的点子可正的很。” “当然不会,不是皇上自以为是,而是听曹操给郑泰的信中说,那是诱敌之计,所以不能退却,眼下只能看鲜卑人做什么打算,我们只能希望中条山那边不会出事。”韩卓每句话都让何进感觉到煎熬,这事要是传出去,三公九卿和他这个大将军,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说闲话,难怪郑泰没有和自己汇报。何进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个烂摊子。” 韩卓呵呵一笑劝道:“大将军,算了,皇上洪福齐天,你心里有数,忍忍就算了。” 第38章 鲜卑北去 让人绝对想不到的是,让整个洛阳担心不已的鲜卑大军中,完全是另外一幅场景。数以千计的鲜卑骑兵伫立在战马旁,而最前面的步度根等将领却耷拉着脑袋,低着头在挨训。 鲜卑单于魁头正在马背上气得暴跳如雷,用鲜卑语和汉语轮流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这绝不是魁头在炫耀自己的语言能力,而是与汉军的战报统计出来,让魁头出了一身冷汗,阵亡的数万鲜卑勇士和平民,竟然大半是拥护自己的人。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草原上实力为王,上一任单于魁头的叔叔和连死后,魁头就是靠着绝对的实力抢了堂弟骞曼的位置,如果魁头的实力下降,这一幕就会重演,哪怕骞曼的年纪还小,还有其他的部落首领。魁头感觉,有一个阴谋正在围绕着自己。 东部大人扶罗韩带着一脑门子的热汗,走过来询问魁头:“单于,下一步怎么办?” 刚才还嚣张不已的魁头,低头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扶罗韩,低声道:“等会再说……” 扶罗韩气得鼻子都歪了,很想怒吼一声“荒唐”,但是理智让扶罗韩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他和魁头一样清楚,这场战事出现了蹊跷的事,而魁头,绝不会为了什么草原的荣誉和鲜卑的尊严,去和汉军拼个两败俱伤。退后一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扶罗韩甚至悲哀的想到,自己戴的盔甲似乎太重了。 步度根上前一步:“单于,我们还有数千汉人的俘虏在手,可以给对方一个警告。” “解散,扶罗韩、步度根留下。”魁头及时下达了命令,让其他人如释重负,纷纷跑得远远的,至于扶罗韩、步度根,那都是魁头一母同胞的弟弟,就算魁头再暴怒,也不会出人命。 魁头跳下了战马,动作迟缓地看了看远处的风景,才慢慢地对心急火燎的两人说:“那些人哪怕最后放了也不能动,他们是我们与大汉谈和的屏障,也能与那些汉人进行贸易换取粮食和物资;步度根,我命令你,明天就押着这些人先回雁门郡。” 没想到,魁头让步度根先逃,扶罗韩气不打一处来,激动地挥手道:“单于,步度根的部落现在是人员最整齐的一个。” 魁头脸色阴沉地说:“我知道,扶罗韩;你们应该看出来,我是打算撤退了,我只是想努把力,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会和我们三兄弟一条心。我心里有个结,为什么一次正常的战争,死的都是我们的人?” 扶罗韩和步度根同样纳闷,占据几乎就是在几天中被逆转,先是匈奴人开始背叛,随即汉军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冲过来,布置在西面的那些鲜卑部落,如同被人从这个星球上被抹去了一般,什么消息都没有了。 魁头并不担心鲜卑和大汉发生战争,也不在乎胜败;但是失败总要因为点什么,不能不声不响的,就发现自己四面楚歌。现在的情况让他非常被动,作为鲜卑的单于,魁头发现,自己好像被蒙在鼓里了? 而扶罗韩就更加绝望了,他是东部大人,损失的人马都是他的嫡系,说句该死的话,如果没有魁头的支持,现在步度根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扶罗韩;步度根回头看看南方,迷惑地说道:“可是那些人不是说北军没有出动吗?” “消息没有错,卢植的西园军出现在东路,盖勋的护匈奴军出现在西路……但是杀入太原郡的骑兵,白波军,河东军,我需要他们解释清楚,否则,我和他们的合作取消!” 魁头还是高傲的,太阳下的影子犹如一只咆哮的狼;扶罗韩和步度根听到这个决心顿时犹豫起来,两人很清楚,鲜卑现在没有那么强大,和中原那些人的合作是各取所需,就算对方在并州这边没有了自家兄弟的合作,在幽州的代郡、代郡、上谷、辽西、右北平等地,卑素利、弥加、阙机等人还是和那些人合作的。 命运有时候抵制不了强大的实力,即便是檀石槐那个鲜卑最骄傲的年代,鲜卑依旧没能把握中原动乱的机会,最多也就是击退了汉军向草原的渗透;而现在,鲜卑已经快成一盘散沙。 扶罗韩当然知魁头的小算盘打的是什么,这次在并州捞了一笔大的,只要能回到草原修养生息,损失的人口可以在最短时间补上来。 扶罗韩及时换了一个话题:“什么时候与大汉开始和谈?” 扶罗韩当然知魁头的小算盘打的是什么,这次在并州捞了一笔大的,只要能回到草原修养生息,损失的人口可以在最短时间补上来。扶罗韩问的是,要不要再和汉军打上几仗再去谈判,给鲜卑留点脸面。 让他绝望的是,魁头摇了摇头说:“那个小皇帝亲自出马了,就在护匈奴营;洛阳那边的意思,要是不能生擒刘辩,不如及早退往雁门郡,将我们的人马集中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步度根眼神一亮:“果然最清楚局势的是他们自己人,我们这次就是太分散了,匈奴人一背叛,根本没办法形成优势兵力;大哥,我这就押着俘虏和物资先行一步。” 步度根一兴奋,连单于的称呼都省了;扶罗韩问道:“为什么不集中骑兵去攻击护匈奴营?” 步度根嘴角一撇说:“打了护匈奴营,后面怎么谈判?抓住刘辩,大汉为了脸面,会发了疯一样来拼命;要是抓不住,刘辩肯定不会同意与我们和谈,二哥,我们打进并州是求财,不是想和汉军杀个你死我活。既然准备和谈,就要消除双方之间的误会。” 扶罗韩有心反驳,可是从小就没说赢过老大老三,每一次争论到最后,都让不善于辩论的扶罗韩有去撞墙的冲动。扶罗韩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和谈的时候,我们得提出一些要求。” 魁头眼前一亮,老二虽然能力平庸,终究是要维护鲜卑和自己的荣誉的;满怀期待地盯着扶罗韩,听到扶罗韩后面的话,魁头闪着光芒的眼珠子一点点黯淡。 “我们需要刘辩保证……不会在后面继续对我们采取攻击的方式。” 让所有人跌碎眼珠子的是,魁头没有选择破釜沉舟的一战,而是下令向雁门郡方向撤退;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内部不稳,鲜卑还只是一个部落联盟,魁头是靠着自己的兵力雄厚做到单于的。 为了加强自己的影响力,压制那些反对的声音,与匈奴联手作战的都是魁头的鲜卑军,损失了一万四千多人已经影响了魁头的实力,要是再和汉军爆发一场生死战,就算是打赢了,在手下死伤殆尽的情况下,魁头差不多就是给他人做嫁妆。 魁头都不愿打,其他的部落首领就更不用说了,早就抢够了过冬的物资,接到命令一个比一个撤退得都快,让小心翼翼推进的汉军与匈奴各部根本反应不过来,战线一直推到雁门郡才稳定下来。匈奴人反复无常,不管是卢植还是刘辩,都认为先解决新兴郡、太原郡、上党郡的事情更关键。 卢植上书,以徐荣为西河太守、杨奉为新兴太守、盖勋兼太原太守、士孙瑞为上党太守、于夫罗为九原太守;刘辩则写信给何进等人,表示自己决定赐姓于夫罗,让于夫罗改名叫刘夫罗,最好能让鸿胪寺找一个没后的宗室,让刘夫罗。答案是如此的简单,刘辩和卢植就是靠着这点能拿得出去的好处,让杨奉、刘夫罗等人去拼死拼活。 “笨蛋!笨蛋!”守在院落中门的管家又听到书房传来的咆哮声:“你们这些人真不中用,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 司空刘弘的情绪很坏,管家有点同情还在书房里的两位客人,尚书丁宫和陈留王的老师班鱼传。刘弘叫嚷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地在胡椅上坐下,气急败坏地说:“并州的事,你们晓得老百姓是怎么说的,天子龙威震慑了鲜卑人;他还没有亲政,你们说,要是他亲政了,会怎样?” 丁宫示意刘弘稍安勿躁说:“请司空暂且宽心,那个人不是还没回来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丁宫和刘弘相交已久,猜到刘弘的心中一定有了部分主张,是在看自己和班鱼传有没有更好的主意;可是这次丁宫猜错了,刘弘的情绪依然十分激动,尖刻反驳道:“等鲜卑大军退出雁门郡,准备,准备……太让我失望了!” 班鱼传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是,司空批评得对,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刘弘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还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后面还有让我们吃惊的举动。” 放弃并州那块眼前一块最肥的肉,对于刘弘这样的老家伙来说不是容易的事,说没有心动那是假的。但是刘弘更多的是担心,在刘弘看来,刘辩的年纪应该是冲动的,可是刘弘研究过刘辩,这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加上卢植、杨奇那两个老狐狸,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刘弘面临的是同样的困境,就是士孙瑞,原本按照盖勋的意思,应该让士孙瑞出任上党太守,算是给关中士族一个交待;但是郑泰的名声太高,又有大将军何进背书,连卢植都觉得可以让一让,这样一来,如何安置士孙瑞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刘辩和杨奇不得不出面周旋,今天的酒宴就是为了士孙瑞而设的。 士孙瑞一表人才,在桌上与盖勋、杨亮谈得非常融洽,只是目光不时扫向刘辩;士孙瑞非常好奇,他接触的宗室子弟并不少,也见到过一些天资不错的人,譬如刘表、刘瑁。 但是很少能凭自己的力量,成为大汉崛起的希望,即便是刘表那样的名士,也是和张俭、岑晊等人抱团取暖;可是刘辩,明明是皇帝,却选择一条不可预知的道路,还游刃有余的轻松,让他忍不住好奇起来,这家伙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可让士孙瑞无语的是,盖勋忽然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皇上,如何看待关中?” 刘辩奇怪的看了一眼盖勋,关中有什么好看的?自己的手压根伸不进去,那地方处在何进、皇甫嵩、董卓的三面挤压下,再说了,关中士族有着自己的打算,在与朝廷讨价还价方面与董卓没有什么不同,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刘辩忽然醒悟,盖勋问的是什么了,随着盖勋离开长安,关中那边出现了权利真空,京兆尹的位置恐怕多少人在盯着,盖勋是在问自己对长安有没有兴趣;要是自己有兴趣,就相当于给士孙瑞这帮人吃了一个定心丸。 刘辩不想说自己对关中的看法,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个话题:“盖勋,我对生意一直有兴趣,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长安的生意好像不大好做。” 对于刘辩的这个疑惑,盖勋倒是很好回答,他在京兆尹的任上,也是想尽了办法,只是西面是韩遂的叛军,堵塞了西域的商路;北面几乎没什么值钱的物资,并州的物产与关中极为相似,并且可以直接去洛阳。唯一能运转物资的就是巴蜀,蜀道难,能运出来的东西有限。 这也是关中士族想在刘辩这里试试水的原因,刘辩在洛阳生意发展的势头之猛,已经快到了决定性势力的地步。而另一方面,刘辩的身份在这里,背后议论的人再多,任何一方大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对其打压。 还有一个私人的原因就是,盖勋和董卓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作为京兆尹,盖勋让河东太守董卓在财政上受到了很大的制约,按照董卓的那个德性,冲突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盖勋当然明白,这次来并州对自己是一个的契机,但是对关中来说,弄不好就是一个灾难性的结果,盖勋平静地说:“很简单,现在的并州局势太不明朗,关中的生意几乎只剩下巴蜀和洛阳,皇上要是与河东做生意,关中的商人处境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可是我们现在正在和董卓合作。”刘辩笑眯眯的看着盖勋,士孙瑞忍不住反问道:“你们的合作能长久吗?” 刘辩知道,这个在很多人的预计中,实话实说:“我可以保证我这边的诚信,至于董卓,主要看他想不想当好一个商人。况且不合作,也不代表就是仇人。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说了,还是先说一下关中商人的要求。” 杨奇等人笑了起来,士孙瑞说的是朝政,刘辩偏偏还是拉回到生意;士孙瑞的眼神一冷,刘辩确实与汉灵帝不一样,就像盖勋说的那样,有一个雄主的潜质,只是刘辩还有时间吗? 杜楷问道:“皇上的那些商品可不可以让我们在关中代理?” 总算遇到一个谈生意的,杜家的实力不差,刘辩很痛快地说:“当然,只是以前的商品我是没办法改变合同,后面的商品没问题,我保证,赚钱的利润不在白纸和烈酒之下。但是我更认为,关中的发展应该换个思路,第一是稳定,第二是战争潜力的物资。” 盖勋和士孙瑞一惊,两人心中长久以来的不解,似乎有了那么一丝希望,士孙瑞问道:“皇上似乎话里有话?” “站在我的立场,我更愿意看到一个繁荣的长安,一个没有因为战争而变得凋零的关中。我做生意,就是要让很多人知道,和平才能给所有人带来好处。”刘辩笑道,杨奇点了点头说:“势同水火,可以划一道沟相安无事,任何一个地方,都需要听朝廷的。董卓如此,凉州如此,关中如此,将来的并州也会如此……” 杨奇的话已经说的透得不能再透了,现在大将军何进掌权,关中士族要是直接给何进送一份体面的礼物,贴上何进的标签,面对董卓说话做事底气就足了。盖勋和士孙瑞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样一来,等于与皇甫嵩分道扬镳…… 没想到困扰何进与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困境,却被刘辩师徒的几句话,就给解决了;一直没说话的郑泰对刘辩多了一丝欣赏,微笑着对盖勋说道:“盖将军,下官诸事缠身,这次押送战利品回洛阳,能否请士孙将军走一趟。” 押送战利品回洛阳,本身就是一种荣耀的事,朝廷对此的赏赐从来就不吝啬,士孙瑞肯定能捞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官职;盖勋望望士孙瑞说:“可以,士孙瑞,你意下如何?” “没问题。” 士孙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去看看刘辩在洛阳的那些生意。 第39章 宝石戒指 只是这顿酒没有能喝圆满,军中的一场风波,让酒宴上增加了两个人,巡营的曹操和匈奴左贤王去卑,各自带着护卫怒气冲冲而来,好在羽林卫的气势还在,把两人的随从拦在外面,按照刘辩的意思只放两人进来。 不过曹操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还是面红耳赤的,只是个子矮的曹操更多的是愤怒,而去卑更多的是恼羞成怒,还带着一丝不安。这让刘辩摸不着头脑,把在四周军营的将领们全部召集来,以防止出现不可预测的意外。 “皇上,”曹操挥脸色铁青,差不多是在咆哮:“我今天在去卑的营地见到了蔡文姬,就是蔡邕大人的女儿,被去卑当做小妾。” “是吗?”杨奇哼了一声,目光狼一般地盯着去卑,面色严峻地问:“去卑,是你去卫家抢的?” 去卑早在年轻的时候就见过杨奇,晓得这个老人是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况且皇帝就坐在那边,这件事含糊不得;去卑急忙解释道:“杨大人,我哪敢啊,这是潘六奚干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看小娘们,不不,蔡小姐长得美貌,就留在军中,哪知道她是这样的身份。” 曹操冷冷地问:“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同意我把人带走?” “我,我。”去卑支支吾吾,显然是另有想法;刘辩对此的心理准备比其他人都要强,毕竟历史上蔡文姬就是被匈奴人抓走一次,最后还是曹操把蔡文姬赎回来的。刘辩知道曹操生气的原因,这厮恐怕早就对蔡文姬垂涎三尺,现在卫家公子应该已经死了,蔡文姬就是一个寡妇,更是曹操喜欢的那一种。 只是去卑的神情不对,真按去卑说的,这家伙不应该是这样一副表情;刘辩更关心去卑想要隐瞒的东西,堂堂匈奴左贤王吓得不敢说出来,岂能是小事。刘辩问道:“去卑,是不是你隐瞒了什么?还是要和我们谈什么条件?” 和汉天子谈条件,那不是找死吗?感受到刘夫罗那阴森含笑的目光,去卑摇摇头说:“皇上,臣不敢,实在是潘六奚……潘六奚死前说,要是把蔡小姐放回去,匈奴就要亡族了。” 原来潘六奚不是在混战中被杀,看样子和去卑还谈论了一段时间。盖勋一声怒喝:“去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漏,要不然匈奴不会亡,你的左部肯定不存在。” 县官不如现管,盖勋是护匈奴中郎将,对于匈奴各部有着生杀大权,要是解散左部,肯定能让与去卑不对付的各部匈奴欢迎,去卑不敢赌,一脸苦相说道:“河东现在是董卓和白波军的天下,潘六奚其实也不敢去趟这样的浑水,只是派人去打劫从河东逃往并州的百姓和溃兵。 没想到一股斥候十几个人,竟然抢了蔡小姐回来,潘六奚只是认为蔡小姐貌美如花,唉……谁知道,第二天就有人留书,说明了蔡小姐的身份,警告潘六奚,要是不和鲜卑人合作,就将这件事告知天下,让潘六奚早晚覆灭。 蔡邕大人刚刚被召回朝廷,河东卫家更是我们惹不起的主,潘六奚吓坏了,他犹豫了两天,把蔡小姐送到我这里,然后反了;他一开始没有告诉我蔡小姐的身份,只是要我好生照顾,我不想招惹麻烦,故意没问,可是那个家伙死之前,还是告诉了我。” 听完去卑的话后,曹操这才冷静下来,去卑没说假话,这件事曝光后把去卑当做潘六奚的同党都有可能;去卑确实得罪不起卫家,河东卫家可是卫青的后人,无论王莽还是刘秀都不得不倚重,权势延续几百年到现在。 去卑确实不能让蔡文姬那么随便跟自己回来,除非有人保证他不出事,难怪这个胆小的家伙要到刘辩面前分辩;可是去卑的话让刘辩更加怀疑,因为要了解盐田,刘辩可是看了大汉的地图,安邑是河东郡郡治,在河东郡的腹地,十几个斥候能深入几百里抢到蔡文姬? 刘辩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说:“去卑,蔡文姬是在哪里被斥候抢到的,当时杀没杀人?” “回皇上,小臣不清楚,那些斥候都被潘六奚杀了。”去卑想想不妥,补充说:“蔡小姐说他是在安邑城外十里的地方突然被人打晕的,醒来已经到了潘六奚的军中。” “这就是死无对证了?”郑泰的目光阴森起来,与平时和蔼可亲的样子截然不同,仿佛一个恶魔,让去卑心里都在颤抖;不怪郑泰恼怒,这样的说词根本帮不了去卑,反而更让去卑成为怀疑的对象。 刘辩示意亲兵给去卑送一杯酒,继续问道:“那个留书的人总有点线索吧,潘六奚又不是小孩子,连人都没见到,什么条件都不说,就造反?不怕被鲜卑人灭掉?” 鲜卑与匈奴是世仇,与鲜卑人联手,这才是这次潘六奚和休屠格反叛的意外之处,要是没有人向潘六奚做出保证,潘六奚应该不会反叛;蔡文姬的事大不了把人送回去,赔钱认罚,以河东卫家的身份,甚至不好意思让这件事张扬。 去卑接过酒碗的手都在颤抖,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年轻皇帝的精明,很清楚,自己要是再说错点什么,十有八九这碗酒就是自己的断头酒;去卑咬咬牙说:“潘六奚见到的人是一个蒙面人,听声音五十岁上下,身材很瘦,左手戴着一只琥珀色的猛虎宝石戒指。” “真的?”杨奇突然喝问一声,去卑吓得冷汗淋漓说:“潘六奚说得很详细,他们一共见过五次,蒙面人拿来了鲜卑魁头的保证书,还有休屠格派来的使者,最后才下定决心。” 杨奇一挥手:“曹操、刘夫罗,把去卑扣押起来,调动人马围住去卑的营盘,把蔡小姐接回来。” 刘夫罗就是被去卑赶下台的前单于于夫罗,这次在与鲜卑人的战斗中立下大功,被刘辩赐姓刘;刘夫罗看着去卑被羽林卫抓起来,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答应道:“这帮乱臣贼子,就应该好好处置。” 曹操心里跟明镜一样,现在哪是急着接蔡文姬的时候,杨奇这老家伙认为有些话不能对自己说;如果不是和曹家有关系,那么就应该是袁绍,曹操看了一眼郑泰,和刘夫罗匆匆而去。 杨奇没有继续说什么,酒宴跟着散了,郑泰和盖勋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避嫌,各自回营去处理事情,帐内只剩下刘辩和杨奇父子的时候,刘辩狐疑地问道:“老师知道那个蒙面人?” 杨奇长叹一声:“窦武死的那夜,张奂见过一个人,手上就戴着这样的戒指,只是张奂至死也不肯说出身份。” 张奂是凉州“凉州三明”之一,文武兼备,是另一个卢植;杀了窦武之后,张奂见自己还是难以一展抱负,便辞官回到弘农,闭门不出,收了上千的弟子,讲诵儒经,七十八岁而死。至死不说,说明杨奇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甚至张奂临死前,还去问过张奂。 刘辩立即反应过来:“老师,未必是同一个人,那个戒指只是一种信物罢了,张奂不愿意说出来,自然是那个幕后的人身份不得了,不是张奂尊敬的人,就是张奂不敢得罪的人。” 同样的道理,这样的人要是想对付刘辩,那么足以让刘辩头疼;杨奇冷笑道:“对于你来说,躲是躲不过去的,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些人逼到明面上来,只要揭开谜底,他们的威力就小了一大半。” 刘辩是皇帝,杨奇是弘农杨家的人,打明牌两人不怕任何人,要是想鱼死网破,就是何进、袁绍也未必能讨到好;刘辩琢磨着说:“还是要从那枚戒指入手,总有人见过,总有人晓得是谁打造的。” 杨奇点头说:“回洛阳问刘子敬,这个家伙或许晓得一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刘子敬原先在洛阳也是和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熟悉洛阳那个底层的圈子,刘辩同意地说:“我先写一封信给刘子敬,让他不动声色地在洛阳打探一下;能吓住张奂的,没有几个。” 去卑只带了两千人来与刘辩会师,留守营寨的将领看到了刘夫罗一帮手下想要大开杀戒的眼神,压根没和曹操纠结,直接送出了蔡文姬,一个劲地表示自己是大汉的忠臣,就差说做证人指证去卑谋反。 曹操安慰了左部的几个将领,说去卑不会有事;回来的路上,曹操多了一个心眼,预先问了一遍蔡文姬,发现大部分与去卑说的一样,只是那天蔡文姬出城,是卫家安排的,让蔡文姬住到郊外的庄园去。 曹操当机立断没有继续问下去,将蔡文姬送到刘辩那边那里,刘辩问完情况,立即派出快马回洛阳询问蔡邕,在蔡文姬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卫家有没有派人来洛阳通知他;曹操含笑道:“皇上也不想放过疑点?” 刘辩苦笑道:“没办法,这个人要对付大汉,就是我的死敌。去卑还是要用的,他对大汉的忠诚度最起码目前没问题,另外,就是那个蒙面人,去卑是个很好的诱饵。” “呵呵……”曹操会意奸笑,刘辩话说得是两面光,其实和自己一样,压根就没打算就此罢手。 翌日大清早,刘辩早早的出现在中军大帐内,帐篷内难得地弥漫着浓厚的葡萄酒的醇香,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凝重气氛,此时此刻,大部分的人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是徐荣从太原郡赶来,带来了大量的葡萄酒,刘辩没有责怪任何人,吩咐设宴,还派人把去卑放了出来:“去卑,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是回去以后,你要继续调查此事,有什么情况向盖将军汇报。” 去卑看自己小命保住了,感激涕零:“一定,一定,多谢皇上明察秋毫,臣愿意进献二十匹好马给皇上。” 刘辩笑了笑说:“回去好好干,我后面与匈奴各部的生意可以关照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西河太守徐荣。” 或许刘辩不想区别对待,或者是拉拢徐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刘辩表现出来的姿态让徐荣很满足;酒宴上,群臣端起酒碗,对刘辩敬酒,而刘辩自信满满,端起了面前的酒碗,高声说:“解围太原郡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后面要收复整个并州。” 刘辩的话讲得豪迈,只是喝酒的时候和杨奇一样,都是浅尝即止;而这时候的文官武将几乎就没有几个酒量不济的,差不多都是一饮而尽。杨亮站在徐荣身边,喝完酒笑着说:“徐荣,董太守能同意你继续北上吗?” 这就是徐荣现在的烦恼,西河太守,下郡太守,比董卓的河东太守是差半级,但是已经等于一个独立的山头;刘辩这边的拉拢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董卓那边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让自己来觐见刘辩,其实就是为了给李傕等人掌握实权的机会。 徐荣不恼于董卓对他的态度,反而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态,要看刘辩和董卓怎么把并州的戏唱下去;只是没想到刘辩第一个问的就是自己:“徐荣,你认为雁门郡应该怎么打?” 徐荣闻言,抬头说:“皇上,我看过荀攸分析的情报,鲜卑人把雁门郡大部分的城池都拆了,其实不利于我们作战;不如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再逐步推荐,只是那时候,鲜卑的主力应该也调整完毕,以我之见,就是决战。” 徐荣其实有一个感觉,曹操这些自己见过的将领好像一下子陌生了起来,不像是在洛阳的那个样子;对徐荣这个人,刘辩还是非常重视的,好歹是击败孙坚的名将,刘辩呵呵笑道:“我明白,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我想知道,几个月之后要是卢植北上,你会不会出兵?”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徐荣有点憋屈,真不好回答。 第40章 关键时候掉链子 并州的消息让袁绍心神不宁,想想还是半夜去了袁隗府上,袁隗正戴着老花镜在看书,听到袁绍的来意,略带意外地问:“何颙没有给你出主意?” 袁隗的书房里已经很少看到竹简了,更多的是纸质的书籍和文件,袁绍摇摇头:“何颙说了,有的事只能顺势而为,如果每件事都要争个高低,那就丧失了我们暗地操纵的意义,并且很容易让人查到线索。” 袁隗点点头:“何颙说得没错,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被他们弄得团团转,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册立灵帝,杀死窦武,他们如同下棋,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你想过没有,他们不止你这一枚棋子,你现在动弹不得,但是在刘辩身边的棋子也许正在发挥作用。” 袁绍的眼睛一亮:“叔父,你是说大局很可能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 袁隗放下书本,站起来说:“不清楚,要是能猜透这些人的手段,这些年我早就摆脱他们了,我们袁家,不会比任何一个家族差。你应该注意杨彪和刘辩,杨彪暗地里一直在和他们打交道,晓得的东西肯定比你多,但这一次,杨彪一直置身事外。 还有刘辩,那可是真正的一条龙,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刘辩十有八九是忌惮着士族的力量,才要保留外戚和宦官;他是做生意的天才,原本恐怕做的是利用财富与我们抗衡的考虑,但是你们这次把他推进了风波中,未来的变化谁也预料不到。 是的,很可能,刘辩就在这场风暴里消失,但要是刘辩挺过来,你们很可能面临又一个汉武。袁家不能全部砸在里面,既然你已经不能脱身,只要刘辩一回来,我就会让袁术离开洛阳,回到汝南安身。” 袁绍呆住了,高大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一动不动,他不清楚袁隗说的是真是假;袁术要是离开洛阳,实际上就等于远离了朝廷这个舞台,即便自己日后当上那个家主,袁术在很大程度上都不得不依靠自己。 只是袁绍清楚,叔叔袁隗不是一个甘心失败的人,在袁隗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和智慧;袁家的财富和人脉并没有交到自己的手中,袁隗为什么急着后撤,就算刘辩能成为下一个汉武帝,估计也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袁绍本能地感觉就是一个阴谋。 袁隗的声音打破了袁绍的胡思乱想:“刘辩回来后,刘辩与何进的名声将达到一个高度,你说何进还能容忍我们袁家吗?即便是你,已经身不由己,也应该和何颙商议,准备一个备选的方案,必要的时候离开洛阳。” 袁绍深吸一口气,袁隗这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啊;袁绍试探着问:“叔叔认为我可以去哪里?” “冀州。”袁隗的声音明显带着希冀:“河北是光武中兴之地,有机会掌控乌桓铁骑,只要有人马在手,遇到什么风浪都能扛过去;公孙瓒只不过是一个杂号将军,却在幽州与幽州牧刘虞相对抗,靠得是什么,就是武力。” 袁绍被吓住了:“叔叔的意思,天下要大乱?” “你以为呢?那些人连鲜卑人都联络了,难道只是为了让刘辩难堪?” 深夜,星光黯淡,河内郡的边界,数以千计的马贼突然出现在一座汉军的营寨的后面,随着一个蒙面大汉的低喝,马贼挥舞着长矛战刀,呼啸着杀进营寨;可是让马贼意外的是,他们遇到了反抗,守寨的汉军做出了反击,同时,一队两百人的骑兵冲出了寨子。 马贼对这样的场面毫不准备,仓促中不到五百骑兵追击逃跑的汉军,其他人依旧在围攻营寨,毕竟大量的牲畜和物资都在寨内,还有那两辆豪华的马车;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马贼们如愿以偿,攻占了营寨,逃跑的汉军也被歼灭大半。 蒙面大汉看着战利品暴跳如雷:“人呢?人呢、郭汜,人呢?” 郭汜就是刚刚追击骑兵的将领,苦笑着说:“中郎将,我们上当了,那个人没有回来。” 中郎将,大汉在火把下撤掉面巾,正是河东的中郎将牛辅;牛辅面色冷峻地说:“把俘虏全杀了,不要留活口,牲口不能带走的全部放掉。” 现在董卓还没有造反,下面的将士为了钱财,替董卓干脏活没关系,但真要他们去杀大汉天子,估计一大半的人不会干,这也是牛辅等人用那个人的称呼来代替刘辩的原因;至于看到河东军的活口,自然不能留了。 士孙瑞带着六十多人逃到野王县,心中暗叫好险,亏得荀攸比自己这些人多了一个心眼,在让士孙瑞带着战利品回洛阳报信的同时,对外宣称刘辩将一起随着回去;荀攸只是想做一个测试,看有没有人会因为刘辩这次的出彩而起杀心,没想到,真的有人迫不及待。 消息传到洛阳,全城震动,刘辩离开洛阳的消息传出,洛阳就陷入了恐慌之中,即便有何太后和荀爽解释,加上杨奇的亲笔信,说杨奇带着刘辩出去阅历一番;朝中还是争论不休,洛阳的街头巷尾更是说什么的都有,要不是何进独揽大权,杨彪又出力协调,最起码杨奇、曹操这些人的官职没有了。 直到上党郡、太原郡的捷报传来,舆论才开始发生逆转,那时候还有很多人担心魁头会不顾一切地抓捕刘辩,甚至有人建议让刘辩先回来;这个建议被袁绍拦住了,天子既然亲征,中途退缩反而会影响士气,结果何进让荀爽写了信给杨奇、盖勋,让两人择机处置。 最后鲜卑人撤退了,并州除了雁门郡先后被收复,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大汉的颜面保住了;可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就在靠近河内郡的地方出了这档子事。河内郡已经属于司隶地区,这次袭击代表着贼人已经接近大汉的心脏地区,让洛阳再次恐慌。 朝中的大臣们却要平静得多,看了士孙瑞的详细报告,第一个反应就是干这活的是自己人;两千骑兵,战术修养高超,行动结束以后放掉了牲畜,没有向南也没有向东,不外乎是凉州、河东、并州和驻扎在关中一带的北军,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 只是能调动人马都是狠角色,朝堂上的大人物一反常态,几乎没有人发言;蔡邕不满地说道:“哪怕皇上不在,可是皇上的马车在士孙瑞的营寨里,性质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皇上鸿运当头罢了;这样的情况如果不做出反应,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蔡邕的话代表着大多数官员的看法,城门校尉崔烈望向袁绍:“袁将军,你怎么看?” 崔烈一开口,就气得袁绍差点连鼻子都歪了,这件事确实归司隶校尉府管,袁绍责无旁贷;可是谁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多浑,甚至袁绍本人都被某些人当做怀疑对象,这时候袁绍去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崔烈这个家伙,怎么连一点眼力都没有,不过袁绍还不能说什么,崔烈与袁绍的叔叔袁隗称兄道弟,河北名士,可不是袁绍能随便拿捏的人;再说袁绍心中有鬼,他敢确定不是自己做的,但是却不敢确定不是赵升、袁闳他们干的。 袁隗及时咳嗽了一声,心中对袁绍也有点不满,平时看上去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身为司隶校尉,这件事根本推不掉的,为什么不主动一点?袁绍听到咳嗽声,脸上寒霜密布,对崔烈沉声道:“我已经选派有经验的斥候去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袁绍在敷衍,在座的群臣,都不是眼里能揉得进沙子的人,只是晓得袁绍现在也没有头绪,给一个不靠谱的说法情有可原。崔烈只是想抱刘辩的大腿,即便自己用不上,只要简在帝心,将来儿子孙子能用上这个关系啊。 天下名士数不胜数,真想要在朝堂上出人头地,家族是一方面,皇帝看不看重是另一方方面;现在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辈分,人脉,还有财力、势力,都要比一比,譬如大将军何进,虽说勉强也算大权独揽,其实士族的人都看不起他。 司空刘弘就是其中一个,刘弘看出崔烈只是想表现一番,其实没打算与袁绍死掐,出列缓缓说道:“司隶校尉府的力量还是薄弱一点……其实大将军应该下令河内郡、上党郡、京兆尹、河东郡一起调查此事。对方毕竟有几千骑兵,要做到一点痕迹都没有,几乎不可能。” 袁绍听到这里,不由的点头;可是这样一来,大将军府的权限就跟着膨胀起来,韩馥弄不清楚刘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忍不住说道:“一般的老百姓根本区分不出河东军还是并州军什么;当时黑咕隆咚的,就连士孙瑞手下的老兵都没有看出端倪。” 韩馥说得不错,要是看出是哪支队伍,以士孙瑞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早就在奏章里说出来的;袁绍却看向了何进,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让希望何进说,好歹何进是刘辩的舅舅,刘辩留在洛阳的负责人荀彧更是三天两头去大将军府,这件事应该商量过了吧。 对于何进来说,只要刘辩没事就好,至于追查,倒不是太急;只不过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看着袁绍这么漫不经心,何进心中也是不满,再无顾忌道:“肯定要追查,只是现在我这边也是毫无头绪。” “好,既然如此,等有消息再议。”刘弘就等着这句话,他刘辩不是能耐吗?让他自己去查…… 刘辩不用查,荀攸既然做了这个打算,怎么可能只是简单地试探,荀攸其实安排了两队斥候跟在士孙瑞的人马后面,相隔也就二十里;荀攸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看住北面和西面的道路就行了,因此一队装作老百姓的斥候是眼睁睁看着牛辅人马往河东的去,站在路边的一个人还被抽了一皮鞭。 刘辩面前放着荀攸的报告,只是荀攸是一个人来的,只有杨奇和盖勋陪在刘辩左右,连和荀攸关系很好的郑泰都没有出现。刘辩已经看完了报告,站着琢磨了半天说:“董卓看样子还是有抱负的,他和董太后一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想到刘辩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杨奇乐了:“董太后一家是冀州河间人,董卓是凉州陇西人,要说有关系也就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董字。” 什么时候,这一老一少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现在就应该昭告天下,撤掉董卓的职务问罪;盖勋正要慷慨说话,猛然遇到荀攸大有深意的目光,一下子清醒过来,刘辩和杨奇在说陈留王。董卓为什么出手想要杀死刘辩,还不就是为了让陈留王刘协登基,真正的源头在洛阳。 盖勋一阵心寒,刘辩才十五岁,要是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那叫下面的臣子怎么活;刘辩缓缓问道:“老师,这一次就算了,让荀攸封锁消息,我给董卓写一封信,就说我要在太原组建私兵,向他购买五百匹战马和五百套皮甲、弓箭,钱在半年付清如何?” 杨奇很干脆地说:“压力不够,你一个皇上要组建什么私兵,就说你打算在太原多呆一阵子,要扩充羽林卫,让河东郡补充你需要的战马、盔甲、武器;董卓那家伙现在肯定患得患失,哪怕为了试探你,也会把战马和物资送过来,顺便派一个机灵鬼来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有道理,姜还是老的辣。”刘辩捧了杨奇一句,继续说道:“袁术已经派了掌柜过来,不如叫董卓也安排几个掌柜和伙计来。” 刘辩的心还真是大,就不怕董卓派来的人在暗地里捣鬼?荀攸微笑道:“皇上,河东产盐,不如叫董卓直接负责食盐采购,让他赚上一笔;逢纪也到了晋阳,有点事做,才显得大将军安排得妥当。” “没错,荀攸你说得没错,朕经验不足,以后你们要多多提示。” 盖勋真想一走了之,灵帝已经够狡诈的了,可是在他儿子刘辩面前,灵帝就是一老实到家的孩子;按照盖勋的揣测,刘辩、杨奇、荀攸这一连串的主意,肯定能把董卓忽悠得找不到北,就算李儒那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家伙,这次也铁定掉到坑里。 刘辩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杨奇和荀攸,两人去写公文安排,刘辩问盖勋:“有熟悉并州情况的人吗?是关于铁矿这一块的。” 刘辩看过许靖、杨亮从竹简上收集的资料,在太原郡的五台山和吕梁山一带都发现有铁矿,只是后来说矿源枯竭,朝廷盐铁官取消,这些事就不了了之了。刘辩不记得这些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铁矿,只能让本地的官员去了解。 盖勋想了想说:“晋阳县令裴茂,他是河东人,按照对州置换的规矩,裴茂在并州做了快十年的县令。” “寒士?” 大汉所谓的寒士就是那些败落的权贵家族,就算做了官,在朝中没有人脉,只能在下面打转转;盖勋笑道:“河东裴家要算是寒门,天下还有几个豪门,裴茂就是懒惰,不愿离家太远,也不愿去洛阳阿谀奉承,不只能在并州当官。” 河东裴家,刘辩想起了后来的五姓七望,其中就有河东裴家,妥妥的一个豪门啊;十年县令,说明裴茂没有受到党锢的影响,那就是一个聪明人,这样的人甘愿低调,刘辩来了兴趣:“有请,顺便把逢纪请来。” 盖勋立即让人找来晋阳县令裴茂和逢纪,裴茂是河东闻喜人,在并州任职多年,先后做过虑虒、大陵、晋阳三地的县令;裴茂一听刘辩询问的意思就说:“汾阳邑,春秋时期晋国建汾阳邑,高祖时为汾阳县,属太原郡,明帝以后就废县了;现在那里名义上是无主之地,但是皇上的消息没错,有人在那里采矿,在并州叫赤铁。” 盖勋与裴茂是熟人,不满地说:“裴茂,怎么吞吞吐吐的,什么叫有人?直接说,是哪一家,或者哪些人。大将军特地让逢纪大人前来协助皇上处理此事,我就不相信谁还敢不认账。” 逢纪只能苦笑,刘辩一到晋阳,曹操、荀攸就各自找了借口去和卢植会面了,郑泰坐镇上党郡始终不过来,显然都晓得,并州的大戏有两出,第一场驱赶鲜卑人算是告一段落,第二场盐铁的戏肯定要上演,这盖勋和裴茂可都是精明人,一唱一和就把自己顶到了前面。 逢纪心里门清,太原郡的事是绕不开王家的,太原王家兄弟三人,老二王懋是侍中,老三王允现在是何进的心腹,老大王隗就一直住在晋阳,这次裴茂能守住晋阳,与王家的关系很大,裴茂的心思不外乎就是让刘辩把这件事定下来,承认王家对铁矿的控制权。 第41章 还是要给个面子 逢纪是后来一路追到晋阳的,通过在洛阳的了解和与刘辩的接触,逢纪认为刘辩不会在这些事上与王家搞僵,但是王家需要拿出一个让刘辩满意的态度;而王隗和裴茂关系密切,两人不可能没有讨论过这些事。 果然不出逢纪所料,裴茂说道:“这件事其实也简单,太原本地的王家,想来拜见皇上,汾阳邑那边的铁矿,有一半是王家的族人在经营;王家的家主王隗希望皇上能指点一二。” 刘辩点点头:“太原郡要发展,离不开地方上的父老帮衬,这次能守住晋阳,也是亏了王家,只是我想知道是哪一个王家,护匈中郎将王柔?还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王允家?” 刘辩把话挑明,让盖勋三人同时松了口气,这说明刘辩没打算玩什么心眼;那一切就好办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裴茂急忙回答:“王柔一支的威望在军中,王柔的弟弟王泽目前是代郡太守,并不在太原;想觐见皇上的是王允的大哥王隗。” 刘辩笑了笑问:“王隗他算不算大将军的人?” 裴茂一惊,这才明白盖勋前面催促自己的意思,王隗要是大将军何进的人,这个觐见就很微妙了。王隗的目的是为自家事来和刘辩商议的,还是替何进来试探刘辩的,会把事情推向不同的方向。 再有,王隗根本没资格代何进出面,何进的心腹逢纪就站在旁边,如果谈的是与大将军何进有关的事,逢纪岂不比王隗更合适更方便;要是王隗单独谈王家与刘辩的合作,那就等于贴上了刘辩的标签,逢纪要是汇报到洛阳,何进又会怎么想,王隗有没有这个胆子承担这个后果。 裴家和王家都是大族,就算比起弘农杨氏也差不了太多,在骨子里是轻视何进的,可形势比人强,何进现在权势滔天,有些事是可以想,但是不可做,尤其不可说。裴茂微笑道:“这也是大将军的意思,想在太原郡仿造并州商号,单独成立一个太原商号。” 裴茂一下子抛出了底牌,让逢纪心里一阵哀鸣,这些豪门就是靠不住,为了自己的利益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太原商号是何进想要与刘辩打擂台的举动,逢纪有些严肃地看着刘辩。 “不可能。”刘辩似乎根本没在意何进和王家的影响力:“并州商号是半官方性质的,负责给西园军和护匈奴军提供物资,任命的负责人都是朝廷的官员;太原商号要是插手,很容易造成物资供给的脱节,影响前线战事。裴茂,你帮我回个话,见面没问题,太原商号也没有问题,但是不可能在供给这边分一杯羹。” 逢纪和盖勋同时颔首,刘辩的这个表态很重要,等于是直接告诉王隗,太原商号能做的就是民间的生意;可要是没有供给这块好处,太原商号又有什么意义。裴茂面不改色笑道:“皇上亲临并州,想必对并州有一个规划吧?” 刘德然往火盆里添了点木炭,晋阳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好在刘辩的身份特殊,取暖的木炭、皮袍、葡萄酒始终是几倍供给,即便是在行军中,也从来没少过。刘辩摆摆手:“官场上的事我不过问,我来并州,是想给自己划拉一些资产,盖勋,你和裴茂、逢纪商议一下,能不能找到一处或者两处荒城,让并州商号安置流民。” 裴茂眼神一亮:“汾阳邑就是一座荒废的城堡,安置个三五千人不成问题;还有五原塞,现在只是安排了不到一千的匈奴人住在那边,听说这次鲜卑南下,这些匈奴人不是被杀就是逃走了,已经成为空城。” 盖勋大怒:“裴茂,说什么呢?五原塞在匈奴王庭北面,是针对鲜卑大军的前哨,原本就应该是匈奴人驻守的地方。如果让流民住在那里,一旦鲜卑人南下打草,岂不是让那些人去送死?” 刘辩想了想,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的北宋蕃兵招募方式,思索着说:“无所谓,只要城堡是好的就行,不少匈奴人在颍川、东郡、赵郡居住,都入了户籍;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召集愿意加入大汉户籍的匈奴人,鲜卑人也行,让他们在五原塞居住,分给他们牧场或者田地,战士编入护匈奴营,家眷编入太原郡户籍。” “五原郡。”逢纪急忙纠正了一句,心中却掀起巨浪,这可是他亲眼所见,刘辩连五原郡和太原郡管辖的地盘都搞不清楚,明显着主意是在片刻之间想到的。一个随意的设想就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思路,不管这个思路最后能不能成功,刘辩的这种洞察力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逢纪现在有点明白,杨奇、荀彧这些人为什么看好刘辩,刘辩的这些长处要是在以后执政的时候发展出来,恐怕朝堂上就会有一个新的气象。盖勋和裴茂同样吃惊,他们两人可不仅仅是名士,都有在官场上十几年的经验,比刘辩自己更清楚这个法子的杀伤力;能成为汉人是很多匈奴平民的愿望,只要朝廷开这个口子,匈奴各部立马会面临瓦解的危险。 裴茂沉着地说:“皇上,五原塞的事,最好让卢刺史和雁门太守郭缊商议。” 裴茂的想法就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去烦这个神,皇上你不是说不管政事吗?那我们还是回到生意上;在官场这潭浑水中历练了许多年,裴茂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人,也没有把自己的名士头衔当做一回事,该说话的时候还是要说话。 刘辩是差不多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只能是微微一笑,低头喝茶,裴茂这个名士经商的话,成就肯定也不会低。逢纪眼神阴毒的看了一眼裴茂,对方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县令,现在站在这里的感觉就是封疆大吏,我的地盘我做主。 “皇上,看在大将军和王允的份上,还是要给个面子!”盖勋能在长安那个地方混得风生水起,靠的不仅仅是压制别人,该有的眼界和手段还是有的;逢纪和裴茂都打着何进的招牌,只有自己说话,才能给刘辩下台阶的机会,也只有刘辩下了台阶,所有的事情才有商量的余地。 刘辩的身份,无法挑剔的大人物,只要是说几句不打算收回去的话,何进也只能干瞪眼;刘辩放下茶碗,显得非常为难的样子说:“五原塞关系着很大一笔生意,就按一开始的两千人算,家属多少也会有一点,要是全部住在城里,几乎就是一个小县城,一个生意空白的小县城。” 刘辩给了屋内四个人想象的空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裴茂:“皇上是打算开设榷场?” 裴茂算是真正看出来了,刘辩心里头憋着坏呢?开设榷场的手段不算高明,但很实用,五原塞的距离够远,不管走哪条路,那些私下与西部鲜卑人贸易的商队,从此绕不开五原塞,假如刘辩让并州商号来负责,那么榷场挣的钱就进了并州商号的腰包。 “榷场是朝廷的事,裴大人问早了,”盖勋不冷不热语气,让裴茂一滞;裴茂随即笑道:“盖大人,太原郡和雁门郡有的时候不是我们说了就能算的,那些附边的匈奴部落,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盖勋冷不丁地抱怨了一句:“匈奴人是越来越狡猾了,只是太原郡的事,还轮不到匈奴做主。”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盖勋可是护匈奴中郎将,不仅太原郡的匈奴,就是整个并州、河东,已经雍州那边的匈奴部落,都在盖勋的管辖范围之内。逢纪暗笑,裴茂在刘辩面前连起码的信任都还没有获得,怎么可以与刘辩来商议这样的大事。 门开了一下,杨亮带着一名护卫送进来酒菜,同时带进来一阵寒风,让裴茂心里发凉;他忽然想起王允送回来的信,对于把盖勋这样的重臣调出长安,谁都认为是刘辩与何进的一个失策,但是王允猜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现在看,刘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在并州建立自己的一个圈子,盖勋的位置正好可以替刘辩把手伸出并州。裴茂只能埋怨自己后知后觉,忙补救道:“盖大人说的是。” 刘辩没有让裴茂为难,示意大家入座说:“有没有榷场,其实都不影响我们的生意,就是并州人太少了。刘德然,一起入座。” 房间里按照刘辩的意思摆了一张圆桌,平时几个人吃起饭来也方便,少了许多所谓的虚假礼仪;盖勋、杨亮、刘德然都很适应,就算逢纪也习惯了,刘辩没什么讲究,在桌上喝酒吃饭都很放松。唯独裴茂吓得不轻,在逢纪下首坐下说:“是不是太随便了。” “军营里都习惯了。”刘辩笑笑,侧过脸问杨亮:“粮食没有断吧?” “没有。”荀彧留在了洛阳,晋阳这边的物资就是杨亮负责,这两天,多少杨亮都不认识的人,都找着拐弯抹角的关系来请他帮忙;杨亮清楚这不是自己的面子,差不多全部回绝了。杨亮今天来,其实是找逢纪的,只是裴茂等人在,杨亮不好开口。 听刘辩问话,杨亮觉得还是说出来安心:“逢纪,洛阳来了几个盐商,说是你安排的……并州商号的人很为难。” 正在喝酒的逢纪差点被酒呛了,我一个三流的官员能安排洛阳的盐商,那还不是大将军何进的手笔,只是这个真相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刘辩这边不讨好,还得罪了靠山何进。 反倒是边上裴茂的一眼热络,太原郡不产盐,盐商来就是卖盐的,几乎就是不烦神的生意;当然,并州商号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被外人抢了生意。 逢纪很干脆地说道:“我是怕并州的食盐跟不上趟。” “这个……不会是打算和鲜卑做生意吧?”杨亮倒不是真的矫情,干巴巴地说:“这次袁家派来的几个掌柜,眼神可好着呢。” 明显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好在逢纪很快就转过念头,有点心虚道:“应该不会吧,这些盐商在洛阳都是很出名的,做正当生意的。” 刘辩扭头道:“杨亮在说笑,不过都是来并州求发展得,我不能冷了大伙的心。裴茂,我也就不单独见王家的人了,明天我举行一个小型的酒宴,你把太原郡的名人都请来,杨亮逢纪把洛阳来的人都请来,不管是不是并州商号的都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刘辩的这个说法让杨亮和裴茂都颇感轻松,最起码可以回去有个交待;裴茂心中有点莫名的愧疚,刘辩这个皇帝其实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眼界、手腕都有。 裴茂和逢纪出去后,刘辩对杨亮说道:“不用担心我舅舅搅局,他不是一个坏人,就是见识差了点;你不是生意人,和逢纪、裴茂这些名士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适当地透露一点消息。” 这让杨亮不知该如何办了,盖勋见状笑道:“皇上的意思,他想笼络这两个人,你这个态度就是不见外,最起码让两人感觉到,皇上和你都把他们当做自己人。刘德然与他们搭不上边,我又是裴茂的上司,总不能和下属说这些泄密的话,所以只有你合适。” 酒宴设在了驿站,杨亮和刘德然在晋阳城看了一圈,意外地发现,现在驿站才是最合适的地方,首先驿站有一个三进的大厅,外面还有花园和草坪,因为驿吏的细心照料,即使是现在,菊花梅花都开得争奇斗艳;其次就是驿站的安全工作好做,就像现在这样,只要有足够的士卒,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当然,几个太原郡大族的宅子远比驿站气派,也就是裴茂一句话的事,可是刘辩压根不愿过去;说什么就是一个商业聚会,不想影响太原郡的原有格局,实际上就是刘辩不想在没有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前,被人利用做文章。 王隗一直做太原的食盐生意,每年都会来两三次,对驿馆的出入径是轻车熟路,直接递上请柬就进去了;只是门口站岗的哨兵让人心悸,一个个盔明甲亮,神情严肃,怎么看都不像是摆酒宴的架势。 洛阳来的三位盐商其实早早地来了,只是一直琢磨不透眼前的情况,在一边憋着;看王隗进去,易明富脸色阴沉地说:“老叶,我们不会被耍了吧?” 叶葆四是何进家的管事,也是三人的头,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对劲,但是碍于面子,装模作样地说:“绝对不会,皇上在生意上是个讲究人……唯一的担心是,好吃好喝一顿,把我们送回洛阳,看,皇甫郦也来了。” 作为生意对手,叶葆四非常不喜欢皇甫郦,甚至是厌恶皇甫公子的;在刘辩还没有横空出世的时候,在洛阳的生意场上,只有皇甫郦处处给叶葆四下绊子,让叶葆四的心里头,对皇甫郦的印象永远有那么一丝的瑕疵。 邓大庄无奈上前报了自己三人的名字,让邓大庄意外的是,站岗的哨兵竟然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请柬,然后对了一下身后的名册。夕阳照在哪里都是一抹金光,王隗三人走进驿馆的时候还不相信,哨兵竟然是识字的?叶葆四有点着急,这种意外绝不是好事。 “叶掌柜,您能给面子,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杨亮快步迎了出来,握着叶葆四的手,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这让叶葆四也会心一笑,原来皇上和杨家还是含糊大将军的。只是跟在杨亮身后的两个人神情倨傲,让叶葆四有点不解,好在杨亮及时地解释: “这两位都是太原王家的骄楚,非常想和大将军做生意,特意求杨某代为引荐。”叶葆四怔了怔,心中顿时狂喜,他来太原郡不就是要为何进解决后顾之忧吗?叶葆四的表情顿时热络起来,邓大庄和易明富却面色一变,他俩是纯粹的商人,能和叶葆四合作,也是因为叶葆四这边没熟人,要是能联系上太原的地头蛇,叶葆四还会在乎自己二人? 到了里面,只有叶葆四被单独请去与刘辩见面,叶葆四正在沾沾自喜,可是一眼看到屋里的皇甫郦和王隗,叶葆四傻眼了;刘辩还没有出来,皇甫郦向叶葆四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埋头喝自己的茶。犹豫了很久,叶葆四走到王隗边上坐下,低声道:“这位朋友,请了。” “您是?”王隗也在纳闷,这和裴茂说的有点不一样,小皇帝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有人询问,王隗抬头看去,是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看着挺面善,但是眉宇间有些傲气,王隗冷冷道:“太原王隗。” 叶葆四还真的不知道王隗是谁,还以为王隗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商人,随口道:“我是大将军家的掌柜。” 第42章 忠心耿耿 刘德然从里面走出来,对正在不知所措的王隗说:“王家主,皇上有请。” 王家主?太原王隗?叶葆四有点反应过来了,看着王隗走出屋子,问皇甫郦:“太原有几个王家?” 皇甫郦微微一笑说:“三个王姓的望族,其实都是一个祠堂分出来的,王隗是王允的大哥,也是大家族的家主。叶掌柜好大的气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一分钟前,还在左顾右盼的叶葆四深刻地体会了一把思维跳跃的刺激,现在担惊受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何进对自己再器重,那也比不上何进的得力臂膀王允,自己一个平民在豪门家主面前摆谱,传到洛阳何进非揍自己不可。 王隗走进房间,意外地看见只有刘辩和杨亮坐在一张圆桌前,刘辩脸上洋溢着谦逊的微笑杨亮示意王隗在圆桌的另一侧坐下;这让王隗有些不安了,杨亮跟刘辩是师兄弟,关系熟稔没有问题,自己难道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王隗不是不敢,而是无法预知他这样做后的结果;刘辩再度做出邀请:“坐,今天只谈生意,没有什么家主,也没有什么名士,在坐的只有生意人;如果王隗你不愿意放弃什么家主的身份,也不想被抛到风口浪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王隗还在思考的时候,刘辩的亲兵已经开始上菜了,红烧肉、爆炒猪肝、白切羊肉、蘑菇炖鸡、木耳炒蛋、炒青菜;刘辩竟然拿猪肉待客,王隗眼神中露出一丝怀疑,这是故意的,还是刘辩就这么随意? 发现王隗吃惊的眼神,杨亮应景般地问了一句:“王家主有忌口?” 王隗忙摇头道:“杨亮你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奇怪,这个猪肉……” 刘辩毫不在意地说:“我喜欢吃猪肉。” 王隗如释重负,微笑着说:“其实我以为,猪肉的口感太差。” 不愧是一家之主,王隗很坦然地告诉刘辩他也吃过;刘辩双眸柔和了不少,似乎多了一丝淡淡的回忆:“猪肉的味道其实一点也不亚于牛肉,只是现在的猪……不说了,你尝尝我们得意楼红烧肉的味道。” 王隗没有扭捏,直接拣了一块五花肉,在刘辩的注视下慢慢吃了起来;王隗惊讶地发现,肥肉几乎入口即化,整块肉的味道香甜浓郁。王隗吃完后,放下筷子,只说了两个字:“佩服。” 刘辩淡然一笑,带着些许的得意说:“我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所有人都能吃上美食;一年以后,我再请你吃红烧肉,兴许更加适合你的口味。” 刘辩看上去胸无大志,也不能说胸无大志,让所有人都吃上美食,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情怀;要知道现在大汉多少人吃不饱饭,刘辩的愿望实在是个了不起的梦想。 王隗不想和刘辩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直入正题道:“皇上说笑了,不过我相信得意楼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我想皇上知道,大家族的关系很复杂,我保证我自己没有铁矿石的生意,只是铁矿的事我爱莫能助。” 王隗说完,看到刘辩没有恼羞成怒,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皇上的另外一个要求,似乎更难实现,外面大将军已经派了人来……就算我不加入太原商号,也阻止不了太原商号的成立。” 王隗说话不急不躁,其实并不出乎刘辩的意料,别看王允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真正能支持一个家族屹立不倒的是王隗;以王隗的年纪,这一辈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取舍,拒绝过多少看上去莫名其妙其实暗藏玄机的好意,怎么会轻易被自己糊弄。 刘辩没有怪王隗油盐不进,甚至脸上没有丝毫怒意,点头说:“我理解你,可惜啊,我已经和卢植、盖勋说了,我要汾阳邑,并州商号不是来拿并州人钱的,我们是送钱来的。” 刘辩的话让王隗忐忑,难道刘辩另有所图?想到这里,王隗犹豫起来,迟疑地问道:“皇上还是打算继续并州的战事?” 刘辩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难住了,想了大约有五分钟,刘辩才抬头说:“鲜卑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不可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卢刺史不会藏锋于袖,并州商号也不会让卢刺史独木难支。” 听到刘辩这么说,王隗尴尬说道:“果然,皇上才是支持这一切的动力,只是皇上真的认为鲜卑不堪一击吗?” 刘辩笑了:“鲜卑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魁头的损失很大,这就给其他实力强劲的部落造成了可趁之机,就算是无法取代魁头的单于之位,但是东部和中部的两位大人自立是迟早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魁头顾不上他们。” 王隗无话可说,恐怕鲜卑各部都和自己一样,以为卢植是要一鼓作气把鲜卑赶出并州,没想到刘辩和卢植的底牌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回事;假如鲜卑一分为三,想要再次统一,就将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檀石槐那样的雄主即便是在中原也要几十年才出一个,鲜卑在一二十年出现的可能性就更小。 刘辩现在才十五岁,只要卢植对鲜卑保持五年的压力让鲜卑分化,刘辩有足够的时间,如同汉武帝驱逐匈奴一样把鲜卑赶得远远的;这份眼光让王隗害怕,王隗忽然间明白了,来并州的这些人是真的不打算走了,最起码是这几年不可能走了,刘辩就是在告诉自己,他们也是主人。 王隗出去的时候面色沉重,让叶葆四和皇甫郦都吃惊不小,让叶葆四庆幸的第二位是皇甫郦,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是不是与刘辩摊开底牌,那是何进以防万一的手段,也是叶葆四在并州的护身符。 皇甫郦对刘辩还是充满尊敬的,等听说何进要搞太原商号,刘辩竟然说自己无力阻拦,皇甫郦冷着脸道:“皇上,这一点都不好笑。” 刘辩乐呵呵地说:“你没被气糊涂吧,要是心里窝火就大叫两声,何进现在可是大将军,就是令叔皇甫嵩在军队和粮草上都需要何进的支持;我在并州也是一样,值得为一个商号大家翻脸吗?”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是生意上的事谁能预料,况且皇甫郦经商的目的和刘辩一样,很大程度是为了给皇甫嵩提供资金和物资的支撑;皇甫郦脸色阴了下来:“皇上,我明白,你是看在亲情上面,你一定有扭转局面的手段;不为别的,就为凉州那些在浴血奋战的将士,你说个办法。” 皇甫郦的话有些出格,杨亮忍不住提醒一声:“皇甫郦,注意你的言辞。” 而刘辩似乎根本就没在意,反倒是用眼神示意皇甫公子稍安勿躁:“为什么你要来做盐的生意?说起来,凉州不产盐。” 刘辩根据自己看过的资料与东汉的地图反复比较,估摸着西夏的盐池应该在上郡的某个地方,对于皇甫郦这么有底气,刘辩心里其实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推测错了,盐池在凉州的某个地方。 皇甫郦苦笑道:“难道皇上就这么想着奚落在下吗?其实,班家也知道……在羌中道有盐,这也是羌人和韩遂互相勾结的原因,我经手的盐,是巴蜀的盐,不瞒皇上,是益州牧刘焉的关系。” “原来如此,我问你,要是大将军阻止刘焉给你食盐,会是什么结果?”刘辩淡淡地问道;面对刘辩的质问,皇甫郦唯有沉默,除非刘焉或者皇甫嵩强硬表态,何进才有可能让步,否则皇甫郦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辩自顾自地继续说:“刘焉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人,要是令叔开口,一定会和何进杠起来;我指一条路给你,就是河东的盐,到并州来运输更方便,成本更低,安邑还有铁矿石,你要是能说服董卓,可以一起运过来。” 皇甫郦听着刘辩的分析,眼睛一亮,刘辩的话有足够的道理,叶葆四的盐就是河东盐;皇甫郦从官府是弄不到河东盐的,可是董卓是河东太守,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跟董卓有交情,并且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皇甫郦是不会告诉刘辩的,还是摆出一副死硬到底的模样:“皇上,只要你收,盐怎么运来是我的事。” 刘辩玩味道:“朝廷对于皇甫嵩来说是一个依靠,只要他不放手凉州的兵权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他是董卓的眼中钉肉中刺,董卓也不敢玩真的。否则就会影响到你的生意,我要在并州建几座城安抚流民,你把食盐运到那里去,然后我用商品折价给你。” 皇甫郦原本还想说几句硬气话,但实在是说不出来,最好气短道:“生意上的事没问题,可是家叔那边,我爱莫能助。” “不难。”刘辩笑道,此刻刘辩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让皇甫郦动心,至于皇甫郦能否说服皇甫嵩,在刘辩看来并不重要;刘辩需要的是皇甫郦这样的人才,至于皇甫嵩,刘辩没考虑过自己能折服那个老家伙,只打算用钱砸。 刘辩喝了一口茶,平心静气地说道:“并州的事很快就会结束,等我回到洛阳,会想办法支持凉州的战事。” 皇甫郦冷不丁的吸了一口冷气,刘辩都说到这个份上,要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日后皇甫家恐怕有的是小鞋穿。皇甫郦只能表态:“皇甫家对大汉忠心耿耿。” “我明白。”刘辩认真地说:“当初令叔和阎忠的一番话,足见赤诚,你告诉皇甫嵩,我相信他。” 阎忠曾经劝皇甫嵩把握机会称帝,皇甫嵩没听,吓得阎忠连夜弃官逃走;皇甫郦只知道阎忠是皇甫嵩的好友,后来似乎不打来往,皇甫郦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只好含含糊糊地支吾过去。 杨亮心中一动,阎忠在广宗弃官不明不白,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可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在刘辩身上的传奇色彩太重,杨亮见怪不怪的同时,其实一直在思考,刘辩从哪里获得的知识。作为一个学霸级的人物,杨亮根本不相信天赋能够涉及这么多方面,只是这个谜,让杨亮有种无奈的郁闷。 谁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六天以后,皇甫郦带着皇甫嵩的亲笔信再度来拜访刘辩,姿态低的怕人:“皇上,家叔对我严加训斥,说皇甫家以后一心一意跟着皇上,让我在并州全听您的。” 这话简单没毛病,坐在四周的人都听懂了,皇甫家这是在向刘辩效忠啊。刘辩微笑着说:“皇甫郦,只要你说的是真的,过一段时间,我会考虑给你一个机会;河东的盐没问题吧?” “没问题。”皇甫郦挺直了腰板说:“家叔已经派舍弟皇甫坚寿去见董卓,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都喜欢那种与虎豹相搏的打猎,皇甫坚寿救过董卓三次,董卓也救过皇甫坚寿三次。” 刘辩不禁动容,这样的关系那才是生死与共的关系,要想办法了解皇甫坚寿有哪些爱好;想到这,刘辩看着皇甫郦又觉得顺眼几分,有利用价值的人,总是能获得老板另眼看待。 不过太原郡的局面因此打开,即便是太原商号在晋阳成立,王隗等人还是没有加入,让叶葆四等人尴尬无比;而那些小的商人,更愿意与并州商号打交道,对于老百姓来说,不清楚朝堂上的阴暗和混乱,总认为刘辩背书的商号信誉度更高一点,就在这时候,雁门太守郭缊来到了晋阳。 并州领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定襄、雁门、朔方、五原、上郡等九郡,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卢植这次收复并州,也不可能一下子都安排上自己人,只是把太原、上党、西河、五原换成自己人或者当做筹码放出去,其余五郡太守都没有换。 只是郭缊这个雁门郡太守当得委屈,善无、楼烦等地都在鲜卑人手中,郭缊已经退到平城、马邑一线;连郡治善无都丢了,郭缊其实已经绷不住神经,只是卢植一直没说换人,郭家世代都是大官,郭缊也不好意思自己退下来坏了名声。 得知刘辩有请,郭缊觉得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直接来了晋阳;郭缊没有急着去见刘辩,也没有去见卢植,而是先去见了闲赋在家中的前护匈奴中郎将王柔。王柔这一支与王隗、王允那边完全不同,说白了,就是武将世家,小孩子的唯一出路就是从伍,王柔和弟弟代郡太守王泽现在支撑着家族的显赫。 王柔对郭缊的心思嗤之以鼻:“皇上与灵帝一样,聪明,但是掉在钱眼里,在晋阳不过问政事,只是接见各地商贾,听说还准备自己重建汾阳邑和五原塞,那不是钱多得没处花吗?” 郭缊眼神一亮,笑道:“这是好事啊,只有把匈奴人镇住了,才有可能将鲜卑人一步步赶走,是不是皇上没召见,你感觉下不了台?” 虽然王柔很不愿意承认,但终究是个实在人:“不说假的,皇上能亲临前线,和卢植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复并州,确实不容易;只是他太年轻了,这些想法不切实际,太原郡和五原郡的很多士绅都反对这么做,正在准备上书朝廷。” 郭缊劝阻说:“你不要参与这件事,如果我没猜错,皇上和卢植必定还有后手,再说郑泰在并州,如果大将军反对,郑泰自然会来晋阳;我以为,这一次不会这么简单,等会我去觐见皇上,顺便问一声就是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郭缊说到了王柔的心里,可是王柔为难就为难在这个地方,王家不像是郭家,郭缊在郭家是说一不二的主,王柔就难了,家族三支当中他们是最弱的一支,很多时候不得不兼顾其他两支的意见。王柔最后还是跟着郭缊去了,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 刘辩已经搬到一个单独的院子里,算是临时的行宫;仓促之际找到的院子并不奢华,只是面积够大,羽林卫成了最耀眼的装饰。院子里有一些从其他地方移来的菊花,厨房的炊烟冉冉升起,餐厅和厨房都飘出一股菜香味。 刘辩和王越、杨奇正在喝酒,看见郭缊两人,杨奇直接招招手,示意落座:“皇上不在乎这些小节,这也不是皇宫大殿,坐。” 王柔心神不宁地看看刘辩,还是行礼道:“臣王柔参见皇上。” 郭缊只能跟在后面行礼,刘辩已经听杨奇说过王柔,知道王柔很不好糊弄,这家伙好歹做过护匈奴中郎将,又是太原本地的豪门;刘辩皱着眉头喊了一句:“免礼。” 见刘辩这幅态度,郭缊有些担心,刘辩可不是一个豪门公子,能把生意做得这么风生水起的有简单人吗?所以刘辩的不高兴,是故意给自己两人看的。王柔似乎有所察觉,眼神呆滞地看着刘辩,抱歉地笑道:“皇上,皇上什么意思?我心里头有点发虚。” 第43章 尴尬的荣耀 王柔要真是心里发虚就不会说出来,刘辩虽然有些好奇,还是喝了一下酒,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先帝时期,对匈奴的控制还算说得过去,并州的政局还算稳定,可现在出了问题,是诉求的不同?还是并州没有足够的资源让大家共享? 这些对洛阳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鲜卑的这次入侵,差不多让洛阳彻底失去了对并州的控制,最后变成了眼下的局面。鲜卑还有足够的实力,唯一的变数就是,匈奴内部之间的争斗,过多的内耗,不仅让匈奴的实力派有坐大的机会,而且因为内耗,大汉在失去对并州的控制。 眼看时局艰难,如果不敢放手一搏,之后鲜卑喘过气来,必定不会愿意继续北撤,那么并州的战事就可能再次起复。我们只有紧紧的抓住这段时间,看我们的战争潜力是不是能上升那么一丁点。” 王柔听得很认真,说实在的,刘辩的建议确实让他非常心动;王柔微笑着说:“没错,是匈奴人故意阻挠,鲜卑差点得逞;现在匈奴各部只是避其锋芒,皇上何不建议安抚匈奴各部?” 刘辩笑道:“弱者的仁爱,轻如鸿毛,大汉都养了匈奴一百多年,他们还是把自己当做外人,只有打疼了他们,他们才知道要想过得好,就要和鲜卑人势不两立。” 啊,啊,王柔和郭缊总算是听懂了,皇上这还是准备要打下去,不仅是鲜卑,要是匈奴不听话,也同样打下去;王柔硬着头皮说:“皇上,你是不知道并州的情况,库房空虚。” 郭缊急忙打岔问:“皇上,你还能提供多少资金?” 郭缊可是晓得的,卢植虽然在两个月内就把大半个并州拿下来,但是一个月后,所有的粮食等物资都是有刘辩提供,包括雁门郡的补给;他可不愿意因为王柔的无意冒犯影响自己的物资数目。 刘辩笑笑说:“我会在这个月解决,正好,郭缊,有些事我想单独问问你……老师,我和郭缊去书房聊一会,你帮我招待一下王柔。” “你去你的,我与王柔很多年没见了,有的是话题。”杨奇懒洋洋地说,摆足了帝师的派头;王柔只能苦笑,这就是自己一个闲赋人员和一郡太守之间的差别,太现实了。王柔顺手端起酒杯喝了大半杯,忽然发觉刚才还感觉带劲的美酒,现在和白开水一样没意思。 书房离餐厅并不远,就在长廊的另一头,长廊的木料已经显得有些旧,不少木柱子都有大大小小的窟窿,仿佛岁月淘下的痕迹。长廊两侧都站着两排岗哨,根本看不到风景。 “郭大人,你这边请。”刘德然走在前头,保持着谦恭的态度,刘德然恪守一个臣子的优良品德,皇上说的都是对的,至于刘辩与王柔、郭缊哪一个尴尬,那就不管了。 郭缊进书房的时候到底有些尴尬,自己和王柔一起来的,现在刘辩却要和自己单独谈,哪怕杨亮在外面陪着王柔,郭缊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和王柔说。刘德然识趣地在边上打开了记录本,刘辩和郭缊的这个谈话应该是关于朝政的,必须记下来,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第一眼看到郭缊的时候,刘辩就有种让他不解的错觉,这个人好像与某件事有关联;郭缊坐下后,看了一眼刘辩问:“皇上是要问雁门郡的情况吗?” 年纪不饶人,郭缊晓得自己显得有些发福,或许看上去红光满面,其实很多时间已经力不从心;而对面的刘辩,虽然稚气未脱,但是眼神锐利,尤其那种自信,比大儿子郭淮还要强大很多。 刘辩似乎没发现郭缊的动作,随口说道:“就是闲聊聊,不瞒你说,郭大人,我对并州的情况并不了解,你是太原人,难得从军旅上来,说说你们武将的看法;要是你愿意说说自家的情况,我也愿意听。” 什么毛病,刘德然把毛笔搁在笔架上了,这样的内容压根不适合记录,除非自己妙笔生花,能把没有的事写成有;郭缊眼神怔怔地盯着刘辩的脸,只能想到哪说到哪。郭缊说了很多,可是刘辩基本上没有插话,甚至可以说没有反应,一直到郭缊说到家庭情况,长子郭淮。 刘辩长出一口气,基本上能判断自己的错觉来自何处,兴许在游戏或者网文中因为郭淮见过郭缊的名字;刘辩问道:“郭淮多大?” 刘辩的热情不似做作,弄得跟郭家真有什么深厚的渊源似的,这让郭缊心里很没底:“十五岁!” 刘辩不客气地说:“让他到我这边来。” 郭缊听得差点脸都绿了,如果刘辩现在亲政,这可是人人盼望的荣耀,可是现在,自己要是把长子郭淮送来,那就是一个态度,等于郭家从此贴上了刘辩的标签。 “皇上,郭淮太过顽皮。”郭缊一开始想说郭淮年幼,可是刘辩也就是这个年纪,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只能改成顽皮;郭缊说完眯起眼睛,打量着刘辩的反应,说实话,看到刘辩的成长,郭缊内心有欣喜的一面,确实想出把力,但更多的是担忧,深怕走错一步,让郭家万劫不复。 郭淮将来是什么样子,刘辩比郭缊更加清楚,怎么可能因为郭缊的一句话就放过郭淮,哪怕就算是自己失败了,多一个垫背的也不是坏事;刘辩先是叹了口气,眼神有点失落的看着格子窗,立马让气氛沉重了不少:“郭大人这么说,让我想起先帝,正是没有好的玩伴。” 刘辩否认后半截话没说,却让郭缊不寒而栗;郭缊能脑补出刘辩的意思,也就是汉灵帝自幼与张让等人作伴,才会那么信任张让,最后让朝堂争端不断。现在刘辩想要一个好的同伴,自己不答应,一旦传出去,郭缊能想象多少人对自己另眼看待。 刘德然急忙宽慰道:“皇上肩负国家重任,自然不会轻言放弃,郭大人,时不我待啊!” 郭缊听到刘德然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难言的苦楚,他清楚刘德然的身份,卢植的弟子,没落的宗室;对于刘德然来说,刘辩就是他唯一的指望,可是郭家,能选的路还很多。郭缊勉强笑道:“我回去问问郭淮的意思。” 郭缊料定刘辩无法强求,否则一旦被郭淮拒绝,对刘辩来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可是刘辩的眼界的开阔程度不是郭缊可以想象的:“郭大人,你问问郭淮有没有捍卫边疆的想法,给我一个答案就可以了。” 郭缊一脸的凝重,少年人,谁不渴望封侯拜将,刘辩的话充满玄机,要么不告诉郭淮,只要说了,就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能左右的。刘辩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并州大战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说不定郭大人会看到一种新气象,郭大人不用担忧,不管什么结果,朕都能承受。” 刘辩表现出了浓浓的提携之意,让郭缊一时难以取舍,当官这么多年,整天生活在勾心斗角的气氛里,郭缊不敢相信刘辩的目的这么简单,可是也说不出什么不妥,只能在心中纠结。 和王柔离开行宫的时候,反倒是王柔看着郭缊阴沉地脸,不解地问:“皇上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 郭缊仰天长叹道:“是我的眼界不够高,看不清未来。” 王柔顿时猜到了大半,刘辩应该是要郭缊表态,而郭缊在没看清楚前,怎么敢把郭家压到任何一方;王柔问道:“皇上难道不怕逼得太紧,我们这些中立的人物会倒向另一方?” 郭缊苦笑道:“那对皇上来说也没有坏处,最起码晓得那些人对他三心二意。” 至于三心二意的人会有什么下场,那根本就不需要说…… 刘辩在郭缊走后没有见任何一个人,而是站在花园里发呆,冬天的花园如果没有雪,看上去跟荒芜的院落没什么差别,要不是四周人影晃动,不远处几株菊花在摇曳,刘辩根本感受不到花园里的那种别致。刘辩是在看着郭缊的背影才忽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自己一路北上,眼看着要过年了,太原竟然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大雪;是自己来迟了,还是太原的雪要在过年前后的那几天下,刘辩记得,有人在网上说过,东汉最后的那段时期迅速崩溃,也有连续荒年的原因,以至于在产粮区作战的军队都缺少粮食。 “皇上,你在担心什么?”杨亮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刘辩,远远地看到刘辩在发呆,三步并两步地快走过来;刘辩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塞外大雪,洛阳那边也是大雪,为什么太原这边没什么雪?” 杨亮一听松了口气:“皇上是担心明年并州荒年,不是这样的,今年冬天雪有点奇怪,一入冬就下得很大,后来逐渐减少;我问过人,我们在洛阳的时候,太原的雪也很大。刚才收到洛阳的来信,粮食都在筹集之中,不过南方各州对并州的战利品没兴趣,愿意在价格上让一成,希望现钱结账,或者用商品和战马交换。” 刘辩笑了笑,现在徐州扬州的士族明显弱于北方,都晓得自己就算插手并州,也不可能获得北方士族的那种高度回报,自然是想将生意简单化;刘辩也不认为荀彧的能力不济,毕竟是要人家的粮食,人家又愿意让一成利,没有真金白银肯定不行的。 “冀州方面不会这样吧?”刘辩开口问道;杨亮苦笑:“冀州方面不在乎钱,而在于燕山和鲜卑……冀州太大,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掌握话语权……”突然,杨亮看到刘德然过来,中止了谈话。 刘德然长得人高马大,比刘备还魁梧,几乎与关羽相当;只是刘德然的眼中缺乏刘关张三人的那种凶光,眼神有些飘忽,更像是一个平常人。刘德然是来汇报:“牵招到了。” “走,去见见这个家伙。”刘辩一下子来了精神,战事结束后,张辽回到自己的军队去,牵招自然不可能再回河内郡,只是作为刘备的副手,卢植最多只能给个都尉什么;刘辩因此跟卢植要人,让牵招出任五原监,坐镇五原塞。卢植和刘备自然不会阻挡牵招的前程,还调拨了八百骑兵让牵招一起带来。 牵招看上去就是另一个刘备,精神饱满目光深邃,见到刘辩行完礼说:“卢刺史拨给了八百健儿,都安排在太原城外的军营里。” “很高兴你能过来。”刘辩顿时热络起来,有现成的人马好啊!可以帮助自己加快速度;刘辩指了指杨亮铺开的地图:“关于我和并州商号的生意,你应该多少了解一点,汾阳邑是我对匈奴各部贸易的一个中转站,五原塞则是一个与鲜卑贸易的榷场,我们无法去塞北吃掉鲜卑,那么就分化他们。” 牵招点头:“家师乐隐也说过,草原不适合我们汉人生存,就算灭了一族,过不了多久,另一族也会崛起。” 这个年代还有如此见识的人,刘辩起了招揽之心:“令师现在何处?” 一旁的杨亮差点捂脸,皇上也太不讲究了;牵招有点尴尬地说:“家师乐隐现在是车骑将军府长史。” 车骑将军?不就是自己二舅何苗那家伙,原来何苗手下有一票人马,那么为什么不开府办公呢?刘辩随口问道:“你去过车骑将军府吗?乐隐现在忙吗?” 刘辩的思维跳跃太快,让牵招眨了片刻的眼睛才反应过来,刘辩是在问车骑将军府情况;牵招笑着说:“车骑将军说过,大将军太过强势,真要开府会惹麻烦,家师悠闲得很。” “哦,哦。”刘辩秒懂,何苗就是和自己一样,做出一副钻到钱眼里的架势,其实就是蛰伏,免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耐心一点点耗光;杨亮突然想起来什么,对身后的刘德然说道:“让人把那副铁甲拿来。” 这是刘辩给牵招的礼物,从战利品中选了一套全黑的铁甲,颜色、尺寸都是刘德然帮助决定的;刘德然立即带着两名刘辩的亲兵去仓库拿甲,刘辩很意外地问:“有什么话不能让刘德然听见?” “事关卢植。”杨亮嘴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说:“卢植当时是反对乐隐去车骑将军府,而是希望乐隐去公孙瓒那边;只是乐隐晓得公孙瓒桀骜不驯,自认为管不住那家伙。” 杨亮能晓得这件事,牵招和刘辩都感觉奇怪,刘辩问道:“你和乐隐很熟?” “我和崔烈的儿子崔均是好友,乐隐与崔烈的关系很好。”杨亮的回答言简意亥;刘辩眼前一亮:“你替我写一封信给崔烈,只要他能运作,冀州的小麦我们可以先付一半钱,我给他一个超过蔡邕的机会。” 杨亮和牵招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地看着刘辩,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敢置信的味道,崔烈多大年纪了,刘辩还能重新打磨?刘辩想到的是甲骨文,自己好歹认识那么几个,晓得地方就在邺城那边,必要的时候拿出来糊弄一下。 好在杨亮现在对刘辩的信心不是一般的足,立即和牵招打了声招呼就坐到一旁写信了;牵招心惊肉跳地说道:“皇上,你没开玩笑?” “我……”刘辩忽然发觉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叹气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有办法。” 这句话在牵招看来就不是真话,怀疑刘辩到时候还是用加官进爵的办法来安慰崔烈;牵招于心不忍,想了想,出了一个主意:“其实对崔烈,给钱也行。” 刘辩摇头说:“那样太俗,我跟崔烈都会被人笑话,我们还是说五原塞的事,我的意思,除了你的八百骑,我会在五原塞安排一批商人,还有一千户左右的居民,你可以从中扩充一些人手。” “然后呢?”牵招小心翼翼的眨着眼珠子:“并州不派军队吗?” 刘辩摊开双手,坦然笑道:“估计不会有,朝廷肯定是反对我这个行为的,所以我只有依靠私兵和护商队来解决这件事;你们是以羽林卫的身份到五原塞,你同时兼任羽林卫的五原都尉。” 牵招感受到了刘辩的信任,就像刘辩信任刘备那样,牵招点头道:“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不知道汾阳邑有没有人选了?” 刘辩问道:“你打算推荐谁?” 牵招说道:“张邈手下的陈宫。” 陈宫?刘辩想起了这个人,只是陈宫连袁绍和曹操都看不起,刘辩不相信自己在这个聪明的家伙面前能如白莲花一样绽放,摇了摇头说:“陈宫不行,这个人对士族的荣誉看得太重,并且行事果断,不考虑后果。” 杨亮已经写完信过来,把信交给刘辩说:“崔烈的儿子崔均可以,野王县的县长臧洪也可以,臧洪给我来信,想到并州来。” 刘辩不记得臧洪是谁,就问杨亮:“如果你在他们两人中挑一个,你挑哪个?” “臧洪。”杨亮不假思索地说:“崔烈的声望和忠诚度都不亚于臧洪,但是做人的手段差了点,臧洪属于神通那种,十五岁入太学,二十岁做县长,独自管理一方。” 刘辩颔首:“那就先把臧洪找来。” 第44章 雁门捷报 牵招对铁甲很满意,当夜就在行宫住下来;刘辩一个人的时候,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忘乎所以了,现在这么快的节奏,不仅让自己无法躲在后面,甚至连实现这样的人才都不足,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急切地把臧洪这个人选定下来。 刘辩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不管大将军和士族,其实都希望上面是一个不管事的皇帝;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是被人惦记上了,这也是王越坚持自己替代史阿来并州的一个原因。 刘辩推开半个窗棂,凉风立即灌进屋子;窗外的月亮分外的亮,没有一点云遮月的样子,院子里传来更夫的叫更声和梆子声,刘辩才醒悟已经是二更天,摇头失笑,关窗躺下去,拉上被子睡觉,不多时就进入梦乡。 郭缊彻夜难眠,依旧没有一点头绪,郁闷地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霜冻依旧,只有天空中的启明星在渐渐远去;一瞬间,郭缊拿定了主意,是祸躲不过是福不用躲,随他去,让郭淮自己拿主意。 跟往常一样,郭淮一大早穿戴整齐,他陪着父亲郭缊回太原,其实主要是为了定了娃娃亲的王家小姐,王隗的女儿王绾茹,可是王绾茹对郭淮不感冒,即便是在王绾茹二哥王凌的帮助下,郭淮依旧没能见到佳人。 其实郭淮自己也很纳闷,他到底是看上了王家高人一等的地位呢?还是真的想见王绾茹?郭淮没有答案,只能对这件婚事郁闷,他拿起皮帽,正准备再去找王凌,耳畔忽然听到父亲郭缊的声音:“淮儿,昨天皇上想要你去做他的随从。” 郭淮一愣,按照郭家的背景,自己要是在太原郡甚至并州一路开挂并不奇怪,可是被那个素未蒙面的皇帝刘辩看重,郭淮更多的认为还是家族或者父亲的原因,刘辩不可能一辈子做生意,现在也在逐渐招揽一些人才,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显示亲近的棋子。 不过郭淮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躲着刘辩,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对征辟还是趋之若鹜的,自己做不了那个在征辟路上自杀的魏朗,要是拒绝,不会被认为是名士的高雅品德,最大可能被人说成故作姿态。 况且现在郭家脑门上都悬着一把刀,钱;郭家现在不缺小钱,但郭缊想要在雁门郡做出点成绩,缺的钱数目巨大,压得郭缊的胸口透不过气来,现在看,恐怕也只有刘辩这个经商奇才可以解决。 想起父亲的抱负,郭淮有些气馁。算了,不就是跑一趟吗?郭淮不想去生气,抬头对父亲说:“我今天就去见见他。” 郭缊看着郭淮出门的背影很欣慰,郭淮就是这样,不惹事,也不怕事;走到王凌家门口,郭淮想想还是掉头,直接去了刘辩那不像行宫样子的行宫。出来接待郭淮的是杨奇,一眼望去,杨亮就不得不佩服刘辩的消息灵通,郭淮站在那里,确实有名将的影子。 刘辩嘱咐过杨亮,给郭淮的面试不过是做做样子,杨亮出马也就是显得正式一点。面对郭淮,杨亮的能力游刃有余,两人在目前压根不是一个等级的选手;杨亮和郭淮喝着清茶,没有问太多的刁钻的问题,从并州的局势谈到雁门郡,一个个问题都非常常见。 就在郭淮以为走过场心态开始放松的时候,杨亮忽然问郭淮:“郭淮,并州的风险在哪里?” 郭淮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起来,并州现在可以说到处都是风险,只是卢植的这次多路进军,一下子打得鲜卑人无法适应,退到了雁门郡,包括匈奴在内的其他势力只能是避其锋芒,免得成为替罪羊。 只是在郭淮的心目中,边塞各族并不是真正的风险,并州本身的情况才是令人深思的问题,这次面对鲜卑,并州军方几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连护匈奴营都伤亡大半,最后还是靠着各地军民自己的力量,才守住晋阳等一批城池,替卢植的进军争取到时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杨亮的表情非常认真,他有点窃喜,他面临过类似的问题,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郭淮的表现说明,自己当初的反应其实很正常,只是问题有点偏离了自己能力承载的范围。 郭淮的神情还是很严肃,杨亮面带春风,笑着拍了一下郭淮的肩膀:“好了,郭淮。以后在皇上身边,你有的是时间考虑相似的问题,让我欣慰的是,你没有紧张。” 郭淮以为面试结束了,让他痛恨自己的是,为什么没有说上几句?赌一把总比沉默要好得多,郭淮问道:“杨大人,我想知道您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么?” 杨亮一愣,随即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正确答案,这也是我们这些人不得不每天面对的问题;即便将来回到洛阳,兴许不是并州的问题,也可能有幽州的,或者扬州的,等等,等等。” 郭淮被这个坦白的回答弄得胆战心惊,刘辩不是不管朝政吗?郭淮小心地问道:“真的?” 杨亮看了一眼郭淮,会心一笑道:“郭淮,你要相信自己,皇上看人很准的,他既然看好你,就不会错的。” “难道……” “带着疑问去工作,才能体会到自己值不值得,对了,你是武将,正好董卓送来几匹好马,皇上替你留了一匹青鬃马。” 青鬃马高大神骏,郭淮一看就喜欢,整个脑袋已经晕晕沉沉,一直到走到刘辩的房门外才醒悟过来,自己太没出息了。郭淮吞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有些心虚,自己自诩志向远大,其实也太不上台面了? “皇上在里面等你,在并州,皇上身边只有刘德然、史阿和你。”杨亮客气地说道:“回到洛阳,还有简雍、孟达、左百灵他们,你们的任务只有两个,保护皇上,完成皇上交待的事情。” 黎明前,新兴郡,云中山;大地突然颤抖起来,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都出现了大队的鲜卑骑兵,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往九原县方向逼来,三面高耸的大旗在黑暗中看不清旗号,在奔腾的马队中犹如指引方向的魔鬼之手。 步度根在中间的大旗下,连声问斥候:“发现汉军没有?” “没有。” “没有。” 步度根稍微放心一些,退到雁门郡后,发现汉军并没有追杀过来,鲜卑大军才稳定下来,只是雁门郡是休屠格的地盘,那些匈奴人担心鲜卑人反客为主;而鲜卑内部在退往草原还是再度南下上也争执不下,大哥魁头才决定请休屠格出兵一千,还把自己的亲卫彤山派来协助自己进攻新兴郡。 根据情报,大汉并州刺史卢植带领西园军在东面五台一线,而护匈奴中郎将盖勋带着所部正在处理匈奴各部的问题,新兴郡几乎没有像样的人马,魁头希望一战重振鲜卑各部的信心。 就在大军即将冲出云中山余脉的时候,忽然两面想起了锣声,步度根一惊,这可是汉军弓箭手出击的信号;反应过来的不止步度根一个,可是没有两面射来的箭雨快,鲜卑军成片地栽落马下。 “向前,冲出去,不要回头,也不要停留。”几个鲜卑将领都在高呼着差不多的内容,前面两里地就是平原,鲜卑军大可以反包抄汉军;只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刚冲出谷口,迎面就遇到关羽率领的两百汉军骑兵。 关羽催动座下枣红马,盯准了鲜卑的先锋将领彤山杀过去,彤山的大斧刚举到半空,就被关羽一刀斩落马下;彤山的死是致命的,这个在鲜卑族中有名的勇士连一招都没撑过,让鲜卑军队惊慌失措,短时间没有能组织起像样的回击,硬是被关羽两百人杀了一个进出。 不过鲜卑军可是马上民族,开始慌张了一阵,等后面的将领出来,还是迅速整理出队形冲出了谷口;只是步度根冲到平原的时候惊讶地看见,四队汉军骑兵席卷杀来,原来对方是故意让自己的前军冲出来,自己遇到了一个死亡陷阱。 卢植是算准了鲜卑军会来新兴郡,特地带着刘备、张辽、夏侯惇、俞涉四部八千人潜行到云中山一带,等了足足十天,才等来这一战;刘备等人无一不是悍将,与鲜卑厮杀得难解难分,混战中,张辽让郝萌维持队形,自己和关羽一样冲向敌军大将,一举斩杀休屠格大将铣东。 休屠格骑兵溃散了,步度根大军的右翼出现空档,郝萌立即催动大军锥形凿入,将鲜卑军切为两段;步度根看着四面逐渐包抄过来的汉军,无奈下达了突围的命令,带着身边的两千骑兵死战逃脱。 云中山一战斩杀近五千鲜卑军,俘获战马两千三百匹,可是卢植乐不起来,因为抓获的一百多个俘虏都说了一件事,这次鲜卑军中有汉人,跟在骑兵的最后面,一见中伏,带着身边的骑兵掉头逃走了。 魁头在接到云中山兵败的消息,立即下令东路人马顺着太行山开始行动,两支前锋部队却被曹操、王匡截杀;魁头的大军杀到后,曹操、王匡就是闭门不战,利用城堡与魁头死耗。 而卢植并没有像魁头以为的那样,在新兴郡奔驰救援,反而直接杀入了雁门郡;留守的鲜卑人和休屠格部组建了一支接近万人的骑兵迎战,却因为盖勋和刘夫罗带着五千匈奴精骑赶到,鲜卑联军大败,阵亡六千多人。卢植命刘夫罗、去卑、刘备、张辽四部迅速袭击方圆百里的鲜卑部落,逼得整个鲜卑族北退。 等魁头率军杀回雁门郡,老奸巨猾的卢植已经撤走了,但是长达十来天的战斗中,鲜卑族损失了上万骑兵和一万三千多百姓,损失的牛羊钱粮不计其数,在盟友休屠格部面前丢尽了脸。 雁门郡的捷报让刘辩有点欣喜,却改变不了刘辩对洛阳形势的担忧,刘辩离开洛阳前做好了方案,汉灵帝在皇宫建造了一条商业街供自己玩耍,在西园同样造了一条街,只是规模小了一大半;蔡邕、杨奇和荀彧三人都赞成拆了西园那条无人问津的街,然后利用西园的木材去打家具。 蔡邕帮助刘辩给家具铺起了一个镶金坊的名字,还亲自设计了标志;刘辩向五个木匠展示了自己画的五十多件家具的草图,这些木匠都在简雍的看管下,以后做出来的成品和整个商业推广都是在简雍的监督之下,只是掌柜的,刘辩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安排简雍先兼着。 荀彧现在在拆西园这件事上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即便刘辩预先打了招呼,有毕岚和荀爽的支持,唐姬、何袭人还是不同意;根据荀彧和毕岚两边写来的信,两个女人问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拆,拆下来的木料做什么? 何进的管家曾经找过毕岚,想买拆下来的木料,被毕岚一口回绝;毕岚虽然不清楚刘辩的方案,但是清楚,刘辩拆街绝对是为了街上的木料。很明显,唐姬、何袭人的反对其实来自他们背后的家族,他们以为刘辩不在洛阳,就像染指刘辩的生意。 从荀彧的信中能看出,干扰是全方位的,在江湖上,史阿遇到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挑战者;在朝堂上,即便是何太后出面让荀彧拆街,可羽林卫还是干预,大有不把太后和皇上放在眼里的气势。 杨亮呵呵笑道:“皇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杨亮说得很隐晦,但是刘辩明白杨亮的意思,这一切的后面,都是大将军何进在捣鬼;刘辩冷笑道:“没事,这不是鸿门宴,即便是在洛阳,大将军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的,告诉荀彧,执行我们商议好的第二方案,镶金坊的生意纳入并州商号;我来给太后和大将军写信,到时候让崔烈、何苗他们敲敲边鼓。” 刘辩在信中向何太后和何进表示,拆掉那条街的目的是为了换取马上要向并州供给的粮食,具体的操作办法因为商业秘密不能说,但确实是一刻也不能耽误,如果阻碍了荀彧的速度,要是影响并州的供给,大将军府要填补这个缺口。 何太后看了大喜,她不完全相信刘辩说的,但是这件事要是能因此赖到何进身上,刘辩和并州商号就算脱了钩,刘辩就可以置身事外了;现在卢植在雁门郡取得了第二场大胜,刘辩回来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何太后立刻批示,要何进决定到底怎么做。 大将军府中,何进看得头上青筋直跳,按照大将军府的谋士们的看法,雁门郡一战后,卢植迟早要和鲜卑人继续大战,并州就是一个无底洞,填补,拿什么填补?何太后和刘辩母子俩这是在耍无赖,看看不行就打算甩锅给自己。何进暴躁地问两边的官员:“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韩卓其实最清楚前因后果,他是不赞成何进这么做的,刘辩留在并州,也算是践行了不管朝政的诺言,还帮何进减轻了物资上的压力,何进最好的方法就是静观其变。现在倒好,何太后把球踢了回来,不过身为长史,韩卓还是要尽心尽力的,韩卓转脸问蒯越:“你们荆州的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半个月时间到洛阳,按照预先说好的,交接的时候并州商号就付全款。”蒯越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淮南的粮食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只有冀州的小麦付一半,听说博陵郡那边的商人很看好皇上,愿意垫钱。” 何进一下子反应过来,博陵郡虽然只有四个县,但全部是上县,牵扯到皇家的三位公主,阳安长公主刘华,颍阳长公主刘坚,阳翟长公主刘修;还有就是城门校尉崔烈,崔家是博陵郡的第一大族,那些商人要是捧刘辩的臭脚,肯定是这四个人的某一个在起作用。 看来这些宗室和名士还是没拿自己这个大将军当一回事,何进阴鸷地扫了蒯越一眼,很怀疑蒯越知道是谁,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说;韩卓那边已经点头:“既然如此,大将军,那就让荀彧拆吧,看他怎么来筹集这个钱。” “嗯。”何进重重地哼了一声,想想不甘心地问蒯越:“你认为并州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蒯越一个人精,哪会看不穿何进的想法,微微一笑说:“卢植用兵狡诈,加上护匈奴军的协助,收复雁门郡只是早晚的问题;并州的问题不在于退敌,而在于重建,这才是很多人期待皇上的原因。” 何进不满地看了看手下的群臣:“你们难道想不出办法?” 韩卓实话实说:“皇上在做生意方面无师自通,从他入住西园到现在,每一步的手法都是不可预测,现在国库空虚,如果袁家不出死力,也只能寄托在皇上身上。” 何进懂了,敢情韩卓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就想像看戏一样看个结果。 第45章 不成功就成虫 一阵大风吹过,刘辩紧了紧身上的皮袍,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穿越过来好歹是一个皇帝,如果这样在乎得失,那些穿越成底层的人又怎么活?既然没有能力解决问题,那就问题押后,眼下只管并州的粮食供给,再不济就躲回洛阳,汉少帝刘辩本来就是一个窝囊废嘛。 刘辩的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并州原先就是捞一票的想法,最后炒股变成了股东,竟然有了经营一番的可能,刘辩不晓得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悲催;刘辩明白,不管是何进还是袁家为代表的士族,其实都不愿意自己经营并州,只要稍有风吹草动,连锁的反应就会一个接着一个。 刘辩现在体会到没有金手指的苦楚,无法像那些成功的穿越者谈笑间解决问题,一个晚上过来,就把强劲的对手踩在脚下随心所欲地碾压;而把自己当做金手指,那只能是刘辩自己一个美好的奢望,人一旦向工具靠近,一举一动都会像计算机一样考虑增减的结果,野心和焦虑会像野草一样疯长。 刘辩觉得自己现在很多想法都变了,最起码能理解自己原先打工的那些老板,不管是伪善还是狡诈,其实都有自己无可奈何的原因;只不过那时候的刘辩不能理解,不,现在刘辩要是回去更不能理解,凭什么我不能当老板。 一队巡逻的羽林卫经过空荡荡的花园,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刘辩的忐忑,刘辩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拿出自己最后的一手,不成功就成虫;原本是想回到洛阳大展宏图的,现在,算了,万一荀彧在洛阳者筹集的金钱数目不够,就在并州试一试肥皂。 这或许是他最后能投机取巧的技术,刘辩好歹记得化学课的一点内容,肥皂嘛?就是把草木灰和油脂融化搅拌加温,让油脂皂化,最后析出肥皂的成分,好像叫什么脂肪酸钠,盐是用来凝聚皂基的,最后就是凝固皂液,太原还是比较冷的,刘辩对凝固这道程序最有信心。 刘辩主意拿定,回头就告诉杨亮,这几天什么事都别打扰自己,安排一个厨子和一名亲兵做下手,王越在外面不让人靠近,自己要做试验。杨亮自然不会反对,他和杨凤等人心中有数,如果没有刘辩的奇招,并州迟早会因为经济崩溃而失败。 刘辩就点齐了原料,就一头钻进了后面的小厨房。刘辩的举动与当初蒸馏酒的状况很相似,王越、杨亮心领神会,各自去安排,杨奇听说甚至让牵招、杨凤来行宫戒备。 当刘辩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两天,拿出十几块长方体的肥皂时,杨亮、王越、牵招、杨凤都傻眼了;杨奇试过肥皂的效果,开了句玩笑:“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本身,你还做什么皇帝,我也不当帝师了,我们师徒专门挣大钱去。” 肥皂在大汉可是妥妥的奢侈品,在洛阳金市的价格差不多一两足金两块肥皂,刘辩这个小身板两天都能挣三十两足金,要是让下面的苦力来,一天最起码二十两足金。杨亮等人这时才放心下来,并州的钱能够解决,杨凤好歹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看过各种所谓神通的奇迹,小心问道:“皇上,成本多少?” “这是你该问的吗?你给朕准备人手,护送商队就是了。”刘辩脸一板,随即笑道:“成本很便宜,原料杨亮都准备好了,杨亮,这叫肥皂,以后专门交给你了。” 杨亮一头是汗:“皇上,我不能拜师。” 按照大汉的规矩,刘辩要是把这手艺传给杨亮,杨亮都觉得不拜师说不过去,这可是实打实的点金术啊;只是杨亮本身就是刘辩的师兄,杨家又是顶尖的门阀,怕被外人说趋炎附势,杨亮丢不起这个脸。 刘辩大大方方地说:“让你大儿子杨嗣拜我为师,你替你儿子学的。” “这个可以。”杨亮没意见,天子门生,先挣钱后做官,谁不愿意;杨凤急忙凑上来说:“皇上,我儿子八岁了,要不然你也收了,教教别的也行。” 杨凤的大儿子杨炯刘辩见过,是个挺机灵的小男孩,刘辩点了点头说:“杨炯那就是我二徒弟,只是要等你做到太守才行,要不然我太没面子。” “啊,要是我一辈子做不到呢?” “滚。”杨奇笑骂一声,杨奇这家伙明显就是在装傻,能做到张角的徒弟,在广宗兵败以后第一个与朝廷谈判谋求官职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刘辩的意思;你只要始终跟着刘辩,一个太守还混不到? 杨亮跟刘辩去了书房才知道刘辩早就在准备肥皂的事,从刘辩到达晋阳开始,看见野外鲜卑人和匈奴人都是把油脂和下水随意抛在路上,就让人大规模地收集猪牛羊的油脂,只不过花了点人工费。 只是这个季节草木灰不大容易收集,刘辩试验的草木灰只有一点点,杨亮听到刘辩想生产的肥皂数字,便明白需求量巨大。刘辩立即说:“买,对外面就说取暖用。” 杨亮是笑了,刘辩终究是宫中长大的人,压根不晓得行情,现在贫民和寒士的房屋基本上就是稻草屋;杨亮笑道:“前几天裴茂还在说城外来了不少流民和回乡的百姓,住在废弃的草屋里,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修缮房屋。 晋阳城外的悬瓮山那边有废弃百年的铜矿旧址,都是石头砌的房子,不如让裴茂出面,把城外住在棚户和草屋的老百姓搬过去,并州商号补贴一些粮食;那些草屋估计有一两百间,我们先用来烧稻草灰,后面再考虑购买。” 刘辩不得不承认自己浅薄,杨亮的主意其实与自己打算出的钱差不多,但是对并州商号与裴茂来说,算是一个善举,也等于自己帮了裴茂一把;刘辩点点头:“就按照这个办,不要强行要人家搬走。” 杨亮摇头说:“不会的,只要有粮食,那些人甚至愿意睡在大街上;对了,皇上你和盖勋说一声,弄些猪羊肉来,眼看着是最后一个冬月,这些人搬迁后,给点荤腥准备过年。” “啊,好的。”杨亮出去半天,刘辩还没缓过来,过年那两个字勾起了刘辩无数的回忆,酒店的团圆宴,高铁站里的匆匆人流,手机上让人激动的短信,分别时缠绵的歌曲…… 杨亮和裴茂的动作很快,只一天的功夫就开始了搬迁,杨凤帮了一个小忙,出动了军队协助,还一家送了两件兽皮;这都是战利品,杨凤原来准备带回洛阳,给那些旧部,可是一看见这些不容易的百姓,杨凤就想起了当初跟着大贤良师张角起兵时的情怀,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人能过上好日子。 刘辩对杨凤的举动很赞成,从杨凤盯着百姓身影的眼光中看到了悲悯和不甘,刘辩笑着上去,拍了拍杨凤肩膀说:“别想太多了,我们首先要在并州战胜鲜卑人,才能考虑其他事情,走,去看看杨亮选择的那个居住区。” 刘辩的马车在杨凤和牵招的护卫下到了铜矿旧址,最先进入视线的还是悬瓮山的那块巨石,确实看上去像一个大坛子,时时刻刻会掉下来;铜矿旧址上果然都是石头房子,应该是当初的那个铜矿主担心有人偷窃而设置的,刘辩数了数,大约有一百五十间上下,应该能安置下那些百姓。 经过一阵颠簸,杨凤已经恢复了正常:“《山海经》说悬瓮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其兽多闾麋,晋水出焉;实际上夸张了,山下的铜矿还是有的,山上压根就没有玉矿,晋水,其实就是滴沥泉,汇成小溪,最后流进汾水。” 刘辩望着正在搬迁的百姓,心不在焉地说:“《山海经》那本书的说法太多,有人竟然说描述的是南美的地形?” “南美,什么地方?”杨凤和牵招异口同声地问,刘辩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支吾着说:“一个离我们这边很远的大陆,只有坐船才能过去。” 海市蜃楼?大海深处的仙山? 杨凤两人不敢问下去了,刘辩才多大,深居皇宫竟然晓得这样的一个地方,其中古怪太多;牵招还好,杨凤想到的是史子眇,作为道门的同行,杨凤多少晓得一点史子眇这个人,史子眇出自南岳衡山,要是按照辈分,史子眇算杨凤的前辈,会不会是史子眇教的? 杨凤想去见见史子眇的念头一闪而过,杨亮和裴茂已经迎了过来,刘辩直接问裴茂:“这些人明年可有田耕?” 裴茂面色发苦说:“皇上,并州的良田都是有主的,只有这悬瓮山附近才是无主之地,官府可以任意处置;这里能种粮食的田地太少了,并且搬来这里的多是外地的流民,大部分人连户籍都没有。” “这样啊……”刘辩沉吟片刻说:“先让他们打工换取粮食,把这一带划给我,作为皇家别院,牵招,你负责督造成庄园;工钱、粮食按照正常的价格给,别亏待他们。杨亮负责招募工匠、伙计、护卫,都签到五十岁;剩下的人等开春搬到庄园外面形成一个村落,裴茂给他们全部入籍,田地不够,并州商号会买地租给他们。” 杨亮晓得刘辩是看重这个地方了,毕竟生产肥皂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算以后回洛阳,大不了再把庄园卖了,和牵招都很爽快地答应了。裴茂顿时欣喜万分,铜矿早已枯竭,他其实一直担心后面的事。 现在刘辩看上了这个区域要修建庄园,还要购买田地,那就意味着开发;裴茂可是晓得洛阳七柳丘庄园的,刘辩要是在晋阳也弄这么一个庄园,自己这个县令可就发达了。 第二天,裴茂直接把那一片无主荒地的地契给了杨亮,还主动帮助替并州商号出面,协助杨亮买下了周围的五百亩耕地;杨亮预先派了打听了价格,特地多给了一成的钱,免得被人指责。 本来,太原郡对于洛阳来说,不过是上百个郡之一,晋阳更是大汉几百个县中的一个,但现在对于何进来说,这已经变成了他的心头刺。并州的战利品一次次送到洛阳,各种各样的公文都在显示,并州恢复了秩序,只是这个秩序,在百官眼里,没有他何进的功劳。 皇帝坐镇晋阳,后面一大批没有官职的人在筹集军粮物资,以至于王允有的时候都看不下去,跑到何进面前嘀咕,是不是给刘辩减轻一点压力。按照何进的经验,刘辩的骄傲不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求到朝廷百官这边,可是并州新的措施让何进大吃一惊。 并州刺史卢植开始招募郡兵,经过长期战争,人口本来就少的并州根本没有足够的兵源,但是卢植采取了一个惊人的措施,不管匈奴人鲜卑人,还是黄巾军白波军,只要成为郡兵,就可以在当地入户籍,分到田地或者牧场。 至于那些逃到并州的中原人就更不用说了,可以直接重新入籍,只不过他们享受不到郡兵的待遇,只能在那些地广人稀的地方分到田地,要是留在富庶的几个县,官府没有田地给他们;并州商号同时在这几个县开始招聘工匠、车夫、伙计、佣工,暂时替卢植解决了一部分困难。 不要说司空刘弘等人怒气冲天,并州的这个举动让执金吾丁原都跳了起来,仿佛卢植夺了老丁家的一亩三分祖传地,带着吕布一口气冲到大将军府,向何进问道:“大将军就看着卢植在并州胡作非为?” 丁原就算眼珠子通红,神智依旧是清醒的,这件事只能说卢植,不能说刘辩;站在丁原身后的吕布眼神兴奋,他对并州的战果吃惊归吃惊,但并不以为卢植现在已经站稳了,五原和雁门两郡的豪杰,应该没那么容易低下高昂的头,要是自己回去,一定让卢植晓得厉害。 何进没有急着回答,当了这么多年大将军,他也明白,这些当官的每一个是正常的,往往跟你说的是一件事,其实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长史韩卓替何进问道:“丁大人,你想怎样?” 丁原的声音洪亮:“大将军,这种情况不可延续,我建议吕布去出任并州别驾,随时换掉卢植。” 丁原这次被卢植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需要发泄;在丁原眼里,何进,才是真正决定大汉命运的人物。何进手中的葡萄酒鲜红如血,满意地看着丁原和吕布,这些人是他的本钱,是他震慑各方的王牌,丁原的这个建议,其实也是何进在考虑的。 韩卓看了看何进手中的葡萄酒,忍不住摇摇头,韩卓受不了葡萄酒的酸涩,更受不了何进这种异想天开;卢植连战连捷,在刘辩的支持下,几乎没让洛阳这边费什么神,就让并州稳定下来,这时候想要撤换卢植,要问问何太后和皇帝刘辩同不同意,要问问并州商号的那些股东同不同意。 这些人要是反对,何进还要一意孤行,那么刘辩回到洛阳的日子,就是何进尴尬的日子;韩卓开口道:“大将军,这件事不妥,按照我们和皇上的约定,对并州的官员其实并没有任免权,更不用说替换卢植;这个口一开,就意味着撕毁约定,皇上和并州商号就会立即撤资。” “嗯,啊。”何进用力的摩擦着脑门,显得有些毛躁和不耐烦;韩卓是知道何进性格的,无奈地说:“大将军,现在的并州还是一个乱摊子,要是我们接手,并州商号的人正好赚得盆满钵满地回来,那些好消息或许就是一个想让我们接盘的诱饵。” 韩卓的话顿时让何进烦躁的心情消散了不少,丁原和吕布双双变色;两人最怕的就是这个态度,韩卓说的是没错,可是卢植已经让张辽和郝萌推进到雁门郡的边上,一旦这支队伍在与鲜卑人的战斗中消耗掉,丁原在并州的力量差不多就等于零。 吕布上前两步说:“大将军,洛阳的并州将士都思乡心切啊。” 韩卓和蒯越同时露出不屑之色,吕布你还要不要脸,卢植出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在他们眼里,并州军不过是小事,何进能否保持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才是大事,只要何进不主动挑衅,有刘辩和卢植在,并州绝不会与何进翻脸;但要是激怒了刘辩,后面的事态就很难预测。 王允敷衍地问了一句:“并州军准备开拔吗?” “那个……”吕布一时间没辙了,发愣地瞪着王允:“王大人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吕布还是有点心机的,猜到王允这么问一定有深意,既然自己的脑瓜子没对方灵活,不如听听对方的建议,王允眼珠子转悠了一圈道:“既然不准备离开洛阳,那么就简单了,他们可以把家眷接过来。” 丁原原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突然间笑了:“路途遥远,费用浩大,大将军府能解决吗?” 第46章 恶狼吕布 王允一下子错愕地看着丁原那张无赖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两个大老粗骗了,还是韩卓高明,始终是进退有余。韩卓小声地提醒何进:“大将军,此例不可开,在洛阳的可不只是并州军。” 何进听明白了,大笑起来说:“丁原,缺钱就说嘛?大将军府没钱,可是并州商号有,我给你写一个条子,你去找荀彧,就说我说的,一定要解决。” 何进是想不花一文钱就办成事,丁原要是与荀彧斗起来那也不错,最起码可以给刘辩一点难堪;韩卓心头微微叹气,何进这是想挑事,别看丁原是个执金吾,朝中九卿之一的高官,恐怕除了用蛮,还真的拿荀彧没办法。 出了大将军府,丁原在寒风中有些犹豫:“吕布,看出来没有,别人是拿我们当枪使啊,西园是皇家重地,荀彧也是荀家的人,千万不能用强,记住,我们只是奉命办事,就算被打脸也是打别人的脸。” “我懂。”吕布可不是一点心机也没有:“我只是想找机会,掂量掂量史阿。” “那也不能在西园,羽林卫不会让你扛着大戟进去,要是论剑法,两个也不是史阿的对手。”丁原不愧是老手,对吕布的优劣看得一清二楚,吕布顺口就说:“义父,你别急,就算动手先拿到钱不是?” 丁原大笑,他最担心的就是吕布莽撞,现在看是多虑了,该黑心的时候吕布就像一头恶狼,吃骨头都不吐渣子;丁原直接回了执金吾的衙门,吕布兴冲冲地去了西园。 让吕布想不到的是,荀彧一口答应给钱,但是荀彧要大将军府出一个正式的公文,也就是秘书令或者并州商号负责解决并州诸如此类的问题,然后荀彧再下公文给并州刺史卢植,调拨钱款安排将士们家眷来洛阳。 荀彧说得很在理,原先没有这部分钱的预算,哪怕他想帮忙,也需要和各位股东协商,尤其皇帝刘辩那里需要正式的公函,荀彧态度平和地对吕布说:“吕将军,你我都是下面跑腿的人,不能为了任何事把自己的前途给葬送了。” 理是这么一个理,吕布又不是真正的愣头青,绝不会这件事你不用问那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只好微笑着问:“荀大人需要多长时间给回音。” 荀彧好整以暇地说:“大将军的手令一到,我就派快马送往晋阳,并州刺史卢植正在新兴郡,皇上也会派人去和卢植协商,一来一回,十二天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会拜会在洛阳的各位股东通报此事。” 吕布点点头就走了,基本上这件事就是并州那边说了算,洛阳的股东哪怕袁术也只能多叫嚣两声,吓不住自己;丁原听到这个答复,只有和吕布再次到大将军府,何进听完愣了半天,问王允:“荀彧什么意思?” 王允没好气地说:“大将军,这就是一个坑,大将军只要出了这个手令,并州商号就变成了有官方全力的商号,要是卢植故意让权,并州商号能成为并州刺史府的平级,甚至是并州的老大,日后就算换了刺史,也未必能把这个局面改过来。” 卢植会不会让权,那是没商量的,并州商号的大老板刘辩在晋阳啊;王允说得这么绕嘴,实在是因为不能说刘辩,只能暗示这样一来,并州日后就是只听刘辩不听大将军府的;吕布插话说:“要不然我去七柳丘堵门,不拿到钱不行。” “混账。”韩卓发火道:“你以为七柳丘庄园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家别院,堵门跟造反没差别;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你的那些并州兵就不需要接家眷了,直接回家都是皇恩浩荡。” 更多的人是带着鄙夷的眼神,从吕布的言行就能判断出,丁原和吕布哪是为下面人接什么家眷,只是想利用这个由头捞一笔钱罢了,太不要脸了。王谦劝解道:“韩大人无需动怒,吕将军只是在开个玩笑,蒯越,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给我们参考一下。” 王谦的长史位置让给韩卓后,现在是大将军府掾,率领何进手下的一千亲军和弓弩兵;蒯越冷笑,王谦这是故意的,荀彧摆出的就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要么出手令,要么让丁原吕布滚蛋。王谦这么做,其实就是想提醒何进,自己已经是一个外人。 不过蒯越的脸上堆满笑容:“听说皇上给了崔烈的一个承诺,什么承诺就不知道了。” 能让崔烈出面奔走,这个承诺肯定不会简单,王谦开玩笑说:“皇上不会允诺崔烈三公的位置吧?” 蒯越摇摇头,认真地说:“应该比这个还有吸引力,听说皇上从河内郡挖走了一个人,臧洪。” 韩卓点头:“就是臧旻的儿子。” 臧旻也算一个奇葩,明明是一个名士,却戎马一生,出任过中山太守、太原太守、扬州刺史,一路军功卓著,最后担任护匈奴中郎将时,率南匈奴军万骑杀出雁门关,却和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乌丸校尉夏育三路全部败在檀石槐手中,三万骑兵逃回来不到五千人,南匈奴单于屠特若重伤不治去世,赵忠的大哥辽西太守赵苞战死,臧旻、夏育、田晏全部被罢官削爵免为庶人。 何进也晓得臧旻这个人,点点头说:“是有点可惜,只是,你们说,手令出不出?” “出。”王谦肯定地说:“既然吕布都去过了,不出会贻笑大方,只是大将军可在手令上写明征调,并且从洛阳征调,这样就避开了皇上,也节省了书信往返的时间。” “那就好。”看韩卓等人提不出反对意见,何进松口气:“王谦,你去写好,让韩卓盖个章,你和吕布一起过去。” 王谦没想到到了西园,荀彧看完手令就冷冷地问了一句:“大将军是向皇上征调钱粮吗?” “不是,是并州商号。”王谦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天壤之别;荀彧又问了一声:“王大人确定是并州商号,而已并州刺史府无关?” “确定。” 荀彧不假言辞地说:“哦,那你们来错地方了,这是皇上的西园,不是并州商号;而且并州商号的掌柜是车骑将军何苗,不是我。” 啊,啊,王谦才想起来,还真有这回事,蒯越回去说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笑话何苗,后来听说何苗出面游说各方,一个个都觉得刘辩是失策到家了;现在,王谦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开始设计好的死扣,除了何进,谁敢去找何苗要钱?尤其是并州商号,何苗要是把舞阳君、杨彪、袁术、崔烈都找来,就是大将军何进也只能扭头就走。 王谦不得不放低姿态:“荀大人……” 荀彧已经站起来送客:“王大人,你看,原本我和吕将军都说好了,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现在大将军改变了主意,你懂的,他们哥俩的事,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可以参与的,慢走,不送。” 吕布虽然没拿到钱,但是看了一出好戏,还是乐不可支;一边往西园外走,一边问王谦:“我们去车骑将军府吗?” 王谦一声长叹:“去看看吧,死马当做活马医。” 乐隐替何苗见了两人,看完手令就说:“车骑将军出去打猎了,就是在也不行;这个事车骑将军肯定做不了主,他只是替皇上看住这个生意,皇上不在,能做主的是杨彪和袁术。王谦,其实大将军写封信给皇上,这件事不是没得商量。” 吕布看了王谦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乐大人,这事很复杂,我们先去回复大将军吧。” 何进看两人空手回去脸都气青了:“吕布,派人去城门口等着何苗,一回来就告诉我;我就不相信,并州商号敢不给钱。” 一个时辰后,车骑将军何苗没等来,何进的母亲舞阳君来了;舞阳君见到替何进出迎的韩卓就泣不成声:“韩大人,你是知书达礼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好不容易外孙给了一份养老的生意,还有人惦记着;并州军在洛阳听说有七八千人,他们在并州的家眷不得三四万人,这么多人到洛阳安置需要花多少钱啊…… 何进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外甥把整个朝廷都给他了,他竟然不肯动用官府的钱,还非要我们这些人来承担,你说,他不是惦记着我和他弟弟的钱是什么?何进不是也有家产吗?真要承担,我们均摊,还有朝中的百官……” “别,别,舞阳君,您老歇歇,歇歇。”韩卓哪还敢让舞阳君这样说下去,老太太这是铁了心要撒泼啊,说的话虽然没有逻辑,但每一句话都是打在何进脸面上的耳光,再说下去,何进的脸就彻底给打肿了;要是最后闹成百官分摊,洛阳就真的要地震了。 王谦等人都立即跑得远远的,大厅里只剩下韩卓和蒯越,好在侍女端上茶水,舞阳君坐下来喝了两口茶,喘了口气说:“何进现在权势滔天,连皇上都躲到晋阳去了,老婆子也晓得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说个数,老婆子回去卖房子卖地,给你们凑上。” “您老误会了。”韩卓看何进这时候还没有出来,估计这位大将军今天不会出来了,好吧,身为下属就是背锅和处理棘手问题的。韩卓低头说道:“大将军去巡视军营了,舞阳君,现在财政困难,大将军是希望并州商号帮助解决困难。” 舞阳君放下茶杯说:“现在并州大战,全部是并州商号在垫付资金,虽然下个月才由我们输送军粮,但是一开始的随军贸易,在并州安置流民,给那些缺少粮食的地区送进去粮食,我们看住皇上的份上,可没说一个不字;皇上自己也把西园的房子拆了,可是,何进做了什么?” 蒯越沉默不语,他是商号的小股东,说什么都不好;韩卓发觉自己同样无话可说,在这一点上,刘辩和袁家、杨家做得确实漂亮,刘辩开始拆西园,袁术和杨彪在洛阳欠下了巨额的外债,差不多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大将军府,包括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旁观。 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大汉朝不仅仅是一个并州,何进这个大将军担负的责任不比刘辩少;韩卓正在左右为难,袁术来了,带来一句话:“我叔叔袁隗说了,公事还是以官府出面解决,他愿意去和皇上、并州刺史卢植商议此事。” 韩卓明白,现在何进根本没有拒绝太傅袁隗的可能,在这件事上,大将军府输得一败涂地。不管最后丁原的目的达没达到,好处都给人家捞了,何进只剩下一个笑柄。 刘辩差不多同一天接到了荀彧、袁隗、杨彪、何太后的信,差不多了解了发生的事情;刘辩原以为就是钱的事,没想到卢植把戏志才派了回来,戏志才见了刘辩,一脸慎重地说:“皇上,丁原和吕布的心思不简单,他们的并州军有一半出自五原郡、上郡、雁门郡等地,先不说家眷的人数多少,事实上,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他们的家眷。” 刘辩一惊:“你是说他们另有目的?” 戏志才点点头说:“五原郡、上郡、雁门郡等地已经被鲜卑洗劫,有人活下来都是奇迹;寻找他们的家眷困难不说,怕的是吕布是以这个名义让大批心怀叵测的人去洛阳。对于并州来说,一下子少了几万人口不是小事。” 刘辩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罗大师说的那些故事,这些能成为枭雄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这也是刘辩一直没有去联系李肃的原因,就是怕李肃回到河东反过来把自己卖给董卓,派去的人成为董卓手中的人质。 根据刘辩对吕布的看法,这家伙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物;因为骁勇被授予骑都尉可以理解,但是成为并州主簿,吕布靠的就不仅仅是骁勇了,戏志才说得没错,釜底抽薪的可能性很大。刘辩问戏志才:“卢植是什么看法?” “一个字,拖。”戏志才微微一笑:“先让丁原把这些将士的家眷所在地和联系人报过来,然后让张辽派人去确认他们家人是否活着,最后是每批一千人往洛阳运送,走的人除了有爵位和官职的,都到洛阳重新落户。” 刘辩懂了卢植的意思,如果这两三万人要走,那就趁机收回田地和牧场,刘辩担心地问:“会不会引起反弹?” 戏志才笃定地说:“反弹也是洛阳那边的事,张辽是赞成这个方法的。” “不,”刘辩摇头:“张辽不是丁原的人,你回去后和卢植说,郝萌才是关键,他的风向,可以改变并州将士的看法。” 戏志才尴尬地一笑说:“卢植让我回到皇上身边,说你这边更需要谋臣;另外,刘备不打算回到羽林军了,这次张飞带着四百骑兵和我来晋阳的,他也不去前线了。” 原来如此,戏志才没有说关羽,自然关羽是留在了战场上;刘备一个枭雄也就算了,关羽不是忠义无双吗?身为自己的保镖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刘辩确实感觉脸面有些挂不住,强笑道:“那你写信给荀攸,让他帮助卢植处理好这些事,另外把田豫调给我。” 刘辩的失落感没有持续到一天,就得到了好消息,皇甫郦回来了,从河东运来了食盐,虽然是品质比较差的盐块,但是对刘辩来说,有比没有强。这个消息让叶葆四和太原郡当地的盐商不快,只是刘辩收了食盐并没有投入市场,让他们稍稍放心,并州商号应该是作为储备,准备将来平衡盐价用的。 裴茂有点纳闷,皇甫家那么爽快地给自己贴上刘辩的标签本来就够可以的了,刘辩现在开始储备物资,难道真的是在担心后面并州的市场会有什么变化?裴茂是个足够小心的人,决定还是自己前去刘辩那里寻求答案;裴茂很清楚刘辩的行动轨迹,不是在行宫,就是在晋阳城外的悬瓮山。 刘辩在行宫里,因为皇甫郦带来了一个人,河东卫家的卫固。 “哪个?” “卫固。”通报的杨亮晓得刘辩吃不准卫固什么身份,解释说:“卫固是河东卫家的人,只不过是偏房的嫡子,没有做过官,一直打理着卫家的生意。这次卫家让他来接蔡文姬,他来见皇上名义上是为了这件事。” “和你认识?关系怎么样?” 刘辩现在有点相信物以类聚,杨亮笑着说:“我也曾经负责杨家的生意,与卫固打过几次交道;卫家的生意包括田地、马匹、器械,卫固负责的就是器械。卫固人不坏,愿意为别人着想,但是他在卫家难以出人头地,今天来觐见皇上,不外乎是想另找一条道。” 身为嫡子,在卫家做生意都做不了主,卫固自然是希望换个活法,杨亮的语气很平静,不过刘辩听出来了:“卫固想要做官?我来见见。” 第47章 惋惜 刘辩现在能分出士族子弟的三六九等,卫固属于那种比较低落的处境,即便是要一个官,也不会强求到什么份上;当然,卫固要是有荀彧那样的本事,刘辩也不会吝啬机会和官职,要知道,刘辩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卫固中等个子,看上去有些阴郁,拜见刘辩的动作明显有些拘泥,站起来后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没有感谢皇上,帮卫氏家族挽回了面子。” 卫固不是说客套话,蔡文姬被匈奴人掠走,要是被杀死或者消息不外泄,卫家可以装聋作哑,甚至全力以赴隐瞒;可要是几年以后,蔡文姬活着出现在匈奴部落的消息传到洛阳,卫家不仅颜面尽失,还会引来蔡邕的怒火。 刘辩笑笑,不居功道:“那是曹操的功劳,我只不过沾了点光,仅此而已。” 谦逊的人,很容易勾起人们的善意,卫固一下子对刘辩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就像是老朋友。卫固微微欠身道:“皇上,您太大度了。其实我来,是希望能对您有实质上的帮助。” “哦,说来听听。”刘辩笑道:“听说卫家做的是兵器生意,为什么找上我?” 卫固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是他在怀疑我的用心?刘辩的怀疑不能说没有道理,刘辩好歹是皇帝,就算需要兵器,不管是从州郡还是洛阳的仓库里都能获得,压根不需要去花钱买,那么卫固怎么会认为刘辩会有这个需求? 要不是昨天晚上意外听到了汾阳邑等一系列的消息,卫固也不会存有这样的念头,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一直关注着大汉军事的卫氏家族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河东郡、太原郡等等这些地方哪里产铁,哪里有好的工坊,现在在做什么订单。 听说刘辩现在正在收购铁矿石和铁块,卫固立即意识到,刘辩只可能运到汾阳邑,汾阳邑那边将有兵器工坊的规划。卫固不得不承认,刘辩做得很漂亮,只要并州始终是刘辩的人,不出三五年,汾阳邑就可能成为一个兵器中心,到时候并州的铁矿和打造器械的工坊恐怕都要看刘辩的眼色行事。 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对于一直做着兵器生意的卫家来说,用灭顶之灾形容也不为过。卫固觉得,与其将来双方冲突,不如现在就和刘辩拉近关系,至少现在汾阳邑还是一个规划,而卫家可以满足刘辩的需求。 卫固想给双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语气一挫道:“皇上,谁都知道,就算朝廷,也只是给北军、凉州军这些主力配置铁甲,至于郡兵……很大程度是都是找各家器械坊采购。” 突然,卫固眼睛的余光看到刘辩脸色阴沉起来,心中一凛,不清楚哪里说错了话;大汉并不禁止民间打造兵器、弓箭、盔甲,所有的买卖可都是合法的。刘辩不是对卫固的话恼怒,而是发觉自己到底是个穿越者,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还是没吃透,走了一大截弯路。 卫家在内的这些器械坊,其实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军火商,在利益面前,他们可以出售给官府,也可以出售给其他权贵豪门,甚至买得起武器的任何人;刘辩后背冷飕飕的,看了一眼卫固,说道:“如果我需要采购武器,你能提供吗?” 卫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辩身为皇帝还需要采购武器,不应该是官府出面帮刘辩置办吗?卫固也是一个精明的人,不知不觉之间用上了敬语:“您的意思是?” “我有这方面的需求,卫固,你成为我的供应商吗?”刘辩认真的问道。 “当然。”卫固头脑发蒙地敷衍道,皇帝都到了想要自己掏钱买装备的程度,洛阳和并州这些地方要复杂到什么样子;刘辩装作雀跃的样子说:“那太好了,我决定先从韦家订购三百副强弓来装备我的护商队,你懂的,从官府也能拿到,会招来很多人的埋怨。” “您是说真的?”卫固原本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来试着跟刘辩接触,想在刘辩面前混个眼熟;可是没想到刘辩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次接触就敲定生意,以至于卫固明显感觉是个诱饵,但还是想吞下去。刘辩笑笑:“我在生意场上的信誉,即便是袁术和董卓都不怀疑,告诉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够交货?” 幸福来得太突然,卫固理了理思绪说:“第一次生意,我可以帮皇上一个忙,从库存的兵器中补充数目,大约二十天,和郡兵使用的强弓一样。” “没问题!”刘辩笑着让刘德然去拿点点心来,卫固看看刘辩,又看看杨亮说:“皇上,能否让卫家加入并州商号?您是知道的,皇甫嵩、董卓他们都不是纯粹的商人,但是卫家,已经做了快两百年的生意。” 刘辩一愣,卫青的家族做了两百年的生意,那就是王莽时间生意也没停止,那么卫家的财富得是一个什么数字啊;刘辩脸上却不动神色地一笑道:“卫固,你应该清楚,并州商号的股东都是哪些人,就像董卓一样,有的事不单单是看钱,我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这个?”卫固晓得自己再次说错了话,刘辩愿意用钱解决事情,只是说明刘辩的善意和无奈;卫固急忙说道:“皇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您开口,卫家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是觉得我要强买强卖吗?放心,卫固,每笔生意我都会付钱的。”刘辩微微不悦,心说卫家也不是袁家这样的顶级门阀,你卫固连游戏里做个跑龙套的资格都没有,难道还需要自己花费什么功夫? “不,不,皇上。”卫固其实是准备让刘辩宰自己一刀,但是刘辩会错了意,卫固从袖中拿出一份清单递给刘辩:“皇上,这是小人给您的试用品,效果好,我们再谈其他。” 杨亮替刘辩接了过去,低头细看,脑袋突然轰的一下,卫固准备了整整五百人的装备,只是把北军的铁甲改为了皮甲;刘辩接过去看完,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们有现货?” 卫固点头说道:“原本是为了每年并州军准备的……质量绝对没有问题……我知道皇上是打算重建汾阳邑,这是卫家献给皇上的。” 卫固说的听起来是肺腑之言,刘辩嘟哝了一句:“卫固,你这是让我为难啊。” 卫固差点一个踉跄,心里说这还有什么为难的,您老人家直接收下就是,不对,刘辩还小,不能称老人家;不过刘辩后面的话让卫固欣慰:“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不是一个蛮横的人,后面卢植还是需要从卫家订货的;汾阳邑那边,给我五百套旧的就行,甚至不需要盔甲统一。” 看卫固都快急哭了,杨亮笑着说道:“不要想歪了,皇上是说真的。” 卫固顿时松了一口气,相对于刘辩,他更相信杨亮的话。这让刘辩看了很郁闷,自己一个皇帝说话还不如杨亮管事?但这就是大汉的实情,经过桓灵两帝和黄巾之乱,民间对皇帝的信任下降到了一个新的低度。 刘辩问了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你打算把蔡文姬送到哪里?” “洛阳。”卫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假如蔡文姬只是一个大家闺秀,卫家确实想把蔡文姬留在河东,保持着与蔡邕的良好关系;可是现在,蔡文姬的经历都能写书了,一旦回到河东,家族和周围人的猜想会让卫家乱成一锅粥,还不如卖个好,给蔡邕送回去。 卫固想想补充了一句:“卫家现在做不了多少事,只能给蔡家一点赔礼,大公子已经去洛阳了。” 卫固嘴里的大公子就是卫觊,刘辩颔首:“卫觊是个合适的人选,哪天走,我给你们送行。” 卫固走的时候,风雨交加,刘辩信守诺言前去送行,看到了那位传说千年的蔡文姬小姐,容貌确实一流,只不过,在刘辩眼里身材差了点;或者说,以刘辩的眼光,不喜欢蔡文姬这样看似杨柳的女子。 蔡文姬其实才十七岁,上前拜谢刘辩:“民女多谢皇上搭救。” “没什么。”走近了,刘辩才感觉到蔡文姬御姐的气场,似乎丧偶、被俘这些对她毫无影响,神情动作看不到一丝的别扭,不像一个结过婚的人,更像邻家羞涩的大姐姐;刘辩欣赏地露出一个笑容:“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回到洛阳后保持这样的状态,替我向蔡邕问好。” 直呼蔡邕其名,已经说明刘辩与蔡邕的关系不错,蔡文姬惊讶地看了一眼刘辩,又谢了一声才退下;卫家的车队动了,雨似乎下不停,连串的雨珠渐渐模糊了视线,刘辩惋惜地叹口气:“回去吧。” 刘辩身后护卫的牵招问:“皇上是在为蔡小姐的不行惋惜?” “不是,为胡笳十八拍。” 蔡文姬没有在匈奴长期居住,应该创作不出那种神曲,后世的武打小说无疑少了一件可以传神的武功,世上事果真是有得有失,没有百分之百满意的结局。牵招嘀咕了一声:“胡笳十八拍,听起来有点像乐府,皇上,要是你喜欢,可以让人搜集啊。” “算了,那种劳民伤财的事不可做,随缘吧。”刘辩可不懂得什么是乐府,只能从道德的制高点掩饰自己的无知,然后在众人感慨的目光中,一头钻进马车里。 雨一直下到天黑,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这个时代没有夜生活,晋阳还有宵禁,谁会在外面瞎逛?大街上陷入黑暗的时候,马车已经穿过了晋阳大街的十字路口。两条街外的王隗府中的灯光开始亮了起来,用亮如白昼形容王府夸张了点,但是各个房间和走道的光线还是充足的,可以让人看清楚书本和竹简。 王隗孤独地在小餐厅吃着晚饭,他不是摆一家之主的架子,而是享受每天这独处的时光,眯着小酒,要是愿意,可以把所有烦神的事都放到一旁,哪怕只有一炷香、一餐饭的时间,那也是一种闲暇的享受。 可是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王隗的雅兴,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王隗喝问道:“谁?” “老爷,是周老板来了。” 那位周老板似乎怕王隗想不起他是谁,笑道:“王兄,好久不见。” 是周广书,王隗手一抖,顾不上擦拭落在餐桌上的酒,放下酒杯,匆匆前去开门;管家躬身道:“老爷,你吩咐过,周老板来了不用通报,所以小的冒昧将周老板带进来。” “没事,你去吧。”王隗从容地一挥手,管家后退两步,转身走了;等两人进了屋,王隗转身关上房门,顿时变了脸色:“周广书,这一次你打算做什么?连续四个月的货都没了下落,鲜卑人还打进并州,你是怎么运作的?” 周广书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拿了一副碗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货的事怨我,损失的货我会赔给你,这次我有事求你。” “别,周爷,你们的事都是大事,我掺和不起。”王隗直接拒绝了,他是晓得周广书身份的人,怎么会轻易去沾一身腥;周广书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说,听不听,帮不帮在你;我是刚从洛阳来,见到了一个被王越刺伤的故人,王越在保护董卓手下的李肃,一个偷偷潜入洛阳的中郎将。” 王隗一听脑袋就大了,这其中牵扯到刘辩、董卓,那么周广书的目的就相当可怕了;王隗拣了一块肥瘦合适的羊肉说:“我现在这个年纪,只对吃有兴趣,并且胃口越来越小。” 周广书喝下杯中酒,酝酿了一下说:“酒不错,但是刘辩酒坊的酒更好,这家伙尽干出乎意料的事,原本我是去对付他的,没想到他做了来并州的计划,让我们一次次错失良机。” 王隗的心脏开始乱跳,忍不住问:“你这个对付是什么意思?” “有人认为刘辩不适合做皇帝。”周广书边倒酒边说:“原本是打算让人废掉他,只是那些家伙因为张让的死偃旗息鼓,这件事只好我们自己来做。王兄,对你们太原王氏是一个机会,做好了,汝南袁氏也比不上你们,你这么多年隐居在晋阳,可惜了。” 王隗扬了扬手:“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出了事大可以躲到那个深山老林,或者换一个身份继续潇洒,可是王家,真的玩不起这个游戏;周广书,我就当你没来过,喝完这杯酒你就走吧。” “是吗?”周广书一饮而尽,站起来似乎要说什么,手中的长剑忽然出鞘,直刺王隗的心脏;可是令周广书惊讶的是,王隗袖中滑出的短刀正好封住了剑尖。周广书目光如锥:“你竟然会武功?” 王隗冷冷地说:“你来,只是引我上钩,我要是不同意,就用我的死制造乱子,和某些人遥相呼应?” 周广书不再说话,长剑突然化作五道剑光,刺向王隗;这是王府,只要王家的人赶来就是麻烦,周广书直接用了必杀技五龙斩。五道剑光在半空中旋转着,最后变成了一道白光,如水银泻地般斩向王隗。 王隗却奇迹般地在五道剑光中判断出了一斩的变化,竟然绕开了白光,抢入周广书身边,一刀插在周广书胸口。周广书不敢置信地瘫倒下去,挣扎着问道:“你是谁?” 王隗淡定地站稳身形说:“你还记得有个去草原刺杀檀石槐的人吗?当时檀石槐伤我的就是这一剑,可惜,你到现在都没有达到檀石槐一半的境界,要不然死的人就是我。” “你是稻草人?” “答案正确。” 周广书的眼瞳开始放大,整个世界瞬间飘逝;王隗咬咬牙,那个管事明显是周广书那边的人,周广书一路进来应该也有人看见,眼下只能把一切处理干净。半个时辰之后,王府多处起火,大火烧毁了王府十几间房屋,包括王府的藏书间和王隗的卧室。 王府的火灾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不管裴茂还是刘辩,都不相信这是一个简单的火灾,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烧死的人太古怪;根据王府的说法,烧死的六个人包含两名管事,一切说得有模有样。 可裴茂是王府的常客,又是一个有心人,王府的管事都熟悉,一个是王府的老人没得挑刺,另一个管事所谓刚从五原郡调回来的说法就显得太可笑。只是裴茂与王隗的关系不错,不打算去追究王家的隐私。 刘辩也不愿意追究,不过出于某种说不出的担心,刘辩还是让杨凤代替自己去了一趟,做做样子;要死不死的是,杨凤作为大贤良师张角的得意弟子,一眼看到断壁残垣中动手的痕迹,就确定死掉的人不是管事那么简单,尤其其中的一具烧焦的尸体,怎么看都和张角焚烧后的骨骼极其类似。 第48章 好朋友 杨凤回到行宫就对刘辩说:“王隗杀人后焚尸,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很重要,王隗不敢让人知道;死的人应该练过我们这一派武功,如果不是燕山那边来的,就是当年消失的人重新出现了。” 刘辩一听就来了兴趣,让杨凤去查昨天有哪些人出入晋阳,自己带着王越、牵招、郝昭又走了一趟王府;得知刘辩到了大门口,王隗一面让家人净水泼街,一面出迎:“皇上,些许小事,还要麻烦您亲自前来,王某惭愧;实在是持家无方,出了这样尴尬的事。” 上次王隗去参加酒宴,王越与王隗并没有近距离接触,此刻两人的距离靠得太紧,王越立即感受到王隗身怀绝技,因为王隗掩饰得很好,竟然可以收敛气机的同时与人交谈。 杨凤的猜测没错,能杀死张角手下的高手,王隗不可小觑;王越上前一步,挤在了王隗与刘辩中间,微笑着说:“王家主,找个僻静的房间,我们好好谈谈。” 王隗身后的王晨、王凌脸色一变,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晓得王越这样的举动不是无礼,而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以王越的身份和身手,说好好谈谈,不能不让人往其他方向想。 王隗只能承认王越的高明,他和很多高手相处过,昨天死掉的周广书和自己见过七八次面都没察觉自己会武功,王越不愧是一代宗师。王隗不再隐藏气机,顿时目光变得如刀剑一样锐利,牵招心中一凛,顺手握住了腰刀;刘辩因为在王越身后,没有任何感觉,跟着王越的话说:“王隗,我们没有恶意,我确实想和你好好谈谈。” 刘辩是个不会武功的人,王隗能清楚地分辩出刘辩说话平静不是作假,微微一笑,躬身道:“皇上,请随我来。” 王隗选择的就是昨天杀死周广书的地方,几个人站在现场看四周,可谓是一目了然,绝对不存在什么人来偷听;刘辩此刻已经知道王隗是个高手,面对王隗,有些尴尬地说:“失敬,没想到王隗你如此高明,那就更好了,我希望你能担负起对鲜卑的行动。” 王隗惊讶地说:“皇上这么相信我?” 刘辩实话实说:“原先我并不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我手中没有其他人选,现在,我放心了,最起码你自保没有问题,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用不着内疚。” 王隗父子三人哭笑不得,刘辩还真够坦白的,王凌问道:“皇上是打算让我们王家与鲜卑进行贸易,然后套取情报?” 刘辩摇摇头:“我不要情报,我要的是鲜卑分解成三块、四块、五块,越多越好;你们与鲜卑展开贸易,选择檀石槐的长子槐枞和东部大头领弥加,要是他们有意愿,我可以在辽西和右北平两郡开放榷场。” 王凌疑惑地问:“皇上为什么不让刘虞去实行这个计划?或者选择和连的儿子骞曼?” 刘辩不假思索地说:“刘虞有自己的理想,不会按我的步骤走,最后很可能花了大价钱,只是招募一些走投无路的小部落,那样的结果不值得我出手。至于骞曼,那是官府出面的事,由卢植负责。” 王隗斟酌着说:“要是计划没成功,王家与鲜卑交易,会成为众矢之的。” 牵招插话说:“王家现在与鲜卑没有交易?我在雁门郡可是见过王家的商队。” 王凌一惊,扭头看向王隗;王隗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说:“皇上可真是做足了功课,那纯粹是生意,原本双方有榷场,可是和连和何进轮流取消榷场,造成双方物资紧缺,鲜卑也不得不南下。” 王隗说得很隐晦,但是刘辩听得真真切切,和连的用意无法就是造成草原物资紧张,各部落可以同仇敌忾地南下抢掠;可是何进取消,是为了给鲜卑一个教训,还是另有图谋。只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刘辩打了个哈哈问:“王家选择的贸易对象是谁?” 王隗想了想说:“我只能和皇上说。” 刘辩挥挥手,牵招、王晨等人都退到五六丈外,只有王越留在现场;王隗低声说:“我是稻草人,原本想和槐枞做生意,可是每一次我们双方都被抢劫了,现在是送到周广书那里,就是昨天被我杀掉的人。” 刘辩和王越双双苦笑,杨凤的没看错,唐周可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得意弟子,也是杨凤的师弟;没想到这家伙就这样死了,好不容易有的线索断了。王隗一愣:“你们认识这个人?” “他的真名叫唐周。”刘辩不再隐瞒:“就是那个告发马元义,逼得张角起兵的唐周,我们只晓得他化名周广书,躲在匈奴各部做生意;盖勋和去卑都在找这个人,可是一直没找到。” 王隗失笑:“你们肯定找不到,周广书本人去匈奴的时候会用另外一个名字,后来他找了好些人,说是能维持鲜卑的贸易,分解鲜卑各部;可笑我还相信了,一直道魁头的大军打来,我才觉得不对劲。” 刘辩笑了笑:“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王家主,就看你有没有信心,我只能给你十二个时辰的考虑时间。” 刘辩不是故弄玄虚,他马上回去就要接见盖勋,有的事必须在盖勋离开前定下来:这个时代没有高铁高速公路,一个消息的来回传递往往需要十天半个月,每一次的见面,基本上都要定下一两个月的事情,或者是某几项重大的行动。 王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皇上,稻草人是十多年前江湖上一个传说,他专门暗杀鲜卑的权贵,王隗要是没有说谎,只要查一下稻草人出现的时间他在哪里就可以了。” 刘辩摇摇头:“十多年前的事查起来很困难,让别人晓得还以为我们气量不够;只要王隗能帮我对付鲜卑,不管他以前是人是鬼,我都不在乎。至少在忠心上面,我选择相信王家,我迟早要回洛阳的,想在后面把王隗的事交给盖勋。” 盖勋此刻正坐在刘辩的行宫里喝茶,作为进入并州的两路大军之一,护匈奴军第一个任务就是镇住南匈奴各部,因为刘夫罗的原因,匈奴各部表现得异常低调,但是盖勋明白,真正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只有已经去了心病的左贤王去卑。 刘辩在雁门之战后,就让人带信给去卑,说得很直白,去卑要是愿意成为汉人,同刘夫罗一样赐姓刘,也搞个太守什么做做;要是不愿意受条条框框限制,只要去卑忠心不变,日后可以督管匈奴各部。 这让去卑激动异常,现在去卑的力量最多也只能控制三成匈奴部落,要是有刘辩的支持,去卑相信迟早自己能坐上单于的位置;匈奴人可不管大汉朝廷内部的分权什么,刘辩是正式的皇帝,他说的话就是有效果的,更何况护匈奴中郎将盖勋和并州刺史卢植都是刘辩的铁粉,去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盖勋特地回了一趟晋阳,眼看着并州商号接管粮食的日子临近,盖勋也需要知道到底准备得怎么样;哪怕刘辩和袁术等人骗了大家,盖勋也认为这个骗局值得,最起码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稳住了并州的局面,至于粮食,那些豪门士族的庄园里,哪家没有两三年的存粮。 刘辩从王府回来就接见了盖勋,顺便看了看盖勋给何进的公文,盖勋在公文里罗列了南匈奴需要解决的问题,经过几十年的迁移,匈奴人现在不仅在并州,还在河东、凉州等地定居,盖勋认为,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其他地方的支持。 盖勋的视角确实与众不同,即便是聪明如戏志才,此刻也是对着公文在仔细琢磨;刘辩只能苦笑:“盖勋,你这是给大将军出了一个难题啊!皇甫嵩、董卓岂是洛阳可以随便使唤的。” 盖勋一愣,随即笑道:“皇上,我不过是一写,你看看就行了,再难也是何进的事情。” 在盖勋看来,刘辩毕竟还没有亲政,只要了解这些情况就可以了,该烦神的人是何进,盖勋上这道公文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并指望何进能解决问题,而是为了防止,刘辩让卢植做的入籍方案引起匈奴各部的反噬,到时候也算一个帮助卢植推卸责任的理由。 刘辩大概猜到了盖勋的心思,但是他也不敢肯定,问道:“你不会是担心这次让那些人入籍出现混乱吧?” 盖勋尴尬的一笑道:“皇上英明。” “我,英明……”刘辩哭笑不得,一脸的无奈:“要是那样,你就不会准备这道公文。” 盖勋耍无赖说道:“世上没有肯定的事,未雨绸缪是应该的。” 刘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任何一个方案都有他的两面性,恐怕确实要问问卢植,到底有多少把握;戏志才突然说了一句:“雁门郡那边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根据快马送来的消息,魁头、骞曼等鲜卑的大部落都已经离开了雁门郡,只是在雁门郡的西部和北部各留下两个小部落策应匈奴休屠格部,卢植大人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战机。” 盖勋吃惊地问:“可这次没有征调我们那边的军队,难道就靠西园军” “对。”戏志才平静地说:“进入并州以后,西园军其实做了很大的扩充,表面上看是刘备的两千骑兵替换了杨凤的人马;实际上各郡的郡兵因为与鲜卑作战都集中在一起,大约有一万三四千人,张燕和王匡两军守着东路太行山一线,你们在西路,西园军和郡兵在新兴郡集中了超过两万人,加上刘夫罗、郭缊足够了。” 盖勋摇头说:“不对,卢植是担心消息外泄,所以连晋阳这边都没有上报。” 刘辩其实想的和盖勋一样,鲜卑人中有汉人,王家都与鲜卑有生意,并州的水到底有多深,是一件根本不能猜测的事;卢植只要想打仗,就会把出兵的消息扣得死死的,免得在公文传递的过程中泄露军情。 但是考虑到盖勋的感受,刘辩不能这么说;刘辩耸了耸肩,调侃道:“我来并州是做生意的,卢植作为并州刺史,打不打都不需要向我汇报,顶多派人送信去洛阳给大将军。” 戏志才和盖勋都笑了起来,刘辩都不在乎,盖勋要是计较就真的矫情了;刘辩喊了一声郝昭,让郝昭去通知厨房傍晚办一个小型的酒宴,喊在晋阳的几位官员过来为盖勋接风,顺便聊聊匈奴那边的情况。裴茂也在邀请的名单中,只是裴茂在县衙有一堆公文处理,等处理完后正要动身,就得到王隗来了的消息。 黄昏的时候,西北风刮得更猛了,明明是大晴天,可是太阳晒在身上只有霞光没有温度,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绿色,要不是时不时的有鸟叫声从天空传来,站在县衙的这个角度,瞧见的只有寂静。 从看到王隗之后,裴茂就有点奇怪,这位王家家主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裴茂知道,他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刘辩去过王府,和王隗的谈话显然有大料,可惜自己错过了。 过了半个时辰,王凌来了,给两人带来一张清单,全部是布匹和日用品,王凌陪着笑脸说:“爹,裴大人,皇上在见盖勋,是杨亮出面和我接洽的;杨亮说了,清单上的东西一个月左右就能到晋阳。” 刘辩没有出面,王隗心中忐忑不已,计算着清单的价值,装作随意地问道:“皇上是不是保证每个月都有这样的数量?” 王凌点头:“杨亮说皇上有个打算,一旦鲜卑退出并州,交易的数量加一倍;如果双方休战,交易数量再增加一倍。” 裴茂看着王隗,王隗父子对话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刘辩是让王隗与鲜卑交易,王隗来到自己的县衙,不过是想找一个作证的人。裴茂瞬间就想明白了,王隗是在算计自己,自己晓得了内情,就算日后不再做晋阳县令,这件事还得参与下去。 好朋友果然是拿来卖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什么没见过,裴茂懒得去反驳与指责,冷冷地等着下面的剧情;王凌则是硬生生地把原本想要说的话给吞了下去,在他看来,老爹王隗估计跟鲜卑人多半有联系,要不然刘辩不可能轻轻松松地把活给王家。 王隗没话找话说:“并州已经是风雨摇摆之中,洛阳那边说不定也会有变化,我想替皇上分忧,这些贸易说白了,就是收买对方的钱。真要是在这个价格上翻两倍,几乎都能赶上榷场的交易量了,裴大人,我们的机会来了。” “王兄,这么秘密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小弟不是生意人,实在费解。”裴茂谨慎地问了一句,想探听一些王隗的口风。王隗淡定说道:“裴大人,你我多年亲如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哥哥是希望能拉着你一起进步,这件事要是成功了,少不了你们裴家的好处。” “好处……?”裴茂闻言一惊,随即哑然失笑,难怪那些人都看不惯士族,真的,裴茂此刻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就冲王隗如此坑自己,就应该直接给王隗两个耳光,再让衙役们把这对父子赶出去,可是,裴茂不能这么做,要是做了,正好中了王隗的圈套。 王隗陪着笑了起来,只是两人的笑看上去有些渗人;王凌可不是一个花花公子,他晓得老爹拉着裴茂没安好心,可是这样的事情也不存在让裴茂顶缸,除非,王凌冒出一个把自己吓一跳的念头,裴家与鲜卑人也有生意。 光脚不怕穿鞋的,裴茂显然晓得自己就是那个穿鞋的,笑着问:“王隗,裴家没有得罪你吧?” “其实我是吃不透皇上。”王隗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裴茂不相信道:“你哄谁啊!皇上才多大年纪,能绕得过你这个老狐狸?” 正当裴茂打算闹腾的时候,王隗反而放开了:“我是为了王家,你知道的,老三王允跟着大将军何进,我担心何进垮台的时候王家会有事,先打点底子。我问你,皇上真的能应付那些事吗?” 这是王隗第二次问,就差挑明我是在问刘辩皇帝能不能做长;仿佛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开,裴茂瞪眼看着王隗,顿时嘴角发苦。王凌不明就里的看着裴茂,还以为这位拿翘,低声下气地说道:“裴叔,我爹是开玩笑,您要是不愿掺和,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裴茂抬头的那一刻,眼神中露出一丝果断:“没有人能预料这件事,皇上聪明能干,但州牧制后,军队变得比什么都重要,或许这也是皇上不顾一切来并州的原因。王隗,富贵险中求,如果你胆怯,就直接去回绝皇上,免得最后害人害己。” 裴茂一口气将刘辩面临的困境一一说了出来,有些是人人知道的事实,有些是裴茂自己的分析,最后下了一个判断:“皇上的困难虽多,可是换任何一个人,比皇上的困难肯定要多上一倍。” 第49章 破茧化蝶 刹那间,裴茂在王隗父子的心目中,颠覆了以外只是一个圆滑官员的形象,破茧化蝶,足够与张良、陈平那样的人相比;王隗嘴角抽搐:“不如我们一起去见皇上。” “正好晚上有个给盖勋洗尘的宴会,我带你们过去。”裴茂自然愿意当着刘辩的面谈这件事,三个人到达行宫的时候,宾客来了不少,但是刘辩还没有出席,完全是杨亮在陪着盖勋。 刘辩正在与戏志才商议事情,听说三人这么快到了,直接让带到书房;刘辩指了指裴茂,对王隗笑道:“王隗,你是打算拉一个帮手,还是弄得路人皆知?” 裴茂微微一笑:“皇上说笑了,我就是想来蹭点酒喝。” 摆明了前面是坑,这时候凑上去,肯定是讨不去好的结果;只有等刘辩来求自己和裴家,裴茂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王凌小心谨慎地看向了王隗,后者有些无奈的叹气道:“皇上,他猴精猴精的,还是我们先说,让他听听。” “好吧!”刘辩这句话一出,王隗心中大定,这次来对了;不过表面功夫却要做足,王隗舔着脸问:“皇上,你晓得的,鲜卑人来我是出钱出人,王府现在困难啊!” “你是想交易完把钱给我?”王隗的这幅表情刘辩打工的时候看多了,不管有钱没钱先跟客户哭会穷,能捞到好处最好,捞不到就当演戏演砸了;刘辩立即妥协:“我答应你。” 王隗傻眼了,刘辩如此好说话,让他总觉得有点别扭,可偏偏抓不住重点;好在戏志才的一句话改变了气氛:“裴大人,听说裴家最擅长描绘地图,塞北和高柳的地图有吗?” 裴茂怔了怔,爽朗地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有颍川荀家和弘农杨家,裴家的那点小秘密算不了什么。” “裴大人误会了。”戏志才带着些许的得意说:“听裴大人的口气,塞北的地图应该已经测绘好了,皇上,你看……” 刘辩点了点头:“把我们的地图给裴茂看看。” 裴茂顿时有了好奇之心,他清楚刘辩与戏志才的能力,要是一般的东西不会给自己显摆;戏志才拿出一张太原郡的地图,王隗父子第一眼望去就晓得与大汉官府的地图完全不一样,裴茂则是面色大变。裴茂接过地图铺在案几上,仔细看了一遍,喃喃地说:“怎么可能?皇上,恕臣无礼,这张地图的画法与我们裴家的很相似,但是比裴家的更系统更成熟,您是从哪里学来的。” 裴茂自然清楚,这个法子以前从未听说,自然是刘辩这个怪胎弄出来的;荀彧、卢植、戏志才都变相地问过,刘辩说了多少次的谎言,早就有了信口拈来的答案:“一本书上学的,只是我资质太浅,忘了哪本书。” 戏志才是见怪不怪,王隗和王凌哭笑不得,裴茂欲言又止;这几个都是学富五车,自然清楚刘辩就是在胡扯,换一个人或许能揍一顿问清楚,可刘辩是皇帝,金口玉言,谎话只能当真的听。裴茂终于叹了一口气:“皇上,臣这就让家里把塞北的全套地图送过来;只是臣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就不用说了。”刘辩拿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把这个画法教给裴家,只是裴家学的人要加入羽林卫三年;另外,我不知道王隗要你做什么,你要帮他这个忙。” “多谢皇上,臣遵旨。” 王隗几个人回到前面重新入席,一个个放下了心思都感觉是格外的轻松;刘辩是在最后出来应了个景,说了几句漂亮话,只是在酒宴散场的时候,刘辩又把盖勋和裴茂喊进了书房,原来杨凤发现了新的线索。 杨凤查遍了唐周进城前三天的入城记录,然后让晋阳的那些亭长和自己手下去一一核对,竟然发现了三十四个用假路引的人,其中包括一支从塞北来的商队和一支从汜水来的商队,杨凤把这些人全部抓了起来。 塞北的商队十五个人,带着数量众多的宝石、毛毯、兽皮和骆驼,说是商人,其实就是草原上的马贼,在晋阳有常年的收购商号往来;而汜水的商队来头就怕人了,身份泄露以后自称是颍川郭家的人,一共九个人,扮做卖布的商人。剩下的十个人都是走私的商贩,一被请到军中,什么都说了。 刘辩很诧异,双方没有商业往来的情况下走私是件很寻常的事,商人都是为了利益冒风险的;只是郭家参与走私,并且是布匹,让刘辩有点不可思议。刘辩考虑了一下说:“志才,你去看看郭家的人,剩下的人,我和牵招过去审。” 王越担心这些人中有高手,等到刘辩出房间门的时候说:“皇上,我陪你去。” 马贼的首领叫秃发匹孤,是鲜卑索头部人,身材魁梧,一脸凶悍;秃发匹孤虽然不晓得刘辩身份,但是看到杨凤都站在一旁,便晓得刘辩是大人物,秃发匹孤拱手道:“我是在草原上抢劫的,在大汉只做生意。” 刘辩哦了一句问:“你为什么做马贼?” “为什么?命不好呗。”秃发匹孤没想过隐瞒:“我父亲拓跋邻年迈,原本是我这个长子继承位置,可是我弟弟拓跋诘汾娶了一个汉族的女子,还说是什么仙女,我父亲便让拓跋诘汾做了酋长,带领索头部南迁。草原上强者为王,但我不服,就带着一票兄弟出来找活路。” 刘辩回头问杨凤:“收他货的是什么人?” “王柔家的商号,但是这批人的路引是在五原郡做的,与王柔没关系。” “让王柔把这批货全部交出来,这件事就算了。”刘辩的思路在秃发匹孤这边:“想不想成为汉人,不光你,包括你的这些兄弟,还有他们的家人。” 秃发匹孤有点吃惊:“你们真的对鲜卑人也要?” 刘辩点头:“我大汉一言九鼎,并州的公文其实你也看过,我不仅能让你们成为汉人,要是你们愿意,也可以加入汉军。” 秃发匹孤警惕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刘辩笑笑:“告诉我,谁给的路引;然后发誓忠于大汉,就可以回去把家人带来了。” 刘辩自然不会轻易就相信秃发匹孤,所以需要秃发匹孤的投名状和毒誓;刘辩是不大相信毒誓,但是晓得这个时代的人相信,不管是中原还是塞北,绝大多数人都相信报应。 秃发匹孤身后的伙伴还是露出激动的神色,谁不想成为汉人,不再过草原上朝不保夕的生活;秃发匹孤想了片刻就明白了:“将来我要和鲜卑人打仗?你是谁?” “放肆。”牵招怒喝一声:“这是当今天子。” 刘辩微笑着说:“朕就是刘辩。” 秃发匹孤是晓得刘辩在晋阳的,认真地看看刘辩,随即跪下行礼道:“秃发匹孤拜见皇上,秃发匹孤愿效忠大汉,如有违背,万箭穿心而死。” 秃发匹孤的手下全部跟着跪下来磕头发誓,一时间那种不标准的汉语发音充斥房间;秃发匹孤既然发了毒誓,自然不会隐瞒路引的事,五原郡的督邮穆八约就是开路引的人,只要给钱,不管鲜卑人、柔然人、西域人、匈奴人都能开到路引;按照秃发匹孤的说法,穆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在当地也是一方豪强。 秃发匹孤正在说着,戏志才一头撞进来:“皇上,是郭图。” 戏志才就是颍川人,跑去一看,就把为首的郭图认了出来,郭图可不是什么郭家的管事,而是郭家的嫡子,有希望出任家主的嫡子;郭图在颍川小有名声,也不是什么好汉,被戏志才戳穿后,第一个要求就是见刘辩。戏志才晓得郭图的小心思,不过为了获取情报,戏志才也不和郭图计较,立即来找刘辩。 刘辩指了指秃发匹孤说:“让秃发匹孤去看看,认不认识郭图,要是不认识,就把郭图带到书房来。” 刘辩的态度很明确,要是郭图是与鲜卑、马贼勾结的人,什么都不用谈了;因此等到秃发匹孤没认出郭图,戏志才便把郭图带到书房,郭图一看刘辩就哭了:“皇上,臣就是来晋阳找您的,不化装匿名都出不了司隶;丁原让河内太守张杨封锁了道路,不给我们投奔到并州来。” “别,别。”刘辩冷笑着问:“是袁绍让你来的,还是韩馥?” 郭图傻眼了,明面上他可是阴修的人,可是刘辩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二选一的答案;郭图原本是想欺刘辩年少没经验,才说要见刘辩,但是刘辩这么一问,郭图便晓得自己不能说什么了,否则言多必失。 只不过郭图没反应过来,他的这个态度更说明刘辩的猜测是对的,杨凤直接将郭图绑了起来。戏志才退到了一旁,刘辩知道这是戏志才让他先开口问话,刘辩开口说道:“郭图,相信你也明白,你是化名来并州的,就算死了,也不叫郭图。你是聪明人,把事情都交代了吧,免得受苦。” 郭图目不转睛地看着刘辩,不晓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辩与戏志才都不会在意严刑拷打,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郭图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漏洞在哪里?被杨凤抓住是运气不好,可是刘辩往袁绍和韩馥身上猜,那绝不是什么运气问题。 郭图抱着一丝希冀,装作愤怒地说道:“我化名来并州怎么了,既然你们清楚我的身份,你们这么做,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杨凤哼了一声,冷着脸说:“郭图,并州是前线,皇上在晋阳,你化名而来,既可能是替鲜卑人打探消息,也可能是准备刺驾。” “杨凤,你这个鹰犬。”郭图忽然间明白了,这些家伙是真敢杀人的,杨凤罗列的两个罪名,无论哪一个都是死罪;郭图的心在不断地下沉,没有希望了!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是不可能再活着出去了。 “郭图,韩馥不可能让你这么顽固,算了,我明白的,人啊,不是死到临头,总是抱有一丝幻想。”刘辩双手一摊,杨凤配合着说道:“皇上,交给我,我一定能撬开他的嘴!” 杨凤是真的有信心在郭图的嘴里撬出秘密,刘辩立即甩锅:“好吧,辛苦你了,戏志才,去问一问其他人,有没有愿意说点什么的,我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郭图瞳孔一缩,他不是一个菜鸟,在阴修手下的时候,对于监狱里的一切也是心里有数;尤其让他吃惊的是刘辩的淡定从容,这个面容还有些稚气的皇帝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说不说。是啊,郭图反应过来了,刘辩能猜到袁绍身上,说明他在袁绍身边安排了钉子,眼下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身上榨出点油水。 “杨凤,郭图好歹是我的同乡,所有的刑具上一遍就行了!”戏志才似乎有些不满,阴沉着脸说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呸。”郭图再也受不了了,戏志才这个阴险的家伙,什么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这是在提醒刘辩要杀了自己杜绝后患啊;身临其境,郭图才知道死亡带给他的震撼远远超过他的想象,郭图大叫道:“没有秘密,袁绍就是让我来看看并州有哪些举动。” “为什么要化名?”杨凤的手段其实根本不需要刑具,一个指头点在郭图背后的魂门穴上,继续问道:“你那些同伴的身份?在并州有没有同伙?” 郭图因为筋脉的剧烈疼痛身体一阵痉挛抖动,还没等杨凤问完,郭图就声音沙哑地回答道:“他们都是我的随从。” 杨凤带着诧异的口气说:“仓亭三狼是你的随从?他们可是有血案在身的,郭家是想包庇他们,与朝廷对抗吗?还是说,那些案子就是你们郭家在背后指使的?” 原来漏洞在这里!郭图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他压根不认识什么仓亭三狼,但是能猜到杨凤说的是谁?这些都是袁绍调拨给自己的人手,没想到杨凤这么阴险,明明晓得三狼的身份,一直装作不知道,到现在才死咬一口。难怪袁绍让自己来,刘辩手下这些猎犬的爪牙已经变得如此锋利,就是张让、赵忠当年也没有这么犀利。 刘辩没有给郭图更多思考的时间,挥挥手说:“郭图,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可是你似乎不大愿意!我懂的,有的时候荣誉比什么都重要,大家别浪费时间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戏志才,数到十。” 戏志才轻声地说:“一、二、三、四……” 郭图的信心从那一声大叫开始就不再坚定了,在三个人的联手压力下,终于摆着手说:“我说,袁绍让我来看看并州的实际情况,估算一下卢植的募兵能不能成功。袁绍还安排了一个叫张晟的人在晋阳,我带来的人就是配合他窃取皇上工坊的秘方。” 郭图的任务就是窃取刘辩工坊里的配方,这个答案让刘辩瞠目结舌,四世三公豪爽无双的袁绍,现在下作到这个地步,刘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戏志才盯着郭图看了半天,突然说:“皇上,把那几个都杀了,包括张晟那边。” 刘辩没听明白,裴茂解释说:“戏将军的意思,让郭图指证袁绍,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啊,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阴险,让自己指证袁绍,那就是要自己与袁绍开撕,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郭图抢在刘辩前面发声:“皇上,饶命,不,救命啊。” 杨凤直接给了郭图一巴掌:“安静些,你们郭家也是不小的士族,别一听说与袁绍对上,就以为自己要死了;袁绍又不是袁家,袁术可是皇上的生意伙伴,他不会让袁家帮助袁绍的。” 郭图哭丧着脸说:“要是牵扯到袁术,我死得更快。” “我不会让你死的,还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前程,我会向大将军何进建议,让你替换逢纪出任盐铁监。”刘辩思索着说:“前提是,那个张晟必须死掉,说说张晟那边的情况。” 刘辩等于是接受了戏志才的建议,不过修改了对郭图的处置;其他人都死了,只有郭图做官,那么袁绍会怎么想?肯定会认为郭图出卖了他。戏志才点头说:“我会派人保护好郭图的,杨凤,直接杀了张晟。” 郭图明白,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也没有拒绝的可能,只能心一横,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张晟几乎是在一个多月前来的,张家是河内郡的大族,本来就在晋阳有买卖,所以张晟的行为根本不为人注意。刘辩等人无不心惊,袁绍的能量还真是不可想象。 以有心算无心,杨凤的行动很顺利,混战之中,张晟那边的人一个都没有留,张晟屋子里关于晋阳和太原郡的那些记录,成为张晟是鲜卑人奸细的铁证;郭图带来的几个人,全部被压到城外砍了脑袋。 但是让刘辩惊讶和欣喜的是,戏志才急着杀人是早就筹划好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针对各方在羽林卫中的卧底,一名羽林卫的军官不幸中招;戏志才顺藤摸瓜,顺便摧毁了又一个袁绍的据点。 第50章 武州塞 北风凛冽,地面上白茫茫一片,除了白霜还是白霜,战马行进中不时滑行两步,放眼望去,只有偶尔看到的松树林还是绿的,其余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宽阔的田野看不到一个行人,就算原先有,兴许看见汉军和鲜卑军的战旗,早就吓跑了。 在武州塞,卢植显然低估了鲜卑人对匈奴人的不在乎,魁头等人既然决心继续控制草原,在抵达武州之后不久,魁头发了一顿脾气,就马不停蹄地朝着高柳而去;留下的休屠格人马跟着就向云中那边转移,谁也不愿与汉人把部落拼光,也不愿面对卢植这尊大神。 连鲜卑都损失了那么多人马,不得不远遁;自称休屠王的蜢木好歹在并州横行多年,很清楚以休屠格不到两万人的总数,压根就不可能顶住汉军的大举进攻。当西园军的斥候游弋在武州塞四周的时候,休屠格的大队人马已经走了两天了,因此断后的一千匈奴骑兵才让卢植迷惑。 这一千人都是穿着与汉军差不多的铁甲,绝对是休屠格部的精锐,难道这些人不应该护卫着休屠格部的牛羊和俘虏?蜢木摆出一副可以拼命的架势,是打算拖延时间,还是和鲜卑的人马有联合行动,毕竟还是有几个鲜卑部落没有撤出雁门郡,这些部落人数虽少,但是凑个几千控弦之士还是可以做到的。 此刻正面追击的是俞涉的人马,黎阳骑兵中有一半是乌桓战士,人数是对方的一倍,总体上占着很大的优势;只是骑兵的机动性太大,武州塞里明显还有匈奴兵,俞涉也不敢孤军追得太紧,只能放弃了全歼对手的想法,以杀死对方的士兵为目的。 卢植也认为武州塞里还有人马,虽然无法破解蜢木的谜底,卢植并不着急,他还有一个后手,就是张辽;张辽就是雁门郡人,和郝萌带着两千并州铁骑绕道在前面,俞涉拖延时间的战术正好起了掩护和牵制的作用。 站在卢植的立场上来看,他是希望张辽在偷袭之后,能很快就撤离战场,拖不住蜢木的大队没有关系,目前的情况下,只要把武州塞这边的匈奴叛军解决了就是胜利;卢植唯一担心的就是,并州铁骑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战斗力,不在凉州、幽州的骑兵之下。 因此,卢植最想看到的是张辽能够尽快出现在战场上,对于卢植来说,他已经没有可能全歼休屠格部,只是想趁着对方惊慌撤退,狠狠地削弱一下对方的实力;毕竟目前卢植手上的筹码太少,休屠格真要拼个鱼死网破,男女老幼都能参战,西园军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时至今日,鲜卑已经撤退,卢植的内心深处,终究是想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对于他来说,收复雁门郡就已经足够了。卢植内心里还有一丝不能说的担忧,就是鲜卑军出现的汉人,根据晋阳转来的唐周死讯,卢植的看法与刘辩一样,并州的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官场沉浮多年,卢植虽然自诩清高,但他绝对不会不明白其中那些腌臜事,为了利益,某些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这也是卢植让张辽、郝萌前插的原因,卢植与荀攸、曹操商量过,其余人都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真要有内鬼,最大的可能在并州军里。 张邈、郑浑已经带着弓弩兵从两翼推进向前了,甭管俞涉打得多顺手,敌人要是反击,最有可能就是在俞涉两翼突然出现;如果没有,弓弩手靠近战场的时候,就是这场小规模战斗决出胜负的时候。 在郑浑那边出现了一千匈奴骑兵,说明叛军还是有想法的,最起码两队骑兵交替掩护撤离战场,能让汉军不敢追得太猛;曹操看着郑浑的步军在迎战,呵呵笑道:“卢大人,看样子情报是准确的,两万人中有七八千是被蜢木抓去的俘虏,还有一定数目的牛羊,所以蜢木走不快;俘虏要是步行,两天走不出一百里。” 卢植想了想说:“让俞涉全部出击,先击溃正面的敌军,让刘备一军戒备我军后方。” 这就是老将的谨慎之处,虎狮搏兔也有全力;荀攸悠然地说:“大人,这种打法不正常啊,按照斥候的情报,蜢木在两天前就开始撤退了,到现在还在运牲畜;武州塞没有防守的价值,还用大军在断后,一定有古怪,那些牛羊,应该是断后人马的粮草。难道,武州塞里还有蜢木来不及运走的东西?” 卢植看向战场,武州塞就在十几里地外的两座小山之间,一塞两山连成一体,就像一个横在这片不大的平原上的怪兽;但是武州塞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要塞,不要说骑兵,就是步兵也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能绕到武州塞的背后。 荀攸的话提醒了卢植,蜢木手下的男子不会超过五千人,竟然有两千多人在断后,这对现在的蜢木来说,可是一支非常可观的力量,一旦被吃掉,蜢木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单薄。除非是武州塞这边的价值巨大,大到蜢木认为值得赌上一把。 卢植想通了这一点,立刻激动起来:“派出更多的斥候,弄清楚五原塞的情况。”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谁都能看出来,眼下的卢植恢复了那个自信,还有从容;“让匈奴兵传话,天子赦免放下武器的休屠格人,他们可以回到美稷县,也可以成为并州的百姓。” 可是休屠格的人马对招降毫无反应,一个个还是死战不退,让俞涉的进展缓慢;而在侧翼的骑兵显然熟悉汉军弓弩兵的战术,一到弓弩的射程之内就开始后撤,企图把牵制汉军的游戏无限制地玩下去。 好在没过多久,斥候就发现了东北方向的大火,随即传来了新的战况,张辽袭击了休屠格撤退的一部人马,虽然对方的骑兵不弱于张辽,但是并州骑兵放火惊吓了休屠格部押运的牛羊驴驼,四处乱跑的牲畜惊吓着战马,让双方根本打不起来。 张辽放火后,担心自己的队形无法作战,恐怕也发现武州塞这边还有敌军,已经开始向武州塞移动;卢植放下了心,这种状况下,就算休屠格全军杀回来,也不过就是一场决战,正是自己需要的局面。 但是火光的示警,让武州塞这边的休屠格人马出现了变化,武州塞不多时便火光冲天,冲出五百多骑和三十多辆马车,在撤退的骑兵掩护下朝中云中退却;只是一队鲜卑骑兵出现在西园军的后方,让卢植不敢下令全线追击,只能让俞涉缀在匈奴叛军的后面。 干扰刘备的鲜卑军终究没有出战,看到武州塞起火,便开始徐徐后撤,不到一个时辰便撤走了;俞涉追击还是不太顺畅,好在张辽在路上不断拦截,不仅消灭了上千休屠格骑兵,还拦下了九辆大车和两千多头牲畜。 让卢植等人瞠目结舌的是,马车里装的东西全部是佛门的法器和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物,自己这些人竟然一件都不认识;卢植明白了,休屠格不得不延迟撤退就是为了这个,可惜的是武州塞里预先堆放了大量的燃火材料,一把火烧得差不多了。 审问休屠格的俘虏,只晓得是蜢木请来的一批高人,这批金属物应该是那批高人;荀攸冷静地说:“送到晋阳,或许皇上与杨凤知道。” 外面关于刘辩的风言风语太多,其实就是卢植、荀攸也不得不承认,刘辩的所学与太平道、墨家更为接近;如果说有人能认出这些金属物,刘辩的可能性是第一,杨凤第二。 等西园军缓缓往东北推进,确认休屠格部全部离开了雁门郡,卢植心头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下;这一刻,他明白,近三个月的战役已经快落下了帷幕。或许还有最后一个目标,高柳,鲜卑的王庭,那也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留给刘辩亲政再说吧;那些金属物,被夹在战利品中,由曹操亲自押送晋阳。 刘辩这边也已经送走了盖勋,在盖勋走前,盖勋、王隗、裴茂和戏志才一起制定了一个对鲜卑开展行动的计划,刘辩当时一高兴,随口就说道:“孔雀东南飞,是因为西北有高楼,这个计划就叫西北楼计划。” 《孔雀东南飞》和《西北有高楼》都是大汉流行的诗句,但是像刘辩这样胡诌还是独一份,只是没人和他计较就这么定了;只是在见张温的路上,郝昭还在嘀咕这件事,让刘辩有点心烦,难怪郝昭后来能和诸葛亮扳一把手腕,也是个心思重的家伙。 互乡侯张温是灵帝时期的重臣,刘辩问了杨奇、盖勋、戏志才、裴茂,都对张温称赞有加,让刘辩对张温的人品有了信心,但对张温是否是个能臣,刘辩还是信心不足,只是张温莫名其妙地从南阳来到晋阳,刘辩还是觉得自己礼贤下士的好。 马车走得很平稳,正在和杨亮聊天的刘辩,看着坐在边上战战兢兢的郝昭,不满地嘱咐道:“放松一点,不过是赴宴罢了,没必要像是去见阎王似的,要是觉得马车不舒服,就下去骑马。” “张温可是我的偶像。”郝昭不敢回嘴,只能在心里嘀咕一句,很干脆地跳下马车,从一名羽林卫手中接过自己的战马跳了上去;杨亮暗笑,张温就是这样一个,被年轻一代崇拜为偶像的政客,当然不是因为张温不俗的仪表,而是因为张温一生的经历,统领过董卓、孙坚、陶谦这样的强人。 马车出了城,不多时离开官道,顺着土路颠簸而行,逐渐接近了悬瓮山;空气似乎变得清新一些,刘辩绝对有理由抱怨张温的安排差劲,或者说故意摆名士的架子,自己再不济也是皇帝,张温连进趟城都不愿意。 悬瓮山四周已经有了点人气,山道上各种小车来来往往,炊烟一股股在空中飘荡,田野里能看见放牛放羊的热;刘辩意外地看见,除了自己规划的小村庄外,几里地外,似乎还有两个村庄在修建。 “不错,以后就是村陌相连。”刘辩情绪好了很多,不再在心里哼哼;郝昭凑过来说:“皇上,那两个小村庄就是我家和王柔叔叔家,张温就是在王柔家等着您。” “让他到庄园来吧。”刘辩很干脆地说了一句,倒不是摆架子,而是这时候的好厨子少,就是那些权贵家的饭菜也很难下咽;跑了这么远的路,刘辩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胃。 郝昭只能安排人去送信,一骑绝尘而去,车队继续向悬瓮别院前进;离别院还有三四里地,就看见一群人站在路边,郝昭眼尖,一眼就看到王柔,王柔身边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老头,十有八九是张温。 郝昭急忙叫道:“皇上,王柔他们在路边等着我们。” 刘辩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有些安慰,张温他们还是晓得礼仪的;刘辩下了马车,王柔、张温上前行礼:“臣张温、臣王柔见过皇上。” 张温确实不一样,站在那儿,笑容温和,举手投足之间就透着让人信服的气度;郝昭被张温的气场镇住了,眼角的余光不由地看向身边的刘辩。刘辩很大度地说:“那就一起上马车吧。” 与天子同车,本来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荣耀,张温和王柔都没有拒绝;只是到了马车上,张温才露出政客的面目:“皇上,要是你去了王柔的庄园,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你是希望一个强有力的帝王?”刘辩一句话挑明问道:“大老远来找朕,不见一面,你舍得走?” 张温拍了一下手掌:“皇上大有先帝遗风,明察秋毫;我这次来,是想在皇上面前讨一个差使,但又不想一年半载以后被人下到大狱里。” 王柔一惊,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张温在自己家住了一天,也没有说是这个打算;刘辩笑道:“在南阳听到了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再说,讨官职应该去洛阳。” 张温目中异光闪动:“没想到皇上是全才,是老臣多虑了,老臣想去汾阳邑。” 张温看上去诚心诚意,但就是王柔都感觉有点假,但刘辩无论如何也要把戏给演全套了:“哦,汾阳邑只设一个汾阳监,就怕委屈互乡侯。” 张温笑道:“老臣只想多挣一份俸禄罢了,多谢皇上成全。” “也罢,只要张大人高兴,这个恶名我背了。”刘辩忽然间明白过来,张温是没话找话,恐怕还有一些话是不能当着王柔或者杨亮的面说;王柔是服了,这君臣两人,一个敢要,一个敢给,洛阳得知非炸了不可。 马车在庄园前的广场停了下来,牵招正在操练人马,看见刘辩都没有停下来;刘辩等人一路到客厅坐下,刘辩让郝昭带着王柔在庄园里转转,屋子里只剩下刘辩三人,张温郑重道:“皇上,我需要你的帮忙。” 刘辩惊愕的发愣了一下,苦笑道:“说来听听。” 张温说的还是讨伐边章、韩遂的事,大致的情节基本上与洛阳的传言差不多,只是张温说到最后,才说出心中的疑惑:“一个是周慎在榆中城莫名其妙的失败,一个是董卓在先零羌那边的从容撤军,最后就是韩遂杀掉边章和北宫伯玉的病变。 周慎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是在榆中城不听孙坚的建议也就罢了,可是恐慌撤军不是周慎能干出的事;董卓与先零羌的关系,现在先零羌几乎以董卓马首是瞻,皇甫嵩迟迟不能结束凉州战事就是因为先零羌的反复。 最离奇的还是韩遂,他的实力是三个人中最弱的一个,却一举铲除了老大老二,实在是不可思议;我怀疑,这三件事的背后有人在操纵,就是那个神秘的六国组合。” 刘辩和杨亮都听杨奇说过六国,但是杨奇所知有限,没想到今天在张温嘴里听到了;刘辩面不改色地问道:“六国组合是个什么玩意?” 杨亮在心里给刘辩点一个赞,好演员,真的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张温温和地笑道:“我也是得到好处的人,中平三年,我在长安成为太尉,是大汉第一位不在朝廷的三公,我确实是向先帝行贿了,有人在夜里把一箱珠宝和一箱黄金送到了我的卧室,我就把两箱东西送给了先帝。” 刘辩和杨亮都吓了一跳,那不是给张温送钱,而是在警告张温,他们有随时取掉张温性命的能力;刘辩勉强笑道:“那件事都过去了,张大人既然没见到人,又怎么能和那个六国组合扯上关系?” 张温收起笑容说:“边章的心腹没有死光,有一个逃到了长安,在临死前见到了我,他告诉我,有一个叫六国的组合找过边章,让边章杀了韩遂和北宫伯玉,被边章拒绝了。你们说,那些人会不会是韩遂的帮凶?” 第51章 东西丢了 雁门郡收复的消息传到洛阳的时候,正好刘辩的书信也到了洛阳,一听说刘辩举荐郭图替换逢纪,袁绍顿时怒不可竭,立即对前来报信的何颙说道:“不能换下逢纪,张晟等人都死了,只有郭图这家伙活着,一定是他出卖了我。” 袁绍心里堵得慌,卢植三个月的时间收复并州全境,让这位宿将一下子又回到天下人的视野中,而主动揽下供应物资和跑到前线的刘辩,轻轻松松地就收割了无数的赞誉。老百姓不清楚上层的那些勾心斗角,只看到刘辩一个皇帝去并州奔波,而朝中的百官尸位素餐地留在洛阳。 袁绍作为司隶校尉,最清楚现在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在这个时候,自己在并州的布局竟然被破坏殆尽,郭图那个没气节的家伙还投奔了刘辩,袁绍只感觉自己的脸,被千里之外的刘辩打得啪啪响。 何颙拍拍袁绍的肩膀,理解地说:“六国在那边也死了好几个人,刘辩手下的人厉害啊,上面的意思,让刘辩回洛阳,只有他走了,我们才能够在并州重新布局。等会到朝堂上,你来提这个建议。” 何颙向何进讨了报信的差使,就是来与袁绍商量的;袁绍意外地看了何颙一眼:“你们另外在行动?其实我感觉赵升和袁闳应该快点,把何进除了,就算刘辩不回来,主动权也在我们手中。” 何颙看看左右说:“如果何太后安排何苗当大将军,或者把卢植召回洛阳呢?正是因为卢植在并州的进展太快,让上面有所顾忌,命令赵升停止了行动。” 袁绍冷笑道:“六国也像你说的那样神通广大吗?我在袁家的处境你是晓得的,虽然表面上权力大增,但实际上每个晓得内情的人都对我更加防范。何颙,你我相交多年,给我一句实话,我是不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何颙晓得袁绍这话不是开玩笑,自己在袁绍面前把六国吹得天花乱坠,可是一连几件袁绍知道内情的事都没有结果,换成自己也会认为,前面不过是六国那个组合糊弄人的话。何颙微微一笑说:“两个月,等春暖花开的时候,要是赵升还没有动作,我来。” “没那么严重。”袁绍露出平常那种雍容大度的笑容:“到了大殿,我会促成皇上回来的。” 袁绍两人到了大殿,才晓得刘辩还有其他打算,决定增设西园总管,任命荀彧为总管、戏志才为羽林卫左监、许靖为秘书监、张温为汾阳监、牵招为五原监;这个设置大部分没有出乎大将军府的意料,荀彧实际上就是刘辩留在洛阳的话语人,刘备因为在卢植身边担任校尉,自然是戏志才补上。 只是张温出任汾阳监,让朝堂上的大佬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张温在巅峰的时候可是太尉,现在跑去任这么一个小职务,怎么看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个个都清楚,并州已经有四位可以跻身三公的人物,张温、杨奇、卢植、盖勋,刘辩就是建立一个朝廷都够了。 太傅袁隗咬咬牙说:“天佑大汉,天子英明,目前并州战事基本上结束,应该恭迎皇上回京了。” 司空刘弘跟着表态:“皇上这次亲赴前线,坐镇并州,鲜卑远遁,足以威震四方;但是洛阳也离不开皇上,太傅说得对,我们要派人去迎接皇上回来,议郎金旋为人忠厚,可以去一趟。” 大将军何进立即同意:“好,就是金旋。” 何太后没想到三个人这么无耻,连让别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事情定下来;不过何太后想想刘辩已经在并州两个多月,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确实也应该回来了,就默许了这件事。 杨彪问了一句:“大将军,皇上的这些安排?” 袁隗唯恐再出幺蛾子,抢着说道:“皇上圣言,哪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全部照办就是;况且这些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职位,皇上选中的人足以胜任。” 何进和刘弘其实是想讨价还价一番,听袁隗一说才想到,一来一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于是都没有异议;就算有几个想要挑刺的官员一看这架势,也悄然地偃旗息鼓。 只有袁绍站出来补刀:“皇上要是不肯回来怎么办?” 何颙跟出来说:“我们应该联名请求皇上。” 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誉,自从桓灵两帝以来,士族与皇帝的关系总是磕磕碰碰,别说刘辩这样不管事的皇帝,就是汉灵帝亲政的那些年,想要士族装作尊重哄哄自己,都没几个睬他的。这个举动连何太后都感觉过意不去,佯装推辞说:“那怎么行,皇上一个小孩子,哀家写信催催他就行了。” 车骑将军何苗慷慨激昂地说:“太后,这可是群臣的一片心意,不可阻拦,臣愿意领头。” “去。”何进气不打一处来,谁不知道现在何苗就是刘辩的一只手,跟在刘辩后面大把大把数钱;他来领头,还真膨胀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何进转向何太后,躬身道:“太后,臣来领头。” 洛阳快马连续三天,不断地把恭迎队伍的情况送到晋阳,让刘辩不停地摇头,他没想到洛阳的情绪如此激动,不仅以大将军何进领头,接近百名官员联袂请自己回京,还派出了专门来迎接自己的使者,大有不把自己弄回去不罢休的架势。 最近这几天事情就是不顺,卢植快马传信,说发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金属,按照卢植的见解,那些金属物是经过加工的。可是曹操那家伙,比预计的时间迟了整整七天,关键是曹操带来的几辆马车上什么都没有,说是东西丢了。 曹操见刘辩神情不对,讪笑着说:“皇上,那些金属物很奇怪,在夜里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我和守卫的护卫没有发现一点动静,发现后我们搜查了方圆百里,还是一无所获。不过,皇上,臣预先将那些物品的形状描了下来。” 曹操毕竟是曹操,深知作为一个打工者出了差错,最关键的就是挽回在上司面前的印象,至于差错是怎么出的,造成的纰漏有多大,都可以放在后面讨论;要是被上司直接开了,那些差错从此就和自己无关。 说实话刘辩有点疑惑,那些金属物据说不是一两个人能搬动的,一下子消失了,还瞒过所有的人?可面前是曹操啊,这个阴狠的家伙要是想编一个谎言,那么一定是天衣无缝的。想到这里,刘辩决定放弃明面上的追查,冷着脸说:“你专门写份公文给卢植,把那些图纸给我看看。” 图纸?哦,曹操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总共十一张,画着十一个不同形状的零件;刘辩肯定,那是零件,是某个设备上的一部分,设计精巧合理,尤其是那种流线型的边线,充满了千年以后的风格,是巧合,还是另一类穿越的结果? 设备都被拆散了,肯定有人晓得情况,刘辩第一次有了要对某件事追查到底的心思;那句话怎么说的,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刘辩可不想某一天,莫名奇妙地掉了脑袋。 刘辩的脸色阴晴不定,让曹操、戏志才、杨凤、杨亮的心里打鼓,即便是面对鲜卑大军,面对并州的一团糟,刘辩哪怕表现嫩了点,依旧是可圈可点,没有出现这样心神不定的样子。 曹操三人不由得看看杨凤,你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好歹也算半个求仙道上的人,总应该有个判断吧;杨凤犹豫了一下说:“皇上,这么大的机械,按照古书记载,只有秦始皇造十二巨人的设备,或者是指南车。海船有可能需要这么大的装置,但曹大人说是金属的,海船承重不了。” 戏志才递给杨凤一个赞赏的眼色,不管是蒙的还是真有其事,杨凤能说出这几个物件就不简单;刘辩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是啊,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刘辩望向曹操:“那种金属物是什么样子?” “说不好,很坚固。”曹操明白,自己在刘辩和杨凤面前就是门外汉,不能乱编:“卢大人曾经试过硬度,只有一把西域宝刀可以在上面划出痕迹,荀攸说,要是把那把刀改成锯子,应该能切割下来。” 这个时代的钢铁就能应付,刘辩渐渐平息了激动,认真地说:“曹操,你在我这里呆一阵子,拿出一个消灭休屠格的计划,不能让他们在北方壮大起来。” 曹操一听就懂,刘辩是对这些金属物产生了兴趣,休屠格,只是说是怀璧其罪;不过刘辩都不追究自己失职,后面还要重用,曹操没理由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刘辩见曹操爽快,满意地点头说:“朝廷派金旋来劝说我回去,就算我想赖在并州,也不会太长时间;我回去后,这件事就靠你。” 曹操似乎想到些什么似的,解释道:“我先可以护送皇上回去,再招募一批人员补充西园军。“ “有心了。”刘辩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曹操却明白,刘辩一定还有事要做,只是现在不能告诉自己;曹操一代枭雄,自然清楚卢植是让自己接近刘辩,或者干脆说,让刘辩有一个招揽自己的机会。 “金旋?你熟悉吗?”刘辩抬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按照大将军的安排,金旋是不是今天到晋阳?” “是的。”曹操警觉的看了一眼刘辩手中的奏章,大将军何进这次安排得仔细程度,是曹操追随何进五年来最精致的一次,把刘辩与金旋的每一天行程都安排得好好地。曹操怎么可能想到,刘辩最清楚金旋的情节就是,金旋在游戏里一次次被刘备的手下斩杀。 没等曹操琢磨清楚,刘辩已经站起来,一副急着要出门的样子:“我们去接一下金旋。” 最起码的仪仗是少不了的,即便刘辩不在乎,下面人还是折腾了一阵;到十里长亭的路上,曹操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最终都忍住了,只有带着一肚子疑问,骑在马上看官道两边的景色。 眼看着就要到春节,田野间还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样子,寒号鸟在远处的树林里悲催地叫着,偶尔有兔子在没有绿色的田里跑过;陪着刘辩坐在马车里的杨亮问道:“皇上,不就是接个人嘛!我和曹操就行了,你何必来这一趟?” 金旋目前只是议郎,根本不够刘辩出面的级别;刘辩闭着眼睛靠在铺着狗皮的车厢板上,感受着从缝隙漏进来的寒气,没有一丝睡意。听到杨亮的问话,他笑道:“我急着见金旋,是想听听真实的情况,并且金大人有大用处。” 杨亮淡淡的一笑道:“现在是冬天,皇上就算想用金旋做榜样去安抚匈奴,也会很狼狈。” “狼狈?”刘辩自言自语,并没有从杨亮那里获取答案的意思;杨亮笑道:“金旋是金日磾的后代不假,虽然有匈奴血统,但是他家多少代都是像汉人一样生活,匈奴各部的人肯定是羡慕金家,但是绝不会认同,毕竟草原上的规则是强者为大,而不是过得好为大。” 刘辩眼中充满着星星,金旋这样彪悍的背景正应该是推广的榜样啊,刘辩问道:“要是让金旋出任五部督呢?” 匈奴五部其实是曹操的设想,刘辩拿过来就是为了处理那些要求整个部落要求入籍的匈奴人,暂时以五部管辖,后面逐步把人散开;刘辩提出来的时候被盖勋、杨亮等人大为赞赏,卢植等人也赞同,只是这个五部督不好选。 不过君臣有一点达成了共识,就是不从匈奴部落里选,要朝廷安排一个官员出任,否则宁愿空着这个位置,放慢入籍的脚步;刘辩的建议虽然听着不错,但这要金旋愿意,否则说什么都是空。张温呵呵一笑:“这件事好办,曹操,你听我的。” 金旋在官道上看到曹操和杨亮,顿时吓了一跳,直接从战马上跳下来,带着恐惧问两人:“什么意思?” 曹操指了指刘辩的马车:“你现在是大将军的使者,权势滔天,你看,皇上也来迎接你了。” 金旋定睛看了一眼,立刻汗如雨下,洛阳早就传遍了,并州的文武唯皇上马首是瞻,有曹操和杨亮帮衬,刘辩杀了自己都没问题。金旋干巴巴地说:“二位,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指条活路。” 肉菜来了,曹操板着脸说:“金旋,天子相迎何等的荣耀,别愁眉苦脸的。” 明明金旋比曹操高了半个头,现在看上去似乎金旋矮了几分:“孟德兄。” 曹操冷笑道:“金旋,皇上有个好位置给你,实权的位置,管着两三万人,以后兴许更多。” “啊,真的?” “怎么,信不过我?” “哪有啊!杨亮,你说句话啊。” 杨亮点头:“曹操没说谎。” 门阀家族的人说话就是管用,金旋松了口气,有话没话的问了一句:“哪个郡的太守?” 杨奇笑着说道:“动心了?接替士孙瑞的位置,做盖勋的副手,护匈奴五部督,相当于一州的屯田校尉。” 这个官职是不小,可是金旋压根不敢接受,他的使命就是阻止刘辩在并州大展拳脚,要是去做这个什么五部督,那不就是投到刘辩门下,洛阳的何进等人还不把自己视为死敌。金旋生气地瞪眼道:“想逼我?” 金旋觉得自己生气有道理,可这话听在曹操的耳中,简直就是挑衅,是找虐;曹操呵呵一笑:“来人,听说洛阳使者队伍里有人要对皇上不利,除金大人以外,全部拿下押回晋阳审问,反抗者杀无赦。” 曹操身后的羽林卫听到命令上前抓人,金旋立时心如死灰,曹操这个阉竖的后代当真是翻脸不认人;杨亮笑着拉住金旋快要瘫下去的身子说:“金大人,你还没拜见皇上呢?可不能失了礼仪啊。” 金旋勉强支撑着来到刘辩的马车前,一看站在边上的是张温,哭丧着脸说:“张大人,给我美言几句。” 张温颔首问:“要是皇上不回去,你回到洛阳会怎样?” 我,金旋心里话,刘辩不走,我怎么也不敢走?张温没有要求金旋回答,继续说下去:“现在鲜卑未定,皇上不把事情全部安排好,是不会放心走的;与其你在夹缝里受气,不如去盖勋那边,有什么事都是皇上盯着,你也不愿意整天做个议郎混日子吧?” “那是自然。”金旋说完就后悔了,可是世上就是没有后悔药,尤其在张温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张温高声说道:“皇上,金旋说愿意出任五部督。” “那就好,总算能给盖勋一个交待了。”刘辩那边下了马车,声音也不小:“金旋,你先去上任,我和大将军来说这件事,绝不会让你为难。”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金旋只能认命,朝刘辩下拜。 第52章 再派使者 请求金旋出任五部督的奏章是以盖勋名义上的,刘辩给何太后与何进都写了一封私信,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洛阳,但是无论如何,要等并州商号与卢植那边的合作全部展开;刘辩开玩笑说,生意要是失败了,自己赔不起。刘辩同时表示,自己将给上书的百官每人送一份礼物,算是道歉。 何太后倒没什么,何进是怒不可竭,在何进眼里,自己和上百名官员是活生生被打了脸;袁隗看完信,问司隶校尉袁绍:“并州是不是有商队回来?” 袁绍苦笑着说:“是正式的官方队伍,刘辩让逢纪和一个叫牵招的将领带着五百骑兵押送,今天到洛阳;荀彧已经安排孟达等人前去迎接了。” 韩卓等一帮谋士总感觉不对,王允没话找话说:“皇上让牵招押送这批物资回来,是因为物资重要,还是因为牵招是乐隐的学生?” 这下连何颙都愣住了:“牵招是乐隐的学生?” “肯定没错。” 原本百官都认为车骑将军何苗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家伙,为了一点小钱去巴结还没亲政的外甥,可是眼看着小钱变成大钱,何苗加入的几个商号风生水起,很多人都转变了看法。上次刘辩特地让人送了一匹神骏的乌骓马给何苗,何苗几乎每天都骑着,逢人就说皇上的赏赐,让何进郁闷了好几天。 现在因为牵招,一个个才想起来,何苗虽然吃了一部分空饷,车骑将军府还是有一个小班底的,乐隐等人即便比不上这边人才济济,要是遇到一些小事还是能处理的。 何颙琢磨着说:“难道皇上有什么事安排给车骑将军?” 何进一听就生气:“那个废物能做什么事?” 何苗今天就没有来上朝,韩卓摇头说:“何苗帮皇上做了不少事,有些荀彧、崔烈不适合出面的事,都是何苗出面吓唬那些商人,还有袁术,出面游说商人,说皇上后面还有多大多大的生意;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卓清楚,荀彧现在都快撑不住了,随着粮食、布匹从各地运来,荀彧手中的资金已经不够了,昨天还跟何太后借了两千金;刘辩、荀彧确实是奇才,只是并州需要的数字确实大了点,两人恐怕巧媳难为无米之炊。 大殿外一阵喧哗,王谦一头撞了进来,脸色竟然有些发白,喘了口气说:“并州的队伍到了,我检查了牵招的车队,你们猜猜,二十辆马车十七辆骡车装的是什么?全部是香胰子,牵招说皇上命名肥皂,都是在晋阳生产的。” 三十七车香胰子,不,肥皂;韩卓心中计算着,眼神一闪:“荀彧的钱够了,甚至还有的多。” 王允苦笑道:“既然能生产,以后就会和纸张一样,每个月都有。” “不一样。”韩卓认真地说:“纸张不是独门生意,肥皂在中原,恐怕就是皇上的摇钱树,西域的那些产品路途遥远,而且货源不可能充足,不出半年就会被逐出市场。” 何进惊呆了,过了片刻才问:“也就是说,皇上和并州商号能支持后面的战事?” 王允肯定地说:“足够了,皇上设立汾阳、五原两监,就是为了后面的榷场做准备,那也是一本十倍利的生意;逢纪先前来信说,盐铁方面他已经收了不少税,没办法,皇上和卢植都坚持用郭图换了逢纪,后面的消息就不能确定了。” 逢纪和牵招还带来了给何太后等人的礼物,良马、裘皮、宝石等等,就连陈留王刘协和万年公主刘棻都有礼物;何太后问逢纪:“你没记错?” 何太后是对给刘协礼物不满意,逢纪一个激灵:“太后,皇上说了,家和万事兴。”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是放在刘协和刘辩身上那就是一个讽刺,何太后不相信刘辩会这么傻,也不看好刘辩在这件事上的沽名钓誉,面色冷峻地望向牵招:“皇上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牵招躬身说:“皇上说,并州才是一个开始,皇上让小将给太后和大将军各带了一封信。另外皇上给每位上书的官员都带了点小礼物,两条肥皂和一件上好的皮袍,并州商号的车队已经送到了西园,到时候荀彧安排人送到各位大人的府中。” 逢纪和牵招并没有因为何太后的恼怒而退却,让袁隗等人暗中点赞,同时又有些担忧;刘辩看人的眼光确实有独到之处,这样的帝王日后一定不会让人省心。下面的官员更关心的是刘辩的礼物,这个皇帝大气,会做人;不管刘辩的心诚不诚,礼物是实实在在的。 刘辩给何太后与何进都写了一封私信,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洛阳,但是无论如何,要等并州商号与卢植那边的合作全部展开;刘辩开玩笑说,生意要是失败了,自己赔不起。刘辩同时表示,自己将给上书的百官每人送一份礼物,算是道歉。 何太后虽然精明,但终究不是武则天那样雄才大略的人才,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差点上张让的当,险些弄得何进身死;看刘辩在信上解释,现在是维持与士族关系的紧要关头,只能分化那些人,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大家翻脸,只能叹一口气。 何太后可是晓得士族能量的,要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何进和自己怎么可能斗过死去的二货老公汉灵帝;刘辩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是树上摘果子,一个个来吧。何太后突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逢纪,皇上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维护他?” 逢纪和何进同时变色,逢纪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样重要的事,刘辩怎么会不预先和何太后商议,或者奥秘就在那封信中?亏自己还以为是挑拨何太后与刘辩关系的机会,摆明了自己是中了计,被这对母子带进沟里了。 逢纪侧脸看看何进面如寒霜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回太后,臣只是就事论事,帮皇上带句话。” “是吗?牵招。” “是的,逢大人没说错,当时臣就在边上。” 牵招可是贴着刘辩标签的人,帮逢纪证明得这么利落,怎么都给人一种有假的错觉;何太后叹了口气说:“是哀家错怪逢纪了,大将军,皇上说想在司隶七郡也设立盐铁司,逢纪是熟手,要不然司隶的盐铁监就是逢纪吧。” 啊,何进有着被坑了的恼怒,司隶下辖河南、河内、河东、弘农、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七郡,其实河南、河东、京兆尹三地都不亚于一个州,就是袁绍这个司隶校尉,真正能管到的,也只不过是河南、河内、弘农三地,逢纪却要管七郡,这是阴谋。 只是这点小事不值得当场翻脸,何进咬着牙说:“谨遵太后旨意。” 逢纪还没想好对策,何太后已经当场让人拟诏书任命;等逢纪后面推辞的时候,都以为这家伙得了便宜在卖乖,袁隗直接把逢纪轰到一边说:“你要把在并州的好经验带到七郡,就是不想干,也要等有合适的人接手再说。” 袁隗还是想着刘辩赶紧回洛阳,否则这一出出的,让人心里不安;太常马日磾似乎看出了袁隗心思,跟着出列说道:“太后,大将军,眼看过年不到十天了,皇上在洛阳肯定也是思念家人,朝廷应该送点物品过去;臣愿往晋阳,陪皇上过年,然后把皇上迎回洛阳。” 袁隗大喜,马日磾的身份可是九卿之一,又是当代大儒,说的理由更是滴水不漏;何进回头看看韩卓,又看看王允、王谦,见三个人都颔首示意,才放心地说:“太后,那就有劳马大人走一趟。” 何太后自然愿意刘辩与朝臣多交往,立刻答应;大年二十二,马日磾风尘仆仆离开洛阳,二十五日中午到达晋阳。杨奇替刘辩迎接马日磾:“马大人,皇上去了悬瓮山,要不然你先在驿馆休息?” “不用,我有急事见皇上。” 杨奇一怔:“太后的旨意?” 马日磾摇头说:“是何进快撑不住了,洛阳最近出了不少事,要不然我来晋阳做什么,还不是希望皇上早点拿定主意。” 别看马日磾平时不大管闲事,但是洛阳的很多事都没有瞒过他,只说了袁绍在安排人游说几位长公主和何苗,杨奇就晓得马日磾做足了功课,直接陪马日磾出了晋阳城。 悬瓮山庄里,刘辩听着马日磾一个接着一个的爆料,得知何进任命了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心中也为何进捏一把汗,这几个家伙都是袁绍的铁杆,袁家应该开始新的布局了;马日磾的猜测应该没错,袁绍等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当然,马日磾说的事还没严重到刘辩替何进担心的地步,但在刘辩的眼中,何进的前途显得太过暗淡;何进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大将军,可是当了这么多年,都熬死了汉灵帝,可看上去还是当得不稳当。即便如此,刘辩也希望何进能多顶住一些时间,至少在并州这边彻底稳定之前,洛阳的朝廷不能做鸟兽散。 董卓现在还在河东,在洛阳真的能和何进真刀真枪干一场的只有袁绍,以何进的实力,应该可以做到两败俱伤。就算何进的手下有二五仔,可何进要想给袁绍造成一些麻烦,拖住袁绍的几个月应该没问题,而且是必须的。要不然,刘辩心里也没底起来,都在考虑要不要劝说卢植带着并州的人马杀回去。 “皇上,你说,要不是背后有人在推大将军他一把,他是否会和你较劲?” 马日磾其实有点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卢植在晋阳留下了杨凤的人马,还把曹操派回来,再加上刘辩正在集中的汾阳邑和五原塞的人,实际上刘辩已经控制了晋阳,甚至是整个太原郡;这就意味着刘辩完全有能力做一点事的,包括马日磾想要刘辩做的事。 刘辩倒是没有怀疑,笑道:“马大人,你想多了。我连洛阳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再说了,我大舅不过是喜欢显摆,并不傻,我估计也就是想做做样子。” 正说话间,杨亮敲门走进了书房,低声说道:“皇上,张温大人到了,戏志才问你过不过去?” 刘辩点头道:“让他们做主吧,我和马大人还有很长时间要谈。” “好的,皇上。” 马日磾一听还有秘密,眼眶中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欣喜道:“皇上啊!你不知道,张温都甘心为你出力……这面子,和荀爽来洛阳的时候一样……让大将军纠结了好几天!” 刘辩深知马日磾的意思,何进在对付张让他们的时候不是没征召过张温、荀爽这些人,可是人家不理他;但是以刘辩的名义,荀爽来了,张温甚至追到晋阳,让何进这个掌握实权的大将军情何以堪。 杨亮离开之后,刘辩轻声问道:“马大人,你说大将军会不会是清白的?” 马日磾蹙眉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相信何进会是无辜的,是被人诱入局中,但何进绝对不会是清白的,没有好处,他肯定会继续忍着,不会不管何太后的态度暴跳起来。” “哦!”马日磾这个看法很有深度,何进与刘辩、何太后是利益绑在一起的,刘辩好歹是皇帝,何进应该继续闷声发大财才对;刘辩本能觉得对面前的马日磾没必要遮掩,笑道:“兴许是因为何苗的原因,大将军认为我们有了隔阂;不过你说得对,我也不相信大将军是清白的。” 马日磾注视着刘辩的眼睛,什么也没看到,刘辩清澈的眼神中有种不容置疑的肯定;马日磾意识到哪里不对,还没有亲政的刘辩在用一种轻慢的语气,谈论权势滔天的大将军何进,一点也不担心何进会对刘辩的亲政进行干扰。 马日磾无法确定,刘辩是不在意何进的实力,还是压根不在乎亲政不亲政;如果是前者,说明刘辩还有隐藏的实力,但要是后者,马日磾估计刘辩几年也不会回洛阳。是啊,只要刘辩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那些在洛阳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时间一长,还不知道被民间如何非议。 “皇上打算回洛阳吗?”马日磾笑得颇为不自然,看上去似乎是好奇的询问,其实是在等待那个答案;刘辩见马日磾有点异常,故意放慢了语气说:“自然是要回去,我不能让我妈和我舅舅太过为难。” 刘辩一下子改了称呼,充满了人情味;马日磾细细回味,心头暗赞,继续问道:“让老臣交了差使?” “不,等并州商号的运转正常了,要是快的话,正月十五差不多。”对于刘辩来说,大汉的官场混乱,商场更混乱,谁能保证并州商号里没有歪瓜裂枣,没有人对钱眼红?官府出的事,并州商号也会出,只要自己在这边,多少可以震慑一些人。 “洛阳的事不用着急,袁绍是个聪明人,就算想把何进赶走,也是会选择一点点渗透何进的嫡系部队,最起码要等袁绍控制住北军,再也不用看何进的眼色了,才会找个机会让何进自己离开。袁绍做事滴水不漏,如果因为野心动了贪念,那就有别的原因。” “照你这么说,袁绍也是棋子?”马日磾听出刘辩话外有话,猜到了刘辩想要说什么;刘辩显得凝重了很多,稍微停顿了片刻,才点头道:“突发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何进和何苗都死了,到时候即便袁绍是冤枉的,也没人相信。马大人,你说,袁绍是否愿意背这个锅?” 刘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马日磾轻松一笑:“放心吧,皇上,袁绍肯定愿意,历史都是写给成功者的;只不过那样一来,袁绍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一定是你,陈留王在洛阳会变得奇货可居。” “哦,还有这事?”从话中,刘辩已经听出了马日磾的态度,让他颇感安慰的是,至少马日磾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马日磾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总有想挺而冒险的人。” 刘辩吃惊的看着马日磾,他想不透,马日磾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想演一出陈桥兵变,逼着袁绍黄袍加身?刘辩决定冒点险:“刘协未必会同意,或者袁绍会考虑其他一些宗室重臣。” 见马日磾摇了摇手,开口道:“皇上担心的是刘虞和刘焉吧,对于这两个人我确实有些看法,两人都有野心不假,但是两人都是深谋远虑的人,根本不会愿意做个傀儡。听说在益州刘焉与贾龙已经开战,没有一年半载分不出胜负;刘虞要是离开幽州,那就贺喜皇上,幽州传檄而定。” 我去,这大汉到处都是有心人,刘辩心中顿时诚惶诚恐起来,谦逊地说道:“马大人,你这言重了……” 第53章 赊账的巧合 马日磾兴许也在激动中,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皇上,陈留王手中无权,至少能富贵一生;可一旦位居高位,等于是多了一条杀身之祸。你既然接了皇位,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应该准备亲政,把大汉的重担接过来,至少,我们相信你……” 瞬间,刘辩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想到了那句网上被玩坏了的话,脱口而出:“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不知道行不行?” 马日磾瞪着刘辩:“皇上,不要矫情了,我们又没要你立刻亲政。” 我们,刘辩忽然反应过来,马日磾连马家的族长都不是,要是一个人跑来说我支持你,这不符合大儒的气派,刘辩:“我们是谁?” “我,荀爽,华佗,郑玄,王越……我还给你带来一个小礼物。” 刘辩心中千万匹马奔腾而过,对着门外大叫:“王越!” 王越推门进来,笑着说:“皇上,郑玄、华佗求见。” 刘辩气得嘴唇哆嗦,指着王越半天,最后蹦出一个字:“见。” 华佗可是神医,郑玄弟子无数,这都是刘辩需要的资源,哪怕是一肚子不满意,刘辩终究是舍不得放弃;况且杨凤说的那些关于机械的典故,刘辩也想从郑玄这边问问。 华佗看上去老实巴交,郑玄则风度翩翩,两个人见到刘辩都是不卑不亢的。刘辩也懒得啰嗦,直接问:“你们看上我什么了?” 郑玄微笑着说:“大厦将倾,儒术控制不住乱世,皇上可以考虑让诸子百家重新出头。” 刘辩疑惑地看看郑玄,又看看马日磾问:“你们可都是大儒,立场何在?” 郑玄神闲气定地说:“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皇帝独尊儒术,其实都是针对的诸子百家;此一时彼一时,皇上苦心经营并州,不就是在担心天下大乱吗?皇上,何进是没有能力收回州牧手中的权力的,而儒家,在某些人手中变了味,要不然先帝也不会重修经典,又开办鸿都门学。” 这帮家伙,连理由都帮他找好了,不能说不出力;只是刘辩不喜欢被人当只猴子耍来耍去,冷笑道:“就怕我说出想法的时候,各位会裹足不前。” 刘辩说这话有足够的信心,他好歹是大学毕业,在办学方面的眼界绝不是郑玄等人可以比拟的;让刘辩没想到的是郑玄的态度,不假思索地说:“皇上,你所有的想法我们都接着。” 在郑玄他们眼里,刘辩能研究出造纸、酿酒、肥皂这些,本身就是一流的匠师,与华佗、王越绝对有的一比;问题是刘辩才多大,又有个皇帝的身份,只要刘辩成为诸子百家一员,加上自己这些人,那么,变了味的儒家就不可能再一手遮天。 这是激将法,在试探自己的底牌,刘辩稳定了一下情绪,看看华佗说:“我第一个要建的就是医院,把各方面的名医找来,研究良方,编撰医书,日后再传授弟子。华佗的青囊书愿意拿出来吗?” 华佗抚掌笑道:“皇上,你要是这样,我绝对不藏私;不过你连青囊书的名字都知道,实在是让我吃惊。不过,我不敢保证其他的人也会和我一样,毕竟大家都是靠手艺吃饭。” 华佗这是在要个名分啊,刘辩摆手说:“所有人都是西园聘请,我会在七柳丘庄园外买一块地建医院;等你们书籍出来以后,再建一个学医的书院。” 郑玄等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就是华佗也失去了笑容,刘辩的思路绝对是对医家的一个提携,甚至让医家变成了第二个鸿都门学,弄不好就要和太学打对台戏;华佗是否具备这样的能力,还有,就算刘辩出钱,各地的名医是否会买华佗和刘辩的账。 王越一声低笑:“华佗,怕了吗?” 华佗瞬间清醒过来,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华佗朝刘辩施礼说:“多谢皇上,华佗愿意为此事奔走。” 刘辩点点头问:“你带了徒弟来吗?要是有人,在并州先找几个郎中,搭起一个架子。杨凤手下也有几个懂点医学的人,明天我让杨凤调给你,你们在晋阳先替军中将士和老百姓看病,让那些人练练手。各位,先到这里,回到晋阳再说吧。” 马日磾摇头说:“皇上,时不待我,把杨奇他们喊进来商议吧。” 马日磾是只老狐狸,他当然看得出来,刘辩连华佗青囊书的秘密都掌握了,对医院的构思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同样推理下去,刘辩对其他方面,也应该有所准备。马日磾也看得出来,刘辩还是有些保留的,万一回到晋阳的行宫,刘辩改变了主意,那就麻烦了。 刘辩望着马日磾带笑不笑的眼光,摇头说:“难怪你在朝中能做到三公,王越,把杨奇他们请来。” 杨奇、张温、杨亮、杨凤、裴茂、王柔六个人都来了,马日磾、郑玄到了,一个个都知道是有大事,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刘辩也不隐瞒,对杨奇说:“老师,郑玄来晋阳,是想和我合伙开一个书院。” 杨奇不经意地笑笑:“百家书院?” 都是修行千年的啊,刘辩心中哀叹一下,问道:“不好吗?” 杨奇给了刘辩一个提醒:“无所谓好不好,有好的教学内容,教什么都没问题,要不然就像我和荀爽教你,我们能教你的你没兴趣,你精通的事情,我们一样不懂,两个老家伙只好天天混吃混喝。不要以为皇宫里还有一下百家的珍本藏书,那是需要悟性的,看那些书,皇上,还不如你来写一本。” “我……能写书?”刘辩一阵激动,没想到杨奇对自己如此看好,可是遇到张温带笑不笑的眼神,刘辩突然明白了,杨奇是在试探自己;是啊,自己的开挂,有很多讲不清楚的地方,这些老狐狸要是没想到穿越,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手中有一部奇书。 刘辩冷静下来,站起来思考半天,才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十个阿拉伯数字;郑玄吃惊地盯着白纸,同样过了半天才问:“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数字?” 刘辩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郑玄松了口气笑道:“我经常在酒肆赊账,欠一文钱的时候,老板就在墙上画一道竖线,我结完账就在线条上画一个圆圈;皇上是一气呵成,应该是很熟练地使用这些数字,我按顺序猜就是了。皇上,有这十个数字,我们就可以编书了,我明天就上书朝廷,愿意出仕。” 刘辩只能服气,人生果然处处都是学问,郑玄能从赊账中猜到十个数字,虽然有巧合的成分,但绝对是人生阅历的反应;杨奇插了一句:“原本何进就想你做帝师,你就说皇上天资聪慧,你动了惜才之心,愿意倾囊而授。” 郑玄唯有苦笑,刘辩的那十个数字的写法绝不简单,最起码刘辩会使用这些数字,很有可能完全颠覆了原先的数学模式;加上刘辩在格物方面的能力,真的不知道是谁教谁。 “重新编书不是一天就可以完成的,无须太急。”张温忽然说道:“皇上是要回洛阳的,目前最好等悬瓮山庄的工坊都搬去洛阳,就在这里成立一个太原书院,算是一个实验;我、郑玄各出十名弟子,杨家、裴家再选几个人,专门教《氾胜之书》、《四民月令》、算术那些实用的东西。” 张温经验老到,他其实看出刘辩的眼界足够高,但是在具体的操作上还是有所欠缺,需要训练一批备用的人;马日磾直截了当地说:“反正皇上暂时不回去,筹建书院的事就交给我吧。” “先说说你的小礼物。” 都清楚太原书院只是一个过渡的地方,马日磾的官职又是最高的一个,原本没有人和他抢,但是刘辩的问题让所有人凌乱;马日磾笑了笑说:“皇上放心,我是不敢犯欺君之罪的,是一个秘密,一个月之内,到时候皇上自然知道。” 众人大笑,马日磾的脸皮够厚,刘辩还真是没办法,只能发狠:“要是骗了我,你知道后果的,回城。” 回到晋阳的行宫,郑玄跟着刘辩来到书房,正以为刘辩要说那些符号数字的事,刘辩突然问道:“王越应该跟你说过曹操丢失金属物的事,对于那种机械,有没有笔记什么?” 郑玄颔首:“听王越说过,杨凤的猜想没错,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籍车,全车由纯铁打造,一部分埋在地下,由多人操纵,能够投掷炭火、石块等。只是一辆籍车消耗的铁料可以制作两百套盔甲,制造、保养都不易,当时只有赵国和秦国各打造了几辆。 不过秦始皇修建陵墓的时候,想用陨石打造一辆陪葬,可惜陨石太难找,一直到秦始皇死,都没有建完。高祖灭秦后,这件半成品就不翼而飞,只是曹操遇到的事太诡异,九辆马车,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刘辩不置可否问道:“要是那个籍车,休屠格难道是想布置在武州塞抵挡我军?” “不,”郑玄笑道:“对于休屠格来说,应该是一个图腾,蜢木称王了,怎么也要弄点奇迹出来。假如原本是有人帮助蜢木装起来的,等人来拆散是需要时间的。” 刘辩笑道:“那么复杂的机关,对于匈奴人来说确实难了点。” 刘辩把自己还记得的二十几个几何公式一一写出来,还有圆周率小数点后五十位;刘辩写完,有点心虚地说:“别问我为什么,你只要验明对错就可以了。” 有几个公式郑玄是晓得的,郑玄微笑着说:“我教学生讲究的是实用,皇上放心,这么简单明了,比起原来的算术已经是天壤之别。” 河东虽然不像雁门郡那么天寒地冷,西北风依然肆虐大地,寒号鸟在光秃秃的树头无奈地盘旋,仿佛在发出最后的嘶鸣,更增加了木楼里人的烦躁心情。董卓没办法不担忧,原以为洛阳会出现的乱局并没有出现,何进和袁绍还是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 李儒观察着董卓的脸色说道:“洛阳那边,几分的分歧很大,特别是袁绍和何进之间;何进正是拿不定主意,才让韩馥三人出去担任刺史,其实到了这一步,何进已经输定了,这三个人都是墙头草,不会为何进去争取什么。” 董卓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响,目前洛阳的力量太强,他不能不作出个姿态,但从骨子里,他是看不起何进与袁绍的:“我们要在正月袭击洛阳,一战而定,你通知刘弘那边,就说三月。” “是,我立刻通知刘弘。”李儒抹抹额头的汗水,李儒不知道董卓的信心是从哪里来,心里有点着急;就算刘弘晓得董卓的阴谋,那个认死理的家伙也不会去告密,只会让陈留王的人做好准备,毕竟为了这一个时刻,刘弘那伙人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 洛阳这边,丁原和袁绍都在忙碌着巡查进出洛阳的人,巡逻队一直放到黄河边,按照在大将军府商量的结果,袁绍负责司隶地区,丁原、吴匡负责洛阳城内,河内太守张杨负责洛阳北面、中郎将吕布负责洛阳南面、中郎将鲍信负责洛阳西面、河南中部掾闵贡负责洛阳东面。 这个布置带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让不少人猜测何进与袁绍之间出了问题;只不过节日的气氛掩盖了一切,街头巷尾的百姓还在喜洋洋地准备过年。只是并州的几骑快马一路奔来,又带来一个轰动的消息,郑玄上书请求出仕。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大将军府,何进可是多少次征辟,都被郑玄一次次回绝了;郑玄这次主动要求当官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是郑玄去晋阳见了刘辩以后才提出请求,让何进有一只吞了苍蝇的难受。但是何进只能把不满埋在心里,带着一脸笑容去了大殿。 到了大殿,看见袁隗、刘弘等人早到了,两人都是眉头紧锁,何进的心里舒服了许多,还是有比自己更在意的;刘弘拿着两份公文迎过来:“大将军,你看看,马日磾还没回来,崔烈和何苗就争着去晋阳。” “去晋阳干什么,迎接皇上?” 袁隗苦笑着说:“没错,两人打算大年初三出发。金旋去平阳做了护匈奴五部督;马日磾滞留太原,听说在帮助皇上筹集太原书院,估计两三个月也回不来,确实需要再派人去。” 两个迎接刘辩回洛阳的使者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让下面的群臣议论纷纷,一阵接着一阵紧张,何进的脸也垮了下来;以刘辩现在在并州的人手,就是重新组建一个小朝廷都绰绰有余,文臣武将是一点都不缺,就在这时候,城门校尉崔烈和车骑将军何苗争着当第三任迎接使,这里面有问题啊。 没有别的原因,这两货都是并州商号的股东,何苗是何进的二弟,也是刘辩的亲舅舅,崔烈是贴着何太后和刘辩标签的人,要是第三任使者再滞留并州不回,朝中的三公九卿的脸往哪里搁。 可是迎接天子回洛阳是司空刘弘和大将军何进共同提出的,刘辩要是不回来,两人的面子同样丢到了家;袁绍出了一个主意:“崔大人和车骑将军都是国之重臣,轻易不可外出,还是选一个宗室前往。伏完精明能干,是个适合的人选。” 人群中的崔烈、何苗、伏完都有要骂人的冲动,国之重臣,精明能干,平时怎么看不见你袁绍自己的重视;只是崔烈、何苗不能开口,伏完不得不出列表态:“臣能力浅薄,恐说服不了皇上。” 司空刘弘笑道:“驸马无需谦虚,皇上只是一时贪玩,我们多去几次就可以了,况且,听太傅说,皇上似乎已经准备回来了。” 袁隗点头:“听袁术说,皇上已经做了决定,把晋阳的事暂时交给张温和马日磾、杨亮三人处理,他和杨奇、曹操先回洛阳,已经通知郑泰、牵招在路上接应了。” 原来如此,难怪崔烈两货这么积极,去了就是挣足了脸面;何进回头问何苗:“是不是这样?” 何苗毫不在乎地说:“时间未定。” 大家伙明白了,刘辩是在等着几件事的结果出来再走;何进哼了一声说:“不就是你们生意上的事吗?一个个财迷。” 议郎蔡邕走上前说道:“并州商号的生意事关并州的军政,不能算是小事,皇上估计也是在等朝廷的消息,什么时候并州商号可以退出?大将军,下官以为,最好给伏大人配一个助手,两个人前去,也显得对皇上的尊崇。” 蔡邕的女儿蔡文姬被刘辩从匈奴左部救回来,由卫家送到洛阳,还赔上一大堆礼物,谁都知道这都是刘辩的面子;加上原先刘辩专门赦免了蔡邕,让蔡邕对刘辩感激不尽,人前人后都不避讳对刘辩的态度,在其他人眼里,蔡邕头上就差写明我是刘辩的人。 第54章 镶金坊 尚书丁宫唯恐蔡邕毛遂自荐,又跑去晋阳,急忙说道:“蔡大人说得有理,臣推荐将作大匠吴循担任副使;至于并州商号退出的事,不如等皇上回到洛阳再行商议。” 何太后看看何进:“大将军的意思呢?” 一个个都跳了出来,何进还能怎么办?何进一咬牙:“就按各位大人的建议,以伏完、吴循作为正副使,前去迎接皇上,还望太后亲书一封,说明现在洛阳有很多事急需皇上回来商议。。” 让何太后写信是韩卓的主意,大汉讲究一个孝字,这样一来,刘辩多少应该有些顾忌;何太后不在乎这些,欣慰地说:“有大将军和各位,真的是朝廷之福,本宫散朝后就写。” 何进试探着问道:“太后,胡毋班出任京兆尹一事?” “准了。” 盖勋已经不可能从并州回来,经过各方协调,最终舍弃了士孙瑞、种劭,选中胡毋班,只是这个任命一直被何太后拦着,没有别的原因,胡毋班属于那种不买何太后账的人;今天何太后心情好答应了,让何进也有点安慰。 散朝后,伏完回到府中,有点闷闷不乐,阳安长公主刘华问道:“你在朝堂上遇到事了?” 阳安长公主刘华是汉桓帝长女,名义上是刘辩的姑姑,伏完苦笑道:“还不是皇上屡屡有惊人之举,让朝中的各位大臣心里打鼓,连续两次派人,都没有把皇上迎回洛阳,这次让我和吴循去。” “好啊,好啊。”刘华高兴地说:“你去了正好和皇上说,多调点货给我,至于皇上回不回来,你别操心;皇上和杨奇、卢植、马日磾,哪一个不比你聪明,带上德儿、雅儿,就当是去散散心。” 刘华和伏完一共有六个孩子,五男一女,五个儿子分别是伏德、伏雅、伏均、伏尊、伏朗,女儿叫伏寿;伏完最小的儿子伏典是小妾所生,庶子。现在伏德十七岁、伏雅十五岁,正是需要长见识的时候。 刘华很清楚,桓灵两帝其实都是弱势皇帝,被大将军和宦官轮流控制朝政,致死翻不了身;刘辩绝对是个异数,最起码现在还没有亲政,已经网络了一大批手下,看架势也比自己的父亲和假哥哥强了太多。 伏完还是一脸苦相:“皇上的生意真的那么好?” 刘华惊讶地说:“你不知道啊,荀彧还真是好手,荀彧以筹集粮食为名,荆州扬州的水稻、关中的高粱、河北的小麦都源源不断地送过来,那些商人聪明的狠,顺便运来了丝绢、瓷器。 现在七柳丘的纸张已经销往三十多个城市,七柳丘的白酒、黄酒是权贵们喜欢的东西,加上晋阳送来的肥皂,辽东送来的马匹、皮毛,孟佗从凉州那边弄来的葡萄酒和玉器,每天等着拿货的人挤满了七柳丘门前的那条街。 前天简雍才安排开了一个家具铺,里面的八仙桌、太师椅、大理石面茶几、各种各样的床,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大约有上百个品种,听简雍说,全是我那侄子自己想出来的格式。” “家具不是能仿制吗?”伏完说完,就在刘华嘲弄的目光中抓了抓头:“皇帝设计的东西谁敢仿制?” 伏完没想到的是,自己又想错了,刘华调侃着说:“所以你成为不了商人,皇上的点子多正啊,哪像你猪脑子一个,家具铺叫什么名字知道吗?镶金坊,每件家具都在两处打上镶金坊的标记,蔡邕亲笔所书,西园里送出来的木材,说是卖的费用买粮食送到并州。 不过那些木料还真的是从西园的那条街上拆的,听说太后同意了皇上的想法,荀彧就直接拆了街两边的建筑物,给简雍做家具,后面还准备拆掉西园的几个不用的偏殿;皇上规定,一个月每种金镶玉的家具就卖三套,每一件家具都价格不菲,我拿了一套九件的,花了一百两足金。” 伏完傻了眼,他自然晓得金镶玉是什么意思,传国玉玺据说是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蓝田玉镌刻而成,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王莽篡汉,孝元皇太后怒摔玉玺,摔破玉玺一角,王莽只能令工匠用黄金补缺口。 金镶玉是传国玉玺一个只可意会的代称,当今天下只有刘辩敢用,就是大将军何进也不敢沾边;同样的道理,其他人能模仿镶金坊家具的款式,但是绝不敢打上镶金坊的标记,那么被人一看就是假的。 一般小户人家或许无所谓,反正就是图个乐子,真正的权贵豪门谁能丢这个脸,只能去镶金坊买真货,再贵也要买,西园的木料啊;伏完在心里给刘辩点了一个赞,刘辩和他的一帮手下算是把客户的心思琢磨到家了。伏完问道:“那家具真的那么好?” 刘华叹口气说:“简雍推出一个活动,每个月举行一次抽奖,只有买到一百两足金的客户才可以参加,这个月的奖品是蔡邕亲手写的《凤求凰》和一件四尺高的红珊瑚;那红珊瑚是皇上房间里的,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是色泽纯,真的跟火一样。我就是贪小便宜,才凑够了一百金的货物。” 伏完哭笑不得:“还带这么玩的,我真希望皇上在执政方面也有这样的天赋,那才是大汉和百姓的福分。” 这话要是刘辩听到,肯定认真地告诉这个姑父,福分是每个人自带的,别人给予不了。 晋阳行宫后面,新建的二层小木楼中,简朴的书房里,刘辩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合上杨奇写的方案,意味深长的笑了;对于面前的老人,刘辩心头有种由衷的敬意,这是自己穿越以来最有力的一根支柱,对于自己的帮助也是毫无保留,为自己写了洛阳局面的分析策。 刘辩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唇,问道:“老师,你对臧洪和陈宫怎么看的?” 臧洪总算来了,这家伙竟然是在并州绕了一圈才来见自己这个皇帝,并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和臧洪一起到晋阳的是陈宫。刘辩早知道陈宫这次随着张邈一起出征,但是丝毫没有特意去招揽的念头,主要认为陈宫是个怪人,在以利益为主的混乱时代,还做着别人看不到的梦。 在刘辩的记忆中,陈宫是帮助曹操获得兖州的功臣,但是后来又反对曹操,至死不渝;这样的人品值得让人尊重,可是陈宫最后选择的人是吕布,不要说刘辩,也是陈宫最让人意外的地方,占据徐州的刘备和占据淮南的袁术,难道不比吕布那个丧家之犬强? 刘辩刻意地去了解过一下陈宫和张邈的情况,能差点逼死曹操的人,刘辩不会忽视他们的实力影响力。张邈几乎贯穿了大汉的朝堂、江湖、士族等所有的圈子,传奇是绝对的,口碑也不错,反而是陈宫,信息量很少,最多也就知道是个名士。 杨奇虽然不晓得后面那些军阀混战的场面,但还是给刘辩提供了点意见:“你单独见臧洪就可以了,让戏志才去见陈宫,他们在并州之战中就是熟人;陈宫再傲,也不可能不给戏志才脸面,等弄清楚两人的用心再说。” 刘辩连连,笑着说:“老师说得对,就按这个办吧。” “当然,不能让人等得太久,要显得重视这些名士,我去找郑玄,再把这个方案演练一下。”杨奇说完,收回自己的方案就去找郑玄了,刘辩让郝昭把臧洪请了进来;看到刘辩单独请自己一个人,臧洪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臧洪明白,这种接见的次序肯定是刘辩和其他人商量好的,毕竟自己是刘辩专门请来的,而陈宫是自己跑来的;臧洪在刘辩侧面坐下后问:“皇上是有什么任务给我?否则会让陈宫误会的。” 刘辩笑笑说:“陈宫的才能没有问题,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我现在就是一个生意人,不想让洛阳的人以为我要改变主意,或许你能给我说说陈宫,他家做什么生意的。” 生意人?自己可是抱着辅佐君王的心思来的,而不是来当走狗挣钱的。这一刻,臧洪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刘辩无情的践踏,有种淤血在胸口上升的激愤,咬着牙说:“皇上,你不会是让我来做生意的吧?” 刘辩依旧带着笑意说:“主要是你来迟了,原本我是想让你负责汾阳邑的,可是张温在你前面到了;现在的话,就是并州商号缺一个大掌柜,坐镇并州,专门负责为护匈奴军和西园军转运物资。” 刘辩的笑意让臧洪很不舒服,但是这件事怪不了刘辩,是自己年轻气盛非要看一遍并州不可;而张温那样的资格,更不是臧洪可以比的。臧洪心头流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对于刘辩在并州做的一切,他是认同的,要不然也不会拉着陈宫过来。 臧洪也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并州,可是……?做大掌柜丢脸啊,臧洪不担心自己的吃饭问题,原本就是打算辞官回家的,就算想当官,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能谋求一个不错的职位。 走的念头一出现,似乎就再也无法挥去,臧洪正视着刘辩;刘辩警觉地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中竟然有着明晃晃的决然,刘辩有点紧张:“臧洪,不愿意,觉得大掌柜不是官?” 刘辩的话,不过是想给臧洪一个台阶下,自己好歹是一个皇帝,臧洪你要是懂事的话,就应该迁就一下皇帝。可刘辩没想到,臧洪的眼神反而更加决然,语气有了一丝让刘辩哭笑不得的悲壮:“皇上,我……我想并州已经不需要我,论转运物资决胜千里……你手下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 “想走?”刘辩的心态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稳:“认为洛阳乱了以后更有机会?” 臧洪不觉一怔,这正是臧洪辞官的原因;在臧洪的心里,并没有看中何进,有着绝对的实力,对内摆不平洛阳的权贵,对外奈何不了董卓、皇甫嵩等人。不过臧洪也明白,如果换做他,面对袁家这样的巨擘,未必能比何进做得更好。 但是大汉的名士从来不惧皇帝,臧洪随即把心态放端正说:“皇上,你也晓得洛阳会乱,为什么还滞留晋阳?你应该回去,向太后和大将军要求亲政,你比大将军更合适掌控局面。” 臧洪说完,偷偷地打量刘辩,刘辩皱眉道:“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言而无信?” 臧洪抿着嘴唇,很想骂上刘辩两句,大汉都危在旦夕,你一个皇帝还执拗着讲什么诚信?只是臧洪不敢,臧洪斟酌着说:“皇上,陈宫似乎早就料到了你的想法,他挺懂你的,也需要一个展现的舞台,等会可以听听他的想法。” 刘辩似乎没在意臧洪异样的表情,接过话茬说:“陈宫不是你,陈宫不需要磨砺,任何人都左右不了他;而我这里需要妥协,跟方方面面的人妥协,有底线的妥协。” 刘辩没有把话说透了,臧洪已经反应过来,失笑道:“就像对大将军,对袁术?陈宫说过这些事,我还嘲笑他,现在看,是我错了;只是皇上,你打算妥协到什么时候?” 刘辩抱着双手,看着臧洪说:“陈宫就是眼睛毒!妥协到大家都厌倦了这个游戏。” 臧洪相信了刘辩说的话,有资格把天下大势看成游戏的能有几个人?刘辩恰恰是有其中之一;此时此刻,臧洪心里是百味陈杂。刘辩没有催臧洪,强扭的瓜不甜,还是让臧洪自己拿主意。 让刘辩意想不到的是,臧洪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皇上没打算给并州免赋税吗?” 刘辩脱口而出:“为什么要免赋税?” 臧洪顿时傻眼了,免赋税才是一贯的做法,每逢战乱灾荒,朝廷都会免掉那些地方一年甚至三五年的赋税,一方面显示朝廷的爱护,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些地方能迅速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生产水平。臧洪傻眼的不是刘辩的疑惑,而是刘辩身边这么多高明人士,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刘辩提这个建议? 臧洪小心翼翼地说:“百姓疲惫,需要休养生息。” 刘辩摇头说:“在并州这是卢植的事,在洛阳这是大将军的事,况且我真的没有这个打算,受苦的主要是最下面的老百姓,还不如从外地运来粮食和物资,帮助他们度过难关。你要是做了大掌柜,就可以完成这个心愿。” 臧洪顿时就明白自己和刘辩的差别了,刘辩在乎的是百姓是那些底层的百姓,自己看重的当地大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臧洪能预测到后面的争斗与血腥,无奈地说:“皇上,臣惭愧,只是臣的很多观念跟不上皇上,实在无法任职。” 刘辩看出了臧洪的真诚,微微颔首说:“没关系,行宫的大门始终向你开着,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 臧洪带着疑惑和风骨走了,可是陈宫没有离开,坚持要见刘辩;刘辩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奇怪,这家伙凭的是什么,当真以为自己这个皇帝是泥捏的?还是真的有什么大事? 华佗穿着一件崭新的皮袍,推开了房门进来,发现刘辩一个人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什么,好奇地问:“皇上,想什么呢?” “你听说过张邈和陈宫吗?”刘辩猛然想起,华佗也在江湖上混过几年,或许知道一些状况;华佗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张邈和陈宫似乎是一个圈子的,张邈的名声足够大,但是张邈一开始没做官;而陈宫不同,做过县令,做过州里郡里的差事,听说,张邈逃到东郡、陈留的时候,还需要陈宫帮忙遮掩。” “这么牛?”刘辩瞪大眼珠子,简直不敢相信,陈宫要是这样,和罗大师笔下的那个硬汉就完全不一样,在刘辩的想象中,陈宫目前更像是还没有上梁山的宋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些关于陈宫的描述反而变得合理,陈宫恐怕也是认为自己有资格角逐天下,才会选择毕竟张邈、吕布那样的人做老大,然后不断挑唆两人对盟友下手,为的就是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因此,兵败后也不屑于投降曹操。可事实真的如自己所想吗? 刘辩拿起面前的一块麦芽糖,正要放入嘴中,惊讶地发现华佗不像往常一样随意,新皮袍穿在身上确实显得煞有介事。刘辩不解地问:“华佗,这可不像是你,今天有点反常!” 华佗笑笑,用商量的口气说:“医院开始筹备了,我要有个山长的样子。” 刘辩只能哀叹,有些东西深入人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更改的,即便是华佗这样的高人,心目中还是喜欢士族炫耀的那些东西;看刘辩没有说话,停顿了一会儿,华佗谨小慎微地加了一句:“当然,我只是过过瘾,山长肯定是皇上你。” 第55章 南阳太远 刘辩把麦芽糖放入嘴中,清香的甜味刺激着味蕾,是刘辩一直喜欢的口味;刘辩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是感觉山长这个称呼不大好,医院,还是叫院长顺耳些;我是皇上,怎么可能去做院长,不要乱想了。” 华佗立即站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院长;医院那边还有事,我走了。” 啊,来见自己就是为了这点小事?华佗唯恐刘辩反悔一样跑了,刘辩摇摇头,让人把戏志才和陈宫喊进来。陈宫面色凝重地进来,他可不认为刘辩是在晾着自己,他认为刘辩是还没拿定主意;陈宫在东郡等地有不少生意,对于商人的心理多少了解一些。 “陈宫,这么严肃不好,想见朕有什么事?”刘辩看见陈宫的长相,还是想起了小说中的宋江,豪气、聪明、低调都浮现在一张笑脸上;陈宫笑了笑说:“我是想和皇上谈一笔生意。” 陈宫的底气似乎很足,刘辩从善如流:“谈生意好啊,没有官场上那种尔虞我诈。” 陈宫懒得计较刘辩的虚伪,要是这样,你让杨亮喊臧洪来干什么,晋阳的大人物越来越多,有几个是商人?陈宫放低姿态说:“是南阳的铁矿,南阳一共有十一家铁矿,现在像卖的是邓家和蔡家;袁家的价格压得太低,两家都不愿松口,我认识邓家的邓济。” “南阳太远。”刘辩很清楚,历史上袁术那家伙看重的就是南阳,现在袁家收购铁矿,有可能是未雨绸缪的一个动作;陈宫明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还要一本正经说出来,是? 对了,是想暗度陈仓,陈宫想要通过铁矿的事引出袁家的龌龊计划,这说明陈宫实际知道得更多;刘辩瞬间拿定了主意:“如果你认为袁家做得不合理,有欺行霸市的行为,我可以写信提醒袁隗和袁术;不过,商人都是逐利的,袁家不会例外。” 让陈宫如此固执地来见刘辩,就是陈宫从张邈那里晓得了袁家开始布局,袁绍甚至建议张邈回去出任陈留太守;陈宫是想试探一下,刘辩到底是什么心思?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刘辩的回答让陈宫有些难受,刘辩这分明是怕了袁家,想要置身事外;陈宫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说道:“袁家正在把生意往南阳、汝南搬迁。” 肉菜来了,戏志才开心地笑道:“皇上,看来袁家也知道在洛阳做生意,是竞争不过我们的。” “嗯,可以问问袁术。” “好的,我等会就写信。”戏志才笑眯眯的回答让陈宫怒不可遏,戏志才在收复并州时表现出非凡的才智,就算刘辩看不出名堂,戏志才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个家伙是在装疯卖傻羞辱自己。 陈宫气得站起来:“皇上,你明白的……” 刘辩像是见鬼了一般,盯着陈宫,无奈地说:“不想绕圈子了?我见你,是对你抱有希望,还是谈谈你在东郡和陈留的生意吧,袁家的生意等我回了洛阳,再和袁术商量。” 东郡、陈留?陈宫缓过神来了,刘辩分明是打听到自己情况了,陈宫悻悻地坐下来:“皇上,我有一个当游侠的梦,可偏偏没有办法像张邈那样,我的心机太重,牵挂太多。在家乡的时候,我没有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忙于公事,为朋友奔走,怎么说呢,有了一点影响力,我的生意就是建立在这些影响力上面。” “断舍离,想要做另一个自己,就要断得,舍得,离得。”刘辩的口气有点大,但是戏志才和陈宫都没有不满,两人沉浸在断舍离这三个字上;过了很久,陈宫长叹一声:“皇上高明,我明白臧洪为什么走了,他还是希望你旗帜鲜明地回洛阳争权,而皇上决定继续妥协下去;说实话,我想做一番大事,惊天动地的大事。” 刘辩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要做的就是骑住大汉这头鹿,陈宫,你呢?” 陈宫的背后冷汗直淌,此刻,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陈宫站起来,朝刘辩拱手道:“皇上,我对汉室的忠诚苍天可鉴。” 这一点刘辩不怀疑,此刻,连奸雄曹操还是汉室的忠臣,陈宫这样的角色野心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想的应该还是出人头地;刘辩给了陈宫一点希望:“我和袁术谈过以后,你把邓济叫到洛阳来,我会安排你去南阳担任盐铁官。” “臣遵旨。”陈宫清楚,刘辩没有骗他,邓济到洛阳,就是刘辩要的投名状。 刘辩不能肯定袁家到底是想雄霸一方,还是学着张角黄天当立,偏偏这样的事轻易不能对外面说;此刻,刘辩才明白,自己这种屌丝出身的人,哪怕有着超人一等的知识和信息,对于人心的判断上,还是没有自信,文化沉淀真的是很重要。 想了一夜,没有头绪,并且睡不着,刘辩索性起了个早,在花园里迎着阳光做广播体操,顺便吸收紫外线;只是夜里的思绪赶不走,刘辩一边运动,一边还在琢磨袁家的想法。刘辩正在胡思乱想着,耳畔听到有人走近,回头看,原来是马日磾;刘辩殷勤地说:“马大人,在并州习惯吗?” 刘辩是没话找话说,大清早地马日磾来找自己肯定有事,只是刘辩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是坏事的话,不听也罢;微微一笑,马日磾无视这种客套:“皇上,是你这阵子辛苦了,晋阳到底比不上洛阳。” 刘辩笑道:“挺好,对我的生意有帮助,我都住的不想走了。” 郝昭瞪着眼珠子看着刘辩,随后低头,识趣地跑得远远的;马日磾脸上带着笑,欣赏地看着远去的郝昭:“这小伙子不错,以后是个将才。” “马大人,放松一些,早上的太阳对人体是最好的,对着太阳呼吸空气……”刘辩真的开始深呼吸,马日磾本身就是练气的高手,怎么会看不出刘辩的故作姿态;马日磾低声说了一句:“皇上说笑了,现在很多地方让人绝望,就算洛阳,也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压抑。” 刘辩认真问道:“那你还让我回去、想叫我得忧郁症?” “皇上,说笑嘛。”马日磾轻笑道:“忧郁症,是心病吧,那就要断舍离啊;我带来的礼物在河东郡,相传是吕不韦那时候开始留下的一个秘库。” 马日磾是来探刘辩的口风的,在荀爽面前,在郑玄面前,刘辩都似乎保持了一种让他都觉得有点让人不解的谨慎,和刘辩的年纪完全不相符合;马日磾要弄清楚,刘辩是没有准备好,还是无心合作? 马日磾只能用话来刺探,但刘辩心中跟明镜似的,郑玄这几个人都不是那种做事雷厉风行的人;纵观三国,包括荀爽在内,五个人的名气虽大,都是青史留名的传奇人物,但是不管面对董卓还是袁绍,都没有那种搏一搏的动作。之所以现在找到自己,就是看重了并州这边的实力。 这些名士用的最多的办法就是制衡,结果,董卓、袁绍、曹操、袁术这些人一个也制衡不了,最后把大汉制衡没了;刘辩嘟囔了一句说:“我不需要什么秘库,你看到的,我不缺钱;马大人,你可以把秘库打开,要是有什么稀世珍宝,我愿意收购,当然要是白送给我,绝不推辞。” 在刘辩看来,类似于战略眼光的东西,马日磾不具备,不是一个适合讨论未来的人;马日磾从刘辩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刘辩可以毫不犹豫的相信何进,也可以相信自己这些人,可也仅仅就是相信。马日磾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大部分人的眼光不会比你看的更远,有时候担心也是难免的。” 马日磾虽然明白刘辩有可能是担心去河东那边会出意外,但是刘辩没有直接回绝,就说明还是有转机的。马日磾终究还是高人,看出了自己心中的念头,刘辩抬头看着天空,感受着紫外线的照射,缓慢地说:“所有的神兵利器,都比不上自己和民心。” “啊!”不管是真是假,马日磾都不得不承认刘辩的话深刻,其中的滋味马日磾也是几经沉浮以后才领会;马日磾玩味地看了一眼刘辩,戏虐道:“训练皇上的人很了不起。” 刘辩不置可否地说道:“或许你认为我该放手一搏,可是你们最起码有五个人晓得这个消息,不安全。” 听到这里,马日磾有点了兴致,追问道:“是因为董卓?” 刘辩笑着摇头说:“差不多……董卓原本可以在夹缝中求生存,但他选择了一个最复杂的方式,甚至先帝在的时候不惜抗命;看上去很蠢,其实很高明。谁能保证,看似安全的状态下,没有隐藏着致命的危机?董卓的放手一搏,得到了不一样的收获,他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马日磾面色严肃的站起来,刘辩没有说错,董卓已经不可能回头,那么刘辩进入河东,就不能按照原先的设想,依靠盖勋的大军保护,护匈奴军的战斗力在董卓的骑兵面前,怎么看都差了一筹。 马日磾匆匆地告辞离开,来到王越的小院,郑玄和王越正在喝酒,听完马日磾的话,郑玄淡淡地说道:“那我们只有放手一搏,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笑话,直接告诉他,那个秘库里还有吕不韦死后放进去的东西,可以影响大汉的国运,上百年来,也只有刘辩可以赌一下,不能错过。” “说了。”马日磾摇头说:“你们想想,刘辩不在乎权力,自己有钱,那些东西对他有什么用?” 郑玄无奈地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把所有的实情告诉他。” 郑玄和马日磾找到刘辩的时候,刘辩正在吃早饭,羊肉面加一碗羊血羊肚汤;刘辩咽下嘴里的羊肚,问两人:“吃了没有?” 郑玄坐下说:“刚和王越喝了点酒,马大人是滴米未进,不如给我们一人也来一碗羊肉面,郝昭,你去和厨房说一声。” 郝昭一脸的不平,这几个家伙肯定又要说些见不得人的话,每到这时候就找一个理由把自己直走;刘辩忍不住笑了起来:“郝昭,去吧,心态放缓一点,能被郑玄指使的人并不多,日后说出去都是荣耀。” 郑玄望着郝昭的背影,轻声说:“马大人刚才兴许没有把话说透,我们确实需要皇上的帮忙,不,应该说,我们认为皇上能帮上忙。” 刘辩理解地点点头:“这才合理,否则马大人真的在乎我,就应该去把东西起出来送到我的面前,而不是要我去爬山涉险;我明白,你们支持我在目前只是一个交易,如果你们看到更合适的人选,随时随地会抛弃我。这个没关系,人与人相处,本身就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说吧,是一个怎样的难题?” 马日磾不得不承认郑玄比自己更懂人心,鼓掌道:“皇上真的是聪慧,是一道数学题,还有一个小机关,我们估计也只有皇上你才能胜任。不是我们贪图什么同甘共苦的经历,而是前人传下来的话,不止一道题,会随机出现;而几方联手,最忌讳的就是夜长梦多。” 看得出来,郑玄几个人之间也有远近之分,要不然大清早郑玄和王越喝什么酒;不过多少晓得这几个人都不是心狠手黑的人,刘辩还是选择了信任,问了一句:“能告诉我那个前人是谁吗?” “张衡,制造出浑天仪和地动仪的张衡。” 要说是马融,刘辩兴许还会考虑一下,但是张衡,那个后世都解不开的谜,刘辩本能地感觉不能错过;刘辩放下筷子,果断地说:“我跟你们去,但是一切要保密。” 马日磾和郑玄异口同声地说:“臣遵旨。” 郝昭端着面碗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聊到了风花雪月上面,让郝昭很受伤;不过刘辩轻飘飘说了一句让郝昭很开心的话:“我和王隗说过了,过会王凌会过来,以后刘德然负责商队,张飞率领骑兵,你和王凌就去帮助张飞训练骑兵。我这里平时有王越,没关系的。” 郝昭的梦想就是指挥大军,哪想做什么保镖,欣然道:“多谢皇上。” 郑玄若有所思:“皇上,我有一个学生叫赵商,身手还可以,王越也认识,就让他跟着你吧。” 刘辩点头说:“好啊,欢迎。” 最后的计划是戏志才和郑玄制定出来的,刘辩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去了悬瓮山,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晋阳;在半路上与盖勋的大军会合后,就一路转向河东,去安抚河东的匈奴各部。就在刘辩离开的第三天,郑玄找到曹操出示了刘辩的手令,和曹操、张飞带着凑起来的三百骑兵转到上党郡。 可怜的是伏完和吴循,两人风餐露宿到了晋阳,竟然没见到刘辩,问裴茂问张温,都是不知道;通过私下关系找王隗,同样是没有线索。两人几经周折,才在五天后见到了巡视回来的杨奇,杨奇不慌不忙地告诉两人:“皇上去了汾阳邑,等汾阳那边的事情一完就回洛阳,我就是先回来准备回洛阳事宜的。” 伏完虽然是驸马,但是在杨奇面前依旧感受到了压力,只是明知道杨奇的话中有太多猫腻,付完不得不问:“杨大人,汾阳邑最多是皇上的一个别院,皇上为什么要亲自去?” 杨奇呵呵一笑说:“说得好,这就是每个人的心怀,皇上看重的是生意;并且汾阳邑不是别院,是城堡,将来也是皇上生意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运往鲜卑和匈奴各部的物资会以汾阳邑为中转站。另外,北面的五原塞,在皇上的规划中,是与鲜卑进行贸易的榷场;二位大人,别着急,在晋阳好好玩上几天。” 伏完两人一听就明白了,难怪何苗和崔烈想来,兴许这就是并州商号内部筹划好的一个举动,如果刘辩做成了这些事,将来即便何进把卢植、盖勋这些人都换了,并州商号依旧可以依靠刘辩所谓的几个要塞做,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要是并州的士族再和刘辩联手,就算丁原、董卓回来,除了大家硬干,否则只能被排挤在生意外,也是一点办法没有;与天子硬干,那等同于谋反,日后的并州,就是一个坑啊。除非是士族和舆论逼得刘辩放弃并州的一切,可崔烈、何苗、杨奇、袁术他们会愿意吗? 两人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朝中的大佬为什么急着让刘辩回去,这些大佬**远瞩,信息量又大,兴许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想趁着刘辩没有完成布局之前釜底抽薪;只有自己这些所谓的权贵,才会被双方蒙在鼓里。 两人不知道,就算杨奇,对于刘辩究竟去了哪里也不清楚;杨奇晓得的目的地只是河东郡,杨奇没有阻止刘辩,是出于杨奇对于郑玄、王越的信任,和对郑玄这股力量的看重。 第56章 逃命捷径 这就是汾阳邑?没有城堡啊。 站在姑射山高处,远远地眺望汾河东岸的襄陵县城,剩下的就是一马平川和河流;再看看身边被自己几个人打开的那个秘库,刘辩是哭笑不得,就是一个石窟,不过是经过掩饰的石窟,说秘库也不为过。 马日磾四个人把自己带到姑射山,要是被董卓发现,直接绑了自己,不,应该是杀了自己,对于董卓才是最好的方案。此刻刘辩身边除了王越、华佗、马日磾,还有郑玄的徒弟赵商;赵商现在等于是刘辩的保镖,在开秘库的时候,心灵手巧地打开了密室的石门,那种干净利落的手法,让刘辩想起电视剧中的那些盗墓高手。 晓得刘辩有些消极,马日磾没有再多话,指了指山脚下的平原说:“这里才是晋国的汾阳城所在,皇上当做中转站的那个汾阳邑是秦朝建的,春秋时期还在狄戎族的手里;韩赵魏三家分晋,晋国的死士便毁了汾阳城,为的就是这姑射山上的密室。皇上,这是我们给你的投名状,放心,不会是这两天才藏进去的,您请。” “里面不会是墓穴吧。”刘辩看出来四个人的真心实意,没有惺惺作态地表演一番,而是笑着上前,伸手去石壁里面掏东西,心里在祈祷,最好不要再出现什么妖孽的东西;石壁不深,也就是个藏东西的所在,里面只有一个木头箱子,刘辩费力地拖出来,是封着蜡的樟木箱子,看上去确实很陈旧,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 赵商帮刘辩打开箱子,里面是五十张切割整齐的羊皮,羊皮上画的竟然是地图;王越瞅了一眼:“这是什么玩意?” “没见识,真可怕。”华佗两眼放光说:“这是张衡画的地图,我见过张衡画的洛阳地图,就是这样的画法和标注。只是这地图有什么用,老马,是不是我们被骗了?” 马日磾没有吱声,和刘辩一张张翻看,刘辩渐渐能看出图上的山川河流道路,就是不知道这地图描绘的是什么地方;马日磾却皱起了眉头,戴上了刘辩做的老花镜,看得越来越仔细。 一口气看了十几张,马日磾拿起一张给刘辩看:“皇上,这是战国时的地图,我虽然看不懂,但是这张小篆上标明就是终南山的解豸台,这个解豸台是秦皇嬴政让吕不韦督造的,建造解豸台的术士和工匠全部被杀了;在解豸台建成的第三年,吕不韦被自己一手扶上位的嬴政诛杀了。” 原来还是有迹可循的,刘辩心中升起一丝希冀,放下地图说:“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无缘无故地画这些地图,马日磾,你继续研究,我再去石壁那边看看。” 兴许是因为把这个秘库许给了刘辩,刘辩发现王越几个人没有对石窟里面多看一眼,那么所有的秘密只能是自己去探索。赵商递给刘辩一个点燃的火折子,刘辩再去石壁那边观看;王越低声问马日磾:“这地图有用吗?” “当然有用。”华佗肯定地说:“这个地图标注得如此详尽,不是秦灭六国时的一个凭仗,就是用来藏秘密的地点;如果皇上有征战天下的想法,这套地图可是大有作用,只是张衡的手法与这个人太相似,说明张衡打开过这个秘库。”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马日磾摆摆手说:“皇上不是为了地图而来,最好是藏着秘密,那才符合皇上的心思;要仅仅是征战天下的地图,最多也就是赏赐给某个人。至于张衡来过,不用担心,那个石门是可以关上的,皇上解答的题目,也应该是张衡写的;不过我认为,这时候秘图;要仅仅是一般的地图,张衡就不会留在这里。” 刘辩那边已经把头伸进了石壁的窟窿里,移走了大箱子,里面的空间大了许多,刘辩就是卷缩着身体,半个身子可以探进去。火光下,刘辩看到窟窿三面已经是天然大青石的石壁,只有身体下面的青石板上刻着一排篆字;刘辩叫道:“马日磾,你来看看。” 马日磾过来一看,头脑嗡的一声,尽量平静地读出来:“墨不凡、白起、吕不韦、邹忌、陈四。” 刘辩偏偏只知道几个人,吕不韦,白起是秦国的名将,邹忌是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刘辩问道:“墨不凡、陈四是什么人?” 马日磾的目光还在石壁里,心不在焉地说:“墨不凡是赵墨的巨子,陈四是楚国的铸剑大师。” 刘辩还是不明所以然,马日磾继续说:“看不出五个人有什么联系,据我所知,墨不凡死在长平之战中,白起被嬴政的父亲逼得自杀,吕不韦被嬴政逼得自杀,邹忌是在采药的时候摔死在山崖下,陈四消失在江湖。至于他们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皇上,我估计,只有我叔叔、卢植和郑玄能给你答案。” “谁说的。”跟来的华佗一脸得意:“很多事也许只有那些百年士族的家传书籍中,才会有一句话的记载,但是这里面的故事,偏偏我知道一些;不过,你们要记住,不管几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你们无关,不要因为这些人的命运,或者他们后人的命运去试图做点什么。” 马日磾笑道:“是马某失敬,忘了华兄精通儒道医三门,还请赐教。” 华佗叹了一口气说:“当年帮助楚王项羽的范增就是战国范睢的后人,范睢是帮助庄襄王逼死白起的帮凶,他给后人留下了一些秘密,说白起自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抗命,而是因为白起不愿意交出地图;根据范睢的了解,这份地图是在长平之战的时候,墨不凡送到秦军军营的。 范睢是个聪明人,他调查了墨不凡的死因,秦军的记载是墨不凡去刺杀白起,只是白起早就收买了墨不凡的徒弟,墨不凡功败垂成,还造成赵军以为刺杀成功落入了白起的陷阱,四十万赵军被坑杀。这个记载问题很大,墨不凡就算为了刺杀白起,也可以带一幅假地图敷衍了事。 范睢调查后发现,那一晚墨不凡带来的墨家高手和白起身边的卫士,竟然在长平之战中全部死了;范睢认为,墨不凡很可能没有死,而是为了某个原因真的与白起合作,坑害了赵国。 但是白起死后,还是没能找到墨不凡和地图,范睢认为,在当时的秦国,想要如此瞒天过海,不是一个白起能做到的,必然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另外,有本医典上记载,范睢也不是病死的,是服毒自杀。” 华佗边说边思索,分明在考虑剩下几个人的关系;马日磾颔首说:“范睢的这个思路没问题,既然地图在这里,吕不韦就是其中一个同伙,难道邹忌、陈四也来了秦国?这些地图是他们合伙绘出来的?” 战国时期,秦国在西、赵国在北、齐国在东、楚国在南,至于其他的周、魏等国,大部分都在四国围成的腹地里;刘辩回忆着的知识,看着手中的一张地图,犹豫地说:“不是绘制,他们没有这方面的本事,应该是核对,邹忌本身就是燕国人,他们五个人,几乎可以看出这些地图的真假。华佗,范睢为什么自杀?” 华佗从思绪中缓过来,淡淡地说:“白起死后,秦军在邯郸城下被魏、楚、赵联军击败,范睢继续游说庄襄王攻打赵国,结果秦将郑安平兵败的时候,带着两万秦军投降赵国,魏军趁机攻占了河东三城;庄襄王没有就此责怪范睢,但是郑安平的门客告发范睢在调查白起死因,范睢唯有一死,免得庄襄王认为他有了地图的消息,包含着异心。 你们也看见了这些地图,要是传言是真的,范睢不敢背负这样的包袱也是正常的;大家还记得传说中的秦剑吗?当时赵国、楚国、齐国的军队都使用铁剑,唯独秦国用的还是青铜剑,但是据说比铁剑还要锋利,可是秦统一天下后,这批剑似乎就越来越少了,陈四最擅长的就是铸造青铜剑。 有没有可能,陈四与墨不凡一样,也来到了秦国,只不过陈四一个工匠,没有墨家巨子那么大名头,不需要去修饰,只需要消失就可以了。邹忌死时已经七十八岁,他是阴阳五行的大家,又不是医生,还需要去山上采药吗,况且二十年没有消息,突然来上一笔,一般人只会以为春秋笔法,现在看,不也很奇怪吗?这些人应该都来到了秦国。” 华佗没有说出范增后面的事,很显然,有些秘密是不能分享的;连王越都听出不对,刘辩却连连点头说:“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用意,但是华佗的猜测应该不会错,看来这次我们是真的得到宝了。” 马日磾笑了笑说:“有没有用还是让老天定吧,皇上,后面还不知道大汉什么样的局面,或许想杀你的人,能从这里排队到长安城。” 刘辩悲叹一声:“我怎么想着跟你们来的,连说句开心的话都不行。” 众人大笑,刘辩低头去翻看地图,他有点担心,这些地图到底有没有用处;马日磾和王越划掉了青石板上的几个名字,用石头把那个窟窿填了起来。虽然刘辩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华佗还是把赵商拉到一旁问:“你是否准备与皇上一起奋斗?” 赵商惊讶地问:“神医,我有那个资格吗?” “混账,没资格郑玄让你来。”华佗恨铁不成钢地说:“连你师父和马日磾都看出皇上学究天人,你怎么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别磨叽了,直说你愿不愿意?” 赵商想了想说:“自然愿意,最起码你们没把我当外人。” 华佗也不废话:“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皇上。” 刘辩再看地图,想着郑玄跟他预先说的大致路线,郑玄的意思是盖勋的大军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对象,而华佗、王越等人都是熟悉河东、上党的人,差不多所有的山路都知道;一旦拿到东西,最好不要原路返回,不要给其他人掌握主动权的机会,迅速回到上党才是上策。 刘辩虽然不明白郑玄在担心什么,但是郑玄的人品那么多人称赞,刘辩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一次;至于其他的东西,反正都是赌一把,就看自己有没有开挂的穿越人生。 刘辩问了一个问题:“山里面有没有从河东往上党的捷径?” 华佗三人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华佗开了口:“有,只不过比较难走,在塔尔山骑马还能到半山腰,后面一直出云狭谷,都是一人一马才可以走的小路,至于云狭谷到宛谷,我见过当地打柴的人,应该能走得通。只不过宛谷过后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地方,从理论上说,出了山区就可以到上党郡。” 马日磾点头说:“老爷岭已经是有人烟的地方了,叫驾鹿集,离宛谷不过二十里山路,这条路虽然难走,但是有一个好处,我们只要出现的地点是驾鹿集,就可以说自己一直没有来过河东,只是因为华佗采药进了山区。一百多里山路算不上什么,也就是刘辩差了点,到时候王越帮他,不会影响大家的速度。” 很明显,刘辩、马日磾都担心回去的路上被人伏击行,如果有人透露刘辩的消息,回去的路上说不定就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们;几个人不再浪费时间,收拾一下立即出发,快马驰向后山,朝东南的塔尔山那边跑去。 现在山道上依旧有冰雪,马匹的速度上不去,五个人纵马跑到半夜,也只不过跑了六十多里路。华佗说得没错,到了塔尔山的山腰,便被连绵不断的森林拦住了;从树干的粗壮就能看出,这些树木都是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树龄,是真正的深山老林。 五个人升了一堆篝火,取了山边的涧水,马日磾让王越直接杀马烤肉,后面的道路马匹反而会成为累赘,迟早是要放弃的,反不如现在吃马肉来弥补体力。晚上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和取暖,睡前有点了两个火堆,五个人在三个火堆中间休息。 就是这样,到天亮的时候,马日磾和王越也杀了一只野猪和两头狼,只可惜不能带走,和多余的马肉一起扔在熄灭的火堆边上,便宜了那些在天空盘旋的兀鹰。 五个人在山道上行走,便看出各自能力的高低,马日磾、华佗、王越可以说是如履平地,就是赵商拎着箱子和食物,在速度上也是远远超过刘辩。一开始几个人走走停停,正好一边探路一边前进,刘辩还能欣赏一下山间的原生态景色;最后几个人都感觉刘辩的速度太慢,王越干脆背起了刘辩跑路。 下午翻过了塔尔山,一行人正要进入云狭谷的时候,马日磾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喊住了王越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恢复体力,进去的时候把武器都拿在手里。” “难道云狭谷里有人?”赵商怀疑地望望华佗,华佗摆摆手说:“我来的时候是五年前。” 马日磾喝了一大口水说:“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看,地上有车辙的印迹,并不是特别的陈旧,你们说,有什么车辆需要从这里经过?” 刘辩也看到了,马日磾继续分析说道:“这是运货的独轮车,并且是铁轮子,不是走私货的,就是打劫回来的贵重东西,一般的老百姓躲到深山老林里,根本没机会推这样的车子,三个铁轮子卖卖,也能换几餐饭钱。” 听马日磾这么一说,刘辩有些紧张,这些年并州、河东战事不断,黄巾军余部、打散了的鲜卑人匈奴人躲在山里是司空见惯的事;王越拍拍刘辩的肩膀说:“有我和马大人、华佗在,不用你杀人,赵商,等会把装地图的箱子扛好。” 王越可是宗师,要是在这样的地方还保护不了刘辩,王越不如回家种田去;只是王越明白,刘辩才是最重要的人物,多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就多了一份保护刘辩的实力。华佗等人都是神色如常,各自找地方坐下,想来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场面,几个人的镇定让刘辩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休息了半个时辰,五个人走进云狭谷的时候,王越提着剑在前面探路,马日磾把一张弩握在手中,与华佗分别走在刘辩左右,赵商戴着斗笠搬着箱子在后面晃悠着,顺便起一个断后的作用。 云狭谷按照华佗的说法不过二十多里路,两边都是险峻的山壁,中间天然的一条路还是比较宽敞,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刘辩等人是从塔尔山翻过来的,倘若从十二连谷的某个地方过来,可以骑马,甚至能赶着马车来。 哪怕有阳光从山谷上空照射进来,山谷里还是显得阴森森的,秃鹫在山壁间飞翔,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叫唤声;走了十里路,已经看见几十具尸骨,埋在白皑皑的冰雪中。 第57章 遇劫 一声唿哨,两声唿哨,三声唿哨,唿哨的呼应中,五十多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从两边山壁的缝隙中冲了出来,迅速奔跑着,试图把五个人围起来。就连刘辩都能看见这伙人中有几个弓箭手,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弓箭手跑动的时候都没有朝着五个人射箭,而是跟着其他人一路狂奔向前。 王越上前一步,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握着一根长矛,瞪着虎目说:“我们是云狭谷的主人,凡是从这里路过的人,都要丢下买路钱;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放下木箱、长剑、那把弩,就让你们过去。” 王越懒得啰嗦,他一代宗师,哪会把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王越身形飘动,一剑划过,冷酷地带走了彪形大汉的性命;大汉身后的人一惊之后,目露凶光地围了上来,只是与王越的实力差得太远,巨剑挥舞之下,犹如风卷残云,冰冷地收割着对方的性命。 对面的人情绪变得更为剧烈,十几个人直接朝着刘辩四个人杀过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剩下的人缠住王越同时,他们要先杀了眼前的四个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一行人中,只有刘辩一个是弱者,剩下的都是魔鬼。 马日磾不断地射弩,马日磾的动作太快,要不是刘辩原先看过那把弩,都要以为马日磾用的是诸葛连弩了,对面的人身上没有铠甲,弩机射出的铜箭差不多每箭都能穿透两三个人,马日磾三箭射倒了七个人。 只是对方的人数太多,马日磾封不住那么多角度,而刘辩又不容有闪失;华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发出两把金针,把杀到面前的几个人全部定住,两名弓箭手在十几步外,依旧没有躲过华佗的金针。 正在与王越苦战的人发现了这边的不对,顿时双目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一些胆怯的人已经开始后退。其实后退也躲不过王越的巨剑,但是王越偏偏杀不了最后的十一个人,不仅是这十一个人确实强悍,战斗力远远超过其他人;还因为七个突然出现在四周的人,分散了王越的注意力。 说突然,王越也没有察觉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七个人的武功很高,都蒙着脸,在云狭谷这样没有人烟的地方还蒙着脸,只能说明七个人实在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就是在他们自己人面前,也没有摘下过面巾。 七个人的出现,让先前冲出来的那些人士气大振,再也没有人后退,一下子稳住了阵脚;七个人迅速地将王越隔开,持剑杀向刘辩,他们的剑气充满了杀意,让马日磾等人断定,这七个人认出了王越,也猜到了刘辩的身份。 刘辩在一霎那才想明白马日磾与华佗为什么这样安排,让自己空着手走在正当中,无疑是保护自己的同时,把自己当作诱饵;对方的厉害角色一出手,自然是攻敌必救之处,现在就是遇到硬茬子了,自己要是死了还真是冤啊。 刘辩还没来及说话,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随即又是一声怒喝,马日磾在对方靠近的时候拔出了剑,两个蒙面人已经在马日磾长剑的突袭中一死一伤;等剩下的六个蒙面人意识到不对,一起朝马日磾扑来,形势已经无法逆转,反而被华佗的金针又伤了两个。 不过六个蒙面人都是一流的剑手,纵然半数负伤,联手还是与马日磾力拼了十几招,还占据了点上风。华佗点头说:“这些蒙面人似乎是一个阵式,只不过少了一个,三个受伤,阵型的威力大打折扣,要不然恐怕真的能和马日磾一决雌雄。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逃走了。” 华佗正打算出手,马日磾突然叫了一声:“赵商,把对面的人全部杀掉。” 赵商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赵商的兵器是一杆纯银打造的枪,平时分成两截带在身上,动手前才组装在一起,刘辩瞄了两眼,不仅有螺纹,而且还有三个定位销,保持银枪在舞动的过程中不会脱落。这个时代没有车床,能想出螺纹,然后靠手工打磨出来,那个制造银枪的工匠算得上大师级人物了。 刘辩很想打听一下,这样的高级人才在哪里,只是赵商已经冲了出去,赵商一看就是经过生死大战的,银枪飞舞,如毒蛇吐信,每一次闪动对面就有一个蒙面人倒下,接连刺死了两名蒙面人;难怪郑玄让赵商来,刘辩见识过刘关张的功夫,赵商最起码和张飞在伯仲之间。 关键是赵商的冷血,赵商并没有急着杀光蒙面人,而是在厮杀的同时,顺手将被华佗金针封穴的人一一刺死;马日磾和赵商的动作吓坏了还在跟王越厮杀的那些人,这分明是不留活口的信号,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绝望,眨眼之间,一个个掉头逃窜。 可是面对王越这样的高手,联手一战,或许还有生存的可能;一旦退缩,便只是自取灭亡,他们逃跑的速度怎么能快过王越追杀的速度。道路上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马日磾的剑宛若疾风暴雨,几乎在相同的时间里一口气杀了两个对手,有一个蒙面人企图逃跑,被马日磾一剑凌空,斩断了双腿。 为首的蒙面人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幻出六朵莲花,想与马日磾同归于尽。马日磾一剑后退到了一丈之外,为首的蒙面人是逼退了马日磾,但是双眼已经被刺瞎,发出凄惨的嚎叫。 马日磾冷声说道:“丹阳子,说出你们终南七子为什么来太行山打劫,我给你一个痛快;不要想着自杀,也不要想着毁掉自己的容貌,地上的五具尸体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你也不会希望寻仇的人杀上冷禅观吧。” 瞎了眼的蒙面人又发出一声嚎叫:“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我满意,说。”马日磾这时候显示出了宗师一般的霸气,短腿的蒙面人哭喊着:“大师兄,不能说。” 王越已经杀光所有人走过来,笑着说:“那你们赶紧自杀吧,我叫王越,我们还要赶路,要不要帮忙?” 王越?瞎了眼的蒙面人痛苦地说:“我认识你,愿赌服输;处玄子,对方并不在乎我们说不说,我们做过的那些事一查就能查出来;也罢,你们保护的人应该就是皇上吧,我告诉你们,我们被人下毒了,每个月必须服用解药,我的女儿也在他们手中。 他们就是让我们在这里打劫过往的客商,然后把钱财运到上面的山洞里,原本过几天,我们就要去洛阳了,有大的行动;皇上也是他们要对付的人,王越,刚才我们只是想。” “想抓住皇上是不是,丹阳子,罪名是一样的。”马日磾几脚把五具蒙面人的尸体踢给刘辩:“皇上,查一查,身上都有什么。” 刘辩翻出来五块玉佩,玉佩虽然不是洛阳城内极品的哪一种,但是也算得上上品,玉佩上的图案都一样,是一只鹰;马日磾一眼掠过刘辩高高举起的玉佩,竟然叹了一口气:“丹阳子,冷禅观难怪毁在你的手上,到了这一步依旧心存恐惧与幻想,做了袁家的鹰武士,却连主人的姓名都不敢说。你们自杀吧,我会把你们的尸体烧掉的。” 马日磾与袁隗交情莫逆,对于袁家的事差不多都晓得一二;丹阳子没有挥剑自刎,而是试探着问:“能不能救一救我的女儿?绝对不是陷阱,那个女孩子是我们拣来的,认了我做父亲。” “你还真是被袁家威胁?”马日磾想了想说:“我不一定能救出来,但是有机会我会试一试。” 丹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说:“多谢,多谢,控制我们的是赵升。我女儿现在叫貂蝉。” 刘辩都惊呆了,刘辩忍不住摸摸自己发凉的脖子问:“赵升难道让你们父女常常见面?” “上个月我去过洛阳,是接赵升……和赵升在一起的文人说的。”丹阳子恍惚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刘辩问话的意思:“你知道貂蝉?” 刘辩缓缓地说:“说来也巧,我知道一个貂蝉,在王允府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重名,你对那个文人有什么印象?” 丹阳子手中的剑跌落在地,猛然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女儿不会做这种事的。” 华佗和赵商忍不住都叹了一口气,刘辩淡淡地说:“貂蝉是个弱女子,但是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我答应你,无论如何,留她一条活命;只是你抛开父爱的角度,貂蝉除了美貌,真的什么都没有。” 丹阳子点点头说:“皇上,连王越都为你驱使,果真有点水平,我们七个死得不冤;貂蝉跟着我们学过一些武功,身手还不错,我们捡到她的地方,是个被强盗洗劫过的村子,只有貂蝉一个活人。 冷禅观早已是袁家的了,山洞里的那些寻常财物你们估计也看不上,作为酬谢,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在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不断训练送来的这些流民,把他们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战士。” 只有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人才能脱胎换骨,很明显,赵升就是通过这个方法在云狭谷里训练私兵,顺便抢点财物。王越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赵升了不起。” 丹阳子点点头,一掌打碎了自己的头颅;靠在地上的处玄子随即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马日磾过去搜了搜两人的尸体,取下两块玉佩和丹阳子随身的钱囊,交给赵商说:“把七具尸体烧了。” 刘辩感慨地叹了口气:“江湖实在是太险恶了。” “皇上,官场更加黑暗。”华佗的语调不急不慢:“纯粹的江湖要简单得多,轻刀快马,快意恩仇,可是天下哪有纯粹的江湖,人只要有了私心,就会与方方面面的势力相结合;赵升这么做,就是抱团取暖。皇上,你只能走下去,要学会心狠,想要做个好人,就要比坏人还要坏。” 刘辩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华佗微微一笑:“皇上,杀伐果断啊,能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心慈手软会害了自己。就像丹阳子,死前已经觉察到那个貂蝉不简单,可是多年的感情,丹阳子不想往上面去想。” “是啊,在这方面我就是一个弱者,不像赵商,文武兼备,将来必是我大汉的栋梁……”刘辩是狠狠夸奖了赵商一番,大儒弟子,武功卓越,差不多就是另一个刘备或者公孙瓒,完全值得招揽,因此刘辩丝毫不在乎溢美之词;赵商谦虚了两句说:“我只是一般,我堂弟赵云的武功才算顶尖的。” “赵云?赵子龙?”刘辩脱口而出,赵商等人都惊呆了;不过华佗三人心机深沉,一时间都选择了静观其变,只有赵商苦着脸问:“皇上也知道赵云?” 刘辩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到底是性情不够沉稳,一再露馅,刘辩只好厚着脸皮敷衍着说:“我是听说赵云兄弟参加过对黄巾军的战斗,唉,这个记忆力不行,都不记得听谁说的了。” 马日磾大笑起来,刘辩的表演太过拙劣,刘辩的心虚越发证明了自己几个人的猜测,刘辩就算没有几个暗地里支持的大人物,最起码手里有足够的资料;当初讨伐黄巾军的地方豪杰无数,刘辩能知道刘关张,能知道赵云兄弟,肯定是有一个人做了记录什么。 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赵商无奈地笑道:“那个哥哥就是我,外人都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只是张角死后我明白一个道理,武功再高也挽回不了大厦的倒塌,所以遇到郑师后,就拜了师,跟着郑师四处游走。” 刘辩舔着脸说:“赵商,等到了洛阳,不,上党,你写信把赵云喊来。” 赵商点点头说:“没问题,为朝廷效力,一直是赵云的心愿。” 刘辩脸上的兴奋是显而易见,华佗没好气地说:“皇上,要相信你的魅力,还有什么人选,再说出三五个,现在喊来,对你的安全也是一个保障;更何况,是金子总会发亮的,保不齐他们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有道理,华佗,没想到你的智谋也是一流的。”刘辩也明白,这是双方一种诚意的表现,跟着就说道:“河东郡的徐晃,河间郡的张郃,陈留的典韦,广陵的陈登,颍川的徐庶。” “狡猾。”华佗嘀咕了一句说:“皇上,你这是诚心的,在试探我们知不知道这几个人。” 赵商笑了起来:“张郃我还真知道,是河间鄚县张家的子弟,那可是真正的豪门,现在张郃已经从军了,在邺城,好像是佐军司马;皇上真要有兴趣,可以直接调张郃到羽林卫。” 豪门的人就怕不愿意出来当官,拿着朝廷的三请四邀来增加自己的名声,张郃既然做了官,自然是希望越做越高,刘辩出面邀请,十有八九张郃会给面子,毕竟洛阳的混乱,地方上的一个小官是不知道的。 马日磾点头说:“可以试一试,陈登应该就是陈珪的儿子,自幼聪明,我可以替你传个信。其实,皇上,颍川那边的人可以让荀彧一个个去找,你不需要担心荀家有看法,也无需担心外面的人忌惮,现在的你,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忌惮。” 马日磾等人也是做小动作的好手,自然清楚刘辩的谨慎是为了什么,现在说出的五个名字,恐怕只是刘辩众多储备人物中的一小部分;帝心似海,总算在刘辩身上看到了。 出了宛谷有一条路,向北蜿蜒曲折,可以通往上党;地图上标注的道路是一条羊肠小路,常年没有人行走,已经看不出路在哪里。不过对于马日磾等人来说简单,在老爷岭的绝壁下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马日磾负责开道,在绝壁上用长剑挖出一条脚踩的道路;另外从悬崖上垂下十几根粗壮的藤条。 华佗、赵商、装有地图的箱子先后运了上去,最后王越拽着刘辩,一路借力腾空,一口气攀上了悬崖。到了平坦地,王越把刘辩放下,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刘辩是连声感谢:“王越,要不是你,我到天黑还不知道能不能爬上来。” 王越笑了笑说:“最难的一关过去了,后面还有三处要攀爬的地方,不过都是十几米高,不会耽误我们的时间。” 华佗神闲气定地说:“皇上,今晚到了驾鹿集,我们一定要吃顿好的。” “那是。”刘辩这点机灵还是有的,明知道华佗不是这个意思,刘辩还是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五个人在黄昏的时候,已经走在老爷岭东南下山的路上,这一面的山势不仅平坦了许多,而且不时可以看见打柴的樵夫和扛着猎物的猎人,一路指引着他们走到驾鹿集。 第58章 董卓报信 流水甸,护匈奴军的大营,骑兵进进出出,不时地报告着河东郡和白波军两边的消息;盖勋在军营里有些着急,刘辩跟着马日磾等人出去后,并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回来,马日磾、王越他们自然不会拿刘辩怎么样,可这是在河东董卓的地盘,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戏志才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刘辩既然把他留在盖勋的身边,戏志才就明白,刘辩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一定信心的。魏杰一掀帘子进帐说:“斥候发现,西河太守徐荣的人马已经运动到我们北面,河东中郎将牛辅大约一万人运动到我们的东南面,董卓自己的旗号出现在我们西南面,看来是准备跟我们动手了。” 戏志才笑道:“没那么严重,董卓是在等消息。” “等消息?” 戏志才站起来说:“皇上的猜测是对的,就是护匈奴军中,或者匈奴的五千骑兵中,有人与董卓互通消息;我们是做了防范,但要是派出去的斥候还有他们的同伙,那我们就力不从心了。不过没问题,这几天我们都向中军帐送酒菜,董卓最多只是晓得皇上到了河东,不能确定皇上在不在军中。 要是董卓先礼后兵,盖将军直接告诉董卓,皇上去河东微服私访了;要是董卓一上来就发动进攻,那我们就只能决一死战。不过我认为,董卓摆出这样的架势,不是为了决战,而是在犹豫。” 魏杰点头说:“不错,要是决战,董卓不如什么动作都藏起来,直接在夜里用骑兵袭营来得彻底。” 三人正说着,门口的小校跑进来禀告:“河东太守董卓派人来传信,说要来觐见皇上,已经不到十里路了。” 盖勋大笑,站起来吩咐:“你们两人留守营寨,看住去卑,我到寨外去迎接董卓。” 盖勋带着两百骑兵刚刚出了寨门,就看见董卓的两千骑兵蜂拥而来,河东铁骑的盔甲还是保持着凉州的那种款式和颜色,也算是董卓军的特色;盖勋迎上去问:“董大人别来无恙?” 董卓得意地笑,大叫道:“盖勋,你想死我了,等我见过皇上,我们再叙旧。” “那董太守来得不是时候。”盖勋勒住战马说:“皇上去河东微服私访了,现在不在军营里。” “微服私访?”董卓一惊,顾不上与盖勋掩饰,调转马头回阵问李儒:“盖勋说刘辩化装去了河东,什么意思?” 李儒一听就会意,低声说:“盖勋的为人,应该不是说谎,刘辩有可能真的是微服私访,寻找对岳父大人您不利的证据;也可能就是一个噱头,实际上刘辩是去招降那些白波军,或者做点其他什么事,不如会见反对我们的人。但不管做什么,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抓住刘辩的机会。” 李儒敢替盖勋打包票,盖勋没有骗董卓,要不然刘辩一声不响地从并州跑到河东来做什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件事非刘辩出面不可;董卓用巨掌拍着马背说:“别弄虚的了,说出你的鬼主意。” 李儒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说:“岳父大人,这可是好机会,让牛辅和徐荣看住盖勋的人马,我们立即向西运动,同时向各地下达命令,一定要找到皇上。明天早上,要是皇上还不回来,您就上书朝廷,说盖勋失责,把皇上找不到的消息放出去。” “可要是……”董卓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刘辩只要被发现,就是自己的俘虏,只要自己愿意,能让人永远找不到刘辩,所有的其他考虑都不重要。董卓精神大战,再度来到阵前,对盖勋拱手说:“盖勋,我要去找皇上了,过几天再谈。” “哎,董卓。”盖勋的话根本拦不住董卓,看着董卓带着人马飞驰离去,盖勋的心里七上八下,匆忙回到帐内问戏志才:“董卓会不会找到皇上?” 戏志才懒洋洋地说:“盖将军,你现在要想的是,万一打起来,你如何击败徐荣他们;至于皇上,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皇上迟早是要亲政的,多经历一些艰险没坏处。”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事关自家前程和大汉国运,魏杰还是问道:“皇上去了哪里?” 戏志才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相信命。” 戏志才的意思就是,刘辩要真是天子的命,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董卓压根不能拿刘辩怎么样;盖勋苦笑一下,对魏杰说:“别浪费时间了,计算粮草,让斥候盯死董卓军的动向。” 漫长的一天一夜过去了,董卓派人捎来口信,没有找到皇上,已经上报洛阳;盖勋气得一拍桌子就想骂娘,戏志才拉住盖勋说:“现在别急,你可以给董卓传信,要求派人在河东参与寻找皇上,另外派人进入白波军区域寻找。” 董卓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那不等于是引狼入室吗?董卓一口回绝了盖勋,说在河东寻找皇上是自己的职责,无需别人代劳;并且要盖勋处理完匈奴部落的事情,就立即退出河东郡。董卓现在不在乎结果,只是拼命在找,顺便等着洛阳那边的反应。 河东郡的快报在京兆尹被胡毋班压了两个时辰,以至于胡毋班的消息先一步到达洛阳的几个豪门大院;刘辩在董卓的地盘上失踪,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在这些权贵的眼里,刘辩能安然归来的概率不到一成,洛阳一下子激流暗涌。 董卓的消息没有经过证实,原本最起码应该压上几天,等从河东、并州证实过再对外公布,但是收到消息的袁绍认为是一个打击刘辩的机会,就急匆匆地来到大将军府。 正巧大将军何进不在,去和太傅袁隗商议事情了,长史韩卓和何进的长子何九韬吧把袁绍让到小客厅,三人坐下,韩卓认真地问:“这个消息准确吗?” 袁绍笑道:“不需要准确,我来之前没有下令隐瞒,估计此刻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韩卓不高兴地说:“你是打算造成既定现实,再和我们商议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袁绍才不会在乎韩卓的态度,淡定地说:“我会下令禁止谈论此事,并且派兵保护七柳丘山庄等地,在消息未证实前,暂停并州商号、镶金坊等商号的业务。” 袁绍这是想釜底抽薪,一旦这些商号断了生意来往,必定会影响商誉,不排除债主上门和客户流失,不过董卓的消息真假,对刘辩那里的打击绝对是真的。韩卓会意说:“有这些措施最好,只是并州那边怎么办?” 袁绍在这点上胸有成竹:“我会让洛阳其他商人暂时接手,只是并州商号不是一般的商号,需要大将军府出面协调。” 我去,韩卓真的想骂人,前面说得好像算无遗策,最后还是要大将军府背锅,哪有这样的好事?韩卓脸色阴沉地说:“袁将军,大将军府也管不到并州商号的生意,你应该去西园和荀彧说,或者杨彪、袁术、何苗、崔烈。” “唉,蒯越不是在这里吗?”袁绍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就是要速度,九韬在这里,蒯越应该不会驳面子吧?” 韩卓站起来打算一走了之,袁绍你这是故意的,杨彪是你亲姐夫,袁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跟这两个人说,不比跟蒯越说方便;让韩卓意外的是,何九韬抢先开口:“韩卓你陪陪袁绍,我去找蒯越。” 韩卓惊呆了,何九韬这是疯了! 何九韬已经一路快步出去,袁绍得意地笑道:“韩兄,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何苗跟着皇上挣得钵满盆满,大将军这边是有看法的,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你们出公文说与西园协调,剩下的事都是我的。” 韩卓沉吟道:“荀彧有王佐之才,荀爽也天天在那里坐镇,事态未必会像你想得那么乐观,不如我们去问问大将军和太傅,他们正在嘉德殿商议事情。” 韩卓还是不愿意参与这些事,韩家只是一个二流的世家,用不着去冒险;袁绍摇头说:“韩兄,这件事大将军他们不能参与,事后才有转圜的余地;当然,你我来承担这样的责任是有点风险,我不能给你保证,但是可以保证让令弟韩馥出任冀州牧。” 冀州牧和冀州刺史看上去差不多,实际权力根本不是一回事,韩馥现在是冀州刺史,各郡太守可以不听他的;要是韩馥成为冀州牧,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韩卓做不做何进的长史并不重要。袁绍的话打在了韩卓的软肋上,韩卓只能沉默不语,袁绍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各怀心思,静等何九韬回来。 过了好半天,何九韬一个人悻悻地走回来,嘴里不满地发泄着:“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和我玩文字游戏,说什么现在的股东不是他,而是他大哥蒯良,并州商号的事帮不上忙。我已经让人看住蒯越了,免得他去通风报信。” 韩卓在心里一声哀鸣,何九韬这个举动要是传出去,就算大将军府不做任何事,也会被认为是袁绍的同谋;袁绍顿时乐不可支:“九韬,你现在知道了吧,有些人只是为了权势在敷衍我们;韩卓,你怎么说?” 韩卓无奈地问:“你说话算数?” “肯定算数。” “好吧,大将军府出一个同意你稳定洛阳的公文。” 韩卓只是拟定了公文,何九韬喜滋滋地跑到何进的库房里去盖章;就在何九韬一去一来的空隙,袁绍突然说了一句:“何九韬有点不对劲,他现在似乎不大怕大将军了。” 韩卓和袁绍都知道何进没打算培养何九韬,韩卓听了一愣,随即吓出一身冷汗;何进为了分散下面人的权力,就给了何九韬这个长子一个权力,掌管何进的印章和私人物品,印章,要是何九韬想在这上面做点文章,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韩卓没来得及问,何九韬已经回来了,袁绍说了两句客套话,带着公文就走了;韩卓又不能审问何九韬,想想去找了蒯越:“刚才大公子和你说清楚了吗?你真的不在乎皇上的行踪?” 蒯越诧异地看看韩卓,笑道:“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大公子要我出面请求大将军府过问皇上失踪的事;这是听谁说的,皇上在那么多高手的保护下,怎么会失踪呢?” 韩卓认真地说:“河东的公文可是这么说的?” 蒯越收起笑容,严肃地说:“皇上怎么去了河东?离开盖勋的大营去做了什么?恐怕董卓比我们还想知道,河东的公文算不了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最起码的常识。韩卓,不要犯糊涂,听说大将军府有人在和陈留王走动。” 韩卓浑身的神经都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可是不能逾越的底线,谁这么大胆?看着蒯越从容离去的背影,韩卓忽然间反应过来,蒯越没说名字,除了是何九韬还能是谁。 这时候,刘辩失踪的消息已经跟风一样传遍洛阳,让人一下子适应不了,最先慌张的就是借钱、压货给并州商号的商人,只是都知道商号的那几个股东是什么背景,就算刘辩回不来,何苗和袁术也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一方面是背地里商议,一方面是寻找说得上话的人出面。 大将军府和司隶校尉府下的通知增加了这些人的恐慌,尤其是说要暂停并州商号的所有交易,几乎相当于确认刘辩的死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七柳丘山庄前和刚修好的码头更是一片慌乱,淳于琼带着两千人马闯了进来,在不停地驱赶商人和百姓,趁机抢点东西。 望着手下差不多已经冲到七柳丘山庄门口,淳于琼和身边的高干显摆:“你看看,并州商号又怎么样?还不是你舅舅和我们的一碟菜。”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是渤海高家派来帮助袁绍的;高干叹了口气,这是不想好好过下去的节奏啊,袁术也是并州商号的股东,要是刘辩真死了,袁术和何苗是最有希望接手的人,事后肯定要和袁绍掰扯,自己和淳于琼就是背锅侠;要是刘辩没死,那画面,高干都不敢想象下去。 忽然七柳丘山庄传来了一阵战鼓声,而冲在最前面的北军大旗倒了,前面的将士成片地退了下来,能看见对方出动的是骑兵;在洛阳,北军的大旗倒下还是窦武战死的那一天,敢于杀北军的人,那就意味着双方彻底地决裂。 出事了,高干大声喝问:“前面怎么了?” 现在淳于琼的人马就等于是在平原地带,而对面的骑兵占据了优势,北军眼看着连连后退,一名将领仓皇奔来:“淳于将军,不好了,羽林卫和皇上的私兵杀人啦,他们说这里是皇家私地,擅入者死;对方全是骑兵,为首的叫牵招。” “我……”淳于琼一腔的豪气堵在了嗓子眼,没错,从码头到七柳丘山庄都划给了刘辩,可是这家伙偏偏修了几条路,平时让行人和客商走到,就算军队路过,也没见个羽林卫上来问话,久而久之,大部分的人都忘了,自己也忘了。 高干调转马头就走,他是才到洛阳,虽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但是一看淳于琼的表情,就晓得今天出大事了;淳于琼跟着袁绍,就算何进在面前都没有怕过,现在硬是不敢说话,说明什么,说明羽林卫那边说的是对的。 淳于琼也反应过来了,今天是捅了一个大娄子,赶紧下令:“撤。” 牵招一开始大开杀戒是为了震慑北军,毕竟对方人多,要是何进故意使坏,后面还可能源源不断地派出援军,牵招要压住对方的士气;眼看着北军逃走,牵招立即喊住准备追击的同伴:“点到为止,按照许靖说的,赶紧统计老百姓的伤亡和损失。” 北军突然逃走,让正在躲藏的商人和百姓莫名其妙,随即就听到有人在喊:“今天要是被打伤的,被抢走财物的,可以到码头登记,西园会帮助申述。” 七柳丘庄园这边还在统计,那边淳于琼已经逃进了北军大营,闻讯跑来的吕布、鲍信、闵贡都吓了一跳,等问清楚情况,吕布朝淳于琼一翘大拇指:“牛。” 鲍信和闵贡当然清楚吕布是在幸灾乐祸,淳于琼牛什么,这个烂摊子就算是幕后黑手的袁绍也不敢接啊;中军军侯刘表一头撞进来:“坏了,坏了,蔡邕跑到卫尉所那里告状,说淳于琼带着北军造反,攻打皇家别院。” 鲍信只能苦笑,谁造反第一个去打皇家别院,皇宫、北军大营、洛阳城,哪一个不比七柳丘庄园重要?蔡邕这是故意给何进和袁绍出了个难题,卫尉杨彪是弘农杨氏的家主,也是袁绍的亲姐夫,同时又是并州商号的股东,最适合替双方讨价还价,这下是真的热闹了。 第59章 防备一手 北军一下子死了上百人,议郎蔡邕跟着上奏淳于琼谋反,弄得百官不得不在中午赶去上朝,袁术心里跟吃了蜜一样,他不在乎刘辩的死活,可是在乎并州商号能不能办下去;现在看,牵招、简雍都是人才啊,能采取这样果断的手段来应付袁绍那个混账,干得漂亮。 走上大殿的时候,袁术看见站在前面的袁绍脸苦了跟个瓜似的,主动跑过去问:“淳于琼那个逆贼抓到没有?” “滚。”袁绍现在也顾不得形象了,原本是想在洛阳制造混乱,最好并州商号那边因为追账什么乱起来,就算刘辩没死,也会元气大伤;没想到淳于琼那个混账放纵手下抢东西,还一举攻入山庄,蔡邕说的无法反驳,山庄前的广场、树林都是山庄的一部分,而不是非要杀进山庄的大门才算。 周围的人都憋到内伤,但是谁也不敢笑出来,袁绍袁术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面对就要暴走的袁绍,袁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说:“透露一个消息给你,这件事要淳于琼赔偿那些商人百姓,才有转机。” 赔偿,袁绍恨不得给袁术两个大嘴巴,是北军死了人,还要赔偿那些老百姓,这让自己以后怎么在将士面前做人?可是淳于琼有没有谋反可以狡辩,不,解释,但是纵容士卒抢掠,带兵进入皇家私地这是事实,袁绍深深怀疑,这一切都是刘辩和袁术这些混账故意布的局。 站在最前面的何进也是这么想的,牵招回来后一直没有回并州,这件事本身就可疑;要是没有牵招的五百骑兵,面对两千北军的精锐,羽林卫和刘辩的私兵怎么敢出手?来大殿之前,韩卓、王谦等人就认为,袁绍的举动很可能就在并州商号那些人的意料之中,包括刘辩失踪的那个消息,都透着不同寻常的古怪。 何进转向不远处的何苗:“车骑将军,你看这件事怎么解决?” 不要说何苗受惊若宠,就是何太后和其他的大佬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平日里何苗就跟空气一样,何进什么时候上朝的时候征询过何苗的意见?何苗还是一惯地低声下气:“大将军,你拿决定,只是今天的事多少会影响并州那边的供给。” 何进这个气啊,你们还想怎样?何进眼睛一瞪:“皇上在哪?” 何苗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商号没有自己的快马传递消息,荀彧也没有说皇上不见了,我是两眼一抹黑;至于官府的消息,都是从你和袁绍那边传出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何苗的一答,说出了何太后与百官心中的疑惑,本来嘛,刘辩在并州,有什么事就应该是卢植、盖勋、杨奇、伏完那边传来消息,结果河东太守董卓说皇上失踪了,大将军府和司隶校尉府立即就当真了,到底是在传递假的信息制造借口,还是真的有这回事? 蔡邕走上前来,拱手说:“大将军,皇上的消息可以派人去并州、河东详细询问,但不管如何,淳于琼的举动大逆不道,应该按律处置。” 卫尉杨彪走出来说:“淳于琼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早上喝醉了酒,听错了命令,也传错了命令。” 袁绍急忙望向杨彪,杨彪点了点头;袁绍一阵激动,到底是自己亲姐夫啊,关键时候还是维护自己脸面的。淳于琼醉酒传错命令,跟谋反比起来罪名是天壤之别;剩下的就是赔偿问题,杨彪也是并州商号的股东,袁绍决定散朝后去看看姐姐,让姐姐吹吹枕边风。 兴许是看在杨彪的份上,蔡邕等人都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淳于琼的命运总算进入了一个双方可以接受的程序,至于下面死亡的北军士兵,何进与袁绍的态度是一致的,先由司隶校尉府抚恤,最后钱归谁出,等审完了淳于琼再议。 刘辩的下落,荀彧和袁隗都说已经安排快马去河东、太原等地询问,何太后不放心地问蔡邕:“皇帝真的无恙?” 刘辩可是何太后的依靠,何太后很清楚,刘辩要是死了;就算她和何进,也无法阻止很多人拥立陈留王刘协登基,那可是死对头的儿子,和何太后有着杀母之仇。蔡邕显然清楚何太后的担忧,很豪爽地说:“臣拿人头担保皇上肯定没事。” 蔡邕的话兴许不可信,但是蔡邕的气势不可反驳,没有人会在这上面与蔡邕死扛,让何太后心中有些安慰;至于不满蔡邕嚣张的人,也只能盼着刘辩死讯传来,再挤兑蔡邕,看这位名士会不会陪葬。 何进也是其中的一个,回大将军府的路上,还在心中诅咒蔡邕;何进没想到的是,回到大将军府还有一个惊喜等着自己,何九韬竟然去和陈留王那边的人见了面,见面的人丁宫的儿子丁管;丁管做过汉灵帝的护卫,现在是北军中军军侯刘表手下的一个校尉。 何九韬把何进拉进书房,丝毫没有对老爹隐瞒的意思:“丁管说,现在很多人都和陈留王那边眉来眼去,爹,皇上将来未必会重用我们何家,他更喜欢二叔那样,挂一个名义上的车骑将军,整天游手好闲。” 何进摇了摇头,何九韬确实不行,没有一点眼光;何进低声说:“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退路,你以为你爹拿点架子,就能吓倒太后和皇上?真要是他们母子狠下决心,张温、卢植、崔烈,哪一个不能做大将军,你以为皇上那是陪着他们玩吗?” “所以啊,我们也要防备一手。” 要是袁隗听见,绝对把何九韬踢到一边去,别人去勾结刘协没问题,你们何家勾结刘协,让刘协怎么想,连独揽朝政的大将军都喂不饱你们何家,你们投靠他,是为什么?何家要是还想防备一手,那就是准备当大汉的主,即便不把刘辩取而代之,也是让刘辩乖乖听话,这条路,何进敢走吗? 何进没想这么多,今天的事让他有点缓不过神来,袁绍、韩卓和自己的儿子敢替自己做主,其中包含的内容太多,何进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郑泰喊回来。看何九韬没有走的意思,让何进很不满意,板起脸说:“九韬,谁让你去和丁管见面的,他们还说了什么?” 何九韬等的就是老爹的这个态度,故作神秘地说:“是袁闳,他已经出了石屋,自己在太学边上买了一座宅子;袁闳说,董卓这个人狼子野心,皇上现在应该还没事,但是董卓会对皇上下手,就算盖勋的人马在河东,依旧不会改变这个现实。” 何进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也是这么看董卓的,可要是刘辩死了,不管谁当皇帝,自己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光,甚至墙倒众人推,何家成为被打击的倒霉鬼。袁闳,也是袁家的嫡子,难道袁家还想在袁绍袁术后面,变出第三个戏法?何进阴沉着脸问:“袁闳什么意思?” 看得出来何进是真的严肃了,何九韬小心翼翼地说:“袁闳说,爹,你应该拿个主意,后面让谁来继位。” “你说的倒是一个思路,刘辩是一个做皇帝的料,可惜啊!那么豪门不喜欢强有力的帝王,袁闳和袁绍都不喜欢他。说实在的,这件事到底是董卓糊涂,还是有人布局,不好说啊。”何进长吁短叹道:“陈留王什么态度?” 何九韬没想到老爹何进的思路如此跳脱,顿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回答:“对方的要价很高……” “很高?”何进鼻尖冷哼了一声道:“要是没有我们支持,陈留王永远就是陈留王。” 何九韬偷偷地打量了一会儿何进,看出何进并没有真的生气,才壮着胆子说:“要是刘辩下去,陈留王是不二的人选,对方的凭仗就在这上面。” “你小子,太嫩。”何进怒道:“那就一拍两散,最起码这几年刘辩不会动我,从现在开始,不要和那些人联系了。” 何九韬被老爹的奇葩想法吓傻了,双方不都说好了吗?何九韬心里头感觉有必要提醒一下老爹:“这个……其实对方还是蛮有诚意的,答应让我担任兖州刺史。” 兖州就在司隶边上,地方富庶兵力雄厚,何九韬以为可以一试,陈留王也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最后应该是何家来掌握谁当皇帝;何进双眼圆睁,颇为意外的惊叹了一声说:“你有什么话都说了吧,省的浪费时间。” “这个!” “快说。” 何九韬整理了一下思路说:“他们拟了一个名单……除了兖州,徐州牧陶谦、冀州牧韩馥、雍州牧董卓、豫州牧朱儁、青州牧袁绍、荆州牧黄琬、并州刺史王允、扬州刺史丁原、幽州刺史公孙瓒、凉州刺史韩遂、益州刺史贾龙。” 何进的经验远不是何九韬可比,一听就明白这个名单中有真有假,如果自己不合作,怎么处理都是下风;但是有一点何进是晓得的,按照这个框架,何九韬在兖州呆不长,对方只是糊弄自己的权宜之计。何进咬着牙说道:“这些人的心也太大了,这件事到此结束。” 何九韬梗着脖子说:“爹,刘辩会同意我出任刺史吗?” 咳咳,何进尴尬的咳嗽道:“你要是能成器,刘辩怎么都会给你一个刺史的位置,可是你能行吗?” 何进这段话说的理直气壮,何九韬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态度说:“事情都是会变化的,爹,就算你不愿意,也没有必要断了这条线,万一有一天,你和刘辩起冲突呢?” 何进的眼睛亮了起来,大笑道:“好吧,就依你,刘辩也太不消停了,我们坐山观虎斗也好,留着那条线。” 何九韬意外地发现,何进竟然同意了,这让何九韬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何进故作深沉地说道:“这方面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你妈、你媳妇、你的弟弟;要是传出去,不用刘辩动手,袁绍会急着灭了我们。” “为什么?”何九韬瞪着眼珠子,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何进顾忌的是那个根本不把刘辩放在眼里的袁绍;何进正色道:“袁绍看不上一个州牧……他在意的是我这个大将军的位置。” 何九韬忍不住问道:“父亲,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何进轻蔑的看了一眼儿子,随即眼神柔和了一些说:“朝堂上没有永远的盟友,换一个人还是和袁绍一样的想法;刘辩为什么主动表示不亲政,他就是懂得取舍,晓得我是最接近他要求的一个人,给别人还不如给我,这些你能想到吗?” 何九韬哑然,无奈地摇摇头;何进站起来,望着没有一个人的大门口,寂寥地说:“刘辩很清楚,如果他有一天实力足够,根本不需要他开口,士族和百官就会把我赶下台,恭请他亲政!除了刘弘那伙人,杨彪、袁绍他们都在等着那一天,可我还是拿他们没办法,骑虎难下啊。 九韬,这里面黑着呢,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外人;就是袁绍,也是随时想把我取而代之,你凭什么相信袁闳?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袁绍为什么趁着我不在,要你和韩卓出一道大将军府的公文?丁管和袁闳也没有提醒你?” 何进的能力是不足,但是在何九韬面前,何进的眼光和经验是足够了;听着何进说出心里话,何九韬再次愣住了,老爹的无限风光背后,竟然是危险重重,何九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一点上何九韬还是清楚的,要是没有何进,丁管和袁闳看自己就跟空气一样,什么大好前程,那都是假的。 袁绍那边的情况比何九韬好多了,兴许是鲍信在一边陪着,袁隗没有发作什么雷霆之怒,而是把两人带到小花园,让管家上了茶水点心,才让其他人走开,方便三个人说话。 可就是这样的气氛,让袁绍更加担心,担心袁隗说出什么他不想泄露的秘密,鲍信和自己的关系再好,终究是外人;其实就算是兄弟,袁闳、袁术又如何,一个在六国那边挖自己的墙角,一个在袁家无时无刻都在想打击自己。不得不说,袁绍活得确实很不容易,他不甘心做一个纨绔子弟,不甘心在别人的眼里平庸一辈子,因此他选择了奋斗。 在这条道路,袁绍是非常辛苦的,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甚至付出血和泪的代价;为了平息家族里的种种猜忌,袁绍曾经放弃了很多,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在家里守孝六年,辜负自己大好青春的。 关键是,这次想戳袁绍脊梁骨的是他亲叔叔袁隗,在外人的眼中,袁隗精明圆滑,有时候会露出一点清廉公正的样子;可是袁绍是在袁隗教导下成长的,太清楚袁隗实际上的做派与外人看见的,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袁绍心里很清楚,袁隗不能拿自己怎样,现在的袁家其实已经四分五裂,自己说话的分量不在袁隗之下,只是在鲍信面前不能表现出来。袁隗看着袁绍装出来的垂头丧气样子,气急败坏地在小花园来回地转:“袁绍,就不能学点好!” “叔叔,侄儿以为,我没错,您也明白,并州商号现在的钱太让人眼红了,刘辩就不应该与民争利。”袁绍说得理直气壮,袁隗见袁绍还敢顶嘴,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呀,现在看事情越来越肤浅了。” 袁隗怒其不争的看着袁绍,当着外人的面,袁隗考虑再三,还是不能说出六国的事情;况且袁隗也怕双方一拍两散,最后对袁术不利。袁隗有气无力的叹息声,仿佛一根刺,扎得袁绍生疼,让他想起小时候袁隗在袁逢面前护着自己的想象。 可是,为什么后来袁隗不再支持自己?要是袁隗是为了自己儿子,袁绍也就算了,就当时还一个人情,可是袁隗是为了袁术这个浪荡子,孰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刻,袁绍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恨意,气愤道:“刘辩和他父亲一样,就是想打压我们士族,我不过是未雨绸缪,趁他还没成长起来,先压住他的气势。” “未雨绸缪?也不知道何颙这混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袁隗是真的气狠了,他岂能听不出来袁绍的含沙射影;袁隗这么儒雅的人连混蛋都从嘴里冒出来,让鲍信吃惊不小,鲍信一脸的尴尬,说到底,这是袁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发表意见。 鲍信一抬头,见袁隗看着他,回过神来恭谨地说道:“隗叔,我先回去了。” “不用。”袁隗出人意料地叫住了鲍信,语气不容置疑地问道:“鲍信,袁绍的选择关系到你们这些人的将来,你真的不在乎吗?” 第60章 地图是假的 自从哥哥鲍鸿被汉灵帝杀掉,鲍家的声势已经差了很多;鲍信犹豫了一阵,为难地笑一笑,这才开口:“没那么严重吧……争来争去的,不就是一个生意嘛。” 袁隗显然很不满意鲍信的敷衍,声色俱厉地说:“既然只是生意,你们紧张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任何生意在权势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尤其是皇帝和我们的生意,哪一次是用商场上的规则来解决的?” “这……”鲍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是啊,他们这些士族一直习惯于用权势来控制生意,可这次,这次是袁绍的主意啊,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但袁隗却不准备放过他,冷着脸道:“你们其实并不打点家族的生意,只是你们以为,刘辩要是失去了并州的生意,就是一只病猫,任由你们欺凌,是吗?” 这可是诛心的话,刘辩好歹是皇帝,怎么会被下面的臣子随便欺负;鲍信怎么敢承认这一点,可实际上,他和袁绍就是这么想的。并州的胜利对于刘辩来说是双重的,不仅支持刘辩的卢植、盖勋在并州站稳了脚跟;刘辩在商场上的成功,更是在荆州、冀州、扬州等地建立了独一无二的信誉度,包括袁家在内都受到了影响。 兴许袁家因为袁术的缘故,实际上的损失并不大;但并不是每一个世家都有袁术这样能入刘辩法眼的人,很多人家的生意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可以预料,假如让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越来越多的人会打着做生意的旗号游走在刘辩门下;对于士族来说,将不得不面对刘辩的那种潜在影响力。 从另一个角度看,何苗、袁术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现在已经隐隐有了与何进、袁绍对抗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袁绍不愿意夹着尾巴做人,那只有先下手为强。 袁隗根本不需要鲍信的回答,表情严肃地说道:“鲍信,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一直把你当做子侄,没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皇上大才,现在不过十五岁,又有了做大事的信心,你说,如果他没有了生意,他会做什么?” “隗叔,你是说……他会谋求亲政。”鲍信终于想明白了,这是唯一的答案,身为皇帝,都主动远离朝堂,结果最后连做生意的乐趣都被剥夺了,换做自己也会忍不下去;对于刘辩来说,迟早是要亲政的,不在乎早几年接手。 袁隗挥手说:“不会,皇上既然答应了何进,就不会食言,他会把官场当做商场,指点何进铲除异己,不断在能插手的地方培养心腹。鲍信,你我两家是世交,你和袁绍也不分彼此,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如果你认为我说错了,就指出来。” 鲍信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袁隗,见袁隗面色凝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思索着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只是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现在袁绍的日子就有点困难,何进也不好受。” “叔叔说的没错……现在何进就想削弱我的实力。”袁绍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刘辩的声势水涨船高,最受影响的其实不止自己,还有何进;准确地说,何进的损失更大,但要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来,那么后面日子最难熬的反将是自己。 “你们应该懂了,袁绍的举动,让并州商号成为何进博弈的筹码,正对何进的小心思,他才会故意显示愚蠢的一面,那么支持你们。”停顿了一下,袁隗稍微缓了一口气,继续说:“这次皇上在并州干得漂亮,我们阻止不了,但是只要我们不跳出来,皇上就不得不仰仗我们,来维持与何进之间的平衡。” “我就知道,你看重袁术,看重刘辩。”袁绍气咻咻的说道,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服不服气是另外一回事。鲍信彻底懂了,对于袁家来说,袁术也是并州商号的大股东,刘辩怎么做袁家都没有损失,袁隗自然不赞成现在翻脸;而袁绍担心的其实也不是刘辩,而是袁术。 鲍信不能说话了,他是希望袁绍成为自己这些人的领头羊,可看起来,袁家与袁隗似乎没有把这件事定下来,袁绍一直引以为傲的实力,相当一部分来自自己这些朋友,这就增加了很多的不确定因素。 袁隗眼神中透出一种欣赏的味道:“刘辩是我看到过最独特的一个皇帝,每一个安排,其实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一个商号支持一场战争,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的做法看上去容易模仿,但是谁能有白纸、肥皂这样的生意?” 袁绍吃惊地看着袁隗,脑子有些凌乱了:“可是每一个州都有自己的物产和资源?” 袁隗伫立良久,轻声说道:“皇上没有触动当地人的利益,其他人要想这样,如果拿不出什么稀罕的东西,就只能真的与民争利,自己先要乱上一阵子,就像益州,现在贾龙反对刘焉那样。公孙瓒为什么在刘虞面前咽下了那口气,就是因为他没把握从幽州的士族和商人手里拿到钱,而刘虞行。” 还没等袁隗说完,袁绍身体一晃,他和韩馥、何颙商量了很多事,其中有一个细节,就是刘辩退位后谁当皇帝,幽州牧刘虞正是其中的一个人选,排在陈留王刘协的后面;显然,袁隗听到了风声,这是给自己的警告。 鲍信还是尽了一个朋友的职责,岔开话题问:“隗叔,要不然把袁术喊来问问,并州商号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隗摆摆手说:“并州商号是我在参与,袁术只是替我在外面奔波,里面的每一个新商品,都是皇上自己研发的;如你们所愿,洛阳和晋阳的很多工匠和流民,已经开始把皇上看成另一个大贤良师。大贤良师,懂吗?无所不能的一个人。” 这个流言也是袁绍和何颙的始创,鲍信也出了不少力;鲍信苦笑着说:“隗叔,当时谁也没想到皇上还有后手。” 袁隗伫立了片刻说:“也好,如果你们真的把皇上当做第二个张角看,那么还是有好处的,怕的就是你们自己也以为那是个流言;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们,皇上肯定还有后手,你们好自为之,后面不要干预袁术的事,你们各干各的吧。” 袁绍出了太傅府才反应过来,问鲍信:“袁术去了哪里?” 鲍信没好气地给了一个白眼球:“我哪知道。” 袁术正在七柳丘庄园的宴会厅,和崔烈一起在慰问庄园里的人,袁术对许靖、牵招、孟达、简雍等人是大为夸奖,拍着胸脯说:“对于袁绍那帮家伙就要来硬的,你们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撑腰。” 崔烈身后的崔均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人,原来崔均以为自家老子不过是财迷心窍,想跟着里面做点生意什么;可是这一次的行动,让崔均意识到,并州商号的这些人,已经下意识地抱成了团。就像何苗不能来,但是车骑将军府的长史乐隐现在就站在崔均身边。 许靖满脸堆笑:“袁将军,你放心,皇上绝对没事,兴许是在河东要见某一个重要的人物,耽误了回营的时间。” 许靖的这个说法符合大多数人的猜测,可袁术竟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不一定,不管什么人,都不会比天子大,盖勋等人可以领到流水甸去皇上;应该是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借许大人的吉言,我们静候佳音就是。” 刘辩正在驾鹿集喝白开水,要是听到这两头货的话,一定给一人一记耳光;没有别的原因,就在刘辩等人在驾鹿集过夜的时候,迎来了两百多郡兵,也迎来了六百多人的山贼。这些山贼绝不是和丹阳子是一伙的,他们来的目的是抢劫驾鹿集少得可怜的物资,正好误打误撞碰上刘辩等人。 双方的战斗打了一天,也就是王越和赵商的战斗力太过彪悍,冷兵器时代还是有万人敌这种说法的,靠着两人山贼已经不敢进攻,但是也舍不得撤退,双方僵持着在等待局势的明朗。 屋外突然传来欢呼声,有人进来报告:“皇上,骑兵,我们的骑兵到了,三百骑兵。” 驾鹿集四周都是平坦的地方,很适合骑兵作战,基本上大局已定;等刘辩和马日磾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弄清楚是曹操、张飞到了,三百骑分为两队,几个冲锋就冲乱了山贼的阵势,张飞还斩杀了山贼的头领。刘辩精神一振:“马大人,要不然我们去城墙看看。” 马日磾一把抓住刘辩的衣袖:“皇上,对方有弓箭兵,刀剑无眼,你我还是静等佳音吧。” 现在刘辩等于已经回到军营中,曹操等人又到了,不管刘辩说的是真是假,马日磾可不敢让刘辩再冒险,只希望郑泰和郑玄早点赶来,后面的事不要自己去操心。在马日磾的心底,其实还是有些为难的,更希望自己只是刘辩的幕僚,而那些大事让别人去头疼,这样最起码面对马家、袁家的时刻,没有什么心理包袱。 刘辩原本也没打算逞英雄,只是在大庭广众面前顺口这么一说,马日磾这么一拦,刘辩也就从善如流:“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也不知道郑泰到了哪里?” 郑泰已经到了驾鹿集外,前几天郑泰看见郑玄、曹操、张飞、郝昭、王凌带着三百骑兵赶来,心中就觉得诧异;听完郑玄的说法,郑泰更是半信半疑,不过郑玄的声誉在这里,郑泰和刘辩一样选择了相信,并且答应郑玄,没有找到刘辩前不上报洛阳。 后面寻找刘辩的时候,郑泰特地私下问了曹操:“难道皇上出行没有预先做计划,最起码晓得大概在哪里。” 郑泰和曹操毕竟名义上都是大将军何进的人,曹操很无奈地说:“估计郑玄晓得,我还没有进入那个圈子,你懂的,大将军和袁绍不停地派人来找我,根本瞒不过皇上,换做谁,都会防上一手。” 曹操呆的军营是杨凤的人,来使进进出出十分显眼,那些家伙压根没考虑到低调,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对着岗哨都是大大咧咧地直接报上自己的来历,杨凤对此是一清二楚。郑泰想想,还是咽下了想要说的话,曹操毕竟和自己不一样,曹家在朝中是需要支持的,曹操不可能像自己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郑泰的三千郡兵都是新兵,在山里搜索几天,摔伤的,生病的,迷路的,让郑泰担心不已;当他得知一队人马撞大运似地碰到了刘辩,郑泰意识到机会来了,自己可以和刘辩开诚布公地谈谈。 郑泰在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他知道,刘辩对何进并不看好,原因可能和自己的看法一致,虽然何进的个人能力还说得过去,但是却对何家的利益,不,应该是何进自家的利益看得太重,迟早会造成失衡局面。 刘辩的做法很委婉,还是给了何进足够的空间,但这正是郑泰最担心的地方,日后刘辩会不会与何进翻脸,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郑泰已经过了谋求建功立业的年纪,更看重朝廷的长远发展,所以在前往驾鹿集的路上,郑泰把要说的话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驾鹿集的战斗其实已接近尾声,看见官军源源不断地赶来,群龙无首的山贼在官军的进攻发起之后迅速崩溃,郑泰指挥的人马开始有针对的向镇内渗透。等看到刘辩,郑泰才放下心来,最起码不会起大的风波,至于那帮攻打驾鹿集的盗贼是凑巧还是有人指使,都可以在后面慢慢地查。 当郑泰有点狼狈地出现在了刘辩面前的时候,刘辩大为感动道:“你辛苦了。” 反倒是郑泰颇有感触道:“皇上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找到刘辩,意味着这几天的纷乱很快就会结束,郑泰决定派出快马向洛阳报喜,自己护送刘辩在后面行军;这个主意被刘辩否决了,刘辩站在高处,远远的眺望上党郡的一大片群山峻岭,心中有一种无力感,郑泰的人马满打满算三千人,要是有人想伏击自己,真的是前途未卜。 曹操很干脆地说:“那就不如在驾鹿集修整几日,对外只说是打退了一股山贼,需要防范山贼反扑;张飞、郝昭带领骑兵在外围巡逻,不管是官府的人,还是商旅百姓,只准进不准出。” 曹操直接把王凌的名字从巡逻里排除掉,怕的就是王家有什么另外打算,王凌只好装作没有听懂;刘辩和郑泰都同意了,刘辩就把杂事丢给了郑泰、曹操,自己把郑玄单独喊到房间里问:“郑老师,你在担心谁?” 刘辩没有管那些地图的真相,他关心的身边这些人中谁有问题;郑玄慎重地说:“我担心你们找到的东西。这四个人都没问题,华佗都是耿直的人,王越想荣华富贵,又是游侠,既然能看出你的潜力,晓得跟着你兴许一辈子不用发愁,不到万不得已,王越不会改变态度;马日磾是想拿你当试验品,你是他理想验证的希冀,为了你,他可以去死。 但是,如果你们挖出来的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或者一个学派登上巅峰,你的价值立即会降低很多;我们这些人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没有什么约束力,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底牌,不要说这一次,就是以后,也可能随时发生变化。” 刘辩勉强一笑:“屠龙的侠客最后变成恶龙?” “什么意思?” “有条恶龙要求一个村庄每年都要给它献祭女孩,这个村庄每年都会有一个勇敢的少年去与恶龙搏斗,但是从没有人回来过。有一年,村子里有个胆大的人偷偷的跟在屠龙少年的后面,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看到,少年杀死恶龙后,少年坐在恶龙的尸体上,看着龙穴里一地的金银财宝舍不得离开,最终变成了恶龙。”刘辩说完故事,顺便卖弄了一下:“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精彩,故事精彩,最后两句更精彩。”郑玄不知道刘辩是抄袭尼大师的名句,鼓掌说道:“这就是欲望,没有人能躲避开的欲望,说实话,我不做官,不是清高,而是不敢,怕自己最后会如同董仲舒那样,成为一条恶龙。”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董仲舒名垂青史的杰作,也是诸子百家一百多年的噩梦;郑玄谦虚中,充满了那种一览众山小的自负。刘辩静默了半天,才问:“你是担心各派再次进入一场殊死决斗,结果被有心人利用?” 郑玄笑道:“儒家都分成多少个流派苦斗,何况百家学说?谁愿意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谁愿意自家的学说被别人踩在脚下?皇上,你能带着那些地图回来,这就是天意,你通过考试了。” 通过考试?刘辩一愣,这些人也喜欢让人考试?随即反应过来,怒气从胸中升起:“地图是假的?” 第61章 天下太平 “地图是真的。”郑玄忽然停住了谈话,对着门外喊道:“王越,不要偷听了,直接进来。” 王越推门进来,笑着说:“我怕自己忍不住要杀了你,竟然在皇上面前诽谤我,郑玄,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郑玄大笑:“能死在天下第一剑客手中,死得其所。只是你不喜欢钱,喜欢做官;王越,皇上自诩是商人,我们不如明码标价如何,省得大家在后面彼此胡乱猜测。” 王越在刘辩另一侧坐下,抱歉地笑笑:“皇上,不是我诚心偷听,而是那些话飘进我的耳朵。” 刘辩还能怎样,这些大神其实和士族没有太多差别,要不是感觉他刘辩有用处,压根不会来投奔他;但是刘辩还偏偏需要这些人,刘辩只好略带尴尬地说:“王越,你要是想当官,只能等我亲政以后,多高不敢说,最起码是杂号将军。” 自汉武帝开始攻打匈奴,有军功的人层出不穷,授予官职的难度加大,因此开创了杂号将军的先例,以所领部队或执行的任务命名,骁骑、楼船、伏波、贰师、渡辽、龙骧等等,后来成为大汉的一种特色,除大将军、骠骑、车骑、卫、四方重号将军以外,卫将军以下皆为杂号将军。 王越除非是掌握兵权,否则的话,杂号将军就是刘辩能给不带兵的将领最高的位置;王越连将领都算不上,自然只能到这一步。王越满足地笑道:“皇上可以先给一个名号。” 刘辩立即意识到郑玄的担心是对的,王越兴许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汉灵帝的;一个虚名而已,刘辩不会计较,刘辩斟酌着说:“虎威将军如何?” “好。”王越面露喜色,转向郑玄问:“你的谜底呢?” 郑玄平静地说:“天下太平。” 刘辩顿时一脸苦涩:“郑玄,你要的太过分了。” 王越大笑起来,郑玄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等你亲政以后,十年,二十年后呢?” 刘辩思索着游戏里的年代,十年以后应该是吕布死在白门楼的日子,二十年后正是官渡之战,袁绍兵败,孙策遇刺;随后孙策、袁绍、郭嘉先后死了,战乱改向南方。再往后面,三十年后,刘备借到荆州;四十年后,曹操病死,曹丕称帝。 刘辩苦笑起来:“朕怕言而无信,不敢答应。” 郑玄目露精光:“皇上在怕什么?” 刘辩依旧苦笑:“不是怕,世上的事谁也算不准,朕可以承诺抱着这个理想,但是做不了保证。” 郑玄和王越出了房间,王越就责怪郑玄:“你不应该谈这个,大汉的情况谁不知道?” 郑玄笑道:“没关系,皇上的谨慎,反而让我放心了,这艘船轻易不会沉。” 郑泰从侧面走过来,只听到郑玄说的最后三个字,心里一凛,微微点头问:“皇上房间里没有人吧?” “没有,请跟我来。”王越心情愉快,主动当起了接引使者的差事,门前通禀了一声,才陪着郑泰进去;郑泰行完礼,直接了当地问刘辩:“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亲政?” 刘辩看了看郑泰:“这件事不是你我能谈妥的,要是大将军能一柱擎天,朕可以这样悠哉悠哉地过下去;等过几年再找一些新鲜的乐子,整日里醉生梦死也无所谓。” 郑泰摇头说:“那是先帝,不是皇上你;说实话,你要是继续挣钱下去,以后像我这样有着四万亩良田的人都算是小富了。问题是,人心难测,过不了几年,你手下的那些人,你的生意伙伴都会催着你上位。” 王越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刘辩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劝说何进认真对待各地的州郡,是鞭长莫及,还是只看到洛阳这么大的一点地方,我可听说,现在很多人都对并州商号议论纷纷?” 郑泰长出一口气说:“我明白,皇上是不满意大汉现在的情况,但这是即成现实,谁也无力一下子改变。大将军的才能,应该说是一般,但是他还勉为其难,日后望皇上体谅。” 刘辩和王越都听懂了,郑泰前面都是废话,他是希望刘辩日后不会怪罪何进;刘辩没好气地说:“何进是我大舅,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算何家做得过分,我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难道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郑泰摇头,从袖中拿出一份公文说:“没有,只是我的心一直不安,尤其是刚刚从洛阳转来的公文,更让我不知所措;并州商号和北军起冲突了,牵招在七柳丘别院杀了上百北军士卒,淳于琼也被杨彪抓了起来,这让太学和百姓很不平。” 刘辩没有接公文,冷冷地问:“并州商号做了天怒人怨的是?北军到别院去干什么?杨彪徇私枉法了?”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易见,就算是洛阳转来的公文也是站在并州商号这边;郑泰犹豫了一下说:“皇上,并州商号打破了平衡,让人嫉妒。” 这一句是实话,郑泰家有四万亩良田,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妥妥的大地主,但是郑泰因为接济四方的豪杰,往往还是感觉钱不够用;刘辩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大汉的商业游戏,这帮没有田地的家伙赚得数钱数到手抽筋,尤其是并州商号的运作,让很多人才明白,原来还能这么做。 刘辩笑了起来:“是有人不服,认为并州商号能做到,换一批人也能做到?” 郑泰认真地说:“最起码大将军府的人认为他们能做到。” 大将军何进手下的寒士并不多,九成都是士族豪门,加在一起的潜力绝对是并州商号的几倍;刘辩点头说:“等回到洛阳,我会和大将军商量的,凉州和辽东那边的供给让大将军府安排。” 刘辩就算想缓和矛盾,也不会平白无故丢掉手中的筹码,你们不是能吗?皇甫嵩、公孙瓒可都是需要长期供给的;郑泰也明白,何进是不可能夺到并州这块肥肉的,躬身说道:“得罪之处,还望皇上海涵。” 只是郑泰没有想到,第二天,何进的信使张津就到了,张津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原来袁绍那边没有停手,一夜之间,洛阳到处都在流传刘辩与民争利的段子,不知道太学哪个读书人起的头,现在何苗、袁术、崔烈、蒯越、荀彧、杨亮、邹靖、逢纪、郭图、牵招被称为十贼。 郑泰不满地说:“那些家伙怎么不敢说卢植、张温、盖勋的?只晓得在背后捣鬼,迟早要出大事,大将军不管?” 张津苦笑道:“何苗、蒯越、逢纪牵扯到大将军,有人说皇上与大将军在唱双簧,大将军是有苦说不出,袁绍似乎是摆明了要摊牌;有一个说法,袁绍是希望淳于琼无罪释放,并州商号赔钱。大将军希望你立即带兵入京,能带多少带多少。” 至少何进还没有糊涂,要是淳于琼没罪,明天就有人敢攻打皇宫;郑泰点头说:“护送皇上一起入京,是个现成的理由,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去见皇上把这件事说透,怎么说皇上也是大将军的依仗,只要皇上不反悔,任何人拿大将军都没办法。” 张津也明白这一点,直接跟着郑泰进了中军帐,马日磾、郑玄、曹操等人都在;刘辩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是董卓要动手了,袁绍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想要沾点好处,最后输掉了人生的第一次开挂。刘辩问道:“有没有人说,要除掉大将军和十贼?” 张津一惊:“皇上的意思?” 马日磾严肃地说:“清君侧。张津,大将军让你来,恐怕也是在担心这点,只是皇上,这件事太大,不能捕风捉影啊。” 马日磾担心的是,刘辩学汉灵帝再次清洗士族,那么危害就大了,兴许正是袁绍那边想要看到的一幕;曹操只能在心里骂袁绍蠢,遇到这种事就应该躲得远远的,这时候跟何进提淳于琼的事,就等于坐实了,那个十贼什么,是你袁绍提的。 刘辩摇摇头说:“张津,你回去告诉大将军,任命郑泰为河内太守、何苗为汝南太守、袁术为南阳太守、荀彧为上党太守、崔烈为颍川太守、张杨为侍中,我会另外写信给袁术等人说明情况,包括牵招、逢纪在内,这些人五日内离开洛阳上任。要是何苗、袁术等人走后,这股风还是压不下去,那就不是我这边的事了。” 刘辩没有跟任何人商议就做出这样的决定,让郑玄、马日磾觉得欣慰,对于刘辩来说,这些话只要说了,就等于表明了态度万事大吉;至于何进同不同意这些认命,何苗、袁术那些家伙愿不愿意上任,那就不是刘辩的事了。 张津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刘辩这是打算甩锅啊!张津小心翼翼地问刘辩:“皇上不打算回洛阳。” 刘辩大言不惭地说:“难得来河内郡一趟,朕要在河内玩几天,顺便去温县拜访一下司马家族;这样吧,郑玄,你替朕回一趟洛阳,七柳丘庄园和西园,荀彧走后,你来负责。” “遵旨,我和张津一起进京。”郑玄果断地说:“王凌、赵商跟我同行。” 郑玄现在的官职还没有下来,并不影响刘辩这么的安排;张津松了口气,郑玄的名声足以压制住方方面面,没看那些闹事的人不敢针对卢植、张温吗?张津出去想派一个随从先回洛阳报信,才发现一个人也走不掉。 一直到大军到了怀县,张杨被诳进军营拜见刘辩,张津的人才得以成行;张津不知道刘辩从丹阳子那里晓得洛阳有人要对付自己,只能在和郑玄回洛阳的路上哀叹,刘辩太过谨慎,袁绍的这场闹剧最后不知道如何收场。 郑玄的分量果然不是盖的,得知郑玄入京,袁绍、袁术的消息虽然迟了一步,还是都亲自跑到城门口迎接;郑玄没等袁绍开口,就抢先说:“我是奉皇上的旨意来处理西园和并州商号的事。” 袁术一听大喜,这几天他也焦头烂额,要不然相信荀爽和荀彧,加上袁隗的坚持,袁术都打算向天下人表白,自己不是刘辩一伙的;郑玄的出场,让袁术的底气大增,现在谁要是还敢说什么,袁术绝对有胆气一个巴掌扇上去。 袁绍心里苦涩,他以自己的名义和以何进的名义,不知道请过郑玄多少次,可是郑玄一点都不买账;现在,郑玄代表着刘辩来了,那个小皇帝何德何能,袁绍劝道:“郑前辈,你何必趟这一趟浑水。” 郑玄笑道:“袁绍,这话错了,事关并州百姓和大汉边陲安危,怎么能说是浑水?各位,我和袁术单独说两句,可以吗?” 啊,袁绍强笑道:“当然没问题。” 郑玄和袁术到了一边,郑玄微笑着说:“皇上说了,让你去南阳担任太守,你抓紧时间与你叔叔袁隗商议一下,要是他有其他想法,让他来西园和我见一面。” 郑玄有这个底气,袁隗是马融的女婿,自己是马融的学生,没有谁比谁强的说法;况且郑玄身上有着刘辩的几封亲笔信,其中一封就是给袁隗的,肯定有足以交换的条件。袁术听到南阳两个字就心里一颤,等听完刘辩的所有安排,袁术二话没说,掉头就走,一路到了太傅府中,跟袁隗把事情一说。 袁隗顿时叹了口气:“不是巧合,看样子皇上是晓得我们在南阳布局,还帮着你去南阳,这是留一份香火情,也是对我们的一个警告。不过也好,洛阳对于你来说,终究是个是非之地。” 袁术怀疑地问:“刘辩真的这么强?” 袁隗不屑地看了一眼袁术:“你以为郑玄、荀爽的眼睛都出毛病了?告诉你,袁绍、袁闳的动作肯定瞒不过皇上,要不然皇上怎么会把何苗、荀彧这些人和你全部撤走,就是要在后面坐山看虎斗。你去南阳要记住,不管如何,要保持与皇上的联系,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要忍到袁绍、袁闳后面表现出来。” 袁术笑道:“叔叔,你放心,这两个家伙肯定是反对刘辩的,要是他们杀了刘辩,我再开始我们的计划,否则我宁愿走大将军那条路;只是刘辩这么聪明,他会让我当大将军吗?” “会的。”袁隗自信地说:“你和何苗是最合适出任这个位置的人,因为刘辩就需要一个不管事整天捞钱的大将军。” “叔叔,不带这么打脸的。”袁术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可比何苗强太多了。” 袁隗摆摆手说:“问题是皇上很强,何苗那德性,才最符合皇上的要求,我马上就去见何进,替你拿下南阳太守的职务。” 袁隗很清楚,刘辩决定不了这些位置,只是刘辩作为皇帝提出来,哪怕是个不管事的皇帝,何进就算拒绝,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但如果自己出面,其他人不管,袁术的任命是绝对没有问题。 袁隗没有猜错,刺客大将军府的气氛沉重,刘辩安然无恙本就让人浮想翩翩,还提出了这么多太守人选,让何进等人一时猜不透刘辩的意思;关键是已经和何进打算分道扬镳的袁绍也大大咧咧地坐在何进的右边,让大将军府的一干官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更不敢随便乱说。 何进和何颙还在一边胡扯,两人都是南阳郡人,只不过何进是宛县人,何颙是襄乡人,两人算是老乡,尽谈些南阳的事情。袁绍又问了一遍张津,掉头问王谦:“你说,崔烈等人会不会同意?” 王谦怎么会不知道,何进在不停地说话,其实也是在缓解心中的紧张,毕竟刘辩的这个举动太不寻常;王谦苦笑着说:“除了何苗与袁术,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南阳、汝南、颍川不仅连在一起,而且都是大郡,加在一起的实力不亚于并州;何苗三人的地位尊崇,坐镇这样的地方,加上荀家、何家、袁家的支持,做成一言堂也不在话下。” 何进其实一直在听着这边的动静,闻言黑着脸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王谦摇头说:“按照张津的说法,皇上恐怕轻易不会回洛阳,在河内坐看风云。大将军要是不同意的话,压力就全部转移到我们这边;我相信皇上必定有后招,否则何必让郑玄在洛阳坐镇?” 王允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朝何进拱手道:“大将军,我刚刚偶遇侄儿王凌,在路边谈了几句,听王凌说,皇上在河内是想招揽司马家族的人;还有,皇上去河东,是因为和王越、华佗等人去了一个地方,直接翻山到了上党郡,被郑玄、曹操等人接到了。” “直接翻山,那说明皇上去的地方就是山区,难怪董卓和盖勋都没有找到人。”何颙目光闪烁:“王大人,到底那几个人陪着皇上?” 第62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王允自然晓得何颙什么意思,那些人就是何进心里的刺,不管能不能拔掉,最起码要心里有数;王允原本想替马日磾隐瞒一下,此刻只能说出马日磾和赵商的名字。何颙笑道:“这才对,王越是幽州人,华佗是徐州人,只有马大人这样的关中人,才会晓得河东的秘密;大将军,看样子马大人当时的毛遂自荐,就是一个骗局。” 长史韩卓和马日磾是好友,不满地说:“何大人,讨论这些没用,就算马日磾站在这里,你猜得全对,我们又能如何;现在最关键的是答不答应皇上,郑玄肯定会放出风声,弄不好太后也会过问此事。” 何颙坚定地说:“当然不行。” “理由。” 韩卓可是明白人,谁要说这五个人不够格,绝对会被人抽嘴巴,尤其在外人看来,除了郑泰,十贼中的四人都是降职处理,谁拦着,谁就是第十一贼;韩卓处在现在的位置,可以打听到方方面面的消息,晓得这场风波是怎么起来,袁绍、何颙下了很大的功夫。 现在刘辩认输了,何颙要是还不同意罢手,那么意味着这件事真的没完,就需要考虑袁绍的真实用心了。假如出现这样的局面,加上先前张津说刘辩没有与任何人商议就做了决定,足见刘辩的高明,猜到了某些人的用心。 韩卓忽然觉得,自己应该重视刘辩那边的力量,就像逢纪、郭图那两个大将军府的叛徒一样,半推半就地加入了刘辩的阵营,现在过得滋润得很,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逼无奈的。何颙说出了一个理由:“我是担心大将军同意了,袁术等人还是会不上任,到时候打的是大将军的脸面。” 何进也担心这个,何进现在被刘辩与袁绍弄得心烦意燥,对于什么大将军的权威是真不在意,唯一希望的是自己不要背黑锅;假如这是刘辩和袁术等人商议好的,总不能自己去求着几个讨厌的家伙上任吧。 门口的校尉进来禀告:“太傅来了。” 袁隗来了,太好了,何进精神一振:“赶紧把太傅请进来,韩卓,替我迎接太傅。” 袁隗满面春风地走进来,朝何进施礼道:“大将军,我是为袁术来的,皇上有让他出任南阳太守受点磨炼的意思,我们还是要给皇上一点面子的。” 袁隗话说得漂亮,王谦等人只能沉默,南阳郡是东汉人口最多的一个郡,人口一度高达两百四十万,与整个幽州的人口差不多;就算是经过了多年战乱,现在人口依旧在一百万以上,占荆州人口的三分之一。磨练,说享福差不多,要是刘辩想让袁术磨炼,就应该是右北平、张掖那些边远的地方。 何进松了口气:“太傅,就怕袁术闹情绪。” “他敢。”袁隗大包大揽:“大将军任命一到,我就是绑,也把袁术绑到南阳去。” 袁隗的保证让争议到此结束,连袁术都同意离开,估计反对的人就剩何苗;后来听说郑玄走了一圈车骑将军府和未央宫,车骑将军何苗自请出任汝南太守,被何太后一口答应,为此,何太后征调河东郡吏员徐晃、冀州军司马张郃、并州盐铁官郭图前去汝南任职,协助何苗对付黄巾军。 袁绍看到调令一愣:“何颙,徐晃和张郃是什么人?” 何颙慎重地说:“不好猜测,张郃应该是军中的将领,徐晃一个吏员,难道是皇上在河东的人,那也不应该啊,大可以暗地里把这个人叫到洛阳来。皇上才去的河东,不会和董卓暗地里说好了什么吧,那个屠夫可也是皇上生意圈子里的人,反复无常。” 袁绍冷冷地说:“不急,这三个人都要到洛阳来,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郭图那个叛徒。” 许攸在一旁火上浇油:“袁绍,你就是对人太好了,这帮家伙不知道一个怕字;不过日后郭图肯定会后悔,只要你到时候别心软就行。还有,郭图的那个族弟郭嘉,鬼头鬼脑的。” 鬼头鬼脑的郭嘉正站在得意楼对面,郭嘉不过二十岁,长相确实不怎么耐看;郭嘉咽了一口口水,他在袁绍手下也就是一个跑腿的小喽啰,一个月也没有几个钱,来洛阳快两年了,得意楼这样的地方还一次都没来过,最解馋的一次,也就是在袁绍的府邸里参加酒宴。 昨天郭嘉回到自己的租屋,就遇到了荀彧派来的人,荀彧今天请他在得意楼吃饭;郭嘉明知道荀彧这家伙是故意的,有事情找个僻静的地方说,哪有大白天在热闹场所见面的? 只是荀彧是郭嘉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现在在刘辩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听说要出任上党太守;郭嘉猜测,荀彧是希望自己过去帮忙,所以考虑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还是决定来见见荀彧。 郭嘉走进得意楼,来到柜台前问:“荀彧来了没有?” 荀彧掌管刘辩在洛阳的生意,郭嘉相信酒楼的账房与伙计绝对知道;果然,伙计一脸堆笑:“您就是郭嘉先生吧,荀大人已经来了,在后面花园的雁北阁包间。” 郭嘉进入包间,荀彧正在自斟自饮;郭嘉看着桌上丰盛的酒菜,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才放下酒杯说:“还是跟着一个有钱的老板好啊,吃香的喝辣的;荀彧,你这是在向我炫富,还是打算害我?不知道现在多少人都盯着你和这座得意楼吗?” “洛阳的风大,得意楼的生意没受影响啊,况且我也没打算今天让你回去。”荀彧给郭嘉倒了一杯酒说:“袁绍不是没钱,而是你郭嘉在他那里排不上号,有郭图的先例在前面,你几乎没有出头的机会。郭嘉,到我们这来吧,皇上对你可是器重无比。” “对我器重,荀彧,你现在越来越会开玩笑了。”郭嘉没想到是刘辩要招揽自己,他不想做一个小人物,可是也没感觉自己可以平步青云;荀彧递过去一封信说:“这是皇上的亲笔信,郑玄先生带来的,我去上党以后,杨亮接替我的位置,你做杨亮的助手。” 这个开价确实不低,郭嘉难得地认真起来,把刘辩的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完信,郭嘉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安:“皇上的那些抱歉的话我就当是客气,只是从信上看,他似乎很熟悉我,你真的没有介绍过我?” 荀彧笑骂道:“我是那么糊涂的人,你不主动表示要投过来,还在袁绍手下混日子,我向皇上介绍什么?只是皇上似乎有自己的用人方式。” 郭嘉看了荀彧一眼,确定荀彧没有骗自己才说:“这和招揽你的过程很相似,那些传言看来是真的,皇上手里有名单,我们一个个都是名单上的人,包括这次被调到汝南的三个人。” 荀彧举起自己的酒杯说:“要是这样,皇上就不会缺人,你就更要珍惜眼前的机会。” 郭嘉正色问道:“天下真的会大乱吗?” “你说呢?”荀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重地说:“要不然皇上会这么拼命,天子都在为一场战役奔波,想想看,是什么样的局面;郑玄跟我透了底,我们的这次任命,与并州一样,也是一次布局。” 郭嘉听完,只是喝酒吃菜,一直到酒足饭饱才说:“安排我去见皇上。” 荀彧假装发怒说:“不相信我的话?” “怎么会,只是我要看看皇上是不是比袁绍强。” 袁绍,到现在依旧是很多人的偶像,也是很多人不得不承认的高峰,郭嘉是在担心这一切,实际上不是刘辩想到的,而是刘辩身边的人策划的,要是那样,刘辩的胜算还是不高。 荀彧微微一笑:“把这些酒喝了,我们傍晚出城。” 郭嘉给袁绍留了一封信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袁绍也没当做一回事,郭家连几面下注都不会,终究是三流的士族,没什么长远的眼光,走了就走了,没什么可惜的。 许攸倒是想说上几句郭嘉郭图的坏话,但是袁闳来了,许攸只能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袁闳难得地来到袁绍的府邸,袁闳复出后,虽然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动静,但是袁闳依旧过得是深居简出的生活,袁绍这边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袁绍清楚袁闳与六国的瓜葛,晓得这家伙绝不是走亲戚串门这么简单,把袁闳领到书房问:“什么事?” 袁闳摸摸自己的胡须说:“袁术和荀彧已经连夜走了,听说崔烈在明天出发,只有何苗会多耽搁几天;你没觉得奇怪吗?” 袁绍不屑地说:“汝南黄巾军猖獗,家族的产业大部分在南阳那边,袁术这是在朝着家主的道路上狂奔,要是不积极就奇怪了;荀彧下午才挖了我一个手下,应该是去给刘辩报喜。” “谁?”袁闳有些好奇,荀彧在洛阳几个月没有动作,临走的时候来这么一下,什么人这么重要;袁绍有些好笑地说:“郭图的族弟,叫郭嘉,一个十八岁的小家伙,有点小聪明。” 哦,名不经传的人,袁闳转到正题:“刘辩是个聪明人,这次明摆着示弱,手段很高明;这些人一走,洛阳的重担就在你和何进的身上,要是出了岔子,你们是难咎其责。” 袁绍不以为然:“还能出什么岔子,只是郑泰有点蹊跷,他明明是何进的人,现在却偏向刘辩。” 袁闳摆摆手,坐下说:“你对郑泰还是没看透,他和卢植一样,都是忠于大汉的人。那么,刘辩的重要性就远远超过了何进,更何况,刘辩与何进也没有闹翻,这一次等于是刘辩秀了秀肌肉,然后就再退一步,郑泰无需二选一。” 袁绍恨恨地说:“可是张杨换成郑泰,刘辩滞留河内郡,让王匡和韩馥不能用尽全力,我在洛阳的实力无法加强。”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你既然能让张邈去陈留当太守,为什么不让王匡接替袁术原来的位置?至于韩馥,提醒你一句,人家已经是冀州牧,未必会买我们袁家的账,韩家也是颍川四家之一,谁知道有没有其他打算。”袁闳语气平静,让袁绍一下子醒悟过来:“你是说我的人不可靠?” 袁闳淡淡地说:“因为利益绑在一起的人,没有几个可靠的,除非你能不断给他们好处,为什么张温他们愿意跟着刘辩,就是并州之战证明了刘辩的眼光和能力,刘辩现在有钱,将来还会亲政,从长远的角度看,远不是你和何进可以比较的。” 袁绍并不笨,听出了袁闳的挑拨之意,笑着说:“听你这么说,我也感觉跟着刘辩没什么坏处。我懂,你是来敲打我的,不过说真的,你们六国给我的东西太少,况且,我也不适合去对付刘辩,其实你更适合。” “是吗,袁绍,你越来越谦虚了,都让我看到了骄傲的影子。” 袁闳是笑着离开袁绍家的,他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袁绍,对于六国的行动到底察觉多少;袁闳与何颙、赵升都很清楚,袁绍自幼志向远大,对于做六国的爪牙不可能是一心一意的,更多的是一种互相利用。 因此,赵升这次来洛阳,也是瞒着袁绍的;到了三个人见面的地方,赵升对袁绍的态度并不奇怪,换做袁闳或者自己到了袁绍的那个地步,也会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考虑,赵升只在意一件事:“洛阳的城门没问题吧?” 袁闳望着一钩明月,意味深长地说:“要是你的人不到,那天晚上就是你我的忌日。” 擅自打开城门,结果外面没有援军,那些想要荣华富贵的家伙转眼要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怎么可能不说出袁闳等人;就算能逃走,那也是大汉的反贼,袁闳完全能想到袁家的态度,百分之百的大义灭亲。赵升笑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我负责并州军,袁闳负责城门,何颙你负责看住袁绍。” 何颙好奇地问:“何进呢?” “交给王允。” 王允,何颙真的是一惊,王允一度被张让等人追杀,是何进帮助王允咸鱼翻身,然后重用王允;郑泰去了并州后,王允几乎替代了郑泰的作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何进?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何颙试探着问:“王允是我们的人?” 赵升摇头:“不是,貂蝉是我们的人,貂蝉说服了王允。” 袁闳一下子激动起来:“就是你让我卖给王允的那个女孩?” “嗯。”赵升平静地说:“貂蝉是他们训练出来的,很小的时候就安排在丹阳子身边,可惜终南派没有打出名声;所以上面就让貂蝉换一个地方,正好王允回洛阳了,一个吃够了苦的人总是要给自己一些补偿,貂蝉的出现正符合王允的需求。” 袁闳不敢置信地问:“王允这么好色?” 赵升笑道:“你也这么八卦,王允是个实实在在的正人君子,只是野心太大,兴许是多年流亡的生活让他心有余悸,就像经过荒年的人喜欢储存粮食一样,王允不允许任何一个小错误毁了他的仕途,包括他的几个儿子。可是王盖、王景与貂蝉年纪相仿,貂蝉长得还可以,两人都先后向王允要貂蝉。” 袁闳差点要驳斥赵升,貂蝉长得不是还可以,而是有祸害人的本钱;王盖、王景兄弟还不都是受了貂蝉的诱惑,在貂蝉故意挑拨的情况下,王允也必定是左右为难。 赵升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王允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和那个人人敬仰的位置,王允怕貂蝉继续引诱他的儿子王盖、王景,就决定把貂蝉送给吕布;英雄美人,确实不错。 只是王允没想到,他的这个想法也是在貂蝉的暗示下产生的,就在王允让貂蝉和吕布见了一后,我们的一个人出面替丁原提亲,王允和丁原都是何进的心腹,出面的人面子够大,这样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吕布那样的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以为丁原是故意羞辱自己;我给吕布送去了足够多的金银财宝,还有西域的血汗马,吕布答应了我们。只不过吕布以为我是董卓的人,王允以为貂蝉是袁绍的人。” 袁闳和何颙背后直冒冷汗,这一步步说起来简单,真要像现在这样做得严丝合缝,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袁闳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个替丁原提亲的人是谁?” 赵升不以为然地说:“班鱼传,当初王允逃出洛阳的时候,是班鱼传出了死力,为了这份救命之恩,王允才牺牲貂蝉的幸福和对吕布失信;不过王允也是老狐狸,他对吕布说了,他是在班鱼传和丁原的威逼下无奈答应的。” 何颙长叹一声:“就凭这个,未必能让吕布杀了丁原。” 谁不知道丁原和吕布情同父子,丁原也是吕布在仕途上的贵人,就靠美色能让吕布走出这一步吗? 第63章 狼顾 赵升微微一笑:“放心,那是我的事。” 何颙和袁闳同时醒悟,赵升和貂蝉恐怕是另外安排了杀手,一旦吕布下不了手,那些杀手就会代劳,让吕布再也回不了头;何颙推开一扇关闭的窗户,让月光洒进房间,悠悠地问赵升:“刘辩要是在河内郡不回来怎么办?是让班鱼传拥立刘协登基?”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刘辩好歹是天下人承认的皇帝,不要说泼脏水,就算是找到何太后杀汉灵帝的铁证,其实也难以动摇刘辩的地位;而刘辩不在洛阳,就可以以天子的名义召集天下军队勤王,讨伐董卓。何颙提问,是想知道赵升是不是在这个方面还有布局。 赵升笑道:“何颙,你怎么入相了?我们只是推动了一下,并不图什么权势虚荣,只要董卓进了洛阳,谁做皇帝那是董卓的事,就算董卓把刘辩请回来亲政也没问题。” 六国的人不图权势虚荣?何颙不相信,但是眼前的棋局犹如迷宫,何颙看不清楚。袁闳叹口气说:“何颙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刘弘、丁宫他们,是下定决心要把刘协推到龙椅上,把何太后和刘辩杀死。” “跳梁小丑。”赵升不屑地说:“袁绍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何颙看着赵升绝对自信的气场,心里越发不踏实,那些大人物终究是自视过高,让赵升这样一个江湖人物来操纵朝堂的纷争,虽然有的时候能够出其不意,但最后,恐怕结果未必能尽在掌握中。 袁闳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心,只是赵升那边插不进手,赌命吧;袁闳拍拍身上的灰尘问:“赵升,何老,要是我想接替袁绍的事,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赵升倒吸一口凉气,何颙怒道:“袁闳,你昏了头啦,我们不是答应你,将来把袁家给你吗?” 袁闳淡定地说:“袁术去了南阳,你以为,我和袁绍还有机会掌控袁家吗?要不然,让六国的人去杀了袁术。” 赵升沉吟片刻,抬起头说:“等洛阳事情一了,我就和上面说,我去南阳对付袁术;真要是袁术命大,你再另作打算不迟。” “好,我信你。”袁闳对赵升的剑术还是有信心的,除非像上次运气不好遇到王越这样的宗师,即便家中派出了长老和鹰武士保护袁术,赵升得手的机会还是在六成以上。何颙在心中哀叹,手足相残,袁闳还真是一个狠角色。 班鱼传也在心中哀叹,望着三百米外的陈留王府,在夜色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班鱼传又喝了一小杯酒,这种村酿与西园的酒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多;班鱼传叹了口气:“老虞,你就不能进点好酒,这样的酒配不上你的羊肉和鸭腿。” 老虞是这个卤菜摊的老板,四十多岁,满脸风霜,打着补丁的衣服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污;老虞把切好的羊肉放在瓦罐里,递给面前的街坊孟大嫂,回过头对班鱼传说:“我就不明白了,王府里有的是好酒好菜,你天天晚上溜达出来干什么?” 孟大嫂接过瓦罐说:“班先生是在看隔壁那条巷子的美女。” 孟大嫂说完,扭着水桶一样粗的腰肢,嘻嘻哈哈地走了,留下班鱼传和老虞在风中凌乱,老虞过了好半天才问班鱼传:“孟大嫂说的是真的?看上哪个姑娘了?” “滚。”班鱼传难得飙出一个脏字,隔壁那条巷子多得是青楼,孟大嫂是在开玩笑,老虞就是在故意恶心自己这个读书人;想想正事要紧,班鱼传随即压低嗓子问:“真的要做得那么绝吗?” 老虞点头说:“不得不承认,刘辩是个不错的皇帝,可是我们答应灵帝的事不能反悔,灵帝的死,是我们输了,但是我们要在他儿子身上扳回这一局,皇位就应该是陈留王的。” 班鱼传脸上浮现一丝悲伤:“那次是我弄巧成拙,何太后那个女人太厉害,所以才有这样的一个儿子,我担心的是,万一失败,刘辩会性情大变,要是再次重现窦武那样的惨状,我们就是大汉的罪人。” 老虞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已经是罪人了,刘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你要担心的不是刘辩,而是刘弘和丁宫他们,是不是真的能顶住那些人的压力;要是刘弘顶不住,那就是害了陈留王。等把陈留王从那些羽林卫手中救出来,送到你们指定的地方去,我就不管了。” 班鱼传一怔:“你要去哪里?” “去未央宫杀了那个女人。”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 班鱼传直接拿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倒下去,老虞是荆轲,自己不是秦舞阳,自己……是樊於期,兴许能用自己的人头为陈留王换一次机会。 没有人知道班鱼传喝了多少酒,也没有人知道老虞的摊子什么时候收的,宵禁的鼓声响起,人们纷纷往家里资源,大街上恢复了寂静。班玉珊让王府的士卒出来看了两次,都没有找到班鱼传,只能是在房间里,对着蜡烛深深地叹一口气。 刘协的年轻还那么小,自己弄得跟童养媳一样,不对,刘辩年纪不小了,似乎对那方面的事也没什么兴趣,不要说自己和何袭人,就是唐姬,似乎那几个月也没有和刘辩怎么样,莫非,刘辩有病? 刘辩在半夜里打了个一个喷嚏,不知道是老娘何太后思念自己,还是唐姬挂念自己,刘辩爬起来喝了半碗白开水,倒下去又睡了。天亮醒来,刘辩发现外面在下雨,春雨贵如油,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落在地面上,落在天井里的青苔上。 刘辩住的地方就是温县县衙,上百年的老房子,天井里的石壁和县衙大门的拴马石一样,磨光的表面蕴含了百年的沧桑;好在春天了,小草,绿树,不知名的小花,让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远远地看见曹操来了,曹操带着一个人,刘辩等曹操走近问:“这位是……” “曹洪,还不拜见皇上。”曹操没有说曹洪的武功如何,而是满脸堆笑地说:“皇上,曹洪是我族弟,他就喜欢钱,想跟着大老板后面做买卖;现在这天下,已经没有比您更大的老板了,您看?” 晓得这是曹操变相的投名状,曹操现在还不想离开何进、袁绍,只能让曹洪在自己阵营里先站稳脚跟;刘辩笑着说:“别您啊您的,弄得我七老八十似的,直接说你没关系;既然是你族弟,那肯定没问题,先让曹洪在护商队熟悉熟悉情况,然后给他一个掌柜的位置,将来在豫州开展生意的时候,我会把一个郡的生意全部交给曹洪。” 曹洪大喜,急忙跪下磕头,谁不知道皇上点石成金,很多生意都是独一无二的生意,一个郡的买卖,自己要发大财了;曹操也没想到刘辩这么下本钱,难道刘辩对自己曹家也有想法? 曹操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等曹洪站起来,曹操陪着笑问:“皇上,这让微臣有点承受不起,您,不,你是有什么吩咐?” 刘辩想想说:“曹操,不管是曹家,还是夏侯家,都是我大汉的开国世家,我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我也绝不会亏待你们;现在夏侯惇、曹洪都来了,你不如把曹仁和夏侯渊也叫来,如果夏侯渊还在监狱里,需要钱,还是赦免的手令,你尽管开口。” 不要说曹操,就是曹洪都是一身凉意,很显然,刘辩对曹操能启用的力量一清二楚;曹操看看刘辩说:“皇上,那两个家伙可不是做生意的料。” 刘辩颔首说:“要是想去军队,就去夏侯惇那儿,在我这里,可以先做张飞的副手。” 刘辩的意思很明白了,曹操笑道:“不瞒皇上,曹仁那家伙现在我也找不到,还请皇上下诏去豫州把夏侯渊要来。” “好。” 曹操笑得很灿烂,刘辩就算没亲政,写的公文还是诏书,要一个囚犯根本不需要盖玉玺,盖一个随身的印章就可以;可是看到张杨憔悴地带着人进来,刘辩、曹操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刘辩看着张杨手下抬进来的箱子,好奇地问:“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这是你去司马防家里,他们送的?” 张杨哭丧着脸说:“臣没有见到司马朗,这是司马朗以前送给臣的。” 张杨把过程一说,刘辩也很意外,刘辩没想到以张杨的身份跑一趟,竟然在司马家吃了个闭门羹,说是能做主的人全部不在;张杨兴许是怕刘辩误会,以为自己和司马家族合伙欺骗,把司马家族送给他的白银都拿了出来。 刘辩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纯银打造的银锭,心里暗暗吃惊,不过仔细一想却笑了起来;大汉只有黄金和铜钱才是货币,白银虽然稀少,但主要是通过当铺兑换,本身并不具备流通的价值。司马家打造的银锭反倒是人带来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银锭的做工很不错,手指拂过表面,和皇宫里的银器一样光滑,整整齐齐放在一起,和黄金一样耀眼。 刘辩把银锭摆在桌上,随即笑道:“想法不错,给了你多少?” 考虑到张杨的面子,刘辩不便多说,张杨到底是个老实人,从刘辩一开口让郑泰接手河内郡的时候就知道;张杨虽然不愿意,也没有看到朝廷的公文,还是凭着刘辩的一句话就交出了官印和大权。同样的道理,要是换做吕布那些恶狼,司马家想要用银锭来糊弄,绝对没有可能,骄横的并州兵第二天就能跑到司马家大门口去闹事。 虽然已经不是河内太守,张杨有点心疼,这些物资收集起来不容易;张杨小心地对刘辩说:“司马家的银锭在河内郡的很多地方都能换取物资,我算过,给我的三百锭白银,差不多能换十五两足金的物资。” “还不错,这些银锭留给郑泰用吧,等会我让杨亮给你十两足金。”刘辩没有小心眼,只是要张杨知道,自己不会亏待他。张杨急忙谢恩:“多谢皇上。” 张杨明白,白银是入了府库的,刘辩给的就是自己的,皇上没让自己吃亏;其实在刘辩看来,张杨这样面对手下造反只会哭的老实孩子,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从下面的人了解,张杨确实没有什么嗜好,生活单调乏味,武功也只是二流。 或许正是这样,才让董卓、李傕、袁绍那些人放心,才让河内郡的士族没有反感;现在把这个老实人搬掉了,河内的士族会有什么反应呢?刘辩摇摇头,这是郑泰那个太守烦的神,刘辩问张杨:“你和司马家有其他来往,比如朋友间的私交?” 张杨跟着摇摇头,心里话我倒是想啊,问题是司马家的那些人不理我,三天两头以逃难的名义躲着我;同样生活在河内郡,司马家的产业都还在,这么不待见太守,刘辩倒是奇怪了,这么牛的做法,有点说不过去吧。难不成司马家族的自足自给到了不需要外面的地步? 王越笑道:“皇上,司马家稀奇古怪的事还躲着呢,你去了就知道了;司马防做过洛阳令、京兆尹,现在挂着一个骑都尉的职务,实际上就是领一份俸禄,呆在洛阳的家里,温县这边,是老大司马朗做主。” “王越你和司马防很熟?”刘辩脸色微变,王越不在意地说:“没错,切磋过几次,司马防的剑术说得过去,不过在我面前就是一团渣。” 王越的样子极其嚣张,张杨羡慕地吧唧嘴,显然司马防的武功确实高明;刘辩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司马防一个人住在洛阳?” 张杨张了张嘴,心里却是吃惊不已,这个问题从来就没有人考虑过,刘辩恐怕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王越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很不情愿的说:“你还是问杨奇他们吧。” 杨奇听到这个问题,哈哈大笑起来:“皇上,你还真是感觉好,没错,是因为司马防的夫人太厉害,司马防纳了两个小妾不敢回去;原本这家伙是辞官不做,随即又要了官躲在洛阳。” “原来是这样。”刘辩笑笑说:“张杨,派个人送信去,司马朗我就不见了,让他们家老二司马懿来见我;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关于司马懿的故事要当面告诉他,错过了,后果自负。” 皇帝说出后果自负,说明情况很严重,躲在外面的司马朗和司马懿听了是面面相觑,司马朗首先反应过来:“二弟,你不会在那份传说的名单中吧?” 司马懿瞪了大哥一眼:“大哥,你昏头了,我才十四岁,皇上就算有名单也应该是你啊;皇上那就是诈我们,他是通过这个法子,逼得你不能不去见他。” 唉,司马朗叹口气问:“二弟,为什么我们不能见皇上?他要是请我做官直接辞了就是。” 司马懿的笑容已经不像一个小孩:“大哥,父亲来信怎么说的,洛阳暗流激涌,大将军何进和司隶校尉袁绍已经很难维持住原先的结盟状态,针对并州商号的事只是一个由头。皇上很聪明,直接把自己的人全部弄出洛阳,这是给何进与袁绍死掐腾场子啊,皇上难道不准备后手?河内郡就是皇上的后手。” 司马朗醒悟过来:“你是怕我们选错了立场……你认为皇上是输家?” 司马懿点头说:“不管何进与袁绍谁赢,在洛阳都是绝对的话语权,尤其是袁绍得手,皇上就面临一个亲政的问题,到时候皇上回去,也就是一个不过问事的傀儡;不过皇上有卢植和郑玄这些人帮衬,一时半刻,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司马朗问道:“那怎么回话?” 司马懿思考一下说:“就说我这几天得了风寒,实在不方便前去觐见,你再给皇上送一批粮食,三千人吃半年的数量,就当是破财消灾;估计也不会破财,以皇上的作风肯定是会给钱,你就看着办吧。” 司马家光在温县就有两万亩田,河内郡的其他地方与邺城还有大量的田地,这点粮食还真是能拿出来;司马朗让管家送去后,刘辩果然没有再说什么,打了白条以并州商号的名义收下,承诺三个月内付清粮款。 司马朗把收条拿到手,正要夸奖管家几句,猛然看清收条背面的狼顾两个字,问清楚是刘辩所写,司马朗顿时变了脸色,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司马懿走路的姿势就是这样,喜欢猛不丁地一回头,宛如青狼回顾。闻讯前来的司马懿也是吓得不轻,轻声问司马朗:“大哥,难道皇上见过我?” 司马懿才十四岁,平时很少到庄园外面游玩,司马朗冷冷地说:“没有,应该是庄园里有内鬼,皇上这是在警告我们,他晓得我们在玩花样。要告诉爹,看他怎么处理?” 司马朗虽然不如司马懿聪明,但是毕竟年长几岁,很清楚那些大人物一个个看上去平平常常,其实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刘辩的狡诈加上那些人的经验,压力山大啊。 第64章 暴敛天物 郑泰也看到了狼顾二字,只是没有问刘辩,而是问了刚刚赶到温县的荀彧和郭嘉,郭嘉问清楚前因后果,大大咧咧地说:“那就一定是司马朗或司马懿的一个特征,或是走路的样子,或者是做事的习惯。” 张飞从里面走出来,笑着说:“郭先生真是聪明过人,我问过皇上,这是司马懿的走路习惯;皇上原本是想请司马懿当伴读,只是没有当面考察,只能是暂时错过,以后再说。荀大人,皇上想和郭先生单独谈话。” 张飞其实很喜欢当刘辩保镖这个角色,不仅活轻松,而且喝酒吃肉刘辩从来不说,还可以通过刘辩结交各方名士;荀彧微微一笑:“我正好要和郑大人交接上党郡的事,郭嘉,别把我们颍川人的脸丢了。” 郭嘉满不在乎地说:“我丢不了颍川人的脸,最多是把我自己的脸丢了。” 郭嘉见到刘辩的时候收敛了很多,没有别的,就是刘辩做的这些事让郭嘉不敢轻视;其实从张飞传话的时候,郭嘉已经知道刘辩是靠自己的智慧,剩下的也就是郭嘉能不能入刘辩的法眼。 刘辩看到郭嘉确实有些失望,要是以貌取人,郭嘉的长相连戏志才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和荀彧、郭图比了。别看郭图是个小人,但相貌堂堂;荀彧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要不然也不会被当时权重一时的唐家看上,硬要荀彧做唐家的女婿。 刘辩让张飞和郭嘉坐下,问了郭嘉第一个问题:“荀彧说了那个职务,你还需要什么条件?” 网上有个看法,郭嘉不死,便无三国,意思曹操就不会有赤壁之战的惨败,刘备和孙权根本没机会咸鱼翻身,后来各自建立蜀国、吴国。刘辩对于郭嘉的见面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很重视,一上来就有考考郭嘉的想法。 郭嘉接过张飞递过来的茶水,谢了一声说:“其实我适合那个职务,官场上的争斗不是我的所长,要不然也不会在袁绍那里混不出名堂来投奔皇上,我的所长是在战场上,就像戏志才那样。” 刘辩点点头:“我信,那么你告诉我,如果洛阳出了乱子,我该如何面对?假设洛阳被敌军攻占了。” 张飞和郭嘉同时色变,刘辩的这个假设包含的内容太丰富,何进、袁绍何尝不能视为敌人;郭嘉心里骂着,嘴里严肃地说:“如果出现那种情况,皇上就应该采取军事上的行动,首先确认并州、冀州、司隶、兖州、关中五地的动态,宣布讨贼。 假如五地中大部分地区遵从皇上号令,便可以调集大军围攻洛阳,否则只能先守住并州,图谋冀州、兖州;至于南方的徐州、扬州、荆州、益州,和西面的凉州,可以暂时不做考虑,皇上,你相信其他人吗?” “那是必须的。”刘辩面不改色地说:“我自身不是什么高人,要是不做皇帝,恐怕三天不到晚就被人害了;我想要活下去,就得奋斗,就要相信那些为我出力的人,比如荀彧,比如张飞,比如你。” 郭嘉和张飞都认为刘辩的问话就是一次考试,连最后的表态都是漂亮话,何进与袁绍斗而不破,还能让其他人占据洛阳,但是几天后发生的事,让郭嘉和张飞瞠目结舌的同时,认定刘辩的金口玉言如同乌鸦嘴一样晦气。 刘辩最后任命郭嘉为执事祭酒,一个和毕岚的西园总管差不多的职务;刘辩的考虑是在日后将情报网交给郭嘉,现在方方面面的消息太多,都是刘辩自己在处理,原先寄予希望的戏志才还在帮助张温用兵,荀彧要去上党郡,目前最合适的人看来看去就是郭嘉。 随同荀彧一起来的,是第一批准备迁往并州的工坊,其中包括下面将校的家眷、刘辩自己的奴仆和工匠两千多人,荀彧带着人和苏石元轻车熟路地安置好所有的人,才在夜里匆忙赶到刘辩的房间,向刘辩汇报道:“皇上,有件事很奇怪,丁原与王允成了亲家,娶了王允的义女,就是皇上提过的貂蝉。” “什么?”刘辩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然是早攸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心惊不已;这可就是凤仪亭的翻版,只不过男配角换成了丁原,那么男主角十有八九就是吕布了。荀彧平静地注视着刘辩,荀彧很清楚,刘辩不会无缘无故去关注一个小女子,而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出场了。 刘辩缓过神来,在脑海中急促地组织着词句说:“貂蝉的身份有了进展,是终南派丹阳子的养女,而丹阳子在几年前成为袁家的鹰武士,就是不知道貂蝉是不是鹰武士。只是袁绍、丁原、王允,都是我大舅信任的人,就算想示警也无从下手。” 荀彧也变了色,荀彧比刘辩更清楚鹰武士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专门替袁家干脏活的一批人;如果貂蝉是鹰武士,那么王允和丁原很可能已经落了水,甚至王允从一开始就可能是袁家那边的人,何进几乎就是站在陷阱的边上。 荀彧一阵庆幸,刘辩这边反而误打误撞没有进入险地;荀彧缓了口气说:“莫非都在等着皇上回去动手?” 刘辩正要回答,外面传来一阵阵的警戒哨声,院子里张飞在大声喝道:“布阵!” 王越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外面的甲士已经各自站好位置,静静等待着后面的命令;刘辩带着荀彧快速来到门口,王越汇报道:“外围的警戒发现有入侵者,只是对方的动作太快,赵商和华佗已经出动了。” 没有多一会,赵商回来汇报道:“来人自称是史子眇!” 刘辩心头一震,史子眇曾经陪过刘辩多年,据说本身也是一流的高手,精通武功和道术;刘辩高声道:“有请。” 史子眇和华佗已经并肩走进院落,看看张飞等人,来到刘辩面前行礼,声音略微沙哑地说:“恭喜皇上。” 刘辩快走几步,来到史子眇的身前,伸出手去握住史子眇的手:“你怎么来了?” 刘辩在冒险,王越几乎是跟在刘辩身边,和华佗把史子眇夹在当中;史子眇的脸上难掩晦暗之色,握了握刘辩的手说道:“我是不得不来,正好,王越、华佗、荀彧都在,我们屋里说。” 史子眇的态度已经说明,史子眇要说的事不简单,恐怕与自己有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刘辩此时也只能是坦然面对,微微一笑,松了史子眇的手,掉头走进房间里。 张飞没有撤掉队伍,赵商临时替代王越站在房间的走廊上,王越三人和史子眇一起走进屋子;几个人分别坐下,刘辩微微笑道,“史道人,现在路上不安全,你来了也没有通知我们一声,是有点为难?” 史子眇看见刘辩也是露出一丝笑意,习惯性地举起左手想拍刘辩的肩膀,被王越的目光一凛,左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收回去,和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好歹是张角的师弟,一个被赶出师门的师弟!” 史子眇的开场白出人意外,华佗精神一振:“史道人,你怎么想说出来的?” 史子眇微笑着对刘辩说道:“皇上,当初我吸引太后的注意,让你住到我家,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那些知道我底细的人,因为你而不敢轻易对我下手。原本我看你命相短暂,没想到你现在一鸣惊人,很多人开始对我感兴趣,我的老底也快被翻出来了。” 荀彧笑道:“史前辈为什么会被赶出师门?张角不是说仙师赠书吗?” 荀彧的话问到了点子上,去年为了查唐周,荀彧曾经仔细与杨凤探讨过,即便是杨凤这样的太平道重要人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师承,一切都是从张角开始;而张角,即便对自家的弟子,也坚持说是南华老仙赠送的《太平经》。 “甘忠可。”史子眇平静地说:“两百年前说汉家气运已完的那个人,甘忠可是入狱病死,甘忠可的弟子夏贺良想挽救大汉的气运被诛杀,正反两面都试了,只有一个死字。甘家的人传下了太平经,只是他们不敢试了,一直到桓帝的时候有了改变,唐溪典、于吉和甘沙穆三个人重新编写太平经,家师就是唐溪典,甘沙穆就是张角口中的南华老仙,于吉和甘沙穆都没死。” “于吉应该在扬州。”刘辩全神贯注之下再次走神,史子眇闻言一怔:“消息准确吗?” 刘辩感受到四对眼光的压力,无奈地说:“就是不知道在江北还是江南。” 荀彧替刘辩遮掩说:“这件事好办,我可以通知家人去查一下;史道人,你知道甘沙穆的下落吗?” 史子眇摇头:“先师死后,张角找到了我,见我不同意他的举动,就以掌门的身份将我逐出师门,我后来就没听到过甘沙穆的消息;不过我曾经在天师道人的身上,看到过张角的法术。” 刘辩对史子眇的话语半信半疑,不明白史子眇的真正用意,只能够小心地应对:“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偶尔撞车,偶尔看上去一样也是正常的。” 王越只是微笑不语,华佗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只是,史道人,你为什么现在主动说出来?” 史子眇轻声叹气说:“我女婿韩始被袁绍招揽了,拜了自号青牛师的封君达为师,封君达是袁家的供奉,我惹不起,只能眼不见为净,天下之大,也只有皇上这边清净。” 果然是坏消息,问题是韩始投奔了袁绍,史子眇有没有投奔袁绍,这次巴巴地跑到自己这里来做卧底?否则现在没有人迹的名山大泽有的是,以史子眇的身手哪里不能去。 荀彧笑了起来:“青牛师,那就是老聃的老师,岂不是孔子的祖师爷,要是被太学里的博士们知道,非闹出人命不可,袁家怎么敢让封君达做供奉的。” 刘辩摆摆手说:“司马迁做《史记》,将陈胜摆在世家之中,其实就是在说,史家所看重的是功业,而不以成败论英雄,陈胜可以与孔子比肩,封君达与老子争强也没什么。陈胜可以灭秦,其他人也可以灭汉,在袁家和很多人的心目中,差不多袁家就是世家的巅峰,其实还是谦虚了。” 刘辩说的是实话,后来的晋朝才是世家真正的巅峰,不仅是司马家族做了皇帝,还有王与马共天下,顶尖的世家连皇帝都要低声下气地去攀亲;可是荀彧三人没见识过那场面,一时间不晓得在说假话,还是有感而发。 史子眇暗自奇怪,刘辩的话语没有半点嚣张跋扈的强硬气势,反倒绵里藏针,当初刘辩在自己家可没有这样的表现,要不然当时自己会另作打算,多少要教刘辩一点东西。 这是谁教出来的弟子啊,史子眇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也是韩始问过的问题,刘辩出宫,是不是就为了让那个人方便训练刘辩?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自己选择低调处理是对了,省了很多麻烦。 只是史子眇不愿意相信,刘辩那么年幼的时候就能骗我自己,史子眇笑着说:“皇上说的哪里话,现在就是何进也不敢怎样?” 史子眇主意打定,自然不想再起波澜,直接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一面引;王越忍不住摇摇头,史子眇啊,你既然说是来寻找清净的,还要说什么何进,这不是能不能说的问题,而是该不该说的问题。 “什么意思?”刘辩没有退缩,他反而希望史子眇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否则的话如果史子眇真有问题,后面会更麻烦;史子眇既然说开了,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皇上,天下人希望你和陈留王能化干戈为玉帛。” 荀彧笑道:“史道人,现在还没有干戈。” 史子眇扫了刘辩一眼,看刘辩泰然处之,便晓得刘协的这件事不可能再平安地度过去了;史子眇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必须要说服刘辩:“皇上,你不是不清楚大汉现在的情况,你们兄弟相争,最后难免便宜了别人,刘协还小。” “小就能做反贼?”刘辩露出一丝调侃的笑容:“不要说帝王相争,就是一般人家分家产,兄弟反目也是常有的事情,史子眇你无需耿耿于怀;我不是司马迁,我不在乎功业,只在乎成败。” “可是洛阳的大部分官员认为陈留王委屈。” “我理解他们。”刘辩面不改色地说:“史子眇,你这么着急,是听到什么消息,还是来探我的口风?” 刘辩意识到史子眇发现了危机的蛛丝马迹,想的是目前稳住史子眇,想办法套出话来;史子眇来回走了两步,终于下定决心说:“我在酒肆见到袁闳、丁管和何九韬在一起喝酒,他们可是三个不同圈子的子弟,年龄也差了很多;我一时好奇就偷听了几句,原来何九韬想通过丁管巴结陈留王。随后没过几天,袁绍和封君达就出现在我面前。” 刘辩恍然大悟,史子眇毕竟不是上层人士,不清楚何进、袁绍、刘协之间的复杂关系,以为何进、袁绍都要投靠陈留王,或者是是扶持陈留王;那么自己滞留河内郡,自然是认为洛阳危险重重,在打算另辟蹊径。 刘辩笑笑说:“史子眇,你多心了,那些权贵豪门,哪一家不是几处下注?这样吧,你就在河内郡找一个地方住下,不出一年,你就会知道,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华佗,你帮史子眇找一个住所先住下。” 刘辩打定主意,哪怕多费一番手脚,也要确保自己没有破绽,所以把时间放得很长;荀彧也听懂了,刘辩说得轻松,实际上何九韬的行为已经说明,洛阳的局面已经是危在旦夕,七柳丘事件后,一切还在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幸亏刘辩选择了撤退。 史子眇仿佛不认识刘辩一样,摇摇头问:“你庄园里的那些护卫是哪里来的?连羽林卫都不让进,并且对配方保护得小心谨慎,我去过四次,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荀彧笑道:“原来去原料库和档案室的人是前辈,那些都是皇上收下的奴仆,有原本何太后的手下,邹靖和杨凤军中的老兵,还有杨家、荀家和幽州帮皇上招募的江湖人物。” 一听荀彧报出两个地名,史子眇便晓得自己的行动还是被察觉了,尴尬地笑笑:“我就是一时好奇,没想到还是露了行踪;只是当中有几个好手,可不是随便一喊就过来的。” 刘辩一怔:“难道七柳丘庄园还有高手坐镇?” 王越语气平淡地说:“是蓟东霸、成摩、王真,蓟东霸和成摩原来是荀爽的保镖,王真是杨奇的弟子,武功都不在史阿之下;皇上放心,这三个人最重规矩,对于皇上忠心不二,要不然我早把他们赶走了。” 刘辩没好气地说:“那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害得我白白担心那么多天;不对,荀彧,荀爽的保镖,你不认识?” 荀彧无奈地说:“皇上,你也没问过啊。” 刘辩无语,自己哪知道荀爽等人安排了这样的高手,暴敛天物啊。 第65章 徐晃报信 徐晃的调令比正常的时间迟了几天才到河东郡太守府,倒不是送信的快马不得力,而是在洛阳和长安耽搁了;一个是徐晃的官职不好定,何太后的意思是见过人再说,可是公文上不能这么写,最后大将军府给了徐晃一个上蔡都尉的职务。 再加上河东郡的驿馆,可以说是司隶地区最差的驿馆,董卓从凉州带来的驿吏压根就不问事,处理公文和董卓一样拖沓,送公文来的驿卒不仅得不到一点好处,有的时候甚至连吃饭和喂马的草料都成问题。调令在长安走了一天多流程,才被一个自认为倒霉的驿卒送往河东郡。 好在最后公文还是到了河东郡太守府,洛阳的信息让李儒吓一跳,倒不是何太后直接插手什么,而是点名要河东郡的一个吏员徐晃,吓着李儒的是徐晃的描述;兴许是怕同名同姓有人冒充,调遣的公文不仅注明是徐晃徐公明,而且说明使用的武器是大斧,前往汝南郡是去打仗的。 这份公文到了河东,李儒也是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才查到该人,徐晃是河东郡杨县人,刚刚被太守府征调,平日十分不起眼,没人见徐晃用过兵器,但是见过徐晃的人都说,这个人孔武有力。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何太后怎么知道徐晃使用大斧的,李儒首先想到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名单;只是李儒没想到,自己费了半天的力气,跑到董卓那儿被忽视了。 “两军交战,军情瞬息万变,徐晃要是刘辩的人,理应继续潜伏在河东才对。”董卓似乎主意已定,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孔武有力的人,对于一个名不经传的吏员并不在意:“也许是裴茂他们推荐给刘辩的,无需阻拦,影响我们的大计……” 门外来人的脚步声打断了董卓的话,敢于这样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人并不多;董卓看清楚是三弟董旻,不快的表情一闪即过,张开大嘴笑道:“什么事急急慌慌的?” “二哥,那边来消息了,冬至。”董旻故作神秘,李儒心头一惊,眼看着春节过了,都到了春天,还要谈论什么冬至;李儒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约定的信号,李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怎么一个个都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好歹自己也是灵帝布下的棋子,董卓麾下的第一谋士,难道现在弱爆到这个地步。 看董旻欲言又止,董卓哈哈大笑道:“无妨,李儒是自己人,什么话尽管说。” “我明白。”董旻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宗说:“行军路线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二哥,你看,何时动身?” 董卓直接把卷宗交给了李儒:“李儒,你给个意见,说实话,这帮人动作太快,反而让我对于此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李儒怔了一下,自家的岳父董卓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连汉灵帝的旨意都敢不听,还有什么事能吓住他的?只是看董卓的神情不像是作假,李儒急忙去看那份卷宗,董旻说得没错,对方行军路边标注得很详细,附注了当地军队的情况与行动备案,包括在关中和洛阳的接头方式。 李儒自己多次设计过奇袭洛阳的方案,不得不说,指定这个计划的人高明;李儒顿时明白了董卓的担心,能有这样大手笔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要是反过来,足以把整个河东军给坑进去。 董卓看李儒沉思,难得地解释道:“李儒你别想多了,和我们联系的人是你三叔的故友,人绝对没问题……他要求我们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担心的是,他从未打过仗,有的事想简单了。” “岳父,我不是因为这个。”李儒讪讪道:“岳父,你看看这个行军图,制定计划的人是个熟手。” 董旻打了个哈哈说:“李儒,那就更说明我们这个盟友的能力,是不是?” 董卓匆匆看了一遍,抬头已经是平常神色,笑了笑道:“我们不能让朋友见笑,三弟,告诉对方,我们准时出兵。” 董旻答应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李儒低声道:“岳父,我总觉得有些玄乎。” 董卓摆了摆手,道:“只要我控制了洛阳,一切还不是我说了算,李傕已经带着人马回来了,我打算留下牛辅镇守河东,你和董旻都跟我去洛阳,我亲自带着李傕、郭汜、张济、樊稠一万骑兵为先锋,你和胡轸统领中军一万人,董旻、李肃带领五千人押后。” 董卓最信任的人还是自己和牛辅,李儒有些欣慰,点头说:“我明白,徐晃的事怎么办?要么杀了,要么让他赶紧走,否则他一旦看到大军调动,必定会报告洛阳。” 董卓沉吟良久:“让他一个时辰内启程,立刻滚去洛阳,免得打草惊蛇。” 徐晃的文才并不出众,在吏员中也不怎么显眼,可是朝廷调遣的事就落到他头上;徐晃听到调令和董卓的命令,不由得眉头紧锁,对于自己升官没有一点喜色,徐晃打心眼里不喜欢何家的人,可是太后是怎么晓得自己的情况的? 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凉意入骨,一听说董卓发怒,徐晃必须限时离开,原先的同事全部跑得看不见人影;唯一留下来贺喜的伍习拍着徐晃的肩膀说:“别想了,别给董卓改主意的机会。” 董卓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徐晃感激地点点头说:“我会立即动身的,伍习,这里也不适合你,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洛阳;要是担心刺激某人,我在长安等你,就是上次我们去办事住的那个灞桥客栈。” 伍习大喜:“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傍晚出发。” 伍习不傻,现在河东郡全部是董卓的旧部或者凉州人当家,伍习武功文才一般,很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跟着徐晃则不一样,可以像藤蔓一样,顺着大树慢慢地往上爬,大树长多高,藤蔓就能爬多高。 伍习是下班以后才出的城,已经可以看见河东军中的西凉士兵正在回营。这些西凉兵都是董卓从凉州带来的,平日里自以为高人一等,军纪散漫,四处惹事,天黑前回营几乎是没有的情况。 唯一的可能,就是董卓的命令,伍习带着疑惑回到一路纵马东行,却看见官道上的快马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有的是信使,有的是巡逻的斥候,一直到长安城,都是一副大战即将来临的架势。 在灞桥客栈,徐晃听伍习一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白波军都在北面,董卓向东面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做什么;可是休息一夜,第二天两人出发的时候,发现长安附近有几条道路已经被官军拦住禁止通行,徐晃顿时吓出一身汗,难道董卓是要前往洛阳? 徐晃不敢多说,只能催促伍习加快速度,抢在天黑前过了潼关,连夜赶到洛阳城下;城门一开,两人就进了洛阳城,徐晃首先就找到得意楼要见掌柜,徐晃不是傻子,并州商号的传闻早就传到河东,何太后点自己的大名,那只能是皇上的主意,有些不能对外说的话,只能在皇上这边试试。 张世平一听说是徐晃,当即就笑道:“皇上对徐将军是寄以厚望,只是皇上还没有回来,如果有事的话,徐将军要不介意,我带你们先去见荀爽。” 徐晃当然不介意,荀爽的名气在那边,徐晃也没资格在意;伍习一听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徐晃的官职还没有正式任命,作为皇上狗腿子的张世平就这么客气,说明皇上刘辩真的对徐晃器重。 路上徐晃问张世平:“皇上怎么知道徐晃的?” 张世平奇怪地看看徐晃,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初刘备也是像你这样被皇上找来,就向皇上推荐了我,谁知道皇上连我面都没见就同意了。应该是,有人预先跟皇上说起过我们这些人。” 徐晃捂了捂脑袋,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张世平带着两人来到西园,荀爽自然想验证一下刘辩的眼力,看见徐晃,荀爽只能说给刘辩名单的那个人毒。徐晃连寒暄的话都没有,就直接说出河东和关中的不对劲,荀爽的脸立即严肃起来;荀爽可是晓得刘辩一直担心洛阳有变,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荀爽立即写了一封信,对徐晃说:“你马上和张世平去见车骑将军,把信交给长史乐隐,你们立即出发;你担任骑都尉,伍习委屈一点,先做你的副手。徐将军,伍将军,说白了,车骑将军何苗是皇亲国戚,没有多少从政和打仗的经验,能在汝南立足最好,不行的话,保着何苗平安回来,同样是大功一件;其他的不用多虑,皇上看好你们。” 徐晃、伍习双双躬身:“末将明白。” 荀爽也不敢确定河东那边的变故就一定是针对洛阳,让何苗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荀爽是无法把这件事公布于众的;但是何太后与唐姬,是一定要照顾周全的,洛阳可以丢,这两个女人不能出事,否则刘辩就会面临一个怎么选都是错的选择题。 荀爽让张世平去通知郑玄后,又写了一封信,然后来到未央宫;何太后正在观看奏章,听说荀爽来了,立即召见。荀爽递上自己写的信说:“太后,皇上来信,说七柳丘别院的事需要您出面处理一下。” 大太监郭胜殷勤地传递一下,却被荀爽把信翻到背面对上地动作吓一跳;何太后笑吟吟地接过信,对郭胜说:“看样子是皇上的秘密,你们都下去吧。” 郭胜懂啊,七柳丘庄园的事,连郑玄、荀爽都处理不好,还不让皇后唐姬出面,非要劳动何太后,肯定是顶级的秘密啊;只是何太后说了,郭胜不好违命,挥挥手带着所有人走了。 何太后拆开信一看,也是吓了一跳,竟然是坐在对面荀爽写的,说董卓有可能潜至洛阳,要是关中真有人策应,董卓应该夜里就能到达,并且洛阳一定有掌握兵权的大人物接应。 荀爽的意思,何太后去七柳丘别院,那里不仅有牵招的骑兵,还在城东,便于逃走;倘若这个猜测是错误的,过上一两天再回来。何太后同意荀爽的分析,可是洛阳掌握兵权的也就那几个人,何进、袁绍、丁原;与其胡乱猜测,不如静观其变。 何太后看了两遍信,示意荀爽点燃一个粗大的蜡烛,把信在蜡烛上慢慢烧掉,笑着说:“荀大人,皇上就是看我太无聊了,尽给我找事。” 荀爽在心里给何太后点了个赞,配合着说:“这样的事,皇上也只相信太后,其他的人,还都不好说;就是老臣,看见金银珠宝,有时候也难免动心啊。” 何太后大笑道:“荀大人,你要是这样的人,世上哪还有君子。也罢,我就去一趟,对了,回到西园,向唐姬说一声,让她准备一下,我今天要是忙完了,明天她也来别院,一起看看春色。” 厉害,何太后这么做,就是怕自己同时安排唐姬出城惊动其他人,不过何太后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要真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现在西园和何太后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人家的视线之中,荀爽只能微微一笑:“遵旨。” 好在回到西园不久,荀爽就听到了好消息,何苗动身了,与辞官回去的蒯越同行;蒯越在大将军府的地位日益尴尬,看出刘辩和袁家都要在南阳布局,干脆主动向何进辞官不干,要是换做以往,何进绝不会答应,但是这一次,何进同意了。 何苗的车队有三十多辆马车骡车,从南门鱼贯而出;而在南门七百步左右的 柳陌巷,就是赵忠的府邸;与一年前车水马龙的气象完全不同,现在几乎看不到什么来拜访的人,但是今天,一辆驴车停在赵府的大门口,显然是有贵客上门。 来的是西园的总管毕岚,此刻正在书房里和赵忠在密谈,所有的人都不允许靠近书房的四周,包括赵忠的养子赵温六;赵无几已经和刘德然一起去了并州,赵忠的另外两个养子,赵不三在负责生意,赵老四回了赵忠的老家邺城,现在只有赵温六在赵府管事。 赵忠带着懒洋洋的笑容问毕岚:“你拿到了配方?” “屁。”毕岚脸色阴郁地说:“七柳丘的人已经开始把工坊往并州搬迁了,现在造纸坊卖的都是库存白纸,只留下一批工匠继续生产蔡伦纸;荀彧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一个机会,没想到是一个寂寞。我就纳闷了,皇上至于这么怕何进与袁绍吗?” “你呀,”赵忠笑指着毕岚说:“还不明白?把你在洛阳的家产都赶紧卖掉一部分,你跟着七柳丘搬家啊;你要明白,我们只有跟着皇上,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至于配方,你拿到手敢开工坊生产吗?我看你就死了这个心思;对了,郑玄这个人怎么样?” 毕岚服气地说:“比荀彧还要精明,他和荀爽分了工,荀爽负责西园的事,郑玄负责把七柳丘那边的工坊什么全部搬去晋阳;难道皇上真的不打算回洛阳,还是卢植能在并州呆一辈子。” 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刘辩不能在并州做皇帝吧,卢植最多也就三五年,这么搬来搬去为什么?赵忠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说:“卢植不干了,后面还有郑泰、盖勋、邹靖、曹操这些人,十年以后,就算还是何进掌权,并州是水都泼不进去。我喊你来,是跟你打个招呼,我也要走了,回老家邺城。” “什么?你也要走?”毕岚直接跳了起来:“赵忠,你和皇上一定有事瞒着我。” 赵忠示意毕岚稍安勿躁:“洛阳毕竟是何进与袁绍的主场,要弄死我们太简单不过,皇上是生命无忧,可那些配方真的能长期保密吗?皇上既然做了承诺,何进恐怕不死都不会让皇上亲政。 我们能看到,其他人也能看到,你说,那些人会站在谁的一边?你再仔细想想,西园的羽林军中就没有别人的眼线?你手下的小太监和宫女都是忠心不二的?但是到了并州,皇上就能做到这一点。” 毕岚被赵忠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没了底气,羽林中郎将潘隐就是大将军何进的人,那些羽林军的军官都是来自世家,恐怕一大半都是何进与袁绍的人;只不过刘辩让刘备、杨凤、邹靖带来不少人,才让左监的八百人基本上是听从西园的。小太监和宫女,毕岚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苦笑道:“那些小太监和我们当初一样。” 赵忠点点头:“皇宫太小,宫里的故事一代代不会有多大的变化,现在你应该清楚了,皇上是什么心思;至于你走还是不走,你自己决定。从皇上救了我那天起,我就决定跟着皇上的步子走,赵不三陪我回邺城,温六会留在洛阳,你有事可以找他。” 第66章 夜入洛阳 毕岚明白,赵忠的这种安排,也是打算跑路的节奏,老狐狸是意识到刘辩的人离开洛阳,甚至刘辩两三年都不会回来;没有刘辩的庇护,赵家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赵忠的那些人脉在官府的强硬面前注定是土崩瓦解的下场。 赵忠是想金蝉脱壳,顺便把钱带回邺城,而在洛阳发展的庞大势力留给了赵温六,坐看后面的形势变化;兴许赵忠路过河内郡的时候,还会去见刘辩一面。毕岚的心就更慌了,赵忠都想到了和刘辩同进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急急忙忙出了赵府,毕岚先回去一趟找到弟弟毕子礼,毕岚没有养子什么,他把家族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弟弟毕子礼身上,两家在洛阳住在一起;毕子礼正在家中吃饭,看见毕岚这时候回家很奇怪。 毕岚也没有多说,只是问了问家中的生意情况,嘱咐毕子礼打点好家里的产业,才收拾了一箱黄金珠宝摆在马车上,回到西园去见荀爽;荀爽正在看公文,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毕岚问:“毕大人是不是对荀彧等人的走有点疑惑?” 这是准备给自己透底的前兆啊,毕岚大喜:“对,对,对,还请荀大人指点。” 荀爽点头说:“皇上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我们要让那些人知道,是洛阳离不开皇上。毕大人,听皇上说你精通机关术,我觉得你做西园总管屈才了,应该去并州督造宫殿什么。说白了,这样的机会在以后,现在,你愿意跟着皇上在外面飘荡吗?” “愿意。”毕岚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忙不迭地答应;荀爽点头说:“那我就给皇上写信,你等通知。” 荀爽可不会对毕岚说那些绝密的消息,哪怕因为刘辩的原因,荀爽对于宦官没有偏见,也不意味着他就相信毕岚;毕竟根据刘辩的排查,还有很多太监都是外面安插的人,毕岚下没下水不好说。 荀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何太后是不想唐姬拖累她逃走,要是今夜出事,荀爽只能想办法救走唐姬,至于城外,只能看郑玄的了,希望郑玄看了自己的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郑玄正大剌剌地朝后面走去,简雍紧随其后,他对郑玄的这个做法倒是无异议,时间紧急,不允许郑玄慢吞吞地熟悉情况,百闻不如一见,郑玄看一遍,也许获得的有用东西更多。 那些重要的工坊都已经撤走,只有维持洛阳业务的工坊还在运作,纸坊和酒坊无疑是最关键的两个,门口的私兵还在站岗;学校那边读书声朗朗,牵招正斜靠在路旁的一颗槐树下,左手拿着一只酒壶,惬意地饮酒。 郑玄两人过来,牵招放下酒壶,皱了皱眉头眉头问:“有事……?” 郑玄示意简雍让周围人避开:“徐晃带来一个消息,河东和关中军队有调动的迹象。” “哦……可是董卓?”牵招第一个反应就是董卓要动了,河东除了这一位,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更不用说调动军队。郑玄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不好说,胡毋班与董卓没有交集,可是……说不通啊,何苗已经出发了,我们要再送一批人走,这些学生。” 郑玄看重的就是年纪不等的学生,虽然已经跟着荀彧走了一部分,在册的依旧有四百一十二人;别说牵招,就连简雍也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郑玄想的是库房,没想到郑玄在意的这批人,这四百多人中大部分是孩子,要他们家人同意,沿途需要照顾,太难了。 牵招眼神闪动,开口道:“自愿还是强行?” 郑玄没有犹豫:“自愿,他们家人可以一起,但必须一个时辰后出发,你们两人不能走,让孟达带着一百名私兵和两百奴仆沿途照顾。” 牵招对这个举动有点诧异,不过瞬间就明白,郑玄担心的是河东那边的人马在夜里会到,步行的人走得越远越好,牵招很干脆地答道:“我去通知,孟达你负责说服!” 孟达现在是简雍的副手,关键孟达是大掌柜孟佗的儿子,愿不愿意舍弃孟佗离开谁也确定不了,反正牵招是没这个本事;郑玄点头:“你们去安排,我去和孟达说,实情就我们三个人晓得,不能外传;另外在四周安排好岗哨,不要让什么可疑的人进出。” 郑玄这种做法看似粗暴,却最省力气,也不会泄密;简雍看向郑玄的眼神都变了,难怪郑玄名动天下,没做过官,却经验老到,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简雍和牵招去忙了,郑玄在纸坊找到孟达,孟达一听郑玄的计划,就连忙摇头:“郑大人,时间太仓促了。” 郑玄晓得孟达是想和孟佗商议,退一步说:“实话告诉你,太后等会要过来,到时候想做都走不成,万一误了皇上的大事,你我都不好交代。” 孟达这才明白,为何郑玄如此急吼吼的,原来还有这一层因果;孟达换了一副关切的表情:“太后来做什么?” 郑玄怕孟达泄露机密,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淡淡说道:“皇上有密信,太后来拿东西。” “那好,我去准备。”孟达终究年轻,想着河内郡也不远,过两三天就回来了,没必要与郑玄顶撞;孟达转身找到简雍询问,简雍与郑玄一个口径,让孟达没有怀疑地去安排。 孟达的人马总算正常出发了,但是牵招扣住了孟达送信给孟佗的两名亲兵,简雍好奇地问道:“您怎么知道孟达一定会送信?” 郑玄面无表情地回答:“猜的,皇上看重的都是聪明人,孟达的能力不会有问题,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考虑其他的事,猜测你我的用心;孟达谨慎是对的,只是我们不能冒险。” 简雍“咝”了一声:“……万一猜错了呢?” “就说牵招弄错了。” 郑玄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简雍不由得心中一凛;这时郑玄忽然问道:“七柳丘的人你都熟悉?” “啊?对。”简雍回答,郑玄随意地说:“我们去厨房。” “见谁?”现在不是做饭的时候,自然不是去检查菜肴的,自然是去看厨房里的人;郑玄微笑着说:“几个怪人!” 简雍不敢耽搁,带着郑玄来到厨房;两人根本不用找,在墙角晒太阳的一个胖厨子直接朝郑玄走了过来,面色平静地问:“来找我的?” 郑玄笑了起来:“王越说你们躲在暗处,有意思吗?简雍,我给你介绍一下,荀门双鬼之一的蓟大先生,蓟东霸;另一个叫成摩,就是通往档案室的那个门房,他们原来都是荀爽的保镖。蓟大先生,你们看了几个月,在庄园里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 简雍吓了一跳,这样的高手潜伏在身边自己都没发现,这两个人要是有点歹意,皇上的秘密恐怕早就泄露出去,自己那真是罪过大了。蓟东霸摇摇头,郑玄正色说:“你和成摩赶紧进城,去保护荀爽,这边交给我。” 蓟东霸再次摇摇头:“郑玄,荀爽说过,皇上的秘密关系到天下千千万万百姓,哪怕他要死了,都不需要我们管;再说,对于袁家那些人来说,我们两个恐怕一进城就被人发现了,不如叫王真去,他是杨奇的弟子,没有人晓得他的能量有多大,真有事,他也能到杨彪家里躲躲。” 简雍顿时觉得自己头大了许多,还有隐藏的高手,竟然是杨奇派来的;郑玄点点头:“也好,你去通知吧,我和简雍过去太显眼了;今天有贵客到,回头你来负责保护贵客,成摩负责那些配方。” 蓟东霸答应一声,晃晃悠悠地走了,其他人都离的远,压根没想到两人说话的内容;等蓟东霸走远,简雍问道:“王真什么身份?” 郑玄笑道:“王真是带艺拜师,他现在是你们别院的一个打更人,你就没想过,别院的防备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些江湖一流高手?我听杨奇、荀爽说,王真是别院刚开始建的时候就来了,蓟东霸两个则是皇上研究出白纸,荀爽意识到这里以后就是点金术的宝库,所以把自己的保镖派来了,有荀门双鬼在,保护何太后我也多了几分把握。” 何太后的出行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只不过得知目的地是七柳丘别院,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惊奇;现在并州商号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溜走,但是并州那边的物资却不能断,还有七柳丘那些工坊的秘方,确实需要何太后亲自出马。 荀爽的试探没有结果,潘隐的羽林军没有离开皇宫,大将军府安排了吴匡带着越骑营保护,一切看上去很正常;不过吴匡和郭胜都在别院的中院被拦住了,郑玄带着歉意看看两人说:“那里面只有简雍、刘德然、杨亮、荀彧可以进去。” 其实这次回来的时候,刘辩已经给了郑玄这个权力,但是对于外人,郑玄还是要隐藏这一点;吴匡点着头说:“没关系,有郑大人陪着,我们正好聊聊天,郭公公,你说呢?” 郭胜面无表情地说:“就怕话不投机,郑大人这次出山,必定是抱着匡扶汉室的决心,可是现在的洛阳,唉。” 仆人端了三碗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郑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僵局迟早会被打破的,日后并州商号在洛阳大大小小的事,还要仰仗二位照顾。别院里有个展览的仓库,二位等会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要是看见喜欢的尽管和管事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关系的。” 名士就是有名士的范,吴匡和郭胜大喜,郭胜笑道:“咱家也是第一次来,正好参观参观,不过最好等太后忙完休息。” 郭胜一个太监都这样恪尽职守,吴匡自然不能说什么,郑玄会意道:“二位真是尽职,等会让膳房准备点夜宵。” 何太后一直到天黑才出来,稍微吃了点东西,就去休息了;何太后其实并不累,只是担心晚上要出事,心里有些发慌,需要一个人在房间里养点精神。郑玄还是不动声色地安排酒菜,招待吴匡、郭胜和下面的人。 一弯明月照城头,董卓的大军奇迹般地出现在洛阳城西的夕阳亭,黑压压一片的骑兵看上去就像一团恶魔的影子,即将挥舞出手中的镰刀。对于骑兵来说,剩下的二十里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李傕低声问董卓:“大人,兵贵神速,到了这个地方,我们已经没有退路,马上就会被发现。” 董卓沉吟道:“也好,你带一千人先去争夺城门,十里长亭有人等着你,这半只战国的刀币就是信物。” 李傕一惊,沉着气接过半枚青铜刀币,朝身后一挥手传下命令,一千西凉骑兵鱼贯而出,跟在李傕背后疾驰而去;李傕果然在长亭前看到一个蒙着脸的人,对上刀币后,蒙面人说:“你们再走五里,就可以打起火把亮出旗号,屯骑校尉周忠、北军中军军侯刘表已经到了西面的两座城门,你们一到,周忠会打开外郭城门,刘表负责打开内城门;袁绍会安排人锁死其他外郭城门,最起码天亮前,不会有北军进城增援。” 李傕惊讶之余,只能承认对方的能量巨大,胡毋班、周忠、刘表都是名士,却能为之效力;就连袁绍那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也能保持默契。在李傕心中,那个人的名字差不多呼之欲出,李傕笑道:“多谢,我家大人一定会有情后感。” 蒙面人轻笑一声:“祝你们好运。” 蒙面人说完朝南面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里;李傕一面让人通知后面的董卓,一面直接挥军城下,到了五里范围,李傕下令打起火把,顿时一条火龙蜿蜒到洛阳城下。城楼上果然有了动静,对方看清楚旗号,只问了一声,就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李傕一马当先冲进城内。 风更大了,大地在颤抖,洛阳在河东军的铁骑声中被惊醒,几支闻讯赶来的北军援兵都被李傕击退了,随着董卓的大队人马进城,北军的抵抗已经根本不起效果,可就在这时候,大将军府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执金吾丁原也没有出现。 唯一大开府衙的是司隶校尉袁绍,下的命令是不许乱动,他会派人问清楚情况;河东军已经冲进内城,四处放起火来,董卓有点心满意足,策应自己的人就是给力,原本以为的伤亡惨状没有出现。张济突然叫道:“大人,你看,那座楼起火了。” 董卓正要怒斥张济,忽然间也发现不对,最前面的骑兵离那座楼也应该有几百步远,那火,是楼里人放的;烽火,报信的烽火,董卓问身后的董璜:“那是什么地方?” 董璜在董卓手下打仗也许排不上号,但是对洛阳地图的理解就是李儒也比不上;董璜淡定地说:“得意楼,皇上真的好心计,叔叔你看,他们还放了风筝,这是在给西园和城外的七柳丘别院报信。” 董卓咬了咬牙:“外郭城还在袁绍手中,告诉下面的人,目标是皇宫、大将军府和西园。” 吴匡和郭胜两人没想到的是,洛阳起火了,斥候报来的消息让两人措手不及,只能一同跑到内院;正看见何太后一行走了出来,郑玄、牵招、简雍等人都已经穿上铠甲,吴匡意识到不妙,别院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吴匡问道:“郑大人,出了什么事?” 简雍指了指洛阳城那边说:“那是得意楼放的火,斥候在城外能看到五只大型蜈蚣风筝,防火的人在告诉我们敌军进城了;蜈蚣在我们的信号中,代表着董卓。” 董卓进城?吴匡的头皮发麻,越骑营的一名军官跑来:“吴将军,并州军炸营了。” 何太后冷笑道:“还真是有高人,郑玄,出发去河内郡,吴匡,给你半炷香的时间确认,跟不跟我们走。” “大将军没有……”吴匡突然意识到,何太后的出行就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个女人真的是杀伐果断;吴匡望向郑玄,郑玄平静地说:“董卓曾经派李肃来游说吕布,并州军炸营应该是董卓的游说成功了;既然董卓能够奔袭千里进城,说明大将军已经失去对司隶地区的控制,无力回天了。 吴匡,越骑营能不能回城都是问题,没有时间了,要是并州军被叛军掌握,蜂拥杀过来,我们连撤离都来不及;你我生死是小,太后的安危是大,你不如和我们同行去河内郡,如果大将军无恙,到时候你再回来,护送太后,任何人也指责不了你。” 看吴匡犹豫,郭胜问道:“城里的人和物资呢?” 牵招冷冷地说:“我们撤离后,留守的人会把码头和别院的物资全部烧掉,城里的人,同样会烧掉城里的物资。” 这就是玉石俱焚了,郭胜脑袋一缩不说话了;吴匡在何太后的注视下只能同意,分出一半骑兵护送何太后先行,自己带着另外一半人断后。 第67章 袁绍的疑惑 出于对何进的忠心,吴匡还是想进城帮帮何进的,让几名军官以送信的名义企图进城,却得知司隶校尉袁绍下令,不允许开城门;吴匡明白,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一道洛阳城阻止了自己所有的退路,眼下跟着何太后、郑玄,才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吴匡只能带上所有的人加快速度追上何太后车队,却看见一场厮杀的结果,郭胜等二十几个太监和四十多名羽林卫全部倒在血泊之中,郑玄等人的兵器上都在潺潺滴血;郭胜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挣扎着在问郑玄:“你们怎么知道的?” 郑玄淡淡地说:“渠穆,皇上早就知道渠穆是蹇硕的人,所以荀彧对渠穆进行过调查;你要是不带他来,我们还不敢确定你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你们中间还有高手,连蓟东霸都负了伤。” 何太后悠悠地说:“我认识那个人,叫老虞,原本替先帝处理江湖事的护卫,郭胜,我还是小瞧了你。” 郭胜惨笑一声:“要不是有人算计太狠,非要我在兵变之日动手,我都已经杀你百次了,我恨……” 恨音未消,郭胜已经一命呜呼。 何太后转脸问吴匡:“洛阳怎么样了?” 吴匡已经是满头大汗,闻言低声道:“袁绍封锁了城门,我们无法进去,大将军恐怕也无法出来。” 何太后摇摇头说:“我大哥恐怕连大将军府都出不来,郑玄,你说呢?” 郑玄清楚何太后在猜测什么,以为刘辩是故意让何进送死,郑玄沉声说道:“太后,要是大将军能出来,我们也不会先到别院,只是太后、吴将军,要是无缘无故去和大将军说董卓能穿过关中来洛阳,袁绍和丁原两人指望不了,大将军会相信吗?” 何太后和吴匡无语,袁绍、丁原、胡毋班都是何进倚重的人,刘辩和郑玄要是这样说,何进一定以为刘辩是要对他何进下手了;何太后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无力地说:“继续赶路。” 何太后提前去了七柳丘别院,这件事瞒不住有心人,看着窗外天空的火光,何颙脸色阴沉地问袁绍:“你怎么能封锁城门?那不是让何太后他们逃跑吗?你应该出兵攻打别院。” 袁绍笑了笑:“赵升在帮着吕布杀丁原,袁闳在大将军府策划对付何进,董卓已经进城了,我要是再离开洛阳城,那么城内还真的就是董卓的天下了。恐怕我杀了何太后后,也回不了洛阳了。” 袁绍终于明白叔叔袁隗为什么不愿意和六国交往太深,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腹黑,就是想要自己去顶杀何太后的罪名;刘辩还在,自己要是这么做,再回不了洛阳,那岂不是一只丧家之犬?何颙原本给人的感觉还不错,现在越看越不像一个人。 何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犹豫了半天才说:“袁闳说得没错,你不信任我们。” 袁绍摇摇头:“谈不上信任的问题,而是你们根本不在乎结果,你们让参与游戏的人互相博弈,那么我和董卓、刘弘就会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你们根本谈不上掌控局面,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只能自己去争取。我相信,董卓也是这么想的,并且比我还过分,他不会愿意与我在洛阳相处的。” 何颙试探着问:“你想掌握何进的人马?” 袁绍依旧摇头:“我现在没这个想法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何进应该一开始就死了,所以只剩下讨价还价的事,有王允和何九韬在,根本不需要袁闳出面;你们希望的是,刘弘的人可以掌握何进的人马,这样就和我、董卓三足鼎立。 可惜你们都小看了何进,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只会选择强有力的上司投靠,刘弘根本压制不住他们;刘辩还在河内郡活蹦乱跳的,就算你们打出陈留王这张牌,其实也没用。告诉你一个消息,城外的并州军炸营了,说明丁原的死讯已经传出去,吕布没有能控制整个并州军。” 何颙一惊,吕布是他们手中一个重要的棋子,并州军也是与董卓、袁绍讨价还价的一个重要筹码;如果并州军在炸营的情况下完了,就靠着城内编入执金吾的两千人,董卓和袁绍都不会当做一回事。 何颙勉强笑道:“袁绍,你毕竟是自己人,我们说什么也是依靠你的,陈留王和班玉珊已经去了西园,唐姬和荀爽肯定是走不掉的;如果陈留王登基,你做车骑将军如何?” 何颙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威胁都是不起作用的,袁绍现在就是一个例子;那么董卓,兴许比袁绍更加难缠,只好拿出设定好的第二个方案,董卓为武将中排名第二的骠骑将军,袁绍为排名第三的车骑将军,留下最前面的大将军位置当做悬念。 袁绍今晚的动作似乎只有摇头:“陈留王能不能取代刘辩,是难以预料的事情,我可不想把自己摆在火上烤;我有一个疑惑,既然你们不在乎谁当皇帝,为什么不与刘辩谈判?是不是你们的目的就是刘辩本人,为了他的秘方和名单的秘密?” 这是许攸和荀谌、高干推敲出来的结果,袁绍认为有很大的可能,六国在中原到处布局,最需要刘辩手中的两样东西;而刘辩是不会把立命之本交出来的,所以六国纠结各方势力,促成了这次董卓的行动。 这次行动不完美的是,刘辩虽然损失惨重,眼看保不住洛阳,但是刘辩本人和何太后没有陷入居中,为后面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袁绍怀疑刘辩从一开始就获得了这方面的情报,才能如此应对,因此董卓需要六国这边的诚意,否则就没必要去火中取栗。 何颙深知袁绍的性格,晓得到了关键时刻,只是何颙也确定不了六国那些幕后人物的真实意图,只能顺着袁绍的话说:“名单无所谓,那些名单上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看重;现在商品生产出来了,工坊的工匠也晓得配方,为什么还要和刘辩谈判,你难道不明白,刘辩的做法对你们世家是个威胁?” 袁绍一声冷笑:“这就是你们准备把袁家的资源全部交给袁闳的原因?” 何颙明白了,袁闳身边有袁绍的人,袁绍既然晓得了大部分的内容,自然对六国失去了信心;何颙有些可惜,没有人能赢六国,袁绍假如选择对抗,那么和刘辩一样,只能死路一条。何颙诚恳地说:“袁绍,你我相交二十年,我可曾不为你考虑过?” 袁绍露出一个悲壮的笑容:“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刘辩的时候,有那么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因此答应他饶了张让等人;因为我和他一样,都需要靠自己,才能证明一切。 何颙,我明白你的苦衷,只是我,袁绍,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否则我和刘辩联手,岂不是比跟着何进强?何颙,我一度以你为老师,但是我今夜要劝你一句,离开洛阳。我不会和董卓妥协,六国很可能让你出面辅佐董卓,到时候,你的一世英名……” 何颙静默良久,终究叹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袁谭、高干从墙壁里的密室走出来,袁谭问道:“父亲,六国是个什么样的组合?” 袁绍的笑容没有了,苦涩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原本想借助他们的力量,但是没想到他们在袁家早就有了袁闳,现在我明白了,袁闳躲进石屋的时候,其实就是六国插手袁家的开始,那时候隗叔应该就和六国的那些人疏远了。高干,你说我的选择对不对?” “对。”高干毫不犹豫地说:“舅舅,你只有独树一帜,才能让天下人心悦诚服地跟随你,至于六国,必要的时候,舅舅可以主动揭露他们,就说何颙误导你。” 袁谭吓一跳,那不就是和六国对着干,能压制袁隗,能让何颙心甘情愿地效命,六国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垮的;没想到袁绍赞许地点点头:“许攸、荀谌也是这么说的,现在,荀家的人一分为二,一半人支持刘辩,一半人支持我,我相信荀家人的判断;今夜对我最好的消息就是,荀爽被留在了洛阳。” 袁绍推开门走了出去,城中的火光越来越大,半个天空都在火光中,似乎远远能听到那些百姓哭泣的声音;走廊上每隔十步挂着一个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台阶下面的芭蕉还显得柔弱,只比小草耐看那么一点点。 袁绍低声道:“不知道刘辩后面会怎么做?” 河内郡怀县县衙里,刘辩正在另一条走廊里面无表情的散步,思考着自己这几天忙碌的对错。对于刘辩来说,华佗和王越想要的荣华富贵算不了什么,只要自己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总是能满足这两尊大神的;郑玄为了天下苍生的宏愿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自己有作弊的成分,不管怎么说,都是占点先机。 只是马日磾、荀爽的想法不好猜测,说白了,就是两家都是几面下注,谋求的是家族长远的发展,却又不像袁家和杨家;汝南袁家在袁隗和袁绍的带领下是想选择皇帝,而弘农杨氏还是遵循谁在台上听谁的。刘辩忽然发觉,自己能做的仅仅就是等待。 马日磾这几天的心思都花在了地图上,裴茂推荐来一个家族的绘图高手,和马日磾在整天琢磨;刘辩的兴致不是特别大,每天有空的话去看上两回,今天看两人正在重新描绘地图,刘辩呆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走了出来。 县衙各个房间忙碌到深夜,丝毫没有打动刘辩,刘辩等待的另外一个消息,至今还没有动静;因为刘辩和董卓的各自企图,河东和洛阳之间的贸易一直不大不小的状态,董卓那边虽然没有专门的开展贸易,但是河东和凉州的不少商人注意到了其中的商机,利用董卓的名义与刘辩的几个商号都做着交易。 他们从凉州、河东收购毛皮牲畜,以董卓的名义运入洛阳,再从洛阳运出纸张、布匹和日用品;刘辩一直让孟佗在统计这份生意,发觉在这些商人的背后,皇甫郦的影子越来越重,几乎和皇甫郦在并州的生意产生了互补。 刘辩离开晋阳前,让杨亮注意皇甫郦的动向,但是没有消息传来,皇甫郦也没有跟来河内郡;刘辩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刘辩烦躁地摇了摇头,皇甫嵩面对董卓不战而降绝对是个迷,赶得上数学中的哥德巴赫猜想。 “郭嘉,你觉得皇甫嵩这个人怎么样?”刘辩忽然问一直在翻阅卷宗的郭嘉,郭嘉放下卷宗说:“我没见过皇甫嵩,但是听袁绍说,皇甫嵩不可信,因为皇甫家一直想成为党人,看重的是几十年以后的影响;所以对于目前的好处大多视而不见,也不会去坚持什么承诺。” 郭嘉的话有道理,阎忠劝说皇甫嵩造反的话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能写进史书,阎忠是不可能说的,只有皇甫嵩本人会说出来,怎么看,皇甫嵩的人品也不行,有抹黑老友沽名钓誉的嫌疑。 刘辩用指头敲了敲桌面:“我能驾驭此人吗?” 郭嘉撇撇嘴:“皇上不需要这个人,江山代有英雄出,皇甫嵩到现在都不敢过问朝堂的事,这个人老了。” 郭嘉几句不带渲染的描述中,能嗅到一股看不起皇甫嵩的味道;刘辩微微摇了一下头,换了一个问题:“董卓是目前最危险的家伙,不过现在的洛阳,也要下一服猛药不可。” 郭嘉叹道:“皇上的眼光,郭嘉不怀疑。只是一旦董卓得手……后面的事难以猜测。” 郭嘉太了解洛阳了,那些士族为了利益很可能不反对董卓,毕竟有陈留王刘协那个招牌在那儿。刘辩转身面对郭嘉,眼神坚毅:“这洛阳城,我现在根本插不进手,但要是何进丢了,不管多难,我都要拿回来。” 这时赵商匆匆进来,口中高喊:“皇上,洛阳起火了,驻扎在孟津渡南岸的王匡去了洛阳!” 王匡忽然动了,难道是何进与袁绍要出手了;郭嘉一听笑道:“皇上,有人忍不住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皇上,河内郡必须稳住,不管那些士族是不是真的跟随你,至少不能让他们公开闹事。” 刘辩知道郭嘉担心的是什么,以司马家族为首的河内士族对自己还是心怀戒心,毕竟这个河内郡要都是自己的力量,地方上的话语权就会越来越小;所以有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王匡能滞留在孟津渡,依靠河内输送粮草,刘辩也没有多说。 刘辩不是无所谓,而是刘辩看重何进在司隶的实力和自己的声誉,毕竟自己没有亲政,王匡对鲜卑人的作战也比较勇猛,表面上又是何进的人,刘辩没有斤斤计较;可是现在,洛阳出事了,要真的是董卓进京了,刘辩就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河内郡,就算是何进,也休想做到! “赵商,我要交给你一项任务!”刘辩脸色严肃的说道;赵商赶紧挺直了身子,静等刘辩的命令;刘辩冷声道:“我们在河内郡发展迅速,终究还是招忌,洛阳出事后,获胜的一方很可能还想吞并我们手中的力量,这是绝不允许的! 河内郡不能乱,我去黄河边接应,你带五百人去温县,等候我的指令;只要温县拒绝我们,你马上对司马家实施斩首行动,我要让河内郡群龙无首,再逐一收拾他们!就算最后退到并州,也不能让河内郡成为攻打并州的前沿阵地。” 郭嘉和赵商听到刘辩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刘辩早就有了这份戒心,一旦事有不测,就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大家一拍两散。 “是,皇上,你放心,司马朗现在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中,要想对付他太容易了!”赵商马上点头领命,要是司马朗躲在庄园里,赵商还真没什么办法,问题司马朗现在住在温县的县城里,赵商有这个把握。 刘辩对赵商的态度很满意:“不要蛮干,要是发现叛军或者河东军,立即撤退。” “皇上放心,我就带五百人过去,只做一击就退的准备。” 看着赵商离去,一直没说话的郭嘉才轻声说道:“洛阳现在情况不明,这个时候动司马家,是不是太急了?” 刘辩笑着说道:“士族不会拥护我的,他们的利益不一定要绑在我身上,洛阳还有刘协那个备胎;别的不说,他们就是切断我们的物资运转,我们也受不了,只有压制住所有人,再向并州求援。” “如果不顺利呢?冀州?”郭嘉问道。 刘辩眉头一皱,迟疑了片刻,最后断然说道:“我没有退路,退一万步讲,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打出一块地盘!” 听到刘辩的话,郭嘉的心中顿时大定,刘辩此刻暴露出一个雄主的本性,郭嘉开口说道:“皇上,我挺你,只要我们在河内郡站稳脚跟,洛阳的众人就不敢轻易推出刘协,邺城也一定能拿下来!” 第68章 董卓变了 第二天,刘辩带着郑泰和荀彧等一行人,一起来到孟津渡黄河北岸;何太后一行已经到了对岸,曹操心情有些激动,看着刘辩不禁感慨的说道:“皇上,王匡和吴匡的人马都跟着郑玄来了!臣已经安排所有的空船去对面接人,太后跟着第一批人过河。” 王匡不是愣头青,半路上遇到何太后一行,王匡立即选择了护送何太后回头,并且和孟达最先过来拜见刘辩,刘辩好言安慰几句,就和大家去迎接何太后;孟达低声说了过程,唐姬和荀爽等人还在洛阳,刘辩愣了愣,差不多猜到便宜老妈是故意让那些人留在洛阳为她的出逃作掩护。 刘辩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强装出笑容;何太后看到刘辩,眼中湿润:“皇上,我们后面怎么办?” 何太后果然是甄某那样的人物,没有女人的惊慌;刘辩不慌不忙地说:“太后放心,大汉的天下不会改变。” “说的是。”何太后还是有些怀疑:“可是真的能行吗?董卓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就算你大舅,现在也变了很多。” 何太后没有顾忌周围的官员就这样说,不是对曹操等人的信任,而是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刘辩笑道:“妈,男儿至死是少年,大舅也好,董卓也好,就算是将来的袁绍,还有曹**们,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可以牺牲很多,放弃很多。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就看谁为谁让路了,曹操,你说是吗?” 曹操受惊若宠,刘辩是第一个把他与袁绍相提并论的人,曹操一时间就觉得血往上涌,嘿嘿笑着拍了一个马屁:“自然是其他人给皇上让路。” 郑玄摇头说:“曹操,你这话言不由衷,要是给袁绍听见,非和你生气不可。” 曹操哈哈笑道:“前辈,我还怕袁绍生气吗?” 曹操的疑心病比任何人都重,原本对刘辩一直在河内郡不走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在眼前,洛阳大乱,曹操心中滋生出一个让自己害怕的念头,就是刘辩早就知道要出事。即便是现在说笑的时候,曹操依旧在观察刘辩的表情;刘辩却丝毫不察觉地说:“曹操,不要轻视袁绍,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视他。” 郭嘉点头说:“袁绍走到今天,并没有依靠多少袁家的资源,全部是凭着他自己的积累,在平时的时候兴许看不出什么,可是袁绍一旦动了不死不休的念头,这些潜力就会在各个方面表现出来。” 曹操悚然醒悟,自己也太沉不住气,还不如这两个年轻人狡诈;郑泰上前说道:“皇上,你和太后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曹操、荀彧,一定把人都运过来。” 刘辩摇摇头:“还是大家一起吧,马大人、简雍、孟达,你们护送太后和老百姓先回怀县,我在这里再等等。” 刘辩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放不下心来,一方面是因为形势紧急,另一方面,刘辩是晓得郑泰的想法,忠于汉室,却无比看好袁家,尤其是袁绍,刘辩不想出什么幺蛾子,至少自己这个皇帝在场,郑泰就不会做出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来。马日磾会意一笑,劝说何太后先行,简雍、孟达自去整理百姓的队伍。 在曹操、荀彧的调配下,船只运输了一天,才把南岸的上万人送过来,刘辩手下一下子增加了八千人马,其中还包括六百多逃来的并州兵;根据并州兵的说法,是吕布的部将高顺、侯成等人在指挥人马夺权的时候被发现,双方发生了火并才炸了营。 断后的吴匡、郑玄过河后说,洛阳方面并没有大规模的追兵,只有斥候和一些不明身份的江湖人物前来打探消息,离自己这边的阵地也是远远的。看样子,董卓就算进京了,还没有一夜之间掌握全局,最起码要和袁绍等人斗上几天,暂时顾不上这边。 就在陪何太后吃了晚饭,刘辩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郑玄带着张郃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中等身材,看上去就彪悍。张郃来得迟是因为韩馥让他顺路押运一批粮草到洛阳,顺便给何苗添点堵;张郃其实心中一直很纳闷,太后,不,皇上怎么会选到自己?自己和两个人没有交集啊。 张郃一路上都在琢磨临行前沮授的话,洛阳传言,皇上有一份名单,你张郃就是其中一个;让张郃更无语的是,自己刚到孟津渡,洛阳出事了,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就在张郃进退两难的时候,遇到了闻讯赶来的郑玄,要是换一个高官张郃未必知道,但是郑玄的名满天下,张郃就听了郑玄的,带着人马粮草来见刘辩;刘辩喜出望外,直接下令张郃加入自己的队伍,连同粮草一并接管。 不说现在需要猛将,就是曹操、刘备这样的枭雄,刘辩也没把握他们能一辈子听自己的,自然是趁着现在这两位还是大汉忠臣的时候,能他们多少墙角就挖多少墙角。 董卓和刘辩一样,度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天,好在没出什么让他无法面对的事情,只是搜查并州商号的结果让他充满挫折感,并州商号一天的撤退堪称完美,大部分相关的人全部离开,得意楼、七柳丘别院的工坊、码头的仓库化为灰烬,大掌柜孟佗就躲进杨彪家里。 要不是班鱼传灵机一动,让刘协亲自出马去西园拖延时间,估计荀爽和唐姬也溜了;袁隗派人打了招呼,说现在并州商号在洛阳的生意全部是董卓的,他和杨彪就是挂一个名,要是董卓认可这个操作方案,过两天就让孟佗张罗着重新开张。 袁隗可是董卓的老上级,说了这话,就算是董卓,也不好意思去抓捕孟佗,说白了,董卓现在需要袁隗、杨彪的帮助;董卓考虑了一天,在黄昏的时候下令放了荀爽,让李傕安排人保护好唐姬。郭汜当场就傻了:“大人,不应该这样啊。” “滚一边去。”董卓没好气地说:“何太后与刘辩都跑了,将来谁胜谁负还不知道,留着他们,与刘辩结一个善缘,顺便敲打敲打刘弘他们,别以为刘协奇货可居,我们还是可以另外选择的。” 啊,郭汜的头脑有些转不过来,李傕不动声色地说:“大人说得对,郭汜,你想想,刘弘那些家伙是不是在敷衍我们,何太后出城是拦不住,可是晓得我们夜晚到达洛阳,就应该准备拦截何太后的人马。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做,袁绍还关了城门,不就是指望所有的脏活都是我们来做,他们站在边上得个好名声。” 李傕的话说到了董卓的心里,董卓哼了一声说:“李傕,你去问问杨彪,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李傕躬身道:“大人,安排好唐姬的事就去。” 李傕出去的时候,差点被匆匆跑来的李儒撞倒,李傕当然不在乎李儒那身板,一把扶住李儒问:“什么事这么慌张,中午才到洛阳,怎么不休息?” “哎,大事。”李儒想想还是没说:“我急着去汇报,等我们有空再聊。” 李傕松了手,无所谓地笑笑走了,谁叫自己是杨奇的女婿,岳父杨奇和大舅子杨亮现在是刘辩的红人,在董卓这边人的眼里,自己是最有可能成为二五仔的一个。李儒是急着告诉董卓并州军的情况,经过炸营和逃逸,真正留在吕布麾下的不足两千人,要不是执金吾那边一千多人投靠吕布,吕布现在的处境还要惨。 董卓吓一跳:“你说吕布那边就三千多人?” “是啊,岳父,这可怎么办?”李儒现在巴不得董卓看不起吕布,但是表情还是一副着急的样子;董卓沉吟到:“把王谦、周忠的人马交给吕布,那些都是何进、刘弘的死忠,就是摆在我们军营里,我都不放心;再让袁绍凑点人,命吕布率领,直接去攻打河内郡。” 李儒顿时了然董卓的用心,就是要吕布带着这些人马,与刘辩两败俱伤;要是那样,刘协日后想要与董卓较量,就会少了一大群支持的人。李儒急行军赶来,就是担心董卓会这么做,李儒讪笑道:“就怕吕布独木难支,我刚才去了东面,袁绍已经收拢北军的残余,加上虎贲军和司隶校尉的郡兵,在七柳丘立了三个营寨,我们必须迅速把刘辩打垮。” 董卓斟酌着问:“依你之见?” 李儒毫不犹豫地说:“让周忠、华雄跟着吕布出征,另外命李肃带领两千步兵从孟津渡口东面过河,袭击刘辩的粮路;再让李傕、郭汜率领五千骑兵去攻打怀县、温县等地,扰乱刘辩军心。” 董卓颔首:“李儒,你真是我的智多星啊,来人,将何进满门抄斩,另外找根竹竿,把何进的人头挂在城楼上,让所有人看看。” 刘辩一直在等着何进的消息,真确认何进死了,刘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历史的惯性是如此强大,推迟了快一年,何进还是死了,董卓还是杀进了洛阳;刘辩在太阳下伫立良久,才缓过神来,自己还是改变了历史,至少现在,自己和便宜老妈何太后还活着,身后还有数以万计的跟随者,拥有刘备、荀彧这样的猛将良臣,自己还没有输。 面对这样的局面,刘辩没有经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荀彧、郑泰等人有经验啊,现在离汉灵帝死了也不过一年,当中不知道死了多少重臣,看也看会了。郑泰的第一个建议就是:“皇上,你要立即亲政,重新任命官员;在洛阳的官员只要是依附董卓的,就可以直接任命另外一个人来接替位置。” 荀彧附和道:“皇上可以先任命一批地方上的官员。” “试试水?”刘辩反应过来了,就是看看自己的话到底起不起作用;刘辩稍加思索就说:“任命张温为前将军,和盖勋召集各部准备进攻河东;任命郑泰为左将军、负责河内郡这边的战事;任命袁术为后将军,坐镇南阳,召集荆州的讨贼大军。” 曹操等人很意外,刘辩的思路清晰,仿佛是演练过多少次的行动;尤其是对于袁术的支持,似乎刘辩对那个纨绔子弟很有信心。郑泰试着说道:“河内郡这边不如交给袁绍负责?” “唉。”荀彧不客气地说:“郑大人无须推辞,袁绍没有指挥军队在第一时间与董卓血战,也没有离开洛阳,分明是有自己的计划;要是将来袁绍赶走董卓,迎接皇上回洛阳,就是大将军也不为过。现在形势不明,我们和袁绍还是各走各的路为好,免得互相打乱安排。” 荀彧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大帐内的人都听懂了,说白了,就是袁绍的动机不纯;刘辩给荀彧点了一个赞,让郑泰陪着自己在河内郡与董卓对峙,让袁术在荆州那边折腾,其实都是自己的无奈之举,谁叫自己的底子太薄,这些士族还没把自己当做一回事。 不过也有例外,赵商就是带着司马朗一起回来的,赵商的师弟崔琰与司马朗有过命的交情,在去温县的路上说服了赵商,自己先去见了司马朗;司马朗也很清楚,父亲司马防在洛阳,自己要是没有足够的态度,换谁也不放心司马家,司马朗当即来见赵商,发誓个人投效刘辩,至死不悔。 赵商和崔琰都心知肚明,这时候要整个司马家族表态是不现实的,好在司马朗一去,司马家族短时间在河内郡就没有了主心骨,应该不会出乱子,两人就带着司马朗一起来见刘辩。刘辩没想到崔琰这时候已经拜在郑玄门下,清河崔家也是河北大族,值得赵商临机处置,也值得自己拉拢,刘辩当即任命司马朗和崔琰为议郎。 随着后面两天,越来越多的北军和并州军逃来,河内郡又增加了两千多老兵,加上郑泰调集的郡兵,总人数接近两万人;只是上上下下士气低落,对于董卓的骑兵有着一种恐惧感。看到刘辩有些担忧,荀彧出了一个主意,让张飞和张郃比一次武。 比武的效果不错,张郃才二十岁出头,张飞三十多岁正在体力最好的时候,两人枪矛相碰,张郃还是坚持了三十招才落败。这样的结果更坚定了郑泰、曹操等人心中的猜测,刘辩的选人一定是有原因的,每一个人听上去默默无闻,可是一旦出手,必定是厉害角色。 尤其是曹操,本身就是一代名将,眼光毒辣;曹操见识过吕布的武功,按照曹操的判断,张郃的武功只是与曹洪差不多,但是张飞的实力,可以与吕布一战,这样的猛将可遇不可求。 荀彧和郑泰等人随即给刘辩出主意,将两万人分成了六营,除了郑泰、王匡、吴匡三营不到,增设了杨奇、曹操、郑玄三营,只不过杨奇、郑玄都是挂名的,指挥杨奇人马的是牵招、简雍,指挥郑玄那边的是张飞、赵商,张郃率领一千人单独成军。 逃到河内郡的官员、富商也不少,带来的消息相当得耐人寻味,董卓竟然在事态一平息就释放了荀爽等人,只把唐姬扣在西园;而杨彪让孟佗重开了并州商号,将那些没撤走的生意一一拾起来,还找了一处二层楼和得意楼的厨子,继续做得意楼的生意。 这次连刘辩都迷糊了,难道董卓转了性子,不打算另起炉灶?荀彧直接打破了刘辩的念头:“皇上,董卓兴许是想待价而沽,可是六国的人一定会顺藤摸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和洛阳联系,你放心,我六叔荀爽,谁都不敢动。” 果然是顶级名门的底气,没有把董卓等人放在眼里;刘辩稍微明白了一点:“你是说,董卓真要谈判一定会派人来?否则就是做做样子?” 荀彧点头:“董卓就是一只狼王,带着一群狼,如果能一口咬死对方,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除非认为对方是老虎,是豹子,或者也是一群狼。以董卓的彪悍,不打一仗是绝不会谈判的,哪怕一开始就谈判,那也是迷惑我们。 其实我们也需要打一仗,正好给天下人看看皇上的实力。况且郭嘉和郑玄已经安排人,去摸清楚邺城那边的情况了,最起码还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才有结论,皇上不用着急,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刘辩懂这个道理,虽然不像荀彧那么有把握打赢,但是刘辩明白,有郑玄、张飞这些人在,自己绝对有把握脱身。况且邺城确实不能稀里糊涂就杀过去,要是韩馥已经捏合了冀州所有力量,并且打算反对自己,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刘辩努力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看风云,等着董卓的人马杀过来。” 荀彧微微一笑,他还是能看出刘辩有些心虚;不过以刘辩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第69章 初次交手 刘辩在大部分人眼里,谈起朝政总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只是洛阳的消息传来,让刘辩猛然惊醒,历史还是回到了原先的轨迹,只是自己还活着,原本不起眼的并州在自己手里。 刘辩似乎一下子就没了患得患失的情绪,在和荀彧的谈话中,刘辩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激动,好在荀也并没有在意;其实荀彧也有些魂不守舍的,与刘辩不同的是,荀彧在等洛阳荀爽的消息,荀爽现在的自由不可测因素太多,并不是真正的自由。 洛阳失陷,刘辩这一方,荀爽、孟佗、唐姬没有逃出来,根据史阿和张世平的说法,原本荀爽还有一个化装逃跑的计划,但是陈留王刘协和班玉珊等人突然到了西园,荀爽和唐姬无法脱身,只能让史阿等人先走;孟佗是去了杨彪的府邸,毕竟并州商号还有很多事要善后。 刘辩和荀彧在这一点上看法是一致的,刘协参与了董卓的行动,突然拜访就是为了拖住留在西园的人;以荀彧的能力,也一时猜不透其中的猫腻,刘协这样拼,到底是为了什么?反倒是刘辩,看上去更加从容,穿越以来,刘辩和唐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说白了,唐姬还不是刘辩朝思暮想的人。 天渐渐暗下来,刘辩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与荀彧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郭图鬼头鬼脑地走了进来:“车骑将军到了。” 车骑将军,何苗?刘辩和荀彧同时跳了起来,这家伙不应该是去汝南了吗? 刘辩站定身形,沉声问道:“一个人?” “还有逢纪、乐隐、徐晃他们。” 那就是整个汝南团队全部过来了,刘辩心里猜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刘辩问道:“乐隐有没有说为什么过来?” “没有,不过听说,车骑将军把金银细软都让家人押运在后,一路急奔来见皇上。”郭图说得隐晦,给足了刘辩和何苗面子,但是刘辩已经听懂了,何苗是一路逃来的。 郭图其实打听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平津关的车骑将军何苗,原本可以顺利地与乐隐、逢纪、蒯越、徐晃等人逃往汝南,在那里掌控一方。谁也没想到,何苗怕死,不敢去汝南上任,最后没办法,逢纪、乐谦、徐晃等人跟着来到了河内郡,蒯越是独自回了南阳。 刘辩喘了好半天气,才让人把何苗等人带进来,不过见面的时候,刘辩已经恢复正常:“大家来得正好,我正打算谋取冀州,急需乐谦、逢纪二位的帮忙。” 何苗直接被刘辩忽视了,要是放在以往,何苗最起码装模作样叫上几句,可是今天,何苗一句话都没有,就跟着荀彧走向自己的位置。乐隐、逢纪大喜,双双跪倒:“臣愿意为皇上效力。” 徐晃、伍习、乐隐的学生史路、何苗的独子何师利跟着跪下行礼,刘辩将几个人一一搀起,好言安抚了几句说:“乐隐,你明天以车骑将军何苗的名义建立车骑营,你任军侯,徐晃任司马,你们负责具体。我二舅还有大事要去参与,就不过问车骑营的事物了,逢纪,你暂时担任我的行军参谋。” 何苗依旧没有吱声,何苗打心眼里不敢参与军事行动,刘辩的安排其实正合他心思;何师利急了:“皇上,我做什么?” 刘辩看看何师利问:“你喜欢当官还是钱,别想没有的,只给选一样?” 何师利也就比刘辩大两岁,心理的承受能力根本不能和两世为人的刘辩相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何苗立即蹦了起来:“混账,皇上在问话,还不回答?” 刘辩拦住何苗说:“二舅,给表哥一个考虑的机会。” 何师利迟疑了片刻,终于嗫嚅着说:“做官。” “那好,你去郑玄门下学习三年,三年后你来找我。”刘辩一口做了承诺,何师利怀疑地问:“郑大师肯收我?” 刘辩不客气地说:“我会帮你想办法的,郑玄门下弟子一千多人,不会在意多你一个;徐晃,前几天张郃和张飞切磋了一下,对于士气有很大的提高,你休息两天,和赵商,也就是郑玄的大弟子比试一次。” 要是刘辩没有说出大弟子什么,徐晃还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跟一个读书人比武,皇上这不是给自己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吗?徐晃晓得自己必须表现:“皇上,我没事,明天吧。” 可是动了手,徐晃才知道自己撞到了铁板上,赵商的枪法高明,就是力气也不在自己之下;两人在校场对战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郭嘉就直接敲锣停止了比试。这次连曹操都郁闷了,他一看徐晃的体型就猜到是猛将,可是赵商是郑玄的大弟子,刘辩的长随,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枪法如此了得。 荀彧微笑着对郭嘉说:“放心了吧,皇上麾下猛将如云,后面就看你我的了。” 荀彧自然晓得刘辩点了陈登和徐庶的名字,只是那两个人不是还没来,远水解不了近渴;逢纪、郭图等人虽然也是智谋之士,但是论起行军打仗,荀彧还是晓得这几个人不如郭嘉,好在刘辩的态度也是如此。 郭嘉笑道:“我也在等着这次机会。” 并州军终于来了,吕布带着三千骑兵和一万步军直接渡过了黄河,让随同出征的华雄、周忠等人纳闷的是,刘辩一方竟然没有在他们渡河的时候进攻;只是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刘辩不是宋襄公,吕布的先锋魏越和成廉竟然吃了败仗,尤其不能忍受的是,打败两人的是并州商号护商队的两个头目曹洪、刘德然。 魏越和刘德然勉强打了一个平手,可是成廉被曹洪砍了一刀,让并州军的脸面掉了一地,也让吕布和华雄大吃一惊;华雄的职务虽然不高,但却是董卓手下跻身前五的猛将,立即说道:“吕将军,我去杀对方几个将领,为成廉将军报仇。” 吕布瞅瞅华雄,你这是在打我吕布的脸啊,就算成廉负伤了,我还在这里,需要你出面去报仇?不过华雄是董卓的爱将,吕布也不是莽夫,吕布含笑道:“那就有劳华将军了。” 华雄率领一千骑兵前来刘辩大营前叫阵,曹操等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小角色,唯独伍习知道华雄这个人,对于华雄的本事如何也不清楚;刘辩皱了皱眉,能上史书的骁将多少应该有点东西,点将道:“张郃你去试试,赵商给张郃压阵。” 张郃直接冲出营门,和华雄厮杀在一起,两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华雄还是没能胜过张郃,单轮武艺,华雄恐怕还不如张郃,只是靠着力气和经验,勉强维持一个平手。 带着大军随后赶到的吕布、周忠脸都青了,要是这样打下去,身后这些刚收服的人马弄不好都会临阵倒戈;吕布的一万步军是在原来的北军五营、司隶各地的郡兵和刚招募的新兵组成,其中不乏对何进、刘辩效忠的人。 吕布再也忍不住,低声吩咐魏越等人,只能自己斩杀对方大将,立即带着骑兵冲阵,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败;吕布持戟亲自出战,刘辩这边也出营观战,立即派出了张飞。张飞大喜,他就喜欢和强者交手,抓起丈八蛇矛就骑马出阵,看见吕布,连名字都没说就交上了手。 吕布与张飞大战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并州军将士的脸色都变了。能在吕布手下走过五十合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过,北军的淳于琼号称猛将,也不过十个回合,就被吕布砍飞头盔;董卓进京后,手下的李傕、郭汜与吕布交手,都是二十招左右败北,才让吕布在董卓面前站稳了脚跟。 赵商怕张飞体力不够,纵马上前替下张飞,依旧与吕布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曹操等人彻底放心了,连忙鸣金收兵,有了能与吕布抗衡的猛将,后面就是用计,不会落于下风。吕布看刘辩手下有两员可以和自己厮杀的骁将,也是无心恋战,一见对面鸣金,也就很干脆地回了洛阳。 刘辩收兵回营,郭嘉就对刘辩说:“吕布还是有一战能力的,主动退兵,应该是另有图谋,很可能今晚要袭击我军大营。” 就在这时,负责两翼巡逻的牵招、田豫传来消息,一队五千人的河东骑兵已经绕道大军侧翼;另外一支两千人的步军在东面向军营方向移动,应该是中郎将李肃。曹操呵呵笑道:“这才是董卓的完整意图,原来那两支队伍是打算在吕布击败我军以后,追杀我军的,现在白天吕布无功而返,那只能是黑夜袭营了。” 刘辩很大度:“曹操、郭嘉,你们安排。” 刘辩晓得打仗不是自己所长,干脆就不管;曹操等人商议完,决定曹操、王匡、曹洪、刘德然分四路在营寨中埋伏。西面预先挖好陷马坑,乐谦带着弓弩手在路上伏击,吴匡、牵招带着四千骑兵作为出击的主力;徐晃、张郃在东面分头埋伏,保护后营的粮草。 吕布并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只是晓得对面的人多势众,自己也只能在夜里袭营;吕布的估计,董卓命李傕、郭汜带五千人和李肃的两千步军绕道,在夜晚也应该到达附近,派人去知会两军一起行动。这边吕布和华雄各领一军,在夜间悄悄摸到刘辩大营附近,一声呐喊杀进营寨。 吕布一马当先,并州军分成几路蜂拥而入,只是吕布冲进去就发觉不对,沿途上百个哨兵竟然都是稻草人;有用稻草人掩护真的巡逻士兵,但是全部是稻草人那就不对了。吕布还来不及下令撤退,整个营寨就四面火起,三个方向箭矢如雨扑来。 华雄看见火起反而大喜,刘辩手下不缺谋士,应该是预先有所防备,现在这样正好,吕布吸引对方,自己从侧面杀向后营,与李肃一军联手烧掉对方的粮草,让洛阳各方看看河东军的厉害。只是没走多远,华雄就遇到了徐晃,两军混战在一起,双方厮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华雄就接到消息,李肃败了,华雄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 李傕、郭汜狂奔而来,前面的人马一下子陷进了陷马坑地带,骑兵施展不开,被对面的弓箭手不断收割着士兵的性命;好不容易杀近对方阵地,竟然迎来了大批的骑兵,眼看着前面大营火光冲天,李傕两人明白,袭营是没指望了,吕布等人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双方厮杀到天亮,吕布是突围而出,但是副将成廉却被张飞刺死,刘辩方面斩杀并州军一千六百骑兵和两千步军,另外受降了三千多人,加上张郃、乐隐等人在两边斩杀了四千河东军,这一战让董卓损失了上万人马。 这一战震动洛阳,事实说明,刘辩不是没有实力,董卓也不是肯定赢家;刘辩方面的表现对于洛阳城内的百官来说,已经可以用惊艳来形容,谁都知道刘辩背后还有并州的支持,卢植、张温麾下的那些将领还没有出场,刘辩就是单凭实力,完全可以和董卓一搏。 原本董卓、刘弘建议拥立刘协登基,大部分的官员和士族都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现在就不得不谨慎了。袁绍还没有表态,万一袁绍倒向刘辩,董卓退走河东,刘辩杀进洛阳;拥立刘协的人自然是叛逆不说,就是接受了刘协官职的也有可能被抄家灭族。 袁隗、杨彪率先称病不出,跟着朝中的百官不到半天六成都病了,这一幕,让刘弘心惊胆颤,让董卓抓狂。董卓气愤地对刘弘说:“这就是你说的人心所向,这就是你说的万事俱备?” 刘弘无奈地说:“谁也没想到刘辩羽翼已成,只是现在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中,蔡邕、何颙都没有离开洛阳,蔡邕是刘辩的人,何颙是何进的心腹,我们只要让这两个人出来做官,那么就能平息舆论,其他人也就有了和我们合作的理由;暂且让蔡邕担任尚书,何颙就做董大人你的长史。” “好。”刘弘的这个建议很对董卓的胃口,李儒在一旁插话说:“司空,要不然让丁宫尚书与我一起去吧。” 李儒可是刘弘这边真正的谋主,拥立刘协的心思比刘弘还要坚决,之所以让丁宫一起,就是怕其他人被何颙一刁难,就畏难而退;董卓不知道李儒的心思,很欣慰女婿在关键时候迎难而上,立即点头:“李儒,好好说,别吓着蔡邕他们,李肃,你也跟着去。” 李肃袭营被张郃杀败,左臂还挨了一枪,正需要戴罪立功的机会,闻言急忙表态:“大人放心,我和蔡邕有旧,一定说服蔡邕为大人效力。” 李肃很清楚,谁做皇帝,董卓都不会当真,董卓看重的只有自己和权力,刘弘、陈留王等人只是在与虎谋皮;李儒一听,立即笑道:“既然这样,我们节省时间,李肃你去蔡邕那边,我和丁宫去何颙家。” 李儒没想到的是,李肃经过那一战心思又起了变化,见了蔡邕直接说:“我是皇上的人。” 蔡文姬那边琴声一颤,琴弦断了两根;蔡邕满脸微笑道:“那当然,我们都是皇上的人,董卓、陈留王也是皇上的人。” 李肃明白,蔡邕是在告诉自己,这天下还是刘辩的,不管董卓在洛阳怎么折腾,皇帝还是刘辩;名士果然有名士的聪明之处,不管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蔡邕都没有损失。 李肃只能退而求其次:“董大人想请蔡大人出来做官。” 蔡邕一愣问:“我本来就是议郎,难道被罢职了?” “不,不,不。”李肃急忙解释:“司空大人想拥立陈留王为帝,请大人出任尚书。” 蔡邕不加颜色地说:“皇上还在河内郡,刘弘的做法就是谋逆,他这是在害陈留王和董卓;其实董卓可以去河内郡见皇上,兴许皇上一高兴,直接就让他做大将军。” 李肃摇头说:“蔡大人,有些事不需要去试探猜测,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这样吧,我替你向董大人回话,只要不立新帝,你就会继续做你的官,不会在意皇上在不在洛阳。不过,蔡大人,负责这件事的刘弘和李儒都不是好讲话的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蔡邕笑道:“做生意都没有强买强卖的,做官还能强迫我不成?” 李肃笑笑告辞而去,蔡文姬站起来对蔡邕说:“爹,李肃的提醒没有恶意,如果李儒用我或者唐姬来要挟你,你能怎么办?” 蔡邕很想说几句大义凛然的话,可是忽然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只能怜惜地对蔡文姬说:“真要到了那一步,我唯有对不起皇上了,不过我相信,皇上能理解我。可惜啊,你比皇上大了几岁。” “爹,你说什么呢?” 阳光下,蔡文姬的表情那么好笑,让蔡邕一下子忘了烦恼;只不过到了傍晚,蔡邕的好心情没有了,他听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何颙同意出任骠骑大将军董卓的长史。 第70章 接收冀州 雄鹰在天空翱翔,不时地越过高耸的旗帜,斥候不断汇报着前面的消息,已经与冀州军队的斥候遭遇,只是双方都采取了克制的态度,最多也就是问问话,弄清楚对方是谁,冀州的斥候便回去报信了。 刘辩在获胜以后,留下郑泰、荀彧、刘德然、曹洪驻守河内郡,大队人马已经开拔前往邺城;不过是采用了郭嘉的计策,郑玄、曹操、张飞、张郃等人带着步军在夜里先出发,刘辩、吴匡、牵招一行带着骑兵到第二天傍晚才走,营内的旗号一直没有改变,外人很难没有察觉。 在第三天下午,刘辩和郑玄两军才会合,此刻离安阳只有一百一十里路,官道上阳光明媚,没有并州的荒凉,也没有洛阳的紧张;路边的行人和田野的农夫,看见大军行进,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平静地站到路边或者田埂上,注视着大军一路走过。 刘辩因为那个无双上将的网红潘凤,而熟悉韩馥让冀州的戏段,也幻想着不劳而获一回;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刘辩问众人:“有没有可能韩馥直接让出邺城?” “这是必须的,天子驾临,韩馥要是闭城不迎接,那就是与董卓同罪。”曹操晓得这是撇清自己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对昔日的小伙伴开火;郭嘉想了想说:“韩馥才能平庸,洛阳局势未明,皇上突然带兵而来,韩馥必然害怕恐惧,需要派一名能言善辩的人去劝说一下韩馥。” 郑玄说道:“我去。” 刘辩思考了一下说:“老师愿意就太好了,郭图,你和韩馥是老乡,一起前往;告诉韩馥,朕没有恶意,只是为了汉室,不得不以冀州为根据地,朕任命韩馥为右将军。” 右将军可以开府,刘辩的吃相也不算难看,郭图一看有立功的机会赶紧答应,郑玄笑着说:“这样最好,大家不伤和气,皇上似乎还有话?” 刘辩点头说:“冀州只有韩馥还不行,我想用张燕和麴义,张燕为镇北将军,麴义为征北将军。” 张燕其实在并州就和刘辩有联系,只是那时候刘辩还不能封官许愿,只能让卢植在某些方面照顾一下黑山军,现在刘辩自己当家做主,自然想收割一番。乐谦主动站出来:“我和张燕、黄龙士有旧,愿意前去招揽;至于麴义,微臣认为不用太急,等拿下邺城,冀州的官员肯定有能和麴义说上话的。” 张郃赞同说:“麴义对韩馥不满是人所皆知,皇上掌握了冀州,麴义一定欣然而来。” 刘辩一看荀彧、郭嘉没有提出异议,立即拍板:“好,就按乐谦、张郃的意见办。” 郑玄、乐谦各自动身,刘辩等人往前面走了一天,离邺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郑玄和冀州别驾闵纯已经来迎接刘辩;闵纯参见刘辩说:“袁绍已经派人来联系州牧大人,听说皇上到了,州牧大人喜不自禁,特地让我等来迎接皇上。” 闵纯可是敢和耿武一起刺杀袁绍的人,现在主动出迎,刘辩在确定这家伙没有恶意的情况下,自然要笼络一番,呵呵笑道:“朕知道韩馥和冀州各位忠心为国,袁绍在洛阳与董卓等逆贼周旋,也是希望能为朕整顿人马争取时间,两者不矛盾。” 闵纯听懂了,也放心了,连袁绍还在洛阳首鼠两端,刘辩都没有义愤填膺地发怒,还在为袁绍遮掩;在冀州,刘辩应该是真的只要这块地盘,不会翻脸不认人对付韩馥,最后让自己这些下面的人为难。 随着闵纯介绍,刘辩才知道,麴义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韩馥不得不让赵浮、程涣带着一万人马前去震慑,邺城目前是骑都尉沮授统领人马,沮授和从事刘子惠、长史耿武、治中李历都在劝韩馥迎接刘辩,在这样的情况下,韩馥只能从善如流。 刘辩到达邺城,刘子惠、沮授等人已经带领一万大军出城迎接,刘辩对众人说:“这次董卓作乱,洛阳蒙难,朕前来邺城,就是要和众卿家一起兴复汉室,共安社稷。” 沮授昂首道:“皇上拥并冀之众,号令天下,威震河朔,必能收天下英雄,诛灭叛贼。” 刘子惠也慨然道:“皇上,河北百姓绝不会向叛贼低头,一定追随皇上打回洛阳;皇上,请进城。” 徐晃、张郃两部率先进城接管防守事务,刘辩等人才一起进城,韩馥在州牧府迎接刘辩,交上了冀州牧的大印;刘辩宣布自己的行宫就在州牧府,暂时由自己兼任冀州牧。 众人在议事厅坐下,刘辩宣布朝中大事暂时有司空杨奇、尚书令马日磾、车骑将军何苗、太常郑玄、右将军韩馥五人商议,平时马日磾负责处理日常公务;冀州的事务还是由原有的从事刘子惠、长史耿武、治中李历、别驾闵纯各负其责。 这个安排是荀彧、马日磾等人商议的结果,让韩馥和冀州的官员放心不少,尤其是韩馥,刘辩等于是允许他开府,继续掌握一部分权力,算是兑现了许诺;韩馥立即当众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顺便声讨了董卓一番。 刘辩另外让刘子惠召回赵浮、程涣人马,决定在邺城重建北军五部,屯骑校尉赵浮、越骑校尉牵招、步兵校尉程涣、长水校尉张郃、射声校尉赵商;吴匡改任羽林中郎将,郝昭、王凌分别为羽林左右监。 得知刘辩已经派人去招揽张燕、麴义,刘子惠等人大喜,韩馥是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刘辩能在河内郡一挫董卓的锐气,刘辩手下确实是有能人;刘子惠问道:“皇上,假如张燕两部归降,是不是要攻打洛阳?” 荀彧出面说道:“张燕未必能让黑山各部全部听话,听说青州黄巾军还要北上,皇上的意思是先解决黑山、青州的乱局再说。” 沮授点头说:“现在已经不是揣测了,青州的黄巾军正在向渤海郡、东郡进攻。” 刘辩不假思索地说:“擢升公孙瓒为镇东将军,把渤海郡交给公孙瓒,让公孙瓒南下抵挡渤海郡方向的黄巾军;东郡暂时不要管,我们要保证魏郡、赵郡、中山、常山、河间等地不受干扰。” 沮授一惊,刘辩的这个规划可是比自己原先的设想要宏大得多,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公孙瓒会不会接受这个镇东将军的职务;不过公孙瓒在幽州被幽州牧刘虞压制,刘辩又给了渤海郡一块肥肉,公孙瓒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刘辩一旦真的成功,幽州、青州、兖州就是囊中之物,到了那时候,董卓就不得不退出洛阳;不管是谁想出来的,这个人的眼光比自己还要高明。刘子惠等人也放心了,刘辩能这样稳扎稳打,实际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刘辩任命完所有人,就散了朝,功课就做了这么多,刘辩不想露出破绽。 只是等大部分人散去,司空荀爽、太尉马日磾、太常郑玄三人还是没走,刘子惠也在一边站着,刘辩纳闷:“还有事?你们总要考虑一下我的年纪吧?一个小孩子,不是什么都会的。” 荀爽不在意地笑道:“皇上,邺城已下,你应该弄几个人出来。” 弄几个人?刘辩一下子明白了,一拍脑门:“老师,田丰知道吗?” 马日磾立即就说:“我知道啊,原来做过侍御史,这家伙就住在邺城;不错,再说一个。” 再说一个?刘辩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人,还不确定:“有一个叫审配的,不知道在不在冀州。” 刘子惠接过话去:“审配现在是邺城的门下督,这个人做事公正,只是不讨韩馥的欢心;皇上果然消息灵通,审配交给我了,我好歹和他有些香火情,能请的动他。” 只是审配来了,田丰打了刘辩的脸,拒绝了征辟;好在荀爽的长子荀表把徐庶母子送来,替刘辩挽回了一些面子。徐庶穿着一身道装,拜见刘辩说:“承蒙皇上厚爱,让荀家把老母接来享福,只是徐某一介浑人,恐怕误了皇上的大事。” 刘辩笑道:“徐庶,看来是你母亲逼你来的,你放心,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逼你做什么,这样吧,你要是暂时不愿意替我出谋划策,就在车骑将军府担任长史,替我照顾一下我二舅何苗如何” 徐庶很意外地望望刘辩,心里话我就摆一个架子,你就这样,原先所谓的求才难道是假的;不过徐庶无法说出口的就是,现在何苗在刘辩手下的位置最高,车骑将军长史的分量不低,没办法表示不满。徐庶面不改色地躬身:“遵旨。” 荀表掌管着荀家的生意,为人沉稳,一直等刘辩与徐庶说完才说:“舍妹荀采也来了,他想见见皇上。” 什么,荀爽的女儿想见自己,刘辩可是打听过荀爽的家庭情况,荀采比自己大三岁,还是寡妇;虽然大汉不在乎这个,刘辩也不在乎,但是荀采无缘无故地想见自己,刘辩就是用脚猜,也知道其中有蹊跷。 刘辩直接服软:“师兄,指点指点,师姐为什么想见我?” 荀表无奈地笑道:“我妹夫阴瑜半年前去世后,荀采担心被家中逼迫改嫁,所以自我防范非常很紧;但是皇上你明白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要是就这样孤苦一生,很悲催的,连我父亲都希望她换一种活法,只是怕她想不开寻死。好在荀采对你有好奇心,这次来邺城想见见你,皇上,摆脱,开导开导她。” 刘辩明白了,因为荀爽被自己弄来洛阳,家里没有人紧逼,荀采放松了警惕;只是寻死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刘辩不安地说:“师兄,我们可说好了,我只是帮忙,不对结果负责,老师那边,你顶着。” 荀表忙说:“我父亲知道,要不然我也不敢带荀采来啊,父亲说,兴许只有皇上你才有办法开导荀采。” 刘辩傻眼了,荀家的子弟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荀爽偏偏把难题留给自己;好吧,看在荀爽为了自己还留在洛阳城,刘辩认了。刘辩点头说道:“那就一起去吧,徐庶,别走,陪朕过去。” 徐庶呵呵一笑:“臣愿意效劳。” 刘辩见到荀采的时候,荀采正在哄女儿,眉头上有淡淡的忧虑;不过荀采的容貌倒是让刘辩吃了一惊,跟唐姬不相上下,比起班玉珊、蔡文姬那要强上一大截。荀采怀里的女孩倒是有点可爱,刘辩很自然地伸手说:“给我抱抱。” “你,是……”荀采一时没反应过来,荀表轻声说:“这是皇上。” 好吧,荀采也是懂规矩的人,能让皇上抱自己的女儿,那可是说不完的荣耀;只是荀采不放心,刘辩看上去才多大啊。刘辩自己没觉得怎么,前世可是不止一次哄过小孩,更不要说抱一抱而已。 刘辩抱孩子的动作很娴熟,让荀采和侍女放下心来,刘辩哄了几声,小丫头就睡着了;刘辩把孩子交给侍女,问荀采:“起名字没有?” 荀采摇摇头:“阴家不愿意。” “哦,那我给起个名字吧。”美色当前,刘辩一时技痒,拿出前世撩妹的劲头:“阴晓彤如何?” 平心而论,这个名字在大汉显得生僻,但荀采还是喜笑颜开地谢恩;没有别的,因为只有本族长辈、老师、权贵才能给孩子起名,阴家不愿意,实际上能起名字的人已经不多,而刘辩正好是其中一个,天子赐名,哪怕对男人来说,也是无上的荣耀,荀表也在一个劲地使眼色,荀采怎么可能挑剔。 荀采谢恩说:“全凭皇上做主。” 刘辩看了一眼荀表,又问荀采:“将来什么打算?” 荀采指了指孩子说:“我一定把她带大,师弟,你要是想说什么改嫁的话,别怪我翻脸。” “不,不,不。”刘辩装作一副诚恳的样子说:“我的意思是,你的生活不能这么单调,光带孩子听上去是一种情怀,实际上总是有点不足的,你应该找一份工作,或者学点什么?” 荀采也是读过书的人,被刘辩一句话撩起了涟漪:“要不然,我给你做女官吧?只是这几年不方便,最起码要孩子能脱手。” 啊,我可没这个意思;看着一边荀彧嘴角的笑意,刘辩忽然有了主意:“师姐,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师,你学医吧,不影响带孩子,将来做女官也没问题。” 荀表吓了一跳:“师弟,采药也很危险。” 走进来的荀彧笑道:“不用采药,皇上都是安排专人采购药材,还有种药的药圃,郎中不需要去野外冒险;华佗的能力也不错,是皇上的好友,正在摸索医院那种模式,很有趣。” 一个郎中能成为皇帝的好友,在荀彧那样无趣的人嘴里能说有趣,荀表兄妹立即听出其中的不一样,荀表问:“什么医院?” 刘辩就大致把医院的设想描述了一遍,荀采立即有了兴趣:“师弟,那我就去并州。” “荀采,过了啊,要称呼皇上。”荀彧终究是个无趣的人,刘辩都没在乎,他要维持上下的礼仪:“你不用去并州,邺城也会设立医院,马日磾已经写信给华佗,让华佗把并州的医院暂时交给他的弟子吴普,自己带着学员来邺城。” 看刘辩点头证明,荀表终于放下心来,暂时不用为荀采的事担忧了;况且刘辩既然开了头,后面就不会让刘辩脱了干系,父亲果然老辣。荀表朝荀彧递了一个眼色,徐庶看得清清楚楚,笑着问:“荀表,感谢你把我带到邺城,一路上的照顾,有什么难言的事也可以和我说。” 荀彧看刘辩转过头,笑道:“荀表在我们荀家的嫡子中,是唯一一个经商的人,也是荀家我们这一代生意上的负责人;皇上,荀表有一个理想,希望成为陶朱公那样的人物。” “范蠡?”刘辩不由得重新打量荀表:“是范蠡?还是陶朱公?” 陶朱公就是战国时期帮助越王勾践灭了吴国的范蠡,只是做生意的人以陶朱公为榜样,纵横家以范蠡为偶像;荀表直接笑道:“皇上过奖了,我做不了范蠡,只做陶朱公;这次我带来了大批的铁匠、铜匠和木匠,要在邺城开设工坊,我不参与皇上的生意,但是希望能把打造器械的活交给我。” 荀表确实是个生意人,晓得哪些生意自己能做,哪些生意沾都不能沾;刘辩思索着说:“现在这部分的负责人是刘子敬,一个宗室的老人,他专攻技术,也需要一个擅长生意的人协助;荀表,我想听听你在这方面的想法。” 荀表颔首道:“我带来了一个人,叫稽仙悲,是个锻打铁器的高手,我想研制皇上说的那种连弩、神臂弓。” 荀表的想法当然没错,要是荀家的工坊能够研制出来这些武器,那么就能垄断这方面的生意,荀家在朝野的话语权也会因此水涨船高。 第71章 自求多福 刘辩微微一怔说:“铁匠可不行,荀表,这样吧,你的工坊先接军队这边打造兵器、盔甲的活;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是为朝廷专门打造兵器,就不能接外面的活,工坊里的人也不能轻易离开。” 荀彧说得没错,刘辩果然是有兵器要打造,荀家在这方面比其他人快了一步;荀表很痛快地说:“皇上,那是一定的。” “那好,荀彧,在邺城再找两家工坊,和荀表、刘子敬的工坊一起作为朝廷专用的工坊。”刘辩也很痛快,日后迟早要研究各种各样的武器,自己确实需要一批这个时代的军工作坊。荀彧现在是尚书的职务,协助尚书令马日磾处理日常事务,谁都知道这家伙是刘辩的心腹,加上马日磾放权,邺城的很多事荀彧都是有权处理的。 荀彧微笑着说:“皇上,在冀州,最大的三个打造兵器的工坊分别是河间马家、中山甑家、渤海高家,马家与幽州来往密切,甄家、高家是袁绍的人,或许应该另想办法。” 刘辩沉吟片刻说:“不过在冀州,还是需要本地人出面的,刘子惠、沮授、赵商、张郃等人都是冀州人,让他们合伙成立一个工坊,最关键的就是工匠,钱不是问题;至于具体的运作,从郑玄的弟子中挑一个人负责。” 荀彧和徐庶同时点头,刘辩这就是撒钱,虽然工坊的设备没多少钱,但是铁料肯定是刘辩提供了,这算是给那些拥立他的人第一笔好处;那些人肯定愿意,不仅能赚到钱,还能与刘辩拉近关系。徐庶故意问道:“皇上,何不交给少府管理?” 刘辩没好气地看了徐庶一眼,这家伙是诚心的,要是少府能管好这些,自己何必费这个心思;刘辩笑笑说:“这些工坊以后都是归军队调度,要是现在给了少府,到时候一定会出乱子。” 徐庶意识到刘辩的思路与自己这些人不一样,思索着说道:“皇上是打算把军用和朝廷用的工坊区分开,其实就是为了隔绝消息和配方,皇上是打算打造一些以前没有的武器;弓弩一家工坊就足够了,皇上应该还有其他举动。” 徐庶说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难怪荀表巴巴地跑来,以荀彧、荀爽的智慧,恐怕早就从刘辩平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这一切;刘辩摆摆手说:“没那么玄乎,目前主要还是增加军队的铁甲和武器的数量,不过荀表,连弩和神臂弓的研究可以开始了,等你工坊一建好,我会专门和你、刘子敬谈一次。” 荀彧找了刘子惠等人谈了话,刘子惠、李历是一口拒绝了,但是沮授、张郃、闵纯、赵浮、程涣、耿武、赵商都愿意,他们不是什么名门,遇到这样能让家族振兴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一个个都给家里写信,要家人招募工匠。 洛阳方面同样是风起云涌,经过几天博弈,闹剧终于尘埃落定,反对刘协登基的袁绍强行闯出了东门,把司隶校尉的符节悬挂在城门上,带着城外的五千多人离开了洛阳。 没有了刺头,董卓、刘弘终于让百官同意拥立陈留王刘协为帝;看着下面的人默不吱声,董卓心情稍微好一点,就在这时候,李儒慌慌张张跑进来:“岳父,出事了,刘辩已经取得冀州,韩馥也投靠了刘辩。” “什么?”董卓虎目圆睁,董卓心里跟明镜一样,河内郡的胜败不足挂齿,只要刘协登基,就可以利用刘协的名义让各地的官员无法出兵,可是刘辩取得了冀州,再加上并州,董卓很清楚,刘协的实力已经可以与自己一争长短。 何颙也吓出一身汗,插话问道:“河内郡情况如何?” 李儒叹口气说:“刘辩的大军早走了,只是留下郑泰、荀彧打着刘辩的旗号虚张声势,由于吕布回了洛阳,华雄、魏越不敌张飞,所以这段时间没有出兵,也没有发现异常。 如今刘辩已经任命王匡为河内郡太守,郑泰回了上党,我方斥候才发现河对岸的异常;另外河东传来战报,刘辩命张温为前将军、韩暹为河东太守、李乐为西河太守、胡才为白波校尉,攻打河东郡。” “刘辩这小子还是有点门道的。”董卓嘀咕一句,忽然回过味来:“你认为牛辅打不过白波军?” 李儒摇摇头说:“河东不是问题,而是西河,白波军只是牵制作用,盖勋的大军会进攻西河,徐荣兵微将寡,恐怕抵挡不住。岳父,我们看似争取到主动,可是四周的军队都还没有臣服于我们。” 何颙心神稍定说:“那就放弃西河郡,死守河东郡;然后让献帝大封各地官员,拜幽州牧刘虞为大将军、皇甫嵩为太尉,只要这两个人支持洛阳,刘辩的一切举动都是徒劳。” 董卓有些发愣:“这么简单,那些人会听我们的吗?” 李儒反应过来了,何颙的主张确实可行,李儒解释道:“那些人也不会听刘辩的,大多数人只会拥兵自重,看我们双方谁是赢家。” “原来如此。”董卓立即对何颙说:“你去见刘协、刘弘,把厉害关系说清楚,让他们按照你和李儒的主意办;告诉两人,我们大不了退回河东和凉州,他们落在刘辩手里什么下场,应该能想象得到。” 董卓的话里丝毫没有对刘协这个皇帝的尊敬,李儒心中只能叹息,要是没有刘辩在邺城的动作,董卓兴许还会认为刘协是奇货可居;可是现在,刘协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董卓若是想重新与刘辩修好,把刘协交出去是最起码的一个条件。 李儒只能在心里叮嘱自己,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董卓进京,听说丁宫接触了一个神秘人物,为了刘协,应该和对方见面了,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不管了。 李儒在散朝后,找了个理由去见刘弘,刘弘也听说了邺城的事,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人心酸;刘弘语气中倒是没有多少怨气:“我们还是心慈手软了,要是派人杀了刘辩,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 李儒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刘弘的身上压根就没有杀气,说这番话,不过是一种自我减缓压力的抱怨;李儒扭头看看四周,不慌不忙地笑道:“司空大人,没有那么可怕,现在还是我们占据着优势不是?” “你故意的是不是?”刘弘没好气地数落道:“我们手中没有军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吕布、周忠打了败仗,你岳父董卓乐得跟什么似的,趁机掌握了洛阳的军权。我们跟你不一样,无论那边赢你都能生存下去;哪怕刘辩明天打回来,你也能提着董卓的脑袋去换个荣华富贵。” “是担心刘协那孩子吧?”李儒瞧得明白,刘弘这样久经宦海的人,肯定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能让刘弘紧张的,只有刘协。刘弘瞪大眼珠子,很不服气的看着李儒,良久才低头丧气道:“是!” 李儒宛然一笑,为了不伤透刘弘的心,陪着小心的问了一句:“刘协现在是什么态度?” 刘弘眼一瞪道:“刘协还是个孩子。” “不至于吧?以你的能力,没有告诉他这条路充满着荆棘和血腥?”李儒吃惊道。 “你以为我不想说啊!可是何太后那女人看得太严,每次见面都有人盯着……那时候也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大动作。”刘弘语气一转,盯着李儒怒道:“可是李儒,你的人为什么要拖到七柳丘别院才动手,要不然那个姓何的女人早死了?” 李儒低声道:“司空大人,你想过没有,何太后要是在何进前面死,我们还有机会杀了何进?恐怕我岳父的人马都在攻城,何进还有时间杀了你和刘协。当时的局势扑朔迷离,只有何太后活着,才能掩饰所有的动作,并且我也指挥不了郭胜等人。”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刘弘紧张的语气有些发抖,随即自嘲一样的笑道:“你是想问与丁宫联系的人吧?也对,这时候也只有他们才能改变局势。” 李儒不认识般地默默看着刘弘,这是他看到混得最失意的刘弘,还是在眼看着刘协就要登基的时刻;刘弘的情况确实由不得他自己选,刘协是个巨大的负担,哪怕刘协做了皇帝,依旧是刘弘的负担,这大概也是刘弘无奈的根源。 刘弘显然不太习惯自己的失落和朋友之间分享,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见了他们打算怎么做?” “我?”李儒略微发愣,好在屋内没有第三个人,厚实的木门和石壁也无需担心被别人偷听去:“我还没想好,能不能跟我说说他们?” 刘弘没有丝毫的不悦,坦然道:“这群人叫六国,曾经在党锢的时候出现过,这次是主动联系上我们的人,出面的人就是袁闳。” “袁闳……你是说袁家也插手其中……难怪袁隗安心呆在家里,袁绍是要走,这样才能保证不管哪一方赢,袁家都是赢家。厉害啊,厉害。”李儒在心里打起退堂鼓,自己决不能出面与袁闳见面;刘弘见李儒没有糊涂,心头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袁绍走了,袁闳很可能走到台前……” 李儒见状,心里更有底了:“司空大人,袁闳不会让自己满腹的才华被埋没了是吗?” “埋没?”刘弘瞪大了眼珠子道:“说下去。” 李儒的信心越来越足:“司空大人,这是袁闳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袁闳不是我们的人,是可以任意牺牲的对吗?” 刘弘不听则罢,听了就来气:“那是肯定的,六国的人一直躲在幕后,根本没把我们当做自己人。” 这话非常不客气,李儒也有点纳闷,怎么刘弘变得如此激动?李儒停顿片刻说:“那就好办了,把袁闳推到最前面,包括刘协登基,让袁闳领衔上表。” 刘弘轻蔑道:“你能让袁闳出任司隶校尉?” 李儒微微一笑:“你可以让丁宫和六国的人说啊,就说我们绝对支持袁闳,他们既然躲在幕后,肯定是希望每一方都不占绝对优势,我们这是在遂他们的愿啊。” 刘弘恨恨地说:“世上事,哪有那么如愿的,我先试试六国的态度。还有一件事问你,董卓是不是在拉拢吕布?” 李儒点头说:“吕布已经是董卓的义子了,要是你们原先还有什么和吕布联系的事,从现在开始全部断掉;这个三姓家奴不愧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没有一点的底线,想要出卖个人,跟家常便饭似的。” 伏完和吴循倒是有底线的人,可是现在坐在马车里,两人特别希望自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家伙;他们没想到,跟着杨奇来到怀县,刘辩和何太后已经去了邺城,于是又被杨奇带来了邺城。吴循还好,家人都在南阳老家,反正现在局势未明,去哪儿都是一样。 伏完可不行,一家老小都在洛阳,心里是时时刻刻都在牵挂;只是伏完也是明事理的人,这时候非要先回洛阳,很容易被刘辩认为是背主而打入另类,要是郑泰手下有个把热血沸腾的莽汉,兴许都会杀了自己,伏完最后也无奈同意前往河北。 连杨奇都没想到,刘辩取得邺城如此顺利,三人到达邺城的时候,刘辩已经控制了全局,特地派沮授和郭嘉出城迎接三人。杨奇、吴循和沮授本来就认识,杨奇哈哈大笑道:“沮授,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沮授笑道:“我等早就想跟随皇上,只是洛阳障碍太多,一直未能直达天庭啊,现在好了,皇上到了河北,百姓有望了。” 吴循诧异地问:“沮授,你可不是拍马屁的人。” 沮授正色道:“吴兄,大汉这些年缺什么,不是人才,缺的是一个明君,还有钱;皇上正好能满足这两个条件,虽然后面的道路会很漫长,但是振兴汉室在望,我冀州上下拥护皇上,也正是出于这一点。 黑山的张燕已经任命乐隐为长史,派张白骑和黄龙士来,说不管其他人如何选择,他一定忠于皇上;正在中山郡与韩馥对峙的麴义也率部前来邺城,听从朝廷的安排。” 吴循可是晓得冀州情况的,韩馥和前任冀州刺史最头疼的莫过于张燕、麴义两人,没想到这么容易被刘辩解决了,那只能说刘辩能力与运气一样都不缺;杨奇问道:“皇上给了两人什么官职?” “张燕是镇北将军,麴义是征北将军;杨奇,你教导有方啊。” 难怪,吴循三人立即明白了冀州上下为什么这么欢欣鼓舞,刘辩毕竟是皇帝,能给的官职都高出冀州牧一筹,并且将来刘辩要是打回洛阳,冀州众人的勤王之功那是不可想象的,差不多能再现光武中兴时河北士族的辉煌。 杨奇得意地笑笑:“皇上是天资聪慧,我就是讨了个便宜。” 郭嘉这时候才上前行礼见过杨奇三人,杨奇点点头:“郭嘉,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坐谈论道还是可以的,真要帮助皇上平定天下,还要靠你和荀彧这些年轻人。皇上为人宽厚,还望你一心协助。” 郭嘉急忙施礼:“杨公放心,下官誓死跟随皇上。” 沮授和郭嘉的话感染了吴循,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吴循在路上瞅了个无人的机会,低声问伏完:“要是皇上让我们留在邺城怎么办?” 伏完苦笑道:“别问我,我现在也没主意,吴大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行人到了议事厅,刘辩也是满脸笑容,请众人入座说:“老师辛苦了,二位大人辛苦了,只是洛阳现在不欢迎朕,朕只能留在邺城,吴循、伏完,你们可愿意辅佐朕,讨伐洛阳的那些逆贼?” 刘辩这是没打算留余地,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的话题,吴循毫不犹豫地说:“臣愿意。” 伏完苦着脸站起来说:“皇上,长公主还在洛阳。” 伏完的老婆可是汉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论辈分是刘辩的姑姑;伏完搬出刘华,是在提醒刘辩,有的事不可强求,没料到刘辩收敛笑容,郑重地点点头:“姑父,你放心,姑姑他们要是出了事,不管是谁,我都要他偿命。” 啊,伏完脸色大变,刘辩没说灭九族,只说偿命,绝不是口误,而是那个谁包括了陈留王刘协;伏完忍不住回头看看杨奇,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说的宽厚?杨奇会意笑笑说:“皇上,伏大人是想把长公主接过来一家团聚,不如请何太后书信一封,邀请长公主来邺城踏青。” “好,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姑姑了,甚是想念,等会我就亲自去和太后说。”刘辩扭头说道:“吴循担任尚书,伏完担任城门校尉。” 伏完目瞪口呆,他怎么会不清楚,何太后的那封信会给自己家惹下多大的麻烦;吴循暗叹,什么老师教什么学生,杨奇和刘辩都是狡猾如狐,伏大人,你自求多福吧。 第72章 帮凶 伏完还是不想表态,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的马日磾突然说道:“袁绍离开洛阳的第二天,袁闳出任司隶校尉,袁隗依旧抱病不出,董卓和刘弘直接拥立陈留王刘协登基;伏大人,你是打算回洛阳,凑这个热闹?” 马日磾说完,把手中的卷宗递给了刘辩,刘协登基用的名义是班鱼传拿出的汉灵帝遗诏,遗诏是真是假恐怕没人管,灵帝怎么死的其实也没有人打算翻案,只不过是为了争取大义这么一说,就像马日磾说的那样,洛阳热闹非常。 伏完彻底傻眼了,他明白,自己必须表明立场了,否则眼前一关过不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刘辩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看上去想要背叛的人。伏完无奈地说:“臣愿意出任城门校尉。” 刘协叹一口气说:“姑父,不是我心狠,刘协在洛阳纯粹就是一个傀儡,完全被董卓、刘弘摆布;而外地的将领和州牧是不会听董卓的,我是受不了山河破碎啊。 吴循,你给洛阳的袁隗、杨彪等人写信,刘协、董卓如果是因为感觉这些年受了委屈,只是发发心中的怒气,我可以原谅他们;刘协立即回陈留王府思过,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唯独刘弘,灭三族。” 吴循等人苦笑,皇帝的话谁敢当真,刘协和董卓难道不怕刘辩过几年秋后算账吗?刘辩的话听上去似乎是一腔情愿,其实就是在把那两个人的后路堵死;不,准确地说是刘协一个人,董卓到目前为止还是打的清君侧的名号,算是刘协的部下。 就算日后刘辩打回洛阳,董卓依旧有投降刘辩的机会;而刘协,从坐上那把龙椅的一刻,就注定和刘辩之间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刘协现在只不过是被人操纵的傀儡,根本就不是想不干皇帝就不干的,更何况,刘协心中恐怕也有想法。 伏完试探着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讨贼。”刘辩毫不犹豫地说:“袁绍既然离开洛阳,马日磾,起草圣旨,派郭图去见袁绍,朕任命袁绍为卫将军,在河内郡召集人马,负责讨贼。” 伏完傻了,刘辩没有和任何人商议就定下这样的调子,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曹操心中一动,问道:“皇上准备给袁绍哪些人马?” 刘辩回忆着说:“河内太守王匡、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这些人都是忠勇之士,全部调给袁绍。另外派人传旨,让荆州刺史王睿和长沙太守孙坚出兵协助袁术,从南面攻打洛阳;袁绍、袁术,先入洛阳者为大司马骠骑将军。” 曹操面不改色,背后都渗出冷汗,刘辩的安排听上去没有什么,其实张邈等人都是袁绍那个小圈子里的人,这说明皇帝心中一本帐;眼下就是趁着董卓作乱的机会,看一看袁绍袁术到底是什么想法。 郭嘉给刘辩点了一个赞,就凭这个策略,足以吓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沮授站出来说:“皇上,为防不测,臣愿意率一军前往孟津度一线助战。” 刘辩摇摇头说:“沮授,你还是协助曹操准备前往赵郡,防止黄巾军趁机北上;赵商、程涣率军前往河内郡就可以了。” 刘辩还是不放心沮授,赵商、程涣都是不会投降袁绍的人,两营人马与其说是助战,不如说是去监视袁绍,防止这家伙把自己当做韩馥,冷不丁地率领大军前来袭击。 不过信还是要写的,马日磾、吴循、杨奇都给洛阳的士族写了信,这些信在洛阳引起不小的震动;而后面的消息更像是狂风骤雨,袁术在南阳接受了刘辩的后将军任命,公孙瓒在渤海宣布出任镇东将军,袁绍在河内郡宣布出任卫将军,号召关东州郡起兵讨董。 董卓暴跳如雷,袁绍袁术现在成了刘辩的马前卒,枉自己对袁家这么委曲求全;董卓直接让李傕带着甲士去把袁隗请来,董卓面色阴沉地问道:“老大人是不是对董卓不满?还是认为献帝登基不对?” 袁隗没有被吓住,心平气和地对董卓说:“刘辩没有退位,连罪己诏都没下,你就另立新帝,各地州牧怎么会服气,这才是刚开始,后面出兵的人会越来越多;皇上都说了,可以当做没发生这件事,你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你以大将军的身份掌权,和陈留王一起控制洛阳。” 董卓不是傻子,陈留王和汉献帝之间的差别是可想而知的,和一个王爷一起控制洛阳,那还不如现在这样;董卓拍拍脑门说:“太傅,汉献帝还是个孩子,这样上去下来,那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再说,不立新帝,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刘弘也不会干啊。” 袁隗暗笑,是六国的那些人不愿意,只是刘辩现在取得冀州,又这样大张旗鼓地宣布讨伐洛阳,六国的人就不得不跳出来,继续和刘辩把游戏玩下去。木已成舟,谁都舍不得下船,那么你们就玩下去吧。 袁隗不动声色地说:“我已经老了,袁家的事现在都是袁绍袁闳他们做主了,如果你不改初衷,那么就和袁闳去商议吧。” 袁闳在屏风后面听得真真的,但是一直到袁隗继续敷衍了董卓半个时辰后走掉,袁闳才和李儒从屏风后面出来;李儒问道:“袁闳,你也听到了太傅的意思,你就出个主意吧。” 袁闳不屑地笑笑问:“不知道董大人是否愿意割爱?” “怎么说?” “把何袭人送给刘协。” 董卓沉声问道:“为什么?” 袁闳坦然答道:“为了激怒刘辩,这只是第一步,然后请荀爽出任司空一职。” “不可。”李儒完全猜到了袁闳要做什么,首先是祸水东嫁,然后在一定的时候让荀爽出面去谈判,那么所有的矛头就会都指向刘协,刘协就危险了;董卓、袁闳都是不顾人的小人,甚至会主动砍下刘协的头颅去邀功请赏。 看见董卓投来诧异的目光,李儒不慌不忙地说:“洛阳拥立献帝的大有人在,如果偏偏奖赏一个反对献帝的荀爽,会让众人失望,质疑我们的实力和决心,别到时候袁绍还没打过来,洛阳已经乱了。” 李儒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袁闳只能退后一步:“那么先试试何袭人,就让班玉珊去当说客。” “何袭人是我的,明天举行献帝的登基大典,就这么定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的事,我倒想看看,一个个都有什么样的本事。”董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让袁闳、李儒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应该不会下雨吧?” 班玉珊只是在自言自语,刚才有人来见刘协,却没提具体是什么事,诡异的是刘协一口答应;无疑,这是一件筹谋已久的事。这让班玉珊有些为难,凭着几分倔强和执着,她藏着班鱼传的秘密,帮着刘协惨淡经营;可是,不管在刘协还是班鱼传那边,自己都是圈子外面的人。 班玉珊查过汉灵帝死亡的过程,怎么看班鱼传都是脱不了嫌疑,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两道蛾眉皱了起来,很明显,这件事对刘辩至关重要。一名侍女快步走进来:“班姑娘,外面一下子来了很多人,看门的说,牛马大车将道路死了。” 班玉珊快步走上二楼,从窗口向外看,视线越过屋檐,确实看到了那长长的车队,几个身穿锦袍的官员都在和门口的人点头哈腰,还有更多的人在马车厢里没有出来。 班玉珊感觉有点不对,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危险?可是她不明白,明明陈留王府现在开始兴旺,为什么会有不合时宜的错觉;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刘协面色阴郁地走进来,扫了一眼班玉珊:“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明天举行登基大典。” 班玉珊顿时惊呆了:“王爷这段时间忙的就是这件事?” 刘辩已经在冀州磨刀赫赫,袁绍在河内郡摇旗呐喊,针对的可就是刘协称帝的事;登基大典一进行,就等于昭告天下,再也不会回头。刘协冷笑道:“刘辩不敢回来,我不出面,董卓他们能怎么样?接下来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我才是真正的皇帝。” 班玉珊的头颅低低垂下,一声不吭;刘协的年纪太小,根本没有看到他那位哥哥的手段,刘协的决定,将改变很多人放人命运,包括她班玉珊的命运。刘协看出了班玉珊的担忧,抬手道:“外面的事你不必管了,刘弘会派人去弄。现在有另外一项任务交给你。” “嗯?”班玉珊抬头,任务,这可是刘辩第一次对自己说到任务;刘协道:“刚得到消息,何袭人没走掉,你去劝劝他,嫁给董卓;董卓的夫人已经死掉了,何袭人好好侍候董卓,兴许董卓一高兴,就把他扶正了。” 刘辩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露出残忍的快意;何进一度是刘协的噩梦,是让刘协喘不过来气的罪恶帮凶,何进死了,可他儿子女儿还在自己手里,后面可以好好出一口恶气。 可班玉珊却眉头紧皱,这次在洛阳的行动成功得太容易,留下了好几方的力量,班玉珊把这些念头强行压下去说:“洛阳一役,豪门已有所警觉,我担心……何袭人的事于大局无补,反而易生乱子。” 刘协脸色阴沉下来,这可是他的主意,居然被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质疑?好在刘协没有失去理智,咬着牙说:“我就是要他们看到我的獠牙!” 到了这份上,班玉珊只得闭上嘴,君主可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有獠牙? 刘协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补救道:“姐,我也是没有办法,董卓的凶残你是晓得的,我们就是那任人捏的泥团;你要是不去,兴许董卓还要用强,这也是为了何袭人好。” 明知道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话,班玉珊只能选择相信:“好吧,我去一趟大将军府。” 洛阳的大将军府几乎就像一个军营,西凉军任意地进进出出,战马悠闲地吃着花园里的野草和鲜花,那些羌人战士看见班玉珊都露出挑衅的笑容,甚至调戏地高叫着班玉珊听不懂的词语。 以班玉珊的智慧,压根不需要听懂,就看那些羌人猥琐的眼神便能猜到话里的意思;董卓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是故意将一支刚刚到达洛阳的羌军安排在这里,含着威胁何九韬和何袭人的意思,说白了,是欠缺大人物的风度。 何袭人的小院前站着站岗的士兵,小院里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本色,与外面的将军府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何袭人正坐在木凳上晒太阳,看见班玉珊进来,冷笑道:“恭喜,皇后娘娘。” 面对何袭人讽刺的目光,班玉珊苦笑道:“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刘辩已经占领邺城,来信要刘协好自为之,说给刘协、董卓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在一年之内不称帝,到时候一切原还原,便赦免两人无罪。我们都看走眼了,刘辩的心机深不可测。” 何袭人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可是依旧阻止不了刘协称帝?说吧,找我什么事?” 班玉珊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犹豫了半天才说:“董卓想娶你。” “娶我?”何袭人笑了起来:“董卓不是在皇宫里都胡作非为吗?还需要这样郑重地请你当媒人?看来刘协还是喜欢那把龙椅的,你们真是伉俪情深。其实你不需要找我,你去找何九韬,他一准答应。” 班玉珊喘了口气说:“袭人,我是希望你幸福。” 勉强之下,班玉珊的幸福两字声音跟蚊子叫差不多;何袭人收敛笑容,目露凶光说道:“你是董卓的帮凶,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班玉珊灰头土脸地走了,何袭人立即被绑了起来,嘴里还塞上了布团,不是怕何袭人叫喊,而是怕何袭人嚼舌自杀;何九韬来了一次,看看何袭人就走了。何袭人自以为清白不保,没想到夜里被装上马车送到西园,看着唐姬帮助自己解开绳索,何袭人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唐姬平静地说:“荀爽用我们两人和七柳丘的百姓作为交换条件,同意出任刘协的司空,董卓出任太尉,刘弘改任大司马。从现在开始,你安全了,我们只需要等待皇上打回来。” 可惜刘辩没有听到这话,刘辩现在正在忙碌中,赵云到了,赵云没有让刘辩失望,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刘辩立即任命赵云担任虎贲军的校尉,编制八百人,专门跟随自己。现在刘辩的心腹人确实不够,张飞、赵商两人都要去统兵打仗,赵云正好补了这个缺。 另外一个让刘辩没想到的是臧洪,臧洪是遵守诺言而来,当时臧洪不愿意跟着刘辩做生意,但也承诺会辅佐刘辩,所以一听说刘辩在邺城开挂,臧洪便从老家跑来,刘辩让臧洪做了张飞的助手,算是给张飞这家伙拾遗补缺。 对于张燕派来的使者张白骑、黄龙士,刘辩也是极力挽留,怎奈张白骑在黑山还有上万手下,必须回去,只有黄龙士留了下来。黄龙士怕刘辩多疑,解释说:“张燕的威望不及死去的张牛角,黑山军十万之众,张燕真正能指挥的只有两万人,我和张白骑加在一起不到两万人,其他的人只是合作的态度。 现在于毒、白绕、眭固三人就在和青州、徐州的黄巾军联系,他们的目标是兖州和冀州,只不过因为青徐两地的黄巾军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所以才在短时间内没有成功。不过就算以于毒等人的实力,单独攻打魏郡、东郡,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皇上任命张燕为镇北将军,一定会激起三个人的证明之心。” 黄龙士的说法有道理,刘辩问道:“需要我加官许愿?” 黄龙士摇摇头说:“只有打败他们,加官许愿才有作用;但是皇上另有机会。” “请讲。” “皇上擅长格物,要是能把张角的能力展现一二,对于大人物恐怕不够,但是对于黄巾军下面的信徒,那足以招揽;说白了,闹事的绝大多数人只是为了一口饭,一个证明自己的结果。”黄龙士说完,殷切地看着刘辩,这其中也包括他和张燕的小心思,归降以后日子漫长,谁也不能保证日后的荣华富贵与安全,刘辩要是带上一点太平道的色彩,比什么允诺都看可靠。 荀彧和郑玄同时点头:“皇上,可行。” 刘辩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张角擅长什么啊。” 黄龙士从袖中拿出一份卷宗说:“我和张燕罗列了一些,不行,还可以问问杨凤。” 黄龙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只不过看到张角的一些表演,至于真货,作为张角嫡传弟子的杨凤,肯定知道得更多。 第73章 洛阳变局 其实杨凤跟刘辩、荀彧说过张角的那些所谓神通,只不过刘辩没当一回事,其中有些是医生的本事,也不乏高明的武功、坑蒙拐骗的小伎俩和魔术技巧,说实在的,刘辩感觉华佗和杨凤更能模仿得逼真一点。 荀彧微笑着提醒:“皇上,假如真跟张角一样,就显示不出皇上的高明,只要是没见过的就行。” 荀彧比刘辩自己还要有信心,荀彧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张角的神通都是有原因的,只不过外人破解不了;而刘辩在破解这方面是绝对的高手,比如肥皂,在大汉权贵眼里并不陌生,但是只有刘辩能研究出来,足以说明刘辩的高明。 刘辩静静地翻着黄龙士递过来的卷宗,看了好半天,有些确实是能破解,但是刘辩绝不愿意跟一个卖艺的那样糊弄别人和糊弄自己;刘辩正想着要不要华佗出点主意,忽然看到张角在夜空写带火的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黄龙士诧异地问:“皇上,什么事这么好笑?” 刘辩一笑中有了主意,刘辩有把握那就是磷在空中燃烧的痕迹,只不过张角的武功惊人,那些燃烧的磷在空中连在一起,就像火写出来的字;刘辩自己是没这个本事,但是身边王越、华佗可都是高手,嗯,就华佗吧,自己,还是孔明灯把稳一点。 刘辩点头说:“等华佗来,我让他试一试夜空写字,至于我,就在夜晚放灯吧。” 黄龙士大喜:“要是这样,微臣就算大饱眼福了,臣保证那些信徒会膜拜皇上。” 刘辩大概晓得孔明灯的结构,散了以后说干就干,带着赵商、荀彧来到后院,派人找来篾匠,让篾匠用竹篾扎一个圆灯的形状,开口向下,附带一个放松脂的底盘;河北虽然不产竹子,但是邺城还是能找到竹篾的,赵商一口气找来四个篾匠,一人扎了一个。 院子里只留下刘辩三人,刘辩自己用纸糊成灯罩,仔细看看似乎也没什么高科技的含量,在底盘上放上松脂,让赵商来抓住孔明灯;刘辩拿过一支点燃的蜡烛,对赵商说:“我会点燃松脂,你感觉灯笼向上飘就松手。” “没问题。”赵商顺手就抓过一只孔明灯,刘辩点燃以后,孔明灯里的热量越聚越多,赵商本身就是高手,稍微有点感觉的时候就松了手;孔明灯竟然向下坠了坠,刘辩吓得出了一身汗,不会那么逊吧? 好在孔明灯下坠了三四十厘米就在半空中挺住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开始缓缓向上,越飞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冉冉升到了天空,顺着风势朝北飘去。 好歹没有丢脸,刘辩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看见没有,孔明灯,就是这么简单,原本是准备日后用在打仗的时候传递信号的。” “佩服。”荀彧由衷地说了一声,他熟读兵书,一瞬间便想到如何利用孔明灯;赵商跟着点点头,随即继续仰望已经飘远的孔明灯。邺城巡逻的将士和那些眺望浩渺夜空的人都看见了孔明灯,随着一阵阵惊呼,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这个正在天空移动的亮点。 守城的将士基本能判定这个亮点出自刘辩的行宫,没有人去开弓射箭,只是当做一个天象在欣赏;黄龙士在驿馆的天井里看到了孔明灯,直接跳到了房顶上,兴奋地看着孔明灯消失成在夜空里,喃喃地说:“又一个大贤良师诞生了。” 这个时代的人不相信科学,但是膜拜天象,行宫没有对外说孔明灯的事,就连篾匠都被荀彧安排人扣着,官府甚至都没有出面解释,于是乎孔明灯在大街小巷被传为另外一样东西,流星;行宫出现流星,那就是异象,无数的算命先生在推测这件事对国祚的影响,消息也被洛阳来的细作传回了洛阳。 差不多同时,河内太守王匡、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八部人马先后在各地誓师讨贼的檄文也传到洛阳,让洛阳一片慌乱。 消息沸沸扬扬,一直传到皇宫里面,逼得刘协不得不在大殿上问群臣:“这是为什么?” 刘协的问话明显就是甩锅,你一个王爷伙同董卓等人篡位,要挟百官不得离开洛阳,现在还问什么?有没有天理了;董卓也懒得回答,八路人马加在一起也就二十万人,还吓唬不了自己。 司隶校尉袁闳走出来说:“皇上,邺城出现流星,正说明刘辩是一闪即逝的流星,对我们来说是吉兆。” 蔡邕一下子笑出声来:“问题是流星没有在邺城坠落,太尉大人,河东战况如何?” 董卓瞪了蔡邕一眼没有吭声,不知道什么缘故,董卓对蔡邕还是欣赏有加,蔡邕虽然是贴着刘辩标签的人,但是工作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帮助董卓处理的一些公文连李儒都赞不绝口;当然,蔡邕开董卓的玩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袁闳接过话茬说:“牛辅在河东大破白波军,白波军已经逃往并州,但是徐荣因为增援河东,现在西河郡已经落入了盖勋之手。” 下面一片哗然,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是文武兼备的,虽然没有卢植那么拔尖,但是大概的局势还是能看得清的,董卓军是赢得了河东一场战役的胜利,但是失去了战略上的优势;西河郡的丢失,让盖勋的护匈奴军和南匈奴的人马,可以在下一场大战中杀入河东,从而形成真正的决战。 蔡邕点点头说:“太尉,现在关中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胡毋班能不能扛得住皇甫嵩,是我们洛阳的安危所在。” 董卓难得地点点头:“蔡邕,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为我着想就好了……刘弘,你看胡毋班?” 眼睁睁地看着蔡邕挑拨成功,刘弘带着怒气说:“我负责说服皇甫嵩。” 刘弘的表态让所有人意外,尤其是坐在龙椅上的汉献帝刘协与正对刘弘的董卓;刘协是惊喜,老师果然是无所不能,要是皇甫嵩肯投靠自己,那么雍凉两州就算是尽在手中。 董卓则是一肚子的狐疑,刘弘要是有这本事,当初为什么不和皇甫嵩联手,而是找到自己;难道,他们原本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做干尽坏事的恶人,只不过现在刘辩势大,一个个不得不露出真实面目。 连荀爽都是惊呆了,刘弘的意思是能说服皇甫嵩投奔刘协,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人;难怪刘辩不敢回来选择了冀州,刘辩能干得过董卓,但绝对不是董卓和皇甫嵩联手的对手,就是加上袁绍都不行。唯独蔡邕打了一个哈哈说:“既然如此,太尉大人,不如等皇甫嵩表态了我们再议?” “好,好,散朝。”董卓如释重负,蔡邕这样的人就是人才,不会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尴尬;董卓说完,刘协只能象征性地宣布一声,百官便抱着看一场好戏的心态,议论纷纷地走出大殿。 刘弘散朝以后就把袁闳叫到自己的府中,也不废话:“你要和你上面的人说说,让皇甫嵩公开表态。” 袁闳没想到刘弘身为大司马,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在大殿上说得那么笃定,实际上还是在打六国的主意;只是袁闳与凉州那边压根没有联系,惊讶之余只能装糊涂:“大司马,我不懂你再说什么?再说,皇甫嵩位高权重,岂是外人可以左右的。” 刘弘并不生气,淡然道:“桓帝时期,大将军梁冀被诛杀前,袁成也是你这样的态度,最后六国不得不剪除暴露的所有人;他们和你现在一样,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最后就死在自以为是上面。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所谓的计谋、把柄其实一点都不起作用,举个例子,董卓要是大开杀戒,甚至杀了你,六国的人能怎样?如果刘辩打败董卓,杀入洛阳,你们又能怎样?” 袁闳傻眼了,刘弘的话句句诛心,就差明说你袁闳和当年的袁成都是棋子,出了事,人家只会灭口,不会为你报仇什么;袁闳调整了一下心态说:“董卓在洛阳轻易不会败,我们的人已经去了南阳,袁术活不过一个月;大司马何不再等上几天。” 刘弘不在意地说:“刺杀袁术,没那么简单,袁隗不知道派了多少高手在袁术周围;要是等到董卓支撑不住的时候,你以为皇甫嵩不会首鼠两端?皇甫嵩也是人,也需要为跟随他的那些人着想,哪怕皇甫嵩本来就是你们的人,只要董卓败了,他也不会跳出来与刘辩作对。关键是,董卓要是败了,你去哪里?” 袁闳不得不承认对方老辣,董卓要是离开洛阳,唯一的选择就是关中,而六国这样的组合在关中肯定有自己的人,自己最多就是布在汉献帝跟前的一枚棋子,跟现在掌握实权的司隶校尉完全是两回事。袁闳斟酌着说:“大司马,你既然与那边的人早就相识,何不直接联系?” 刘弘摇摇头说:“我认识的四个人在桓帝时期都被杀了,袁闳,我们眼下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只能提醒一句,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有什么手段、外援,该拿出来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袁闳躬身道:“谨遵大司马的教诲。” 刘弘明白,想要袁闳明确表态是不可能的,袁闳现在的态度就算是答应了;等袁闳离开,刘弘又让人找来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刘和;刘弘和刘弘是堂兄弟,话远比袁闳好说,刘弘直接开出了大将军的职务,让刘和转告刘虞,这关系到自己这一支的存亡。 刘和自然清楚,要是刘辩诛灭刘弘三族,自己父子也在其中,当即慎重表示:“伯父放心,我一定跟家父说清楚利害关系。” 时间在双方的调度中一天天过去,讨伐洛阳的各路大军基本上都到了前线,袁绍、王匡、鲍信屯兵河内郡,张邈、刘岱、桥瑁、袁遗屯兵酸枣,袁术屯兵南阳,孔伷屯兵颍川,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进军。曹操一面写信给袁绍催促袁绍进军,一面向刘辩建议让酸枣诸将进军成皋、敖仓,让袁术杀入武关。 曹操的眼光独到,只不过怕袁绍不买自己这个过去小弟的账,曹操才要假借刘辩的名义;郭嘉和荀彧等人都赞成曹操的看法,就算袁绍败了,对于冀州来说,也只不过损失了一部分粮草而已。看刘辩还在犹豫,郭嘉好奇地问刘辩:“皇上担心什么?怕他们打不过董卓军?” 虽然刘辩把军权交给了下面的人,但是郭嘉很明白,这种大的行动不能绕过刘辩,没有刘辩的认可,再好的方案都不能实施;刘辩这几天都在琢磨一个问题,董卓在历史上逃入长安后,目前手握兵权的皇甫嵩肯定是投降了,否则董卓根本在关中站不住脚跟,问题是皇甫嵩为什么投降? 郭嘉又问了一声,刘辩才弄清楚郭嘉要问的问题,摇头说:“袁术一方必定能杀入洛阳,就看长沙太守孙坚能不能赶到了;至于酸枣四将,刘岱已经是刺史了,短时间没有合适的官职给他们,动力不够,我们可以等一等。你们说,皇甫嵩会投向哪一边?” 何苗身后的徐庶走了出来,肯定地说:“洛阳。” 刘辩面不改色地示意徐庶继续说下去,徐庶点头说道:“抛开大义,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打算,看洛阳百官的架势就能晓得皇甫嵩的选择;董卓并没有封锁城池,听说凉州军和河东军差不多每日都出来抢劫,百官要是真选择邺城,大部分人还是有逃出来的机会。 但是他们没有,因为从先帝开始,名士们就以拒绝做官而沾沾自喜;现在有了这样的背景,怎么会那么快做出选择。于是他们宁可留在洛阳静观其变,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叛逆的官;皇甫嵩也是如此,敌我双方谁先到达长安,皇甫嵩就会选择谁。 叛军目前控制着关中地区,对于我们来说,需要花时间攻入长安,对于皇甫嵩的影响远不及对方;如果袁绍等人能攻破洛阳,董卓也会逃入长安,所以皇甫嵩的选择就不言而喻。不过,皇上大可放心,皇甫嵩绝不会出兵向东协助董卓。” 徐庶做了何苗的长史,每天都是轻轻松松的活,很多人都认为刘辩这次看走了眼;可是听徐庶这么一说,才明白这个人的厉害。荀彧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吧。” 果然没几天,长沙太守孙坚带着荆州军到达南阳,袁术那边就开始了行动,孙坚一路北上杀到阳人城,接连击败了董卓麾下的东郡太守胡轸、骑督吕布,并且斩杀了西凉猛将华雄;袁术、孔伷也随之进军到鲁阳,南方联军直逼洛阳。 刘辩立即下旨,任命孙坚为司隶校尉,另命张邈进军成皋、袁遗进军敖仓、桥瑁进军太谷;荀彧建议道:“为了鼓动袁绍,可以命郑泰军重新进入河内郡,必要的时候可以和袁绍分头进军。” 刘辩立即同意:“可以。” 只是郑泰迟了一步,吕布率领骑兵袭击了河内郡,袁绍、王匡、鲍信三军分开来驻扎,接过王匡不幸成为吕布选中的那只猎物;吕布攻破王匡军大营,王匡大败,被袁绍、鲍信救下,但王匡的部将方悦战死,全军损失大半,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近万人马再次缩到了三千多人。 李傕、郭汜在太谷也击退了张邈、桥瑁等人,只是李傕、吕布、郭汜的缺席让董卓在南面没有大将可用,亲自带领大军迎战孙坚,却被孙坚以少胜多,董卓损兵一万多人,惨败退回洛阳。表面上看,双方各有胜负,实际上袁绍、张邈两路联军的损失并不大,而孙坚已经离洛阳不到百里。 就在洛阳岌岌可危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两个惊人的消息,幽州牧刘虞接受了洛阳大将军的职务,皇甫嵩接受了洛阳车骑将军的职务;皇甫嵩还好,刘虞却发出要双方停战的要求。 从前线赶回来的沮授立即建议:“皇上,出头鸟一定是要打的,皇甫嵩在凉州,我们鞭长莫及;但是刘虞在幽州,我们是一定要讨伐的,否则将来与董卓决战,始终用不上全力。只是乌桓、鲜卑各部都听从刘虞的,要是一动兵,甚至丘力居都会打回来。” 荀彧说道:“公孙瓒在渤海郡不能撤,可任命公孙瓒为幽州刺史取代刘虞,让他击败黄巾军以后再回师幽州;这里先命令征北将军麴义先从中山郡出兵幽州,我们从邺城再调集人马配合麴义,让张燕牵制部分乌桓人马。” 刘辩冷笑道:“丘力居等人不可怕,苏双和那些部落都有交情,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直接向丘力居等人封官;这样吧,徐庶你去曹操那里替代沮授,沮授带领张飞、张郃两部,召集河间的郡兵出兵幽州。” 第74章 三路出征 荀彧放心了,为了击败刘虞,刘辩都打算给丘力居等人封王,刘辩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权威性肯定比刘虞更强;北面的各族在这样的条件下,十有八九会选择站在刘辩这里,乌桓人暂时不会对冀州构成威胁。刘辩执政的水准虽然不如做生意的水平,但是刘辩的战略眼光依旧表现得很犀利。 只是让荀彧意想不到的是,刘辩突然抛出一个话题:“董卓要是继续败下去,会不会杀了袁隗、杨彪那些人?” 刘辩是记得董卓杀了袁绍的家人,才会这么一问;荀彧等人脸色大变,刘辩的这个担心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们从士族高人一等的角度,始终不愿意去想。杨奇接过话说:“肯定会,但是为了大汉,那些人死得其所。” 杨奇可是杨彪的叔叔,这句话差不多就是一锤定音了;刘辩急忙说:“我给洛阳下一道旨意,只要董卓不乱杀人,朕可以在最后赦免他死罪;你们说,是不是能让董卓网开一面。” 荀彧拦住刘辩说:“皇上,董卓为人骄横,陈留王又惶恐,你这一弄,兴许把事态推向反面,袁隗等人死得更快,我们还是要另外想个办法。” 徐庶不以为然地说:“董卓手中还有近二十万人马,强行救人是不用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拿陈留王和袁闳做文章,逼得刘弘和袁闳出面阻止这件事。譬如,以陈留王的生死威胁,在洛阳散布谣言说袁闳想要夺取袁家的家主之位,所以在挑唆董卓杀袁隗、袁基。至于杨彪和其他人,董卓不会杀的,大家无需杞人忧天。” 沮授问道:“为什么?” 徐庶继续说道:“杨家掌握兵权的人大部分还在洛阳,基本上与董卓都在合作,并没有像袁绍袁术那样与董卓死磕;董卓怎么会在这时候让军心乱起来,他最大的可能是,先让掌握兵权的杨懿、杨瓒交出兵权,或者前往前线。” 杨奇笑道:“徐庶,你分析得入木三分,那就按照你做的说;另外皇上和我写信给袁绍,让他想办法提醒袁隗、杨彪等人。” 事情说定,众人各自去忙,刘辩回到书房,却看见沮授、荀彧、郭嘉跟了过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沮授老大老实地说:“皇上,乌桓的四大部落中,辽西丘力居、辽东苏仆延其实都因为隔着幽州无法影响战局,最大可能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而上谷的难楼、右北平乌延,都是刘虞的粉丝,绝对会为刘虞冲锋陷阵。 尤其是乌延,原本被公孙瓒压制得都快逃亡草原了,现在有了这个翻身的机会怎么会不卖力。刘虞调动的一定是乌桓、鲜卑人的骑兵,我们利用连弩只能击退他们,但我们的骑兵不如幽州的乌桓铁骑,想要取得大的进展很难。” 刘辩想起自己骑马的艰难,试探着问:“是不是战马的持久力不够,和战士的熟练程度不如乌桓人?” 沮授点点头,刘辩苦笑一下说:“我有主意,但是未必能立即派上用处。” 刘辩就说了马蹄铁和马鞍的事,荀彧没耽搁,立即让人把刘子敬找来,自己在桌子上就开始设计刘辩说的马鞍,一边画一边询问刘辩应该有什么作用,等刘子敬到的时候,荀彧已经画出一张带着马镫的马鞍草图。 刘子敬看了一眼,都没问就说:“这东西应该是摆在马背上的,可以让人骑得更稳,不会轻易掉下马来;荀彧大致画得没问题,可以用皮革包在木框上,里面塞点皮毛布匹什么,前后都要凸起,可以让骑马的人坐得舒服点。” 果然是行家,一点就透,刘辩说起马蹄铁:“就是给马蹄上钉一个铁掌,这样马蹄就不会磨损受伤,可以更坚实地抓牢地面。那个铁掌应该是环形的,一头钉进马蹄,另一头可以有一个类似于钉子一样的部位防滑。” 刘子敬看看刘辩说:“皇上,你设想的这两个东西,可比孔明灯更绝,我敢保证,成功以后,中原的骑兵就和乌桓人、鲜卑人一样善于骑马。你放心,我一定秘密研究,所有参与的人泄密者死;另外在军中,也只能装备张飞、赵云两军,其余的人,包括护商队,都不要让他们知道。” 沮授懂得刘子敬的担心,任何一种武器都会被对手使用,一旦其他人获得了这个武器,幽州、凉州、草原各族本来就是骑兵占多数,用起来会比现在对自己这方伤害更大。沮授赞同说:“如果成功,刘大师,帮我装备张飞两千骑兵就可。” 只是刘虞的动作比想象的快,幽州军队只是在向冀州边界调动,但是乌桓人动了,上谷、右北平的乌桓骑兵都开始南下了,而同时,青州的黄巾军开始渡过黄河,杀奔渤海。 冀州只能加快出兵速度,好在刘子敬的铁匠铺里已经有了上百名铁匠,刘子敬研究出马掌的形状,两天功夫就给两千匹战马钉上了马掌;马鞍则是动用了牵招、张飞、赵云、田豫四个人带着木匠、皮匠,和两千名骑兵自己动手解决的,一点没耽误沮授出兵的时间。 田豫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只是有时候装作糊涂,现在刘辩要打进幽州,田豫觉得自己要是还在邺城呆着,并不是一个好现象;田豫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有理想、有文化、有追求的年轻人,现在,该为幽州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出一把力了。 田豫对刘虞有那么一丝微弱的鄙夷,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封疆大吏,朝廷重臣,难道真的连篡位都看不懂,这样一个所谓四海好评的名士连气节都丢得干干净净的,幽州还有什么指望? 田豫似乎看到了战后的惨状,跟刘辩强烈要求随军出征,刘辩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心里撤下了赵云,让田豫去做牵招的副手;等田豫去了才有些后悔,牵招和张飞一个心思,就是打算带着装备了马鞍的骑兵去过过瘾,一千骑兵自己带领,三千步军丢给了田豫。 田豫对牵招的无耻表现出义愤填膺,却不得不和牵招一起去听沮授的安排;沮授也是刚刚晓得刘辩在幽州有情报网,从幽州传递来的情报显示,自己面对的是乌延,五千乌桓骑兵,五千步兵;双方最有可能遭遇的地方,就是信都县。 沮授对牵招、张飞说:“我估计乌延不会马兵军一起行动,毕竟是深入冀州,带上步军反而拖累了骑兵;我们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消灭这五千骑兵。牵招、张飞你们带领骑兵先行,观察好伏击的地点,必要的时候做一些工事和陷马坑;然后就是休息,一直到步军与对方交手。” 牵招、张飞一口答应了,沮授这才对臧洪、田豫说:“你们在行军的途中要保持警惕,虽然有情报,但情报也可能是错的,乌延也有可能在路上改变了计划。” 沮授其实对臧洪两人挺满意的,年轻、有能力,尤其是田豫,有相当得作战经验,虽然这两营人马不是什么百战精兵,但是绝对服从自己;到了沮授这个年龄,野心这东西已经彻底与沮授无缘,沮授原本是想辅佐一个英雄,刘辩不是英雄,是货真价实的皇帝,沮授也认了。 沮授只是有点遗憾,刘虞当年那种傲骨去哪里了?一个大将军就昏了头?还是刘虞真的有了睥睨天下的感觉。刘虞就是把自己得再厉害,邺城也不会给他一点面子,谁不知道,给了就是认输。 北面开战的消息传出,让袁绍大为犹豫,问许攸、高干等人:“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趁虚袭击邺城?” 高干第一个不同意:“舅舅,现在是洛阳之战的关键时刻,郑泰、王匡、鲍信是绝对不会跟我们一起行动的,甚至会去邺城高密;靠着我们不足两万人马,能不能击败背后的赵商他们都是问题。要是邺城不下,又被袁术那边先打下洛阳,那么以后,我们几乎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许攸也不赞成:“主公,你没发现这是一个圈套吗?冀州有着数万精兵,刘辩一直不急于讨伐洛阳,其实很大一个原因就可能是在担心刘虞那边,调公孙瓒南下就是想让刘虞蹦出来。我们可以等上十天半个月,要是刘虞击败冀州军杀入冀州,我们再行动不迟。” 许攸也是被刘辩的举动弄怕了,他原本认为两路联军根本没杀入洛阳的机会,但是错了,打着奉旨出兵旗号的孙坚直接杀了不想出兵的荆州刺史王睿,然后一路开挂到洛阳城下,要是没有刘虞和皇甫嵩的消息,许攸相信,只要袁绍这边杀过黄河,不到半个月,董卓就只能灰溜溜地逃离洛阳。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绍现在根本不打算过黄河,许攸劝过两次,见袁绍没有动静也只能算了;大部分人都以为袁绍是在坐等董卓和袁术两败俱伤,然后才去收割垂涎已久的洛阳。 其实都错了,袁绍是在等赵升的消息,赵升一动,何颙就派人来打招呼,何颙的意思就是,万一袁术死了,袁绍可以趁机收割袁术留下的各方面遗产,最好是杀奔南阳,在荆州和豫州那边如同董卓一样占据一块自己的地盘,坐等刘辩与董卓厮杀的结果。 袁绍犹豫不决,其实就是因为在袁绍的心目中,冀州才是最有前途的地方,南阳周围的几个郡,被黄巾军反复收割,早已不如以前富庶,只适合混混日子的袁术那种人。 只是袁绍明白,何颙的意思就是六国的意思,要是自己反对,很可能出现什么奇葩的怪事,除非自己得到很大的一块地盘,可以与六国这个该死的组合对抗。这也是袁绍想袭击邺城的原因,只是看许攸和高干等人都反对,袁绍也只能把这个心思暂时搁置。 袁绍愤懑地走到帐篷外,不远处的几株榆树都长出了鲜嫩的叶子,在阳光下充满生机;袁术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树叶,不知道被袁逢打过多少次,还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到袁术现在的风头,袁绍的牙根都是痒痒的,心中暗暗祈祷,赵升,你一定要成功。 呼沱河北岸,没有什么高大的山,只有几片密林远远地在十里开外,乌呼庆看着背靠呼沱河的冀州军,忍不住笑了;在自己的五千骑兵面前,对方的六千步军,差不多就是待宰的羔羊,面对滔滔的呼沱河水,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幸亏自己曾经跟着张举他们在冀州抢掠过,要不然就丧失了这个大好的战机;乌呼庆举起长矛,一声令下:“冲锋。” 地动山摇,五千骑兵冒着冀州军的如雨箭矢席卷而来,只是冲到近处乌桓人才发现,对方竟然把粮车用铁链连在一起,排成两排;冀州军的弓弩手在里面可以灵活地跑动,而乌桓骑兵根本一下子冲不过去,反而成为了对方弓弩的靶子。 乌呼庆有种重拳落空的难受感,喝令下面的士兵斩断铁链拉翻粮车;只是冀州军的箭矢似乎永远射不完,为了清理出这条骑兵的通道,乌呼庆付出了四百多人的代价,加上一开始冲锋死掉的五百人,损失的人手快接近两成了。 该死,现在是东南风,冀州军的火箭射在了道路边的粮车上,麻袋里竟然不是粮食,而是稻草那些易燃物;熊熊的火焰和高温惊扰了战马,在自家战马的互相冲撞中,乌桓人冲锋的宽度一下子变窄了,再次被对方射杀了三百多人。 乌呼庆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双方还没有面对面的交战,自己的阵亡率已经开始往三成上升了;乌桓骑兵就算英勇善战,到死了四成人的时候也会崩盘。而就在这时候,斥候发现两队冀州骑兵从自己背后两侧杀过来,人数大概在两千人左右。 乌呼庆咬咬牙,分出一千骑兵回去阻挡对方,向全军下达了先击溃前面冀州步军的命令;只是冀州军阵地的顽强出乎意料,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竟然掉进了陷马坑,那一排陷马坑足足填了两百多条人命和两百多匹战马。 背后传来惊呼声,乌呼庆一怔,一名小将挤过来叫道:“将军,我们后军被击垮了。” 啊,乌呼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幽州最精锐的汉军骑兵,也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击败自己的骑兵;汉军的盔甲、兵器等装备虽好,但是骑马的技术与乌桓人比有很大的差距,往往是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靠两败俱伤的打法击败乌桓军。 可是乌呼庆回头一看,自己一方真的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一千骑兵剩下不到一半人;此刻已经不需要乌呼庆下令,数百名骑兵已经返身迎向冲来的冀州骑兵。近距离的战斗让乌呼庆看得很清楚,对面骑兵在战马上的动作比自己的手下还要从容自如,加上兵器的优势,差不多是碾压自己一方。 沮授听站在高台上的公孙方说看见牵招、张飞的两面战旗已经合拢,心中顿时大喜,马鞍那些装备真的有用,立即下令弓弩手推进十步,专门射杀乌桓人的战马,全军准备出击。而冲过来的牵招、张飞已经在厮杀中杀红了眼,眼看着乌桓骑兵不断倒在面前,两人和身后的大队人马,也逐渐把状态提到了巅峰。 第二轮自发冲上去的乌桓骑兵差不多死伤殆尽,乌桓军彻底丧失了斗志,就连乌呼庆的脑子里也只有突围这一个词;可惜冀州骑兵已经合围,而背水一战的冀州步军也在臧洪、田豫的指挥下步步推进,冒着死亡的危险,射杀了一匹又一匹的乌桓战马。 乌呼庆只能指挥着乌桓骑兵与牵招、张飞混战在一起,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反复厮杀,乌呼庆混战中被张飞一矛刺死,剩下的乌桓骑兵纷纷投降;乌延部落本身就是依附大汉近百年,这些乌桓兵的强悍已经大不如草原上的鲜卑人。 当被俘的乌桓兵被赶到一处时,沮授下令:“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牵招、张飞骑兵的装备是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沮授只能选择最干净利落的做法,个人杀降的声誉不值得考虑;牵招、张飞等人都没有阻拦,就看着公孙方指挥着弓箭手将这批俘虏全部射杀。 难楼的一万骑兵南下,与麴义作战于蠡吾县北,麴义亲自率领八百精兵在前,布置了一千张强弩在两翼;难楼轻视麴义兵少,全面出动骑兵,结果在千弩齐发面前大败;麴义追到博陵,难楼率兵还击,再次被打败。 公孙瓒率步骑两万人首战在东光城南大破青州黄巾军,斩首三万余;青州黄巾军丢弃辎重逃往黄河以南,公孙瓒等他们过到一半时出击,黄巾军因为主力脱离战场,剩下的人均无斗志,公孙瓒再次杀死两万多黄巾军,俘虏七万人,缴获大车盔甲财物无数。 第75章 奇袭蓟县 邺城行宫里,刘辩在刘子惠的陪同下,还有郭嘉,在一间刘子惠专有的书房内;喝着味道浓厚的茶汤,刘子惠的眼神却飘忽的往刘辩的身上打量,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恭维的话:“皇上慧眼识人,沮授等人一定能扬我军威……” “刘大人,你就别埋汰我了,我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现在沮授、麴义连战连捷,但还没有遇到扎手的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再说郭嘉也不是外人。”刘辩掩饰住心中的不安,露出一丝笑意;刘子惠讪笑了几声,抱歉地说道:“郭嘉,别见怪。” 郭嘉连忙欠身道:“刘大人的年纪足以当我的长辈,怎敢!” “老头子就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显得老头子也年轻了许多。”刘子惠说得有些言不达意,转脸对刘辩诉起苦来:“皇上啊!你是不知道,我命苦啊!” 刘辩诧异地看了一眼刘子惠,哭笑不得地说:“刘大人,夸张了,这天下人不如你的太多,难道都生活在地狱里?” “那个,我不是这意思,而是我没想到啊!这几十年的老朋友,田丰说翻脸就翻脸,让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刘子惠装模作样的低下头;刘辩却心知肚明,刘子惠是为了田丰来的。不过田丰的脾气那么倔,刘子惠的面子都不顶用,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刘大人,您老也别太担心。”郭嘉还是起了一个谋士的作用:“田丰也许有苦衷,过一阵子就好了。” 见刘辩不吱声,刘子惠也着急了,对刘辩说道:“皇上,你要是不帮我,我这个老头子只能辞官回家了。” 刘辩顿时一惊,劝道:“不至于吧,就算田丰不来,那也没什么,刘大人你别往心里去,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真名士自风流,你放心,我不会怪田丰的。” “是真名士自风流……”刘子惠吃惊的张了张嘴,显然,他没想到刘辩是这么一个随意地性格;刘子惠也是机灵,随口改道:“田丰为人正派,做事铁面无私……” “好了,您也别给他戴高帽子,田丰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的能力我都清楚;但是上杆子的买卖不是买卖,我想要知道你一定要我用田丰是为什么?”刘辩举手投降道,刘子惠的话传出去也是一种伤害,不用正派人当官,自己岂不是一个昏君。 刘子惠一下子来了精神,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比划着说:“皇上你看,现在邺城的形势确实不错,甚至冀州并州都欣欣向荣,可是你是皇上,你要安排你的人去每一个州每一个郡,缺人啊,田丰就是一具千里马的骨头,可遇不可求啊?” 刘辩暗暗吃惊,刘子惠竟然一眼能够看出邺城的缺陷和自己将来发展的短板,这些老狐狸没一个是吃素的;郭嘉搓着双手,赫然插话道:“主要是田丰,他要是觉得我们的理想与他不同,估计怎么求都是不行的,刘大人,你和田丰是朋友,他的想法是什么?权力,抱负,赏识,还是百姓?” 刘辩愕然,郭嘉说的话几乎就是把田丰琢磨透了,刘子惠要是真能说出来,那也好对症下药。 刘子惠一副遇人不淑的样子,随即呵呵笑出声来,对刘辩道:“郭嘉快成精了。我这位老友看重的就是面子,自己的面子,百姓的面子,就是没有上位者的面子。” 刘辩点点头,刘子惠没说错,田丰要不是这样,在历史上也不会和赏识他的袁绍冲突,最后被袁绍赐死。刘辩很干脆地问:“我不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田丰有什么条件?” 刘子惠讪笑道:“田丰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甄逸,甄逸曾经做过一任县令,但现在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和荀表差不多;田丰希望皇上见见甄逸,认为甄逸可以给皇上不少帮助。” 大汉还有纯粹的商人?甄逸,中山无极人,家中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甄逸本人曾经官至上蔡令,妥妥的士族豪门;经过不到二十年的积累,现在是冀州最大的商人,生意遍及每一个行业。这样的人要是纯粹,刘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商人是不纯粹的。 郭嘉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刘大人,甄逸见皇上,是要献金、买官、还是生意?” 刘子惠做事老练,自然不会连这样的事情都不预先问一声;刘子惠答道:“甄逸想跟在皇上后面,在冀州办一个冀州商号。” 刘辩微微一笑:“我现在正缺钱,你告诉田丰,我同意见他和甄逸了,不过要甄逸先弄一批粮食给我。” 刘子惠笑道:“这是应该的,臣一定把话带到,一万人一年的军粮。”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看来甄逸先说了价格,那就好办了;荀彧满面春风走进来,扬着手中的卷宗说:“公孙瓒已经把黄巾军赶回青州,杀敌五万人,俘虏七万。” “太好了,让黄龙士辛苦一趟,去帮着公孙瓒说服这七万人投降。”刘辩兴奋地站了起来:“要是公孙瓒不要这些俘虏,全部弄来邺城,缴获的物资,就全部给公孙瓒算了。” 荀彧笑着说:“公孙瓒只要俘虏中的一万壮劳力和五千名女人,剩下的人都不要;他现在急着杀回幽州,问的就是这个事。皇上,马大人的意思就是,按照我们上次说好的,让公孙瓒兼幽州刺史,沮授为奋威将军,麴义兼涿郡太守。” 郭嘉插话说:“传檄幽州,从幽州牧刘虞开始,只要认罪献城,一概赦免。” 刘辩一拍手说:“好就这么办,再派人去辽东辽西宣读圣旨,朕正式册封丘力居、苏仆延为单于,等平定幽州以后再商议细节。” 刘辩留了活口,为日后跟这两个单于摊牌做准备;但是刘辩和荀彧等人都知道,丘力居、苏仆延不会在意这个活口,乌桓族还是相信谁的拳头硬谁说的话算数。现在丘力居、苏仆延只会借助刘辩的册封在辽东辽西疯狂地抢地盘,而刘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刘虞在幽州分心。 前线接连不断的捷报,让邺城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难楼、乌延逃回幽州,青州黄巾军也不得不放弃攻打渤海的计划,转向东郡;谁都明白,随着公孙瓒回师北上,刘辩讨伐幽州的战争是不可避免了,刘辩的檄文,只不过是大战前兆。 刘虞没有理睬刘辩,公开宣布归附洛阳,幽州从事程绪劝阻,被刘虞直接下令推出去斩首,顿时让幽州上上下下的人不敢多言。整个幽州迅速进入了战争准备的阶段,刘虞根据户籍,下令在幽州调集乌桓、鲜卑、郡兵十万人,准备与刘辩军决战。 只能说刘辩的皇帝身份还是有点用处的,就在涿郡西面,两军不断接近的时候,护乌桓校尉邢举率军临阵倒戈,导致聚集在西线的一万多乌桓军进退失措,轻而易举地被麴义、沮授击败。跟随邢举倒戈的有四千汉军,这一战斩杀、俘虏乌桓军三千人。 张燕同时杀出黑山,和麴义从西面、南面两个放向攻入涿郡,刘虞急忙命从事鲜于辅赶赴前线,鲜于辅在难楼的援军和弥加、素利的六千鲜卑骑兵到达后稳住阵脚,加上刘虞又调来两万人马,继续在涿郡与麴义、张燕对峙。 可是刘虞没想到公孙瓒胆大妄为,公孙瓒让田楷、公孙越带着大军在后面缓缓推进,自己和严纲、邹丹带着一万骑兵直接绕开城池走原野,穿过广阳郡进入右北平,加上刘虞手下的从事公孙纪做内应,公孙瓒在夜里杀入蓟县,满城放火,一举击败刘虞军,斩杀俘虏刘虞部下三万人,生擒刘虞本人。 腹背受敌之下,得知刘虞被擒,涿郡的幽州军大乱,下面的将士变得毫无斗志,每天都有人逃跑;楼难也率领乌桓骑兵退回上谷,鲜于辅、弥加、素利在鲜卑骑兵的掩护下逃走,剩下的五千多郡兵全部投降了麴义。 鲜于辅有鲜卑骑兵同行,原本准备去广阳、渔阳收拢刘虞旧部,继续与公孙瓒打下去,没想到刘辩封丘力居、苏仆延为单于,两人出兵攻打渔阳,让鲜于辅只能放弃原先计划逃去上谷郡。 刘辩接到捷报,让公孙瓒把刘虞押到邺城,命公孙瓒管理上谷郡、广阳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玄菟郡、辽东属国、乐浪郡和冀州的渤海郡,稳定幽州局势。另外命张燕为代郡太守、麴义为涿郡太守、乌延为单于,分为三路继续攻打代郡、上谷郡,沮授、邢举两军被刘辩调回邺城。 前去宣读命令的简雍被刘辩留在了涿郡担任涿县令,简雍也和麴义说白了,皇上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照顾卢植和刘备的家人族人,没有其他的意思。麴义也晓得自己挂一个涿郡太守只是为了攻打楼难那些人,卢植又其实他麴义能得罪的,当即表示没有关系。 简雍和张飞算是衣锦还乡了,两人在涿县一露头,原先与刘备、苏双有联系的乌桓小部落都纷纷派人来接上关系,这些部落已经散居在涿郡,和四大部落已经没有一丝关系,简雍招募了三百多骑兵,让张飞一起带回邺城。 幽州的消息传到河内郡,郑泰、王匡和鲍信是喜出望外,刘虞号称十万雄兵,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就灰飞烟灭,足见刘辩这边的运气是挡也挡不住;袁绍暗叫好险,要不是许攸、高干等人劝阻,自己差一点就是火中取栗。只是对于袁绍来说,忧虑远大于喜悦,他的忧虑来自洛阳,来自正在奔向洛阳路上的袁术。 大汉的大家族,尤其是家大业大的豪门,其实都希望下一代能守住家业,很多豪门选择了资质中上等子弟,甚至是平庸嫡子继承家业;那些出类拔萃的弟子,不管是嫡子庶子,更多的是抛到外面,迎着暴风雨成长。 只是在动荡的时代,没有人能置身事外,而在风雨中,依旧能看到家族的影响力,这也是袁绍现在更加痛恨袁术的一个原因;赵升那个笨蛋,刺杀这么一个纨绔子,竟然损失了潜伏在袁术身边的十多名暗桩和三十多名武林好手,赵升自己也仅以身免,负伤逃出追捕圈,六国,就是一个狗屁。 赵升刺杀袁术失败,激怒了那个原本准备混混日子的家伙;袁术一怒之下,让在颍川的颍川太守崔烈父子带兵北上,与自己、豫州刺史孔伷一起增援洛阳城下的孙坚孤军。 随着刘辩在幽州的成功,皇甫嵩在关中按兵不动,张温、盖勋的大军杀入河东,董卓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坚守洛阳的可能,袁术此刻全线压上,很有可能率先杀进洛阳。 如果袁术死了,袁绍很有把握拿到袁术的大部分政治遗产,而现在,袁绍只能在进洛阳,还是另寻一块地盘之间选择。眺望着远处的黄河,满眼是春天的景色,袁绍竟然有了一点秋天才有的伤感味道。 许攸走到袁绍身边,和袁绍一样看着远处的风景,仿佛心不在焉地说道:“如果你不满意做一个卫将军,屈居在袁术之下,还有一条路,我们吞并刘岱的人马,杀回东郡、陈留,占据兖州,图谋徐州、扬州,在东南拥兵自重。刘辩的当务之急是灭了刘协、董卓,绝不会公开责怪你,最起码你有几年的时间。” 袁绍没有扭头,同样像是自说自话:“需要一个能让刘辩下台阶的理由。” “黄巾军。”许攸果断地说:“青州黄巾军渡河失败,和我们一样只能选择山东、河南,最有可能进攻兖州,刘辩一直让曹操守在东郡北面,就是有这个担心。说实在的,刘辩那边的目光,远大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许攸当然清楚,袁绍走出那一步与反叛没有分别,要是刘辩还有想对付洛阳这样留有一手,袁绍去东郡就等于掉进坑里,许攸不能让袁绍责怪自己,特地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到位,让袁绍自己去选择。 一直到两人分开,袁绍都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袁绍一回到帐内,就把袁谭和高干找来,一个是自己的长子,一个是自己的外甥,袁绍想听听家人的意见。高干沉默半天说:“许攸的计策是一条绝路,成功得可能不超过三成,但如果舅舅不愿意屈居人下,这也是唯一的一条出路,就赌刘辩与董卓三五年分不出胜负。” 如果袁术真做了骠骑大将军,袁绍前面就有了袁术、何苗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问题是刘辩并不是依靠袁术两人才有今天的局面,张温、卢植那些老将不说,甚至盖勋、公孙瓒都有可能排在袁绍前面,这让袁绍如何自处。 袁谭看了看表哥高干问:“如果让曹操、逢纪他们作为我们的内应呢?” 高干笑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当初跟随舅舅,明显是希望靠袁家的力量做官,干一番事业;现在刘辩那边赢面很大,袁家的资源差不多在袁术、袁闳手中,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候投奔过来?” 高干的话刺激到了袁绍的心弦,往事历历在目,让袁绍瞬间做了决定:“把许攸找来,我们去东郡。” 许攸给袁绍出了一个主意,就是出其不意,现在需要装模作样地去攻打洛阳,袁绍也应该去见刘辩表表忠心;而在水到渠成的那一刻,突然兵发东郡,至于理由,有袁术在洛阳,两人糟糕的关系世人皆知,袁绍不愁找不到理由。袁绍立即下令攻打洛阳,派遣鲍信、颜良过河做出进攻势态。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董卓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董卓向李儒问计,李儒当然明白,现在洛阳的军队已经是没什么信心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董卓要是弄不好都能把汉献帝刘协送给刘辩求和,这是李儒不能接受的。 李儒决定劝说董卓迁都长安,小心翼翼地说:“史书记载,武帝刘彻曾经与群臣饮宴说汉有六七之厄,天运就要重新来过,六七四十二,正好到了刘协这里,岳父无需担忧。” 董卓惊讶得长大了嘴:“武帝,武帝真说过这样的亡国之言?你不会糊弄我读书不多吧?” 也不怪董卓怀疑,当皇帝的哪一个不说自己应天受命,希望自己的朝代万世不绝?汉武帝这样说,不是酒喝多了,就是疯了;李儒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武帝了不起的地方,他还说,自古以来没有哪一姓是能够长久称王的,一旦真的大汉灭亡,取代者就算不是我刘家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李儒的话说到了董卓的心病,董卓顿时坐直了身体问:“武帝还说了什么?” “代汉者,当涂高也。” “什么意思?” “能取代汉室的,一定是个高大尚的人物,比如岳父你。” 李儒的话让董卓兴奋异常:“你真的是这么看的?” “当然。”李儒说谎从来不需要打草稿:“只是现在刘辩风头太劲,我们要保住实力,才能等到那一刻;洛阳不易久留,关中才是岳父你的基业,可以先以刘协的名义迁都长安。” “好,好,好。”董卓搓着一手大手对李儒说:“去把何颙请来。” 第76章 犯傻 何颙得知赵升失手,就晓得不妙;董卓兵败回到洛阳后就变本加厉,董卓自己在皇宫里胡作非为,手下的军队不断冲入民宅,淫掠妇女,抢夺钱财。何颙清楚,董卓这是害怕了,担心手下军队出乱子,才会如此放纵;而赵升的举动激怒了袁术,南面联军已经有所动作。 董卓原本的希望在幽州,可是刘辩的三路大军杀入幽州,只用了十六天就攻破蓟县,何颙明白,洛阳大势已去;到了太尉府,听到董卓准备迁都长安,何颙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长安虽然在一百多年前因为赤眉军与汉军大战,烧毁了大部分的宫殿,但是比一般的城市还是要强的太多。 只是何颙被董卓强大的迁都计划吓了一跳,董卓竟然要尽徙洛阳百万人口去长安;何颙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绝户计,董卓不会不知道,在袁绍袁术的逼迫下,根本不可能迁徙成功,但是董卓并不在乎这百万人能不能到长安,哪怕全部死在路上也无所谓,董卓的目的就是让洛阳衰败下去。 没有了洛阳这个大城,任何人想要进攻关中,都缺乏一个有效的支撑点;而董卓可以借助潼关的天险,守住洛阳方面的进攻。何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董卓在吩咐吕布:“我会把洛阳的皇宫这些都烧了,你去发觉那些帝陵,只要值钱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这是要彻底把洛阳毁掉啊,何颙连忙上前劝阻:“太尉,不可。” 董卓摆摆手,等吕布走出去才说:“何颙,你也看到了,我替陈蕃、窦武他们平了反,在洛阳的官员也都是以士族为主,我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中郎将、校尉什么;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些人真的支持我吗?我现在,就是要这些人沾点血腥和罪孽,将来不敢背叛我们。” 何颙哭笑不得,董卓这就是拉人下水啊,这样的人其实已经失去了争雄天下的信心;不过也好,越是没自信的人越好控制。何颙施礼说:“太尉,不如我先去长安准备。” 董卓呵呵笑道:“不需要你去,你现在的事,就是和李肃一起商量,怎么能骗刘辩那帮人,双方开始谈判。” “李肃?”何颙犹豫地问:“为什么是这个人?” 董卓呵呵一笑说:“李肃是刘辩埋在我这边的一个暗桩,我问过李肃,他说是被刘辩抓去后的权宜之计;只是我盯了李肃那么久,还真没发现李肃有什么背叛我的地方。” 何颙明白了:“太尉是准备试试李肃?难道不怕弄巧成拙?” 董卓笑道:“谈判本来就是假的。” “好吧,我这就去找李肃。” 既然是假的谈判,洛阳又准备放弃,何颙给了李肃一个建议,就是把洛阳百官的情况、董卓军的兵力情况全部告诉刘辩,虚虚实实,才会让刘辩相信;留下李肃自己整理资料,何颙抓紧时间去见了袁闳。 袁闳一见何颙,就喜笑颜开地说:“刚刚转来的消息,上面启用了一个在幽州的人,叫阎柔,你很快就能听到他的事迹。” 何颙一怔:“你取代了赵升?” 袁闳点头说:“赵升再次受伤,就算好了,武功都保存不到一半,上面的意思,让他换个身份,毕竟得罪了刘辩和袁术,迟早都会被找到的。之所以交给我,是因为估计董卓要跑路,让我留在洛阳。” 何颙虽然心中有点不高兴,但是也不会在这个上面计较,只是不放心幽州那边,问道:“阎柔能做什么?” “不知道。”袁闳叹口气说:“上面的意思是希望董卓迁都以后,我能掌握洛阳的大权。” 何颙顿时明白了,那些大佬对袁闳并不放心,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在袁术的强势之下,连董卓都不得不避锋芒,袁闳还能怎样;何颙同情地说:“真要不行,找个理由退往长安;我们都不如袁隗和刘辩啊,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他们是怎么看出袁术是块金子的。” 袁闳怅然道:“当年胡广有句话,眼界的高度决定一切,什么人脉、能力都是其次的。” 胡广,南郡华容人,天下中庸的极品;汉安帝初举孝廉,策试第一,后历事六朝,为官三十余年,人称“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因拥立汉桓帝有功,获封安乐乡侯。灵帝熹平元年,胡广去世,年八十二,谥号“文恭”,其追赠及葬礼规格,为光武中兴以来人臣之最。 胡广能在一次次选择站队的时候都不站错,除了眼光,已经不能用运气来形容;袁隗确实有些像胡广,看上去没有什么锋芒,但是就像一根爬山虎藤,绕在朝廷的大梁上始终不断。要是刘辩一个皇帝也这样,那,袁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何颙看到了袁闳的担心,点了一句:“你还是要和袁绍多联系,你杀了何进,刘辩不会善罢甘休,只有袁绍才能成为你的一条退路。” 袁绍其实现在在为自己找退路,他一路轻骑到了邺城,刘辩没有责怪,反而是按照朝廷礼仪,让逢纪、郭图、司马朗、耿武出来迎接;袁绍也是一路谈笑风生,一直到了行宫,逢纪三人都故意离着袁绍远点,只有郭图还是在和袁绍缅怀旧日时光 人都有犯傻的时候,形容在今天的郭图身上就很准确,到了行宫门口,袁绍满面笑容地对郭图说:“我来的冒昧,还望郭大人先去通报一下。” 郭图脑子一抽,答应了转身就进去了,全没在意逢纪三人怪异的目光;逢纪三人明白,袁绍这是在摆谱,袁绍现在如同丧家之犬,匆匆离开洛阳,军队也没有带出来,完全靠着在河内郡的王匡和郑泰给面子,才让跟随的人有个落脚之地。 刘辩给了一个卫将军的高职,其实主要是想聚拢人心,远没有对袁术那般殷切希望。此刻袁绍来邺城,也就是看着洛阳收复在望,想和刘辩修复关系,就算是逢纪,如今也是热情归热情,事情归事情,难道袁绍还指望刘辩亲自出来迎接?无疑,袁绍的到来会让刘辩的声望上升不止一个台阶,问题是刘辩需要吗? 郭图走到半路醒悟过来,可是没法回头,只能在议事厅跟刘辩实话实说,刘辩望向杨奇:“老师的看法?” 杨奇心里暗骂刘辩滑头,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说:“袁绍一向眼高于顶,对于背叛他的人不假颜色,要是按照郭图的说法,袁绍是转了性子。郭图,袁绍没允诺你在中间有什么好处吧” 刘辩回头看向郭图,郭图急忙表态:“皇上,袁绍就是让臣带个话……全看皇上的意思” 郭图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偷偷的打量刘辩;刘辩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只是那个人是袁绍,我们要谨慎,要看具体的情况。” 一看有门,郭图贼笑道:“皇上,你看,要不要袁绍递个投名状什么的……嘿嘿……” 郭图这点还是明白的,换个其他人就直接说钱,问题是刘辩不缺钱,还是让刘辩自己开口;刘辩皱眉,心说袁绍也不是什么凯子,投名状是那么好要的?不过目前的形势下,袁绍还是有点价值的。刘辩问郭图:“袁绍还说过什么,比如他自己想要什么好处?” 郭图摇头:“袁绍自负名士,这样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但是随行的许攸暗示,袁绍希望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位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刘辩笑道,他不认为郭图会撒谎:“朕现在也只是掌握了冀州,如果让袁绍出任雍州刺史如何?只要他掌握雍州,朕可以封他为雍州牧。” 刘辩的这个筹码不低,郭图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雍州在洛阳、河东、凉州中间,袁绍要是能占据那里也算不错,问题是董卓会愿意吗?袁绍要是能打得过董卓,又何必离开洛阳,前来河北?英雄末路啊。 郭图目光中透出的神采,让刘辩差点心软;但是杨奇的抗压力足够:“郭图,袁绍已经是卫将军了,莫非是要三公?” 三公是肯定不行的,郭图的心脏也快飞了起来,他甚至开始动了心思,顺着杨奇的意思,彻底把袁绍压下去;要是这家伙不干,那……那也是刘辩承担后果,与自己没有相干。 荀彧站起来,上前一步,对郭图笑道:“袁绍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吗?” 郭图愣了愣神,心说荀彧又要玩什么花样,不过郭图有自知之明,在刘辩眼里,荀彧就是高祖刘邦的萧何,自己差了很远;郭图点了点头,挺着胸膛说道:“袁绍重名,只要脸面有了,什么都好说;否则,只能是一拍两散。” 刘辩的眼神变了一下,对两人的对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荀彧平和地说道:“皇上,郭图的眼光很好,袁绍现在是一个标杆式的人物……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是一件划来的事。” 张了张嘴,郭图喉咙里呼噜噜的打着响,憋不出一个字;荀彧的话虽然不好听,可眼下袁绍的价值也就在这个地方,要是袁大少爷什么都不缺,怎么会跑到邺城来,想和他看不上眼的刘辩一起玩。 刘辩想了想说:“那就先见见袁绍,郭图既然开了口,荀彧,你受累,出去迎接一下,让袁绍一个人进来。” 刘辩在邺城打响了知名度,却没有准备大造宫殿,还是以原来刺史府作为自己的行宫;作为现代人,刘辩不喜欢太过沉重的建筑物,更看重自己的根基。只是在袁绍看来,刘辩让荀彧出来接自己,说明刘辩还是没底气,走进议事厅的时候,袁绍的腰杆子硬了许多。 许攸和淳于琼被拦在了外面,袁绍回头示意两人稍安勿躁,昂着头进来参见刘辩;站在郑玄下首的曹操不解地看了一眼袁绍,心说,袁绍你糊涂了,要是抱着这个态度,你跑到邺城来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去哪个偏僻的地方抢一块地盘。 只是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曹操还是想帮一帮袁绍,一脸讨好地对刘辩笑道:“皇上礼贤下士,我大汉振兴在望,可喜可贺。” 这时候的曹操还没有厚黑到后面无耻的地步,依旧是个能臣;刘辩微微一笑,扭头看向袁绍:“袁绍,你的意思?” “听皇上的。”袁绍是来谈事的,自然不会嚣张到打刘辩的脸;刘辩指了指左边给袁绍留的位置,客座;袁绍谢恩坐下,突然一笑道:“皇上倒是好性情,洛阳沦落贼手,一点都不着急。” 面对袁绍的质问,刘辩一时间难以回答,只能笑道:“袁绍,你有想法就直说。” 反倒是袁绍笑的有些诡异,袁家作为大汉最顶尖的豪门,即便是现在,袁隗在洛阳城还是非常得势的人物;纵然比不上以前,但也不会差多少。刘辩静静的看着袁绍,穿越以来,这是第二次跟这位牛人面对面打交道,似乎刚一接触,袁绍和上次有些不同? 兴许是感觉到了刘辩的奇怪,袁绍笑道:“皇上是觉得袁绍不像丧家之犬?” 不像啊!袁绍现在仿佛还是那个牛气冲天的司隶校尉;袁绍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刘辩的好奇,既然袁绍如此对自己有信心,为什么放弃了洛阳的人马,白白让董卓得了好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刘辩似乎找到了答案,试探着说道:“我能够感受到你的难处,才让你担任卫将军的。” 袁绍在洛阳,兴许不是他不想作为,而是不能有所作为;那么有作为的不会是袁隗、袁基,十有八九是那个从石屋里走出来的袁闳。可是袁闳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不上袁绍,袁家的产业又被袁术带去南阳,袁闳凭什么胜出?答案呼之欲出,六国。 刘辩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琢磨不透的一环,董卓和刘弘都不是那种长于策划的人物,但是董卓这次进京堪称完美,每一个步骤都找不到漏洞;要不是自己打一开始就不眷念洛阳,荀爽、郑玄应对得当,这次损失必定惨重。如果,是六国出手,那就没问题了,就连袁绍的关键时刻按兵不动都能解释得通。 对于刘辩说道的理解,袁绍也颇为好奇,难道刘辩真的能看透?袁绍挑眉道:“皇上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袁绍你一开始不是不想要洛阳,而是不能要。洛阳的复杂,我就不用多说了,陈留王、董卓、士族,已经成了一块不能动的骨头,就是董卓也没有一定要拿下的底气。”毕竟说的都是猜测,刘辩确实不敢十分肯定,但是刘辩随即想到一件事,不由得怒气冲天:“董卓这个混账。” 袁绍和荀彧等人都是一愣,怎么扯到董卓头上去了,刘辩还是一脸怒气;他们不知道,刘辩是突然想通一件事,董卓眼下纵容手下的将士在洛阳地区烧杀抢掠,很可能就是董卓的一个小心思,通过这样血腥的手段,逼迫士族让步,从拥立汉献帝到迁都。 历史上这家伙得逞了,现在也成功了一半,可这都是用无辜的人性命换取的,刘辩第一次有了要杀掉一个人的冲动;刘辩的愤怒是真实的,袁绍欣慰地说道:“皇上真是聪慧,董卓能够杀到洛阳,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现在董卓调来了六万西凉军,其中大半是羌人;这些人只听董卓的,就是皇甫嵩也不行,那一刻我在洛阳已经话语权了。”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只有当事人才能理解各自的苦衷;刘辩的回答,袁绍不介意给一个满分。可正因为刘辩聪明,这才让袁绍不解,不得不继续问道:“皇上,既然你能够看出微臣的尴尬,就更应该知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刘辩显得非常真诚地笑道:“所以我当时也没去争洛阳,而是选择了邺城。” 刘辩跳脱的回答,让杨奇差点以手扶额,袁绍只能苦笑道:“皇上,不想回洛阳?” 刘辩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表情带些迷茫,笑道:“说实话,暂时不想回,即便我军收复洛阳,我也不会回去;老话怎么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微臣洗耳恭听。”袁绍动容,他已经不敢把刘辩当做一个小孩子了,一个不在乎虚假颜面的皇帝虽然真实,但是更加难以琢磨;刘辩笑道:“因为朕要给你们一个名震天下的机会,让你袁绍,还有袁术、孙坚、桥瑁那些人,替朕收复洛阳,灭了董卓;为了这个目的,多长时间都行,朕愿意等下去。” 袁绍被刘辩无赖的做法气的无言以对,荀彧等人憋得差点内伤,袁绍要是不接这个话茬,就等于白来邺城,谈话到此结束。袁绍与刘辩对视良久,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袁绍点头说:“没错,刚离开洛阳的时候,我一心想要杀回去,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的实力太弱,根本不是董卓的对手。” 第77章 树大招风 袁绍的话一旦传出来,将掀起轩然**,这个可能一飞冲天的人物竟然如此没有信心和魄力,是真的胆寒了,还是因为袁术现在占了上风,在迷惑刘辩?郑玄替刘辩下场,直接打断了袁绍的话:“袁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担心袁隗的话就不要说下去了,你也不是一个谦虚的人,现在,你告诉我们一句话,你能靠着河内郡的那些人,打开一个局面吗?” 刘辩心中细细一品,就感觉出郑玄的高明,郑玄已经看出来,袁绍已经清楚认识到洛阳不管是在谁的手上,都已经不可能给袁绍带来想要的利益,袁绍想要在其他地方寻找机会。不过刘辩非常好奇,袁绍还有什么底牌?忍不住好奇道:“袁绍,你难道没有一点行动的想法?” 袁绍感觉有些尴尬,勉强一笑道:“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也在等消息。” 等消息,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拥戴袁绍为盟主?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原本刘辩只是清楚这段故事大概的过程,眼下适逢其会,刘辩此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什么鲍信、什么桥瑁建议,实际上这都是袁绍投石问路的棋子,为的就是让袁绍看出去众望所归,获取更大的声望。 现在,自己还活着,袁绍能?刘辩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的资料,嘴角露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来邺城?” 两人虽然有心合作,却都在等着对方说出条件,只有心理上能够承受,才会有下一步的意向。袁绍的态度模棱两可,刘辩甚至给人一种不待见袁绍的样子,让郭图暗暗着急。郭图可是最希望两人合作的人,袁绍要是胃口太大,指望刘辩是个傻瓜,那肯定是没有结果。 短时间内,即便刘辩拥有了洛阳,也还是缓解不了危机四伏的局面;簇拥在刘协身边的那些士族是乐见刘辩吃瘪的,即便他们不打算真的支持刘协,也不排除利用刘协,来和刘辩讨价还价。身在洛阳的袁隗就是其中的一个大人物,作为袁隗的侄子袁绍要是说彻底与袁隗无关,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现在,桥瑁还打算自己讨伐董卓吗?”刘辩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袁绍愣住了,荀彧等人也愣住了;桥瑁可是一个小人物,他敢独自面对董卓,这可是袁绍那个小圈子里的秘闻啊。似乎为了证明刘辩消息的可靠,袁绍就予以解释:“皇上,家国天下,对于董卓这样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刘辩却表现出怀疑的眼神道:“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袁绍脸上突然一热,他早应该想到的,刘辩既然晓得了桥瑁,肯定就知道其他人;袁绍顿时有种说不清,不明的苦楚:“皇上,现在州牧郡守都有自己的权力,为国分忧总是好的。” “你能让他们都听你的吗?”袁绍听着刘辩紧追不放的问题,其实心里也明白,刘辩晓得了自己的底牌,现在只是买卖之中的砍价;袁绍有心要回绝,可刘辩是目前唯一可能出价的买主,袁绍不想放弃,只能硬着头皮说:“能……不过实力还是不够。” “少了一些。”刘辩不做可否地点头:“袁术从南阳答道洛阳,张温正在攻打河东,可惜皇甫嵩的态度,让局势依旧不明朗。” 刘辩说得很溜,心里还在琢磨,袁绍到底留下了什么后招;郭嘉在荀彧下首,嘴角一笑即隐,直白的问袁绍:“袁绍,你在洛阳还有盟友,为什么不说?” 袁绍毫无防备下,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袁绍热得额头都是汗水,但在行宫,作为臣子,众目睽睽之下,别说他不敢大大咧咧地脱外套,就是该有的礼节,是一点也不能马虎;何况郭嘉这些绝顶聪明的家伙在站在一边,等着捕捉自己话语里的漏洞。刘辩坏笑着看着袁绍,感慨道:“谁没有一点小秘密,不想说就算了。说实话,要是没有你们兄弟,洛阳的局面绝不会如此顺利。” 刘辩的笑容在袁绍眼里太阴险,袁绍陪着小心道:“那是皇上与汉室的气运,臣等不过是尽力而已。” 刘辩不得不服,这个时代的枭雄没有一个是白给的,要是自己不是知道历史,绝对会被袁绍感动;看看两边的群臣,刘辩还是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说:“袁家是大汉的擎天柱,朕绝对不会忘记,说吧,你亲自从前线赶来邺城,有什么事?” “我……”袁绍小心地看了一眼行宫内的其他人,刘辩虽然不明真相,但还是说了一句:“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袁绍一咬牙,解释道:“皇上,我是担心徐州、青州那边的局势,徐州牧陶谦与董卓暗中来往。” 刘辩诧异道:“陶谦啊!你是发现他和董卓交往,还是他的人来往洛阳与下邳之间。” 袁绍微微一愣神,这有差别吗?可是刘辩这么问,一定有刘辩的道理,袁绍急忙说道:“来往于洛阳与下邳之间。” 其他人也是一怔,尤其是郭嘉,他没看到有什么人给刘辩情报什么;刘辩瞅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一盆不知名的小花,蓝色的花朵犹如水纹一般,不断提醒人们,现在是春天。 刘辩回头说道:“陶谦不大可能与董卓来联系,很可能是刘协、王允、或者朱儁。” “这个……”袁绍立即意识到其中的不同,一方面陶谦就是刘协的同党,另一方面,要是刘辩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只要透露给董卓,绝对够朱儁那些人喝一壶的。 郭嘉递给荀彧一个眼色,刘辩猜测刘协、王允都有道理,一个是伪帝,一个是陶谦的好友,可是猜测朱儁,凭的是什么;荀彧早就猜测刘辩的脑回路与别人不一样,回了郭嘉一个理所当然的神情。 “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忌讳。我和王允、朱儁连面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一些故事,但也不多。”刘辩解释了一句,就静静地等着袁绍的回答。 “皇上,陶谦在徐州的势力发展很快,他不仅从老家丹阳招募了六千精兵,而且也招抚了徐州北面的臧霸和南面的那些地方势力。”袁绍说道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刘辩;刘辩一眼就看出了袁绍心中的小心思,也不揭破,袁绍恐怕早就在注意陶谦了,只是原先袁绍的第一选择不是徐州,而是冀州。 目前,因为自己的崛起已经无法阻挡,随着冀州的飞速发展;随着前线的捷报频传,自己这边的势力越来越强,最后取代董卓不过是时间问题。作为聪明人,袁绍自然不会和自己一较高下,袁绍只能找一个弱的对手,可是徐州的陶谦既然这么强悍,不应该成为袁绍的第一选择。 刘辩明白了,袁绍走的是三国时期曹操的路,也就是自己一开始没指望能拿下冀州时的打算,占据洛阳东南的地盘伺机而动,豫州会立即与袁术产生冲突,兖州才是袁绍的目标。 袁绍果然雄才大略,刘辩就算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没有机会;因为袁绍好像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发展成为一个庞然大物。而袁绍与袁术虽然争斗不休,但谁也不敢保证,袁家不会在某个特地的时候让两人联合起来。 “有一句话叫树大招风,袁绍,等洛阳战事结束,你愿不愿意去徐州担任州牧?”刘辩沉默之后,突然说道;杨奇和荀彧欣慰地笑了,刘辩在大局上的敏感度无人可比,袁绍在这个上面耍心眼,那绝对是找错了地方。 袁绍迟疑了一下说:“臣想先消灭青州的黄巾军。” “也好,”刘辩从善如流:“按照曹操的估计,黄巾军很可能杀向东郡等地,到时候你以卫将军的身份先出兵兖州、青州。对了,你向袁隗大人示警没有?” 示警,袁绍嘴里一片苦涩,刚刚得到出兵权的喜悦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早来邺城,至少应该在袁隗脱险以后,自己的信心建立在何颙、袁闳身上,这是一个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袁绍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已经示警过了,应该无恙。” 可就在袁绍离开邺城的那天,洛阳传来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董卓以袁绍袁术的缘故,杀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及家属五十余人,袁绍顿时昏死在战马上,要不是淳于琼手快挽住袁绍的身子,袁绍几乎就直接坠马。 刘辩闻讯一阵默然,郭嘉轻声道:“皇上,该宣告天下,刘协和董卓违抗皇命,死罪。” 郑玄感慨道:“其实刘协更像灵帝。” 刘辩摆摆手,说:“拟诏,刘协、董卓谋逆当诛,杀两人者赏金十万两,万户侯,先把叛臣刘虞杀了示众。” 邺城的驿站中,田豫正在向沮授解释田畴的事,田畴是刘虞这次刚请出来的名士,原本是代表刘虞去洛阳觐见刘协,没想到田畴因为涿郡在打仗没走掉,公孙瓒奇袭蓟县抓住了刘虞,田畴来邺城,就是想救刘虞一条命。 沮授听完田豫介绍,顿时笑出声来:“田畴太高看我了,幽州刺史是公孙瓒,上面还有皇上,我怎么能决定刘虞的生死;如果他在半路上把刘虞抢走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人在监狱里,只能是皇上做主。田畴不是想救刘虞,而是离间计。” 田豫满头大汗,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沮授的猜测没有一点不对啊;沮授拍拍田豫的肩膀,笑道:“别说了,我知道你不过是赶巧了,也不明白鲜于辅是怎么想的,这么做,很容易闹出误会来。走,我们去会会田畴。” 沮授走进驿站,才发现田豫其实已经做了安排,在驿站里的一个单独会客室,一张桌子放在当中,四面都摆着木凳,公孙方坐在田畴对面,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田畴坐在桌子旁,正在慢慢地喝茶,看见沮授,笑了笑说:“好久不见,皇上的这种喝茶方式,不仅简单,而且节省费用,值得推广。” 沮授坐下说:“要是你来是说喝茶的事,不如我们直接去喝酒,三年了,才见这一面。你都称皇上了,可为什么还替刘虞那个叛贼奔走?” 田豫和公孙方两人都傻眼了,他们没想到,沮授在一开始就要压制田畴的气势;田豫看了一眼同僚,心中犹豫不定,公孙方是郑玄的弟子,这一次也是因为公孙方是幽州人,才被郑玄推荐到军中,负责情报方面的工作,回来后就一直是沮授的副手,基本上是坚定地站在沮授一边。 没等田豫想好,那边田畴苦笑道:“沮授,我们的关系,这么问是否有些不妥?” 原来两人还是朋友,田豫松了口气;沮授盯着田畴问:“刘虞是反贼,你不清楚吗?别说陈留王什么,他同样是反贼。鲜于辅为什么让你来,就是想要你背黑锅,你真的不在乎吗?” 田畴迟疑了一下,他已经知道想要知道的消息,刘虞被定为反贼,剩下的细节就显得无关紧要了。田畴问道:“你打算把我也抓起来?” “当然,两国交战才不斩来使,你不是敌国使臣,我只能把你交给皇上处理;你放心,皇上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我保证你的安全。”沮授表情凝重,满满的正义感,让田豫都有些失神;田豫明白,沮授的举动是救了田畴,兴许刘辩还会用这个人。 田畴也明白,主动一伸双手,让沮授喊人进来绑了自己;可就是在一行人走出驿站的时候,却听到了刘虞被杀的消息,田豫喊过一个巡逻的什长问:“这个消息当真?” “田将军,刘虞的人头已经挂在城头上,百姓们正在围观。” 田豫不信问:“为什么会这样?” 什长低声说:“听说袁隗在洛阳劝刘协投降,被满门诛杀,原本今天离开邺城的袁绍一下子病倒了,正在城南的驿站养病。” 沮授等人一听,就晓得刘辩这是给洛阳以颜色,除非刘虞投降,否则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不过沮授还是把田畴带回行宫,刘辩非常纳闷,沮授到底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沮授,不会太过了一些?” 沮授看着刘辩,轻轻一笑道:“我熟悉田畴……他是个人才,把他扣着,就是断了鲜于辅的一臂;我又不是什么名士,不在乎天下人议论。” “没必要吧?鲜于辅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而已。” 刘辩不是看不起鲜于辅,随着乌延的倒戈,楼难几乎是孤掌难鸣,要不是考虑到鲜卑人,张燕一个人都能打下上谷;而鲜卑人在闹事方面,绝对是行家里手,迟早会与楼难产生冲突。刘辩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应该还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只是刘辩想不起那个名字。 见刘辩突然不说话,沮授忍不住问道:“皇上,你不会是有另外的想法?” 刘辩苦笑的点头道:“算不上另外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在上谷应该有个能给我们制造麻烦的家伙;让公孙方通知所有的人查明情况,汉人、匈奴人、乌桓人、鲜卑人。” 沮授不由地奇怪道:“这样的人物,应该早就蹦出来了,难道他是故意等到刘虞倒台才出面?” 郭嘉颔首道:“有这个可能,他不是忠于刘虞,而是想攫取一部分实力,为自己打下一个基础;包括鲜于辅,应该也是这个思路,否则,怎么会舍得让田畴来找我们。假使这样,说明那个人和鲜于辅的能力有限,野心也不大,要不是刘虞输了没办法,估计多半还是躲在阴暗处。” 沮授张了张嘴,这才明白,刘辩的谨慎心理复杂到什么程度;崔琰出了一个主意:“可以问问田畴,他刚从上谷郡来,要是鲜于辅那边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现,田畴应该知道;这样,我们也能晓得田畴的态度。” 刘辩同意,让赵云把田畴带进来,田畴拜见刘辩说:“皇上,我原来的任务,是替刘虞去洛阳觐见刘协,争取把刘协从董卓手中救出来;可是没想到才离开右北平,公孙瓒就占据了蓟县,这是命啊。只是皇上,你这样,会让人寒心的。” 刘辩笑了笑:“那要怎样,被人打了左脸,再把右脸凑上去给人打?你难道认为大汉应该有两个皇帝?还是朕做得不好?” 田畴哑然,刘辩的三个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说到底,刘辩与刘协到了这一步,白痴都知道已经是不可能妥协的了;田畴要是再说那些大道理,纯粹就是自己骗自己。田畴沉默片刻说:“皇上若是认为我有罪,我服罪认罚;若是原谅我,请允许我告辞。” 刘辩示意田畴别急,说:“你又没有和我对抗,只是想救旧主,这不算什么大的罪过,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还是说说幽州的情况,你希望幽州以后变成什么样子?” 第78章 连轴转 刘辩的话抵在了田畴的软肋上,他迁就刘虞,没有逃跑又来见刘辩,不就是为了心中那点执念;田畴看着刘辩说:“我希望百姓安居乐业,不敢说多有钱,最起码一两个月可以去买点村酿和弄上一包猪肉羊肉,喝喝小酒,开开荤,回家再带上斤把肉,看见的是老婆孩子的笑脸。” “你说的并不难做到。”刘辩严肃地问:“鲜卑人、乌桓人会答应吗?那些争夺百姓土地的地主愿意吗?” 田畴感觉自己有点招架不住了,鲜卑人、乌桓人溜到这边打劫是司空见惯的事;老百姓要是过上这样的小日子,地主怎么夺去百姓的田地?田畴意识到刘辩会把话绕回鲜于辅和那些支持刘虞的幽州豪门身上,决定冒点险:“皇上要是能让老百姓有那样的收入,我负责对付外族和地方上的豪强。” “一言为定。”刘辩很随意地说道:“从收复上谷郡开始,一年以后我们来看结果;你先担任我的户曹掾,等上谷郡安定,你担任幽州的屯田校尉,我们来讨论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上谷郡的屯田营就是我们的样板。” “这个?”田畴很意外刘辩的这个方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刘辩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着,田畴的态度平淡,仿佛感觉当官压根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引入套中。反而是田豫开心的不得了,为了不扫田豫的兴,刘辩暗想,自己难道还要付出一点什么? “田畴,刘虞死了,你无欲无求,还是你觉得拒绝朝廷的征召是一种荣耀?”等了片刻,刘辩故意带上了一丝抱怨的语气,田畴当没当回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其他人,尤其是田豫知道,自己是爱莫能助。 田豫站前一步,面带喜色道:“皇上,恭喜,田畴是个实在的人,不会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实在人?能帮助刘虞去勾结刘协,能镇住鲜卑、乌桓人的人,会有实在人?刘辩对此深表怀疑:“田豫,没搞错吧?” 田畴也纳闷了,田豫报喜是不太妥当,但是刘辩似乎也太谨慎了;田畴如实说道:“就按皇上说的办,其实鲜于辅找到的那个人,田豫应该听说过,就是阎柔。阎柔名义上是边境的一个游侠,具体的身份就难说了。” “阎柔?”刘辩想起了这个人,和田豫一样是个狠角色;田畴直接说出来,估计是别有用意。不过田畴表达了善意,刘辩倒是不敢怠慢,立刻说道:“田畴,等攻克上谷郡,你就去上谷收拢鲜于辅的余部,一边屯田,一边盯住楼难部落;至于鲜于辅,我估计他被擒也不会投降,就看老天的吧。” “谢皇上。”田畴只能承认刘辩是聪明人,晓得自己在意的不是官职,而是对鲜于辅、楼难的处置方式;刘辩的态度很明确,挑头的鲜于辅不能饶,但是包括楼难都可以放过,自然不会再针对下面的人报复。 刘辩总算摆平了田畴的事,连一杯水都没来得及喝,外面就有人来送信,何太后请刘辩过去一趟,说来了客人。何太后住在原先赵忠的府邸中,负责何太后府邸安全的是吴匡、毕岚两人,何进死后,吴匡就死抱住刘辩的大腿,毕岚是跟着史阿逃出来的,就被何太后任命为后宫的总管。 刘辩现在和何太后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今天听何太后有请,就带着史阿、赵云等人一起前往;何进大权在握,被几个太监杀了的三国故事,刘辩是一点都不敢忘的。毕岚看见刘辩,急忙迎了上来,低声说:“赵忠回来了?” 赵忠没死,刘辩和史阿是面面相觑,赵忠原本是打算离开洛阳的,但是董卓进京的那夜,袁绍封闭了城门,赵忠就没有出来;随后袁绍、董卓就在洛阳对宦官大开杀戒,袁绍那批人对宦官深恶痛绝到了食肉寝皮的地步,而董卓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抢劫。 那几天洛阳的官军犹如脱缰的野马,到处搜捕宦官,不管老少,见到就杀;据说杀到后来都杀红了眼,见到没胡子的男人,都上去就是一刀。等董卓能够出兵攻打刘辩的时候,杀死了两千多所谓的宦官,甚至听说做过三公的名士樊陵,都被当做宦官的同党杀了。 赵忠竟然没死,看来这老家伙在洛阳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刘辩等人走进院子,到了宴会厅,才看见赵忠、许相、何苗正陪着何太后在喝酒;看见刘辩过来,赵忠等人急忙起身行礼。 要是换做以前,赵忠是感谢刘辩,希望刘辩的皇位天长日久,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这份尊重;赵忠行完礼,唏嘘地说:“皇上,要不是我在洛阳还有些人脉,加上许相足智多谋,老臣,老臣就见不到皇上了。” 许相跟着一说,刘辩才知道赵温六投靠了袁闳,幸亏赵忠这个老狐狸预先留了一手,没有将十多年前安排的那批暗桩交给赵温六,才在许相的建议下向西逃出洛阳,然后绕道关中逃了过来。两人小心到了极点,即便是在并州境内,因为担心郑泰的态度,都没有表明身份。 刘辩拍拍赵忠的肩膀:“赵老,回家就好,邺城是你老家,我这里也是你的家,安心养老,和我妈她们做做生意,不会有人动你的;许相,你在邺城,恐怕空闲不了,要帮我做事。” 许相已经五十岁,激动地跟刘辩跪倒:“臣愿意追随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没那么严重。”刘辩一直在考虑增加郭嘉那边的力量,只是郑玄、杨奇带来的人都太过正直,在玩弄诡计方面往往是郭嘉一个人唱独角戏;许相符合要求,有能力,善于揣摩人心,更有些阴险,就算核心的东西不能让许相掌握,但是策划行动方案可以交给许相起头,让郭嘉腾出手策划那些大事。 刘辩扶起许相说:“你的事等会回到行宫再说,以你的资格,先担任护鲜卑校尉,放心,一个虚职,不需要去边境,你只要帮我做参谋就行。” 许相大喜,连忙谢恩;车骑将军何苗不满地说:“皇上,你也应该找点事给我做。” 刘辩随口就说:“舅舅,并州商号的事不是你负责吗?我听说因为黄巾军,到徐州的生意中断了,到扬州要绕道颍川,那可不行;后面我会想办法再找几个生意伙伴,你要好好看住才行。” 刘辩怎么不知道何苗的心思,现在何进死了,何苗认为自己是刘辩唯一的舅舅,想着何进生前那个大将军的位置;对于刘辩来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何进那么努力,还被袁绍、董卓等人玩死,要是换做远不如何进勤勉的何苗,十有八九会连累自己。 何太后笑着说道:“你们以后到了我这里,别谈什么公事,皇上,来,坐下喝酒。” 何太后对刘辩这个儿子现在是满意到家,感觉就算老公汉灵帝还活着,也远没有刘辩能干;刘辩笑着坐下,结果史阿递过来的酒,侧头问:“妈,除了见赵老,还有什么事?” 何太后尴尬地笑笑说:“我是想问刘脩的事。” 刘辩顿时没有了喝酒谈笑的心情,三个姑姑中,刘脩最年轻,也就比刘辩大几岁,长得也漂亮;这次听说被董卓侮辱了,驸马耿俱罗也被打成重伤。刘辩摇摇头:“公主府外布满了暗哨,我们的人不敢飞蛾扑火去询问具体情况,目前只是传言的消息,无需当真。” 何太后目光闪烁:“要是真的呢?那刘协还是人吗?” 不要说刘辩,就连赵云都听出来了,何太后故意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说家丑,就是要刘辩表态杀了刘协;刘辩勉强笑道:“老妈,现在董卓与刘协狼狈为奸,我们是鞭长莫及,我已经悬赏万金要他们的命;等灭了董卓,想怎么处置刘协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 处置和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赵云和赵忠都点点头,刘辩这点手段不错,兄弟阖墙是件能做不能说的事;刘协要是死在战场、暗杀这些上面无所谓,真抓到刘协,就算刘辩有言在先,也要顾及大汉律和外人的说法。 何太后失望地摇摇头:“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吧,想办法把唐姬接回来,万一出点事,你就只能休了她。” 刘辩会意点点头说:“有荀爽护着,蔡邕已经把唐姬接到蔡家去居住了。” 刘辩其实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董卓一介武夫哪有那么多弯弯绕,分明是六国的人推波助澜,在洛阳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张网以待,让自己的人无法靠近那些人一点点。 许相跟着刘辩回到行宫,才知道刘辩找自己是什么事,刘辩找来了杨奇、王越、郑玄、荀彧、郭嘉等人,正式宣布成立情报部门,刘辩正式选用了一个接近战国的名字,青铜司,对外就说专门研究青铜黄金的部门,隶属于尚书台,郭嘉兼任司丞。 其实荀彧、郭嘉、郑玄等人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经过商议,青铜司的总负责人就是郭嘉,下面设立对外的东曹、对内的西曹和联络军方的北曹,东曹长是刚刚在幽州立下大功的苏双,西曹长史阿,北曹长赵商。尚书许相名义上是郭嘉的上司,负责在尚书台打掩护,实际上是郭嘉在说了算。 郑玄笑着对赵商说:“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用来烦我,许相、郭嘉在这方面的才能绝对比我强。” 众人大笑,荀彧等大家笑得差不多才说:“史阿的范围是冀并幽三州,苏双,你要把注意力摆在青、雍、司隶、兖、豫五州;皇上,我们应该另外成立一个训练这些人的部门,不若成立一个虎威营,明着的编制一百甲士,暗地里训练这方面的人。” 荀彧的意思就是王越负责这件事;刘辩颔首:“好,任命王越为虎威将军,负责虎威营,虎威营是专门负责我的安全的,五十名剑手,五十名甲士;另外预备队一百人,如果郭嘉需要,就从预备队抽掉,每抽掉一个,补充一个。” 王越急忙谢恩,别看只有两百人,就意味着虎威将军不是闲职;再说,以王越的性格,真要他去指挥千军万马,他还没这个闲心。杨奇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提醒说:“皇上,袁绍还在驿馆病着,要去看看他。” 刘辩收敛笑容说:“那是应该的。” 天其实已经黑了,出于职业操守,刘辩还是选择了连轴转,连晚饭都没吃,就在杨奇和王越等人的陪同下来到驿馆;华佗照料了袁绍大半天,看见刘辩说:“袁绍只是怒气攻心,吃了药睡睡就没事了,只是想身体完全好,最起码需要调理个把月;可袁绍的随从许攸说,最多两三天,一定要回河内郡。” “我明白。”刘辩解释说:“袁隗才死,河内郡的人等着袁绍拿主意,鲍信、颜良已经渡河作战,也需要袁绍指挥;这样吧,华先生,你把药准备多一点,告诉袁绍随行的郎中,让袁绍自己在军中多注意一点。谁是许攸?” 许攸其实就站在一边,只不过许攸心思沉稳,故意躲在阴影处,观察着刘辩的一举一动;听到刘辩询问急忙出来行礼:“皇上圣明,微臣也就是皇上说的这个意思。” 许攸的长相跟郭嘉有点类似,一看就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难怪官渡之战,一个计谋就让曹操翻盘;刘辩点点头说:“许攸,你辛苦了,大汉和袁绍都需要你这样的人,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许攸含笑道:“那是一定的,连卫将军都视皇上为主心骨,更不用说我们这些人。” 刘辩好奇地看着许攸,问道:“许攸,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将来?” 许攸胸脯一挺道:“我有什么可担心,我行得正……” “别喘,许攸。”杨奇的资历和辈分在这里,没拿许攸当一回事;虎背熊腰的淳于琼诧异地看了一眼许攸,羡慕的眼神一闪而过。淳于琼做官的时间可比许攸长多了,有些话说不出来,但是别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懂,杨奇的口气并不是责怪许攸,更像是长辈善意的提醒。 刘辩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累着自己。” 许攸跟着笑道:“皇上是打算把洛阳交给袁术?” “不是我交给,而是看他们谁有这个能力……”随后刘辩反应过来,笑着摇头道:“许攸,你也够可以的,听我一句话,做事情不要太逞强了……是人,都会选择自己喜欢听的话。” “是啊!”许攸应声附和,刘辩摆手道:“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袁术的能力兴许在你眼里差了点,但是许攸,你可别忘记了,袁术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要不然,像孙坚那样的人,会听袁术的?” 孙坚可是一头猛虎,从军的时间与董卓差不多,这样的人会稀里糊涂地跟随一个人?许攸听出了刘辩的意思,摸着下巴心里有些发虚,随口说道:“我也很好奇,只是孙坚出身不够高贵,有的事希望有个大人物扛着。” 许攸的回答确实有些精彩,见许攸的眼神多了一种难以察觉的苦楚,刘辩也明白了,许攸从孙坚想到了他自己,他们两个一文一武,其实走的是一条差不多的人。 刘辩忽然叹了口气,结束了谈话,许攸在袁绍手下小有成就,但对于袁绍来说,许攸还是不够何颙的分量,否则这次许攸就不会跟着袁绍来邺城,而是在河内郡坐镇中军大帐。比起孙坚,许攸恐怕更没底气,他在士族中的声望,哪里比得上孙坚那尊杀神啊! 见刘辩在发愣,杨奇轻轻地补了一刀:“皇上,就许攸这左右逢源的性格,不需要担心什么,大江大河,都放心的去,哪在乎官场上那点龌蹉事。” 许攸还真不敢和杨奇着急,干笑道:“哪能,不过等到下次来邺城,我再找皇上好好聊聊。” 许攸表面上不在乎,但实际上,他还是在乎的;读书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嘛,当官也是许攸最实际的理想;许攸把自己的身家押在了袁绍身上,但是许攸也不想在现在这时候,就断了刘辩这边的念想,毕竟在袁绍没战胜刘辩之前,刘辩许诺的官职比袁绍更大。 “其实做官,不过是一个身份。”刘辩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似乎从这句话中找到了一种豁然开朗的角度:“许攸,难得见你们一趟,能不能解释一下袁绍手下的精英们。” “这……”许攸顿时感觉到牙疼,袁绍这次来邺城,除了卫队,随从带了十几个,都是各地投奔袁绍的名士或者世家子弟,介绍给刘辩认识,万一将来出一两个二五仔,袁绍肯定要怪自己。只是不介绍,不要说刘辩这个皇帝的身份是自己扛不住的,那些家伙也会恨自己断了他们一次可能出头的机会。 淳于琼鄙夷地看了许攸一眼:“皇上,我来介绍。” 第79章 君无戏言 许攸如释重负,如果仅仅说与袁绍的私交,许攸是比不上淳于琼的;许攸很自觉地退到一旁,让淳于琼露脸;刘辩一直保持着微笑,朝着每一个人点头,刘辩没记住大部分人的名字,但是蒋义渠和董昭,这两个在游戏里出现过的人,刘辩还是多看了两眼,暗自把两个家伙摆在了要骗过来的名单上。 刘辩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说:“等袁绍醒来,淳于琼,你和袁绍说一声,他走的时候,可以留几个人在邺城做官,将来有什么事,真要是尚书台那边不方便,也可以通过这几个人私下联系。” 许攸能察觉自己这边人兴奋的眼神,心说果然来了,刘辩就是想收买自己这边的人心,几句便宜话一说,对袁绍来说就是一个难题;只是许攸只是一个谋士,压根没有做主的权力,唯有尴尬地笑笑。 袁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刘辩都回去一夜了,听完刘辩来慰问的过程,袁绍眼光闪烁不定,斟酌着说:“留下几个人也不是坏事,最起码在邺城有了眼线,只是谁留下呢?” 淳于琼大大咧咧地说:“董昭吧,他一直忠于主公,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袁绍点头:“董昭做过瘿陶长、柏人县令,能力不是问题,给他派两个助手,就是苏由、阴夔了,许攸你负责和董昭三人保持联系。” 苏由、阴夔都是袁绍的铁粉,许攸挑不出毛病,立即答应下来;袁绍嘱咐董昭三人一番,就派人把名单交到了尚书台;尚书令马日磾看到公文一愣,立即亲自来见刘辩,这件事可大可小,风险对双方都是存在的。 刘辩问马日磾:“我想留下这三个人,你看给什么官职为好?” 马日磾毫不犹豫地说:“这三个人一定是袁绍的心腹,袁绍才敢留他们在邺城,不外乎是刺探我们这边的消息;那就不能给实缺,董昭的履历可以做议郎,苏由、阴夔就调到许靖手下担任秘书郎。” 许靖到了邺城依旧是秘书监,杨奇和郑玄的几个学生出任秘书郎,基本上就是管理书籍的事,苏由、阴夔好歹是名门之后,这个尺度合适。刘辩点头说:“那就这样办了。” 马日磾却笑着说起另外一件事:“等会刘子惠会来见你,田丰到了,和冀州首富甄逸一起来的,要是我没猜错,田丰的条件就是要你见甄逸。皇上,你恐怕要设立九卿了,要不然没有那么多吸引人的位置。” 刘辩有点奇怪:“那没问题啊,甄逸好歹是冀州首富,我也需要这样的大商人跟随,那怕甄逸和其他人有所来往,我也不会计较;只是甄逸为什么要通过田丰?这家伙应该认识刘子惠、耿武那些人呀。” 马日磾看看左右无人,突然低声说:“甄逸也一直在找那些地图。” 刘辩恍然,马日磾、王越、郑玄那么急着找到自己,兴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其他人捷足先登,他们哪怕掌握了秘密,也会让手中的筹码贬值;甄逸自然也晓得马日磾等人的情况,自然担心正常的求见会受到阻扰。刘辩笑道:“生意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那就等着刘子惠的动作。” 喝下午茶的时候,刘子惠就把田丰和甄逸带来了,田丰就是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满身傲骨;而甄逸出现的那一刻,刘辩就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有一颗冰冷无情的心,心中暗暗评定,这是一个狠角色。在与此同时,刘辩也渐渐放心,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在商言商,谈判起来会轻松很多。 可让刘辩诧异的是,就在陪同的崔琰介绍幽州情况的时候,甄逸一听到后面要对付的人是阎柔和鲜于辅之后,竟然惊慌失措起来,连田丰也摆出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的盯着刘辩。刘辩不解道:“两位,这个鲜于辅在冀州的面子很大吗?” 田丰无奈之下,指点道:“鲜于辅的势力,在冀州不算什么,但是鲜于辅是幽州为数不多的大商人,差不多掌握着幽州的经济命脉,刘虞是依靠鲜于辅在幽州混的风生水起,而不是鲜于辅依靠刘虞。” 原本,刘辩还想着靠着什么计谋去摆平鲜于辅,从而达到谈判解决问题的目的,眼下明显悬了;鲜于辅的信念不变,有人马,也不缺钱,那就很可能是一场长期的恶战。不过刘辩不信邪,问道:“鲜于辅多有钱?” 甄逸装作深沉的样子说:“其实在我们这边不是什么秘密,鲜于辅家本来就是檀石槐在中原的中间人,檀石槐死后,刘虞到了幽州,鲜卑各部反过来要求着鲜于辅给与方便,往草原上输送物资,檀石槐的账就一下子变成了死账,大批的钱财都变成了鲜于辅的。” 刘辩闻听之下,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敢于吞掉檀石槐钱财的人,绝不是一般人,其中要经历的艰险和处理的问题,不会比自己现在面临的简单。不过刘辩不死心,就算鲜于辅为了自家的利益,跟自己斗下去,难道自己一个皇帝,还会怕他? 既然鲜于辅摆平不了,那么就干脆得罪到底;刘辩在瞬间做了一个灭了鲜于辅的决定,露出一丝笑容问:“关于阎柔,你们知道多少?” 要不是甄逸一直是冀州的第一富商,总能道听途说地探听到一些内幕,对于刘辩这个问题肯定会有些茫然;不过现在,甄逸反而更加重视眼前的刘辩,能注意到阎柔,刘辩不是眼光特别毒辣,就是在幽州也有耳目。阎柔的身份,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游侠,实际上,阎柔才是鲜于辅背后的大老板。 甄逸不是傻子,斟酌着说:“阎柔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动鲜卑根基的危险人物,他是檀石槐的徒弟,在鲜卑人中的威望极高;阎柔原来就是负责帮助檀石槐与中原走私的人,没有阎柔,鲜于辅哪能那么容易吞下檀石槐的钱,当时鲜于辅还有几个对手,全部被阎柔灭了。” 面对这样一尊凶神恶煞,甄逸一个生意人还真不敢随便得罪,阎柔的报复绝对是毁灭性的;别的不说,阎柔就是带着鲜卑人对甄家的商队动坏脑筋,甚至对甄逸周边的人下手,也不是甄逸能扛得住的。 甄逸的生意要是在幽州无法生存,实际上就等于断了自己的财路,面对这样的后果,对于甄逸来说,基业就等于在一夜之间毁了。即便甄逸能维持住冀州的生意,也会有连锁反应的风波,很多商人就会考虑,是否与甄家展开竞争。 事实上,阎柔的才华和人品,在北方各族和走私商人眼中都是一等一的;至少,阎柔没对甄家动过手。甄逸说完,阴侧侧的眼神盯着刘辩,这才发觉,眼前的这个家伙难以琢磨,刘辩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刘辩被甄逸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坦,开口道:“甄家负责与乌桓的交易,所以和阎柔没有冲突?” 甄逸背后顿时一冷,见田丰耷拉着眼皮,才想起鲜于辅好像是动了某些人的虎须;甄逸不清楚,刘辩到底要做什么?见甄逸为难,田丰这才叹气道:“皇上,我等脑子里一团浆糊,你说说,打算怎么对上谷郡下手?” “阎柔到底什么来历并不重要,哪怕他是檀石槐本人,上谷郡也要拿回来。”刘辩身居高位,杀气已经散发出来;田丰没好气的抬头看了一眼刘辩,没好气道:“皇上以为阎柔的地盘就在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上?” “难不成是六国的人?”赵商的问话让田丰二人恍然大悟,难怪今天见面只有荀彧、崔琰和赵商相陪,那些大人物都没有出面,原来不是不重视,而是刘辩这边早就有这个怀疑。 田丰故作神秘道:“六国的实力,在这里,在幽州,都是不可预测的,冀州的很多人和阎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上要是和他去斗法,很难说谁会死的更快一点。” 总算有人和自己讨论六国的事了,刘辩脸上的笑容更浓,点头说:“我没打算以皇帝的身份吃定阎柔,我的年纪也应该比阎柔小,我就想看看,阎柔怎么轻轻松松把张燕他们收拾掉,一次次把我的人打出上谷郡。” 甄逸的脸黑得没法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地道?刘辩的架势其实就是在问,你们站在哪一边?田丰无所谓,他不就是一个名士,除了生死,其他事都看得开;可是甄逸不行啊,那么大的家产,恐怕在刘辩眼里也是一块肥肉啊。 田丰一声哀叹,心里都开始犯嘀咕,自己是否真的有点傻?明知道刘辩不会让步,还陪着甄逸来跑这一趟,连六国都没有唬住刘辩;田丰淡淡一笑说:“皇上,其实要对付阎柔,也不是没有办法,我需要一些条件,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并不容易,可以用清贫来形容。” 田丰的话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刘辩目瞪口呆的看向刘子惠,他想不明白,这个田丰,看着都不像是名士,更没有罗大师笔下的矜持,反而像是一个商人,只想着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就连原本信心满满的刘子惠,目光都有些疑惑,心说:“原来的田丰可不是这样,整天想的就是国家与百姓,一定是和甄逸混的时间太长了,近墨者黑,染上了铜臭。” 当然,田丰晓得六国和阎柔,就是奇货可居;对于田丰想要的报酬,刘辩也不会抠门,但也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地答应,要是后面的人有样学样,用不了多久,原先的那些老人就会不满了。刘辩露出一个不在意的微笑:“还有什么条件,一起提出来吧?” 刘子惠暗暗担忧,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刘子惠已经晓得刘辩的性格,说好相处,那就是刘辩的气度和耐心,只要你是真心效力,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说不好相处,是刘辩在某些方面的固执,真要是惹恼了刘辩,对田丰来说,就算是一切结束了。 田丰认真的点头道:“我希望一个说得过去的官职。” 这就是明显要官了,甄逸偷偷地用胳膊碰了一下田丰,让他不要这样口无遮拦;甄逸很清楚,自己是不一定要走仕途,但是田丰唯有做官,才能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问题就在这边,既然想做官,就要在刘辩面前留下好印象,否则刘辩记恨在心,到时候卸磨杀驴都是轻的。 可是听到这里,刘辩突然笑了起来:“呵呵,田丰,你是信不过我。” 刘辩一句话,就把田丰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老实说,田丰还是不相信刘辩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刘协和董卓现在是一对搭档,但是刘辩这边,靠的其实还是袁绍袁术兄弟,并州的张温、卢植年纪都大了,幽州的公孙瓒是个白眼狼,一旦董卓退出洛阳,河北一定有变局。 要知道,经过桓灵两帝,士族和皇帝的矛盾很难找到平衡点,而袁绍那些人也不是甘居人下的角色,要他们安心下来过日子,纯粹是痴心妄想。田丰实际上更看好袁绍一点,刘辩和袁术只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或许开局就是巅峰。 田丰坦然道:“没错,我其实是不准备来的,只是甄逸劝了我。” 这让在边上坐着的甄逸非常着急,别人他不知道,但是刘辩的能量他是清楚的,一个能在生意场上点石成金的皇帝,实际拿下了并、冀、幽三州的人物,绝对是少有的难对付,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借着田丰的机会求见。 甄逸偷偷的看了一眼田丰,觉得应该提醒一下田丰,不要错失了机会:“皇上,你别在意,田丰这段日子是心情不太好。其实如果有让他一展抱负的机会,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一展抱负,怎么可能?”田丰冷哼道。 刘辩清楚,田丰是绝对不甘心被埋没的,要不然与袁绍不对付的时候,田丰大可以辞官回家,以田丰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到他自己当时那种悲催的处境。刘辩吃不准的是,田丰为了什么这么矜持,难道说,是有比自己更值得田丰看重的人? 刘辩脑海里把英雄人物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锁定在袁绍身上;刘辩笑了起来:“田丰,你的怨气可不是一点点啊!简直就是冲天的怨气。只不过田丰,你想过没有,你可能等不到那个人扬眉吐气。” “开什么玩笑?”田丰梗着脖子,一副打死也不信的样子说:“皇上是在试探我?” “不是试探,既然你准备出山,对我这里也没兴趣,你说吧,去哪儿,我派人送你去。” “你……”田丰似乎有些说不出口,怀疑地问道:“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刘辩摊开双手说道:“只不过我们话说在前面,你一旦选择了,不管最后去没去,去了以后是不是被重用,在我这里就算是除名了;即便你将来想回来,我也不会接受。” 田丰冷笑地看着刘辩,他显然不相信刘辩说的是真的,还以为是对方故意吓唬他:“没关系!” 刘辩看了一眼刘子惠,说:“田丰,你要是想去洛阳,不如直接绕道去长安;要是想去河内郡,就不用舍近求远了,袁绍就在邺城养病。” 田丰大为所动,刘辩说的两个地方确实包含了他想要见见的袁绍;刘子惠和甄逸这才恍然大悟,站在朋友的立场,他们也能够理解田丰的想法,只是总觉得田丰的想法不太靠谱,毕竟在大部分地方,名义上还是把刘辩当做皇帝,去投奔一个叛贼刘协,或者是袁绍这样一个臣子,要不是田丰脑子坏了,就是另有想法。 田丰没有退缩:“我想和袁绍谈谈。” 刘子惠和甄逸都是名门出身,不约而同地担心起来,刘辩会不会立即翻脸;没想到刘辩没有发怒,只是严肃地说:“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重要,田丰,现在放弃还有机会,不然……” “臣已经想好了……”田丰并不是无知者,君无戏言,刘辩的威胁绝不是假的;只是心中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田丰依旧注视着刘辩说道:“皇上,你担心?” “我是担心,是担心中原的百姓会因为你的选择死得更多。”刘辩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田丰发愣;田丰顺着刘辩的意思想下去,没过多久,冷汗就从田丰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让刘协失望的是,田丰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多谢皇上,但我还是觉得去袁绍那边好一点。” “好吧。”刘协无奈地同意,刚说出去的话总不能立即收回来,只是刘辩点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忽视了甄逸,甄逸的态度有问题;再抬头看甄逸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话要说,刘辩有了主意:“崔琰,送田丰去见袁绍,我和甄逸谈谈生意上的事。” 第80章 瞬间失神 田丰走后,甄逸明显放下了警惕,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显得有些放松道:“皇上,您看,这是韩猛给您的亲笔信,韩猛原本是想追随袁绍的,现在想和微臣一起,誓死追随皇上。” 韩猛是青州那边的大豪,也是袁绍、曹操都想招揽的人,韩猛越过曹操直接来找自己,无非是想起步的台阶高上那么一点;韩猛的书法不错,思路也很清晰,直接说袁绍用心难测。甄逸晓得田丰要投奔袁绍,自然不能让田丰晓得自己的投名状,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甄逸就在利用田丰。 看完了信,刘辩足足沉默了又一两分钟的样子,这才开口道:“甄大人辛苦了,韩猛的心意我懂了,我想知道的是,他想要来邺城,还是继续在青州发展?” “皇上,你的意思……”甄逸想不到,刘辩这样的年纪能如此沉得住气,笑了笑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韩猛,他就是一介武夫,控制不了青州;在黄巾军的挤压下,韩猛已经有点承受不住,要是能来邺城那是最好的。” “好吧,让他来邺城,说说你的事。”刘辩点头问道;甄逸来的目的就更直接了:“皇上,开始是我的错,没有主动迎接皇上进入冀州,不知皇上能不能给个机会,让甄家参与您的生意,譬如冀州商号?” “冀州商号就算了,没有豪门坐镇,我也不可能始终做生意,对你来说,将来这个商号是一个**烦。”刘辩说出了他的顾虑,甄逸也有些黯然,他一开始没急着表态就是发现了这个缺陷,甄逸勉强笑道:“皇上一定不会放弃我这样的生意伙伴。” 刘辩做了一个安慰的手势,才开口道:“甄大人不知啊!我现在对生意也是忧心忡忡,这样吧,我把幽州三郡代县、上谷、辽西的榷场生意交给你;但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刘辩把话说清楚,免得到时候闹矛盾;另外也想看看甄逸的反应,是真想跟随自己,还是只不过是为了生意说说而已。甄逸见刘辩说得认真,也是暗暗吃惊,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就站队了;眼下刘辩的胜算虽然最大,但是打仗这种事,翻盘的例子太多。 “皇上,不瞒您说……”甄逸抬头看了一眼刘辩,见对方并没有反怒的样子,这才继续开口道:“我那是家族生意……有些事一个人做不了主。” 刘辩还能说什么,什么都明白了,甄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家族生意,只是一个互相不伤颜面的托词;只是刘辩多少晓得甄家在冀州的影响力,这也是甄逸这么说的底气。刘辩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那么你只能以一个商人参与榷场,那个利润恐怕有限。” “皇上请放心,下官绝对不会让皇上难做的。”刘辩退了一步,甄逸自然识得好歹,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在权限之内,我一定为皇上尽心尽力。实不相瞒,我家和袁绍是亲家。。” 刘辩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回局面的机会,微笑着问:“甄宓?你打算让甄宓嫁给袁谭还是袁熙” “袁熙。”甄逸答完立即崩溃,甄宓只是自己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刘辩竟然一口准确说出了名字;这说明什么,说明刘辩对甄家一举一动都在眼中,自己竟然还在盘算如何两头讨价还价。 甄家虽然是冀州首富,可是甄家九成的生意都在冀州、幽州,还是刘辩这个大商人的竞争对手;也就是说,刘辩随时都能像汉武帝对付郭解那样,让甄家土崩瓦解,或许现在刘辩的退让,只是一种冷眼观看的手腕。 刘辩的眼神清澈,似乎没有一点阴暗的东西;两边荀彧等人面不改色,仿佛早已了然在胸。甄逸身体晃了晃,连忙站起来说:“皇上,臣糊涂,愧对皇恩,臣错了,臣愿意出任官职。” 刘辩起身握住甄逸的手:“我就知道甄大人不会弃我而去,你就以尚书的身份管理榷场吧,荀彧,你看?” “没问题。”荀彧也诧异刘辩的消息灵通,哪知道甄宓因为曹植的《洛神赋》,在后世就是美人的象征,电影电视剧不知道拍了多少部关于甄宓的戏,刘辩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刘子惠只能承认老友田丰的眼光毒辣,刘辩确实不适合田丰那种一根筋的谋士。 送走了甄逸和刘子惠,荀彧倒是没走,看着甄逸留下来的礼物清单,荀彧也好奇地问道:“皇上,你好像对甄宓很熟悉?” “怎么了?” “甄宓这个人这么说呢?有些聪明,怕他想歪了。”荀彧也没有在意,随口说道;刘辩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担心他以为我喜欢甄宓,弄出许多是非来?” “说实在的,唐姬被扣在洛阳,你身边好像没有女人。”荀彧说:“以甄逸的性格,很可能试上一试。” 刘辩心不在焉道:“荀彧,这种事都帮我拒绝了,等我十八岁以后再说。” “十八岁?为什么呀?”荀彧不解道。 刘辩说出原因:“十八岁之前身体还没长好。” 荀彧一拍大腿:“难怪我身体不如荀表,我就是十五岁结婚,然后几年都呆在家里。” 袁绍果然是个识货的人,田丰投奔过去以后,似乎怕刘辩改变主意,留下董昭三人立即回了河内郡;根据史阿的汇报,同行的还有韩馥手下的谋士辛评。刘辩呆了呆,辛评竟然就在邺城,自己都没有察觉,还真是不可能面面俱到,袁绍有了这两个人,后面恐怕真的能和自己一较高低。 郭嘉捕捉到了刘辩的惊讶,问道:“田丰、辛评真的很有能力?” 刘辩点点头:“应该不在荀彧、沮授之下。” 郭嘉笑道:“那就贺喜皇上了,袁绍有了这样的谋士,袁术的日子就难过了;现在我们只需盯着青州和上谷郡就行了。” 郭嘉没有往下说,但是刘辩懂了,皇帝嘛,应该喜欢的就是下面的人互相制衡,没有一家独大,自己纯粹是被三国的故事吓住了;现在荀彧、郭嘉、沮授都在自己这边,手握北方三州,自己才是那时候的袁绍,而袁绍本人,最多只是一个官渡之前的曹操。 刘辩一下子满血复活:“有道理,郭嘉,你就是朕的张良啊。” 郭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刘辩这活络的性格,还真是和传说中的汉灵帝一样,有一出没一出的;摇头之后,郭嘉问道:“皇上,青铜司那边有个会议,你有没有空参加?” 郭嘉很清楚,阴暗世界里的人最容易引起高位者的猜疑,况且刘辩能晓得不少各地的人物,本身恐怕就有不止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郭嘉不想最后落个凄凉的下场,要是刘辩始终能出面就好了。 刘辩盯着郭嘉:“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出面吗?” 郭嘉也不废话:“目前我们只在豫州占有优势,我本来就安排了一些人,荀彧、荀表带来了一部分荀家的人手;因为赵温六的叛变,荀彧、杨亮在洛阳安排的外围人手差不多损失殆尽,我明白,你们选择苏双就因为他没在洛阳露过脸,但是苏双同时在洛阳毫无基础。” 刘辩想了想:“那你只有找孟达、邹靖,几个商号应该还有人在洛阳,邹靖的旧部不少人都是洛阳本地人;既然六国已经出手,你们尽可能不要与世家产生联系,谁也不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六国的暗桩。 好在袁术就要打下洛阳了,你们有机会趁着重建户籍的机会安排人进去,让那些人深潜,连情报都不要窃取;同样,在凉州、徐州、荆州、扬州,也可以安排人以逃难的名义过去,那些名单,你单独掌握。” 郭嘉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等到心脏跳动不太厉害了,才开口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陶谦、韩遂那些人都不好对付,很可能暗地里给袁术一闷棍,等到袁术反应过来,估计袁绍已经把形势逆转了。加上张邈等人,袁绍的兵力其实和袁术的相差无几,而投入战场的兵力远比袁术小,这就给了他做小动作的可能;我还有一个担心,袁术舍不得南阳。” 要是刘辩现在站在镜子前,肯定会发现自己的面目有些古怪,带上了一个阴谋者的狰狞;不过,刘辩的心里话,真的是吓坏了郭嘉,郭嘉觉得自己必须先说服刘辩:“皇上,袁绍要是背后搞小动作,会让张邈、刘岱、桥瑁他们瞧不起,张邈、刘岱也是有理想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名士的声誉受到侮辱。” “嗯。”刘辩不得不承认郭嘉说得有道理,这时候大汉的名士大部分还是有底线的,不够刘辩没有在这件事上多想,果断地说道:“要是陶谦等人也组织起一支联军呢?讨伐董卓,但是拥护的是刘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小,郭嘉一直以为刘辩与袁绍谈话时说的那些事都是糊弄袁绍的,没想到刘辩还把这件事当真的;郭嘉想要反对,但也找不出什么好理由来。郭嘉想了想,还是想摸一下刘辩的底气,问道:“皇上为什么会认为是联军?” “猜的……”刘辩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流乱转,连史阿都看出来是在撒谎;刘辩自己也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说:“你可以查一查朱儁的行踪,在他董卓那边可有可无,派人盯着不会引人注意。” 刘辩说的方法可行,说明刘辩有极大的把握;郭嘉的眼神有些呆滞,天才也有被吓住的时候,要是刘辩这个所谓的无故猜测是真的,那么要自己这些谋士做什么。这一刻,郭嘉看向刘辩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帝心似海,深不可测啊。 可能是刘辩误会了郭嘉的想法,还以为郭嘉是有些不满他藏着掖着,放低姿态说:“郭嘉,说真话,我只是猜测,需要你去验证分析这个猜测的对错。” 郭嘉出门的时候,感觉脑子还是有些乱,好在史阿那坚定的脚步声很快让郭嘉清醒过来,回头问史阿:“你看皇上说的,有没有可能发生?” 史阿面无表情地说:“皇上在大事上出错的概率很小。” 郭嘉不由得对史阿刮目相看,笑了笑一起回到青铜司,一个看上去像工坊模样的院子里,苏双、赵商都已经在里面的会议室等着了;郭嘉直接坐到了主持人的位置,史阿则在苏双的下首坐下。苏双已经年近五十,可是看着三个年轻人乐呵呵的,跟随刘辩不到一年,他已经完成了从商人到官员的蜕变,后面前程远大。 “诸位,我们要开始行动了。”郭嘉等护卫将外面的门关上,才开口说道:“我刚从皇上那边回来,我们的第一个行动就是盯住投靠刘协的朱儁,苏双,为了这件事,你需要同时向洛阳和下邳投放人手;在洛阳的人要晓得朱儁离开没离开洛阳,而在下邳的人,要晓得徐州牧陶谦是否向洛阳派兵。” 显然,郭嘉在路上就想到了方法;苏双没有立即回答,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不安与疑惑的表情:“陶谦要出兵洛阳,他未必会从下邳出兵,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郭嘉回答:“不可靠,但真要有这个行动,就会改变洛阳的局势;袁绍、袁术在洛阳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如果我们能证实有这个行动,就会向方方面面证实我们的实力,帮助两袁获得最后的胜利。” 赵商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说:“如果这件事成立,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活动了,我有一个同窗在徐州做小吏,他也是郑玄老师的弟子,叫孙乾,可以从孙乾那里侧面打听一下。” 郑玄本身东归以后办学,活动的区域也是在青州徐州一代,上千弟子中大部分也是这两州的人;赵商说的有足够的可行性,屋子里的人立刻把视线集中在苏双身上。 苏双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要是陶谦有这个心思,应该不会单独出兵,毕竟皇上才是正统,一旦被袁绍袁术指认为反贼,放弃董卓这边攻打徐州,陶谦一个人是顶不住的。陶谦应该还有盟友,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或者他们揪出来。” “那需要投入的东西太多了。”郭嘉打断苏双的话:“陶谦不敢轻易离开徐州,那么只能是朱儁负责前行,我们只需要关注朱儁就行了;那些与陶谦结盟的人不需要深挖,到了一定的时候会自己露出来,我们的人只需要从外围关注就可以了,不要靠得太近,免得伤了自己。” 被郭嘉抢白,苏双并没有生气:“郭嘉说的不错,这个险我们不能冒,但是可以从孙乾那边侧面打听消息,同样是不冒险地打听。” “……你觉得不冒险,能打听出来?”赵商反问道,其他人脸上都浮现出苦笑,孙乾只是一个吏员,对于高层次的消息压根接触不到;史阿这时候说:“可以让孙乾关注一下兵器库和粮草的调拨情况,就算从徐州其他地方调兵,粮草还是需要州牧府调度的。” 赵商颔首说:“我来给孙乾写信……不过大家要帮个忙,老师对孙乾看得很重,与崔琰差不多,恐怕不喜欢孙乾牵扯到这些事中。” 苏双直言不讳地说:“放心,消息只是我们四个和你派去送信的人知道,我这边安排的人,肯定与孙乾没有交集。” 郭嘉不失时机地说道:“很好,大家去做吧,需要资金和人手,都可以找我来商议,杨凤那边,送来了十几个徐州人。” 作为刘辩最早掌握的一支军队,杨凤的人马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现在镇守着并州的晋阳,实际上在保护者并州商号的运作;刘辩从洛阳撤出大部分杨凤部下的家眷,让那些人热血沸腾,这次调集的人手都是八百里快马赶来的。 赵商笑道:“我不需要,给苏大人吧。” “多谢。”苏双诚恳地说:“我现在需要人手。” 不过郭嘉还是考虑到孙乾的处境,和赵商悄悄地去找了刘辩汇报,刘辩听到孙乾的名字,立即说:“不要让孙乾冒险,而是让孙乾去联系东海糜家,我可以允诺,糜竺为徐州别驾,孙乾为徐州从事。” 刘辩的价码开出这么高,让赵商喜出望外,他在徐州呆了多年,很清楚糜家的实力有多强大;赵商说道:“我手下的校尉王翁也是同窗,他正要回去接侄子王基,王翁的身份没有在公开场合用过,我让他直接去找孙乾。” “为了以防万一,传我的口谕吧。”刘辩说完随口问了一句:“王基多大?” “两岁。” 刘辩猜想那小孩应该就是后来帮助司马昭镇守荆州的王基,想了想说:“王基到了邺城,带来给我见见,要是说得过去的话,就给我做徒弟吧,四弟子。” 郭嘉和赵商一愣,郭嘉脱口问道:“皇上,你不是只收了杨亮、杨凤的儿子吗?怎么就变成四弟子了?” 刘辩带着一丝无奈说:“那天我给荀表灌醉了,答应荀表,收他儿子荀冲为三弟子。” 郭嘉和赵商都笑了起来,荀表的酒量几乎就是海量,就连王越、简雍、张飞那样的酒鬼都不是对手,刘辩输得不冤枉;赵商好奇地问:“皇上,你怎么想起和荀表去拼酒?” 唉,刘辩掩饰地说:“稽先悲来了,可以开始研制连弩,一高兴就喝多了。” 真实的原因只有刘辩自己知道,当时荀采坐在边上,那小女子容光焕发,刘辩一瞬间失神了。 第81章 消息证实 光熹二年三月十二日,下邳,天空下着沥沥的小雨,早上依旧有很多人忙碌地出门;州牧府负责水利工程的吏员孙乾,拉开房门正准备迈出家门,看见一个身穿长衫的斗笠客站在门口,正微笑着对他说:“师弟,早。” “王翁?”孙乾看见隔壁的邻居出来,打了一个招呼才把王翁让进屋子:“你不是跟随老师去了邺城,怎么回来了?” 王翁笑道:“我是回来接王基去邺城的,赵商让我顺路来看看你。” 孙乾摇摇头,自从老师郑玄投靠了那个原本不起眼的皇帝刘辩,自己的几个师兄弟的名声已经在各地传开,只是郑玄的名头在这里,刘辩风头正劲,谁也不会没事去得罪郑玄的弟子,这也是自己能保住这个差事的原因,不过州牧府上下,已经把孙乾摆在一个只能做事的默契中。 赵商给王翁倒了一碗白开水说:“赵商不是那种人,如果真的想提携我,早就在他去并州的时候就喊我了;说吧,你们是不是有事找我?” “赵商当时恐怕也没想到老师的眼睛这么毒。”王翁端起碗说:“赵商现在已经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他让我来打听一下,徐州最近有没有调动粮草和军队的迹象;孙乾,我和赵商的看法是一样的,你在陶谦这边明珠暗投,要是加入我们,将来最起码是一个太守什么。” 孙乾微微一笑,问王翁:“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王翁也没有隐瞒:“我是青铜司北曹的两个校尉之一,赵商是我的顶头上司。” 孙乾念了两遍青铜司的名字,忽然认真起来:“这是一个刺探情报的部门?” “没错。”孙乾确实聪明,但王翁沉得住气:“我们有能力向皇上推荐官员。” 孙乾笑了起来:“我佩服的是你们的嗅觉,徐州目前表面上还没有任何调动军队的痕迹,但是你们已经发觉了蛛丝马迹;没错,州牧府已经在统计粮草盔甲的库存,陶谦在等着徐州首富糜竺前来下邳商议事情,其实也就是要糜竺出钱出力,这都是要出兵的前兆。 只是目前北方的臧霸没有背叛的迹象,青州的黄巾军也无力南下,而南面的笮融、赵昱也没有冲突的迹象;至于徐州四周,扬州刺史周干、北海相国孔融、沛相袁忠、泰山太守应劭,都是与陶谦关系不错的人。因此,你们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王翁立即意识到上面的猜测是怎样的目光独具,陶谦要是单独的力量恐怕也不敢乱来,但是加上扬州的周干、青州的孔融、豫州的袁忠、兖州的应劭,和朱儁那么一位名将,陶谦不动心思才怪。王翁装作平淡地说:“据说陶谦想投靠陈留王,自然是准备用兵洛阳。” 孙乾一惊,这个说法可不得了,眼下袁术、袁绍、张邈正从三个方向攻打洛阳,想要替刘辩收复洛阳;要是陶谦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刘辩就会像对付刘虞那样对付陶谦,难怪邺城开始布局,换谁也不会坐视不问。 孙乾点点头说:“师兄,你是清楚的,我不会赞成刘协的,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帮你们。” 王翁大喜说:“皇上就知道你是忠义之士,来之前口谕,让你不要去特意打听任何消息,你的任务主要是观察糜家的动静,找机会说服糜竺;将来我军到达徐州,任命糜竺为徐州别驾,你为徐州从事。” 孙乾有点头晕,这个筹码开得可是有点高,孙乾苦笑道:“师兄,皇上一直是这样开价的吗?” “不是。”王翁肯定地说:“皇上最看重的是广陵陈登,只是陈登一直没有北上;兴许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怀疑陶谦的立场。至于将来,陈登还是会受到重用的,毕竟广陵陈家不是你这样的寒士可比,也压了东海糜家一筹,现在赵商的思路跟皇上很近,你想想看,你去观察糜家,有谁能想得到。” 王翁脑补的内容很合理,孙乾没有怀疑:“陈登这个人确实聪明无比,他要是去邺城表明立场,陈家不会有好日子过;就是现在,陶谦担心广陵太守赵昱软弱,压不住陈家,让他同乡笮融负责督管下邳、彭城、广陵三郡运粮。” 王翁怕孙乾异想天开,提醒道:“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看好陈登,陶谦一定有所防范,你可不要去联系陈登。” 孙乾无所谓地笑笑说:“我没那么轻狂,陈登和我本不是一路人。” 一个寒门,一个高第,就算惺惺相惜,那也是有底线分寸的,何况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王翁点头说:“以后除了我过来,不会有其他人与你联系,要是和糜竺联系上,或者有其他急事,你就在郑师家里,把我们原先住的小屋门门锁换了,我很快就会过来。” 郑玄、赵商等人虽然走了,还是有三十几个郑玄的弟子住在郑玄的故居,种种菜看看书什么的,等待着徐州的形势变化;孙乾经常去那里,他好歹已经挣钱了,一个月总要和他们打几回牙祭。显然王翁清楚这件事,在那些弟子中,也有为邺城效力的人。 孙乾并不意味,笑道:“你们也真是小心到家了,我就不留你了,徐州也不安全。” “明白就好,等将来,我们有的是时间举杯共庆。”王翁自然不会过多耽搁,告辞后快马加鞭直奔北海郡,接了王基就往回赶;只是一路上王翁已经察觉,北海孔融也在调兵遣将,明明黄巾军的威胁在北面和西面,还是有部队在往南面的泰山郡进发。 王翁带回邺城的消息基本上能够肯定,陶谦那边的几个人有举兵的迹象,郭嘉的意思就是等;反正现在洛阳的战事胶着,就算袁绍袁术都在发力,董卓的大军还是死死地捍卫者洛阳。 让人欣慰的是,董卓那边已经发布了迁都的命令,下令洛阳的一百万人迁往长安,很可能与历史上一样,最后讨董联军攻取了一个凋零不堪的破城;刘辩不在乎,只要洛阳回到自己这边,就意味着自己的一个成功,袁绍和袁术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舍弃自己这块金字招牌的。 袁绍传递来两个洛阳方面的消息,董卓准备撤往关中的同时想要议和,为了表示诚意,董卓命朱儁为司隶校尉兼河南尹留守洛阳,命中郎将李肃来邺城谈判,大鸿胪韩融、越骑校尉王瑰前去劝说袁绍休战。 这个策略不知道是谁给董卓建议的,袁绍那边谈判的官员级别远高于邺城,明显就是在打刘辩的脸;这个举动就说明,董卓压根没有谈判的诚意,袁绍是在向刘辩嘚瑟。沮授寒着脸说:“皇上,董卓这是在使用离间计,我们可以拒绝谈判。” 刘辩摇摇头:“应该让李肃来邺城,董卓退回关中以后,离我们隔得更远了,现在与董卓谈的不是洛阳,而是刘协的去向和河东的归属;只要董卓把刘协送到邺城,或者留在洛阳,剩下的事都不是事。” 沮授有点不甘心:“那也太便宜董卓了。” 荀彧劝道:“大局为重。” 司空杨奇沉默了片刻说:“皇上,应该加个条件,刘弘一定要押送到邺城来,陈留王年幼无知,全部是受刘弘的蛊惑。” 姜果然是老的辣,杨奇的话是替刘辩日后赦免刘协死罪留了一个理由;刘辩立即同意说:“这就是我们的前提,荀彧,你安排接待李肃的事;另外通知曹操,回来召开军事会议。” 李肃二五仔的身份荀彧是知情人,李肃到底有没有变成双面人也只能交给荀彧去甄别了;荀彧躬身道:“遵旨。” 曹操接到命令,快马加鞭回来,才知道青铜司确定了朱儁和陶谦会图谋洛阳,曹操惊讶地说:“董卓不可能完全放弃潼关以东的地盘,这么一来,就等于四方争夺了。” 郭嘉纠正道:“袁绍很可能率先脱离战场,还是三方;只是袁术少了袁绍这个表面上的盟友,而多了朱儁这个不可预测的因素,后面的局势很难说。好在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回洛阳,不管如何,暂时可以在一旁伺机而动;我们现在需要选择的是青州,还是兖州。” 曹操明白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青州是黄巾军的大本营,就算夺取,也没有多少油水;但是进军兖州,肯定会和袁绍产生冲突,目前对于我们来说不是良策。” 沮授毫不在乎地说:“现在袁绍的声势虽大,但是兵力不强,粮草奇缺,张邈、刘岱等人都各有心思,不足为惧;而一旦袁绍在兖州立稳脚跟,以袁绍的能力,很快就可能成为第二个董卓。” 刘辩思索着说:“暂时不用这么激进,曹操、徐庶带军以平定黄巾军的名义进入青州,先占据齐郡;我会正式下诏书赦免青州黄巾军,就在齐郡和平原国两处设立青州和冀州的屯田校尉,帮助黄巾军就地屯田;我已经和公孙瓒说好了,渤海的五万黄巾军俘虏交给我,将在平原国屯田,邹靖出任平原相,毌丘毅出任屯田校尉。” 刘辩的这个思路还是缓缓推进,虽然有些保守,但要是不想和各方立即冲突,倒不失为一个思路;毕竟任何一个时代,人口都是第一位的,哪怕那些黄巾军压根不能打仗,但是几万人口耕田,也是一个收获。 要是在青州再有五万人,加上齐郡和平原国原来的人口,曹操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看懂了刘辩的目的,就是要在这里建造一个人口稠密的地区,将来要是真的和陶谦、袁绍开战,就有了足够的支撑点,省了巨大的转运成本。 曹操的眼角余光扫到荀彧和郭嘉两张不动声色的面孔,心中明白这是早就推演过的一个战策,暗叹刘辩确实是识人;在并州的戏志才,眼前的郭嘉,在人才济济的颍川郡根本排不上号,但是刘辩用得毫不犹豫,关键是这两个人极其称职。 杨奇望向曹操:“你需要多少兵力?” 曹操笑道:“我在赵郡、平原那边调集了两郡的部分郡兵,加上皇上调拨来的曹仁、夏侯惇两军,目前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我有信心一直打到北海郡;对了,说句题外话,家父原本离开洛阳想回老家养老,只是豫州黄巾军也乱,我已经让夏侯渊来的时候,把家父带来冀州。” 曹操的老子曹嵩也是做过三公的人,刘辩立即点头说:“曹老要是到邺城,我一定要见见,我会让人给曹老准备一座宅院。” 双方都是聪明人,曹操见刘辩把夏侯惇、曹仁和六千精兵调到自己的麾下,晓得是刘辩信任自己;曹操把父亲曹操接来,也有点人质的意思。刘辩称呼曹老、赏赐院子,还要亲自接见,给的面子也足够;剩下的就是看曹操是不是能纵横青州,为刘辩打下那块地盘。 此刻的曹操自觉前途一片光明,没有另一个时空的那种野心,甚至主动在疏远袁绍;曹操满意地坐下,耿武起身问道:“皇上,要是洛阳四方苦战不休,最后都放弃了怎办?” 耿武的这个问题显示出了经验老到,洛阳肯定会被董卓毁的一塌糊涂,占据洛阳的人不仅要面临着各方的进攻,还要维持军队和老百姓的生活;从现在勾画出的几个可能掌控洛阳的人来看,其实都不具备长期占据洛阳的能力。 无法成为进攻的桥头堡,那么最后洛阳就会变成各方防守的真空地带,甚至随着各方势力的另行发展,洛阳变成一个无人想要的烫手山芋;不得不说,能够看出袁绍的人,每一个是简单的。 刘辩偏偏考虑过这个问题,三国时期汉献帝一度还都洛阳,最后就是因为无力自保,才会被曹操绑架到许昌去。仿佛考试的时候撞到了大题,刘辩毫不犹豫地说:“真到那时候,我们要将豫州的黄巾军和河东的白波军弄到洛阳屯田,以洛阳为司州州治,挑选一位能臣驻守。” 刘辩的话让在座的人安心,刘辩并不急于还都洛阳,说明刘辩异乎寻常的冷静;荀彧微微一笑,岔开话题:“现在我军最激烈的战场在上谷郡,由于乌桓骑兵和鲜卑骑兵参战,公孙瓒手下大将邹丹和四千精锐战死疆场,张燕也被逼回代郡,麴义和鲜于辅、阎柔目前陷入僵局。 但是公孙瓒和张燕的失败给我们换到了一个机会,代郡的乌桓部落头领无臣氐和普庐,担心被楼难吞并,主动联系张燕,与张燕并肩在代郡抵抗楼难的大军;张燕滞留代州后,据可靠消息,于毒等人蠢蠢欲动,正在燕山夺权,准备和某股势力联手,准备攻打冀州。” 曹操大笑起来,这确实是个机会,因为刘辩摆出一副招揽燕山群雄的姿态,不能主动去攻打他们;张燕这些忠于大汉的将领也就算了,那些包藏祸心的人迟早会坏事,要是这时候冒出来,刘辩摆平了这些人,便可以全力西进或者南下,齐郡和洛阳的设想,就是一个前期准备。 至于燕山的消息,有黄龙士和张燕,还有什么打听不出来的;曹操眉头一皱:“荀彧,难道于毒等人就那么轻视张燕?” 荀彧微笑道:“于毒是去年冬天才投奔张燕的,一共三万多人,驻扎在朝歌西山一带,南起沧水北岸的青岩山,北到淇水南岸的青岩绝,大本营驻扎中部鹿肠山,于毒本身是工匠出身,建寨老虎岭。 而现在在黑山当家做主的白绕、眭固都是原先和张燕争夺老大位置的人,压根就不服张燕,两人手下也都有两三万人,加上他们胁迫的那些小股人马,动一动就有十几万,就算消息泄露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魏郡,还有东郡;桥瑁、刘岱杀奔洛阳,现在东郡代理太守的是王肱,他的注意力在青州黄巾军身上,于毒等人要是出其不意,得手的可能性很大。皇上的意思就是要吃掉这十万人马,至于东郡和黑山,可以放一放。” 曹操在脑海里把地图过了一遍:“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杀奔东郡?” “没错。”刘辩颔首道:“袁绍的态度不明,我也没指望这次就拿下东郡,你可以带着俘虏再退回平原郡或者齐郡。” 曹操也是心机深沉的人,自然明白刘辩的意思,最有可能与于毒联手的人,莫过于就是袁绍,这恐怕也是刘辩至今都把大军留在冀州引而不发的原因。如果袁绍真的怀有异心,等待袁绍的将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 走出行宫的时候,在阳光的沐浴下,曹操有一种天要降大任于自己的感觉,他很清楚,刘辩是个识货的人,自己要是能在东郡和齐郡打出名堂,一个州刺史是逃不掉的;曹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些秘密连夏侯惇和徐庶都不告诉,不是不相信这两个人,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82章 六国盟 御书房里的人显然没有曹操这么有信心,包括刘辩都是愁眉苦脸的,刚才军事会议上那种明珠在握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荀彧、郭嘉也好不到哪儿去,反而是杨奇和王越在一口口品着茶水。 杨奇终于放下茶杯,笑了笑说:“皇上,你把王越找来,明摆着就是在你心中,认为有人要和你玩阴的;说说你的估计,大家都有点等急了。” 刘辩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他压根想不起来关于这方面有什么网文,回忆了好几天,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袁绍是被黄巾军打败过一次,连家眷都一度被抓走;刘辩望着郭嘉问:“我在邺城,有什么情况下家眷会被敌军抓走?” “城池失守。”郭嘉奇怪地扫了刘辩一眼说:“邺城坚固高大,驻军又多,粮草充沛,就算于毒十万之众全部杀过来,也是拿我们没办法。如果城池被打破,那么只能是一个情况,有内鬼;并且这个人的官职不会低,就像董卓进京的时候,有刘弘那样的大人物做内应。 邺城的防守,其实还是在原先冀州刺史府的人手中;皇上基本上没有让尚书台的人过问这些事,就算目前驻扎在邺城的军队,为首的也是原来邺城的官员,沮授、耿武、闵纯、赵浮等人。 沮授、耿武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闵纯、赵浮就很难说了,闵纯原先是别驾,赵浮是从事,他们现在虽然是北军校尉,看上去官职上升了,实际上失去了原先在邺城的权力。闵家、赵家都是本地的大族,看重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前途。” 荀彧摇头说:“如果是这样,就不应该直接杀奔邺城,如果于毒来邺城,应该是六国才能够策划的手笔,那么打开城门的人往往是我们意想不到的人;东郡太守栗成的可能性更大,栗家虽然不是邺城豪门,却是魏郡的大族。” 杨奇摆摆手说:“栗家的事交给我,我有一个学生叫栗攀,就是栗成的弟弟,一个庶子;他原本就在并州商号担任管事,皇上到邺城后,我已经命他悄悄回到魏郡,一直是王真在联络。皇上只要让栗攀担任商号的掌柜,栗家人自然会主动找他。” 刘辩大喜:“老师,没问题,你的学生不就是我师兄吗?苏双当官以后,幽州的马匹生意差一个掌柜,那就是栗攀了;至于于毒的动向,黄龙士那边会随时提供消息。郭嘉,青铜司要弄清楚耿武、闵纯、赵浮三个人的举动,记住,不要刺激他们,不要冤枉一个好人。” 郭嘉有些无奈,很显然,青铜司在官府和军队中拿到了一定权力,但是刘辩身边的大佬,每一个人都还有自己的一票人马,就连没说话的王越和荀彧,恐怕也有自己的班底,要不然荀彧不会直接说到栗成身上。而刘辩是个能忍的主,轻易不愿意向手下人亮出利爪,作为爪牙的青铜司只能低调,再低调。 不过郭嘉没有气馁,最起码刘辩对自己的信任和重视是实打实的,杨奇等人也没有给自己设置过什么障碍;郭嘉露出一丝不服气的笑容说:“皇上放心,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内鬼,我一定把他揪出来。” 刘辩点点头说:“那就这样,我晚上请大家吃饭。” 杨奇升了个懒腰:“年纪大了,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我回去了。” 王越跟着说:“我还要练功,没时间陪你们花天酒地。” 到最后,只有郭嘉和荀彧跟在刘辩身后走向餐厅,刘辩走在前面,听着后面两个家伙低声耳语,听到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比方说洛阳如何、邺城如何;看见手下人如此敬业,刘辩只有欣慰,不过还是埋怨这样随意的讨论不带自己,回头问道:“难道我就让你们这么不待见?” “哪敢啊!天子赐宴,我们是兴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郭嘉眉开眼笑地回答,一点破绽都没有,浑然忘了,他现在差不多天天和刘辩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天子的宴席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荀彧比较老成:“皇上,是不是还有客人?” 刘辩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笑着对两人说道:“其实今天还有一个人,你们都认识。” 郭嘉和荀彧不约而同的吃惊道:“我们都认识?” “没错,是唐一凡。” 荀彧紧张地停住了脚步,按理说,荀彧不是一个慌慌张张的人,问题唐一凡可是荀彧的大舅子,原本是荀彧老丈人唐衡的侄子,最后过继给唐衡做儿子。唐一凡是个很古怪的人,在江湖上漂泊不定,荀彧不晓得刘辩怎么找到唐一凡的;刘辩解释说:“他是徐庶喊来的,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物以类聚,荀彧还不及下结论,就听到前面走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妹夫、郭嘉,你们也太不像话,出来求荣华富贵,也不带我一个。” 难怪杨奇、王越两个老家伙溜走了,敢情是早就知道唐一凡的到来;唐一凡的笑容阳光灿烂,热情之外还是热情,荀彧揪心不已,急忙上前说:“大哥,数年不见,想死我了。” 郭嘉偷偷的拽了一下刘辩的胳膊,埋怨道:“皇上,唐一凡来,你也不给我们提个醒。” “你和他有过节?” “哪能。”郭嘉敷衍道:“一开始我不清楚他是谁,我在颍川也准备了一批人,其中就有唐一凡,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后来我知道他是荀彧的大舅子,哪敢再祸害他。只是,只是这家伙不满意,他说荀彧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你倒是把事情撇的干净,可你想,你真的脱的了干系吗?”刘辩淡然道,那风轻云淡的样子,让郭嘉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徐庶和唐一凡两个家伙肯定抖出了自己的老底,郭嘉无奈之下,只能认输:“皇上,等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官职,我把手下人全部交出来。” 刘辩眼一瞪:“我要你的人做什么,你别以为是唐一凡说的,其实你做的那些都没有瞒过郭图的眼睛;郭图一到邺城,就说了你的事迹,别说,郭图对你还是不错的,在颍川郡明明知道你要做什么,他都装作没看见,即便在袁绍那里,也从来没提起过。” 郭嘉忙点头:“臣记住皇上教诲。” 郭嘉比刘辩年长,聪明程度更是远超过刘辩,刘辩顿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唐一凡兴高采烈地走过来,大声对郭嘉说:“我跟皇上说过了,要么加入青铜司,要么去并州商号。” 刘辩肯定地说:“青铜司。” 四个人在餐厅坐下,侍女们上了酒菜便全部走了,王越这时候才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在刘辩身边坐下说:“周围都没人了,二十步外全部有人在戒备,唐一凡,你说吧。” 唐一凡看看房门外说:“六国那个组合已经正式改为六国盟了,他们派出一个人去见刘协,打算铸钱。” 郭嘉差点要给自己两巴掌,荀彧的岳父唐衡等五个小太监能合谋诛灭外戚大将军梁冀,随即一夜之间蜕变,成了权势熏天的五侯,其实最应该怀疑是六国的人参与了那件事;只是大多数人只看到皇帝的权威,没想到博弈的双方在下棋人的眼里都是棋子。 以此类推,荀彧和唐一凡,才是六国最想招揽的人才;毕竟做过一次买卖,家族内部绝对会流传下来一些秘密,也最有可能与六国那些人联系。荀彧淡淡地问道:“大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汝南名士谢甄。”唐一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谢甄,与陈留边让、北海孙嵩的关系最好,只是没有那两个人走运,未能在朝中做到两千石的官。我原本也没把谢甄放在眼里,但是阎象和谢甄在汝南见面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跟踪了谢甄,偷听了他和卫兹的谈话,才知道六国的事。想想江湖也无聊,就去找了徐庶,只是六国的事,我没有和徐庶说。” 郭嘉促狭地一笑:“唐大哥,你既然听到了六国盟的成立,肯定也听到了其他的一些东西;六国与六国盟,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原先六国没有一个统一的目标,更多的也许是那种推动局面的做法。六国盟,迟早会有盟主,你想想,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还会甘心隐藏在幕后吗?” 唐一凡点头道:“我只听到两个名字,是卫兹传话时说起的,一个是伍琼,让谢甄到洛阳要寻找的人;一个是给卫兹下命令的人,太原温恕,在江湖上以一双铁掌闻名江湖。” 刘辩目光一冷:“那就从温恕开始,荀彧,唐一凡暂不做官,担任并州商号邺城分号的大掌柜如何?” 荀彧自然晓得,原本刘辩压根没成立邺城分号的想法,更倾向于与甄家联手成立新商号的打算,现在唐一凡、栗攀都需要一个公开的身份活动,刘辩才有了这个想法,邺城分号迟早是被全体变成官府的一部分。荀彧笑着问唐一凡:“大哥,你看?” 唐一凡直接了当地说:“我要一千石的工钱。” “没问题。”刘辩自然清楚唐家有钱到什么程度,一千石,只是对比官府的俸禄:“等这件事了了,整个邺城分号编入北军,大掌柜就是与北军五营同级别的校尉。” 唐一凡连忙离座磕头谢恩,刘辩倒是想阻拦,可是隔着大宗师王越,是鞭长莫及;第二天,并州商号的邺城分号就开张了,主要是采购冀州的货物,和分销幽州送来的战马,冲着刘辩、荀彧的面子,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马车堵住了半条大街,硬是靠巡逻的士卒在清理道路。 李肃的车队缓缓地经过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李肃甚至掀起马车里的帘子看了一眼,现在的邺城,似乎比洛阳还要热闹:到了行宫外,李肃从马车上下来,感受周围都是敌视的眼光,前面只是一座权贵的深宅大院,高墙、绿树,跟皇宫完全不一样。 刘辩能拿这样的地方当做行宫,还真的是跟王允说的那样,刘辩志在天下,与死去的汉灵帝完全是两个版本。或许这也是刘辩为什么能在看似不可能翻盘的时候,一次次化险为夷;李肃的嘴角有点苦涩,自己真的要在今天做出选择吗? 崔琰从里面迎了出来,斥候和驿馆早就汇报了李肃的情况,只是崔琰有些好奇,李肃明明是个武将,为什么一路坐着马车过来;沿途的官兵检查了三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难道只是李肃个人的一点小爱好,还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崔琰问道:“从洛阳来的李肃将军?” 这一刻,连李肃都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明明对方是天子身边的人,对自己如此客气,让身后那些监视自己的家伙回去汇报,董卓会怎么想;只是李肃还不能说什么,只能打着官腔说:“末将是奉董卓将军的命令来觐见皇上的,请问大人……” “崔琰。”崔琰的礼节一点不乱,朗声道:“李将军请。” 崔琰的动作充满了名家子弟的风范,李肃这才认识到,洛阳的人,不管董卓还是王允,终究低估了刘辩的实力。两人一路走到里面,没有去议事厅,而是到了厢房的一个小会客厅,刘辩、曹操、郭嘉、逢纪都在里面。 李肃认识曹操、逢纪,心中顿时一凉,刘辩这是要把自己这个暗桩的身份坐实;好在刘辩开口留了余地:“李肃,董卓要你来做什么?” “谢天谢地,皇上,你成功了,董卓让我来送卷宗的。”李肃说完,从袖子里取出卷宗,递给了崔琰;李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一趟到邺城他非常紧张。崔琰把卷宗放在刘辩前面的案几上,刘辩低头看着卷宗,让他纳闷的是,董卓这时候怎么玩起了无间道的游戏,不应该是想彻底打垮自己吗? 卷宗竟然是荀爽亲自封存,荀爽做出的标记刘辩一看就知道;李肃苦笑道:“皇上,这是董卓的意思,其实我的身份在河东就暴露了,但是董卓故意没动我,应该和在洛阳刺杀我的人有关。” 董卓的用意连李肃也吃不准,但是刘辩吃透了,难怪董卓这次这么顺利,应该是赵升那边帮了忙,那个所谓的联盟果然厉害;刘辩紧接着问:“董卓还说了什么?”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董卓认为进入洛阳,是惹了一个**烦。”李肃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答案;刘辩反而能体会董卓的感受,但是不能对李肃说,只能暂时稳住李肃:“对董卓来说,洛阳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可一旦踩在脚下,才发现地面说那么不踏实;只是禁果有自己的诱惑力,再来一次,董卓还是会这么做。” 曹操走了进来,有些着急说道:“皇上,你知道董卓的目的,不能谈判。” “不一定,李肃是我们自己人,不能让他太为难。”刘辩故意说道:“告诉董卓,三公可以,大将军也可以,西凉军和河东军留在洛阳同样没问题;但是第一不能扰民,第二要把刘协、刘弘、班鱼传送到邺城来。” 李肃一脸无辜道:“皇上,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也只是传递消息的人,董卓怎么肯这么做。” 刘辩笑着试探道:“那就和董卓说,我们没得谈了。” “李肃,皇上的条件够优厚的了。”曹操认真说道;李肃当然知道这个条件够优厚,刘辩几乎把董卓当做另一个何进,承认了董卓抢到的所有东西,但正因为这样,李肃才觉得心里不踏实。 刘辩接着问道:“那你们和六国的人员怎么联系?” 李肃回答道:“只有董卓兄弟自己去联系,不过联系的时间无法确定,平时也没有频繁地来往。” 郭嘉心思一转,问道:“从河东到洛阳,有没有什么你们圈子以外的人出现,董卓的家属,名士,还有官员?” “在河东没有,洛阳就无法确定了,趋炎附势的人太多,要是混在里面根本无法确定,现在和董卓走得比较近的是议郎彭伯群、城门校尉伍琼、长史何颙、尚书周毖。”李肃顺着郭嘉的思路思索着说:“彭伯群和董卓关系一直很好,可疑的应该是另外三个人。” 刘辩的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那三个家伙其实都是袁绍的人,或者说,都是对袁绍抱有希望的人;如果真有六国的人,只要仔细的调查,应该并不难找。心中有了一些把握,刘辩心情好了不少,再次问道:“如果胡毋班是刘弘的人,那么董卓很难一手遮天?” “胡毋班没用的,现在皇甫嵩已经从凉州退往关中,得到了刘弘和董卓的支持;听李儒的意思,胡毋班迟早要回到洛阳。”李肃很老实的回答道,他其实也看不清楚这局面,反而希望在刘辩这里得到一些提示。 第83章 留条退路 刘辩想了想,皇甫嵩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在关中根基深厚,只是这家伙在历史上没有选择与董卓对抗,还差点把自己的命弄丢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完完全全投靠了刘协,皇甫郦也没有再送消息过来,去了关中就再没有回并州。 因此刘辩不能赌,刘辩坦然地说道:“六国在关中、洛阳应该都有人手,这件事情最好能着落在董卓身上了,皇甫嵩不必考虑,这个人遇大事而惜身,迟早会被董卓吓住,交出手中的兵权。李肃,回去以后不要有任何动作,董卓虽然马虎,但是六国的人很可能盯上了你;保护好你自己,什么都不要做,你只要等着吕布或者王允来找你。” 郭嘉和李肃、荀彧都愣住了,皇甫嵩可是全天下人的偶像,一代战神,文武兼备,怎么到了刘辩嘴里是这么一副德性;至于吕布、王允的说法就更加离奇了,吕布刚刚成为董卓的干儿子,王允虽然不像何颙那样直接投靠董卓,但是与董卓的关系也不差,刚刚被拜为太仆,九卿之一的高官,负责皇帝的舆马和马政。 李肃好奇地问道:“他们找我为了什么?” 刘辩斟酌着说:“王允是个不服输的人,他不会看着董卓胡作非为,他迟早是要对付董卓的;有貂蝉在,吕布就是王允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定会被王允拉下水。你一直等到他们找到你,你再和我们联络。” 郭嘉差点要喝彩,刘辩的这一手足见高明,说的话真真假假,就算李肃是个双面间谍,传回去的消息也足以让洛阳乱起来;董卓那个性格,能允许暗算自己的事发生吗?哪怕有一成的可能性,董卓也不会养虎为患,一定是先下手为强。 李肃已经基本想明白了,刘辩这是猜到了自己想左右逢源啊,说王允和吕布要动手,刘辩说得有鼻子有眼,李肃相信;但这两个家伙要是十年八年以后出手呢?难道自己就一直等着。 可如果李肃想回去出卖人表功,和董卓说王允、吕布要背叛他董卓,眼下肯定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不但董卓不信,还会得罪了王允和吕布,最后他李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肃并不是傻子,看着旁边郭嘉似笑非笑的表情,李肃顿时就觉得浑身的血液一冷,赶紧说道:“皇上,你听我说,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真的,我对天发誓!只是六国的人,把我在洛阳的情况告诉了董卓。” 李肃说完,眼睛紧紧地盯着刘辩,生怕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刘辩看着李肃沉思了片刻,突然笑了:“我明白,所以后来我一直没有安排人去找你,就是为了让你自圆其说。我是相信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些机密告诉你,不过为了取得董卓的信任,我要给你加点筹码;告诉董卓,他要是肯放回唐姬和七柳丘那边的人,我写信给荀爽和蔡邕,劝说他们在洛阳做官。” 刘辩相信,任何一个时空,都有一诺千金的人,但是李肃不在其中,李肃的誓言,连一个铜板都不值,但是李肃的人有价值;刘辩有了一个想法,可以让李肃和蔡邕他们,成为摆在洛阳的明子。 李肃的身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董卓的人,即便是六国那边的怀疑对象,只要不断为董卓立下大功,有董卓的信任和支持,日后能够获得更高的职位,接触到更加机密的情报。荀爽和蔡邕的身份更没有问题,名士本来就有自己的选择权,刘辩说得是劝说,同不同意还要看两个人自己,就算是李肃使诈,对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 刘辩好像对李肃刚才所发的誓言深信不疑,并不能化解李肃的担心,郭嘉补刀:“李肃啊,你的心思皇上和我们明白,可你也知道,我们和某些人是生死仇敌,大节上容不得半点犹豫,董卓想留有余地,也得交一个投名状不是!你说呢?” “投名状!”李肃不禁一愣,他看着刘辩,眼中闪过顿悟之色,“皇上,你是说放人!可我的能力你也只知道,七柳丘的人没问题,可是唐姬,估计有些困难啊!除非荀爽和蔡邕真的做官。” 郭嘉哈哈一笑,说道:“李肃,没有困难,要我们做什么,不正是显示你作用的时候?” 郭嘉言下之意,李肃自己想办法;李肃沉思不语,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着,最后开口说道:“还有个原因,唐瑁看着唐姬在。” 还真有情况?刘辩的眼皮不禁跳了跳,自己这个老丈人还真是唯利是图;刘辩淡然说道:“我没有打算私下把人接走,我是要董卓把人送出来。” 风轻云淡,带着那么一丝不可思议的自信;李肃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上来,荀彧趁机问道:“何进的家人如何?” 何进的家人被董卓屠杀得差不多了,现在活着的成年人只有何九韬和何袭人,剩下的全部是十岁以下的小孩;这一点,李肃没准备隐瞒,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去。 李肃小心翼翼地说:“何家的人都死了,只有何九韬和何袭人活着,何袭人被何九韬献给了董卓,只是何袭人一直不从,董卓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强逼。何九韬被董卓任命为扶风太守,只是周毖认为,应该在刘协那个逆贼大获全胜的时候再任命何九韬,想……” “想打我的脸?我无所谓。”刘辩没有丝毫的冲动,不顾荀彧三人的诧异说:“我和某个人,只看谁笑到最后,其他的人暂时不用管。” 刘辩用某个人替代了刘协的名字,但是人人都知道刘辩指的就是刘协,李肃心中不禁暗自庆幸,今天的收获之大,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谁能够想到,刘辩这么一个小孩,气度和心机如此之深,几句话里就决定了多少人日后的生死,不客气的说,刘辩心中肯定有一个打算了。 李肃犹豫着说:“皇上,董卓不会相信我的,真正和你们谈判的一定另有其人,或者压根没有谈判。” 刘辩笑道:“这才是正常的,我和董卓都不需要谈判,从一开始就是做样子的,郭嘉,等会你和李肃就在隔壁,把后面的事情都商议好,从今天开始,用一个代号,干将。” 曹操和崔琰都是才思敏捷的人,到现在自然都明白,刘辩是着眼于长远;只不过曹操的疑心比崔琰要重,他不认为刘辩的这个代号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曹操认为,刘辩提到了干将,那应该还有一个莫邪,李肃这个干将,甚至都是为莫邪做掩护的。 李肃两手空空从邺城返回洛阳,在孟津渡口北岸,却意外地见到了蔡邕;李肃看看蔡邕身边的王匡,只觉得头有点晕,挤出一个笑容问蔡邕:“蔡大人是来公干?” 蔡邕微笑道:“李将军果真聪明,我是奉命来送唐姬的;王大人,蔡某的任务已经结束,就和李将军一起返回洛阳了。” 王匡劝道:“蔡大人,我知道你在洛阳是委曲求全,现在唐姬已经救出来了,你又何必再回去呢?跟董卓那样的人,压根不需要谈什么信义。” 蔡邕摇摇头说:“不能这么说,董卓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们既然都晓得我贴上了邺城的标签,我就不能给邺城丢脸,让天下人有一个耻笑邺城的机会。” 王匡顿时语塞,这个时代的名士都有这种坚持不渝的想法,蔡邕更是如此;李肃这时候才理清思路,含笑道:“王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帮助蔡大人。” 看着王匡无奈地退到一边,蔡邕和李肃上了摆渡的船,站在一堵墙后面的袁绍叹了口气:“兴许,刘辩和董卓是一路人,才会对董卓的思路那么清楚,没想到啊,董卓,也有委屈求全的时候。” “董卓是想脚踩两只船,他现在这个样子退往关中,要是皇甫嵩和刘弘联手对付他,必定军心大乱,他恐怕连河东都保不住。”田丰不耻地说:“董卓送唐姬到邺城,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主公,我还是认为要先击败董卓,再图谋东郡、陈留。” 另一侧的辛评不同意说:“那样太冒险了,虽然能为主公争到一个名声,但是一旦刘岱、桥瑁等人回去,我们再想要夺取兖州就困难了。毕竟主公和一半将领的家眷在东郡,而刘岱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而我们还不能和刘岱来硬的,那样会惹起张邈等人的反感,让他们抱团抵抗我们。” 以袁绍目前的实力,要是遇到刘岱等人联手,还真没有把握赢下来;袁绍摆手,示意两位谋士不要再争辩了,低沉地说:“我想做一回董卓,张邈他们四个人那边,桥瑁肯定会支持我的;更关键的是粮草,我需要兖州的粮草。我决定了,让郑泰替换鲍信、王匡担任先锋,就在前军进入洛阳的同时,我军主力奇袭东郡。” 听到粮草二字,田丰也只能放弃自己的主张,袁绍一军是所有人马中最缺粮的一个,完全靠邺城供给,刘辩要是某一天想使个坏,只要断绝了袁绍的粮草,袁绍军差不多就是崩盘在眼前。有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袁绍确实只能在洛阳和东郡中选一个。 辛评冷冷地说:“主公,可以让郑泰带人护送唐姬去邺城,至少我们能吞并上党郡的三千郡兵。” 蚊子再小也是肉,袁绍现在已经快到饥不择食的地步,立即同意:“我去和郑泰说。” 郑泰自然没意见,他忠于刘辩,护送唐姬是当仁不让的事;郑泰又相信袁绍的能力,将自己人马托付给袁绍也是丝毫没有什么顾忌。郑泰回营立即向邺城派去快马送信,自己第二天就护送唐姬出发。 郭嘉收到郑泰公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洛阳要有变化了,自己必须加快邺城这边的速度;杨奇的主意果然有效,短短几天,来找栗攀的人络绎不绝;有冀州当地的士族豪门,有邺城的官员,有栗攀过去的同窗朋友,大部分人的目的就是一个,想从栗攀这边赚钱。 郭嘉的目光不在这些求财的人身上,而是在那些只是来和栗攀谈感情的人身上,根据栗攀自己的汇报,这样的人只有三个:栗攀的堂兄栗霍、魏郡太守府的校尉种崖樵、栗攀的同窗任心柯。 最奇怪的是种崖樵,他和栗攀并不熟,却打着太守栗成的名义来和栗攀商量私下的生意,全不知栗家兄弟的关系很差;栗攀愤愤不平的甩着膀子:“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军队中的人。” 史阿面无表情地说:“可种崖樵就是军中校尉没错,一个郡里的校尉级别是低了些,但是在郡兵中的威望和能量,与太守也差不了多少。根据调查,种崖樵原本是耿武手下的门下督,后来去了郡守府,据说是偷卖战马被沮授撞到了,差点被砍了头。种崖樵是山阳人,据他自己说,家里算是一个小地主,有人读书,有人做生意。” 史阿说话不太谨慎,但是这件事调查得很仔细;郭嘉摇摇头说:“这件事可疑,种崖樵能来找栗攀,说话油腻,说明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卖战马,就算要卖,也是预先找好替罪羊。我倒是认为,当时韩馥才来,冀州的战乱在即,种崖樵是为了留在邺城,故意让沮授抓到。 种崖樵一定打点了栗成,否则名声难听,做不了留在城中的校尉;查一查种崖樵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平时和手下的官兵关系处得怎么样,要是这个人很猛,又会笼络人心,那么他自毁前程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史阿,说说任心柯。” 栗霍不需要多说,他就是栗成派来的一个耳目;史阿点点头说:“任家是魏郡名门,任心柯本人也是世人都认为的天之骄子,读书好、做事老成、待人和善,一个没有什么缺陷的人。唯一的缺陷就是,他和栗攀本身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这次表现得太主动。” 史阿一句话,让郭嘉刮目相看,只有真正的寒士才会明白史阿怀疑的道理,事出反常,名门弟子和寒士压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正常的情况下,任心柯多少要做些铺垫什么,免得坠了自己的面子。 栗攀好像发觉了一些什么,讪笑道:“我没那么糟糕吧。” 王真的嘴角有些抽搐,栗攀在这两个黑暗大神也是心碎了;解围的还是唐一凡,他招呼道:“各位,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这些人身上。任心柯毕竟没有做过官,要是有什么举动,还需要其他人配合……能和黑山联系的人,能指挥得动军队的人。” “怎么办?”孟达感觉自己一下子能耐了不少,这么高端的谋划,他都能参加;而针对的问题,也是郭嘉这样的人才能处理的大事。孟达其实不知道,刘辩同意郭嘉把他拉进来,一个是怕他无意中捣乱,另一个也是担心,孟佗在洛阳,孟达已经接触了什么人。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抓起来审问。”唐一凡冷冷说道,兴许是出身在唐家那样的家庭,唐一凡什么都不缺,就缺别人眼里的尊重;唐一凡在江湖上可谓嫉恶如仇,当然,他的这种仇视和态度,不是一成不变的。 王真忍不住皱眉说:“要真是与于毒勾结……他们就不会轻易地说。” 史阿脸上依旧带着冷漠表情:“郭嘉,你看这件事……” 郭嘉想了想,看向孟达,这让孟达非常紧张,顿时摇头道:“我是商号的人,不听你的使唤。” 王真偷偷的拽了一下唐一凡的衣袖,郭嘉摇头道:“不碍事,孟达虽然不太靠谱,但是这件事只有他最合适;我会给孟达安排一个上司,装作与于毒军一直有联系的样子。” 郭嘉从衣袖里掏出一份名单,对孟达说:“就是几个洛阳、凉州来的商人,这些人已经确认都是董卓那边的外围人员,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们的死活,没人在意,你的目的就是打压他们,让他们离开邺城。” 孟达眉开眼笑地看着名单,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他能抓起来吗?” “这事不是我决定的,是看你能拿到什么证据。”郭嘉不假辞色道,以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让孟达公报私仇;只是郭嘉很好奇:“刘雄鸣,一个药材商人,是怎么得罪你了?” “这家伙还以为傍上大人物了,谁的面子都不给,早就想找他晦气了……”孟达敢情是为了出气,而不是风光;不过孟达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又是刘辩的心腹,刘雄鸣能让孟达怄气,绝不简单。郭嘉记住了刘雄鸣这个人,看向栗攀说:“于毒的目的就是邺城的话,其中肯定有抢劫工坊配方的事,皇上同意了,让你吹嘘出去,说杨奇准备让你去给杨亮做副手。” 第84章 我也不死心 “这个不够,谁都晓得杨亮将来一定是能进九卿的人物,杨奇的弟子上千,突然这么重视栗攀,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唐一凡担忧道,潜台词根本就不用猜,栗攀的分量不够;史阿不屑地说道:“栗攀应该去见一次皇上,而不是杨奇,对外就说栗攀是皇上早就选好的人。” 有的时候简单的人,想出来的点子就是比郭嘉高明,刘辩的那份无中生有的名单已经成为天下人议论的话题,多一个栗攀确实没什么。郭嘉点头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说法,栗攀,想想看,你们栗家有什么独门秘籍,不要什么治国平天下的,什么偏门的都行;或者,你能向皇上推荐一个什么人。” 栗攀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人,就在邺城的城外山里,是个卖柴的,叫高览,力大无穷,武功不错;这个人现在还是砍柴为生,我回来的几个月时常接济他一点,晓得他也是一心想出人头地。” 郭嘉拍板道:“就是他了,你马上去把这家伙接来;我这就去见皇上,做个铺垫。” 刘辩一听是高览,心存怀疑地问:“河北一直在招兵,高览既然想出人头地,为什么不从军;让赵云去,问清楚高览的来历和蛰伏的原因。只要这个人没问题,可以调到沮授的军中担任一个门下督、校尉什么的。” 郭嘉嬉笑着问:“皇上确实是晓得高览的,只是对他现在这样的身份表示诧异,是不是?” “六国的人无孔不入,我们不能给他们机会。”刘辩嘱咐道:“我是有心担心,我们这段时间太顺了,只是这种担心,却不能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毕竟良禽择木而栖,我还不是梧桐树。” 表面上看,刘辩似乎并没有回答郭嘉的问题,但实际上已经是默认了;只不过刘辩很清晰,承认对手的强大,也从另一个方面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大规模的招揽那些人才;郭嘉不满地说:“皇上,慎言,我,就是一只凤凰,郑玄,荀彧,沮授,曹操,都是凤凰。” 刘辩哈哈大笑起来:“是,是,郭大人,是朕失言了,给你赔罪。” 郭嘉等刘辩笑得差不多,低声问道:“郑泰的公文皇上看到了?” 刘辩点头:“我看见了,很欣慰,董卓终究是心存畏惧的。” “只是郑泰这么回来,河内郡那边无人能制衡袁绍……”郭嘉说出心中的担心;刘辩不以为然说:“于毒的大军已经下山,董卓正要撤退,这一切会让袁绍下定决心,只要曹操不被袁绍吞掉,郑泰的几千人就当做是钓鱼的诱饵吧,总比郑泰被袁绍裹挟去要好。我会给袁术下旨,打进洛阳后,袁闳、何九韬、赵温六都在不赦之列,死罪;其余百官,降者免罪。” 郭嘉顿时不解道:“皇上的真正用意是?” “这三个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不会真心投降我们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再次翻脸;我也是为了让袁术放开手脚,彻底掌握袁家,算是给他的一个答谢。” 刘辩说着站了起来,背影虽然不伟岸,声音也不是慷慨激昂,但是依旧让人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郭嘉不轻易佩服人,但这一刻,他忽然被刘辩给感动了,拱手道:“臣出身乡野,但也为皇上的气概所折服。眼下中原动荡,正需要皇上振臂一呼……臣愿意为皇上肝脑涂地。” 郭嘉还能拍出如此嘹亮的马屁,让赵云和史阿哭笑不得;刘辩心虚得都不敢转脸去看郭嘉,唯恐看到这小子一脸的奸笑,让自己的好心情付之东流。王越调侃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郭嘉,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绝对是个人才,不像荀彧那样不懂人情世故。” 聪明人不是不懂人情事故,而是知道,有的时候就是要冒失一点,才能捕捉到大人物的心态;李儒面对着董卓,心中就是有这样的得意,终于知道董卓眼下在意的是什么,竟然是想铸钱。 李儒是知道董卓的胆子不小,但他绝对想不到,董卓竟然敢在危机四伏的当中想着去铸钱;当然,占据洛阳已经说明董卓是个有本事的人,胆子大一点也正常。可是铸钱,已经不能用胆大妄为来形容了,这是一个给董卓自己招惹麻烦,甚至是祸事的想法。 董卓麾下的西凉军、河东军、并州军,现在个个抢得手软,早就没有在洛阳死战的想法,从上到下都想着脱离战事,去关中或者老家过花天酒地的日子;大司马刘弘和汉献帝刘协已经不止一次和董卓商议,要是迁都就赶紧走吧,别作孽了。 李儒望向董卓面前的案几,却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信封,一个只有士族的人才用的信封,如雪的白纸,字迹俊逸洒脱;这样的信封在李儒的印象中,也只有刘弘和死去的袁隗在用。 “李儒,我正好有事要叮嘱你。”董卓望着发愣的李儒说:“我们到动身的时候了,明天就开始迁都,董璜负责把皇宫前的铜人和少府等府库里的铜钱、铜锭运去长安,为将来做准备。你我都知道,下面的那些兔崽子是什么样子,抢去的东西连我都拿不回来。 长安不能再抢了,只有铸钱来维持后面的开销,听说长安那边的铜器更多;你要在洛阳多呆一阵子,一来盯着朱儁,这个老家伙滑不留手的;二来,你要协调在潼关外的各路大军。” 董卓也知道再在洛阳赖着不走,确实不太地道,想来去长安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妥,看在刘协的面子上,皇甫嵩多少要帮衬自己一下,有人要对付他,也很难够到他的身上。这次跟着他一起去长安的,还有十万大军,不用担心关中的宵小找麻烦。 董卓的想法,足以表现他对李儒的重视,可是李儒听了有些坐立不定,他可是清楚董卓计划的,李傕、郭汜留在关外,这两头货是自己能协调得动的吗?还有那封信,李儒不由自主地再次看看雪白的信封。 董卓察觉李儒看到了那封信,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脸上陡然间出现了一摸苦笑:“李儒,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没有儿子,就当你和牛辅是我亲儿子一样。” “岳父,小婿明白。”李儒躬身,恭谨地回答,心中却在骂个不停,即便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是能让董卓情绪如此变化,还不说明问题。董卓随即点头道:“没错,我是有事瞒着你,你不知道啊,那是我的心病。” 董卓没有说信里的内容,还是拿起信,在蜡烛的火光中点燃,直到整封信化为灰烬,显得小心至极;李儒也不追问,静静地看着信在空气中消失,他深知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董卓看着灰烬落地,有些惆怅地说:“那些士族厉害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不想你们牵扯进来。” 士族?现在,董卓和士族之间的关系非常奥妙,或许那天就会突然翻脸;处于一个幕僚和半个儿子的双重身份,于公于私,李儒也不能把自己当外人。李儒小心翼翼的说道:“岳父,您这次去长安,我担心在洛阳,我应付不过来。” 董卓一摆手道:“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需要你……李儒,总之过几天你就会知道的,洛阳将上演一场难得的闹剧,我看完了这场闹剧之后,就要走了;你也无需死守洛阳,你等吕布挖了汉灵帝的坟墓,和吕布一起走。” 李儒吓得毛孔悚然,差点惊叫出来,挖了汉灵帝的坟墓,这是谁给董卓出的主意?董卓和自己都在维护的汉献帝刘协可是汉灵帝的亲生儿子,这样一来,刘协在宗室眼里那是罄竹难书,直接给在邺城的刘辩送上一个伐罪的理由。 李儒离开司空府时,还是一脑门子的糊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董卓如此疯狂?韩融两人在袁绍那边没有回来,李肃去邺城没有回音,想来想去不得其法的李儒,只能找了个理由去见刘弘,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果然,刘弘给了李儒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刘弘有点悲情,望着窗外的月色说:“六国变成了六国盟,你岳父等于有了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皇帝;据说,董卓把唐姬送去河内郡就是一个交换,就在这两天,朝廷会有大的变动,荀爽出任司空,杨彪出任司徒,你猜猜董卓会是什么官职?” 刘弘只是表现出一个意思,李儒便捕捉到了,大怒道:“是丞相?” 李儒的大怒不仅仅是对董卓,也是对刘弘;李儒不相信刘弘是自己来到大司马府之前才接到这样的消息,兴许这几天的时间双方都在博弈,包括刘弘没有告诉自己的那些幕后消息。 李儒把自己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刘弘,别忘了我们支持献帝的同伴,遇到这样大的事,你不与我通气,想干什么,坐看献帝最后被赶下来,然后被刘辩绞死?” 刘弘自知理亏,苦涩地说道:“我以为你消息灵通全部知道,李儒,换了你在我的位置,你会无条件相信董卓的女婿吗?董卓要求的不是丞相,而是相国。况且,荀爽和杨彪做了这样的举动,足以说明董卓不需要我了,我连能不能活着到长安都不知道。” 汉承秦制,开国的时候依然设置相国、丞相,丞相是相国的副手,丞相可以有两个或者三个,相国一个时期只有一个;大汉几百年,担任过相国的人不到两只手的数字,第一个相国是韩信,随后是曹参、傅宽、萧何、樊哙、周勃、吕产。 吕雉的侄子吕产之后,大汉几百年没有人担任相国职务,即便是在士大夫的玩笑中,相国也成了萧何、曹参的代名词,现在董卓要做相国,其心可知。只是刘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荀爽和杨彪的支持,让董卓有了更多的选择,汉献帝刘协和刘弘的重要性直线下降。 李儒沉默片刻,发狠说:“我们决不能让董卓得逞,让胡毋班在长安准备动手。” “迟了。”刘弘心痛地说道:“皇甫嵩已经进入长安,自领京兆尹,宣布要迎接献帝,推荐胡毋班出任九卿中的执金吾。” 李儒的脸色一阵哆嗦:“刘弘,要是这样,刘辩也太可怕了。皇甫嵩是本朝第一名将,和刘辩也有生意上的来往,但是刘辩不管如何,都没有去联络皇甫嵩;现在看,是刘辩早就晓得皇甫嵩会做什么。一个刘辩,一个六国盟,刘弘,我们太难了。” 刘弘反而露出一个笑容:“李儒,我已经尽力了,大不了一死,你不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帮我一个忙,必要的时候,你投靠刘辩,投靠六国盟,想办法让献帝活下来。只要献帝活着,你们也不要想什么卷土重来,你安心在仕途发展,就让往事是一场梦。” 刘弘的笑容充满凄凉,但是让李儒肃然起敬,这就是名士的人生态度,拿得起放得下,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李儒长出一口气说:“没想到你如此悲观,我答应你没问题,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刘弘认真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班鱼传就是六国盟的人,六国盟原本分齐楚韩赵魏燕,现在是六个堂,其实一听就知道换汤不换药,六个堂分别叫信陵堂,平原堂、春申堂,稷下堂,易水堂,禹王堂。” 李儒听了只能同意刘弘的看法,前面三个堂名取自战国四公子中魏赵楚三位公子的名号,稷下宫是齐国的学宫,易水寒是燕国荆轲刺秦始皇的出发地,战国时韩国都城阳翟相传是大禹立国的地方。李儒叹了口气说:“连禹王堂都叫出来了,这位盟主看样子志在天下,他是谁?” 刘弘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不想让献帝再撑下去的原因,连班鱼传身为禹王堂的三大客卿之一,连盟主的姓名都不知道,可想这个人的神秘;这位盟主比刘辩更加可怕,最起码刘辩赢了,为了面子,兴许还会留献帝一条命。” 李儒苦笑道:“现在我明白了,董卓现在与六国盟勾搭上了,所以不仅要铸钱,还让吕布去挖灵帝的皇陵。” “你说什么?”刘弘终于失态了:“这帮畜生,他们是想要献帝的命啊,不行,我要去和班鱼传谈判,不管什么代价,也要阻止这件事。” “你阻止得了吗?”李儒彻底恢复了神智:“他们就是要献帝和董卓明白,要是打不过刘辩,两个人只有死。我们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让董卓一步步表演下去,才能获得最好的结果。” 刘弘死死地盯着李儒,目光宛如毒蛇:“你还不死心?” 李儒抱歉地点点头:“你就让试一次,最后一次,或许,上天垂怜献帝。” 刘弘盯了李儒很久,又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死心,出了事我来承担,你负责救人;必要的时候,可以找白马寺的严佛调帮忙。” 白马寺的名僧,这或许是刘弘最后的底牌,李儒郑重道:“多谢。” 天黑了,又亮了,启明星消失在天际的时候,洛阳的城门大开了;很多人像以往一样起来,推开房门或者院子门的时候,都意外地发现,迎接自己的不仅是新鲜空气,还有门外的西凉军。一个个杀气腾腾,手里挥舞着兵器,只给老百姓说几句话的时间做准备,否则就强行赶人出家门,开始抢劫。 华歆好歹住在铜驼街后面的小巷子里,兴许是上面打过招呼,西凉兵的耐心要好很多,还让衙役上门通知;华歆只看了几眼那些士兵便心如明镜,该死的董卓让羌人士兵来赶人,就是担心河东、并州的军卒下不了狠手,羌人听不懂百姓的话,只会按照上司的命令行事。 华歆慌乱之中,想要赶紧逃离这个该死的城市,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只是将钱袋揣在怀里,抓起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就从木楼的后面跳下去,躲进巷子里的建筑空隙中。 下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声和狞笑声,整个强行赶人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剩下就是那忙忙碌碌的翻箱倒柜声;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听见战马远去的声音。华歆朝四周瞄了瞄,还好,这一队西凉军没有防火烧房子;华歆小心地吃了两个冰冷的胡饼,稍微的清醒了一些,并没有急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反而憋回了自己原先的住所。 华歆没留下金银,布匹、衣服、被褥全部被抢走了,唯有竹简和书籍扔掉满屋子都是;华歆拖着酸痛难忍的双腿,在屋角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坐下,还特地拉过一个翻倒的柜子摆在前面,防止某个不开眼的西凉兵回来看见自己。 华歆就这样坐到天黑,好在发现水缸没破,靠着水缸里的水和胡饼,华歆支持了两天,忽然看见外面火光冲天,随即就听到呐喊声;华歆靠在窗口一看,穿着荆州军盔甲的一队步军出现在了街角处,孙坚进城了。 第85章 邺城乱 “荀彧,付完着急回去,你怎么不提醒我?” 刘辩的疑问,让荀彧以为自己站错队伍了;付完得知洛阳出事,趁着黄昏,带着十几个长随,快马加鞭去了洛阳。郭图是第一个发现的,立即兴冲冲地来汇报,言下之意,就是荀彧等人懈怠了,才给付完这个机会;郭图的嘴巴已经够毒了,刘辩似乎还不满足,哪有一点明君的风范。 杨奇连眼皮都没抬,坐在那里悠悠道:“皇上,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对于洛阳那边,要等。” 虽然杨奇一再说等,其实都知道,等来等去,就是等袁绍的决定,是占据洛阳,还是挥师东进;荀彧倒是多少有些明白,刘辩是把伏完看是一个麻烦,现在说的话只是为了日后推卸责任,自己是背黑锅的。荀彧也觉得刘辩是对的,伏完很麻烦,皇亲国戚,念念不忘地要回洛阳,这对刘辩是个很大的威胁。 伏完一直谋求的,恰恰是权贵中最不靠谱的一种行为,待价而沽;好在拖到了现在,要是早几天跑回去,肯定会被刘协那边做出对刘辩不利的解释。只是付完这些人不懂,董卓的决定,刘辩的决定……还有袁绍,都不会因为迫于压力而退缩,把命运之轮攥在人家的手里,伏完就算帮过刘辩,在大义和生存面前,那都不算是事。 “其实,皇上。你,做不出狠心的事,伏完也不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主。”荀彧有话没话道;刘辩瞪眼反驳:“荀彧,郭图说得没错,你我都不能指望伏完面对董卓的威胁,能为我们说句公道话,不是吗?” 荀彧毕竟清楚政治的险恶,只是不清楚刘辩为什么忽然担心起来,不解地说道:“皇上是担心洛阳的舆论攻势?其实没关系的,打仗就是钱的战争,还有脑子,董卓两样都没有。董卓目前已经入不敷出,西凉军的胡作非为,洛阳的权贵也消受不起,最起码,伏完绝对看不惯董卓的举动。” 刘辩立刻轻笑道:“董卓站在风头浪尖上,会表现出骇人听闻的强劲,从而缓解我给他带去的压力;荀彧,你说董卓会不会直接在去长安的路上,抢劫洛阳富商的钱粮以为军资,你估算一下,他能抢到多少?” 刘辩说出了其中的隐秘,顿时让荀彧有种猛然惊醒的感悟,吃惊地望着刘辩:“皇上是说董卓会杀良冒功,然后抢夺那些富商的家产?” “那是肯定的,董卓在凉州就是这么做的。”杨奇一副授人解惑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说:“天下三分之一的富商在洛阳,还有那些士族,要是平时董卓抢掠,多少还是有点顾忌,可是在迁徙的路上,一个两千石的官员,不如一个手持钢刀的西凉兵。我估计,董卓抢到的钱,支持个三五年是绝对没有问题。” 刘辩点头道:“老师说得没错,我需要一个谈判高手,去和董卓的人在谈判桌上掰扯。” “掰扯,这种事情找我啊!”郭图奸笑道:“说吧,皇上。这次你想要一个什么价格,我一定给你谈出来。” “你就不问,这次谈判的对手是谁?”刘辩奇怪道,郭图的脑子转的很快,似乎已经猜出了对手的来历:“不会是袁绍吧?要是他,皇上,你懂的,我不方便。” 刘辩脸色变幻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袁绍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是朱儁。他是一个不会闹事的人,董卓留下的主事人,你有什么可怕的?” 朱儁虽然是名将,也自称是儒将,但要是说耍嘴皮,恐怕连郭图的一半都比不上;郭图顿时信心大增道:“这买卖臣接下来了,皇上,你要谈什么?” “就要朱儁传话给董卓和在洛阳四周的将领,约束手下的军队,不要在司隶地区抢劫,包括留在潼关以东的西凉军河东军。”刘辩说这话,颇有一种天下在握的霸气,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觉得,这是一场秀:“条件是我在两年之内,不进入洛阳。” 郭图秒懂:“臣明白了,一定要把刘协与董卓联系在一起;可是皇上,那么不是给了这些逆贼逍遥自在的机会?” “想哪儿去了。”刘辩埋怨道:“我们不需要时间稳定河北?” “这个?”荀彧也挺好奇,现在郭嘉运筹帷幄,到底给刘辩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主意啊? 事实上,郭嘉和刘辩已经确定,董卓的背后就是六国盟;不过按照六国盟的一贯做派,董卓和六国盟打交道的时间不长,彼此未必能保持长期良好的关系。而且董卓为人野心勃勃,不会完全受制于人,只要外部的环境不是特别恶劣,董卓和六国的关系迟早会破裂。 同意谈判,就是郭嘉的计策,只是对郭图还有点不放心,当着郭图的面,刘辩不会说出自己的底牌。不过荀彧的疑问加强了真实度,刘辩只好画大饼说道:“青州徐州黄巾军有北上的趋势,我们以应付他们为主,必要的时候,还要与平原、东郡等地协调作战。” 平原、东郡都不属于冀州,那么就是刘辩趁机进入青州等地的借口;荀彧、郭图都是一流的谋士,立即猜测刘辩同时要对付东面各郡,只不过更希望那些家伙能主动投靠。荀彧捂着下巴沉思一会儿,心里有了大致的主意,这才说道:“要朱儁答应难啊。” 郭图皱着眉头说道:“我尽量吧!” 郭图站起来拿圣旨的时候,忽然察觉了异常,今天这么重要的事,郑玄、郭嘉那些人竟然都不在;自己当时急着冲进来报信的时候没在意,现在看来,针对洛阳等地的行动早就开始,要不然,自己的圣旨怎么预先写好了。 只是郭图无法问,只能满肚疑虑地施礼退出;郭图走到行宫外,遇见迎面走过来的孟达,瞅瞅左右无人,凑上去问道:“在忙什么?” 孟达叹了口气说:“去迎接皇后的,郑泰大人保护皇后北来,谁知道她一路要收拢难民,不仅在路上耽搁了十来天的路程,还带了三千多难民到邺城,皇上让我把难民暂时安置在城外的一个营寨里,回完话还要过去。” “哦,哦。”郭图也听说了这件事,就像传言那样,唐姬的父亲唐瑁做了董卓那边的颍川太守,哪怕是一个虚职,也让何太后和皇上不快;任何人都可以投靠董卓,可是唐瑁你不能啊,据说唐瑁在洛阳还劝唐姬改嫁,要不是荀爽警告了唐瑁,还不知道怎样收场。 唐姬在路上的拖延时间,其实也是在等待刘辩的态度,问题是刘辩现在没有态度,只有何太后那浓浓的不满;何太后在一个和老臣们的宴会上,就直接要何苗等人帮助刘辩寻找美女。 郭图知道,神仙打架,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可以参与的,哦哦声中就和孟达分开,去找吴匡要几个悍卒跟随自己去洛阳;孟达有些疲惫地走进行宫,来到议事厅,向刘辩禀告:“皇后已经到城外。” “让郑大人直接护送皇后去太后那里,在那里休息一宿,明天再说。”刘辩的语调很正常:“孟达,皇后招揽的那些流民,有没有异常;还有,问没问出来,是谁给皇后出的主意?荀彧,去把郝昭、王凌叫进来。” 孟达拱手道:“皇上,流民在路上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老人孩子少了一些;我问了郑大人,当时流民拦住皇后马车时,是太医令吉本。” 太医令吉本,刘辩一惊,他记得罗大师笔下那个谋杀曹操失败的太医,不会这位不是终于汉室,而是刘协的死党吧?刘辩的脸色凝重起来:“吉本怎么会和皇后在一起,这样的名医应该留在河内郡给袁绍养病啊。” 孟达显示出了办事能力:“臣打听过了,吉本是在皇后离开怀县以后突然出现的,只是他给郑泰和皇后都看过病,就一路随同而来。” 杨奇哼了一句:“起风了。” 孟达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刘辩和杨奇都不再说话,孟达只好杵在那里;好在荀彧很快带着郝昭、王凌进来,刘辩立即吩咐:“郝昭,你去沮授那里调五百精兵,随同孟达一起出城,今夜流民营要是有所混乱,杀无赦;如果没有异常,把那些溜出流民营的人全部抓起来。 王凌,你立即去太后那里,把太医吉本和皇后从洛阳带来的人全部请到驿站去居住,看管起来。你们三个记住,这件事做好了,我就让你们直接进入军中担任校尉。” 谁都知道孟达三人是刘辩看好的人,可是一直没有派上用处,三个人自己也经常瞎琢磨;现在听刘辩表态,三个人大喜,急忙谢恩,各自领命而去。荀彧摇头说:“于毒、白绕、眭固的人马已经运动到馆陶、魏县、元城;要是真能在邺城闹点乱子出来,肯定能影响我们的军心。于毒他们没这个本事,也不会是洛阳那边的人,要是皇上的担心是事实,说明六国盟真的打算与我们交锋了。” 杨奇目中猛地闪出寒光道:“六国盟的人也是人,不是神仙,没什么可怕的。前面我们不是分析过了吗?他们的厉害在于原先的不动,只要他们动了,就和我们、董卓一样,遇到种种意想不到的变故;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作风改变,恐怕就是他们自家的许多老人都不能适应。皇上,宵禁后调兵吧。” 刘辩其实比杨奇还要怕死,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闻言点头:“就按老师说的办,荀彧,去通知沮授、耿武、郭嘉在城中准备,张郃、徐晃按照预先的计划分别前往魏县、元城的路上埋伏。” 沮授等人早就知道于毒等人将进入魏郡和赵郡,一直在做着出兵的准备,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于毒可能袭击邺城;郭嘉接到命令,立即让史阿去把城中发现的暗桩全部拔掉,赵商带人前去魏郡太守府。 高览、栗攀都在赵商这一组,郭嘉调查高览后,发现高览就是邺城土生土长的一个樵夫,只是他父亲是太平道中人,死在官兵之手,所以一直有抵触的情绪。只是这个问题对郭嘉来说不是问题,郭嘉在高览面前就是把刘辩说成另一个张角,并且让高览见了太平道的大佬黄龙士,拜在黄龙士的门下,高览就死心塌地地成了青铜司的打手。 到了太守府这边,站岗的士兵都认识赵商,天子身边的从龙之臣,青铜司的新贵,压根就没上来阻拦;只是走到里面,赵商等人发现栗成已经被绑了起来,种崖樵正站在大堂上。种崖樵惊愕地看着赵商:“原来你们早就在盯着我,来人,赶紧杀了他们。” 两百刀斧手从后面冲了过来,高览压根不用赵商吩咐,挥舞着流星锤就杀向种崖樵;赵商立即发出求援的信号,在太守府外面的王翁、夏侯兰立即带着伏兵杀进太守府。 种崖樵的武功比赵商想象得要好,钢刀挥舞得风声大作,只是在刀斧手损失大半以后,种崖樵独自面对高览的时候,也不过支撑了十几招,就被高览的流星锤磕飞了钢刀,正要逃走的时候,被高览一锤砸碎了脑袋。剩下的刀斧手四散而逃,被赵商这边的人追上去一一狙杀,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了结了。 只是栗成一家老小和太守府里的官吏,在赵商到达之前就已经被杀了;赵商有点摸不着头脑:“栗太守,门口的士卒没有发现?” 栗成哭丧着脸说:“刀斧手是我自己调进来的,门口的士卒黄昏时换的岗,要站到天亮才换班,种崖樵是他们的上司,让几个心腹守着二道门和三道门,里面发生的事,外面一点都不知道。” 赵商无奈道:“有时候衙门太深了,也不好;栗太守,你这里出了这样的乱子,我只能收了你的官印,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栗成咬着牙说:“种崖樵说,他们有上千人参与了这个计划,还有人准备夺取城门,迎接于毒的大军。” 赵商盯着栗成:“知道哪几个城门吗?” “不知道,但是太守府的从事贾景图参与了这件事,我被绑起来之后,他带着人走的。”栗成的回答,让事情清晰起来,贾景图素有名望,就是郑玄等多次称赞过这个人;赵商反而心神大定,吩咐王翁:“传出消息,你去抓捕贾景图;夏侯兰,你坐镇太守府,保护好太守大人。高览,栗攀,我们走,一个城门一个城门地查。” 只是赵商等人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很多地方都传来了厮杀声,显然沮授等人已经开始在城中搜索,遇到了成队的叛军;城外响起了战鼓声,火光差不多同时在城内外闪耀起来。 赵商顾不得其他,直接奔到北门,发现第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审配身披铠甲,站在城楼上,满身杀气地对赵商说:“贾景图那个混账东西,竟然带着人抢开了城门,让对方杀进来一支五百人的精兵;幸亏我们早就在上面准备了大量的巨石,我命人把石头全部砸了下去,不仅砸死了那些叛徒,对方冲进来的人也全部死在城门口,你看,城门关上了。” 城外的战鼓声越发激烈,呐喊声此起彼伏,大约有一两万人,黑压压地一片打着火把杀过来,明显是要连夜攻城;赵商可是参加过讨伐黄巾军大战的人,立即回身喝道:“栗攀,去通知郭大人,我和高览带人在这里协助审将军守城。” 审配大喜,赵商的骁勇不在徐晃、张郃之下,高览一看也是员猛将,有他们相助,就凭着自己的两千人,守到天亮绝对没有问题;差不多同时,南门和西门也出现了大批的黄巾军,负责防守的逢纪和闵纯也立即指挥守军开始在城楼上防守。 邺城的混乱一开始,唐姬带来的三千流民就冲出了营寨,孟达和郝昭手下虽然只有一千精兵,但是那些流民只有木棒、竹竿做武器,压根就不是两人的对手,被两人杀得落荒而逃;只是好景不长,听说数以万计的黄巾军杀来,两人顿时就慌了,孟达想逃回邺城,被郝昭一把拦住:“你以为邺城还会大开城门,别乱想了,我们手中有一千精兵,不如先脱离战场,然后寻找战机。” 孟达顿时清醒过来,感激地对郝昭说:“多谢,我们撤往东面。” 孟达一军动作快,赶来的黄巾军的目的也是攻城,让一千人撤出战场几乎没有什么损失;黑夜里两人也不敢带着军队乱跑,只不过跑出二十几里,就找了一片树林躲藏起来,郝昭派出斥候去四面打听消息。 天亮的时候,郝昭确定,黄巾军围住了邺城,却没有偷袭成功;得知越来越多的黄巾军正从西面赶来,郝昭拍醒正在酣睡的孟达:“我们要换了地方,再走远一点。” 第86章 鲨鱼鲶鱼 刘辩大清早到何太后的住所时,何太后正在痛骂唐姬,城中的叛军被沮授、耿武、张飞等人屠杀一空,南城楼也传来消息,唐姬好心好意收留的三千人也是黄巾军;唐姬泣不成声,却也不敢分辩一声。 刘辩走进来,赔笑道:“妈,妈,算了,唐姬也是心怀慈悲,这样的举动应该得到表彰,只是贼人太狡猾;现在那些贼人的打算没有成功,邺城不是好好的吗?放心,外面那些贼军就是来抢粮食的,过上几天就会撤退的,吴匡,你说是不是?” 跟进来的吴匡措手不及,压根没反应过来;好在跟着刘辩来的崔琰动作敏捷,抢着说:“皇上言之有理,太后尽管安心;对了,皇上是来接太后去行宫的,那里有宗师王越坐镇,最安全不过了。” 何太后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来看我的,是来调吴匡这支人马的;都要出动羽林军了,还说什么安全,崔琰,皇上就是整日跟你们这些人厮混,变得说谎都说成习惯了。” 吴匡暗笑,崔琰大叫冤枉;刘辩说谎还需要人教?看昨夜在城中死掉的一千多叛军,就能晓得刘辩、沮授这些人狡猾无比,一点风声都没露,就等到了十万黄巾军围城。 吴匡跟着刘辩走到外面,刘辩才收起笑容说:“军中将领都希望羽林卫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反击的主力,你是怎么看的?” 吴匡拱手说:“皇上,邺城羽林卫就是原先北军的越骑营,你放心,将士们的功夫都没有拉下,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那就好,我去城头看看,你安排太后她们去行宫。” 于毒站在城下是两眼赤红,白绕和眭固在路上都遭遇了伏击,两边加在一起死了六七千人;加上自己昨夜攻城损失的人手,正式大战还没有开始,自己一方已经死了一万多人,对于士气绝对是个打击。洛阳送来的物资和这两年的积蓄,让于毒装备了五百骑兵和两千配备铁甲的步军,这也让于毒成了众矢之的,被逼着打头阵。 昨夜的失败,说明第一拨策应自己的人失败了,于毒咬咬牙咽下了这口气,现在大军聚集邺城城下,各方面的军队加在一起虽然超过了十万人,但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小主张;这些人马的背后都有不同的考量,不要说白绕、眭固自以为不在于毒之下,就是陶升、左髭丈八那些小头领,也并不完全买他于毒的账。 眼下只能打出名堂才能振作士气,让所有人认识到,他于毒,才是黑山军的希望所在;于毒咆哮着看着城楼上挂着的上千颗人头,和守军怒目而视,于毒身后的士兵更是悲情呈现在脸上,就等着于毒一声令下,随时发起进攻。刘辩在矮墙后面看着于毒愤怒的样子,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让士卒传话:“于毒,不想死的话,立即投降。” 城楼上喊话的声音很响亮,于毒表情逐渐冷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毒辣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可怕;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城中最起码还有两万精锐汉军,以十万装备不全的黄巾军强行攻城,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必定会损失惨重,且不说能不能把邺城打下来,就算是最后打下,自己也会实力大损,招来其他人的算计,所以于毒心里拿定主意,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 于毒没有直接进攻,让刘辩和沮授都心中一动,于毒很明显是在等待援军,可是袁绍不会来参与这样的场面,四周也没有其他军队,于毒的援军在哪里?最有可能的,还是在自己掌控的邺城里,以六国盟的能力,再弄几个内奸也不是问题,恐怕还真的是不可不防,只是不知道这次是鲨鱼,还是鲶鱼。 荀采的小院内,花瓶中的映山红绽放,鲜艳如火,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荀采的卧室里,气氛已经快到崩溃的地步。荀表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朱汉的一名手下与荀采的一名侍女,把两柄剑架在荀采的脖子上,怒火万丈地问:“朱汉,你的真想玉石俱焚?” 朱汉是栗成手下的一个门下督,袁术父亲袁逢的学生,靠着与荀家有点远亲的关系,在荀表兄妹来邺城以后是经常往来,谁想到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朱汉微笑地点头说:“荀表,出动你的手下,在于毒第三波进攻的时候,抢开南门,放于毒的人马进来,否则,我就和荀采一起去见阎王。” 朱汉很清楚,荀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肯定是活不了;荀表咬着牙说:“朱汉,你要清楚,袁逢死了以后,是荀家看在亲戚的份上在照顾你,要不然你早就不知道被谁暗杀了,兴许尸骨都喂了野狗。” 朱汉点点头说:“我同意你的说法,其实我也知道,袁术还发现了一些我的其他东西,但是没有和你们说,我其实是袁绍的人;你认为我糊涂,袁绍不可能打过来,我只是一颗棋子。没错,我就是棋子,我不在乎,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我就算开口求你们,你们也不会给我面子。 邺城是老师埋下的一个伏笔,可是韩馥知道了,拿走了我的一切;他和我是同窗好友,却这样对我,你说,我怎么能饶过他?我没打算能活着离开,只是有人答应我,只要我做了这件事,不管成败,他们帮我杀了韩馥。” “原来你就是那个在袁逢死时逃走的蒙面人?应该是袁绍放了你,你才会跟从他。”荀表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知道袁逢为什么把他的秘密分给你和袁术、杨弘三个人吗?你想,你一个蒙面人,要是袁逢不知道你是谁,他会说吗?他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朱汉一愣,这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荀表恶狠狠地说:“其实在豪门都知道,袁逢所谓的宝藏在邺城,纯粹就是一个笑话,真有这个宝藏,袁逢直接送给袁术就可以了,凭什么告诉你和杨弘,就是为了让你们成为袁逢留给袁术的磨刀石?” “哈,哈……”朱汉笑了两声就笑不下去了,笑声中带了几分凄凉,让身边的随从都吓了一跳;荀表这样的说法比杀了他还痛苦,朱汉发出一声低吼:“我不信,当时我是威胁袁逢,不说我就杀了袁术。” 荀采缓缓地说道:“袁家当时已经开始经营南阳,只是预料到黄巾军会作乱,一开始不显山不显水,你既然和袁绍保持联系,应该知道南阳现在的情况。” 朱汉失笑:“说的像真的一样,要不是刘辩把名单上的孙坚拨给袁术,那个纨绔子弟现在还在南阳喝茶呢?别以为你们的那点机密能瞒住别人,袁绍都说了,名单上的人未必人人会投奔刘辩,我们拿到手也一样。荀表,别废话了,我只需要你们今天夺下城门,听到没有?” 朱汉忽然听到几声奇怪的声音,扭头一看,站在荀采左右的一男一女竟然被定住不动了,两柄长剑正掉落向荀采前面的地上;朱汉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有了荀采这个人质,别说让荀家兵变了,甚至自己都会死在荀表的手里。华佗出现在荀采身旁,风轻云淡地说:“朱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朱汉握紧手中的长剑,笑道:“华神医,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高手,失敬,但是别以为我没有后手。” 荀表怒喝道:“朱汉,去死吧。” 荀表的兵器是双钩,出手如猛狮,直接封住朱汉的长剑,朱汉往后一退,长剑脱出了荀表的铁钩,一个反手刺向华佗;让人猝不及防的是,荀表的双钩几乎同时攻向华佗。而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荀采也亮出一把淬毒的匕首刺向华佗的背后;华佗身形一晃,竟然在三人夹击中失去了踪迹,朱汉急忙慌乱地收剑,才险险没有刺中荀采。 荀表叹了一口气问道:“华前辈,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好意思叫我华前辈,荀表,我还真是服了你。”华佗调侃道:“你和荀采知道我在这个屋内,那个侍女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提醒朱汉?是你们怕不能把我诱入陷阱,到时候朱汉杀不杀荀采都为难,更怕我出去通知守军,才弄了这么一出。荀表,通知你的手下人放下武器,要不然荀采和朱汉都保不住小命,把这颗药丸吃了。” 华佗把一颗药丸扔给了荀表,荀表接住面色大变:“这是六毒丸?” “有见识。”华佗称赞了一句,不慌不忙地说:“等你回来,我就给你解药。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人心,我怕你牺牲荀采的性命去帮助于毒。” 荀表一口吞下六毒丸说:“我也可以死,只有荀家不能死。” 华佗笑道:“你说错了,就算百年的世家,千年以后也会死;看得开的人争的并非是什么传承,而是青史留名,只要活的够长,总能出几个知名的人物,让人产生敬畏之心。你放心,荀彧跟着皇上,最后必定是封侯拜相的结果,你们却要采取其他行动,想来是有人拿荀爽威胁你们兄妹;只不过荀表你的眼力还要练,那颗药丸是假的,是麻醉丸。” 荀表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朱汉和荀采都是满嘴苦涩,只要荀表不出现,三百荀家的私兵就不会动,让荀表醉倒,肯定比去赌荀表是否真心还要牢靠;等荀彧到场的时候,那三百人自然晓得荀表是假传命令,这些老狐狸,果真是一个比一个奸诈。 门外郭嘉微笑着走了进来,朝朱汉耸耸肩说:“朱汉,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发出得手的信号。” 于毒等了一个多时辰没有看见信号,只好下令攻城,损失大就损失大吧,只要把刘辩这个狗皇帝的头砍下来,自己也算出了口恶气,倘若失败,大不了去投奔袁绍、投奔董卓;既然没有了内应,于毒就不再分兵攻打三个城门,而是将全部的力量孤注一掷扔在了南门上,要和守军硬碰硬的来一场。 于毒的一万精锐加上一万盟友的军队一拥而上,簇拥着云梯、撞车,如潮水一般冲向城门和城墙;城楼上的守军早已蓄势待发,看着下面拥挤的人头,晓得一场恶战迫在眉睫。负责防守的审配异常的轻松,压根就没把于毒的大军当回事,指挥着两千步军和刘辩调给他的五百弓箭手依托有利的地形反击。 在城外的联军开始接近城墙的时候,城楼上的弓箭手开始射杀冲向城门的那些兵马,加在一起上千名箭手,都是军中的老兵,准确率高得惊人;两轮射击就射杀了一千多人,让敌军冲锋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沮授身后站着一百名挑选出来的精兵,仿佛回到了与鲜卑人血战的那年,沮授不是第一次打防守战,光是在冀州北面,差不多每过一两年,就会与入侵的鲜卑人或者黄巾军打上一仗。沮授看了一眼刘辩,刘辩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不管是不是装的,刘辩的淡定给周围的士兵增添了许多信心。 沮授清楚,眼下的邺城,不仅加固了高度,邺城的城楼这些年一直考虑黑山军的威胁,是年年修缮,预留了很多城防设施,让于毒攻城的难度大大增加,就算是数倍于己方的鲜卑军,想要打下这座经过加高的城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是于毒的乌合之众。唯一需要摧毁的,是于毒带来的云梯。 沮授朝赵云使了个颜色,对刘辩说:“皇上,守城是微臣的职责,你回去吧。” “我……”刘辩还想说两句感觉良好的场面话,赵云已经一把把刘辩扶到了矮墙后面的台阶下面,朗声说:“皇上,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箭矢坠落也会伤人,郑大人他们等着你回去开会呢。” 沮授暗自点头,赵云在使用手腕上未必如赵商,但是武功高绝,做事踏实,最适合做保护刘辩这样的任务;田豫突然发出了笑声,沮授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笑什么?” 田豫可是刘辩的亲卫出身,身经百战,死皮赖脸地跟上城楼的,明摆着就是有想法;田豫看沮授脸色不对,急忙指着前面竖起的云梯说:“沮将军,你看那个云梯高度,不需要用火箭,等云梯靠近,扔几把着火的稻草就烧了。” 随着云梯越来越近,沮授身边的人都轻松地笑了,田豫说得没错,由于邺城的城墙加高了三米,于毒的云梯靠上城墙,下面的士兵头顶离城墙还有两米;审配手下的两名小将已经各自点燃了两捆稻草,跑到城墙边扔了下去。早已准备的桐油跟着倒下去,两具云梯迅速烧了起来,云梯上面攻城的士兵忙不迭地跳下云梯,非死即伤。 其他守军的士兵如法炮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于毒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三十架云梯被烧了一大把;前来取经的黄巾军头领陶升急忙劝阻道:“于帅,胜负不在一时,你看那云梯都够不着城墙,不如收兵重做云梯,再来攻城吧。” “等一等。”于毒眼睛死死地盯着城内,作为黑山军中几位大头领,于毒不缺气度、勇气这些东西,但是于毒知道城内的内应是荀家的大小姐荀采,万一自己收兵了,而荀采刚刚找到机会动手,那岂不是把荀采给害了。于毒赔得起这批人,但是赔不起荀采,和他联系的人说得很清楚,一旦荀表荀采都死了,邺城就不可能拿下,于毒只能再等等看。 攻城战在继续,几乎每一寸光阴都是用人命在说话,由于王基修了马墙和瓮城,进攻的撞车没有掩护,一批又一批的战士死在三面射来的箭矢下,就连最前面的三辆撞车,也被火箭射中,撞木已经开始燃烧,撞车已经无法使用。到黄昏的时候,战死的联军士兵已经超过三千人,伤员也接近两千人,就在于毒打算撤军的时候,他看到了城内升起的信号,一只飘在空中的大蜈蚣风筝。 于毒拔出腰刀,对身边的人喊道:“看见风筝没有,我们的人动了,传令下去,将后面捆绑的长梯拖上来,让我的人出发,全力攻城。” 长梯可以随时加高随时制作,于毒一到就察觉了城墙的高度,安排人在后面制作,数以百计的长梯拖出来;城楼上沮授看得清楚,大喝一声:“田豫,带一千人上去助战。” 于毒的精兵战斗力确实不错,五百骑兵冲近城墙射箭助战,步军架着长梯就攀上来,动作娴熟敏捷;可是一直打到现在,守城的木檑大石才用上,两千铁甲步军几乎损失了一半才开始爬上城墙,被前来增援的田豫率领步军封堵在城墙边,审配也派高览上前。田豫两人的悍勇让沮授都乍舌,两个家伙几乎一口气砍下对付好几名带队的将领,一次次把站上城墙的黄巾军打了下去。 第87章 铁骑破围 天黑后打起火把,于毒继续坚持战斗了一个时辰,几乎是两千铁甲步军全部葬送在城墙下,于毒才确认,荀采在城内失败了;可是损失了五千多人,伤亡超过一半,联军的士气彻底丧失了,于毒晓得自己今天被人坑了,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荀表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刘辩,吓得一激灵站了起来,发现荀采跪在地上哭泣,立即又跪下;刘辩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和荀彧,要不是华佗正好去你们府中,你们恐怕就直接指挥荀家的私兵去冲击城门了吧?我和荀彧真的这么不堪,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 不怪刘辩不满,刘辩的手下好几个陷在洛阳,其中包括孟达的父亲孟佗,从性格看,孟达远比荀表善变,在历史上又是出了名的二五仔,先后背叛过刘璋、刘备、曹睿;刘辩倒是暗暗提示过郭嘉,只是都没想到最后问题出在荀表这边。 荀采咬了咬嘴唇,她被押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外面青铜司的人和数以百计的军队,华佗的前来,哪里是什么凑巧,一切都在刘辩这边的掌握之中;眼前的少年有着不一样的手腕和心术,只是荀采不能说什么,自己无所谓,荀表要活命,荀彧还得在刘辩手下讨生活。 荀表即便没看见那些伏兵,也不会相信是巧合,只能跟着叹了口气说:“我没办法,他们拿家父的性命威胁我,我赌不起。” “糊涂,这是赌得起赌不起的事吗?你们这是与虎谋皮,要是你们成功了,邺城的百姓,冀州的百姓,都将陷入无穷的浩劫中。”荀彧怒斥道:“六叔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做,会多失望啊。” 郭嘉拦住荀彧说:“荀彧,眼下不是发怒的时候,皇上已经说了,这件事就此过去了;荀表,说说是谁联系你的?我是外人,说句公道话,令尊荀爽在洛阳那边的生死我们是根本不可能决定的,董卓的个性你不知道吗?反复无常,对于这种人,哀求和退让都是没有用的;你只有表现出强大的实力,董卓才会有所顾忌。” 荀表怎么会不知道荀彧、郭嘉的意思,天下之争,个人生死都是小事,即便是名满天下的荀爽,其实也不例外;至于郭嘉说的让董卓顾忌什么,那都是安慰人的话,董卓那个屠夫连洛阳都敢攻打,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还会顾忌谁? 荀表执拗地低声说:“皇上,我想去一趟洛阳。” 荀表过去,等于又送上一个人质;而荀表、荀采不肯说出联系人的名字,其实就表明了还想与对方保持联系的想法。根据朱汉的口供,袁绍那边派人通知他协助荀表,朱汉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几经试探才确认;至于谁和荀表联系,朱汉是真的不知道。 刘辩犹豫了片刻说:“荀表,为人子,孝顺是美德,朕不阻拦你;只是你要自己注意安全,我相信,老师是不愿意你去冒险的。” “皇上,你怎么可以徇私舞弊?”荀彧的脸都黑了,大喝一声:“来人,将荀表、荀采这两个奸细押入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我,刘辩瞠目结舌,我是不想荀表反感好吧,怎么成了徇私舞弊?赵云和史阿都明白,荀彧的举动就是不想让荀表去洛阳送死,两人看看刘辩,见刘辩缓缓点头同意,才一挥手,让人把荀表兄妹押了下去。 郭嘉接着让刘辩屏退护卫那些人,才说:“这次亏得董昭预先报信,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荀表头上,正好路上遇见华佗前辈,才让他先进去试探一下,真的是天佑大汉。” 赵云、荀彧这才明白,难怪郭嘉那么精准地找到了对象,原来是有内幕消息,董昭名义上是朝廷的议郎,实际上是袁绍安排在邺城的眼线,能发现有人联系朱汉就不足为奇了。刘辩点点头,这个董昭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出彩的两件事就是劝曹操迁都许昌和拥护曹丕登基;刘辩想了想说:“暂时不要暴露董昭的身份,告诉他,我很快会安排他出任一方太守。” 郭嘉一听就懂:“奖励袁绍的?” “不错,只要收复洛阳,不管怎样,都是要给袁绍一点好处的。”刘辩话音未落,外面来报,沮授、耿武等人到了;刘辩急忙有请,沮授带来了新的军情,城外的黄巾军在调动,看样子明天会有更猛烈的进攻。 郭嘉思索道:“皇上,守城不能靠死守,我们外围还有张郃等人,要安排反击,打蛇七寸,盯住于毒的旗号,伺机让骑兵出动;只要破了于毒,其他人自然会退兵。” 郭嘉在这方面有信心,邺城内成建制的骑兵有三支,吴匡的三千五百人的羽林卫、张飞的两千配了马鞍的精骑,还有赵云模仿公孙瓒白马义从训练的一千轻骑兵;荀彧沉声道:“不会那么简单,城内的骑兵对于于毒来说不是秘密,他多少有些准备,最好再等两天。” 沮授笑道:“不急,我们守上半年都没有问题,关键是看于毒后面有没有援军;张郃、徐晃出动的时候,我给他们下了命令,要是回不来,就在外面联手寻找战机,可以先看看他们的举动。” 于毒连夜与白绕等人商量,决定于毒负责攻打南门,白绕负责攻打北门,眭固负责攻打东门,陶升和左髭丈八、刘石、青牛角、李大目五人负责攻打西门;天亮时分,左校灼、于氐根带着四千多匈奴、乌桓、鲜卑人在内的骑兵也到了邺城,让于毒等人信心大增。 只是沮授让审配、逢纪、闵纯、牵招分守四门,加上赵商、田豫、高览、王凌等人的协助,城外的黄巾军还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连续攻打了三天,每一次都是灰头土脸地回去。 只是城外出现的大队骑兵让沮授一惊,荀彧、郭嘉、赵云、吴匡等人先后等上城楼观察,最后断定是黑山军的一部分,其中的匈奴人、乌桓人、鲜卑人,很可能是那些散落在燕山和北疆那边的零星骑兵,被一起鼓动而来。 赵云毫不在意地说:“这些骑兵要是抢劫或者游射,确实算不错的,但是从两队骑兵的队形来看,基本上没有什么整齐的阵容,战斗力连乌桓军都不如,我们肯定能轻松地击败他们。” 有赵云这句话垫底,刘辩心中大定,只问了荀彧一句:“马鞍有多少了?” 荀彧张口答道:“一万套。” 刘辩很随意地说:“那就把吴匡和赵云的人马都装备起来,然后出城迎战;于毒他们有了骑兵,张郃他们根本不敢动,只有灭了对方骑兵,张郃等人才能发挥在外面的作用,一切迎刃而解。” 刘辩的随意让大部分人摇头,但是沮授明白,其实张飞的两千人出去,不说灭了那几千骑兵,最起码以少打多不会输;沮授说道:“军中还有一千五百骑兵,不如全部装备了,交给牵招指挥。打垮于毒,就让张飞将军带着三千骑兵北上,协助张燕等人结束上谷郡战事,就算消息外泄,最起码我们捞回了本钱。” “可以。”刘辩同意了:“沮授,荀彧,你们去办。” 一连几天的无聊攻防战,都以黄巾军的失败而告终,黄巾军围城的第七天早上,阳光依旧是懒洋洋的,大批的黄巾军正准备继续前几天的作业,正扛着云梯什么朝邺城而来,邺城南面的两座城门忽然大开,让正准备攻城的黄巾军一时愣住了,对方准备投降了? 这不应该啊,这些天自己一方的伤亡比对方大,听渠帅说城里还有一年都吃不完的粮食;大地开始颤抖,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骑在一批黑马上的左校灼第一个反应过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叫道:“骑兵,骑兵,对方要进攻了,你们,赶紧扔掉云梯那些没用的东西,通知于帅列阵,于氐根,招呼弟兄们往上冲。” 左校灼好歹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带着骑兵扑上来,一看见对面一黑一白的两队骑兵便觉得不妙,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些骑兵太像幽州的乌桓骑兵与白马义从了;两人身后的几个老兵也提醒道:“李帅,这可是硬茬啊,你看那骑马的姿态,比鲜卑人还牛。” 左校灼留了心思,故意放慢马速,让后面上来的于氐根冲在了前面,于氐根正遇到赵云的骑兵,双方骑兵在远处的互相射箭相差不大,但是到了近处一个冲锋就分出高下,于氐根明明比对方多几百人,但是在厮杀中倒下去的人竟然是对方的两倍。 于氐根本人也因为冲得太靠前,直接杀到了赵云的面前,只不过七八个回合便抵挡不住,被赵云奋起一枪挑落马下;赵云身后的夏侯兰直接砍翻了于氐根的大旗,于氐根麾下的骑兵顿时崩溃。 左校灼心惊之下,急忙下令全军出击;左校灼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与对面的那员白袍将领交手就是送人头,但是自己的骑兵好歹是对方的两三倍,先群殴再说。 左校灼没料到的是,张飞的两千骑兵论速度不如赵云的骑兵,但是要是面对面地硬砍人,绝对比赵云的轻骑兵善战;张飞、臧洪各领一千人,直接从侧面切入黄巾军的骑兵大队中,张飞左冲右突,马前没有一招之敌,强行从人群中撕开一道口子,杀奔左校灼的大旗下。 左校灼做了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撤退;左校灼的这个决定,让黄巾军骑兵避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哪怕赵云、张飞的战斗力再强悍,最后一千多黄巾军骑兵很顺利地逃走了,并且再左校灼的率领下,压根没有逃往于毒的大军,直接向西逃离战场。 正在后面的于毒得到消息,并没有太过紧张,自己几万人,还有四千多骑兵,对方的反击不过是想消耗自己的兵力和时间,给城楼上的防守减轻压力;黄巾军本身对列阵这些也并不在行,正在整顿阵型,忽然前面的骑兵崩盘了,于毒看得很清楚,左校灼那小子直接逃离了战场,剩下两千多骑兵四散逃窜,大部分的人朝着自己阵地逃来。 于毒意识到不妙,四千多骑兵输得太快,而逃回来的骑兵更可能冲击自家的阵脚,于毒命令:“通知那些骑兵返身作战,后退着杀无赦。” 于毒忘记了一件事,左校灼的嫡系都被左校灼带走了,这些逃跑的骑兵大部分都是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不要说未必听得懂他于毒的命令,就算听懂了也不在乎,绝不会为了一道命令放弃逃命的机会。 黄巾军的弓箭手忠实地执行了于毒的命令,一开始还是装装样子,可是随着自家骑兵不减速地冲过来,为了自己不被伤到,弓箭手也只能玩真的;双方开始有了死伤,加上生存的危机感,一下子变成了真的冲突,那些逃命的骑兵虽然不敢冲向于毒的中军,但是挥舞长矛大斧,混战中在于毒的左翼杀开了一片空挡,让于毒的阵型乱成一团。 张飞的两千骑兵顺着空挡就杀了进去,而赵云的骑兵绕到了于毒的右翼,把于毒的中军留给最后上来的吴匡、牵招,自己防备逃走的左校灼一部杀回来,顺便利用骑射牵制于毒的右翼弓箭手。 吴匡以牵招为先锋,五千骑兵排山倒海地杀过去,直接将于毒的大军撕成几片,于毒一面抵抗,一面急忙让人通知东门和西门的军队来增援;只是黄巾军骑兵的失败让所有人心理蒙上一层阴影,没有铁甲的步军在骑兵面前只有挨宰的份,士气不到半个时辰就化为乌有,所有人都在主动撤退,然后逃跑。 于毒军败了,但是让于毒锥心刺骨的是,因为一直保持着强攻的姿态,他并没有建什么大营,只是自己的几千精兵建了一个小寨;面临失败的时候,这样的小寨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力,以至于于毒无法稳住阵脚,一直逃到三十里外。 数万黄巾军步军在三十里的漫长范围内狂奔,看上去足够壮观,却根本跑不过战马,大部分成了邺城骑兵屠杀的对象,这一战于毒军被杀一万四千人,被俘一万两千人,吴匡等人缴获了战马两千匹,牛羊驴骡三千头,盔甲辎重等物资无数。 西面的几个小头领意见不统一,接到左校灼一问就放弃了增援的准备,反而派出斥候打听战况,得知于毒兵败,第一时间抱团撤退;负责断后的左髭丈八顺便让人通知白绕,白绕也立即撤军。 眭固派出五千精兵前来增援,被一直捕捉战机的张郃、徐晃半路伏击,损失了大半,眭固虽然亲自带人把剩下的人接应回去,但是失去了逃跑的良机,眭固本人被城中杀出的赵商堵在了大寨中,外围的人马被被转身杀来的张飞和牵招杀散,最后大寨失守的时候,只有不到五千人跟着眭固逃出生天,上万人投降,其余人全部战死。 刘辩立即下令,在魏郡全境开始追杀黄巾军,官府贴出公告,不管是黄巾军,还是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只要放下武器投降,一律免死,编入邺北屯田营,审配被任命为屯田校尉。 黄龙士在侧厅见到刘辩,拱手施礼道:“恭喜皇上,陶升已经答应投诚,他送来了左髭丈八的作战布置和白绕一军的动向,白绕军将在冀州绕一个圈子,从平原国和赵郡交界的地方南下,进攻东郡。” 黄巾军依旧有五万人左右,本来尚有一战的能力,只不过陶升的投降,让黄巾军的一切弱点都暴露在官军面前,刘辩大喜,请黄龙士入座说:“冀州百姓都会记得陶升的功劳,你放心,我答应张燕、杨凤的绝不会反悔,此战结束,我将在冀州魏县,设立太平道的道观。只是黄老,有没有做官的打算?” 黄龙士坦然笑道:“我肯定是要做官的。” 黄龙士又不傻,刘辩能击败于毒等人,自己不过是锦上添花,说到底还是刘辩这边的心机和实力远超过于毒他们。至于刘辩说的太平道观,绝不会像刘辩随口一说那么简单,自己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何必去搅和;做了官,才能让刘辩彻底放心,晓得自己不是另一个张角。 刘辩颔首,对荀彧说:“任命黄龙士为议郎,陶升为效义中郎将。” 荀彧答应一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属于刘辩的一个时代开始了;原先的冀州只不过是投诚,很多士族官吏都不是刘辩这边的追随者,随时都可能另外选择。随着于毒、白绕的这次行动,很多官员阵亡或者会被换掉,军队也集中在忠于刘辩的将领手中。 只要幽州上谷郡战事一结束,刘辩就剩下南下的事了,荀彧眼中仿佛看到了一条条金光灿烂的大道,分头延伸到南方的各个地方,一座座城池旗帜变换。 第88章 东郡易主 沮授主力一万人魏县大破左髭丈八一军,双方最关键的一战还是骑兵对决,左髭丈八也有一部分骑兵,只是骑兵贴身搏杀靠的战马和士兵,牵招这边一千五百骑都是老兵和配备了马鞍,左髭丈八那边一千多骑兵有一半是百姓用的驽马,不仅马的身高矮,平时也是用来拉车的,冲锋的速度和灵活性都差了很远。 三轮厮杀,左髭丈八的骑兵只剩四百多骑,牵招才损失了不到百骑;沮授在后面看见,直接下令全军突击,左髭丈八倒是一条硬汉,没有逃走,选择了死战。最后左髭丈八本人被徐晃斩杀,八千黄巾军战死,剩下的三千人投降。 紧接着陶升率领全军倒戈,左校灼直接向沮授投降,让刘石、青牛角、李大目三军腹背受敌,双方经过一天的厮杀,刘石兵败投降,青牛角、李大目一路逃回黑山。而白绕绕道南下,结果疲惫不堪的时候在黄河边被曹操伏击,一战损失九千多人,败走高唐。 曹操明白,邺城被围刘辩都没有让自己回援,就是要自己在这个****站稳脚跟,白绕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练手对象。曹操和徐庶猜到白绕的最终目的还是东郡,做了一个离开的假动作,就在上一仗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再次击败白绕,硬把白绕逼向青州,然后以追击白绕的名义杀进齐郡。 冀州的战报一条接着一条传到怀县,让正在饮酒的袁绍焦急不安,原本以为刘辩会在黄巾军的强大攻势下损失惨重,没想到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危局,黑山军中不愿意归顺朝廷的力量差不多就在这十天中化为乌有,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刘辩的背后。 袁绍有些懊悔,早就应该听田丰的,要不然挥师北上击败于毒显示实力,要不然趁机杀到东郡,可是自己偏偏相信六国盟的话,等着于毒赶走刘辩去邺城,悔啊;坐在袁绍右侧的郭图微微一笑,说:“卫将军,我浪费了十天的时间,你也浪费了十天的时间。” 郭图被袁绍以安全理由扣在怀县,这十天一直在陪着袁绍或者袁绍的手下胡侃,一开始郭图也是担忧,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一棵大树不要折了;可是随着冀州的战事不断转化,郭图的心态越来越好。 田丰突然问道:“郭大人,听说邺城的骑兵装配了一种新式的装备,叫马鞍,你知道吗?” 郭图摇摇头说:“应该是张飞一军原先的装备,现在于毒攻城,才配备到所有的骑兵,这说明皇上已经不想保留这个秘密,卫将军要是有兴趣,可以上书皇上,说不定皇上会调配一批装备给你。” 刘辩会吗?袁绍觉得郭图这家伙是故意在调侃自己,没想到田丰说道:“主公,郭大人言之有理,我们可以请皇上调拨一部分,比如一千套,就算暂时没送过来,也没有什么损失。要是皇上给几件样品,我们也可以自己生产配装。” 田丰虽然不喜欢刘辩,但还是承认刘辩的身份,这在袁绍一军中是人所皆知的秘密;更让袁绍意外的是,一直与田丰不大对付的辛评也赞同田丰的看法:“主公,值得一试;现在曹操以追击白绕的名义杀进青州,分明是早有预谋的行动,曹操才会在邺城告急的时候,稳稳地躲在平原国不动。 看我们没有行动,袁术已经退回南阳,准备对付刚刚出任荆州刺史的刘表,加上孙坚突然撤走,洛阳只剩下崔烈、崔均父子;我们应该请皇上还都洛阳,为了避嫌,主动离开司隶地区。” 郭图手一抖,筷子上的一块羊肉掉到了盘子中;到此刻郭图才明白,为什么刘辩和手下的那个智囊团认为谈判的对象只有朱儁,因为袁绍袁术对洛阳都不感兴趣;朱儁是刘协那边任命的人,只要刘辩承认,朱儁就有了双重身份,那就是一个结果,谁也不会去攻打他。可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能看到这一步,那几乎……郭图的手有些不听话,还是没能夹起那块羊肉。 许攸察觉了郭图的失态,好奇地问道:“郭大人想到了什么?” 郭图也感觉自己行为不妥,索性放下筷子问:“朱儁现在到了哪里?” 淳于琼讥笑道:“孙坚杀进洛阳,那老家伙就跑了。” 田丰、辛评、许攸却没有急着回话,反而同时陷入了沉思;袁绍一指许攸:“你先说。” 许攸赫然道:“是我们忽视了朱儁,这家伙是个官迷,背叛刘协应该去邺城或者并州;否则就应该退往潼关,但是朱儁带着人马去的是豫州。郭图想得没错,朱儁是去和人会合的,现在孙坚走了,朱儁说不定很快杀回洛阳;主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袁绍也懂了,郭图的使命是什么,就是和朱儁谈判,谈成了皆大欢喜,要是谈崩了呢?刘辩万一下诏要自己出兵讨伐朱儁,自己就无法正大光明地离开河内郡,并且还要面临着与董卓军的大战。 明摆着是一个局,邺城早在十多天前就看穿了整个迷局,可笑自己这些人整天浑浑噩噩,坐失良机;袁绍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么,掉头问郭图:“邺城下命令让孙坚撤走的?” “不可能。”郭图肯定地说:“皇上只下诏给袁术,不会插手袁术军内部的事;不过皇上聪慧,他能看到一些我们忽视的东西。卫将军,其实你无需到处奔走,只要跟随皇上,你想要的都会有;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颍川郡的时候吗?许劭曾说,天下英雄太多,他看到的也只是沧海一粟。” 许劭是袁绍的同乡,年轻时以月旦评名动天下,二十岁就举孝廉,随后出任汝南郡功曹,袁绍带着郭图等人去见许劭的时候,特地把马车停在官道上,走了一里多路到许劭的家中。 郭图的话引起了许攸的回忆,他当时也在场,许攸忽然明白了郭图的意思,以袁绍与许劭的关系,许劭到现在都没有来投效袁绍,足以说明许劭对袁绍的未来不看好。许攸不知怎地,想起了许劭对曹操的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许攸忍不住笑了起来,乱世之中,奸雄何其多,只要有点本事和野心的人,谁不想改变自己的人生;许攸瞥见袁绍不满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听到郭图说起许劭,一时没忍住,想起了主公与许劭相处的那些场景,令人羡慕。” 袁绍一听,顿时化怒为喜,露出微笑说:“许劭去了徐州,真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辛评在心中大骂许攸混账,郭图已经是刘辩的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劝说袁绍可以理解,你一个袁绍手下的谋士,消磨袁绍的斗志,那就是该死;只是许攸在袁绍面前的资历远超过自己,辛评晓得发火没用,沉着脸把话题拉回来:“主公,青州黄巾军在曹操的攻击下必定逃往东郡等地,为了兖州百姓,我们应该立即出兵。目前朱儁还没有回洛阳,郭图正好跟我们一起行动,替皇上见证主公的赤子之心。” 郭图脸色一变,辛评这是杀人诛心啊,自己跟随袁绍一起行动,日后回到邺城说得清楚吗?郭图急忙正色道:“郭图身为使节,哪怕朱儁不在洛阳,也要去见上一面,传达皇上的旨意。” 袁绍这次没掉链子:“郭图,反正你是要绕道豫州的,和我们一起走不耽误行程,而且安全;我是真的喜欢和每天谈心的日子,就算为了回忆那些美好时光,你多陪我了两天。来,喝酒。” 袁绍的话让郭图无可奈何,他也清楚袁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所有的耐心都是装出来的,袁绍骨子里就是一个豪爽义气的性子;现在自己身处袁绍大军之中,要是惹怒了袁绍,被关起来都是可能的。 郭图只能笑笑,和袁绍举杯共饮;只是出发的时候,郭图好过多了,韩融、王瑰同样被袁绍裹挟去了东郡。袁绍有鲍信和文丑开道,加上早已潜入东郡的袁熙、蒋义渠等人和桥瑁的部下,顺利地袭取了东郡。 袁绍先宣布桥瑁继续为东郡太守,鲍信回到济北继续担任济北相、堂兄袁遗继续出任山阳太守;随后命朱灵、辛评攻占济阴郡,自己兼领济阴太守。只不过几天的功夫,袁绍就控制了半个兖州,加上王匡在河内郡,袁绍的势力一下子膨胀起来。 让袁绍意想不到的是刘岱等人的反应,身为兖州刺史的刘岱即便和袁绍是亲家,也无法容忍袁绍这种明火执仗的行为;在得知桥瑁准备去和袁绍会合的时候,刘岱直接袭击了桥瑁军营,杀死了桥瑁,收编了桥瑁的军队。 张邈、张超兄弟很干脆地退回陈留,他们就算再不满袁绍的举动,也不会去和袁绍死磕,这样一来,刘岱反而进退两难;别驾王彧说道:“将军一人绝不是袁绍的对手,不如直接上书邺城,一个是求个公道,第二另谋出路。将军现在拥兵两万多人,皇上一定会重用。” 刘岱立即派从事王肱前去邺城投诉,王肱带着随从,快马加鞭到达邺城,在尚书台跟荀彧说了情况,荀彧不禁埋怨道:“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卫将军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们说话未必管用;不过刘岱大人的去处倒是无需担心,我带你去见皇上。” 就在尚书台去行宫的路上,王肱心痒难熬,他可是晓得荀彧厉害的,只恨自己看不到荀彧看到的未来;眼看到了行宫门口,王肱忍不住问道:“荀大人,你说有去处,是什么意思?能否指点一二?” 荀彧很淡定地说:“现在袁术退往南阳,董卓退入关中,司隶地区几乎就靠着崔烈父子支撑,皇上有意请崔烈出任三公,要是刘岱大人愿意,司隶校尉或者河南尹,都不是问题。如果刘大人不愿在司隶,也可以入朝为官,将来在关中或者豫州出任职务。” 荀彧说的这点王肱相信,刘辩好歹是皇帝,手握三州大军,要是还让那些军阀在各地猖狂,那岂不是笑话,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对荀彧这些跟随他的人;只有把一处处摆平,才能维系刘辩正统的威望,才能给那些跟随他的人越来越高的官职。 只要刘岱放下那该死的雄心,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只是刘岱会同意吗?王肱真的没有信心。作为刘岱的心腹,王肱对于刘岱的心思了解得**不离十,刘岱分别与袁绍、公孙瓒结为亲家,为的不仅仅是自保,可惜袁绍的杀伐果断让刘岱一下子陷入困境。 议事厅里的人不是很多,但是王肱丝毫不敢懈怠,杨奇、马日磾这些大佬可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刘辩看了王肱带来的奏章,毫不犹豫地说:“刘岱不该杀了桥瑁,袁绍去兖州,为了抵挡即将从青州杀过去的黄巾军,刘岱这么一来,他这个刺史还怎么当得下去。王肱,刘岱愿意去河南郡吗?” 王肱拱手道:“皇上,现在的河南郡是四攻之地,我们目前是孤军一支,很难挡住董卓军的反扑,不要说刘大人不会去,就是刘大人想去,下面的将士也不会同意,毕竟,人都是爱惜生命的。” 放在后面的隋唐,王肱绝对是拖出去砍头的结果;可是在汉末这个士族崛起的时代,王肱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刘辩颔首,转向杨奇和马日磾:“司空和尚书令的看法?” 司空杨奇不动声色地说:“那就让刘岱的人马去上党,刘岱出任上党太守;郑泰出任司隶校尉兼河南尹,坐镇洛阳,将崔烈召回邺城。” 这个,王肱真的犹豫了,上党郡绝对安全,可是那是并州,穷乡僻壤不说,上面还有卢植那个强硬的家伙压着,刘岱很难有出头的日子;按照刘岱那个名士的性格,恐怕更不愿意屈居人下,哪怕一个郡守,也应该是自己做主。 看到王肱一脸为难,马日磾微微一笑说:“皇上,刘岱手下的将士多是山东、河南等地的人,去上党不合适,不如让刘岱出任梁国相,大军就在梁国驻扎。王肱,袁术辞不就任骠骑大将军,自愿以后将军的身份率领豫扬人马讨伐荆州、扬州的叛逆,朝廷已经同意孙坚出任豫州刺史。” 王肱明白,马日磾就是在暗示,你来迟了,现在豫州已经给了袁术,剩下的位置是多,刘岱满意的就不好说了;王肱想了想问道:“扬州刺史是谁?” 刘辩给王肱点了一个赞,能考虑到这一点,王肱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在原先三国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王肱没闯出名头。郑泰冷哼了一声说:“袁术请金尚为扬州刺史,陈留王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刘繇为扬州刺史。” 王肱顿时变色,刘繇可是刘岱的亲弟弟,和刘岱并称双龙;王肱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刘繇已经与刘岱见面,说服刘岱投奔到刘协那边,要是这样,自己在邺城就是死定了。 荀彧似乎看穿了王肱的心思,安慰王肱道:“别想多了,刘岱绝不会去投靠叛军,刘繇更不会去和刘岱见面;只是在这样的变故之下,刘岱恐怕更愿意留在豫州。” 荀彧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懂,刘岱刘繇兄弟两人各占一方,才能保证最后肯定有人能成为赢家;留在豫州,说白了就是兄弟俩人在暗地里能有个照应,比去上党郡碌碌无为要强。 王肱鼓足勇气说:“那就去梁国吧。” 王肱在邺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幽州那边战事快要结束了;麴义的大军已经攻克叛军的大本营,上谷郡郡治沮阳县和难楼部落居住的于延水地区。 王肱特地多逗留了一天,才打听清楚大致的战况,张飞率三千骑兵北上,在上谷郡四战四捷,首战全歼一千鲜卑骑兵,其实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以多胜少算不了什么;但是第二战张飞人马与三千乌桓骑兵硬撼,打出一比五的伤亡比例,斩杀两千乌桓兵,一下子震动上谷全境。 随后第三战再度歼灭一千鲜卑骑兵,杀死了鲜卑将领素利的弟弟素无杨;第四仗,张飞再度击败四千乌桓鲜卑联军,斩杀九百人。张飞的连续胜利改变了上谷郡的战局,弥补了麴义的短板。而五千骑兵的损失,让正在右北平一线抵挡公孙瓒的阎柔不得不退回上谷郡,将五个县直接丢给了公孙瓒。 公孙瓒是沙场宿将,并不满足五个县的战果,趁机指挥九千骑兵杀入上谷郡,直接铲平了两个忠于难楼的部落,让乌桓各部落大为震惊;随同公孙瓒进军的右北平乌桓单于乌延发出刘辩的诏书,不少部落直接逃离了上谷郡,或向北去了鲜卑人控制区域,或向西进入代郡,或者投降乌延迁入右北平。 第89章 兖州僵局 金顶帐篷外,大批的乌桓人正在缓缓北行,一个个面色困苦,不知道前方的目的地在哪里;帐篷内,阎柔、鲜于辅、难楼三个人各自坐在胡床上,面前的案几上摆着烈酒和牛羊肉,连鲜于辅的弟弟鲜于银都被赶到了外面去,就是为了怕下面的人看见三人的愁容。 叛军不断北退,阎柔倒是无所谓,可是鲜于辅受不了了,鲜于辅很清楚,他要是退入了鲜卑人区域,那就失去了对汉人这边的号召力,日后想要再杀回来,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家族那边传来的消息,公孙瓒已经派人出手了,在幽州各地抓捕鲜于辅家的人,鲜于辅要是输了,更多人就会改变态度,落井下石,鲜于家族必定难保。只是鲜于辅摄于阎柔的毒辣,一直在想着怎样挑明这个话题,还不得罪阎柔和阎柔背后的人,鲜于辅又饮下一碗酒。 难楼也不愿意撤退,在上谷郡这里,他难楼是王,掌握着九千户的乌桓人,是一条傲视万众的龙;可去了鲜卑人那里,他就是一条虫,要看人家脸色过日子,天天要担心被鲜卑人吞并了。 难楼也清楚阎柔的名声,但并不像鲜于辅那样胆怯,帐外还有上万控弦之士,这就是难楼的底气;难楼终于率先开口:“二位,我们天天和下面的人说,是为了诱敌深入,鲜卑的援军很快就会到达;这到哪是个头,鲜卑的大军什么时候来?” 阎柔看看鲜于辅,鲜于辅还是埋头喝酒,没有吱声;阎柔只能自己出面对难楼说:“鲜卑大军调动需要时间,我们越往北面,离鲜卑军的距离就越近,汉军的补给线就越长。” “阎柔,注意你的用词。”难楼毫不客气地提醒说:“我们就是汉军,要不然帐外的乌桓人和汉人的军队就会离我们而去;我不管你们背地里是如何想的,在公开的场合,这个说法绝不能出现。” 阎柔尴尬地笑笑,他没想到难楼这样的枭雄到了眼下的地步,还执拗于一个说法;鲜于辅放下酒碗说:“难楼的这句话没说错,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我们的手下发现鲜卑大军到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患得患失中,忽然发现,没有鲜卑军未必是一件坏事。” 阎柔意识到自己陷入二比一的窘境,无奈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们应该知道,我背后是有大人物的,他们的要求就是这样,说只要我们不被消灭,就能牵制幽州的兵力,让他们无法南下。鲜于辅明白的,檀石槐都是他们的下酒菜,我不敢违背。” 这是恐吓,鲜于辅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他可是参与过那些事的,自然晓得阎柔的恐吓是真实有效;难楼阴骘地一笑:“我也是在檀石槐那件事上获得好处的人,可是我明白一个道理,要是我失去了外面这些骑兵和百姓,我就是一个人渣,生不如死。如果你们真的胆怯,我打算投降刘辩,请他给我在上谷郡划一个地盘。” 阎柔恶狠狠地问:“你当真?” “当真。”难楼肯定地说:“谁不知道你在鲜卑人那里更吃香,我怕成为第二个檀石槐,刘辩能收容乌延,也一定能收容我和这数万百姓,大不了我不要单于那个名头,还是做我的上谷大人。” 难楼的话让鲜于辅一震,他是饮过刀头血的人,霎那间明白了楼难的想法;进入鲜卑地区,自己和楼难依旧是鲜卑人想要吞并的对象,其实与留在上谷郡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换了一个对手而已。 阎柔看出鲜于辅动心了,顿时有些犹豫,自己带来的鲜卑骑兵已不足三千人,这个时候要是与难楼两人闹翻,就一切都结束了;阎柔斟酌着说:“那就和追兵决战一次,两天的时间,百姓继续北走?” 难楼、鲜于辅也不是傻子,只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立即同意了阎柔的建议;鲜于辅让齐周和鲜于银去搜索汉族百姓,与乌桓人一起撤到阳乐水和沽水之间的地区,自己带着五千骑兵留下来参与战斗。难楼同样留下了六千精兵,而让四千老少兵,护送着部落继续北上。 只是对于鲜于辅和叛军来说,决战是一个悲哀的日子,一万三千叛军骑兵向麴义大军的阵地杀过来,没想到在付出三千骑兵的死亡代价,闯过麴义之会的箭雨阵后,遇见了比自己更多更强大的骑兵,公孙瓒、乌延、张飞、张燕等人足足带了一万四千骑兵在后面等着。 经过四个时辰殊死决战,张飞的铁骑和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碾压了对手,眼看着自己一方死伤过半,难楼带着剩下不到两千的乌桓骑兵投降,阎柔立即带着一千多鲜卑骑兵撤退,只有鲜于辅手下的五千骑兵全部战死疆场。 反叛的三大头目乌桓人难楼投降,鲜于辅战死,阎柔逃去鲜卑人区域;公孙瓒和乌延、张燕一路追杀到阳乐水,鲜卑军还是没有来,乌桓部落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阎柔、齐周、鲜于银只能带着三千多骑兵逃往更北的地方。 邺城对于上谷郡的大捷不吝赏赐,镇北将军张燕兼代郡太守,原来的两个乌桓部落头领无臣氐和普庐,分别担任中部都尉和西部都尉,带着手下的精锐驻扎在桑乾县、马城。张飞升为荡寇将军,率部押着战利品回邺城;征北将军麴义封都亭侯,食邑六百户,暂时在涿郡修整,补充军队。 幽州方面,把上谷郡交给了公孙瓒管理,任命公孙瓒推荐的严纲为上谷太守;唯一出乎意料的任命就是,刘辩让田畴出任幽州屯田校尉,专门安抚上谷郡各族。对于难楼,刘辩同意他继续担任上谷大人,但是没收金顶帐篷,命公孙瓒强行迁走一千户以作惩罚;至于公孙瓒怎么安排这一千户,刘辩不关心,就当做给公孙瓒的另一个奖赏。 这个结果虽然让人欢欣鼓舞,但是郑玄等人并不满意,公孙瓒本身就是桀骜不驯,现在势力越来越大,在后面迟早要出意外,只是南面兖州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张飞等部都急需调回,必要的时候,麴义都需要南下。 朱儁确实露出了杀机,但是出乎意料,朱儁没有去洛阳,而是直接从沛县北上,进攻济阴郡,和杀入任城军的陶谦军遥相呼应;不得不说,陶谦是成功的,除了徐州,还拥有了沛国,泰山郡,北海郡,丹阳郡的支持,加上突然袭击,让袁绍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 而刘岱没有去颍川郡上任,因为有张邈提供粮草,而是驻扎在荥阳,同时关注西面的洛阳、东面的东郡和南面的颍川。要是袁绍全力以赴与朱儁、陶谦死战,很难保证刘岱、张邈不会袭击东郡;可要是袁绍缩手缩脚,汝阴、东平两郡就有可能丢失,让陶谦占据半个兖州。 董卓这时候任命杨彪的族弟杨懿为河南尹,让杨懿带着五千郡兵到洛阳上任,被郑泰、崔均击败;但是郑泰、崔均的兵力也只能保住洛阳这点地盘,刘辩也是无奈,调张温来邺城,除了调退出河东的白波军胡才一部四千多人去洛阳,还让卢植选派军马前去洛阳助战。 好在并州的战事基本结束,张温和盖勋退出河东郡后,基本上与董卓军没有爆发战事;有盖勋镇住匈奴各部,卢植提拔了刘备、张辽镇守北疆,考虑再三,让盖勋手下的大将魏杰前往洛阳担任骑都尉,顺便带去一千蕃兵骑兵和一千步军。 荀彧提名简雍出任洛阳的屯田校尉,被刘辩拒绝了,荀彧很好奇:“主公是担心简雍无法胜任?” 刘辩摇头说:“简雍还是去洛阳,去担任郑泰的从事,我另外有任务交给他。我想开始策反董卓的手下,为将来进军关中做准备,屯田校尉换一个人。” 荀彧想了想建议:“那么就任命崔均为荥阳太守兼屯田校尉,暂时进驻中牟县,替郑泰守住虎牢、荥阳一线;一旦刘岱有所动作,可以伺机夺取荥阳。” “好。”荀彧确实是个做丞相的料子,刘辩与杨奇等人商议,正式任命三公,司空杨奇、司徒崔烈、太傅张温;另外任命崔均为荥阳太守、董昭为钜鹿太守、第五儁为上党太守、刘备为云中太守、张辽为雁门太守、郑浑为朔方太守、曹仁为齐郡太守。 这几个任命让人眼花缭乱,西园军和护匈奴军的校尉都是刘辩最早的班底,被启用不足为奇;崔均更是刘辩的铁杆拥护者,先是放弃定襄太守的职务,跟着崔烈去颍川郡,随后又杀回洛阳,为刘辩守住了这块地盘。可是董昭何德何能,被刘辩如此重用? 在所有人眼里,这只是刘辩为了平衡,给袁绍一个交代;袁术手下孙坚都做了豫州刺史,曹操的手下曹仁做了齐郡太守,要是袁绍这边没有动静,袁绍的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袁绍看到董昭的任命,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郭图在身边,立即催促郭图前去与朱儁谈判,郭图又不傻,既然自己奇货可居,就把架子摆得足足的:“袁绍,我和朱儁谈判的地点在洛阳,他现在没去洛阳,我谈什么,让他退出汝阴?” 袁绍直接拍了桌子,这让郭图的心情糟糕起来,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郭图或许看不透袁绍的真正打算是什么,可是他明白,一旦人要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且袁绍在东郡还有足以让他小命不保的实力。 “郭图……有意思,你在刘辩那里学到不少东西。”袁绍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辛评也很想知道袁绍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说道:“主公,郭图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我知道,那你俩说,后面怎么办?”袁绍不是自以为是的人,也没打算向郭图解释,而是关注着战局;郭图被袁绍不善的眼神盯着,吓得退后一步,声音都些发抖:“卫将军,这是你们的事,别问我。” 袁绍咧嘴一笑道,玩味的眼神之下,诱导道:“我们可都是皇上的臣子?” 皇上的臣子,听到这个,郭图心里头也是有气,你袁绍什么时候把刘辩当做皇上了,前几天我还劝你,你听过吗?现在这样一个结果,你又想打着刘辩的旗号,问题是朱儁、陶谦会买账吗? 郭图没有意识到,他和袁绍的隔阂越来越深,其实是他没有站在袁绍的角度考虑,袁绍不是神,他无法预料黄巾军会在冀州一败涂地;袁绍有太多的顾忌,要不然,刘辩也没办法抓住一个又一个的时机。 眼下的袁绍就是因为顾忌才有了困境,眼瞅着朱儁、陶谦在蚕食自己的地盘,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因为刘岱、张邈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张邈正在为眼下的好处眉开眼笑,和刘岱眉来眼去,就差公开支持朱儁讨伐袁绍;造成这样的形势,最有好处的反而是邺城。 有眼界的政客,一下子就能看出这里面的关键;袁绍也正是看清楚了形势,才有些后悔,想着弥补和刘协的关系。袁绍认为,刘辩应该是早就看到了今天的局面,也完全有能力做的更加激烈一些,比如让青州、兖州、司隶都成为他的地盘。 但是刘辩在幽州显示了力量之后,好像就偃旗息鼓了,洛阳那边听上去是在布局,但是袁绍明白,刘辩手下的狠角色一个没来,说白了,就是让郑泰在洛阳秀秀肌肉,压根没打算讨伐董卓。 “袁绍,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渗人。”郭图紧张地看着袁绍,袁绍这才张口道:“郭图,这次我算是小看了皇上,但是你也知道,眼下大汉七零八落。关中的局势,已经被董卓控制住了,而现在朱儁的态度也不太明朗,所以……” “所以什么?”郭图紧张问。 “所以,我要探一下朱儁的实力和用心,现在……”袁绍紧接着干笑了几声:“已经证明朱儁不是皇上的人,我要给朱儁一点厉害看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了,你怎么知道朱儁不是皇上这边的人?”郭图存着侥幸,心里总觉得袁绍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袁绍略带遗憾道:“我们打了这么多天,邺城没有表态,还不说明问题吗?朱儁出兵前没有和皇上联系,或者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 “啊!”就听到咣当一声,坐着喝茶的袁熙手一抖,手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袁绍不满道:“袁熙,还有没有样子?要向你大哥和表哥多学学。” 郭图松了口气道:“你刚才是诈我?” 袁绍有些意犹未尽道:“说起来,朱儁这个人我倒是有些欣赏,要是我早生十年,说不定和他会成为朋友;现在,我只是把他当做对手。郭图,你去曹操那里吧,替我传个信给曹操,我希望和他恢复以前的友谊,并肩战斗。” 郭图揶揄的看一眼袁绍,已经打算在离开东郡之后,就直接回邺城,曹操什么,见他的鬼去吧;可是,袁绍却瞪眼道:“郭图,你醒醒吧!你们现在,就这么希望我最后下不来台,成为牺牲品?” 士族豪门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袁绍懂,郭图懂,伏德也懂。 伏德是长子,自然明白,目前伏家最不能缺少的是他父亲,伏完,而不是他,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伏德被刘辩派人找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倒霉的准备,尤其是见到史阿和崔琰在座,更是如丧考妣。 反倒是刘辩态度,非常平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坐!我们是亲戚,没有必要那么生分。” 伏德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刘辩的对面,刘辩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伏德,你以为我是在说反话?不是的,我们本来就是表兄弟,现在你妹妹伏寿要嫁给我弟弟刘协,岂不是亲上加亲。” 伏德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刘协是刘辩的弟弟,可现在刘协在刘辩的公文中是伪帝,是头号反贼;刘辩停顿了一下,示意史阿拉起伏德,笑了笑说:“伏完也告诉了你,他是要试探我吧?” 刘辩眼神中没有讥讽的嘲弄,却让伏德非常尴尬,伏德无奈道:“家父就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他就是想回去看看家人……” 刘辩打断道:“我能够理解,姑父久在朝堂,用这种办法来试探每一个上位者,都个不错的办法。但是……”刘辩玩味:“这次他可能弄错了,眼下可不是什么太平时期,每一个人的举动都代表着一个态度。算了,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伏完哪里,你去劝劝他,适可而止……” 劝,伏德一下子明白过来,刘辩是要自己去长安,可是为什么? 崔琰微笑着给了解释:“我们制定了一个诛杀董卓的计划,皇上希望你回去,记录下董卓的出行规律,到时候有人会去找你,你的代号莫邪。” 第90章 你们让步太狠了 伏德战战兢兢地离开,刘辩对着崔琰说道:“到时候他是否真心想要和我们合作,还是另有打算,都不用去管,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毕竟,我们也没指望他一个外人,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崔琰会意地点点头:“皇上没打算对长安用兵?” 刚才崔琰只是作为一个听众,但崔琰还是发现了不少信息;比如说,刘辩对伏完的离开其实并不恼怒,甚至为看到这些人的立场到底站在哪边而轻松。原本崔琰心中有种疑惑,刘辩怎么会使用伏德这样一个要能力没能力、要经验没经验的人,现在明白了,伏德就是一个弃子。 眼下的刘辩眼中只有董卓,伏完和刘协等人压根没被刘辩看成一盘菜;兖州的袁绍缺乏铁血手腕,对于一个掌握着大军的强势人物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的缺陷,刘辩似乎压根没打算对付袁绍。但是崔琰绝对不好糊弄,他清楚刘辩不是那种闲得住的人。 刘辩微笑着说:“我们的速度不能太快,太快,会让其他人抱成团;另外,就是我自己的缘故,我不能让治下的百姓连日子都过不下去。所以我没打算攻打长安,我在等待曹操在青州的消息,已经让人通知袁绍,我会派曹操攻打北海郡和泰山郡,给他分担压力。” 崔琰当然晓得这件事,和刘辩商议的就是刚刚到达邺城的荀攸,卢植最后选择了剑走偏锋的戏志才作为自己的助手,以便两人互补;而荀攸的谋略正好能弥补郭嘉的不着调。荀攸到达邺城,便被刘辩任命为侍中,陪伴在自己左右,和沮授一起主持军事。 崔琰突然问了一个刘辩意想不到的问题:“皇上,曹操曾经被许劭评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现在可是乱世……” 刘辩沉默片刻说:“我的治下是治世,我相信曹操。崔琰,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请皇上吩咐。”崔琰从容答道,刘辩的沉默说明刘辩心中还是没底,但是刘辩的理智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曹操,有一种可能,就是刘辩相信曹操的能力,相信在他刘辩的管辖下,曹操只会做能臣;但是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刘辩在青州有所举动。 刘辩郑重地说:“如果曹操在青州得手,我打算让你去宣旨,曹操出任青州刺史,你就留在青州出任济南相,帮助曹操暂时稳住平原、齐郡、济南、千乘四郡。你在济南是暂时的,主要是招降青州的黄巾军管亥一部,另外替我招揽两个人,东莱的太史慈和北海的王修。” 崔琰精神一振,肉菜来了,刘辩果然还是有后手的,崔琰曾经在北海游学,在郑玄门下的时候更是来往于青州,刘辩说的三个人他全部知道,尤其是王修,是孔融手下的主薄,还来拜访过郑玄。崔琰躬身道:“皇上放心,臣一定把三人征召到邺城。” 曹操没有让刘辩失望,在徐庶、邹靖等人的帮助下接连击败白绕和前来增援的眭固一军,不仅稳定了齐郡的局面,还在向南面的泰山郡逼近;就在这时候,刘辩的使节崔琰到了,带来了刘辩的圣旨。曹操得知自己出任北海刺史,顿时喜形于色:“崔琰,辛苦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手下的将士。” 除了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现在曹操还招揽了卫兹、毛玠、乐进、枣祗等人,声势并不小;曹操一一介绍完问崔琰:“皇上似乎没有安排千乘郡的太守。” 崔琰看到了曹操的潜力,笑着回答:“皇上那是特地留给刺史大人推荐的,皇上希望能先将四郡的百姓安置好。” 曹操颔首,随即命毛玠为千乘郡太守,让枣祗替换毌丘毅出任青州的屯田校尉,毌丘毅改任济南国的骑都尉;毌丘毅从屯田兵中挑选了三千青壮,领了五百套铁甲,跟着崔琰去了济南国郡治东平陵。崔琰到达东平陵,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联系管亥,派去的人是黄龙士的弟子龙星友,龙星友是刘辩的专使,一直混在崔琰的随从中。 随着河东的战事消停,关中也如青州一样逐渐稳定,只是物价飞涨,让长安城中的行人和商家都显得有些揪心;巡逻的士卒更是没有什么精气神,发现刘辩无意攻打长安后,皇甫嵩交出了兵权,董卓便开始在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处建造自家的的庄园郿坞,数不清的粮食和物资运出了长安城,提供物资的商家是欲哭无泪。 伏完站在长安的街头也是欲哭无泪,原本是想家人团聚,没想到辗转多日,历经艰辛跑到长安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大一个雷等着他,自己的女儿伏寿竟然与刘协订了亲;这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伏家现在与董卓是站在一条线上了。 将来要是刘辩赢了,伏家妥妥的一个诛灭三族逃不掉;要是刘协赢了,也不过是董卓手中的一个傀儡。伏完没有诛杀董卓,再帮助刘协打败刘辩的信心和勇气,董卓那个杀人魔王就不说了,刘辩能轻轻松松地占据北方三州,怎么看也比刘协要强。 蔡邕微微一笑说:“伏大人,既然回来了,先看看家人,至于其他事,不要去想了。” 伏完苦笑着说:“能不想吗?步步深渊啊。” “不至于,不至于。”蔡邕肯定地说:“刘辩的气度还是有的,关键看你们想要什么,怎么选择。你不是也做了安排,两个儿子都没有带回来,邺城那边会理解你的苦衷的。” 街对面刘和走了过来,朝伏完拱手说:“恭喜大人逃回长安。” 刘和是原大将军、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刘虞家族在幽州团灭,刘虞本人被刘辩斩首示众,刘和成为刘协最坚定的支持者;而身边的蔡邕是头上贴着刘辩标签的人,听了刘和的话是呵呵一笑。伏完这点经验还是有的,脸色肃然道:“我是思念家人啊,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三人进到府中,家里的仆人正在忙着张灯结彩,阳安长公主刘华闻讯迎了出来,看见蔡邕和刘和一起来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笑脸迎了上来:“老爷回来了,蔡大人、贤侄,你们来了。” 蔡邕笑道:“我是馋酒了,在城门口看见伏大人,就厚着脸皮跟来了。” 刘华瞥了蔡邕一眼说:“你也会馋酒,你那名士的派头上哪儿去了。” 蔡邕刚入洛阳的时候还是个英俊少年,在胡广门下奔走,和长公主刘华一度遨游洛阳各个风景名胜,胡广有意做了月下老人,怎奈蔡邕满怀抱负,不愿做个无所事事整天混日子的驸马,才有了伏完的机会。往事如风,刘华早就放下了,只是看到蔡邕本人,忍不住还是要刺上几句。 伏完尴尬地笑笑,蔡邕一本正经地说:“年纪大了才知道,什么名士,什么兼济天下,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人生快活,才是真谛,长公主,赶紧拿酒出来,有什么话边喝边说。” 是真名士自风流,刘华不禁感慨,蔡邕就是蔡邕;没有那些人的故作姿态,即便是做个小人,也是真小人。刘华调侃道:“蔡邕,你自己家里没酒,董卓可是不断给你赏赐的?” 不要说刘华,刘协阵营里的大部分人都看不懂董卓和蔡邕的关系,与荀爽那种摆明就是为了唐姬离开才妥协的态度不同,蔡邕和董卓见面都是有说有笑的,经常帮董卓处理个公文什么,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而董卓,也把蔡邕当做心腹,除了军机大事,一般的事从不瞒着蔡邕,三天两头还给点赏赐什么。 蔡邕也没有拒之门外,是不是地还招揽客人显摆一下;上层的人士一开始以为蔡邕是替董卓与刘辩保持联系,据说袁闳和丁宫派人盯了几个月,压根没发现蔡邕与刘辩联系的蛛丝马迹。蔡邕毫不介意地说:“相国那是看得起我,可是现在长安的酒越来越贵了。对了,伏完,我把书全部送人了。” “啊。”伏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送给谁了?” “王粲,一个天才。”蔡邕意犹未尽地说:“我不想再嗜书如命,王粲也配得上我的那些书。” 一阵佩环响动,伏寿从后堂过来,给伏完见过礼问蔡邕:“蔡伯伯,文姬姐姐现在在忙什么?” “我把她禁足了。”蔡邕看似随意地说道:“前几天,李傕上门来求亲,被我赶了出去;这家伙不敢休了杨奇的女儿,还来我家打扰,真的是厚颜无耻。我是怕李傕不甘心,找机会撩拨文姬,也怕杨彪以为我想挖墙脚。” 李傕是董卓手下第一大将,排名还在吕布、牛辅前面;而杨奇是刘辩那边的司空,李傕都没有为了向董卓表忠心休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刘和正要反驳蔡邕,门口想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不多时,在一队甲士的陪同下,城门校尉伍琼快步走来说:“相国得知伏大人脱险归来,是万分高兴,已经奏请皇上任命大人为执金吾。” 执金吾,大汉确实有让皇帝的岳父当执金吾的传统,可对伏完来说,这可能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可面对伍琼的架势,伏完也不敢翻脸,赔笑道:“相国真是看得起伏某,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伍琼递过符印说:“伏大人,相国现在忙得很,拜谢就不用了,只是希望你早日出来稳定长安的形势。” 伍琼说完,匆匆离开伏家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七星里的周毖家,周毖打开了伍琼带来的公文,公文里的消息让他有些纳闷,公文中说伏完的长子伏德已经到了潼关,被李傕请到了大营喝茶;李傕着实不敢动伏德,但是也不敢放伏德走,只能让快马传信到长安。 伍琼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周毖问:“怎么了,准备在小孩身上做手脚?” 伍琼低声说:“你没感觉不正常吗?伏德应该是跟着伏完一起来,可是伏完没有带伏德,伏德却自己来了,会不会就是何颙那边的人?” 周毖微微摇头,低声道:“不对!” “怎么不对了,你也怀疑……”见周毖瞪眼,伍琼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我不说总行了吧?但是周毖,你的脾气该改改了。现在我们毕竟势弱,甚至还不如关中士族,要是再不想想办法,你和我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你以为我还是毛头小子?”周毖虽然表情不耐烦的样子,但心里还是暗自打鼓,伍琼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在关中,自己这些人的影响力也是在直线下降;周毖的脸上,明显的浮现出一种异样的表情:“董卓现在一门心思在郿坞上,你还是去看看何颙的看法。” 可是结果,却让伍琼大为吃惊,何颙很忙,他根本就联系不到对方;而此时的何颙确实不在长安,而是连夜坐船去了咸阳。因为有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人,将出现在咸阳,为一场注定轰动大汉的买卖,这场买卖很可能让长安的政坛震动,更重要的是,原有的格局,也将可能被打破。 凉州人士在关中的策略和格局,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来的是凉州人张芝,名将张奂之子;张奂为官到护匈奴中郎将,度辽将军、大司农等,身为张奂长子,张芝虽出身宦门,毫无纨绔气,年轻的时候,当朝太尉胡广就认为他将来不是文宗,就是将表。 张芝这样的人浮出水面,可能预示着很多信息,比如说,有人已经准备挑战士族在大汉的利益,进一步压缩士族的话语权。习惯当老大的人,是否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小弟,想要取代自己的地位? 张芝的住所并不大,胜在小桥流水,更胜在四周的地形,交通方便,不引人注意;张芝一来到咸阳,就对这座外面看平淡,又有些破败的建筑给迷住了。张芝从骨里是个雅人,只要有那个闲情逸致,就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何颙感受到了张芝的气场,张芝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后退畏缩的心思;何颙走在庭院之中,忽然一阵凉风吹拂而过,总觉得张芝的品味难以琢磨,连品味都难以捉摸,那心思就更不用说了。何颙不由的嘀咕道:“上面不知道怎么想的,连张芝这样的人都派了出来,买卖一定很大。” 领着何颙的是张家的一个老家人,知道自己家的少爷喜好,把何颙带到屋子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张芝迎出来说:“怪不得,早上喜鹊在叫,原来是何老到了。” “张芝,说笑了,今天是什么买卖?”何颙心里装着事,沉声道:“我的时间不多,连夜要回去。” 张芝神清气爽地示意老家人离开,看向何颙问道:“我带来了韩遂、马腾的书信,你能说服董卓接纳他们?” “都什么时候了,董卓会听我的。”何颙眼下不敢轻信他人,张芝显然有过心理准备:“你们让步太狠了,皇甫嵩失去兵权,刘弘被赶下台,关中已经是他的了,再加上凉州,足以与刘辩一争长短。” 张芝的批评是有针对性的,何颙没有理会,只是表情凝重地说道:“你们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一切都晚了,袁绍手下的大将颜良文丑打败了朱儁,朱儁逃往徐州,袁绍已经收复了任城等地。 刘辩任命曹操为青州刺史,协助袁绍作战。假如你们的动作过于吓人,长安的这些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很可能会逃离,逃到各个地方,所以我们……要有一个完整的方案,看你们能达到什么样的结果。” 何颙对刘辩非常不满,但是也好奇,刘辩到底还能变出什么样的戏法? “既然你这么说,肯定有你的道理。”张芝也是认真的点头道:“上面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敢让这种局面延续下去,我们需要做点什么,何老,只要董卓给韩遂封了官,后面我们还有跟进的手段。” “我……”何颙感觉压力山大,虽然张芝并没有说出整个事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张芝显然知道该记住的步骤,只是他没有告诉何颙罢了,张芝显然希望,何颙要是看不过去,能拿出一个看不过去的理由,这样自己对上对下都能够交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董卓修建郿坞是早有准备,想要过一过那个没有人和他吵闹的日子;何颙斟酌着说:“你打算让韩遂他们忽然杀过来,然后结果了董卓。” 张芝摇头说道:“没那么幸运,你没在意图纸,郿坞的城墙与长安城一样高大,与长安城不同的是,郿坞就是一个战斗堡垒,五千飞熊兵和一万私兵,最后要装进去三十年的粮草,就算韩遂带二十万人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下的。” 第91章 盐价飙升 张芝的风轻云淡,让原本就孤傲的何颙的内心很不好受,从党锢开始,何颙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不要说窦武、何进这些人,就是袁隗、袁绍叔侄,也是对何颙言听计从,准确地说,是曾经言听计从。 显然,何颙在张芝面前吃瘪了,要不是因为六国盟,年纪比何颙小上很多的张芝,何颙都不屑去搭理;何颙一时间感觉自己选择了团队,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在长安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王允等人并没有太排斥他,毕竟,作为何进的旧部,投奔董卓的人实在太少,更多的是像韩卓那样最后弃官而逃的;何颙有能力,王允等人一开始也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可袁闳滞留潼关以后,六国盟在长安又没有人来策应,何颙的劣势就宣示了出来,就是缺乏足够的实力。 何颙不是不懂,可是士族之间的抱团,让他一个寒门成为了多余的人;只是何颙没想到,在同伙面前还要受这样的气,何颙有些不耐烦地问:“如果董卓同意以后呢?” “你再去联系荀爽和其他人,准备推翻董卓。”张芝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变化:“杨彪、黄琬、士孙瑞都可以,声势越大越好,然后就看双方谁的拳头硬,我们只要不让刘辩的人马过潼关,董卓就一定会指望韩遂来帮他一把。” 张芝的语气颇为傲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但何颙也有自己的傲气,看了一眼张芝,嘀咕道:“你们让袁闳留在潼关,恐怕就是为了夺取潼关,不仅刘辩的人马来不了,就是董卓的人马也回不来;现在长安只有皇甫嵩和吕布的人马,你们的杀手锏必定是两人中的一个。” 张芝的眼珠子瞪圆了,半天没说话,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为了摆脱尴尬的困境,张芝沉着脸说道:“是吕布。” 何颙再次沉默了下来,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半弯小桥在墙外,墙内的是两株海棠一根翠竹,竹叶在微风中抖动;何颙盯着翠竹一言不发,让张芝很好奇,不过张芝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的人,也不问何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其实何颙的心思不在窗外的风景,而在刘辩身上;他知道张芝这次的行动是一个机会,但一想到刘辩,何颙心里也没底。说不奇怪,那是假的,这个对手能够获得那么多人的认可,本来就非常不容易;何颙清楚,在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力挽狂澜的人才会引人注目,而刘辩就是一个多次力挽狂澜的人。 那么这一次,远在邺城的刘辩会不会插手长安的内斗;何颙忽然明白了,六国盟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了一个刘辩够不着手的地方出招,一个是为了成功的系数高一点,另一个就是,试探刘辩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 …… 陈宫带着邓济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刘表单骑入襄阳,已经获得蒯良、蒯越、蔡瑁等人的支持,一举掌控了南郡,正在往江夏、江陵发展;南阳有袁术这只老虎,刘表很明智地在表面退却了,但是在暗地里拉拢南阳的各家士族,包括邓家。 邓济在这个时候北上,其实就是代表了邓家的态度,毕竟刘辩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还拥有北方三州,不管各地的枭雄怎么折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拥有刘辩这么强大的实力;邓家躲避不了袁术和刘表,只能让邓济来邺城挂个名。 刘辩很轻易地掌握了信息,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刘表的现在就是他的巅峰。” “皇上,这可不能随便乱说,荆襄人才济济,富裕不在冀州之下。”陈宫毫不犹豫地反驳,显然对刘辩的话抱着强烈的怀疑态度,甚至有打算争论的迹象。刘辩还不至于被陈宫这样问住,笑着问:“袁术会派谁去攻打荆州?” 唯恐天下不乱的郭嘉大声道:“孙坚?” 孙坚可是击败董卓的名将,刘表确实不是对手;刘辩摇头说:“孙坚不一定行,要是刘表招揽了黄祖,孙坚进攻荆州,一定是惨胜或者失败;郭嘉替我写封信送往南阳,让袁术先攻取淮南、广陵、丹阳、汝南等地,荆州可以等一等。” “黄祖。”陈宫和邓济受不了了,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可是熟悉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黄祖是有些本身,可要是说黄祖能击败孙坚这样的名将,还是不大相信。 郭嘉面露微笑道:“骄兵必败,皇上,不如提醒孙坚小心。” 刘辩叹气道:“换成你我,也不会小心,孙坚和袁术肯定会忽略蒯良的智慧和黄祖的运气。” 哈哈哈…… 几个人大笑起来,刘辩还会相信打仗的运气?陈宫和邓济只能以为刘辩是开玩笑,刘辩也不是踩人不给活路的人,笑道:“南方的事以后再说,陈宫,我任命你为议郎,给我做一个东郡和陈留郡的方案,不是打仗的那种,也不要靠什么人脉,只靠朝廷的力量,让那些百姓过上几天好日子。” “一日三餐?” 陈宫显然没有忘记刘辩当时的诺言,刘辩面色一冷,严肃道:“要是你们是为了这个而来,等我控制了荆南四郡……就让你们两个去做郡守,然后把这个独门绝技传给你们,现在邓济,你出任中郎将,去帮助审配训练军队,中午,先让陈宫见识一个小技巧。” 不要说陈宫和邓济,连郭嘉都被吸引住了,包括四周的赵云、司马朗等人都盯着刘辩,深怕遗漏了刘辩后面的任何一个字;刘辩问司马朗:“毕岚和华佗两个月前在东门外的养猪场做了一件什么事?” 崔琰去了青州,司马朗接替了崔琰的活,负责行宫的往来接迎,对于刘辩身边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多少有些了解;行宫东西两边的院子,看上去是独立宅院,其实都是行宫的一部分,尚书令马日磾和太医令华佗各自掌管着一个院子,从司马朗的理解,就是替刘辩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刘辩问的事崔琰清清楚楚记在卷宗里,司马朗表情憎恶地说:“他们两人联手骟了三头猪。” 刘辩站起来笑道:“今天我们就去尝尝那种猪肉,赵云,派个人通知一下,杀一头骟过的猪,同时再杀一头没骟过的猪,让得意楼一模一样的做法;另外让华佗和毕岚带着养猪场的记录过来。” 两头猪的重量差了三成多,烧过的猪肉口感也完全不一样,司马朗和陈宫都是聪明人,立即去看华佗带来的养猪记录;华佗放下筷子,笑了笑说:“不用看,都是一窝小猪出来的,我们从冬天就开始跟踪了,一直记录到现在。皇上,你果然没骗我,这样的猪几乎不怎么喜欢动,整天趴在猪圈里,不挑食,净长肉。” 刘辩摇摇头,端起酒杯说:“我要感谢你们,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样尝试的,有的人看不起这件事,有的人没耐心;包括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只能讲个想法,真正实践摸索,还是靠你们,华老,这个手艺让给毕岚如何?他逃离洛阳的时候,家产全部丢了。” 华佗笑道:“手艺我不要,但是我要编入青囊书。” 华佗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刘辩举杯道:“没问题,大家干杯。” 喝完杯中酒,华佗笑道:“皇上,我没那么贪心,我会在青囊书中注明,此法来自皇上的思路。” 众人大笑,一个皇帝琢磨这个,会让读到青囊书的人产生无数猜测,刘辩要多无聊才行啊。郭嘉促狭地说:“皇上,要禁止青囊书问世,这把你的形象全毁了。” 刘辩狠狠地瞪了郭嘉一眼,赵云不在意地说:“其实可以把这方面的资料都编成一部书,不管是皇上想的,还是其他什么人琢磨出来的,只要对百姓有用,就是好法子。只是,就算编成书,也传不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司马朗笑了起来:“赵云,我们士族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保守和可恶,只是抄书太难,要是抄错字,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尤其是这些关于民生的书籍,一个不小心,会让一家人白忙活一年,连冬天都熬不过去。” 刘辩正在夹大虾,闻言笑道:“抄书这种事也不是没办法,只不过现在还是战乱时期……钱要用在刀口上。” 刘辩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自己把话圆回来,用钱来做挡箭牌;但是对于司马朗等人来说,要是能做到抄书无误这一点,战乱算什么,钱又算什么?司马朗立即给刘辩跪下:“臣愿拜皇上为师,倾尽家财来做这件事。” 刘辩吓了一跳,这时候的豪门子弟都这么疯狂?司马朗可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岁;好在郑玄的声音传来,替刘辩解了围:“皇上,司马朗,先别讨论读书人的事,冀州的盐价在飙涨,粗盐不到半个月从五文涨到了十文,要是不想办法,盐价就要飞起来了。” 郭嘉吃惊道:“这么严重?” 郑玄和刘子惠、荀彧并肩走进来,笑道:“你们青铜司现在有钱,自然体会不出这一点,我的学堂迁过来四百多学生,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皇上,应该在青铜司增设一曹,专门收集市场上的情报。” 华佗哼了一声说:“郑玄,没那么严重,青铜司的权力太大也不会。” 郭嘉有些尴尬,作为青铜司的负责人,他清楚郑玄和华佗的用心良苦,一个是认为现在捣鬼的人太多,另一个是怕青铜司尾大不掉;刘辩笑了笑说:“青铜司就这样吧,到了设立盐铁司的时候了。” 荀彧从袖中掏出卷宗呈给刘辩,刘辩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知道渤海郡的盐业出了问题,给邺城这边的食盐供应竟然断了,市场上的盐价开始上升,已经波及到冀州全境,尚书台和冀州刺史部都派快马前去渤海问询,渤海太守公孙范的说法就是盐商在其中作祟,故意降低产量,想要朝廷提高食盐的收购价。 但是往来供应的商人是另外一个说法,也就是渤海郡的郡兵在渤海郡到处设卡,不许食盐出境。负责盐铁的刘子惠为此很头疼,刘子惠明白,刘辩进入冀州后,有逢纪、郭图这样有实际经验的盐铁官员,但还是没有插手冀州的盐铁业,其实就是图的一个安稳。 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而公孙范和当地盐商闹腾起来,很可能逼着刘辩插手渤海郡的事。渤海现在是幽州刺史公孙瓒的地盘,但是控制着盐业的渤海高氏,就是卫将军袁绍老婆的娘家,双方争夺盐田这块利益,背后就是公孙瓒和袁绍在暗中使劲。 郭嘉的青铜司无孔不入,刘辩自己又是巨商,刘子惠清楚这样的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急忙去尚书台找了荀彧、郑玄,一起来见刘辩;刘子惠首先说了自己得到的一些消息:“盐铁只是双方博弈的一部分,实际上是公孙瓒的想法出了问题,渤海大批的名门子弟被公孙瓒调往辽西苦寒之地,很多人官吏不得不辞职。 最近又让一个叫乐何当的商人去渤海,专门负责运往幽州的盐,其他人不得插手,这等于彻底改变了盐商的游戏规则;两件事凑在一起,当地的盐商就开始鼓噪,产量降低确实是有意为之。” 荀彧没等刘辩问,就跟着解释:“公孙瓒和涿郡的卜数师刘纬台、广阳郡的布商李移子、渔阳郡的盐商乐何当三人,是结拜兄弟,公孙瓒老大,刘纬台老二、李移子老三、乐何当老四。刘纬台三人都是上亿身价,不在甄家之下;按照族谱,刘纬台和刘备还是同族。” 两人基本上把这件事查明白了,刘辩晓得公孙瓒遇到了真正的麻烦,渤海下面这些官吏未必真的是想为难公孙瓒,不过是在表示不满,想证明潜规则对任何人都是有效的,即便是皇帝老子也不能例外,何况一个区区的幽州刺史。盐商才是要和公孙瓒死磕的人,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一瞬间,刘辩有点明白自己原先打工的那些公司老板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蛮不讲理,实在是世道逼的,你若是想要以理服人,别人就会和你讲歪理;公孙瓒的做法其实就是在立威,丝毫没有渤海郡是朝廷照顾他的一个想法,而是想把渤海郡变成公孙家的后花园。 刘辩问刘子惠两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刘子惠苦笑,我要是能怎么办,还会为这点事来找你这个皇帝?荀彧淡淡地说道:“盐官这个位置上的官员,从来就没有干净过,能在当地出任这个位置的人,不是代表着权贵的利益,就是商人的同伙,更多的时候,是几种角色混在一个人身上。 主要原因就是盐业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百年来,盐铁司起起伏伏,就是一场场闹剧的结果。现在可以肯定,在盐商背后,是渤海高家在支持,高家家主高延做过渤海太守,在商场上也是呼风唤雨,仿佛是另一个甄逸。 渤海高氏和陈留高氏的关系非同一般,袁绍的外甥高干就是在高延家长大的,原本是要继承高延的香火。高延四十岁得子后,高干离开了渤海,但是高延的儿子才两岁,高干才志弘邈,在渤海还是能做半个主的。 我们要是坐视不管,公孙瓒很可能采取激化矛盾的手段,袁绍也会趁机插手,到时候牵扯面就广了;我们可以一方面插手盐商的生意,另外查清楚双方有没有什么违法的事,借着其他理由立威。” 刘辩秒懂,荀彧的意思就是只要恢复食盐的稳定供应,那就暂时算了;公孙瓒和袁绍都是自己手下的刺史,刘辩也没有想要借这个机会彻底解决弊政,点头说:“让逢纪以朝廷使节的身份去负责调查这件事,通知甄逸、乐何当、高延来邺城见我,不来的人就直接淘汰出局。” 刘辩这就是以势压人的做派,甄逸是绝对没有问题,早就想着与刘辩狼狈为奸,不,并肩作战一回;而乐何当、高延,除非是公孙瓒、袁绍立即起兵翻脸,否则不来就是藐视皇权,刘辩杀不了他们,但是将他们逐出盐场的生意,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 陈宫谨慎地问道:“皇上,要是盐商们都不干了怎么办?” “那就说明公孙瓒的看法是对的,这些死要钱的家伙不敲打不行。”刘辩借着酒意,大大咧咧地说:“大不了我去渤海郡生产食盐,我要让这些家伙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郑玄等人心思大定,刘辩在大事上的成功率高得怕人,要是真能把盐田纳入盐铁司,也能缓解财政的不足。只是刘辩不能事事冲到最前面,需要一个手狠心细的人,刘子惠在一旁躬身道:“臣愿为皇上解忧。” 第92章 两虎相争 “好。”难得刘子惠这么主动,刘辩立即许官:“传旨,刘子惠为盐田令,掌管盐铁司;逢纪为盐铁监,巡查各地;耿武接替冀州刺史府冀州治中从事一职,主管众曹文书,居中治事。” 冀州刺史府没有刺史,治中从事为冀州官员之首,相当于不是刺史的刺史;消息一传出是全州震动,邺城中顿时出现了大批四处跑动的人,耿武的府门口立即热闹了许多。 司马朗黄昏时候一回到家,司马懿就问:“大哥,是不是准备对渤海郡动手了?” 司马朗没有回答,司马懿又问了一次,司马朗抬起头,凝视着司马懿,努力回想刘协的那种精明机敏,再对比眼前的弟弟;司马朗缓缓地说:“皇上要出手了,我警告你,别惹事生非,皇上不是一个善茬。” 司马朗的威胁显得毫无意义,司马懿根本不屑一顾:“我们没必要屈服于压力,今天我去了那个养猪场,不得不说,皇上是个聪明透顶的人;白白胖胖的那头肥猪就是耐看,可以帮助一家农户挣不少的钱。我明白荀彧那家伙为什么对皇上死心塌地,这样的人物百年不遇。” “那你是有解决渤海危机的办法了?”司马朗的聪明不在司马懿之下,只是司马朗从小掌管那些家中的杂事,在性格上比司马懿稳重,对事情的反应比司马懿要慢上一拍。司马懿得意地说:“我听说一件事,肯定对你们有帮助。” 司马朗都没听什么事,当机立断地说:“跟我去见皇上,除非你认为皇上会是最后的输家。” 司马懿这次没有拒绝,乖乖地跟着司马朗来到行宫,此刻天色已黑,刘辩正在和陈宫、荀彧探讨袁绍与张邈的关系,一听说是司马懿来人,刘辩立即接见了两人。司马懿一见刘辩就问:“皇上,你是怎么知道我有狼顾之相,我查过了家里人,没有发现什么细作。” 这话大逆不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不要说司马懿没有证据在乱猜,就是有证据也不能说,更不应该当着刘辩的面问。司马朗轻喝道:“别胡说八道。” 刘辩笑着阻止司马朗说:“没关系,我就是猜的。” “没意思。”司马懿嘀咕了一句说:“在邺城,有一群悄悄活动的人,秘密造访监狱,辛苦地安排一个又一个的人离开邺城;他们在人们踌躇或畏缩之时,就会提供帮助。” 司马懿的故事让荀彧三人变色,这样的人类似于游侠,但是能从监狱里捞人,可比游侠厉害多了。刘辩随口问道:“对于任何人都是这样?会不会一个真正需要搭救的人,他们反而置之不理。” 司马懿卡壳了,顿时明白自己和刘辩不同在哪里,视野上的不同;司马懿当即放弃游说的打算,问刘辩:“皇上真的没兴趣?” “假的。”刘辩心里门清,自己这个穿越者就像一个很高明的考试作弊人,兴许能拿到相当好的成绩,但是与那些真正的学霸在一起厮混讨论,迟早会露出原形。偏偏司马懿就是一个真正的学霸,争霸路上的每一个技能和品质都不缺,刘辩懒得去以己之短博人所长,干脆胡扯。 司马懿确实有些犹豫,司马懿甚至认为,刘辩肯定知道一些自己说的情况,毕竟司马懿是晓得青铜司是做什么的,也清楚郭嘉这个人的实力;司马懿甚至认为,刘辩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司马懿不清楚的是,刘辩的心情甚至比他司马懿更加沉重,司马懿都能晓得一些秘密,而郭嘉却没有说过,很显然,掌握和宣扬这个秘密的人都是在一个小圈子里。这才是最可怕的,连六国盟那样神秘的组合都听说过,可是没听说过这个圈子,刘辩甚至感觉自己和郭嘉失责。 两人看上去都有些尴尬,沉默了一段时间,司马懿突然说:“皇上不应该沉默下去,要打垮那些在地方上实际割据的人。” “司马懿,我觉得首要的还是要安抚百姓。”坐在刘辩左侧的陈宫突然说了一句:“皇上可以采取恩威并施的手段。” 司马懿笑了笑说:“人的贪心是满足不了的,那些人都以为自己是赤眉绿林,最起码是吕不韦。” 刘辩一皱眉,感觉司马懿这个人确实不简单,这才多大的年纪,说出来的话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人;陈宫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站在他的立场,很难苟同司马懿对那些诸侯下的评语,陈宫唏嘘地说:“其实都是时势造英雄。” 刘辩看出来司马懿的为难,毕竟陈宫这种引经据典的说法,很少有破绽;刘辩坚定地站在司马懿这边:“要是让那些人以百姓富庶来争官位,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所谓英雄,实际上与枭雄没什么差别,会随着环境的变化增长野心,或者变得淡然。” 陈宫等人都听懂了刘辩的意思,但是陈宫不服气,问道:“皇上可以举一个例子。” 刘辩点头道:“董卓,听说董卓在修建郿坞,现在正是董卓与我们开战的时候,他一度表示愿意谈判,为什么还要花费巨资去修建一个自己居住的城堡?听说郿坞的城墙与长安城一样高,董卓在担心什么,在担心谁?” 司马懿抢答道:“董卓现在没有担心的,他是在担心后面发生的事,难道董卓想取代刘协?我明白了,皇上一直在等,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刘协虽然没有实力,但是其他人有,这些人还需要刘协所谓的大义,是绝对不会允许董卓这么做的。” 不愧是搞阴谋诡计的高手,刘辩是照着答案编问题,可是司马懿却一眼就看到了答案;尤其是司马懿的脑补,让陈宫和司马朗都是一惊,如果刘辩真的是在等这个机率,那么刘辩就是神了。 刘辩倒是想谦虚几句,荀彧插话说:“所以我们要置身事外,不管长安那边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参与,以最后的结果作为我们改变方针的前提。” 董卓既然这么担心,就不会给其他人出手的机会;刘辩试探地问:“要是有人用这个去刺激刘协与董卓,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司马懿明白了刘辩的意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司马懿这次没有回答,聪明地闭上了嘴,其实也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司马懿知道,邺城的置身事外,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长安要是攸一场疯狂的暴风雨,刘辩很可能趁机出手,席卷天下。 陈宫挺胸道:“刘协只能忍着,但是有忍不住的人;随着董卓的嚣张,长安的气氛会越来越低沉,悲戚、愤怒的情绪会蔓延,最后感染了所有人。不,我说错了,不是所有的人,是那种自以为有能力的人。” 陈宫的话铿锵有力,一直到谈话结束都影响着陈宫的情绪,最后答应了司马朗的邀请,一起来到春秋酒肆继续在行宫里的话题;春秋酒肆即使不是全邺城绝无仅有的一家,至少也是这条街上惟一一家能卖和得意楼一样美酒的酒肆;因此那种小瓦罐的酒,成了酒肆的标配,摆在一走进去就能看见的地方,很聪明地被摆在高低两排。 至于酒肆的客人,反而是形形色色,走到包厢的途中,满耳都是关于盐价的问题,甚至有人在说刘辩要召见甄逸三人的事;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实在是令人乍舌。三个人不以为然地进了包间,刘辩的这个举动耐人寻味,其中的隐情绝不是酒肆这些客人可以想象得透的。 司马懿想到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话题,一坐下去就问陈宫:“皇上是不是想插手食盐的生意?” 陈宫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可能,这个取决于甄逸三人的态度,如果甄逸等人能摆平这件事,皇上就会放手不管;否则,皇上就可能参与食盐的生意,刘子惠的盐铁司,其实就是一个很有力的武器。让逢纪去巡查四方,就是一个警告,逢纪有才能,又是冀州的本地人,能有几个秘密瞒住逢纪的。” “那么……”司马朗伸手拿过包间里的一坛酒,拍开泥封说:“皇上的酒坊搬到邺城,重演了在洛阳的一幕,不到两月就占据了大半的市场,最为玄妙的是,皇上和赵忠、何苗,都把自己酒坊里的酿酒师傅,先一步送出了洛阳。董卓进京,似乎晓得的人太多。” 司马懿眉毛扬起,问:“董卓做了皇上不愿做的事。” “扯远了。”陈宫可不想知道得太多,在刘辩身份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还少吗邺城这边的人根本不知道,在晋阳那边,还有刘辩的一个分号,司空杨奇的儿子杨亮主持着;陈宫做了一个判断:“皇上只是想试试,他对生意有一种特殊的爱好。” 陈宫说得没错,刘辩是真的有这个试一试盐田的冲动,打游戏种田,看网文种田,可是真到了大汉,才发现种田是一件苦事,并且没有什么收获,改变不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但是盐这个玩意完全不同,在这个时代不仅是日用品,而且是稀缺资源,要是做起来,不说能挣到多少钱,最起码自己的日子要好过一点。 刘辩的神思开始幻走,回忆着那些不经意浏览过的文字,只恨自己不是一个计算机的脑袋,可以把看到过的资料没有误差地复制下来。刘辩想了很久,还真是想到了一些内容,纯粹就是在打游戏时候胡侃的内容,兴许当时是在大脑兴奋的时候,印象反而比其他时间深刻许多。刘辩一点一点记下自己想起来的只言片语。 荀彧对刘辩这种残缺不全的资料已经习以为常,并且私下认为,这才是刘辩的真实水平,刘辩应该是读过某些书籍,只是那时候的刘辩多半是强记硬背,压根就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现在遇到情况才能想起一二。 荀彧的感慨是刘辩的命好,能遇到这样的机会,更佩服那个让刘辩背书的人,在那个时候就看到,这样知识,对一个皇帝有用,这是何等的眼光和睿智啊。荀彧自诩聪明,可是依旧感受到了高山仰止的压力。 荀彧拿了资料,立即去找杨奇商量,没有别的,就是荀彧明白,每一个大家族,其实都窥伺过盐的生意,多多少少储备了一些相关人才。荀彧是怕荀家的底子不够,可是让人遗憾的是,杨奇手中还真没有这样的人,杨家这一块的资源都在杨彪那里。 只是杨奇比荀彧有底气,赵忠那个宦官就是冀州人,杨奇不相信赵忠没想过染指盐田。为了显示重视,杨奇亲自去了一趟赵府,赵忠二话没说,交出了两个管事和三十名盐工的身契。荀彧又让郭嘉在邺城寻找盐商和盐工,先后找到了四十多人,然后一起在青铜司羁押起来,荀彧亲自出马,用刘辩的方便反复咨询。 荀彧发现,刘辩写的大部分是有用的,就连那些盐商和老盐工都啧啧称赞,认为是一个懂行的人写的。只是在盐的提炼上面,没有人猜到刘辩的意思,荀彧只能带着两个最有经验的老盐工去找刘辩,刘辩想了半天说:“书中说晒盐无需什么特殊的知识。” 大海对于海盐,还是最原始的制取方法煮海为盐,用盘为煎,用锅为煮;晒盐,其实就是让人疑惑的地方,一个老盐工嗫嚅着说:“皇上的意思小人能猜到大概,就是在气候温和,太阳光强的地区选择大片平坦的海边滩涂,构建盐田。其他的细节小人都能理解,哪怕没见过,估计也能琢磨出来,可是盐田怎么弄?” 这一点刘辩倒是有心得:“我在纸上写了,蒸发池和结晶池,其实都是日晒,太阳越烈越好;最后出盐的不是平台,应该是七到九级的晒台,一层层让结晶的粗盐留在晒台上。” 老盐工一拍腿:“我明白了,那么多的海水一下子是晒不干的,每次把快干的卤水单晒,才能晒出盐巴来。” 荀彧微微一笑,这件事总算有眉目了。 邺城的人在议论,冀州的人在议论,身为当事人,甄逸明白自己遇到了人生最难过的坎了,推荐自己给刘辩的田丰投奔了袁绍,好在自己有韩猛这个后手,刘辩对自己还是礼遇有加,甚至几次让刘子惠暗示自己,可以加官。只是自己谨慎,始终游离在刘辩的圈子外,周旋于各方势力。 可是这次面对盐商的风波,刘辩点了名,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只要拒绝刘辩好意的人,必定会被刘辩打入异册,少年雄主,风头正劲,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雷霆之怒。 换作一个月前,甄逸还未必相信刘辩的厉害,但是于毒和鲜于辅的下场,让甄逸心惊,那可真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陶升、田畴、楼难只因为没做殊死搏斗,哪怕临阵投降,依旧活得好好;而于毒在逃跑的途中,还是被牵招紧追不舍,最后丢掉了苦心经验的大寨,失去了在冀州的立足之地。 至于鲜于辅家就更惨,公孙瓒直接将鲜于辅家的家财全部充公,奴仆家人全部流放,听说光流放到辽西的就有两千多人。甄家可是比鲜于辅更肥的一只羊,甄逸要是不担心才是假的,可是甄逸不敢有所行动。 生意场上没有朋友,高家和公孙瓒更不是甄逸的朋友,就意味着三人结不成联盟,甄逸正在犹豫地时候,高家来人,是高家的三爷高怀亮,因为二爷早死,高怀亮实际上是高家的第二实权人物。 高怀亮来,就是借着高干的由头,把两家说成亲戚,希望高家与甄家能携手同行,把冀州人的厉害显示出来。甄逸苦笑,这又是一个要自己站队的,殊不知这是自己最为难也最讨厌的地方;高怀亮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还在自说自话:“乐何当就是公孙瓒的一条狗,要不是刘辩瞎了眼,把渤海郡交给公孙瓒,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高怀亮这是明显地颠倒黑白,要不是公孙瓒大破黄巾军,将黄巾军赶回了青州,现在的渤海郡十有八九已经是黄巾军的天下;甄逸不想替什么人辩驳,尴尬地问道:“高延怎么想的?” 高怀亮得意地一笑说:“我就知道甄家主你有见识,我大哥的意思就是,继续提高盐价,一直到邺城受不了,答应我们将公孙范和乐何当赶走。甄家主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旁边看好戏就行了。” “那么,皇上那边?”甄逸的心都悬了起来;高怀亮哼了一声说:“一个小孩,算得了什么,我们就是要表明立场,学一学江南的魏朗。” 不吉利,甄逸在心中连啐几口,魏朗为了不应召自杀了,自己一个生意人,要是这样的话,那还做什么生意?高怀亮的脑子一定坏掉了,甄逸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高延是不是故意要高怀亮来迷惑自己? 第93章 看戏 王真猜到逢纪原本的打算就是要趁机看一看渤海郡的实际情况,逢纪等人为了掩饰身份,扮做行走的药材商人,连脚力都没有用,骑着骡子驴子前来渤海;这一点让王真打心眼里佩服别看逢纪平时不怎么讨人喜,但是做起事来认真有责任心有办法。 进入渤海郡走了一天,太阳西坠的时候到达海边不远的摩云山苦菜坪,摩云山也只是当地人的一个说法,其实就是几个连在一起的山丘,要是看过泰山燕山的人,都会说,当地人没见过世面。苦菜坪的这一带没有良田,大多是长不出庄稼的贫瘠之地,就是太平年间,一般的人家也要靠野外的苦菜充饥度日,因此得名。 逢纪等人找了一个客栈歇脚,与掌柜、伙计分头闲聊几句就打听清楚,苦菜坪是一座旧城堡,虽然没有官军,但是有收税的税吏和衙役,驻扎在坪北的一间院子里,为的是摩云山上的铁矿。大汉的铁矿因为没有盐铁司管,变成了地方上的摇钱树,只有郡守、县令才能染指,逢纪好奇地问:“听说摩云山上有强盗出没,已经被赶走了?” 伙计听说他们是商队,态度十分客气:“客官,你说笑了,那些强人神出鬼没,原本每年靠摩云山上的药材,百姓们还能换两个贴补钱,可是这两年来往的商人缕缕被打劫,浮阳县出兵先后死了两个县尉和一个县丞,上个月摩云山的胡二当家还带人来过。” “胡说什么。”掌柜的朝门外看了一眼,吆喝道:“还不干活去。” 掌柜的是好意,不想伙计招惹是非,逢纪几个人笑笑,留下张船火在客栈,李混和吴普问了最大的药材铺位置先走了,逢纪和王真故意迟了一步,远远地缀在李混两人身后。李混和张船火都是青铜司的人,曾经参与过私盐的买卖和运输,算是行业内人士;吴普是华佗的弟子,纯粹是为了掩饰身份拉来的。 李混两人在大街上一露相,身后果然有人跟踪,一共三个人,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厮,一个扛着扁担的苦力,一个看上去无所事事的混混;不过这样的人逢纪等人根本没放在心上,依旧是有说有笑。 前来赶集的乡民正各自挑着自己的担子,纷纷朝坪外走去,整个苦菜坪的外地人并不多,逢纪几个人显得很显眼。王真轻声笑了笑说:“看到左边的那几个人没有?是天水杨斩的门下。” 逢纪一眼扫过去,五个人,三男两女,穿着一模一样的天蓝色长袍,背着一把长刀,就连腰间的丝绦都是一个颜色一个款式;这样的装饰简直就是招牌,难怪王真一眼就认出来。逢纪实话实说:“没听说过。” 王真颔首说:“杨斩在西凉的地位,和袁绍手下那个颜良在河北差不多,名义上是一个江湖人物,但是世家的背景不是自己想抹就能抹掉的,杨斩最得意的二弟子阎行,是韩遂的女婿;杨斩没有子女,大弟子是他侄子杨阜,皇甫郦和杨阜的关系相当好,杨阜与阎行之间,谁能继承杨斩的那把夺命斩龙刀,肯定要有一场苦斗。” 杨阜与阎行之间,或许只是同门师兄弟的争执,但是加上韩遂与皇甫郦的因素,肯定会演变成一场大剧,如果发生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甚至会决定西凉的归属;逢纪不由得再看看五人,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李混两人进了前面的药材铺,小厮扭头就走,逢纪估计是去喊人了,有点期待正主的到来。 王真拉了拉逢纪,走进路边的一个面摊,一人要了一碗青菜面;下面的是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把两把面放入开水沸腾的锅里,随口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 逢纪拿着筷子在锅里烫烫说:“我们是行脚商,去浮阳县城,正好路过这里歇一晚。听你的口音像是江南人?” 浮阳县是渤海国的都城,渤海国变成渤海郡后,郡治搬到了南皮,但是浮阳县那里依旧有很多隐形的富豪和大户;中年人没有怀疑,笑道:“我是入赘到这里,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只能背井离乡;蔡瞎子,你笑什么,说的不对?” 隔壁卖山货的老者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蔡瞎子又不是真的眼瞎,你说得对,你蓝折木的老婆是这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人,小心哪一天被摩云山的那些人看见。” 蓝折木笑笑,朝锅里加了半瓢凉水,又煮了一会正打算把面捞起来,突然听见一阵奔腾的蹄声;苦菜坪就这么大,面摊的位置靠近南门,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五十几骑从外面冲了进来,有的骑马有的骑骡子,为首一个麻子,身材伟岸,披着一件丝绸的披风,骑着一匹强壮的枣红马,大声叫道:“都给我到路边站着,否则别怪我们的家伙不长眼睛。” 叱喝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四处逃窜,一名衙役从巷子里冲出来,拦在枣红马前面,怒喝道:“胡二麻子,你想干什么?” 胡二麻子勒住马,大笑道:“郭爷,老胡敬你是一条汉子,才没有把这苦菜坪变成我们摩云山的地盘,只是山上的弟兄也要活命,下来收点钱也是应该的;让到一边去,我办完事自然会走。” 蔡瞎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蓝折木却充耳不闻,继续把两碗面捞起来,放在王真和逢纪的面前;逢纪和王真端起面碗,一边不慌不忙地吃着,一边看着热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李混与吴普也从店里走出来,那个衙役出现得太不正常,胡二麻子要是这么讲道理的人,就不会是悍匪。 虽然有西凉、辽东、并州提供战马,大汉朝总体来说,还是缺少战马,就算于毒作乱的时候,一万黄巾军中最多也不过是三五十匹马,还包括用来运输的南方马;这也是于毒为什么拉着那些散骑一起造反的原因,就是自己没马。 胡二麻子的三十几匹马可都是乌桓马,五十多个骑兵中有着十几张官军的弓箭,这样的人不是悍匪是什么?李混与吴普也从店里走出来,身后药材铺的伙计忙不迭地上门板;胡二麻子的手下一声叱喝:“乖乖的别动,谁让你上门板的,不想活了?” 伙计手中的门板顿时吓得掉在地上,街当中的衙役大声说道:“胡二麻子,有我郭援在,就不允许你胡作非为。” 胡二麻子似乎有些忌惮:“郭援,别给脸不要脸,我后面还要三百多步兵;我是来找人的,我答应你,不扰民。” “找人?”郭援似乎不信,胡二麻子指了指面摊这边:“到那边说话。” 郭援让开了路,转眼间就到了面摊前,胡二麻子问道:“蓝折木,看见你那个朋友蔡旋风了吗?” 蓝折木指了指蔡瞎子身后的驴车,驴车上有两个大缸,是蔡瞎子摆放货物的;一个大汉从左边的大缸里露出头来,看见胡二麻子立即跳出缸来,握着钢叉笑道:“胡爷,怎么有空到坪里来耍?站大街上多不合适啊,郭援,你应该让胡爷去前面扈九姑那儿啊,有酒有女人,多好啊。” 胡二麻子一阵冷笑:“看来我摩云山现在在你们眼里,真的是狗屁不如,蔡旋风,是不是你杀了老三,偷走了那颗夜明珠?” 蔡旋风笑嘻嘻地说:“胡爷好手段,这么快就查清楚了,没错,是老子干的。” 胡二麻子并不傻,蔡旋风做了这样的事,夜明珠到手没有远走高飞,还在苦菜坪有恃无恐地等着自己,摆明了就是要自己上钩;南门口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最起码有两三百人,胡二麻子仰天大笑:“姓蔡的,好算计,给我杀。” 蔡旋风直接冲向胡二麻子,杨斩的五个弟子几乎同时在胡二麻子一伙人的背后出了手,转眼之间,胡二麻子的手下就有十几人栽落马下;蔡旋风缠住了胡二麻子,杨斩的弟子全部各自抢了一匹战马,纵马挥刀。双方混战在一起,很明显,胡二麻子的手下只是虚张声势的家伙,在杨斩弟子的刀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两圈厮杀下来,胡二麻子的人已经死了一半。 蓝折木干脆在逢纪身边坐下,无奈地说:“我是外乡人,只有蔡旋风这一个朋友。” 逢纪好奇地问道:“令夫人是?” 到了这个份上还在打听人家老婆是谁,不远处的郭援脸上满是不屑,蓝折木却没有任何异样,摇了摇头说:“高延高大老爷的庶女,蔡旋风其实应该姓高,是高延的族侄,上人都在,我们也无法远走他乡。” 浮阳县最大的地主是渤海高家的家主高延,在浮阳县乃至整个渤海郡根本不需要专门去打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高延的,豫州高家的分支,当初高家遭难,有一支避难到浮阳县,后来高家恢复爵位,他们也没有回去,就在浮阳县落叶生根。按照熟悉那一带的李混、张船火的说法,高家的庄园里最起码也有五六千人口,比整个浮阳县的人口还要多,占据的也是靠近海边的良田。 蓝折木的意思不难理解,他们虽然不被高延待见,但是他老婆和蔡旋风的上人都在,两人就是想远走高飞都不行;只是这个蓝折木有些意思,和两个萍水相逢的外地人说这些话,逢纪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反而是王真,不慌不忙地问:“你认识李混?” 逢纪一惊,李混可是青铜司的好手,没想到一进渤海就被人认出来,难怪郭嘉请王真出马,这个年轻人的眼力真的是老到。蓝折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在老家见过,我能看出你们是一伙的。” “看戏。”王真也没有多说,只是随意流露出来的气场让蓝折木和蔡瞎子都是一惊,这可是一个江湖上一流高手才有的状况;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白日化,胡二麻子的后援并没有能冲进南门,南门口站着八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物,胡二麻子的人死了四十多个,差不多已经堵住了道路。 胡二麻子在与蔡旋风等人的搏杀也渐渐落了下风,蔡旋风伤了两处还是死战不退,而胡二麻子身后的骑兵剩下的已经不到十人。胡二麻子忽然一矛将蔡旋风刺到路边,循着空隙放马向背面逃去,他很清楚,这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再打下去,自己只有一个死的下场;只要能逃回摩云山,下次带着大队人马下来雪耻也不迟。 可是胡二麻子没想到,十字路口站着的一个白发老者,就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纵身,一掌打在他后心上;胡二麻子毫无声息地坠落马下,眼看着是没有呼吸了。老者身后的一名壮士看下胡二麻子的头,高高挂在早就准备好的竹竿上,大声叫道:“胡二麻子已死,你们还不投降?” 胡二麻子的手下顿时失去了斗志,南门外的人落荒而逃,剩下的六个骑兵放下了武器;只是杨斩的弟子似乎杀顺了手,直接杀了六人,蓝折木忍不住站了起来:“郭援,你难道不管?” 郭援回头嬉笑道:“这些侠客杀强盗,我怎么管?再说,这也是蔡旋风找来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俩想占据这苦菜坪?” 蓝折木顿时无语,苦菜坪这个鬼地方,要不然就是为了生计,要不然就是能摆平渤海郡方方面面的人才有兴趣,自己一个卖面条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兴致,可是蓝折木又能怎样,只能面色苦涩地站在那里;郭援诧异地看着正在低头喝面汤的王真和逢纪,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在这样血腥的场面下,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吃完了一碗面条。 白发老者带着壮汉走了过来,看见站在路边的李混明显一愣,走过去行礼道:“没想到李混你也在这里。” 李混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的药材铺说:“我是来进一点药材,刚和老板谈好,没想到遇见柳大侠,你不是一直在江南吗?” “不贩私盐?该做药材生意了?”柳大侠笑笑说:“我是来办点事,李混,等会聊。” 柳大侠说完就走到蔡瞎子面前,就算不会武功的人也听得出来,柳大侠在靠近蔡瞎子的时候,脚步明显沉重了许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郭援都没有上前询问,地面上,柳大侠的影子慢慢靠近了蔡瞎子的摊子。蔡瞎子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柳大侠:“您老要点什么?” 柳大侠的气势逼人,慢条斯理地说:“我原以为,你偷走了我们的钱,会在哪里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所以从杭州到天水,只要你去过的城市,我们一个一个寻找;没想到你躲在这里,看看你现在的生活,值得吗?老五,老二他们都死了,你把钱财分给我一半,以前的事就算了了,我们各自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蔡瞎子呵呵一笑:“老二被人开膛破肚而死,老三老四在太湖被围殴打死,老六被抓进官府充军西凉,你去天水,不过是想杀了老六;柳兴霸,这些年你在江湖上威名远播,何必还为虚名烦神,其实你明明知道,那笔珠宝不是我拿的。” 柳兴霸身后的壮汉怒喝道:“蔡古阳,你是决计不交出来的啦?” 蔡瞎子问柳兴霸:“这条狗太吵了,你在场他还抢着说话,未免太大胆了吧?” 柳兴霸没有吱声,壮汉一拳打向蔡瞎子,蔡瞎子的双手化作一对鹰爪,封住壮汉拳路的同时,一爪击中壮汉的头部,壮汉头盖骨被击碎,尸体倒向地上;不过壮汉的死并非没有作用,柳兴霸抓住了机会后发制人,一掌打在蔡瞎子的左肩上,蔡瞎子闷哼一声,直接退到自己的驴车旁。 柳兴霸慢慢踱步过来,越走越近,陡然一掌拍出,这一掌的力道浑厚,蔡瞎子连续换了三个招式都无法抵御,只得退后一步;背后就是驴车,蔡瞎子基本上是退无可退,这一步让自己一点辗转腾挪的余地都没有了。柳兴霸跟着上前一步,右手又拍出一掌,蔡瞎子只能施展同归于尽的招数,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身体就地升腾,双爪凌空扑向柳兴霸。 柳兴霸的速度肯定要快于蔡瞎子,左手护头,右手击中蔡瞎子的腹部;可就在这时候,缸里突然刺出一只枪头。柳兴霸大惊之下,急向后退,依旧被一枪刺中胸膛,随即被蔡瞎子临死前的奋力一击,击中右边太阳穴,鲜血从不同的伤口冒出来,柳兴霸的身体晃了晃,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蔡瞎子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杨斩的五个弟子迅速围住了驴车,一个满脸伤疤的书生从破缸而出,手中的铁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纵声长笑道:“在下就是当年太湖六义的老六,青袍书生侯盖绝。” 第94章 迷失自己 令人意外的是,跟随柳兴霸前来的八名江湖好手,并没有因为柳兴霸的死做鸟兽散,而是第一时间封锁了侯盖绝可能逃跑的路线,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就在侯盖绝露出诧异眼神的那一刻,围观人群中杨斩的一个弟子喝道:“动手。” 五个人几乎同时出刀,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下子把侯盖绝围在中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杨斩的五名弟子要是单打独斗,恐怕没有一个人是侯盖绝的对手,唯有趁着还能看见对方的时候,联手杀了侯盖绝。五人配合默契,侯盖绝的铁枪横扫,可是依旧摆脱不了五个人的围攻,恐怕稍微松懈,便会命丧黄泉。 围观的人紧张异常,李混已经走到逢纪的这张桌子边,王真嘴唇在动;逢纪明白,王真一定在说着什么,在路上王真就表现过这一手,王真吩咐自己如何反应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听见察觉。 大街上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八名在外围的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在了地上,郭援手中的两柄短刀飞出,在空中反复回旋滚动,立即杀了两名杨斩的弟子;剩下的三人虽然竭尽全力,被侯盖绝杀了的时候,也只不过给侯盖绝添了两处刀伤。郭援大叫道:“乡亲们都别动,我是在捉拿逃犯,很快就会结束;你们要是乱动,很容易被当作同伙误伤,别动。” 蔡旋风一叉戳向郭援,被一名女子一鞭卷住了钢叉,拖到了一边;郭援望向蓝折木说:“蓝折木,蔡瞎子躲在苦菜坪,是因为你;不得不说,你剃掉了胡子,形象大不一样,昔日扬州的赤虬虎李铫,现在整日里给人下面条,所以蔡瞎子怀疑你,与你一起呆了三年都不敢肯定。” 蓝折木摇摇头说:“郭援,其实你还可以再等等,等杀了侯盖绝再说,你的把握不是更大一些吗?你还是心里没底,确定不了到底是在我这里,还是在蔡瞎子手里,怕侯盖绝死了,彻底失去机会。你身为摩云山的大头领,看见的应该是关于山寨生存的大事,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无动于衷呢?还是想换一个活法?” 郭援才是摩云山的大头领,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谁能想到一个整日在苦菜坪奔走的小衙役,竟然有着那样不可一世的身份;逢纪等人只能感受到郭援的能忍,静静地看着事态的演变。 郭援苦笑:“原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你说的没错,我忍受不住被人遗忘的可悲,不想整日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衙役,才会借着安抚流民的机会,与胡二麻子他们在摩云山拉起一票人马,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胡二麻子并不是摩云山的二当家,他只是我们兄弟摆在前面的一颗棋子。未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八位兄弟,我们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绰号,风云九煞。” 风云九煞可是名满冀州、青州等地的狠角色,只为钱杀人;以风云九煞的能力,要控制摩云山一群强盗确实不难。蓝折木点头说:“难怪你经常离开苦菜坪,可是你们躲在后面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今天要冒出头来?” 郭援笑了笑说:“是因为你,我让折老三把夜明珠送来,准备去邺城出手;蔡旋风杀了折老三,抢了那颗夜明珠,他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是什么宝物,但是你一看见,便会明白摩云山有猫腻,甚至很快能查出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我看见柳兴霸的时候,怕他这次来是针对我的,就做了摊牌的决定。” 难怪能以三个不同的身份混迹江湖,郭援绝对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但逢纪还是感觉太草率了一点;况且这件事说不清楚的地方太多,蔡旋风既然逃到苦菜坪,哪怕与柳兴霸勾结,最起码要和蓝折木说一声。况且蔡旋风武功不弱,人也够机灵,怎么会察觉不到旁边的缸里还有人,提醒柳兴霸一声,难道这个蔡旋风也是一个多面人? 蓝折木走到桌案边,顺手拿起了菜刀:“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动手吧。” 郭援一筹莫展地仰头看了一眼火光映红的天空,一挥手,风云九煞默契地分成两队,一个高手带着上百的喽啰围住了外面的人,郭援五人带着二十几个好手,走向了侯盖绝和蓝折木。逢纪等人很自觉地离开了桌子,退到外面的人群里;面摊的炉子和郭援不过几步路,但是在郭援的眼里,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天地。 郭援很谨慎地走完了这段距离,蓝折木出手了,菜刀又如何,蓝折木出刀的那一刻,所有人看到的就是惊艳,刀光犹如蛟龙一样盘旋,让郭援等人感受到一种绝天灭地的杀气;蓝折木收刀的时候,六步之内,再也没有活着的人,地上躺着整整十一具尸体。郭援五人逃到圈外,已经有一煞胸口挨了一刀,重伤不起,眼看活不成了。 郭援的心一颤,今天不会折在这里吧,郭援能看得出来王真两人的不同寻常,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祈祷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郭援一挥手,对自己后面的人说:“给我上,杜鬼,再去调一百个人过来。” 既然蓝折木的功夫那么高明,郭援不在乎采用人海战术,靠着手下的尸体来消耗蓝折木的内力;只是摩云山的实力暴露无遗,除了一开始的那十来个人还有些战斗力,后面调来的纯粹就是拿起武器的流民,蓝折木一口气换了三把钢刀,连续砍死三十七个人,剩下的喽啰全部吓得不敢上前。 哪怕郭援连杀了三个手下,也只不过一时能有威慑力,在又死了十个人后,喽啰们没命地往外逃,甚至不惜与郭援等人动刀;郭援一时大喝,还站着的八煞全部扑向蓝折木,就在这个时候,早已站好位置的王真和李混动了,四十名摩云山的喽啰有着刀枪弓箭,也就是眨眼之间,全部被撂倒在地上。 在蓝折木再一次施展出绝技的时候,八煞重创了蓝折木,但是也被蓝折木砍死四个;还有一个在后撤的时候,被侯盖绝一枪刺死,只是侯盖绝也没讨到好,被对方的火龙手打伤。郭援身边只剩下杜鬼和那个持鞭的女人,手下的喽啰全部落荒而逃,火把丢了一地,接二连三地倒下几十人,已经将他们的信心摧毁得体无完肤。 郭援保持着微笑:“是我眼拙,能报下姓名吗?” 王真点头说:“王真。” 郭援张了张嘴说:“怪我,忙糊涂了,柳兴霸称呼李混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谁,那么你们几位大概就是王张船火和逢纪,不,逢大人。这一位一定是逢大人了,小人见过大人,希望大人能够让小人有个改过的机会。” 郭援随口的几句话,就说明郭援不是一个江湖上的混混,更不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杀手;王真瞬间想到了终南派的那些人,华佗的评价就是那些人被人控制和驱使,这个郭援身后也有人,甚至是专门在暗中寻找逢纪的人。 吴普已经走到人群前面,做了一个已经干掉那些尾巴的手势;逢纪笑了笑,对郭援说:“郭大头领谦虚了,你我心里其实是一样的苦闷,但是外人都没有办法点破我们,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只能独自忧愁独自承受。既然你提出这个要求,只要你们三个自废武功,我就当你改过自新,愿意从此脱离江湖,一心在官府效力,苦菜坪、摩云山还是交给你。” 郭援怔住了,他不清楚逢纪是真诚还是鬼灵精怪,王真补充了一句:“我和李混可以保证他说的话有效。” 李混在火光下点了点头,郭援不由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逢纪认真地说:“你既然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应该晓得我来渤海郡是查访矿山盐田的,我需要大量的人手,可是眼下我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相信只要你改过自新,蓝折木和侯盖绝以后也不会找你的茬子,毕竟今天死的全部都是你的人。” 蓝折木和侯盖绝都笑了起来,这个大人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郭援身边的那个女人笑着上前一步:“逢大人,我叫龙七,既然入了官府,以后是不是你提供粮食武器?你可不要说大话哟,我这里有一份山寨的开支,我摆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去看看。” 逢纪摆摆手说:“不用了,姑娘兴许就叫龙七,却不是风云九煞中的人,你代替的人应该是蔡旋风吧。” 蔡旋风的钢叉随着逢纪的声音飞出,但是逢纪的身形一闪,还是躲过了钢叉,蔡旋风出手的速度与郭援根本无法比较,几次经过生死的逢纪反应也越来越快。王真身形一闪,郭援三人还不及反应,王真已经一剑刺死了蔡旋风;蓝折木恨恨地拍了一下身边的一棵树,不知道是后悔蔡旋风的找死,还是自己重伤之下无力营救。 龙七收起了笑容,好奇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逢纪带着点悲哀说:“你的那根鞭子,我和黑木神是同门,只不过我志在官场,功夫早就颓废了。黑木神在两年前把自己的长鞭托人送回老家,给自己的一个侄女;你的招式也和黑木神一模一样,我相信黑木神的侄女不会去做杀手,不会是风云七煞里的人。你劝劝郭援,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郭援嘿嘿一笑说:“逢纪,既然你说了这话,你其实猜到了我们是谁,也猜到了蓝折木是谁,你是不敢说是吗?既然如此,我把龙七留给你,我和杜鬼告辞了。” 郭援就这样轻易地走了,他似乎并不在意今天的得失,三个身份一天之间失去,仿佛在郭援眼里只不过是没完成的一次聚餐。蓝折木有点尴尬地说:"我原先是张让的手下,一直在江南做事,后来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正好遇见我的夫人,便一起来到了渤海郡。” 逢纪皱眉说:“蓝折木,太玄妙了吧,你既然离开了,张让那个太监还能死抓着你不放,除非你拿了老太监的什么东西,或者这东西也不是张让的,否则现在张让已经死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蓝折木苦涩地说:“一份名单,当时张让给我介绍了一个人,说是来江南做生意的蜀锦商人,一开始我没有在意,看在张让的吩咐上,只是给了他一点方便,但是江南织造的生意都在盛宪的手里,我不得不去和盛宪协商。有一天,我意外地发现,蜀锦商人其实与盛宪很熟。” 逢纪敏锐地嗅到,这个蓝折木身上有干货,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说:“估计你有一段很长的话要说,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先回客栈吧。” 张船火一个人还在客栈,逢纪确实有一些担心,好在众人回去的时候,张船火一个人正在房间里,对着一张地图发呆;吴普好奇地问:“在地图上看到了什么,这么入神。” 张船火回过神来说:“渤海的群岛中,竟然还有一条道路,我说起来在那里折腾了几年,竟然不知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会吃那么大的亏。想起那几年丢失的财物,真的是心痛啊。” 众人大笑,逢纪拍拍张船火的肩膀:“不用多想,谁的往事都不堪回首,我们看重的是将来,你跟了皇上,迟早会找回脸面,到了浮阳县,我找一个书佐单独帮你画一份。” 逢纪的计划就是在浮阳县表明身份,逢纪的随从变成的队伍,落脚的地方就是浮阳县;蓝折木听到皇上两字,便彻底清楚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是邺城那位风头正足的少年天子刘辩的人。刘辩的人都要化装来到渤海郡,一定是有大动作;在这样的心态支配下,蓝折木基本上是知无不言。 蓝折木的描述,让逢纪等人逐渐了解,当时盛宪在杭州确实是一手遮天,而张让让人把名单带到杭州,便是所有事情的转折点。盛宪为了拿到名单,便设了一个局,让蓝折木掉进一个杀人现场;蓝折木在杭州寂寞,认识了一个红颜知己,那天夜里去幽会的时候却发现人死在自己怀里。 蓝折木懊悔地说:“以我的武功本来不该出现那样的事,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一壶黄酒就让我醉得不省人事,事后我和仵作检验了酒壶和黄酒也没有发现异常,我百口莫辩,盛宪就和我说了条件。可我做不到,只好逃走,到现在还是朝廷追捕的罪犯。” 逢纪和吴普对视了一眼,当时的蓝折木想必也是一个少年才俊,对自己的智慧武功运气都相信得一塌糊涂;吴普缓缓地说:“蓝先生,那必定是在下的麻沸散,麻沸散本来就是一种酒,混入酒中根本查不出来。盛宪和我师傅华佗是好友,一定是在杭州那边同门手中拿的,只是想不到,盛宪一代名士,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吴普,不关你们师徒的事,盛宪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就算没有麻沸散,他也会想到其他办法,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逢纪顿了顿说:“蓝折木,你不是太监,为什么张让会相信你,我可是对那个老太监很熟悉,他对任何人都不会信任,为什么这么相信你?” 蓝折木犹豫了一下说:“我是张让的外甥,原本是打算过继给他当儿子的。” 难怪,这样的身份,加上蓝折木还有些固执,要不成为盛宪下手的对象,那就算老天瞎了眼;逢纪问蓝折木:“郭援是谁的人?” 蓝折木瞅了一眼逢纪说:“逢大人和盛宪真的是很相似,差不多都是在谈笑间可以发现别人的秘密,郭援就是我在杭州见到的捕头,但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我就不清楚了,他是在我舅舅死后出现在苦菜坪的,对外说是被调到这边来的。你担心郭援会在夜里再度纠集手下杀来?” 王真失笑道:“蓝先生无需多虑,郭援是个知道轻重的人,有着盛宪的香火情,他在摩云山过得很愉快,怎么会来鱼死网破;就算是盛宪被你咬出来,对他也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只是你也明白,大部分的人不会相信你的话,要不然在张让还得势的时候,你就会回到洛阳去。 既然这样,郭援担心什么?即便是有人挑唆,郭援也不会听的。反倒是你,张让已死,一旦你的身份被天下人知道,加上一颗夜明珠,他们就会联想翩翩;逢大人,你看?” 逢纪果断摇头:“蓝先生是个多情种子,不会舍得他家里的人,就算换个地方,也会被高延和郭援找到,死局。” 蓝折木心头一震,他也是聪明人,晓得逢纪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多情,怎么会在江南的细雨中迷失了自己;要不是多情,怎么会放弃请张让为自己报仇的机会,怎么龟缩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做一个小贩。 第95章 南皮风波 早上,逢纪下楼吃饭的时候,龙七打扮一新,换了一身长裙及地的仕女装,看上去有几分妖娆,仿佛就是等着引起他的注意;逢纪没有吝惜自己的口舌,狠狠地垮了几句,随后在龙七身边坐下,一边喝着稀饭,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郭援怎么混到一起的,那帮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准确地说,应该是杀手。我只是碰巧遇到郭援,感觉到郭援人不坏,长得也不错,扮作小衙役的时候充满了正义感,以老大身份出现的时候绝对够歹毒,这样的江湖上快意恩仇对我自己的胃口,就跟着郭援笑傲江湖。”龙七其实听懂了逢纪的提示,只是龙七有自己的想法。 逢纪这样的狐狸岂有听不出来的:“说说你认为不错的那些事。” 龙七不假思索地说:“可是他们也帮助了很多人,郭援他们是收钱干活,只是他们的钱很大一部分都给了那些流民;摩云山上的情况你知道吗?还有几千老弱妇孺,我帮助郭援,其实也是帮助那些流民。你现在是县令大老爷,你有什么好办法?” 谁也不知道这番话是真是假,就连龙七是不是真心跟着逢纪这个师叔都不知道,逢纪喝光了碗里的稀饭,抬起头说:“他们在摩云山上,我没有办法,手够不到那么长;他们只有下山来,我才能帮助他们。但是郭援肯吗?郭援身后的人会同意吗?譬如,高延?” 逢纪话说得很慢,每说一句,其实都在观察龙七的反应,从龙七脸部的表情变化,逢纪已经能肯定,郭援就是高延的人;王真和李混也确定了这一点,只是都没有挑明,也没有追问下去。龙七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师叔,我跟你到浮阳县做什么?” 对于逢纪来说,龙七是个麻烦,说起来是黑木神的侄女,但是黑木神已死,最多只能证明两人的亲戚关系,龙七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无法推敲的;逢纪晓得只能暂时搁置试探,不过心中已经决定,不会把龙七放在工坊和军营里,逢纪给龙七找了一个去处:“先读书,认识字。” 黑木神真心对待自己,可以说没有黑木神的帮助,自己就不可能度过那一劫,如果龙七没问题,读点书绝对有好处,日后打进仕女的圈子用得着;假如龙七真欺骗了自己,只要没有对自己这边真的造成多大伤害,逢纪也不打算追究,不让龙七接触到机密,对于自己对于龙七,都留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龙七听了逢纪的话,足足愣了半天:“你怎么看出来我不识字,是不是不相信我?” “怎么会。”逢纪机智地回答:“我和白叔的关系深厚,我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众星捧月的人。只是你现在的性子像个野小子,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呆久了,有点灵气不足;你小时候读过书,现在还能改过来。” 众星捧月,龙七莞尔一笑,女孩子谁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范儿,哪怕龙七感觉到蹊跷,还是温柔地答应了逢纪。蓝折木从外面走了进来,苦笑着说:“今天早上我是一碗面条都没有卖出去,看样子在苦菜坪是呆不住了,我要去接我老婆,换一个地方谋生。” 龙七一愣,脱口而出:“你老婆不是在苦菜坪吗?” 蓝折木摇头说:“昨天早上被我岳父接回家了,说她母亲病重。” 逢纪几个人都明白了,蓝折木不是在苦菜坪待不下去,而是想要逃离高延的控制范围,昨天苦菜坪的厮杀,应该就是高延预先布好的局,把女儿接回去,其实是针对蓝折木的一个布置。蓝折木虽然不想离开苦菜坪,但是也晓得自己现在的形势比在杭州时还要险恶,可以说留在苦菜坪也是无法脱身。 吃完早饭,张船火去结了账;晓得逢纪是大人物,客栈老板死活不敢收钱,最后还是在张船火的威逼下,把铜钱扫进抽屉里。一群人说笑着走出苦菜坪,迎面看见了一支送葬的队伍,带来了两口棺材,为首的人认识蓝折木,上前施礼说:“姑爷,姑娘和老太太昨夜得了疾病暴毙,老爷让我把棺材送给你。” 暴毙,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高延不满意昨天蓝折木的态度,是在杀人示威,逢纪等人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蓝折木没有扑到棺材上大哭,不慌不忙地打开棺材,确定妻子和岳母真的死后,重新盖上棺材盖,冷冷地对那人说:“告诉你们老爷,我是上门的女婿,他老婆和女儿死后,都应该埋在高家的坟地里。” 蓝折木没有一滴眼泪,阴森的神情吓坏了高家的人,那种冷似乎能渗入人的骨髓,让人不寒而栗;逢纪将蓝折木的神态都收入眼中,晓得高家日后要有麻烦,但是逢纪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向高家伸出援助之手,甚至希望高家在渤海郡一手遮天的局势会因为蓝折木而越来越乱。 众人匆匆赶到浮阳县,与逢纪派去的大队人马会合,逢纪没有多啰嗦,让蓝折木继续在县里摆了一个面摊;逢纪不想打搅蓝折木的生活,也不打算强逼着蓝折木去做什么,逢纪希望,蓝折木自己能想通一切,投到刘辩帐下。 逢纪没想到的是,渤海湾那边,乐何当与高延的人马已经在电光火石一般的情况下,突然碰撞。毕竟是渤海郡的坐地虎,还有渤海郡功曹华彦那帮最贴心的盟友,高延一下子就打跑了乐何当与太守公孙范,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渤海郡给控制住了,当然也有悲剧,就是公孙范成功地杀死了高家企图阻止他逃跑的人。 好在高延不在乎一个公孙范的死活,毕竟后面要面临着刘辩与公孙瓒的反扑,那才是高延担心的问题所在。高延正在太守府与华彦等人商议如何应对邺城,愕然地看着几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带头的那人他好像有点影响,诧异之间试探的问道:“是司马懿?” “高家主好记性,那么为什么记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等逢纪露面就开撕?”司马懿看上去还年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老成无比:“这样一来,高家主肯定没有自信去邺城见皇上,等于是自我淘汰出局;被你拉下水的乐何当就更冤,稀里糊涂地就变成局外人。” 其实高延与司马懿只见过一次面,但彼此的印象都挺深的,不过现在司马懿的脸上有种淡然的不屑,眼神轻蔑的看了一眼周围,正准备说几句话来鼓励身边的人,没想到高延慌忙说道:“这一次不能怪我,乐何当与公孙瓒先等不及,想要对我下手,我只是自卫。” 司马懿笑道:“那是自然,乐何当来渤海郡就是为了给公孙瓒筹措粮草,心中不着急才是笑话;可公孙范是渤海郡守,你连公孙范一起赶走,可不仅仅是为了盐生意。袁绍没有时间,也没有信心来管南皮的事,到了最后,你只能自己去承受公孙瓒的压力。” 高延松了口气,司马懿看上去淡漠无情,实际上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处处为自己考虑;华彦悻悻然说:“高延,外面在传谣言,说你打算杀了公孙范这些人,然后自立为王。” 高延顿时瞪眼道:“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帝王将相本无种,高延也清楚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小细节摔跟头;高延拉下半边脸,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了,不过看他们的脸色,大部分都是心知肚明,高延的话不可信。县令孔顺只好凑在华彦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华彦一怔,嚷道:“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 孔顺无奈道:“大人,您不记得了,这件事牵连的人太多了。” 华彦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但一转眼,他又有些担心,高延是有些出格的事;就这会儿功夫。高延站了起来,对司马懿道歉道:“抱歉。” “高延,你的看法?”司马懿的眼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高延的身份尊崇,商人中还有如此血性的人。高延苦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司马懿呵呵大笑,心中对高延原本的警惕顿时化为乌有:“我就知道,像家主这样的精英,肯定是站在赢家的一边的。” 这个话,让高延觉得自己表明立场不合适,毕竟现在说的是公孙范鱼肉百姓,而不是揭竿而起反对刘辩;但是在众人面前丧失风采,对于名士来说,更是不妥当。 而且高延心里也在暗暗着急,刘辩、袁绍、公孙瓒的反应才是关键,高延摆出一副身处绝境的模样:“司马懿,现在不是我们自吹自擂的时候,公孙瓒举起了屠刀,我们绝不能妥协;华大人,孔大人,你们可是地方上的父母官,就看你们的了。” 华彦和孔顺都想骂人,父母官,渤海郡最大的父母官公孙范被你高延赶走了,要不是想维持与邺城的关系,我们两人恐怕也早就被驱逐出境;华彦其实不喜欢和学者在一起,他看了一眼高延,心中做出一个判断,恐怕只能指望司马懿带来的人。 华彦尽量让自己显得自信一些说道:“我们要去和公孙瓒抗议,向皇上说明渤海百姓受到的冤屈;高家主,你放心,只要我们不添枝加叶,皇上是会理解我们的。” 高延一听,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连司马懿也傻了,心里在翻腾。司马懿的心思比高延的更多一点,他清楚自己到达南皮的消息绝对瞒不了邺城,他甚至害怕,自己可能视为这一切的幕后元凶。司马懿的目光阴冷:“说下去?” 华彦看到司马懿的样子,也是非常震惊,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华彦的腰杆子一下子就挺起来了:“我们应该祈祷,最好不要引起大战。一旦……死了人,后路就彻底没有了。” 司马懿微笑着走了,一群乌合之众,每一个人都想着要保全自己,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这在世家是一种传统,但是在风云变幻的时代,等于是放弃了主动权,成不了大事的乌合之众。 “就按照我的命令发布檄文。” 王真拦住了吴普,这一刻,他不太看好逢纪的这次冒险;逢纪只是个盐铁巡查使,并不是刘辩的使者,乱写公文是要付出代价的。没错,王真认为逢纪从骨里都是一个喜欢耍滑头的家伙,但有时候,对手太强,强大到连太守都被赶走,逢纪这种冒险就变成了以卵击石。 逢纪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的王真,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摇摇头说:“王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更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这你不要劝我了。” 王真的口气变得婉转了很多:“逢纪,我知道你的志向大,可是你在渤海郡是什么都没有。” 逢纪轻松地笑起来:“王真,你是没有看清形势,高延和公孙瓒彼此之间的争斗必定会分出一个高低。可是现状是,他们谁也赢不了,这个局面会这样延续下去,我是替皇上收回说过的话,去火中取栗。” 王真生气了,他认为自己是在为逢纪考虑,可是逢纪的固执让他有种无从下嘴的尴尬。王真下定决心,不管逢纪身边的人:“逢纪,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公孙瓒动用武力。你怎么办?” 逢纪有些好奇,王真好像一转眼魔鬼附体,这让逢纪不免有些好笑:“王真,你觉得公孙瓒想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皇上会坐视不管吗?” 王真气的脖子一梗,表情僵硬道:“可能你忘记了,公孙瓒刚刚在幽州战场获胜,你们觉得高延能抵抗几天?还是继续灌输,只要一把没有输光,那么就还有机会。” 王真气得朝门外走去,逢纪却说了一句话,让他愣住了:“王真,万一真的出现了你说的情况,我会把所有的资产全部转让给你。。” 王真眼神流露着感激的样子,还没等逢纪开口,就直接补刀,叹气道:“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皇上并不需要你去送命,何必自己苛求自己。” 吴普目视王真一个人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似乎惊醒了一些,逢纪似乎在风口浪尖上,虽然躲在幕后的人,能躲多久呢?逢纪看了一眼桌上累计的打量件,都是盐业稽查所的件,大部分是罪证,也有一些抄录的件。看了一会儿,见吴普还没有走,这才问道:“怎么还没走?你也想要劝我?” “你说笑了,我哪里劝的了您?”吴普激动的脸色通红,他感觉这辈最正确的事,就是追随逢纪;吴普说道:“逢大人,有很多人想和我们联手,万一公孙瓒搞极端,要有所准备。” “我明白了。”吴普迈着坚定的步伐下楼;逢纪的脸上才失去笑容,一脸的阴郁。逢纪认为,这件事隐藏了一个大阴谋,只是设计这个局的人很高明,恐怕就连公孙瓒和高延,也是身在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是以逢纪的身份,这件事无法胡乱地猜。 高延现在哪还能管什么庐山管什么真面目,几天的功夫,已经不用站在栏杆前,坐在屋内,就能看到这些破坏心情的场景:大批的百姓都在逃离南皮,仿佛没有人愿意和他同甘共苦,牲畜的叫声此起彼伏。这一切都说明,公孙瓒在渤海郡人的心目中的份量,具备了足够的威慑力。 高延无言的靠在他的椅子上,显得有些疲惫,不断地警告自己不要犯傻,有的事情就是不能常规的眼光来看。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头脑的政客,都不会犯错,高延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三弟高怀亮。 高怀亮眼神坚定,形象还算不错,低声问:“大哥,要出事……我担心最近渤海会出现规模很大的动乱。” 高延不敢置信地看着高怀亮,问:“针对谁?” 乱不是关键,针对谁才是要害;高怀亮低声说:“针对朝廷。” 那就是黄巾军余孽一伙,高延仔细想了想,脸色更加凝重,公孙瓒彻底击败了黄巾军,刘辩的那个屯田营也收效不错,哪里来的黄巾军?除非是有人假扮,要是这样,高怀亮是故意来透露假消息迷惑自己,还是被人给骗了呢? 高延不想随便怀疑自家兄弟,可是见过太多的事,高延深知在利益面前的人性阴暗;高延心思有些乱,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你认识他们?那最好让他们把声势弄得大一点,哪怕打下几座县城也无所谓。” “懂了。”高怀亮的眼神告诉人,他其实还没有听懂,但是他不敢说自己压根就没听懂大哥的训斥,犹豫之后,怕会错意思的高怀亮轻声问了一句:“大哥,是否和外面的传言一样……” 第96章 改变策略 邺城,下起了小雨,很急,丝毫没有春雨贵如油的珍贵,或许是接近夏季,春天的娇柔已经渐渐远去,不仅气温上升,就是大街上行驶的马车速度也是飞快,可是巡逻的士兵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旧巡自己的逻。 稍有见识的人都能认出来,那是青铜司老大郭嘉的马车,一个多月来,十几位邺城的官员被查办,一个与洛阳勾结的情报网被破获,让青铜司在军中名声大振。虽然军中的将领说起青铜司还有一点不屑,但是下面的小人物只有羡慕嫉妒。 郭嘉这么着急,是因为在监狱里发现有人在接触荀表和那位吉太医,在被青铜司发现以后,接头的人自杀,两名狱卒被灭口;郭嘉只能去找刘辩,荀表需要找一个地方关押。 因为荀表和荀采毕竟不是真的要犯,不能送去廷尉或者冀州的任何一座大狱;而刘辩和荀彧不表态,让郭嘉真的有些难受,自己总不能为这件小事分心吧,现在都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荀表还是有油水的。 刘辩听到郭嘉想要个地方关押某些特殊的人犯,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着说:“你们青铜司还需要我给你们找地方钓鱼?现在邺城谁不知道你郭大人的威名,只要你开一个口,多少人会把房子给你送上门。别恼,别恼,还别说,真有个地方挺合适的,并州商号刚刚在邺城买了一个院子,本来想着给护商队当用,正好给你了,把人关到那去,不会引人注意!” 刘辩说完,就写了一个给郑玄的条子交给郭嘉,现在并州商号在邺城的格局很奇怪,真正做主的是刘辩,而所有资料存放在郑玄那里;郭嘉隐隐绰绰听说,郑玄和荀彧似乎在协助刘辩,编写一部关于商业的书籍,郑玄的参与,主要侧重在刘辩个人的传记部分。 郭嘉估计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自己,郑玄什么人,几乎相当于大汉排名第一的大儒,会对一个皇帝的记载感兴趣,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郭嘉从青铜司过手的资料分析过,最不寻常的就是刘辩在河东失踪的那一次,参与者看上去并不轰动,但是把每个人放在他们各自的行业,那可都是大师级的人物,就算排名最后的赵商,也是郑玄的大弟子,文武兼备。 这件事太不简单,郭嘉不敢查下去,甚至不敢去打听,拿了刘辩的纸条,低声问:“皇上,能不能用荀表作为反间计,影响长安的局面?” “长安的局面?”刘辩沉吟道:“现在不是对我们挺有利的吗?西凉军集中在潼关一线,河东军在牛辅手中,威力比以前差了许多。我认为,长安不用管,你们主要要策反董卓手下的将领,比如段煨、杨定、李傕三人,还有一个,叫贾诩,查到这家伙在什么地方任职,花点力气弄过来,他是有能力接手青铜司的人。” 郭嘉和站在一旁的赵云都是一震,青铜司现在可是郭嘉在管,刘辩言下之意就是,贾诩这个人的能力不在郭嘉之下;郭嘉有点疑惑:“皇上,这样的人物怎么没听说过?” 刘辩这些天也花了一些心思,推敲三国时期董卓死后的变动,想了想说:“贾诩是阎忠的弟子,加上人比较低调,或许是担心董卓失败,所以一直不大出名,但是能力不用置疑。李傕可以让杨家帮助传信,我个人认为征西将军比较适合他;杨定就是镇西将军吧,我会让司空把这个意思传递过去,你们的人要想办法建立传递信息的渠道。” 郭嘉明白,刘辩对于豪门还是有些担心的,唯恐到时候信息不及时,让前期的努力化为乌有;郭嘉微笑道:“皇上是认为长安肯定会出事,微臣愚钝,能否指点一二?” 刘辩一怔,随即反应自己又说漏嘴了,在这些人精面前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可是不说,会让郭嘉以为自己没把他当做心腹,刘辩只能按照罗大师笔下凤仪亭的戏段来猜测:“兴许有人会说服吕布背叛董卓,皇甫嵩和吕布要是联手,足以杀了董卓。” 兴许?难道不是君无戏言?郭嘉忍不住抬头盯着刘辩,这家伙要是能推演到这个份上,还要谋士做什么?郭嘉当然清楚,要是这样的话,刘辩可比吕布拥有的资源大多了,最起码那些董卓的忠心部下投降刘辩,从公来说是归降朝廷,从私来说是对得起恩主董卓,没有丝毫的心理障碍。 甚至牛辅那厮都会巴巴地跑来告诉刘辩,他牛辅早就一颗忠心向明月,只恨董卓是自家老丈人,忠孝难以两全。郭嘉在瞬间就决定,按照刘辩的思路在布局,哪怕收到三成的收获,青铜司和郭嘉也必定名震天下;郭嘉躬身道:“臣就按照皇上的旨意去安排。” 郭嘉一声告退,亲自去接手了那座住宅;那是一套独门独院的住宅,雅静不说,还有花园和养鱼池,哪是用来关押犯人的,最合适的就是,郭嘉在这里养一个带不回家的红颜知己。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给荀表兄妹暂时居住正合适。 郭嘉身后,是史阿带着的一票人马;郭嘉回头说道:“这次表面上是妥善安置荀表的问题,实际上荀表与长安联系的心思不死,那边也一定会有人来联系,我们就是要抓住那个人。” “除了看押的人,我们还安排了其他人,有两个眼线住在附近,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不会引人注意;另外有一个人扮做行脚商,明天带着路引进城,住在巷子口的客栈里。”史阿报告道。 郭嘉点点头,史阿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突出的,但愿荀表能吸引几只肥羊送上门来,于是对史阿说道:“史阿,偶尔你可以带几个人犯来敲打敲打,弄点钱财给荀表看看,要是荀表真躲过了我们的眼睛,和外面联系上,或许会想利用你贪财的弱点来带走荀表,给我们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史阿笑道:“你不担心我假戏真做?” 郭嘉淡淡地说:“要是那样,青铜司杀不死你,王越也会杀了你。别扯没用的,我答应弟兄们,事成以后我有重奖!” 郭嘉说完,将住宅钥匙交给他;史阿也不矫情,接过钥匙点头称是,高兴的领命而去。杂事自然让史阿等人安排妥当,郭嘉着手准备在长安进行的工作,他虽然手里有刘辩提供的思路,但是他不打算完完全全按照刘辩的想法走下去。 原因就是刘辩与士族和军中将领原来并无联系,一个个去寻找线索效率太低,投入的人力物力太高了;与其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强求李傕等人,不如多点投入,十个当中总有一两个有结果。 直接笼统地找上某一个董卓的部将,那是无奈之下采取的笨办法,郭嘉相信自己有别的渠道;毕竟邺城这边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在外人眼里,刘辩的赢面最大,有见识的没见识的人只要对董卓忠心不足,都会有改弦易辙的心思。 郭嘉决定只秘密进行,不能惊动目标和别人,郭嘉没想到事情在荀表一句话中有了转机,许多人莫名其妙地一股脑找了上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荀表说的那句话是,我要见郭奕。 郭嘉明白,荀表快顶不住了,郭奕和自己、郭图都是同族的兄弟,也是公认的郭家才子,还是荀爽的学生;郭嘉一调查,便得知郭奕就在邺城,郭嘉毫不犹豫地派人把郭奕请来,没有做丝毫的掩饰。 郭嘉清楚荀表的用心,就是想把水搅浑,只有把事情做得透明,才能避免非议。郭嘉可是刘辩的心腹,来了邺城以后进步得很快,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为难郭嘉,看着郭嘉深陷泥坑。 郭奕其实知道得并不多,是黄琬让郭奕带的信,黄琬跟着董卓去了长安,是名副其实的大腕,郭奕也就没做考虑,来了邺城;郭嘉直接把郭奕扔进了青铜司的监狱,然后派人去查看郭奕说的是真是假。 在郭奕被抓的第二天上午,司空杨奇把郭嘉招到办事房,问起了郭奕的事;郭奕被抓压根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用不着杨奇亲自过问,不过杨奇是刘辩的老师,又是邺城第一高官,过问任何事,别人都说不出什么不该。杨奇问完以后才说:“皇上不喜欢什么手腕,你放心去做,一切有皇上顶着。” 这话让在座的荀攸暗自吃惊,对郭嘉开始另眼看待,看来这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就像侄子荀彧说得那样,后面很可能接替自己的工作,前途不可限量。杨奇说到最后,才说刘辩决定任命何苗为骠骑大将军,并且专门摆庆贺宴。 杨奇专门找两个谋主聊这件事,荀攸和郭嘉立即明白,刘辩这是在掩饰什么,让袁绍与董卓都以为,一切有可能回到洛阳时期的老路;荀攸笑道:“司空大人,别藏着掖着,把皇上的另一半计划说出来。” “渤海。”杨奇淡笑着说:“皇上的视线在渤海郡,一个是关系到冀州的未来,一个盐田的样板能用到徐州、扬州、幽州,甚至是益州和司州。” 荀攸两人动容,他们这些人很清楚,刘辩抓住了问题的要害,不管是谁说服了刘辩,只要刘辩能采纳,眼光就算足够好了;郭嘉问道:“皇上是不是打算在渤海做什么?” 杨奇点头:“皇上有一个盐田计划,现在荀彧已经完成,代号蓬莱,皇上准备亲自去执行。” 荀彧制定的计划,刘辩出马,一听就知道非同小可,荀攸笑道:“荀彧的嘴可真紧,一点没漏风声。” 都是荀家人,荀攸不在乎给小叔说几句好听的锦上添花;杨奇颔首道:“手中握有一定实权的人谨慎是最关键的,别看赵忠、张让当初一副贪财的样子,两人能得到先帝的信任,口风紧是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哪怕收了钱,两人依旧是该不说的还是不说,所以被世人认为是不可信的小人;其实真要想在仕途发展,小人比君子更加重要。” 郭嘉忽然醒悟,笑道:“司空大人是不是在暗示,有人要给我送钱了?” 荀攸现在虽然在刘辩那里作为行军打仗的谋主,实际上权力没有多少,整日都是和军队、行军地图打交道;而郭嘉的青铜司在上层圈子里都知道是刘辩的一只手,妥妥的实权人物。杨奇也没有隐瞒:“和郭奕一起来到邺城的人中还有几条大鱼,钟繇、张礼、杜祐。” 郭嘉和荀攸都笑了起来,这几个家伙还真是大鱼,当初阴脩为颍川太守的时候,手下的官员就是功曹钟繇、主簿荀彧、主记掾张礼、贼曹掾杜祐、孝廉荀攸、计吏郭图,钟繇三人的能力和名声都不在荀攸、郭图之下。 郭嘉立即意识到这是杨奇的提醒,自己的手下漏掉了什么,要不然青铜司在调查的过程当中,应该发现这三个人;杨奇看出郭嘉的心思,笑着点破说:“他们到了河内郡就分开了,钟繇带来了一个朋友,司马家族的司马芝,论能力,和田畴推荐的邢颙差不多。 在发现郭奕被你抓了以后,钟繇立即去找了荀彧,你的人调查范围不会涉及那么广;皇上对四个人的投奔很欣喜,钟繇被任命为参军,其余三人都是议郎,不过皇上还是吓了钟繇一跳,他要钟繇单独制定一个守住关中的计划,敌对的一方,是益州和凉州的联军。” 荀攸丝毫没有被抢了饭碗的感觉:“皇上没要求钟繇打下关中?” “没有。”杨奇肯定地说:“我问过皇上,皇上说有人会替他打下长安,郭嘉,军队方面没有动静,应该是你的青铜司;李傕,我会写信给他,告诉他皇上很器重他,随时可以投诚过来。” 杨奇是李傕的老丈人,这样的游说就算是被董卓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要是董卓因为疑心逼得李傕提前反水,那更是杨家的奇功一件。郭嘉笑道:“我也只是个打边鼓的,只能顺着荀表这条线索查下去。” 郭嘉可不想讨好杨奇,万一杨奇就是刘辩派来试探自己口风的,岂不是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荀攸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皇上离开邺城后,谁负责朝政?” 杨奇认真地说:“我、荀彧、沮授、郑玄留在邺城,何苗、张温和你陪同皇上去渤海郡,还有钟繇等一批新人;皇上应该是想考验一下这些人,渤海太守应该就在这些人中产生。” 离开司空府的时候,杨奇给了荀攸和郭嘉一人一个小木箱,里面各装有五十两足金,绝对是不菲的谢礼了;杨奇的油水没有丰厚到大家分赃的地步,也没有重金酬谢两人的地方,应该是替某个人送的,微妙的是杨奇没说,荀攸两人收了黄金也没有问。 郭嘉回到青铜司便知道是谁送的了,史阿对郭奕的审问很顺利,还没有上厉害的手段,精神已经崩溃的郭奕完全交代了以往做的事,郭奕是在黄琬出任豫州牧的时候被黄琬招揽的,属于那种比较松散的关系,关键是,这次郭奕来邺城前,黄琬随口说过,他要出任司空了。 刘协的司空正是荀爽,说明有人要对荀爽下手了,难怪荀表立即答应了郭奕的要求,看着时间已经耽误了几天,郭嘉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干脆又直接找上刘辩:“皇上,这是长安要改变策略的信号?” 刘辩看了眼郭嘉,他看出郭嘉手里应该有隐约的线索,只怕是不能确定目标而已。刘辩点点头说道:“要是把三公都换了,动作确实很大,你注意一下,王允和袁闳出任什么职务。” 注意王允还是因为凤仪亭的段子,对于袁闳,刘辩是心里没底,袁家能和袁绍、袁术齐名的公子,竟然不怎么出名;可现实是,袁闳已经出任司隶校尉,在潼关一线与郑泰对峙,刘辩最怕的就是这种变数。 “那这段时间我调查王允。”郭嘉迫不及待的说道,他一直关注着袁闳,但是对王允确实有些忽视,即便安排人也没有试图接近;郭嘉见刘辩没有反应,接着说:“还有,这次毕竟没有什么具体目标,我打算再安排一名细作,鱼肠;目的就是接近贾诩,假如贾诩真的肯投奔过来,后面的事交给他!” “郭嘉,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都会支持,只是不要冒险,贾诩这个人和李儒的性格一样,属于毒士;他的软肋在家人,但是不要去试探,免得激怒他。”刘辩诚心说道,他很看重郭嘉,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对郭嘉的越来越欣赏,刘辩担心郭嘉的计划出意外。 郭嘉心中一阵感动,他能听出刘辩的真诚关心:“皇上放心吧,我只是先做前期调查。” 第97章 地球仪 平原县的大街上,商铺林立,车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耳边,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店铺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刘辩只觉身处其中,越发感觉的亲切! 天空飘起了雨滴,刘辩伸出手掌感受这丝丝湿意,忽然发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愉悦的心情了,来到这个世界两世为人,难得放松,真的是说不出的惬意。 约好的地点是一座宅院,门口已经布置好了岗哨,院门开着,马车驶进院子,刘辩才看到站在前院门庭下的马日磾,马日磾身边站着一个又矮又壮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 马日磾迎上来,对正在下车的刘辩说:“我们根据那些地图,推算出就在平原县的这个位置,可是已经是一座荒废了几十年的宅院,但是官府的地契显示,最近三十年转过两次手,都是魏劭经手的。可惜魏劭已死,那个妇人就是魏劭的女儿魏大嫂,她已经同意把宅院卖给我们,办过了手续。” “那就好。”刘辩站稳身形说:“襄楷、陶丘洪能不能见到?” 马日磾点头说:“陶丘洪现在重病在家,襄楷就在陶家。皇上,办完正事再去不迟。” 马日磾太了解刘辩的心思了,要不是身为皇帝,需要一个好名声,刘辩压根不会看这两人一眼,要不然刘辩早就让邹靖去探口风,看能不能征辟,哪需要到了平原县才礼贤下士。 魏大嫂其实知道的也不多,魏劭是从平原太守史弼手中买到这个荒园的,当时魏劭通过变卖郡邸行贿,才让史弼的刑罚降低一等,免于一死;史弼就是以白菜价三吊钱卖了这座宅院。在魏劭临死前,又把这座宅院卖给了朱震,就是那个替陈蕃收尸的朱震;而朱震回了陈留老家,委托魏大嫂变卖荒园。 可长期以来无人问津,这次马日磾要买可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所以马日磾特地让魏大嫂自己说。不过魏大嫂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的人,猜测着刘辩的身份说:“父亲临死前说过一件事,说他曾经在荒园里找到一面秦镜,送给了史弼。” “哦,我会重建这座宅院。”刘辩轻描淡写地说,马日磾等人从地图中找到了三个地方,肯定不会是铜镜那么简单;重建宅院,是到处挖掘最好的一个借口。魏大嫂满意地带着钱走了,刘辩在赵云和马日磾的保护下走进荒园,随处可见站岗和巡逻的甲士。 两名盗墓的高手正在院子里寻找线索,马日磾介绍,分别是建安人王休仁和山阳人王休祐,两人艺出同门,名字是两人师傅起的;王休仁一路小跑过来,行礼说:“马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是竹简和一只我们没见过的小鼎。” 刘辩精神一震,古时候将竹简藏在夹墙或者地下是常有的事,但是专门埋下一只小鼎,显然有故事;一行人来到地下室,小鼎正被王越看着,刘辩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青铜做的地球仪。 刘辩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不管地球仪上的地图是什么时候的,但是最起码说明,有人和自己一样知道地球是圆的;刘辩拿过那只鼎,仔细观看起来,不由得松口气,地图准确度不高,但是已经能看清楚陆地和海洋。 马日磾和王越都发现了刘辩的神情不对,王越立即让所有人都到三十步外呆着,只留下赵云在旁边保护。马日磾一点刘辩的穴道,让刘辩清醒过来,低声问:“皇上,发现了什么?” 刘辩缓了口气,指了指地球仪说:“这不是鼎,是地图,整个地球的地图,也就是我说过的,地球是圆的你看,这一片是海洋,这一片是陆地;安排人翻译竹简,一个字都不能漏掉,我要看。” 马日磾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竹简里很可能藏着一部、或者几部刘辩看过的那类书籍;马日磾沉声说:“皇上放心,老臣会亲自过问此事,随时向皇上汇报。” 马日磾还真有这个条件,他名义上是尚书令,但是荀彧坐镇邺城,实际上已经取代了马日磾;所以马日磾有大把的时间来研究这些竹简,并且马日磾本人学富五车,有这个能力完成任务。刘辩似乎轻松不少:“那就好,辛苦马大人了。” 后面的事交给了马日磾,刘辩和王越走出了阴森的荒园,王越还是走进了羽林卫的人群中,刘辩坐上自己的马车,对赵云说道:“该见一见邹靖,有些事也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邹靖在刘辩面前的跟脚和背景不是公孙范等人可以相比,来平原国之前,刘辩叮嘱他量力而行,邹靖一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哪怕是曹操更换了在平原国的屯田校尉,邹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刘辩此次到平原县,事情进展的都很顺利,马日磾把功课预备得很仔细,三天就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刘辩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接下来就要集中精力完成渤海郡的事了。 逢纪的报告差不多每日一封传到平原,描述着渤海郡和高延的情况,逢纪说高延已经表达想悔过自新。公孙范和乐何当也从幽州赶了过来,都是在描述高延的跋扈;不管对错,高延一个拿着退休俸禄的官员,将一郡太守赶走,一个跋扈是逃不掉的。 刘辩关心的是这种跋扈背后的东西,渤海郡是一个牵扯到公孙瓒、袁绍、曹操三方的敏感地区,刘辩不打算让人敷衍一下自己,就可以交差了事。最理想的莫过于就是将渤海郡收回,重新掌控在邺城的管理之下。 刘辩来后,除了正常迎接,邹靖还是不动声色;得知刘辩宣召,邹靖才匆匆来到行营。邹靖其实一直在安排人手进入渤海郡和南方的齐郡等地,那些人的任务虽然只是静默,但是依旧传递着一些明面上的消息,高延公开的那些举动,邹靖都是一清二楚。邹靖说完渤海郡的情况说:“司马懿出现在南皮,是一个最不可预测的因素。” 随行的司马朗面皮一阵抽搐,作为司马懿的大哥,他不得不出面解释:“司马家在渤海郡有两块盐田,维持着河内郡的十几家店铺,舍弟司马懿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渤海的,高延和家父是世交,往日就是我去,也要去高家拜访。” 司马朗的解释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杜祐不同意说:“高延现在是在作乱,司马懿的处置不妥,怎么能和高延见面,岂不是把刀子送给别人。” 刘辩的第一反应,司马懿就是故意的,希望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刘辩含笑道:“司马朗,法外不在乎人情,在这些上面朕不在乎,你联系司马懿,让他说服高延,出面迎接公孙范回渤海郡上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乐何当可以排除在盐商之外,就由邺城盐号替代如何?” 公孙范虽然是公孙瓒的人,但毕竟是刘辩任命的太守,事关帝王尊严,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邺城盐号的四个股东是何苗、赵忠、曹嵩、华佗,背后就是刘辩本人,司马朗怎么敢说不行,连忙答应:“我这就给司马懿写信。” 刘辩这时候才宣召公孙范,他要向公孙范好好地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真的是事不可为,自己绝不会硬来。见到刘辩,发愁多日的公孙范顿时精神一振,赶紧大礼参拜:“皇上,要替臣做主啊,高延是在谋反啊。” 刘辩说道:“看来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一起去,这样,我问你答,如何?” 听到刘辩的话,公孙范马上就明白刘辩要针对高延采取行动,高延一直是公孙范心中的一根刺,刘辩这么做,公孙范自然是求之不得!公孙范垂手道:“皇上请问。” 刘辩微笑点头:“渤海郡是冀州的一个郡,是交给公孙瓒托管,但是并不意味着渤海郡可以脱离冀州,可以不向冀州提供食盐;盐田原本就是当地百姓的立身之本,为什么要交给幽州的乐何当?” 这个问题看上去简单,其实精心设计的,公孙范一愣,他没有想到刘辩如此不加掩饰,略有些尴尬的笑道:“公孙瓒毕竟是臣的上司,他把乐何当派来,不是臣可以左右的!” “错了。”刘辩沉声说:“公孙瓒刚刚接触刺史府的事,对于很多情况不了解,是有些想当然;但是如果你和公孙瓒说清楚,我相信公孙瓒绝对会主动召回乐何当,怎么会出现现在的一幕。” 公孙范顿时明白自己掉进坑里了,在刘辩的心目中,公孙瓒有很重的分量,基本上不会责怪;那么自己,就是妥妥的背锅侠,再给公孙范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惹公孙瓒。公孙范强笑着说道:“皇上,是臣失职!” 刘辩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实说,南皮已是多事之地,我如何还有什么心情跟你说什么失职不失职。回头你在渤海太守位置过渡一下,随后以北海相的身份前往曹操军中助战,等曹操打下北海再上任;高延会被任命为渤海校尉,带领一千人马前去东郡给袁绍助战。” 刘辩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公孙范不甘心地问:“渤海太守是谁?” 刘辩没打算隐瞒:“至于渤海郡,以荀攸为太守,荀攸的资格够老,又是名士,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其实荀攸也是过渡,等摆平公孙瓒后,就由别的人出任渤海太守。” 公孙范听到刘辩情绪不高,忙开慰道:“皇上,我也不瞒你,南皮这里情况特殊,我前几个月是如履薄冰,生怕在我手里出了差池;我在南皮也算是尽心尽力,生怕出了差错没有了好下场,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摊上这件事!” 刘辩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度,我们只能大事化小!” 但是世上事,往往都出人意料,刘辩也是人,哪知道南皮正在发生一些让局势失控的事;高家的书房里,只有高延和高怀亮兄弟两人,高延在问高怀亮:“你不是在审问乐何当的管家吗,有没有消息?” 高怀亮漫不经心地说:“别说了,他不过是众多管家中的一个,哪里能知道乐何当的那些龌蹉事?” “好吧,那么我来告诉你,乐何当每年的收入超过一亿,是真的。”高延气急败坏地说道,高家拥有大片的良田和盐田,还有几十家店铺,可是连乐何当的一半的收入都没有。 “天哪,这么多?”高怀亮的眼睛开始发亮,高延顿时有些气恼,乜斜眼问道:“你羡慕了?” “是啊!哦,不……我在想多少人因为乐何当痛不欲生。”高怀亮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说错话,立马补救道:“我鄙视乐何当那家伙,发自内心的鄙视。” …… 高延无语,他要是看不出高怀亮的真实想法,还做什么家主,可是高延明白,任何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有欺骗性。真相,往往隐藏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刘辩的巡游人马在平原郡停了下来,对于渤海郡的压力巨大,或许司马懿,才能够给他有所解释。 “皇上,你看你,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你不会把我们当成猴一样耍另有打算?”荀攸这两天总感觉提心吊胆的,刘辩的举动不正常,甚至开始模仿灵帝的权术;刘辩不屑道:“甄逸不是还没到吗?” 荀攸最受不了的就是刘辩脸上的这幅表情,似乎这个世界除了他,周围的人都是傻。不过,荀攸也很好奇,假如刘辩还留着后手,他又很想知道刘辩的后手是什么? “你不会是想让甄逸成为第二个乐何当吧?”荀攸很淡定的看着刘辩,似乎已经掌握了刘辩的秘密,尤其是一幅吃定刘辩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刘辩哑然,愣了片刻,才没好气的质问道:“你们觉得我有这个影响力吗?” 荀攸连想都没想,直接把钟繇给卖了:“钟繇,你倒是说句话啊!” 钟繇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不是在告诉刘辩,背后出主意的是我吗?可是面对荀攸,钟繇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一个劲地解释:“皇上,你别生气,我只是弄不清楚你去渤海郡做什么,才想到是不是在驱虎吞狼。” 刘辩挺想为钟繇的这段说辞叫好,可时机不对,刘辩耐着性子说:“我来,是经营食盐,至于你们脑海中想象的那种权力斗争,完全是是无稽之谈。至于局,你们认为,让甄逸加入我们的计划妥当吗?” “不妥。”荀攸总觉得,刘辩在刻意的回避关键问题:“皇上打算让谁去?具体做什么?” 刘辩也不在乎让人多知道盐田的秘密,坦然道:“我看重的杜祐,我要在渤海设立转运使,负责转运食盐和铁矿石。” 这段话,让荀攸犯难了,刘辩的思路并不像钟繇说的那么简单;荀攸恶狠狠瞪了一眼钟繇,钟繇不甘心道:“可是皇上你影响力惊人,何必这样一步步来,白白浪费了时间。” “钟繇啊。”刘辩略带失望的看了一眼钟繇,谦逊地说:“谈不上什么影响力,我只不过是风云际会,搭上了某个思路,钟繇,做一个公开的计划,让杜祐也参与。” 钟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让他顿时有种难言的苦楚,他一听转运使的名字,就知道刘辩的用心,就是将这些物资的税收与转运,拿到邺城这个朝廷的手中;如果这一套在全国推广下去,那么盐铁司将成为朝中最有权势的衙门。 这些事情,想想都让人垂涎欲滴,可真要做起来,难以登天;钟繇问道:“皇上想好了如何运作?” 刘辩回忆着宋朝的做法说:“转运使控制着钱,不属于州郡管,他们归朝廷的转运司来管;这样,转运使就和那些大佬形成了互相牵制的作用。” 刘辩的话倒是点醒了荀攸,要是能够将财富集中在政府手中,其中的好处无法估量;荀攸失望的对钟繇喝了一声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行宫。正准备追上去的钟繇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被刘辩给叫住了:“放心,荀攸可不是大嘴巴的人。” 在对付高延方面,青铜司和邹靖的人给力,拿到了不少证据,多达二十几个证人被送到邺城保护起来,郭嘉准备的资料让任何人看了都哑口无言。随着证据的不断充实,刘辩的信心也渐渐的足起来,他不相信大汉律在自己管辖的地区起不到作用,高延等人多少要有点交代才行。 只是目前,刘辩还不准备对渤海的盐商进行围杀,只是在等待一个洗牌的机会;面对渤海的盐田,垂涎欲滴的人有的是,但是都慑于公孙瓒和袁绍的威名,不敢乱来,就无法形成刘辩想要的机会。 第98章 出奇制胜 前去济南国的公孙方回来了,带来了崔琰从青州获得的消息,太史慈去了辽东,王修没有倒戈的意愿,反倒是黄巾军的头领管亥,在第一次接触就表示,愿意投奔刘辩。不过管亥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他只能向刘辩投降,即便是青州刺史曹操,管亥也不松口。 为了表明态度,管亥递上了一个投名状,就是有人在青州联系各路黄巾军,打算突袭渤海郡;与管亥接触的人是蒋义渠,另外还有一个叫吕威璜的将领在青州奔走,去见了另外一位渠帅卞喜。 如此绝密的消息,参与讨论的人只有张温、荀攸、赵云,荀攸笑道:“袁绍是不敢明着增援渤海郡,想要出奇制胜。假如这样,我们可以让曹操拦住卞喜或者其他的黄巾军,只要管亥一人杀入渤海郡;另外通知麴义,就算管亥是诈降也无所谓。” 张温赞同:“管亥先后被公孙瓒、曹操击败过,战斗力不会太强,我们可以试一试,只是皇上,你要早作决断,如果发现高延与管亥勾结的证据,我们怎么办?” 张温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就算发现袁绍的异心,刘辩也不会去动袁绍,但是渤海高家不一样;刘辩冷冷地说:“一旦确定,就只能放弃高家;管亥的要求不是无缘无故的,他应该是不想呆在青州,想要到河北屯田。太尉,这边你先调集韩猛和邹靖两军,准备杀入渤海郡;枣祗那边暂时不要惊动,打起来再命令枣祗带着屯田营参战。” 张温点头,对于刘辩的谨慎,张温欣赏归欣赏,也有几分不在意;有着邹靖、韩猛这样的骁将,还有赵云这样可以冲锋陷阵的猛将,就算高延真的开战也无所谓。刘辩的谨慎,恐怕还是想把卞喜等人一起诱入局中,彻底帮曹操解决青州的战事。 刘辩再次下诏要高延前往平原县见驾,让高延愁得不知所措,只能再次去见司马懿;司马懿苦笑道:“高家主,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决定,是拒绝征辟,还是把命运交给皇上;当初魏朗自杀,何尝不是你现在的写照。” 魏朗是会稽名士,曾经做过司徒、彭城令、九真都尉、议郎、尚书、河内太守,桓帝时期被罢职在家;灵帝即位,陈蕃等人在洛阳与宦官斗争失败,魏朗再次受到牵连被急召进京,魏朗自知凶多吉少,走到丹阳牛渚山自杀而亡。 高延跟着苦笑,要是自己想自杀,压根就不会与公孙范等人翻脸;自己这边已经蓄势待发,压根就不是说退能退的。高延问道:“如果我去平原县,皇上会怎么处置我?” “公文不是到了吗?让你出任渤海校尉,带着这次作乱的人马前去袁绍军中效力。”司马懿很耐心地说:“皇上是个在乎信用的人,你只要让出渤海郡,一切就算结束了,假如是想要你死,皇上让你去曹操军中效力就是。眼下的关键在于你的本心,这次动手是一时愤怒,还是另有打算。” 司马懿的话直戳高延的心窝,尽管司马懿没有把所有的猜测都说出来,高延也明白自己的图谋没有瞒得过眼前这个小孩;高延只能保持保持缄默,此刻快言快语没有用处,高延强忍住一触即发的压力,紧紧握住拳头,让自己的心理显得更加坚强一些,或者说,看起来更加坚强一些。 以往的岁月中,高家也曾经多次面临过危机,今天不过是再来一次,高延在那些痛苦的经历中,学到了教训;一开始与你相处融洽的盟友,最后往往就是出卖你的人。此刻,司马懿在高延看来,也是这一类的人,高延不想重温那些教训。 往事恍如昨日一般清晰,一幕幕跃然眼前,高延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硬碰硬,千万别让愤怒或失望,甚或恐惧激起自己的狂烈情绪,误导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动作。高延缓缓地说:“有些恨,有些希望,其实都是无法对人说的,我没打算创造什么奇迹,我只想保全渤海高氏,我去平原县。” 高延先给刘辩上书,表示自己愿意任职,只是渤海郡的事情要处理个三五天,推迟几日前往平原县;实际上高延是在为高怀亮等人的行动争取时间,袁绍手下的大将眭元进已经到了南皮城,只是高延假装不知道,也没有和眭元进见上一面的想法。 刘辩的回信洋溢着热情,对于高延的安排表示理解,让高延不要着急,处理好渤海郡的事再去平原县;可是谁都知道当皇帝的人善变,刘辩这么年轻,耐心也不会很好,第四天,高怀亮就带来消息,青州黄巾军兵分三路,一路进攻齐郡,一路进攻平原,还有一路会在适当的时候突然渡过黄河,杀入渤海郡。 高延连夜动身前往平原县,两地相距四百里,高延带着十来车的礼物,不慌不忙地走了五天;高延到达平原县的时候,能感受到大战前的气氛,城门口岗哨密布,来来往往传递消息的快马络绎不绝。 得知高延到达,刘辩特地让司马朗前来迎接,司马朗见面谢道:“舍弟在南皮多有打搅,全靠高大人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高延微笑着问:“出了什么事?” 司马朗淡淡地说:“青州黄巾军出现异动,大举进攻齐郡,其中卞喜一路从兖州东面插过来,有前来平原郡的迹象;青州刺史曹操已经决定放弃齐郡,与平原郡这边联手,先消灭卞喜一军四万多人。” 高延心头一喜,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严重?” 司马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点头说:“青州黄巾军号称三十万,其中能打仗的最起码有十万人左右,卞喜一路动作快,就是因为没有家属牵绊,几乎全部是战斗部队;所有荀攸和曹操都认为不可轻敌,必须斩断这只手。” 高延牵马进城说:“皇上没打算离开平原县?” “刚刚从荆州传来战报,豫州刺史孙坚死在刘表叛军手中,被叛将黄祖指挥的弓箭手伏杀。”司马朗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个开头,话锋一转说:“皇上算无遗策,曾经当着我和陈宫、郭嘉、邓济的面说过此事,没想到这么快就验证了;青州的黄巾军应该早有对策,高大人无需过度解读形势。” 高延听到前面的消息一喜,可是后面司马朗的提醒让高延背后冒汗,连远在荆州的战局都能洞若烛火,那么眼前的战局,刘辩岂能没有准备?高延当天没有见到刘辩,司马朗在驿站陪了高延整整一夜。 卞喜大军绕过高唐县城,正准备连夜冲向平原县,前面的平原地带冒出了长达数里的火光,和天上的明月一起,将天空和大地照得雪亮;就在黄巾军停止前进的脚步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官军杀出来。 卞喜有些傻眼,对方要做什么?大晚上放火玩? 卞喜身后的眭固提醒说:“这是疑兵之计,说明对方的兵力不足,不敢与我们硬碰硬地打一仗;卞帅,机不可失,赶紧命令将士们绕过火堆,一鼓作气地打下平原县。” 卞喜回头看看自己的人马,也明白无路可退,这一路都是有人接济粮食行军,没打下任何一座县城,说白了,下面的人没捞到好处;要是这时候退兵,肯定怨声鼎沸,只有打下平原郡抢个盆满钵满,才能皆大欢喜。 卞喜选择了最近的路:“传令下去,向西绕过火堆继续前进。” 大军刚刚转向西面没走五六里地,迎面忽然冒出了数以千计的火光,问题是这些火光在缓缓地上升,并朝着卞喜的大军飞过来;卞喜、眭固双双变色,他们可是太平道的信徒,多少有点迷信,这种天现异象,最容易打击他们的信心。 火光越飞越近,每一团火光就是一个在天空漂浮的灯笼,有的灯笼上还写着字;四万人中,多少有些识字的人,能辨认出灯笼上写着“大贤良师在此”。卞喜身后的运粮官叫道:“卞帅,是张角在此,不,大贤良师在此。” 什么?卞喜是识字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紧张;卞喜手下的将领大部分不识字,闻言顿时议论纷纷。张角可是这些黄巾军的精神所在,包括卞喜在内,招揽手下的时候都是拿张角的神通说事,不是说张角没死,就是说自己是张角的嫡传弟子;要是张角在对面,下面的人的斗志能减少一大半。 眭固大喝一声:“胡说什么,大贤良师早死了。” “死的是张角,大贤良师活着。”一个声音在两百步外远远传来,在旷野中十分清晰:“大贤良师说了,你们只要放心武器投降,全部编入军队,另外分给田地;卞喜、眭固,回头是岸。” 卞喜再度变色,自己一路前来,都是躲在眭固的旗号下,对方却能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完了,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中,平原县就是一个陷阱。眭固纵马向前,挥舞着战刀说:“冲锋。” 眭固的想法没错,两军相遇勇者胜,不可以在士气上输给对手,冲锋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双方杀红了眼,什么胆怯都会消失;但是眭固毕竟不是正规的军官出身,低估了对方的不择手段,当几千人跟着眭固冲在前面的时候,迎面呼啸而来的竟然是铁箭,一支支铁箭最少也穿过了两人的身体。 谁知道下一幕更加恐怖,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忽然出现在眭固等人的两侧,不停地游射,眭固手下那些没有穿铁甲的士兵应声而倒;这两百步,几乎就是死神看管的不归地带,眭固身后的步卒付出了三千人死亡的代价,还是没能杀入对面的弩阵,被从两侧杀过来的骑兵冲散了,眭固本人也被赵云一枪刺伤。 卞喜傻眼了,他可清楚,眭固的五千多人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就这样溃败,自己的人马行不行?要是退兵,以后在青州黄巾军中就别混了。卞喜咬咬牙,还是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这次还好,赵云的骑兵也怕被无穷无尽的步军缠上,主动撤到两侧,卞喜只付出了两千人的死亡就冲到了对面的弩阵,缴获了二十架床弩。 就在这时候,大地开始颤抖,卞喜大军的后面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卞喜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两队骑兵已经杀进了卞喜的军中;曹操带着留下曹仁、乐进、毛玠等人在齐郡坚守城池,自己带领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邵和四千骑兵来增援平原郡,接到刘辩的信,如期赶到战场。 卞喜一面指挥后军抵抗曹操的骑兵,一面让眭固带着人马继续往前面冲,却没想到韩猛、赵浮的两路伏兵杀了出来,钟繇指挥的弓弩兵和赵云的骑兵也返身杀回,眭固失败得比卞喜后军还快。 卞喜手下的将士一路急行军,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只是胜利后的憧憬支撑着斗志,一旦发现无法取胜,压根就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立即崩盘;卞喜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只能选择逃命,考虑到两面都有官军的骑兵,卞喜做了一个最混账的事,让手下扔了大旗,自己跳下战马,躲在步卒中逃命而去。 一边倒的战斗打到天亮,曹操等人斩杀一万六千人,俘虏两万人,就是卞喜本人,也没有能够逃掉,被赵云活捉;主要是卞喜身上的铁甲有装饰用的赤铜甲叶,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很容易辨认。眭固再一次成功脱身,让曹操恨得牙痒痒的,到了平原县的行营还在说这件事。 刘辩心情很好,安慰曹操:“眭固逃不掉的,下一次,我们肯定能抓到他。” 曹操颔首道:“皇上所言极是,齐郡战事激烈,臣这就要赶回去作战,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 刘辩摇头说:“没有,我相信你一定能击败黄巾军,只是不要急于扩充,这批黄巾军估计最后能有二十万左右投降我们,养活这些人是我们下一步的任务。” 曹操笑道:“那是皇上你的问题,我只管一路打下北海郡。” 张温咳嗽了一声说:“曹操,皇上是担心北海郡与你死战到底,最后拿下一座空城。” 曹操不在乎地说:“战机一纵即逝,孔融是孔子的后代,在民间极有名望;而根据调查,北海、东莱两郡的百姓是支持孔融的,时间拖得越久,我们一方死的人就会越多;要是袁绍被朱儁、陶谦击败,到时候想要打下北海,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曹操有一种舍我谁与的架势,但刘辩没有生气,而是望向谋主荀攸;荀攸微微一笑说:“曹大人,你有多少人架得住消耗?” 曹操顿时愣住了,他手下不过一万多精兵,加上一万郡兵,要是孔融死战到底,在北海郡和东莱郡处处攻城,损失会很大;刘辩笑道:“要是黄巾军中能训练个几万精兵,也就弥补了我们作战的损耗。这样吧,让枣祗带领两千精兵前去齐郡助战,枣祗改任青州屯田校尉,这边屯田营交给钟繇负责。” 曹操和钟繇都是豫州人,很清楚钟繇的名望远不是枣祗能比的,而青州黄巾军要是投降,也需要一个人去掌控,于是点头道:“也好,就让枣祗押送粮草前往齐郡。” 曹操出去的时候,看见司马朗打了一个招呼,得知高延身份,曹操笑了笑说:“高大人万幸来了平原县,渤海郡那边的局势太过负责,皇上派管亥前去,就是要肃清那些叛军,仗打起来,难免会波及无辜,还是这里安全。” “管亥是皇上的人?”高延额头的汗不停地淌了下来,丝毫没顾忌曹操的离开,一个劲地问司马朗:“曹操说真的假的?” 司马朗摊开双手说:“我一个议郎,哪能知道这么高级的秘密,不过曹操是管亥的对手,不会随便乱说。” 司马朗的模拟两可,让高延更加着急,高怀亮等人迎接的人就是管亥,谁知道等来的不是同伙,而是刘辩的暗桩,最后的结果不用问都知道,渤海郡必定被杀得人头滚滚。 可是这里不能乱来,刘辩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召见高延,刘辩的态度和蔼:“高大人,这次调动也是请不得已,一个是袁绍那边真的缺人马,其次就是你们驱赶公孙范是个错误,我不得不给公孙瓒等人一个交代。你放心,等我的盐田试验成功,高家也能使用这个技术。” “皇上,不是。”高延现在根本不在乎什么盐田什么技术,关心的只有管亥:“刚才听青州刺史曹操说,管亥是我们自己人?” “是的。”刘辩肯定地说:“管亥的北上,就是让那几万人找一个安身的场所,我还没有给他选好地方;高大人,你暂时不要去管他,我会让荀攸跟管亥联系的。” 第99章 陈王刘宠 高延失魂落魄地回到驿站,得知南皮上报管亥黄巾军已经杀入渤海郡,第一时间派出长随回去打探消息;快马一夜来回,与管亥一起到达南皮的,还有青铜司的东曹长苏双,结果前去与管亥联系的人被诱入圈套,高怀亮等十一名与管亥勾结的渤海郡士绅被抓,袁绍派来的眭元进也未能幸免。 高延明白,一切都完了,现在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司马朗再次来到驿站,带来了刘辩的口谕,要高延自辩。从司马朗温和的口气中,高延明白,刘辩是要自己与这件事划清楚界限;只要自己说的,刘辩都会选择相信,然后砍下想要砍的人头。 高延枯坐了两个时辰,终于上书,表示一切与高家无关,完全是高怀亮个人行为;高延在奏章中谴责了高怀亮等人的背叛行为,主动要求去东郡参战。渤海郡的事终于落下了帷幕,就连原本准备动一动的公孙瓒,大军已经到了广阳,都被管亥的行为吓了回去。 刘辩随即命荀攸为渤海太守,公孙范为北海相,管亥为骑都尉,杜祐为渤海转运使,钟繇为平原屯田校尉,在渤海郡和平原郡重新布局;又征召孔融为将作大匠、边让为议郎,请两人到邺城议事。而征北将军麴义的人马一路南下进驻界桥,随时准备支援青州战事。 袁绍原本命令田丰、颜良各率一军准备袭击邺城和攻打平原县,得知平原郡和渤海郡的战事一夜变局,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田丰喊来郎中给袁绍看完病,才缓缓地说:“主公,邺城的实力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大,谁能想到黄巾军中竟然还有刘辩的人,那本名册不一定是传言啊。” 辛评恨恨点头说:“是啊,管亥五万人过了黄河,加上卞喜的降军,刘辩一下子增加了七万多人,就算大部分是老弱病残,挑选出两万人马是没有问题。皇上让麴义进驻界桥,其实就是对我们有戒心啊。” 其实不用辛评说,袁绍本人都心里有数,与管亥联系的蒋义渠、与卞喜联系的吕威璜,还有被苏双抓获的眭元进,刘辩不会不知道是袁绍的手下,只是刘辩目前的重点在青州,在袁绍这里选择了引而不发。 田丰平静地说:“这点无需担心,皇上虽然狡诈,但是有着雄主的心态,只要我们不过黄河,就什么事都没有;现在的问题在青州,卞喜已经在平原县投降,派了心腹回去招揽旧部和那些俘虏的家属北上,加上管亥的故事,黄巾军众将都心怀疑虑,再无前面的豪气,败给曹操是迟早的事情。 主公,我们要做的就是,招揽不招揽这帮人,最起码还有十几万人,要是招募成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我们要是不动,邺城迟早会动的,以皇上现在在黄巾军的影响力,招揽成功是大概率的事件,一旦这些人成了邺城的人,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大的压力。” 袁绍深深叹了口气,刘辩手下的杨凤、张燕、黄龙士、陶升、管亥都是黄巾军将领出身,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不是兵败投降的,尤其陶升和管亥,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刘辩的人。有这些榜样在前面,田丰说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许攸试探着说道:“我们可以直接进攻齐郡和济南国,把曹操打败,然后占据青州,再招揽黄巾军。” 这就是要和邺城彻底翻脸的节奏,袁绍望向田丰和辛评:“如何?” 在袁绍心目中,许攸这个贪财的家伙虽然足智多谋,但是在大局上还是要逊色一筹;田丰沉默不语,辛评思考了半天说:“这也是个破局的办法,我们可以名义上改投刘协,继续讨伐董卓;这样就能和徐州的陶谦暂时达成妥协,全力对付曹操。主公,有没有劝说曹操投奔我们的可能?” 辛评也没抱多大指望,曹操虽然前面几十年一直是袁绍的小弟,但是自从跟随刘辩去了一趟并州回来,几乎就一直是刘辩的人,现在是青州刺史,地位已经不在袁绍之下,袁绍目前很难开出一个能让曹操接受的筹码。 辛评说完后等了片刻,田丰才开口:“走上这条路,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况且现在时机也不是最好的;无论如何不能打出刘协的旗号,我们东面是曹操,西面是郑泰、刘岱,甚至济北的鲍信和河内郡的王匡都不会答应,毕竟怎么看,邺城的赢面都比长安大。 一旦挑明,所有的压力就在我们身上,不如以泰山郡和豫州为目标,暗地里与陶谦议和,我军全力攻占豫州的鲁国、梁国、沛国、汝南郡;皇上既然想换掉孔融,那就是要对陶谦动手的信号,陶谦不会坐视北海、东莱两郡的丢失,与我们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很大。 而在豫州,我们唯一的对手就是袁术,现在袁术支持的豫州刺史孙坚已死,主公要是想亮出态度,打下豫州三郡后,就自己任命一个豫州刺史,然后上书请邺城批准。我们不急于向陈国、颍川郡发展,其实就是因为刘岱、张邈的缘故,假如我们出兵,他们袭击东郡,正好将陈留郡拿下。” 袁绍眼神一亮,汝南袁氏,自己要是能杀回汝南,大可以与袁术那个败家子一争高低,袁绍对打败袁术还是有满满的信心的;至于张邈、刘岱,袁绍只能顾及天下士族的看法,一直没有动手,要是能像田丰说的那样,吸引两个家伙先亮出爪子再除掉,那就太完美了。 袁绍欣慰地颔首道:“就按田丰说的办,陈琳,你去徐州和陶谦商议,泰山郡一人一半,沛国一人一半;你告诉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和曹操联手攻打徐州,相信不到半年,他这个徐州牧就做到头了。” 陈琳答应一声,立即写了书信请袁绍盖章,选了一小队骑兵出发了;袁绍这边开始调整军事布置,颜良、淳于琼一军进攻鲁国,袁谭、辛评一军进攻梁国,田丰、朱灵指挥十二营人马往沛国,袁绍率领许攸、文丑、高干等人留守东郡。 高延到的时候,三路大军已经出发,这一次高延名义上带着一千郡兵,实际上把整个渤海高家迁了一半出来,光是私兵就多达两千人;袁绍看到大喜,握着高延的手说:“高兄,你这个决定是对的,将来打下陈留郡,我就奏请你为陈留太守。” 高延笑笑说:“主公,这事不急,我在路上拦住了郭图,你最好见见他。” 高延称袁绍为主公,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袁绍立即笑着让人把郭图请来;郭图到了议事厅,没等袁绍询问,就毫不客气地对袁绍说:“我这次是去袁术那里,挂了一个彭城相的职务。” 彭城还在陶谦手中,刘辩就开始许官,这就是要袁术攻打徐州的信号啊;许攸问道:“郭图,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举动?” 郭图得意地笑道:“孙坚不是战死了吗?袁术上表请罪,皇上让我过去安慰一下袁术,顺便提醒袁术,不能放弃南阳郡,但是可以向九江郡转移,控制淮南地区。皇上说了,要想守住淮南,袁术就要先取得长江南岸的丹阳郡和江北的庐江郡,然后配合你们和曹操,从南面夹击徐州。” 袁绍再度郁闷,按照刘辩的思路,袁术确实可以很快重整旗鼓,在淮南四周控制一片区域,在尊崇刘协的陶谦和刘表之间打下一根楔子。许攸好奇地问:“袁术现在这么懂事,打了败仗还知道请罪?” 高延苦笑道:“皇上曾经派人提醒袁术,孙坚可能败在刘表手中,可惜袁术和孙坚都没当做一回事,让孙坚兵败身亡。” 袁绍、许攸等人都是一惊,要是刘辩连这个都能看到,那么刘辩差不多就是神了;袁绍赶紧让人摆上酒宴,邀请郭图入座问道:“皇上对我这里有没有什么说法?” 郭图喝下一碗酒说:“荀彧、张温等人都认为,你暂时拿陶谦没有办法,只能等曹操攻打北海郡的那一刻,你才有机会从泰山郡、沛国杀入徐州;出现这样的局面,不是你的军队不行,而是你不敢对徐州用上全力。要是董卓,会不顾一切赌上一把,可是你袁绍,不会去冒险。” 许攸和高干对看了一眼,邺城那边的看法一点没错,袁绍要不是优柔寡断不打算冒险,在颜良击败朱儁后,就应该直接攻打陈留郡,把暗地里与袁绍作对的张邈、刘岱赶走;或者留下袁谭和一员大将留守东郡等地,自己挥军一路杀向徐州,别的不说,最起码泰山郡和沛国早就拿下了。 而袁绍偏偏要玩阴的,始终围绕着河内郡和渤海郡打主意,结果白白浪费了时间,眼下刘辩控制了渤海郡,青州的黄巾军也损失近半,刘辩和曹操成了最大的赢家。 郭图又敬了袁绍一碗酒,看看四周问:“田丰等人去了哪里,莫非有大行动。” “济北。”袁绍说起谎来也是打草稿的:“黄巾军威胁已去,我打算进攻徐州,拿下听从陶谦吩咐的泰山、鲁国、沛国三地,伺机杀入徐州,替皇上除了陶谦这帮反贼。” “好,好,卫将军真不愧是国之磐石。”郭图喝的好,说得也好,只是第二天离开东郡后上了官道,郭图对身后的栗攀说:“我想了一夜,袁绍的目的绝不会是三郡那么简单,就算要出兵,也应该等曹操打到北海郡,陶谦腹背受敌的时候再动手。” 栗攀现在的身份是青铜司扬州的负责人,扮作郭图的副手,和郭图一起前往南阳;栗攀颔首道:“到了前面无人的地方,我派一个人回去送信。” 刘辩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平原县,刘辩自问没有杜祐有经验,在杜祐掌握了荀彧的那套方法后,就没有挪窝,渤海郡盐田的事就让杜祐和逢纪两个高手去摆弄了。 荀攸不在,接替谋士位置的是议郎陈宫和屯田校尉钟繇,陈宫一看完消息就说:“袁绍的目标是在豫州,从目前看,应该是梁国和汝南,不,暂时只能是梁国,因为还有陈留郡的张邈在威胁东郡;要是张邈认为袁绍后方空虚,与刘岱出兵东郡,袁绍的人马就会杀回来,一次性解决陈留的问题。” 刘辩问道:“刘岱还有雄心壮志,张邈为人如何?” 陈宫想了想说:“整个兖州公认的,张邈是个好人,据我所知,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袁绍。” “哦。”刘辩开着玩笑说:“是不是兖州的世族豪门不喜欢有作为的人?打个比方,在张邈和袁绍之间,他们更喜欢张邈一点;在曹操与袁绍之间,兴许他们更喜欢曹操一点,那么在曹操与吕布之间呢?”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是胡扯,曹操与吕布怎么会和兖州扯上关系,但是陈宫听了,反而开始认真地思索,越想脸色越凝重,最后抬起头说:“皇上的意思是,兖州的豪门是有想法的,希望控制兖州的人,能够受他们摆布?” “差不多。”刘辩笑嘻嘻地说:“无论刘岱、桥瑁,还是张邈,其实都只是一方之雄,不像袁绍那样令人仰止,本地人根本无法左右;可能我把事情想严重了,或许可以换一个角度看,袁绍手下的精英人物太多了,支持袁绍,本地人没有出路。 陈宫,这就是我想要了解的,要是前一个答案,我同样没办法让人拥戴,毕竟我和袁绍一样都是灭霸级的人物,而不是打手;要是后面的一个答案,我们几乎就赢定了,好歹我挂着皇帝的头衔,袁绍不能给不敢给的,我可以给。” 陈宫是聪明人,从灭霸的字面意思就能猜到代表着什么,迟疑着说:“不瞒皇上,我也是东郡的士族,说白了,兖州人与其他地方人一样,只想卖个好价钱,或者跟随一个能让自己施展抱负的人。皇上迟迟不过黄河,会让天下人失望的。” 张温没想到陈宫性格如此直爽,忙笑道:“你有所不知,张邈和曹操一直保持着联系,卫兹就是张邈派给曹操的;听张邈说,袁绍曾经安排人想刺杀他,只是因为张邈在江湖上的人脉广,那个刺客最后放弃了。至于黄河,曹操、郑泰、袁术、袁绍,不都过去了嘛。” 陈宫目光闪烁:“皇上,你们还有其他计划。” 刘辩认真地说:“我现在只能要青州,其他的鞭长莫及,袁绍毕竟还是打着我的旗号,我不能与袁绍发生战事。陈宫,你写信给张邈,要他一定要忍住,不要和袁绍发生冲突;万一战事打起来,要及早退往洛阳。” 陈宫不服气地说:“皇上,你要是全力以赴,袁绍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那样,老百姓怎么办,每夺一地,都死个几万人?不管他们站在哪边,那都是大汉的百姓。”刘辩说得自己都被感动了,陈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钟繇笑笑说:“当今天下,其实还是刘家为第一豪门,除了皇上,诸侯国还有十几个,而陈王刘宠武功高绝,深受百姓爱戴;皇上不如任命陈王刘宠为征南将军,在豫州刺史没有上任前,负责沛国、鲁国、梁国、陈国的战事。” 刘辩可没在什么书籍中听说过这个陈王刘宠,追问了一句:“真的,那个辅汉大将军?” 张温面色严肃地说:“刘宠这个人不简单,熹平二年,陈国国相师迁追奏陈国前任国相魏愔与刘宠共祭天神,有不法企图,只是先帝刚刚处罚了勃海孝王刘悝,不忍心再施刑罚,于是诏命用槛车传送魏愔、师迁到北寺诏狱拷问。结果魏愔说是与刘宠共求长生之福,没有其他的企图,魏愔因为行为不正、师迁诬告陈王被诛杀,而刘宠没事。 钟繇说得没错,刘宠确实勇猛过人,箭法非常高超,中平年间张角作乱,郡县官兵都弃城逃走,刘宠因为拥有六千张强弩,于是征召境内兵士屯驻都亭,加上陈国的国相骆俊一向很有威望,两人保住了陈国,招揽的黄巾军达到十余万人。” 刘辩吓了一跳,强弩可不是一般的弓,自己在冀州得到的强弩也不过五千张,招揽的黄巾军也只有十几万,刘宠的实力称得上可怕;可是不对,刘宠这么厉害,怎么在历史上默默无名地挂了? 刘辩虚心请教:“按照太尉的讲法,刘宠一直是不在乎规矩的人,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闹出其他事?” 钟繇犹豫了片刻说:“这就是袁隗的高明之处,陈国在汝南郡的北面,袁家主动放弃在汝南的势力范围,改向南阳发展;结果汝南黄巾军层出不穷,人数几乎不在青州之下。而豫州南部地区只有陈国富裕,几十万黄巾军随时准备杀进陈国抢掠,一直牵制着刘宠的兵力。” 第100章 不起眼的高唐 有的时候,形势就是比人强,刘辩为刘宠唏嘘几声说:“原先我听说陈王出兵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还以为是个自不量力的家伙;现在看,是我无知了。如果这样,还是不能把他这个辅汉大将军坐实,就按钟繇说的,征南将军吧,但不是梁国那些地方,而是讨伐豫州的黄巾军,让他在豫州给袁绍添点乱子。” 刘辩的任命可以让刘宠在豫州到处跑,不管袁绍的真实目的是哪里,只要黄巾军被赶过去,刘宠就可以追过去;钟繇建议:“就让张礼去吧,他和刘宠、骆俊是旧识。” 刘辩同意,任命张礼为议郎,前往陈国宣旨;张邈那里,刘辩没打算过早表态,只是让陈宫以私人名义去信提醒。刘辩给了陈宫一个许诺:“劝说你的那些朋友到冀州来,我最起码可以给他们一个官职什么。” 陈宫不屑地摇摇头:“皇上,这可不是招揽人才的态度,真正的人才,是要圆梦。” 钟繇给了一个建议:“皇上,现在有陈留王的牵绊,很多人似乎多了一个选择,不如在邺城建立招贤馆,招募天下英才。” 刘辩沉默片刻说:“招贤馆没问题,你们谁替我写一道求贤令,什么意思呢,就是不拘一格求人才,不管是渔樵耕读,还是鸡鸣狗盗之徒,只要真有本事,我都可以录用;即便是罪犯,我也可以视情节既往不咎。” 房间里一片寂静,张温三人终于明白荀彧、郑玄、杨奇等人一直没有劝刘辩招贤的原因了,刘辩眼中的人才,已经超过了士族的阶层,寒门、贱籍、平民都可以;可是张温三人,偏偏无一不是士族中人。刘辩没有欺骗他们,让他们欣慰;但这个难题,让他们为难,谁写,日后便是士族指责的对象。 屋外的王越、赵云同样一言不发,等待着屋内的人做出决定;终于,钟繇开口了:“这份求贤令,我替皇上来写。” 钟繇清楚,刘辩没有在邺城要求荀彧等人来写,一个是当时的环境不对,另一个就是荀彧等人都是刘辩的人,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反对刘辩的这个决定,也不需要任何态度。刘辩让自己三人表态,张温只是陪绑,说白了,就是要自己和陈宫表态,与其扭捏作态,不如直接答应。 刘辩欣然说:“我相信你的文笔,放心,我不会造成什么赤地千里的,我只是担心你们日后在用人的时候会有偏见。青铜司根据卞喜的交代,他们从齐国、泰山郡、济北国、平原郡南部过来,一路上都有人指引路线接济粮草,这件事不能忍,先要把平原郡肃清干净。” 刘辩点点头问陈宫:“陈宫,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陈宫晓得自己必须有投名状,好在他参与了对卞喜的审讯,胸有成竹地说:“目标是高唐县,现在济北国和泰山郡分别在陶谦和袁绍手中,差不多都打残了,济北国卢县、蛇丘、刚县三个大县中,只有卢县在北面。 从青州齐郡过来,正好是莱芜、嬴县、茌县一路,茌县从泰山北面穿过到卢县只有一条道路,是袁绍和陶谦交手的前线,袁绍军的斥候肯定没离开过,完全可以发现卞喜在路上伏击,没有伏击就是同谋。平原国内高唐县靠近济北国,也是给卞喜提供粮草的一个点,我们出兵高唐名正言顺,正好可以搜集粮草和兵源。” 济北国现在还在袁绍手中,陈宫作为兖州名士,熟悉那一带的山水地形,自然清楚济北国与高唐县的道路,刘辩既然现在不想和袁绍翻脸,就先收拾了高唐县那些地方再说,以刘辩的实力,压根就不需要考虑高唐县什么状况。 刘辩也是这么看的,颔首说:“太尉和邹靖留守平原县,我和陈宫、钟繇、韩猛去高唐县一趟,明日就出兵。” 张温等人一口答应,各自去调集人马;韩猛带领本部五千精兵、钟繇是从降军中抽掉了两千精壮,加上赵浮的四千精锐和赵云的一千骑兵,次日便跟随刘辩出发。韩猛自然是作为先锋在前,赵浮居中,钟繇押后;赵云和夏侯兰各率领五百骑兵在大军的左右游弋。 大军浩浩荡荡,刘辩心里很满意,赵云指挥的骑兵更是有一种势不可当的霸烈气势,出动的时候百马奔腾,刘辩能感受到大地在微微颤抖,从马车厢的窗口望出去,这一侧的五百骑在快速前进中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阵形,似乎没有一骑落后。 刘辩舔了舔嘴唇,回头问陈宫:“我们是不是能再去乌桓人居住的地区招募一些骑兵过来?” 陈宫笑道:“自光武皇帝同意三十万乌桓人在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雁门、太原、朔方等边缘十郡居住,乌桓骑兵就成为汉朝军队的一部分,参加了一次次的汉军行动,北到大漠,南至百越,其中以幽、冀、黎阳三地的乌桓骑兵最出名。 皇上应该知道,现在幽州三个单于,就是公孙瓒想招募都有困难,只能在冀州打主意,只要皇上继续消弱难楼的影响力,他手下的小部落与平民必定南迁,到时候招募个几千杂骑应该不成问题。” 刘辩颔首说:“我应该能办到,韩猛,你的志向是什么?” 韩猛铜盔铜甲,长得虎背熊腰,正精神抖擞地靠近马车,听到问话笑着对刘辩说:“皇上,我你还不知道吗?是想建一番功业。” 另一个时空,韩猛是袁绍手下的猛将,一度随刘备渡过黄河攻打曹操,只是一次次都被徐晃击败,加上袁绍父子最后败亡,韩猛也没建起来什么功业;刘辩试探着说:“韩猛,将来南下,我让你做先锋。” 韩猛高兴地大笑道:“多谢皇上,到时候你就看好吧。” 陈宫对刘辩又多了一层认识,这个人考虑的事情太老道,韩猛这样的年纪已经是稳字当头了,刘辩这番谈话就是为了日后,留下一个伏笔。 高唐县离平原县也就一百里出头,陈宫计划是三天走到,让军队带了十天的粮食;此刻正是入夏的时候,太阳很毒,漫长的旅途中,大军过处看不到行人的影子,只是遇到了一些小股的流民。刘辩诧异地发现,这些流民中几乎都是十几岁到四十几岁的青壮年,老人、孩子、妇女极少。 刘辩很不解,问陈宫:“这些人逃难的时候没有带家人?” 陈宫看了一眼低声说:“小股流民经常遇到地方豪强和盗贼、官军的掠夺,妇女孩子不是卖了就是被抢了,而老人在冬季,大部分都冻死饿死。卞喜的四万人马,据说家眷还不到两万人,就是这个原因。” 刘辩哪受得了这样的悲惨:“直接把这些人编入屯田营中,不愿意参军的人给半斤口粮走人。” 陈宫没反对,毕竟这是善举;半斤口粮不够这些饿极了的人一餐,军中的什长去宣布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选择加入军队,尤其是那些还带着家眷的,态度更为坚定,一直吵到什长同意才罢休。大军走了两天,竟然收留了两千多人,幸亏钟繇的屯田营在后面。 陈宫留了一天休息是为攻城做准备,事实证明,陈宫多虑了;高唐县目前纯粹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老百姓正在出入城,守城的士兵都躲在城墙后面,赵云的五百骑几乎一个冲锋就控制了北门。赵云让人去县衙出示了公函,县令尹楷慌忙过来拜见;尹楷脸色微红,带点醉意道:“早就想拜见皇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刘辩在城外见到尹楷倒也没什么不悦,他是穿越而来的,对于各种工作状态都看得惯,只要尹楷工作不出问题;刘辩一面让大军进城,一面温言安慰尹楷,自己就是来看看高唐的百姓过得好不好。尹楷哪敢相信这个,您老人家都把卞喜的四万人打残了,还会是来看看老百姓过得好不好,分明是来问罪的。 尹楷派人取来名册,把城内的三百郡兵召集过来,等着刘辩发话;陈宫看着名册问尹楷:“不是郡兵一千吗?” 尹楷苦笑道:“下官是外来人,本县的大小事务都是三老做主,三百郡兵是用来维护秩序的,真要是打起仗来,各家出兵能达到两三千人;只是今天被赵将军一下子夺下城门,大户们都在观望,皇上明察秋毫,应该知道本地是韩、陶、刘三家说了算。” 刘辩还真知道这个情况,依旧装作不清楚问道:“三家现在做主的人都是谁?” 尹楷的酒似乎清醒了几分,拱手答道:“回皇上,刘家现在是刘子平的长子刘延做主,韩家还是韩莒子,陶家是陶丘洪的弟弟陶逊;陶逊现在已经前往嬴县,十多天没有回来了,韩莒子目前在家。” 嬴县属于泰山郡,现在在陶谦手中,陶逊的举动不言而喻,是打算站在陶谦一边,和自己撕破脸表示立场;刘辩暗暗庆幸自己跑来一趟,对尹楷说:“陶逊既然不在家,那就算了,刘延和韩莒子是否住在城里?” 尹楷点头道:“两人都住在城里,皇上要是想见的话,我这就让人去请。” 对于尹楷来说,现在天下大乱,地方上都是士族当家,自己也没有什么背景,平日里只能看着豪门的眼色过日子;你刘辩作为皇帝,是绝对的强龙,有什么想法,能和这二位当面说清楚最好,省得事后自己两头为难。 刘延几乎是听到邀请就过来了,他父亲刘子平曾经推荐刘备加入讨伐张纯的叛军,和刘备一直保持着联系;只不过刘延去年在东郡任职,袁绍进入东郡才回来,能和刘辩见面,刘延晓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刘延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见到刘辩就拜:“臣见过皇上。” 刘辩笑着请刘延入座问:“刘延你可有什么打算?” 刘延微笑着说:“高唐曾被盗贼攻破,所以臣还是准备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多照顾一下乡人。” “那也好。”刘延似乎对刘辩招揽的暗示不感冒,刘辩并不觉得难堪,淡然地说:“现在战火四起,谁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结果,这个时候,家人最重要,呆在家里也好。” 刘延和尹楷一时愕然,刘延的话本来是自矜的表示,也就是推辞一下,等着刘辩再次开口邀请;但是刘辩一副随意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怒气,也没有继续邀请,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样的人,不是心胸特别开广,就是特别能隐忍。 不过想想,这一年多的时间,刘辩从一个人人以为的傀儡皇帝,到拥有了并州、冀州、幽州的雄主,岂是简单易遇的人物;拒绝刘辩的名士恐怕也不止一个两个,刘辩估计都麻木了。刘延有些懊悔,早知道直接表示想做官就得了,现在弄得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韩猛进来汇报,高唐县城外的流民还有六七千人,刘辩掉过头,满面笑容地对尹楷说:“尹县令,既然郡国兵有这么多空缺,我就把府库里多余的物资运回平原县,城外的流民只要愿意,我也尽可能的带走,但是我需要粮食,你和城内的那些大户商议一下,我要六万石粮食做运转。” 尹楷反而松了一口气,刘辩当着刘延的面说出来,自己后面只需要一家家传话;刘延同样是一块石头落地,刘辩只是要粮食走人,高唐县一万五千四百户,接近六万人口,各家要是出力,凑出粮食易如反掌,刘辩要是不走,在这里编练军队征收军粮,恐怕自己这些大户付出的更多。 韩莒子到后,也立刻同意,笑着对刘辩说:“皇上下旨,粮食我们肯定帮助解决,明日一早便可全部装上各种车辆。” 这是在向自己显示实力啊,不过看在六万石粮食的份上,刘辩决定不计较,谢道:“多谢韩老爷帮忙,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想让百姓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将来各位要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去邺城找我。” 皇帝是随便能去打搅的吗?刘辩说的分明是客气话,韩莒子和刘延都客气了两句,表示自己真的是想跟随刘辩,只是现在家乡实在离不开人。三个人客套中,尹楷忽然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陈宫问道:“县令大人可是想辞职?” 陈宫一直坐在边上没说话,刘延三人都有些忽视,尹楷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被人看破心思,坦然道:“下官才疏学浅,想跟着皇上去邺城,早晚聆听教诲,请问先生贵姓?” 尹楷好歹也是三十岁上下的人,去听一个十几岁年轻人的教诲,边上的人听了也是醉了;陈宫微微一笑说:“东郡陈宫。” “东郡陈宫。”刘延一惊,高唐虽然属于冀州,但是刘延是在东郡做官,怎么可能没听说陈宫,只是陈宫后来一直没回去,两人无缘见面;陈宫投奔了刘辩才让刘延吃惊,刘延决定要换个角度来审视刘辩。 “正是在下。”陈宫朝刘延施一礼,转身对刘辩道:“皇上,尹大人既然有如此想法,不如请刘延暂代高唐县令吧。” 刘辩询问刘延:“刘延你可愿屈尊?” 刘延晓得现在高唐县形势微妙,要是自己不答应,让韩莒子担任高唐县令,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闹出幺蛾子;韩莒子为黄巾军提供粮草的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同样是地头蛇的刘延,刘延沉吟半晌说:“为了乡人平安,微臣愿意。” 韩莒子人单势孤,又不可能与刘备一个皇帝争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话;刘延和韩莒子去筹备粮食,刘辩问尹楷:“你可知道是谁给卞喜提供的粮草?” 尹楷没有丝毫地犹豫说:“韩莒子,粮食是从他们家族藏粮的山里运出来的,虽然当夜黄巾军和韩家封锁了道路,但是山路上的车轮印和夜里洒落的一路米粒可以证明。” “那就是没有人证?”刘辩皱起了眉头,尹楷的能力不错,这个指控不会是假的,可是刘辩不愿意靠着权势去抓捕韩莒子;陈宫笑了笑:“这件事简单,看我的。” 高唐县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六万石粮食就到位了,城外也有五千流民愿意跟着刘辩回去。刘辩收了粮食便决定动身,让刘延更加高看一眼,他晓得刘辩的地位,不存在对高唐县里的人有怕这个说法,完全就是遵守承诺。在目前这个混乱的年月,诚信是一种很稀罕的东西,但是刘辩做到了。 刘辩在和高唐县的众人把酒话别,命尹楷带着七千流民负责运输,运输的东西,除了民间的六万石粮食,还有从高唐县县衙的库房里调集的五万石粮食、一千套盔甲、两千多件武器和大量的布匹;独轮车、驴车、骡车被韩猛搜集一空,高唐县鸡飞狗跳,下面的人忙得不亦乐乎。 第101章 线索断了 就在送别酒宴快结束的时候,钟繇手下的一名军官丁立快步走了进来,走近陈宫低声说了几句,陈宫听完精神一振,对韩莒子说:“韩老爷,钟大人那边出了点状况,发现大批卞喜叛军使用的粮袋和木斗,结果查验是韩家专用的粮袋木斗,不知道韩家谁负责粮食。” 陈宫精明过人,没有直接指责韩莒子;韩莒子故作差异地看看丁立,又看看陈宫说:“陈大人的意思,是韩家有人与黄巾军勾结?” 陈宫赞许的点点头说:“韩老爷肯定是不清楚,但是下面的管事什么,应该有人参与了这件事,麻烦韩老爷回去查一下仓库和进出账目,看看是谁在帮助叛军。” 陈宫的说法给韩莒子留了太多的余地,尤其当着刘辩的面,韩莒子不得不表态:“小老儿这就回去细查,一定给皇上和陈大人一个交待。” “韩老爷不需着急,喝完酒再回去查,既然出现这样的事,我多住两天,等查出了结果再走!”刘辩说得随意,韩莒子一愣,不由得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我一定尽快给皇上一个交待!” 韩莒子确实很为难,陈宫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破绽,已经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只是陈宫和刘辩似乎都给了一个自己找替罪羊的机会;当然,这样的机会也可能是陷阱,想趁自己掩饰真相的时候扩大战果。刘辩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关系,没那么急。” 韩莒子还是坚持提前离开,刘辩客气了一下就算了,陈宫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最后做替死鬼的,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人!” 现在酒宴上剩下的都是当官的,高唐人只有刘延一个,陈宫这么说让刘延哭笑不得;尹楷肯定地说道:“那就是韩莒子侄子韩莫平,也是韩府的管家。” 刘辩淡淡说道:“一个管家,生死无所谓,但我认为金钱和空头的许诺不足以打动韩莒子,只有真的看到前景,才能让韩莒子死心塌地的出力。袁绍没有足够的钱,那么韩莒子看到的是什么前景呢?” 尹楷听到这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的脑子也开始紧张地运转,最后说道:“那么只有一件事,韩莒子的叔叔,也就是原先韩家的家主突然醉酒坠楼而亡,韩莒子随后接管了韩家;这件事疑点重重,当时经手的两任县令都因此离职,最后他叔叔家失火,苦主都死光了,这件事才算了解。” 刘延无奈一笑:“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尹楷的猜测有几分道理,当时来高唐县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淳于琼和眭元进。” 果然是有故事的人,刘辩吩咐道:“让苏双撬开眭元进的舌头,我要看到口供。” 陈宫点头说道:“皇上你放心吧,这点小事苏双肯定手到擒来,断不会出半点纰漏。” 说完陈宫就去安排快马送信,刘延吃惊地问:“眭元进被抓了?” 刘辩点头说:“这家伙假冒袁绍的名义,在渤海郡挑动豪门驱赶太守,扣押食盐物资,还勾结黄巾军造反,被青铜司捕获了。” 阴森的审讯室内,被捆在粗大木桩上的眭元进,在井水的刺激下悠悠地醒来,睁眼看见几个面色冷峻的军官,无力地摇摇头;被抓以后,眭元进已经经历了多轮的审讯,在他心中,已经有些不好的感觉,只怕这一次自己难以脱身了。 苏双看到了眭元进眼神中的恐惧,冷冷的说道:“这里是大汉青铜司,眭元进,这么多天了,你应该了解青铜司是做什么的?” 苏双的一句话顿时让眭元进心头升起莫大的恐惧,不禁高声抗议:“我是东郡的门下督,按律要交给廷尉。” 苏双笑笑:“皇上的旨意,你是叛贼,交给青铜司处理。” 眭元进当然懂处理两字的含义,按律判刑他或许还有一分生机,但要是在青铜司延续不断的刑讯下,最后十有八九是死在酷刑之下,再也不能活着出去了! 苏双上前两步,在眭元进肩头拍了拍说:“敬你是条好汉,给你一个喘息的机会,今天不要你说袁绍的事,你就说说韩莒子的事,只要真的有用,我可以让你休息几天,否则你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了;上面已经决定了,说你冒用袁绍之名作乱,给卫将军袁绍身上泼脏水,会将你的人头交给袁绍处理。” 眭元进很想再撑一次英雄,可是一句豪迈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眭元进为袁绍出生入死,最后竟然是想祸害袁绍的罪人?眭元进明白,用了这个罪名,除非袁绍公开承认说眭元进是他派到渤海郡的,否则结局难改;可是袁绍,大概率是不会承认的。 眭元进哈哈大笑起来,凄惨的笑声在审讯室回荡;苏双很冷静地看着眭元进笑得眼泪流出来,笑到再也笑不出声音,才不慌不忙地说:“眭元进,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说句痛苦的。” 眭元进恨恨地问:“你想知道韩莒子什么?” “所有的事。” “那我知道得不多。”眭元进咬着牙说:“韩莒子嘴里说他是清白的,但肯定是在高唐犯过事,袁绍让淳于琼和我去找了县令,让县令帮助韩莒子脱身。第一个没答应,被淳于琼打断了双腿;第二个听完要求,吓得直接辞职了。后来我就没来过,但是听说第三位县令上任后,苦主死了。” 有意思,苏双摸摸自己的胡须问:“第三位县令叫什么名字?” “孔顺,也就是在渤海跟我合作的那一个。” 啊,苏双相信眭元进不会在这个上面胡说,毕竟一查就能查出来;苏双无奈的是,孔顺作为叛贼,已经和高怀亮一起被斩首示众,自己压根无法再去问任何问题,意味着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刘辩在得到苏双的回音后,等到韩莫平自杀的消息,便打算微笑着回转平原县;这一个回合算了,反正韩莒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迟早能弄死他。可是青州和豫州传来的消息让刘辩不得不在高唐停顿下来。 曹操在青州击败了二十万黄巾军,实际上也就杀死对方不到两万人,但是黄巾军的三位渠帅竟然联合提出,要刘辩收留他们,还振振有词地说,刘辩就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应该保护他们这些信徒。 曹操自然明白这是黄龙士、管亥等人不断传递消息的结果,欣喜于二十万人投降之余,也清楚青州已经在长期战争中打成一片焦土,自己压根侍候不了这二十万随时会因为没粮食而造反的信徒,索性把难题交给了刘辩。 而袁绍那边在豫州人生开挂,一口气打下鲁国、沛国、梁国,刘宠倒是接受了征南将军的头衔,一面招呼梁国的败军退入陈国,一面开始进军汝南;但是张邈没有听从陈宫的劝阻,与刘岱联手进攻东郡,企图趁袁绍大军在外的时候夺取东郡。 陈宫不忍心看着好友张邈送死,建议刘辩调集大军南下进攻袁绍,陈宫保证,张邈绝不是另一个袁绍;但是钟繇不赞成出兵东郡,钟繇反而认为,刘辩应该亲自去给青州黄巾军一颗定心丸,拿下二十万黄巾军和青州数郡的红利。 刘辩最后决定,调集麴义、管亥两部两万人前来平原郡会合,命逢纪暂代渤海太守,换荀攸前来军前报到,自己和张温率领麴义、管亥、韩猛、赵浮四部三万大军坐镇青州;同时去信邺城,命沮授、张郃、审配三军抽掉两万人进入赵郡坐观东郡战事。 至于受降那种风光事,刘辩无意抢曹操的风头,而是决定派钟繇、黄龙士帮助曹操安置二十万黄巾军,抽选四万五千精壮编为青州军,任命青州的三位渠帅陆梁、徐和、张饶中郎将,前军中郎将陆梁,中军中郎将徐和,后军中郎将张饶,每军编制一万五千人,剩下的十几万人在青州屯田。 曹操大喜,刘辩大军云集,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将安置的事情全部委托给钟繇负责,命张饶军为先锋,配合曹操自己的主力攻打北海国;孔融殊死抵抗,陶谦也派臧霸带领大军前来增援,只是曹操一方气势如虹,孔融、臧霸连战连败,被曹操一步步压制到朱虚、营陵一带。 刘辩的主力依旧在平原县,并没有挺进到济南国东平陵与崔琰会合,但是崔琰那边还是传递了消息,郑玄之子郑益恩在孔融那边;郑益恩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人,崔琰几度和他联系,郑益恩都表示要为了儒家而战。 难堪的消息接连传来,太史慈从辽东回来了,派人将刘辩送去的礼物和信件还到了济南国,在东莱郡拉起队伍增援北海;而徐州琅琊国国相萧建也调集了八千精兵北上增援,帮孔融续了一口气。 这帮家伙就这么不愿意认输?刘辩很无奈,只能下令大军出动,不过刘辩推迟了几天也不是没有收获,邺城方面,郭嘉派赵商带着高览、王翁等大批青铜司的高手前来助战,华佗也带着一支四十多人的医疗队伍跟了过来,毕竟刘辩等于是御驾亲征,安全工作第一位;郑玄因为有事情要交接,估计迟一两天的路程。 让刘辩欣喜的是,杜祐确实是个干才,渤海郡的第一批盐送到了军中,杜祐在奏章上只说了一句话,盐田成功;押送食盐的吏员说了大致情况,杜祐失败了两次,才和那些老盐工掌握了流程,后面随着数据的不断调整控制,每亩盐田的产量最起码能提高一半。 关键是杜祐和逢纪商量了一个新思路,原先准备屯田的管亥一部有四万多人,虽然在趁着高怀亮的事收缴了一部分田地,实际上能安排的不到万人;这是因为渤海郡没有经过战乱,一直人口稠密,无主的田地很少。杜祐决定,把剩下的人全部改变成盐户和看守盐田的郡兵,既安抚了降军,也避免当地人恐慌。 刘辩一拍脑门,自己还真是没想到这些,立即回信给杜祐同意这么做,不过刘辩提了一个参考意见给杜祐,能不能在盐田那边筑城,三万人口,完全可以设立一到两个县了。 至于杜祐怎么做,刘辩没考虑,大军一动,刘辩的心思就在前线;大军到达临朐的时候,曹操终于吃瘪了,两军厮杀中,太史慈一箭射中夏侯惇右眼,曹军因此被挫动,后退二十里。 曹操留曹仁等人守寨,自己和张饶、夏侯惇来见刘辩,曹操得知神医华佗随军,带夏侯惇来看伤的;夏侯惇瞎了一只眼睛,但是伤口的问题不大,刘辩安慰了夏侯惇几句,就和曹操回到自己的大帐,张饶被管亥拉着在另外一个帐篷聊天。 张温、麴义、荀攸、陈宫、赵商都在帐中等着,张温的资格最老,直接了当地问曹操:“到底出什么问题?” 曹操叹口气说:“张饶一军变成青州军后,战斗力大为减弱,怎么说呢?没有了当黄巾军时的那种不要命架势,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弱点就暴露无遗。齐郡和乐安国的屯田也出了点意外,很多原来逃难到河北和东郡的大户都回来了,拿出地契,枣祗没有办法,青州军也认为枣祗能力不足。” 陈宫笑了起来:“那些大户肯定留了族人或者佃户在老家,枣祗觉得无法否认那些田地是有主的,要是闹起来,对于后面曹大人在青州的管理不好?” 刘辩听出了陈宫的潜台词,这种事是可以看人下菜的,青州军是自己的,而青州是曹操的,枣祗选择了退让;曹操也听出来了,急忙解释:“打这样的官司不是枣祗的强项,况且北海战事未定,也需要后方稳定。” 刘辩点点头说:“让枣祗、陆梁、徐和带着人马来临朐,我来解决这件事;曹操,你专心打仗就可以了。赵商,说说徐州那边的消息。” 赵商应了一声说:“陶谦已经派别驾赵昱前往长安拜见刘协,正式打出尊崇长安的旗号,陶谦为了防止手下人倒向我们和袁绍,在下邳大开杀戒,琅邪国相阴德因此被杀,改由萧建担任琅琊相;朱儁已经和汝南太守徐璆图谋汝南郡,以防止袁绍和袁术在西面坐大。 名士许劭离开了徐州,前往江东;家师弟子全部在官府免职,差点全部被抓起来,只不过因为王朗、糜竺的反对,陶谦才同意这些人来北海郡。我们青铜司认为,这其实是一个机会,招揽臧霸的机会,我制定了一个计划,代号泰山。” 麴义愕然,他一直以为青铜司只是一个像廷尉那样的部门,最多也就是解决内部的一些隐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笔;曹操有些兴奋:“说来听听。” 赵商缓缓说道:“原先臧霸、孙观的驻扎地是在琅琊国的都城开阳,可是阴德死后,萧建上任,萧建趁着臧霸一军北上,将开阳的库存物资转移到莒县,命令各地的粮草物资也运往莒县,很可能改琅琊国的都城在莒县。” 陈宫抚掌道:“萧建的做法没错,臧霸本身就是盗贼出身,和陶谦也只是合作的态度,惹不起躲得起;只是萧建的底气不足,不敢等到战事结束,怕到时候臧霸回去,他根本做不成这件事。不错,赵商,你打算怎么做?” 赵商笑道:“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臧霸也算英雄,现在谈只是空谈,要等我军明显占了上风再去谈;人选就是我的一个师弟孙乾,他曾经多次给臧霸送过粮草,和臧霸、孙观都是熟人。皇上第一次招揽孙乾的时候,他还没有完全答应,但是现在被免了职,不存在心理负担,已经和我们的人说好了。” 刘辩招揽过,曹操等人立即意识到,孙乾也是刘辩名单上的人,现在在这方面已经无人怀疑,不管是否投奔刘辩,只要被刘辩点名的人多半是能力出众的;刘辩点头说:“可行,琅琊国有个诸葛家族,你们谁知道?” 赵商都是一怔,没这么问话的,姓诸葛的人多了去了,好歹说个名字,或者说个县名什么;反倒是曹操笑了起来:“臣倒知道一个姓诸葛的,叫诸葛玄,琅邪阳都人,也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一份子,是刘表的手下;前几天才由袁绍那边转信过来,诸葛玄出使长安后要回阳都办事,想见见袁绍和我,恐怕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 诸葛玄,没错,诸葛亮的叔叔就叫诸葛玄;刘辩果断地说:“曹操,把诸葛玄留下来,要是能力可以的话,就是北海转运使,负责青州军在北海、东莱的物资转运。” 曹操心领神会地答应了,刘辩的口袋里不是没人,而是每占据一处,刘辩才会拿出那些名单,一个个去问,愿不愿意做官;北海转运使,也就是和杜祐在渤海郡一样,实际上是专门负责处理黄巾军降军的事宜,没有什么危险,有刘辩这尊大神在后面,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诸葛玄一定能干。 第102章 泰山寇 曹操美美地睡了一觉,天塌下来有大个子盯着;刘辩却几乎一夜无眠,杨奇和郑玄都来信说,要注意对孔融的处置,他们对打下北海郡没有丝毫的担心,郑玄甚至连亲生儿子的死活都没提,但都暗示,孔融不能死,这家伙要是战死在前线,对刘辩来说是个**烦。 刘辩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办,还是没有一个好主意;华佗迎面走来,看见刘辩这神色,啧啧说道:“皇上,你这气色也太差了,出去都影响一个明君的形象,正好我那里有龙骨,等会给你熬碗药汤补补身子。” “龙骨,恐龙的骨头?”刘辩心神恍惚中脱口而出,华佗一愣,眨着眼睛问道:“恐龙?长什么样子?” 刘辩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说漏嘴了,恐龙的骨头熬药汤,那是想都不敢想;刘辩清醒了一点,好奇地问:“华佗,你说的龙骨是什么,我能瞧瞧吗?” “当然行,你是皇上嘛。”华佗其实心里也没底:“我师傅说那是龙骨,很少见的,从我师傅传下来,加上我搜集几十年,也不过两百多块。” 刘辩跟去一看:“华佗,这不是兽骨和乌龟甲吗?” “去,去,别逗乐子,除了龙,还有兽骨和乌龟甲长在一起的吗?你看,上面都有符文。”华佗明知道刘辩说得不算错,还是有些不高兴;王越、赵云、吴普已经挤到门前看热闹,只是吴普好歹是华佗的弟子,老师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赶紧拿起一片龟甲给刘辩看。 符文,刘辩心里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等看到龟甲上符号一样的文字,刘辩终于肯定,这就是甲骨文,殷商时期的文字;甲骨文在网络上曾经火过一阵,刘辩闲得没事的时候也看过几个月,多少还记得那么百来个字。 刘辩一块一块地看过去,就在找自己认识的字,很幸运,找到了鼎字,还有禾、马、羊、山等十几个字;刘辩长出一口气,把认识的十一块龟甲兽骨放在一边,讪笑着对华佗说:“神医,这些龙骨全卖给我怎么样?” 刘辩刚才的情绪变化全落在众人眼里,华佗也不是傻子,微微一笑说:“皇上,这些全送给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千万别说,你挑出十一块龙骨是好玩,喜欢这些造型。” 王越三人都笑了起来,这也就是华佗,换一个人这样跟皇帝说话,流放零陵郡算是仁慈的;刘辩摆摆手说:“这没问题,但是要先和老师谈一次,赵云,郑师大概还有几天路程?” 赵云不假思索地说:“还有三十里路,今天中午就能到。” 刘辩点头,转向华佗说:“我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大事,但是我决定郑玄、杨奇、荀爽、华佗、孔融来完成。要是孔融不愿意,那就崔烈替补;华神医,你要是不愿意,你看吴普怎么样?” 能公开和这些大儒比肩,那是华佗一辈子的心愿,哪存在不愿意;华佗晓得刘辩是故意埋汰自己,没好气地说:“滚,滚一边去,吴普,把龙骨都拿出来交给赵云。” 王越调侃道:“华佗,当面侮辱皇上死罪,不过看在你献龙骨的份上,只要皇上不怪罪,我就当没看见。” “怪罪什么?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赵云,看好龙骨。”刘辩喊了王越说:“我们去大帐,让人把荀攸、陈宫、赵商找来。” 荀攸三人先后到了中军帐,一看刘辩的架势便明白,这是在商议暗招,所以没喊曹操、麴义那些大将;刘辩仿佛满血复活:“我来说说我的看法,我准备在北海、东莱两地设立盐田,让青州军驻扎看管;臧霸,琅琊相;孙观,泰山太守;王修,东莱太守。” 荀攸谨慎地说:“青州军要是仿照渤海郡那边,解决了生计问题,打仗应该会恢复以往的勇猛;那三个人中,臧霸、孙观有可能易帜,但是王修那个人,不好说。” 陈宫摇头说:“没那么严重,既然萧建和臧霸可能不和,我们就分两路大军杀过去,让麴义统本部人马和曹操麾下的骑兵攻打营陵的臧霸,我指挥陆梁、徐和两军攻打在朱虚的萧建,让管亥去协助曹操攻打都昌,韩猛负责三路接应。只是太史慈骁勇,恐怕需要一员大将迎战。” 赵商笑着说:“我让高览跟在管亥身后,专门去迎战太史慈,两个人联手,估计能勉强支撑。” 两军大战,只要不被对方斩将夺旗,就不会出现崩盘,大概率的是人多的一方赢;陈宫不敢相信的是,青铜司有这样的猛将。赵商看出陈宫的疑虑,解释道:“高览在军中切磋武艺的时候,曾经和张郃厮杀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哦,陈宫想起来,赵商本人曾经与西凉猛将华雄打个平手,就算遇上吕布,也是有一战能力的;陈宫顿时放下心来:“我没有意见了。” 荀攸这时候才说:“皇上,打仗的事我和太尉他们再做计划,孔融怎么办?” 刘辩大包大揽说:“郑师中午到,孔融交给我们。只是我不想付出太多代价打下北海郡,我需要到时候有人去劝说孔融。” 赵商笑道:“我去,我和孔融熟悉,当初孔融迎接郑师回高密,一直是我出面接洽的,最起码不会太过为难我。” 枣祗、陆梁、徐和是连夜出发的,比郑玄还早到了一会,刘辩在中军帐先让荀攸、管亥解释了渤海郡的情况,才说:“你们在青州的处境我了解了,没进展不怪你们,等打下北海国和东莱郡,我把那里的盐田全部交给青州军;以后盐田发展起来,我会建造城市,把青州军的户籍全部迁过来。 枣祗,你仍然负责屯田,人一部分一部分的迁过去吗;盐田那里,我会另外安排人,陆梁、徐和、张饶,你们也应该清楚,盐田是一个长期的买卖,我愿意把技术给你们,你们可愿意帮我看住这片基业?” 陆梁三人急忙跪倒:“皇上放心,我等誓死追随皇上,保住北海盐田。” 刘辩看看张温和曹操说:“打仗的事我就交给你们了。” 荀攸就说出了陈宫的方案,麴义首先赞同,其实征战幽州回来,麴义麾下扩充到一万人,包含着一千五百弩兵、两千弓箭手、四千骑兵,纯粹的步军只有两千五百人;要是曹操能再调个三千骑兵给他,麴义压根不把臧霸那边的两万泰山联军放在眼里。 曹操也赞成,毕竟骑兵无法攻城,而管亥曾经是青州最凶狠的黄巾军渠帅,凶名远在卞喜、张饶之上,管亥带来一万人都是老兵,并且在渤海郡配备了两千套铁甲,攻城的时候远比骑兵有用。 管亥等人都没有意见,只有陆梁看看陈宫:“陈大人,不就是一个萧建嘛,还需要斗智?” 陈宫呵呵一笑说:“我们不仅要打败萧建,还要把他赶到北海郡方向去,早一天打下北海,青州军的兄弟们就早一天安心享福;我还在皇上面前,替你们要了两千套铁甲和六百张弓。” 陆梁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刘辩,认命般地说:“好,皇上安排的,我听你的。” 众人散了,各自去安排人马器械,刘辩问赵云:“郑师到了没有?” “到了。”赵云微笑道:“正在和华佗研究那些龙骨。” “我们过去。” 刘辩到达摆放龙骨帐篷的时候,不仅郑玄、华佗、王越在,就连张温、曹操、钟繇、赵商、吴普都在;郑玄指着龙骨笑道:“皇上,你也别折腾你师傅这副老骨头了,你要不说,曹操估计都不肯走。” 刘辩笑笑说:“我是怕说错了,找老师背黑锅,我以为这些不是龙骨,找到这些的地方也不是龙的墓穴,而是殷商的城池墓地;这些所谓的龙骨,其实就是殷商官员记录的典籍,兽骨龟甲上写的就是殷商人的甲骨文。” “什么?”钟繇忍不住惊呼一声,冲上去抓住一片龟甲就看;曹操等人虽然沉得住气,但也是满脸的惊讶,这些人都饱读经书,当然晓得夏商两朝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要是刘辩所说是真,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大事。要不是刘辩是皇上,最起码有两三个人要问刘辩,你怎么知道的? 可惜刘辩是皇上,只能等帝师郑玄开口,就连平常与刘辩没大没小的华佗也不敢吱声;郑玄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问:“你认识甲骨文?” “不到五十个。” 刘辩把找出来的十一个甲骨文上的字指给郑玄看,钟繇主动充当了记录员,连两人讨论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刘辩介绍完,小心翼翼地问郑玄:“老师,我没说错吧。” “你是皇上,你说是甲骨文,我一个做臣子的敢说错?我可不想这把年纪被流放武陵郡。”郑玄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做学问,总有一个开始的,华佗跟我说过了,我同意你的做法,我估计,孔融有这个台阶,能把北海郡献给你,赵商,把前面十个字抄下来学会,准备去昌都见孔融。” 赵商抄字的时候,张温问清楚情况,故作惋惜地说:“可以我早上不在,要不然一定行贿华佗,列一个名字上去;曹操,你我只有战胜孔融,才能为皇上后面的布局创造机会。” “太尉放心,有皇上在此坐镇,我军一定所向披靡。” 只是一天的功夫,北海军在都昌外围的阵地再次全部丢失,前来增援的萧建半路上被陈宫、陆梁、徐和伏击,八千精兵在如同打了鸡血的青州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陆梁两人的带领下,青州兵几乎是不计伤亡地围杀,让琅琊郡兵彻底丧失了斗志,萧建突围成功的时候身边不足两千人。 臧霸的两万大军面对麴义同样惨败而归,泰山军手下被麴义的弓弩手压制住,伤亡极大;臧霸手下有三千五百骑兵,可是战马的质量还不如黑山军,只是一个冲锋就损失过半,等看着夏侯渊等人七千多骑兵突击,臧霸只能选择撤退,一战马步军损失在五千人以上。 一听说刘辩亲征,邺城方面增加了六万军队,都昌方面如临大敌,孔融等人明白,曹操再度杀回来肯定比原先更加凶猛;只是包括太史慈都没想到,冀州军凶猛到这个地步,两路援军别说增援都昌了,他们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 王修声音沙哑地说道:“管亥又杀了回来,这个悍匪现在的战斗力更强了,太史慈两次想杀掉他,都没有成功;当今之计,只能向徐州求援,希望陶谦的援军尽快到达。” 太史慈摇头说:“援军没那么快,我们不如撤退到据县,必要的时候再退向东莱郡。” “不行。”孔融断然说:“一旦我军退往东莱,就等于让开了徐州北面的道路,刘辩只要命一员大将拦住我们,便可以直接杀入琅琊郡和泰山郡,那么陶谦、朱儁就没有了缓冲的机会。” 邴原低声说:“大人,陶谦现在公开表态追随长安,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利啊。” 治中左承祖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归顺皇上。” 孔融怒道:“左承祖,你好大的胆子,他们兄弟二人争雄,没有谁对谁错,我只是要保住北海的安全,来人,将左承祖推出去砍了。” 邴原、王修、太史慈等人纷纷上前求情,孔融也决定暂时把左承祖关进监狱里;刘孔慈建议道:“让郑益恩前去说服刘辩退兵。” “不可。”邴原坚定地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在刘辩心目中,我们已经是刘协的人。” 都昌这边讨论到深夜没有结果,营陵那边同样是争论不休,臧霸这次带着孙观、吴敦、尹礼出来,没想到进退两难;萧建的人已经把开阳的物资搬走,后方得不到补充,而前进一天损失五千人,恐怕三五天就会拼得全军覆没。 孙观、尹礼的态度是带上开阳老营的人马,要不然退到彭城去,要不然就先转道泰山郡避避风头,总之一句话,不能把泰山带出来的老本拼光了。吴敦的意思就是回开阳,没有粮草物资,再去其他地方抢就是了。 臧霸沉着脸,在房间里走动,孙观想去泰山郡的底气就是孙观的哥哥孙康,孙康和另一名泰山巨寇昌豨没有跟随臧霸来徐州,而是在泰山郡蚕食了臧霸原来的地盘;臧霸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哨兵来报,北海孙乾求见,臧霸皱了皱眉,还是让人把孙乾领进来。 孙乾见了臧霸施礼道:“恭喜将军。” 恭喜?臧霸眉毛一跳:“孙乾,你是来消遣我的,说,喜从何来?” 孙乾躬身道:“我是邺城那边的人,皇上欣赏将军的能力,已经任命将军为琅琊相,任命孙观将军为泰山太守。” 臧霸傻眼了,刘辩任命自己为琅琊相?臧霸还没来得及说话,尹礼已经叫道:“原来你们早和邺城有联系,吓死宝宝了。” “没头脑的家伙。”臧霸怒斥尹礼一声,转身下令:“来人,把孙乾给我抓起来。” “将军且慢。”孙观急忙拦住:“将军,要是皇上真的是如此安排,说明皇上有识人之明,弟兄们也无需枉死疆场。孙乾,你说的是真的?” 孙乾拿出刘辩的诏书说:“皇上算无遗策,对几位将军都很看重,只是徐州大局未定,其他人后面再行任命;臧将军,你凭心自问,陶谦能否对你如此重视?他杀了阴德,还是叫萧建出任琅琊相,这是对你信任的举动吗?连许劭许子将那样的人都逃离下邳,陶谦还有什么指望。” 对于孙乾的这个说法,孙观三人倒是认可,刘辩出手就是两个大郡的太守,后面肯定是要看自己的投名状再定夺了;至于许劭,那是天下第一看人的高手,倘若陶谦前程似锦,怎么会离开。 臧霸心中暗暗叫苦,他看得出来,孙观三人已经动心了,就算自己不答应,这三个家伙也可能结伙去泰山郡,自己在开阳的基业就算是彻底毁了。臧霸问道:“皇上不会反悔吧?” 孙乾笑道:“皇上什么人,刚刚答应把北海、东莱两地的盐田交给青州军活命,会在乎一个琅琊郡;要是臧将军还有疑虑,孙某好歹读过几天书,做将军手下一个从事如何,万一皇上翻脸,将军最起码有一个垫背的。” 臧霸是晓得孙乾身份的,失笑道:“你要是肯来,我求之不得,这样吧,你宣读旨意,我和你去见皇上。” 孙乾读完圣旨说:“皇上说了,将来还要把徐州托付给将军,无需去见他,要趁萧建还在朱虚,兵贵神速拿下琅琊国。” 臧霸呆了呆说:“臧某惭愧,孙观、吴敦,你们率领五千兵回开阳收拢人手,我和尹礼、孙乾潜去莒县,夺取莒县后,我们两路再横扫琅琊国;至于泰山郡那边,孙观派人传信,可以让孙康、昌豨先动。” 第103章 破釜沉舟 邺城军一连两天没有攻打昌都,也没有切断昌都与外面的联系,让城内的人摸不着头脑,但是第三天连续传来的消息,差点让孔融栽倒在地;臧霸倒戈袭取莒县,萧建在朱虚城破突围路上被曹操部将夏侯渊斩杀,刘辩手下大将麴义一口气打下营陵、安丘、平寿、昌安四县,直逼郑玄的老家高密县。 麴义和臧霸的举动,意味着彻底把北海郡与徐州分割开了,王修和太史慈面面相觑,两人都是拒绝了刘辩的招揽,此刻才体会到那个年轻皇帝的可怕;不过太史慈终究是武将,犹豫只是几秒钟的事,立即恢复常态,朗声说道:“孔大人,现在要当机立断了,我们是退往即墨、胶东,背靠东莱郡继续打下去;还是占据都昌不动,为陶谦争取时间。” 刘孔慈问道:“有差别吗?” 太史慈冷脸道:“当然有差别,退守即墨,就是不管徐州如何,我们自己在北海坚持下去;守在昌都,就是牺牲自我放弃北海郡,对方有骑兵,一旦攻克高密,就可以绕过昌都攻打即墨、胶东等地。” 孔融问太史慈:“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太史慈毫不犹豫地说:“留一员大将坚守昌都,大人撤回即墨主持大局。” 王修抢先说:“我留下,太史慈护送大人去即墨。” 邴原沉声说:“我留下,王修你也走,胶东公沙卢只有你能镇得住。” 正在城中巡逻的郑益恩走了进来:“大人,刘辩派赵商前来劝降。” “郑益恩,赵商不是你大师兄吗?”刘孔慈死死盯着郑益恩的脸,孔融做了一个大家安静的手势说:“既然来劝降,就说明我们谁也逃不走,益恩,去把赵商请进来。” 赵商来到县衙大堂,见到孔融行礼道:“青铜司赵商见过将作大匠。” 孔融笑道:“感谢皇上,到了这一步还不肯认定我是叛贼,依旧想给我一条退路;赵商,是我眼拙,竟然没看出你是一个厉害角色,臧霸的倒戈只能出自你的手笔,来人,上酒。” 赵商微微一笑说:“下官前来,是皇上有所差遣,希望将作大匠及早动身。” “去哪里,邺城,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还要每天去歌功颂德。”郑益恩毫不犹豫地反驳着;赵商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到孔融面前的案几上说:“皇上想编一本经书,只是家师郑玄和另外两位帝师杨奇、荀爽年纪太大,皇上怕他们经不起颠簸,只能请孔大人成全。” 邴原等人暗中点赞,不愧是郑玄首徒,这份从容有大家的气度;孔融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一开始是不屑,随即就没了笑容,脸色越看越严肃。过了很长时间,孔融才问:“真有这样的字体?” 赵商还是满面笑容,直接拿起案几上的毛笔,一笔一划写下十个字,然后把纸张调转一百八十度,以便孔融看得清楚;侍者已经开始上酒,孔融对赵商摆摆手说:“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和王修他们聊聊天,邴原,你过来。” 邴原上前看完信,也和孔融一样地陷入了沉思;赵商在王修身旁坐下说:“王大人,皇上对你拒绝征辟,真的很惋惜。” 王修笑道:“我已经见识到皇上的手段,只能说佩服;只是我不可能舍弃孔大人,那次辜负了皇上和赵大人的一番好意。” “没事,你我迟早是同事。”赵商笑笑,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赵商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孔融开口了:“没错,是这十个字,没想到郑老的水平到了这个地步,让我们这些晚辈惭愧。这是什么字?” 赵商放下酒杯,再度来到孔融前面:“皇上说,这是甲骨文,龟甲,兽骨,文字。” 孔融端起酒杯说:“说实话,我被打动了,只要皇上退兵,我就跟你去邺城。” “大人,” “大人……” 众人的惊呼声中,赵商摇摇头说:“皇上要求北海听从朝廷的命令,与大人去邺城是两回事,万一大人离开北海,北海却再次打起来,岂不让大人伤心为难?皇上说了,王修为东莱太守,北海相另外安排。” 孔融跟着摇头:“那不可能,我懂,皇上身怀多门手艺,儒家也许是皇上最不看重的一门;可是我不行,我还是希望儒家能教化百姓,北海的百姓也是如此,我不能背叛他们。” 赵商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大人,皇上只是不想百姓死得太多,也不会打压儒家,这样吧,太史慈勇猛无数,皇上说了,要派一将和太史慈单独斗阵,要是太史慈赢了,大人还是北海相,我军退出北海地区。要是太史慈输了,或者大人,或者太史慈去邺城效力,去的人就不要管北海的事了。” 王修叹了口气,赵商显然是做足了功课而来,无论孔融还是太史慈离开,北海郡都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可是能用一场比斗来挽回败局,无论孔融与太史慈都无法拒绝。 果然,孔融问太史慈:“你怕不怕?” 太史慈大笑道:“能用一人换上万的人性命,有什么怕的。” 孔融回头,对赵商正色说:“明日上午一战。” 赵商笑道:“下官这就回去回复。” 赵商潇洒而去,刘孔慈问邴原:“那个前面说的甲骨文事就算了?” 邴原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说:“没有甲骨文的事,我们怎么会答应斗将。” 邴原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刘辩可是从未输过的一个奇葩,明天太史慈会不会输掉? 早晨的太阳就很毒辣,战场上的树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远处的田地里,稻穗密密地挤着,胆大的农夫还是在看着自己家的田地;两方各出了三千人马列阵,说明刘辩一方没有仗势欺人的打算,曹操很满意今天的安排,身后曹仁、乐进、张饶、高览、赵商等人,出阵的人是刘辩的护卫队长赵云。 赵云一身银甲,坐下白龙马,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让曹操感慨,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赵云也不多话,拍马持枪,直取已经进入战场的太史慈;太史慈挺枪来迎,两人一来一往,斗到五十合,太史慈的枪法渐渐慢了下来,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在高手眼里明显落了下风。 曹操松了口气,在心里给两人下了评语,赵云的武力值接近吕布,而太史慈跟张飞差不多。太史慈卖了个破绽,回马便走,等赵云追来,侧身取下硬弓,翻身就是三箭;这是太史慈的绝技,夏侯惇就伤在太史慈的连环箭下,只见赵云的战马速度不减,赵云在马上连续做出动作,枪尖挑飞一箭,藏身躲过第二箭,伸手握住了第三箭。 曹仁等人看得真切,忍不住高声欢呼,北海军呆若木鸡,他们可是见过太史慈神威的,今天,偶像倒塌了。太史慈无奈地下马,他很清楚,赵云的功夫没有高明到那个地步,但是赵云应该是那种马步战都是高手的人,所以接箭的动作才那么从容。 不过在看热闹的人眼里,赵云的形象不一般,那就不是太史慈能管的事了。太史慈有些尴尬地走到孔融面前:“大人,我输了,没想到皇上身边还要这样的猛将,一直藏而不用。” 孔融还是那么豪放:“那才说明皇上对你我的重视,见识了一场高手决斗,值了;太史慈,现在是你放下这一切,还是我放下这一切?还是你吧,我身为太守,总要给百姓一个交待,别剥夺我这个表演悲壮的机会。” 太史慈也笑了起来:“那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将作大匠。孔大人,告辞。” 是真名士自风流,两人都没有表演什么悲情的念头,看着太史慈纵马过来,曹操大喜道:“大局已定。” 曹操身后的众将也是喜形于色,没有了太史慈这样的猛将,要是还拿不下北海郡,那真是愧对皇上的一步步苦心安排,曹操也应该自己向刘辩辞去青州刺史职务了。 赵商在这时候纵马向前,直奔到孔融面前:“孔大人,现在可以说了,你们要什么样的条件?” 孔融问道:“皇上能给什么样的条件?” 赵商顺口说道:“一日三餐。” 孔融望向远处蔚蓝的天空,没有白云,只有正在冉冉上升的太阳;孔融悠悠地说:“我要皇上答应,不改变太学,也不会弄出另一个太学。” 赵商笑着说:“太学太陈旧了,现在稍微有点面子的大人物收徒弟都是一千一千,皇上会的东西那么多,没有足够的人继承,那些技艺不就失传了吗?孔大人,我明白你在维护什么,可是有必要做田横,让北海郡的百姓为此前赴后继吗?” 邴原拉住了正要开口的郑益恩,在邴原看来,随着臧霸的倒戈,北海的战局基本上是胜负已分,再打下去就是歇斯底里,与大义没有关系;孔融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微笑着说:“太史慈输了,不代表我会输,我要和皇上下一盘棋,一局定胜负,赌注就是北海投不投降;将士们,你们同不同意?” “同意。”三千人山呼海啸的声音,让赵商都微微变色;赵商没见过刘辩下棋,也没听说过刘辩下棋,而孔融什么水平,据说在杨赐门下任职的时候,孔融曾经连败杨门二十二位棋友。只是面对着孔融的气势,赵商无法拒绝,只能替刘辩答应下来。 刘辩听完经过,都没有笼络太史慈,直接问赵商:“是围棋?” “没错。” “那种纵横十三格的?” “对。” “告诉孔融,朕明天和他下,但是朕是天子,岂能用寻常的棋盘,改为十九格的,同意就下,不同意拉倒。” 孔融怎么能不同意,特地派郑益恩回话,顺便让郑玄父子相见;刘辩看了黄龙士和赵商模拟的两局棋后,熟悉了下棋的规则就去睡觉了。在刘辩眼里,这样的走法太落后,完全不如自己和电脑下的那些棋局精彩,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下棋的地点就在一处静雅的田间,刘辩与孔融并不见面,而是作为公证人的钟繇和邴原来回摆棋子;双方下到一半,黄龙士等人已经看明白,棋盘增加了近两百个落子点后,边和角的威力明显增大,刘辩轻松地下出了定式,在开局就确定了优势。 孔融只有破釜沉舟,在中间地带左冲右突,把双方拖进了屠大龙的游戏中;怎奈刘辩的算子比孔融精确,始终牢握先手,孔融最后保住大龙成功做活,但是输掉了整个棋局的子数。 打完最后一个劫,孔融洒脱地把棋子放下认输,对观战的郑益恩说道:“看见没有,我自诩儒家的精英,最多只能在儒家六艺上与一个商人打成平手,儒家的危机就在眼前;我要去做官了,学问上以后就看你的了。” “我。”郑益恩这几天见识了赵商和刘辩两个师兄弟的水平,第一次感觉自己没有信心;刘辩那边已经宣布,任命孔融为将作大匠、邴原为北海国相、诸葛玄为北海转运使、臧霸为琅琊相、孙观为泰山。 郑益恩问孔融:“大人也应该是这样安排,皇上为什么要多费周折?” “不一样。”孔融笑道:“没有这么多周折,邴原等人就会曹随萧规,即便我不在北海郡,也会按照我的思路走下去;但是现在不一样,这是皇上给的官,要是发现不对,皇上随时会把两人换掉,郑老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北海、东莱、泰山、琅琊四郡变故,让天下人侧目,刘辩的十万大军不会呆在青州不动,向西就是兖州,向南就是徐州;袁绍因为一直被张邈、刘岱缠住,加上沮授、程涣两军在北面观望,始终未能腾出手来进入青州,此刻也是大势已去,只能上书刘辩,请刘辩协调让张邈休兵。 刘辩一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定是要在徐州打一仗的。刘辩采纳了张温、荀攸的建议,将泰山郡一分为二,靠东面的改名嬴郡,以孙观为太守,靠西面的一半仍然作为泰山郡,让袁绍派人接管。 同样的处理方案在汝南郡,在汝南南部分为弋阳郡,交给袁术;西北部分依旧是汝南郡,交给陈王刘宠;东部地区设新阳郡,交给袁绍;而协调张邈的事,刘辩只是让张礼走了一趟,并没有指望张邈和袁绍能真正听自己的。 南面的下邳城,早已经是一片混乱,无数的人在往城外逃;当地的士族和来徐州避难的大户都在心中责怪陶谦,你来徐州可是刘辩那边任命的,好好的要去尊崇什么刘协,现在好了,和刘虞的下场一样,讨伐军打上门来了。 州牧府中,朱儁满脸失望地对陶谦说:“你看看你信任的都是什么人,北面的臧霸等人投降,南面的笮融竟然带着数万信徒和三郡的粮草逃走?我们现在只能靠徐州的士族来抵抗刘辩了。” 不怪朱儁失望,笮融是陶谦的丹阳老乡,被陶谦任命为下邳国国相,负责运输广陵郡、下邳郡、彭城郡三郡的粮食到东海郡郯县去,笮融得到此三郡粮食和封国进贡物品后,并没有送到郯县去,反而中饱私囊占为己用,大肆挥霍在佛门事务中。 要是仅仅如此也就算了,可是听说琅琊郡失守,笮融直接带着两三万信徒跑了,丢下了一地的鸡毛;陶谦原来是借助这些外面人打压徐州本地的士族,出现这样的情况,陶谦也只能找徐州本地人合作,这样的临时合作能有几分真诚,只能是天知道。 陶谦阴森地说:“我已经杀了阙宣,收编了他手下的五千人,加上我自己掌握的六千丹阳兵和一万郡兵,你手中有两万人马;曹豹、曹宏兄弟也答应和我联手,他们手中也有上万人。有这三万主力,加上东海郡正在召集的郡兵,你应该可以和刘辩一战。 西面你不用担心,应劭守不住泰山郡,袁忠已经交出了沛国大权,他们两人手下的军队都交给了在沛县的吕由,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我会亲自坐镇彭城,保护好你的侧翼,糜竺答应,提供大军所需的钱粮。” 朱儁心一颤,阙宣、应劭、袁忠都是陶谦的盟友,现在遇到了危难,陶谦想的不是同舟共济,而是吞并对方的人马增强自己的实力;阙宣自称天子,是个反贼也就罢了,可应劭、袁忠都是名士,落得这个下场,朱儁还是有点兔死狐悲。朱儁问道:“应劭、袁忠要是来下邳,你打算怎么办?” 陶谦笃定地说:“应劭是刘弘的人,眼看着徐州不保,十有八九会逃去长安,袁忠嘛,还是让他挂着沛相的名义,看看再说。” 只要后方不上演内斗的场面,朱儁就没意见:“那你让曹豹来,我要和他商议作战方案。” 第104章 求贤若渴 听说刘辩将汝南一份为三,刚刚占据九江郡的袁术大喜,他已经察觉了袁绍、刘宠在汝南的动作,正在担心自己在九江郡和南阳郡战线拉得太长,被这两个武力值超群的家伙从中间切成两段,刘辩的安排就是为袁术争取到一条从南阳通往寿春的通道。 袁术立即上书刘辩,请求任命吴景为丹阳太守、孙贲为豫州刺史、孙香为弋阳太守、陈瑀为九江太守、华歆为南阳太守;董卓迁都长安后,华歆请求出任下圭令,趁机从蓝田县翻过秦岭到了南阳,袁术要留华歆帮他做事,正好郭图来宣读了刘辩的旨意,袁术干脆任命华歆为南阳太守,替自己坐镇南阳郡。 郭图带着袁术的要求到达北海的时候,东海郡的战事已经分出胜负,曹操、麴义一口气打下东海郡十城,大军已经杀到郯县;臧霸也彻底占领了整个琅琊国,昌豨从泰山郡杀出,占据了彭城四县。 形势如此大好,可是郭图见到刘辩的时候,竟意外地发现刘辩有些闷闷不乐,郭图小心地问赵云:“出什么事了?” “好事。”赵云笑着说:“徐州首富糜竺愿意投奔皇上,把妹妹糜娇娇献给皇上,只是皇上你懂的,宁愿任命糜竺为东海太守也不肯收美人,这让糜竺心存疑虑,张温、荀攸都在劝皇上。” 郭图听完笑笑,这件事在邺城就上演过一回,甄逸就有这个想法,想献个女儿给刘辩,只不过甄逸没公开问,听说去征询何太后的意见,结果唐姬从洛阳脱险,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郭图和赵云一样,在这个上面没什么看法,张温等人应该是从徐州大局考虑,才会劝说刘辩;比较糜竺是徐州的钱袋子,只要糜竺倒戈,徐州大军不出三天就会崩盘。郭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猛挺住要迈出去的左脚问:“皇上是不是担心糜娇娇长得不好?” “你想哪儿去了。”赵云似乎意识到什么:“皇上说糜娇娇是个美女,不在甄宓之下。” 是啊,刘辩这么肯定,那么就应该是有人替刘辩见过糜娇娇;郭图和赵云很自觉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正好里面的钟繇出来,郭图进去递上袁术的奏章,刘辩看完后说:“你休息几天再过去,豫州现在是袁绍和刘宠说了算,一个弋阳郡设不了豫州刺史;袁术、孙贲要是有雄心,我可以任命孙贲为荆州刺史。你再去寿春,要找机会去一趟南阳,华歆这个人心机难测,我怕袁术吃个暗亏。” 郭图问道:“糜娇娇的事皇上准备怎么办?” 刘辩眼神一亮:“你有主意?” 郭图笑道:“糜竺的担心不过两点,一个他是商人出身,在上层圈子里没有底气;而是怕皇上打打停停,他的产业遍布徐州,到时候受到的影响就大了。皇上不如再给高一点的官职,让糜竺入朝,彻底改变他的身份。” 刘辩不得不承认,郭图的人品虽然差点,但是眼光不在郭嘉之下,根据荀彧和郭嘉传递来的消息,刘辩确实准备回邺城,把徐州的战事交给曹操;刘辩想了想说:“那你辛苦一趟,去和糜竺见一面,糜竺为偏将军、关内侯,糜芳为东海太守;糜竺是个厚道人,就算这次不答应,你也不需要发怒,回来便是。” 郭图立即答应一声,偏将军是五品将军,再上去就是城门校尉那些职务;关内侯是封号的,比列侯低一等,但是糜竺没有军功,能得到这个已经是刘辩最大限度了,否则那些立下军功的人如何封赏。糜芳为东海太守才是刘辩给的实际利益,糜竺要是连这个都不懂,那就不需要说了。 糜竺兄妹三人就在朐县,听郭图一说,糜竺倒是感觉自己不够厚道,向郭图解释说:“糜竺不是贪心的人,是真心想跟皇上走,只是胆小而已;郭大人是颍川名士,也是皇上的心腹之人,你说皇上为什么不接纳小妹?” 郭图笑道:“皇上现在正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志在四方,岂能为这些事耽搁,不过皇上晓得令妹国色天香,为了安全起见糜将军不妨带着令妹一起去邺城上任,多在太后面前走动。” 郭图说的是心里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刘辩这时候不近女色,不过是自制力强,不想沉迷美色耽误国事罢了;等天下大定,该来的还是会来,糜竺明摆着是一支潜力股,多说几句也算是结个善缘。 糜竺大喜,送上一百两足金谢道:“多谢郭大人指点,这些车马费,还望大人笑纳。” 从昌都到朐县一百两足金的车马费,糜大老板果真是挥金如土,郭图也不客气,带着糜竺兄妹三人回转昌都;随着糜竺带领朐县、厚丘两县倒戈,郯县在东海郡就是一座孤城。 同时,袁绍手下大将辛评、朱灵攻克广威,沿泗水进入彭城国;另一员猛将颜良击败陶谦部将吕由,占领了小沛;加上昌豨一军,彭城国已经三面临敌。陶谦亲自引军在彭城国抵挡袁绍军,再度大败,丢失彭城、傅阳两县,朱儁只能逃离郯城,退保下邳。 张温作为朱儁、陶谦的老上级,给两人各写了一封信表达了刘辩的善意,说刘辩有意请两人入朝,任命朱儁为太仆、广威侯,陶谦为安东将军、射阳侯。朱儁和陶谦讨论了一夜,第二天给刘辩回复,朱儁可以离开下邳,但是要去长安;陶谦则表示,战死不降。 “混账东西。”张温怒不可竭,刘辩急忙拦住张温说:“太尉息怒,少了朱儁,下邳要好办得多,我给刘协这个机会;让人通知朱儁,朕同意了,押送至潼关。曹操,朱儁离开下邳之时,就是朕返回邺城之日,徐州战事就全部交给你了。” 曹操晓得刘辩这是把大功交给自己,忙说道:“臣一定攻下徐州,斩杀陶谦这个逆贼。” 麴义有点遗憾地问道:“皇上,我们就这么走了?” “当然,青徐大局已定,我们要重新布局了。”刘辩信心十足地说:“封麴义为广威侯,赵商、夏侯惇、赵浮、管亥、臧霸为关内侯,其余将领等打下下邳、广陵两地再行奖赏;曹操,麴义、管亥、韩猛、赵浮等部我要带回河北,只留下荀攸、赵商帮你。” “好,没问题。”曹操自然看到了赵商策反臧霸、糜竺的实力,只是一件事心里没底:“皇上,徐州刺史和下面的官员怎么安排?” 刘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徐州不设刺史,曹操你负责青徐全局,臧霸、孙观等部为泰山军,臧霸为护军,管理琅琊、彭城、嬴郡三地,彭城很可能要一分为二;荀攸为中护军,战后负责东海、下邳、广陵三郡,东海太守糜芳的经验不足,暂定陈登为下邳太守,广陵太守到时候再说吧。” 曹操、荀攸双双点头,刘辩的考虑不失为一个办法,按照现在看,彭城大部分在袁绍手中,这样的安排不会立马起冲突;而陈登还在陶谦手下,足见刘辩对陈登的信任。臧霸窃喜,他也一直担心来个徐州刺史跟自己不对付,现在刘辩的安排,实际上就是让自己直接对邺城负责。 陈宫脸色严肃地跑进来:“皇上,袁绍军在彭城杀良冒功,陶谦军以百姓做盾牌在彭城苦苦挣扎,我们要管,从泰山郡、沛国、鲁国逃过去有十万人啊。” 刘辩一愣,说得轻巧,彭城不是我的地盘啊;荀攸想了想说:“陶谦管不了,袁绍的军队不好管,不如这样,皇上,你一道诏书,让下邳、彭城的百姓逃往东海、琅琊、北海等地,警告沛国、彭城、下邳的军队不得阻扰。” 刘辩同意:“那你们就去办吧。” 陈宫去操办这件事,其他的人也都散了,曹操、荀攸、赵商被留了下来,曹操笑着问道:“莫非青铜司还有动作?” 赵商在案几上铺开一张广陵地图说:“陶谦手下彭城国相汲廉被颜良斩杀,东海国相刘馗逃进了下邳,刘馗是第一个变数;朱儁走后,东海郡逃回去的人马就会在刘馗和曹豹之间选择,我们会促成他们冲突。 赵昱是第二个变数,赵昱从长安回来,虽然被任命为广陵太守,但是能真正控制的也不过是广陵、江都、高邮、平安四县,东阳县在笮融手中,射阳、盐渎、海西等六县均在各地豪强手中。我们青铜司拟定的计划就是策反射阳五县和笮融,让笮融在广陵郡闹腾,不让广陵郡的物资运到下邳来。” 曹操颔首道:“说实话,我赞成皇上暂时撤军,下邳城池高大,就算攻打,也不是三五个月能打下来的;赵商,青铜司要是能做到其中一件,对战事也是一个极大的帮助,你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你们。” 曹操目前唯一安心的就是粮草,糜竺的倒戈,让刘辩大军能在徐州当地筹集到粮草,暂时不会出现粮荒,陶谦要是想玩下去,还是能支持得起的。荀攸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要是袁绍来打下邳国怎么办?” 刘辩毫不犹豫地说:“就把下邳国让给他。” 刘辩能放下脸面,曹操等人觉得好办多了,荀攸思索着说:“那不如先分一军攻打良城县、东城县、曲阳县、司吾县和广陵郡的海西县,这五个县靠近东海郡,正好形成一块整体;袁绍要是不来下邳县,那就应该从彭城国杀入南面,攻占下邳南部的县城。” 刘辩点头:“先让赵商、高览帮助你编训三千人马,我调拨五百套铁甲和两百骑兵给你,另外你要督促糜芳建立东海郡的郡兵。就算灭了陶谦,和袁绍那边也会有些磕磕碰碰;广陵郡必要的时候可以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暂时准备增加一个江平郡,方案你们根据形势再定。” 曹操三人同意,赵云走了进来说:“臧霸、孙观求见?” 刘辩一怔:“什么事?” 赵云摇摇头,刘辩只能说:“让他们进来。” 臧霸进来就说:“皇上,琅琊国和泰山郡都是战场,臣等担心家人,想把家人送往邺城安居。” 刘辩几个人明白了,臧霸是打算主动把家人当做人质送给刘辩看管,刘辩直接摆摆手说:“别瞎琢磨了,我不需要人质,邺城现在还不是都城,等天下太平,我给你们几个都在京城里修一座大宅子,你们要还是这么想,再把家人搬过去也不迟。 现在的话,我只能说,你们小孩子要想读书,你们也舍得,我帮你们和那些大儒说说,现在那个书院读几年,等太学重建送入太学;另外,要学做生意,直接找我。” 刘辩这话霸气,孙观立即说:“我儿子孙毓十三岁了,不知道郑大师能不能收?” 赵商笑着说:“估计够呛,要是小几岁,也能拜皇上为师;孙观,你看我怎么样,我好歹是皇上的大师兄,有没有资格做孙毓的老师?要是你同意,我先让几个师弟叫他读书,等我回去再教他其他的东西。” 孙观大喜,忙说:“赵将军要是愿教,孙某自然愿意。” 孙观名义上是太守,位置比赵商高,但是孙观明白,青铜司的几个曹长,那可都是刘辩的心腹,赵商不仅是郑玄的首徒,就是武功,也不是自己这个悍匪可以比的。 臧霸低声说:“皇上,我的三个儿子中,只有次子臧盛像我,臧艾、臧舜都是从小读书,一般骑射罢了。” 刘辩大包大揽说:“那就是许靖了,汝南许劭的堂兄,是最早跟我的人,现在是秘书令,等许靖答应了,我写信给你。” 臧霸连声感谢,曹操在心中暗自摇头,原本曹操确实想刘辩离开以后,在臧霸等人身上下下功夫,没想到臧霸、孙观如此识趣,一定趁着刘辩没离开之前把关系确定下来。 朱儁到达东海郡,立即被押送潼关;刘辩宣布自己班师回朝,同时发布了钟繇执笔的求贤令,向天下广招英才,不论出身,唯才是举。麴义等人早已整装待发,一听号令,全部开拔;数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望北而去,让徐州的百姓摸不着头脑。 莒县南门,一个中年人带着六个小孩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的队伍走过,问最大的那一个男孩:“诸葛瑾,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撤军,把不世的功名留给你曹操叔叔?” 诸葛瑾思索着说:“皇上不在乎这点东西,或许他是希望曹叔叔可以一战成名。” “自古名将都不是别人捧出来的。”十一岁的诸葛亮反驳说:“皇上原本就没有经营徐州的想法,要不是陶谦打出陈留王的旗号,战事在北海郡就算结束了。” 中年人正是诸葛玄,他暗暗吃惊于诸葛亮的大局感,诸葛玄从荆州到长安、洛阳、东郡、莒县,见了蒯良、王允、袁闳、郑泰、袁绍、曹操等多位好友,其实都有一个看法,在目前决定天下的,终究还是刘辩与控制刘协的那个人。 在目前,控制刘协的是董卓,刘辩的最大的对手也是董卓,以刘辩的聪慧与那些顶尖谋士的能力,不会不清楚这一点,诸葛亮没说错,刘辩一开始没有攻打徐州的想法。 驿站的一名吏员快步走了过来:“诸葛大人,皇上召见。” 诸葛玄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孩子:“我把他们送回驿站就去。” 吏员恭谨地说道:“皇上要你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 啊,诸葛玄莫名其妙,吏员走后,诸葛瑾回头看看大姐和二妹:“叔,皇上不会是有想法吧?” “别胡说。”诸葛玄把诸葛瑾的动作看在眼里,好笑道:“糜娇娇那么漂亮,皇上都没看中,她们两个丫头,唉。” 诸葛玄的话引来一阵娇叱声,大姐诸葛黛、二妹诸葛莹都是一副不服气的架势,诸葛亮叹了口气说:“女孩子斯文点才招人喜欢……嗷,大姐,大姐,我错了,错了。” 八岁的诸葛诞和六岁的诸葛均都笑个不停,他们最喜欢看着哥哥姐姐们打闹,也最喜欢看着二哥诸葛亮吃瘪;几个人一直闹到行营外,看见一脸肃穆的哨兵,笑声才停了下来。 诸葛玄报上名字,就被带到了里面,让诸葛玄一家吃惊的是,他们以为日理万机的皇帝刘辩,正乐呵呵地在和一个老头在喝酒聊天;诸葛玄看见老头,低声对几个子侄说:“那就是神医华佗。” 刘辩直接拦住要行礼的诸葛玄说:“免礼,诸葛珪不是三个儿子吗,难道另外一个是诸葛诞?” 诸葛玄傻眼了,诸葛诞才八岁,刘辩都记住了,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诸葛亮盯着刘辩问:“皇上,你都知道我们几个?” 刘辩从几个小孩年级大小判断出:“你是诸葛亮?刚才那个看我的应该是诸葛诞,那么这位是你大哥诸葛瑾,那是你弟弟诸葛均,还有你大姐二姐。” 第105章 先后倒戈 诸葛亮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异:“皇上你很聪明,你打算如何对待陈留王?” 诸葛玄和陈宫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刘辩似乎并不意外:“我还是把刘协看成一个小孩,不管他自己是什么想法,在长安他不过是一个傀儡,根本不值得我去计较。” 诸葛亮想了想问:“这就是你不去攻打董卓的原因。” “诸葛亮。”诸葛玄急忙叫道,但是陈宫等人都陷入了沉思,刘辩是个聪明人,作为刘辩谋主的郭嘉、荀彧、荀攸都是顶级的谋士,他们似乎真的没去想过攻打关中;难道就像诸葛亮猜测的那样,刘协在董卓手中的时间越长,董卓犯下的罪过就越多,而董卓打着刘协的旗号,董卓的每一次罪行其实刘协都脱不了关系,到最后…… 刘辩笑了起来:“诸葛亮,你通过我的考核了,时间会证明你的猜测是对是错,这样吧,要是你错了,后面你就按照我的安排,拜太尉大人为师吧。” 诸葛亮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为刘辩的气势所慑,回头看了看诸葛玄;诸葛玄连忙出面表态:“小孩子不知轻重,还望皇上恕罪,诸葛亮拜师的事,还有诸葛瑾等人,但凭皇上做主。” 诸葛玄算是看出来了,刘辩想要自己投效,十有八九是发现了侄子诸葛亮这棵苗子;刘辩身后的那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再说拜张温这样的大佬为师,诸葛亮等于是镀了一层黄灿灿的金子,别说张温有真才实学,就算张温是个庸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刘辩又问了诸葛黛、诸葛莹的名字说:“诸葛玄你出任北海转运使,具体做什么,会有人告诉你;你的家人暂时去邺城,诸葛瑾调去邺城秘书阁,先做一个校书的吏员;诸葛黛、诸葛莹进入华佗门下学医。” 诸葛玄大喜,刘辩的这个决定,等于彻底免了自己的后顾之忧,立即带着诸葛瑾等人谢恩;张温迟来一步,听说了整个过程,让人把诸葛玄和诸葛亮请来,打量着诸葛亮说:“皇上轻易不会对一个小孩这么重视,诸葛亮,我问你,你觉得你和皇上的赌谁会输。” “我。”诸葛亮平静地说:“皇上以长安为赌注,说明皇上已经成竹在胸。” 在张温眼里,诸葛亮的回答对错没关系,反而是诸葛亮与年纪不相符的这份平静,让张温看到了年少时的荀彧。张温赞许地说:“不错,要看什么书,尽管到我这里拿;等到了邺城,我会和许靖打个招呼,秘书阁里的书尽管浏览。” 诸葛叔侄走后,张温单独找了刘辩:“皇上,你要和老臣说个实话,你怎么知道诸葛亮的?” 刘辩沉默片刻说:“太尉,请你原谅,这件事我说不清楚,也不愿意找一个理由来搪塞你。我只能说,有个罗大师认为,诸葛亮属于智谋绝伦的那种苗子,我只是希望不让这个天才荒废,能为我所用。” “罗大师?”张温清楚自己将知道的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能告诉老臣罗大师的姓名吗?” “罗贯中。”刘辩回答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这时候就是说陈寿也没有问题;张温确实不知道罗贯中是谁,同样沉默了半天说:“皇上没把六国盟看得特别严重,就是因为有罗大师这一支潜藏在民间的力量,有把握为皇上寻找到种种人才和机会?” 六国盟的事不是绝顶秘密,岂能瞒过张温这样的人;刘辩苦笑道:“我没有那么自傲,六国盟连袁家都不放在眼里,岂是我可以对抗的,我只是求自保;老天既然给了我本钱,我就不能轻易地把筹码输光,我想赢。” “老臣唐突,还望皇上恕罪。”张温大笑起来:“只是老臣年事已高,皇上还是需要一些新人来执掌军队,曹操、袁绍、公孙瓒都是一时之选,只是这几个人雄心勃勃;盖勋、郑泰倒是稳重,能力上还是差了一点,皇上不可不虑。” 张温已经六十出头,这次南征也只是挂了一个主帅的名字,张温很清楚刚才说的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后面的岁月里会和刘辩反反复复地折腾,自己的身体未必能长期担负起这样繁重的工作;刘辩笑道:“太尉宽心,我打算升何苗为骠骑大将军,让卢植回到邺城出任车骑将军,替分担一些工作;盖勋直接接手并州刺史,把并州那边的官员调整一下,调集一部分军队准备南下司隶。” 张温松了口气,刘辩终于决定要加强司隶的力量了,郑泰在袁绍和董卓之间,要不是有张邈、刘岱分担压力,早就被打出原形了;这恐怕也是刘辩一直不肯在青州徐州战场投入全部力量的一个原因。 刘辩等人回了邺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何苗、卢植和盖勋的位置变动并不让人惊讶;真正让邺城内部人关注的下面的人事变动,太原太守杨凤,上党太守第五儁、西河太守李乐、云中太守杜楷、定襄太守郝萌、雁门太守郭缊、朔方太守郑浑、五原太守刘夫罗、上郡太守杨儒、护匈奴校尉裴茂。 原先的云中太守刘备、新兴太守杨奉出任偏将军,各率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马步军南下上党郡;护匈奴校尉裴茂、五部督金旋、左贤王去卑开始征调四千匈奴骑兵,准备接应还在河东作战的李乐、韩暹一部;戏志才和张辽成为盖勋在并州的长史和骑都尉。 李乐、韩暹还没有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军官,依旧在西河、河东两郡发展着白波军的势力,继续与牛辅作战,卢植、盖勋的做法就是支援粮草器械,不派大军参与,裴茂自然曹随萧规,不破坏游戏规则。 随同并州变动的是河内郡,刘辩征召王匡出任卫尉,改董昭为河内郡太守;邺城的九卿分别是太常吴循、光禄勋吴匡、卫尉王匡、太仆韩馥、廷尉闵纯、大鸿胪王柔、宗正刘子惠、大司农张杨、少府许相,与骠骑大将军何苗、太尉张温、尚书令马日磾、车骑将军卢植、司空杨奇、司徒崔烈等人组建起邺城的班子。 袁绍接受了这个变动,邺城的人事他还没办法指手画脚,董昭的巨鹿太守只是刘辩一时的安抚举动,袁绍也没指望自己的人能在冀州掌握一个大郡,反倒是王匡跻身九卿的机会难得,并且王匡终究只是袁绍的盟友,而不是手下。 尤其是王匡听袁绍的建议,杀了前来劝说王匡释放韩融的胡毋班和刘协那边的越骑校尉王瑰,让各地士族十分恼火;以胡毋彪为首的泰山郡胡家、以常林为首的河内郡常家都公开表示,只要袁绍与王匡不扯清关系,就不会支持袁绍,所以袁绍顺水推舟,没有一点阻扰的意思。 王匡也没想到袁绍后来会不承认那个命令,只能在河内郡靠着重典压制下面的人,说实话也十分狼狈;这次得到刘辩和袁绍认可,王匡反而是轻松地去了邺城。只是袁绍没想到的是,董昭是个二五仔,早就投靠了刘辩,以至于在后面吃了一个大亏。 青州刺史曹操没管邺城怎么变动,全力向下邳国发动进攻,一点点铲除着下邳县的外围的城池;袁绍军果然没有来啃下邳县这块硬骨头,而是顺着彭城国的边界攻下睢陵、取虑、夏丘、僮侯国等县,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下邳县只剩下东南方向的下相线维持着与广陵郡的联系,运送物资还要担心袁绍军的袭击。 就在这时候,刘辩的使者王翁到了东阳县,直接拜会正在东阳县作威作福的笮融;笮融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见见王翁,毕竟现在下邳的局势不可收拾,而在汝南的陶谦盟友汝南太守徐璆也投降了袁术,笮融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是对跟随自己的一万多信徒,不得不考虑其他的可能。 王翁是做足了功课而来,根据孙乾等人的描述,笮融身边还有一位洛阳白马寺的僧人释玄;这个释玄精通佛法,很多关于佛经的解释工作,都是释玄在做。笮融确实带着释玄一起出来见王翁的,听完王翁关于广陵郡守的许诺,笮融笑道:“我要继续担任下邳相,负责东海、广陵、彭城的物资转运。” 笮融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实在是有点不知死活的味道;好在王翁除了富贵,还带来了刘辩留下的一个小故事,老子李聃出函关入西域成为佛祖,佛门就是道家的一个分支;刘辩说出来的时候,被荀攸、赵商、王翁惊为天人。 王翁淡淡说道:“前几天有个异人去见了皇上,给皇上说了一个故事,说老聃留下《道德经》后,西出函谷关,经过西域进入天竺,教浮屠弟子二十九人,因方言不同,在天竺被称为如来。” 笮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释玄手中的茶杯直接掉在地上跌得粉碎,王翁的这个说法看上去对佛门有混淆视听的好处,实际上是把佛门降为道门的一个分支,这是决不能容忍的。可是,这个故事的杀伤力巨大,并且佛门根本无法去证明这件事的不存在;刘辩要是以此把佛门降级,连白马寺都没办法。 严佛调从屋后走了出来,鼓掌道:“青铜司真的是名不虚传,我现在明白臧霸、糜竺等人为什么倒戈了;王翁,我叫严佛调,和皇上也是有过几面之缘。这样吧,我军立即进攻广陵县杀了赵昱,可是佛门弟子需要生存。” 王翁点头说:“皇上有安排,信任佛门的几个县单独成为广陵郡;其他县再组成另外一个郡,江平郡。” 严佛调念了一声佛号说:“孔子周游列国,也不过信徒三千;王大人的题目有点大,不如就把广陵、东阳、高邮、平安四县交给笮融,佛门能不能感化百姓,就看天意吧。” 严佛调的方案还是没有跳出荀攸、赵商确定的范围,王翁故作为难了一阵还是一脸不情愿地答应了;三天后,笮融突袭广陵县杀掉了太守赵昱,一举控制了广陵郡。江都等县的官员和豪门都被吓坏了,面对王翁的游说,纷纷表示自己早就心向邺城,举旗投降。 淮浦县的陈家家主陈珪接到消息微微一笑,广陵郡的变故意味着陶谦只剩下下邳和下相两座城池;要是自己控制的凌县和淮浦县再倒戈,陶谦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望着坐在对面吃牡蛎的大儿子陈登,陈珪问:“你到底什么打算,王翁已经再次送来了征辟的公文,任命你为江平太守。” 陈登心满意足地吞下牡蛎肉说:“皇上的手段确实狠辣,随着广陵郡一分为二,想必袁绍也失去了南下的兴趣;爹,你说在中原这块地面上,下一个陶谦会是谁?” “袁绍。”陈珪端起面前的酒杯说:“也只能是袁绍,皇上没有整顿徐州,甚至连一个徐州刺史都没有安排,就是在给袁绍下饵,一旦袁绍认为自己可以吞下徐州动手,那么就是中原再次大战的一刻。你叔叔陈瑀的那个九江太守做不长,很快就会被赶到东面来,我们必须拿下广陵郡。” 陈登犹豫地说:“皇上似乎能猜到后面的变化,二弟还在下邳,我担心陶谦会恼羞成怒,对二弟不利。” 陈珪的二儿子陈应还在下邳县,这也是陈登为什么能回家一趟的原因;陈珪冷笑着说:“陶谦不敢,要是老二受了一点伤害,下邳城破的时候,我要陶谦全家陪葬。登儿,你端叔已经北上东海郡了,他是庶子,在广陵一直没有出头之日,这次十有八九是本着求贤令而去的。” 陈珪话说到一半,陈登彻底懂了,陈珪说的端叔就是陈珪的族弟陈端,原本在海西靠着教书为生,和陈珪一直有些矛盾;但是陈端的才华不容忽视,陈珪显然相信陈端投奔刘辩以后会被重用,要是刘辩最后改为扶持陈端,自家父子将会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陈登长叹一声:“父亲,我明白,明天我就去和赵商联系。” 求贤令在徐州的反响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刘辩离开后,先后有十几个人来自荐,荀攸看重的是前莒县令刘阳、广陵人陈端、吕岱,直接任命刘阳为东海郡别驾、陈端为东海军司马,吕岱为统帅千人的曲长。 陈端确实是想着广陵郡的事,只是刚刚投奔刘辩这边,有些话不好明说,因此也没有影响陈登与赵商的接触;随着陈登突然打下下相县,宣布出任邺城方面的江平太守,下邳县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城。 曹操采纳徐庶的建议,并不急着攻城,而是射入大量的书信,向城里的军民通报徐州的情况;最关注的反而是通报邺城,与袁绍怎么划分彭城国与下邳国。刘辩听从荀彧的建议,这次没有再设两个郡,而让曹操与袁绍商议做了一个置换,把彭城国全部交给袁绍,把下邳国全部交给荀攸。 为了让泰山巨寇昌豨满意,刘辩加昌豨为偏将军、关内侯,调昌豨作为荀攸的副手,大军驻扎在下邳国;考虑到陈登已经出任江平太守,刘辩圈定现在的徐州治中从事王朗为下邳相。 袁绍和荀攸都很满意,曹操问来传信的司马朗:“皇上不担心王朗殉城吗?” 王朗可是名士,也是被陶谦一路提携;司马朗笑道:“我带来了将作大匠孔融的一封信,足以劝说王朗。” 孔融和王朗的关系曹操不清楚,但是曹操明白,越是像孔融那样要面子的人,越是不可能轻易在刘辩面前许诺,只要说了,十有八九能成;反正打下下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曹操决定还是先和袁绍商议置换的事情。 袁绍接到信也是一喜,由于彭城国的战事在泰山郡、沛国、东海郡之后,逃到彭城的百姓有几万人,除了一开始被颜良、淳于琼杀了一万多人,后面由于田丰发现制止,死亡的不是很多;而下邳国,早就被打烂了。 不过袁绍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问身边的薛兰、李封、李乾等人,这些人都出自豫州、兖州的豪门,也是最近带着人马投奔袁绍的将领,袁绍想看看他们的看法;李乾说道:“皇上这么做,无疑是想尽早结束徐州的战事,从曹操的书信看,皇上连徐州刺史都没打算设立,看上去懈怠,其实目光深远。” “哦。”袁绍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说下去。” 李乾继续说道:“皇上很清楚,卫将军手下的将士是唯卫将军马首是瞻,皇上现在还是把关中看做敌人,自然希望在其他地方,不产生新的冲突。” 袁绍点头:“田丰,你的看法呢?” 陪同袁绍到达小沛的田丰斟酌着说道:“主公,我们几个月内扩张一倍,现在急需稳定打下的地盘,还需要仰仗邺城调解与张邈的矛盾,对于这种置换的买卖无需计较太多。” “好,给曹操回话,我同意了。” 第106章 夜色阑珊 长安夜色阑珊,月亮躲在乌云之后,没有往日的光泽,只是那乌云不够厚,只是随风漂浮,落不下雨来。刘协十分郁闷,他情愿大雨滂沱,把自己浇成落汤鸡,让自己在雨水里痛痛快快地哭泣一场。 皇兄刘辩太厉害了,徐州牧陶谦才和长安取得联系,就在刘辩手下那帮爪牙围攻下兵败如山倒,听说只剩下一座孤城,长安的各派势力都是一个意见,徐州自己丧失了救援的可能和价值,蔡邕甚至说,徐州是第二个幽州,会让所有想和刘辩作对的诸侯心存忐忑。 蔡邕是贴着刘辩标签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长安如鱼得水,深受董卓器重,让多少人产生幻觉,董卓与刘辩的关系似乎没有外人认为的那么差。还有荀爽,同样是刘辩的人,却在长安出任三公之一的当朝司空,董卓那个魔鬼宁愿相信刘辩的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硬是让荀爽取代了刘弘。 伏寿站在栏杆边,担心地看着刘协,俊俏的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情,出身权贵家庭,伏寿自然明了刘协的艰难处境和面临的压力;可是伏寿没有办法,因为联姻,伏家已经成为刘辩敌视的家族,刘辩把自己大哥伏德赶回长安作为惩戒,只留下二哥伏雅一根独苗在邺城。 班玉珊走到伏寿身边,轻抚着伏寿的玉肩说:“不要担心,皇上比你想象得要坚强,只是徐州那边刘辩表现出来的实力太强劲,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刘辩说过一句话,欲戴其冠,需负其重。 刘辩也是这么做的,你想想,先帝在世的时候,刘辩装作一个白痴,是何等的忍辱负重;皇上要是过不了这一关,还谈什么往后?听说唐姬到了邺城,刘辩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为了江山,付出的可不是一点点。” 不知怎地,伏寿对于班玉珊有些害怕,或许是那个关于何袭人的传说,何袭人现在是董卓的爱妾,跟随董卓在郿坞居住;但是关于何袭人的传言,在长安的街头是四处飞溢,牵扯到刘辩,并且不堪入耳。 班鱼传和刘弘出现在走廊的一头,两人面色严肃地走过来,显然刚刚为某件事争辩过;班玉珊迎过去问:“出了什么事?” 班鱼传看了一眼二十步外的伏寿说:“皇甫嵩刚刚送来消息,他向董卓举报,说荀爽和何颙在密谋联系刘辩,参与的人还有伍琼、周毖;董卓已经命黄琬出任司空,将何颙、伍琼、周毖投入了监狱。” 班玉珊立即明白父亲为什么不高兴,这样的一个行动应该是刘弘与皇甫嵩联手运作的,想把荀爽拉下水,一个何颙足够了,把明显在和董卓周旋的伍琼、周毖拉下水,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好处。刘弘恐怕与皇甫嵩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要安排他们的人填补伍琼等人留下的空缺;那么这件事表面上是针对刘辩的人,实际上只是长安的一次内卷。 刘弘无所谓地说:“陈纪已经答应出任大鸿胪,原司隶校尉宣璠出任光禄卿,刘艾出任相国府长史,田仪为相国府主薄,董旻为左将军、鄠侯,董璜为侍中、中军校尉,丁宫出任尚书令。 军事方面,董卓安排东中郎将董越屯黾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中郎将牛辅屯安邑;李傕、郭汜都调到了牛辅帐下,留吕布、董旻、董璜率领长安的军队,徐荣、胡轸、李蒙等部驻扎在长安周围。” 班玉珊低声问道:“那边有想法?” 班鱼传就是六国盟的人,现在负责与刘弘这边联系,对于班玉珊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班鱼传尴尬地说:“他们认识董卓的名声坏到了家,影响天下人投奔长安,让刘辩的势力不经意地加强。 只要诛杀了董卓,以刘弘、皇甫嵩、王允、杨彪、朱儁等人重新组建朝廷,才能与邺城抗衡。传信的人说了,诛杀董卓的时候,会有一个惊天的消息泄露出来,足以打击刘辩的正统性,可是我和刘大人都猜不到是什么把柄。” 刘弘点头说:“好在皇甫嵩、朱儁两位名将都在长安,即便董卓死了,也不会影响关中的军队;班鱼传,看样子那些人现在对你也不大相信,除了皇甫嵩和王允,什么底都没有交给你。” 班玉珊插话说:“皇甫嵩的告密就是为了让董卓放心,那么王允才是六国盟真正的依靠所在;父亲,有没有说,要我们和王允接触?” 班鱼传勉强一笑道:“没有,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保护好皇上不被董卓伤害,其他的事,就看王允和皇甫嵩怎么折腾了;杨彪与朱儁,只是因为他们的声望,任何人想要在长安组建班底,都不能少了他们。” 刘弘吩咐道:“明天对外宣称,皇上病了。” 这是刘弘的一贯伎俩,每当遇到不可确定的情况,就让刘协称病,置身事外;只是刘弘没有说原因,班玉珊也不好问,只能配合着刘弘做刘协的工作,好说歹说让刘协同意了。 等回到家中,班鱼传才告诉班玉珊一个消息,太原温恕在河东地界失踪了;班鱼传忧心仲仲地说:“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太原温恕是我们的人,因为有着士族和江湖的双重身份,一直是负责押送关中、河东物品的,基本上没有参与过什么行动。” 班玉珊惊讶地说道:“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暴露身份,会不会是江湖寻仇,或者是劫财?” 班鱼传摇摇头说:“这次跟随温恕一起失踪的,还有二十箱铜钱,总计一千吊;随行的五名高手和二十三名伙计全部遇难,就算是打劫,对方也是谋定而动。问题是温恕原先在洛阳一直和我联系,这次离开长安前还和我见了一面;上面认为,如果温恕没死,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班玉珊倒吸一口凉气:“父亲的意思,这件事自己人干的?” “没错。”班鱼传苦涩地说:“如果不是六国盟内部的人,那就是与我们保持联系的关中各股势力,董卓,皇甫嵩,刘弘,都有可能。兴许这些家伙就是跟踪我,才发现了温恕的身份;还有,伍琼也是我们的人,这次谢甄来长安铸钱就是伍琼配合的,可是伍琼这次被刘弘和皇甫嵩送进了监狱,这些权贵豪门不可信啊。” 班玉珊明白了班鱼传担心的是什么,原先六国那个组合据说拿主意的人有好几个,现在成立六国盟,恐怕做主的人要少了很多,兴许只有一个;那么就有可能故意地重新洗牌,把那些认为不适合继续在六国盟的人一一除掉。现在出现的情况,不排除是自家大佬和刘弘等人联手做的局。 班玉珊问道:“派人查了没有?” “查了。”班鱼传冷笑着说:“人是在闻喜失踪的,线索在临汾彻底消失,最后的行程,最有可能是并州的某一个地方;表面上看,这么一条路线,那么不难猜出隐藏在背后的人,除了并州刺史卢植那边,还能是谁?可惜,我们在并州那边的所有情报网,都没有发现几十箱铜钱的线索,更别说一个生死未卜的人。” 班玉珊皱眉问:“父亲的意思,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闻喜县是牛辅手下大将胡赤儿的驻扎地,而汾阳是徐荣大军的住所,可是以董卓的性子,应该直接把温恕抓起来,而不会做这样的弯弯绕。” 班鱼传叹口气:“皇甫嵩有这个能力。” 邺城外的乌鹭山庄,是青铜司的秘密据点,对外是并州商号的一个仓库,经常有大型车队进出;刘辩来到这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并州商号邺城的大掌柜唐一凡、青铜司的西曹长史阿、洛阳商号的三掌柜张世平陪着刘辩一路参观,最后进入后院。 “皇上,温恕的武功真的不错,要不是成摩前辈出手,我们最多就是得到一具死尸。”唐一凡是参与那一战的人,他也没想到温恕的功夫高明到那种程度,好在郭嘉那个鬼才做事谨慎,预先请了成摩出马;张世平抱怨道:“我们在河东的暗桩几乎都动了,为了防止万一,把人全部撤了回来。” 唐一凡苦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张世平瞪眼道:“要是挖不出什么线索……” 张世平其实心里也是在打鼓,原本抢劫这样的行动不算个事,可是刘辩亲自安排,而且隐瞒了卢植和荀彧,万一要是走漏了消息,谁能承担后果?刘辩不是愣头青,晓得张世平是在打听这次行动的内情,微笑着说:“说起来,这件事怨我,听说有人想要对付我,温恕就是一个线索;张世平,这次行动结束后,你就调入青铜司,负责辽东、辽西的乌桓、鲜卑事务。” 张世平其实猜到了其中一部分隐情,还是被刘辩开出的价码吓一跳;张世平一直想做官,尤其是苏双担任了青铜司的曹长以后,张世平是不会拒绝刘辩给的这个机会,立即谢过刘辩。 一直等进入最里面的房间,史阿才不慌不忙地说:“皇上,温恕在长安活动的时候,都是正常的生意来往,但是这次押送铜钱去河东之前,他见了两个人,一个是把铜钱交给他的伍琼,一个是陈留王的老师班鱼传。” “班鱼传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人?”温恕的线索本来就是唐一凡提供的,因此唐一凡参与了整个行动,只不过青铜司在长安里的眼线,不是唐一凡一个外人能了解的;唐一凡也一直不敢问,唐一凡对郭嘉是有些不屑,但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同龄人。 张世平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门,外面一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算没有温恕这个重要的俘虏,青铜司的很多资料也是藏在这里。张世平进来的时候打量过周围的境况,发现全是青铜司的人,尤其是现在身处的这个跨院;只要发现有人图谋不轨的话,那个人可能瞬间就会死于非命。 “不重要。”刘辩皱眉道:“重要的是温恕的口供,只有温恕开了口,我们才能验证我们的猜测。” “口供?”张世平气短的了一阵:“在路上我们问过了几次,这家伙油盐不进,压根没有口供。” 能被六国盟看重的人岂是易与之辈,没有从温恕嘴里问出口供来,可能已经打草惊蛇;想来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恶果,要保证温恕的性命,让唐一凡等人缩手缩脚。刘辩的心情并没有被张世平搅和得一团糟,沉声问:“在他身上,就没有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有价值的……”唐一凡轻笑道:“那就是温恕的账本了,他一直和匈奴人做着生意,这次铜钱的目的地就是吕梁市的离石。” “账本呢?” “青铜司的人在分析。”唐一凡只能回答到这里,青铜司是刘辩的另外一只手,轮不到他唐一凡多嘴;史阿不得不接过话茬说:“郭嘉亲自看过账本,他认为温恕的作用就是与原来的唐周一样,平时负责与匈奴各部落交易,只有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就算账本是真的,也只不过是贸易的流水,远不如参与贸易的那些人名重要。” 刘辩若有所思的看着史阿。忽然笑了起来:“郭嘉的意思是?” 史阿明说:“郭大人的意思就是利索点,最快速度拿到温恕的口供,这样才能挖出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温恕恐怕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在监狱里,他和普通人一样,该承受的都要承受;他能否活下去,取决于他提供的消息。” 也不知是否是赞同刘辩的说法,还是因为又一个英雄要被残酷的现实给击碎,刘辩很应景的叹了一口气。两人长吁短叹的样子,让张世平看不下去了,现在可是尽快寻找证据的时候,不需要在这里表演演技;只有找到证据,邺城才能掌握主动。 刘辩不慌不忙地说:“史阿,温恕的案子还是你们审。不过这件事太大,知道的人绝对不能多。” 史阿说道:“皇上,审问犯人是在下的长处,我这就过去。” 一旁的张世平坚决反对道:“不动刑,问出来口供是真的吗?” 刘辩暗暗叹气,只能先说:“到时候再甄别吧。” 温恕确实是条硬汉子,不仅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线索,还找了一个机会嚼舌自杀了;史阿狼狈地来回禀刘辩,郭嘉也过来请罪,刘辩沉默片刻说:“这说明对手的强大,我们不能引起六国盟的注意,将尸体火化,所有温恕身上的东西一起烧掉。 好在还有班鱼传和谢甄、卫兹三个人的线索,赵商在青州布置盯住卫兹,你们安排人在长安盯住谢甄,班鱼传轻易不要动,要让六国盟有意外在长安以外的感觉。郭嘉,这件事在青铜司内部都不要扩大知晓范围,我把唐一凡和张世平交给你,让他们协助你的行动。” 郭嘉明白刘辩的担心,青铜司的人没有问题,不代表青铜司自己可以保住所有的秘密;六国盟的人无孔不入,要是反复动用青铜司的关系,迟早会被人发现有迹可循,刘辩让唐一凡等人参与,就是为了帮助青铜司把水搅浑。 郭嘉点头说:“我会处理后两边的关系。只是六国盟的人到底有多强,我们不知道,不排除很多官员都是他们的耳目,许相在很多事情上顶不住,要不要把青铜司换个部门来管?” 刘辩点头说:“卢植到邺城后,太尉张温的事会减轻不少,以后青铜司和北军五营就划给太尉府指挥,郭嘉你兼任太尉府长史;六国盟的事,要是找不到我,就让张温帮着出面遮掩。” 郭嘉听懂了,太尉张温只是帮忙,并没有指挥青铜司的权力,张温更多的权力应该在北军五营;刘辩现在的势力比刚到冀州的时候增加了两倍多,原先北军五营的将领张郃、程涣都逐渐成长为军中中坚力量,提拔一批将领实际上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没改,编制每营三千五百人,但是实际的内容改了,屯骑营校尉是赵云,实际上就是按照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在训练;越骑营就是张飞的那支骑兵,射声营就是赵浮指挥的弩兵,长水营是牵招指挥的乌桓骑兵,步兵营是从并州调来的步军,刚刚从长安逃来的杨瓒出任校尉。 杨瓒是杨彪的族弟,皇甫嵩手下的护羌校尉,一度被刘协任命为行左将军事,但是士孙瑞谋求南阳太守的举动引起了董卓的怀疑,非西凉、河东将领的兵权被收,杨瓒在第一时间和郎中陈敦逃离了长安。 杨瓒两人的举动在外人看似几乎就是笑话,董卓压根没有怀疑到他们,慌张什么;但实际上,两人带来了刘协那边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越骑校尉王颀三人的投效书和其他一些东西。 第107章 下邳突变 邺城,幽禁荀表兄妹的小院里,开了几朵不知名的话,粉红色,在初夏的季节有了那么一丝萌动,荀采抱着女儿,坐在长廊的木凳上,嘴角无奈地露出一丝苦涩;自己和荀表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刘辩出去一趟,将兵锋一路延伸到徐州,让邺城上下是欢欣鼓舞。 可是父亲荀爽还在长安,荀采有着感觉,荀彧几天过来找荀表,一定与荀爽有关系;荀彧现在可是代行尚书令事,在尚书令马日磾不在的时候,荀彧就是尚书令。能让这样一位大忙人在百忙中抽空来这个小院,只能是荀爽或者荀表的事。 书房里,荀彧淡定地看着荀表,荀表已经读完了荀爽的信,是一脸的惊愕:“荀彧,这六国盟是什么组合,难道你也怀疑,何颙是其中一份子;这可太非宜所闻,这会推翻很多事的结论。” 荀彧收回了信,点点头说:“长安那边,营救行动失败,表面上是皇甫嵩告密,何颙、伍琼被投入了监狱,周毖被杀,但实际上,摆在监狱里的何颙、伍琼并没有危险,最危险的还是六叔,已经没有人能接近他的住所。能让皇甫嵩做出这样损坏自己名声的事,应该只有六国盟了。 要是你早告诉我们,何颙给你写了信,说要营救六叔,我们要少走很多弯路。所以你只适合做生意,为了这个情报,杨瓒和陈敦只能放弃潜伏的身份逃出长安;陈敦找了一个机会去见了六叔,拿到了六叔的亲笔信,可惜一回来就在几拨人的监视中,杨瓒只能当机立断,趁着兵权没有被收回去,带着私兵救了陈敦来邺城。” 荀表想了想问:“父亲也就是从何颙等人投奔董卓开始怀疑的?假如何颙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灭了董卓呢?” 荀彧笑道:“皇上在邺城,袁绍能带兵离开洛阳,当时的何颙等人可没有被看管起来,大可以跟随袁绍一起离开;他们难道不知道,只要没有陈留王称帝那一幕,董卓在洛阳就是一个司隶校尉,就算扣押百官,依旧难有作为。 那时候留在洛阳的人,除了像六叔这样走不掉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在做着另立新君的打算。只是皇上神武,在河内郡击败吕布,随即拿下邺城,一举荡平了幽州、冀州。” 荀表不得不承认荀彧说得对,至少在袁绍离开洛阳之前,大部分人都是来去自由的,包括荀爽都能安排人送信给自己;荀表不死心地问:“要是何颙死在董卓的监狱里,父亲和你的猜测就是错的?” 荀彧严肃地说:“荀表,非黑即白是一种大忌,我们已经遇到了六国盟的死间,六国盟的人也可能杀了何颙嫁祸董卓,让关中士族有一个干掉董卓的理由。我来找你,就是要提醒你,别节外生枝了,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六叔的事交给我们;另外也不要纠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荀彧留下礼物走了,荀采进入书房问:“荀彧说了什么?” 荀表沮丧地说:“荀彧带来了父亲的亲笔信,上面的内容很惊人,你别问了,我也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荀表晓得荀采是个敏感的人,不想让荀采多涉及家族的事,荀彧虽然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但是荀爽荀彧的意思荀表明白,就是为了家族,荀爽的生死不是第一位,荀彧所谓的营救也不过是尽人力而已。 荀表不知道的是,刘辩也在为荀爽的事着急,特地接见了孟达和法正;并州商号的护商队被荀彧编入了少府,孟达现在是虎牙都尉,法正是替孟佗送来家书,顺便看看邺城有没有机会。刘辩是听孟达说起,才知道法正和这家伙是自小的好友,立即召见了法正。 法正仪表堂堂,就是目光有些猛,要不是晓得法正没有恶意,刘辩都有些承受不住;法正说了自己见孟佗的经过,刘辩点头说:“辛苦了,现在有个位置缺人,不知道法正你有没有兴趣,就是回到长安,担任青铜司在雍州的负责人;情报是第二位,第一位就是把荀爽、士孙瑞、孟佗他们弄回来。” 法正一怔,他从孟达嘴里了解了不少青铜司的情况,各州的负责人职务并不低,换一个部门最起码是州从事这样的级别;法正干笑着问:“皇上,是不是法正也在那份神奇的名单上,你才什么都不问就报以希望?” 刘辩笑了起来:“哪有什么名单,你不愿回长安?” 法正摇头说:“我无所谓,我只是觉得,皇上真有那份名单,就应该安排青铜司满天下去寻找那些人,可以让皇上的势力迅速扩张。” 刘辩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可是田丰这样的例子不断出现,刘辩也没指望自己就是白莲花;刘辩笑道:“这些都是要看缘分的事情,等长安的事情了了再说;既然你同意,孟达,你先回去吧,我带法正去见荀彧,然后去青铜司。” 孟达大喜,刘辩亲自前去显示对法正这个人的重视,哪怕郭嘉已经有了安排,这个任命十有八九不会出幺蛾子;而法正到了长安,能不能完成任务另说,最起码父亲孟佗的安全就有了保证。 半个时辰后,荀彧和刘辩同时出现在青铜司城外的小院里,面前就放着鲁旭、周奂、王颀三人的投效书;刘辩可是晓得王允和吕布联手干掉董卓的事,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功,刘辩都倾向于王允会来这么一次。 王颀好说,他原本是杨瓒的好友,是受杨瓒的影响愿意效力;可鲁旭、周奂都是名士,与自己一方原本没有什么接触,这个关系是通过孟佗转过来的,让人感到诧异的就是,孟佗一直躲在杨彪家里,最多也就是出去帮助杨家董家打点一下生意,就先后被鲁旭、周奂盯上了,这两人似乎坚信,孟佗与邺城有条通道。 孟佗那家伙虚以为蛇,两人还真的送上了投效书,最后还是杨彪帮忙,把书信转到杨瓒手中;杨瓒和陈敦实际上担心这是一个陷阱,正好拿到了士孙瑞和荀爽的书信,就连夜出逃。 刘辩斟酌着说:“这件事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传出去会冷了长安那边群臣的心;可是再派人联系,风险也大。” 郭嘉坐在刘辩的对面,敲打着桌面说:“臣的想法和皇上一样,我打算派出死士前去联系,允诺一个职务问题不大,最关键的是要有行动的计划,让他们觉得我们重视他们,也可以甄别出他们到底是真是假。我以为,王颀不大可能晓得另外两个人的身份,可以让王颀负责一条情报线。” 刘辩在脑海里回忆着看过的谍战电影,慢吞吞地说:“我们一个个来,杨瓒说他和王颀有一条联系通道,就直接启用;让王欣想办法加入皇甫嵩那边,这一次不要参与诛杀董卓的行动,而是要尝试着掌握越骑营。 鲁旭是王允的人,让他积极参与王允的计划,提醒王允,适当的时候,可以用刘协禅让来欺骗董卓进入某个设伏地点;周奂,是周忠的族弟,在长安设立一个店铺作为联络点,让他不参与任何事,专门收集那些常规的情报,军事、经济、文化方面都可以。” 看得出来,刘辩还是心存顾忌;只是那个禅让的主意是神来之笔,不过这样的话会惹来无数人指责,也只有刘辩自己能说,换做荀彧、郭嘉,宁可放弃这条妙计。郭嘉笑道:“皇上的思路不错,杨瓒那边与王颀联系的人是杨瓒的一个老部下,羌军中的一个什长;我打算安排一组信使去联系,一个人长期呆在长安,一个人来往于长安与河东之间。 鲁旭、周奂同样安排两组信使,鲁旭的信使走长安到洛阳的线路、周奂的信使走长安到河内郡的线路;三条不同的线路,那一条线路出了问题,就说明那个人出了问题。皇上、荀彧,我想确认的是,你们对长安将要出现的变化到底有没有证据?” “有。”郭嘉隐瞒了那些人物的真实身份,荀彧并没有生气,肯定地说:“皇甫嵩的人品没有差到出卖人的地步,荀爽等人的变故就是有原因的;我认为是皇甫嵩不相信这四个人是真心投靠陈留王,是要为后面的行动清理障碍。我们的人可以通过贾诩的大哥贾彩联系上贾诩,贾彩因为凉州战乱,武威在叛军韩遂手中,全家搬到了长安。” “谁?”郭嘉听出来荀彧有人选,对此很感兴趣,他也试图联系贾诩,结果发现贾诩很谨慎,几乎不离开牛辅、李傕那些人;要是荀彧能另有办法,郭嘉是求之不得。 荀彧不慌不忙地说:“今天孟达向皇上推荐了一个人,名士法真的孙子,叫法正;他刚刚去过长安,与贾彩认识,皇上有个意思,让他负责长安与雍州的行动。郭嘉,现在长安的负责人是谁?” 郭嘉摇头说:“没有负责人,只是史阿兼任,那么危险的地方一般人起不了作用,我要见见这个法正。” 郭嘉才是青铜司的负责人,即便是刘辩首肯,下面的官员任命,也需要郭嘉的认可;如果郭嘉不认可法正这个人选,即便最后法正上任了,还是欠缺些什么。刘辩点点头,荀彧去外面喊了一名甲士进来,介绍说:“法正,这位是郭嘉大人,这是法正。” 郭嘉没有啰嗦,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听听你去长安的计划。” 法正并不意外,刘辩和荀彧已经说了一些情况;法正坐下说:“董卓之所以不对洛阳用兵,原因有很多。比方说,西凉兵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还是羌兵,董卓已经失去了对这部分西凉兵的控制。而长安作为关中最繁华的地区,集中着数以千计的商号和店铺,是董卓在关中最大的利益所在,必然不敢放弃。 当然,这就是矛盾的根源,如果董卓继续压制士族,势必掀起更大的反抗;皇甫嵩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他一直在等待着士族方面传来好消息,可是关中的士族不管董卓怎么压榨,都没有表现出要决裂的架势。 王允显然也在犹豫,但是当他发现整个长安都有被煽动起来的可能,也会乐观的认为,先把长安抢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怎么分,那是后面的事。事态要是能发展到这一幕,作为我们来说,就等到了最终的结果,胜过动用武力;所以我会在外围促成除掉董卓的联盟建立,而不是参与其中。” 郭嘉想了想,看向了法正道:“最让人担心的是六国盟,你要始终站在外面,六国盟的人会怀疑的;你没有在邺城的官场上出现过,参与王允的圈子才不会让人怀疑,另外你要想办法接近贾诩。” “我没问题。”跃跃欲试的法正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没等刘辩决定,荀彧却开口道:“六国盟的人不可小觑,法正,你最好准备三个联络点,轮流传递消息,这样才能迷惑对方。” 荀彧的一句话,对于法正来说,无疑是一个提醒,非常会来事的法正立即建议:“皇上,你看,我从邺城回去,最起码带一车白纸,算是一个理由,您看如何?” 刘辩点点头:“没问题,物有所值才是关键;法正,有两点你要注意,一个是董卓死后,荀爽等人仍然需要撤出长安,不要对于王允那边抱有幻想。我不在乎长安城,我在乎的是董卓麾下的西凉军、河东军和并州军;贾诩的工作更重要,这个人在关键时刻,抵得上数万雄兵。” 法正正色道:“皇上放心。” 到了这一步,郭嘉同意了法正的任命,后面法正的详细安排刘辩就不管了,现在刘辩的心态已经成熟很多,即便是历史上的这些牛人,刘辩也是想看看他们的能力。法正什么时候走的,刘辩都不清楚,反倒是被徐州的捷报吓了一跳。 曹操在下邳县没有攻城,但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汉献帝刘协那边的徐州牧兼安东将军陶谦,竟然被手下的门下督张闿刺杀了;让原本在猜测下邳县能坚守多久的吃瓜群众们大跌眼镜,下邳城中粮草充足,还有一万多守军,包含着五千陶谦从老家带来的丹阳兵,但是没人敢去扑杀张闿。 王朗、曹豹、吕由等人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决定与曹操接洽,商议投降的事宜。曹操也摸不着头脑,好在自己是胜利一方,眼看着能接受胜利的果实,就按照刘辩定下的调子谈判,王朗为下邳相,曹豹为中郎将,吕由带着一部分军队编入东海郡,张闿出任骑都尉。 对于刘辩的任命和曹操的安排,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就是王朗本人也不敢提出不愿屈就;张闿现在是刘辩那边的功臣,接替吕由在下邳国的位置合乎情理。与荀攸预计不同的是,吕由只带了不到一千的丹阳兵假如东海军,不是吕由不想带,而是中郎将许耽和司马章诳阻扰。 曹操和荀攸都发现了这个异常,但是双双拒绝了赵商想要用雷霆手段解决丹阳兵的建议,只是让吕由尽可能地把箭矢盔甲运去郯县;曹操、荀攸都觉得能在后面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个问题,暂时不想大动干戈。 另外在下邳的监狱里发现了名士张昭,张昭是得罪了陶谦被关起来的,靠着王朗的照顾才活下来;曹操和荀攸都觉得需要挽留这个人,一面把张昭留在驿馆,一面上报刘辩。在曹操等人眼里,天下的名士海了去,张昭在徐州有名,也只不过是个人才罢了,但是刘辩晓得张昭的能耐,这家伙是另一个荀彧,辅佐孙家两代,也是东吴淮泗派的大佬。 刘辩仔细琢磨着曹操等人奏章上提到的一个个名字,除了张昭,熟悉的就是张闿、曹豹,张闿杀了曹操父亲曹嵩,曹豹让张飞丢了徐州;刘辩只能根据各方面的消息做出判断,张闿爱财,曹豹有野心,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许耽和章诳带领的那些丹阳兵。 刘辩直接任命张昭为骠骑大将军府长史,刘辩还给张昭写了一封亲笔信,说徐州和中原百废待兴,请张昭前往邺城上任;其余人全部同意了曹操的安排,只是让青铜司注意下邳的四个降将。 张昭看了刘辩的信,分别与王朗、荀攸谈了一次,便欣然跟着赵商前往邺城,高览直接被荀攸留在东海军中。赵商留下王翁作为青铜司在徐州的负责人,让王翁盯紧张闿等四将和笮融,这些人连恩主陶谦都能背叛,属于那种喂不熟的白眼狼,不能在刘辩手上再来一次。 曹操、徐庶随即撤军回青州,两人明白,真正在徐州拿下的只有东海郡,彭城国还在袁绍手中,未来的变数还在;目前只有置身事外才能放眼将来,青州稳定了,徐州才有依靠。 第108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陶谦死了,曹操的大军回了青州,显然邺城没有整合徐州的欲望,也没准备从自己手里要回彭城国;袁绍本来也很高兴,只是被赵升这个不速之客搅乱了心情,面对赵升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容,袁绍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赵升现在身体微微发福,满身绸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钱的商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当初那种高人一等的气场:“还不是长安那边起了变化,何颙被自己人送进了监狱,袁闳正在策反洛阳的守军,所以让我来一趟,要不然我在南阳不知道多快活。” 赵升透露的信息足够多了,自己人害自己人,只能是某个行动中的一部分;袁绍目露寒光:“你们这是打算破釜沉舟啊,说说你的来意。” 袁绍现在手握数万雄兵,势力遍及三州,对于六国盟那边的心态早就起了变化,不甘心只做一个被拨来拨去的棋子;赵升显然也猜到了袁绍的心思:“我们要除掉董卓,然后在关中重新布局,袁闳那边会夺取洛阳,上面希望你支持长安,事成后由你出任大将军。” 袁绍笑道:“一个不在朝廷的大将军,与现在的卫将军有什么差别,把刘协送来东郡,其他免谈。” “这是不可能的。”赵升毫不犹豫地说:“雍州、凉州的军队不会答应,但是我们可以帮助你取得徐州;我们负责说服下邳的曹豹投靠你,等曹操撤回青州后,让你夺取下邳县,你只要占据下邳国,荀攸等人岂是你的对手,夺取整个徐州是小菜一碟。” 赵升的描述没有问题,下邳的军权并不是在国相王朗的手中,下邳的豪门曹豹才是真正能决定生死的人。假如曹操等人退走,袁绍绝对可能一夜之间袭取下邳县,最后打下下邳国;只是拿下徐州,袁绍还是心存疑虑,曹操肯定会从青州杀回来,荀攸、臧霸会不会认输也是另外一件事。 只是机会难得,只要能拿下徐州,就算是赵升和刘协骗了自己又怎样,只要有实力,刘辩和刘协兄弟相争,六国盟想要操纵局数,都得看自己的脸色行事,说实话,袁绍有了出手的心思。安置好赵升,袁绍没有找别人,而是带着高干去找了田丰,把自己与六国盟的交往大致说了一遍。 田丰只听到袭击下邳就说:“主公,这是冒险举动,下邳对于皇上来说重要吗?不重要,皇上只是安排了几个投降的将领坐镇下邳,听说荀攸甚至都没有把中护军的驻扎地从东海迁到下邳的打算,这就说明,荀攸不在乎下邳,皇上不在乎下邳。 这样的地点,就算攻占了,又能如何?到时候我们南面有袁术,西面是刘宠、郑泰。北面是邺城大军,东面是曹操和荀攸。我们只不过在重复陶谦的故事。还有一个问题,刘协只是傀儡,能像皇上一样重视你吗?大将军,随时可以换做其他人,而主公你,却无法三天两头变换旗号。” 说到重视,袁绍实实在在犹豫了,不用说刘协,就是六国盟所谓的重视,也只不过是提供一些信息,并不是并肩作战,而刘辩好歹能给些实质性的东西;而田丰最后的一句话才是重点,他袁绍没有靠袁家的资源立身,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从小树立的信誉,三天两头倒戈,信誉可真的是毁了。 袁绍扭头问高干:“你的看法呢?” “六国盟给的筹码太少,以舅舅的身份,六国盟至少应该有个能做主的人来见舅舅,将兖州、豫州、徐州的六国盟交给舅舅。”高干毫不犹豫地说:“按照赵升的做法,几乎就是当舅舅是他们的手下,就算成功了,也迟早会因此受累;不如把赵升抓了,送去邺城。” 袁绍吓一跳,连号称刚直的田丰都不敢这么想,高干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得罪了六国盟可是一件大事,袁绍亲眼见到的就是何进之死,就是连叔叔袁隗的死,袁绍都怀疑是六国盟在背后捣鬼,要不然袁闳在洛阳,和董卓相处得也不错,怎么也能把部分家人保下来。 田丰给了高干一个赞赏的目光说:“高将军的思路也可以一试,既然主公说赵升的武功已经废了,我们可以尝试着把他抓起来,是不是送邺城不用急,关键是看看主公帐下有没有赵升的同伙。” 田丰一语惊醒梦中人,六国盟厉害,可不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而是布局;六国盟既然能对徐州布局,难道就不会对袁绍这边布局?袁绍只要拔掉那些暗桩,日后在和六国盟打交道的时候就能占据上风。袁绍当机立断:“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高干,你负责筹建一支百人队,模仿郭嘉的青铜司。” 刘辩能一举拿下青徐,青铜司功不可没,袁绍从邺城那边的消息得知,是赵商一路策反了多位陶谦下面的重要人物;高干大喜,急忙站起来说:“谢过主公,高干一定不负使命。” 第二天清早,已经被袁绍闲置的荀谌被帐篷外的吵闹声吵醒,一起床就感到头脑昏沉,咬着牙洗漱一番就来到中军大帐;在门口站岗的蒋义渠看荀谌的神状态实在不好,出声劝道:“先生要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去见主公了,主公至少抓到一个妖言惑众的人。” 荀谌摇了摇头,他几乎没有因为身体的原因休息,况且说几句话也消耗不了多少体力;荀谌坚持着说:“没事,我就听听,休息一下就好了。” 袁绍的大帐分为内外三层,主薄耿苞正在最外面的帐篷门口案几上处理公文,看见荀谌问道:“荀大人,有事吗?” “没有,只是听到营中吵闹,来看看主公有什么安排没有,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公文,等会交给我。”荀谌回答道,已经走到里面去了;耿苞无奈的点点头,谁不知道荀谌现在已经渐渐被边缘化,但是袁绍没有开口,荀谌没有主动辞职,耿苞还不能拿荀谌不当一回事。 过了半个时辰,大帐内应该已经有了决定,没有了那种嘀嘀咕咕的商议声音,这次响起的是田丰的声音:“主公,事不宜迟,将赵升打入囚车,快马押送到邺城;不管别人如何流言蜚语,主公的行动将证明主公的忠心不二。” 田丰对邺城那个小皇帝刘辩看不上眼谁都知道,可是这家伙偏偏还想做刘辩的忠臣,荀谌的声音跟着响起来:“要是这样,不如派一队骑兵,囚车用马匹拉动,免得在路上出意外。” 耿苞听到安排心中一动,昨夜的动作就是抓捕赵升,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听说伤了三十几个悍卒,最后还是被高于和颜良联手抓获;要是按照田丰、荀谌的安排,一路上根本没人能救赵升。 耿苞就是六国盟的人,预先也接到通知要协助赵升,谁想到袁绍现在这个德性,赵升又是一个托大的人,自己和赵升连面都没见,赵升已经是阶下囚;看着高干走出来,耿苞脸上挂着和平时一样的笑容,内心却焦急如焚,耿苞清楚,高干这是去安排押送的事。 耿苞看似随口问道:“高将军,出去喝酒啊?” “喝酒,别作践我了,昨晚上没睡,到现在还要奔波,喝酒那是淳于琼将军的事。”高干一脸无奈地说道,心中暗自警惕,耿苞是袁绍的心腹,平时与袁谭袁熙走得很近,把自己当做竞争对手,基本上没有怎么套过近乎;今天主动找上门,难道这个耿苞确实有问题? 高干是个精明人,念头一闪而过,唯恐自己是惊弓之鸟,看谁都想是嫌疑人;高干也没有多说,大步流星地出帐去安排囚车的事,等高干回头询问那些官员离寨的时候,再次发现耿苞在出营的名单上,顿时一惊,问汇报的军侯:“耿苞出去是临时的?” “临时的,出去的将校官员一共二十一人,十四人是奉命办差,五人是昨天请过假的,只有两人是临时出去,一个是主薄耿苞,一个是将军眭固,我们的人都跟在后面。”军侯的回答并不能让高干满意,高干决定亲自跟着出去看一下。 眭固去的地方是小沛城中的城南酒肆,与眭固见面的是两个出来办事的军官,三个人点了十来个菜,要了两坛酒,直接是开怀痛饮,明显是摸鱼三人组;而耿苞没有见任何人,一个人在老蔡酒肆里,要了一盘羊肉和半只鸡、一壶酒,小斟慢饮。 高干问清楚两人在路上都没有与其他人接触,命赶来的副手夏昭带人盯死眭固;自己安排人围住老蔡酒肆,然后直接走了进去。老蔡酒肆就是街边的小酒店,里面只有三张半桌子,也不是很干净,看上去就像是那些小商人喜欢呆的地方,与耿苞的品味不大对头。 耿苞看见高干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起身陪着笑脸问道:“这么巧,高将军也出来散散心?” 高干一脸疲惫地说道:“是啊,刚把囚车的事安排好,已经交给蒋义渠去负责了,我出来想喝点酒解解乏,在门口看见耿大人,就在想,这座小酒肆是不是有什么招牌菜。” “哎呦,可别这么想啊!我也就是图个安静。”耿苞客客气气说道,给高干斟上酒;高干坐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这么小的酒肆里竟然还有一位客人,旁边桌子一个同样衣服干干净净的年轻人,一壶酒三个菜,关键是,菜几乎没怎么吃,年轻人面前的盘子很干净。 高干实在等不及了,仗着袁绍的宠信,一咬牙做出了行动的手势,站在门口的两名士兵一声吆喝,十来名袁军冲进了小酒肆;高干直接命令:“把酒肆里的人全部扣住。” 耿苞站起来准备抗议,被高干一把摁了下去:“耿大人,别急。” 高干先去查看了酒肆后面,确定没有什么后门偏门,也没有什么卧室,就让一名士卒搜查酒肆老板老蔡的东西,回头走到年轻人身边,问道:“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为什么上午来酒肆喝酒?” 听到高干的话,年轻人脸色一苦,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我叫张种,一个四处游历的读书人,今天才到小沛,喝点酒歇歇,想下一站去哪里。” “哦,搜,包括耿大人,一起搜,免得被外人说我们胡搅蛮缠。”高干没有犹豫,张种的回答不卑不亢,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耿苞、张种虽然挣扎,但还是犟不过如狼似虎的悍卒,结果在张种身上,搜到了一张耿苞笔迹的小纸条,是关于赵升要被押送去邺城的情报。 张种拦住了还要暴跳的耿苞,对高干说:“我是献帝派来的使者,我要见袁绍。” 高干看到事情已经有了圆满的结果,让人把张种、耿苞、老板老蔡一起带到军营当中,向袁绍汇报。张种见到袁绍说了实情,他不是刘协的人,而是司徒王允的人,和赵升一起来的豫州,一个是为了彼此有些照应,另外一个就是,袁绍起兵后,张种负责游说那些小的军阀投效长安。 “这么说,对付董卓的人就是王允了?”田丰故意抢在袁绍前面问,张种点点头说:“王允和士孙瑞联系上了,担心荀爽被杀,士孙瑞同意参与行动,在长安的士孙家、第五家、杜家都被卷了进来,成功的把握很大。” “等等。”田丰听出了名堂:“你们没有和邺城取得联系,邺城就不可能出兵支持你们,那么皇甫嵩等人才是兵变的主力,应该还有吕布?” 和田丰这样的人说话就是难堪,你明明没说什么,却被这家伙猜的**不离十;张种无奈地点点头:“不错。” 田丰的脸沉得能挤出水来:“我有两件事请教,第一件是,你们和邺城的人联系,事成以后打算让刘协下台,还是把荀爽等人全部杀了?第二件就是,皇甫嵩和吕布能不能控制董卓留下的大军,那可是二十几万训练有素的战士,不是黄巾军、白波军那样的乌合之众。” 张种的眼神变得炽热:“司徒大人早有安排,那些人只不过是用来吸引董卓手下注意的;军队嘛,皇甫嵩、朱儁、吕布的威望在那里,还有好几位中郎将答应投效,绝对没有问题。” 袁绍等人都是心中一寒,有几个中郎将答应投降,但是其他中郎将呢?恐怕六国盟和王允已经安排好杀手,到时候一个个除掉;只要这些大将一去,底下的士兵就是不愿被收编,也只能做鸟兽散。 长安一系列的争斗都是围绕着权力而展开,争斗的双方现在已经看清楚了,是董卓、王允等人,还有就是六国盟在推波助澜。反倒是,在这次博弈中,邺城似乎成为了彻彻底底的看客;士孙瑞等人的行动明显就是个人行为,否则以郭嘉那种性格,怎么会受王允摆布。 在此微妙的时刻,王允寄希望于袁绍能够对刘辩采取军事行动,不外乎还是担心邺城会有动作,刘备、杨奉两军的南下,给关中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袁绍和田丰、高干商议后,选择了避让,把赵升和张种放了,将耿苞这个细作斩首示众。 袁绍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就是利益;袁绍在关中的利益不多,完全可以放弃,即便将来有什么变故,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但与邺城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假如袁绍首当其冲与邺城抗衡,消耗的物资人力是绝对不能承受的,是长安能给出好处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赵升、张种带回潼关的消息让袁闳有种人单势孤的胆颤,袁闳虽然气的脸色煞白,但还算能忍得住,但是潼关都尉丁管却突然大骂道:“混账!” 赵升已经不想多说什么,连何颙都被那么轻易抛出去,关中大局已经不是自己一个跑来帮忙的人可以说什么的;张种的脸色沉了下去,非常生气的那种,在张种看来,丁管表面上骂的是袁绍,实际上就是在指责自己无能,尚书令已经给了你老子丁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袁闳只能和稀泥,强颜欢笑道:“袁绍的做法实在太令人生气,连我都想骂上几句;只是赵升,现在怎么办?” 张种有点不满说:“等候长安的消息,兴许这时候,已经动手了。” 袁闳睥睨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张种,眼神冷冽之下,仿佛是再看一个死人; 可随即袁闳又笑起来:“张大人说得没错,并州那边大军的调动让牛辅担心,他已经调李傕、郭汜前往河东助战,以防止刘备、杨奉突然杀过来。现在潼关一线只有中郎将董越的人马,我们可以考虑夺取这支人马的控制权。” 这是在和王允抢夺军队的举动,张种很想阻止,可惜的是,看看周围,也不像是有人打算反对的样子;张种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袁闳这么难对付,强忍心头的不悦笑道:“没想到啊!袁大人的信心已经强大如此,我愿意留在潼关祝你一臂之力。” 第109章 长安乱局 整个长安城都在西凉军的搜捕之中,听说士孙瑞带着人准备救走荀爽,左将军董旻怒火万丈,亲自坐镇长安县衙,要中郎将吕布、皇甫坚寿去抓捕士孙瑞;西凉军在长安城中横冲直撞,就是董卓看重的议郎蔡邕,也被董旻派人软禁在家里不许进出。 法正扶了扶挡太阳的斗笠,耳畔都是羌兵嗡嗡的喊声,一点也不像那种信心十足的样子,这让他有种莫名喜悦的感觉,似乎置身于一群乌合之众之中,这些手持长枪的家伙,似乎会在某一时刻顷刻间分崩离析,化作鸟兽散。 百姓正在四处奔窜,城门校尉皇甫嵩骑在高头大马上,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提醒,连他这样的大人物都俯首听命,寻常的小人物只能逆来顺受;法正奔走中看到皇甫嵩的那一刻,依然感觉有些奇怪,因为站在皇甫嵩身边的是西凉校尉王方,以皇甫嵩那样高傲的性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和王方这样不入流的人站在一起。 法正无暇多想,被人流裹挟向西,扫了一眼县衙,匆匆拐过街角;法正回到长安才三天,实际上什么都来不及布置,只是和杨瓒的那个部下拓跋白见了一面,剩下的就是找了贾彩。贾彩对于刘辩的招揽并不感冒,只是推脱要和贾诩商议,丝毫没有出卖法正的迹象,反而给了法正一个李肃带着九锡之物前往郿坞的消息。 九锡其实就是九赐的意思,汉献帝给董卓九种特赐用物是车马、衣服、乐县、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虎贲足足有八百人,想要瞒人都瞒不住。上一个被朝廷赏赐九锡的人是王莽,随后要求皇帝禅让,建立新朝;法正打听了一夜才弄清楚,董卓自己没有提,而是王允向刘协争取的,刘协还写了一道愿意禅让的圣旨。 法正意识到邺城的判断是正确的,李肃前去,很可能就是与董卓商议下一步的动作,董卓大概率会接受这个禅让的骗局;董卓来京,那就应该是王允等人行动的日子。虽然今天长安的鸡飞狗跳有些意外,但是不想让士孙瑞出幺蛾子,兴许就是董旻想要攥着的遮羞布。 站在县衙阁楼的窗口,董旻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对面街头的场景,这一刻,他也明白,只有铲除士孙瑞在长安的所有力量,才能保证王允说的那个画面。郿坞的快马已经传来好消息,二哥董卓在李肃、李儒两个坏种的劝说下,已经决定接受汉献帝刘协的禅让,董家,祖坟冒烟,要出皇帝了。 “启禀将军,已经搞清楚了,皇甫嵩在督促皇甫郦和皇甫坚寿参与搜捕的同时,将一千精兵派回去保护皇甫家的庄园。”斥候始终监视着皇甫嵩一家的行动,对对方的举措了如指掌。 “这个狡猾的老东西!”董旻心中暗骂了一句,失望地摇了摇头,皇甫嵩明显是在观看风向,一面摆出积极的态度与自己合作,一面也做好了出乱子逃跑的准备。整个长安城中,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做着这样的两手准备,董旻长叹一口气,问道:“士孙瑞的家人呢?” 李蒙偷偷地看了一眼董旻的侧面说:“士孙瑞的家人三天前就离开了长安,估计已经逃到了扶风或者更南的什么地方;左将军您是知道的,我们在南面没有重兵把守,检查什么也要随意很多。” 董旻沉下脸道:“那就是逃走了?” 李蒙低头没有回答,董旻揉揉脑门,刘辩在长安只有三个人,竟然把长安搞得一团糟;董旻失落地让李蒙去下达了一个亡羊补牢的命令,让关中地区所有人寻找士孙家的人,抓到就送来长安。 士孙家的庄园还是拖了吕布一天,那种高大的城堡式的庄园几乎就相当于一座城堡,只能强行攻打;受了王允叮嘱,一心牵挂在郿坞那边的吕布压根没心思攻打,只是让人从长安运来各种攻城的装备,那架势与攻打长安没什么差别。 好在皇甫坚寿带着两百郡兵来增援,靠着皇甫家的声誉让士孙瑞的族叔打开了庄园的大门,才不情不愿地交出三百多人,说剩下的人都不在庄园了,有的是自己走人了,有的做买卖去了河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吕布、皇甫坚寿也没有强求,董卓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这边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两人连庄园都没有搜索,士孙家给多少人就带回多少人,只是故意让这些人狼狈不堪地一路走回城,向董旻表示自己是如何忠心于董家的。 把人交给了李蒙,吕布就让高顺带着人回了军营,自己和皇甫坚寿去见董旻;两人没想到的是,何九韬站在董旻身旁,因为何袭人的关系,何九韬也算是董卓的亲戚。何九韬一听就说:“左将军,应该将庄园里的人全部抓回来,逐一拷问,必定会有收获。” 皇甫坚寿气得想骂人,要是那样做,关中人都以为皇甫家是董卓的一条狗,以后皇甫家还怎么做人?吕布直接一甩袖子:“左将军,我还要去巡查长安的军情,这边事就让何九韬与皇甫坚寿处理吧。” 吕布就是这样不买账,董旻也没办法;皇甫坚寿劝说道:“左将军不必担心,士孙瑞担心族人安危,肯定要派人来打探消息,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了。” 在高顺大队人马的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行脚商,牵着一头毛驴,交了税钱,就带着货物进入了县城。这个商人没有急着去县城里的集市,而是来到了一家路边的酒肆,要了一壶酒两个菜,悠闲地吃喝起来。 没过一会,一名头发花白的衙役就走了进来,直接在行脚商对面坐下:“我都送了消息,为什么不把人全部送走?” 行脚商给衙役倒了一杯酒,说道:“士孙瑞一直在等士孙萌的消息,士孙萌不到安全地带,士孙瑞是不会动身的,原先的形势很好,谁知道是个陷阱;士孙瑞以为自己能赢,我们这些人留在长安城还有用处。到了这时候,多说无益,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衙役回答说:“杀人灭口做不到,那个李蒙现在眼珠子都是红的,安排的人从昨天开始就整天呆在监狱里。” “我明白,现在监狱里到处都布满了官兵,不会让你冒险的,士孙老爷的下一步打算是让被捕的人在堂审的时候翻供。”行脚商说完,意外地看见衙役满脸的不屑:“你们和士孙老爷是昏了头了,董卓的人会公开审案?我可以告诉你,没有堂审,最起码在他士孙瑞出现在长安城之前没有堂审;听我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到河东去,然后去并州。” 行脚商去端自己酒杯的手停住了,吃惊地问:“这么严重?” 衙役点点头说:“对。荀爽、杨瓒、士孙瑞联系在一起,说明邺城还在对付长安,谁跟掉以轻心,别抱侥幸的心理,这是唯一的可能性,祝你们好运。” 衙役匆匆喝了一杯酒就走了,行脚商菜都没再吃几口,迅速结了账,直接骑着毛驴出城,连做点掩饰的步骤都省了;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口的士兵奇怪地看着行脚商:“这么快就出来了,咦,货怎么没动?到这边来。” 行脚商点头哈腰地说:“我是想起家里的门没锁,急着回去。” “别废话,我看你就是漏网之鱼,过去。”两名士卒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行脚商押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屋,进出城的人一声叹息,皇甫嵩手下部队的军纪是不错,但还是有不讲理的人。让行脚商猝不及防的是,小屋里坐着一个人,满脸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梁衍,是长安县的县丞,我们皇甫将军早就想和储先生认识一下了,不知道储先生给不给这个面子。” 梁衍原本是皇甫嵩一军的长史,只是皇甫嵩交出兵权以后,梁衍才做了县丞;储先生不禁苦笑:“酒肆里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是的。”梁衍说:“戴头是县衙的老人,皇甫将军很器重他,没想到是士孙家的暗桩,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储先生你若是以本来的身份前来,我们也不会察觉异常,是担心太招摇了,与戴头见面不合适?” 储先生叫储无量,是长安城的一个瓷器坊的老板,要论钱财,绝对能在长安城跻身前十位,只不是深居简出,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他;但是储无量作为士孙瑞的朋友,皇甫郦认识,所以当皇甫郦看见一个大老板装作行脚商,便明白有古怪,就通知了皇甫嵩。 储无量想了想,笑了起来:“原来是我们弄错了,董旻只是想在我们身上斩下一块肉,是有人想要我们死,要不然,你们的人怎么会关注我?难怪士孙瑞那个家伙还执迷于堂审什么,分明也是在骗我。”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储无量虽然身手不错,但是没有一点想强行闯关的打算;储无量已经清楚对方的目标是士孙瑞,自己就算是扮作小商人也不犯法,即便是皇甫嵩亲临,很可能也是要与自己谈一番生意。既然士孙瑞是在布局,自己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 储无量跟着梁衍到了县衙,董旻和皇甫嵩亲自出面,皇甫嵩认识储无量:“储无量,还记得五原的事吗?” 储无量打量着皇甫嵩,回答说:“当然记得,皇甫嵩,你投奔董卓一定是假的,应该说好戏才开始,你后面一定是重头戏;那时候我就和士孙瑞说过,董卓那么强横,你们这些士族要是执迷不悟,早晚非把我们也卷进去不可。” 储无量说到一半,转脸冲着董旻说:“左将军,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参与士孙瑞的那些事,只不过有时候为了生意,帮点小忙;这次进城就是找戴头,想从监狱里捞出个把人。” 董旻认识储无量,似乎也相信储无量说的话,看上去有点为难地说:“储先生,你的事摆在边上,有我在,我保证你肯定没事,最多就是破点财。能不能说说,你都帮了士孙瑞哪些忙?” 皇甫嵩耸耸肩膀,和梁衍一样晓得董旻会这么做,储无量迟早会被董旻一点一点榨出所有的价值;储无量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有点紧张和害怕,已经无心再去想他生意和士孙瑞的友谊了,反而担心从此被董旻盯上。 从五原到长安城,储无量看过太多的悲情,有时候官府迫于压力,在找不到罪犯的时候,随便抓一个人交差的例子比比皆是,董家就是一头嗜血的猛虎,西凉军就是贪婪的群狼。董旻看出来一点端倪,安慰道:“储先生,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放心,我不是草芥人命的人。” 储无量抬头,随即信赖地点点头,却忙着摇头,董旻看上去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人,可并不意味着董旻不吃人;能在董卓面前周旋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储无量最起码从自己的渠道和士孙瑞嘴里都听说过董旻的事情,北定郡那些被捕的叛乱者被董卓活活烧死,就是董旻出的主意。 不过商人重的是利益,一般的商人,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明知道对面的老虎已经扬起了头,还把自己的脑袋往虎嘴里送,那不是商人的风格,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真实的作风。储无量虽然因为顾忌有些没说,但还是从侧面证明了一些内容,让董旻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董旻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就是把案子延伸到士孙家的每一个角落,所以董旻在拿到戴头和储无量的证词后,就让李蒙放开了手脚;李蒙刑讯的时候,还把何九韬带到士孙家的那些人面前,在何九韬阴沉的眼光下,加上熬不过酷刑,一半的士孙家人都招认案子是士孙瑞在背后指使的,并且说出了一个士孙家的藏物点。 皇甫坚寿带着一千人立即出发,跑了七十多里地到了那个叫野羊坳的地方,工坊里的人已经跑了,士孙瑞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为了这些物资,让官军抓个正着,玩了一手断臂求生。何九韬看着山坳里的风景说:“雁过留声,鸟过留痕,显然士孙瑞本人就在这里,让骑兵扩大范围搜。” 皇甫坚寿点了点头说:“等一等,皇甫郦带着先到的那些暗桩,看看他们有没有收获。” 同为关中士族,皇甫坚寿其实晓得的比储无量更多,只是何九韬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疯子,认为当初何进之死,就是刘辩有意放纵董卓和袁绍合谋,对于那些忠于刘辩的人恨之入骨。 皇甫郦没有让皇甫坚寿失望,他们骑着快马先来,盯上了最后一队离开的车队和十几名工匠躲藏的那个村庄;皇甫坚寿和高顺分头行动,在两处抓获了杀死抓获了六十多人,缴获了大批的物资。只是这一带毕竟是关中士族的地界,董卓又不在,皇甫坚寿最后弄清楚,士孙瑞带着私兵和青壮家丁消失在了青狼顶。 士孙瑞走得急,除了家眷以外,族人和那些管事的家人并没有能完全带走,何九韬一肚子的怒火,直接下令把俘虏的人全部斩首示众;县丞梁衍忙拦住了想要继续杀下去的何九韬,安排人救火,让官兵把所有的人都带到庄园外的空地上,被自己安排的人分辨。 梁衍比皇甫坚寿更清楚所谓大家族的把戏,别看现在庄园是一片火海,但是真正烧掉的物资未必有外人想象得那么多。梁衍特地去看了还在救火的几个粮仓,跟自己从卷宗中推算出来的数字相差极大,梁衍也不相信士孙瑞会把大批的粮食放在青狼顶那些地方,梁衍敢断定,士孙家有秘密粮仓,有的庄园里的人知道,有的甚至除了士孙瑞的家人心腹,没有人知道。 梁衍一面等着大火完全熄灭,一面让何九韬开始拷问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梁衍特地嘱咐,就算是杀人也是杀鸡儆猴,不是泄愤;何九韬的手段足够血腥残忍,不到半天的时间,士孙家的那些家奴为了自家的安危,供出了士孙瑞的一个秘密粮仓,就在离士孙家庄园不到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里。 皇甫坚寿带着人过去,经过一番搜索,发现一个宽大的酒窖,酒窖后面是一个三人宽的大门;官军撞开大门,从里面走出来六个看守仓库的人,很明显是一家子。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和两个年轻男子,三个男人的身后跟着两个脸色憔悴的妇女,其中一个还抖抖索索地牵着一个孩子。 走出地面的那一刻,似乎因为阳光太刺眼,六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站了半天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皇甫坚寿估算了一下仓库里的粮食,大约有一千五百石,又审问了六个人,基本上能确认,这就是士孙家庄园向青狼顶等处运送粮食的中转站,而不是士孙家自己储粮的地方;只不过有结果总比没有强,最起码不算空手而回。 第110章 刺董 只有何九韬一路上喋喋不休,为着没有抓到士孙瑞在遗憾,半路上还在和李蒙不停地说,士孙瑞就在长安城附近,应该派出骑兵搜捕;连何九韬一个外人都对董卓如此尽心尽力,李蒙只能尽力调集西凉骑兵,让他们一处处去搜捕士孙瑞。 皇甫坚寿和梁衍心中暗叹,那些西凉军最喜欢的就是做这些事,他们压根不在意能不能抓到士孙瑞,甚至能跟士孙瑞插肩而过;西凉兵的重点肯定是借着搜捕的由头四处打秋风,抢掠财物和妇女,何九韬这个混账,真的不是人了,难怪皇甫郦提议,要让何九韬的注意力转移到城外,免得在城内发现异常,向董卓那头猪告密。 士孙瑞站在远处的山坡背面,看着几个方向一处处农庄的大火,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这些家伙现在应该相信我没有能力兴风作浪了。” 和士孙瑞并肩站着的阎行苦笑着说:“没见过你这个德性的,那可是你们士孙家多少年在关中的积蓄,就这样轻易地全部被毁掉,皇上最后能还给你,还是你特别相信皇上?” 士孙瑞回过头笑道:“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况且这些破烂玩意,在皇上眼里也就是几天挣的钱;一开始我见到皇上,只是感觉那个小孩子挺聪明的,会做生意,懂得进退。真正让我刮目相看的,是董卓进京之后,每一个变化似乎就是踩着所有人的空隙,一年多已经手握五州的实力。 那样的眼光,那样的睿智,在一个少年身上闪光,只能说是天意,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听说没有,皇上在渤海和北海开筑盐田,获得的利润可以帮助二十多万人安置屯田。二十几万人,好几个大县的人口啊,这就是能力,关中迟早会被皇上收复。” 阎行点头说:“在这方面,皇上的能力不做第二人想,无论是在并州、冀州、青州,都让黄巾军安置下来,这就是我岳父韩遂感兴趣的地方。说实话,他夺取了凉州义军的控制权,其实日子也不好过,忠于汉室的军队在不断地与我们撕扯,而马腾等人的意向不明,只有来要钱的时候,才认他这个老大。 我们的凉州联军,情况与黄巾军差不了多少,打仗胜败无所谓,但是如何能生存下去才是大问题;我岳父的旗号本身就是清君侧,愿意追随皇上打江山,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我们便进攻长安。” 对于阎行,士孙瑞是相信的,凉州第一枪手,江湖中的诚信君子;可是对于阎行那老丈人韩遂,士孙瑞压根就不敢相信,韩遂要是这样忠义的人,就不会把阎忠逼死,一直不肯接受汉灵帝的招抚。 只是士孙瑞不会揭开这个伤疤,反而从长远角度考虑说:“只是韩遂的旗号不能打出来太早,董卓、皇甫嵩的实力终究是强过你们,太早,你们很可能四处受敌;等皇上开始攻打长安,你们就可以与邺城联系了,以我的看法,韩遂一个凉州牧是有可能的。” “那就好。”阎行之所以冒着危险来帮助士孙瑞,就是因为士孙瑞的人品,这个思路最符合韩遂的口味,韩遂也怕刘辩拿他来消耗董卓等人的实力,最后什么也捞不到;等刘辩攻打长安,实际上就是到了刘辩刘协兄弟决一雌雄的时刻,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变化,韩遂出兵很有可能获得巨大的收获。 远处的田野里,西凉骑兵的斥候还在扩大搜索范围,有一队骑兵开始朝着士孙瑞等人站立的山坡而来,士孙瑞果断地说:“走。” 士孙瑞和阎行身后的百余骑兵跟着上马离开,阎行好心好意地说:“你儿子他们估计脱险了,我送你去并州吧?” “我不能走,不仅是董卓的人,还有其他人盯着我。”士孙瑞沉着地说:“我在这里周旋,吸引着董旻等人的注意力,王允和皇甫嵩等人才会去实施诛杀董卓的计划。无论皇甫嵩针对荀爽,还是针对我,其实都是担心杀了董卓以后,我们这些人会代表皇上与他们争夺关中的控制权。 皇上是个聪明人,除了几次递进来没头没尾的书信指点我们,这一年多都没有派人与我们联系;你再陪我一天,天黑以后你就返回凉州等待消息,过两天我要被董旻抓住才行。” 阎行是常年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闻言冷笑道:“言不由衷,你可以和我说说另外一批盯着你的人,看得出来,你很怕他们。” 士孙瑞从容说道:“没错,我确实怕他们,其实你比我更早知道这些人,还记得你岳父和边章为什么会被拉下水造反吗?” “是他们……”阎行目露凶光,虽然士孙瑞没有提名字,阎行已经晓得是六国盟那个组合,往事如潮涌来。 中平元年,北宫伯玉、李文侯率领湟中义从羌军反叛,西凉大豪宋杨等人相应,时任凉州督军从事边章与凉州从事韩遂被劫为人质,叛军攻打金城郡,斩杀金城太守陈懿,胁迫边章、韩遂入伙,共推举边章为首领。 阎行当时已经赶到金城,企图营救韩遂出来,但是根本没有机会,事后才知道边章是另有身份,一个自称六国的组合中人;就算北宫伯玉、李文侯,其实都是被边章收买的。 叛军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一口气打到关中,发展到十万之众,就是皇甫嵩与董卓也只能一次次把叛军打回凉州,并不能就此灭了叛军;随着韩遂的好友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凉州司马马腾加入叛军,叛军的势力达到了巅峰, 凉州刺史耿鄙、汉阳太守傅燮战死,凉州六郡的联军被叛军击败。 韩遂等人趁机杀了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三人,掌控了叛军;与号称合众将军的王国联手,再度攻掠三辅地区,再度被皇甫嵩击败;眼看着王国的兵力损失殆尽,韩遂等人共同废掉王国,胁迫前凉州名士阎忠担任首领,阎忠愤恨病死后,韩遂成了首领。 可是义从羌军和王国的旧部都依附马腾,宋杨、李相如、黄衍背后都是士族豪门支持,韩遂和原先的王国一样,只是挂了个虚名,并不能实际控制所有的叛军。阎行清楚,韩遂其实一直想和六国盟那边的人联系,可是就算韩遂的势力到了这个地步,六国盟还是没有露面,或者说,有交往而阎行不知道。 到了一个隐蔽的地点,阎行让手下人都散了,低声对士孙瑞说:“要是皇上与六国那边没有关系,我和你说一件事,我岳父身负十几万人的死活,有些事身不由己,我可以单独为皇上效力。” 士孙瑞何等睿智的人,明白阎行说得无奈,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韩遂到了这个地步,要是没有参与争夺天下的雄心是假的,以六国盟的力量,不在凉州布局更不可能;但是阎行是个游侠出身,有可能在态度上与韩遂不一样,哪怕是与韩遂两边下注,对刘辩来说也不是坏事。。 士孙瑞递过佩戴的玉佩,轻声说:“以你凉州第一枪手的名望,应该在皇上的那个名单里,郑泰他们看见玉佩,便知道是我的推荐。六国已经更名为六国盟,做事的风格和手段都可能改变,这也是我顾忌的原因。” 阎行接过玉佩说:“士孙兄放心,今日我若是有心欺骗,必定断子绝孙。” “言重了。” 董旻的搜捕还没有结果,董卓已经到了洛阳,车队在李儒、李肃、吕布、张济、樊稠等人的陪同下停在了北掖门外,八匹高昌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灵巧的停下,马车青色的车顶,金饰的龙爪栩栩如生。董卓胖大的身躯挤出了车厢,马车旁长长的护卫人马,加上吕布安排肃清街道的军队,让人有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 道路上扫得干干净净,全部用水泼过,即便战马走过,也没有灰尘扬起,可见打扫人员是尽了心的;董卓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心理是慢慢的喜悦,李儒和吕布都证明了李肃带来的圣旨是真的,一路走来享受的都是皇帝才有的待遇。 尤其得知皇甫嵩父子都在为自己奔走,董卓不免有些小得意,人啊,都是有弱点的,就是皇甫嵩也不例外。大汉的名将虽多,董卓在意的只有张温、皇甫嵩两人而已;张温远在邺城,董卓是鞭长莫及了,人在长安的皇甫嵩态度就很重要。 飞熊军和虎贲迅速占据了皇宫的大门和通道,张济、樊稠还是校尉,没有资格上朝,张济守在午门,樊稠守在皇宫的路口。吕布三人和主簿田景、护卫董白羌紧紧跟在董卓身后,走进了皇宫,大殿上百官蜂拥着迎了过来,王允、皇甫嵩走在最前面。 董卓的眼神还没有被酒色彻底毁掉,能看清楚王允两人的神情确实带着喜色,觉得自己还是要有点礼贤下士的样子,呵呵笑道:“司徒大人,皇甫将军,你们辛苦了,要是董某真的坐上龙椅,二位就是丞相和骠骑大将军。” 皇甫嵩冷笑一声说道:“董卓,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梦?” 死到临头?董卓忽然间反应过来,难道这是一个局,不可能啊,别的人难说,吕布和李儒对自己可是忠心耿耿;两边持戟郎已经在皇甫嵩的指挥下,手持长戟冲向董卓,田景、董白羌的反应够快,可惜还是被李肃和吕布拦住。 董卓一声狂笑:“李肃,干将!吕布,你就是莫邪了吧,一对庸狗。” 董卓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宽大的朝服内穿着一件薄薄的铠甲,也不见手腕怎么动,长剑在手,呵斥中一连封出五柄长戟,巨大的真力将五名执戟郎震翻;可是皇甫嵩已经夺过一柄长戟刺过来,长戟快如闪电,而且角度刁钻,直接压在了董卓的剑上。 两股真力相撞,又有四名执戟郎被震开,皇甫嵩一时间也无法把董卓的长戟磕飞,董卓更不可能逃出皇甫嵩长戟控制的范围;王允心叫不妙,要是董卓不死,外面的飞熊军和长安城中的西凉军就不会丧失斗志,王允急忙掏出准备好的诏书,喊道:“有诏讨贼!” 王允话音未落,就看见董卓身形一晃,胸口冒出一小截剑尖;李儒一戟刺在董卓的后心,鲜血朝后面飙出,溅了从扑过来的李儒半身。李儒顾不得擦拭血迹,振臂高呼:“董卓已死,铲除叛贼,杀出去。” 李儒可是董卓的女婿,田景、董白羌心神一乱,双双被李肃、吕布杀死;杀了董卓三人之后,百官中就算有想站在董卓这边的人,也一个个不敢乱动。布置在皇宫里的士兵都是王允、皇甫嵩、吕布精心挑选的,在李儒的高呼声中得知董卓已死,立即齐声相应,跟着吕布朝皇宫外杀去。 张济、樊稠能接替李傕、郭汜的职位,都是反应敏捷的人,得知吕布反水董卓死了,压根就没选择死战,立即带着飞熊军杀往北门,派人通知左将军董旻。两人的算盘打得很清楚,要是董旻能击败吕布的叛军,他们再往回杀,否则可以第一时间逃往河东去投奔牛辅;飞熊军是清一色的骑兵,即便是面对吕布的并州铁骑也有一战的能力,更不用说逃命了。 董旻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步,首先他不在左将军府,根本拿不到指挥三军的令符,其次就是,因为搜捕士孙瑞,身边的凉州兵派出去不少,在县衙根本召集不到多少人,而散落在长安城内外的那些军卒就变成了无头苍蝇,在吕布的命令下,只有少数人选择了抵抗。 董旻在县衙面对的是,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和皇甫嵩派来的三千步兵营的精锐; 长安的巷子根本不适合马战,在高顺一往无前的冲击下,临时召来的两千多骑兵被砍得人仰马翻;尤其是血战半个时辰,长安的火光在大白天就染红了天空,长安城内外的西凉军都没有大的动作。 王方、李蒙已经被皇甫坚寿等人控制住了,两人连拼死的机会都没有,手下的上万军队就困在营寨中。董旻越来越绝望,尤其是看到吕布带着一千并州骑兵赶到战场的时候,血汗宝马、金戟的光芒,吕布看上去就是一个战神,不,杀神。 面临死亡的恐惧让董旻彻底丧失了斗志,董旻选择逃往城外,结果被皇甫嵩的伏兵活捉;而张济、樊稠随即也被吕布赶出北门,一路朝河东而去,长安城中已经没有大股的抵抗力量。 蔡邕在家中发现看守自己的西凉兵突然跑了,没有人来通知,忙让下人出去打探,才知道长安城已经变成了战场,有人在传言董卓死了;蔡邕换了衣服,正要出去查看清楚,却看见荀爽、孟佗带着人快步走了进来。荀爽的步伐不像一个奔六的人,神情严肃:“马上跟我离开长安。” “为什么?” “董卓死了,长安要重新洗牌,我们也该回邺城了。”荀爽看着奔出来的蔡文姬说:“文姬,这次不能带你走,你放心,皇上一定会来接你的。” 蔡邕的脸通红:“荀爽,我要带着女儿一起,我不走,我就不信,难道刘协敢杀我?” 荀爽身后的孟佗冷声道:“蔡邕,不要耽误时间,一旦吕布控制长安城门四闭,谁也走不掉;你如果死了,和去邺城有什么差别,文姬小姐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 蔡文姬已经镇定下来,对蔡邕说:“父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荀叔,带他走。” “我……”蔡邕还来不及说话,荀爽已经一把把他拖出房间,直接拽到外面,扔到战马上;蔡邕下意识地坐稳,拉住缰绳,才瞠目结舌地问:“荀爽,你真的是高手?” 荀爽没有回答,一名护卫已经拉着蔡邕的战马动身,蔡邕只来得及和蔡文姬挥挥手,就被披上一件黑色披风,裹挟着朝东面的霸城门城门口;长安十二座城门,东面三座城门,中间的是清明门,宣平门在北,霸城门在南,离蔡邕家也是最近的。 霸城门确实开着,不时地有百姓和军卒从这里逃出去,吕布这时候没关闭城门,应该是怕忠于董卓的军队被困在城中会死战到底,有一条生路,这些人就会逃出长安,无法形成战斗力。 荀爽一行二十多人混出长安还是比较顺利的,城外还有二十名接应的骑兵,在溃逃的人群中,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是上了官道没多久,身后就出现了一队追踪的骑兵,大约有两百多人,全部是北军的盔甲,随着双方撒马狂奔三十多里地,可以确定对方针对的就是荀爽这群人。 蔡邕变色道:“还真有人要对付我们?” 孟佗大笑道:“天佑大汉,皇上英明,荀爽,被我们猜中了。” 荀爽淡笑道:“就怕前面有一支伏兵在等着我们。” “乌鸦嘴。”蔡邕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第111章 两败俱伤 蔡邕很快发现,荀爽猜对了,又跑了三十多里,两支上百人的骑兵队出现在前面,很明显,对方原先是分别堵在官道和小路上,针对的同样是自己一行。 荀爽看四周无路可走,命令所有人放缓战马的速度,让人和战马都能调整一下状态,以便应付后面即将爆发的战斗;追上来的人是何颙、伍琼,两人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在监狱里受苦的痕迹,蔡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满腹才华,要是论洞悉人性,还是远不如荀爽,甚至不如远在邺城的刘辩。 伍琼看见荀爽有些胆怯:“荀叔,你何必逃出长安呢?” 荀爽微微一笑,说:“我也没想到你们送客有这么大的规模,何颙,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回吧。” 何颙得意地笑道:“荀爽,只要你和蔡邕还在长安,刘辩就会有所顾忌。说实话,对于董卓的死我毫无惊讶,如果没有我们,那头蠢猪早就死了;只是我对你们能掌握这样的机会吃惊,兴许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荀爽笑道:“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公开露面,六国盟改了游戏规则,想要光明正大地逐鹿中原了?” 何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荀爽,你在拖延时间?来人,给我进攻,不论死活。” 伍琼吓了一跳:“何颙,你疯了?” “我没疯。”何颙叫道:“是我们上当了,赶紧杀了他们赶回长安。” 伍琼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荀爽笑了笑说:“伍琼,我给你介绍一下,何颙,就是江湖上的鬼见愁;并且,你们六国那个组合,变成了六国盟,就像洛阳、长安的兵变一样,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要是换做以前,你们两人这么重要的身份,怎么会被送进监狱,怎么会带着区区四百骑兵来暴露身份?” 伍琼明白了,苦笑道:“荀叔,你在监狱里说的那个传国玉玺消息是假的?” 荀爽点点头说:“我们是为了道义留在洛阳,你们并不相信;我只好编一个你们相信的理由,说是为了把传国玉玺带到邺城。何颙,你让人失望,你的水准甚至不如袁绍,一个传国玉玺而已,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算什么,值得你们为了它费尽心思吗?” 荀爽说得没错,可是实力不济的刘协需要一次次证明自己的合理性,传国玉玺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何颙咬着牙说:“可是撤离洛阳的时候,玉玺确实在丁宫的监视下失踪了。” 荀爽摇摇头说:“不是我们做的,你也看见了,邺城的人没有和我们联系。” 何颙再次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可是围上来的四百骑兵没有动,还是看着伍琼;负责拦截的两名小将阎温、杨阜纵马来到伍琼面前,低声说:“伍兄,来之前可没有说要杀荀爽,这件事要三思,杀了荀爽,我们可就寸步难行了。” 阎温、杨阜都是世家子弟,被家族派来协助伍琼,两人不管双方的对错,但是明白,杀了大汉排在名士前十位里面的荀爽,意味着自己这一生就完了;刘辩和荀家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弄不好倒霉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家族。 伍琼也清楚,迟疑地回头看看何颙;何颙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们这个货色,可是你们想想,六国盟什么时候失过手的。” 何颙话音刚落,伍琼三人已经被何颙的三名长随用兵器抵住胸口,何颙阴沉地说:“下令出击,我提醒你们三人一声,你们的家族为什么要你们前来,就是因为你们的家族有求于我们,荀爽不死,你们的家族就会陪葬。” 伍琼三人顿时面如死灰,何颙的话虽然难听,但实际上就是这个理;如果说何颙是一个魔鬼,他们三人就是家族卖给魔鬼的提线木偶;伍琼长叹一声:“放了他们两人,我来下令,出击。” 荀爽身后的四十人都是名副其实的精锐,可是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还是显得太过单薄;而何颙身后的十来名长随,无一不是江湖一流高手,即便是孟佗重金养了多年的护卫,依旧无法挡住对方凌厉的攻势。 只不过荀爽和孟佗的表现让人大吃一惊,荀爽与号称鬼见愁的何颙打得难分难解,何颙要不是有两名长随作为帮手,恐怕早就处于下风了;孟佗则坐镇中间,不时地出击维持着自己这边越来越小的防御圈,每一刀出手,必杀一人。 官道和小路上逃跑的士卒百姓络绎不绝,有的胆大的人还停下来多看几眼,指指点点;被胁迫着的伍琼三人暗暗叫苦,这消息是封锁不住了,日后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报应。 蔡邕在孟佗喘息的时候,递给从刀鞘里抽出来的佩刀:“用这把。” 孟佗扫了一眼,立即接到手中:“霸王刀?” “董卓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交给我保管。”蔡邕实话实说,这把刀是在郿坞中换给蔡邕的,董卓当时还说了一句:“我平定关东后,就是要雄踞天下,万一失败了,我也能守在郿坞活到老。这把刀,给你做给念想,有一天,给刘辩那个孩子看看。” 孟佗笑道:“其他的我不管,最起码我能多杀二十个人垫背。” 霸王刀在孟佗手中发出了噬血的光芒,一轮砍杀下去,整整杀了十五个长随和骑兵,刀芒越发闪亮;何颙发现了这边的不正常,立即对两名帮手狂吼:“全力一击,杀了荀爽。” 何颙的两名帮手一个使用的兵器是铁钩,一个使用的兵器是铁鞭,对于荀爽的长剑都有克制作用;两人闻言各自迈上一大步,不顾自身死活,直接用兵器砸向荀爽的身体与荀爽手中的剑,何颙趁机在两人留出来的空隙揉身而进,剑如灵蛇,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荀爽。 只有多次联手作战的人才能达到如此的默契,伍琼的心都悬了起来;荀爽就在一霎那,做出了令人意向不到的反应,身形游动中,任凭自己的剑被铁钩勾住,一拳打在使用铁鞭的高手胸口,随后弃剑后退,一连四步退到了何颙的剑锋之外。 何颙损失了一名高手,虽然没杀掉荀爽,但是占据了主动,心中大爽,步法变换间又刺出一剑;那名持钩的高手紧跟着逼近,铁钩舞出了一道道的钩花。让两人意向不到的是,荀爽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直接一刀戳死了使钩高手;何颙抓住了这千古难寻的机会,一剑刺穿荀爽的身体。 何颙这一剑用力太深,等发觉荀爽的匕首收回来贴住自己的剑时,何颙已经来不及后退,果断地选择了左闪,但还是被荀爽一记直拳打在右胸;何颙只觉得如遭重击,骨骼似乎一下子从上到下断裂开,整个身躯竟然保持不了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地。 何颙吱牙咧嘴地笑道:“怒拳?” 荀爽也跌倒在地,微笑道:“一怒为己,二怒为佳人,三怒为功名,四怒为天下;可惜,我的功名心太重,死都无法做到为天下。鬼见愁,毒药不错,其实以你的武功,根本不需要用毒,真的可惜了。” 荀爽在微笑中死去,何颙还在挣扎着受活罪,让所有人心惊胆颤;伍琼推开胁迫自己的长剑,冷声说:“加把劲,把剩下的人给我杀了。” 荀爽既然死了,伍琼想到的就是杀人灭口;这时远处一队战马奔来,足足有上千人,一看是西凉骑兵的打扮。伍琼急忙让杨阜上前问话,没想到对方压根不理睬杨阜,直接冲到了伍琼等人的身边,拉弓就射;伍琼等人措手不及,伍琼直接被乱箭射死,阎温也被射成重伤,让围攻孟佗等人的人马一阵慌乱。 杨阜等人虽然做出了反击,但是信心已乱,没抵抗多久就开始了逃跑;只是杀来的将领显然认识何颙,亲自率领百余骑兵围攻营救何颙的人,丧失了武功的何颙连续换了三匹马,全部因为对方射死战马而无法离开,反而葬送了那些长随的生命。 终于,逃跑的人无人理会何颙,那位将领不追赶,让人绑了何颙和阎温,过来见孟佗说:“我是王子服,家叔王越,接到青铜司的信件前来营救。” 孟佗此刻根本不会怀疑王子服的用心,吩咐道:“把荀爽的尸体带上,把这两个家伙和那个伍琼的人头砍下,我们走。” 王子服的手下都是西凉悍卒,毫不犹豫地杀了何颙两人,带着何颙、伍琼、何颙的三颗人头,专门一骑抱着荀爽的尸体,一行人迅速朝上党郡而去;让人意外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什么西凉军前来盼望,即便是偶尔遇见几百人的骑兵,竟然跟王子服招呼都不打就过去了。 快到上党郡,遇到前来迎接的刘备,孟佗等人才知道,袁闳在潼关成功杀掉了中郎将董越,控制了渑池的大部分西凉军,只是渑池四周的西凉军不是逃跑就是投奔河东,也有少数投奔刘辩这边。 荀爽的死在邺城造成了很大的震动,要不是有蔡邕在场,就凭孟佗的话,荀表是压根不会相信,名士圈子里还有这么残酷的一面,何颙在外人眼里是谦谦君子,与荀爽的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来在很多问题上的见解其实很接近,谁知道能反目成仇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伍琼是汝南人,汝南郡是颍川郡的邻郡,同属于豫州,两地的名士也是多有来往;伍琼和荀表虽然不是很熟,也不是不认识,在荀表的印象中,伍琼很有名士的派头,仿佛是另一个袁绍。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杀了自己的荀爽,难道长安与邺城的厮杀,终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戮? 荀彧看出荀表的脑子有些混乱,淡淡地说:“江湖争霸,中原逐鹿,无一不是竭尽全力,什么虚名,什么人情,全都是不值得一提。很多人都是戴着面具,何颙如此,荀爽如此,王子服亦如此,王允和吕布两个性格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能合伙杀了董卓,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荀彧是参与秘密的人,其实现在心里比任何人都惊骇,刘辩从一开始就锁定王允等人,坚信这个家伙会毁了董卓,这是何等的眼界,比刘辩估计孙坚的失败还要令人不可理解。 荀彧特地看过青铜司的计划,郭嘉和史阿的安排没有错,要不是何颙节外生枝,荀爽等人会很顺利地撤离;让荀彧陷入苦思的是法正即将开展的行动,刘辩让郭嘉通知法正,一定要在牛辅死后才发动,其根据依旧是人性的剖析,刘辩和杨奇等人认为,王允在牛辅死后,一定不会饶了李傕等人。 而郭嘉后面的设计更加精彩,压根没打算让李傕死守河东或者退到并州,刘辩标了整整八个官职,雍州刺史李傕、前将军郭汜、平西将军樊稠、扬武将军张济、京兆尹杨定、荡寇将军段煨、安集将军董承、尚书贾诩。李傕等人一旦归附,就让他们全力攻打长安,把整个关中交给他们。 这就像利用公孙瓒去打刘虞一样,刘辩和郭嘉都很熟悉这个流程,荀彧特地去问过万一李傕胜了怎么办?刘辩沉默了半天才说:“要看李傕他们是不是改变主意,想学董卓、王允。” 荀彧明白了,只要李傕等人不去想拥立汉献帝刘协,刘辩在短时间内会把关中的大权交给李傕;但是李傕要是离心离德,那么刘辩肯定会有后手来解决这个问题。 荀表打断了荀彧的思考:“何颙为什么这么做?” 荀彧面无表情地说:“何颙背后还有其他人,可绝不会是王允他们,否则何颙大可以在长安动手。根据蔡邕他们的说法,何颙是一定要杀死六叔的,按我估计,要不是为了个人的原因,就是六叔晓得何颙的一个秘密,只是六叔还没察觉到,那个秘密的价值。” “鬼见愁?”荀采望着荀彧问:“这个绰号在江湖上很出名吗?” 荀彧点头说:“鬼见愁是江湖三大剑客之一,兴许很多人的剑术不在三人之下,但是绝没有这三名剑客那么令人注目。就说鬼见愁,见过他出剑的人几乎都没有活着,所以六叔能晓得何颙的身份,足以惊人。以我的看法,这是六叔在长安获得的消息,才让何颙慌忙开始布局,最后杀了六叔。” “可惜何颙也死了。”荀表确实感觉到遗憾,心里还有一丝担心,担心是自己和何颙打交道的时候,暴露了父亲荀爽的机密;荀彧拍拍荀表的肩膀说:“振作起来,六叔求仁得仁,还有什么不好?皇上追封六叔为司空、万岁亭侯。” 啊,亭侯可是能世袭的,荀表和荀采都惊呆了,刘辩还真的是大手笔,作为亲生子女,两人都没敢奢想荀爽能直接封侯;荀表结巴着问:“荀彧,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荀彧沉下脸说:“别胡思乱想,这是皇上的恩典。” 荀彧走后,荀表还在嘀咕,荀采没好气地说:“别焦灼了,侯爷,皇上现在正看重荀家,封侯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是不是和荀彧一样,跟着皇上走下去。” 荀表无奈地说:“我要看长安的战局,别那样看着我,我没打算脚踩着两只船,我只是认为,荀彧有事在瞒着我们。” 刘辩对于荀表兄妹的反应并没有抱什么指望,出来这么大的事,他的心情也非常沉重,玩弄阴谋诡计,最后让人家父亲送了性命,刘辩只能说自己的运气差了点;对于荀彧的汇报,刘辩默然地点头,也不说话,到荀彧说完的时候,两人就这么愣了一下。 说起来,荀彧看上去是个美男子,而且智慧够高,不属于那种成天东试试西试试的人,看刘辩的反应,荀彧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显而易见,刘辩对这样的事情没有经验,再多的能力也是没有用处。荀彧明白,今天是一次不错的机会,鬼使神差地说道:“皇上,我们绝不能放过王允他们。” 刘辩脸色冷漠:“长安的大戏很快就要拉开帷幕,史阿已经找到士孙瑞,针对李傕的拉拢只是其中的一步,刘备、杨奉、王子服会帮助郑泰灭了袁闳,等打下长安,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但我认为,伍琼那些人不是王允派去的,应该是六国盟的人,我们现在要把六国盟的人找出来,他们还想躲在幕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刘辩的口气中,像是威胁,但荀彧知道,这位外表和气的皇帝是动了真怒;伍琼这次留下的线索太多,三个家族中肯定有人与六国盟有过接触;万一六国盟的人真要躲起来,死不认账,那么到时候,荀彧相信,六国盟可能就要遭殃了。刘辩的态度很着急,真要是撕破脸面,刘辩也在所不惜。 第112章 意外连连 荀爽的死,让整个邺城愤怒不已,整个大军开始了调动,送信的骑士几乎一直都在进出洛阳,表明邺城已经开始进入了战争的准备阶段,刘辩干脆把主持大局的任务交给了卢植和郭嘉,反正大格调已经确定,那些细节,这一老一少能考虑到的,自己全力配合就是。 没有人反对刘辩的意见,毕竟刘辩没有去声色犬马,而是在关注着袁绍,袁绍离开小沛后竟然呆在山阳郡不动,始终没有回到东郡;从地理位置来说,袁绍在豫州等地的举动现在对邺城的威胁更大。 青州和青铜司的两份分析报告交给刘辩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陈宫和诸葛瑾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一边,陈宫不明白刘辩为什么把诸葛瑾这个刚出道的年轻人找来?不过陈宫也知道,诸葛瑾身上肯定有值得自己注意的东西,刘辩根本就不是一个没有眼光的老板。 当然陈宫心里也是有气,自己身为谋主,长安的大动作竟然参与不进去,在这里为一个潜在危险的袁绍空费心思,陈宫表情有些不耐烦地说:“皇上啊!长安能不能用别的手段,不动用太多的军队,说实话,袁绍的举动很可疑。” 陈宫只要把话说完,已经散去一半的怒气;刘辩看了一眼身边的诸葛瑾道:“可疑只是一种猜测,我们要等证据;我来说说另一种猜测,就是袁绍在等待一个信号,然后采取行动。从山阳郡的位置来说,只有泰山郡和下邳国,袁绍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因此要有接应,而在下邳国,能够接应袁绍的人太多,曹豹、曹宏、许耽等等。” 刘辩的心情不好,说话也带着讽刺,但是语气显得比陈宫牛气多了,直接点出了自己的怀疑对象;陈宫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猛地一拍大腿说:“皇上,要是你怀疑,何不把这些人拿下,或者调走。” 诸葛瑾木讷了片刻说:“不可,那就是在刺激他们作乱,正好遂了袁绍的心意;袁绍在山阳郡、彭城国和沛国,调兵遣将要比曹操快,目前只能提醒曹操、荀攸早作准备。” 陈宫愣住了,诸葛瑾的建议确实比自己的想法妥当,看来一个人是不能在激动的时候用谋,往往有些偏执;陈宫不想在一个后辈面前丢脸,一翻白眼说道:“那也不能干看着,刘繇不是在和袁术大战吗?可以让许耽出任丹阳太守,前去助袁术一臂之力。” 刘繇还是有些本事的,到了扬州以后,改变了原来扬州刺史陈温的布置,直接把大军撤往江南,不知道如何说服了孙坚的小舅子吴景,在曲阿得以立足,与江北的袁术对抗。 刘辩冷冷道:“刘繇这是在给自己埋下祸根,我们不能参与那场大战,诸葛瑾,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去一趟徐州,名义上是统计徐州的人口,实际上是与陈登、王朗谈生意,主要是看一下他们对孙坚家人和刘繇的态度。” 刘辩说话的语气很酷,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陈宫不难猜出,刘辩是在准备日后江东的布局;陈宫若有所思地说:“皇上,难道在扬州还会出现第三个人物?”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刘辩没打算一次把话全部说完,有些事说穿了就不值钱了,刘辩也想看看孙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刘辩装作不在乎地说道:“现在看袁术是不是能打下庐江郡,要是袁术在一年内攻占庐江郡,扬州就是他的;否则,到时候真的很难说,我们就是想增援,隔着袁绍,也是鞭长莫及。” 汉灵帝时期,庐江太守陆康击破了黄穰叛军后,汉灵帝表彰了陆康的功绩,封陆康之孙陆尚为郎中;随后庐江郡就变成了陆康的地盘,刘协称帝后,陆康冒险派遣孝廉去洛阳觐见,被刘协加封忠义将军,也是刘繇在扬州最重要的一个盟友,根据南方传来的消息,袁术军的进展很缓慢。 陈宫意识到了刘辩在担心什么,袁术在刘繇与陆康的夹击下,虽然占优优势,但是进展不会很快;而在袁术北面的袁绍随时能南下寿春,要是没有广陵的陈登与陈国的刘宠,袁术的处境可谓恶劣到家。陈宫双眼发直道:“皇上是认定了……袁绍会背叛我们?” 陈宫确实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质疑刘辩,前面的几件事证明,刘辩的战略眼光几乎不亚于手下几个谋主;刘辩无奈道:“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是我输不起……只能未雨绸缪,把事情往坏里想。” 陈宫已经熟悉了刘辩的性格,真要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刘辩一般都是沉默不语;而像眼前这样表现出一副无奈,实际上只是刘辩故作低调,刘辩心里已经确定他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陈宫严肃地说:“皇上放心,臣这就开始做准备。” 一天后,长安那边跟着传来消息,汉献帝同意了王允的建议,吕布任职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温侯,与王允同掌朝政震慑长安,皇甫嵩与李肃分头出击,皇甫嵩顺利打下郿坞,皇杀了董卓的侄子董璜和董家满门,董卓手下的中郎将段煨、徐荣、胡轸、长史刘艾都投效了刘协。 只有董卓的大女婿牛辅还在河东不肯投降,聚拢了十几万董卓的旧部,与长安对峙;李肃在河东,不出意外地被牛辅击败。只是世道险恶,外人看不清楚的地方太多,牛辅就在获胜的当夜,被心腹大将胡赤儿暗杀,等李傕等人察觉,胡赤儿已经带着牛辅的人头去了长安。 胡赤儿在半路上遇到李蒙,只说自己不想附逆,所以杀了牛辅报效朝廷;打死李蒙也不会相信胡赤儿的话,但李蒙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有抢功的念头,直接派出两百骑兵护送胡赤儿去见吕布。 看见牛辅人头,录尚书事、司徒王允大喜,在大殿上对群臣说:“本来,董卓的那些部下是身不由己,跟随董卓嘛,不得已听从董卓差遣犯错。现在如果突然赦免他们,恐怕反而使他们猜疑恐惧,以为是朝廷的缓兵之计,所以,赦免他们无罪不是上策,还不如让他们承受惩罚。” 群臣大为意外,董卓的嫡系部队战斗力强,而且对董卓最忠心;董卓死后,如何处置河东的大军,是关系王允本人和朝廷的大事。这个问题从董卓死就开始讨论,吕布的意见是把董卓的财物赏赐公卿将校,来收拢人心,王允不准;但是赦免西凉、河东诸将已经形成了共识,可是牛辅一死,王允似乎就改变了态度。 尚书令丁宫对王允说:“现在邺城那边势大,我们要是逼得太紧,很容易引起兵变和混乱,让河东的人马倒向邺城。还不如任命皇甫嵩为河东太守,去安抚军心,对于那些将领既往不咎。” 王允坚决反对:“皇甫嵩去不去河东都没问题,但是留下李傕那些人绝对不行,李傕、郭汜那些人桀骜不驯,就算一时平静也只是表面上的假象,迟早会再次兴风作浪,还是解散他们的兵权稳妥。” 抱病上朝的司空刘弘无奈地说:“王允,邺城那边迟早要有行动,既然你决心这么大,你还是说说你全部的打算吧。” 王允说出了与吕布商议好的方案:“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皇甫嵩为凉州牧,朱儁为河东太守,中郎将袁闳驻扎在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吕布为各路大军的总策应,中郎将徐荣等人协助吕布。李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邺城那个神出鬼没的干将,这次故意打了一个败仗?” 刘弘、丁宫等人这才明白王允为什么不同意皇甫嵩去河东,看来是双方有所协议,皇甫嵩的地盘在凉州,王允自然不会同意皇甫嵩染指河东;可是朱儁和西凉、河东军从无交集,能否压制住那些人才是问题。不过王允、吕布、皇甫嵩都是强硬之辈,刘弘等人晓得自己的话语权不够。 关于干将的话题,着实让刘弘等人关注,董卓临死前的叫喊根本瞒不住他们,得知邺城方面有干将莫邪两大奸细在长安,很多人吓出一身冷汗;李肃苦笑道:“王大人,那个干将是邺城的栽赃,打了败仗是我无能。” “可是根据情报,干将在长安做了很多事,吕布、皇甫坚寿调查过了,其中大部分都能和你的行踪对上。”王允冷冷地问:“莫邪是谁?” 丁宫小心地问:“不是吕布吗?” “胡说。”吕布肺都要气炸了,自己要是莫邪杀什么董卓,直接带着人马把你们一锅端岂不是更好?吕布怒气冲冲地叫道:“我怎么会是莫邪?董卓当时是吓糊涂了,丁大人是想糊涂了?” 丁宫被吕布的气场压制,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王允叹口气说:“吉本逃回来了,他带来了两个奸细的一部分资料,李肃,你在洛阳与邺城都见过刘辩,不会有错吧?你被刺客袭击的时候,是王越救了你,也没错吧?我相信你一开始没投靠刘辩,但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是吗?” 王允的每一句话,都让李肃的脸色难堪一分,李肃不清楚吉本还带回来什么,压根不敢反驳;正当李肃百口莫辩愣在群臣面前的时候,解救他并不是他的机智,也不是王允那不可能的宽容,反而是汉献帝刘协。 随着越来越靠近权贵这个圈子,刘协的心思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居高临下,刘协能把李肃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百分之百都能肯定,李肃有问题,要么李肃是哥哥刘辩的人,要么就是另有背景。当然,李肃真要有其他背景,这对刘协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刘协可以自己接触那个圈子。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别人耍得团团转,而且,孤零零的感觉,绝不会随着越来越忙而消散,反而像一根野草,在忙碌与探索人生的途中疯长,即便刘弘等人可将丹心比明月,刘协还是不放心。 可是如果像李肃这样走投无路的人,刘协认为会告诉自己更多的情况,刘协现在急需外援,因为长安的经济在崩溃的边缘。其实长安在董卓霸占之初,繁荣程度宛如原先的帝都洛阳,但是董卓铸造的那个小钱,彻底毁了长安,加上董卓部下的抢掠,长安岌岌可危的局面并没有因为董卓的死而缓解,尚书令丁宫不止一次在刘协面前嘀咕,国库空虚,市场萧条。 丁宫说了一个例子,随着渤海湾的食盐进入长安,丁宫已经感受到邺城的手有伸过来的迹象,在街面上,即便官府指定河东盐,还是能够看到渤海盐在很多店铺销售,背后挣钱的人其实就是杨彪和董卓;董卓死后,杨彪很自觉地把董卓的六成份额交给王允处理。 这时候王允和丁宫才发现,并州商号依旧在运转,刘辩旗下工坊生产的白纸、烈酒、肥皂、食盐都在源源不断地进入长安,似乎双方不是敌对的双方,而是再寻常不过的贸易伙伴。可是让所有人吃惊的是,孟佗竟然还留下了一个贸易计划,打算在必要的时候开展粮食贸易。 刘协当时听得浑身冰冷,庆幸董卓是个有野心的人,想着有一天可以取代汉室,否则恐怕早在邺城的钱财攻势下把自己交了出去。王允也是一个混蛋,杨彪交出来的份额没有转交官府就算了,毕竟那都是私人之间的买卖,可是王允竟然一点也没考虑自己这个皇帝,全部与吕布私分了。 刘协愤恨地盯着下面的群臣,但是出于谨慎,刘协还是选择最稳妥的办法,插话说道:“李肃的事,还是交给执金吾查清楚吧。司徒大人,还是说说关于另一个细作的情况吧。” 执金吾伏完一听,惊了半天,他看得出来,王允也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现在就是吕布、刘弘在王允眼里还算根葱,其他人,唉,都是空气;只是自己的女儿伏寿刚被刘协立为皇后,刘协说了,伏完也不能打自己女婿的脸,只能顶着王允的不满出列答应。 李肃绝处逢生,连忙叩谢;群臣的心态也因此摇摆起来,只有王允狠毒的目光让人心悸不已,王允冷声说道:“另外一个奸细隐藏得比李肃更深,虽然有了不少线索,但是还没有对上人。” 丁宫总算松了口气:“那就是没有怀疑对象?” 一开始,皇甫嵩的心中也非常诧异,刘协那个性格为什么今天要坚强一回,刷刷他这个皇帝的存在感?看到丁宫略带得意地笑容,皇甫嵩明白了,王允与刘弘等人的矛盾迟早要爆发,李肃也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不,应该是意外的幸运。 但是眼前的王允,绝对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只不过长期在高位上修炼出的气度,让王允忍住了这口恶气。皇甫嵩最终没有吱声,他已经是过气的英雄,王允只不过是看在自己的影响力上,才让自己去凉州,实际上要是没有长安的支持,现在靠凉州官府自己的实力,是绝对打不过韩遂、马腾的。 大司马刘弘摆出了一个长者的风范,拦住了正要说下去的丁宫,朝刘协施礼道:“皇上,这件事还是让吕布将军与伏完大人一起审理为好。” 王允冷哼一声,吕布现在是越来越活跃,连刘弘都要高看几眼;实际上,在王允的心目中,吕布只是一个剑客,只配做一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剑。不过那些西凉、河东将领凝聚在一起的实力,让王允不敢轻视;王允本人的长处也不在战场上,需要吕布这样一个能决定胜负的人。 吕布也愣住了,他可不是表面上那样莽撞的人,自然清楚自己掉进坑里了,是在替伏完分担压力,要是查出来李肃有问题,徐荣等一批董卓旧将肯定认为自己害怕王允;要是查不出问题,王允同样会认为自己顾及与李肃的交情而徇私。 “吕布,怎么不说话,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现在还敢和吕布这样说话的人不多,偏偏丁宫就是其中一个,吕布忍无可忍,开口道:“我在想,该如何入手。嗯……伏大人,就在执金吾衙门如何?” 伏完答应一声,吕布就给了王允一个后脑勺,大步流星的走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吕布趾高气扬的背后,王允气得有些发抖了。刘协急忙宣布退朝,等到王允先要找吕布麻烦的时候,吕布已经和伏完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殿。 “伏大人,你看,我和李肃是多年的好友,曾经的铁哥们,我觉得我要避嫌……你就让人把李肃押到执金吾去吧,明天我过去再一起审问。” “吕将军,你们说的我一点都不懂,压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可是要等你来才会审问,别误了皇上与司徒的大事。” 第113章 潼关失守 伏完和分开后皱起眉头,心中也是颇为担忧,只能命手下将李肃押回去;伏完也是为官多年的人,很清楚,自己再长安这个朝廷是一个边缘人物,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对于李肃也好,对于他伏完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就是,如果没办法晓得刘协真实想法,即便吕布加入,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因为,伏完无法肯定,刘协是否要对付某些人,还是单单要救李肃。伏完想想还是回头找了刘协, 伏完在御书房外面看到了班鱼传,立即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实际上这个班鱼传的身份一直是伏完心中最关注的事情,可惜班鱼传做事很完美,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线索。 而刘协对于班鱼传的信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伏完没有办法调查刘协身边最信任的人,只能力求与班鱼传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班鱼传与伏完一起进了御书房,直接分析说:“吉本能从邺城逃回来,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以青铜司的严谨,不可能犯如此一个低级错误,只能说是对方的将计就计。 李肃是什么时候变成刘辩的人并不重要,董卓应该是一直清楚李肃的身份,没有说破就是与李肃达成了协议;从这个角度看,都不敢确定那名莫邪是不是真的存在。王允手中有线索,就让王允查下去,我们的侧重点在李肃,皇上,你是想让李肃为你所用?” 刘协苦笑道:“是不是很悲催,连李肃这样的货色我都得看重,因为我手下实在没有能够用的将领;董卓死后,徐荣等人不是投降了我,而是投降了王允,我还是一个傀儡。” 没想到刘协已经恼火到这个地步,班鱼传与伏完只能笑笑,煽情的话一句都不敢说,唯恐挑起刘协的无名怒火;站在一旁的班玉珊上前握住刘协的手说:“皇上,王司徒现在是长安的定海神针,可是不能随便怀疑。” “定海神针?”刘协甩开班玉珊的手,冷笑着说:“这个词最早是我皇兄说出来的,确实很传神,可是没有人知道定海神针是什么?我问过刘弘,问过杨彪,问过蔡邕;杨彪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去邺城,最后那边回信说,等天下太平的第一个月,我皇兄就会揭开谜底。” 班鱼传晓得这件事,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是停在伏完耳朵里,无疑是一颗炸雷,外面传说董卓与杨彪一直跟邺城来往,看样子就是真的,所以当时董卓压根没把李肃的事当做一回事,兴许,李肃就是两边联系的信使。 伏完对诛杀董卓的举动第一次产生怀疑,怀疑是刘协、王允不愿意与邺城保持这样的关系;班玉珊再次劝说道:“刘辩说的话,皇上只能听听,那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攻心,跟他打交道,认真就是输了。伏大人,只要李肃说清楚那些事,公开宣誓与邺城势不两立,不妨既往不咎。” 班玉珊实际上是皇后伏寿在后宫中最强劲的对手,但是伏完没有丝毫的不满,闻言看刘协没有反对,答应一声就告退离开皇宫;回到家里,伏完还是满腹感慨,坐在椅子上拿不定主意,长公主刘华将一杯凉开水递到伏完的面前,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伏完接过水杯,没顾得上喝一口把整件事说了一遍,直接说道:“皇上想放了李肃,我在想,王允会怎么做?” 刘华眼睛的瞳孔一缩,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屑地说道:“夫君,你应该知道问题不在李肃,而在于兵权。” 伏完一听,将手中的水杯顿在桌上,低声说道:“正因为这样,才牵一发而动全身,王允说还有一个莫邪,邺城那边的能耐还真是不小;真要有这个人,身份恐怕比李肃更要惊人,朝中能超过李肃的人,用手指恐怕都能扳得出来?” 刘华还是第一次看到伏完着急的样子,疑惑的看了伏完一眼:“吉本的情报难道不会是假的吗?刘辩要的就是长安百官惶惶不安的效果,否则吉本怎么能逃得出来,当真青铜司是吃干饭的?” 伏完夫妻两人议论着,都没在意走进来旁听的大儿子伏德;伏德听了心里惶恐不安,回到长安以后,刘辩的人压根没来找过自己,可是莫邪在外面活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要是被王允查出自己的身份,对整个伏家都将是灭顶之灾! “没有用的,王允就算知道其中有诈,也不敢掉以轻心!”伏完摇头说道:“这是一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王允不会放过,只是那样,对于长安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只是伏寿嫁给了刘协,你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我担心刘辩不会放过我们。” 刘华心情更沉重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一个问题,刘辩派来的细作绝不会是一个两个,兴许这两个全部是诱饵!” “不排除这种可能!”伏完不禁担忧地说道:“要是这样,后面就会有大的乱子!” “你最好也不要再管了!”刘华断然说道:“我们要和杨彪学,想办法接回邺城的关系,长安就是出再多的乱子也与我们无关!” 听到刘华的话,伏完不吭声了,伏德的心中一喜,差点就说出自己是莫邪的身份,不过看了一眼父母,伏德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伏完能不顾自己的生死先回长安,伏德怕再次被父亲出卖。 伏完在第二天中午见到了吕布,几句话试探便晓得吕布还是想让李肃活命的,吕布和自己一样,想要的是李肃肚子里的秘密;两人很默契地开始榨李肃的口供,一连几天都没有给案子定性,这让王允很不满。不过伏完没想到,长安内部的分歧被一件大事给压了下来。 朱儁到达了安邑,被李傕和郭汜联手击败,朱儁不得不退出河东,而在河东的各路西凉军开始向占据安邑的李傕那边靠拢。迫切需要一场军事胜利来宣扬的刘协,在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要皇甫嵩暂时搁置前往凉州的行动,下令吕布统率大军前去替换朱儁。 吕布的大军一动,长安的注意力就全部在吕布的身上,连王允都没在意李肃的事,伏完干脆拖着不审,求个眼不见心不烦。当然,作为一个皇亲国戚,伏完也知道,李傕等人的变化绝对与邺城那个地方,要是吕布打不下河东,最后倒霉的只有是整个长安朝廷。 而与此同时,刘辩手下的将领法正乘坐马车进入解县,贾彩说的情况,让他非常担忧…… 法正一直在关注长安对河东的反应,并没有急着动身去游说李傕等人,上杆子的买卖不是好买卖,法正在等着双方事态的演变;法正很清楚,李傕不担心退路,岳父杨奇是邺城的司空,李傕随时都能投降,李傕想要的是更大的官职,毕竟跟随董卓多年,最后还是一个小校尉,如果再来一趟,李傕也不会甘心。 李傕的选择会影响董卓的那些旧部的,现在明面上还是杨奇、王子服等人写信去河东,官职什么都已经快成为明码标价,但是邺城这边的所有人已经统一了口径,没有亮出刘辩最后的底牌。 法正来解县,是因为士孙瑞在解县;士孙瑞其实一直没离开三辅地区,他和郑泰在解县有一个早就说好的联络点,史阿就是在这里与士孙瑞联系上的。法正到的时候,史阿已经跑了一趟上党回来,士孙瑞听完整个计划,当仁不让地说;“你们的份量不够,还是我去见李傕他们,然后留在河东军中。” 史阿衷心佩服郭嘉的心思敏捷,看法正一副征询自己的样子,笑着递给士孙瑞一份任命说:“皇上已任命士孙大人为雍凉转运使,负责雍州、凉州的物资转运,按照我们的理解,这个位置就是州牧的副手,与刺史平级,也是一个实权的位置。” 士孙瑞问了一句:“要是李傕他们不为所动呢?” 法正坚定地说:“这就是皇上为什么要我们拖后行动的原因,李傕现在隐然是西凉军的希望,他骤登高位,一定是瞻前顾后,为了平息下面人的不满,只能选择出价高的一方。长安的筹码怎么出,也不会高过我们。 另外,我会在士孙大人你去见李傕之前,放出皇上有意让河东的西凉军在三辅定居的消息。皇上在并州的举措才是信誉所在,没有人会怀疑皇上的胸怀和能力;至于吕布,皇上让我带来一个匣子,这洛阳方面攻打潼关等地,郭嘉安排人去说服段煨。” “诛心术。”士孙瑞可不是书呆子,通晓多家学问,顿时明白了这是纵横术中的诛心术,刘辩等人辛苦两年在并州安置匈奴人和黄巾军,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刻,西凉的那些人会很自然地选择相信;而在人心背向的时候,李傕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决定能不能被下面人赞同。 三个人说完细节,便各自分道扬镳,士孙瑞前往安邑,法正返回长安,史阿则去了凉州,史阿与韩遂、阎行都是旧识,身上带着刘辩给韩遂、马腾的任命书;镇西将军、凉州刺史韩遂,征西将军马腾。 士孙瑞的马车只一天就到了安邑,直接去了李傕的大营亮出自己的身份;听说是来给李傕送好处的,下面的军官都没有阻拦,李傕的侄子李利认识士孙瑞,迎出来是大吃一惊,随即大喜,士孙瑞这样的重要人物到,肯定是邺城开出了足够高的筹码。 李利其实只比李傕小一岁,也是一个油腻的家伙,大笑着上前行礼:“士孙大人辛苦了。” 士孙瑞微笑道:“只要能早日消灭长安的叛军,你我辛苦一点没关系。” 李利试探着问:“皇上对凉州将士是如何安排的?” “可以留在关中,也可以返回凉州,一切自便;董卓死了,不能因为他的原因寒了将士们的心。” “我就知道皇上清楚我们的苦衷。” 两人谈论着走进李傕大帐的时候,张济等五人也到了大帐,谁都明白士孙瑞是来封官的,都抱着听听的想法站在一边;等听完士孙瑞的宣读,大部分人面露喜色,刘辩开出来的价码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面无表情的只有李傕,李傕冷静地问:“要什么样的投名状?” “长安城。” “天下第一名将皇甫嵩、战神吕布都在长安,根据消息,吕布已经调集大军前来河东,士孙瑞,你以为我能打下长安?” 士孙瑞让手下拿过一只松木匣子,说:“这是皇上让人送来的,可以对付吕布。” 李傕等人同时一惊,刘辩要是在邺城就想好对付吕布的方法,那么关中只是一碟小菜,甚至自己这些人,也有不同的方案在等待。李傕迅速打开蜡封的匣子,看完里面的一张纸,随即递给了郭汜,郭汜等人一个个看过,都是面露喜色,最惊讶的是贾诩,他发现纸条里写的作战方式与自己考虑的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利用李傕、郭汜吸引吕布,一个引军诱吕布厮杀,一个领军抄击其后,效仿彭越挠楚与吕布僵持下去;张济、樊稠却分兵两路,径取长安,让吕布首尾不能救应。贾诩是最后一个看纸条的人,看完问士孙瑞:“皇甫嵩还在长安,是否还有其他军队行动?” 士孙瑞点头说:“郑泰会去攻打袁闳,另有人去说服段煨。” 贾诩颔首,刘辩一方真是不缺人才,这个计划的精彩就在于大局观,郑泰对上袁闳赢的机会很大,只要段煨置身事外,奔袭长安就能让刘协那边承受不了压力,毕竟郑泰、士孙瑞等人在长安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王允等人绝不敢赌手下没有细作和叛徒。 李傕终于首肯说:“皇上算无遗策,李某心服了,来人,焚香接旨。” 吕布大军到达猗氏县的时候,就遇到了李傕大军的挑衅,吕布挥军出击,李傕立即撤退;双方都是骑兵,吕布想要追上李傕并不容易,但是郭汜的骑兵袭击了吕布的后队与粮草,逼得吕布不得不撤军回援。 吕布与李傕、郭汜就这样打打走走,四天都没能杀到安邑城,反而得到了张济、樊稠杀往长安的消息;王允不得不派胡轸、徐荣出兵,分头堵截张济、樊稠。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却传来袁闳兵败潼关失守的消息。 袁闳输得很冤,他原本做了许多工作,收买了大量的洛阳守军,对于郑泰部队的动向了如指掌,最后在潼关东以西凉骑兵击败了郑泰的军队,可是刘备关羽王子服带着六千马步军杀出,让袁闳功败垂成。而杨奉韩暹的两面夹击攻占渑池,彻底断了袁闳的后路。 四面楚歌的袁闳不得不再次与邺城的大军决战,大批的西凉兵在王子服的引诱下倒戈,双方血战了三个时辰,七千长安兵战死,袁闳本人被关羽生擒,九千西凉兵投降。投降的西凉兵直接装作败军骗开潼关城门,让刘备的大军一涌而进占据了潼关。 郑泰的大军随即攻占弘农郡,董卓的部将杨懿率众投降,被郑泰任命为弘农太守,长安为之震动;中郎将胡轸接受了邺城左冯翊的任命,率军夜袭徐荣的军营,徐荣在胡轸、张济、樊稠的夹攻下全军覆没,只带着三百骑逃回长安。 驻扎在华阴的中郎将段煨却在这时候称病,长安立即传出流言,说段煨接受了刘辩的官职。王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动段煨,万一这家伙真的打出反叛的旗号,吕布连后撤的道路都没有;王允一面派人通知吕布撤回长安,一面派皇甫嵩、种邵分别去凉州和益州招募军队。 此刻已经不需要什么作战经验的人指点,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河东和弘农两郡的丢失,已经把长安彻底暴露在邺城的兵锋之下;吕布的那一支孤军,哪怕打败李傕,也已经扭转不了战场上的劣势。 就在人心浮动的时候,邺城青铜司的一个潜伏小组被皇甫坚寿破获,联络点和一个商队的细作全部战死,最后在对方未能销毁的文件中发现了刘辩的圣旨,任命丁宫为豫州牧、徐荣为辽东太守;没有人认为这是铁证,但是也没有人认为这是假的,王允犹豫再三,和刘弘达成协议,撤销了丁宫、徐荣的职务。 吕布在损失了两成兵力的情况下,终于撤军回道长安稳定局势;吕布撤退后,左冯翊全境沦陷,长安城外的渭南、蓝田、霸陵、临潼等城池先后落入李傕大军之手,而去凉州调集人马的皇甫嵩,却因为韩遂发动攻势无法脱身,被困北地郡;根据皇甫嵩传来的消息,韩遂打出了拥护刘辩的旗号,说刘辩任命他为凉州刺史,讨伐长安叛军。 第114章 雍凉分家 消息传到邺城,刘辩想了片刻,还是不得不向卢植请教:“卢将军,你和郭嘉为什么要利用这些死间,只是针对丁宫和徐荣,代价似乎有点大。” 见刘辩还没反应过来,卢植和马日磾有点发笑,刘辩确实聪明,但是对于战场上的细微处理,还是缺乏足够的经验和狠辣;但这未必是坏事,刘辩好歹是皇帝,而不是征战沙场的名将。 卢植解释说:“长安众将中,徐荣的武功排不进前三,但却是最能打仗的将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防止王允在最后关头,让徐荣主持大局,而把吕布放到更合适的冲锋陷阵位置,那样李傕能不能一鼓作气打下长安就是问题。至于丁宫,只是一个陪绑的人,让王允摸不清头脑;只是时间太短促,郭嘉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才决定利用死间。” 刘辩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只是靠着穿越带来的知识装神弄鬼,而卢植这些人才真正是决定战争走向的高手;刘辩思索了半天,突然说:“要是这两个人不死,打下长安后,就按照计策中的官职任命他们;徐荣应该会真心跟随我们,至于丁宫,豫州刺史,就看他聪不聪明了。” 卢植踌躇的摩挲着双手,显得有些意外,徐荣和丁宫确实都有一定的能力,但是一般的人不会像刘辩这么处理;只是换一个角度看,刘辩的这个提议非常高明,而且是非常拿得出手,等于是坐实了两人背叛长安的事实,在那些还想与刘辩翻脸的人心中,必定会造成极大的担忧,对下面的将领官员有所顾忌。 马日磾明白,刘辩的想法多少有点迷惑六国盟的意思,那些人神出鬼没,刘辩根本是没法一个个挖出来,只能是把水搅浑;马日磾小心的问了一句:“皇上,丁宫虽然没有多少名气,但确实是一个人才,才气、能力都不缺,他去豫州你放心吗?” 刘辩开着玩笑说:“马大人,不放心的应该是袁绍,我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卧底派到豫州,难道在他们眼里就是什么都不做的吗?” 丁宫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灵帝时期的尚书,长安的尚书令,谁不认为是刘协的铁杆粉丝;现在变成刘辩的卧底,估计袁绍绝对会把丁宫当做一个阴险到家的小人对待。 “哪个,皇上……”见卢植小心翼翼的样子,刘辩明白了,卢植是担心丁宫不愿上钩?忙摇头道:“卢将军,这件事交给杨奉、韩暹两人……我打算让两人担任将军,护送丁宫上任,另外任命丁管为议郎。” 杨奉、韩暹都是白波军出身,只要官职给的到位,丁宫想不去都不行;听到不用自毁名声,卢植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就让杨奉驻扎在长社,韩暹驻扎在襄城,收拢当地的黄巾军。” 颍川其实目前是个中立的地区,荀彧、钟繇、郭图等人都在刘辩这边,韩卓、陈纪等人在长安,让当地的豪门无法选择;各方势力为了笼络颍川人士,也没有急着去占领这块地盘,现在颍川就是当地的士族豪门在和黄巾军打仗。长社、襄城,就是黄巾军的地盘;杨奉两人用这个理由,不会引起当地人的反感。 马日磾冒出了一个问题:“皇上,关中打下来以后,如何治理?” 马日磾可是尚书令,关中一旦到手,治理的问题就会摆在尚书台的面前,李傕那帮家伙明摆着不是治理一方的人物;看刘辩在聆听,马日磾接着说道:“还有,长安控制在李傕手中,还是控制在我们的人手中,都是一个棘手的事。李傕的人,让他们打仗容易,可要是让他们当父母官,就颇为困难;皇上,你有把握能让长安发展起来吗?” 刘辩没想到马日磾会在这个场合提出他对长安后期的担忧,其实马日磾说这话,并不是说关中缺乏人才,而是挑明李傕不是一个合格的州牧;在马日磾看来,长安这个富庶的地方要是被一群毫无能力的人霸占了,其实跟董卓占据没有多大的差别,甚至能成为邺城的包袱。 反倒是刘辩显得胸有成竹,点了点头,扭头让赵云拿来一幅关中的地图,凝神看了一会说:“董卓退入关中后没有像在洛阳的时候乱来,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这三辅地区的根基未动,我们只能把三辅与战乱的西凉地区分开来看;把北地郡、护羌校尉部、新平郡划入雍州。 武威郡,敦煌郡,酒泉郡,张掖郡,西平郡,金城郡,陇西郡,南安郡,广魏郡,安定郡十郡编入凉州;尽量争取在任命上,能够安排一些懂经济的官员,但要是韩遂不答应,暂时就算了。 我们力保的就是雍州,杨懿的弘农太守不做任何退让,甚至要让杨懿不受长安的羁绊;以韩卓或者杨彪为河东太守替换韩暹,然后在河东发展经济,用河东和弘农来弥补长安的不足。” 卢植低头看着地图说:“皇上好魄力,可要是没有这份魄力,我们真的连稳定关中的机会都没有。老臣有个看法,雍凉两州的各郡太守,就让李傕和韩遂自己商议吧,韩遂现在重兵驻扎在金城郡,李相如在陇西郡,黄衍在酒泉郡,而最关键的武威、安定两郡韩遂都没有攻下,马腾更是连一块地盘都没有。皇上,是不是考虑让皇甫嵩驻扎在凉州?” 刘辩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我不敢冒险,韩遂、李傕等人就算在西北最后拿我当儿戏,互相攻伐,我都可以不在意;而要是让皇甫嵩控制西北,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董卓,就算没有刘协,也会有其他的汉室子孙被推出来当傀儡。我情愿被李傕等人背叛,也不远重蹈覆辙。 我们的重点可以放在马腾、董承、杨定、段煨身上,以这四个人为主,稳定关中的局面;让士孙瑞在长安建立转运司,帮助李傕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另外任命贾诩为右扶风,算是帮李傕一个忙。” 卢植明白了,刘辩和对待徐州一样,现在只是像在弘农郡和河东郡站稳脚跟,并不急着在关中大展宏图;卢植心里有了计较,颔首说:“弘农郡恢复汉武帝时期的十一个县,让刘备在弘农帮助杨懿屯田,郑泰一军撤回洛阳;段煨驻扎在华县、华阴、潼关一线,军粮物资由弘农郡供给。” 刘辩看着地图,卢植的构思还真是独到,汉元鼎四年,汉武帝设立弘农郡,设郡治在秦国名关函谷关,县名也是弘农,辖有弘农、宜阳、新安、黾池、卢氏、陆浑、析县、顺阳、陕县、上雒、商县,接近五十万人口;东汉将上雒、商县划归京兆尹,现在划回来,实际上就是掌握了长安东南部的地区,加上段煨控制的地盘,随时能影响长安的局势。 刘辩颔首说:“相比洛阳来说,长安更容易发展贸易,我想让李傕、韩遂同意,由士孙瑞负责,逐渐恢复与西域的联系,通过贸易来促进长安的发展。” 马日磾打断道:“等一下,西域一路路途遥远,就算是韩遂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得不偿失吗?” “不会,韩遂比任何人都想要吞并其他人地盘,解决军粮问题,这给了他一个在凉州攻伐的理由。”卢植肯定地说:“李傕更不会反对,他在长安几乎就是坐享其成。” 马日磾脸色一变:“等等,卢植,你是打算放弃皇甫嵩他们?” 卢植笑道:“放心,马大人,他们要是愿意投奔皇上,凉州还有那么大一块地盘,怎么会没有他们的份额!”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而且连打断的地方都没有,凉州最大的安定郡还态度未明;马日磾郁闷的不得了,没影子的事被这对君臣说得轻飘飘,仿佛已经把整个长安地区的揣到了兜里。 职责所在,马日磾要比卢植想的更多一些,比方说要供养李傕等人的军队,就是一项很大的开支;刘辩是可以装聋作哑,可是李傕等人要在地方上横征暴敛,老百姓还不骂死邺城这边?马日磾可是扶风人,本乡本土的,实在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脸上不由的紧张起来:“皇上,三思啊!” 刘辩笑了起来:“尚书令大人,朕是想三思,可是现在天下未定,也许今天说得好好的,明天就会起变化。卢将军,还是把条件先说给段煨听,让他动起来。” 其实到了这一步,段煨再也没有任何担心,一听连自己日后的驻地都划好了,立即公开接受了刘辩的任命,与郑泰分别扫荡长安商县、武关那一路的郡县,长安的局势危在旦夕,只是依靠着扶风郡,维持着与凉州那边的联系。 王允很清楚,李傕没有直接来攻打长安,就是在聚积力量;而刘辩的奸细,此刻恐怕正在四处游说那些豪门与官员,王允发出了见面的信号,然后一个人来到了新丰酒楼。新丰酒楼就在北宫和东市之间,是长安数得上号的酒楼,平日里宾客盈门,现在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什么宾客。 让王允有些失望的是,坐在酒楼包间里等待自己的只是谢甄;酒菜早已准备好,邺城运来的烈酒和酒楼的十二个招牌菜。谢甄给王允斟了一杯酒说:“邺城一如既往地让人意外,我们原本也以为刘辩会让并州全力支援李傕等人,在河东和你们打一场决战;可是没想到潼关就那样丢了,我们和你们在洛阳帮助袁闳的人差不多全部暴露,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王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谢甄微笑着说:“要看你和刘协愿不愿意,封李傕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假节,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被封为镇西将军。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出面和李傕接触一下,只要李傕倒戈,就有可能将郑泰赶出潼关。” 王允看着谢甄故作玄虚的表演,心中不屑一顾!真要是封官许愿这么简单,还需要找你们六国盟?王允问道:“你们打算派谁和李傕接触?” 谢甄故作神秘地说:“我只管报上去,自然有人会去和李傕联系。” 王允连千刀万剐了谢甄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和自己骗下去王允没有耐心和谢甄纠缠,拍了拍手,随行的四名高手跟着主薄张季礼闯了进来。王允对张季礼吩咐道:“撬开他的嘴,把他身上的每一个秘密都挖出来!” 张季礼点头应声,直接把谢甄拖到酒楼后面的一个空厢房;王允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交给王烈去做的,虽然王烈对王允也是俯首听命,但王烈一直有自己的主见,不如张季礼可靠。张季礼本身是江湖人物出身,询问犯人并不需要严刑拷打,只不过是点了谢甄几路穴位,谢甄便承受不住,开始往外面吐露情报。 伍琼等人死后,谢甄在长安失去了联络人,还是在一个时辰之前,有人通知谢甄来见王允,和李傕联系就是那个人做好的方案,至于那个人是谁,怎么联系李傕,谢甄是真的不知道。 王允看到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士族在桓灵两帝时期一次次败给宦官,就是因为这样作弄自己人和浪费时间。王允走到厢房里面问道:“谢甄,你怎么回复那个联络人?” “出了新丰酒楼步行回去,便代表我和你说好了一切,他会在今天寻找机会见我。”谢甄看见王允,骨子里的怒火让谢甄的脸色变得阴郁许多;王允不以为意的说道:“还真是简单可行,做事严谨,谢甄,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是被牵扯进来的都不要妄想活着出去,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就放了你!” “好!好!”谢甄听到王允的话,非常明白他的意思,谢甄自然不能放过活命的机会,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张季礼的江湖经验发挥了作用,盯在谢甄身后,发现了那个与谢甄联系的人,可是让张季礼目瞪口呆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吕布手下的悍将魏越。 张季礼不敢乱来,急忙回去复命,王允听完汇报,得知魏越没有动,点头说道:“魏越现在手里有了筹码,消息他必须要传递出去,或许在等我这边的消息。我这就去向皇上请求,答应李傕等人的官职。” 一个时辰以后,吕布就被王允找到御书房,得知了王允收买李傕的计划,刘协自然没有意见,眼看着就剩下长安等几座城池,不要说官职,就是给李傕等人封王刘协都会答应下来。 魏越果然在吕布回去后就单独行动,尾随其后的张季礼远远的跟着,张季礼身后百米远的距离,王允和谢甄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里;王允很清楚,魏越没发现谢甄的不正常,说明魏越也只是个跑腿的人,那条大鱼兴许会发现不对,带上谢甄就是王允的侥幸心理,万一谢甄认得那个人呢? 谢甄靠在车厢的木板上说道:“看方向魏越是去某个衙门!” 王允点点头,感慨地说道:“有一点我承认,我不如你们六国盟,也不如刘辩那个小子,只是到了这个地步,我希望大家同舟共济,否则长安落入刘辩之手,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魏越去见的人是江南亭侯赵温,原本是胡毋班手下的京兆郡丞,刘协西迁长安后拜为侍中,董卓死后被任命为尚书;王允大笑道:“我们进去见见他!” 谢甄点点头,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缩头缩脑的,有些事还不如挑明了说;衙门前的哨兵哪里敢拦着王允,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赵温的办事房,将魏越堵在了屋里。 魏越看见王允和谢甄是明显的一愣,反而是赵温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施礼说:“恭迎司徒大人。” 赵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大人尽管吩咐。” “你有把握说服李傕吗?”王允压低了嗓音问道,语气中夹带着一丝焦虑,这个回答对王允来说太重要了,就盼着赵温给他带来好消息。赵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西凉将领中有一个我们的人,曾经给我传来了刘辩要收买他们的消息,只不过邺城做得很狡诈,一开始的开价不高,我以为没有那么快,谁知道士孙瑞带去了把关中交给他们的筹码。” 王允眼睛一黯,这就是刘协目前不如刘辩的地方,刘辩现在手握河北四州,对关中可有可无,只要李傕称臣,关中的事情刘辩完全可以不管不问;但刘协与自己,就是靠着关中的地盘过日子,都交给了李傕,刘协还能做一个傀儡皇帝,自己能做什么? 王允实话实说:“可献帝是无法把关中交给李傕他们的,形势转变,吕布等人同样会去投奔邺城!” 第115章 袁闳开口 赵温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对王允说道:“我送给司徒大人一份礼物!何不命皇甫嵩为凉州牧、吕布为并州牧、李傕为雍州牧,可以暂时把河东、西河划入并州,让他们各管一地。” “什么!吕布怎么会同意?”王允顿时一惊,这个方案纯粹就是敷衍吕布,河东被李傕这次搜刮一空,西河在邺城的手中,吕布去了只是苟延残喘;王允意识到,六国盟同时是想把自己换掉,王允冷冷一笑道:“说出你们全部的打算。” 赵温不温不火地说:“前面是带点玩笑的下策,上策是李傕和吕布联手击败郑泰以后,司徒大人和吕布护送皇上东归洛阳,留李傕坐守关中以为策应,协助皇甫嵩击败韩遂叛军。” 谢甄脸色大变,这就是要王允和吕布去送死啊,赵温你个混账,就算有这个打算,现在也不能说出来啊;除非王允脑子进水了,否则不杀你就是万幸。王允想了想问:“你们把赌注押在了袁绍身上?” 赵温欣然笑道:“瞒不过大人,袁绍确实是我们的人,但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皇上要是一直在关中,他是绝对不会表明态度的;倘若皇上到了豫州,袁绍可以与大人共掌朝政,那就一定会与邺城断绝关系。到时候袁绍会北挡河北四州军马,南面灭了袁术,与扬州的刘繇、荆州的刘表连成一片,再与邺城一争长短。” 赵温说得痛快,王允只能僵在那里,袁绍要是掌握了豫州等地,再加上刘表等人的呼应,自己和吕布带着一支客军,还能有多少话语权?至于吕布那个并州牧,恐怕只有灭了刘辩才能上任,也不知道是何年马月的事,更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兑现。王允摇头说:“说说中策。” 赵温明显有些不满,迟疑片刻说道:“让吕布单独打回洛阳,出任司隶校尉,控制司隶地区,只是这个方案并不比下策好多少;邺城兵精粮足,刘辩手下良将如云,吕布以一己之力,是无法守住洛阳等地的。” 王允颔首说:“要是我没猜错,六国盟是希望赵大人出任三公,取代我主持朝政;袁绍手下能人辈出,赵大人也是潜龙一类的人物,就由赵大人和吕布护送皇上东归,我留在长安,和李傕、皇甫嵩共同守住关中地区。只要大人说服李傕,我就上表,奏请大人出任司空一职。”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王允走后,谢甄和魏越望着赵温,小心翼翼地问:“王允不会反悔吧?” “不会。”赵温蛮有把握地说:“反悔,李傕会杀了他。让人通知樊稠,在军中造出声势,谢甄,你代表献帝去宣读圣旨,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泄露秘密的事就一笔勾销。” “好的。”谢甄松口气,这次命总算保住了;谢甄到达李傕军中才发现,李傕已经收拢了十万人的大军,正准备对长安发动最后一击。对于刘协的美意,李傕直接选择了忽视,眼看就是阶下囚的人,竟然还想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真的是不可理喻。 哪怕樊稠等人劝说了几句,李傕死活不改主意,一副忠于刘辩的死忠模样;谢甄心里叫苦,可是谢甄不清楚,李傕家族也是世家,只不过是在北地郡泥阳县那个小地方,李傕心里明白,只要皇甫嵩还在台上,自己这个大将军雍州牧就是假的,关中士族压根就不会支持自己,迟早还会出乱子,真不如一开始就稳稳站在刘辩这边。 谢甄最后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可是让李傕措手不及的是,进攻长安的战事变得困难重重,首先是郭汜在战斗中被吕布刺伤,随即原本是内应的李蒙、王方身份暴露,两人仓惶逃出长安,手下的军队全部被吕布控制在城内。 长安的战事焦灼的消息传到邺城,丝毫没有影响刘辩的好心情,传旨长安,加封李傕为池阳侯,郭汜为美阳侯;又任命李蒙为抚军中郎将、王方为卫军中郎将,暂时留在李傕那边听命。 刘辩懂的,李傕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在奏章上没有说现场樊稠是何等的希望李傕接受刘协的条件,也没有说出另外有人和他联系,他联系的人是谁;士孙瑞虽然去了凉州,但是李傕军中不乏青铜司的卧底,根据郭嘉的情报,传递消息的是名士宋果,一个被郭林宗推荐过的人。 宋果一度和唐一凡一样做了游侠,后来在郭林宗劝说下结束了江湖生涯,以气节闻名扶风,被朝廷辟召,历任侍御史、并州刺史;这样的人想要忽视都不可能,郭嘉几乎就是认定这家伙就是六国盟的人,只不过根据伍琼、袁闳的例子,郭嘉认为宋果最多就是一个外围的小人物。 郭嘉还列举了另一个怀疑对象赵温,刘协和王允当时商议的肯定是大事,就连刘弘、朱儁都没有资格参加,却特地召见了赵温,只能说这家伙就是一个穿针引线的人物,遍观长安四周的势力,只有六国盟有这个可能。 刘辩给郭嘉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就连谢甄,都不需要动,自己则去了青铜司的审讯室,简雍把袁闳等人押送到了邺城,赵忠私下给了刘辩一个建议,让许相主审。 刘辩同意了,但是又没说是谁提议的,自然让很多袁家的门生故吏担心;许相什么人,位列三公的人物,为了做官可以去巴结赵忠、张让那些太监,这样的人来审袁闳,谁知道最后能审出什么意外来。 许相早就在临时的办事房等着刘辩了,许相很清楚,自己名义上是青铜司的上司,实际上压根参与不了那些核心的秘密;但是通过审问袁闳,许相觉得自己有机会成为刘辩的心腹。见刘辩前来,许相迎上去施礼道:“多谢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 确实是聪明人,刘辩微微一笑说道:“许大人,听说袁闳被押到邺城,我就是来长长见识!” 许相哈哈笑道:“皇上,你是鸿运当头,你知道吗!两军阵前擒获主将的事极少,可是关羽勇猛,加上皇上的运道强,让关羽一战成名!” 许相是个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袁闳这个案子肯定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这个边缘人物出马,连刘辩这个皇帝都过来旁听;许相晓得自己不能去套刘辩的话,干脆装糊涂到底。刘辩微微一笑,说道:“许大人,下面就看你的功夫了,我想马上审讯袁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挖出他的同伙!” 这时,一旁的简雍听到刘辩的话,赶紧说道:“许大人,皇上,我们早准备好了!” 简雍可是押着一批人犯从洛阳回来,除了袁闳,还有丁管、赵温六等人,全部都是有点身份的家伙;许相当着刘辩的面,自然不会与刘辩的心腹计较,说道:“那就开始审讯吧,不过简雍,我审案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 简雍晓得许大人是不愿自己抢功劳,赶紧陪着笑脸说道:“一定,一定,下官只是旁听!” 三人快步进入审讯室,刘辩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主审的许相反而坐到了左边;对面就是已经被审问过多次的袁闳,满身伤痕,被捆绑在粗大木架上。袁闳听到声音抬起头四处扫视,看着阴森森的各种刑具,心中越发绝望,再度闭上眼睛。 许相看过青铜司准备的资料,也明白袁闳之所以这个下场,是因为丁管和赵温六说了,袁闳是六国盟的人;杀死荀爽的伍琼等人也是六国盟的人,显然,青铜司是要一查到底,刘辩亲自出场就是为了确认结果。许相沉着脸问:“袁闳,先问你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六国盟?上线的联系方式?” 许相连续提出几个问题后,袁闳依然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刘辩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袁闳这种人不经历那种非人的折磨,就总是心存侥幸,刘辩冷哼了一声:“冥顽不灵。” 天子发怒,许相就毫无顾忌了,转头吩咐道:“直接上竹签,我倒要看一看他这身骨头到底有多硬!” 简雍在旁边没有说话,他亲自审问的袁闳,对于洛阳的布局袁闳全部招了,但是对于六国盟的事,袁闳始终不肯吐露一点消息;简雍相信,即便袁闳真是六国盟的人,袁闳知道的线索肯定已经断了,要不是袁闳是袁家的人,整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审讯人员熟练地将一支竹签插在袁闳的指甲缝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痛让袁闳差点晕过去,这时候他才明白,简雍的那些刑具只是开胃的小菜;随着两名审讯人员的连续操作,袁闳终于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刘辩眉头一皱,许相立即说道:“他的嘴堵上!” 袁闳这时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熬过这场酷刑了,他原本就不是六国盟的人,只是为了与袁术争夺家产加入进去,压根就谈不上忠诚二字。原本在简雍面前,袁闳还想保持自己的体面,可是面对许相这样的人渣,袁闳晓得自己不是对手;袁闳不想再受这种无谓的折磨,赶紧开口喊道:“等等,我说!” 袁闳的话一出口,众人都一愣,袁闳要是这么不经扛,简雍怎么没拿下;简雍也想抓头皮,是自己运道不好,没把袁闳压榨到位,还是另有猫腻?审讯人员都停了手,回头看了看许相,刘辩低声说:“问一问。” 许相颇为无奈,这时候其实还没有到火候,袁闳的叫喊兴许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刘辩说了,许相不能让自己表现出暴虐的一面,颔首站起来,走到袁闳面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六国盟?上线的联系方式?袁闳,我的耐心有限,如果心存侥幸,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明白了吗!” 忍着钻心的痛楚,袁闳咬着牙说道:“连皇帝都出面,看样子你们对六国盟是真的怕了,我可以全部说出来,我有一个条件,要放了我。” 许相眼睛一眯,眼神中射出一丝凶光,正要给袁闳一点厉害看看,刘辩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不屑地在座位上说道:“只要你说了,我就不杀你,送你去见袁绍,你的生死由他决定!” 袁闳从痛苦中缓过一口气来说道:“我要去寿春,袁绍和我一样,都是六国盟的人,他会灭口的。” “可以,只要你说!”许相曾经与多位宦官合作过,审问名士的经验丰富,直接替刘辩答应下来问:“谁介绍你加入六国盟的?现在谁给你下命令?” “介绍我的人是何颙!” 这句话证实了刘辩这边原先的猜测,许相语气中带出了疑问:“谁给你下命令?” “一个不出名的人物,潼关城外的来凤酒肆老板白胜!”袁闳生怕许相不相信,急忙补充道:“白胜原本是洛阳走街串巷的一个货郎,后来被派到潼关帮我传递消息,一般的命令都是他转过来。这次行动还有赵升和张种参与,赵升是我们的负责人,张种是王允的人。” 审讯进行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刘辩感兴趣的了,于是刘辩挥了挥手,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许相和简雍跟着出了审讯室,许相到门外开口问道:“皇上,你认为袁闳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吗?” “有价值。”刘辩想到了一个主意:“我们去见郭嘉,看能不能利用袁闳,试探袁绍的真实想法。” 郭嘉怎么利用,怎么顺着线索追下去,刘辩没打算操心,回到行宫的时候,甄逸、李移子、糜竺等几位商界的巨头已经等候多时了;刘辩在渤海小试牛刀,随即北海、东海也开始围田晒盐,甄逸、糜竺还喝到点汤,公孙瓒那边因为乐何当的退出,得了个寂寞,所以这次改派李移子来。 刘辩还是很给面子的,直接划了一块大饼,把雍凉两州的物资转运抛了出去,甄逸等人私下已经讨论很多次了,随着李傕、郑泰等人的捷报频传,几位商界的大拿觉得需要与刘辩敲定细节了,免得最后这位商贾皇帝改变主意。 简单寒暄两句,刘辩便不浪费时间,继续画饼:“任何一笔投资,只要运作得当,对于一个众多人口的地区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关中如此,徐州如此,幽州亦如此;就拿关中来说,地理位置比司隶地区要好,三面在我军手中,南面的益州根本无法对关中形成威胁,一旦发展起来,就不会轻易被破坏。” “三辅地区本身富庶不说,河东郡和弘农郡也是人口稠密的地区,五个郡加在一起超过两百万人口。只要我们选对了生意,长安的发展速度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至于凉州,其实比幽州、并州的优势更大,羌人已经不需要榷场,他们都是大汉的子民,每个郡都可以开设贸易的市场,让货物流通起来。” 对于商人来说,只要货物能流通,就意味着财源广进,甄逸等人都是顶尖商人,对这一点并不难理解。见甄逸三人暗自点头,刘辩心中更有底了:“一旦战事结束,现在的商业布局就可能更广泛地被利用……长安可以直接把生意做进益州和凉州,乃至西域地区。” “哎,等等……皇上,关中人会答应吗?” 甄逸的心里头可是门清,关中后来为什么繁华不如以前,说白了就是关中的权贵豪门太多,他们想把所有的生意都吃得干干净净,不给外人插手的机会,最后才导致很多商人宁可绕道而行。即便是在汉灵帝时期,长安的繁华程度已经落后于洛阳、邺城、博陵、下邳、襄阳等地。 刘辩不在意地说:“仅仅凭借好话,是无法让关中的市场改变,我们要需要做更多的事,来弥补这部分不足,我打算在河北四州先建立一个生产体系,生产像白纸这些产品,关中如果不买我们的,他们没有其他产品可以替代,话语权也就在我们手里。” 甄逸吃惊地张着嘴巴,刘辩说的太新奇,以至于他听了都觉得新鲜;李移子、糜竺二人的双眼贼亮,虽然心里颇有疑惑,但还是觉得刘辩能干出一番让他们这些人不敢想象的事业来。 李移子忍不住问道:“皇上,你说的虽然很好,但是有两点似乎疏忽了,如果没有当地的大户认可,一般的商人很容易出现意外的,那些在道路上打劫的人,谁知道是什么背景;其次就是,在目前投钱下去,不仅没有贸易优势,反而有受制于人的危险。” 对于李移子等人来说,李傕控制长安是远远不够的,这个人只是军中健将,想要治理好一个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刘辩还是预先想到了办法:“关中的生意可以交给士孙瑞的转运司负责,我会通知李傕与关中诸将,维护住转运司,他们就不会缺钱和粮食。” 第116章 煮豆燃豆 甄逸有些懂了:“皇上,你是想说……” 刘辩点头道:“我们不能指望李傕等人自身的改变,只有通过控制物资,才能让李傕压制当地的豪强;最关键的是,要求西凉军不要抢掠,而是争取成为关中的一份子,譬如定居在关中,把家人从凉州等地搬过去。” “蕃兵制?”糜竺毕竟是朝廷官员,比另外两人熟悉刘辩的手段,刘辩沉声道:“对,只有让下面的士兵认识到朝廷对他们的重要性,才会对上面的将领有所选择。。” 刘辩的用心已经不言而喻,李移子不仅想到了大哥公孙瓒,公孙瓒的骄横绝不在李傕之下,李移子觉得,要是真能把生意做到各地,回去和公孙瓒说说,有的时候要有下属的觉悟,该收敛的地方收敛一些。 甄逸不好糊弄,为了弄清楚刘辩的真实用心,甄逸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皇上在长安准备从哪个生意入手?” 刘辩不假思索地说:“羌人的牛马,牦牛青牛白牛都行,马匹同样如此,只要是马,不管运输马还是战马都要,我们向羌人提供日用品和布匹。在生意中区分那些愿意跟随朝廷的部落,让他们在凉州各郡附近居住,日后改为县制,屯田或者牧场。” 李移子皱了皱眉头说:“巴蜀和西域都不缺布匹。” “很快就会缺了。”刘辩微笑着说:“刘焉在益州是不甘寂寞的,巴蜀士族必定会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力,战争难以避免,假如长安变得稳定,巴蜀商人肯定是先供应关中,谁还有心思管羌人的死活。” 甄逸和糜竺都望向刘辩,他们已经经历过刘辩创造奇迹的一刻,对于益州的消息,信了**成,要是像刘辩所说,这个生意还真是有赚头,毕竟河北四州已经稳定,织布又不需要看季节,男男女女在家有闲工夫就可以织布。李移子却是第一次与刘辩打交道,半信半疑地问:“皇上,这可有风险?” 刘辩笑道:“那幽州的货物在邺城交割,我用食盐、肥皂、白纸、烈酒交换,全部按交割当天的市价。” “多谢皇上。”李移子大喜,刘辩等于承担了运输途中的所有风险,李移子也明白自己的态度不妥,急忙解释说:“皇上,小人的资本不是小人自己的,而是我们兄弟四个,因此不敢有闪失。” 刘辩没有回答李移子,只是笑了笑说:“朕明白你们的难处,不会怪你们的,只要你们日后不后悔就好。你也是生意人,应该明白,一旦生意开始,就是我,也无法改变交易规则。” 李移子一愣,刘辩的话无从反驳,李移子也猜不到差异在何方,只好讪笑道:“皇上放心,我做生意的信誉绝对没有问题。” 赵云快步走进来,拱手禀告道:“杨奇、郑玄、卢植、荀彧四位大人联袂求见。” 这四个人都是邺城官场上的大佬级人物,平日里出入行宫跟在自己家一样,现在竟然求见;糜竺晓得肯定是有大事要商议,急忙主动站起来说:“皇上,要不然我们今天就讨论到这里,等尚书台把物资清单开出来,臣等再把方案送来,请皇上定夺。” 甄逸、李移子跟着站起来,刘辩抱歉地笑笑说:“你们也看见了,我是身不由己,等李傕打下长安,我请三位喝酒。” 甄逸等人告退出去,杨奇、郑玄、卢植、荀彧四人鱼贯而入,郑玄坐下就问道:“皇上,长安破城在即,陈留王如何处置?” 郑玄清楚,以李傕麾下凉州军的脾气,城破后刘协十有八九一命不保,这应该是邺城上下愿意见到的结果,但是各地名士希望刘辩赦免长安那伙人的奏章如雪飞来,司马儁和陈纪已经分别从洛阳与长安到了邺城,没有别的原因,很多豪门权贵都是两头下注,这时候想要捞人。 荀彧把情况简单地介绍一下说:“孔融和新来邺城的祢衡,都在说不能手足相残。” 孔融的身份不需要说,祢衡也是一个不消停的家伙,刚到邺城就说许靖、司马朗是杀猪卖肉的,说荀彧这个美男子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虽然很多人不喜欢祢衡的嚣张,但是也有很多人喜欢祢衡在给权贵们挑眼。 刘辩问卢植:“朕该怎么办?” 卢植叹口气说:“皇上,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你。” 荀彧插话说:“这里面有个陷阱,皇上如果宽恕了陈留王,就很难决定陈留王的去处;根据皇家祖训,王爷成年后不能留在京都,但是陈留王这个状况不适合做一个藩王。” 荀彧是说刘协要是做了藩王,会继续与刘辩作对,甚至找机会再次称帝造反;刘辩心中一动,想了想说:“祖训不可谓,只要能平息事端,让长安地区少死一点人,藩王就藩王吧,你们说,让陈留王改任长沙王合适,还是汉中王合适?” 刘焉、刘表本来就是刘协一伙的,刘辩不想再费什么心思,刘协要是贼心不死,不如给机会让他快点动起来;荀彧秒懂刘辩的心思,迅速回答:“汉中王,现在的荆州牧刘表不是皇上所设,应该下诏罢免;而刘焉的益州牧,是皇上所封。” 杨奇等人也明白刘辩的打算,也纷纷表示,汉中王毕竟妥当;刘辩当机立断,让赵云拿过益州地图,边看边说:“既然如此,那就多安排几个位置给长安那边的人,汉中王刘协,国相王允,封地南郑、成固、西城、褒中、沔阳、安阳、钖县、上庸、房陵九县,都城南郑县。 另外安排一部分官员,豫州刺史丁宫,河东太守韩卓,辽东太守徐荣,平东将军吕布,荆州刺史蔡瑁,长沙太守黄琬,吴郡太守朱儁,安定太守杨彪,武威太守皇甫嵩。只要王允让出长安城,交出首恶刘弘,刘协同意去汉中,这些人就能各自去上任。” 刘辩还特地装模作样把曹植的七步诗抄了一遍,随同圣旨让司马朗送去长安;前面的十三道圣旨没有超出杨奇等人的想象,但是七步诗把杨奇等人吓了一跳,不仅是“煮豆燃豆萁……”这二十个字意境了得,更关键的是,刘辩是临时发挥啊。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郑玄回去后,还对自己的那帮学生说:“皇上也是无奈啊,被董卓和刘弘他们逼到兄弟阖墙的地步,这等才情,可惜了。” 没有人晓得郑玄可惜什么,就是孔融和祢衡听到,也是长叹一声,默默无语。 正在踌躇的李傕接到天使司马朗,得知自己和郭汜封侯,刘辩为了不再有死伤,竟然主动退让免了王允等人罪过,另外还封官许愿,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选择正确;李傕立即安排士卒传话,让人把十三道圣旨的内容写在信件上射入城中。 城楼上的守军把信件送到未央宫,刘协等人看了,大殿上一片死寂,王允反反复复把信看了两遍,苦笑对坐在龙椅上的刘协说道:“皇上,这是邺城做给天下人看的,但也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 刘协失笑起来:“是啊,煮豆燃豆箕,皇兄还真是奇才,我自认经学远胜皇兄,却做不出这样的诗来。现在想必圣旨的内容和这首诗一起传遍天下,要是我等不识好歹,那就是死有余辜,皇兄有了今天的举动,不管什么结果,足以向天下人交待。” 刘协的气度还是让人折服,殿中的不少官员只能为刘协感慨,要不是刘辩那家伙太强硬,刘协有成为明君的潜质;朱儁出列说道:“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臣愿意随皇上去汉中。” 刘协摆摆手说:“用不着了,皇兄眼睛毒辣,他用蔡瑁和黄琬,荆州便会乱成一锅粥,我若是和王允单独去汉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带的人多了,刘焉岂会容忍我们?” 朱儁明白,现在自己没有人马,刘协是在等着吕布表态,可是吕布站在一边沉默不语,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大殿上;这就是刘辩的目的,通过一系列的封官许愿,瓦解长安城内的士气和斗志。 “朱儁,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皇上向邺城投降吗?你这个小人”王允还没表态,尚书壶寿已经愤怒而出;壶寿的资历与朱儁根本不能相比,朱儁不屑地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这不是投降,去汉中发展,总比困守长安要强,汉中,可是高祖起家之地。” 汉中是刘邦龙兴之地,但是大殿上的群臣未必有萧何韩信;大司马刘弘摇头说:“这是邺城的分化之策,让我们和刘焉冲突。” 刘辩对刘弘的要求是押送邺城,让刘弘现在很为难,怕自己要是表现得激烈,会被刘协和群臣以为,自己为了一己之命想把长安的人全部拉去陪葬;可是职责所在,有些话刘弘又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去考虑。 益州牧刘焉虽然没有明着表态支持哪一方,但是两个儿子都在长安,长子刘范是左中郎将,次子刘诞是治书御史,明摆着是倾向刘协;但是刘弘比一般人清楚,刘焉的心思不纯,在成都大造宫殿不说,汉中更是被刘焉视为盘中餐,刘协过去,无异于虎口夺食。 “可是,我们也没有地方可去。”刘协突然说道:“现在只有去凉州或者汉中才安全,或许这正是皇兄设计好的。” 刘协的话一出口,几个人顿时就住了口,刘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往东的话,邺城那边随时能改变主意,取消刘协的藩王或者换一个地方,腹黑一点都要考虑,刘辩是不是会派军队在中途伏击,直接把刘协抓起来。王允本来还是想讲两句,看见刘协的态度也就算了,毕竟事关刘协生死,有的事无法越俎代庖。 “刘弘!你先问问刘范和刘诞的态度。”刘协说道,去成都为刘虞根本来不及了,刘协也拉不下这个脸来;他现在没有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刘辩下旨表现善意的背后,其实就是在为下一次挥舞屠刀做铺垫。 “刘协,那您看刘范和刘诞怎么安排?”刘弘立即挑明了关键问题,在刘弘心里,最好把两人全部带到汉中去,最起码刘范要去;刘范是刘焉的嫡长子,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可以制约刘焉,为刘协争取更好的生存空间。 “刘范、刘诞,你们是怎么想的?”刘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站在人群中的刘范兄弟问道。 “我的想法是,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援,长安已经没有坚持的价值了,李傕性格多变,时间拖长了,反而不容易脱身!家父现在正忙着处理贾龙谋反的事,虽然无法来迎接皇上,但是绝对欢迎皇上去汉中。”刘范仔细考虑了一下,回答道。 “王允,你的意思呢?”刘协又转头向王允问道,王允在刘协心里印象是个谋略深远的人,刘辩想知道王允到底有没有把握;王允说道:“我也赞同刘范的意见,到现在为止,我们对李傕大军没有什么好办法,接着这个机会断臂求生,汉中毕竟连着益州和荆州,我们会更主动一些!” 王允觉得现阶段还是安全第一,这样对自己,对刘协都是有利的;刘协的声音中透漏出一丝无奈:“好!就按你们的意见,刘弘、朱儁、吕布、刘范,你们负责与李傕谈判;对于杨彪、黄琬、丁宫、徐荣,要看紧了,别让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杨彪四人被刘辩宣布了官职,在刘协心里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杨彪、黄琬本身就是士族的大佬,徐荣是董卓的旧部,暗地里与刘辩勾结也就算了;可丁宫一直是自己的人,没想到也会背叛自己,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不是现在长安危急,刘协是真的想把这几个人都处置了。 诸般事宜都商量完毕,刘协便宣布散朝,单独把王允和光禄大夫周忠留了下来;王允直接说道:“皇上,要是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拒绝邺城的要求,或者增加一些条件!” 现在没有外人,王允觉得还是可以再试一试,毕竟这么随意放弃长安坚城,这心里是不好受啊!刘协笑着摆摆手,说道:“谈判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老实说,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刘辩会做到现在这一步,老实说,我自认不是对手。” 刘协的一番话,让王允有些挂不住了,一旁的周忠更是一言不发。说一千道一万,刘辩攻打长安的过程太过耀眼,拥兵二十万的关中似乎根本不堪一击,这也是朱儁现在建议退走汉中的原因。王允劝道:“皇上无需过于担忧,城中还有六万精兵,扶风郡等地还有七八万人,要不是韩遂等人突然倒戈,皇甫嵩的援军已经到达长安城下。” 刘协当然知道王允的想法,他不想在这方面和王允纠缠,毕竟打仗不是王允的强项;刘协问道:“你们都和六国盟打过交道,能和我说说六国盟吗?” “什么?”王允和周忠同时失声,有些奇怪地看向刘协,看到刘协点点头,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难怪刘协同意去汉中,是因为刘协已经认识到,靠自己与刘辩争雄,基本上已经不可能,需要争取外力,即便是六国盟这个危害大汉的组合,刘协也不在乎了。 周忠忍不住问道:“皇上,六国盟是一个神秘的组合,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秘密,何颙、伍琼就是其中的一份子,这样的名士都只是一个走卒,和六国盟联系无疑与虎谋皮,我们要慎重啊!” 刘协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两人面前,悠悠的说道:“可这是唯一可能击败刘辩的方法,哪怕是一杯毒酒,我也要喝下去。” 王允这时终于确定,刘协、或者刘弘与六国盟是另有联系方式的,王允马上明白了刘协的意思,刘协现在这样问,不过是提前埋下这个鱼钩,将来有事的时候往自己和周忠的身上推。刘协果然是念旧的人,把刘弘看得比什么都重。 王允哈哈笑道:“皇上言重了,这是一桩小事,尚书赵温就是六国盟的人,要不然,上次商议谢甄去李傕宣读旨意的时候,臣也不会带着赵温来;那个主意就是赵温出的。” 周忠被吓出一头汗,难怪那次自己觉得怪怪的,王允找刘协商议大事,带着一个不是心腹的下属;赵温的身份确实够惊人的了,王允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更可怕,仿佛和刘协较着劲,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味道,这对君臣,好像都有些不顾后果了。 周忠暗暗在心里拿定主意,倘若刘协去汉中,自己要不然去邺城,要不然就回老家,省得费心费力,最后祸及家人。周忠不明白的是,刘协在圣旨里为什么没提到自己,难道自己已经不足挂齿了。 第117章 长安忙碌 “好了,马上把赵温找来,我亲自和他谈!”刘协指示道,在重重的压力下,刘协不想放过这根救命的稻草。 “是,我这就喊他来!”王允高声答道!赵温是尚书,喊来不成问题,日后刘协也无法往自己头上推。赵温来的时候,王允和周忠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刘协与赵温谈了什么;王允是直接去了刘弘的大司马府。 刘弘很意外,不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就是冲着邺城分别对待的态度,王允也不应该这么冒失前来;刘弘猜测王允一定有事,还是亲自迎出来,对王允笑着说道:“王大人,难得到我这里坐坐,正好商量一下迁往汉中的事!” 王允自然连声答应,说笑着进了刘弘的办事房,刘弘请王允坐下说:“王允,现在局势已经明朗,这一次你的付出大家都知道,邺城选择你任汉中相不是没有原因的,很可能是为了后面的布局在做准备。” 刘弘一脸正色,王允赶紧回答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大司马准备怎么办?” 明明知道两人的前景不一样,可王允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刘弘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王允,你也不用担心,这次皇上要是想过关,我就是替罪羊;丁宫去豫州的可能性很大,我可以答应你,把我手中的资源全部交给你,只希望你能在汉中辅佐皇上东山再起,你看怎么样?” 王允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刘弘这是卖了大人情了,几乎就等于是托孤的举动;刘弘能和董卓平分秋色,掌控的力量绝不是一点点,会给自己省却了不少的麻烦。王允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办法判断,刘弘是有活命的可能还是另有打算,但是这一切在王允眼里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刘协可以继续下去。 只要刘协不倒,长安这边的人就可以继续举着刘协的旗号斗下去,王允猜想此刻刘协一定与赵温达成什么共识,加上六国盟的力量,将来鹿死谁手,还真的是说不清楚。 王允立即答应下来:“下官会竭尽全力与刘辩周旋,至死不改。” “好,来人,送客。” 王允走后,太学博士李儒再次被大司马刘弘派人找去训斥,刘弘发怒的声音小半个府邸都能听见;人们猜测是王允刺激了刘弘,刘弘拿王允没办法,只能把一腔怒火发在李儒身上。李儒是董卓的女婿,跟着吕布诛杀董卓,虽然把自己摘洗干净,但是在世人眼里,典型的一个二五仔,不可交往的那种。 李儒最后被喊进一间厢房单独问话,到了没人的时候,刘弘才说:“我们扳回局面的可能性很小,我是到现在才明白,青铜司恐怕早就晓得我们渗透的小动作,刘备就是准备来变局的。眼下,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了,我已经把献帝托付给王允,你应该去邺城,投奔刘辩。” “去邺城做什么?”李儒淡笑道:“我做不了荆轲,也不想皇上变成公子丹。大司马,我们还有机会,你让我见下六国盟的人。” “没指望你当刺客,是希望你在刘辩那里混下去,你的才能不在那个郭嘉之下,运气好的话,你能做到九卿,希望你能弄清楚刘协背后到底是谁;你我都清楚,刘辩一方对局势的把握能力近乎神话,刘虞、陶谦、王允都是一个回合都、没撑过来就土崩瓦解,这不符合常理。”刘弘停顿了一下说:“等你做到九卿,自然会有人和你联系。” 李儒不解地问:“难道不是班鱼传。” 刘弘递给李儒一杯酒说:“你不是荆轲,我还是樊於期,你带着我的人头和我们在洛阳的暗桩名单去投靠刘辩,就算刘辩对你还有怀疑,依旧会重用你;等刘辩稳定了江山,这些疑虑就会全部消失。至于班鱼传,他会在长安城破的时候战死,算是给献帝一个交待。” 李儒在心中已经给六国盟的那位大人物画了一个图像,名士,与刘虞、陶谦、王允中的一个人很像,所以才会顾忌刘辩;对于刘弘、班鱼传的赴死,李儒没有丝毫怜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儒正要说上两句宽慰的话,忽然反应过来,刘弘还在对自己耍心眼。 李儒问道:“班鱼传真的会战死?” “我也不知道。”毕竟快六十的人了,刘弘脸上露出一丝倦容:“不要去打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按照我的估计,班玉珊很可能也会成为六国盟的人,跟随献帝去汉中。对了,要是伏寿问你,你建议伏寿留在长安。” “我懂了。”李儒自然门清,伏寿找到自己,绝对是包藏祸心,以自己的处境,不会建议伏寿去邺城,按情理也不该看好汉中,伏寿留在长安,被动地等待刘辩的安排才是上策。 法正握着刘弘府的这一份情报有些吃不准,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王允去拜会刘弘本身就是一件意外的事,听说王允还惹得刘弘生气,而刘弘把李儒喊去训斥更是不可思议;现在什么时候?正是刘协集团需要重新规划的一刻,作为两根擎天柱的王允与刘弘怎么会发生冲突? 法正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判断,正面说不通,那只有反过来想;两场生气都是假的,真实的是,刘弘分别与王允、李儒商议了事情。刘弘与王允商议的比较好猜,肯定是关于刘协的事,皇上要刘弘去邺城,刘弘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生是死,要预先有所安排,很正常。 可是刘弘与李儒商议什么?法正知道,这个猜测需要他来补全,法正慢慢回忆着关于两人交往的资料,在董卓时期刘弘是李儒的上司,来往很正常,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冲突。法正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士孙瑞和种拂两方面的情报,王允在安排刺杀董卓的人中没有李儒,李儒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刺杀行为绝对是有预谋的。 法正忍不住一拍桌子,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出了什么事,李儒变成了刘弘的人,后来李儒才会去刺杀董卓;今天刘弘喊李儒过去,同样是托付后事。按照这样的思路,刘弘对李儒的信任程度超过了任何人,那么李儒不应该是在长安被收买的,而是,而是一直都是刘弘的人。 法正虽然一时找不到证据,却意识到,自己拼上了当初董卓进京的最后一块拼图;刘弘能和董卓那么默契地一起行动,其中必然有一个熟悉董卓的人在指点,李儒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理,刘弘究竟给了李儒什么任务。”法正对自己说,“不能着急,暗中还有六国盟的人,可以继续等下去,看到底上演的是什么戏。” 直觉告诉法正,这将是一件相当惊人的事件;法正再一次仔细地阅读了一遍情报,然后将纸条在灶膛里点燃烧掉。哪怕胜利在即,法正还是要尽量减少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看着纸条变成灰烬,法正走到了门口,天空中飘来一片乌云,太阳转眼就不见了,快下雨了。 魏絮令从外面进来,掸了掸身上的土说:“掌柜的,赵温回去见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出入没有走正门,我们又不敢靠近,没看清脸面。” 魏絮令是郭嘉派给法正的高手,法正的身份是一个生意人,跟随他在长安奔走的,除了魏絮令等三名青铜司高手,还有法正家的两名老仆;老仆唯法正是从,帮着法正打理在长安的生意。现在已经封城多日,早已经没有了生意,六个人就是呆在院子里,出去都是讨债的名义。 “是啊,世上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法正简单地回答道:“安全第一,不需要去斤斤计较。” 魏絮令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法正栏住了:“通知他们全部撤回来,长安的变局就在眼前,现在的人都跟惊了的兔子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四处打量。暂时不要跟下去了,明天开始,我带你们去酒肆吃饭,在那里听听道听途说的消息回来分析。” 正当长安的人们在奔走图谋的一刻,刘辩却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上,来到了自己的工坊区,现在这个工坊区的负责人是张世平和孟达,已经不需要刘辩多说什么,两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只要一个配方泄露出去,就是多少人被抄家灭族。 让两人欣慰的是,这时候世人对手艺的尊重程度,尤其是下面的那些苦哈哈,比豪门士族更讲究匠人的精神,学了手艺的都自恃是刘辩的弟子,天子的门生,就算是张世平也问不出一个字来;没有学到手艺的人,是多一眼都不会去看,免得被人说居心叵测。 前后发生过七次有人图谋配方的案件,几乎都没有逃脱荀彧、杨亮训练出来的那批管事的眼睛,一名管事和两名工匠甚至为了配方送了性命,致死都没有说出去。只是让两人不解的是,刘辩到现在都是让荀彧负责邺城、杨亮负责晋阳,似乎没考虑过换一个其他什么人。 同行的还有糜竺,对于糜竺,刘辩是相信了史书中的评价,忠厚能干,有钱而不在乎钱;糜竺显然是不想和甄逸这些同行走得太近,更不要说李移子那些的人。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商人的蛮横和贪婪,糜竺也想挣钱,但并不那样吃相难看。 糜竺在邺城的影响力越来越强大的同时,甄逸的担心就越来越大,在很多生意上故意与糜竺争夺的态度,其实已经印证了甄逸的立场。刘辩清楚,在自己身边的巨商中,或许只有糜竺希望大汉能够走上和平,这也是邺城的不少有识之士,比如沮授,他就更愿意相信糜竺是朋友,而对甄逸的举动非常敏感。 “皇上,在昨天晚上听到你让我来参观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说实话,我很想帮你,但是有些生意,实在不是我这样一个人可以参与的。”糜竺很认真,称呼都没有用微臣,就是晓得今天是谈生意,自己用不着努力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刘辩的生意是邺城基石的一部分,刘辩也不可能随便交给外人。 夏天最不缺的就是阳光,车厢里很阴凉,刘辩的心情还算不错:“糜竺,我是希望我们两家在生意上能够合作;邺城的工坊区是一个小地方,随着我们的势力延伸,南边还有几倍的生意。而荀彧、杨亮,不可能一直做这些事,我希望你能参与进来。假如,糜家准备更进一步,我不认为你们兄弟可以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但是做萧何,你还是可能的。” 糜竺有点摸不着头脑,萧何,那可是相国,这个荣誉对他来说有些遥远:“皇上,微臣没有那个雄心。” “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决定了自己发展的方向,我将给予全方位的支持。”刘辩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有种霸气侧漏的豪放,但糜竺还是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忽然间获得皇帝的允诺,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不敢相信。糜竺试探道:“不知道皇上的打算?” 刘辩莞尔一笑,表情异常的坦然:“你还是做你的老本行,不瞒你说,原先我是打算让黄巾军来完成粮食上的壮举,可惜三处盐田需要几十万人口;下一步,我就是要汝南和江南,然后开始大规模种植粮食,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在东海,可以开始造海船,准备船员和航海图了。 糜竺顿时紧张起来,兴奋之情毫无掩饰,急切地表忠心说:“皇上,您放心,您吩咐了,糜家照办。” 糜竺特地强调了糜家,有了这句话,刘辩也算是彻底放心了;车厢外的赵云等人只能感慨,糜竺在最后时刻,还是露出了商人的本性,与平时的豁达有那么一丝差别 王越想的更加深刻,能让糜竺紧张不已,说明刘辩刚才看似平淡的几句话中,一定有自己这些人没有发现的东西。糜竺在工坊区由张世平陪同参观,刘辩则是在和孟达、简雍谈话:“荀彧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我决定,简雍你替换荀彧,担任望洛城的总管,护商队改为羽林卫,孟达担任左监。 调两个人来帮忙,一个就是糜竺,他将负责我在南方的生意;另外一个是王真,我在邺城和晋阳的生意会单独成立北方商号,张世平是大掌柜、赵无几二掌柜、王真三掌柜。并州只保留晋阳分号与悬瓮山庄,其余的都会交给其他的商人。” 简雍和孟达明白,刘辩的大部分精力已经转到天下大事方面,要不是那些工坊能带来不可估测的利润,刘辩恐怕早把生意并入内府,或者赏赐给哪个大臣。简雍不在乎地答应后问道:“皇上是准备把杨亮调回邺城?” 刘辩晓得简雍说话诙谐,但绝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轻易不会问出这种让人意外的话;刘辩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简雍点点头说:“臣在洛阳的时候,发现留在洛阳的当地势力主要是三部分,一个是郑泰大人的朋友,这个圈子的人最复杂,不少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袁闳收买的人,大部分在这个圈子里面;另一个是弘农杨家,杨家完全是他们的族人,不管是在下面做官的,还是做买卖的,没有外人。 还有一个是皇上你们家,宗室;宗室里的人没有其他想法,只要求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与邺城、长安都保持着联系。臣觉得,杨亮要是在洛阳,能干出一番事来。” 刘辩明白,这次袁闳的事对郑泰的打击很大,而简雍在洛阳的果敢不仅让当地的士族不高兴,就是郑泰也有些不满;这也是刘辩要把简雍调回来的一个原因,显然简雍清楚,在担心自己走后,郑泰要是还不在意,很可能历史重演。 刘辩笑笑说:“我会给郑泰一点压力的,但是不能引起洛阳那边敌对的情绪,我和张温、卢植商议过了,局势不能进一步恶化,毕竟士族现在是我都无可奈何的一个群体;别失望,时间在我们这边。” 刘辩不是在说大话,只不过有些话现在不适合对任何人说;简雍没再吭声,刘辩的年纪在这边,只要刘辩不猝死,以刘辩的能力,还真没有几个玩得过他。糜竺在张世平陪同下进来,大言不惭道:“皇上,我没问题,可以包销所有的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望洛城的货他们包销也没问题;刘辩呵呵一笑:“糜竺,你还是关注粮食生意吧,从江南、广陵调粮食北上,按照陈宫的说法,兖州那边可能发生蝗灾,徐州、兖州的百姓需要粮食,我们肯定是要出手的。” 糜竺愕然,刘辩这个消息不仅关系到百姓,也关系到粮价的变化,或许这才是刘辩今天请自己过来的真实原因。 第118章 濮阳消息 濮阳,从秦朝开始就是东郡的郡治,几百年下来,一直是大城市的派头;只是现在刺史府、太守府和袁绍这个卫将军的大本营都在濮阳,大街上的官吏士卒比百姓还多,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刺眼。 市掾许汜微笑着推开一处民宅,走向里面自己的办事房;现在官府的大部分房间都被袁绍的部下征用,兖州刺史府的人还能继续在刺史府办公,但是东郡太守府的这些文职幕僚们,就不得不去城内的其他房子办公。袁绍很清楚兖州的士族并不十分待见他,也没想过要如何收买人心,要的只是暂时的你好我好。 许汜办公的地方是濮阳别驾薛兰的一处房子,处于闹市区,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房子后面还有一口深井,夏天打上来的井水甘甜可口,冰凉的温度更适合去暑。薛兰之所以给下属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办公的原因,而是在向袁绍表示,兖州人的抗压性。 在濮阳五年了,许汜原本是想换个活法的,没想到老上司刘延介绍了青铜司的人来联系,许汜成为青铜司在濮阳的负责人;许汜很清楚青铜司的担心,之所以没把兖州交给自己,是因为自己一个市掾的身份根本离不开濮阳。 许汜对面,主管粮食和仓库的仓曹掾史王楷正在对账簿,王楷是本地人,有些才气,和薛兰的关系特别好,太守换了四任,粮食还是在他手里掌管。房门被人推开,一股热浪传了进来,负责盐铁的金曹掾史氾嶷唉声叹气地进来说:“这事没法干了,辛评那家伙要一千斤食盐,我在市场上跑了一个遍,十几家店铺加在一起也只有五百多两。” 王楷放下账簿,长出一口气说:“是汝南需要,还是梁国需要?辛评一口气要的太多,传出去商人肯定惜售,盐价要上涨啊。” 现在东海郡产盐,靠近东海郡的泰山郡、彭城国、沛国的食盐都是从东海郡购买;濮阳这边的食盐是从渤海郡调配过来,供给很充沛,一直稳定着市场的价格。王楷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许汜的存在,说完看了一眼许汜;许汜“唔”了一声,问道:“氾嶷大人,需要帮忙吗?” 氾嶷没好气地瞪了许汜一眼,道:“不需要,王楷猜错了,这次的食盐没打算运出去,辛评是要放在濮阳的仓库里。” “入库?”许汜惊讶地问道,“现在郡里钱多得没处花,开始搞储备了?” “对,我和薛兰大人说了,过一会应该有信过来。”氾嶷晓得屋内的两个人都是自己人,丝毫没隐瞒自己的小动作;氾嶷说完,就给自己倒了一碗井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消暑。 许汜借着低头看公文的样子,开始思考辛评囤积食盐的事情;邺城没有限制食盐的供给,几乎所有采购食盐的计划都没有被拒绝过,也没打算送往南面,那么就是备用。备用?是辛评觉得后面食盐会紧缺,市场上没有反应,那就是军中的事,难道袁绍要打仗了? 许汜想到了一种可能,袁绍是要与邺城这边的人打仗,才会担心邺城会停了濮阳这边的食盐供应;袁绍四周全部是邺城下属的部队,袁术、王朗、臧霸、曹操、刘宠、刘岱、张邈、郑泰等等,与袁绍的关系似乎都不怎么行,许汜一时间判断不出来,袁绍要对谁动手。 不过袁绍与张邈、刘岱开战的时候,邺城没有断了食盐供应,袁绍应该不会担心,难道这位袁大公子真的打算与皇上扳扳手腕?又一阵热浪冲进房间,尉曹掾史靳允跑了进来,冲氾嶷嚷嚷道:“氾嶷,高大人,要你把市场上所有的铁器都收入仓库。” 靳允口中的高大人是指高干,高干是目前袁绍军在兖州地区的负责人,高干虽然年轻,但是做事严谨,刺史府、太守府的人都怕他。王楷笑道:“氾嶷,快去,别误了高大人的事;靳允,按什么价收人家的铁器?” 看靳允尴尬的样子,氾嶷就知道高干压根没打算给钱,嘟嘟囔囔道:“我一个小人物,能误什么事情,许汜,一起,你和东西市的人熟,去找些人去拖铁器,对了,弄十辆手推车;靳允,你也要跟着,不给钱还要东西,太难为人了,乡里乡亲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靳允自己就是濮阳人,何尝不清楚氾嶷说的有理,去水缸里舀了一碗井水喝,死活不回答;许汜站起来摇摇头说:“我先去找人和车,然后在东市的路口等你们。” 许汜不管两人后面怎么商议,顶着太阳,先后去了东市的七家店铺,让他们出人和独轮车;第五家老马杂货铺就是许汜的联络点,趁伙计去外面取独轮车,许汜传出了袁绍要出兵的情报,老马不动声色地点头,然后讪笑着,小心翼翼地把许汜和伙计送出门口。。 等许汜带齐了人和车,一起来到路口的时候,意外地看见袁绍的三公子袁尚和那个从渤海逃来的郭援站在氾嶷两人身边,正和靳允说着什么。袁尚身边的士兵只让许汜一个人过去,袁绍正漫不经心地吩咐氾嶷:“黄金、白银、黄铜干脆一起收了。” “啊,”氾嶷明显不满,回答说:“兹事体大,要高大人定夺。”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出乎意料的是,袁尚连连点头,看的出,即便袁尚是袁家三公子,他也不想去剥夺表哥高干的权柄,或者说是知道剥夺不了。许汜装做无意地问道:“再安排十辆独轮车?” 氾嶷没有吭声,袁尚恨恨说道:“不急,明天也可以。” 袁尚丢了脸面,和郭援直接走了,从两人那种不满意的背影,看得出来,氾嶷已经在袁三公子的心里了;靳允大笑:“哈哈哈哈,氾嶷,我劝你还是改换门庭,袁尚可不像袁谭与高干那样心胸开阔,你迟早是要落在他手里的。” 靳允的口气并不比氾嶷对袁尚尊重,只不过是背着袁尚说话,大家不伤和气;许汜装成一个和事佬:“靳大人,少说两句,主公雄才大略,才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濮阳,到最后这里还是高大人和薛大人说了算,氾大人没事的。” 氾嶷哈哈大笑起来,他早就和在邺城的好友陈宫联系上了,传递了不少情报;陈宫现在是刘辩倚重的谋士,早就说过,不管氾嶷留在濮阳还是去邺城,前途都包在他陈宫身上。 靳允不屑地说:“别装什么名士的风范了,赶紧把铁器收了入库,我请你们去喝酒。” 三位上司站在现场,下面的人动作自然快了许多,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东西两市都给搜了一遍,至少每家每户表面上搜得干干净净,至于各家是不是有地方藏私,从上到下压根没心思追究。许汜带来的十辆独轮车都没有装满,就浩浩荡荡去了仓库,一直到仓库的吏员验收后写了收据,三个人便笑着回到东市。 濮阳城内酒肆众多,随着四周都变成刘辩的地盘,各地来往濮阳的商人也多了不少,酒肆的生意一般都不错;许汜三人来的是武阳酒楼,薛兰在这里面有股份,菜肴的味道也不错,下面人聚会一般都是到这里。只是今天酒楼里的客人似乎特别多,不少人看见三人都是面带冷色。 氾嶷叫来伙计问道:“有阁间吗?” “有。”伙计一边把三人带上楼,一边小声地说:“东市里谣传,说马上要打仗了。” 伙计和三人都很熟悉,也晓得靳允与氾嶷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士,包含了一丝打听消息的心思;靳允倒抽一口冷气,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商人们的反应这么快。许汜笑道:“谣言,谣言。” “对,谣言!”靳允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那个伙计本来还想再说下去,只得悻悻地闭了嘴;进了包厢,氾嶷点了酒菜,伙计先把一小坛酒和四个冷盘送了上来,许汜三人便开始喝了起来。靳允喝了两杯酒说道:“邺城总比濮阳富庶,不知道陈宫那小子过得怎样。” 许汜立即警觉起来,陈宫在濮阳的朋友多不假,但是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说;靳允要不是想改换门庭,就是在试探自己二人,难怪今天张罗着请客喝酒。氾嶷似乎没有在意,大大咧咧地说:“我们要是能去邺城出趟差就好了,看看陈宫,顺便整点好东西回来。” 靳允笑道:“你就吹吧。” “我吹?”氾嶷不高兴地说:“你问问陈宫的朋友,我们原来什么关系。” 许汜不想听两人胡扯,而是在考虑,袁绍究竟要做什么;许汜借着品酒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着几天濮阳的异常,许汜忽然想明白了,粮食,高干没有筹集粮食,说明要攻打的地方产粮,无需预先准备,那么就不可能是一片混乱的汝南等地,也不会是缺粮的陈留,目标就剩下陈国、下邳、邺城。 邺城袁绍是没那个勇气的,自己只需要探听陈国和下邳两个方向的消息;许汜的沉思被氾嶷打断了,氾嶷拽着许汜说:“许汜,这么差的酒,有什么值得品味的,上次我在薛兰家中喝的酒,那才是人间极品,据说是皇上的酒坊出产的,比那个什么得意楼的酒更好。” 氾嶷其实也察觉出靳允的态度不对,故意在东拉西扯,甚至把薛兰都扯了进来;许汜张开眼睛笑着说:“你就不能让我装装样子?”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读书人嘛,就喜欢装作名士的风范,品酒的那种深沉就是其中的一个亮点;靳允的目标显然是氾嶷,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现在程昱投奔了主公,在东阿等地正在商议稳住局势的事,薛悌也拉起了一支上千人的力量,恐怕能成为第二个李乾。” 薛悌不算什么,薛悌是薛兰的堂弟,薛兰在高干面前表现实力,薛悌在袁绍面前表现诚意,是所有大族的一贯手法,这也是郭嘉传信,要许汜不急着扩充人手的原因,毕竟本地的士族都是两面下注,什么时候会出卖自己这些人并不知道。 但是程昱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在东阿附近几个县的影响力,如同陈宫在东武阳一般;刘岱和桥瑁都请过程昱出山,可是程昱就是没答应两人,现在愿意追随袁绍,不知道是看重了袁绍哪一点。许汜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现在我们四周只有张邈有点讨厌,怎么会局势不稳,要对张邈动手?” 靳允无奈摇头,许汜还真会打岔;氾嶷咪了口酒说:“不得不说,本地人的态度正在转变,我们不也在官府当差吗?只是你们看楼下的商人,他们真的说错了吗?靳允,听说有蝗灾?” 靳允故作神秘地说:“小道消息是这么说的,要是我没猜错,三公子就是为这件事来濮阳的。” “敢在背后编排人,靳允,你活得不耐烦了。”王楷背着一个小籐箱,一掀帘子进来,笑嘻嘻地说:“我看下面的人回去,你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猜是在外面打牙祭,于是编了个理由就过来了,谁请客?” 许汜笑道:“我们正在为这件事烦神,正好你来了,不如就你请吧,你好歹是一个有钱的主,比我们三个强多了。” “我请就我请。”王楷难得地痛快,坐下来压低嗓音说:“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濮阳与陈留之间发生蝗灾,估计很快就要禁酒了,等会结束的时候,咱们各自抱两坛酒回去。” “消息属实?”靳允很清楚,王楷才从办事房出来,怎么会是听说,况且靳允自己早就在某份公文里看到的这个消息。 “嗯。”王楷选择了低调,许汜摇摇头说:“存酒还不如存粮,我那点薪水,到粮食涨价的时候,还不一定能养活自己。” 许汜明白了袁绍为什么现在要动手的动机,蝗灾不是袁绍能应付的,会大大削弱袁绍的实力;袁绍要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也无所谓,可以向邺城求救,从其他地方抽调粮食来。可袁绍是个居心叵测的主,他不愿意受制于人,那么只能另寻出路,来应对即将出现的危机, “谦虚,太谦虚了。”王楷笑着揭开谜底:“东西市的粮商还敢饿着你?就算是高干家的粮店,你要他关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后面怎么办?等着被人杀头?”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起来,许汜真要关了高干家的粮店,杀头未必,丢了差事是肯定的事;王楷失望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有强项令的潜质,现在看,也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来,为我们的随波逐流干一杯。” 四个人嬉笑着举起酒杯,后面又说了一些玩笑话,一餐酒喝得人人尽兴,靳允回到办事房就将整个过程写进了给程昱的报告中,并在结尾处点明,那个向邺城传递重要情报的人,一定是与陈宫关系很好的,靳允列了三个人的名字,薛兰、氾嶷、郭贡。 而许汜的情报已经随着一支商队传到了河北,八百里快马送到邺城,郭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袁绍要袭取徐州了。郭嘉正在分析资料的时候,许汜的第二份情报到了,范围缩小到了陈国和下邳国,郭嘉觉得应该向刘辩汇报了;郭嘉于是带着濮阳和长安的情报,来到行宫。 郭嘉是熟客,已经熟到不需要人通报,直接来到刘辩的御书房,刘辩正站在一张江南的地图前面,身后的王越和赵云都是一脸喜色;郭嘉问道:“高兴什么?” 王越还在故作矜持,赵云笑着说道:“虎威营添了一员猛将,叫典韦,是王将军从张邈那里挖来的。” 郭嘉多聪明的人啊,立即想到王越为什么会去张角那边挖人,低声问了一句:“名单上的。” 王越的宗师身份在这边,不适合讲假话,大度地说:“虎威营缺少高手,皇上被我缠的没办法,给了我典韦的名字,当时还说不保证这个人在陈留;我就让我的徒弟袁敏去了一趟陈留,他是陈郡袁氏的人,袁滂的侄子,到了陈留在军中一溜达,就得知典韦是司马赵宠手下的军士,用了点手腕就把典韦带回来了。” “武功如何?” 王越指了指自己和赵云:“典韦打不过我们两个。” 郭嘉明白了,也就是剩下的人,典韦都能一战,那也是军中猛将了;刘辩回过身来插话说:“王越,让典韦拜你为师,担任虎威营的司马,袁敏担任虎威营军侯;典韦的身手暂时不要对外公布,另外让袁敏跟他堂哥袁涣联系,请袁涣来邺城。” 王越笑着答应后,正色说:“那一百个人我交给谁?” 许相、王越联手训练的一百个人,这几个月参与的都是荀彧、杨奇那边的行动,郭嘉早就想要人了;听王越这么一说,郭嘉立即说道:“皇上,青铜司还要扩张,把那一百个人给我吧。” 第119章 好事 “行,都给你。”刘辩示意赵云关上房门,问郭嘉:“是长安来消息了吗?” “不仅是长安,还有濮阳。”郭嘉先把濮阳的情报说了一遍,才说长安那边的变故。 据说在后面的商谈中,刘弘在大殿上都异常坚决地表示要和李傕血战到底;刘弘是大司马,也汉献帝刘协的老师,他这样的态度,让和谈根本无法摆到桌面上。这让很多人对刘弘都心存不满,只是碍着刘协的面子无法死掐,但是到了皇宫外都议论纷纷。 就在争论的第四天散朝的时候,李儒突然率领一批死士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刘弘;宫廷内的护卫在吕布的默不作声下压根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李儒杀人后扬长而去。李儒随即在校尉公孙度的配合下从朝阳门出城,带着七百多西凉兵直接投降了李傕。 李到了傍晚,城内传来消息,长安群臣达成了协议,投降。朱儁和王允将护送刘协去汉中,吕布虽然不去汉中,但是允诺,会坚守长安,直到刘协安全离开关中再投降。 其余的官员一律自愿,想去哪儿去哪儿,刘协没有做硬性的规定;谁也没想到,长安的纷争会以这样意想不到的结局结束。李傕给了吕布十天的时间,然后就八百里快马传信邺城。 王越听完、冷笑道:“李儒还真是个人才,够狠。” 刘辩点头:“李儒是个聪明人,他平时没得罪那些实权人物,这次又立了大功,料定我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郭嘉,李傕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没有。”郭嘉肯定地说:“李傕惊喜之余,越发感觉我们邺城的人深不可测。贾诩也在无意中点拨,跟李傕说他老丈人就是司空杨奇,大舅子杨奇是刘辩的师兄加心腹,有这样的背景,飞黄腾达只是时间问题,李傕何必去求别人。” 刘辩颔首说:“贾诩的能力不错,暂时让他和李肃继续在关中协助李傕;贾诩的身份不用亮出来,但是李肃可以,让李肃、公孙度负责切断汉中与雍州的联系。” 郭嘉想了想说:“不如让李肃去守陈仓,好歹单独带领一支军队,算是我们的一个支点;公孙度这个人不好说,我觉得与李儒能有那样的交情,公孙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还有李儒,我觉得法正的分析没错,他就是刘弘的人,我会安排青铜司的人盯着。” 不愧是第一流的谋士,公孙度可是开创辽东局面的人,他的家族在魏蜀吴之外建立了燕国,虽然最后被司马懿灭了,但是能在魏吴两国之间左右逢源多年,硬是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刘辩笑道:“把公孙度派到袁术那里去交给郭图吧,李儒交给你了。” “会不会,李儒是私下见先帝的人?”王越皱了皱眉说:“先帝为了对付何进,曾经接见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张让等人推荐的;不过也有例外,有次我在外面,听说先帝见了一个人,竟然是蒙着脸进来的,没有人看见他原来的面目。” 郭嘉笑道:“王老,你就直说,查到了什么?” 郭嘉可不相信王越是刚刚想起来,王越笑了笑说:“我和荀彧说过,他做了调查,那个人是从河间国来的,应该是先帝的旧识。李儒自称是左冯翊郃阳人,可惜没有人认识他,以李儒的学说能力,最起码应该有几个看着他长大的人和同窗好友,偏偏一个都没有。 不过打听到另外一件事,先帝真的有遗诏,一共三份,分别在蹇硕、董重、刘弘的手中,可是三个人为什么致死都没有拿出来?就是荀彧也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告诉皇上。” 刘辩三人懂了,王越和荀彧一直没说出来,恐怕是一开始就查到了遗诏的事;刘辩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笑笑说:“没拿出来,会不会是遗诏上没有盖传国玉玺?我可是听荀彧和老师说过,其他的圣旨可以不改玉玺,盖盖皇帝的私章都行,唯有传位,没有传国玉玺万万不行。” 传国玉玺在灵帝死的时候就不见了,郭嘉疑惑地看着刘辩问:“皇上晓得去处?” 郭嘉的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汉灵帝想要另辟蹊径,何太后与大将军何进怎么会不死死盯着灵帝的一举一动;而刘辩是如此地聪明果敢,郭嘉更愿意相信是刘辩把玉玺藏了起来,毕竟刘辩是个小孩,当时公认的傻瓜,想要做点手脚不要太容易。 刘辩看穿了郭嘉的想法,假装发怒说:“朕是那样的人吗?别胡思乱想了,你真要查,给你指两条路,一个是洛阳宫殿被烧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某一口井里有玉玺,绑在,绑在一个人身上;另外一个就是孙策,孙坚的那个儿子。这个话只限于你们三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说了。” 郭嘉、王越一惊,孙坚可是带军杀入洛阳,一路杀到了大火中的皇宫里;刘辩的话几乎就是在说,玉玺被孙坚带出了洛阳,现在应该在孙策身上。至于某个尸体,还是玉玺怎么掉进井里,两人清楚,打死也不能问;两人同时躬身告退,刘辩另外召集卢植、荀彧等人商议下旨的事。 郭嘉离开行宫,就立即调配人手去南面打听孙策的下落,再通知洛阳的青铜司,开始调查皇宫失火的那晚上,到底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以及事后的一切传闻。 长安信使出发的第六天,李傕就接到了刘辩的答复,封李儒为尚书,立即前往邺城报到:同意吕布说的所有条件,不过刘辩增加了点内容,命杨彪、吕布、董承护送在长安想要返回洛阳的百姓和官员,然后也去邺城,刘辩将亲自接见三人。 李傕松了一口气,刘辩确实做事漂亮,给足了吕布面子,也避免吕布留在关中与自己互相厮杀;至于让洛阳的百姓回去,恐怕还是对自己这些人的能力有点不相信,怕在关中弹压不住,到时候无辜地死人。 李傕专门去问了贾诩,贾诩思考半天,摇摇头说:“将军多虑了,皇上这么做,是为了稳住洛阳。皇甫嵩要是不投降,杨彪不一定会去安定郡,兴许到了邺城就会另外安排一个位置。” 李傕不经意地笑道:“皇上是怕杨彪出事,没办法向我岳父交待;其实那个老家伙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厉害,要是皇甫嵩不识抬举,我和韩遂两面夹击,迟早会把他赶出雍凉。” 皇甫嵩一身百余战,可以说是从来没输过,李傕的狂言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贾诩看到了李傕骄横的一面,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暗地里提醒自己,以后和李傕说话要多一个心眼,千万不能说扫兴的话。 一轮明月当空照,不是传出几声乌鸦的叫声。 洛阳的未央宫已经被吕布烧了,但是长安的未央宫还在,只不过这已不是几百年前韩信死的那个未央宫,而是刘协到了长安后,刘弘给这座宫殿起的名字。但这是刘协最觉得安全的一个场所,尤其是像眼下,长安上下都惶恐不安,刘协只有在未央宫,才会觉得危险还很远。 走动的太监和宫女都在尽力放轻脚步,有意地避开御书房那条路,御书房里来了贵宾,羽林军守在书房外,虽然没有行人止步,但是那种看谁都是贼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汉献帝刘协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温,在他看来,刘弘和王允在长安城的失败,让自己这些人原先杀董卓的那个布局成了笑柄,陈纪当时的反对正是担心刘辩的实力越来越强,自己这些人费尽心力,最后是替别人出力。眼下,一切成了事实,陈纪也去了邺城;刘协当时是有能力阻止陈纪离开的,但是刘协不敢。 赵温盯着手中的奏章说:“胡赤儿是真的想做点事情,要不然杀了那些人领功,或者把一千人变成自己的私兵家奴,没必要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在朝堂之中;我们去汉中不仅仅是屯田,可以和王大人说,给胡赤儿一个屯田校尉的职务。” “一千人的屯田校尉,有点意思。”伍孚随口说了一句,忽然明白:“赵大人你是说,我们进入汉中,也是学邺城那边安置流民,把一半的流民并入户籍,其余的人也加入屯田营?” “是的,王大人不是想用胡赤儿吗?我们给他这个机会。”赵温一如既往地让伍孚与刘协跟不上思路;伍孚的能力不是特别出众,但是对刘协用心不二,和赵温也做了几个月的同事关系不错,赵温便向刘协推荐了伍孚。 刘协忍不住向御书房外面看了看,那个王允应该来了吧,受心理的影响,刘协在心中更认可王允,王允不仅有能力,而且手中有人,不像赵温两人整天只能在制衡上考虑。王允、朱儁、种拂三个人是一起来的,廷尉杨彪现在已经和三人保持距离了,没有事情很少走在一起。 王允的神情很严肃,根本就没像外人想的那样,没有把长安城的事不当一回事,对于哪些军队随着刘协去汉中,一直是王允在烦神的一件事;事实上,关中子弟和护羌军那些将士,压根就没打算去汉中,对于他们来说,效力刘协与效力刘辩没差别,真正在犹豫的是关中的那些士族。没有别的,就是因为皇甫嵩的态度没有明确,他们吃不准最后的结局。 王允是一直在游说各家,但是皇甫嵩的消息没有传来,收效并不是很大;而吕布则在不断给王允要人,要现在长安城中的军权。王允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把人马交给吕布,这可是三姓家奴,先后杀了自己的恩主丁原和董卓,王允不会寄希望貂蝉一个女人,能让吕布不起歹心。 但是吕布的威胁也不能不管,否则这家伙打开城门放李傕进来,弄不好刘协都不用去汉中,直接死在西凉兵的手上。对着赵温征询的目光,王允的态度很坚决:“先六千人马给吕布,其他的等皇上去了扶风再说,事实上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我们只带愿意跟着我们走的人。 李傕很可能坐镇长安城,即便刘辩不喜欢,表面上还是不会说什么的;吕布帮助老百姓回洛阳,也不需要太多的军队,让那些人先退伍,然后暗中传话,愿意去汉中的在陈仓集合。” 王允的这个判断肯定是没问题的,只要刘辩头脑没坏,就不会派去人挡住李傕上升的道路;要知道长安城的军队大多数都听李傕的,要是惹恼了李傕,长安城的归属都将是问题。长安城要是有吕布和数万军队,对于李傕的入城将是一个很大的阻力,但是事后,刘辩不会在乎这些军队属于谁,和在不在。 刘协思索着说:“赵温,你刚才怎么没有说?” “哦。”赵温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想到这个。” 赵温明显是在搪塞,这样的事情都没想到,六国盟怎么会让赵温留在长安负责,刘协猜测,六国盟有自己的打算;长安的小朝廷不在了,不代表六国盟的人就失去了手段,很可能某些六国盟的棋子会出来接替位置,甚至王允都可能知道,只是双方默契地不说。 最后刘协同意了,让胡赤儿暂时兼管一千屯田兵,作为自己前往汉中的先锋,在前面修路搭桥;等没有人的时候,刘协才问王允:“听说刘焉在成都大造宫殿,还和五斗米教的卢夫人不清不楚,是不是真的?” 王允颔首说:“五斗米教这几年内斗得比较厉害,要是没有刘焉,卢夫人母子很可能就输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做鬼;刘焉已经把汉中默许给五斗米教,我们去,正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不仅能轻而易举控制汉中,也能让刘焉在成都不能动弹。万一刘焉恼羞成怒,或者关中大军南下,我们也可以去凉州或者荆州。” 刘协嘴微微一撇,班玉珊的担忧被证实了,正是因为刘焉,汉中之路才会变得不是那么平坦,王允刚才说的话,实际上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刘焉身为州牧,有什么资格造宫殿,这和谋反没什么差别。王允帮助刘焉隐瞒一部分真相,会不会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王允看到了刘协的样子,小心地提醒说:“一个刘焉而已,虽然没想到他还有这份能耐,但是不足为惧;他和贾龙翻脸,就算靠着东州兵战胜贾龙,也失去了巴蜀的民心。况且以刘焉的年纪还能活几年,他的几个儿子未必会有他那种野心。” 野心都出来了,说明王允对自己也是有着某种担心的;刘协顿时警觉,往后缩了缩脑袋,洛阳兵变那夜噩梦般的经历记忆犹新,让刘协难以忘怀,他可不想惹得王允不高兴,免得失去一个朝堂上的强援。刘协在这点上很清楚,王允有改换门庭的可能,就算过几年投奔刘辩,依旧是高官得做;而自己,是无法幸免的。 “熊包。”班鱼传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带着鄙视的眼神在心里诋毁了一句,但却不敢多说一句不服气的话,王允后面能让刘辩和刘焉不敢公开翻脸,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别看王允平时正人君子,从来不做欺男霸女的事,可要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班鱼传相信,王允的刀拿得比朱儁那家伙还要稳。 虽然大家都绷紧了神经,最后刘协还是在两万军队的护送下离开了长安,都晓得不符合朝廷惯例,但这事后,还有谁会去提惯例;送走了刘协等人,吕布突然发现自己在长安竟然没有盟友,只能问从狱中放出来的李肃:“我去邺城有没有危险?” 李肃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现在皇上还没有一统江山,不会乱来的,只是你要想清楚一件事,你是不是日后一定跟着皇上。要是你想反复的话,那会死得很惨的。” “呸,”吕布怒道:“这就是你做干将的原因,怕死?” 李肃大言不惭地说:“当然,司马迁就说过,死能重于泰山,死也能轻若鸿毛;我那不是怕死,是怕做无谓的牺牲。我很清楚,皇上就拿我当一个幌子,所以我跟董卓实说。” 李肃说的是实情,依旧把吕布气得半死;等李傕十天后接管长安,邺城又来了一道旨意,说明了伏德的身份,封伏徳为雍州从事,刘辩还让李傕帮忙赏赐了一套宅院。消息传开,所有人才知道伏徳就是莫邪,只能赞叹邺城设计精巧,埋下了这样的一枚棋子。 伏完得知脸气得铁青,直接告诉家人,不要让那个逆子回来:刘华劝道:“这是好事,最起码伏家保住了,你也保住了。” 刘华很清楚,这件事没没有因为李傕占领长安而结束,远走汉中的刘协肯定不会罢休,坐镇邺城的刘辩也绝不会放松对刘协的戒备。伏寿是刘协的正室,要是那兄弟俩再次冲突,留在长安的伏家肯定会受牵连,现在伏徳有这个身份,说明刘辩无意祸及伏家,是好事。 第120章 佛门焦虑 丁宫、徐荣、韩卓已经带着随从,快马加鞭前往邺城;三个人很清楚,刘辩对他们如此礼遇,绝对是有原因的,只要他们还想在官场上折腾下去,就一定要给刘辩脸面,弄清楚刘辩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黄琬却没有急着上任,而是和司马朗说,要协助百姓回到洛阳,再去觐见刘协,最后才考虑上任的事;司马朗心知肚明,刘表是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就算是蔡瑁那个坐地虎,也未必会与刘表死磕,黄琬是想去请刘辩大力支持,司马朗一口答应了黄琬的要求。 吕布、杨彪、董承则开始安排需要回洛阳的百姓,其实就算是董卓与郑泰对峙的阶段,两地民间的交往并没有断掉,不管是商人的反馈,还是那些百姓家里捎来的信息,除了洛阳城丧失了往日的风采,洛阳四郊乃至司隶的环境,都比长安地区安稳。 最关键的就是,大部分人都是认为刘辩要是离开邺城,也绝对是还都洛阳,而不会前来长安;不到几日,已经有十万百姓开始了返乡的旅途,那些豪门士族,更是不需要杨彪等人提醒,一支接着一支的车队接连离开长安。 司马朗、杨彪、吕布、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七个人开了一次会,按照邺城尚书台的意思,长安府库里的物资金银全部由李傕接受,用在雍州百姓和将士的身上;但是需要李傕拿出两笔支出,一个是吕布和董承两军的装备,另一个就是二十万百姓迁徙的费用。 荀彧做了方案,百姓迁徙不分豪门平民,一人给半吊钱,要是李傕觉得府库没有这么多,那就出府库的一成。李傕和郭汜等人私下商议过,原本都做了拿出三到五成给邺城的打算,没想到尚书台如此体恤他们,当场答应下来;几个人心里都在嘀咕,看样子传言皇上富可敌国不是假的,邺城那边真的是不差钱。 至于吕布和董承的装备,李傕决定大方一点,各给一千套铁甲和五百套弓箭,吕布和董承也没有意见,两人跟着董卓多年,积蓄也不差,李傕能多给自然好,一千套铁甲,绝对是大手笔,按照西凉军的配比,十个士卒才有一套铁甲。 就在快要散会的时候,李傕对杨彪和司马朗说:“杨大人,你代表我们关中、西凉人士去觐见皇上,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汉中王和董卓从洛阳带来的皇宫用品,我装了三十车,另外进献西凉战马五百匹;王允运来的书籍,我会交给司马大人运去邺城。” 当初董卓放火烧洛阳的时候,王允把洛阳四大藏书阁的书全部打包运来长安,可以说书籍反而是官府这几年损失最少的一样物件。杨彪笑道:“李将军有心了,你们放心,只要长安地区恢复正常,皇上肯定有敛财的方式,你们看看青州和徐州就知道了。” 杨彪是真心希望李傕能不犯糊涂,刘辩不藏私,但是做事凭兴趣,公孙瓒把幽州看做自己的后花园,刘辩到现在也没有拿出幽州改变的计划,只是多设了几个和乌桓人、鲜卑人交易的榷场;反而是青州、徐州,曹操、糜竺等人的态度坚定,刘辩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李傕和郭汜那几个大老粗不一样,出身世家,也读了十年书,要不然也不会被大儒杨奇看上招为女婿;李傕颔首道:“杨大人金玉良言,李某记住了,日后还望各位大人多多照顾雍州,李某代表雍州百姓感谢不尽。” 司马朗在心中摇头,李傕谈百姓,还真是有点作秀的味道,进城的第一天,赶来长安的雍凉转运使士孙瑞就要求李傕废除董卓铸造的小钱,用府库的铜钱换取百姓手中的小钱,李傕就是哼哼哈哈,要不是自己和杨彪、贾诩相劝,两人相处的第一天就闹翻了。 司马朗不知道李傕心中的担心,李傕的实力并不比郭汜、樊稠强大多少,就算是李蒙,在进入长安城后招募旧部,实力也很快超过了杨定和董承;李傕最着急的是不知道如何震慑郭汜几个家伙,又担心跟刘辩汇报会被刘辩看轻,惹出意外,所以焦虑在那边,顾不上其他。 长安的严佛调也在焦虑中,白马寺原本与刘辩有缘,刘辩还请华歆写了那首传遍佛门的菩提本无树偈诗留在寺中,可是刘协称帝后,派班鱼传来把那副作品拿走了。当时是为了保全白马寺,可谁想不到一年后形势移转,刘辩的人马杀回了洛阳,白马寺到了刘辩的势力范围中。 刘辩是没来白马寺找过麻烦,但也没来联络过感情,当时严佛调等人正在布局徐州,希望借助陶谦、笮融的力量,在东南推广佛教;没想到陶谦那家伙竟然主动投靠刘协,徐州再次被刘辩的大军占领,要不是严佛调眼光看得长远,提前劝笮融脱离陶谦,佛门恐怕就会被当作陶谦的同党陷入浩劫。 刘辩给了半个广陵郡给笮融,笮融自以为算是一方豪强,反而与严佛调的意见逐渐相远,严佛调无奈带着白马寺的僧人回归洛阳,安世高去了江南传经。眼下随着长安局势的变化,刘辩收编了李傕、郭汜等人,竟然一举攻占河东、关中,严佛调明白,白马寺不能犹豫了,再犹豫,就可能被刘辩以为心存观望,最后什么都分不到不说,甚至会惹来麻烦。 随着刘辩的声势越来越盛,以黄巾军降军和太平道为首的道门水涨船高,大批的道士前往邺城,就连左慈都在河北宣称,刘辩是另一个大贤良师。而邺城的官方并没有否认这一切,刘辩甚至让道门的人帮他看护盐田,那可是几十万人啊,要是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在豫州扬州,还会重演青徐的一幕,哪还有佛门的活路。 严佛调有信心和刘辩达成默契,因为严佛调手中有六国盟的线索,晓得自桓帝开始到现在,很多大事都有六国盟的影子在晃动,刘辩明显是雄主一个,严佛调有把握,刘辩不会允许六国盟的人在背后捣鬼。 只是严佛调有自己的苦衷,佛门讲究坦荡,密告是佛门不齿的行为,只是严佛调为了佛门无从选择;严佛调和白马寺的释玄等高僧们商议过,先要保持对洛阳地区的影响力,日后是否全力帮助刘辩,却没有达成共识,最关键的阻力就是严佛调怀疑的几个人。 严佛调直接去邺城找到刘辩,刘辩对严佛调还是礼遇有加的,特地在邺城的天音寺设宴招待严佛调,蔡邕、黄龙士、赵商、赵忠、糜竺作陪,等级不算高,但是给足了面子;参加的人还有天音寺的高僧空见、荀彧的女儿荀采、蔡邕的女儿蔡文姬、糜竺的妹妹糜娇娇。 让刘辩吃惊的是,这个时代的佛门真的没有后来的那些规矩,不仅随意得有点道家的风格,而且根本不忌荤腥,空见准备的菜肴中,不仅有肉,而且有鱼。 席间,刘辩问了下洛阳的情况,从白马寺到洛阳的粮价,随心所欲,似乎没有刘辩不感兴趣的。 黄龙士等人见多识广,每次都能不动声色地把刘辩说的话题延伸开或者圆过去,让场上的气氛始终保持着融洽的状态;荀采三人很少参与这边的话题,而是三个人在一角低声说着悄悄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过了半天,太阳已经开始西下,荀采忽然说了句:“皇上,听说你上次在白马寺做过一首诗,不如今天在天音寺也现做一首,蔡大人书写如何?” 蔡邕笑道:“固所愿也。” 严佛调和空见一阵欣喜,都眼巴巴地望着刘辩,刘辩笑道:“我哪有这等才思,就念一首吧;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荀采愣住了,现在的人都讲究诗赋,真正写这样四句短诗的,似乎只有刘辩这一个诗人,菩提本无树和煮豆燃豆箕传闻天下;严佛调和黄龙士等人也是这样认为,不过他们的人生阅历可不是荀采能比的,不约而同想到,这是刘辩在另外一个寺庙里写的。 严佛调目光闪动,在心里推敲,刘辩去的是哪一座寺庙,又在哪一座山上?黄龙士则在想,昏昏醉梦间的应该另有其人,那个人或许才是解开秘密的一把钥匙。让人惊讶的是空见禅师,站起来合十道:“皇上,世上有悟性的人万中选一,大部分的信徒还是靠修行参悟佛经。” “那可落了下乘,只是给信徒一个空幻的希望,没有了佛法无边的感觉。”刘辩竟然听懂了空见禅师的意思,随口念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空见手一抖,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掉在了地上;严佛调也楞了片刻,就冲刘辩这几句话,九成的高僧都达不到刘辩看待佛门的高度。蔡邕赞了一个好字,然后让随从拿来纸笔,一口气写了三张,分别给蔡文姬、空见、刘辩一人一张;刘辩把自己的那张交给严佛调:“带回白马寺,千万别再给人拿走了;我会找机会请华歆再写一份送到白马寺的。” “多谢皇上赏赐。”严佛调急忙跪倒谢恩:“请皇上允许小僧今夜为皇上念经祈福。” 刘辩沉吟道:“也好,我先试试,要是有效果,我派人送你去见太后。” “多谢皇上。” 只不过到了行宫,黄龙士、赵商陪着刘辩来到御书房,严佛调等赵商关上房门才说:“白马寺中的支谦、康僧会就是六国盟的人,支谦多次与班鱼传、刘弘秘密见面,甚至要寺库里的资金去支持刘协;康僧会是一名高手,专门负责保护支谦。” 刘辩不由得对严佛调高看一眼,这家伙确实不得了,不过刘辩不会对严佛调说实情,只是谢了严佛调,就让赵商送严佛调到行宫的一处僻静处念经,自己把杨奇、郭嘉等人找来。郭嘉一听有这样的线索,当即喜出望外:“皇上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 “严佛调可靠吗?”杨奇还是表现出长者的风度:“我在洛阳就听说过这个人,一个想重演白马焚经的家伙。” 在杨奇逼迫的眼神下,刘辩这才明白了,他的这位老师对这件事有看法;刘辩的心里也在犯嘀咕,他一方面对自己与六国盟博弈非常不自信,但没办法,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么退路。刘辩避重就轻说道:“唯才是举。” 杨奇瞪眼看着刘辩,随后无奈的叹气道:“终究是年轻人,你是想搞点大场面。” 刘辩赫然以对,他原本就不认为杨奇会给他留点面子;在刘辩内心深处,更愿意和郑玄他们谈话。刘辩故作不解:“老师,是不是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你放心,我对百姓的赤诚,天地可鉴……” “停停停……”杨奇急忙拦住刘辩的表演说:“皇上,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问你,你做好了一统天下的准备了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的时候,比的就是心黑。” 不愧是当面喷过汉灵帝的人物,郭嘉佩服得五体投地,舔着脸问:“司空大人,现在还收弟子吗?你看我资质如何?” 郑玄微微一笑,其实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只是郭嘉平时表现得不在乎,杨奇隐藏得深刻一点;听着杨奇的话,刘辩也是深有感触:“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背黑锅的人够多,我可以做得激进一点;老师,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皮厚一点,心黑一点?” 刘辩要不是皇帝,杨奇绝对给他一个滚字,郑玄叹道:“皇上说的有几分道理,说实话,皇上,你是我所有学生中最有悟性的一个;只有崔琰的天资可以和你相比,但是他太直了,悟不到这些高深的层次。” 郑玄不像杨奇好歹教过刘辩几个工作日,郑玄没有正儿八经地教过刘辩一天;郑玄的话其实就是在啪啪打脸,刘辩诚惶诚恐道:“老师谬赞了。” 杨奇面色缓和了一些,有些担忧道:“皇上,看上去你的羽翼已成,但其实并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如意,和袁绍、袁术这些人的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威胁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在你不断壮大的利益群体下,只有你才能掩盖一切矛盾。” 刘辩也知道前路坎坷:“老师说得没错,但是我已经无法后退,哪怕是一场大败,也会让人趁火打劫;一旦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坚持,任何时候都要坚持。”郑玄举止从容:“不要去想自己有什么苦衷,那是想当一个好人才有的念头;你不是想要背锅侠吗?我和杨奇就算了,从郭嘉开始,你一个个推出去就是了。” 郭嘉不满地叫道:“凭什么从我开始,最起码袁绍排在我前面,从袁绍开始。” 郑玄的脸色一黯:“已经开始了,东郡和陈留都上报朝廷,当地发生了蝗灾,目前的面积还不大,但是估计,不出十日,就会席卷半个兖州,当地的百姓就要遭罪了,袁绍这次注定是背锅侠了。” 这段时候袁绍治下接二连三地出了问题,不只是豫州,就是兖州也都因为蝗灾乱成一团,这让各地的官员叫苦不迭,所以他们愿意跟随袁绍,不外乎是为了一个前程,有权然后有钱。可是现在这个局面,都看得出来袁绍迟早要和刘辩掰扯,各地的士族也都是谨慎观望,一看风头不对,就再也不愿出面协助,各种矛盾全部扔给了袁绍派去的人。 袁绍面对手下的抱怨也是无奈,好在袭击下邳的行动明天就可以开始,到时就能打开一个新的局面;该舍弃的就舍弃,刘辩那句话怎么说的?断舍离。这小子还真是有天分,说出来的东西都是稀奇古怪的。 站在袁绍身后的文丑有点着急,尽管沛县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地带,但对于袁绍来说,还是呆在军营里更稳妥。现在看着晚霞已经红了半边天,文丑轻声提醒说:“主公,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听到文丑的话,其他的将领也都打起了精神,袁绍点点头,带头上马,一行人陆续往沛县走去;率领护卫营的蒋义渠和吕旷也纵马来到袁绍等人的两侧,两千骑兵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簇拥着袁绍回城。 他们来到了城门口,许攸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躬身说道:“主公,关中的客人到了,见见吗?” 袁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许攸,把人带到将军府里来。” 许攸陪着笑脸,连连答应;就在这个时候,袁绍注意到,此时城门口的军队仍然还有不少,加上自己带回来的两千人,城门内外竟然挤满了人。袁绍眉头皱起,总觉得有些不对,不禁再次开口问道:“这些军队在干什么?” 许攸回头看看说:“是淳于琼的手下,他去喝酒了,把人留在这边,美其名曰,加强城防的力量。” “这个混球。”袁绍低骂了一声,他明白了,是淳于琼馋酒了。 第121章 下邳沦陷 袁绍临时决定,以颜良为主将、淳于琼为副将、许攸为祭酒军师,出兵两万袭击下邳;沛县、彭城到下邳县其实都不过一百多里地,压根不需要这么隆重,只是袁绍估计淳于琼未必能指挥作战,才让许攸作为军师,随淳于琼出兵,实际上就是接过指挥权。 文丑撇了撇嘴,主公对淳于琼那家伙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其实有颜良在,都不需要自己去,哪怕是蒋义渠、吕旷率领大军跟着颜良问题也不大;许攸说出的一句话让文丑晓得自己想错了:“主公是担心曹豹他们有变?” 袁绍重重地点头说:“我怕王朗鱼死网破,淳于琼与王朗算是酒友,最起码不会造成什么尴尬的局面;至于王朗,假如不肯投降,要去什么地方你们都不要阻拦,派人护送出境。曹豹、许耽都已经投诚,下邳城内唯一手握重兵的就是张闿,他是黄巾军出身,听说备受刘辩信任。” 许攸笑道:“刘辩很清楚,即便是有杨奇、荀彧等人投奔他,大部分的士族不待见他,只能靠着黄巾军余孽另起炉灶;不过这个人确实非同一般,硬是在渤海、北海、东海走出了一步妙棋。” “是啊。”袁绍叹口气说:“渤海、北海的士族被他们利用战事除掉了大半,东海本身就是商贾的天下,刘辩很会抓住时机;所以王朗、曹豹他们万万不能出事,否则一个下邳得不偿失。” 文丑终于懂了,袁绍没有朝廷和家族的支撑,是靠着招揽名士起家的,要是王朗这样的大名士死在袁绍军手中,那么势必会引起各方舆论的争论,对于袁绍军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许攸躬身道:“主公放心,我一定会让王朗好好地活着。” 到了天黑,在沛县出动的七千人马悄无声息出了城,随即沛县城门紧闭,一天都没有打开过,对内外的名义就是发现了荆州的探子。荆州刘表至今不肯离职,也没有投降刘辩的迹象,十足的反贼,袁绍用这个名义,任何人都无法挑刺;而袁绍的目的,就是不让任何人送出消息去。 许攸带着大军在一处预先选好的庄园藏匿好,淳于琼才清醒过来,咧着嘴笑道:“许攸,吓死我了,原来你在,太好了;我头还有点疼,继续睡一会。” 淳于琼说完,真的倒下去继续睡,许攸看看身边的几名憋得难受的将领,无奈地挥挥手:“都去休息吧,晚上还要急行军。” 攻打下邳国可不是单单一个下邳县就可以的,下邳国领下邳、良城、徐县等十七县,都需要分兵攻打;否则一旦被北面的荀攸和南面的陈登察觉,出兵增援,两万袁绍军够不够打都是一个问号。 许攸看了半天的地图,下午也眯了一会,到了傍晚,将士们加到打仗的饭量,然后许攸按照袁绍的计划分配各路人马分袭徐县等地;曹豹说都有安排,至于是不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只有赌一把。大军出动后,五千人马分作三队转向南方,许攸和淳于琼带着两千步军前往和颜良约定好的汇合地。 颜良带着五千马步军几乎与许攸同时到达,火把只打了三十几只,看上去就像几个商队在结伴而行;火光中,颜良看见两人笑着说:“要是曹豹和许耽真有送上八个县的实力,我们就不得不倚重他们,主公特地让大公子赶来,以后曹豹和徐州的事,就交给大公子处理。” 许攸和淳于琼这才看见袁谭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两人急忙施礼,袁谭微笑着说:“我没什么经验,打下徐州,主要还是依靠各位。” 淳于琼和颜良都是以为袁绍重视袁谭,不放心把徐州交给别人;许攸可不是这么想,他是晓得田丰那个移形换位计划的人之一,袁绍要是最后经营扬州,在徐州的袁谭等于直接被排除在核心之外,与留在兖州的高干是一个等量级的,颜良、淳于琼这样的大将迟早会被调走。 许攸表面上不动声色,报以微笑道:“请大公子发令。” 袁谭也是第一次指挥这几位袁绍手下的猛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短暂地说了两个字:“行动。” 颜良和淳于琼的战旗一挥,七千人朝着三十多里地外的下邳城开始移动,按照颜良与许耽手下司马章诳说好的计划,章诳今天应该夺取下邳西门,然后打开城门迎接袁绍军入城。 下邳相府的大厅里,王朗正在招待下面的官员,难得曹豹那个可恶的家伙今天表示,愿意与方方面面的人搞好关系,王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安排了这一次的聚会;只是王朗有些不安心的是,曹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眼神中压根没有带着善意。 中间的空场中,一群妙龄女郎正在摇摆歌舞,引得两边的宾客啧啧声不断;一曲歌罢,舞女们正分作两队在缓缓退场,曹豹站起身,敬了王朗一杯酒说:“王大人,我对你一直是很敬重的,所以有好事不会忘记你,今天我给你一场富贵。” 满座惊愕,曹豹可是王朗的下属,他要是带给王朗富贵,怎么可能?除非曹豹准备背叛刘辩;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曹豹的话音刚落,大厅四周就响起一阵搏杀的声音,同时有无数道身影一起倏忽扑向了大厅中坐着的官员们,原本酒色财气的场所,眨眼之间就突然变成了修罗场。 所有的攻击者都有自己预先选好的目标,每一组行动的人员不仅有长短兵器,而且配备了弩箭,箭矢射在那些官员的身上要害,冲到近前的攻击者们没有一丝犹豫,手中的兵器再度刺杀一次,甚至两次三次。 赴宴的官员们对这突如其来的伏击根本没有一点防备,张闿和几个心腹虽然反应够快,勉强躲过了第一波攻击;但是架不住酒宴上的侍者也是对方的人,早已封死了张闿他们的退路,张闿等人在搏杀中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先后被刺伤,然后被蜂拥而上的对手补刀,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我有话说,曹豹……你这个笨蛋。”张闿身上十几处在冒血,早已瘫软在地,嘴里发出低哑的愤怒声:“我是……六国盟的人,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你们的图谋早就失败了。” 许耽手中的长矛都已经刺出,可是听到“曹豹”这两个字,蓦然一停;再听下去,许耽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自己竟然杀了六国盟的人,天理何在啊!许耽不仅担心曹豹,也担心自己日后出了意外,心中一紧,厉声问道:“还有谁是六国盟的人。” 张闿只觉得浑身的体温在急剧地下降,冷笑着说道:“曹豹,许耽,六国盟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张闿说到这里,仿佛所有的气力耗尽,整个人带着诡异的笑容猝然仰面朝天倒下,没有了呼吸;许耽不由地眼神一凝,张闿以往的种种举动都有了完美的解释,只是六国盟那边,要看自己日后的价值够不够大。 曹豹看所有的目标都已经倒地不起,这才开口吩咐道:“马上清点数目,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没死透的赶紧补刀,动作要快!” 曹豹毕竟是一个大家族的家主,眼界魄力远远超过许耽,深知道实力决定一切,杀都杀了,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袁绍的大军很快就会到达城外。王朗看张闿咽了气,似乎周围没人限制自己自由,便起身来到了张闿的身边,摇了摇头,那个传说中的组合还真是无处不在。 许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废话都没有说,就带着手下的士卒走了;曹豹走到王朗背后,笑着问道:“刺激吗?” 王朗笑呵呵地站起来,点点头说道:“你的目标全部清除了,我也在这里了,可以告诉我,马上来的是谁吗?” 曹豹看着王朗的表情,不觉心头一沉,脸色深沉地说道:“袁绍。” 王朗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曹豹,将来你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我是懂你的,你并不是贪婪什么,只是认为皇上不重视名士与士族,迟早会对你们这些家族下手。你想多了,我也不喜欢皇上这样,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皇上的做法,是最快恢复民力的一个方式。 至于利益,你怎么想不明白,你我眼中的聚财之道,兴许根本就不在皇上的眼里;而袁绍,连袁家自己人都不支持他,反而支持一个纨绔子弟袁术,你难道就没想过,其中是有原因的吗?” 曹豹意外地看看王朗,笑了起来:“难怪皇上会选你做下邳相,既然你懂我,那就好;我为了家族的未来,无怨无悔,袁绍答应我,大公子袁谭会和我女儿结亲。” 王朗点点头:“那我回书房了,不要坑杀无辜的百姓。” 曹豹郑重地点头说:“你放心,我是下邳人,我比你更害怕家乡父老戳我的脊梁骨;来人,护送王大人去书房,准备好茶水点心酒菜,王大人要是掉了一根毫毛,我要你们的命。” 战斗只发生在西门,忠于王朗的守城军没能挡住章诳率领的丹阳精兵;北门和东门也被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陶应夺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两人在许耽的劝说下踏进了战乱的圈子。只有许耽去南门迟了一步,陈登的弟弟门下督陈应,直接带着三十多名心腹,打开南门逃走了。 袁绍军顺利进城,袁谭对于陈应的逃走没有丝毫不满:“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质罢了,家父让我带来了公文,任命曹豹为下邳相,许耽为奋威将军,负责下邳、广陵、彭城三地物资转运。只是笮融那边,我们需要与邺城争夺时间,谁能去说服他?” 许耽低声说:“陶谦的大公子陶商愿去,只是……” 袁谭明白,这是在跟自己要脚力钱,不过陶谦在徐州扬州都有影响力,而且陶家在丹阳郡是豪门,袁绍早就想招揽门下;袁谭朗声说:“家父对陶谦的不幸深表哀痛,打算任命陶商为彭城相,不知道陶商愿不愿意屈就。” 这个筹码足够了,许耽立即去请陶商兄弟,陶商欣然答应袁谭,第二天就去了广陵县拜会笮融;王朗没有选择投降,也没有要求回邺城,而是选择去了江东的会稽郡。袁谭等人虽然诧异,但是这个结果最起码比王朗昂着头往北要好得多;袁谭立即派人送王朗出境,还给了一大笔的盘缠,足够王朗花天酒地一年的。 王朗私兵和家人出发,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三天就到了射阳县的长江边上;这里名义上是笮融的地盘,但是离陈登那边太近,笮融只是偶尔让人来打打秋风。江边的码头上竟然看不到一条大船,王朗很纳闷,派人去询问,不多时跟来一个人,笑着对王朗说:“恭喜王大人脱险,因为刘繇和袁绍要夹击袁术,稍大一点的船只都被拖去当战船了。” 来人根本不像一个当地人,王朗也没有惊讶,凝视着对方问:“你是皇上的人?” “青铜司王翁。” 青铜司在徐州的负责人,王翁可不是小人物,王朗顿时坐直了身子:“久仰,没想到到了这一步才见到王将军,不知道有何指教?” 王翁笑道:“皇上已经决定吕布为安东将军身份,协助丁宫去接管豫州,州治沛县,吕布的军队屯驻沛国;以陈登为徐州刺史、昌豨为彭城相、陈群为下邳相;以张邈为兖州刺史,孙康为泰山太守、杨奉为梁相、韩暹为山阳太守、陈宫为东郡太守。董承和刘岱两军将进驻颍川郡,配合袁术、刘宠跟袁绍等军队作战。” 王朗抬头看看天空,脸色严峻了许多:“你肯定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就算是快马传递消息,皇上的决定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你手中;要不是你骗我,就是皇上对袁绍袭击下邳早有心理准备,预先布好了局。 是啊,陶谦死后,皇上几乎对下邳没有一点插手,那时候我还纠结皇上鞭长莫及,实际上,是针对袁绍的一个陷阱。王将军,我有一点疑问,皇上不怕他任命的那些人会倒戈一击吗?说实话,这些人的人品大多不怎么样;还有,你来见我的目的何在?” 王翁笑道:“那些是皇上与尚书台考虑的事,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多嘴的;皇上给大人留了三个位置,徐州别驾,尚书,会稽太守。” 王朗扭头望着远处的江水,苦笑道:“想必大批和我类似的人物正在以逃难的名义进入江东,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刘虞、陶谦、王允的倒台那么快;王将军帮我带一句话,我在江东等着皇上的大军。” 王翁笑笑:“王某告退。” 王翁在傍晚到达江平郡,直接来到太守府见陈登,刘辩的使者诸葛瑾已经在和陈登把酒言欢了;陈登示意王翁坐下问:“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没有,陶商在广陵两天,笮融还是没有答应。”王翁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碗说:“你现在是徐州刺史,打算如何动手?” 陈登站起来说:“我的打算并不重要,笮融不动,我就动弹不了;河北方面,以沮授为主将,沮授、韩猛、张郃三军正在向东郡靠拢。反倒是东海郡那边让我刮目相看,荀攸、臧霸竟然在屯田军的增援下,与颜良、曹豹打得难分难解;要是曹操赶到,双方会陷入僵持局面。 这个局面对我们很有利,袁绍不能放弃曹豹与下邳国,否则日后就没有人会去投靠他;我估计皇上的目的就是占据东郡,解除对东面对洛阳的威胁,至于吕布等人,主要看他们自己的发挥和选择,皇上不在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也不在意他们会再次背叛。 不对,这样就给了袁绍一个喘息的机会,袁绍可以放弃东郡等地,一心一意攻打袁术;诸葛瑾,王翁一直在徐州奔走,你从邺城来,肯定还知道其他的内幕……” 诸葛瑾猝不及防下无奈地笑笑,王翁暗叹,诸葛瑾就是太老实了,陈登分明是在诈他;但是此刻,诸葛瑾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陈登急忙走到悬挂的地图旁,仔细地看了快一个时辰,才转过身叹道:“邺城那边的人物确实高明,皇上的真正目的是南阳郡,消除洛阳南面威胁的同时,压制荆州和汉中,颍川郡才是第二个必取之地。 这是围魏救赵,事关生死,荆州的刘表不得不争,这也是能为袁术争取到的最大生存机会;族叔陈瑀现在是袁术手下的九江太守,实际上袁术在寿春,他只是带着四五千人守在广陵郡和九江郡之间,我打算让族叔兵败的时候退回广陵,后面伺机而动。” 诸葛瑾叹服,难怪刘辩一直对陈登看重,陈登这个人确实是眼光卓越,卢植、郭嘉等人帮刘辩拟定的三步棋,就是东郡、颍川、南阳;陈登要是把陈家在广陵郡的庞大势力投入战场,必定会改变徐州的局面。 第122章 宴无好宴 刘辩正在批阅奏章,侍中郗虑进来禀告:“辽东将军徐荣求见。” 司马朗在长安一时回不来,郑玄便推荐自己的学生郗虑来负责刘辩这边接待的差事,被刘辩任命为侍中;刘辩放下手中的奏章说:“请他进来。” 丁宫、徐荣、韩卓三人到达邺城,刘辩接见以后,便因为袁绍的倒戈,让丁宫去和吕布一军会合去豫州,韩卓直接去了河东上任,只有徐荣留在了邺城的驿站。毕竟幽州是公孙瓒的地盘,加上公孙瓒吃相难看,刘辩让尚书台给公孙瓒去文,要等回复徐荣才能动身。 徐荣进来就跪下说:“皇上,微臣请求随军出战,讨伐袁绍等逆贼。” 徐荣很清楚,自己就是去了辽东也是孤身一人,假如公孙瓒暗中使绊子,自己在辽东能呆多久还不知道,还不如这时候替刘辩去打天下;徐荣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建功立业。 刘辩让徐荣站起来后,沉吟道:“你是不是担心去辽东,无法完成任务?” 徐荣武将出身,哪知道这只是刘辩的一个问话程序,还以为刘辩怀疑自己,忙解释道:“皇上,辽东远在边域,本身就是豪强遍地的地方,加上乌桓苏仆延已经自建属国,臣未必能处置好这样的局面;反而是沙场征战,臣不弱于任何一个人。” 能击败江东之虎孙坚的人,自然不缺这份信心,刘辩颔首道:“是朕一开始考虑不周,这样吧,你暂时以辽东太守的身份留在邺城,需要的时候,随朕一起出征。” “多谢皇上。”能和刘辩一起出征,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徐荣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想法;郗虑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考虑刘辩对于幽州的看法。大汉的刺史其实权力并不比太守大多少,这也是刘焉提议州牧制的原因;但是刘辩不一样,他对刺史的态度要重视得多,不仅公孙瓒,就是原先的袁绍等人,刘辩也是尽量不插手下面的事。 现在袁绍反了,郗虑心中一震,刘辩对袁绍的举动是早有布局,以此推论,是不是可以认为刘辩对公孙瓒也有同样的怀疑?郗虑忽然间明白了,刘辩是在等待公孙瓒自己的态度,要是公孙瓒忠心不二,就算蛮横一点,刘辩也不会计较;但是公孙瓒要是有异心,那么就会面临袁绍的局面。 刘辩示意徐荣和郗虑坐下说:“陈宫在东武阳得手,沮授南下在顿丘击败了辛评,张郃也从白马渡过了黄河,东郡的形式不错;薛兰、李封在配合陈宫夺取了濮阳,袁尚、郭援仓皇逃走,袁绍和淳于琼等人的一部分家眷都做了俘虏。 张邈手下的赵宠和刘栩已经出兵济阴郡,可惜了一点,没有走离狐切断濮阳与南面的联系,而是攻占定陶浪费了时间和拦住高干的机会。现在,高干、程昱在鄄城、范县、东阿三县布防,守住了仓亭津;李乾在乘氏未必会让张邈讨到好处,暂时也就是这样的僵局了。 郗虑,我们是不是应该正式讨伐袁绍的叛军?否则光靠沮授等人,想要更大的进展是不可能的。我的想法是先把袁绍等人的家眷送到东阿,只要袁绍认错,让出下邳,就以现在的实际控制线停战。” 沮授在战报中写了,袁绍军吃亏就吃在张飞的骑兵上面,辛评手下也有乌桓人和匈奴人组成的骑兵,只是面对配备了马鞍的骑兵,再一次重现幽州骑兵被碾压的场面;至于辛评手下的将领,没有一个能在张飞手下撑过十招,被张飞连杀了四员大将,辛评直接选择了跑路。 辛评一败,濮阳丢失,高干只能撤退东阿;而中路,孙康和济南相崔琰联手杀进泰山郡,东海郡还在血战,袁绍已经失去了泰山郡和东郡;郗虑对这些战报了如指掌,摇头说:“皇上有善意,未必会被袁绍接受;袁绍已经打出拥立刘协的旗号,并且与刘繇、陆康开始围攻九江郡,在南方形成一个整体的可能性很大。” 刘辩颔首说:“那就按照太尉和尚书令的建议,朕要亲征。先通知薛兰、张郃把人放了,陈宫为东郡太守,薛兰为兖北护军,李封为兖州别驾;给袁绍传达我的意思,希望他悬崖勒马。对了,要是发现甄逸的女儿甄宓,暂时不要放人,免得袁绍把甄宓作为人质威胁甄逸。” 晓得刘辩是一石二鸟,在敲打甄逸,郗虑笑道:“臣遵旨。” 薛兰、张郃的动作很快,把袁军的家属全部送到了东阿,只是沮授等人商议后,在时间上做了限制,只给三天的时间;高干和程昱明知道对方假心假意,但是看在这些家属完好无缺地回来,还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在沛县的袁绍,袁绍不出意外地拒绝了。 刘辩正式宣布讨伐袁绍叛军,以审配、程涣为大将,郭嘉、张昭为军师,率领徐荣、太史慈、赵云、王越等两万大军南下;刘辩同时昭告天下,承诺平叛后,豫州、兖州免税三年,命陈王刘宠和后将军袁术进攻汝南。 刘辩正在忙碌,毕岚悄无声息地跑来,说何太后有请;刘辩带着王越、郗虑等人一起来到何太后的住所,何太后看见刘辩就痛哭起来:“儿啊,你要做什么妈不拦着你,但是无后为大啊,出征前你要把皇后换了,唐瑁父子跟着袁绍反叛,这个女人太危险了。” 何太后说起,刘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去见唐姬了;至于老丈人唐瑁,刘辩比何太后更清楚,长安破城前逃回颍川,这个跟着袁绍起哄,被袁绍任命为颍川太守。 刘辩安慰何太后说:“老妈,别一天到晚瞎琢磨了,我才多大,就开始担心无后了,还不被天下人笑死;我答应你,灭了袁绍之前我不会惹唐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奥凯?” “哦……什么意思?”何太后被刘辩弄懵了,就是毕岚、王越等人也是盯着刘辩;刘辩晓得自己顺嘴就漏了,急忙解释说:“那是大秦西面的语言,就是好的意思。” 王越等人被糊弄惯了,可是郗虑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偏偏精通语言,暗暗留意;现在邺城有从大秦过来的商人,郗虑打算到时候问问。何太后抓着刘辩的手:“儿啊,你是答应了?” “妈,什么答应啊,这是国事,我会和三公商议的。”刘辩能明显感受到何太后手上的力气,也弄不清唐姬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何太后,只好继续糊弄下去:“让人开饭吧,行宫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等吃完饭我还要回去忙。” 何太后好歹是晓得正事要紧,儿子的前途要紧,急忙吩咐毕岚开饭;毕岚跑去厨房通知,回头正准备回去,猛看见王越微笑着站在厨房门口。一代宗师的笑容有些渗人:“毕岚,听说最近换了不少厨子,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皇上吃得意楼的饭菜吃厌了,也想换换口味。” 毕岚头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刘辩要换厨子可不是王越管的事,王越管的,是谁会对刘辩和刘辩身边的人不利。王越身后的几名高手挤进了厨房,对着每个厨子都开始搜身,然后检查各种食材和调味品;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都是行家,最后在一个厨子身上搜出一块干干净净的布。 搜查的人直接找了一锅开水,把布扔了进去;毕岚哆嗦着问:“做什么?” 王越呵呵一笑说:“一个厨师准备这样的一块布做什么,布是干净,但是皱巴巴的,说明下过水;皇上曾经说过一个故事,对了,皇上说叫段子,说一个厨师想用萝卜烧出肉味,就预先把一块布在肉汤里煮过吸收肉汁,然后把布在水里煮烧出肉味,再烧萝卜。” 段子,段子害死人啊;毕岚其实也不清楚这块布是不是真的有猫腻,可万一被王越说中,毕岚急忙低声下气地说:“王将军,我说,” 这些厨子其实都是毕岚弟弟毕子礼介绍来的,毕岚猜到弟弟多少捞了点钱,一开始也怀疑这些厨子另有企图,但是观察了一阵子,发现这些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也没什么异常举动,就自己骗自己说这些人没有问题。 毕岚没想到的是,青铜司一直盯着这件事,今天就是一次考验,毕岚只能祈祷那块布不要出什么问题。炉火旺盛,锅里的开水在沸腾,那块神奇的布慢慢在水中展开,没有出现异色,也没有出现异味,煮了大约半炷香,那个高手对带布的厨子说:“舀一碗水起来,喝掉。” 厨子面如死灰,朝四周的几个厨子看看,显然这是他们的同伙,但是王越站在这边,外面还有几十个青铜司和虎威营的高手,没人会不畏死活地为他去拼命。厨子跪倒在地,哭求道:“我就是一个厨子,他们抓了我的家人,让我进宫做菜,今天让我把这块布带进来放在汤里煮。他,他,他,都是我们的人。” 厨子的手指在空中指过,竟然一大半厨子是别有用心,其他几个厨子虽然气愤同伙不仗义,但是面对凶神恶煞的高手不敢多言,王越挥挥手:“全部抓回去,从得意楼要一桌酒菜来。毕大人,早上青铜司送信过来,说要是今天太后请皇上,我们需要仔细一点,没想到你还真来了这一出。” “不,这不是我策划的,是意外。” 让毕岚想不到的是,王越的安排也是一个坑,史阿在路上再次伏击,抓到了想要在得意楼酒菜下毒的两个江湖人物;这两个人物最多只能算用毒的高手,但是证明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有所安排的。刘辩问清楚情况,亲自来见毕岚:“你弟弟一家自己被抓了,说吧,怎么回事?” 一听说毕子礼一家被抓,毕岚只感觉天旋地转,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小聪明,不过毕岚清楚,刘辩出面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刘辩出征在即,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只要一个说错,很可能就被刘辩扔给青铜司那帮爪牙,到最后生不如死屈打成招都不稀奇。 毕岚急忙叫道:“皇上,臣一时糊涂,为了兄弟招了这些厨子,绝没有其他想法。” 刘辩笑了笑,冷冷地问:“今天让我来见太后,是谁的主意?” 连得意楼送餐路上下毒都准备好了,说不是有预谋的行动毕岚自己也不相信,毕岚咬咬牙说:“是荀表。” 刘辩无语了,荀表昨天确实见过毕子礼,而毕岚没见过其他人;刘辩沉默片刻说:“把荀表请来。” 青铜司做出那样的判断,怎么会让荀表脱离掌握,不多时就把荀表押来,荀表的神情跟平淡:“恭喜师弟,又躲过一劫,我不得不承认,你找的爪牙都是高手,不要为难其他人,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因为我恨你,是你利用我父亲揭开了那个魔盒。” 在场的人除了刘辩,也只有王越能听得懂,刘辩点点头说:“师兄想没想过,以老师的水平,自然清楚其中的微妙,以老师的身手自然早就可以脱身,可老师为什么没动,非要等到那一刻?是因为老师要看到一个结果。” 荀表思索片刻说:“你有其他线索?” 刘辩有,谢甄被法正悄悄抓了送到邺城,老学究在青铜司的刑具面前什么都说了;但刘辩不会告诉荀表,刘辩还是老套路,说了一个故事:“传说释迦牟尼过去世曾经是一个王子,在竹林中看见七只小虎围着一只受伤羸弱的母虎,眼看着母虎和小虎都活不成,王子遂生大悲心,舍身以饲饿虎。世人眼里只有慈悲,老师想钓出的,就是伤了老虎的人。” 荀表听懂了,恨恨地说:“老虎总是要伤人的。” 刘辩点头说:“自然选择是生物进化的动力,生物都有繁殖过盛的倾向,而生存空间和食物是有限的,生物必须为生存而斗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也一样,这个世界好比一个角斗场,落幕、开始,每天都会发生;想要生存,就要适应周围环境的变化。” 刘辩的话很冷酷,走到门口的荀彧和孔融双双挺住了脚步,两人都是智者,很清楚刘辩这短短的几句话包含着足以震撼世界的力量;孔融笑道:“难怪皇上被人尊为下一个大贤良师,要是物竞天择,还要先贤做什么。” 刘辩笑笑说:“孔子周游列国,三千门弟子,七十二贤人,只是诸子百家中的一个;后来的董仲舒提倡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认为皇权不可逾越;但是到了最近几十年,儒家的读书人还把皇权的威信看在眼里吗?这就是物竞天择,没有对错,存在就是合理。” 孔融很意外刘辩的随和,他可是见过汉灵帝的,汉灵帝为了那些名士不听自己的,常常是气得面红耳赤;眼前的刘辩,似乎就是在说一件隔壁邻居家的八卦,一点火气都没有。孔融不得不承认,刘辩有气度;但是孔融不能承认刘辩的说法正确,要是存在就是合理,那么太平道岂不是合理,和儒家并驾齐驱。 荀彧拦住了想要辩论的孔融:“孔兄,我有急事,人命关天。” 孔融看看被捆起来的荀表,颔首对刘辩说:“等皇上平叛回来,臣再向皇上请教。” 孔融对汉室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即便是跟着陶谦投靠刘协,也只不过是认为刘协更符合儒家的标准;刘辩笑着点点头,带着荀彧去了隔壁。荀彧是得知荀表被抓后,第一时间赶来的,荀彧必须保下荀表的性命,否则荀家会对刘辩有看法;刘辩似乎不着急,饶有兴致地看着荀彧:“有想法?” 荀彧毫不犹豫地说道:“对,我知道皇上你最后会放了荀表,但是我担心你保不住他的性命;我觉得正好给袁绍造成足够的舆论压力,对外不提六国盟,而说是袁绍的布局。” 刘辩晓得荀彧看破了自己想拿荀表当诱饵的打算,刘辩点点头道:“但是这样做,降低了我们的档次,能不能换一个思路?” “换一个思路?”荀彧皱眉想了想,接着说:“不需要,这样才会有人沾沾自喜,露出马脚。” “那么将来袁绍就是死罪。”刘辩缓缓说道;荀彧也知道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脸色顿时变得丰富起来:“如果袁绍被擒,应该按律问罪,连谋反都做了,还在乎背这点名声。” 看得出来,荀彧是气狠了,原本荀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之中,只有荀表不再生事,以前的那些行为都能被遗忘;但是六国盟这一手,等于是彻底毁掉荀表,顺便在刘辩与荀家之间留下一根刺。荀彧不清楚刘辩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是可以把脏水泼到和六国盟有联系的袁绍身上。 刘辩笑道:“也是,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消息一出,袁绍的处境就要被动了,他手下的人未必会再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老大。” 第123章 魏越献策 看荀彧沉默,刘辩补了一句:“我也不是合格的老大。” 什么是合格的老大,在刘辩记忆深处还是小时候看的一部片子,一个江湖大佬在出事后,将所有的罪名一个人承担;十年后出狱,没有去找任何一个过去的兄弟,一个人在闹市做着小贩,每天和人讨价还价,面对着老婆儿子的抱怨,笑看风云。 刘辩自问做不到,要是得意时宽恕对手可以,假如落了难,刘辩估计自己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货色;至于袁绍,比自己还要爱惜羽毛的一个人,出了事不让手下背锅已经算不错了,亲自去顶罪,袁绍恐怕想都没想过,也不符合士族贵贱之分的做事逻辑。 荀彧肯定地说:“合格不合格,不是皇上你自己说了算,比起桓灵二帝,你已经称得上明君;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打算学高祖、汉武,还是学光武。说实话,包括我在内,都希望你是光武那一类的人……” 荀彧说了半截,刘辩已经懂了:“我岂敢与先人相提并论,我就是我,一日三餐,天下太平;我没打算让每个人都没有野心,只是我认为世界那么大,穷我等一生,也未必能走一个来回。荀彧,或许你以为我是在胡扯,等大汉十三州太平了再说。对于荀表,你看着办吧,不要为难,任何结果我都能承受。” 荀彧急忙跪下:“多谢皇上,荀彧在此发誓,如果荀表再做此类的事情,我荀彧必定亲手杀了这个人。” 王越在走廊上暗自颔首,荀彧能下这个毒誓,看上去好像是废话,其实正说明这对君臣完全相信对方;荀彧把自己当做刘辩的人,自然多一句客套话都是虚伪。 荀彧回头就把荀表带走了,孔融看见刘辩过来,突然冒出一句:“皇上,臣愿意跟随皇上出征。” 刘辩给说愣住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带着这位大儒去东郡;不过孔融自愿出征,本身就是一个表态,对于刘辩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刘辩随即露出一个笑脸:“那真是辛苦孔大人了,孔大人,我给你一个承诺,将来我收你一个儿子做徒弟。” 郗虑等人憋到内伤,刘辩虽然是大儒杨奇、荀爽、郑玄三人的弟子,但是没有谁会把刘辩看做儒家的一份子,要是排除刘辩皇帝的身份,刘辩更像一个商贾,更像一个墨家的子弟。孔融可是孔子的后人,让自己家孩子去学旁门左道,那脸面何在。 谁想到孔融竟然认真地说:“皇上,一言为定。” 连荀表都饶了,刘辩也只是免了毕岚的官职,让青铜司把毕子礼以外的人全部放了;毕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在刘辩后面:“皇上,开恩啊,臣愿意拿钱赎人。” 刘辩停住脚步说:“放心,朕保证毕子礼不会死,朕也不要你的钱;不对,毕子礼不是在洛阳被袁闳敲诈,又被魏越霸占了家产吗?你哪来的钱,来邺城以后有很多人找你?” 毕岚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的满头大汗,给自己两嘴巴说:“郑泰回到洛阳,臣追回来一部分家产,另外太后和国舅赏赐了一部分,还有,甄逸送了微臣一点。” 刘辩笑了起来:“甄逸的一点恐怕不是小数,说吧,甄逸找你什么事?” 毕岚抹了抹头上的汗说:“甄逸就是想听皇上小时候的事。” 郗虑插话说:“皇上,这可是一个有心人啊。” 刘辩听懂了郗虑的腹语,甄逸要是想发财做官,应该找毕岚问刘辩喜欢什么,让毕岚给创造讨好刘辩的机会;问刘辩小时候的事,不外乎是想找到传说中刘辩背后的那些人。刘辩点点头:“毕岚,你去把甄逸请到行宫来,等我打完仗回来,就让郭嘉把毕子礼的事了了;这段时间有史阿照顾,你放心,不会有事。” 史阿忙接过话去:“毕大人,你放心,我会好吃好喝养着令弟,我们只是想问问他从洛阳到长安都经历了什么。” 毕岚点点头,毕岚还是毕竟放心史阿,不仅是做过同事,更关键的是,史阿不像郭嘉、苏双那么狡诈;只是来到甄府的时候,毕岚还是有些尴尬,拿人手短,可是自己最后还把人出卖了。 自始至终都被排除在局外的甄逸,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气得浑身发抖,袁家的家眷全部被薛兰送去东阿,只要女儿甄宓被送回邺城,甄逸明白,这是邺城要自己表态;过去袁绍好歹是向邺城称臣,哪怕有小动作,邺城也默认了甄逸与袁绍之间的关系,但是袁绍起兵,这种默契就不存在了,刘辩不会允许甄家再和袁绍互相往来。 甄逸很清楚,这是善意,也是警告;从甄宓嘴里得知,自己的那个女婿袁熙一直没有参与军队的事情,看起来是袁绍的呵护,袁熙的大哥袁谭和三弟袁尚都住在军营里,唯独身为二公子的袁熙,到哪里都住在城里的宅院里,明显是因为甄家的生意羁绊与袁绍对袁熙的不待见。 袁绍军在资金上的短缺一直是制约其壮大的原因之一,而甄逸就是袁绍的一个主要支持,平日里袁熙最大的作用就是笼络住岳父甄逸为首的那一批河北商贾,为袁绍军争取资金和物资。但是付出这么多,甄逸和甄逸的代言人袁熙却没有获取话语权,参与不了机密,回头看就是一个笑话。 甄逸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甄家是名门望族河北首富,实际上也不过是大人物眼中的一枚棋子;甄逸喝下一碗酒,刘辩工坊酿出来的酒果然是好酒,与自家酿造的酒口味截然不同,但是甄逸丝毫没有感觉热血在沸腾,依旧是满满的失望和疲倦,要是袁绍早点告诉自己这个布局,最起码能把甄宓和在东郡的生意转移到沛县,现在有个和刘辩敷衍的理由。 凭着甄逸对刘辩越来越深入的了解,甄逸清楚,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但绝对是下棋的好手,对于局势的掌控没有几人能比得上;刘辩要亲征,那么必定是有亲征的理由和底气,自己该怎么办? 管家敲门进来:“毕岚来了。” “有请。” 毕岚到了客厅,示意甄逸让人全部下去,才慢悠悠地说:“今日太后的院子出了点事,我一时疏忽,说出了与甄大人结交的事情,皇上让我来请甄大人去行宫。” 毕岚的一番话顿时如同一声霹雳,重重地回响在甄逸的耳边,他很清楚毕岚说的是什么;在询问毕岚前,甄逸盘算过很久,这件事一旦爆发,必定会引来刘辩的猜疑。可惜自己没有苦苦纠结这个问题,现在等于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破绽,毕岚这家伙应该向刘辩诉过苦了,后面刘辩的怒火是要自己来承受。 想到这里,甄逸心中也是恼火,当时是为了袁绍那边的请求,现在想来,只怕是上了圈套了!还是自己太忠厚了,甄逸苦笑道:“毕大人,皇上什么态度?” “看上去还行,最起码是笑着说的,不过我估计皇上会跟你提条件,商人嘛,总不会做亏本生意,你明白的?”毕岚可不想再出意外;甄逸做事并不缺乏魄力,颔首说:“明白,不能跟皇上耍心眼,不能让皇上担心会养虎为患!” 毕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道:“最关键的是不能做一个吝啬鬼。” 听到毕岚的话,甄逸不禁瞪大了眼睛,不说皇宫府库里的珠宝,就是刘辩自己赚的钱,恐怕也与甄家几十年的积累差不多;那要送多少,才能不让刘辩认为是吝啬鬼。甄逸知道毕岚肯定也不清楚,就没有多说,点点头说道:“毕大人,我们走。” 甄逸没有出去安排什么,毕岚有些吃惊,不过毕岚不是那种义薄云天的人,觉得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甄逸要是不听,那也不关自己的事。两人到了行宫,刘辩只召见了甄逸一个人。 见到刘辩,心思缜密的甄逸立即感觉到来了压力,甄逸意识到了刘辩有话要说;刘辩现在的时间紧张,没打算跟甄逸玩虚的:“有没有可能让袁熙投奔我们,要是没有这个可能,你和袁绍的联姻就应该结束了。” 甄逸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是因为他搞不明白刘辩的用意,刘辩是想收买袁熙,从而获得更大的利益;还是要打断自己和袁绍的联系?甄逸担心,这次又是刘辩刻意的一次阴谋,毕竟刘辩一句话,就能够让整个中原为之震动。 站在刘辩的位置,他根本就不会相信甄逸有能力弄清楚自己的秘密,这绝对是无稽之谈;刘辩的用意很简单,给甄逸一次机会,就是让甄逸自己说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 甄逸却缓缓道来:“皇上,如果没有袁绍,也会有其他人对你的经历感兴趣。” 刘辩毫不吃惊地说:“为什么?” “为了能战胜你。”甄逸一针见血地说:“袁绍说的就是这个理由。” 在东郡和下邳发生的冲突,很快就传到了长安、洛阳、襄阳,寿春、甚至还在汉中道路上行走的刘协也可能知道,袁绍表示了不满,战火肯定会继续扩大…… 接到刘辩亲征的消息,吕布已经把护送百姓的事交给了杨彪,和丁宫一路到了陆浑县;对付董卓刘辩都稳坐邺城,此刻亲征,只能说明刘辩对袁绍的恼火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晚上吃饭的时候,魏越看似无意地和吕布说:“现在洛阳空虚,我军要是偷袭洛阳得手,与袁绍的部下董昭联成一片,足够邺城喝一壶的。” 吕布低声喝道:“胡说什么?” 魏越低声说:“姐夫,你看袁绍最后都反了,你曾经帮过献帝,皇上真的会不计较?现在我们还有实力折腾一下,要是等袁绍败了,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要是我们和袁绍拥立献帝成功,将来就无需担心什么秋后算账的事;有人说了,要是姐夫你有这个心,他们会支持你。” “滚,一天到晚瞎操心。”吕布顿时放下脸,魏越一点都不害怕,起身离座,边走出去边说:“我再帮你去问问,能给什么条件。” 经过长安的两次变故,吕布变得非常谨慎,哪怕魏越建议那么诱人,吕布还是拿不定主意;只不过吕布没有怀疑到自己小舅子身上,因为在吕布的印象中,魏越一个莽夫,是没有这个头脑和闲心的,最多也就是担心刘辩哪一天会挥起屠刀,有点担心过头了。 吕布明白,刘辩已经占有了关中,袁绍在这个时候起兵时间不对;而刘辩让自己去豫州,会不会是故意消耗自己的人马,这是一件说不准的事。只是现在想要在刘辩面前邀功请赏的人太多,身边不能说都是敌人,但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他吕布,一个不慎,就会让邺城对他产生怀疑,那可是极为危险的!每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这一切由不得吕布不小心!吕布反复自问,自己能不能奇袭洛阳,占据司隶?这个念头让吕布心痒难熬,想来想去,唯一能问问的就是同行的丁宫,这也是吕布唯一能够寻求的助力,至于其他人,吕布压根没想过。 想到这里,吕布不再犹豫,将佩剑带好,又揣了两把匕首,起身出帐,一路快行到丁宫的军帐,不等通报就直接闯进去;丁宫看到是吕布,微笑着说道:“吕布,你有事情找我?” “有要事商议。” 丁宫现在比吕布还小心,得知吕布是一个人来的,料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态度和蔼地伸手请吕布坐下,让手下和护卫全部出去。吕布目光凶狠地问道:“丁大人,你看到了皇上的旨意,有什么打算!” 丁宫一听,便知道吕布心里存疑,丁宫现在可不想再去为刘协做什么,赶紧说道:“吕布啊,不是我说你,皇上的旨意不是说得很清楚,我们去豫州;将来我在豫州主政,你管军队!” “我怕一时灭不了袁绍!”吕布语气中透漏出来的担忧让丁宫心中满意,微笑道:“打袁绍不是靠我们,靠的是邺城那边的力量,我们一开始也无需杀到沛国,先和杨奉、刘岱他们打下梁国、鲁国;你看皇上亲征了,除非袁绍愿意让出豫州、兖州,否则袁绍就要和皇上死磕,根本顾不上我们。” 在这个方面,丁宫就比吕布强多了,晓得刘辩只是把自己这几个人安置在豫州,压根不会指望吕布能击败袁绍;丁宫的态度让吕布后面的话问不出口,只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帐篷,意外地看见中郎将高顺正在等他。 “吕将军,你找丁宫是专程为了去豫州的事吧?”高顺低声问道。 对面前这位主帅,高顺心中是深深担忧的,他和吕布从并州就在一起,看着吕布从一个游侠变成风云人物;太清楚吕布的那点小心思,吕布现在的不如意,在高顺看来,正是因为吕布不断转换门庭造成的。 吕布的做法没错,洛阳、长安都是上流社会精英云集之地,其中最不缺的就是大人物,在这里随便找到一个机会,人生就会改变;问题是吕布变化得太快,最后成为游离在所有圈子外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今天没有去找你!”吕布端起摆在桌上的酒碗,轻轻喝了一口酒,面色平淡的说道:“现在袁绍起兵,我正好在去豫州的途中,我觉得袭击洛阳,还是有几分把握;袁绍的手下董昭还在河内郡,可以和我们遥相呼应。” “吕将军,你这个想法冒失了,就算拿下洛阳,后面怎么办?邺城没动董昭,说不定董昭已经被收买;就算董昭忠于袁绍,河内郡的人马都是王匡的,王匡在邺城,那些人马怎么会听董昭的。”没想到吕布这么莽撞,高顺大惊失色说道:“如果我们守不住洛阳,没办法给周围百姓一个安全的环境,就没有粮草物资,靠盲目扩充人马,靠抢掠,那都是无根之浮萍。”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魏越他们是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对吗?”兴许是高顺的话刺激了吕布,说到最后,吕布的眼神越发狠厉;高顺不禁一时头痛,吕布还是改变不了草原上那种随便折腾的性格,以这种口吻说话,明显是不满了。 吕布现在只有高顺陷阵营的八百重甲步军和一千五百精锐骑兵,剩下的一千步兵是李傕拨给吕布维持秩序用的,虽然不是老弱残兵,但是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高顺的态度尤其重要。高顺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当然,但是我不希望把最后这点人马葬送掉。” 看到高顺屈服,吕布满意地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傻,丁宫显然不愿多事,我们只能低调一点,等在豫州站稳脚跟再说!” 高顺忽然发现魏越不在,问道:“还有人联系将军?” 第124章 油炸蝗虫 吕布犹豫了片刻,决定告诉高顺,毕竟后面还是要需高顺卖命,迟早是瞒不过高顺的;吕布说道:“有人给了我这个建议,只是没说什么帮助,我让魏越去打探了。” 吕布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神色,但马上收敛无遗;高顺大吃一惊,他知道魏越是一个武将,可是魏家也是士族,要不然吕布怎么会去娶没什么姿色的魏氏,那些联系吕布的人,一定是魏家介绍的。 高顺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怪不得吕布会不顾现状,只是看起来邺城的势力似乎鞭长莫及,但会不会被人察觉,最后暴露都很难说;高顺嗅出了其中蕴含的危险,于是开口劝道:“吕将军,太冒险了!孤军行动简直就是引火烧身,会把我们都毁了的。” 吕布张了张嘴,心里却是吃惊不已,高顺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也很少过问这方面的事,但是现在却是如此郑重地在劝自己;吕布用力扭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做梦,这才沉着脸说:“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只是我担心刘辩日后反悔,我成了韩信、彭越那样的下场。” 高顺一时无语,对于吕布这样的担心,他还真的是无话可说;刘辩现在才十几岁,兴许把信誉什么看得非常重,可是随着刘辩的年纪增长,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高顺踌躇着说:“吕将军,将来的事谁都没法说,但是你现在动,很可能就不用考虑将来。” “我还真的不相信。”吕布口气颇为不善的说道:“刘辩的小聪明肯定是有的,但是他没有经过那种大战的场面,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要不是李傕等人倒戈,关中也不会那么快崩盘。” “哦。”高顺随口应了一句,觉得无需再说下去,吕布要是连这个都没看透,说什么都是白搭;高顺就是一个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挑不出多少毛病的将领,好人,没多少背景,敬业。 吕布皱起眉头,显然对于高顺的反应有些不满意:“你怕了?” “担心,”高顺不屑于扯谎,在高顺的字典里,骗人绝对是肮脏的;一瞬间,吕布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一个能训练出陷阵营那样强大队伍的人,竟然会担心,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很快,吕布想到了对付高顺的招数:“我为什么有点心动,我是吃够了默默付出却被人遗忘的苦头,如果能干出点成就来?或许,可以名留青史,荣辱得失算不了什么。” 高顺虽然心里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无法拆穿吕布,只能放下心里的芥蒂说:“我们去洛阳不到两百里,可以以等待粮草为名在这里停滞,一定要等到邺城与袁绍彻底决裂再动手。彻底决裂,就是双方再无和好的可能。” “那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吕布糊弄完高顺,就在陆浑县停顿下来,等了三天,等来的是魏越带回来让人猝不及防的消息,袁绍在河内郡的太守董昭和从事韩浩竟然投靠了刘辩,不仅把河内郡交给了邺城,还把跟袁绍有来往的豪门和袁绍派去河内郡的人全部抓了起来,把袁绍在河内郡的势力一举铲除干净。 这个消息让吕布庆幸无比,要是按照袭击洛阳的脚本走,自己恐怕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陷阱。三天没出帐的丁宫找到了吕布:“吕将军,豫州的军情紧急,粮草下午就到,我们是不是继续动身?” “当然。”吕布毫不迟疑:“明晨出发。” 吕布大军的动向没有瞒过袁绍,在刘辩派出这么多人马中,也只有吕布、曹操是军中宿将,袁绍自然不会忽视;吕布在路上停步不前,袁绍还窃喜了一番,不管是吕布对邺城有想法还是怕了自己,总是多给了自己一丝准备的时间。只是董昭、韩浩两个二五仔出卖了河内郡,吕布跟着就开始加快行军速度,让袁绍开始担忧。 袁绍也没想到邺城的反击如此迅速,刘辩准备御驾亲征,就连马日磾、孔融都嚷嚷着跟着一起出征,田丰、许攸、荀谌的判断难得的一致,邺城早有准备,行动计划预先泄密。至于邺城没有加强下邳的防守,是估计到下邳那边有内鬼,并且要袁绍一个不可狡辩,不,不可辩解的背叛事实。 看完斥候的军情,袁绍有些着急地问田丰:“有没有策反吕布的可能?” 袁绍本身也是兵法高手,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出邺城真正的用心,以东郡和东海作为争夺的战场,其他地方则是赏赐各路人马的地盘。而在那些打着刘辩旗号杀来的诸侯中,最有威胁的是袁术和吕布,袁术是不可能放过这灭了袁绍的机会,唯一的变数就在吕布身上。 田丰毫不客气地说:“吕布未必再有背叛的豪气,况且给主公出谋划策的人肯定也在游说吕布,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用胜利来说话,否则,在邺城不断取得战场上胜利的时候,大部分都不会投奔我们。主公,现在我们要放眼长远,豫州是四战之地,就算吕布倒戈一时获胜,终究是在对方的合围中。我们现在要选择的是徐扬还是青徐。” 袁绍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抬手说:“先生请讲。” 田丰不慌不忙地说:“要是青徐,我们就和曹操决战,只要打败曹操,我们就能在徐州站稳脚跟,随后横扫黄河以南,与邺城一争长短。若是主公想要徐扬,此刻我军就应该进攻广陵郡,然后攻打九江郡,与庐江郡的陆康、丹阳郡的刘繇连成一片,抱团与邺城对抗。 一场胜利以后,便可以派人联系吕布,让他出任豫州牧,替我们分担邺城方面的压力。吕布真要有想法,就一定会答应主公的邀请;否则,这个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废人。” 袁绍叹了口气,许攸晓得袁绍不甘心失去东郡等地,轻声说道:“要是主公现在精力无法分散,不如让大公子率领一部先取广陵,与刘繇联系,联手攻打九江郡,给汝南那边减轻一点压力,主公可以先和曹操谈谈。” “没用的。”从小的玩伴,袁绍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曹操:“曹操在刘辩手下可以跻身前十,将来的前程清晰可见,曹操不会改变主意的。我决定向北进军,不是为了叙旧,而是要击败曹操;袁谭带人与和刘繇、陆康攻打九江郡。” 荀谌颔首说:“主公豪气干云,自然是一件好事,我总感觉邺城这次的意图太明显,不应该这样啊,刘辩、卢植可都是喜欢后发制人的人,或许有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荀谌可是荀家的人,荀家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支持刘辩,要不是袁绍现在实在是太缺人,袁绍情愿自己养着这样一位大神;袁绍想了想说:“荀谌,你和我同行,田丰坐镇沛县,和袁熙调集各方物资;你们放心,我是在等广陵郡的消息。许攸,你留在沛县准备一支七千到一万人的军队,颜良那边让荀谌协助。” 许攸有点尴尬,东海郡那边没有进展,真的是怨不了自己;青州军、泰山军、东海军本来就能征惯战,加上荀攸和徐庶两人诡计多端,颜良虽然骁勇,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才会每次都被曹操揍得满地找牙。准备军队,其实是袁绍安慰自己的一个手段,袁绍都不在沛县,谁会听自己的,把人马调过来。 反而是田丰懂了,颔首道:“二公子就在沛县,不如让二公子跟着许大人历练历练。” 许攸这才反应过来,袁绍现在是想让袁熙出来领兵了,急忙说道:“田大人言重了,主公放心,我一定帮助二公子编练人马。” 袁绍这才故作无奈地说:“这小子不成器啊,要是像袁谭、袁尚那样,我就放心多了。” 袁绍这是违心之言,袁熙筹集粮草从没出过差错,袁尚却把濮阳丢掉了;只是三人都晓得袁绍的德性,没人会和袁绍争执,许攸更是很干脆地说:“二公子只是性格差了点,我一定帮他改了这个毛病。” “好。” 刘辩这时候已经跟随大军到了濮阳,刘辩还是和以外一样,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亮出旗号;预先也通知了东郡方面,不要声张,给外人的感觉就是来了一支援军,刘辩还在黄河以北。为这事,孔融说了刘辩两次,甚至教训了郗虑一通,给郗虑戴了一顶不懂礼仪的帽子。 其实外面的人怎么看,对刘辩来说都不是主要的,刘辩看重的是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的能力;就像孔融等人跟着出征,刘辩当然不能当做一回事,不过有的时候还是需要这些动嘴皮子的家伙,去和士族磨叽,即便最后士族不开心了,不爽了,也不打紧,终究不敢把孔融怎么样。 刘辩还是欣然邀请了孔融、王匡等人随同自己,至于祢衡,才情太高,嘴又毒,还是留在邺城吧,免得在军营里那天喝醉酒性子上来惹事,刘辩处置不好,不处置也不好。 刘辩很清楚,这一次主要是看两个谋士的,郭嘉和程昱齐名,刘辩知道;张昭能辅佐孙权,刘辩也知道。这就足够了,靠着这二位在历史表现出来的能力,刘辩相信在这个时空两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真要是谁推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刘辩还真不好下决定,也不敢去赌一把。 另外就是调钟繇、韩浩前来邺城助战,钟繇是带着任务来的,韩浩是因为他手下的精兵;当然,朝廷也不能明着说,对于袁绍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曹操的兵力是颜良的两倍,到现在还没有把袁绍军打回下邳。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曹豹为首的一部分徐州士族豪门,是铁了心地站在袁绍那边,不计后果地与曹操等部血战,打得比袁绍军还要凶猛。 在和士族豪门的交往方面,刘辩很少表现出礼贤下士;即便刘辩知道,徐州的士族在等着他招揽,刘辩也没有急着谋求获取他们的帮助。郭嘉晓得,刘辩授命张昭在拟一份徐州人才的名单,无所谓富贵还是贫贱;按照郭嘉私下估计,刘辩应该是在等一个机会。 刘辩在濮阳准备住在军营里,军营里安全能保住秘密,就像现在沮授的旗帜还在飘扬,实际上,沮授、张飞、韩猛等人已经提前两天离开濮阳,绕道洛阳、颍川前往南阳。现在的濮阳,是陈宫、薛兰、张郃三个人在负责,刘辩亲临,最高兴的薛兰;刘辩对薛兰也是好言安慰,并且宣布,平定袁绍叛乱后,兖州免税赋一年。 薛兰一直跟着刘辩来到中军帐入座,有点好奇的观察着刘辩带来的这些人;说实话,薛兰出身名门,对于孔融、张昭这样的名士原先是晓得的,但是对于郭嘉、赵云这些人,薛兰也是后来才听说,但是骨子里并没有什么重视,要不是好友陈宫一再打招呼,薛兰还想摆摆派头。 “薛兰,说说东郡的情况……重点说说程昱这个人。” 薛兰点头道:“薛兰明白……只不过,皇上!” 刘辩看了一眼薛兰,笑着问:“你是想问我会怎么对待程昱?能为我所用最好,要是一心反叛,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刘辩说得够谨慎的,他预先和郭嘉分析过,程昱在东郡的影响力确实不能轻视,要不然沮授也不会放弃强攻,选择第二方案去了南阳;但是刘辩的目标是兖州,拿不下兖州,他忙活这么久,为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给袁绍一个难堪?他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刘辩的笑让薛兰大为紧张,薛兰明白了,刘辩实际上不在乎本地人怎么看,张昭问了一句:“薛大人,程昱为什么投奔袁绍,在他劝说那些人为袁绍出力的时候,总该说个理由吧。” 薛兰在东郡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有着足够让人看重的资本,不可能对程昱的言行一点都不知道;薛兰叹了一口气道:“程昱说了,百姓架不住瞎折腾,他不……不相信皇上能平定四方。” 刘辩会心一笑,他也知道,自己在兖州这地方不是白莲花,很多人不拿自己当老板;张昭问陈宫:“有没有人想见皇上的?” 陈宫有些奇怪,明明郭嘉在刘辩身边资格深,但是几次插话的人都是张昭;陈宫可不相信郭嘉是个谦让的人,更倾向于张昭出面,是一种预先商议好的设计,针对的就是薛兰的认同感。陈宫笑道:“张邈派来的刘栩一直在等皇上,张邈说,他的军粮不足了,只能维持半个月就打算撤军了。” 陈宫和薛兰商议过,张邈的做法很失败,当时张邈要是按照这边的计划断了高干的后路,现在济阴郡肯定拿下来了,甚至山阳郡也拿下来了,张邈还有什么缺粮的问题;张邈的做法充满了江湖气,更像是敲诈和威胁,只是能够协同兖州各界的关键人物,还是张邈。 刘辩坦然一笑道:“不急,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刘栩来或许是为了其他事,先见见再说,宣。” “其他事?”薛兰反应过来了,自己为什么被陈宫说服了,不就是陈宫说刘辩能对付蝗虫吗?眼看着秋收在即,这才是大事,陈留那边今年也有蝗灾,刘栩还真的可能是为这事来的。 刘栩进来的时候,许汜跟着郗虑也走了进来,薛兰也是沮授大军到后才知道,这厮竟然是青铜司的人,想想薛兰背后就发凉,自己幸亏主动投奔了刘辩,要不然还不知道是怎么被这些阴险的家伙坑死的。 郗虑上前禀告:“皇上,厨师正在做菜,马上就上来。” 啊,薛兰意外地看看刘辩,又看看郗虑,搞什么鬼,这公事才说个开头就打算吃饭,也太,太随意了;只是看护卫只摆了三张食几进来,薛兰立即明白自己一开始想错了。华佗带着两个弟子,端着三个托盘进来,大帐内立即飘起了一阵引人食欲的香味,三个托盘里六个碟子,分别摆在三张食几上。 薛兰和刘栩看见碟子里的菜,一眼就认出那是蝗虫,刘辩站起来,笑着走到食几前说:“这蝗虫可是高蛋白的东西,油炸后味美如虾,朕就不让大家了。” 华佗直接就端起一个碟子,看刘辩开始吃第一只油炸蝗虫,就跟着吃了起来;另外坐下来品尝的是大儒孔融、辽东太守徐荣、骠骑将军府长史张昭、侍中郗虑。只是几个人吃的方法不一样,刘辩、华佗是蘸了糖醋,孔融、张昭、郗虑是蘸鱼露,只有徐荣什么都不要。 刘辩连吃了五只蝗虫才停下来,遗憾地摇摇头说:“可惜太费油,一般人家是消受不起,糖醋、鱼露对他们来说更是奢侈品。” 徐荣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皇上,你想多了,荒年的时候树皮、老鼠都吃,何况这蝗虫;既然油炸能吃,那么水煮就能吃,就按照我们路上商议的,每户吃五斤蝗虫给二两食盐,我保证,老百姓都抢着去吃。” 第125章 目标何在 “是吗?”刘辩半信半疑,张昭停下筷子,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说:“徐大人说得没错,一开始没想到能吃,第二个五斤蝗虫两个人吃不饱,十斤二两盐更合理一些。豪门不管,那些平民每家半个月要补充一点粮食,应该能稳住百姓,让他们与蝗虫争夺收成。” 薛兰苦笑道:“皇上,这种办法适用于蝗灾还没开始的地方,可是东郡不少县已经遍地蝗虫,只是东郡原本的田亩多,蝗虫一时没吃完,才没有飞往其他地方。” 孔融满意地咽下了一只蝗虫说:“钟繇晚上就到了,听说濮阳南面还有大量蝗虫,让钟繇试一试身手吧;对了,皇上,什么叫蛋白质?” “蛋白质就是……” 刘辩的话直接被华佗打断:“皇上,不可多说。” 刘辩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华佗说,人体的三大营养成分是糖类、脂类、蛋白质,华佗当时追问了半天;刘辩也是怎么听来的怎么说出去,压根没法解释更深层次的原理,华佗便直接要求刘辩允许他把这一段写进《青囊书》中,算是医家的一个理论。 刘辩朝孔融无奈地摊开手说:“通俗一点,就是鸡蛋白。” 孔融失笑地摇头,蝗虫与鸡蛋白,有相似的地方吗? 刘辩这时才问刘栩:“张邈有什么事?” 刘辩从进帐一直看到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事,回了回神才说:“张刺史希望皇上能帮助陈留郡度过秋冬的难关,此次蝗灾从陈留开始,向东蔓延到东郡和济阴郡。要不是府库里存有大量的粮食,陈留的军民现在就挺不住了。” 刘辩点点头说:“我明白,放心,粮食会有的,明天你先和我一起去看看钟繇的手段。” 钟繇夜里到的,除了两千精兵,还带来了数以万计的鸡鸭鹅与驱赶这些鸡鸭鹅的一千屯田女兵;第二天,天一亮,钟繇就带着三千人把鸡鸭鹅运到了濮阳西面的蝗虫乱飞的区域,陈宫把自己搜罗来的四千多只鸡鸭鹅也一起交给了钟繇。 这一片区域的庄稼已经被吃了快一半,一边是绿色的庄稼,一边光秃秃的荒地,泾渭分明;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蝗虫,都快遮住了太阳。百姓们的表情几乎是绝望的,有好几个大户都在问薛兰,这些军队想做什么?薛兰心中没底,也只能摆摆手,让他们先看看。 钟繇一声令下,一万多只鸡鸭鹅放出去,女兵排成长队跟在后面驱赶,而男兵大白天打起火把,直接挥舞着驱赶从天空扑来的蝗虫群。双方在数千百姓的观看中激战了一个多时辰,蝗虫竟然没有能继续吞噬掉那边庄稼,尤其地面上的鸡鸭鹅,甚至开始往荒地那边挺进。 很多百姓主动地加入了与蝗虫抗争的队伍,一天下来,蝗虫竟然被拦住了;薛兰走到钟繇身边,竖起大拇指说:“钟大人,了得。” 钟繇谦虚地笑笑说:“那是尚书台的决定,我只是手下有些兵,便于训练而已。” “尚书台。”薛兰重复了一句说:“大户人家的每个庄园都有成千上百的鸡鸭鹅,我会让他们全部投入进去的。” 薛兰、陈宫立即给所有认识的好友写信,调动官府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参加与蝗虫相争;刘辩还是关注着各地的战事,东海郡还在厮杀中,随着袁绍到了前线,双方是打得难解难分。 南面占据广陵的笮融应该是和袁绍达成了某种协议,出人意外地抢掠了一番财物后,南下秣陵投靠薛礼;刘辩方面的徐州刺史陈登又没有动作,袁谭轻而易取地攻占了广陵郡。袁绍军占据广陵,随即杀到寿春城下,而刘繇也派笮融、薛礼出兵,逼得袁术不得不从庐江和汝南两个战场撤军, 反而是西面的沮授得了手,沮授和从洛阳出兵的郑泰会师许县,沮授统领张飞、董承的骑兵冲进南阳,袁术手下的南阳太守华歆率众迎接,然后一路南下,张飞攻占了棘阳、董承攻占了穰县,后面的五千步军也不慌不忙地到了宛城,刘表不得不出兵邓县和新野防御。 刘辩大喜,命沮授为平南将军、张飞为中郎将,主持南阳的战事;袁绍得到消息,连夜赶回了沛县,与田丰等人商议对策。田丰一脸惭愧:“主公,臣愧对你,没有想到对付蝗灾的方法,也没有想到刘辩会对南阳出手。” 田丰已经想明白,刘辩的目的还是在于支撑点,并没有攻占徐州或者豫州全境的打算,而这时候,田丰才发现了袁绍的劣势,就算袁绍攻占九江郡,实际上仍然是被刘辩逼得后退一步,而让刘辩的势力直接进入了豫州和荆州。 或许这才是刘辩为什么让李傕控制关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李傕没有能力镇住关中群雄,这样就避免了对洛阳的威胁。而吕布等人在豫州,同样是这个作用,这样,在南阳的沮授就可以压制刘表和即将在汉中上任的刘协。 细作已经打听清楚刘辩那里的配置,只是多调了董昭、钟繇两个谋士,刘辩的这一套班子虽然在战场上默默无闻,但在其他地方,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出名,就像郭嘉,是刘辩挖墙脚挖去的人才,原本也就是袁绍手下一个不入流的谋士,现在随着青铜司的赫赫战功而名扬天下。 郭嘉的崛起,显然在士族之中,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可是郭嘉确实没有什么出色的战场上表现;按理说,刘辩不应该如此托大和冒险,就算找,也应该找一些有过战场经验的人。只是考虑到刘辩手下的人才不多,沮授去了南阳,用郭嘉、张昭也是可以理解的。 田丰感觉到不妥与事态的严重性,到目前为止,刘辩用人方面没有什么发生过什么大错,尤其是刘辩特地招揽的人,无一不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尤其作为皇帝的刘辩,按理不太会加入战场,但是这次有些例外,田丰最担心的就是刘辩是个吸引人的假目标,真正的杀手在其他地方。 田丰把自己的分析说完,袁绍也是一愣,在他看来,刘辩的亲征就是为了掩护沮授的行动,现在沮授到了南阳郡,等于是给袁术那个纨绔子弟续了一口气,下面会在汝南与自己展开打仗,逼得自己从徐州、扬州调动军队。这也是袁绍赶回沛县的目的,有重新布局的打算。 “田丰,我们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袁绍丝毫不掩饰他脸上的心急;田丰想了想,缓慢地摇摇头说:“我也吃不准邺城的想法,但是我能肯定的是,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袁绍狐疑道:“揭晓?等到揭晓,汝南就不在了。” “主公,首当其冲的肯定不会是我们。”田丰皱眉道:“荆州的刘表刚刚把蔡瑁派去新野,应该是打算对南阳下手;就怕沮授这一到,刘表打了退堂鼓。” 田丰的分析也算在理,袁绍看向了许攸,问道:“你的看法?” 许攸在曹操面前连连吃瘪,袁绍无奈,让荀侃替代了许攸在徐州的军师职务;许攸也一直想挽回自己的声誉,闻言笑道:“其实也没有多少可说的,刘表是那种让人感觉非常谦虚和谨慎的人,但这种谦虚是一个假象,骨子里,刘表也是有凌云之志的。现在我们不知道刘表到底在荆州能做多少主,不如派一个人去襄阳看看。” 田丰微微一愣,许攸的意见不错,关键是许攸说话间吞吞吐吐的样子,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东西没说出来;袁绍更熟悉许攸,笑着说:“许攸,什么话尽管说,我们相交二十多年,没有话不能说。” “唯一的担心,是刘辩顺着东郡一路往南杀,不仅会占据整个东郡,还能与张邈会合,挤压我在北线各郡的生存空间。”许攸如临大敌般地说道,田丰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许攸说的意思就是,刘辩的目标到底是南阳还是东郡,也就是在袁绍的西面还是北面;相对于刘辩,袁绍的兵力不足,一旦调动错了,面对的就是惨败。 按理说,既然沮授出奇制胜,刘辩就应该彻底掌控南阳,分头挡住袁绍和刘表;但要是刘辩的目的是步步推进,直到把袁绍军压制在豫州一带,那么刘辩绝对可能从濮阳一路打过来,毕竟东郡等地的士族并不是袁绍的老铁,刘辩能开出的条件更加优厚。 田丰有种直觉,好像最该倒霉的不是坐在正中的袁绍,而是在汉中的刘协;想到这些,田丰试着从刘辩的角度针对刘协布局,忽然发现了端倪。沮授在南阳,虽然杀不进汉中,但是对于上庸、房陵可以形成威胁;田丰明白了,刘辩其实并没有把袁绍看得多重,也不在乎扬州的得失,刘辩在乎的是刘表的荆州和刘协的汉中会不会形成一体。 更多的情报还需要求证,田丰感觉有种紧迫感,迫使他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虑;袁绍与许攸都是一怔,随即明白田丰说的可能性很大,只要沮授控制了南阳,在上庸和房陵任命追随刘辩的官员,那么荆州与汉中最近的一条路就被切断了,身为罪臣的刘协就算拥兵十万,也无法前去攻打上庸,一动,就坐实了再次谋反的罪名。 许攸苦笑道:“那么刘辩亲自率领的就是主力了。” 袁绍不屑地说:“既然如此,我让袁尚、文丑坐镇汝南,让朱灵前去增援高干。” 田丰、许攸其实都认为文丑更应该去东郡,但是袁尚是袁绍最喜欢的儿子,在袁绍的心目中比一个东郡重要,两人实在无法相劝,好在有程昱、李乾、薛悌那几个坐地虎在,估计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问题。 蒋义渠突然快步走了进来:“主公,九江郡告急。” 告急,袁绍一下子站了起来,九江郡的战局不是一直很顺利吗?袁绍冷静地说:“念。” 蒋义渠一念三人才知道,袁术把在庐江郡血战的孙坚之子孙策调回了寿春,这个小家伙大有孙坚之风,竟然一举打败了笮融、薛礼;本来胜败是兵家常事,谁知道笮融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竟然杀了薛礼,吞并了薛礼的人马,直接逃往江南的豫章。 这样一来,原本与纪灵大战的袁谭一下子陷入了孙策、纪灵、张勋的三面夹击中,只好退兵回到广陵郡,纪灵等人正在分兵收复失地,按照袁谭的估计,袁术很快就会收复九江郡全境。 这个消息足够恶劣,袁绍咬咬牙说:“田丰,我们去广陵郡,一定要拿下寿春。” 鄄城、范县、东阿其实是个很大的区域,只是在罗大师的小说中才变成三个孤零零的县城;范县、东阿在济阴郡,鄄城在山阳郡,加上李乾控制的济阴郡乘氏县,这个横跨三郡的区域加在一起的面积不比济阴郡小,而且保持了济阴郡和山阳郡的通道,通道的东面就是巨野泽,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水泊梁山。 正因为地形有利,加上豫州刺史郭贡和青州刺史李乾的相助,高干和程昱才能北拒沮授,西挡张邈;但是刘辩的大军开始动手后,短短的三天时间,范县、谷城先后沦陷,虽然事后知道范县有汜嶷、王楷那样的细作,谷城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但是一切都晚了。 为了保住济阴郡的最后一个城池,高干只能派豫州刺史郭贡率领一万精兵增援薛悌,郭贡日夜兼程赶到了东阿县。眼看着离县城还有不到二十里的路,忽然道路两旁梆子声响,箭矢如雨,铺天盖地;郭贡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中了埋伏,对方有这么多弓箭,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敌军以逸待劳,从埋伏之处呼啸杀出,郭贡的部下在生死关头无心恋战,不约而同地掉头突围。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刘辩和郭嘉看了不禁相视而笑,对方的做法对于一般的军队或许有用,可以靠着良好的素质逃出包围圈整军再战,但是刘辩有骑兵,并且是乌桓杂骑和白马义从。就算郭贡一万步军列阵迎战,也未必能挡住徐荣、太史慈等人,何况是在混乱逃命之中。 徐荣和太史慈各率领一千骑兵毫无阻碍地从背后掩杀过去,等郭贡听到马蹄声想喝止住军队,可是下面的军心已经彻底涣散了,上上下下懦弱而自私的本性暴露无疑,只有郭贡自己身边的一两百亲兵停住了脚步,大多数人反而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郭贡的努力只不过坚持了十个回合,就死在了太史慈的枪下,太史慈砍下了郭贡的脑袋,挑在旗杆上,让郭贡部下的最后一点勇气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在刘辩军大喊的“投降不杀”声中,剩下的人都绝望地放下了武器。 伏击很成功,但是刘辩军的目标并不是东阿城,而是济阴郡的定陶县和乘氏县;李封和李乾同宗,在乘氏县诱杀了李乾,乘氏县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李乾的儿子李整只能带着四千精兵撤走,徐荣连杀两将,夺取了城门,城内的人很干脆地投降了。 等刘辩到了城下,郭嘉已经贴榜安民,原来的济阴郡从事中郎吴资已经带着一干人在城门口等候。吴资身材高大,拜见刘辩说:“我们都是桥瑁桥郡守的旧部,桥郡守**人所害,我等才来济阴郡避难,我等愿意跟随皇上。” 既然吴资上演了纳头就拜的剧本,刘辩绝对配合,扶起吴资沉声道:“吴将军请起,日后我在济阴郡还要仰仗将军相助。” 随后刘辩好言安抚吴资身后众人,一起到郡守府入座,摆宴庆贺;郭嘉把乘氏的库存报给刘辩,官府的仓库里竟然有够全城百姓一年的粮草,和数以千计的盔甲、弓箭、布匹;只是铜钱的数量让人失望,大约只有百万钱,两百斤金锭也只是铜金。 徐荣感慨地说:“这里还是富裕,比凉州的那些地方好多了,就是董卓在关中,一般的城池也没有这么多的物资。” 刘辩点头,望向吴资问道:“吴资,你久在济阴郡,有什么高见?” 吴资答道:“乘氏是济阴郡唯一没有被黄巾军攻占过的城池,济阴郡六十万人口,十多万人在乘氏,除掉各大士族坞堡里的人和还没有占领的郡治定陶,其余县的人口加在一起,也只是和乘氏差不多。那些大族都建有自己的坞堡保护族人,一个坞堡里从一千人到三四千人不等,各个县城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守住乘氏,就等于守住济阴郡,其他各县可传檄而定。” 吴资既然投靠刘辩,自然是希望刘辩能够在济阴郡坐稳,主动把投名状献了上来,刘辩微笑道:“那就太好了,吴资,你暂代太守一职。” 吴资急忙谢道:“多谢主公提携。” 吴资在官场多年,晓得刘辩后面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自己现在就能跟随,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人生就是这样,跟对人重要,但是有机会更重要。刘辩看了看李乾手下将领的名册,看到李典的名字,心中一动问:“李典是什么人?” 第126章 程昱阴险 薛兰清楚:“李乾的侄子,自小跟着李乾。” “对这个人要注意。”刘辩没有在众人面前加以掩饰,道理很简单,五子良将之一的人物值得重视,免得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刘辩也不怕这事传出去,传开才说明自己对济阴郡也是有所了解,济阴郡的士族必然不敢乱动,谁知道刘辩有没有后手,万一掉进坑里,那可是关系着家族兴亡啊。 郭嘉猜测李典也是名单上的一员,微笑道:“皇上,这个李典能力如何?” 刘辩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这样说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手下人很难信服,郭嘉是在替自己转弯,刘辩立即弥补道:“听说李典的能力与张郃差不多。” 和张郃差不多,那确实值得重视,很多人在心里叹息,刘辩到底是手握先机,思路就是与众不同;不过徐荣、郭嘉不以为然,张郃用兵还算不错,但要是论阵前厮杀,跟太史慈、赵云比差得太远了,两人神态自若地和吴资等人应酬,喝到深夜才散。 刘辩的酒也喝了不少,回到屋中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刘辩精神抖擞地跳下床,打理了一番吃完早饭,然后和吴资、郭嘉一起去全城查看一番,看看乘氏这地方有什么可以改动的地方。乘氏易主的消息肯定像风一样传开,刘辩不相信袁绍会无动于衷,自己提些建议,只是在加快刺激袁绍的速度。 高干接到乘氏失守的消息几乎惊呆了,他最初只是听说刘辩军打进了济阴郡,虽感事态严峻,但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谁想到李乾那样窝囊地死了,乘氏丢失,定陶在刘辩军和张邈军之间成了孤城。 虽然济阴郡还有一半的县城没有归附刘辩,但是高干明白,那些县城都是墙头草,袁绍派去的县令根本做不了主,全部是当地的豪门大户说了算;不管谁占据了乘氏,他们最后都会归顺,现在就算没动静,不过是在观望自己这边的态度。 袁绍和袁术两大军事集团在扬州的战事越来越激烈,没想到兖州如此节节败退,刘辩这个举动意味着,后面还有惊涛巨浪,此事的严峻程度已经超过了高干的想像。高干一面和程昱调兵应对,一面派出快马给袁绍和沛县的许攸送信。、 袁绍此刻已经带着袁谭、朱灵等人再度击败袁术军,逼近寿春城;袁术手下的小将孙策,也被刘繇手下的大将张英缠住,无法脱身北援。庐江太守陆康和刘表派来的蒯越正同时从西面进攻九江郡。 袁绍明白,自己此刻不能离开九江郡北上,只要一走,刘繇、陆康等人就会对自己失望,只有趁热打铁拿下寿春,才是扭转局面的妙招。袁绍和田丰、袁谭商议后,便派人送信给高干和程昱,让两人依托山阳郡与刘辩继续打下去,另外调济北相鲍信带军增援山阳郡。 袁绍的回信让高干和程昱很无奈,两人都明白,在山阳郡防守只能是拖延时间,随着范县和乘氏的丢失,刘辩以张郃、薛兰为大将的军队正在攻打东阿,倘若不管东阿的薛悌,那么原先的布局就丧失了意义;万一薛悌出了什么事,最后很可能输得掉城池,同时也输掉了民心。 许攸传来消息,豫州那边吕布和刘岱、杨奉、韩暹等人终于动了,四人联手与袁尚、文丑等人打得不亦乐乎,文丑号称猛将,可是面对吕布这样的顶级骁将还是不够瞧,被吕布打得抱头鼠窜;而刘岱、吕布的作战经验远胜过袁尚,只是几天功夫,大半个梁国就落入了刘岱等人之手。 程昱忧心忡忡地说:“要是等到定陶失守,整个济阴郡就会落入刘辩之手;梁国丢失,鲁国和沛国就会彻底暴露在对方面前,到时候山阳郡就是几面受敌,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好在刘辩亲征的兵力只有两万,我们加上鲍信的援军超过对手,李整、李典在乘氏还有足够的威望,要是能抓住战机击败刘辩,整个战局还是两分之数。” 高干明白了程昱的意思,要是能抓住刘辩,那就更好了;高干急忙来找李整、李典等人商议,李整咬牙切齿地说:“刘辩的胃口不小,也绝不会吞下济阴郡就善罢甘休,迟打不如早打;我家全力支持主公,济阴郡的士族我来负责说服。” 怕李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高干的堂弟高柔提醒道:“如果刘辩应对得当,归附者必定众多,还有张邈在帮他,济阴郡当地的士族未必不会容忍他。问题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打?要不要请许攸的人马也过来?要不要放弃东阿?” 高柔的意思很简单,李乾死后,在兖州的张邈等人肯定是气势如虹,万一定陶失守,高干在山阳郡的兵力不够瞧的。高干摆摆手说:“这个不是问题,我已经通知东平国支援薛悌,问题是鲍信来得速度有多快。” 骑都尉夏昭恶狠狠地说:“那催催鲍信。” 主薄仲长统摇头说:“要是鲍信不同意出兵呢?听说他和曹操的关系也不错。” 这是一个大问题,如果鲍信为了自己的利益,置袁绍于不顾,高干要是单独出兵,几乎和自杀无异;高干摆摆手说:“这个不成为问题,鲍信好面子,主公只要开口,鲍信必定不会回绝,大不了打败刘辩后让鲍信做兖州刺史,他不会和我翻脸。还是高柔的那句话,怎么打?” 高干愿意让出刺史一职,让人刮目相看,没有辜负袁绍对他的期望;程昱说道:“刘辩的兵力必然从濮阳到乘氏一线摊开,我们直接攻打乘氏,只要在乘氏打败刘辩,其余各县都将不成问题。” 高干沉思片刻下了决心:“那就抓紧时间,邓升,你马上快马去济北联系鲍信,让他和我一起出兵。” 邓升答应一声,立即出发,现任济北相鲍信是袁绍最好的朋友,远不是一般士族间那种互相利用的关系可比;鲍信一直认为袁绍能成为另一个董卓,是统领天下群雄的大人物。当初袁绍攻打董卓,也只有鲍信出兵同行,一起去,一起回到兖州。 邓升在奔赴济北国的路上,看见了一队人马慌里慌张地跑向济阴郡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又跑去投奔那个新贵了;到了卢县,鲍信看完高干的信后立即说:“我马上调动军队,和你一起去山阳郡,至于刺史什么,我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鲍信是高干的长辈,邓升也不晓得鲍信说得是真是假,邓升大喜,替高干谢过,顺便只好捧了鲍信几句;鲍信其实接到袁绍的信就开始调集各地人马,立即带着两万郡兵前来增援。鲍信到了昌邑县,听了程昱的意见也是心动,一力劝说高干试一试。高干最终下了决心,以李整、李典为先锋,和鲍信、程昱带着三万五千人马进攻乘氏县。 得知高干出兵,刘辩和郭嘉正在军营里商议事情,现在的局面变得很诡异,刘辩占据乘氏以后,当地的士族采取了了无视的态度,没有人赞成,也没有人反对;刘辩一时间没有足够的县令人才,而张邈还没有打下定陶,刘辩只好暂时任命投降的县令代管各地,把军队和粮草尽量往乘氏集中。 郭嘉看刘辩脸有点苦,笑道:“皇上,只有上位者,才能有机会为这些事烦恼,不可错过。” 刘辩强笑道:“好在现在济阴郡不缺粮食,秋收之后粮食更多。” 郭嘉琢磨了一会笑道:“主公言之有理,张邈、刘岱、吕布等人明显在试探我们与袁绍,高干来攻乘氏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张邈、张超兄弟的态度,不能主动去引他们过来,有定陶隔着也不错。” 两人说话间,赵云已经带着李封进来,大声叫道:“皇上,李封被家族坑了。” 李封客客气气地行礼说:“见过皇上。” “哎,李封,坐。”刘辩听郭嘉说李封在老家募兵,一看李封的神情,赵云又认得本人,便心里有数问道:“不顺利?” 李封毫不犹豫地说:“皇上,李家的那些人都想着与袁绍结盟,臣只招募了七百人。” 郭嘉问清楚情况后,对刘辩说:“皇上,肯定是李家晓得高干要杀过来了,所以不肯做出选择。” “看来通过战争决定一切了。”刘辩现在的心态已然平和,自己既然都出兵占领济阴郡,难道还要抱怨自己所处位置的尴尬,哪怕失败的代价比较高昂,总要在乘氏试上一试。刘辩对郭嘉说:“你来指挥吧。” 刘辩立即召集文武官员,郭嘉就直接决定,赵云的白马义从两千骑兵,加上徐荣、审配、太史慈等部作为主力出战;剩下的三千多人全部交给王越、张昭指挥,专门负责守城和运输,刘辩自然留在了城中。而在一开始,让李封去引诱李整李典落入圈套。 刘辩不动声色地说:“程昱的能力在戏志才之上,兴许比戏志才一个寒士更加阴险。” 郭嘉一愣,和张昭、徐荣、太史慈死死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终于,徐荣先开了口:“要是这样的话,程昱能猜到我们要在半路设伏,他也清楚高干、鲍信的骑兵不堪一击,那么就要出奇制胜;我们在乘氏,需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这座城池,还有皇上。” 太史慈一愣:“难道程昱会舍弃高干或者鲍信?” 在太史慈看来,不管鲍信还是高干,都是袁绍器重信任的人程昱要是这样做,等于绝了他自己在袁绍那边的活路;郭嘉长出一口气:“徐将军说得没错,程昱要是足够阴险,他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只要他攻下乘氏擒住皇上,就算高干死了,袁绍也不会怪罪他。” 孔融喝道:“郭嘉,胡说什么。” 刘辩摆摆手说:“没事,这才说明朕的重要性,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刘辩的玩笑冲淡了紧张的气氛,郭嘉斟酌着说:“我改动一下计划,审配、程涣留在城中设伏,城外由审配手下的司马邓济替代审配的位置,率领一半人马出城参战。王越,青铜司和虎威营归你指挥,你负责铲除城内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王越笑道:“接令,我眼巴巴地跟来,不就是为了过这个瘾吗?” 山野外,秋意盎然,气温已经渐渐开始下降,一阵凉爽的秋风拂过,树枝都刷刷地起舞;山涧边的溪水非常清澈,一眼可以望见水底的游鱼和小虾;李封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小鱼被吓得四处逃窜,李封发出呵呵的笑声。 李封身后的树林葱葱郁郁,遮住了碧蓝的天空,李封毫不在意手下惊起林中鸟群,他就是为了吸引高干的注意。乘氏四周没有什么山地适合埋伏,这里差强人意,郭嘉就是要利用高干的心理,让李封诈败,然后在前面真正的平原会战。 高干果然发现了这里,下令放火围攻:李封带着一千人在袁绍军包围圈还没形成,就主动跑了出来,李典率一千先锋军立即直扑过来。鼓号喧天中,厮杀声刚起,李封的军队就大败而走;李典挥师掩杀,命令将士们不要去收缴战利品,紧紧追杀李封军。 李封败退三四里之后,就看见赵云的骑兵冲来,李封立即指挥人马回头厮杀;赵云出马与李典交手十个回合,李典抵挡不住,李整只能下令大军压上,赵云的骑兵立即向西而去,李封也掉头就跑,刘辩军军队再度溃败。李整看着杀父仇人,不断地催促大军加快速度。 高干在后面一听说,刘辩手下有能够打败李典的猛将,两次溃败都没有什么投降的士兵,只觉得寒从心起;刘辩只是在诱敌深入啊,想要派人传令李典停止前进,却得知李整、李典推进了五里地,赵云的骑兵已经绕了半个圈子,再度返身与李典作战。 此刻离乘氏已经不到二十里,高干明白,如果刘辩有埋伏,自己退兵也来不及了,不如一鼓作气击败赵云,然后全军与刘辩的军队决战;赵云这一次反攻,李封的一千人已经不在军中了,所以放开手脚与李典对决,两军混战在一起,赵云的武力值远超过李典,白马义从利用齐射战术直接撞开了李整的阵容。 高干率领一万大军刚刚抵达战场,郭嘉令旗一摆,太史慈、审配、李封已经各自率领伏兵从路边的村庄、山丘、树林等处杀了出来;袁绍军不愧训练有素,立即散开行军队形,分头抵挡。徐荣看见郭嘉的颔首,立即率领一千重骑兵冲出阵去,大地顿时被整齐的马蹄声震动,一千骑宛如一道乌云杀奔战场。 徐荣相信赵云的能耐,直接绕过去,一路杀进袁绍军的中路,朝着高干的大旗杀去;高干的弓箭本来就不多,军队散开后用无法组成防御的队形,只好靠着身边的邓升带着一百多骑兵冲上去迎战。可惜邓升的骑兵在战斗力上差了一筹,邓升也不是徐荣的对手,一百多骑只不过片刻功夫就溃不成军,被徐荣留下两百骑围住邓升,自己率领八百骑冲向高干。 好在夏昭一直关注着中军,带着十几骑冲过来,急忙护着高干便走;李整指挥大军撤退,可是迟了一步,在重骑兵和白马义从的冲击下,袁绍军的步军根本难以脱身。夏昭还在指挥身边的军队抵抗,被徐荣杀到眼前,一刀砍飞了人头;李整逃跑途中,被太史慈从背后一箭射死。 袁绍军大败,后队的高柔指挥一千人马布阵杀退刘辩骑兵,但是收拾残军,跟着高干等人逃回来的不到两千人,李典、邓升受伤。高干后退三十里立寨,问高柔:“鲍信的军队到了哪里?” 高柔面不改色地回道:“刚刚得到消息,鲍信的军队攻打乘氏的时候,被对方挡在城外,李家在城门口的内应全部被杀死;程昱指挥大军强行攻城,没想到城内用大石和巨木堵死了东、西、南三面城门,并且每一面城门都有上千弩手,鲍信损失惨重。 鲍信、程昱最后选择强攻北门,没想到虎威营突然杀出城来,一千铁甲兵锐不可当,冲在前面的王越手下的司马典韦,连杀了鲍信手下三员战将,还斩杀了负责攻城的鲍忠。 鲍信、程昱原本打算拼死一战,可是刘辩的骑兵及时赶到,两人还是被杀退了,听说也损失了几千人;哥,如果大队骑兵没走,我这一千人,怎么可能从白马义从手中救了你,我看了下,追击你们的不到四百骑兵。” 什么,高干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鲍信去偷袭乘氏,这是没打算和自己会合,很明显是程昱的主意,是要将自己当做诱饵丢给刘辩;高干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还是庆幸鲍信也失败了,站在那里,任凭狂野的秋风刮过脸颊,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第127章 出气 高干过了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对李典说:“此战我们两路受挫,死伤绝对超过三成,攻打乘氏只能寄希望于奇迹;你收拢一下李整的人马,然后带着我的亲笔信去沛县,许攸那边不缺军队,但是没有什么大将,需要你这样的人。青州刺史暂时不可能,你就以骑都尉的身份过去。” 李典劝道:“高将军,胜败是兵家常事,我们只要收拢人马,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 高干摇摇头说:“程昱的这个计策连我都算计进去,确实是高明;但就这么高明的一个计策都被对方预料到,你以为后面还有什么奇迹吗?至于两军对垒,我等绝不是赵云、典韦这些人的对手,基本上败局已定;这件事怪我,我早就应该想到,刘辩那么胆小谨慎,留在身边的才应该是顶尖的人物。” 李典默然,他见识过颜良、文丑的武功,赵云、太史慈绝对能和袁绍手下顶尖的两员猛将相比;高干安慰道:“李典,离去的不止你一个,我和邓升带着人马去会合鲍信,高柔也要赶回昌邑县;高柔,要是我和鲍信不幸在济阴郡出事,山阳郡就交给高柔你和仲长统了。” 李典、高柔顿时明白了,高干是着眼于整个大局,也下定决心与刘辩厮杀下去;高柔低声问道:“哥,既然如此,你何不主动退回山阳郡。” 高干苦笑道:“我对程昱还有一点指望,我知道他精通阵法,希望他另有奇谋。” 高柔明白自己劝不了高干,只能和李典答应下来,各自带着部分手下匆匆离去;高干、邓升收拢了陆陆续续逃回来的五千多人,前去和鲍信、程昱会合。鲍信已经立好营寨,和程昱亲自到寨门口迎接高干,程昱朝高干施礼道:“下官自作主张,还希望高将军恕罪。” 程昱的行为可不是什么自作主张,只是高干现在懒得和他计较,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在遗憾,程大人如此妙计,竟然还是被对方猜到了;你是在路上临时改变主意,就算是有青铜司的探子,也来不及去通风报信。” 高干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程昱苦涩地一笑说:“郭嘉、张昭,确实是不一般,我佩服刘辩的眼光啊。” 程昱实在是无话可说,自己为了保住这个奇招,连高干都舍弃了,最后还是灰头土面,再说多少话都是多余;至于哄好高干,程昱不屑于去做,高干来了就是已经想清楚一切,至于高干心中是否有疙瘩,程昱不在乎。鲍信嚷嚷道:“有什么话,进帐再说。” 进到中军大帐,高干才晓得双方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人,高干问程昱:“下一步怎么办?” 程昱毫不犹豫地说:“要么撤退,要么与刘辩军决战;我虽然精通阵法,能把营寨守住,但是对方的骑兵可以切断山阳郡给我们供给粮草,迟早是会因为粮尽而退。” “决战?”鲍信觉得牙疼:“我们没有大队的骑兵,与刘辩的铁骑在平原决战那就是送死。” 程昱冷冷地说:“刘辩也会这么想,我军布下八卦阵,等着对方骑兵入阵射杀,只要灭了刘辩的骑兵,双方又回到开始的起点。” 看高干也是这个态度,鲍信一拍巴掌:“那就拼了。” 第二天一早高干派人送挑战书,约定次日决战;刘辩很纳闷,就算你高干是打不死的小强,也没必要这么急匆匆地来挑战。签了回信后,刘辩问郭嘉:“高干是不是还有什么奇招?” 郭嘉摇头说:“我军有数千精锐骑兵,相对于高干的步卒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正统的骑兵冲阵,讲究的就是百骑齐发,从多个点冲破对方战线,直抵阵后,再勒马回身反向冲击。这种反复冲击的作用不在于杀伤,而是打乱对方的阵型,让步卒在死亡恐惧中失去战意,进而发展为群体的溃败。” 徐荣沉声说:“也有例外,张奂、皇甫嵩就擅长八卦阵,即便是以步卒对上骑兵,胜率依旧超过六成。所谓八卦阵,实际上是一种经过事先针对性训练的手段,在对方冲击时,有意识地在战线的某些位置让出真空,引诱骑兵下意识地集中向这些路线行进,逐步消耗马军的气势和体力,最后击败骑兵。” 郭嘉问徐荣:“你会八卦阵?” “当然。”徐荣带着几分骄傲说:“我在张奂手下就是曲长,参加过多少次八卦阵的作战。” “那我们就看看,高干打得是不是那个主意。” 次日双方一列阵,徐荣就看出对面是八卦阵,并且就是凉州兵的八卦阵;徐荣说了破阵路线,太史慈带着一千骑兵冲阵,三个进出便冲乱了袁绍军的阵脚,徐荣、典韦带着人马接应,一举击散了袁绍军。高干等人后退三十里才稳住人马,计点人马,损失了六千多人。 高干看着程昱问:“程大人还有计策吗?” 程昱长叹一声:“我等只能退守山阳郡了。” 高干低声问道:“要是我投奔刘辩,他会不会让我做山阳太守?” 程昱想了想说:“就算刘辩晓得你是诈降,也会任命你为太守;只是现在还没到这一步,东平国、济北国还在我们手中,将军主持山阳郡,鲍将军主持济北国,拖上一个多月没问题。” 随后的事实证明,程昱太乐观了,高干退到半路上就接到消息,刘辩那边的济南相崔琰和泰山太守孙康杀入了济北国;由于鲍信带着两万郡兵出征,济北王刘政直接带着四个县投降了,刘辩军控制了济北国,直接逼近东平国。 东平相毕谌只能从东阿调回骑都尉吕超,吕超被崔琰手下大将毌丘毅击败,逃跑的路上被孙康击毙,东平王刘凯和毕谌投降。东阿在没有强援的情况下失守,薛悌突围时被张郃生擒;吕布等人把袁尚赶回了沛国,占据了整个梁国,一下子把袁绍军挤压在一个狭小的区域。 前线的形势一片大好,可是刘辩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也就是钱粮跟不上了,按照原先荀彧在邺城的预算,刘辩也只打算打下两三个郡,现在半个济阴郡、济北国和东平国到手,刘辩也觉得要适可而止。 但是吕布等人一举拿下梁国,这个时候谈停战,刘辩又觉得不好开口,说出去显得自己太没有雄心壮志,弄不好就冷了那些将士的心;郭嘉懂刘辩的心思,等没人的时候才说:“我们还是出兵山阳郡,眼看秋收到了,我们不求攻下山阳郡,只是收割山阳郡各地的粮食,要是某些县城能拿下也拿下,做个样子。乘氏让李封放开手脚去处置,李乾的家产可以全部充公。” “不错。”刘辩也不怕事大,李乾能养几千门客,家里有七千多顷良田,还有一百多家店铺,这也是李乾死后李家依旧不改初衷的原因;刘辩觉得要给李家一个教训,也给当地的士族一个信号,参与这种争霸,站错队是需要付出代价。刘辩颔首说:“李乾、李整已经死了,家人和参与反叛的人按大汉律论处,就让李封酌情处理。” 李封得到了这个权力大喜,他在李家是偏房,一直被压着抬不起头来,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会放过;并且刘辩的态度在那边,李封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李家的老人在庄园外拦住了李封,李封的九叔须发皆白,颤巍巍地对李封说:“李封,要是你敢,以后李家祠堂你就不用进了。” 李封笑了笑说:“九叔,李整、李乾和那些配合鲍信的李家人犯的是谋逆罪,要不是我,李家已经灭族,连祠堂都没有了。皇上说了,按大汉律办,我会秉公办理,能照顾就照顾一点,但这取决于你们的态度。” 九叔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一开始的硬气只是为了摸清底牌,听李封这么说,便明白李家的未来还真是掌握在他们不待见的李封手里;九叔叹了口气,说:“李乾父子都死了,那些李家人只是受了蛊惑,能不能既往不咎?” 李封摇头说:“我手上有名单有证据,这个假做不了,做了,我就完了;他们的行为可是谋逆,罪不可赦。” 李封亲自去看了那些参与夺取城门的叛军尸体,其中有李家的子弟、掌柜、门客、私兵、佃户,李封相信青铜司那边已经做了详细的记录,要是稍微有点差异问题不大,要想象九叔说的那样既往不咎,简直是笑话。 九叔终于问了一句:“要是刘辩输了,你想没想过自己的后路?” “没有。天地君亲师,忠孝不能双全,为了国家,我选择忠。”李封的脸严肃起来:“九叔,不许直呼皇上的姓名。” 九叔笑了起来:“我已经七十多了,不在乎生死,如果你硬要闯进去,我就用我的命赌你和刘辩的名声。” 九叔的话音未落,已经被李封身后的军卒踢倒,直接两拳打得站不起来;李封其实早就猜测家族会怎么做,来之前就告诉心腹军士,出手无需留情。九叔的家人冲出来,立即被一个个砍倒抓了起来,虽然没死,惨象目不忍睹;另外几个老人一时措手无策,李封对着辈分最高的李四百朗声道:“十四爷,你说一句话吧。” 李四百问道:“我李家要是捐出所有的家产抵罪,皇上会不会算了?” 李四百说的家产不仅仅是李乾那一房的家产,包括所有族人的家产;李封不得不谨慎起来:“这个不取决于皇上,参与叛乱人的家产是要充公的,额外的家产要按照大汉律计算能抵多少人的;只是十四爷,值得吗?他们参加叛乱可不是为了家族,李乾一房几千门客,足足上万的家属,你这样做,对那些安分守己过日子的族人公平吗,让那些族人怎么活下去?” 李四百默然,他当然清楚那些李家子弟之所以出手,是为了锦绣前程和抓住刘辩一夜成名的机会,只是刘辩太狡猾,李乾父子的命太不好;老人中也响起了不满的唏嘘声,看来这些老人的意见也并不是完全一致,是啊,谁没有家人孩子,有几个人愿意为不相干的外人去倾家荡产。 李乾父子风光的时候,并不是每个李家人都沾上好处的,还有些像李封这样的人受尽了白眼和嘲弄,更不用说那些庶子什么;李四百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掉头就走了。老人们迟疑了片刻,终于让开了路,只有九叔还在地上挣扎着叫道:“十四叔,老五,不要犯糊涂啊,李家以后怎么见人啊。” 李封看自己赢了第一个回合,心中大定,吩咐手下:“我九叔年纪大糊涂,就算了;其他冲出来的人抓回去,按照细节官差处理。” 正在叫喊的九叔突然停止了叫喊,愣了愣又叫道:“老五,不能让他们再抓人了啊。” 李封的五叔上前一步,对李封说:“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 李封赔笑道:“五叔说的是,只是九叔真的疯了,有些话传出去,很容易抄家灭族的。” 五叔很干脆地说:“老九我会看着,你办你的差事去吧。” 李封查封了李乾一房和另外参与叛乱的六家族人的家产,按照与郭嘉商议好的,把祖传的那些东西折半价换做粮食留给了族内的老人处理;这几家的成年人按照花名册全部弄去修城墙,至于最后的处理还是要等刘辩的意见。李四百特地去求见了张昭,张昭也明白这个老人为什么找自己,微笑着问:“他们可是叛逆的家属,您老的意见,是把他们编入贱籍,还是流放?” 李四百被张昭封住了口,停顿了片刻说:“皇上都能赦免黄巾军,难道对我们士族就不能网开一面?” 张昭保持着笑容说:“那不一样,黄巾军是为了生存,李乾他们是想杀了皇上,这当中的差异很大,您老不清楚?听说李封也是按照大汉律处置,难道还不够吗?” 李四百叹口气说:“果然传言是真的,皇上对士族豪门有看法。” 张昭指了指李四百面前的茶碗说:“喝茶,您老的方法对皇上没用,尤其是在兖州,我也觉得,治乱世要用重典。” 听到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刘辩发觉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站到了士族的对立面;士族对寒门不放心由来已久,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寒门的人太聪明了,寒门的梦想就是要出人头地改变命运,要是掌握着权力或财富,渐渐的会站在家族的对立面。 像李封,在李家原本妥妥的一个寒门子弟,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混一口饭吃,想要达到李乾的高度,一辈子都很困难,这或许就是李封为什么一时冲动,弄死李乾的原因。 兴许在李家,李乾的地位比李封高太多,但是李封并不会对李乾有多少尊敬;反而,李封的内心中,对于李乾任何出色的表现都感觉到厌恶与不耐烦。说白了,李乾这一次把事情搞砸了,才有了李封眼下的机会,刘辩不认为李封做错了什么,但是觉得需要点拨一下李封。 李封来到刘辩居住的宅院里,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走到露台上,见刘辩正在眺望乘氏县城内的风景,走过来低声说:“现在大街上的人,一半在用不屑地眼神看着我。” 实际上,李封在出完气后已经看到了结果,可以说很糟糕;刘辩的眉头皱起来,越来越紧,他回想起在洛阳的场景,那些士族们一个个自以为是,就差把自己当成神了。刘辩回过神,生硬地打断了李封的话,面无表情道:“这才说明李乾的实力所在,他们在怀疑,我们是否能维持住官府的运转。” 李封目瞪口呆,刘辩似乎并没有多少气愤;李封坚定不移的认为,面对下面种种的反叛行为,刘辩内心的决对是要残酷镇压,但是刘辩似乎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说话没有任何立场,很容易产生误解。 “皇上的意思?”李封迟疑问道,刘辩的心情很好:“我相信,那些乘氏的人迟早会听你的安排。” 李封发现,他只有结束这次谈话;刘辩不同于他原先接触过的大人物,刘辩一点也不为目前的局势着急。刘辩似乎看出李封的心思,笑笑说:“这世上都是贪婪的人,现在没有看到好处,那些人自然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等将来这座城发达了,你也坐上更高的位置,他们自然会跟你好脸色。我当初在洛阳也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刘辩说的事不难理解,只是李封一时间没有想到刘辩和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难怪刘辩那么从容。李封顿时轻松了不少,笑道:“皇上说得对,每一场计谋的较量,只要利益足够大,原本应该合作的人都可能变成敌人,原来的敌人也可能变成合作者。” 第128章 濮阳欢呼 刘辩与其说安抚李封,不如说是安抚自己,他晓得这个时代的士族还是有那么一丝硬气,绝不是明清时的唯唯诺诺那种;刘辩担心杀鸡儆猴起一个反作用,没吓着猴子,反而把猴子刺激得大闹天宫。 好在东郡传来了好消息,一直硬着脖子的薛悌终于在家人的劝说下投降了;没有别的,李封的做法吓坏了薛家的人,薛悌和薛兰的关系也不算好,薛悌这一房的人都担心被薛兰送去修城墙,所以一起去求薛悌。 刘辩问:“薛悌怎么安排?” 马日磾笑道:“可以考验他一段时间,让陈宫把薛悌送来乘氏,皇上安抚他后,让他去梁国担任从事,给杨奉做助手;要是他实心实意做事,日后再一步步升上来。” 专业事还是要问专业人,刘辩由衷地说了一句:“好。” 然后下令,审配、郭嘉统军前往山阳郡昌邑、巨野、金乡之间抢夺粮食,钟繇、邓济率领八千步军,徐荣、太史慈率领三千骑兵同行,另外王楷带着五千民夫随后负责搬运。 九月的山阳郡,天气已然湿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稻香,可是在昌邑县衙的高干脸色铁青,他搞不明白,刘辩在连连获胜的情况下杀进山阳郡,并没有急着攻打城池,反而是很悠闲地利用骑兵,把周围几个县都分割开。 许攸来信说袁尚打算去汝南,不愿意增援山阳郡;鲍信正带着手下进攻济北国那边崔琰一部,一心一意要收复济北国。高干是孤掌难鸣,山阳郡的地盘上他高干是老大,但是现在,他似乎没有办法全力以赴对付刘辩军。 程昱的态度,更让高干感觉心头发冷,从乘氏回来,程昱变得更加不愿意与人交流,两人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高干虽然在山阳郡的地位无人撼动,但是随着山阳郡、沛县背靠背在一起联合作战,就必须有一个能做主的人,高干听说了,下面的人更希望是袁尚那个孩子。 高干更多的希望袁尚不管事,可实际上呢,熟悉袁尚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志向远大,深得袁绍的喜爱和信任,不要说高干,就是袁尚的大哥袁谭,在袁绍眼里也比不上袁尚。 更让高干气愤的是,袁尚的人似乎在接触他手下的将领,比如程昱;官场上的很多人都认为,高干就因为是袁绍的外甥才得以重用。既然都是捧贵公子的臭脚,捧外甥就不如捧袁绍的亲儿子了。 原本,高干也不在意,他不想参与几个表弟之间的争斗,但是得知袁绍凭借手中的钱粮,开始针对性的扶持鲍信,用来牵制自己,高干有点忍不住了,想和程昱好好谈谈。 其实,高干要对付程昱,再简单不过;只是相对于程昱坐地虎的能量,高干在山阳郡百姓中的威信并不够高。高干需要程昱这份威信,就不想与程昱之间的矛盾,有朝一日会激化到如同白纸那样薄。 程昱面对高干的来访并不意味,请高干入座后说:“刘辩很快就会出兵了,我分析了斥候和细作送回来的情报,乘氏那边似乎正在以修缮城墙的名义修建粮仓。我以为,他们是要来山阳郡夺取粮食。” 高干若有所悟地问:“他们不准备攻打城池?” 程昱郑重地点头说:“这才是高明的地方,让人头疼,我们到时候要是出城抢粮,就必须和他们硬碰硬地厮杀,明摆着是一个陷阱;可要是我们提前毁了粮食,那些不明所以的士族就会认为我们在胡来。” 程昱只负责分析,下决心是高干的事,万一将矛盾彻底爆发也是高干的事;高干明白到了一个关键时刻,一步走错,局面就难以挽回。高干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反而说了几句自己能力不足的客套话;程昱明白高干的用心,满脸堆笑地说出了郭援来见自己的经过,给了五十两足金,要求程昱旁观。 高干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自己不用愁了,不是高干找到了办法,而是斥候汇报,刘辩的军队已经动了,徐荣用一封假公文骗开了巨野城门,现在巨野在刘辩军手中,后面的大军已经冲向巨野和昌邑之间的那片旷野,程昱没说错,刘辩的目标就是粮食。 对于留在乘氏的刘辩来说,他根本无从得知高干会如何应对,山阳郡的形势会朝着那个方面发展,他在试图解开另外一个谜团,就是张邈和吕布两个家伙会不会趁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按照常理说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有六国盟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也是刘辩留下一万军队和赵云、典韦等人在乘氏的原因。 罗大师的段子太精彩,六国盟每次出手都是识破惊天,刘辩不得不把自己摆在一个被阴谋笼罩的角色中。在乘氏,能够接触到刘辩这个想法的人,也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作为谋士的张昭,另外就是马日磾和王越,刘辩把三个人一起找来商议。 马日磾这次跟出来,其实就是在负责对付六国盟的事,在场面上看不见人影的赵商,带着大批高手暗中潜伏在军中没有露面。马日磾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刘辩,原因有很多,渤海盐田事件以后,青铜司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刘辩也进行了两次亲征,上一次拿下了青州、徐州,这一次拿下了兖州、豫州。 按理说,以马日磾的身份,应该是参与了最高机密,但是马日磾发现,青铜司的力量越来越大;以至于马日磾有个假设,刘辩就是想利用青铜司与六国盟交手。马日磾没想到的是,刘辩一直没有忘记六国盟,即便是在一帆风顺的时候,依旧小心翼翼。 马日磾听了刘辩的顾虑,肯定了一件事,刘辩不是高祖汉武那样的雄主;马日磾笑着问张昭:“你怎么看?” 张昭平静地说:“现在吕布不用担心,他在刘岱、杨奉、韩暹三人中间,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肯定会引起大动静;杨奉目前在梁国,必定是想有所作为,不会参与吕布的这些行动。 假如吕布只是带着并州铁骑和陷阵营过来,那就是自投罗网;我倒是认为,吕布就是想,也是想的梁国。张邈还在陈留没动,单凭张超、赵宠,我们可以不做任何考虑。” 刘辩无奈地摇摇头,张昭的话其实就是在说他刘辩多疑;可马日磾似乎不这么认为,沉声说道:“要是吕布和张超之间还有一个人呢?”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马日磾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啊,在另一个时空中那个人是陈宫,今生今世,刘辩晓得自己猜不出来;刘辩玩味地笑笑说:“所以,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必定还有一尊,甚至几尊大神,山阳郡可是人才荟萃的地方。” “皇上说的是张俭?那老头已经从塞外回来,现在恐怕正在家里生闷气呢?”马日磾谈笑间把话题岔开了,张昭反而笑着说:“山阳郡还真有一个强项令,昌邑人满宠,满宠代理高平县令时,督邮张苞贪污受贿,被满宠拷问而死,满宠也落得个弃官而归。” 张昭猜刘辩是想招揽一些人才,张俭已经快八十高龄了,实在是不适合做官,便想到了听到的一个故事,实际上张昭与满宠不认识,也不知道满宠在不在昌邑县城。没想到,刘辩来了精神,满宠是他知道的一个名字,对张昭说:“给郭嘉去信,查一查满宠在什么地方,等韩暹到了山阳郡,让满宠做从事。至于我,打算回濮阳了,那里安全一些。” 马日磾把脸一板:“说实话。” 刘辩无所谓地说:“我一个皇上,天天亲征在前线,累了。我会濮阳休息,正好让赵云的白马义从去东海郡会会颜良。” 张昭眼神一亮,东海那边的刘辩军实力雄厚,怎奈袁绍手下大将颜良太多骁勇,完全靠着一己之力,杀得青州军、泰山军、东海军无法前进;如果赵云能限制住颜良,袁绍的谋士荀谌本事再大,也是无米之炊。 马日磾站起来躬身道:“这样也好,臣来安排。” 一直道刘辩离开乘氏县,吕布和张超确实没动静,张昭的信也是迟了一步,审配、郭嘉看高干不出,第一时间收割了两千顷的麦子撤军了;看见张昭的信,郭嘉只能安排人先打听满宠的下落。 高干在昌邑硬忍着没动手,没想到审配等人跟着又在昌邑的东面收了九百顷庄稼;那些乡绅不敢出面与审配计较,但事后都跑到昌邑来诉苦,要不是袁绍军队在山阳郡,就凭刘辩军队这样胡作非为,一定去洛阳敲登闻鼓,皇帝又怎样,就能纵容手下抢粮食。 可是现在,那些乡绅心知肚明,刘辩是把山阳郡当做叛军所在,去告状弄不好就被当做袁绍的同党投进监狱。乡绅们几乎天天登门,高干实在忍不住了:“你们把私兵全部派出来,下次刘辩军再来,我们和他打一仗。” 高干很快发现,这一仗已经不可避免,崔琰的人马从东平国打了过来,而吕布、韩暹开始北上,都关、城都、爰戚、黄县、甾乡等县先后沦陷,昌邑县北面和成武县以东的县城全部插上了刘辩的旗号。 而刘辩的大将赵云带着两千骑兵出现在了东海前线,赵云在阵前击败了疲惫不堪的颜良,让曹操等人欣喜若狂;有赵云的骑兵盯死了颜良,曹操立即玩出花样,倚仗兵多将广,一步步把战线推进到下邳县。袁绍在下邳北面和东面的城池全部丢失,臧霸的泰山军打进了彭城国和鲁国,一下子把高干、袁尚、颜良那个铁三角削掉了一个角。 随着孙观、昌豨的人马加入战场,鲍信反击济北国的行动彻底失败,一路退到鲁国南面才稳住阵脚;山阳郡的南平阳、湖陵、橐县等地先后丢失,山阳郡只剩下南面的通道。高干出动出击,再次被徐荣、太史慈击败,只能困守在昌邑城内。 徐州方面,曹操已经逼近下邳城,荀谌找到颜良说:“我留在城内协助曹豹坚守下邳城,将军留在城外的其他城池,再从广陵调动人马,必定能牵制曹操,我们仗着城内的粮草,最起码可以守一年。” 颜良怕是陷阱,荀家在刘辩那里人才济济,要是荀谌在骗自己,其实是打算找机会献城投降;可是看荀谌的神情不像是作假,想想城中的军权在曹豹手中,颜良才答应荀谌。 颜良没想到的是,刚出下邳县就遇到了赵云,赵云阴魂不散地尾随着,颜良就打算袭击曹军也没办法动手,只能郁闷地先去广陵招募更多的军队。曹操亲自围住了下邳,让荀攸带军前去增援彭城国,沛县、山阳郡、彭城国、鲁国、任城国这个圈子几乎全部在刘辩军的攻击下。 濮阳一片欢呼,说实话,包括薛兰都是有点担心刘辩与袁绍之间的胜负,此刻,薛兰已经丝毫不怀疑,胜利属于自己这边;就算袁绍灭了袁术又怎样,刘辩要是一口气打下整个兖州和大半个豫州,袁绍在扬州的胜利又算什么。来拜访陈宫、薛兰的同乡好友比原先多了许多,拜访者的语气也显得谦恭许多。 刘辩自然听到了这种变化,只不过,刘辩对这些不感兴趣,穿越前他出身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机缘巧合,在他大学的时候为朋友犯了点错,从此与那些轻松体面的工作无缘,又没有做生意的天分,只能在一家又一家的工厂之间跳来跳去,闲来上网看书,成了最大的乐趣。 刘辩的大脑中对这个时代的变化有一个明确的了解,大汉经历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每年都有几十万的生命消失在战场之上或者荒野之间,晋朝统一天下的时候,国力已经虚弱不已,才会生出那么多变故。刘辩不想这样,所以对于那些枭雄的安置是谨慎又谨慎,就是不想最后造成一个军阀混战的局面。 在刘辩的眼中,那些出身高贵的名士们,还抱着只有我是天下脊梁的想法是不可取的,但是对于在这方面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刘辩来说,他懒得阐述自己的观点。皇帝的身份,让他自己都觉得,很难找到一个盟友,因此不想随便增加一个敌人。 刘辩知道,不管是董卓还是袁绍,与他看到的都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只是袁绍能忍受不被人关注的无奈,却不甘心远离政治中心的窘状。刘辩在显示了自己足以威慑对方的军事力量后,就安心在濮阳住了下来,封李封为东平相看住东平国,给鲍信去了一封信,要鲍信投降,可以担任任城相。 鲍信回绝了刘辩的好意,表示自己更相信袁绍的选择;高干放弃了昌邑,退到了单父县,听说程昱去了沛县。郭嘉没有继续南下,只是把满宠请到了濮阳;崔琰也奉命回去济南国,似乎战事就这样停滞了;在外人眼里,主要是刘辩这位皇帝太随心所欲,正是一举拿下豫州干掉袁绍的大好时机,偏偏视而不见。 多少人扼腕叹息,郭嘉、张昭两个谋士实在是水平不够,说什么也该说服刘辩打下去,或许胜利只在瞬间;外面的人想不透,刘辩不愿意继续南下,是他对豫州和扬州的局面束手无策,还是真的有安排,在等待最佳时机。刘辩似乎全不在意,在濮阳让薛兰准备了一个院子,和马日磾、孔融等人开始办公。 刘辩整天的思考,就是上哪里帮东郡和济阴郡、东平国、泰山郡这些地方找到救命钱;免税赋一年根本不足以改变局面,而现在袁绍很可能夺取扬州,袁绍死前连免税赋都谈不上。对于刘辩来说,薛兰与李封那种尴尬的处境已经表明,本地的士族对帮助自己没有太大兴趣。 刘辩不能因为眼前的胜利而放松警惕,甚至对他来说,需要更加警惕六国盟捣鬼,可能突然发生的变故。毕竟,六国盟的底蕴比他这个皇帝要深厚,青铜司的情报自成一体,在这方面还是有种有力气没地方使的错觉,对于六国盟是知之甚少。 六国盟这一阵子没有动静,连刘辩猜测的最佳机会都没发生什么;不要说刘辩,就是郭嘉也在怀疑,六国盟是别有企图,还是在憋着大招,郭嘉写信给刘辩认为,憋大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皇上,您的信,从邺城送来的。” “谁写的?” “是荀采小姐。”赵云如实回答道。 刘辩想了想,还是摊开信纸,眼神飞快地扫了一遍,荀采在信上说了荀家的一些情况,荀悦已经到了邺城,荀表被荀彧看管起来;最后是荀采自己的事,荀采听说刘辩的军队已经控制大半个豫州,想回颍川老家,问刘辩的意见。 129章 请罪 刘辩苦笑道:“是不是太巧了,但愿荀采不是在投石问路,在打听我是不是去颍川郡。” 赵云是在曹操稳住战局后,从下邳返回濮阳的,依旧是那么从容,没有一般人击败颜良那种得意;与田豫等人不一样,赵云是晓得六国盟秘密的,急着回来也是在战场上有所发现,张闿死后,他在下邳城的产业都被曹宏侵吞,但是青铜司在城外发现了张闿的一处宅院,赵云去了一趟,意外地发现竟然全部是藏书,赵云搜查了院子后,就把书籍全部带回了濮阳,交给了青铜司。 刘辩的话其实不需要回答,那只不过是一个皇帝正常的疑心病,不过看在刘辩还是一个十几岁少年的份上,赵云微笑着说道:“皇上,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就算真的是试探,荀采也只会是被人利用。既然你都打算停战了,有些事可以说得含糊点。” 刘辩再度苦笑,刘辩从来没有说过停战这句话,但是刘辩、赵云等人先后回了濮阳,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刘辩不想打下去的信号;赵云离开徐州后,颜良全力北上,解了下邳之围。 不过曹操没打算与颜良死磕,而是学郭嘉,把下邳国的粮食收割一空,目前正在逐渐撤退;颜良全力北上的另一个结果就是,徐州刺史陈登和逃到徐州的九江太守陈瑀也趁机在广陵、江都等地收割粮食,目的都一样,就是要造成袁绍地盘上的粮荒。赵云平和地问:“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决那些百姓的生计?” 晓得赵云在这件事上有些不同意见,刘辩尴尬地笑笑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冀州的百姓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最多就够三个郡的;可是这次一下子获得了那么多地盘,说实话,我打不起了,曹操也是我让他撤军的,我现在只能考虑那些愿意跟随我的郡县。” 赵云点点头:“我懂。” 赵云是真懂,不愿意跟随刘辩,就算不是反贼,也是别有用心的人;除非刘辩脑子进水了,否则刘辩是宁可被天下人骂,也不会对那些人施舍一口粮食的。刘辩把心思转回来,最终还是给荀采写了回信,表示战局会有反复,建议荀采最好迟个一两年回去;刘辩另外给荀彧去了一封信,荀家的事终究是要荀家自己解决。 南方的局势变化得很快,陈瑀、陈登叔侄是徐州的地头蛇,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等袁谭杀到,两人已经缩了回去。只是刘辩没想到袁术在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纨绔子弟的洒脱,留下桥蕤、李丰、梁纲、乐就四人坚守寿春,自己带着一万五千人马躲进了汝南的息县。 刘辩不能坐视袁术这么把淮南局面葬送,和张昭等人商议后,刘辩派出快马送信,给了袁术两个选择,一个是在新蔡继续担任扬州刺史与袁绍对峙下去,刘辩任命陈瑀为九江太守、孙策为庐江太守、朱治为吴郡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吴景为丹阳太守、孙贲为豫章太守。另一条路就是袁术回邺城,刘辩可以任命袁术为卫将军,刘辩在汝南、淮南重新布局。 刘辩开出来的名单有一半太守是新人,袁术很意外:“郭图,你说皇上什么意思?” 袁术是在问这些人是不是与刘辩有了联系,郭图装作没听懂,不卑不亢地说:“皇上还是希望大人回邺城,毕竟现在寿春很有可能丢失,大人的军队损失过半,想要击败袁绍太难。” 袁术问道:“我要是回到南阳呢?” 郭图笑笑:“以下官的看法,南阳现在是最前线,远不如新蔡这边安全;按照皇上的意思,扬州还是可以卷土重来的。” 郭图的解释有些瑕疵,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南阳那边你袁术最好不要插手,把心思花在扬州才是关键;袁术的长史阎象诚恳地说道:“郭大人,请把话说清楚。” 阎象也不赞成袁术去南阳,寿春要是丢失,袁术就等于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在南阳很难节制沮授;沮授可不是一般人,是刘辩信任的大将,与曹操、麴义齐名。袁术去了,迟早会发生冲突,就算刘辩不责怪袁术,但是沮授撤军,就不是袁术能承受的。 郭图点头说:“皇上写了一封信函来,建议以孙策为大将猛攻庐江郡;另外在汝南建立八部人马,要多加训练。皇上以为,孙策一定能拿下庐江郡,所以封孙策为乌程侯。” 阎象眼神一亮:“孙策也是名单上的人?” 那份神奇的名单已经成了一个江湖传说,乘氏之战的典韦,原本是张邈手下一个军士,被刘辩弄去邺城担任虎威营司马,一战成名,据说张邈现在还在和刘辩协商,要典韦回去。阎象很自然想到了孙策,可郭图真不知道,只好浅笑道:“阎大人取笑我了,我哪能晓得那么机密的事,不过孙策的能力大家都看得到。” 袁术这时候表现出一个强者的风范,问郭图:“皇上如何让我重建八部。” 郭图朗声道:“纪灵、张勋、雷薄、陈兰、何仪、刘辟、黄邵、何曼。” 阎象点点头:“皇上在黄巾军中威望无二,何仪、刘辟、黄邵、何曼原本也听从后将军的号令,再度招揽不难;郭大人,谢谢,你有心了。” 现在寿春城还没有被袁绍、刘繇的联军攻占,袁术的心思还没死,一看能够玩下去,立即满血复活,上书刘辩表示自己会在汝南继续与袁绍都下去;然后派刘勋为使者,前去招揽何仪等人,至于作战方向,都是庐江郡。孙策得知自己被刘辩任命为庐江太守、乌程侯,顿时心花怒放,主动向袁术要求充当先锋杀入庐江郡。 袁绍得知汝南郡的消息,头一个比两个大,原本汝南是三分天下,可是随着自己的兵力抽入徐州,汝南变成了刘宠和袁术平分的态势,再加上这两头货现在都是刘辩的人,袁绍不认为自己还能抽出兵力攻打汝南,只能看着袁术在息县、新蔡那边耀武扬威。 袁谭送来了颜良收复下邳国全境的消息,袁绍哭笑不得,曹操要是真这么弱就好了,现在颜良拿回来的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好在这件事有袁谭操心,袁绍暂时还是能装个糊涂的。袁绍不能装糊涂的,就是眼前这座寿春城,一座孤城,一口气打了一个月,还是那样屹立不倒。 而袁术以孙策为先锋,再次击败陆康杀进了庐江郡;和陆康并肩作战的蒯越,也因为黄巾军杀来,退回了荆州。这对袁绍跟不利,袁术这边打蛇不死,要是北面的战事起变化,那就要命了;袁绍只能亲自督战,不计伤亡地攻城,终于在十一天后打下寿春,袁术手下的将领桥蕤、李丰、乐就战死,梁纲被擒。 只是袁术也打下了大半个庐江郡,陆康已经退守舒县、皖城、居巢一线;南阳方向,沮授打退了蔡瑁的进攻,蔡瑁只能以新野为徐州的大门,继续与沮授对峙。袁绍见到陆康的求援使者,才发现当初田丰的担忧不是假的,这些家伙就是把自己当做打手,什么条件都没有,就是求援两个字。 袁绍让陈琳带着使者去驿馆休息,问田丰、辛评:“现在应当如何?” 田丰严肃地说:“袁术在得到黄巾军四部数万人后,实力再次恢复到原先的地步,是块硬骨头;最关键的是,就算主公在庐江郡打败了袁术,也得不到庐江郡一座城池,不如早翻脸。张英、樊能都是平庸之辈,我们设一个酒宴拿下两人,便可把刘繇在江北的人马一网打尽。 根据情报,笮融杀死了豫章太守朱皓,刘繇正在出兵攻打,丹阳空虚;我们要是以张英的名义过江,可以一举拿下丹阳郡,然后攻打豫章、吴郡、会稽郡等地。” 田丰的描述简单易懂,辛评跟着表示没意见,袁绍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下定决心说:“就这么办了,就说我要慰劳将士,商议九江郡的划分,张英、樊能必定前来,就在酒宴上拿下两人。” 袁绍采纳田丰的计策,就说要分配物资把张英、樊能请来赴宴,两人被没有疑心,只是带着五百士卒就过来,结果被袁绍在酒宴上轻易拿下;袁绍接着突然袭击了张英、樊能的营寨,收编了两人的军队,只是张英两人都不肯投降,袁绍只能将两人斩首示众,让周昂、许耽装作张英的部队过江夺取丹阳郡。 长江南岸的刘繇军看是自家的船只和自家的旗号,没有丝毫疑心,既没有阻拦袁绍的人马靠岸,也没有发出警报,被袁绍大军轻易登陆,一举拿下营寨,随即吸取丹阳县。 袁绍以周昂为丹阳太守,亲自出面安抚陶商,灭了刘繇后会让周昂改任会稽太守,丹阳太守还是陶商的。袁绍一面命手下攻掠其他城池,一面派出信使与吴郡的盛宪、高岱联系;这两个人都是江东的名士,和袁绍有过书信来往,尤其盛宪,现在还是吴郡的太守,袁绍认为两人要是能与自己合作,自己在江东的形势要好得多。 陶商、许耽则去联系丹阳郡的士族和山越大帅祖郎,好在这些人都很给力,不仅答应了袁绍的请求,盛宪还介绍了吴郡的山越大帅严白虎给袁绍;刘繇得知消息的时候,刚刚杀掉笮融,猝不及防只能守在豫章。袁绍没有急着去打会稽郡,而是命周昂等人全力攻打刘繇;刘繇只能退回豫章郡,向刘表求援。 袁绍晓得自己一旦在丹阳得手,一时间无法离开江东,又担心刘辩趁机对九江郡用兵,田丰说道:“可以让三公子回来守寿春,沛县就交给二公子。反正现在兖州豫州已不可为,主公不如上书,求皇上原谅,交出山阳郡等地。” 田丰明白,袁绍不会相信其他人,推荐别人还不如直接说袁尚、袁熙,省得大家浪费时间。袁绍大为心动,要是以前,他还不把刘辩太当一回事,可是这次双方互搏,袁绍不得不承认,邺城在整个作战方向上,明显胜过自己一筹。好在把一个缺少粮食的兖州扔给邺城,换取南方的富庶之地,也不算一件亏本的买卖。 袁绍只是没把握刘辩什么态度,最后写了亲笔信上书请罪,说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攻打袁术,现在豁然醒悟,为了将功折罪,愿意替刘辩灭了刘繇。袁绍的使者陈震一路快马加鞭,经过沛县等地赶到昌邑;接管了山阳郡的韩暹听说,立即安排人护送陈震到达濮阳。 刘辩对于陈震的到来很高兴,不管袁绍怀着什么坏心思,至少表面上自己获胜了,在目前力不从心的情况下,刘辩就不计较袁绍真心还是假意了,反正没打算从袁绍那里获得什么实质性东西。 刘辩在行宫接见了陈震,看完袁绍的信,袁绍的理由纯粹是自欺欺人,但是刘辩并没有生气,反而装作一番欣慰的样子说:“朕对袁绍还是有所期待的,如果袁绍是真心的,朕将江南托付给他,吴郡、会稽、长沙、武陵、零陵、江夏、桂阳七郡全部交给他处置。但是,山阳、任城、鲁国、沛国、彭城五郡要交出来,庐江郡,他和袁术谁先打下算谁的。” 刘辩没有强行要回下邳和广陵,这样袁绍能控制的范围高达十三郡,刘辩这份胸怀让陈震吃惊,陈震明白,刘辩开出的筹码看上去对袁绍有利,但是有活扣的地方,袁术现在差不多拿下了庐江郡七成的地盘,要是没有援军,陆康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袁绍要平定江东,只能坐看袁术得手。 陈震不敢随便答应,支吾着说:“我要报袁将军定夺。” 陈震带回消息,高干、程昱都赞同答应,一旦曹操打下彭城、下邳,切断沛国与南面的联系,这些地方还是守不住。程昱的意思就是快,趁外面反应不过来,撤兵到江东,然后分兵抢夺这些地盘。袁绍同意了,刘辩任命袁绍为扬州刺史,节制荆扬徐十三郡;袁术升为卫将军,屯兵汝南、庐江两郡。 袁绍命袁谭坐守徐州的下邳国和广陵郡,袁熙负责豫州的五个县,高干为九江太守,袁尚来到丹阳郡。为了向六国盟示威,袁绍杀了刘辩送到自己手中的袁闳。 赵升阴魂不散地来了,袁绍虎着脸问:“我打下下邳,你们的人就消失了,我和刘辩一议和,你就来了,有意思吗?” 赵升陪着笑容说:“我们不是没有行动,只是刘辩那小子胆小如鼠,要是他当时他再拉长战线到沛县,我们就要出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主动停止了行动。让我们落了空。” 袁绍嘲讽地说:“那就是你们之间出了奸细,六国盟,不过如此。” 袁绍只是想出口恶气,这些日子的辛酸艰苦,那些毁了声誉的内心煎熬,全部迸发在这句嘲讽中。谁想到赵升竟然点点头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到处都在打仗,很多人都失去了联系。全然没有了平时的那种高效率。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希望你能挺步在豫章郡,刘繇那边,也会劝他进入荆州。只要你和刘协联手,就可以继续和刘辩打下去。” 袁绍冷笑道:“刘协还有力量打下去吗?” 赵升淡然地说:“我们会协助刘协取得益州,皇甫嵩 还在凉州,加上汉中,和刘辩打下去没问题。只是荆州,你要把江夏留给刘表。” 袁绍摇头说:“江夏我是志在必得,否则,我只能去打庐江郡了。” 袁绍打庐江郡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意味着和刘辩彻底的决裂,先前付出去的筹码岂不是白白丢失了;袁绍这么说,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穷途末路,逼着赵升拿出更好的条件。袁绍不相信赵升这样过来,就是如此死板地一说,假如那样,六国盟也就没什么东西,不值得自己与之合作。 赵升无奈地摇头说:“刘表只是拖延时间,让刘辩无法在刘协夺取益州的时候杀入汉中,等刘协拿下益州,刘辩会全力攻打荆州,到时候你便可以抢先夺取江夏、江陵等地,满意了吗?” “满意,就按你说的办。”赵升的理由很充足,要是刘协没有拿下益州,刘表又失去了荆州,跟随刘协的人还不树倒猢狲散,自己和刘协的联盟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刘辩与袁绍之间的关系再度和好,天下震惊,百姓欢呼,大战消弭于无形;刚刚在南郑安顿好的刘协等人目瞪口呆,四世三公、世人敬仰的袁绍竟然如此反复无常。这一番神操作,刘辩取得了豫兖两州,袁绍获得了江淮地区,袁术得到了汝南,只有刘协受伤,失去了扬州地区,还不知道刘繇和陆康能坚持多久。 刘协满腹惆怅,把政事托付给王允、朱儁等人,整日里借酒消愁;刘协并没有意识到,青铜司根本没忽视过他,贾诩接管了雍凉青铜司,而法正几乎就是跟在刘协后面进入了益州。 第130章 选中卧底 夕阳西下,太阳没有多少霞光,水鸟飞过江面,留下一圈圈涟漪;远处还是有些客船渔船,嘉陵江上潮湿的江风扑面而来,张松还是把头缩进了船舱里,张松没想到法正用这么别开生面的方式与自己见面,张松有种幻觉,仿佛这不是故友重逢,而是两人在密谋什么。 船家女悠扬的歌声传来,充满了韵律激荡,让人有种空旷的想象空间。船舱里点着油灯,视物没有问题,法正依然是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张松的的眼睛渐渐恢复了视觉,听着外面的水流声和船的速度,张松能判断出来,法正没有急事。嘉陵江在成都城外,要是向东,船很快就会脱离成都的范围, “我很意外法正你出现在成都,尤其是见面的方式如此诡异。”张松的个子不高,但是声音洪亮,即便是低声,在狭小的船舱里也有一点回音:“你是代表哪一方来的,皇上,还是汉中王?” “皇上。”法正笑着说:“我是来送一场富贵给你。” “说说看,”张松没有拒绝:“我很怀念那年在长安的日子。” 张松是在暗示法正不要多弄出事来,法正不以为然地说:“皇上希望你投奔汉中王,在那里飞黄腾达。” 那就是要自己做卧底,张松不想去做什么卧底,对于名士来说,就算成功了,那也不是功劳,而是污点;假如不成功,那么就是一个死字。法正反而笑了起来,轻轻念道:“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王爷,王爷岂有意乎?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焉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王爷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袁绍,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王爷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王爷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张松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这段话几乎一听就记住了,顿时呆住了:“什么人写的,这几乎是为汉中王量身定做的;难怪皇上要把汉中王摆在南郑,法正,为什么不派这个人去见汉中王,是担心这个人真的这么辅佐汉中王?” 法正摇了摇头说:“你想多了,这是皇上写的。” 这回答让张松很纳闷,张松清晰的记得刘辩做的每一件事,要是刘辩有这等眼光,难怪两次两次亲征拿下青州、徐州、豫州和兖州。这不得不让他开始警觉,刘辩这么煞费苦心,绝对不会是让自己投奔刘协那么简单。张松问道:“要是我去刘协手下,需要我传递情报?” 法正大笑起来:“怎么会,那样岂不是浪费了这个机会……皇上说了,袁绍迟早会占据江东和长沙、零陵、桂阳等地,这个能证明你的眼光正确;真要是刘协起了反心,一定会因为刚才的那个思路来找你重用你,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安心心地做官,直到有一天,我军打进汉中,才会启用你。” 张松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献城投降的人;张松犹豫地说:“我要好好想想。” “担心没有回报?”法正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一座城池,可以吗?” “那我要能做到那个位置……”张松只能说到一半,在刘协眼里,献计以后的张松不仅有才能,还是巴蜀当地的名士,刘协怎么会不用?一个太守不是小意思吗?做了太守,献一座城池算什么? 张松有种憋屈的感觉,法正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事实,面对青铜司的布置,张松只能叹服。张松硬着头皮对法正解释:“法正,你们对我的信任我感到由衷的感谢,请让我向皇上表示感谢。” “张松!”法正很享受站在高处的感觉,用睥睨的眼神鄙视一下张松说:“你现在是不想出人头地,还是打算跟着刘焉混下去?” “我没想过这方面的理由。”张松显得有些巴结:“我还是想为大汉多出一份力。” 法正却跺脚道:“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理由,要知道,皇上已经拥有绝对优势……留给我们建功立业的时间不多了。” “我要回家好好想一想!”张松失神地张了张嘴,随即打起精神说:“法正,皇上真正控制的也不过幽、冀、并、青、兖、司隶,其他雍、凉、豫、徐四州只是名义上的,就像袁绍的扬州一样。” 法正憋住笑,他太清楚张松什么性格,只要表现出兴趣,那么久很有可能答应;法正其实是个健谈的人,这次能够有机会表现一下,让他非常兴奋:“皇上是希望大家不要乱动干戈,难道你认为刘焉、刘协、张鲁之间不会有故事?” 张松松了一口气,谈到巴蜀内部,张松肯定比法正一个外地人更清楚:“刘焉靠东州军压制本地士族大户,加上这两年的血战死了不少人,现在正是一个洗牌的阶段;张鲁还不是靠着他妈才能风生水起,原本刘焉打算让张鲁呆在汉中……” 张鲁悚然而惊,谁说刘辩那边不清楚巴蜀局面,让刘协到汉中,无疑是一手妙招,注定刘焉与刘协要有一场龙争虎斗;无论谁是胜者,都需要刘辩表示不再追究,否则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巴蜀之中,威望最高的两个人就是刘焉与刘协,在此关键时刻,除非两人联手,否则这个局就解不开。 法正明白张松想通了,调侃道:“你也可以把这个计策献给刘焉,或者劝说刘焉投靠刘协也行,只是我听说成都的宫殿都造好了,南郑的还没有动工。” “该死的,你们在益州、汉中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张松晓得对方给的信息量太大,他已经不想谈下去了;法正却不打算放过他:“你也明白,益州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刘焉做了这么多,怎么会屈尊于汉中王之下,迟早是撕开脸面的斗法。后面我们不用见面,你要是去了南郑,同意加入我们,就在南郑买一座宅院;等到我们进军的时候,我会亲自来和你联系。记住,还有比我们更强大的势力,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要暴露自己的本意,不要想着主动联系我们。希望我们再在成都想见的那天,天下太平。” 显然,法正的条件是绝对不会让人满意的,两人喝完一餐酒也就散了,张松在几天失望的激动后,想明白了所有的问题,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法正坐上去荆州的船,心里还在想着,刘辩是怎么知道张松这个人? 郭嘉只是问了自己和张松的关系,确定有这么一个人就下达了任务,天幸那段计策太过精彩,终于让张松同意了。可是那样的计策真是刘辩想出来的?法正失笑摇摇头,这是一个跟让人难猜的皇帝。不过这一趟也没白来,刘辩让自己去找一个叫黄忠的老兵,在荆州蛰伏,足以看到,江南才是将来的决一胜负的战场。 船行走了半个月到了江陵,在繁华的江陵城内,法正才听说袁绍已经打到长沙了,零陵、桂阳自己被攻克,刘辩不得不让侄子刘虎坐镇长沙,另外派蔡瑁带领水军助战。法正便不急着去长沙。只不过四天,长沙太守张羡倒戈,袁绍攻占长沙。刘虎、蔡瑁灰头土脸地回到江陵, 法正手中有三个联系人,都是郭嘉预先安排过来的,一个在江陵开着药铺,一个已经混入刘表军中,还有一个在江陵开酒肆。法正和三个人接上头,很快就锁定了黄忠本人,箭术超群,有个生病的儿子,这个病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来腿上长了一个瘤,越长越大,以至于不能行走;黄忠在军中不得志,加上儿子的病情,有些颓废。 法正找了个机会,冒险见了黄忠一次;黄忠现在和大部分的荆州将领一样,对于局势很迷茫,袁绍开始攻打江夏,张羡在长沙反叛,都打着一个旗号,就是刘表是叛臣,刘辩自己正式取消了刘表的职务,只是蔡瑁支持刘表,刘表才没有下台。 黄忠是不齿袁绍的做法的,通过对盟友下手,来换取自己的权势,怎么看,袁绍都有些对不起袁家的那块招牌。只是对于那个十几岁的皇帝,黄忠还是有点好奇的,能击败刘虞、董卓、陶谦、袁绍,不是一句运气就能概括的。 看见法正上门,黄忠实在是有些惊讶,法正也没啰嗦,直接告诉黄忠两件事,一个是刘辩器重他,希望他弃暗投明;另一件事就是,黄忠儿子黄叙的病,可以去邺城找华佗看看,这件事与黄忠的立场无关,法正临走的时候,留下了盘缠和信物。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黄忠思考了一天,去军营里请了假,蔡瑁直接就准了;黄忠其实在将领中并不是特别出名,蔡瑁很无所谓。黄忠便带着家人出发,装作看病的人走新野去了宛城,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邺城,黄忠也想见见刘辩。 刘辩还在濮阳,日子也并不好过,一方面邺城那边暗流激涌,洛阳四面都变成了刘辩的地盘,很多人便琢磨着改回到洛阳去了;而冀州的官员则不愿意,是他们支持刘辩一举横扫中原,假如刘辩还都洛阳,那么很可能最后统一天下那块最大的红利就会少分许多,听荀彧、史阿的意思,两边的官员都在造声势。 另一方面就是幽州的公孙瓒,上书尚书台,说兖州、豫州、雍州都免税赋,幽州也应该享受一次同样的待遇;车骑将军卢植回复了公孙瓒,这三个地方都是经过多年战火和荒灾,需要休养生息,幽州已经一整年没打仗了,不需要减免税赋。卢植是公孙瓒的老师,幽州的第一名士,自然是压得住公孙瓒的,但是刘辩看出来了,公孙瓒不是有想法,就是骄横惯了,后面还会有故事。 刘辩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心态,才是成功路上的最大短板,前世的屌丝人生在逆境中还是给了自己很大的帮助,但到了现在峰回路转的一刻,自己似乎有些茫然,总觉得抓不住重点,仿佛整日里在想一些零碎的事情,不成章法。就像法正的益州之行,完全是建立在对法正个人能力的信任上,并没有给法正一个说得过去的方案。 折腾了一整天,刘辩心力憔悴,但总算在黄昏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满宠跟着郭嘉来了,满宠被郭嘉请来以后,并没有立即答应出仕,而是在东郡兜了一圈;现在愿意来觐见自己,应该是拿定了主意。 站在刘辩的立场,他是非常希望满宠能够为自己所用,把山阳郡的局面稳定下来;高干已经撤走了,但韩迨的能力让所有人不信任。问题是,满宠是否有这个影响力,刘辩非常怀疑;另外,就是满宠有没有一个合适的位置,袁不愿意接受一个过渡性的职位,在山阳郡开展工作。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但都不是刘辩眼下考虑的。 满宠长相有点严肃,很像卢植,但是缺少卢植身上那种宗师人物的气场与风度,在刘辩见过的人物中,只能算是中等。满宠跟着郭嘉来,就是想见见刘辩这个青年皇帝,觉得自己面临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其实他从离开山阳郡,满宠就在考虑如何证明自己的价值,他知道,刘辩能打败袁绍,一举拿下兖州控制豫州,可见刘辩绝不简单。尤其是从郭嘉那边听到内幕,刘辩设计了多次的行动方案,满宠认为这是个奇迹,能够创造奇迹的人,满宠不得不期待后面的故事。 满宠对刘辩施礼后,入座就问:“皇上真的打算放任袁绍?” 刘辩摆手道:“鞭长莫及,不如做个好人,豫州、兖州的治理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我给袁绍一个机会,也等于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啊!”满宠还真没看出来,刘辩竟然有这么大的肚量,满宠压根不知道,在后世,这些话几乎都是成熟的套路,与一个人的肚量一点关系都没有;郭嘉很随便地坐在一旁,心中并不担心,满宠是个聪明人,不会提出一些让刘辩都感觉为难的要求。至于刘辩将来怎么用满宠,对于郭嘉来说,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了。 满宠见郭嘉不吭声,明白只有自己接刘辩的话:“皇上还是打算休养生息?” 刘辩用一种唏嘘的口吻说道:“我一直是有这个想法,只是进展太快,一次次打断了我的计划,现在压力全部在尚书台那边;只有天下太平,才能谈得上休养生息,满宠,你对兖州的未来怎么看” 满宠认真地说道:“兖州的发展主要看皇上怎么想,如果非要所有人都听你的,那么时间就会很长。” “可是我们无法装作看不见那些人的举动。”郭嘉突然插话:“同样一个举动有不同的解释和预判,不是某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满宠明白郭嘉指的是什么,叹气道:“士族在地方上指手画脚,这已经是惯例了,皇上,短时间内无法改变了。所以,我认为皇上这次放过袁绍,是养虎为患;除非皇上的目的是汉中王,袁绍只是一个药引子。” 满宠分明看出了一点名堂,刘辩满意的点头:“怎么说呢,我连汉中王和王允那些人都赦免了,不赦免袁绍心里有点过不去。” 满宠却出人意料地直言不讳道:“皇上应该是不相信袁术、吕布等人,怕灭了一个袁绍,弄出第二个、第三个袁绍出来。” 刘辩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看过我的求贤令没有,我需要大量的人才来管理州郡,但绝不是过去那种管理的模式;士族的子弟我没有偏见,关键是他们要改变观念,否则我不放心。” 满宠顿时表情凝重,刘辩对于黄巾军的处置是极为成功的,但也是被士族诟病的,渤海、北海、东海那么多的盐田,皇族、商人、太平道的人都插手了,唯独士族被排在外面;但是刘辩手下的官员是欢迎的,盐铁司和转运司正式派上了用处。 满宠想了想问道:“皇上既然想听,我就不妨说一下,袁绍、袁术,一直到杨奉,那些人都不会舍得交出自己的兵权;皇上你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次在大好时机面前退却,我有一个感觉,你在担心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怕他们利用这些将领。”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刘辩失笑起来:“我自己都不清楚在怕什么,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替我分忧,先在山阳郡帮我屯田,怎么样?” “愿意为皇上效力。” 满宠走后,郭嘉问:“皇上,他会是那边的人吗?” 刘辩信心十足地说:“无所谓,六国盟要是不敢揭竿而起,和我只有一把押注到底,他们派来的人为了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平时只能更加卖力。” 刘辩嘴里说得激动,心里还是觉得有点虚。 第131章 手术 刘繇虽然压根没想过袁绍会来这么一手,但是刘繇面对袁绍的时候,没想过投降,依旧和袁绍在豫章激战了四个月才兵败身亡,首席谋士许卲逃往荆州。袁绍回到丹阳县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听说袁术也攻克了舒县,占据了整个庐江郡,陆康悲愤而死,陆家的族人死了五十多人;袁绍只能说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好命,刘辩一次次让他东山再起。 益州传来消息,刘焉暴病而亡,中郎将赵韪和巴西太守庞羲拥立刘焉三子刘璋继承益州牧;长子刘范不满,益州内部再次分成两派争权。刘表派去的从事刘阖,趁机联合了当地的官员甘宁与沈弥、娄发等人起兵反叛;督义司马张鲁和五斗米道在巴郡起事。 袁绍明白,六国盟动手了,刘焉的死一定有蹊跷;只是如此内忧外患,刘范也好,刘璋也好,应该都得不到益州。汉中的刘协才是六国盟定下来的得主,一个傀儡;辛评对于益州的判断和袁绍差不多,只不过忽视了刘协的实力,向袁绍提了一个建议,把刘协接到江东来。 田丰不同意,认为刘协是刘辩要打压的人,而且江东最大的会稽郡还没有打下,实在不适合做这些,田丰和辛评,分别是袁绍手下冀州和豫州两派的大佬,两派的人因此争论不休,扬州才投奔袁绍的人只能坐在那里观看。 袁绍看得有些恼火,许攸给袁绍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到了帐外,许攸才说:“主公,不能让刘协到我们手中,那样我们就成了邺城首先要打击的对象,真正可行的就是,我们吞并掉刘表、刘焉、刘协三方的地盘;只要刘协还在汉中,怎么说,我们也是邺城的第二个对付的目标。” 袁绍看了看帐内问:“后面改如何处置?” 许攸跟袁绍相交多年,倒也不避讳,小心地说道:“盛宪、高岱的能力威望都不在田丰之下,等主公拿下会稽郡,还会有更多的人投奔主公;当江东的人抱团取暖的时候,冀州和豫州的人自然会安稳下来。” 这就是职场上的游戏规则,员工之间会按照入职时间、同乡什么的划分不同的圈子,有了圈子就有了博弈;只要老板不出面发话,各种圈子在公司的强弱会随着公司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袁绍笑道:“你是荆州人,自然是不希望哪一方坐大,我理解。” 袁绍回到帐内,直接宣布大军修整半个月,命辛评抓紧时间筹集粮草,准备进军会稽郡;全帐欢腾,会稽郡在江东的地位超过吴郡,只有拿下会稽郡,才能拼起江东的整个版图。 袁绍还在江东忙碌,刘辩已经决定班师回邺城,临走前任命太史慈为任城相,审配为济北相,黄琬为鲁相,张超为陈留太守;吕布驻军在沛国、鲁国,张郃驻军东郡,邓济驻扎在东平国。刘辩的目的就是把东郡、东平国、济北国、任城国连在一起,形成一片自己的区域屯田,至于吕布、杨奉等人,刘辩没有强求。 只不过这样一来,两个刺史张邈和丁宫的权力要小多了,基本上就是挂个虚名;丁宫的心态比较放开了,反正自己在豫州也是没有班底,还要靠着吕布的人马保护,丁宫只管在沛县搭起刺史府的班子,其他不计较。 但是张邈不同,张邈这几年埋头发展自己的势力,不停地扩充陈留郡的力量,他对权力是有想法的,不甘心就这样大权旁落,专门给刘岱去了一封信。张邈的信说得很直白,让刘岱一看就懂,不过刘岱在官场上的经验远胜过张邈,对于刘辩的心思反而比张邈看得透彻。 刘岱没有回信,反而是约张邈在尉氏县见了一面,两人单独喝茶的小院子里,刘岱说出自己的看法:“皇上这是在等待,等待那些不愿跟随他的人跳出来,就像袁绍那样。” 张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刘岱:“如果那个人心机深沉,始终不动呢?” “那皇上还是会继续信任他,就像这次接受袁绍回归一样。”刘岱阴森地一笑:“这位少年天子不亚于汉武,所以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就冒头,我们要等,等一个给他致命一击的机会。” 张邈的经验还是很足的,问道:“还有人跟你联系?” 刘岱点了点头:“六国盟的人,想不想认识一下?” 张邈一惊:“那个传说中的组合?” “不是传说,袁闳、伍琼、何颙都是六国盟的人,你给句痛快话。” “好的,我见上一见。” 刘岱自然晓得对张邈这样的人物不可能随便说说,必须拿出证明自己的力量,刘岱替张邈引见了一个人,河内的相士张鮍;张邈和张鮍都是江湖上的名人,两人也见过几次,只是张邈没想到张鮍是六国盟的人。 张鮍加入六国盟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只是一个虚假的东西,面对各方势力是毫无反手之力,成为六国盟一员就有了底气,也不怕得罪旁人,身后的大树足以让任何人胆寒。张鮍和张邈客气了两句后就说:“我们现在还是扶持献帝刘协。” “这事靠谱吗,刘协都丢了关中,现在龟缩在汉中,能有多大的前途。”张邈不傻,张鮍的心思瞒不过他;张鮍眼神中射出一丝冷意:“汉中是高祖成就霸业之地,历史会重演的。” 张邈不信道:“可是我觉得你肯定还有隐瞒,像刘协那样,为防有不测之灾,有心思是正常的,但要与皇上再度争锋,刘协有没有这个胆子和毅力!” “绝对有,对了,我给你通报一下进展,我们会说服吕布与你联手!”张鮍把情况大概给张邈说了一遍,说自己已经与吕布联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吕布和张邈联手,赶走杨奉、陈宫等人,就可以成就一番霸业。 张邈听完张鮍的叙述,心里大喜,这次行动要是成功,自己不也是水涨船高;张邈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仔细思虑道:“先不着急,我和吕布冲在前面,刘岱做什么!” “张邈,我现在手下能够做事的人太少了,我需要足够的时间!”刘岱微微点头说道,张鮍冰冷的脸上突然展颜一笑,“明人不说暗话,刘岱是为了后面厮杀做准备的。” 此言一出,张邈和刘岱顿时心头猛颤,不知道后面的厮杀会是怎样。 黄忠到邺城的当天就找到了医院,他没想到在邺城,作为贱业的郎中有这样的地位,医院看上去和衙门一样宽敞亮堂。华佗不在,值班的是吴普,吴普一开始不知道来人是黄忠,只是靠着经验感觉黄忠的武力值不同一般,按照惯例做了检查,吴普直接对黄忠说:“需要做手术,我师傅华佗这几天就回来,你要是愿意,可以报名等。” 黄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听出来吴普话里的意思,说道:“只要有希望,我可以在邺城一直等下去。” “那就好,麻烦留下联系名字和地址。” 黄忠留下黄叙的名字和自己住的客栈地址,就回去了,等了三天,听说华佗回来了,随后医院就来通知,要黄忠带黄叙去复诊,华佗检查完就告诉黄忠,是瘀血在体内长时间凝成血块造成的伤,只是时间长了,需要动手术。 黄忠有点不相信:“你怎么看出来的?” 华佗笑着说:“我现在是军医,当时皇上告诉我缝合方法后,我做了很多手术,其中出现瘀血状况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朝廷不允许我们给百姓做。看你是军中人,我才和你商议做这个手术,因为可能会出现一个意外,就是血流不止,血尽而亡,到就是命数。” 黄忠自然晓得华佗名声,在战场上更是见过飙血而亡的现象,晓得华佗不会打诳语,面色严峻地问:“能让我看看同类的手术吗?” 华佗看出黄忠不凡,就让黄忠见识了缝合手术说:“手术主要是针对铁锈和止血的,虽然提高了将士活命的比例,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活命的可能。” 黄忠慨然说:“那已经很好了,每次大战后活下来的老兵最起码增加一辈,叙儿,你怕吗?” 黄叙摇摇头说:“我自己快走不了路,张仲景说要截肢,那生不如死,父亲,我愿意试一下手术。” 黄叙的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要是成了残废,与死了又有多大的差别;华佗点头:“那就开始做手术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 黄叙的手术做了快两个时辰,还好,做得很成功;华佗在黄忠感谢的时候才知道来的人是黄忠,华佗问道:“你可愿意为皇上效力?” 黄忠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皇上请来的。” “那还等什么,我带你去行宫。”华佗叮嘱吴普看护黄叙,自己带着黄忠去了行宫,被迎接到小花园,王越和杨彪都在;问清楚华佗的来意,王越笑着问:“对了,华佗,你可不是一个官迷,怎么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学俗气了?” 正兴高采烈的华佗,立刻就像被人一桶井水从头浇到脚,一脸说不出的愤怒;坐在华佗边上的黄忠,仿佛听到了华佗不满的心声,很好奇是哪一个那么大胆,当面给华佗难堪。华佗脸色有些阴沉道:“王越,又作怪了是吗?” “华佗,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不过换一个角度说,你没有这个性格,也不会有今天在医学上的成就?”王越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气华佗:“我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皇上心情不错,黄忠也到了,多少能说几句你想知道的内容。” “两位,都是老友了,就不要斤斤计较;黄忠,你对刘表怎么看,他现在这个态度,等于是最后一搏了,估计要是不成功……”杨彪对于刘表的性格了解得最多,曾经一起交往过,也做过两次的同僚。 刘表现在的态度,有点像长安时期的董卓,就算明知道自己四面楚歌,依旧不把豪杰看在眼里;黄忠沉吟了片刻说:“刘表是个人才,能屈能伸,就算孙坚,恐怕也多是不如;只不过荆州大族的态度在那里,他们只想自己的权势,不会为刘表拼命的。军中有过传言,当时皇上任命蔡瑁为荆州刺史,蔡瑁没同意,是因为蔡瑁认为皇上对荆州鞭长莫及。” 华佗对刘表没有兴趣,等黄忠说完,插话直接问王越:“是不是皇上又有什么新的打算?” “这个?” 王越小心地看了一眼杨彪,王越其实对杨彪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在王越的感受中,杨彪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这样的人,最有可能和六国盟有联系;只是杨彪是杨奇的侄子,刘辩也看得重,王越笑笑说:“皇上想好好打理一下生意,把你的杏林书院尽快建起来。” 刘辩和华佗不在邺城,杏林书院几乎就是停滞不前,即便是在荀彧的催促下建造完成,但是离开学还有一段距离;杨彪心中一动,他不仅是杨家的家主,也是并州商号的股东,对于刘辩的大部分规划是一清二楚,刘辩要是打算在邺城建书院,那么很可能就不打算把书院搬到洛阳,是不是意味着刘辩本人也不打算回洛阳。 王越和杨彪不约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两人都是一笑;刘辩和赵云快步走来,看见黄忠,刘辩很友好地点点头:“你好,你就是黄忠?我是刘辩。” 黄忠急忙跪下行礼,刘辩搀起黄忠说:“无需如此,大家入座。” 王越和赵云一直死盯着黄忠,两人深知黄忠必定是个高手,要是这么近距离地袭击刘辩,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好在假设的事情没有发生,看刘辩坐到主座上,两人才放松一些。华佗已经抢着开口:“皇上,黄叙的手术可是让我伤透了脑筋。” 他们都看出来了,华佗并不是一个容易死心的人;刘辩笑道:“府库里去看,觉得什么大补尽管拿去?” 华佗摇头说:“没意思,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上次你说这种状况是淤血团压迫神经,神经是什么东西?” 刘辩这方面的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哪还记得详细的内容,支吾道:“就是我们身体里的一个系统,对冷热这些产生反应的,在皮肤表面的……叫神经末梢。上次我不是画了一个大概,也就知道那么多,华佗,真的,我没藏私。” 没藏私,华佗不信;华佗稳稳地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刘辩,将信将疑地说:“皇上,大汉讲究盘坐,但是从你开始,似乎改为坐这个凳子,可是凳子没有盘坐舒服。” 刘辩松口气,换一个话题就好;刘辩得意地笑笑说:“你们很快就会看到金玉坊有新的家具出来,提前给你们透露一下,椅子,绝对比凳子舒服。” 华佗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辩,嘴角微微抿着,显然是在心里措词;黄忠却开口了:“皇上,是打算让刘表喘一口气?” 刘辩点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都是我的子民,能不打就不打。” 黄忠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可见刘辩的心思难测,也说明自己来邺城来对了;刘辩作为朝廷控制着北方,不想将手伸到荆州,说明荆州后面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不过想想袁绍、袁术两个人,黄忠也有些理解,这样的大功劳,刘辩手下还真没几个能和两袁去争。黄忠试探着问道:“皇上没有计划?” 黄忠问得太直,连杨彪都跟着紧张起来,刘辩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最理想的作战方式是,袁绍攻打长沙等荆南四郡,袁术攻打江夏,沮授全力争夺南阳;最后解决江陵、南郡。只是三路大军都是疲惫之师,彼此也需要配合,不能着急,除非刘表主动打出来。” 杨彪点头道:“我觉得刘表打出来的可能不大,只是怕他笼络民心?” 刘辩道:“我们可以等。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刘表再折腾,也就是在荆州内部,我担心的是刘焉,会成为某些人的目标。” “刘焉?”杨彪疑惑道,之后,却点头赞同了刘辩的推断:“如果某些人的目标真的是刘焉的话,那么就顺理成章了。那么为了防止我们干预,皇甫嵩在祁山应该有所动作了,皇上,现在该翻开你的底牌了吧?” “益州的事态肯定会脱出我们的掌控。”刘辩随意地说:“李傕在关中势单力孤,光靠武力是无法与皇甫嵩抗衡的,我会让马腾、韩遂、郭汜等人帮他,逼得皇甫嵩孤注一掷。杨彪,你恐怕要去北海了,在那里开始造船,那种可以在海上远航的船。” “造船?”杨彪熟悉政务,对造船当然不会陌生,刘辩一般谋定而后动,应该有操作的空间,想到这里,杨彪爽朗道:“好,我去!” 第132章 城门拦截 对于黄忠的安排,刘辩还是出乎华佗等人所料,任命黄忠为步兵营司马,成为了杨瓒的副手;黄忠也明白,自己前来邺城寸功未立,需要有个互相熟悉的过程,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喝茶的时间很快过去,杨彪等人纷纷起身告辞;刘辩微笑着把客人送走,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面无笑容;赵云留在了门外,王越跟着刘辩走了进去。屋子里马日磾、郭嘉、赵商、唐一凡、荀攸五个人正在激烈地讨论,郭嘉阴沉着脸说:“江南传来的消息说刘焉已经死了,但是刘范、李傕的上书都是刘焉还活着,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刘辩开着玩笑说:“其实消息是瞒不住的,刚才在外面,我还在说担心刘焉,自己心里都没底。” 荀攸好整以暇地说:“刘焉的生死,其实没这么重要;你们应该看到,刘范二人都没有说刘焉现在在哪,刘范、李傕不知道情有可原,只有刘璋和刘焉生活在一起,只是益州道路崎岖,信件来回要两个月,并且刘璋现在希望接替刘焉的职务,未必会对朝廷说实话。 也许刘范是希望用这个说法,不给刘璋接管益州的机会;你们看,刘范是汉中王刘协的人,刘璋凭什么有底气与刘范翻脸?听说刘璋这个人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人,除非背后有一个强者支持他,这也是很多人相信刘焉没死的原因。” 马日磾冷冷地说:“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兄弟俩打一架,朝廷另外安排一个人前去出任益州刺史;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种邵,一个是郭汜。” 王越很好奇:“为什么是种邵?” “他是王允的人。”郭嘉替马日磾解释说:“从何进、董卓的死,加上我们调查的资料,王允是六国盟的可能性,与班鱼传是一样大。种邵不适合再留在邺城了,不如送过去;至于郭汜,马大人应该是希望给郭汜一个攻打汉中的理由。” 王越笑了起来:“乱上加乱?” 刘辩沉吟道:“那就是郭汜吧,把他的军职降一降,免得刺激了李傕,有可能的话,让樊稠一起去。” 樊稠曾经劝说李傕与刘协联手,虽然刘辩当时没有深究,但是终究是不能忘记这件事,李傕的实力开始下降,就要把可能的隐患全部出掉。荀悦沉吟道:“可以让种邵作为朝廷的使者,前去成都调查刘焉是否真的死了和刘焉死的真相。樊稠不急,等皇甫嵩出兵的时候,以樊稠为主将出战,试一试他。” 郭嘉颔首:“种邵就在邺城,他要是王允的人,走之前肯定要和人联系,是一个机会。” 当天,刘辩就下诏封赏了一批军中人物,长长的一连串名单,分别是前将军曹操,后将军麴义,左将军公孙瓒,右将军李傕,征南将军沮授,镇南将军吕布,征西将军马腾,镇西将军韩遂,征北将军张燕,镇北将军郭汜,征东将军郑泰,镇东将军杨彪。 这其中有两个人比较意外,一个是吕布,似乎一下子恢复了董卓手下的荣耀;另一个是郭汜,降了一级,只不过刘辩第二道诏书,益州刺史郭汜解释了这种安排。种邵、杨彪也要离开邺城,一个去益州调查,一个到北海造船;四道诏书让多少人无眠。 就在诏书下达的同一时刻,郭嘉已经完成了青铜司的布置,除了盯住种邵,郭嘉也开始向去益州路上的交通要道与重要城市派出人手。毕竟现在这一路都是刘辩的地盘,主动权在青铜司手中;赵商则小心了许多,以保护杨彪为名,在杨府的后门两处街口安排了岗哨。 结果发现了一名先见种邵后见杨彪的客人,名士张既;张既是冯翊高陵人,属于那种很有潜力的人,司空杨奇曾经邀请他做幕僚,被张既拒绝了。郭嘉立即意识到了不对,一个不想做官,或者不看好刘辩的人,从关中跑到邺城来做什么?要是等待出头的机会,又为什么拒绝杨奇。 郭嘉点了点头,对唐一凡说:“我心里有底了,张既就交给你了。” 唐一凡听了,露出为难的表情对郭嘉说:“张既这个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千真万确。要想对付他,你需要给我调几个高手,以免暴露行踪,酿成严重后果。”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郭嘉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和他交过手。” “嗯……平手,所以差点的人物根本看不住他。”唐一凡面有难色;郭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很明显,唐一凡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出来;郭嘉安慰道:“你在青铜司和并州商号,都可以把荀家的事忘记掉,就算是张既闹到杨彪那里,也是青铜司出面赔罪,你要相信许相大人的手腕。但张既要是六国盟的人,就是一条大鱼,和那个赵升差不多的分量。” 袁闳的供词提到过赵升,对这样的江湖人郭嘉格外地看重,唐一凡点头,转身离开了。郭嘉自觉没趣,只好整整自己的衣服来掩饰尴尬,唐一凡地聪明是足够了,只是依旧保持着江湖人的本色,与唐家那种狠辣还是差了很远;不过要是唐一凡足够狠辣,刘辩和自己也未必会放心唐一凡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唐一凡赶到现场,才发现张既很忙,一晚上已经见了七个人,乘坐的马车竟然是杨彪府中的,唐一凡只能为张既点赞,干得漂亮;借马车怕人笑话走后门出来的理由充足,一连见了这么多人,如果展开调查,肯定会泄露消息。但是如此完美的安排与张既前几天的低调完全相反,反而让唐一凡肯定,张既的身份不简单。 此时天色已晚,月亮已经挂上柳梢头,只是冬天的北风没有春风般的温柔,吹在身上有一丝凉意;唐一凡沉思片刻吩咐,与张既拉开距离跟踪,最主要的是查看,有没有一只或几只黄雀,躲在自己这些准备捕蝉的螳螂背后。 果然有,一、二、三、四、五;忽然之间,唐一凡想明白,这才是张既的试探,看会不会被发现,青铜司抓不抓人。张既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替别人验证,杨彪与种邵中间肯定有一个人;唐一凡发出了收网的信号。 张既是在城门口被拦下来的,唐一凡上前看了看张既,发现对方在火光下的脸色有些苍白,心说:“这还真值得玩味一下。” 马车被牵走了,张既勉强笑道:“唐一凡,我知道你现在是并州商号的大人物,可不能仗势欺人,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你是老百姓?”唐一凡指着马车,调侃地说道:“老百姓一辈子也挣不到一辆这样的马车。” 周围还有几个进出城门的商人,都在惊恐地注视着这场面,他们很清楚,这是官府在抓人;尤其是听到“并州商号”那几个字,便在心中嘀咕,这家伙完了。并州商号虽然在邺城没有什么欺行霸市的行为,但那是皇帝的商号,真要是发怒,谁也承受不起。 “不用客气,大家同行,说说我在道上出什么纰漏了?”张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笑容,心里在震惊,自己没猜错,青铜司的人盯上了邺城的卧底。唐一凡笑笑说:“请你去喝茶,有一笔买卖要谈。” 唐一凡在转身的时候,眼角看见了一个不远处在装门板的粮店伙计,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的店铺,临走的时候吩咐下面的人:“再调些人手来,把那些刚关门和没关门的店铺盯紧了,看看今夜离开的人都去什么地方。” 张既的身上和马车上没有查到违禁品,唐一凡只好和张既在青铜司的房间里喝茶,聊着当年交手的过程和最近的江湖趣闻;一直到半夜宵禁,那些跟踪的人发现了异常,瓷器店的一个伙计竟然住在一个两进的小宅院里,家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那帮家伙演了一出抓小偷的戏段冲进去,看见了绸缎和兵器,一男一女立即开始反击,女的战死男的被捕,还搜出了一箱刘协的诏书以及王允等人写来的信。郭嘉安排了大批的人去蹲守,才来见刘辩;刘辩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效忠书?” 郭嘉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就算有人写了,那也送到汉中去了。” “那么在朝堂上汇报此事,除了证据确凿的,剩下的人就不要抓了。” “明白。” 郭嘉对赵商、史阿、唐一凡这些人有着足够的信心;郭嘉把马车送回了杨府,杨彪什么话都没说,第二天就出发去了青州。种邵也在下午离开了邺城,踏上了前往益州的道路,只不过没有全城搜捕,郭嘉又用了抓捕江湖大盗的借口,邺城的老百姓并没有感觉,依旧沉浸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 袁绍臣服,刘协还没有公开反对刘辩,似乎除了那个不识相的荆州刘表,大汉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几家欢喜,几家愁;邺城的商人肯定是不愁的,种种迹象表明,天子无意返都洛阳,邺城还是天下生意的汇聚之地。 南方的卫将军袁术、扬州刺史袁绍、征南将军沮授先后宣布讨伐荆州叛贼刘表,短时间内却没有出兵的迹象,只是宣布断绝与荆州的粮食、铁器、食盐等物资禁运,因此荆州的瓷器和丝绸,在市场上没有出现短缺的现象。 这无疑又是刘辩软弱无能的一个表现,汇聚在邺城的士大夫说起这件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强调;只是让他们郁闷的是,杨彪被调走了,镇东将军坐镇北海一带,弘农杨氏的家主在乎一个镇东将军吗?大部分人都认为,刘辩此举,就是为了让关洛士族中的领头羊离开邺城,避免继续讨论回不回洛阳的问题。 这让冀州的豪族大户窃窃欣喜,邺城似乎有了取代洛阳的迹象;而关中、河洛的士族都有些不满意,杨奇作为河洛士族中的大佬,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也担心刘辩这次拉的仇恨值有点过火。当初桓帝时期博陵超过长安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博陵把洛阳的权贵给得罪干净了,直接影响到朝政。 杨奇决定和刘辩深谈过一次,大清早就让人去给刘辩打招呼,今天中午要在行宫蹭饭;刘辩听到就是一愣,杨奇来自己这里从不需要打招呼,都是随时来随时进,今天有什么讲究?刘辩问郗虑:“最近邺城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郗虑笑道:“皇上,没事,只是现在从长安、洛阳等地来的人太多了,你又不表态,一个个担心此消彼长。” 郗虑其实也很好奇,刘辩是怎么打算的,现在洛阳四周都已经是刘辩的地盘,刘辩还是迟迟不愿回洛阳,是不是有其他原因;刘辩恍然大悟:“那就把场面摆足了,派马车去接司空大人过来。” 刘辩立即派出马车前来迎接,当然,派出的马车不是皇帝专用的那种,不说杨奇不敢坐,就是放在外人眼里也会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郗虑调动的是刘辩在并州商号的马车,一般刘辩私自出去,或者与杨奇、郑玄等人出游坐的。有的时候,郗虑等人办事也坐;这辆马车虽然不豪华,但是邺城官府的人都认识,不得不说,刘辩有周围人难以做到的精明。 杨奇笑意盈盈地在一帮人目光注视下出门上了马车,一路到了行宫,杨奇根本就没什么担心的,自己不就是去吃一餐饭嘛,简单的很。只是下车的时候,杨奇还是摇了摇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两边闹市传来的喧哗声。 这座宅院虽然不是皇宫,但好歹是名义上的行宫,但是刘辩没有让人清理四周的街道,只是把四周的宅院一起买下来,作为各个部门使用,两边路口的那些店铺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看上去是刘辩的低调,实际上那些店铺成了青铜司的战场,这一年据说已经抓了好几个暗桩,有些店铺,恐怕就是青铜司和并州商号在经营。 师徒见面,杨奇恭贺了刘辩在南方震慑袁绍的成果,含糊地问一句:“袁绍会不会出尔反尔?” 袁绍这段时间的做法,让大多数人都傻眼了,背叛刘辩又投降刘辩,与刘繇结盟又夺走了刘繇的地盘,哪还有当初那个名满天下的君子做派;刘辩只能对杨奇摇摇头说:“他和我都是骑虎难下,我也不相信他不会再次背叛,他也不相信我会忘记背叛的事,我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想法……” 杨奇哦了一句说:“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人也变得迟钝了……皇上,你明白的。” “明白。”混得如鱼得水的司空杨奇,在邺城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现在说这么泄气的话,刘辩和身边的郗虑、华佗都明白,杨奇这是在找人证明,他对很多事力不从心了,将来就是有什么情况,那也怨不得他。刘辩招呼着入座说:“老师,华神医在这里,明天开始让他去你府中帮你开点调养的汤药,至于补品,府库里尽管拿。” “遵旨。”华佗脸上没有一点严肃地神态,跟了刘辩,华佗才感觉活出了一点新滋味,现在华佗经常被人巴结,很多聚会的场合都是众星捧月一般。杨奇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笑着说道:“皇上,有话你要早说,不然我可不支持定都邺城!” 杨奇这一招,刘辩倒是不抗拒,笑着说:“老师,急什么,刘表、皇甫嵩都不是一般人,凉州豪杰、荆襄俊杰,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沮授、李傕未必能顶得住他们的反扑,现在回洛阳,很可能会加重郑泰的负担,最起码等灭了刘表再说。” “要是刘表投降,你会不会接受?”杨奇眯缝着眼睛,欣赏地看着刘辩,心中感慨,桓灵之后出了刘辩这样一个人物,说明大汉的气运不减。郗虑、华佗都没有停住手中的动作,但是耳朵全部竖起来在听,谈话根本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刘辩迟疑了一下说:“刘表一家要来邺城才行。” 一家来,也就是人质了;杨奇没想到刘辩对刘表如此重视,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刘表不肯来,而是愿意辞官不做呢?” 刘辩陷入了思考,他反复琢磨,把这茬给忘了;过了片刻,刘辩才抬头看了一眼神色颇为关心的杨奇,说:“刘表一代英杰,绝没有这个寄情于山水之中的可能!要是想投降,或者糊弄我,在袁绍反戈一击的时候,刘表就会有所举动。他现在必须撑着,才能给那些希望刘协复出的人信心。” 刘辩说得透彻,杨奇一时也无法反驳,华佗脸色古井无波地叹了一口气道:“刘表在荆州推崇经学,很多大师都在荆州,司空大人考虑得周全啊!” 华佗现在接触到很多学者,不得不说,对于刘表的评价还是蛮正面的,都以为这家伙不是反汉,而是刘协的死党,不肯投靠刘辩;刘辩颔首:“可是我看重的只有蒯良、庞德公、司马水镜。” 第133章 异曲同工 刘辩只是从诸葛亮、庞统身上晓得这三个人很厉害,在各种游戏里也不乏这三位的形象,顺口就说了出来。庞德公三人现在的名声并不是很大,但蒯家、庞家是荆州排在第二第三的豪门,杨奇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三个人虽然号称名士,但是与经学的关系不大。 杨奇压根猜不到刘辩晓得三人的途径,想当然地以为刘辩是试探蔡瑁没成功,想招募两家;这是正事,杨奇眼神柔和了不少,严肃地说道:“那你就应该征辟这三人,做出重视人家的姿态,人家来不来是另外一回事,你说是不是?” 刘辩眼神一亮:“我怎么没想到?” 刘辩下诏征辟蒯良、庞德公、司马水镜为侍中,荆州还在刘表手中,谁都晓得这种征辟没有实际意义,只能算是表达一种善意,给刘表添添堵。不过刘辩没想到刘表那里还没有反应,已经有人给自己添堵了,来添堵的人是孔融和祢衡。 两人认为在荆州的宋忠、邯郸淳更应该征辟,这让刘辩摸不着头脑,邯郸淳好歹还有些印象,宋忠,好像是罗大师笔下替蔡瑁送信给曹操献荆州的马仔,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征辟的。不过刘辩晓得能入孔融法眼的人没有几个,祢衡也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人,就问道:“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 孔融一怔,没想到刘辩会这么问,邯郸淳两人名气不小,但要说特别,还真没有什么鹤立鸡群的事迹;只是大汉这时候大部分名士不都是这样,讲究的不是能力而是气节,可这两个家伙投在叛贼刘表那边,要讲气节实在是讲不出口,孔融只好说:“邯郸淳擅长虫篆,宋忠精通《易经》。” “啊,这也叫长处。”刘辩随即拿过一张白纸,写下一行网络火山文,换一行又写下一连串的英文字母,然后放下笔问孔融:“朕的字体比邯郸淳如何?” 孔融一口气憋在胸中,从刘辩不假思索一挥而就,能看出这两行明显是文字,火山文象形,毛笔写出来的英文看上去像蝌蚪,与虫篆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孔融偏偏不认识,不认识怎么评论好坏? 祢衡两眼死死盯着两行字,咧着嘴笑道:“皇上的书法独成一体,只是这两种文字想必是秘文,邯郸淳根本无法比较。皇上,能不能收我为徒?” 祢衡比刘辩大十几岁,名动邺城的大儒,刘辩要是敢说收祢衡做弟子,还不被世人的唾沫淹死;祢衡的嬉笑怒骂,恐怕也只有简雍可以一比,刘辩咽下一口气说:“既然是秘文,岂能随便授人,除非祢衡你发誓。” 赵云在旁边憋到内伤,祢衡和刘辩的脸皮可都够厚的,要祢衡发誓,不外乎是忠于刘辩,以狂生自诩的祢衡怎么会愿意丢这个脸;孔融怕好友再说出出格的话,咳嗽了一声说:“那么,皇上,邯郸淳两人的事情就暂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刘表?” “汉律。” “此贼当诛。”祢衡看刘辩没有反应,呵呵一笑说:“听说皇上曾经想让天下一日三餐,如今大局已定,是否要把这些提上议程。” 两个家伙转换话题的节奏太快,刘辩有些反应不过来,怕后面有坑,刘辩斟酌着说:“现在只能先让百姓安顿下来,等民心安定才能说下一步,否则战事一起,什么都完了。” 孔融认真地问:“可不可以在冀州先行一步?” 刘辩摇头:“这不是我能做主的,等过了年,我再和尚书台商议;现在要考虑的是转运司和盐铁司的模式。” 孔融晓得这两个司要有一位负责人,只是孔融对这件事不关心,他是核心圈子外的人,只是靠着自己的声望和九卿之一的高位才能在邺城昂头独行,要是牵连进这些俗事,不仅对品行是一种伤害,还可能得罪豪门。孔融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笑道:“皇上,说那些事,你我还不如闲谈,就像你在寺庙里写的诗那样,浮生偷得半日闲。” “也好。”刘辩笑道:“我们就说说北海郡的盐田吧,孔大人恐怕也听说了,那些黄巾军现在基本上把北海看做自己的家园;杨彪去造船,也能在海边上再建一座城池,让很多人有工作挣钱。” 孔融一直与东莱太守王修保持着联系,闻言笑道:“这方面臣自然不及皇上,想来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皇上对兖州是怎么打算的?东郡和陈留的百姓过冬都是问题。” 千年修行的狐狸没一个简单的,孔融压根没问刘辩最早拿下的并州而问兖州,显然看出来并州和幽州面临鲜卑、乌桓的压力,刘辩一直没有兴趣;孔融说道后来,脸色严肃起来。刘辩不知道这是孔融的习惯,还是真的忧国忧民,刘辩点点头问:“石炭知道吗?” 祢衡抢着说:“有的地方也叫石墨,是一种可以烧的石头,只是燃烧的时候会有一种古怪的气味,有的人冬天在屋子里烧石炭取暖,窒息而死,看上去跟中毒一样。” 刘辩不由得对祢衡刮目相看,能不把荀彧放在眼里,确实有些真材实料,刘辩说:“我听说过一种火炕,一种可以烧火取暖的床,用砖或土坯砌成,上面铺席,下有孔道与烟囱相通,烟雾和那种气味顺着烟囱派出去,房间了不会受影响。钟繇正在平原的屯田营里研究,要是弄出来,便可以在各地推广。我和钟繇设计出来的雏形……” 赵云拿过来图纸,刘辩给孔融他们解释;见刘辩侃侃而谈,孔融二人有些恍惚,这小子怎么什么都懂,反而他们处于尴尬的地位…… 刘辩忽然停住了,发现孔融和祢衡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纳闷地问道:“两位,什么有不妥的地方吗?” “当然。”祢衡毫不犹豫地说:“老百姓连木炭都买不起,用得起石炭?不过穷人没你这个皇帝讲究,柴火、牛粪、木炭那些都能烧炕,这个我要说句公道话,皇上,要是最后成功了,你和钟繇功德无量,救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钟繇愿意花功夫去研究,和祢衡是同样的看法;而祢衡对于石炭贵这点没说错,真正开始大规模使用煤的时期是北宋,但全国也就不到三十个石炭场,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 但是对于刘辩这个穿越者来说,晓得煤炭工业的辉煌,对于使用还是信心十足的:“最主要的是寻找石炭矿,我准备把石炭矿摆在盐铁司下面,发现一片矿区,就建立一个炭场;并且我会允许私人开采石炭,经营炭场,只要交税给我就行。” 刘辩一个皇帝,却开口闭口生意,让孔融和祢衡听起来都非常无奈;只不过刘辩的这个设想足够精彩;河北、河南、关中、并州、西凉、幽州其实都需要取暖,按照刘辩想法推行下去,石炭绝对是大生意,盐铁司的税也能收得盆满钵满。 “皇上,我有一种错觉,总感觉你好像小时候学的不是帝王之术?”祢衡首先忍不住纳闷道;刘辩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帝王之术,我喜欢的还是商人的做事风格,明码标价,落地还钱。” “皇上还真是豁达。”孔融酸溜溜地撇了一眼刘辩,他涵养极好,可也受不了刘辩的这套说辞;只是孔融不是祢衡,他熟悉汉灵帝和刘辩的事,晓得刘辩自幼还真是没受过什么帝王之术方面的培训,刘辩一开始是寄养在史道人家里,回到宫中的时候,灵帝已经打算培养刘协接班。 祢衡却不服气,反而皱起眉头道:“皇上,你说的是笑话吧?” 刘辩也察觉自己失言,笑着说:“那就是一个玩笑,不过你们想想陶朱公是谁,就不会觉得商人低人一等。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想取消一个条例,就是市井子孙亦不得为吏,把医、商贾、百工列为良家子。” 孔融点头说:“臣赞同,实际上,这一百多年来,很多商人都通过察举制做了官,商人拥有财富,学习条件自然是极好的,在举荐方面,有着种种手段获得举荐名额,桑弘羊、东郭咸阳、孔仅,都是的典型例子。与其掩耳盗铃,不如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至于良家子,现在看,真的无所谓。” 孔融在心里给刘辩点赞,华佗的医院、和刘辩做生意的商人,这些人可不会平白无故地跟随刘辩;而刘辩也需要这些人,一句良家子,是刘辩能付出的最便宜的价格,可以让无数人为了这个身份,替刘辩与方方面面的敌人对抗到底,至死不渝。 难得两人有机会谈得如此融洽,刘辩问道:“孔大人,你掌管过一方要地,如果没有突遭变故,你打算如何实现你的理想。大汉,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把孔融给难住了,就算他和陶谦等人指点江山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才导致后来陶谦铤而走险…… 从桓帝开始,大汉的政局从来没有一个稳定的时候,宦官、外戚和士族政见不同,争执、打压、政变,再争执、再打压、再政变;一个个掌权的人跟走马灯一样变幻,还就是刘辩亲政以后,朝廷表现出了战争的潜力和权威,孔融陷入了沉思,往事过山车般的在孔融的眼前飞速而过。 想了很久,孔融竟然发现,他根本回答不了刘辩的问题;他孔融是大儒,九卿之一的重臣,让他汗颜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国家该何去何从?孔融顿时感觉自己置身冰窖之中,浑身发凉;祢衡其实也和孔融差不多,只不过他的职位没有孔融那么高,看待的问题少了很多自我否定。 “哎……”孔融长叹一口气,大汉想要富强,原来是如此之艰难;祢衡看到孔融如此失落的样子,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形容。在他的印象中,孔融一直是从来不服输的人,可是这一刻,孔融眼中的那股劲头没有了。 “皇上,你就别卖关子了,眼下的邺城,不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吗?”祢衡急中生智地说道:“你心里多少有些想法吧。” 虽然祢衡的心中也非常想要知道答案,可是他也知道,答案不是那么好找的;果然,刘辩苦笑道:“祢衡,你高看我了。你们不知道,当初来邺城可是孤注一掷,多亏了将士们的血战,才保住了眼下的局面。” “从上到下缺乏信仰。”孔融说了半句,又沉默了起来;刘辩笑道:“孔大人,您可是怨气不小啊!” 三个人,开怀大笑,刘辩让人摆上酒宴;刘辩现在不在乎吃喝,可是看着孔融、祢衡直接拿酒碗喝酒,刘辩晓得自己失策了,这两位可是酒仙级人物。亏得赵云、郗虑的酒量都不错,五个人才喝了个旗鼓相当。 趁着酒意,祢衡怪叫道:“皇上,来一首。” 郗虑暗自摇头,这也就是刘辩,换一个皇帝,祢衡这么张狂,发配酒泉郡是足够了;刘辩一时间有了在歌厅亮相的感觉,顿下酒碗,大声唱道:“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刘辩没想到的是,祢衡那家伙纯粹就是一个音乐天才,刘辩唱第二段的时候,祢衡已经跟跟上节奏轻哼起来,并且不停的鼓掌:“皇上,继续。” 酒宴结束的时候,祢衡已经能唱个八九不离十,乐得脑袋直晃:“皇上,吾道不孤。” “走吧,别惹得郗虑揍你。”孔融不在乎地拖走了祢衡,吾道不孤是马融对得意门生郑玄说的,郑玄可是郗虑的老师,祢衡这怎么看都是挑衅;郗虑看着两人的背影说:“皇上,祢衡不地道。” “怎么了?”刘辩放下酒杯,看向已经有些醉意的郗虑。 郗虑继续开口道:“祢衡有哗众取宠的嫌疑。” 刘辩可是晓得祢衡怎么死的,这家伙一直就是口无遮拦,所以曹操把他送到刘表那里,刘表又把他送到江夏黄祖那里,最后祢衡把黄祖惹急了,死在最欣赏他的黄祖手中。赵云晓得郗虑是醉的开始说胡话了,要不然不会如此毫不顾忌,劝阻道:“郗虑,皇上还有事,我们到隔壁聊天好不好?” 在赵云面前,郗虑根本没机会说不好,餐桌上顿时只剩下刘辩一个人,刘辩也不生气,继续一个人自斟自饮。 “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祢衡出了行宫,并没有上马车,而是踉跄着唱了几句,问孔融:“我醉了?我醉了吗?” 孔融瞪眼道:“你小子醉了。” 祢衡又问孔融:“你醉了吗?” “没有。”孔融自言自语道:“老了!” 两人丝毫没有在意一辆三匹白马拉着的马车从身边过去,反而是孔融的马车夫在提醒两人:“老爷,那是皇后的马车,听说白马都是从西域弄来的。” 皇后,孔融瞬间有些清醒了,那就应该是唐姬了,那个苦命的娃;唐姬的苦是他老爹唐瑁造成的,别人女婿是皇帝,还不死心塌地地跟着女婿干,唐瑁倒好,对刘协忠心不二。唐瑁是在洛阳拥立刘协称帝,后来跟随刘协去了长安,现在跟着刘协去了汉中。 唐瑁这样做,让唐姬何难做人,很多人都在冷嘲热讽,听说何太后为此训过唐姬多次,甚至张罗着要替刘辩再娶几个女人,只是刘辩没同意才暂时搁浅;不过刘辩对唐姬多好也不见得,听说刘辩几乎没在唐姬的住所过过夜,也很少宣唐姬到行宫。 孔融摇摇头失笑,自己到邺城以后,似乎随着环境的变化颓废了,竟然琢磨起这些八卦消息了;祢衡不屑地说:“西域的好马是血汗马和天马,这些白马只不过样子看上去神骏一些。” 说话间,唐姬的马车已经进了行宫,停在了前院的空场上,唐姬从马车里走下来,问迎上来的校尉:“皇上在御书房吗?” 校尉一看是唐姬,忙躬身道:“皇上在小宴会厅。” 唐姬一听,就直奔宴会厅,进去就看见刘辩一个人坐在那里,唐姬缓步上前,施礼道:“参见皇上。” 刘辩笑着请唐姬坐下,示意侍者再拿一副碗筷,才问唐姬:“有事吗?” 唐姬一肚子的委屈说不上来,自己在邺城的日子有点守活寡的味道,却猜不透刘辩的心思;只是今天唐姬来,是真的有事,只好强装出笑容问:“皇上想不想看歌舞?” “算了吧。”刘辩靠在胡椅上说:“等会我还要和尚书台的几位大人商谈事情,说吧,匆匆赶来,到底想说什么?” 第134章 真相 刘辩其实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最希望是唐姬是耐不住对自己的思念,才特地来撩拨自己;唐姬似乎有点开不了口,踌躇了半天说:“我是为了张既的事来的,听说他和唐一凡产生了冲突,被青铜司的人抓了;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希望你能放过他。” 唐姬现在看上去亮丽,实际上与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大不相同,少了几分萌,多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刘辩被雷住了,张既要是唐瑁的弟子,那几乎不用审问就能确定,这家伙是刘协那边的人。唯一不确定是,是唐瑁安排的张既,还是一直是张既在游说唐瑁,看得出来,张既在唐姬的心目中印象很好。 刘辩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轻声问道:“你最近见过张既,知道他来邺城做什么吗?” 唐姬摇摇头说:“还是在洛阳见过。那时候他经常陪着父亲来看我,也阻止父亲逼我改嫁。” 改嫁,自己还没死呢?刘辩的火腾腾地往上冒,是男人都受不了这种羞辱,何况刘辩的身份;站在门口的王越在心中叹气,有人要倒霉了,刘辩后面很可能变成另一个人;唐姬要是无心说的就算了,如果唐姬是借着张既的事故意说出来,这位皇后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刘辩冷冷地问道:“唐瑁要你改嫁给谁?” “李,李傕。” 刘辩笑了起来,问道:“李傕和你原来认识,还是他专门向你父亲提亲的?” 唐姬依旧摇头说:“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李傕我不太熟。” 刘辩玩味地看着唐姬问:“你和张既最近没见过,谁告诉你他被抓起来的?” “我忘了。” 王越明白,唐姬完了;王越随即想到,唐姬和告诉唐姬消息的人不可能考虑不到其中的破绽,王越立即飘身进屋,吓了刘辩和唐姬一跳。刘辩瞬间懂了王越的意思,往后倒退两步说:“唐姬,你先回去吧,我会找唐一凡和青铜司的人问清楚,要是张既真的是冤枉的,我就郭嘉放人。” 唐姬兴许是真的被王越吓住了,看见刘辩拉开两人的距离,躬身施礼道:“那臣妾告退。” 唐姬走后,刘辩问王越:“你是怕我有危险?唐姬只是个女孩子。” 王越不屑地说:“你这个人太重要,你的武力值太差,我不得不小心。” 刘辩心说,我不能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吧?王越看出刘辩的想法:“要是唐姬有武器呢?” 刘辩很受伤,就算唐姬有武器,算了,万一是袖珍弩,自己肯定栽了;刘辩咬咬牙说:“你都听见了,我要真相。” 王越装作糊涂说:“听见什么,要查案子,我帮你叫史阿与唐一凡过来。” 王越可不想牵扯进年轻人的烂事里,出门立即安排人通知史阿两人过来,唐一凡现在的办事房就隔着一条街,没过一会就到了;刘辩此刻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对着王越和唐一凡描述了唐姬来的全部过程,说完,就静静地看着唐一凡。 唐一凡晓得自己遇到了大麻烦,自古最难的就是帝王家,唐姬这件事查不清楚刘辩肯定不满意,要是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如查不清楚;只是张既牵扯到刘协与六国盟,唐一凡明白自己一个字都不能推脱。 刘辩这几年埋头发展自己的势力,原则上必须是忠于他个人的,荀彧、郭嘉、卢植,包括对面的王越和自己,都是有着这样标签的人;遇到这种事自己不冲在前面,刘辩肯定是不满意的,唐一凡认真点头说:“我认为张既左右唐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至于李傕的事,可以问张既……” 张既现在被关在青铜司的监狱里,与外面断绝了联系,要是问出来唐瑁确实想让唐姬改嫁李傕,至少证明唐姬本人没有在这方面说谎;如果张既没有反应,那么问题就可以集中在唐姬的身上。除非张既猜到自己有一天要被捕,与唐姬在长安就商议好对策,那么刘辩这边只能认栽。 刘辩也是这个想法,他知道唐姬都跳出来,剩下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会有各方势力想方设法的推波助澜,就算自己现在的地位也很难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反而不好轻易动手,哪怕刘辩有底气,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刘辩肯定唐一凡的想法:“弄清楚唐姬这几天见了谁,我和你一起去青铜司,就我们三个询问张既。” 王越苦笑,刘辩带上自己,绝不是看在自己一代宗师武艺高强的份上,而是为了保密的同时,让自己当打手折磨张既;王越没有拒绝,一个人的身上贴上了标签,成为某个圈子的一份子,你就很难独善其身。唐一凡毫不犹豫地表态:“一切都听皇上您的安排!” 史阿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这几天见唐姬人的名单,唐姬住在何太后隔壁,又是皇后的身份,差不多没什么机会出去;这几天去见唐姬的人,除了何太后的手下,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何袭人,一个是韩馥的夫人。 刘辩皱了皱眉,他本能地怀疑何袭人,韩馥的夫人要是六国盟或者刘协的人,自己那时候绝不可能轻易进入邺城;刘辩问道:“何袭人回到邺城什么状况?” 史阿答道:“何袭人是跟着杨彪大人的车队回到邺城的,太后现在不大待见她,就安排何袭人住在何家的宅院里;骠骑大将军何苗就单独给了何袭人一个宅院,基本上是除了钱,其他的不管不问。现在邺城不少年轻的公子哥在追何袭人,最热烈的就数何苗的堂侄朱顺水、韩馥的长子韩伯龙、巴蜀商人王普。” 何袭人长得不错,也是刘辩的亲表妹,何苗的侄女,有人追求并不为过,但是听到这三个人的身份,刘辩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刘辩对史阿说:“弄清楚何袭人和韩夫人去见唐姬什么事,弄清楚朱顺水三个人为什么去追何袭人;我去青铜司审问张既。” 刘辩到达青铜司的时候,张既正在被审问,看到刘辩来了,青铜司值班的官员赶紧迎了出来。 “郭嘉在吗?”刘辩问道。 “刚刚回来,现在正在里面看张既的审讯记录。”值班的官员叫夏侯纂,是郭嘉从豫州招募来的审问好手;刘辩听完有些皱眉,连审问都要郭嘉亲自出马,青铜司的水平还是与自己期望的有些差距。 “皇上您来了!”郭嘉已经闻讯迎了出来,给足了刘辩面子,一副殷勤的样子与行宫里的随心所欲根本不一样;刘辩懒得做戏,直接走进了郭嘉看卷宗的房间,低沉问道:“张既交代的怎么样了?” “张既绝对是个大肥羊,可这个混蛋不要命!”郭嘉咬牙切齿地递过卷宗说:“张既还是心存侥幸,总以为还能蒙混过关,可是我们跟踪种邵有了结果,抓到了洛阳的一名书吏和一个酒肆老板、一名亭长。在三人的家里搜到了赵升的传递的书信和命令,还有一部分正在转送的书信,包括张既和种邵的,不过酒肆老板的上线很警觉,脱身了,简雍正在追查。” 刘辩眼神中射出一丝冷意:“张既都交代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用刑也没有用处。”郭嘉回答道,“可是我觉得肯定有隐瞒,像他们这样双重身份的江湖人,不会轻易开口” “那就抓紧时间,我们四个人单独审问吧。”刘辩说道,他把情况大概给郭嘉说了一遍;郭嘉听完刘辩的叙述,心里一颤,不管刘辩问没问出想要知道的东西,青铜司都有得忙活了。 “明白了,唐大人,你去安排!”郭嘉仔细思虑了一番,说道:“让所有人都远离审讯室!” 张既的精神状态并不差,看见刘辩的出现,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张既并不怕刘辩,但是怕刘辩身后的王越,王越的步伐并不重,但是每一步都一模一样,号称江湖高手的唐一凡也做不到那种程度。张既咧着嘴问:“刘辩,你亲自来,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王越直接点了张既两指,张既忍不住嚎叫起来,王越淡淡地说:“张既,这就是开胃菜,要称呼皇上明白吗?皇上问一句,你要实话实说,免得吃不需要吃的苦头。” 张既自幼练就的一副好身手,还是忍不住嚎叫,闻言点头:“我,我知道了,我,受不了。” 刘辩问道:“唐瑁在长安都做了什么?” 张既稍一犹豫,王越又加了一指,张既实在受不了叫道:“唐瑁想巴结董卓。” 刘辩颔首问:“你和唐瑁去见过唐姬吗?” “啊,见过。” “谈的是什么事?” “是,是要唐姬改嫁,嫁给吕布。” 郭嘉三人松口气,一个说是吕布,一个说是李傕,分明是当时做了准备,只不过唐姬根据目前的形势说了谎;刘辩冷冷的看着张既,语气淡然的问道:“你考虑过戴罪立功吗?” “啊,我不会为你效力的!”张既就剩下等死这条路了;刘辩听到张既的话,又看了看郭嘉和唐一凡,突然展颜一笑,“张既,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今天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会现场折磨你到死,不留后患!” 此言一出,张既顿时心头猛颤,他眼前这位皇上杀伐决断,自己死定了…… 有刘辩的话垫底,王越点了第四指,张既的整个脸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唐一凡很平静地上前问道:“张家虽然是寒门庶族,但家中殷富,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子弟;当然,要是把你诬陷吕布的话告诉吕布,你猜吕布会怎么做?只要他不敢谋反,就一定会杀光你家人泄愤,就像草原上灭了一个部落那样,鸡犬不留。” “你是小人。”张既咬着牙说,可是丝毫掩盖不住唐一凡得意的声音:“要是你自杀了,我只有把张家的人一个个抓起来审问,撬开张家的每一块砖检查,看你和刘协、唐瑁勾结的证据在哪里。” 唐一凡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张既的身体在挣扎,目光如火:“你们,你们杀了我吧。” “怎么会。”郭嘉笑道:“我出去就会把种邵抓起来,说你招供,你和种邵都是刘协安排的棋子;然后每天抓一个人,都说是你招供的。” “你们。”张既怒气攻心,一下子昏了过去;刘辩对郭嘉说:“废了他武功,动刑吧。” 张既在唐一凡的拷问下,挣扎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开口了,他是六国盟的人,上线是董扶,就是刘焉的首席幕僚,说成都有天子之气的那位;唐瑁就是被张既拉下水的,当初确实有人向唐瑁开口,只是说刘辩死后让唐姬改嫁,后来刘辩一路顺风,就再也没人说这件事了,吕布是唐瑁和张既在唐姬面前演的戏。 史阿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韩夫人是想要唐姬帮韩馥说几句好话,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客厅;而何袭人则是在唐姬的卧室里说悄悄话,外人连一个字都没听到。朱顺水、韩伯龙、王普三人不好怎样,也安排人跟着了;刘辩把张既交给唐一凡继续拷问,自己去了何太后那边。 “天哪!这……”何太后简直无法相信她听到的故事,她的印象中,刘辩像是一个奸商,勉强算是一个读书人,但是倔强得很,也一直不满意自己要为他选秀;可是现在,刘辩让自己开始行动,未免太快了吧。刘辩解释道:“兴许是我太唐突了。” 刘辩的胸怀开阔,哪怕看与刘辩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评价和眼神都是真诚的;但是政客相信真诚的人不多,何太后就是一个不相信真诚的人,带着讥讽说:“呵呵,皇上,你说得太轻松了,不过说出来也好,省的某些人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刘辩眨巴着眼珠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大笑道:“老妈,这么说就太有意思了……有意思。” 没有暴跳如雷的愤怒,没有死乞白脸的解释,刘辩的豁达,让何太后掩嘴失笑,而刘子惠却是惊讶于刘辩调节气氛的手段;刘辩开始进入正题:“这种做法听着可笑,但却很有实效,原因很简单,世家喜欢两面下注,这次我给他们一个机会。” 何太后和刘子惠都赞同地点点头,战争中站错了队是要毁家灭族的,人都死光了,还谈什么家族;所以士族必须站在胜利的一方,才能分享最后的果实。可是谁的眼光能那么准?两头下注,甚至多头下注,才是世家正确的做法。这个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刘辩一再提醒,就是希望两人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以至于只是针对性的选人,那不可取,心存芥蒂,还谈什么以后。 何太后是个圆滑的人,骨子里还是不满刘辩的态度,但明白必须翻过这尴尬的一篇:“可是不对唐姬下手,已经让人觉得皇上你的软弱,已经损害了暗中布置的局面,会让那些想要投奔你的人瞻前顾后。皇上,你如果不扭转这种局面,就无法让那些豪门下决心,甚至有些人会改投刘协。” 何太后自然希望所有人的力量,来帮助刘辩打败刘协;刘辩想了想才说:“胜败是兵家常事,我们要对袁绍、袁术、沮授他们有信心,因为袁绍他们有我们所有人的支持,补给不成问题;刘协等于是孤军奋战,即便有荆州军的支持,他也不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荆州怎么办?”刘子惠心不死道,其实他也明白,荆州的机会不大,但是荆州的行动能给刘辩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刘子惠在邺城也是笃定的看法,只是不知道刘协什么时候动荆州。 何太后撇着嘴,不屑道:“荆州是一把两刃剑,能给我们带来军事上的优势,也能给我们招来老百姓和士族的不满,不到最后一步,不能出手。皇上,你现在正好抽空管管何家的事,何苗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想要恢复朱姓。” 何苗可不是何进、何太后的亲兄弟,是何进后妈舞阳君带过来的拖油瓶,原本姓朱,然后改为姓何;何苗改回本姓,实际上就是在打刘辩的脸,刘辩目露寒光:“什么时候的事?” 刘子惠苦笑道:“几天前的事,何太后这段时间对何苗只能忽悠,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太后才把我喊来商议。” 何太后是太后,但做不了何家的主,所以想请宗正刘子惠出面;刘辩不屑一顾地说:“没那么复杂,史阿,把何苗府中的那些卷宗准备好,另外派人把何师利找来。” 何师利是何苗的大儿子,现在拜在郑玄门下,郑玄如今根本没时间教书,何师利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师兄国渊;何师利来了,刘辩就问他:“舅舅准备恢复朱姓,你打算怎么办?” 何师利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表态:“皇上、太后,我姓何,不会改。” 第135章 同行 何师利不傻,也没有何苗要和何太后赌一口气的心结,况且何苗的新夫人这两年连续给何苗生了两个儿子,将来怎么讲很难说;何师利当然选择与刘辩拉近关系,姓何就是刘辩的表哥,姓朱的话,那就远了。 刘辩叹口气说:“难为你了,你也知道大舅那一房的情况,何九韬生死不明,那一房总需要一个男丁;何师利你要是愿意,就过继到大房吧,让我妈和二舅去谈。” 何太后和何师利都听出一丝不对,何师利与何家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远不如将来何袭人的孩子来得近。不过话又说回来,刘辩的想法也没问题,何袭人是嫁到别人家,就算有儿子,也需要人家答应过继,反不如何师利现在方便;万一何袭人只有一个儿子,就算刘辩再施压,人家也不会答应。 何师利反应过来,立即笑着说道:“听凭皇上和太后的安排。” 刘辩看着何师利绅士般的笑容,感觉很熟悉;当然他绝对不会说,那是后世小品中的笑容,何太后敲定了这件事:“那就直接与何苗谈,皇上你回去吧,我派人请何苗过来,刘子惠你是宗正,也要参加会谈。” 何太后故意的把刘子惠拉在里面,何苗只要不改姓就是外戚,妥妥的宗室一员,刘子惠自然晓得无法推脱,微笑道:“这是宗正司的事,责无旁贷,我这就把书吏找来。只是何苗毕竟是骠骑大将军,何袭人是何进一房的嫡女,还需要皇上在这里镇场啊。” 刘子惠不是看轻何太后,而是深知这件事后面会在朝野造成风波,何太后不可能一一出面澄清,只有刘辩的态度才能让何苗和那些人望而止步。刘辩点点头:“大家都是亲戚,难得在一起聚聚,我等他们过来。” 何苗和何袭人来后,一听都愣住了,却又不敢询问是为了什么?何袭人带点羞涩地问:“太后,皇上,我还有一个弟弟何咸,就算是庶子,那也是父亲的骨肉。” 何太后看着这个曾经非常喜欢的侄女说:“何咸从小没读过什么书,未必能支撑起何家。” 对何太后来说,刘辩很重要,只要刘辩说的事,何太后没有不去全力支持的;反而是何袭人的话让感觉很别扭,何咸之所以能逃脱董卓与何九韬的毒手,就是因为何咸从小就混在下人堆里,压根没当公子哥培养过。 何苗呵呵笑道:“太后所言极是,这件事臣没有异议。” 何苗自然明白,刘辩是要给何进追封了,自然少不了给何进一房赏赐,自己不吃亏;何太后笑着说:“袭人,那就这样吧,至于何咸,可以在宗谱改为嫡子,但是按年龄排在何师利的后面。” 何袭人晓得胳膊拗不过大腿,转向刘辩问道:“皇上,你打算怎么办?” 刘辩轻轻点头说:“何进追封司空、安丰侯;我会在洛阳赏赐一座府邸作为侯府,安丰侯就由何师利世袭。在邺城,由并州商号帮你们采购两座宅院,一座何师利居住,一座你和何咸居住;另外何苗在并州商号的股份拿出一半给何师利,作为长房的产业。” 什么?何苗立即嚷嚷起来:“皇上,这可不行。” 刘子惠顿时对刘辩崇拜不已,这才是釜底抽薪,是在警告何苗,要是非要改回朱姓,那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这一手对于有些人是没有用的,但是对于财迷一样的何苗,绝对有杀伤力。 “何将军,听说你要改姓。”刘子惠真诚地问了一句,他是个实在人,理解何苗认祖归宗的心态,甚至有点欣赏:“皇上和太后在这里,今天就把这件事敲定如何?” 刘子惠的态度真诚,可何苗还是不能相信太多:“呵呵,刘大人,怎么说呢?我还没有决定好。” 何苗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一切,顿时有些心虚;何太后掩嘴失笑,刘辩没几年的功夫,已经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是何苗现在也不敢咋咋呼呼地说话;刘辩咳嗽一声说:“二舅,我不会喊一个姓朱的做舅舅,这件事你现在就要确定,我保证,骠骑大将军是不会给一个没关系的人,但是我可以对你封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刘辩能如此表态,让刘子惠与何师利感觉好办多了,可是何苗退却了:“皇上,我就是有时候嘴贱说得玩玩的。” 何太后怒斥道:“这种事能说得玩吗?你可是骠骑大将军,下次要是让我听到这些烂肠子的话,直接把你从何家的宗谱除名,把你赶回南阳去。” “是,是。”何苗终究是腰杆硬不起来;刘辩笑了笑说:“既然这样,那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二舅,你和张昭相处得怎么样?” 张昭刚出任何苗的长史,并没有被人特别注意,乐谦、徐庶都担任过这个位置,现在分别是张燕、曹操的副手;但是张昭辅佐刘辩一举拿下兖州、豫州,一下子成了厉害角色,就是何苗,有的时候见到张昭也发怵。何苗犹豫的说:“还好,还好。” 刘辩想了想才说:“我打算给你再换一个长史,是你的老熟人,简雍。毕竟你我的那么多生意需要有人看着,张昭在这方面没兴趣,但简雍是熟门熟路……后面,我过问生意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赵无几会来邺城,接替荀表的位置。” “荀家同意吗?”刘子惠不放心问道,其实他也明白,荀表继续插手刘辩生意的机会不大,究其原因是荀表的两次背叛,刘辩没有杀了这个家伙,已经给足了荀家面子。刘辩淡淡说道:“这是荀彧的意见,等荀家确定了下一个掌管生意的人,我会把豫州的生意交给他们。” 刘辩这话不是忽悠人,刘子惠却听得脸色大变:“难道豫州那边就没有别的办法?” “争取获取豫州士族的认可,荀家是最关键的,创造一个繁荣的颍川郡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想在豫州创造奇迹,我还是很担心。”刘辩神棍般的一通胡侃,有些事他也说不清楚,曹操一度定都许昌,总不会是一拍脑门想到的,其中必定有利益交换和其他方面的考量。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何苗和何袭人,何太后小声的说:“皇上,你的话……?” 刘辩肯定道:“我没有随口乱说,豫州的关键不在沛国,而在颍川郡,如果能控制颍川郡,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 何袭人上了自己的马车,一直坐在车厢里的朱顺水问:“出什么事了?” 何袭人没有搭理他,吩咐车夫回去,过了一会儿,何袭人突然有一处说一出的自言自语:“皇上让何师利过继到我们长房,如果何家的那些老人反对,说不定事情有转机?” “乖乖,果然是大手笔,皇上就这么看好何师利?”朱顺水对何师利的看法是一分为二的,自己的堂弟,刘辩的表哥;要是何师利手中有足够的财富,朱顺水不在乎与这家伙处好关系。 跟踪朱顺水和何师利的是李混的那个小组,李混手下的十个人,都是许相、王越帮着青铜司培训的好手,平日里就是以种种身份生活在邺城,这次动用起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李混自己装作一个运货的车夫,赶着一辆驴车在何袭人回去的路口等着,看见远处同伴发出的信号,不慌不忙地赶着驴车向前走;何袭人的马车无论气势还是速度,都远远超过李混简陋的驴车,不一会就超了过去,李混正好不慌不忙地远远跟在后面。 就在燕北街的甲子巷口,何袭人的马车停了下来,朱顺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等马车离开后,路边的一个行人走到了朱顺水身边,两人朝四周看看,又朝巷子口的茶摊老板点点头,才一前一后走进巷子。李混的驴车保持着原有速度从巷子口过去,一眼都没瞧这三个人,可是心中充满了兴奋。 无疑,这是自己的同行,李混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朱顺水的人,马车硬是从前面的路口拐到右边才停下来;李混并不担心他们跑了,那个茶水摊摆了不是一天两天,老板很眼熟,应该是长期安排的点,按照李混的经验,有这样的瞭望哨,箱子里肯定有一个窝。 史阿和唐一凡闻风而至,两人在马车里比对了地图,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巷子最里面的那些货物仓库;史阿沉声说:“先安排人把四周的巷子封锁了,就以飞贼的名义,两条街外就有一个五德珠宝行,从珠宝行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名暗桩正等着朱顺水的命令;朱顺水望着窗外的天空说道:“这次一定要杀死何师利,离开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把该带走的带走,该销毁的销毁。” 白马铜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朱顺水,急着动手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何师利一出事,青铜司会很快锁定何袭人的,你也无法逃脱他们的视线。” 这件事对每个人都有好处,只有何袭人除外,朱顺水不满道:“白马铜,你也太小心了,刘辩要是怀疑何袭人,不正中我们的下怀;你放心,何袭人找唐姬的事与我无关,青铜司就是想怀疑,也是怀疑韩伯龙。” 听到朱顺水的话,白马铜也不再多说了,他被派来,只是因为是个非常出色的行动高手,要论对形势的判断,还是朱顺水的经验强;朱顺水一脸无奈地继续说道:“我明白,我们费了这么大心思才混进邺城,要是对付一个何师利,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只是我们的压力太大,很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朱顺水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巡逻的官兵和青铜司的好手,正在无声无息地从四条街外推过来,封死了一个又一个的路口;五德珠宝行的叫声是行动的开始,三名飞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了珠宝一路朝甲子巷逃来,后面是追赶的人群和巡逻的官兵。 飞贼竟然能飞檐走壁,逃命的行动速度很快,穿过一条街就翻进了甲子巷的一处破败的仓库里;此刻朱顺水等人才被叫喊声惊动,正想派人去问问巷子口的情况,却看见大批的官兵和百姓涌进巷子,片刻功夫,甲子巷竟然被包围了,而仓库背面的街上,也沾满了手持兵器的士兵。 “史阿,一切皆如你所料,这一次应该能大功告成了。”唐一凡看着茶水摊的老板被巡逻的官兵制住,不禁低声笑着说道;史阿心中也是兴奋不已,他对唐一凡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对李混说道:“准备开始强攻,一家一家搜过去,如果负隅顽抗,就不用客气了。” “是!”李混回答一声,带着手下和官兵向巷子深处摸了过去;这个时候,朱顺水等人也很警觉;朱顺水一个转身眺望窗外,就看见几十道太阳的反射光在仓库外面晃动,产生反射光的不是兵器就是盔甲。朱顺水的心中顿时一沉,官兵找上门来了,自己一行人陷在了危险之地。 白马铜低声怒喝道:“从后面走。” 白马铜的动作是快,只是翻上围墙的时候,才看见后面街上已经站好了一排士卒,弓箭手已经半跪在地上;白马铜直接落地,对着朱顺水说:“完了,后面被堵死了。” 朱顺水喝道:“从屋顶走。” 白马铜等人翻上屋顶的时候,听到了弩箭的声音,死了两名同伴,还被高处的弩手逼回到屋内,最关键的是暴露了自己的目标。无论朱顺水还是白马铜,都明白了,对方针对的就是自己。朱顺水苦笑道:“难怪张既会出事,青铜司真的是无孔不入,拼了。” 白马铜摇头说:“你还是要活下去的,就说是被我们绑架的。” 白马铜话音未落,朱顺水已经昏了过去;等朱顺水醒来,发觉自己已经在监狱里,史阿正在凝视他,不以为意的说道:“脸色有些苍白,朱大少,没事的,皮外伤!” 朱顺水故作发抖地说:“你们绑架我做什么?” 精彩,史阿来了兴趣:“别害怕,这是青铜司,朱大少,说一说你被绑架的经过。” 朱顺水编了一个故事,担心是今天被跟踪了,朱顺水说自己的保镖是绑匪的同伙,骗自己说这里有一件古董,自己才会落入绑匪的手里;史阿让朱顺水签字画押后,才颔首说:“那个仓库是你在半年前买下的,要是看古董,既然人家送上门,直接在你家里看不是更好?你是在买赃物吧?” 朱顺水才发觉自己紧张之余,忘了自己是仓库主人的问题,只好装糊涂说:“那是我保镖经手的,我不清楚。” 史阿咧嘴一笑,说道:“朱大少,没有人知道你在仓库里,我们是用麻袋把你装出来的。” 朱顺水一惊,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压根动弹不了,沙哑着嗓子叫道:“何袭人知道我在巷子口下了马车。” 史阿不屑地笑道:“那也可能见了某个人就走了。来人,给朱大少松松筋骨。” 不仅是朱顺水,包括茶摊老板在内的另外两个活口也在严刑拷打之中,史阿和唐一凡都相信,朱顺水还有同伙,时间一长就会做出应对方案,必须与对方抢速度。 经过三个时辰不停地审问,负伤的那个活口审问途中死了,茶摊老板在看见死尸后崩溃了,指证朱顺水就是他们的老大,白马铜那些人是皇甫坚寿派来的。看到口供的刘辩很清楚,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到口供,史阿一定是下了重手,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却这正合了他的胃口。 刘辩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我来下旨,查抄朱顺水在邺城和冀州的全部产业。” 朱顺水的宅子一直在青铜司的视线中,当史阿带着圣旨冲进去的时候,宅子里的朱家人还在吵吵嚷嚷,全部被史阿扣了起来;在搜查的过程中,史阿发现了大量的证据,邺城的兵力布置图、和皇甫坚寿来往的信件、一些邺城士族官员的投效书,在这种情况下,金银武器反而不值得一提。 让史阿惊奇的是,这些人投效的对象并不是汉中王刘协,而是枹罕的宋建,从这些人的称呼上,已经称宋建为王,妥妥的造反证据;何苗得知消息冲过来的时候,史阿已经带着搜到的东西走了,留下现场是来评估资产的孟达。孟达对何苗客气地说:“大将军,皇上震怒,您要是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去找皇上。” 何苗看看四周无人问:“你来的时候,史阿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说朱顺水是反贼,他回去安排抓人了。”孟达是这么听说的,自然就这么传话,何苗却吓了一跳,何苗再不问事,也晓得刘辩最恨的就是反贼,并且下手毫不留情。何苗有些尴尬地说:“这怎么可能。” 孟达低低的声音说:“千真万确,史阿下令,朱顺水府中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走,全部要送到青铜司去审问甄别。” 第136章 推荐 刘辩听着史阿的汇报:“据抓捕到的那些人犯交代,替宋建出面的就是皇甫坚寿,并且朱顺水面对每一个人,都能说出很多机密的事情,那些人甚至猜测,在我们的内部有一个宋建的合作者。”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史阿心中是有些疑惑的,甚至他也觉得那些被朱顺水拉下水的人怀疑颇为有道理,但是这个合作者是不是真的存在?史阿也不想去追究,从掌握的资料看,这个人就算是有,也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所能够调查的。 看到史阿小心翼翼的样子,刘辩心中一阵好笑,看来史阿产生了误解;刘辩笑起来:“别钻牛角尖了,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资料放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有十个、二十个人参与,那些人的身份就是书吏就足够了。” 史阿一怔,刘辩说得还真是有这种可能,但是一想到有那么多的潜伏者,史阿就头皮发麻;坐在刘辩身旁的荀彧说道:“皇上,要是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们就摸到六国盟的脉了;这些提供资料的人,其实价值比朱顺水他们都大,因为很可能这些人就是六国盟布置下来的棋子,对于六国盟的了解,远胜过后来招募的那些办事人。 皇上,我有个想法,调查这些人可以交给祢衡与荀悦,这两个人对于文案的反应力远胜过一般人,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不可能是六国盟的人。两人除了才学,没有一点深谋远虑的能力。” 刘辩和荀彧两个人虽然交情深厚,但是荀彧一直很自觉地遵守着那些官场上的规则,不让刘辩为难;推荐自家人,荀彧还是第一次。刘辩也是知道荀彧的脾气秉性,于是上前低声说道:“这一次青铜司出手太快,想必很多不相干的人都被吓得惊恐难安,这样吧,史阿把资料摆在行宫,让荀悦和祢衡到我这里来办公。” 荀彧听了刘辩的话,心中也是无奈,刘辩说得没错,要是把这两个人摆到青铜司去,肯定很多人会心中不安,想到这里,荀彧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刘辩看到荀彧同意,心中大喜,赶紧给史阿递了一个眼色,史阿马上低声说道:“下官就留在行宫,随时听从皇上和那两位大人的垂问。” 荀悦和祢衡一前一后赶来,两人也很是好奇,刘辩手下能人无数,怎么忽然召见自己;等看到史阿摆在桌上的卷宗,祢衡顿时笑了起来:“皇上,你是让我等来找人?” 刘辩笑着说道:“祢衡,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好,我再给你见识一些好玩的东西。” 祢衡就是一个狂生,你要是好好和他说话,把他当做菩萨一样供着,祢衡反而感觉浑身不自在;而像刘辩这样,把他当做一个寻常人,祢衡反而感觉很受用,祢衡问道:“皇上,你缺侍中吗?” 刘辩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你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但是你可以担任招贤馆的馆长;民间有不少有一技之长的人,还有那些被埋没的人,即便暂时没有管制,我也打算把他们养着,你就负责推荐,挑选出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若是遇到像黄忠这样的人,你也可以派人去请。” 祢衡马上警觉起来,刘辩可是有名单在手的人,从刘备、荀彧、郭嘉、徐晃这些人开始,到最近在邺城校军场闯出名声的神射手黄忠,每一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这些人自然不是刘辩去挑选的,应该原先有人在做这件事,是那些人出事了,还是刘辩另有安排。 刘辩似乎不在意祢衡的想法,继续说道:“天下终究是会太平的,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储备方方面面的人才,水利、造船、采矿、养马、种田都可以;祢衡,我可是对你报以厚望,别以自己是个大儒的理由回绝我。” 不得不说,刘辩的眼力真是犀利,现在就开始想到了日后的事,这个招贤馆明显是为那些有一计之长的人定制的;祢衡听到刘辩的话,也是心头一紧:“皇上言重了,这样散漫的活,正符合我的心态。” 祢衡态度都有点刻意奉承,刘辩就知道,自己曲意结交做的太过明显了!不过刘辩不在乎,只要祢衡不翻脸,料想后面也不会有大的妨碍,毕竟能得到孔融、曹操、刘表、黄祖四个不同背景的人欣赏,祢衡的才能肯定是有的,最关键的是,这厮寒门出身,对士族的好感还没有自己高。 荀悦微笑道:“皇上准备给我一个什么职位。” 刘辩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荀悦,你就做秘书监吧,到时候帮我写写文章。” 荀悦在刘协那边是黄门侍郎,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替刘弘给刘协讲课;刘辩是不需要,但是写写文章这个说法太模糊,荀悦奇怪地看着刘辩问:“皇上是要我代笔?” 刘辩摇摇头说:“评论,评论我和其他人做的事对朝廷有利还是无利。” 荀悦不由得对刘辩刮目相看,不管刘辩是不是惺惺作态,就冲这个态度,那也比刘协强多了;荀悦笑道:“皇上,要是我说到你的痛处呢?” 刘辩笑笑说:“那我们就辩论嘛,时间可以验证一切。” “好,就冲皇上你的气度,这次我替你卖命。”荀悦毫不客气地说,他比祢衡更熟悉朝廷的每个部门和那些出名的书吏,自然比祢衡更有把握。赵云已经准备好两间连在一起的办事房,屋子宽敞明亮,光线非常好;祢衡和荀悦说干就干,直接去了办事房,只是要了两个士卒帮忙搬东西,剩下的工作全部自己干。 荀彧在尚书台那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临走的时候向刘辩推荐了第三个人选,陈谌的儿子陈忠;听说是陈群的堂弟,刘辩有些谨慎:“陈忠对士族是如何看待的?” 荀彧笑着说道:“陈谌与陈纪不一样,才华横溢,却是个懒散的人;陈忠和陈群比,也是如此,所以没有陈群出名。但是陈忠气质出众,到哪里都是让人一见难忘。” 刘辩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刘辩没打算扫荀彧的面子:“先把人喊来看看。” 荀彧回去没多久,就派人把陈忠送过来,陈忠确实仪表非凡,让刘辩挑不出毛病;刘辩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就事说事,把朱顺水的案子告诉陈忠,只不过刘辩隐瞒了六国盟的事,只说是宋建。 陈忠笑道:“皇上,一个宋建算得了什么,他现在还在韩遂的羽翼之下,能起什么样的气候?这件事一定有古怪,要不然宋建就是双方说话的一个替代名字,真正的大佬另有其人;要不然就是宋建是对方推出来的傀儡,枹罕那个地方别有洞天。” 刘辩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枹罕的事只有等皇甫嵩被打垮后,交给韩遂、马腾处理了;现在我要管邺城的事,不瞒你说,在朱顺水前面,我们抓获了另一名牵线的人物张既。” “难怪,张既是因为这个被捕的。”陈忠靠在椅子上说道:“皇上,既然有两条线的人在手,可以查查他们在邺城交集的地方。如果信得过微臣,微臣愿意去青铜司一趟。” 刘辩不想再耽误时间,开口说道:“用不着去青铜司,史阿在行宫也有一处办事房,档案卷宗都拿过来了,你去那里就可以了!” 陈忠点头,跟着刘辩安排的人离去,刘辩这才坐在椅子上,将史阿留给自己的材料取出来,认真地翻阅起来。这份材料是关于何苗和何袭人的,刘辩着重看了一下,他同意青铜司的判断,何苗基本上没有问题,就算泄密,那也是无意识的。 但是何袭人就不一样了,除了唐姬、朱顺水,何袭人还和另一个嫌疑人韩伯龙往来密切;看着朱顺水被抓,何袭人终于说了实话,要她去找唐姬救张既的,就是韩伯龙。刘辩泛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些人为什么围着何袭人转,难道何袭人本身有问题。 刘辩看到后面,看到了关于唐姬改嫁的事,原来何袭人晓得这件事,就是拿这个去威胁唐姬的。只是何袭人也不知道,唐瑁要唐姬改嫁的是谁;张既在严刑拷打下开口,唐瑁当时并没有明确对象。这让刘辩更感觉难受,唐姬实实在在是骗了自己。 刘辩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女人果真是天生的演员,唐姬的演技出众,如果顺着这个反推过去,唐姬遇见吉本也可能就是一种设计;刘辩很难相信唐姬竟然是别人的内线,刘辩晓得刘协、董卓那些人唐姬是看不上眼的,答案呼之欲出,就是六国盟。 其实到这个时候,刘辩已经不需要再看什么卷宗,需要做的仅仅是对唐姬的调查;刘辩没打算这件事可以遮人耳目;最后决定,自己亲自去审问唐姬,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荀彧去解决。 刘辩派人去接唐姬的时候,决定让陈忠和郗虑去询问唐姬,两人一听说是这个差事,心里话这叫什么事,唐姬可是皇后,标准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刘辩列了一个详细的询问大纲,唐姬在回答的时候叙述得滴水不漏。 陈忠和郗虑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唐姬有些紧张,那些答案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过陈忠二人没打算多说,只是回去向刘辩禀告。刘辩听了心中一动,他对唐姬可是知之甚深,知道这个女人素来极有主见,但是在为人处事方面只能说一个萌,现在看,是自己判断失误。 刘辩马上端正了身子,郑重的说道:“和唐姬好好说说左百灵!” 郗虑听出了刘辩话中的意思,他是晓得左百灵的人,作为左慈的女儿,左百灵可不是一般的身手;可是董卓进京后,负责唐姬安全的左百灵离奇失踪了,按照唐姬的讲法,左百灵是出去买东西没回来,很可能死在乱兵手中,现在看,这个说法的漏洞很多。 刘辩从自己身后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份材料,摆在陈忠面前说道:“当时我们在洛阳还是有一部分潜伏的人手,没有打听到有会武功的女人与西凉军厮杀的消息;反复调查过唐姬说买东西的那家和沿途路线,也没有异常,只是没往唐姬身上想过。” 听到刘辩的这一番话,陈忠和郗虑顿时打起了精神,尤其是郗虑,他被刘辩的话吓了一跳,刘辩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并且把心腹简雍派去洛阳,实际上就是刘辩在下意识地怀疑身边的人。 陈忠开口说道:“皇上,我看了张既的资料,他是个人才,唯独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理智。” “这也是缺点?”刘辩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理智对于想做一番事业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陈忠笑道:“太理智的人,喜欢在细节上决定成败,太过注意前因后果,没有想象的空间。我们可以帮帮张既,让青铜司安排两名狱卒说,皇上有意废后。” 郗虑显然没有想到,陈忠会如此大胆;刘辩却觉得陈忠说的这个问题很关键,他确实想知道,张既与唐姬之间的真正关系,刘辩手指敲打着案几说:“朕批准了。” 陈忠和郗虑急忙起身施礼:“多谢皇上。” 两人很清楚,要是查出什么,刘辩的脸面将荡然无存,甚至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可是刘辩依旧同意了陈忠的建议,这就是信任,不仅是信任办事人力,也是对陈忠两人品行的信任。 只是两人与史阿商议的时候,史阿认为有难度,张既不仅是世家培养的子弟,多年的江湖经验同样淬炼了这个家伙;现在表面上看,张既已经开始招供了,但是按照郭嘉和唐一凡的看法,张既还是有选择地在吐露消息,不排除是故意混淆视听。 史阿直接建议派出两名高手假扮狱卒,最起码可以面对面观察到张既的真实反应;陈忠摇头:“张既能看出他们身负武功。” 史阿笑着说:“这两个人是审讯的高手,是从军中文职抽调过来的,只是经过一般训练,看上去就是狱卒;至于警觉性,现在换什么人张既都会在意,我会安排每日换两个人,到第三天、第四天再把传递假消息的人派去。” 史阿有一件事没对陈忠两人说,郭嘉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利用张既,看青铜司内部是不是有什么暗桩在活动;盯着张既的人早就派出去了,是郭嘉自己带进青铜司的一名叫杨青芒的死士,配合杨青芒的,就是史阿提议的两个人,孙园子和戚方。 张既在监狱里的生活并不如意,关在小黑屋里不说,每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来弄醒他,不让他有睡觉的机会;外面的狱卒每天都换,换来的都是精神饱满的尽职之人,折腾得张既生不如死。 张既爱动头脑,监狱又是一个只能动头脑的地方,张既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有空不是睡觉,就是在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出事和怎么出去。直到放风的时候,张既才被狱卒打断了思路;青铜司放风是两人一组,含着互相监视的意思,杨青芒的出现确实引起了张既的注意。 杨青芒身材魁梧,长相凶狠,一看就是军中悍卒,这样的人其实没有资格进入青铜司的监狱;根据张既获得的消息,青铜司都是对付大人物的,悍卒犯事就算不关在军营,也是去地方上的衙门,所以张既判断杨青芒就是来对付自己的。 不过太寂寞,张既还是喜欢有一个说话的对象:“你犯了什么事?” 杨青芒面色平淡地说道:“失手打死了上司的上司儿子,赵商将军怕我被仇人杀死,就把我关在这里;只是没想到青铜司的那些家伙心太黑,照顾我就把我当犯人带,还好心说是什么磨砺。” “哦,是我有些冒失了,青铜司的监狱有没有特殊情况?”张既看杨青芒口气越发狠厉,头痛之下只能岔开话题;杨青芒肯定地说:“没有,这是一座连苍蝇都不能飞进飞出的监狱。” 张既咧嘴露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道:“当然,要不然也配不上青铜司的头衔!” 看到张既不出意外的屈服,杨青芒满意地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我是例外,赵商将军给我准备了一个单间;只是前几天打架,被关在这里的小黑屋,每天只有两次放风的时候呼吸新鲜空气!” 张既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怒火,但马上收敛无踪;一名新来的狱卒走到杨青芒面前,训斥道:“不要乱说话,再胡说八道的话,就取消你的单间。” 张既嗅出了蕴含的危险,眼睛盯紧了杨青芒的面容,说道:“你还真有单间,我以为你是吹牛的。” “我怎么会吹牛,我以杨家的荣耀保证,句句属实!”杨青芒斩钉截铁地说道;另一名狱卒远远地朝这边挥手,眉飞色舞地要这边的狱卒过去,显然是有什么大消息。 第137章 人约黄昏后 杨青芒对张既还是有所了解的,此人再江湖上最出名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从没有失信过,按照上面的意思,这样的人外表看上去可能豪放或者呆板,实际上做事谨慎爱惜羽毛,不会轻易对人说什么话。张既的问话,其实就是怀疑,杨青芒不在乎,因为真正出手的是孙园子和戚方。 两人继续晒冬天的太阳,没有再说什么话,朝戚方跑过去的孙园子已经走了一回来,虽然表面上很严肃,但是掩饰不住眉宇间那种得意;张既朝孙园子看了一眼,他相信,孙园子就是一个小人得意的家伙,这样的人,其实比杨青芒更好对付。 戚方敲响了铁块,意味着放风结束,要换下面一组;张既没有说话的机会,站起来转身回狱室,杨青芒看着张既离去的背影,心情才略有放松,他也起身离去,等着戚方给自己传递新的指令。 戚方是借着查房的机会,和孙园子一起见杨青芒的,哪怕张既有所怀疑甚至确定肯定,该走的程序还是一点不能少;戚方听完杨青芒的分析,沉默了半响,最后一声苦笑:“也就是说,张既在不断遭受严刑拷打的情况下,还没有丧失理智,这就麻烦了。” 一旁的孙园子嘲讽地说道:“没那么传奇吧?张既要是如此强悍!我们就应该把他的级别再往上面提一级,能够执行大行动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坚韧;包括我们青铜司在内,选择军中好手和江湖英雄,就是这两人的性格比一般人强得太多。” “嗯,有道理。”戚方顿时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问杨青芒:“你看张既的伤势,是否很严重?” 杨青芒思索着说:“张既外表看上去伤势很严重,但是他百密一疏,就是走路的时候,两个脚落地没有差别,说明那些都是外伤,没有伤到他的筋骨,对于他这样的一个高手来说,恢复得很好。你们去那里的时候应该注意,防止他拿我们的人做人质。” 这就是郭嘉安排杨青芒在这里的意义,杨青芒的江湖经验可以弥补戚方两人的短板;戚方听完,低头思虑了片刻,突然笑起来,说道:“那么在张既听到那个消息,不管他信与不信,都会做出暴怒的样子,劫持我们作为人质?” 杨青芒点头同意道:“这一点很可能,只是我们无法预测现场的情况,要是怕危险,你们安排一个替死鬼?” 戚方对杨青芒的分析能力非常的信任,但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戏演全套,还是我和孙园子吧,只是不当着他一个人说,就在明天放风的时候,背对着你们两人谈。” “行!”杨青芒感受到袍泽的信任,他也想出手试一试张既这个病猫。 张既仰头看看屋角的那个蜘蛛网,他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个晦气的地方,就是那只在织网的蜘蛛,绝对比自己自由;张既闭目养神了一阵,不自觉地又在想着杨青芒那个混账,青铜司为什么安排这样一个人来监视自己?难道狱卒都不够,还是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张既忽然反应过来,青铜司一直对自己用刑,但是没有挑断自己筋脉什么,也没有把自己弄残废,很显然,用刑的人极有分寸,分明是在试探自己。张既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青铜司的后续手段还有,只是没打算拿出来,那么自己其实已经暴露了很多信息,张既有了一种急迫感。 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张既和杨青芒还是没有办法交谈,但是戚方和孙园子背对着两人,在十步之外议论着朝廷的事;十步的距离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听不到什么,可是张既不是一般人,能清清楚楚听到孙园子在问废后以后,皇上会不会在全国选秀? 戚方直接把话打岔了,但就是这个举动,让张既判断废后是真实存在的;张既想了想,突然大叫一声呻吟起来,戚方两人掉头跑过来,边跑边问:“出什么事了。” 杨青芒打出预定好的手势,抢先靠近张既喊道:“你怎么啦?” 张既看杨青芒靠近,晓得自己难以得逞,只能抢先出手,以便杀了一个是一个;只是张既没想法杨青芒早有准备,双袖亮出一对护手,封死了张既攻击的角度,而靠近的戚方两人也抽出腰刀参战,不到十合,就压制住了张既。而青铜司增援的人手也赶到了,制服了张既。 唐一凡微笑着走到张既面前,点头说:“皇上还没有废后……来人,断了这家伙的脚筋。” 陈忠得知张既成了残废的消息,大骂了唐一凡几句,便一头回到行宫见刘辩:“皇上,青铜司的人太过分了,试探出消息不就算了,还把张既弄成了一个残废。唐一凡这家伙是疯子。” “这世上的人都快变成疯子了。”刘辩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没时间和张既玩下去,他要是最后什么都不说,那只能杀了他。张既既然承认是叛贼中的一员,又不肯改变立场,我们还能怎样?陈忠,要不然你把这件事接过来,看看有没有转机。” “皇上。”陈忠晓得刘辩说的是心里话,正因为这样,陈忠才担心,刘辩会让青铜司的权力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控制;况且,在刘辩的这个思路之下,最后很可能真的废后,有几个人真的不在意头上的绿色。 看着气急败坏的陈忠,刘辩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可是以阴险著称的华歆与贾诩都不在,他手中的好牌不多,陈忠好歹能能拿出去的,还和唐姬是颍川老乡。陈忠要是能试水成功,再解决后面的问题,就会变得容易的多。 最起码,士族是不敢往一门三圣的陈家头上泼脏水,局限于正常途径,刘辩的压力要小得多;眼下,不敢说多大的范围,最起码在邺城,刘辩对自己的能量还是有信心的,有把握压制那些反对自己的力量。 皇甫嵩有勇气,继续和自己对着干,一旦找出原因,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大问题就是张既这样的暗桩;唐姬的事迟早会被泄露出去,刘辩不得不做点什么,只是有时候刘辩出面也不好使,目前只能用陈忠。 陈忠不是没有胆量,只不过对于陈忠来说,事情的真相、唐瑁的死活,关他什么事?做官的谁不知道,秘密知道多了,轻则晚上睡不着觉,重则后来被人惦记着冤死。陈忠作为名门之后,出于本能排斥这样的场面;陈忠还是认为,不能听信刘辩的画饼,傻不拉几地接手。 陈忠说什么都不肯点头,郗虑很自觉地跑了出去,免得刘辩最后没人的时候把自己垫上去;刘辩的心里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来,要是有两个人能够护住陈忠的话,陈忠的心理负担就要小得多,“要不,我再找一个人,跟你一起?” “谁?” 陈忠虽然摆明了不合作,但是对刘辩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刘辩这几年磕磕碰碰走过来,也是多次经历过大场面的;刘辩神神秘秘的地轻声说:“许相,如何?” 许相可是做这种事的好手,当年多少名士不是栽在张让等人手中,而是栽在许相手里;陈忠有些心动,自己正好与许相一个做好人一个做坏人,兴许能问出真相。陈忠心中还是忐忑不安道:“皇上,你不会是挖好了坑,让我跳吧?” “怎么可能,你我后面还要做几十年的君臣……” “得得得。”陈忠也是听出了刘辩心中的焦急,晓得这种案子时间不等人,说道:“皇上,许相能出面,当然没问题,可是我有言在先,问不问下去,问到什么程度有我做主。你要是改变主意,就让我撤下来。” 陈忠说话在刘辩心中有些影响力,刘辩丝毫没有恼怒,点头说:“那就这么定了。” 许相从尚书台过来需要一段时间,刘辩和陈忠就喝着茶静坐,脑海里还在想着唐姬的案子,可以说案子的信息量很大,忽然一个名字跃入了刘辩的脑海之中,刘辩眼神不由的一亮,左慈。左慈离开洛阳以后,一直没有消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坐视爱女左百灵无辜死去,这家伙应该在做点什么,自己的身边也应该有人和他保持联系,而是自己忽视了。 “皇上?” 猛地有人在边上开口,把刘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陈忠在好奇地盯着自己;刘辩捂着胸口埋怨道:“陈忠,你吓我一跳。” 陈忠反而笑起来:“皇上,看你想得出神,就没有打断你,是外面报告,许相到了,对了,你刚才自言自语,什么忽视了……” 刘辩一笑而过道:“快请许大人。” 许相并不是无能之辈,反而出身名门才华横溢,要是不做官,还算是陈忠的前辈;许相听刘辩说完,就认定对自己是一个机会,当即保证:“皇上放心,我们不会为难皇后,也一定能拿到证据”。 这让陈忠大为惊讶,问许相理由,许相就说了一句话:“唐姬担心张既。” 这句话虽然刺耳,但说的是事情,唐姬不是一点眼见没有的傻女人,不管是谁给她下套,最起码她跳出来是得不偿失,她要是真的是另有身份,一个阶下囚和一个皇后的身份根本不能想比,更说明张既在唐姬心目中的地位。 陈忠不大自然的点点头,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敢想;刘辩苦涩一笑,挑眉道:“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在乎这个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最软的地方,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有不能给别人展示的画面。” 刘辩脸上还有笑,陈忠眼神中透出一副兴趣很浓的样子问道:“皇上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吧?” 刘辩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原先宿主几乎就是一个透明人,要是有什么风流韵事早就被史官记录在案了;许相不以为然地说:“陈忠,不是每个人都是风流倜傥,很多人的美好回忆就是安安静静地吃一餐饭,独自在阁楼上喝一顿小酒。皇上,我们审问前,你最好与皇后谈一下。” 这就是许相的狡猾之处,他很清楚刘辩的心态,现在也许无所谓,但要是后面的皇后比不上唐姬,刘辩就会有怨恨,到时候怪谁,自然是怪帮助刘辩把这件事做成的许相和陈忠,还有郗虑等等一大堆跑腿的人。 “谈什么?废后?从唐姬向我坦白的那一刻,唐姬就没打算留住皇后的位置。”刘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唐姬和我的野心不同,对于向上的目的也不同,我不会把唐姬赶出皇宫的,就算是废后,她依旧是贵人,和现在一起,她可以住在现在的地方。” 在穿越前,刘辩就看过一篇网文,说人的大脑中有一种奇特的化学物质,就是贪婪的多巴胺,人的大脑渴望向上就是多巴胺在起作用,推动人们前进;而相反的就是神经物质内啡肽,让人选择快乐,停留在当下。刘辩不知道唐姬现在是选择了理想还是快乐,反正刘辩自己不快乐。 “皇上,那对您可是很危险。” 许相听了刘辩的想法心中更加恐惧,刘辩还有几十年的皇帝光景,要是哪一天改主意,唐姬又成为皇后,自己这些人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好在许相晓得刘辩是个很在意自己安全的人。 “许相,朕真的是无从选择?连视而不见都不行?” “皇上,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输了的话,想做个渔夫都没有机会,更不用说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所以天子的人生才叫奉天承运,由不得自己。” 刘辩打心底相信躺平无罪,也愿意快乐地活在当下,哪怕自己死后洪水滔天;可是许相说的没错,自己还是输不起;当下不快乐,刘辩只能选择继续奋斗。面对许相的得寸进尺,刘辩有些吃惊,许相的反应也太快了,自己刚刚说到一半,许相就想到了那么多。 陈忠同样发现这点,提醒许相说:“许大人,好东西是要拿出来大家分享的。” 许相笑道:“青铜司和魏郡的各个衙门,最近抓捕了很多人,初初一看好像是一个个不同的案子,但是在尚书台把所有的案子连起来看,显然这些人都牵扯到了两个人,朱顺水和张既。我相信,邺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有些人就是想跑,也不敢随便动。” “许相,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刘辩着实有些好奇,更多的是一种不安,难道种种保密的设置在这些权贵面前就是摆设?许相嘿嘿笑道:“我过去不是和赵忠的关系很好吗,赵忠的那些手下我认识一大半,参加行动的有几个原来是洛阳的眼线,其中一个还给我传递过消息,猜猜就可以了。” “你有什么看法?”刘辩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心里却开始琢磨,许相到底看到多少,又能猜到多少。对于尚书台和赵忠手下的解释,刘辩认为只能听听罢了,这个老狐狸还有话没说出来。 “听说六国盟的人一个也没有抓着!”许相笑的幸灾乐祸,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其实赵忠晓得不少六国盟的情况,那些家族的族长、家主肯定也有线索,皇上应该严格一点!” 许相还是看那些豪门不舒服,想借着刘辩的手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刘辩微笑着说:“我不想打草惊蛇,还是先见唐姬吧。” 在行宫的小餐厅里,唐姬见到刘辩有些吃惊,也有些惊喜;最起码唐姬感觉,自己面对刘辩,要比面对那些大臣轻松许多。刘辩让人把酒菜摆在桌上,对许相和陈忠说:“一起吃吧,家宴,无所谓的,人多热闹。” 许相等人并不吃惊,刘辩确实就是这个性格,很多官员都有在行宫或军营里和刘辩一起吃饭的经历;唐姬看了看三人,有些失望地问:“分手饭?” 不怪唐姬猜疑,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尴尬的饭局;刘辩笑笑说:“说得太严重了,你我是媒妁之言,没有人约黄昏后的经历,我好歹也是皇帝,就算要分开,也是废后,不是分手。” “人约黄昏后?”唐姬根本没在意废后那句话,而是沉浸在这句诗的意境里,无尽流连的意境。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刘辩随口吟诗,顺手就端起了酒杯,朝唐姬示意,然后独自饮了起来;唐姬却迟迟不动,苦笑道:“我和皇上没有看过花市,难怪。” 唐姬的心中其实惊骇无比,她和张既逛过花市,她不知道刘辩就是随口一说,还是查到了什么;唐姬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信心,听何袭人说,张既在邺城隐匿了这么多天,连门都不敢出,最后还是落入了青铜司的手里。虽说,刘辩不是一个坏人,毕竟这样的事太敏感,唐姬不想越弄越糟。 第138章 满天星 刘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靓女的模样,长发飘飘,俊俏的瓜子脸总是穿着最能显示身材的时装;那张脸在刘辩的记忆深处已经模糊,当时两人是好朋友,但是没有更进一步,刘辩觉得自己在女神面前就是一个歪瓜裂枣,唯恐提出来连最起码的交往都会失去。 大学毕业那年,女孩跟着父母去了国外,从此再无联系;刘辩也开始了为生计奔波的人生,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回忆一番,苦笑片刻。刘辩只是恍惚了那么几秒的时间,唐姬自己明白,刘辩心中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这个该死的男人,伪君子。 唐姬正在暗暗咬牙,许相忽然说道:“听说张既被打残废了,那么一个风流人物,可惜了。” 许相自然看出刘辩与唐姬的情绪变化,心里暗赞刘辩少年老辣,心理手段用得恰到好处;许相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直接就开局。唐姬一激灵,张既残废了,唐姬第一反应就是刘辩的意思,那天自己把话挑明,刘辩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去调查,也不会没有反应,张既就是眼前最好的出气筒。 唐姬伸手就去扶头上的金簪子,金簪子的光泽有点,款式古朴,一看就是老货;唐姬的手才伸到一半,许相一筷子点在唐姬的手腕上:“皇后,母仪天下,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想去做一个刺客;好精致的金簪子,这个簪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满天星吧。” 宫女检查过唐姬,衣服里没有发现武器,刘辩才信心满满地来吃这顿饭,顿时吓得背后冒汗;唐姬更不好受,她的穴道被点,手自己抬不起来,她压根没想过许相是高手,还认识满天星簪子,真的是小看了这帮鹰犬。 外面的护卫冲了进来,许相回头见刘辩首肯,才去拔下唐姬的簪子,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啧啧称赞道:“徐夫人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纯金打造,簪子上的凤头就是机关,里面应该是牛芒针。皇后,听说徐夫人一共就做成功三只满天星,一般的人千金难买,你是徐夫人的传人?” 徐夫人是战国时期的能工巧匠,讲究的就是要器械对抗武功,据说传人都是不会武功的人;满天星这种杀器可以保命,没有人会把这样的杀器卖给别人,唐姬拥有满天星,自然是徐夫人的传人。 唐姬微笑着点头:“刘辩,我还是低估了你,不得不说,你能让荀彧、许相、卢植这些不同类型的人都为你卖命,真的是有独到之处;结婚两年,竟然能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现在回想,都感觉精彩,作为徐夫人的传人,我觉得不虚此生。” 刘辩三人都傻了,什么是江湖豪情,什么是淡漠生死,在唐姬这个美人身上闪着光耀;刘辩尴尬地咳嗽一声问:“张既就这么值得你付出吗?” 唐姬点头说:“我师傅答应张家,保护张既一辈子,要不然你以为张既为什么会拜我父亲为师?” 刘辩灵光一闪,脸色阴森地说道:“张既死,你就要死?” 唐姬坚定地点点头,刘辩挥挥手:“把唐姬押进牢房,请司空杨奇、尚书令马日磾前来,有大事商议。” 唐姬被押了下去,刘辩立即吩咐赶来的郗虑:“拟旨,命李傕、郭汜将张既家人全部抓来邺城,不可遗漏一个。” 无论陈忠和赵云都没有异议,张家不是豪门,可是能请动徐夫人一门保护张既,这背后的故事一定耐人寻味;要不是长安还在李傕的实际控制中,刘辩肯定会亲自去一看究竟。 郭嘉得到消息,一面通知雍州的青铜司注意时态,一面决定亲自出面审问张既;得知唐姬暴露身份,张既立即向郭嘉提了条件:“放了唐姬和我的家人,我全告诉你们。” 郭嘉摇头说:“张既,这是不可能的,我也做不了主。你应该猜到,我们已经派人去抓你的家人;但是你也应该想到,有人会把你的家人灭口。不管你以前多么重要,从你成为阶下囚的那一天,你就失去了原先的价值;你放心,就算你惦记的这些人都被抓起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既看看审讯室,笑了笑说:“我还以为身处佛门,郭嘉,你说得有道理,要是他们下手,你们肯定来不及;我看见家人,什么都说,否则,你让我死个痛快。” 杨奇两人到行宫后,和刘辩三个人谈了两个时辰,行宫终于放出消息,刘辩决定废后;一时间多少人惊呆了,刘辩为了唐姬损失了荀爽这样的人物,最后竟然是废后,无数的人开始打探内幕,其中就包括想救出张既给郭嘉一点厉害看看的司马懿。 在邺城奔波了两天之后,司马懿一无所获,毕竟他要对付的人,就其地位来说,说成是邺城的豪强也不为过。青铜司的级别虽然不高,但是权力和势力强硬,司马懿手下就算有些人手,差距依旧在那里,他能有什么办法。 司马懿不是司马朗这样的未来家主,即便是再有才华,在目前的年纪,还是没有什么人过于关注他;就算是司马儁,都不赞成这个儿子过早从政,司马朗在政坛崭露头角,反而有不少士族在背后说闲话,不得不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算,属于汉代世家的一种特色。 司马懿想要对付郭嘉,确实有些异想天开,大清早回到家中,司马懿将他在大街上看到听到的,都一股脑地告诉了司马儁。司马懿没指望老爹能他同仇敌忾,只是希望司马儁的经验能告诉他一些司马懿自己没察觉的东西,司马儁满意的笑了起来:“不错,你能从小处开始看问题,不错。” 司马儁摇头晃脑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认为司马懿的能力不行;司马懿一声叹息说:“爹,和皇上这种人合作,就要多长几个心眼,我看必要的时候……” 司马懿说道这里,突然眼神一冷;司马儁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他能看不出来,宝贝儿子的想法?司马儁微笑着说:“老二,你要是有刘辩的一半的本事,我就放心了。” “啊?”司马懿吃惊地看着司马儁,司马儁脸上没有异常的神色,说明司马儁直呼刘辩名字并不是对这个皇帝不满,而是几十年世家都习惯了私下谈话对皇帝直呼其名。司马儁点头说:“从甲骨文开始,刘辩已经拿出三种我们从没有见过的字体;甲骨文说是殷商的文字,现在那些龙骨已经是天价,士族豪门、官府、寒门学子,就连那些武夫都在不惜重金采购,甚至出现很多假的甲骨文。” 司马懿疑惑道:“怎么发现的?” 甲骨文还没有被研究明白,谁敢说人家拿出来的龙骨是假的;司马儁长叹一声说:“郑玄他们有几千块龙骨作为底板,又翻译了两百多个字,那些假的就是太像一回事了。这次郑玄、杨奇拒绝了夏阳司马家和班家参与,其实是有道理的。有些事,不做也罢。” 夏阳司马家和司马儁一族几乎没什么瓜葛,只能说五百年前也许是一家;司马儁说着闲话,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一句,在劝司马懿放弃原来的想法。司马懿秒懂:“是不是有的内容与史书不一样?还有就是班鱼传,他是刘协的人,郑玄他们万万不会愿意节外生枝的。不过这些都是虚幻的东西,我觉得盐铁司才是一件大事,钟繇的那个火炕真的不错,北方寒冷,一举解决了大部分人过冬的问题;朝廷决定推广,以至于盐铁司的范围暂定在食盐、铁矿、石炭矿。” 司马懿在大事上的眼界还是超过司马朗的,司马儁赞赏地说:“这也是我们搬来邺城的原因,我们希望韩馥或者王柔能出任这个职务。相对于九卿来说,盐铁司和转运司这两个部门更重要,但是杨奇、荀彧等人不赞成。” 司马懿看看门外灰暗的亮度,叹道:“听说杨亮和逢纪回来了,他们的希望更大。爹,你放心,我不会蛮来的。” 司马儁欣慰地笑笑,他相信司马懿这个儿子的能力不在郭嘉之下,但是青铜司就只有一个郭嘉吗?赵商、唐一凡这些人的能力都不弱,这才是朱顺水和张既出事的缘由。 朝堂上的争论已经拉开了帷幕,大厅上,杨奇、张温、马日磾、荀彧等人汇聚一堂;该来的官员都来了,刘辩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宫和军营办事,真到议事大厅上大朝的时间很少,几乎能和汉灵帝媲美。但是大部分官员都明白,刘辩比汉灵帝要勤快得多,转运司和盐铁司就是刘辩琢磨出来的。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扎堆聊天,不时传来一阵笑声,气氛看上去非常轻松,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已经成为刘辩代言人的荀彧。荀彧明白,今天的争论必定异常激烈,很多势力都想插手这两个衙门,并不是为了替刘辩分忧,而是想的发财。要不是时间匆忙,荀彧是不想这么快就把两件事摆上议题的。 但是邺城接二连三发现细作,刘辩又决定废后,估计后面一定会有动荡的局面发生,荀彧也就同意了刘辩的考虑。不知不觉之间,荀彧有些着急,看看正主还没有来,不时的问身边的荀悦:“皇上为什么还不出来?” “皇上到了,先去见了卢植,卢植是不想参与今天的讨论,似乎有些话要先对皇上说。” …… 刘辩匆忙地走进议事厅,直接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即在杨奇带领下参见刘辩;十几件不痛不痒的奏章说完,随着马日磾的出场,大厅再次安静下来。马日磾直接说了关于两个部门的安排,盐铁司和转运司由尚书台直接管理,杨亮为转运使,逢纪为盐铁使。 孔融、王匡、韩馥先后出面反对,认为杨亮两个人的资历不足以担此重任,韩馥甚至主动请缨出任转运使;韩馥曾经是尚书令,又做过冀州刺史,资历远不是一般人能比。荀彧有些听不下去了,好在张温先开口:“这两个部门在乎经验,无所谓资历。” 张温的话顿时引起黄琬等人的反驳,刘辩就那样安心地端着一碗茶,坐在龙椅上看着双方辩论到吃中饭的时候;刘辩看到郗虑打出的信号,很直接地说:“休息半个时辰,吃了饭再继续商议。” 刘辩在这点上还是让下面的人感觉舒服,皇帝不用饿兵,只要上朝,都是一日三餐供应,夜里还有夜宵;官员们纷纷去了两边厢房的餐厅,荀彧跟着刘辩来到后面的休息室:“皇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急?” 刘辩无奈的摊开双手,无辜的看着荀彧,眸子闪亮说:“荀彧,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不给孔融他们表态吧?” 荀彧哈哈大笑起来:“皇上,你要是这个心态,那就好办了;卢植说了什么?” 刘辩似乎感受到了荀彧的眼神不对劲,笑道:“卢植对朝廷这边没意见,他只是提醒到了州郡要当心。这次运作一旦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或许我不该说,但是……” “颍川那边是吗?”荀彧笑道:“放心吧!我和钟繇、陈忠摆得平;韩卓已经和家里打招呼了,用不着担心韩馥作祟。” 荀彧毫不担忧自己说的是大话,刘辩终究还是生于帝家的年轻人,并不知道那些士族虽然嘴里说起来是百万千万的生意,其实都是下面附庸的人占大头,家族本身参与的很少;真要像刘辩,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买卖都能够坦然面对的,荀彧几乎没有见过。 刘辩这才长呼口气,放下了手中已经冰冷的茶碗;坐在龙椅上的时候,刘辩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是对于刘辩来说,不想自己在经历风浪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大浪吞噬得干干净净,就一定得死命地撑下去。 简简单单吃完饭,刘辩回到议事厅的龙椅上,群臣又开始争论;一直拖到太阳开始西坠,刘辩似乎忍不住了问:“你们能不能拿出一个一致的意见?要是没有,暂时就朕说了算,以后你们有更好的方案再说。” 有黄琬带头,议事厅内反对的声音不小,只不过晓得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刘辩一开口,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孔融说道:“皇上,最关键的不要与民争利。” 刘辩没好气地说:“能够插手盐田、矿山的有老百姓吗?孔融,不要说得好听,这样吧,在刘表授首以后,我会允许一部分矿山卖给私人,但是现在不行,我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判断矿产最后会流向哪里。” 刘辩说的是刘表,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刘辩真正要针对的是汉中王刘协,并且刘辩清楚黄琬等人为什么反对;原本大汉最挣钱的生意,还是良田,但是刘辩改变了所有人的视野,盐田和石炭也能挣到大钱,于是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渤海、北海、东海那三郡就算了,几十万黄巾军的降卒都能帮助荀攸与颜良大战,就算是顶尖的豪门也惹不起。但是其他地方的矿产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数众多的追随者,就是刘辩和朝廷,影响力也不如当地的豪门大户;存着这个心思,朝中的很多官员早已形成了默契,要安排自己的人,以便日后能获取足够的好处。 只是刘辩让了一步,一时间黄琬等人也计算不出是得是失;刘辩表面上蹙眉思量,实际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没有人搭茬,刘辩就直接下诏了:“大家讨论一天了,要是仅仅是不放心,那朕先下诏,要是杨亮两人不行,到时候再商议,如何?” “皇上……现在还不是往各地派人的时候,要不等等?”黄琬也清楚,刘辩就是个做生意的天才,自己要是在细节上辩论,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刘辩闻听,放下脸来说道:“荆州暂时只设荆南和南阳两处,荆南由扬州转运司代管,扬州、荆南的人选让袁绍推荐;南阳由司隶转运司代管,人选让郑泰推荐。” 刘辩的语气很重,丝毫没有顾忌黄琬的面子,反而一口气做了安排,实际上就是排除了黄琬在荆州的影响力;黄琬没想到刘辩真的对袁绍如此放手,压根就没打算制衡什么,黄琬只能设法挽回一二:“扬州毕竟不方便,臣推荐一人,刘巴。” 刘辩眼神一亮,黄琬有底气不是没道理的;刘巴确实是个人才,至于来了以后怎么办,刘辩有把握不让黄琬做主。刘辩故作斟酌地说:“既然是黄大人推荐,让刘巴来邺城,一切等我见过了再说。” 刘辩这话没毛病,前面说的就是让其他人推荐,最后拍板权刘辩没让出去;黄琬松口气,有希望就好,有些事他也需要当面向刘巴请教,黄琬当即答应:“臣这就请刘巴来邺城。” 第139章 忏悔 马日磾熟悉刘辩的表情,看到了刘辩的眉毛一扬,便猜测刘辩肯定是晓得刘巴这个人;心说黄琬啊,你就是一头装成狼的羊,哪知道年轻皇帝在前面等着你的花招。议郎周忠站起来说:“皇上,关中盐铁石炭都有,朝廷应该安排人手,绘制矿产地图存于内府。” 周忠这话等于没说,除非是他去做那个雍州的盐铁使,周忠的故意示好给人一种墙头草的感觉,不过刘辩对周忠毫无立场的作为没有不满,毕竟周忠到了邺城做了议郎,与原来在长安的太尉天壤之别,从某种角度上讲,刘辩需要周忠的这个态度。 刘辩立即表态支持周忠:“周忠说得没错,盐铁司之外也应该有一个部门晓得各地的矿产;只是关中目前一片混乱,其原因大家都知道,除了打仗,还有就是没有章法。谁也不希望关中落魄下去,因为只有关中的稳定,洛阳才能稳定;周忠,等盐铁司一切安排好了,你替我巡视一次关中,和方方面面协调一下。” 很多人不得不赞叹,刘辩站在一个老板的立场上,眼光比寻常人看的远了很多;周忠与李傕等人都共过事,加上几十年的为官经验,前去协调成功的把握很大。只不过荀彧等人有些奇怪,刘辩可不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但是周忠到了邺城,刘辩就既往不咎;现在更是公然表态,荀彧相信,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皇上……”周忠感激地看着刘辩,杨彪说得没错,刘辩既然把自己留在邺城,肯定就是有用处的,一时不表态,只可能是火候未到。黄琬只是冷哼了一声,有士孙瑞在关中,周忠你又能起多大作用,弄不好就是一个背锅的角色。 看看大家都没有多少兴致谈下去,刘辩宣布散朝,杨奇带头就走,不管马日磾和孔融、黄琬吵成什么样子,总之刘辩达到了目的,还向周忠卖了一个好。杨奇深知自己的这个弟子,骨子里就是一个奸商,这些权贵一个个都盯着盐铁司的那点好处,只要刘辩在,压根没门! 刘辩大步流星地从单独一条路上了自己的马车,刚回到行宫,就听说周忠前来觐见;他笑了起来,这些朝中的大佬,哪个人不是在官场拼搏了多年,自己的姿态其实没瞒过周忠,只不过周忠顺便表演了一下,周忠是来问底牌的。 刘辩让郗虑和赵云把周忠请进来,周忠立即跪下再次谢恩:“皇上,臣前几年糊涂,误信刘弘那个奸贼的花言巧语,做了很多对不起皇上的事,多谢皇上原谅了臣。日后皇上要是差遣,臣万死不辞。” 郗虑几乎要捂额头,周忠可不是一般的名士,在朝中也算是有分量的人物,这般惺惺作态,当真是世风日下;刘辩急忙把周忠搀起来说:“周忠,无需如此,人孰无过,我连汉中王都不计较,那一切都过去了。来,来,坐,坐……大家一起,郗虑,派人把许相、祢衡、荀悦、史阿、陈忠也请来。” 这五个人的办事房现在都在行宫,不一会都到了,看见屋内的架势,都知道刘辩肯定有话要说;祢衡一落座就问:“皇上,什么事这么要紧,我那边还忙得很。” 刘辩笑着摆手说:“就一个时辰,我想听听周大人说说江东和荆州的局势。” 周家可是庐江大族,刘辩也证实过了自己的猜测,周瑜就是周忠的侄子;只不过周瑜不看好董卓和刘协,一直没有北上。以周家在南方的地位,周忠晓得的消息应该比一般人多得多。 周忠也明白,这就是自己递投名状的机会,忙说道:“江东士族和荆襄士族、荆南士族,相对于北方的郡州来说更加抱团,江东最出名的就是许家、孙家、朱家、陆家,许贡、朱治、孙贲、陆康就是四家的家主。 荆南张家一枝独秀,家主张羡是刘表手下的长沙太守,迟早是会反对刘表的;荆襄那边就是蔡、蒯、彭、黄,蔡瑁、蒯良、庞季、黄琬。黄琬之所以不敢表态,是因为黄祖等人都在江东支持刘表,他怕自己一说话,皇上的大军未到,黄家的人自己就杀了起来。” 刘辩点头问:“在我表现诚意以后,黄祖、庞季有没有可能归顺我?” “没有。”周忠肯定地说:“刘表是个枭雄,连蔡瑁都不敢轻易翻脸,黄祖、庞季怎么敢。除非皇上的大军从南阳直接杀到襄阳城下,那么我敢说,这四家绝对是举手投降,让刘表一个人去守襄阳城。” 众人都笑了起来,周忠你何尝不是这样,刘辩大军在潼关以外的时候,你在刘协面前呼风唤雨,一旦长安被围,不也是跟着投降;刘辩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这三处的士族对生意有没有兴趣?” “有啊。”周忠可是看着刘辩崛起的,信心满满地说:“蒯越就曾经与皇上做过生意,说实话,臣当时也是动了心,只是没机会靠上皇上。只是作为士族来说,生意上的账与皇上算得不大一样,一般的小家族就不说了,像蔡瑁那些大家族,还是需要大量的良田来维持开销和粮食物资储备的,要不然桓灵两帝的时候土地兼并也不会那么炽烈,直接引起张角的黄巾之乱。” 祢衡等人纷纷点头,周忠的这个看法还是切中要害的;刘辩笑着说:“周忠,你应该相信,只要我到了江南,所有人家都能有生意;只是我有一件事想弄清楚,你在周家是不是一言九鼎?” 刘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周家要是忠心,他就准备先用了,谁叫占据庐江郡的袁术现在是邺城这边的卫将军;周忠起身道:“周家对皇上绝对忠心,我犯糊涂的时候,家兄周崇、堂弟周异、周尚都不愿意依附刘协;家兄周崇就是周家的家主,早年做过甘陵相,现在就是读书和操持家业。” 周忠晓得自己没资格说忠于刘辩,董卓进京的时候,周忠是接应董卓的大将;董卓死后,刘协在长安称帝,周忠是太尉,刘辩没有杀周忠,已经算得上皇恩浩荡了。刘辩问周忠:“周瑜现在做了居巢长没有?” 周忠大喜,他可是晓得自己这个侄子聪明到什么程度,既然刘辩有心,那么周瑜肯定会得到重用;周忠忙说:“皇上真是明察秋毫,前天才接到家信,周瑜已经在居巢上任了。” “他忠于汉室吗?” 周忠吓了一头汗:“一定忠于汉室。” 刘辩微笑着说:“周大人,别紧张,只要周瑜忠于汉室,别人能给的,我一定能出更高的价。你问问周瑜,先去北海杨彪手下做楼船中郎将如何?听说令郎周晖在江淮也是一个豪杰,来邺城如何?” 啊,周忠张大了嘴,刘辩连周瑜擅长水战都晓得,太可怕了;让自己的儿子来邺城,那就是彻底把自己父子绑上刘辩的战船。周忠呆了呆,反应过来说:“臣这就写信给犬子和周瑜,让他们即刻北上。” “好。”刘辩这才对其他人说:“祢衡,将来去荆州,你就是荆州从事;许相是荆州转运使,陈忠是武陵都督。” 几个人一愣,这才明白刘辩把他们喊来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在组建一个班底,如同陈宫等人在兖州那样,代表邺城占据一块地盘;祢衡咧嘴一笑:“皇上,你敢让我去荆州?” “当然,要是你在荆州犯浑,被刺史杀了,正好去了一个刺头。”刘辩说得毫不在意,祢衡不禁愣了愣,他知道自己惹祸的本事,这个可能性还真不能说没有;荀悦摇头说:“皇上,这个玩笑不好笑。” 玩笑,刘辩忽然想到喜剧演员卓大师,即使在刘辩原先生活的那个时空,这个无声电影时代的喜剧巨匠也是遥远的传说,死了几十年了;但刘辩偏偏对卓大师是印象深刻,《摩登时代》那些片子,真的是无声胜有声的杰作,不因岁月流逝而减少魅力。 刘辩觉得祢衡最好能有点这样的精神,不要一下子把人得罪光了,要是整个员工团队都嫌弃祢衡,刘辩就算是老板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员工关了自己的公司吧。刘辩想了想,顺口说了两段卓大师表演的故事情节,荀悦等人立即明白是在点拨祢衡。 祢衡饶有兴趣地听完,问道:“皇上,这书在哪里?” “秘本,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刘辩现在自己说谎成习惯了,没办法,总不能说自己悟出来的;祢衡笑着摇摇头,刘辩的这个解释都快成梗了,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晓得,以至于蔡邕、许靖现在都不敢说自己读过多少书。 荀悦笑笑说:“皇上有时间的话,还是把这些书写出来,然后安排人编撰。” 刘辩笑道:“那是肯定的。我也想青史留名。就怕到那时候,很多人骂我。” 祢衡等人不解其意,刘辩把自己的知识拿出来,还会有人不满意?几个人不知道,刘辩说话间,想到的活字印刷和贱如白菜的纸张,这些做出来的难度不大,就是知识的传播,会让更多的平民和寒门崛起触及士族的底线,现在刘辩不敢冒险,还是等天下安定再说吧。 “皇上,谁敢骂你啊。”杨亮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家伙到了邺城跟郭嘉一样,出入行宫跟自己家没差别;刘辩笑着问:“你怎么有空过来,你现在应该在衙门里苦思冥想怎么开展工作。” “工作是做不完的。”杨奇直接在许相下首坐下说:“我来是为了并州商号的生意,每个商号与你合作的股东都不是同样的人;我认为你应该把这些商号统一起来,然后设立分号,否则各个商号之间迟早会为了生意互相拆台。” 刘辩听出了一点门道:“孟佗有想法?” 杨亮点头说:“李傕想接手董卓在两个商号的股份,我没同意,他就找了孟佗,孟佗现在的压力很大;另外赵无几也想按照皇上一开始的思路,把五原塞那条商业线路建好,但是人手不足,也在整天向孟佗诉苦。” 并州商号的三个掌柜,大掌柜孟佗负责刘辩的所有生意,二掌柜张世平负责迁移到邺城的所有工坊,三掌柜赵无几坐镇并州,负责原先并州商号的各个分号。之所以让赵无几一个有着军职的人出任三掌柜,就是为了开辟商业线路,在将来的某一天,把那些沿途的地方改为榷场,变成朝廷下辖的一部分。 刘辩想了想说:“从学堂里挑选一批管事去帮助赵无几,至于董卓的股份一分为三,在洛阳、河东的生意收归你们转运司,段煨、刘备、胡才、张济的人马都需要补给,能贴一点是一点;关中的股份,李傕、郭汜一人一半,用途就不用管了。” 杨亮答应一声,又问:“你是不是要选秀了?” “没有啊,我和司空商议过,等平定了荆州再说。”刘辩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问题,反正这方面的情报青铜司是拒绝提供的;杨亮笑笑:“那传言就是真的了,糜竺打算把糜娇娇献给皇上,现在三天两头去太后那里。” 众人都笑了起来,显然糜竺没打算让自己妹妹当皇后,只是想把妹妹嫁给刘辩;否则,糜竺是深知刘辩个性的,应该三天两头来行宫才对。刘辩摇摇头说:“许相,明天你去提醒一下糜竺,别浪费时间。” 许相促狭地问道:“皇上不喜欢糜娇娇那种类型的?” 刘辩才不会上当:“暂时不提,暂时不提。” 杨亮等人回去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好在个个都有灯笼,一辆辆马车离开行宫,奔向不同的目的地。城外背面的官道上,一队骑兵押着二十车的物资,正在前来邺城的路上。 不同于在幽州嚣张跋扈的样子,公孙瓒的骑兵并没有跟着来邺城,来的只有田楷和身后五百押送物资的骑兵;田楷清楚公孙瓒的注意力就不在冀州,而在辽东辽西。骑兵对于现在的冀州根本没有威胁力,这也是田楷非常郁闷的地方;公孙瓒的想法注定不能靠威胁,而是需要谈判。 作为一个优秀的官员,田楷当然明白谈判有时候比战争还要血腥和残酷;但是他别无选择,公孙瓒用尽手段,还是没能威胁到邺城,涿郡和渤海郡,就是阻挡幽州的两道墙。 雪越下越大了,田楷看着视线中越来越清楚的城市,想起那个已经带着传奇色彩的皇帝,真的笑不出来。田楷担心的是,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了朝廷的手中,这次谈判肯定不会轻松,甚至会比公孙瓒想象的可能还要艰难。 田楷回头看看车队,自言自语的说:“但愿不辱使命!” “田楷,你说什么?” 公孙越陪同在田楷的身侧,耳畔听到对方的自言自语,随口问了一句;公孙越是公孙瓒的亲弟弟,名义上是田楷的副手,实际上是这群人的头。田楷扶扶头盔说道:“没什么,快到邺城了。” 公孙越差异地看了田楷一眼,迟疑着没有继续问下去;一个军官手指着前面,高声道:“田将军,您看,巡逻队!” 就见二十名骑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这让幽州的将士颇感惊讶,这可是大雪天,又是在冀州腹地,四周并没有敌情;但就是这样,骑兵依然在城外巡逻,可见这支军队的训练有素。 田楷搭起手掌,眯起眼睛眺望远方,看见一队人马来到近前,立即让手下上前通禀;巡逻队很客气,为首的什长告诉上前的军官邺城已经宵禁,不过车队能在前面离城二十里的驿站休息。 巡逻队继续向北而去,车队又走了三里多地,田楷就看见了驿站,也就是路边的两排石头房子;驿站的什长迎了出来,验看了公文说道:“田将军,房间就够六十个人的,大部分的人是不是在外面宿营?” 田楷脸色愕然,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谁愿意下雪天在外面宿营;公孙越大大咧咧地说道:“别管他们,我要一间上房。” 公孙越压根没管手下人的死活,带着几个家将就走进驿站;田楷怒其不争,却无法说什么,只好苦着脸吩咐大军扎营,然后对什长说道:“给我们烧点开水。” 田楷自然也有一个房间,让田楷和公孙越吃惊的是,只是吃顿饭的功夫,每个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了很多,什长得意地解释说:“二位将军,这是火炕房,朝廷希望来往的官员舒服一点,特地调拨了石炭在这里。” 田楷早就听说过钟繇研究出来的火炕房,没想到今天见识到了,田楷好奇地打量着房间,点点头说:“要是幽州也能推广,百姓就有福了。” 什长讨好地笑道:“今天在冀州、青州实验成功,明年就会推广到并州、幽州、兖州、徐州、雍州和司隶,所有的地方都会有的。” 第140章 悄然回邺 第二天田楷和公孙越进城就见到了李移子,说起火炕的事,李移子遗憾地说:“现在都是钟繇在安排人建造,还没有推出冀州的计划,我问过荀彧,他说打算调二十个工匠到幽州,帮我培训工匠。” 田楷疑惑地问:“这样的手艺,竟然不准备藏私,这二十个人会不会有问题?” 李移子失笑道:“田将军,你想多了,你是没见过皇上和荀彧,他们胸有丘壑,这点小技巧压根不在乎。其实大家都知道,火炕的主意来自皇上,只是钟繇把这个完善起来,包括如何避免中毒都有讲究,正在编写一部使用手册。” 田楷是个识货的人,惊讶道:“细致到这个地步,是不是与你说的算法有关系?” 李移子发现荀彧的军粮物资调配和并州商号使用了一种新算法,再仔细打听才知道两个部门的吏员竟然全部是在并州专门培训的,便猜到其中有花头精;这次田楷出来,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跟来的骑兵中有五个田楷挑选的学子,都精通算术。 “是习惯,每一步都是谋定而后动。”李移子脸上的笑容减少很多:“算法的事情荀彧也没有隐瞒,这次杨亮回来,已经把并州那边的书院办过来,听说准备培训尚书台和转运司、盐铁司的官吏。皇上还让祢衡主持了一个招贤馆,专门招募一技之长的人,只是我没看出这件事的深意。” 李移子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在这方面的眼光还是有欠缺,田楷可是世家子弟,顿时若有所悟地说:“皇上是认为天下将定,提前一步为后面的发展做准备;就像杨彪出任镇东将军一样,大规模的海上船队,要去的地方只有三个,辽东、会稽、交州。” 李移子这次明白公孙瓒为什么开始动作了,公孙瓒是怕刘辩出兵辽东,那样子,公孙瓒就不得不放刘辩的力量进入幽州;只是李移子心里不赞成公孙瓒这么做,低声问道:“大哥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公孙越笑了笑没有说话,作为公孙瓒的亲弟弟,公孙越晓得的绝对比李移子和田楷要多得多;有人找过公孙瓒,开出一个异姓王的筹码,被公孙瓒当场回绝了。但是公孙瓒以为,幽州应该是自己说了算,刘辩先任命徐荣为辽东太守,又让杨彪大规模建造海船,公孙瓒心中是不满的,这次公孙越来,就是试探刘辩的态度。 李移子看穿了公孙越的心思,心里着实有些恼火,自己可是公孙瓒的结拜三弟,为公孙瓒费心费力,为什么还是像个外人一样?看看甄逸、糜竺现在的日子,当官不说,糜竺那家伙都想把自己妹妹献给刘辩,哪像自己,碍着公孙瓒的利益,压根不能为自己和家族做点事。 不过当着田楷的面,李移子还是不动声色,说起两人的行程安排:“你们要在尚书台递上公文,先见马日磾和荀彧,然后去觐见皇上;后面公孙越要去拜见车骑将军卢植,田楷跟我去见转运使杨亮,商议幽州转运的事情。” 卢植是公孙瓒的老师,也是幽州人士在朝廷的顶梁柱,公孙越于公于私都要去拜见,公孙越点点头:“就这么办。” 刘辩看见公孙越的名字,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伙得到了自己穿越带来的红利,要不然已经死在袁绍军的箭矢之下;在刘辩的眼中,一个小小的公孙越算不了什么,但是公孙瓒的面子要给,就见一见吧。 刘辩拿定主意,缓缓地对郗虑说道:“公孙越背景深厚,突然巴巴地找过来一定有事,你和陈忠、许相、赵云一起参加接见。要是发觉对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说无妨,反正荀彧在场,后面让荀彧和李移子协调。” 郗虑的眼睛一亮,只要有兜底的就好啊!面子上的话谁不会说,公孙越等人还真的敢不把刘辩放在眼里?事后什么协调,还不都是利益上的交换,在刘辩心目中,公孙越的位置不够高。 公孙越三人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后,刘辩便让三人落座,问道:“幽州的情况怎么样?” “皇上,幽州的百姓苦啊!”公孙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悲情牌:“幽州地广人稀,也没有什么物产,家兄为此日夜难眠。” 刘辩一听就知道,公孙越在唬人,真要是这样,公孙瓒早蹦起来了,李移子也不会安安心心在邺城呆着,公孙越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和自己谈条件要钱。问题是,公孙越毕竟不是公孙瓒,刘辩还没掉分到这个地步,故意皱了皱眉问:“幽州的官吏如此水准,换做朕,也是睡不着觉。” 田楷和李移子听懂了,刘辩的意思就是现在可以开始谈条件,省得大家麻烦!但是公孙越没听懂:“皇上,我大哥只是刺史,有些事心有余力不足。” 李移子都想给公孙越两嘴巴,一个称职懂事的手下,应该懂得进退,刘辩连大部分太守的任命都交给了公孙瓒,你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应该告诉刘辩,公孙瓒需要什么,看刘辩能不能解决。刘辩哈哈大笑,似乎对公孙越的态度早有所料:“我的意思很简单,刺史的权威不容置疑和侵犯,但是有些事不能做绝,幽州应该在对付鲜卑人那边有所进展。” “皇上,这件事需要公孙瓒大人的筹划,可否容后再议?”李移子有些紧张的问道,自从跟着公孙越进来,他心里没有一刻的平静;李移子在邺城获得有滋有味,赚钱也比在幽州的时候多,他可不想刘辩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回幽州,和老四乐何当落个同样的下场。 看着李移子患得患失的眼神,刘辩不禁笑道:“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孙瓒可一直想灭了鲜卑。” 听刘辩调侃,李移子嘿嘿笑了起来,说道:“我是担心公孙越坏了他大哥的事。” 刘辩摆摆手说:“我相信你和公孙瓒,既然你认为暂时不议,那剩下的事你们和荀彧商议吧。” 刘辩直接下了逐客令,李移子在心中叹息一声,只能和公孙越等人跟着荀彧离开;刘辩沉吟片刻,问还站在身边的赵云和郗虑:“黄琬有没有动静?” 这方面的情况两人都涉及,郗虑想了想说道:“在新丰大街上有好几处茶馆酒楼,黄琬曾经去过几次,邀请了不少名士,国渊就参加过两次。只是黄琬的公开活动范围似乎很广,我没听说过什么异常。” 郗虑也明白,黄琬的态度很成问题,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但是自己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阴暗面,不是有青铜司在吗?刘辩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思路了,只是不能够确定,又开口问道:“国渊参加的聚会,有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当然有,一个是黄琬准备邀请一些人研究龙骨,另一个就是,每次都有好几家士族谈联姻,弄得跟相亲会一样。”说到这里,郗虑有些懊悔不已,这些联姻肯定是有讲究的,他没有问详细的情节;刘辩点点头,把话题换了换:“他们想在这方面有所突破,不足为奇;问题是有没有什么新面孔出现,张既、朱顺水出了事,刘协和皇甫嵩应该继续派人来。” 刘辩的猜测确实是有道理的,即便刘辩一方占有主场地形,刘协那边不断损失人手,但是邺城实在太重要,不可能就此罢手;更何况在刘辩心中,已经认定背后的人就是六国盟,只是郗虑这边不便多说,而青铜司等部门送来的资料,也特地回避了六国盟的信息。。 郗虑思索着说道:“就算刘协或者皇甫嵩派来人,那个人必定也是很机警的家伙,要是新面孔,很容易被有心人发现;要是换做我的话,也会另想办法。对了,国渊遇见过司马朗的弟弟司马懿,只不过不是在黄琬的筵席上,司马懿和张喜他们是单独开了一个阁间。” 刘辩浑身一凉,司马懿可是搞阴谋诡计的好手,三国时候装病十几年,寻找机会突然动手,一举杀了曹爽,控制了魏国的朝政;然后才有后面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和三国归晋。自己也曾经想拉拢这个家伙,只是几次都被巧妙地拒绝,碍着司马朗的面子还说不出什么。 张喜并不出名,在刘辩的印象中,董卓死后,张喜在长安也是九卿之一,想来是名士;对于张喜不清楚没关系,有司马懿出场的地方,一定有故事。刘辩淡淡的一笑,说道:“小孩子,想必是有什么嗜好,在一起聚聚。” 刘辩的一番话顿时让屋子安静了下来,良久之后,陈忠开口问道:“皇上,你是怀疑司马懿?” “是肯定!”许相斩钉截铁地说道,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才再次说道:“司马懿是小孩,可是张喜不是,他在刘协那里担任过卫尉,长安被皇上收复以后,张喜也没有第一时间来邺城。张喜在来之前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司马懿还是一个小孩,张喜要是有事也应该去找司马懿的父亲司马儁。” 说到这里,许相一字一句地再次说道:“司马儁就在邺城,和张喜也是旧识。张喜屈尊去见司马懿,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晓得他要讲的事情司马儁不会同意,而司马懿年纪小,有忽悠成功的可能。”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过来,许相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张喜肯定是来重新布局的,不能确定的,只是司马懿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被张喜盯上的对象,还是本身就是刘协那边的人。陈忠一拍桌案,沉声说道:“马上对这个张喜进行监视,我们要确认他的身份?” 刘辩却是手扶着额头,分析道:“这个张喜的目标很大,我们没有时间跟他对耗,郗虑,让青铜司主动地去调查,必要的时候抓人;或许张喜只是一个假目标,查一下他几个月以来的情况。” 刘辩在心中非常确定,张喜肯定有问题,就看青铜司能查出多少;郗虑听到这番话,马上站起身来出去安排,只要刘辩同意抓人,青铜司肯定能找到抓人的理由。郗虑安排完,却看见一封李傕送来的急件,替刘辩坐镇长安的司马朗借着巡视的由头,很可能悄悄回了邺城。 郗虑赶紧到办事房,把司隶和并州来的公文全部翻了一遍,没有发现关于司马朗行踪的奏章,说明这家伙是悄悄地行动;要是没有司马懿的事,倒也无所谓,司马朗毕竟在长安负责大局,有的时候躲开李傕也是正常的。 但是此刻郗虑不清楚,司马朗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采取这样的行动;又或许李傕只是欲盖弥彰,那么就意味着李傕自己出了问题。郗虑不敢怠慢,带着公文匆匆回到房间;刘辩听说,淡淡地说:“通知下去,接应司马朗;另外让段煨去查,司马朗到底有没有离开关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天过去了,刘辩本来没有打算有什么回音,没想到赵商来到行宫汇报:“皇上,司马朗已经到了邺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辩见赵商表情揶揄,一开始还以为司马朗出了什么事,等看见赵商摇头,刘辩放下心来说:“你怎么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只要人回来,其他都是小事。” “只不过司马朗不肯告诉任何人,住进的是徐晃的军营。”赵商低声说道:“这家伙应该是担心什么。” “说说你的看法,毕竟你是见过他的人,司马朗既然不愿去青铜司和并州商号,想必也不想来行宫。”刘辩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回来的?” 司马朗行踪诡异,并不奇怪,司马家族本来就是一个包含着许多秘密的家族;加上司马朗是与李傕那些人打交道,犯了忌讳也不是不可能。奇怪的是,司马朗竟然住进军营,那么其中或许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司马朗要是想背叛就不会见徐晃、赵商,那么就是在避嫌。 难道司马家族真觉得邺城有不错的机会,以司马懿现在的年纪应该做不了主,那么就是正当壮年的司马儁在起作用。如果真是后者,那么对于司马朗本人来说,还真是两难选择。 不管是谁,想在邺城怎么样,刘辩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司马朗应该不会看不透这点,难道说,司马家已经箭在弦上?司马朗决定来背这个黑锅?想到这里,刘辩也吓的不轻;正当猜不透其中的真相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郭大人?” 来的是郭嘉,他得到消息迟了一步,刚刚和司马朗见了一面,一路没有停留地来到行宫;刘辩抬起眼皮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面带笑容的郭嘉,刘辩问道:“有好事?” “当然,皇上你这几天是否太累了?我刚才去徐晃军营,正好给司马朗送行,他回邺城的大宅了。” 郭嘉不提司马朗回来的目的,反而说起司马朗的行程;刘辩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不要藏着掖着,说吧,你又看到了什么。” 郭嘉点头道:“司马朗在长安发现了李儒和司马懿的信件,随后抓到了司马家的传信仆人,为司马懿传信给李蒙,李蒙竟然是五斗米道张鲁的师兄。原本司马朗是不肯说的,幸好我前两天抓了一个人,是司马家的一个管事,司马朗才觉得不说不行。” 恶人还是要恶人来磨,赵商给上司郭嘉点了一个赞;刘辩无奈道:“你要是答应了放过司马懿,我同意!” 郭嘉笑道:“哪能啊!臣才没有那么大的胆,臣和司马朗商议的是将功补过,把李儒身份揭穿。” 刘辩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郭嘉,李儒的身份可疑,但是现在他不是什么都没动吗?司马懿想要拿下李儒,还是需要费点事的。” “放心吧,皇上。”郭嘉坦然说道:“是唐一凡发现的线索,他把司马懿的兴致串在一起,洛阳、渤海、长安都留下过这位的足迹,还都是在出事的前后。这名管事曾在渤海负责司马家的生意,招供说司马懿见过一些作乱的人,还捐了一笔钱。” 刘辩暗暗心惊,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司马懿,能做出大事的人真的不能以常理来考量;刘辩示意郭嘉说下去,郭嘉笑道:“只是有些大事,哪是说想干就能干得,司马家如此露出破绽,我有些担心……担心司马家就是在玩虚的,真正出手的另有其人。” 刘辩愣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才开口道:“郭嘉,你是说会有一个家伙先跳出来,那就是六国盟的人?” 郭嘉不解道:“不是吗?” “没错,没错。但愿不是黄琬。”说完,刘辩有些忐忑不安;郭嘉心知肚明,点头道:“是黄琬也没什么,不过我不相信是他,太明显了,不符合六国盟那种出手于无形中的做派。” 第141章 惊吓 司马府中,仆人们都离着书房远远的,老爷司马儁出去访友了,大少爷一回来,就把二少爷找到书房,其他兄弟也都拦在外面;这是大少爷要爆发的预兆,谁头脑不好,还留在附近。书房里,并没有仆人们想象得那么紧张,司马懿正坐在胡床上,盯着大哥司马朗。 “二弟,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只是……”司马朗为难道:“这件事关系太大,等风头过了,我一并告诉你,成吗?” 按理说,司马懿要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大哥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应该主动岔开话题,可司马懿不同于常人可,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司马朗,眼神中带着无法洞悉的深邃,开口道:“我猜一猜,大哥,你不会介意吧?” 其实,司马朗有些生气,司马懿可是自幼妖孽,父亲司马儁都管不了,司马朗只能赌司马懿猜不出来,司马懿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开始分析起来:“其实,我开始想不透到底为什么,后来换了一个思路,皇上只是为了朝政而废后,那么牵扯到的人必然重要,能让皇上有所顾忌,还和唐家有联系。这样的人,或许有一个人,那就是黄琬。” 司马朗强忍心头的震惊,掩饰道:“胡说。” 司马懿一直盯着司马朗的双眼,他太了解大哥了,从司马朗的眼神变化可以确定自己猜对了;司马懿朗声道:“大哥,黄琬当时回长安就是失策,要是直接去怀县,六国盟的这个破绽就没有了。” 司马朗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司马懿:“你怎么猜到六国盟的?” 司马懿站起来说道:“黄琬可不是一般人,比杨彪硬气,但是先后选择了强者,洛阳时的董卓与现在的皇上,这不符合常理;其实他应该察觉,皇上封他为长沙太守就是一个试探,以黄琬的资历,要是随后表明态度,荆州刺史没问题。大哥,六国盟需要你这样的人。” 司马朗有些担心,司马懿有足够的本事睥睨天下,但是很多小伙伴会因为这个不带他玩;司马懿走路时常狼顾回头,其实正说明司马懿感受到外人的态度。所以就是在士族的圈子中,司马懿的人缘也不怎么样;可是司马朗万万没想到司马懿和六国盟扯上关系。 “二弟,你不知道吗?我们这些家族,就是六国盟眼里的韭菜。” “大哥,你也不要生气,六国盟现在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你比较合适。”见司马朗发怒,司马懿说:“你不愿意无所谓,我那个朋友只是来传个话。” 司马朗苦笑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司马懿心中一动,想来,青铜司在关注六国盟。只是司马懿立即捕捉到司马朗话里的漏洞:“你是说我没事了,你和郭嘉达成协议了?” “没错,我把你和李儒的信交出去了,郭嘉现在肯定在考虑对李儒下手。” 司马懿大笑起来:“陷阱,捉狼的陷阱,我要是派人给李儒报信,正好掉在坑里。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在乎李儒的,你也好向郭嘉交待。” 田楷在邺城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都城洛阳一样,但是和洛阳相比,邺城缺少连绵的宫殿高阙,看上去更加接地气、更加美丽,给田楷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邺城像是一个移民城市,走在街上就能听到天南海北的方言,还有西域人、乌桓人、匈奴人、鲜卑人、羌人。得意楼二号店,是新建的酒楼,虽然层高只有四层,但是在邺城这片闹市区,已经算是几座最高的建筑之一。相比之下,两条街外的行宫,最近才竖起的五层楼建筑,似乎也高不到哪儿去,只是多了一种肃穆的感觉。 远远望去,那座石砖建起来的高楼更像城堡,是整个行宫防守的核心;得意楼下人声喧哗,俯视下去,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田楷虽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的景色,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刘辩的身上,这个皇帝几乎是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开始了开挂的人生。 邺城集团发展的时间,短暂得让人吃惊,但是现在的框架已经是固若金汤,虽然公孙瓒在幽州一手遮天,可依旧是邺城的附庸;作为幽州的大家族田家,自然是要重新考虑布局。田楷有个优势,就是田豫,虽然这个旁支远了点,但毕竟还在五服之内,只是这一步只管重要,在决定前,田楷还是想见见神秘的皇帝刘辩。 刚才在行宫,公孙越把事情搞砸了,原本田楷以为没有这个机会,谁知道跟着李移子来参加糜竺的酒宴,刘辩竟然来了;这足以让人怀疑,刘辩与荀彧这对君臣是故意的,他们对公孙瓒的意图了如指掌,摆出来的态度就是不管不问。当然,这一切对于公孙瓒来说,还算不了什么,没有到刘辩对这位重臣猜忌的地步。 从田豫和乐何当两人,田楷还是知道一点邺城集团的隐秘的,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创造出如此庞大的局面,最关键的就是财政上的不断开拓。田楷曾经秘密去了渤海郡和平原国,看到了盐田和屯田的效果,只是回去以后与公孙瓒说,公孙瓒压根没放在心上。 可是田楷还是想不明白,刘辩为什么不插手幽州的事,是真的对公孙瓒放心吗?在家族的讨论中,认为刘辩平定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即便是袁绍或者某个人会再度跳出来,也不过是让刘辩继续他的传奇;田楷很担心公孙瓒会成为某个人,到时候幽州的势力是否会分崩离析?是否会影响到田家,这些都是田楷不敢想象的结果。 当然这并不是田楷来邺城的唯一目的,他现在已经不着急和去打探这些,反而因为李移子说刘辩要整合商号,在考虑田家是否参与这个长期规划。田楷一直在边境作战,很清楚刘辩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重新整合过的商号必定会与北方的榷场、转运司产生联系,参与进去,就是和官府在联手做生意。 酒宴上觥筹交错,但不妨碍田楷询问刘辩的真实想法,田楷给刘辩敬酒后,顺势就在刘辩的身边坐下:“皇上,大汉回到了大家都希望看到的道路上。” “是吗?我还是当做一种恭维吧,至少荆州的百姓现在就没有看到;益州那边刘协和刘璋还在血战。”刘辩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益州路途遥远,但是消息还是源源不断传来,一开始是靠近荆州的将领沈弥、娄发、甘宁等人倒戈,后来是征束中郎将赵韪被刘协收买,刘璋目前只是靠着东州兵的拼死血战在苟延残喘。 田楷听刘辩说话的口气,显然是并不打算支持刘协与刘璋中的任何一个人,田楷故作好奇的问:“皇上似乎并不着急,而且原本听说是刘范在和刘璋争夺益州牧的位置?” “益州牧不是世袭,这点尚书台已经通知双方,双方置之不理,刘协甚至派朱儁前去参战,这就和刘表、皇甫嵩无异。”刘辩淡淡地说:“朝廷已经准备开春讨伐皇甫嵩。” 得到这样一个天大的消息,田楷显得非常兴奋,皇甫嵩在凉州和祁山一带坚持作战,始终威胁着关中的局面,雍州的李傕和凉州的韩遂虽然人马远远超过皇甫嵩,但是下面的人各自为战,也是战局停顿不前的原因。按照公孙瓒的看法,每当刘辩要出兵的时候,其实已经布好了局。 田楷捧了一句:“皇上出手,必定能灭了皇甫嵩。” “皇甫嵩一代名将,在凉州、关中追随者众多,必定是场苦战。”刘辩带着一种冷静的语气,仿佛他的内心真如他说的一般;可是,另一侧的陈忠却又不同意见,咳嗽一声说道:“皇甫嵩不足为虑,他只是在替刘协争取时间。” “难道皇甫嵩最后打算退入益州?”田楷就算是白痴也明白了,刘辩实际上是把益州看成第二个关中,皇甫嵩就是另一个董卓;陈忠微笑着说:“当然不是,事实上,皇甫嵩的任务非常艰巨……他要牵制我们在雍凉的兵力。” 田楷非常羡慕刘辩和陈忠此刻的轻松,很少有人面对皇甫嵩的大军能如此淡定,但是眼前的刘辩做到了;眼看着大家的目光投射过来,刘辩这才委婉地问:“田楷,李移子,有没有兴趣到凉州做生意。” 李移子笑道:“皇上开口,对下官是一种荣幸,皇上尽管吩咐。” 糜竺等人也笑着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表示自己也可以随时跟进,刘辩这才话锋一转道:“皇甫嵩的想法,朕是猜不到了,但是朕决不允许叛贼纵横,决心查抄皇甫嵩以及他手下附逆众人的全部家产。” 满座皆惊,刘辩的这个举动就是彻底断了皇甫家族的生路,即便是跟随皇甫嵩的人,也是同样下场;站在刘辩的立场上这么做,没有错。唯一对皇甫嵩有些不公平的是,皇甫嵩没有背叛大汉,只是选择了刘协;不过现在刘协没有举大旗起兵,皇甫嵩只能背下这口重重的黑锅。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糜竺和李移子互相望望,觉得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再说,和刘辩谈生意,开口闭口说钱,才是最正常不过的。李移子眯起眼睛,看着刘辩的表情,询问道:“朝廷准备派谁去?” “郝昭……”刘辩说得人选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显然朝廷有自己的打算;糜竺想了想,点头道:“皇上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安排给我。” 田楷措不及防的时候,这件事就定下来了,这让田楷显得颇为无奈;李移子、糜竺这些商人,肯定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能够搭上刘辩这条线,两人就像皇甫嵩在刘协那边一样,恐怕都是下决心跟到底。好在田楷早有准备,和赵云握手告别的时候,塞了一张小纸条到赵云手中。 刘辩在回行宫的马车上就看到了纸条,田楷家是渔阳郡的豪门,尤其是在鲜于辅死后,田楷在公孙瓒手下春风得意,田家的影响力更是独一无二;田楷就是表示一个忠心,说他哥哥家主田隶下个月会来邺城谈生意,希望刘辩见见。 是否答应田楷的请求,刘辩还一时间无法决定;田隶能和邺城这边做生意,当然瞒不过公孙瓒,如果过早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了田隶,刘辩相信最后吃瘪的肯定是自己。田楷让刘辩无法信任的原因,对方是一个将领,不会无缘无故就背叛恩主公孙瓒。 刘辩需要好好捋一捋,下车之后,先把这件事告诉了许相;对此,许相也是皱起眉头,他非常清楚,田家不会不知道,一旦公孙瓒不高兴,最后的结局,是刘辩也无法掌控的局面。许相的心里有了自认为妥帖的答案,但还是对刘辩说:“皇上,这件事按照田楷的想法去办,您不过是见田隶一面,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公孙瓒都不敢多嘴。” 许相下一句话没说,公孙瓒要是不满的话,那就是不拿刘辩当一回事,应该打入另册;刘辩没有多说,直接了当的问道:“田家你熟悉吗了?” “熟悉,田家主要在渔阳和辽东两郡,辽东郡的田韶是田楷的族兄,公孙瓒就依靠田家稳定着两郡的局面,只是豪强到了一定的地步,也是经历过许多坎坷,天下是不想了,想的是维护自己的地盘。”许相气都没有喘一口,就赶紧回答。 刘辩点点头,和他的猜想差不多,刘辩笑着说道:“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公孙瓒目前只想权重一方,而田楷也只希望是生意上的来往;你暂时把那些念头放放,动静太大,容易吓到人。” 刘辩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许相只能点头称是;刘辩摇摇头,正准备结束谈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东西,他赶紧对许相说道:“把幽州的地图拿过来。” 许相一听,不敢耽误,找来一张地图,赵云也跟着进了房间:刘辩仔细看了看地图,对许相说道:“我们小瞧田家了,田家在这两地发展不是没有原因的,渔业、造船、粮食才是田家的根本,辽西郡虽然在渔阳和辽东之间,但是过于狭窄,时刻会被乌桓、鲜卑攻击,反不如渔阳、辽东的富裕。” 许相恍然大悟:“他们是想在辽东或者渔阳做盐田。” “看吧。”没有数据支持,刘辩也没有把握:“可惜这两个地方现在都不适合开发。” 刘辩要对皇甫嵩动手的消息传出去,张喜立即约见了秘书监的一名吏员廖井翃,他必须弄清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然后带着情报离开;廖井翃是个油腻大叔的样子,穿着半旧的长袍,要不是在阁间,和张喜这样潇洒的人坐在一起,绝对会引起外人关注。 廖井翃思索着说:“是有这个传言,但是备份的公文中没有看到这个内容;是真是假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直觉,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前几天青铜司调阅过李儒的档案,他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张喜眼睛紧盯住廖井翃,严肃的说:“李儒这样的二五仔是不会得到刘辩重用的,你要小心,不要随便和任何人接触;我找你,就是刘弘的人不安全。” 刘弘的好友丁宫、周忠都投降了刘辩,刘弘的那些关系根本就不保险;张喜晓得廖井翃是个性情中人,生怕他不顾大局出手,所以特意点明。廖井翃在张喜的逼视下,不敢违逆,低声道:“我明白了!” 张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缓声说道:“这次来邺城,我有一种感觉,青铜司做事很有成效,所以我安排了一个替身在外面招摇;你在邺城要更加谨慎,多多考虑安全性,你,比任何情报都重要” 听完张喜的话,廖井翃表情肃然,似乎颇为赞同,可是他的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他可是六国盟的人,应付张喜,只是为了把握刘协一边的动静;青铜司工作手段简陋,廖井翃从心里是看不起的,不过他不会当面顶撞张喜,只是心里略微有些瞧不起罢了。 “你还有其他渠道验证这个消息吗?”廖井翃问道。 “是的,刘辩的这个话不是秘密,而是在得意楼二号店当着一大群商人说的。”张喜说道:“我不能掉以轻心,刘辩的行动离不开长安,我会在长安验证这件事。” “明白了。”廖井翃也没有再问;都商量完毕,便决定分别离开,张喜先出阁间,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就径直出门而去。屋角的李混差点吓得惊叫出来,李混是晓得同事在跟踪张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难道那边出了状况? 外面街上的唐一凡也看见了张喜,同样被惊吓了一下,看李混跟着出来,两个人便不紧不慢的跟在张喜身后;唐一凡想着,该对这个张喜下手了,要弄清楚出了什么状况。至于廖井翃,有张船火带人继续跟踪,不用担心廖井翃会逃走。 第142章 求情 张喜出门后,为了观察身后是不是有人盯梢,专门找小巷子走,这对于一般的情况是极为有效的,可是面对想要动手的唐一凡来说,就是作茧自缚;唐一凡边走边发出收网的信号,沿途散布的人手或者分头配合,或者去召集援军。 唐一凡看周围有六个人,决定说干就干,没有打算等什么支援;他自问身手敏捷,李混也是高手,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张喜,成功的把握还是相当大的。张喜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被堵死在巷子里,唐一凡地长剑冒着寒光,斩向张喜。 张喜当场就懵了,他根本想不到对方是怎么锁定自己的;张喜本能地身形后退,脚步一错便躲开了唐一凡地剑,同时左手挡住李混打出来的一拳。张喜胳膊一凉,该死!没有躲过唐一凡地剑,第一招便见了血光;危急之下,张喜没有犹豫,身子就势一斜,对着李混撞了过去。 唐一凡没想到,这个张喜竟然是个高手,仅凭着身体本能的反应,就如同行云流水般做出反应;唐一凡手腕一震,随着一连串三个剑花,长剑如同毒蛇一样在张喜四周乱窜,张喜随即又中了一剑。 只是张喜像是发了疯似的,根本不管长剑的去向,而是力图与李混拼个你死我活;幸好,李混的拳头够硬,在和张喜搏斗的过程中,趁着唐一凡再度刺中张喜的时候,一拳力道十足地打在张喜的脖子上。张喜这时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躯,颓然倒地! 只是张喜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唐一凡还没来得及问话,张喜已经一刀捅在自己的胸口,完全没有半点犹豫;唐一凡收剑过去试探,张喜已经完全没有声息。完了,白忙活了,除了看清楚张喜的脸,唐一凡一无所获,只能再度赶去查找为什么张喜能出现在廖井翃这边。 青铜司跟踪的张喜还在,唐一凡再看看自己带来的尸体,立即明白两个张喜只能有一个是真的,下达了抓人的命令;这个张喜明显没有武功,只是眨眼的时间,就被青铜司的人塞进了马车,一路押回了青铜司。 唐一凡被巨大的疑惑所困扰,压根没有了平时的耐心,直接吩咐下面的人上刑;张喜还在大叫:“刑不上大夫。” 唐一凡没好气地挥挥手:“你曾经投奔长安的叛军,皇上也没有特赦,你是反贼。” 用到第四种刑具的时候,张喜就昏了过去,随即被细针刺醒,已经是颓废无比;唐一凡静静地看着眼前不成样子的张喜,根据他的经验,张喜的意志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这个张喜有咬舌的机会而不用,没有死去的那个果敢,从这一点上来看,开口是早晚的事情。 唐一凡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说道:“张大人,你好好想一想,强撑着有什么用,你能撑多久?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一旦你错过了立功的机会,很可能就死在这里。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皇上兴许还能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唐一凡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喜,能看到张喜眼睛的变化;他提了两个不同的好处,人身安全似乎更让张喜动心,眼神有那么一个变化。看着又恢复常态的张喜,唐一凡冷冷一笑,语重心长地对张喜说道:“你多考虑考虑,不要到最后,后悔晚已!” 然后又对旁边的审讯人员吩咐道:“继续用刑。” 审讯人员赶紧点头,唐一凡在青铜司的威势日重,没有人敢不当一回事;至于万一把张喜打死了,那是唐一凡这个大个子顶罪的事。审讯人员放开了手脚,用到第六种刑具的时候,张喜低声叫道:“停,停,我说,我说。” 唐一凡面无表情地问道:“姓名,你来邺城做什么?” 张喜扭了扭满是伤痕的身体:“张喜,我是来访友的,你们的人盯了我不止一天,应该清楚。” “继续用刑。” 看唐一凡一点耐心都没有,张喜有点慌了:“别,别急,我是来游说那些世家子弟的,只是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说成功。” “游说他们做什么?”唐一凡相信张喜会越说越多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张喜犹豫了一下说:“皇甫嵩,是皇甫嵩想联合一些名门。” “皇甫嵩?他没有做皇帝的胆子。”唐一凡过去踢了张喜一脚问:“皇甫嵩想拥立谁?不要说不知道,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人物,那些人见都不会见你一面,说,背后的人是谁?” 张喜眼中有那么一丝嘲讽:“这位大人,皇甫嵩只想像原先的韩遂那样,哪有什么背后的人。” 唐一凡冷笑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替身?” 张喜听到唐一凡的话,顿时浑身一震,竟然有人会当面指认他是替身;想一想这么多天没动自己,今天自己只不过是去吃了一顿饭就被抓了,难道是那边出事了。张喜虽然心中震惊,但是还是存有侥幸心理的:“大人,我听不懂你们说的话。” 正在张喜心中掀起无边波澜的时候,唐一凡让人把张喜绑到了后面的木柱上,冷声说道:“张喜,这里是青铜司,来这里做客的人很少能活着出去,现在我问你最后一句,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张喜昂了昂头说道:“大人,我真不知道。” 唐一凡把眼睛一瞪,厉声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继续用刑,我倒要看看,他的嘴有多硬! 审讯人员现在都知道,眼前这位宁组长的审讯作风一向都是狠厉粗暴,一上手就是最重的刑罚,根本没有过渡的阶段,只要经过他的手审讯,基本上这个人就废掉了。 审讯人员立即开始用刑,即便是张喜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号,表示自己愿意说,唐一凡也没有下达停手的指令;张喜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终于说出,他是张喜找的一个替身,真名叫燕十八…… 一开始张喜只是让燕十八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时间一长,张喜也让燕十八参与一些事情。这次来邺城,张喜意识到了危险,公开场合出面的都是燕十八,张喜暗地里的活动,燕十八并不清楚。 唐一凡冷哼一声:“还想继续隐瞒?” “不敢,我真的没有隐瞒。”燕十八无奈地说:“张喜身怀绝技,都是冷不丁地来见我,我压根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我可以把见过的人和他们的态度全部告诉你们,还有……还有张喜在洛阳和长安的那些窝点。” 唐一凡点点头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保证你不死,先给他喝碗水。” 燕十八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写完了材料;唐一凡让燕十八吃了点东西,又盘问了一个多时辰,才让人把燕十八押到狱室里,自己去找郭嘉。得知郭嘉在行宫,唐一凡匆匆赶到行宫。 刘辩正在和许相、郭嘉谈论发现张喜有替身的事:“许相,这次你和祢衡可以说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们从泄密的信息中发现廖井翃,青铜司也不会发现张喜的这个布局。这样好了,张喜的死瞒不了多久,把那些发现的家伙全部抓起来,你们看怎样?” 许相当即也点头同意,笑呵呵的说道:“皇上,就怕郭嘉不同意。” 许相表面上是在打趣说笑,可实际上还是想替郭嘉争取一下,刘辩不再想放长线钓大鱼,完全是因为担心对面还有更深层次的人,一旦消息泄露,那些视线中的鱼虾就会四散逃去,还不如能抓多少抓多少。但是郭嘉的性格,恐怕还是想扩大战果。 这么长时间以来,青铜司几度出击,虽然表面上看战果不错,实际上都没让对方伤筋动骨,郭嘉这心里可是不服气的!刘辩微微一笑,以他的精明自然听得出许相的意思,没等郭嘉开口,就微笑着点头说道:“这件事你们拿主意。” 唐一凡推门而进,朝郭嘉略微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刘辩:“皇上,抓获的那个张喜招供了,他自称燕十八,是张喜的替身,这是他的供词。” 刘辩示意唐一凡找了一只椅子坐下来,和郭嘉、许相传阅了供词,然后问道:“郭嘉,你打算怎么做?” 郭嘉也明白,这个网不能再撒下去了,要是最后牵扯的人数多达成百上千,外人可不会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会认为朝廷在清洗对手,会让局势动荡起来。郭嘉用手轻轻揉搓了一下太阳穴,清醒了一下精神说道:“那就从两面同时开始收网,让长安、洛阳一起动手。” 刘辩点了点头,略微提高了一些音量说道:“该给那些人一点厉害看看了。” 青铜司一下子在多个城市展开行动,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一行人马横冲直撞进了秘书监,直接带走了吏员廖井翃;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秘书郎袁霸的耳中,袁霸顿时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袁霸是袁涣的堂兄,前来邺城任职也就是家族的一个意思,平日里很器重廖井翃;廖井翃不仅有能力,而且提供的消息让袁霸获益不少,袁霸平日里对廖井翃也很关照,不管在外人眼里还是袁霸心中,廖井翃都是他袁霸的人。 只是青铜司,袁霸在心中叹口气,廖井翃,我帮不了你,这不能怨自己,只能怨你自己运气差,被这帮鹰犬盯上了!邺城谁不知道,凡是被青铜司盯上的人,从无例外的没有好下场;自己一个秘书郎,在这权贵遍地的邺城中,着实算不上什么人物。 袁霸心中郁闷,出去在秘书监走了一圈,那些同事下属看向他幸灾乐祸的目光,着实让袁霸恼火不已!袁霸回到自己的办事房,突然醒悟了过来,青铜司虽然可恶,可是很少出错,要是廖井翃真的出了问题…… 这个念头让袁霸惊恐不安,谁知道在酷刑之下,廖井翃会不会胡说八道,记得前几天,廖井翃还有意无意说过汉中王刘协什么;袁霸的求生欲一下子激发出来,他晓得这件事必须要先找人帮忙。袁霸一刻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来到秘书令许靖的办事房,弄得许靖一脸的惊讶之色。 许靖可是从龙之臣,是刘辩最早招揽的一批人之一,只是许靖一直帮着刘辩处理书院和秘书监的事,在外人眼里的存在感不是很强烈;而袁霸能成为秘书郎,也是许靖举荐的。听完袁霸的话,许靖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呵呵,这件事你别担心,郭嘉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再说青铜司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肯定晓得,不会允许他胡来的。” 袁霸苦笑道:“平日里我和廖井翃确实是有些联系,主要也是工作原因!” 许靖慢慢地站起来说道:“平日里你那些怪话算不了什么,廖井翃也是不可能捞出来的,只要廖井翃不胡说八道,到处攀咬把你带上就没有问题;不过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带你去见皇上。皇上昨天和我说了,我要去御史台了,后面荀悦过来任秘书令,你要是想有所作为,就抓住这个机会。” 谁说许靖是个书呆子,话里话外把袁霸担心的事和解决办法说得一清二楚;很简单,只要刘辩相信你袁霸,剩下的事都不叫事,就看你袁霸愿不愿意上刘辩这条船了。 袁霸为难了一路,还是跟着许靖来到行宫,许靖果然与刘辩的关系非同一般,带着袁霸只是在门口登记了一下,便一路通行来到议事厅外;厅外长廊两边延伸出去的飞檐屋顶下各有一排桌凳,有点像后世快餐店的风格,每一个位置都是一张小桌子加四把凳子。 等待的官员可以坐在这里等着刘辩接见,要是等到用餐的时候,就在小桌子上吃一顿便饭。许靖和认识的两名官员打了一个招呼,便带着袁霸在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袁霸抬头看看四周说:“这个设计很实用。” “有眼力。”许靖接过侍者递过来的一只茶壶,给自己和袁霸倒茶说:“皇上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和恰到好处,我是希望你和袁徽能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我敢说,皇上是所有人中最识货的一个人。” 袁霸无法反驳,刘辩在这两年声势大振,牢牢占据了数州的地盘,即便是袁绍那样的人杰和李傕、公孙瓒那样的枭雄,也不得不在表面上俯首称臣;自己来邺城,堂弟袁涣在青州曹操那边,实际上也是看好邺城的实力,袁霸点点头说:“我明白的。” 两人等了没多久就被刘辩召见,进去看见许相、史阿在,便晓得刘辩很清楚许靖的来意;只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许靖替袁霸说了整个过程,刘辩看看袁霸:“袁霸,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袁霸心里话,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补充,但是还是不说出来为好;袁霸笑笑说:“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切听凭皇上处置。” 许靖二人进来前,刘辩三个人已经商议过了,要是廖井翃能够反水,就借着这个由头放出去,否则的话,那样的小人物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刘辩点头说:“朕也不知道那个廖井翃到底有没有问题,就算是郭嘉听命把人放了,只怕这心里也会生了嫌隙,就算你们都是同乡,日后也不好相处!史阿,你带话给郭嘉,要是问题不大,廖井翃只是发发牢骚,那就算了。” 刘辩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可以说给足了许靖的面子,袁霸也无话可说;袁霸躬身道:“谢皇上。” 郭嘉接到这个消息,对许相更加顾忌三分,这个老家伙果真是有东西,看着那些不完整的资料,就能判断出廖井翃扛不住拷打;廖井翃是个纯粹的读书人,寒门子弟,因为从小接受了六国盟的资助,顺理成章地成了六国盟的眼线,做事谨慎,却终究没有什么黑暗面的经验,在第二轮刑讯的时候就撩了。 廖井翃平日里只是分析资料提供情报,不参与任何行动,在邺城的联络点就是廖井翃经常和同事去喝酒的上谷酒肆;那是一家胡女当垆的酒肆,老板是匈奴人,不管装饰风格还是饮食,给人一看就是异族情调。谁能想到这样一家酒肆,竟然是六国盟的联络点。 果真是个强硬的对手,这次要是没有祢衡、许相这些人的帮助,青铜司还真的没法理出这个头绪;郭嘉问廖井翃:“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廖井翃的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咬着牙说:“我是长社人,皇甫嵩的大军消灭黄巾军的时候,我的家人被官军杀光了;要不是那个人救了我,我早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孤魂野鬼。” “那你不恨皇甫嵩?” “恨,但是我要先报恩,皇甫嵩根本不值得去重视,这家伙迟早是死在皇上手里的命。” 第143章 别出心裁 “那个人是谁?” 廖井翃盯着郭嘉,那种恶狠狠的目光让人瘆得慌;郭嘉此刻真的怕廖井翃闹出什么嚼舌自杀的事来,讪讪一笑说:“要是你不愿意回答,就当我没问过;来人,先把廖井翃押下去,给他用药,吃点好的。” 郭嘉立即安排人去上谷酒肆,掌柜竟然一把火烧了酒肆自杀了,李混到达的时候,大火正在熊熊燃烧,官兵和街坊邻居在救火,酒肆的两个伙计和两名胡女已经被先到一步的衙役扣押了,厨子和另一名伙计已经葬身火海。 李混围着大火转了一圈,晓得只能等火灭了才能查看是不是有什么收获,让手下人把伙计胡女押送回青铜司,自己留下来查看现场;得知消息的郭嘉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次遇到硬茬子了,对方采取的是杀人灭口的方式,但愿活着的四个人有自己想要的线索。 唐一凡同样被对方的果断震惊了,晓得消息没有选择逃跑,自然是清楚相对于死,接受严刑拷打才是更难受的结局;这些人,才是六国盟的死士,真正的精英。唐一凡干笑了一下,勉强劝道:“大人不必在意,既然对方留下四个活口,绝不是仁慈的缘故,或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郭嘉摆手打断了唐一凡的话:“一凡,我现在的心思有些乱,这四个人就交给你了。” 唐一凡一时没弄明白郭嘉的意思,尴尬地陪笑道:“大人稍安勿躁,既然廖井翃是来酒肆送情报,那么取走情报的人,不是酒肆的客人,就是经常来酒肆的供应商,或许就是这四个人之一。” 郭嘉一愣,疑惑的问道:“你把街坊邻居排除了?” “是的,这座酒肆的档次不错,一般的街坊邻居应该不会与老板走得太近。” “左邻右舍可能有问题。”郭嘉思忖片刻,说道:“把那四个人隔开,让他们每个人都画出酒肆的结构图,然后按照你的思路问下去,把周围的街坊也包括进去。” 唐一凡想了一下,明白了郭嘉的意思,那些木房子本身有可能存在问题,那就牵扯到左右邻居;唐一凡说道:“也好,我先去探探路,然后派人告诉李混,把两边的邻居也全部带回来。” 唐一凡一口气安排了四个审讯室,同时开始审问,自己则是一个个审讯室看过去,仔细观察被审问者的表情;四个人都显得很平凡,大刑没用就开始有问必答,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审讯人员问的每一个问题。四张酒肆的结构图都差不多,经过询问唐一凡发现,酒肆老板的账房是一个禁地,只有老板住在里面,其他人不能随便进去。 唐一凡先带过来一名叫于五的伙计,冷冷地问道:“你们老板的账房,你进去过吗?” 于五嗫嚅着说:“老板的细软和酒肆的账簿都在里面,我们哪进得去,平时伸个头都会被老板训斥,就算老板不在,也是厨子才有资格进去……那两个胡女和老板都有一腿,她们都进去过。” 唐一凡点点头:“说说今天发生的情况,火是怎么起来的?” 伙计于五胆战心惊地看了唐一凡一眼说:“早上,我们正在打扫店面准备开门,掌柜的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回到屋中,随后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厨子的惨叫声;我们正准备过去看看,掌柜的已经拿着一把带血的腰刀出来,我们吓得逃到店外面,随即就看到里面火起,巡逻的官兵赶到,掌柜直接挡在门口,苦斗了一会,便回头跳进了火海自杀。” 四个人在这点上的口供差不多,唐一凡问道:“早上你们掌柜站在门口的时候,有谁路过门外?” 于五颤抖着说:“没在意。” 唐一凡察觉了于五的胆怯,冷冷地说:“看样子,你是想尝试一下那些刑具,也好,你们把于五带过去,先找五样刑具给于五松松筋骨,烙铁别烫的太狠,也别把脚筋挑断了。” “不,大人。”于五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一头撞在唐一凡面前:“大人,我说,我说,当时我瞅着掌柜的方向,门外是隔壁的邓大嫂,她们家是卖咸菜的,我们店里的咸菜和小菜,基本上就是邓大嫂提供。” 唐一凡问清楚邓大嫂住在左边,又去询问了另一个伙计阚老六和两个胡女春来、小舞;邓大嫂的情况没什么出入,春来和小舞都进过那间账房,账房与邓大嫂家是隔壁,一排柜子放在那堵墙前面。 唐一凡立即带人来到上谷酒肆的现场,大火已经被扑灭,邓大嫂家也烧掉了一半;唐一凡和李混聊了聊情况,让李混继续查看酒肆这边的现场,自己带着两个随从,在衙役的陪同下从烧掉的残垣一侧走进邓大嫂的家。 邓大嫂三十多岁,有几分姿色,一看就是个精明人;唐一凡带着同情的表情问:“损失大吗?” 邓大嫂面无表情地说:“小本生意,无所谓损失,只是这座院子毁了;我一个女人家,还能怎么样。” 院子里摆着十几个腌菜的缸,腌菜的异味和残留在空气中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难以忍受;唐一凡毫不为意,点头说:“人没事就好,你们等会通知里正,让他带人把院子修修。” 邓大嫂斜睨了唐一凡一眼:“大人,谢谢了。” 唐一凡的目光扫过那一个个腌菜缸,一名衙役讨好地笑着说:“大人,邓大嫂的腌菜远近闻名,秘书监、长水营、邺城县衙……好几个地方,都是长年累月采购邓大嫂的腌菜。” 衙役是个地头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唐一凡忽然间看到了一扇打开的门,不禁笑起来;唐一凡笑的很舒畅,且带着点调侃:“邓大嫂,这么能干……看来是我们疏忽了,来人,请邓大嫂到青铜司走一趟。” 邓大嫂右手滑过一把匕首,想立即了结自己的性命,只是唐一凡始终盯着这个女人,突然出手打落了匕首,将邓大嫂活擒;衙役看得满头冒汗,他再愚钝也明白出了什么事,唐一凡的随从上前把邓大嫂捆了起来,用麻布堵住了邓大嫂的嘴。 唐一凡立即让人开始在这边搜查,从邓大嫂卧室里的笔墨纸砚看,邓大嫂是识字的,一手字写得还不错。唐一凡暗叫侥幸,要不是郭嘉的担忧,差点放过了这条线索。最后在邓大嫂的腌菜缸里发现了用油布包住的竹筒,竹筒里面藏着情报,腌菜缸下的一块青石板下面,搜出一枚带着大篆齐字的铜腰牌和一只装满黄金珠宝的小箱子。 唐一凡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张既、朱顺水、廖井翃、燕十八的身份都远高于邓大嫂,但都没搜出这样的腰牌;这枚腰牌,十有八九就是原先代表齐国的腰牌,邓大嫂应该是六国盟的老人,一条出人意料的大鱼。 接到邓大嫂落网的消息,刘辩亲自来到青铜司,命令唐一凡马上开始审讯。郭嘉终于出了憋闷在胸口的一口怨气,让人把张既四个人全部带到不同的审讯室,准备随时开始审问;看看天色晚了,郭嘉陪刘辩、赵云用着晚餐,赵商从外面走了进来:“皇上,您来了。” 赵商可是在负责全面的抓捕行动,郭嘉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怎么了?” “我们在抓捕过程中有三个自杀的,在他们家中都发现了证据,但不是与刘协那边联系,而是与凉州的一个杨若木在联系;那是江湖上的一个游侠,年纪不大,应该是信使。”赵商有点无奈地说:“死士加游侠,这和赵升、袁闳的那个组合很相近。” 郭嘉安慰道:“不可能个个都是死士,不是还有其他活口吗?这么说吧,我们扩大战果的希望在邓大嫂身上,你只管抓捕就行,不计死活。” 刘辩借机问了一句:“邓大嫂拿得下来吗?” 郭嘉苦笑道:“皇上,恐怕不容易,你还没来我们就开始审问了,到刚才为止,邓大嫂一个字的口供都没有。” 刘辩点点头说道:“那就先吃饭。” 赵商摆摆手说:“我就不浪费时间,赶紧回去看看那边的状况。” 赵商走后,刘辩静下心来吃饭,刘辩似乎为了多给唐一凡一点时间,吃得很慢,速度足足是平时的两三倍;郭嘉看刘辩放下饭碗,才活动了几下脖颈道:“皇上,要不然我去和邓大嫂聊聊。” 刘辩又喝了半碗茶说:“我和你一起去,就当见识见识。” 两人走进审讯室,邓大嫂已经浑身布满了鞭痕,腿似乎也断了一只;刘辩不禁有些佩服,邓大嫂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坚持,足以傲视大部分的囚徒。刘辩笑了一下:“给她喝点水,在下刘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邓大嫂浑身一震,打量着刘辩,喝干了一碗凉水,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你是一个不错的人,纵横天下依旧心怀慈悲,对老百姓不薄;你还是叫我邓大嫂吧,至于聊天,以后有机会再说……不对,没机会了,以皇上你和郭嘉的心机,没人能把我从青铜司救出去。” 刘辩也是一笑:“你多心了,邓大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后面就不审问你了。既然你还叫我皇上,那么为什么还要帮助皇甫嵩他们?” 邓大嫂淡然一笑:“我帮助的人不是皇甫嵩,看在皇上你让几十万百姓活下来的份上,我回答这个问题,制衡。” 熟悉历史的刘辩立即明白了:“是某个人想和我共天下,还是一群人想和我共天下?其实我愿意有人和我分担责任,优胜劣汰,无可厚非,我很希望和他们当面聊聊。” 刘辩的气场如此强大,邓大嫂怕被刘辩绕进去,微微叹了口气:“我就要死了,不过我想说,皇上,您是值得尊重的对手,可惜生不逢时。你们动手吧。” 刘辩笑道:“是因为你们六国盟已经不想与汉室分享天下,开始有了选择对象?” 邓大嫂惊得一时睁大了眼睛,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干脆阖上双目,再无一言。邓大嫂的表情已经说明刘辩猜对了,刘辩笑着摇摇头,走出审讯室,郭嘉跟了出来,回到办事房说:“皇上,臣无能……” “不能怪你。朕说话算数,邓大嫂不用审了,但是可以把这个问题问问张既他们四个。”刘辩没有发怒,郭嘉想了想说道:“皇上,臣有个想法,我们可以说邓大嫂招了,最关键的要找一个差不多的人。” 刘辩很想说出司马懿的名字试试,思索半天还是决定不要冤枉好人,斟酌着说:“郭嘉,你的思维……有的时候和常人不一样,无需多虑,说出你的看法。” “就说他们是打算辅佐皇甫嵩称帝,取代汉室。” 跟着出来的赵云和唐一凡一震,两人在心中确认,郭嘉足够歹毒;这是一条绝户计,只要天下传遍这个说法,就是众口铄金,刘协那边也会因此产生隔阂。郭嘉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们无需去证明什么,可以以此直接抄了皇甫家……邓大嫂能帮我们一个忙……只要证词齐全,死无对证。” 刘辩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借助邓大嫂的死,这个想法倒是别出心裁。可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可惜了,也许过几天邓大嫂就会招供……” 郭嘉目光炯炯地说道:“是的,也许邓大嫂会招供,但也许永远不会开口,臣只能倾向于最有把握的方案,请皇上裁决。” 郭嘉的目光难得如此有神,刘辩沉思了片刻,摆手说道:“就按你的方案办,证词你按照正常渠道上报。” 刘辩决心在这件事上装糊涂,郭嘉和唐一凡心领神会,又过了两天,唐一凡带着供词来见许相:“大人,属下无能,审问过程中用刑过重,邓大嫂才开始招供,就伤重而死。” 许相接过供词哭笑不得:“唐一凡,你编的这个话谁信啊,是人都明白,你们青铜司开始算计人了。” 可是一看邓大嫂签字画押的公司,许相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唏嘘道:“唐一凡,你们是打算把皇甫家连根拔起啊。什么都不用跟我解释,我们一起去见荀彧和马日磾。” 许相很清楚,郭嘉敢让唐一凡把供词送过来,就说明青铜司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就算去查,也绝查不出什么毛病;荀彧看见供词也是一惊,只是荀彧的心态比许相好,微微一笑说:“我建议先把人抓起来,至于定罪,要讲证据。” 唐一凡点头说:“郭大人也是这么说的,给李傕、郭汜、刘备、段煨去信,都是说只抓人,然后送到邺城慢慢甄别,不能冤枉人。” 李傕、郭汜、刘备、段煨,荀彧和许相都能猜到这几个家伙会怎么做,一定会把皇甫家抄个底朝天,然后押送所有人来邺城,看看皇甫嵩会不会被激怒,主动杀进关中决战。郭嘉用的是阳谋,这是要动手的先兆啊。 司马懿得知消息,匆匆赶到司马家的一个别院里,对躲在这里的杨若木说:“邓大嫂被郭嘉抓住,听说用刑过重死了,但是招认自己是皇甫嵩的人;说皇甫嵩想要称帝,取代汉室,通知长安等地动手的信使都出发了。” 杨若木吃了一惊:“消息准确吗?这个郭嘉,邓大嫂不会这样招供。” 司马懿摇头说道:“邓大嫂招供什么不重要,已经有人说郭嘉故意栽赃,可是没有用,皇甫嵩本身就是叛军,怎么泼脏水都合适。问题是皇甫嵩无法证明这是个圈套,而刘协也因此无法与皇甫嵩联手,这个消息对巴蜀的打击是致命的。你必须前去见皇甫嵩,让他务必冷静,不要中了圈套。” 杨若木露出一丝笑容说:“通知消息这件事交给我了,不过我肯定改变不了皇甫嵩的想法,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小卒……你在邺城要小心。” 司马懿笑道:“我会的,这段时间我们损失惨重,张喜也忽然失去了消息,十有八九是出事了,我已经安排好紧急应对措施。唉,我有些后悔,当时在邺城投入这么大的力量,是不是太冲动了?” 杨若木劝道:“风云变幻,也不是你我能预料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说,万一,万一皇甫嵩忍不住……” 司马懿沉默许久,问道:“你觉得皇甫嵩有多大的把握夺回关中?” “单凭皇甫嵩一个人,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杨若木也只比司马懿大三岁,又不擅长战事,信心不是十足;杨若木的态度影响了司马懿的情绪,司马懿犹豫不决,又问道:“皇甫嵩若是杀进关中,宋建会不会出兵?” 杨若木有点犹豫了,字斟句酌的答道:“只能先让皇甫嵩孤军奋战了。” 司马懿自视甚高,这段时间却屡次败在郭嘉手中,司马懿的内心早就想和郭嘉扳扳手腕;司马懿思虑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好。我会给皇甫嵩提供便利的……” 第144章 突然动手 朝廷宣布,车骑将军卢植替天巡狩司隶,议郎周忠巡狩关中,这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看上去可笑,大部分人却笑不出来。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朝廷要真的开始攻打皇甫嵩了;原先皇甫嵩在凉州、雍州、汉中的那个****蹦跶,朝廷还是打算劝降的,可是现在满世界说皇甫嵩要称帝,那么就一点谈判的余地都不存在了,想必皇甫世家也只能拼死一战。 邺城明显开始了军事调动,来往各地的快骑络绎不绝,一队队人马离开了邺城,不少将领和官员也在公开场合失去了踪迹;只是街头的百姓却没有多少担心,皇帝刘辩自从到了邺城,四处征战还没有败过,而皇甫嵩在冀州百姓心目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当初皇甫嵩平定黄巾军的时候,大战时期杀了多少人就不说了,最后皇甫嵩为了显示战果,在洛阳城外杀了十多万俘虏,用人头堆成山,怎么看都和儒家的身份不合适,足以称得上虚伪。 田楷站在大街上,听着那些走贩车夫的议论,也是感同身受;可是按照刘辩的设想,真的能实现吗。难得来一趟邺城,田楷不想让这样的好机会在自己手上溜走,田楷这几天没有陪公孙越四处拜访名门或者去花天酒地,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遛街,看着邺城里的老百姓和那些在幽州看不到的生意。 看得越多,田楷竟然在心里有几分希望刘辩能够长期统治下去,他见过帝都洛阳,繁华堪比长安的博陵,都没有现在的邺城显得那么独特。田楷在镶金坊看了三天,从家具的款式到金镶玉的招牌都琢磨了一个透,田楷只能说当初刘辩和荀彧为了生意是绞尽脑汁,要是和这样思路的人对垒,公孙瓒弱了;田楷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随着地面的震动,马蹄声像鼓点一样传到了田楷的耳朵里,田楷朝点头哈腰的伙计笑笑,出去走到大街上,就看见一支车队缓缓地从西城门进入邺城,前面羽林卫开道,两百白马义从跟随,车队中间是三辆豪华的马车;刘辩和陈忠、赵云就坐在最起码的马车里,他们在工坊区呆了一天,刚刚从工坊区返回邺城,随着四周的威胁解除,工坊区扩大了几倍,城堡也变成了三个。 最热闹的还是连在一起的住宅区和学校,已经有了城镇的雏形,想想现在的几个学校规模,刘辩感触颇深,自己过问少了,杨亮这两年确实做了不少的工作。赵云难得地坐在马车里,问刘辩:“皇上,这些工坊可是多少人窥伺的地点,随着环境变好,人的警惕性肯定会逐渐下降,后面就是一个是非之地。” “哦,没错。”刘辩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但我担心的不是泄密,而是技术固步自封,所有的配方既然是人弄出来的,别人肯定就能解密,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在想,等天下太平,如何把这些工坊会变成转运司的一部分。” 陈忠笑道:“皇上,那以后权力最大的可就是转运司了。” 刘辩摇摇头:“是御史台。” 大汉的御史台类别分的很细,但是不像后来的宋朝那样可以闻风而奏,更像是清流的闲职;要是遇到董卓或者张让那样脸皮厚的,是一点作用也不起。刘辩不认为自己在内政这方面有什么天赋,只是晓得平衡的重要性,想给御史台一点实权,免得青铜司、转运司的权力过大,许靖因此出任御史中丞。 赵云没想过这些,对内政也没有兴趣,看刘辩没继续解释,注意力又回到刘子敬制作出来的三连弩上面;刘子敬根据满天星的结构,设计出了连弩,只不过没有达到刘辩十支连发的效果,刘子敬为了能大规模生产,选择了三支连发,只是给赵云做了一把五连发的试样弩。 赵云刚才试过,这种连弩的效果让他兴奋异常,更坚定地相信赵商说过的话,刘辩要是把做生意的心思摆在军械上,神兵利器就会变得一点也不稀罕,邺城集团很快就会有了碾压对方的实力,那种实力会让所有的对手更加无力抗衡。陈忠是看出刘辩不愿谈御史台的话题,索性陪着赵云谈论起如何在战场上使用连弩战术。 刘辩靠在一边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个人辩论,马车已经在行宫院子里停了下来;刘辩出发前原本是想在得意楼吃晚饭,只是荀彧认为刘辩一去,得意楼又要清场子,劝刘辩还是改在行宫。不过荀彧还预先喊了祢衡、许相作陪。说来也奇怪,祢衡、许相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现在却相处得不错,也是一种怪事。 刘辩自己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对于荀彧的安排没有丝毫的反感,又让人把王越请来;郗虑需要在办事房值班,就没有过来凑这个热闹。大家都是熟人,刘辩也没有架子,说笑中酒已经过了三巡。祢衡三碗酒下肚,就笑着说:“皇上,你是天子,有的时候就应该为所欲为。” 这厮只要一喝酒就口无遮拦,为所欲为,自己还不给那些清流喷死,刘辩瞪了祢衡一眼,没有说话;许相回味着牛肉的口感,笑笑促狭地说:“祢衡,你是狂生,想怎么样都行,可以说自己是子路,是颜回;但是皇上不行,天子威严,岂能随便放弃。” 众人大笑起来,祢衡和孔融一次酒喝多了,谈古论今,把大部分的名人都贬低了一遍,孔融说祢衡是子路,祢衡就说孔融是颜回;本来也就是两个人惺惺相惜互相吹捧,以两人在士林的地位也算不了什么,可是那次是在行宫喝酒,结果被史官记录在案,成了大家说笑的话题。这时候的史官也是铮铮铁骨,任凭祢衡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改一个字。 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朝廷的事,聊着关中之战,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连弩的事。刘辩觉得这样不行,主动说道:“赵云,连弩不错吧?那可是我们的杀器……司马朗,你怎么来了?” 祢衡是第一次见到司马朗,仰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脱口问道:“怎么了?听说你在家养病,年纪轻轻的?” 司马朗一愣,这位,我们很熟吗?不过司马朗反应过来,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口不择言的祢衡;连刘辩、荀彧都不敢与这个家伙计较,自己算哪根葱啊。刘辩指了指座位说:“坐下,先喝酒……有事情,我们喝完了再说。” 祢衡这才反应过来,司马朗的那个病十有八九是假的,司马朗从长安回来就是有目的的,只不过自己不清楚罢了;司马朗走过来坐下说道:“没什么事,郭嘉刚刚把李儒抓了,让我来禀告一下。” “好,抓了就抓了,没问题,等青铜司查清楚再说。”刘辩没有管祢衡等人惊讶的目光,给司马朗斟了一碗酒说道:“你父亲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来做点事?……过一段时间,雍州那边会有很多空缺,你呢,也不适合再回去……” 其他人的眼光都望向司马朗,青铜司和司马家的事再机密,这些消息灵通的家伙还是多少听到一点风声;刘辩要司马儁出来做官,去的又是雍州,说明刘辩没指望什么,只是需要司马家做出一个姿态,毕竟司马儁还活着,司马朗能代表的分量就显得有些不够。司马朗有些尴尬:“皇上……我……我需要回去问问。” 荀彧是晓得李儒这件事内幕的,明白这种交换刘辩虽然认可了,但是并没有消除对司马家的担心;荀彧拍了拍司马朗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是去打仗,雍州那边的调整是在消灭皇甫嵩叛军后的事。” 祢衡有种怪怪的感觉,似乎刘辩和荀彧这些人对皇甫嵩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将并没有什么担忧,这个思维可是不对的;祢衡正要开口,被赵云拽了一下,回头见赵云举起酒碗,祢衡顿时明白赵云的意思,抱歉地笑笑,端起酒碗和赵云喝酒。 赵云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相处长了,晓得祢衡真没什么坏心思,只不过人是装疯卖傻;赵云觉得有时候需要提醒一下祢衡,免得稀里糊涂就得罪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荀彧那样的胸襟,司马家的人,都不简单。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社交的好手,一直把融洽的气氛维持到聚餐结束;散席后,荀彧、王越、司马朗陪着刘辩走回御书房,四个人坐下,刘辩等护卫上了茶水退出去,才问道:“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今天李儒做了什么,让你们突然之间下了决心?” 司马朗平和地答道:“李儒今天去见了黄琬,劝说黄琬自我请求外放……这件事本身不算什么,可是摆在李儒身上就很突兀,除非两人本来就有交情……郭嘉那边兴许还有其他的线索,我不清楚。皇上,你说……郭嘉会不会……算了,我不问了?” 司马朗没有说出口的话,刘辩却听明白了,他笑着安慰:“一个人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我不会让郭嘉乱抓人的,要是郭嘉问不出真凭实据,我会让青铜司放了李儒,给李儒一个外地的太守作为补偿。荀彧,李儒为什么去见黄琬?” 对于这个意外,荀彧很重视,沉思说道:“李儒为人阴险谨慎,这么多天的行动他不会没有察觉,他可能是故布疑阵;毕竟这件事只是让人奇怪,本身并没有什么错,黄琬在邺城想要折腾下去,谁都知道他是呆不长的,李儒的行为,抛开那些背景来说,可以说是与人为善的好意,也可以说是挑拨离间的歹心。现在就看郭嘉怎么审,能问出什么了。” 刘辩意动:“我们过去看看。” 郭嘉没有亲自出马审讯,他晓得自己虽然是天纵之才,但是在这方面与唐一凡这种历经生死的人,还是有着很大一截距离;唐一凡对李儒也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在发现李儒身负武功的那一刻,唐一凡的八卦之火就熊熊燃烧,就算查不出李儒是奸细的证据,问出一些李儒的隐私也是值得的。 唐一凡没打算用刑,李儒的心智一流,要是武功不弱的话,意志力绝非常人可比;况且李儒是被请进来的,有可能最后被放出去,怎么也不能有外伤,唐一凡只是让人把李儒捆在木桩上,然后什么也没干,就是低头看那些卷宗。 李儒看着身边火把的火光在风中忽闪忽明,只能承认自己遇到了一个对手,唐一凡这家伙确实有当年唐衡唐玹的那种狠辣和心术。唐一凡翻看着卷宗,忽然站起来,走到李儒的身边问:“你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帮助董卓?” 这句话耐人寻味,有把人带进坑里的嫌疑,唐一凡问完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看着眼前的猎物;李儒微笑着说:“我是倾向于皇上的,只是董卓是我岳父,我不能反对,只能消极怠工。” 唐一凡鼓掌道:“说得真好,可是你却在四处帮着刘协拉拢人手。能说说这方面的情况吗?” 李儒抬起头,看了一眼唐一凡,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是诬陷。” 唐一凡不急不躁地说:“是吗?李大人,本来很小的一件事,你可以说董卓逼你的,为什么不敢承认?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继续玩下去,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唐一凡还是没有下令用刑,让几个参与审问的手下都纳闷,唐大人改了性子?李儒冷笑道:“兵不厌诈,不瞒你说,我确实写过不少信,但是我只是执笔人,刘弘、董卓拿来的底稿让我抄,和我没什么关系。” “哦,是这样。”唐一凡又说道:“你和司马懿可是在反复通信,我就纳闷了,你打一个小孩子主意做什么;关键是,你和司马懿来了邺城,为什么不联系了?” 李儒愣了愣,抬起头说道:“你懂的,长安那时候和每一个世家都在联系,我当时只是奉命办事,现在到了皇上这边,我不想惹事,不需要和司马懿见面;你看,就算我什么都没干,你们青铜司还不是把我请到这边来做客了吗?要是干了,现在恐怕已经大刑侍候了吧。” 唐一凡冷笑:“李大人多虑了,只是司马懿和你说的不大一样。” “我没见过司马懿,听说他还是个小孩,本来没担当,要是司马儁出于撇清自己的想法再教几句假话,唐大人,我无话可说。”李儒很光棍,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司马儁什么说话不管事。 郭嘉对刘辩等人的到来并不意外,指了指桌上的资料说:“我们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李儒的武功很不错,按照唐一凡的说法,走的是江湖路子。” 一个读书人,练的江湖武功,那么李儒的出身或者经历就可能有问题,刘辩反而非常兴奋,走江湖路子好啊,有王越这样一代宗师在,李儒多大能耐,出自什么派别恐怕是无所遁形。郭嘉的桌子上还放着李儒随时的物品和从李儒家中搜出来的东西,对于李儒的投诚刘辩一开始就怀疑,所以赏赐的院子是青铜司选定的,这次搜得也很仔细。 刘辩看见桌上作为信物的半枚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又看,刘辩敢断定这是联系的信物,想了想交代了荀彧几句,荀彧点头:“皇上高见,臣这就去。” 荀彧来到刑讯室,示意唐一凡暂停问话,自己上前问道:“李大人,青铜司有没有对你动刑?有没有冤枉你?” 李儒一愣,随即讥笑道:“荀大人是来做证明的吧,好吧,没有动刑,也没有冤枉我,因为我是被带来求证的不是吗?” “李大人,看来你真的不大如意。”微微叹了口气,荀彧继续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想必李大人也是这样,我敬佩你,废话就不多说了,一个名字加一个地址,我负责放你出去,让你完好无缺地离开邺城。” 李儒还是没有说话。荀彧继续说道:“皇上来了,想见见你,要是你答应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李儒微笑着说道:“这么简单,要是我真的包含祸心,提供一个价值不高地人给你们,你们会善罢甘休?” 荀彧点头说道:“不错,是有这个可能,只是皇上舍不得你杀死刘弘的那个招牌,你成了名牌,暂时就没有价值,至于以后,你自己琢磨吧。” 李儒恍然大悟:“你们猜到了。” 荀彧答道:“你见黄琬……是要说青铜司做了一个假案的局……让黄琬出面破局,你不明摆着是刘协、皇甫嵩那方的人吗?皇上不想杀一个没有了价值的人,就这么简单。” 李儒想了一下,问道:“不用写什么悔过书?” 荀彧摇了摇头:“那玩意威胁不了你,等皇甫嵩失败了,一切都过去了。” 李儒笑道:“佩服,皇上的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成交,我去和皇上聊聊。” 第145章 疑问 李儒见王越也在,扫了一眼桌上那些自己的物件,会意地一笑:“皇上还真的是重视微臣,我说实话,董卓死后,我投靠了刘弘;刘弘是自愿被我杀死的,刘弘临死前要我在朝中等着,说会有人来和我联系,那半枚钱就是信物。至于具体的做什么,我不清楚,来邺城后,我可一点错事都没做。” “荆轲刺秦王,李儒,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你。”郭嘉击掌笑道:“刘弘没有让你做死士,说明对你期望极大,你一个背叛董卓的二五仔,刘弘凭什么相信你;除非,你原来就是刘弘的人,所以刺杀董卓的时候,你才会出手,不是为了活命,而是要了解董卓的性命。这就解释得通,你为什么在董卓手下的时候,没有尽心尽力帮助董卓;让我想想,谁在你的一系列手段中获得了好处,不是刘弘……是,是刘协。” 刘辩、荀彧、王越都是精神一振,郭嘉的分析没错,把所有不合理的因素派出掉,合乎逻辑的就是答案;刘弘都把自己的脑袋给了李儒,怎么会是李儒效忠的对象,刘协才应该是那个人。王越的眼光盯着李儒,李儒并没有害怕,郭嘉要是连这点都推断不出来,青铜司早就应该换了老大;李儒笑笑说:“我是一个小人物,朝秦暮楚,谁给的好处多,我就帮谁。” 李儒的话很牵强,明摆着有许多破绽,没想到刘辩抢着说:“我就喜欢识时务的人,李儒,既然那个人没联系你,给你三天时间,你把和刘弘、刘协的事说清楚,我就既往不咎。我不需要你的忠心,我需要的是你的投名状,刘弘肯定给你准备了一份,另外你需要完成一个任务。” 李儒暗叫不好,刘辩这家伙完全不按照常理出招,并且把话全部咬死了;李儒颔首道:“请皇上吩咐。” 刘辩点点头说:“这三天你正好有空也考虑考虑,我要你去审问唐姬,问清楚唐姬的秘密和张既、唐瑁的秘密。” 唐姬刺杀刘辩失败后被扣在行宫一直没审问,张既除了说自己和唐姬清白后,什么也不肯交待;刘辩手下无人请缨,刘辩也没有催手下,不外乎是去审问的人必定要动刑什么,即便问出来也名声有损。李儒苦笑一下:“皇上是想彻底断了臣的后路?” 刘辩大大咧咧地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农夫在回家的途中发现路边一条蛇,以为蛇冻僵了,于是就把蛇放在怀里给蛇取暖。蛇苏醒便本能地咬死了农夫。你的才能不在郭嘉之下,我却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想做善事积德,我想重用你,但是不想被毒蛇咬一口。唐姬和张既现在都在关押中,该从哪里下手,你想好了以后,和郭嘉商议就可以了;当然,我不会勉强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李儒又是失望又是诧异,刘辩把话说透到这个地步,失望的是自己原先的想法无法实施了;诧异的是,刘辩似乎对自己的心狠手辣很有信心,刘辩是从哪里发现的。李儒不知道的是,要是刘辩没穿越,原先的宿主可是被他李儒一杯毒酒毒死的;有这样的情节,刘辩怎么会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王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李儒,你见过先帝吧?” 李儒本来就对王越顾忌,措不及防下脸色一呆,这可是李儒被抓进来以后没有出现过的表情,郭嘉明白王越诈对了,李儒就算不是那个秘密与蹇硕见面的人,也一定是汉灵帝埋下的一颗棋子;这么看,刘辩当时的装傻实在是高明。郭嘉看看刘辩,又看看李儒笑道:“李大人,好好想想,到时候我们细谈。” 李儒哈哈一笑道:“皇上在这里,我无需隐瞒,我是先帝安排去董卓那边的人。很遗憾,先帝没有来得及拿下董卓,但是微臣在董卓那边不敢稍有怠慢。” 李儒的解释太过苍白,刘辩放下脸问:“那你应该第一时间与朕联系,而不是去助纣为虐,说说,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皇上。”李儒正襟危坐说:“臣是怕董卓党羽甚多,大将军何进不待见臣,所以去找了当时的司空刘弘,谁知道刘弘与董卓早有勾结,他就设计把臣拖下了水;臣不答应不行,要不然刘弘就会把臣的身份告诉董卓。” 刘辩微微一笑,似乎对李儒的解释很感兴趣:“董卓就这么厉害?我记得当时你就在洛阳,可以选择留在洛阳,或者逃到其他什么地方,不需要去经历那些事。” 刘辩的话有些胡搅蛮缠,荀彧想要化解一下,话到嘴边想了想又觉不妥,刘辩有此一问,想必是知道什么。李儒也是这个猜测:“臣有私心,也想看看两人能不能成事。” 李儒的解释近乎完美,刘辩心中更不相信这个家伙,表面不动声色点头,让唐一凡带着李儒回去审讯室;刘辩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又道:“郭嘉,是不是不对劲?” “是的,臣有个荒唐的猜测,说出来还望皇上赎罪。”郭嘉难得地在刘辩面前严肃起来,让刘辩有点发慌,挥挥手说:“但说无妨。” 郭嘉还是出去一趟,让门外所有的护卫都走得远远的,才回来说:“先帝准备了一批人,想要让汉中王取代皇上。” 荀彧脸色微变,郭嘉的话可是在打刘辩的脸,有说刘辩的登基不正的嫌疑;没想到刘辩沉思了一下,点头道:“你的看法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李儒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忠于刘协,其实是忠于我父皇。” 刘辩对汉灵帝没有什么感情,看待这种场面更多的是旁观者和对手的角度;但是这份平静在其他三个人的眼里,那就是不一般了,纯粹就是心死的象征,就连王越都在心中估算,刘协还能活多长的时间。 恰在此时,赵云走来在门外报告:“皇上,郗虑派人送信,孔融、吴匡、耿武三位大人在行宫等待。” 刘辩当即明白过来,笑道:“看来李儒还是有影响力的。” 王越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他们是想帮李儒说话?” 荀彧微微一笑道:“肯定不是,他们是在某些不适合出面的人出面。” 刘辩笑笑:“我也不愿意时时面对这些人际纠纷,只是没有办法;郭嘉,让司马朗去审问朱顺水,我们就先走了。” 刘辩回到行宫,早已等候多时的吴匡率先迎了上来,一路跟着刘辩来到御书房:“皇上,听说李儒被抓到青铜司去了?” 刘辩坐下来看看吴匡:“你和李儒也有交情?” 吴匡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刘辩的目光说:“那怎么会,是有人托我来看看……是骠骑大将军找了太后……具体情况我不知道,皇上,你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吴匡突然住口,何太后与何苗可是刘辩的长辈,又是位高权重的人,有些话还真不好说;刘辩短叹一声:“唉,我明白,吴匡……你回去和太后说,这次我给二舅一个面子,有什么话让他当面来说……我最起码要晓得是哪个找他的。” 刘辩的话很清楚,最后一句也是给何太后的解释,吴匡急忙说:“皇上,别放在心上,他们会明白你的。对了,皇上,益州你打算怎么办?你懂的,刘范是我侄女婿,家族这边也很纠结。” 刘辩差点要拍自己的脑袋,刘备后来占据益州,娶的就是死去刘范的遗孀吴氏,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原来吴匡也能影响益州的局面,刘辩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可是看好刘璋,其实并不是刘璋的能力有多出众,而是刘璋的手脚干净。” 手脚不干净,一般都是指小偷小摸的行为,刘辩这么说,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那也要赢了才行,否则窃国也是偷。而且偷的就是刘辩的东西,你要刘辩支持刘范,用脚指头想也是不可能的;刘辩没有把刘范当做反贼,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吴匡叹了口气:“听我侄子吴懿说,刘范也是逼不得已。” 刘辩理解地点头说:“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你给刘范传个信,只要他离开汉中,我会另外安排。现在的状况,我只能在益州试着安排一个去处,看他有没有造化脱身。” 吴匡带来的信息完全是一个新的发现,以至于刘辩在后面与孔融、耿武见面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好在祢衡、郗虑及时圆场,也没有说错什么。这两人来,也没有什么事,孔融和耿武都是希望刘辩不要动黄琬,好歹这是一个顶尖士族的家主、朝中的大佬,哪怕有什么想法,不睬他就是了;刘辩原本就没想过出手,答应得蹦脆,只是在心里勾了一个圈,把耿武划到了士族的那边。 在一个旭日普照的冬天早上,长安终于传来了大战的消息,皇甫嵩不愧是名将,选择了出奇制胜,带着大军直接穿过子午谷,在李蒙的接应下直扑长安,让关中的守军措手不及;可皇甫嵩还是慢了一步,李傕已经将郭汜等人的队伍全部调出了洛阳,士孙瑞、贾诩、王承三支人马先进了长安城,让皇甫嵩原先在长安的布局无法启动,还死了几十号人。 郭汜不愿进攻陈仓等地,也在李肃的建议下向东撤离;皇甫嵩唯一得到的好消息是樊稠袭击马腾得手,占领了扶风郡。皇甫嵩只能让樊稠前来长安会合,和皇甫坚寿围住长安,自己和李蒙前去追击郭汜、杨定。 张济、胡才率军来增援郭汜,先后被皇甫嵩击败;杨定与皇甫嵩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带着不到千骑直接逃亡南阳;关中的不少豪门都加入了皇甫嵩的阵营,西河太守李乐也在这时候起兵响应皇甫嵩,牵制并州准备南下的大军。 洛阳震动,就连邺城也是流言四起,要不是卢植已经前往洛阳坐镇,恐慌的程度还会更高;可是刘辩似乎毫不在意,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而杨奇、马日磾也是如此,面对各地的奏章一律回复,战事正常,无需担心。 邺城再度传出惊人的消息,说刘表准备北伐南阳,这次连何太后都坐不住了,特地召见荀彧询问;何太后很清楚,荀彧才是刘辩的心腹。等问清楚刘辩确实没有新的调兵方案,何太后也有点慌神:“荀彧,皇上就这么有把握?” 荀彧平静地说:“太后无需担心,皇上对前线的将领有信心,李傕还在长安,即便郭汜等人兵败,关中还有段煨等人的大军,只是皇甫嵩是军中宿将,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趴下,需要一点时间。” 荀彧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安慰人,何太后勉强笑笑说:“是哀家失态了,不过荀彧,你还是要去皇上那里看看,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自己憋着。你是明白人,哀家不在乎江山,只在乎皇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太后话说到这个份上,荀彧没有拒绝的理由:“臣遵旨。” 荀彧到了行宫,先见了郗虑和赵云,问清楚刘辩确实没有什么状况,才来到御书房;刘辩正在桌上奋笔疾书,抬头看见荀彧,问道:“皇甫嵩大军打到哪儿了?” 荀彧看着心平气和的刘辩,忽然间有种感觉,仿佛刘辩根本就不是一个皇帝,反而是一个豪门外的看客,笑看风云变幻。就这份本事,足以让荀彧吃惊不已,朝廷上多少人都在担心皇甫嵩席卷关中,马日磾和自己都化解不了那份情结,要不是都知道刘辩预先让卢植坐镇洛阳,现在早就乱了。 刘辩哪里来的这份从容,成了荀彧眼下最为感兴趣的念头,他看得出来,刘辩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神闲气定;荀彧可是刘辩的亲信,毫不纠结地问:“皇上对李傕这么有信心?” “我对贾诩有信心,还有刘备;再不行,还有卢植、盖勋。”刘辩不是糊弄荀彧,贾诩能帮助张绣挡住曹操两次攻打宛城,那份心思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失去长安;李傕的兵力其实不亚于皇甫嵩,只是刘辩和郭嘉、戏志才的看法一样,关中诸将谁会反水根本判断不出来,就把赌注压在李傕身上,让他一个人死守长安,拖住皇甫嵩的大军。只要长安在,皇甫嵩就无法横扫关中全境,刘辩相信,刘备一个人就能把皇甫嵩以外的那些叛军将领逐个打趴下。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荀彧满意,刘备在并州是打得不错,但是还没有到一鸣惊人的地步;不过,卢植是个最有力的保证,这是能与皇甫嵩、朱儁比肩的名将,兵力又是皇甫嵩的数倍。荀彧问了下一个问题:“皇上准备以何人去攻打陇右?” “刘备、马腾,牵招、徐晃等人都是要调回来的。只不过现在还无法做最后的决定,看皇甫嵩兵败的情况吧。”刘辩也有些不能确定,没有了张飞,刘关两人是不是还能像历史上那样出彩;马腾的情况反而好一点,从青铜司搜集的资料看,庞德还在马腾手下,马超也已经入伍了,别看这次马腾被樊稠打得狼狈不堪,只要条件合适,这两个人很容易帮着马腾触底反弹。 在刘辩看来,郭汜等人的实力犹在,只要自己这边取得一场胜利,一切都会出现大的反转;皇甫嵩的影响力再大,也不可能左右整个关中的走向,否则当初就能轻易地灭了韩遂和董卓,不会让事态发展到目前的地步。这是一场比拼耐力的较量,刘辩知道皇甫嵩在关中的口碑不错,想要一下子抹黑不太可能,只有用军事上的胜利,才能真正把关中拿到手中。 “好在刘璋在益州还给力,与刘协纠缠不断。”荀彧看到了皇甫嵩的弱点,刘协现在就是想不顾一切支援关中,因为有刘璋在,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刘璋这个人的出现,很有意思,也让人有些感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刘璋的能力是一方面,刘璋身后的臂助才是关键。 巴蜀豪门很清楚,一旦刘协控制了益州,那就是与刘辩逐鹿天下,可是刘辩基本上已经控制了北方,那种成功得把握太小,最后灭族的机会太大。要不然,凭借刘璋一个人,怎么可能与刘协抗衡到现在,刘辩早就有所安排,就是到一定的时候承认刘璋对巴蜀的控制权,包括对刘璋的部下,都是不吝职位。 刘辩从荀彧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遇到对手的凝重,笑了笑说:“刘协和王允都是非常难对付的,把公文拿出来盖印吧。” 刘辩对荀彧的决定当然没有疑问,毕竟自己是作弊,荀彧才是真正掌握大局的高人;荀彧缓慢地点点头说:“皇上,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彻底拿下荆州,难道仅仅是为了牵制袁绍?” 第146章 难以决断 荀彧对这个问题研究了很长时间,其实在心里已经确定,刘辩是对兖州和豫州的那些将领不放心,所以才慢慢的推进,否则灭了一个刘表,再蹦出一个吕布,刘辩就是在替别人忙。刘辩确实是这个心思,但是身为老板,总是去猜忌下面的员工,哪怕有一定道理,也是好说不好听。 刘辩抓抓头说:“我有点怕刘协,或许你会奇怪,以我现在的局面怎么会在意一个汉中王?但实际上,我就是在乎,我认为刘璋赢的可能性极低。我留下刘表,就是要让刘协去选择,他的主力走荆州还是汉中,荆州和益州都是富庶之地,人口众多,一旦爆发出战争潜力,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我的目标就是襄阳、房陵一线,留半个南郡和一个江陵给刘表,慢慢消耗两地的财力,顺便等我们水军的筹建;或许这个方案有些冒险,所以我谁都没有说。” 刘辩会怕刘协,荀彧差点笑出声来;荆州一带的地图从脑海闪过,荀彧顿时明白了刘辩的打算,就是希望刘协为了支援刘表,源源不断地派出军队去荆州,这样从陇右北上的实力就会大减。刘辩的地盘是刘协的几倍,经营地盘的能力更不是刘协能比的,刘辩只要维持住这种局面,一旦冀州、豫州等地缓过气来,对于刘辩来说就是一个不败的局面,至于十年还是二十年灭了刘协,刘辩有足够的耐心去等。让杨彪去北海,看来就是刘辩预备得一步棋,就算将来袁绍改变心思,杨彪这边造船的技术已经掌握,剩下的就是招募水军,所以刘辩才会要周忠喊自己的子侄北上。 “要是这样,皇上就要先摆平袁术、吕布这些人了。”荀彧想通了:“关中,兖州,徐州,豫州,扬州……确实用不着急,皇上的思路没有错,臣这就去拟旨。皇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吕布这些人的危险?” 荀彧看了一眼刘辩,发现刘辩很少见地严肃起来,随即一闪而逝;刘辩莞尔一笑道:“不好说。你想知道什么?” 刘辩看着荀彧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禁好笑道:“荀彧,有事你就直说,从荀爽那边算,你不是我师兄吗?” 荀彧是刘辩的心腹,按理有事情用不着绕弯子,不过荀彧不是担心刘辩的脸面吗?听到刘辩的话,荀彧直接开口说道:“皇上,你是知道的,我有个三哥荀衍,他一直没有出仕,现在来邺城想找个差事。” 荀彧为难也是实情,毕竟要避人口舌,刘辩并没有多想,点点头说:“这件事我来解决,就让荀衍去上党,出任并州的监军校尉吧。后面,我再留意一下,看有什么好差事。” 监军校尉的职务并不高,但是实权大,很适合皇帝信任的世家子弟;荀衍是荀彧推荐的人,刘辩信任荀彧,就选择信任荀衍。刘辩之前只是在洛阳任命崔均为监军校尉,其他人还没有这种待遇,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油水很丰厚,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荀彧摇一摇头说:“我不是在乎这个,而是荀衍把陈群带来了,陈群很懂事,但是陈群这次提出一个看法,有一点麻烦;陈群想要我表态,我有点抹不开面子,这不才找到皇上你这来了!” 听完荀彧的这番话,刘辩颇不以为然,荀彧这话里躲躲闪闪,略过了不少内情;陈群有陈纪、陈忠的关系,想要做官的话压根不需要通过荀彧,那么陈群找荀彧兄弟只能是关于士族的事。一点麻烦?想想都不可能是小事,荀彧是刘辩的心腹,如果只是简单的小事,荀彧为什么会担心刘辩的态度。 刘辩想到这里,摆手笑着说道:“看来中间有厉害关系,那我可就要小心了,不会是什么九品中正制吧?” 荀彧知道刘辩精明过人,但没想过刘辩精明到这个份上,要知道九品中正制这个名字,也是陈群刚刚拟好;荀彧佩服道:“原来皇上早就盯上他了。” “哪里,我只是偶尔听说过。”刘辩有些纳闷,历史上可是曹**后陈群才拿出来要挟曹丕,难道这家伙与司马懿一样,早就成竹在胸,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要是这样的话,还真的得盯住他。荀彧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哎!颍川四家,只有陈家是靠道德扬名的,所以也最相信圣人教化那一套,不像我们其他三家,都有些俗气。” 刘辩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撇了撇嘴说道:“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群的思路大致就是朝廷和各州郡都推选德名俱高的人来评定人才。这件事我不赞成,原因我就不细说了,我可以容忍与天下人共天下,但是不会傻到替别人数钱。” 刘辩觉得最好不要让陈群搞出事来,毕竟袁绍欢迎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很大,甚至会吸引大批的士族大户聚拢在一起;荀彧对陈群的建议确实是心动了,只不过荀彧不是想帮助陈群,而是想看刘辩怎么破局,荀彧隐隐约约有着感觉,刘辩一定有办法来应付,从刘辩一口报出九品中正制,荀彧就明白,刘辩早就在等待这件事的发生。以刘辩的眼界,能如此重视这件事,说明刘辩看到了陈群背后的目的;至于与天下人共天下,荀彧明白是刘辩与陈群的目光,大汉讲究民则要视天下为己任,陈群认为民就是士族,而刘辩看重的是天下人。 荀彧明白自己不宜卷入其中,说道:“皇上,这个麻烦是躲不掉的!陈群也明白这个道理,和荀衍都想见见皇上,说实话,陈群的本意不坏,皇上要是不辩论一番,陈群也不甘心。” “荀彧,不是我给你面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吧,让陈群暂时搁置这件事,两年以后我和他讨论。”刘辩笑着说道:“陈宫还是有些本事的,边让已经答应北上;我决定让边让来主持崇文馆,就让陈群做边让助手,专门来批评我。” 刘辩跟荀彧等人商议过这件事,郑玄、孔融等人都表示赞成,只有荀彧和许相反对,可是最后看刘辩确实想做这件事,才没有坚持;得知边让就快到了,荀彧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这事太扎手,只能看以后的博弈,皇上,是不是想通过这些消磨时光?” 刘辩是想把报纸办起来,可是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如何,刘辩没有把握,所以才想到边让,反正就算最后失败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自己的名誉受损;反正在士族那边,刘辩的名誉也没怎么好过。刘辩还真不怕士族的那些人,区别不过是值不值的问题;看着荀彧站起来要离开,刘辩突然说道:“那是生意!” 荀彧突然间听到刘辩这一声,顿时一愣,眼神中充满了惊讶:“这也是生意?” 刘辩懒懒的,不以为然说道:“边让喷我肯定不是生意,但是有很多人会喜欢看,看边让的天马行空,看我的狼狈不堪,你说崇文馆要是做成邸报卖出去,会不会有许多人来买回去看,甚至收藏。我们可以用纸坊的纸,让那些书院的子弟来练手。” 张温、杨奇、郑玄,谁不是上千门徒,绝不会缺了去誊抄的人手;荀彧想了想问:“这生意能有多大?” 刘辩同样想了想说:“和烈酒的利润差不多。” 荀彧真的给刘辩吓一跳,心说要有这么大的利润,自己就和边让说,别喷刘辩,来喷自己吧;荀彧的精明不下于刘辩,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这生意只能皇上你能想出来。” 刘辩心情很好,悠悠的说道:“我已经骑虎难下了,算了,你心中有数就是,别总认为不值,边让也是有脾气的,我直接给他钱,可他可能就是不要,这个方法一定管用!” “知道了,皇上只要你亮出招牌,边让就得卷铺盖就滚蛋!”荀彧笑着说道:“边让、陈群还是分量不够,最好蔡邕坐镇那里,要是有什么事,也能及时补救。” “也好,只是蔡邕的目标太明显,很容易让人猜疑,就让蔡邕做崇文馆的上司吧!”刘辩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荀彧点头说道,刘辩说的没错,蔡邕站到最前面效果会打折;蔡邕是贴着刘辩标签的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表示自己也会酌情写些文章助兴。荀彧回尚书台的路上,意外地与黄琬的马车对面驶过,荀彧不由得皱眉,黄琬这时在大街上溜达,是要做什么 谁不知道,黄琬才是真的反对刘辩的那个人;作为一个顶尖豪门的家主,被士族寄予厚望的人,黄琬当然不会相信不知道几分真假的小道消息,尤其是许多老朋友出面谈论的思路,并不符合黄琬的心意。 仅凭这一点,黄琬就明白,自己到了邺城以后花费的大量人力和精力,实际上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黄琬希望把邺城变成一个愤怒的城市,局面跌宕起伏,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兆,或者干脆就是暴风雨的中心。但实际上,当他乘坐的马车在行驶的时候,车厢窗外的一派依旧热闹的景象,让他坚信,自己面临的危机并不是因为皇帝刘辩的愤怒,而是一个有针对性的阴谋。 陪同的刁荣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黄琬的面部表情,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黄琬是刁荣父亲刁韪的好友,刁荣这次也是来还人情的;否则在刘辩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算刁家不计后果,彭城国的士族也不希望被殃及池鱼。刁荣虽然才二十几岁,却是一个老道的人,即便面对黄琬这些的老狐狸,也能将任何一点心里波动,都隐藏在面部表情之下。刁荣好奇地看着那些商铺和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商人:“世叔,似乎没有被关中的战事波及?” “是的,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皇甫嵩是谋定而动。但最后,让人奇怪的是,卢植和盖勋还没有出手,似乎皇甫嵩就被那些不起眼的将领磨掉了锐气。”黄琬也是为此震惊,刁荣问问只是好奇,邺城非但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反而一副欣欣向荣的样,这显然不符合大多数人对乱局的揣测。 “卢植那个学生刘备很厉害,听说非常受到刘辩的信任。”刁荣并不像是在夸奖一个外人,黄琬却秒懂刁荣的意思:“刘备是刘辩早就看好的人,只不过这两年有些低调,说实话,我内心非常矛盾,刘辩似乎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位皇帝的魅力吧。” 还好,黄琬没有打算造反,刁荣在徐州看到的东西比黄琬更多,尤其是刘辩在那些黄巾军中的威信,臧霸等人在刘辩派去的官员协助下,不仅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且治理地方也似乎有模有样。 “让马车靠边停车,我们下去走走!”黄琬突然提议,刁荣第一个想到是,黄琬是在想向某些人示威,表示自己获得好好的。刁荣不赞成这个举动,硬着头皮道:“世叔,没必要。” 黄琬不过是临时起意,想想也觉得刁荣说的非常有道理,思索着问:“在徐州,我们这些人的影响力是不是下降了?” 黄琬的话让刁荣的心头一紧,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就是这个事,因为一票人跟在曹豹后面给袁绍捧场,结果被刘辩这边的曹操、臧霸等人打得鲜血淋漓;刁荣点头说道:“徐州的败局,不仅袁绍无法接受,许多当地的大户也无法接受,因为他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虽然下邳还在袁谭手中,但是实际上这个冬天已经掏空了家家户户的家底,很多小一点的士族,都去了东海和广陵。” “什么?他们这么没信心,袁绍难道不管?” “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下连黄琬都紧张起来,说起来,袁绍好歹是士族豪门的一块招牌,也是黄琬想引以为援的对象;假如袁绍目前是这样一种状况,对士族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不过黄琬是决不妥协的性子:“这帮该死的家伙!” 黄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足以显示黄琬糟糕的心情;刁荣委婉地说:“世叔,邺城与徐州那边差不多,表面上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如我们想要的那么乐观。” 黄琬已经没话可说了,邺城的困境一时间根本无法破局,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定错了目标;反而是去了北海的杨彪,似乎比自己要从容许多。刁荣在心中有些失望,原本以为,黄琬喊自己过来,肯定是谋定而动了,现在刁荣感觉到了,黄琬只是在赌刘辩无法在战乱的时候稳定百姓的生活;刁荣只能在心里苦笑,谁不知道刘辩就是一个招财童子,最擅长的就是赚钱和生意,黄琬的思路从一开始就走进了死胡同。刁荣想象不出,黄琬是怎么盘算的,是不是突发奇想,脑袋一热就想为了利益,与刘辩进行一场不死不休没有硝烟的战争。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灵帝时期,或许有几分指望,但是这种手段对于刘辩,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从徐州那边的经验可以看出,刘辩手下不乏高明的谋士,也许到时候一个反击,就会让参与的人损失惨重。刁荣问道:“世叔,皇上会对你怎样?” “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他是一个看重大局的人,我现在还有价值,说实话,喊你来,是出现了一个意外。或者说,一个容易解决的小麻烦。”黄琬晓得刁家的心态,只能降低危机的严重性:“边让在兖州、青州天天挑刺,皇上已经征辟边让为城门校尉,想让边让来邺城?” “是要对边让动手?” “是要忽悠边让,祢衡的脾气比边让还要古怪,现在在行宫里活得生龙活虎,对刘辩大为满意。”黄琬的目光开始凝重:“还有那龙骨,让孔融是欲罢不休,现在和皇上的关系也大为缓和;我担心,皇上另有奇招啊。” 刁荣点点头,如果边让真被刘辩忽悠得团团转,其实对士族来说是个不小的危机;边让那样的人,一旦说起刘辩的好话来,绝对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最后甚至可能成为刘辩冲击士族的一把刀。只是刁荣的资历太浅,无法评述两位前辈的心思,只好转了话题:“世叔,想没想过从皇上的生意中获得一点好处?” 刁荣这是在提醒黄琬还有其他选择,杨彪、袁术的榜样在那边,也不能说刁荣的想法不对,黄琬扭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邺城,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和压抑;原本认为一个问题,很可能变成两个,而且都是要人命的,这样不是多一条路,而是让黄琬更加难以决断。 第147章 浑水 刁荣一直在静静地等着黄琬的决定,他也是一家之主,背负着刁家的名誉和未来,绝不会为了别人损害家族的利益;刁荣晓得邺城的水浑,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黄琬要是玩过于激烈的游戏,他就要想办法抽身了。 黄琬沉思半天,缓过来说:“关中只是一个变局,现在真正能搅浑邺城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李儒审问唐姬的事。原本废后是一件大事,可唐瑁背叛皇上,就算废了唐姬也算不了什么,可是皇上毕竟年轻,非要弄个清楚,这就变成了大事,尤其是用了李儒,那家伙本身就是二五仔,哪怕真审出什么,在天下人眼里,也可能是栽赃陷害。” 话音未落,车厢里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儒雅的老者坐到了黄琬身边;刁荣吓得不轻,自己和黄琬带着的可都是高手,有家族训练出来的,有在江湖上重金请来的,足足有十几个人,对方却能毫无示警地进了车厢,足以显见对方的高明。黄琬看见这个人,反而一脸欣慰地说:“你终于来了,刁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长,我的一位知己好友。” 王长面无表情,淡淡地朝刁荣嗯了一声问道:“说话方便吗?” 很少有人当面表示质疑别人的,这是对人的不信任,无疑是一个极为失礼的行为,只是王长的气场强大,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似乎就应该是这样;刁荣被对方的气场所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表示反对。 黄琬反而是见怪不怪,这位老朋友有傲气的本钱;黄琬答了一声“没问题”,就继续说刚才被打断了他的话题:“我得到一个绝密的消息,也可能是青铜司放出来的消息,唐姬另有一个江湖上的身份,只是这件事保密的级别太高,我得不到详情。” “战国徐夫人的传人!”王长给了答案:“徐夫人一门早就凋零了,只是那些拥有徐夫人遗物的人,才坚持这个自以为是的称谓。唐姬是在准备刺杀刘辩的时候被擒,凶器就是传说中的满天星,但是刘辩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审问,甚至不公开唐姬的罪名,那才值得深究。” 刺杀现场被抓,刘辩不要说废后,就是当场处死唐姬别人也无话可说;黄琬和刁荣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黄琬唏嘘着说:“刘辩不是贪图美色的人,即便人在邺城,也很少去唐姬那里,并且几乎不过夜;是刘辩早有警觉,还是时间长了,唐姬怨而生恨?” 黄琬没有去问王长的消息来源,而是更注意这件事的真相,连唐姬这个枕边人出手都不成功,其他人恐怕更没有机会;刁荣主意到黄琬当着王长的面对刘辩直呼其名,不像刚才两人对话的时候称呼皇上,顿时明白王长是刘辩这边的对手。 刁荣的目光望向王长,王长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但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去挖掘那些细节;我们不是街头巷尾的小民,我们主要看这件事能不能通过这件事给刘辩一个教训,让他认识到他还不是大汉的主人,无法一手遮天。” 黄琬和刁荣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说话,两人都是明白人,除非能把唐姬抢出来送到荆州,才算重重打了刘辩的脸,否则目前能给刘辩的教训只能是流言蜚语。刁荣只能等黄琬的意见,黄琬片刻的犹豫之后,很不以为然地说道:“王长,万一这个消息就是在引诱我们的人现身?你,有没有计划什么……” 王长丝毫不给黄琬留面子:“这时候还需要担心这个?假如皇甫嵩失败了,你们还有在邺城翻盘的计划吗?你知道皇甫嵩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况且刘辩不会让自己的脸面受损,绝不敢说出唐姬刺杀的事。” “不一定,刘辩不同于常人,他更像一个奸商,除了信誉,他什么都不会在乎。”黄琬维持着风度说道:“如果你是希望我出手,老朋友,我没有和刘辩彻底翻脸的打算。” 刁荣终于晓得黄琬的态度,感觉这次真的没有白来邺城,从刘辩对士族的态度来看,基本上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虽然打压士族,但是颍川荀家、弘农杨家、汝南袁家这些顶尖的豪门还是与刘辩相处得很好,也拿到了足够的好处。黄琬只要不公开扯大旗造反,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王长竟然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实话,我这次是私自来的,给我消息的人是我当初安排的一个暗桩,只是他没怎么去过刘辩的行宫。我来找你,是要一张行宫的地图,有王越在,我不敢强行闯入,剩下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潜入行宫,这家伙不会是想行刺吧,黄琬盯了王长片刻说:“你是要我以这个理由去行宫看地形,没有这个必要,我有一张行宫的地图;只是我劝你,王越、许相、赵云的武功都不错,你未必能赢得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是在大街上动手把握大些,最起码可以多召集一些高手助战。” 一直的刁荣突然开口:“世叔,这件事不可参与,假如这位前辈压根没想过进去,而是要以这幅地图要挟你呢?” 闻听此言,黄琬大吃一惊,王长面如寒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黄琬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刁荣的话,王长可是一个识进退的人,讲究的就是长线较量,怎么鲁莽到学专诸那些人,动不动就拔剑行刺;黄琬不打算深究,笑了笑说:“我们这就回府,我把图拿给你描绘。” 黄琬的意思就是要防着刁荣担心的事情发生,王长狠狠的瞪了刁荣一眼,却没有再说话;在马车拐弯的时候,王长离开了马车,消失的和来的时候一样突兀。黄琬长叹一口气说:“要是王长真的离开了六国盟,那才是更让我担心的事。” 刁荣已经接了家主的位置,多少还是晓得一点这个神秘组合的,很好奇:“王长是什么人?” 黄琬斟酌着说:“五斗米道的叛徒,有六国盟做靠山,王长曾经有机会接管五斗米道,但最后放弃了;王长要是离开六国盟,那么就意味着六国盟的内部已经开始互相争斗了。原本的六国组合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讲究的是借力打力;但是董卓的那件事,可以看出六国盟想蹦到前面来,我怕的是,皇甫嵩就是第二个董卓。” 刁荣吓了一跳:“世叔是说,支持皇甫嵩的可能只是一部分脱离六国盟的人?” 黄琬严肃地点点头:“六国那个组合原来有六个主事的人,齐楚燕韩赵魏,你想想,变成一个联盟,盟主只有一个,没当上盟主的人怎么会服气?要不然,刘辩怎么会如此轻松破解了洛阳、长安、下邳、东郡这四个局,就是六国盟插手的人力量不够,不排除是受了影响。” 刁荣看了看马车前面的方向,靠近黄琬,压低声音说:“皇上背后,会不会就有一个主事的人?” 黄琬身形一震,这个可能不是没有,而是可能性极大;黄琬晓得刁荣没有这样的智慧,同样低声问道:“谁和你谈过此事?” “服虔临死前说的。” “哦。”服虔是和郑玄、卢植齐名的人物,黄琬尽量装作不在意地问:“服虔怎么死的?还说了什么?” “服虔是病死的,从倒下到去世只有四天,我闻讯到达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服虔说,不管皇上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皇上与六国盟决出胜负前我们只能等。” 黄琬苦涩地说:“我懂,六国盟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与我们共处,他们快变成另一个刘辩了。把地图给王长后,我还是去一趟行宫,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行宫的密室里,刘辩、王越正在清点密室里的物资,王越一开始不明白刘辩为什么要单独建一间密室,等后来收藏的东西越来越多,王越就习惯了,刘辩收藏的不是物品,是人;譬如这个送来一箱陨石的西域胡僧空海,就因为陨石,被刘辩推荐进了招贤馆。看着刘辩在玩弄的陨石,王越心有不甘地说道:“皇上,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玩意在西域遍地都是。” 遍地都是,刘辩不相信,这可是陨石,天上掉下来的;刘辩笑道:“将来我会去西域看看的,这玩意就是天上的流星雨,可遇不可求,刘子敬说了,可以打出好铁。空海说是在昆仑山和西海两处捡到的,应该不是假话,两种陨石的色泽完全不一样,刘子敬说含铁的分量也不一样,” 王越盯着陨石问:“有这么神奇?” 刘辩嘿嘿一笑:“这句话你早就想问了吧?流星是宇宙中的碎片,以极高速度投射进入地球大气层的流束,大部分的流星在大气层内被销毁,能够撞击到地球表面的碎片就是陨石。陨石落地的时候,天空就像划过一个明亮的火球,亮如白昼;但是陨石不都是含铁,你看那个盒子里像水晶的墨绿块,其实也是陨石的一种,只是那样的陨石都会被拾到的人当做珠宝,没有人会送给我。” 王越笑了:“我相信皇上说的,可是你无法证明盒子里的东西。” “会证明的……” 敲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王越起身打开门,郗虑走了进来:“皇上,黄琬来了。” 黄琬可是稀客,刘辩笑笑便跟着郗虑来到前厅,黄琬上前行礼道:“皇上,微臣此来,是为了废后的事……臣不是说不该废后,而是后位不可空缺,皇上应该早日再立一个皇后。” 黄琬说得是正事,刘辩不能生气,只好敷衍着说:“说实话,朕也在为此烦神,打算请太后做主……黄大人是朝中重臣,想必有所赐教,说吧。” 刘辩想看看黄琬有什么高明的主意,黄琬一脸严肃地说:“母仪天下的人,应该出自名门。” 刘辩正要坐下,闻言站住脚,苦笑道:“难怪你来找朕,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何太后可不是名门出身,最后和王美人闹翻了,表面上是后宫宫斗,其实也和双方依靠的权贵豪门有关;黄琬要是敢当着何太后的面说这话,何太后绝对不会管黄琬是什么名士,让人一顿乱棍把黄琬打出去。 黄琬叹道:“要是皇上不喜欢,娶来也是波折不断……就像唐姬一样。” 黄琬的话里除了关切,还有担心,刘辩觉得实在不好出口说什么,只能再度转换话题:“唐姬的事有李儒在查,等结果出来再说。黄大人,我打算让黄奎出任黄门侍郎,你看如何?” 黄奎是黄琬的独生子,黄琬笑了笑说:“这可不符合皇上的一贯作风,皇上是打算亲征荆州?” “还有一段时间。”刘辩不怕泄露风声:“听说黄祖是大人侄子,要是黄祖能弃暗投明,江夏百姓就能早日回到朝廷这边。” 黄琬依旧笑笑:“不急,等皇上南征的时候,老臣愿意随皇上同行,就当是衣锦还乡。” “没问题,到时候大人不想去也不行。”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君臣一副融洽的样子,让郗虑和赵云在心中唏嘘不已,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我。黄琬又说了客套话才告辞,刘辩瞬间变得懵懂:“郗虑,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吧?” “今天没太阳。”赵云直接把话聊死说:“黄琬进来的时候东张西望,我感觉他是在看地方。” 刘辩秒懂:“是因为有客人要来?不管他,郗虑,等李儒问出结果告诉我。” 李儒正在审讯室里审唐姬,看了看眼前这位绝色的美女,李儒回头问陪同的史阿:“这些天真的没审过?” 史阿说道:“皇上不允许,只有许相来问过两次话。” 李儒点了点头,刘辩是想让唐姬陷入一种茫然猜测中,或者就是刘辩不觉得唐姬有什么价值;但无论如何,这场面比他揣测得要好。看着唐姬,李儒语气平淡的问道:“唐姬,知道为什么会抓你吗?” 此时的唐姬早已适应了监禁的生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但唐姬没有直接回答李儒的问题,反问笑道:“李儒,在长安、洛阳就是你来审问我,要我背叛刘辩;现在在邺城,你又是刘辩的重臣,来问我为什么要刺杀刘辩。你能先告诉我,你是什么货色吗?” 史阿不禁对唐姬刮目相看,下面的那些打手也是暗暗好笑,李儒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谁是我老板,我替谁出力。” 唐姬目瞪口呆,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唐姬张了张口,最后挤出了几个字:“你问吧。” 这句话让李儒和他身边的史阿都很是意外,唐姬真的会没有反抗没有争辩吗?李儒挥了挥手,示意吏员开始记录。李儒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刺杀皇上的?” 唐姬眼神一紧,无奈的说道:“张既被抓的时候。” 李儒听到唐姬的话,赶紧追问了一句:“是朱顺水和你一起策划的吗?” “不是。”唐姬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我只想救张既,正好何袭人和朱顺水都在暗示我出面,我就顺水推舟来见皇上。” 这个信息太大!李儒和史阿相视一眼! 朱顺水已经在监狱里,但是何袭人还在外面,李儒不得不问下去,唐姬跟着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家事,李儒只觉得头疼;唐家在颍川算不上大家族,可以说是家大业小,唐瑁这些年都在强自支撑。 原本唐瑁也没指望刘辩能怎么样,可是等看到刘辩弄钱的本事,唐瑁就起了心思,只是刘辩不睬他。张既就在这个时候屡次施以援手,时间一长,唐瑁就上了贼船,甚至和张既一起劝说唐姬搜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换成钱财,来缓解唐家现在的窘境。 当时唐姬是一口回绝了,可是很快董卓进京了,因为刘辩在邺城打开局面,唐姬和唐家的日子越发艰难,即便是荀爽等人维持着唐姬的尊严,可是唐瑁天天哭诉让唐姬多少有些不忍;到唐瑁威胁唐姬改嫁,张既终于和唐姬摊牌了,唐家是刘辩的敌人,唐瑁等人输了肯定是性命难保。 “你信任这个张既,对吗?”李儒接着问道,李儒的心术厉害,自然看穿了唐姬与张既两人之间是有好感的,而刘辩兴许在意的就是这个。 “是,但是我拒绝后,张既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唐姬没有按照李儒的设想回答,辩解道:“我没有出卖任何人,只是对有些事不去过问罢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唐姬似乎没有半点的隐瞒,李儒却很不满意,这女人确实厉害;李儒最后问道:“有一件事情,既然你没有出卖皇上,也没有被张既拉下水,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 第148章 压力 唐姬看着李儒,突然明白了刘辩为什么让李儒出马,那个伪君子加小商贩,就是要和自己彻彻底底地撕破脸,李儒这样无耻的家伙正好替他背黑锅;唐姬想了想,终于说道:“我和皇上说过,我和张既曾经的关系不错。” 李儒想到的答案也是这个样子,他紧紧看着唐姬的眼神,却没有继续问下去;现实中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好感在刹那间升华,变成了一根心中救命的稻草,最后导致大错,想必唐姬与张既也是如此荒唐。不过对于唐姬,李儒不会有半点手软的念头:“唐姬,你知道刺杀君王,性质是多严重吗?” 这是要说到正题上了,唐姬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我知道,死罪!” 让唐姬没料到的是,李儒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和史阿立即回去向刘辩汇报,刘辩听完沉思半晌没有说话;好在李儒和史阿都是有耐心的人,就一直在边上等着,一言不发。 刘辩最后终于仰起头,说道:“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能也罢,我无法网开一面,张既要灭三族,李儒你去关中办这件事;办完以后,你要是真的想重新开始,就回来邺城,否则想去哪里去哪里,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李儒笑道:“皇上不怕我半路跑了。” 李儒是这个案子的执行人,要是中途跑了就说明刘辩识人不明,是在打刘辩的脸,生死在刘辩一念之间,李儒还敢这样说,胆色心智是一样都不缺;刘辩点头说道:“你有这个态度很好,但朕说过的话向来不打折扣,你去吧,你要记住,我是看在先帝和你的才华份上!” 不管怎么说,李儒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帮助刘协,而是为了汉灵帝的重托,这就是忠,比大多数的人要强太多;就是刘辩自问,自己也未必能做到,所以想给李儒一个机会。刘辩的豁达让李儒有些不能适应,摇头强笑道:“皇上要是想我变成第二个李肃,这是在玩火,其中的利害你要想清楚!” “清楚。”刘辩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没打算让你投奔刘协,我想你去投奔袁绍。” 李儒如释重负:“皇上一定是派人盯着我,要是我去益州恐怕就死在路上了;可是袁绍未必会看重我这样的人……哦,皇上是要我带着张既的家属逃去江东?佩服。” 刘辩挥挥手说道:“出发吧,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有一路的时间去想,不管怎么选择,记住,留着自己的一条命。” 李儒走后,刘辩才对史阿说道:“小心盯着他,不要管他耍什么花样,只看那些人去见他。李儒是个聪明人,也可以说身负重任,所以必定小心谨慎,明知道我们在盯着他,不会轻举妄动,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断接触人来误导我们;把那些不重要和没前科的人记下来,不要去调查,真要是有猫腻,迟早会在其他地方出现。” 李儒出发的时候,只有黄琬、孔融特地去送行,在十里长亭敬了李儒一碗酒;孔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李儒能网开一面,不要把张既家人全部带来邺城。孔融相信刘辩没有把这些人全部杀了的意思,但是下面的鹰犬就难说了,就是李儒,也可能在路上弄死一大半。 李儒把酒碗放在长亭的石桌上说:“孔大人放心,在高陵我抓到多少人,保证他们活着到达长安;你也明白的,整个冯翊地区现在都在皇甫嵩手中,或许我根本没有抓人的机会。” 孔融摇头说:“你还是低估了皇上,他把荀攸从徐州前线调回来,不就是为了关中吗?我敢保证,你到达关中的时候,冯翊已经被夺回来了。” 没想到孔融对刘辩集团这么有信心,难怪这位大儒虽然三天两头喷刘辩,但就是不离开邺城,这是看好刘辩是最后的赢家啊。李儒在霎那间感觉到自己的浅薄,好在黄琬过来解了围,把李儒拉到僻静处,对李儒悄悄说:“李大人,恭喜鱼回大海,带着张家的人逃吧。” 李儒苦笑:“黄大人,要是像你这么想,当初我又何必带着刘弘的人头来邺城,直接跟着汉中王岂不是更好。” 黄琬打了个哈哈说:“老夫失言了,祝李大人一路顺风。” 李儒还在路上,关中的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刘辩已经派徐晃去晋阳,牵招、田豫的四千骑兵去了潼关;随着这些人的出手,皇甫嵩大军的势头被遏制,徐晃在河东郡斩杀了叛将李乐,胡才出面收服了李乐余部,盖勋以徐晃、去卑为先锋,指挥并州大军走河东郡杀往长安。 叛将李蒙攻打段煨的营寨十几天没有拿下,刘备的援军突然出现在李蒙的侧翼,李蒙派中郎将胡轸率五千骑兵迎战,胡轸被关羽在阵前一刀斩杀,五千骑兵损失过半。刘备连修整都没有进行,就直接驱动大军杀奔华阴,李蒙掉头迎战的时候,段煨全军从寨中杀出,牵招的四千骑兵也出现在李蒙大军的背后。 两军混战,牵招四千骑兵的连弩和马鞍发挥了巨大作用,李蒙多少听说过马鞍,但是没重视过,至于连弩,更是第一次见过;对战之中,西凉军明显落了下风,厮杀了一个多时辰,李蒙的七千西凉军终于崩溃,十死六七,李蒙逃跑途中中箭落马,被田豫生擒。 到了这一步,关中震动,虽然形势没有完全逆转,但随着刘备、段煨出动,皇甫嵩军被压缩在一个狭小的区域,皇甫嵩抢在并州军冲出河东前,与刘备、牵招、段煨打了一仗,却因为关羽在军前死战,没有能一战奏效,反而吸引了郭汜、张济两军的反扑。 从邺城赶来的李儒很快就发现,所有人以为的关中乱摊子,实际上一直在邺城朝廷的控制之下,皇甫嵩这次有可能一族人都要陷进去。李儒拜访了在华阴的段煨,发现有不少客人都在拜访这位突然显得很重要的西凉将领,只是眼下威胁加好处根本就打动不了段煨,每一个人面临的都是段煨的敷衍和冷淡。 李儒也知道,段煨现在在华阴是最有利的局面,刘备、牵招的大军抗住了皇甫嵩的反扑,而郭汜等人的雍州军和南下的并州军直奔长安,皇甫嵩要是不退回去,一旦长安之围被解,皇甫嵩就是陷入了重围。这才是刘辩手下那些谋士布局的效果,关中就是一个陷阱,整个事态朝着皇甫嵩不希望的方向而去。 心中带着疑惑的李儒,心情越来越糟糕了;段煨看到了李儒,也是头皮发麻,李儒现在毕竟是刘辩的使节,段煨不能不搭理李儒,于是挥手示意,纵马上前:“恭喜李大人苦尽甘来,平步青云。” 段煨只能把自己摆在外人的眼里,李儒这样的背景能够被刘辩重用,还不是苦尽甘来?李儒明白,段煨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纯粹军人,一个几乎每次都能站对阵营的人,必定属于长袖善舞的那一种。 即便是在董卓时期,段煨也是和牛辅称兄道弟的,李儒不得不降低自己的姿态,显示出刻意的讨好:“段将军这次击败皇甫嵩,大展我西凉将士的神威。” 段煨根本不为所动,咧开嘴笑道:“那是刘备、牵招善战,经此一战我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卢植也在洛阳高枕无忧;最新战报,韩遂已经兵分两路,命梁兴、张横支援马腾攻打扶风郡,自己率领大军前去攻打天水、安定、南安三郡,我们肯定能累死皇甫嵩这个老贼。” 上一代英雄人物中,皇甫嵩的叔叔皇甫规和段煨的叔叔段颎并列西凉三大名将,可是到了这一代,皇甫嵩根本不是段煨可以相比的;李儒顿时明白,为什么华阴这次像打了鸡血一样死拼,即便是在郭汜等人兵败的时候,段煨依旧死守华阴,说白了,就是为了出胸中的那口恶气。 不过段煨说得没错,刘辩的各路人马其实没打算吃掉皇甫嵩,显然卢植的安排是让韩遂先夺取天水三郡,然后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把皇甫嵩挤出关中,皇甫嵩只要退入汉中,那么后期双方大军的争夺就会挤压在陇右、祁山一线,刘辩的人就可以放手把凉州那边不配合的郡县一个个拔掉。 李儒的心中略过一丝恐惧,从刘辩安排自己来捉拿张既一家来看,这一切早就在刘辩的计划中;皇甫嵩在的时候,张既一家不会逃走,兴许又做了几件反对邺城的事,而自己到达的时间刚刚好。李儒在风中摸了摸头上的汗:“走了好几天,今天我要歇歇,有没有酒。” “有,顺便我介绍刘备给你认识,他是卢植的学生,也是皇上最早招揽的人,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段煨表现出不一般的热情,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李儒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还是交给刘备那样文武全才的人去应付,自己只能喝酒。 长安城外的叛军大寨,樊稠等人迎到了匆匆赶回来的皇甫嵩,在中军大帐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实际上就是要在稍微轻松一点的气氛下商议下一步怎么办,凉州那边的消息让人郁闷,如果扶风丢了,在关中的大军只剩下南逃汉中一条路。 “诸位,这是我们杀进关中以来,遇到的最艰难时刻,没有之一。而且,胜利的天平或许并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皇甫嵩的开场白有些沉重,但对于在座的将领来说,这种判断是显而易见的;这些西凉的将领,都经历过那一段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的西凉战乱,清楚皇甫嵩的话比实际情况还是显得有些苍白。 这一次,随着司隶和并州的军队加入战事,皇甫嵩等于面对四州的敌军,两战华阴失利,局势后面被动到什么地步,没人能够想象。想想几天前,都还在琢磨如何拿下关中;但是现在,他们却要考虑,如何生存,巨大的反差,让人难以适应。 “说说吧!怎么办?”皇甫嵩的神情还是比较平静的:“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左顾右盼了。” “士族的态度让人担忧,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守住扶风郡。”樊稠作为副手,做了一个将领该做的事;皇甫嵩点头赞许道:“很好,士族那里,我会去处理的。现在,我想知道,我们能不能继续攻打长安?” 皇甫坚寿站起来说道:“很难,据长安的商户传来消息,宋果等人在城内被李傕处决了。” “该死的。”皇甫嵩感觉脑袋就要炸开了,他一路杀奔长安,实际上是城内有宋果等一批内应,到时候会挑起李傕、郭汜的冲突,然后趁乱打开城门;但是令人失望地是,郭汜在士孙瑞的劝说下撤走了,李傕一个人控制了长安,关闭了城门。 原本皇甫嵩还希望宋果等人安然无事,能够在城内给自己寻找机会,但是现在,宋果等人一死,只剩下强攻长安;可是长安的城墙,显得过于高大,这一刻,皇甫嵩显得有些筋疲力尽:“继续说。” “具体情况不清楚,宋果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李傕抓了,包括宋果联系的几名将领。”见皇甫嵩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皇甫坚寿的声音顿时轻了很多:“那商户说了,他们不愿意做我们的内应,传递消息也是最后一次,第二天就看到传递消息的什长从城楼上掉了下来。” 皇甫嵩怒不可竭地一拳砸在实木案几上,内心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也是无计可施。刘辩占据上风的时候,那些墙头草自然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再说了,豪门本来就和自己不太对付,城内的士孙瑞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皇甫嵩几乎是握着拳头,默默地坐在首座,樊稠等人不敢多说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好消息呢?一个都没有。皇甫嵩在没有获得士族的全力支持之前,只能硬顶着全部的压力,皇甫嵩咬咬牙说:“准备一个撤往汉中的计划。” 盖勋的大军已经从风陵渡过了黄河,进入左冯翊,同行的还有河东太守韩卓和并州别驾戏志才;对于韩卓的举动,戏志才心如明镜,这位显然是想和盖勋走得近一点。 不同于董卓那种人的蛮横和暴虐,韩卓的吃相要好看得多,韩卓是希望韩家在刘辩这边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盖勋愿意相信韩卓是自己的朋友,至少暂时是朋友,戏志才则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谨慎。 “戏大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转眼之间,我军就打回了长安;只是皇甫嵩这次造成的动荡太大,死的百姓无辜啊。”韩卓努力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盖勋和戏志才都知道,这种感叹对事情毫无帮助,只是没人去硬杠。 今天冬天的气候不错,一直没下雪,像今天还有和煦的阳光,戏志才的心情还算不错:“韩大人说得没错,听说很多百姓逃往汉中、洛阳和南阳。就凭这一点,皇甫嵩就该死。” 虽然,戏志才的话,并不能代表整个朝廷的立场;但是作为刘辩的心腹,戏志才这样说,确实已经让韩卓感受到了阵阵寒意;皇甫家族可不是一般的家族,要是牵扯起来,那几乎能和窦武比了。 盖勋的双眼顿时透着兴奋的光芒,这对于他来说,这次杀回关中,绝对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只要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有所表现,获得刘辩的认可,盖勋坚信,自己在政坛将变得顺风顺水。当然,与皇甫嵩的交情让盖勋很为难,但对于他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来说,这点交情根本算不上什么。 “戏大人,我想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韩遂和李傕都没有能力控制下面的人,要是打败皇甫嵩,是解决关中问题最好的契机。”韩卓这几句话,还算是实话;当然,站在韩卓的立场上,他也更不愿意看到李傕在关中的地位越来越强。 戏志才明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韩卓表示了他的善意,戏志才表情一下子郑重起来:“对于这点,我相信只有皇上才能决定,我们这些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盖勋附和道:“说得太对了,皇上有着非凡智慧,一定想到这点;要是过上十天半个月,我们三个人也可以联名上书。” 韩卓知道,大人物的一句话都包含了太多的意思,自己要是与盖勋、戏志才联名上书,就等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另外对韩卓来说,戏志才的身份一直是一个谜,或许,正如外界传言,戏志才和刘辩的关系非常紧密。 看韩卓在犹豫,戏志才缓缓道:“假如,韩大人准备在政治上更进一步,我认为韩大人可以做得更多。” 韩卓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是说要我亲自去和皇上谈。” “当然,只有面对,才能晓得如何去解决,皇上又不是老虎。” 第149章 神话破灭 “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没有太多想法的话,皇上将给予你全方位的支持,如同荀家一样。”盖勋晓得戏志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保证,干脆自己开口,意思再简单不过,只要人不笨都能听懂。 盖勋这话听着有种霸气侧漏的豪放,也彰显了一个信臣的自傲,但韩卓犹豫了一下;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有点不敢相信,韩卓试探道:“不知道盖大人是否能代表皇上?” 戏志才莞尔一笑,表情异常的坦然:“皇上在并州的产业,盖大人有过问的权力。” 杨亮调离并州以后,刘辩只是让杨凤、赵无几负责并州的事务,盖勋负责监督,有过问的权力;韩卓晓得盖勋两人不敢在这件事上和自己开玩笑,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兴奋之情毫无掩饰:“盖大人、戏大人,你们放心,从跟随大将军何进开始,我就是皇上的人。” 有了这句话,戏志才并没有彻底放心,但至少,在这场和皇甫嵩的博弈中,韩卓会竭尽全力。两天之后,盖勋的大军终于与皇甫嵩的大军接触了;在这两天之内,并州军推进到高陵,郭汜、张济的人马也到达了渭南地区,皇甫嵩手下大将王颀倒戈,刘备的大军顺利穿过了蓝田谷攻占蓝田县。 到达高陵的李儒唯有苦笑,王颀原本在长安是越骑校尉,这次刘辩让王欣带着三千人马前来增援皇甫嵩;皇甫嵩用调给王欣两千羌骑,就是希望王欣能借助蓝田谷的地形狙击刘备,现在倒好,王欣骗下了蓝田县,直接让皇甫嵩三面受敌,对于皇甫嵩来说,局势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而刘协,因为王欣的倒戈,再也无法把自己掩藏起来,相信邺城很快就会做出刘协是叛军的檄文;李儒忽然间醒悟过来,刘辩早就晓得这个结果,要自己带着张既的家人去江东,哪是要自己去投奔袁绍,而是要给袁绍出个难题。 李儒一面请求盖勋派兵去抓捕张既全家,一面打听王欣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盖勋没有让李儒失望,以战事要紧为理由,拒绝派去去抓人;对于第二个问题,盖勋对李儒没好感,但是也没打算瞒他:“青铜司刚刚传来消息,王欣是他们安排在长安的五号,干将第一,莫邪第二。” 盖勋表现出出乎常人的矜持无可厚非,这就是在告诉对方还有潜伏的大人物,是真是假盖勋不在乎;李儒讪笑道:“青铜司果真厉害,李傕收复长安的时候,王欣等人都没有露面,厉害啊。” 盖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正直之士,都会选择正义的一方,皇甫嵩必败。” 李儒连连称是,问清楚等郭汜来了处理张家的事,便起身告退;送走李儒之后,韩卓忧心道:“盖大人,皇甫嵩真的会败吗?” 戏志才呵呵一笑:“皇甫嵩已经无法判断谁会倒戈,李傕在长安城内还有四万大军,皇甫嵩根本不敢打;他可是某个人在陇右关中的依靠,要是把大军葬送了,直接影响到后面的战局。王欣的三千汉中兵在关中,某个人是根本无法狡辩的。” 韩卓脸色顿时有些苍白,这盘棋如此之大,难怪刘辩让卢植、盖勋出面。 皇甫嵩清楚对面的对手是什么人,盖勋的并州铁骑和郭汜的西凉骑兵,机动性并不在自己的骑兵之下,如果不战而逃,很可能被对方的骑兵追击,万一刘备、李傕在前面拦截,自己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樊稠和皇甫坚寿还在长安那边,皇甫嵩只能和皇甫郦商议,皇甫郦犹豫着说:“叔叔,现在郭汜的骑兵还在渭南,差了快两百里地,我们撤退还来得及,我愿意带着人马留下,打着你的旗号坚守,你迅速带着大军撤回凉州。” 皇甫嵩苦笑道:“就怕来不及了,这次撤退很可能受到李傕和马腾的拦截。” 皇甫郦晓得皇甫嵩难下这个决心,在军中,皇甫嵩温恤士卒,折节下士,这也是很多人归附皇甫嵩的原因。可是现在的局面太险恶,皇甫郦劝道:“叔叔,别指望能一下子打败盖勋和郭汜,就算打赢了,长安之围要是被解,我们只会陷入更大的麻烦,那些羌兵可是随时会翻脸的。” 皇甫嵩这次能杀入关中,就是有多个羌族部落助战,征调的羌骑超过四万人;但是皇甫郦清楚,那些统帅羌骑的将领其实就是各个部落的酋长,看重的只是利益,一旦发现形势不对,绝对会不顾皇甫嵩逃走。 皇甫嵩摇摇头:“我还是要试一下。” 皇甫嵩亲率五千精锐骑兵,想要袭击盖勋的后营,没想到戏志才早就安排张辽在后营坐镇,皇甫嵩苦战一夜没有得手,天亮的时候,徐晃、去卑统领一万骑兵来援,皇甫嵩只能无奈地撤军。 可是长安城传来意想不到的消息,李傕根本没有等刘备的人马到达,就夜袭樊稠大军;这么多天李傕隐忍不出,都让叛军忘记了李傕是董卓手下第一大将,城内还有四万汉军。突然之间,樊稠、皇甫坚寿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各自坚守自己的营寨,坐看外围的八个寨子被李傕逐一攻破,李傕退兵以后计点损失,阵亡九千人马,被李傕烧毁了六成的物资。 皇甫嵩得报长叹一声,只能采取皇甫郦的建议,留下所有的步军和五千羌骑守寨,自己带着本部的四千骑兵和八千羌骑直接杀奔扶风郡,然后看情况退入凉州;另外派人通知樊稠和皇甫坚寿退往汉中,给樊稠两人信中,皇甫嵩说了自己的看法,王欣的叛变给了邺城讨伐刘协的理由,汉中必须防守,要两人行动前,派快骑通知刘协那边。 皇甫嵩的动作没有瞒过盖勋这边,只是皇甫郦和皇甫嵩的部下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次次打退了徐晃的进攻;一直到郭汜、张济的大军赶到,又攻打了四天,汉军才攻破了皇甫郦的大寨,三千羌骑投降,包括皇甫郦在内的其他人全部战死。 盖勋感慨了半天,皇甫嵩能成为天下名将,确实名不虚传;郭汜等人的西凉军要是能这样死战到底,其实关中都不需要自己前来增援。盖勋下令把皇甫郦等人的尸体好好埋葬,把投降的三千羌骑交给了李肃,让李肃单独成立一营跟随郭汜。 在是否去扶风追击皇甫嵩的问题上,盖勋和郭汜产生了分歧,盖勋是希望熟悉扶风地形的郭汜去扶风郡,可是郭汜坚持先去长安;最后张济、戏志才做了劝解,并州军继续在高陵这一带驻扎,郭汜、张济去长安,扶风郡的事让李傕做主。但是盖勋还是按照戏志才的建议,命徐晃、去卑带着骑兵攻打扶风郡北面的漆县、杜阳等地。 郭汜等人到达长安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李傕和刘备不约而同选择了半路伏击的招数,在樊稠、皇甫坚寿撤退的时候没有急着出击,而是利用骑兵的优势赶到秦岭附近伏击,两轮伏击把樊稠的大军彻底打乱,叛军人人都急着躲进子午谷逃命,皇甫坚寿只能组织人马守住子午谷口,坐看着后队的羌兵崩盘,步军沦为对方的屠杀的对象。 李傕和刘备都没有打算强行打进子午谷,只是带着缴获的物资、四千多战马和一万多降军回转长安;皇甫嵩还是在扶风郡击败了马腾,只是马腾的儿子马超太过骁勇,一连杀了皇甫嵩手下六员战将,才让马腾全军脱身,没有遭受过重的损失。 李傕现在兵强马壮,得到战报就问大厅中众人:“我军必须增援马腾,谁愿意带军前往?” 李傕其实和盖勋的想法差不多,最好是郭汜前去,然后扶风郡就是郭汜大军驻扎的地方,要是凉州那边需要,郭汜也可以多占一个郡;但是郭汜一个马贼出身,骁勇是不用说的,但是缺乏李傕和刘备的那种底气,这次真的被皇甫嵩打怕了,只能默不作声。 郭汜不出声,雍凉众将都不能开口,眼看着场面有点冷场,刘备看看四周,试探着说道:“李大人,末将愿往。” 李傕大喜:“刘将军正是合适的人选,我知道牵招要回邺城了,你可以从这次俘虏中挑选五千人补充你的损耗,我播给你两千匹战马,盔甲、箭矢尽管挑选,两日后出兵。至于子午谷一线,郭将军,你去坐镇如何?” 李傕等于是让刘备和郭汜换防,郭汜松口气,笑着说:“那是没问题的,就是我军长时间作战,损失颇大,还望李大人补充一些。” 李傕和郭汜的私交确实不错,同样笑道:“补充你三千士卒和一千五百匹战马。” 张济突然站起来说:“李大人,末将愿意作为刘将军的副手,和刘将军一起去扶风郡。” 张济是不能不表态,他好歹是武威豪门出身,看出来现在的尴尬;刘备这次从华阴出兵,一路杀到子午谷,即便是遇到皇甫嵩也没有被打败,要是真的被刘备把皇甫嵩赶出扶风郡,让雍凉众将的脸面往哪儿搁。张济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跟着刘备去打仗就是摸鱼,不坏刘备的事,也不会去冒险,只希望最后刘备大功告成的时候,自己替李傕挽回一点面子。 士孙瑞欣慰地说:“张将军豪杰,李大人,我看可以,我们转运司保证物资的供应。” 李傕立即同意,同样给张济补充三千士卒和一千五百匹战马;刘备和张济修整了两天,便出兵西征。皇甫嵩占据扶风郡的目的就是为了召集被打败的各路残军,修整一下回师天水,在槐里、茂陵、武功等地并没有驻扎大军,并且让扶风郡的步军带着物资先从陈仓栈道退回汉。 得知北面张辽杀到杜阳、马腾从西面再度杀回到番须口、刘备一军逼近东面的郿县,皇甫嵩带着修整数日的一万九千骑兵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扶风郡,一路急行军,两天跑了五百里地赶到冀县。 冀县是皇甫嵩在天水的大本营,长史梁衍也是皇甫嵩的死忠,哪怕面对韩遂数倍的人马,一直死战不降;韩遂一直以为皇甫嵩会在扶风郡大战一场,猝不及防之下被皇甫嵩击败,汉军阵亡六千骑兵,被俘近万人,韩遂败走金城。皇甫嵩随即数日内,便收复了天水、南安两郡,只是因为韩遂女婿阎行和部将杨秋的反击,安定郡只收复了一半。 大战终于在春节前结束了,关中一个冬天没有下雪,却在正月里飘起了雪花,双方只有休战。但是收复关中的消息传到邺城,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震撼,皇甫嵩不可战胜的神话到此破灭,在心理上的影响,比地盘的争夺更大。 刘辩被荀攸拉去开了一天的会,最终同意并州军撤回并州,马腾撤回凉州,刘备出任扶风太守防备皇甫嵩,徐晃带五千人马难下南阳,去协助沮授作战。同时尚书台正式要汉中王刘协来邺城面君,澄清这次出兵帮助皇甫嵩的缘由;谁都知道,这只是战争前必须走的步骤,不影响大军的调动。 荀攸和郭嘉的思路就是要争夺整个南阳地区,逼得刘表全力应付北面,引诱袁绍出兵;刘辩最后问了一下李儒的去向,才知道这家伙竟然老大老实地呆在高陵,留在郭汜军中的议郎侯祈替李儒做了这件事,张家的人交给李儒押回邺城,而张家的财产物资都进了郭汜的腰包。 刘辩纳闷:“还有这样的人?” 郭嘉笑道:“当然,他们不在乎,不过侯祈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比起跟随刘协进汉中的尚书冯硕、郭溥、侍中台崇、丁冲、御史中丞董芬、彭城相刘艾、冯翊韩斌、东郡太守杨众那些人,还是要强多了,最起码忠于朝廷。” 刘辩明白,郭嘉说出这么一大串人名字,就是在提醒自己,是不是要对这些名单上的人展开调查;刘辩摇摇头说:“刘协在这方面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我很欣慰,一切等以后再说吧,现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南下。” 郭嘉含笑点点头,刘辩虽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气量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尤其是对于那些二五仔,刘辩就是利用;刘辩的这个态度,正说明这些人还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郑泰接到邺城的公文便明白了一切,正好车骑将军卢植要回邺城,在送别卢植的宴会上,郑泰问了一个问题:“皇上请大人回去,是不是对公孙瓒不放心?听说公孙瓒的三个结拜兄弟在为公孙瓒筹集军费粮草。” 卢植愕然,随后哈哈笑道:“我那个学生公孙瓒是不是好人不知道,也不用知道。我只知道,他那三个兄弟都是商人,做不了供应大军的事,或许只有皇上有这个本事,能给他解决军需问题,这就足够了。” 说起军需,郑泰有种胸口被巨石压着的沉闷,洛阳的军队能够发展成眼下规模,郑泰付出了诸多心血,可是在当初潼关一战出现那么多细作,要不是卢植预先调动了刘备的骑兵,战局还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发展。后面简雍在司隶地区大开杀戒,足足杀了两百多人,让司隶地区的豪门大户再也不愿意支持邺城。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司隶地区扩展到河南、河内、河东、弘农、华阴、荥阳六郡,人口在迅速增长,很多被董卓迁去长安的人都回到了洛阳;但是郑泰所面临的军费负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豫州、关中等地不断的战争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这就给郑泰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不愿搜刮那些可以给他带来钱的门路,也不能让手下的军队四处抢掠;只是洛阳百废待兴,郑泰自己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已经没有出什么好办法。 这个窘境被尚书台知道,荀彧代表尚书台给郑泰来信,也就是说,可以调拨粮草物资,但是司隶地区的税收要全部由邺城来安排,就是交给转运司处理。自从邺城在东面依靠收服的黄巾军撑起盐田,又实际上控制了河东地区,基本上垄断了北方的食盐,邺城的财政迅速好转;加上河北今年粮食丰收,荀彧有信心稳住司隶地区。 但这让郑泰很为难,一旦税收归了邺城,自己的话语权就会大大缩小,很可能对很多事情就无法做主,活着无法阻拦。郑泰很清楚,要不是他拦着,崔均、简雍早就想在司隶地区整肃一番了,要是自己这个司隶校尉不管这些,郑泰能料到,司隶地区的那些豪门势力,会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下迅速消失,这是郑泰不愿看见的局面,那些豪门终究是郑家的世交,也是郑泰的支持者。 郑泰也明白尚书台和太尉张温很不满,只是邺城一直缺乏一个可以介入的借口,但是郑泰还是希望能够有一个稳妥的方式,才趁着今天的机会问起这方面的事,谁曾想卢植这么洒脱,连自己学生公孙瓒的事都看得风轻云淡,答的如此文不对题。 第150章 我真的敢 郑泰不明白的是,对于司隶地区的事,刘辩和卢植其实都很清楚,却为什么迟迟不和自己谈判;要说原先司隶地区残缺不全可以忽视,但是现在司隶地区恢复了原有的地盘,成为一个可以钳制豫州与关中的桥头堡,这次刘备一路杀到扶风郡足以说明这点。 或许说,正因为邺城是非常重视,卢植才会来这么一次;说白了,卢植出现在洛阳,就是在告诉郑泰、崔均等人,说明邺城那个刘某人的决心是很大的。看郑泰没有吱声,卢植是暗暗吃惊,荀彧和郭嘉的猜测没错,郑泰是不忍在家乡动手,卢植轻声问了一句:“袁闳的人全部找出来没有?” 郑泰一想起袁闳,顿时气得牙痒痒:“简雍杀了两百多人,各地监狱还有四百多嫌疑人。” 卢植心知肚明,袁闳能在洛阳摆了郑泰一道,可见袁闳的眼界,并不像是现在外界诋毁得那么不堪;而对于郑泰来说,查出来的东西越多,郑泰的面子越是下不来,尤其其中那些士族的弟子,未必是真的想投奔刘协,兴许只是家族两面下注的棋子,要是杀了确实有些可惜。 郑泰的态度,也是在卢植的预料之中;卢植决定放弃说提点的话,直接问道:“那些人关押了一年多,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有没有考虑结案?” 郑泰苦笑道:“问题是简雍的怀疑很有问题,没有落实证据的情况下,最后只能低调处理;那些士族豪门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影响力还在,说实话,这件事我敢造次。要是随便结案,马上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必然会影响司隶的局势,搞不好简雍也会深陷其中。” 卢植面色一变,没想到郑泰是这个态度,说明事态很严重;卢植不同意郑泰的说法:“绝对不能怕,我懂你的想法,只要前线一直获胜,这些人就不敢乱动,时间长了,很多证据消失,到时候大家皆大欢喜。只是你这个想法给前线的压力太大了,兵无常势,谁能保证一直打胜仗? 此事关乎大汉前途,不容我们有半点侥幸,你我岂能因此而耽误国事,逾越这个底线?我有个建议,你要是真不愿意管,就请求调一个地方,不要把这件事变成你的一个包袱。” 说到这里,郑泰赞同的点点头,突然笑道:“卢大人教训得是,说到底,不能因为郑泰个人感觉误了大事,这些日子一叶障目,竟然让我有些举止失措。我会把这个麻烦扔出去,至于以后会怎么样?用不着我操心,就看他们各自的手段了。” 卢植一听就知道郑泰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拍了拍郑泰的肩头,安慰说:“皇上是个明白人,不能让下面的人白忙活,” 郑泰的奏章是卢植带回邺城的,刘辩问清楚情况,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确实有些失望,但是也不能强人所难,也不用换其他人,改郑泰为青州刺史,就让崔均出任司隶校尉,调钟繇接替崔均荥阳太守的职务,韩浩为司隶屯田校尉,青铜司、转运司、盐铁司,让他们派出得力的人手去。” 郭嘉、杨亮、逢纪三人不到半天就做出了人员安排,青铜使唐一凡,转运使沮宗,盐铁使许玚;刘辩对着名单半天没说话,唐一凡是青铜司的老人,可是沮宗、许玚两人,一个是沮授的弟弟,一个是许靖的堂兄,刘辩琢磨了半天,最后批准了许玚的任命,将沮宗改为黄门侍郎,任命臧洪为司隶转运使。 臧洪投奔刘辩以后,一度做过张飞的副手,等张飞专门率领骑兵后,臧洪做了冀州从事;臧洪在与尚书台、并州商号等部门打交道的过程中,熟悉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方式,去司隶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差错。至于臧洪的能力,就算是孔融、黄琬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看完第二份公文,得知郑泰要来,曹操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随着荀攸的离去,曹操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下邳郡,谁不知道刘辩与袁绍的妥协是不靠谱的凑合,迟早还会再起战火。徐州刺史陈登现在已经将东海郡糜芳、琅琊国臧霸、彭城国昌豨三方的力量整合起来,与袁谭的保持着静默的对峙。 曹操随时可能需要南下支援陈登,早就有心要一个人坐镇青州,只是曹操手下没有这样的人选,又怕邺城弄一个与自己不靠把的人,事事牵制自己,所以曹操一直没提。郑泰与曹操的关系本来就好,郑泰的为人更没有话说,曹操的精力得以全部放到下邳的前线。 喜怒不形于色的曹操很难得的满面春风:“先给我倒杯酒,我要庆祝一下。然后召集所有人开会。” 卫兹凑趣道:“你早就料到郑泰在司隶是撑不下去的,可谓一语中的。” 曹操哈哈一笑,又板起脸训道:“胡说!郑刺史怎么会撑不下去,是皇上替我解决困难。” 两人相交多年,卫兹如何听不出来曹操的真实意思?笑道:“将军说的是,我这就安排晚上的酒宴。” 曹操心情极好,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想起袁绍现在正在整合江东,大好的心情顿时去了一半;袁绍在江东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控制了江东四郡,手握徐扬豫三州八个郡守的任命,分别是吴郡太守盛宪、会稽太守周昂、丹阳太守陶商、豫章太守虞翻、下邳太守曹豹、广陵太守袁谭、豫州都尉高干、九江太守袁尚。 如果不是袁术现在控制着汝南、庐江两郡,压制住袁绍北上的势头,徐州的压力会更大;以前倒是小觑了袁术,此人纨绔子弟的外表下颇有几分城府,两次都是接到刘辩的安排后起死回生,一直让袁绍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毛玠走了进来,作为曹操手下的首席谋士,毛玠是越来越得到曹操的器重;徐庶的能力虽然远在毛玠之上,但那是刘辩安排的副手,曹操基本上是让徐庶负责军事行动。毛玠朝曹操施礼后说:“听说郑泰要来青州,我等怎么办?” 曹操笑笑说:“你继续留在刺史府这边,和屯田营的枣祗、齐郡太守曹仁替我看着青州;现在北海郡在杨彪、王修手中,济南国在崔琰手里,东莱郡在邴原治下,这司人都是专心替皇上做事的,不需要担心。真正需要我们担心的是乐安郡、甾川国、千乘郡、胶东国、长广郡、高密国这六个地方。” 毛玠点点头,这六个郡国表面上没什么,但实际上对曹操派去的官员百般抵制,让曹操大为头疼;连续的博弈下来,现在的六个郡守,只有乐安太守袁涣、甾川相曹邵是曹操的人。毛玠说道:“这件事就交给郑泰去头疼吧,将军应该开始整顿人马,随身准备南下。” 曹操冷不丁地问道:“你可有这方面的人选?” 看出曹操还是不甘心,毛玠不动声色说:“凉茂、何夔有这个能力。” 曹操斟酌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任命凉茂为胶东相、何夔为高密相。” 郑泰到达青州的时候,凉茂、何夔已经上任了,这让郑泰的心中有种超乎寻常的感觉,这次他来青州,好像并不是太受欢迎。尤其是与曹操见面的那一刻,郑泰能感觉出来,对方似乎非常谨慎;曹操不是一个怯弱的人,谨慎只有一个原因,在猜测自己的来意。 “郑泰,青州现在的形势不错,去年的收成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八成,盐田的生意就更不用说了,后面我就靠你了。” 曹操说的玩笑成分多了点,郑泰眉头不由的皱起来:“这个?” 郑泰不是来青州度假的,作为一个青州刺史,郑泰获得了邺城的支持,实际上,郑泰也是看到了青州的局势,北海成了一个单独的别类,青州其他地方的恢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另外,郑泰也坚信,随着刘辩南下的步骤加快,曹操很快就要离开青州。 曹操见郑泰所有所思的样子,心知肚明,不经意的看向了卫兹,笑着说道:“给郑大人准备的府邸还安排好了?” 卫兹忙点头:“就在刺史府不远,半条街的距离,宅子还够宽敞,就是不知道郑大人意下如何?” 郑泰吓一跳:“曹操。” 曹操会心一笑,说道:“卫兹,先帮助把郑大人的家人搬进去,我和郑大人还有事要商议。走,去书房聊。” 郑泰心知肚明,曹操这是在封自己的嘴,临淄不仅是青州的州治所在,也是齐郡的郡治,是当时青州少数几个没被黄巾军攻下的城池;青州的富商云集此处,房价不便宜。曹操预先安排,显然是想在接下来聊的事,让自己有所让步。 两人撇下一众文武单独去了书房,只有曹仁跟在后面;曹操的书房与外面看起来截然不同;郑泰走进书房的那一刻,整整齐齐的书柜上摆满了书,还有一张胡床,显然是曹操准备看累了休息用。看来,曹操从骨子里都是一个崇尚读书的人,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吊儿郎当。 “曹操,我想知道,你后面怎么打算?”郑泰并没有选择迂回的方式,既然是好朋友,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样一来,却让曹操、曹仁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两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不过,随后曹操的开口,让郑泰心中的担忧直线上升:“郑泰,皇上已经有南下的意图,你觉得我们这一战会打多久?” 只要打仗,青州就必须跟曹操提供物资,曹操在青州就会继续行使某些权力;面对不准备配合的曹操,郑泰只能寄希望于曹仁和稀泥,发出淡淡地笑声。曹仁晓得躲不过去,自己可是齐郡太守,每天都需要和郑泰这个上司打交道,曹仁说了一句实话:“其实现在济南国的环境比齐郡好。” 济南相是刘辩的心腹崔琰,一心一意屯田安置百姓,加上那些冀州的商号,济南确实不必齐郡差;但是郑泰不会上当:“济南国太偏,那样的话,刺史府会非常被动。当然,我会和崔琰谈谈,看能不能多出一些费用。”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聪明人,连曹仁都能够听出来郑泰的意思,曹操就更不用说了;曹操是个雄才伟略的人,足以用枭雄形容,晓得刘辩是把东路的青徐两州交给了自己,不能在这些小节上过多计较,于是笑道:“那就不用动了,只是青州的粮草物资要供应得上,否则大军的行动就会受阻。” 曹操的想法实际,让郑泰无法质疑,以郑泰的性格,无法表现出绝对不合作的态度;但要是这样处下去,青州刺史府就完全变味了,对于曹操的心思,郑泰也能猜测一二,曹操想要扩充军队,北海那边是不会理财的,曹操只能寄希望其他几个郡国出钱出力。 曹操现在是欲罢不能,但郑泰却不知道此中的关系复杂,郑泰甚至还觉得,袁绍已经悬崖勒马,曹操的想法只是太过小心了一点;好在郑泰清楚一点,谁也无法凭借一句话,让曹操低头,郑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让各方都满意的方案:“现在这边不是没有发生战争吗。” 听到郑泰的语气中,有意忽视袁绍的意思,曹操选择了反对:“这是尚书台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难道你是受到了皇上的委任?”郑泰也不客气起来,让郑泰诧异不已的是,曹操竟然点头:“皇上没有改变原先夺取下邳的策略……郑泰,对不住了,我无法说其他的讨论,按照我的想法,我是会随着战线的推进南下,青州到那个时候才是你完全做主。” 曹操说出来一个让郑泰全身发冷的消息,原来,他这个青州刺史,什么都不知道;郑泰有些心灰意冷,心里已经了决断,曹操却突然话锋转了一个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好像是你自请调离,皇上应该也是一时无处安置,才让你来青州,不如你在等一段时间。” 郑泰扭头看向曹操,说:“你很喜欢青州?” “没错,你应该去见见杨彪。”曹操给了一个建议。 “杨彪?”郑泰这句话仿佛是自己在对自己说,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希望。 洛阳在郑泰走后,立即陷入了暴风雨中,司隶校尉崔均还是按部就班地处理公事,但是新来的唐一凡,直接把郑泰关押了一年多的那些犯人全部流放酒泉郡。唐一凡的伯父唐衡、父亲唐玹在洛阳都曾经是风云人物,以手段毒辣著称,唐一凡的这一手吓住了所有的人,崔均的府门前顿时人满为患。 崔均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年在洛阳做过京官,经历了灵帝死后的动荡,好在跟着父亲崔烈去颍川郡,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崔均对洛阳的这些豪门没什么好印象,张让、赵忠你们不敢反对,董卓你们不敢反对,只敢天天和照顾你们的郑泰吆喝。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崔均没打算把事情做死,还是一个个会见了这些人,只是崔均什么都没有答应,或者往唐一凡头上推,建议家属直接与唐一凡说理;或者干脆指责家属,这一年在干什么?去邺城求情都能走上百个来回,为什么糊涂得如此彻底,等到事情成了定局才反应过来? 崔均说到了点子上,问题是这些人压根没想过郑泰会离开,至于去邺城找关系,他们根本没想过,能同意自家子弟参与袁闳的事,不就是为了多一个选择;半个多月前皇甫嵩还差点打到潼关,过早的和邺城接触,当时看并不是什么好事,非要付出那个代价,冒这个险干什么? 但是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有的人干脆把找郑泰的事说了出来;后来一个个谈下去,崔均都有些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把唐一凡找去:“唐一凡,你也不提醒我一下,郑泰做过打算。” 两人曾经在江湖上交往过一段时间,唐一凡无辜地耸了耸肩,道:“我不清楚其中情况,就是想提醒你,也要有机会啊!你可是一直在司隶,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不过,唐一凡的话没效果,崔均做官的时间可是远远超过唐一凡,这样的撇清让崔均更加深了怀疑:“唐一凡,除恶务尽是不错,至少对我们来说,要一个好的结果。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家族弄去的,你不会在后面藏着杀招吧?” 唐一凡夸张的叫道:“你是上司,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崔大人,你就受累一下,和那些人谈话尽量往坏里谈。但是有一个前提,别把自己陷进去。” 崔均气的差点跳起来,抱怨道:“你们是这么做下属的?要是换做郭嘉,你敢?” “我还真的敢。”唐一凡笑的异常灿烂:“为了大汉,义无反顾,到时候我会给你让出点好处,你去做个好人,暖暖人心。” 第151章 大鱼 唐一凡话说到这个地步,崔均明白了所谓的好处,就是这两百多人不会真的全部流放,最后留下来的人还是有自己来圈定;崔均这才点点头,开口道:“你不知道吧,郑家也有人……废话,你怎么会不知道,郑家也有人在里面。” 崔均说到后来都嚷嚷了,他彻底反应过来,唐一凡的举动不是开玩笑,而是青铜司早就商议好的一个对策,就是要在司隶地区弄出点动静来;针对的也不是这两百多号在押的人,青铜司的目标,就是他们身后的家族。崔均背后瞬间渗出冷汗,难怪连郑泰都主动请调,这种事还真的得郭嘉、唐一凡这样不受约束的家伙才能做。 “唐大人放心,我们是知道轻重的。”唐一凡却宽慰他道:“皇上会替你背书的,皇上的意思,短暂的和平要过去了,刘协不会坐看皇甫嵩的失败,我军也不会坐看凉州、益州的反叛。” 崔均冷笑着看着唐一凡,怒气冲冲的问:“你们是认定洛阳这些人还会出幺蛾子?” “是的。”唐一凡连忙说道,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崔均的样子,看上去像要找茬的。崔均摆摆手说:“晚上有一个人约了我,是从南方回来的许劭,只不过刘繇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来洛阳,是为了散散心。” 许劭只是散散心,唐一凡可不敢相信;真要是纯粹散心老友相聚,崔均也不应该是这样一副表情。唐一凡决定实施跟踪保护,立即找了个理由告退,不过唐一凡没想到的是,许劭竟然是住在郑泰的宅子里,出来迎接崔均的时候一副主人的架势。 宅子内灯火通明,许劭心急火燎地等了半天,看见崔均到达,许劭突然出现了一种惊喜的感觉;不管崔均的真实想法如哈哈哈,最起码可以作为一根救命稻草。许劭亲自迎接,规格已经够高级的了;陪同的是郑泰的堂弟郑天寿,郑家在洛阳的话语人。 要是郑天寿还在官场混迹,眼下的场面,足以让他在同僚面前吹嘘大半年的;一个神棍级的名士,一个司隶地区的大佬,和郑天寿有说有笑地进去落座。许劭这么给面子,崔均也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当初袁绍去拜见许劭,连车子都不敢坐,硬走了五六里路;这次袁绍与刘繇在豫章决战,同样下令不得伤害许劭。 崔均绝不会认为自己的面子比袁绍大,如果换一个人,比方说郑玄的话,许劭这么做也不算过;但是崔均毕竟不过是一个平辈,许劭这么做,确实让崔均感到有些低调的过头了。 两人坐下后,还是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郑天寿不得不以去催菜的理由溜掉;郑泰的宅子可是大宅子,走廊下等着吩咐的管事就有两位,还有一旁时候的奴仆侍女,用得着郑天寿去催菜吗?这一瞬间,崔均警觉起来,许劭面带微笑地说:“一晃多年,还是你在江湖行走的时候,我们在汝南见了一面,现在的口味改了没有?” 崔均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兴许是面对许劭有一定压力,不做考虑地说道:“客随主便,戎马生涯,哪能在乎吃喝。” 许劭脸上的欢颜顿去,阴霾良久才说道:“崔均,你太有……眼光了,当时选择了刘辩。” 许劭心里已经认定了,崔均不是来赴约的,而是来给自己警告的;崔均摇摇头说:“许劭,对皇上直呼其名,不好。你是看好刘繇,而不是终于刘协,现在刘繇死了,应该一切都过去了,你可以选择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么容易?”许劭保持着名士的狂妄,抓过身边的一个酒坛,敲开泥封说:“崔均,话不投机,还是尝尝从巴蜀送来的美酒吧,虽然和得意楼的那几个牌子不能相比,但也是甘醇浓烈。” 崔均是名士加江湖豪客,对于美酒并不拒绝,和许劭一人一碗品了起来;崔均的品酒动作无懈可击,这种酒虽然没有得意楼的酒够劲,但是别有一番风味。郑天寿带着两个捧着托盘的侍女进来,把托盘中的六个菜放在了食几上,不仅崔均看着意外,连许劭都有些发愣。 红烧猪大肠,酱爆猪肝,炒鸡蛋,排骨萝卜汤,卤猪耳朵,红烧肉;这都是得意楼和那些小酒肆才卖的菜,由于大部分的有钱人还是不吃猪肉,一般酒楼还是遵循不卖猪肉的做法,主要是以羊肉、鹿肉为主。崔均是得意楼的常客,军营中更是三天两头吃猪肉,对此倒也无所谓;可是许劭,怎么会吃这些东西? 从崔均的角度想,今天是许劭请客,说什么这菜谱许劭也应该瞄过两眼;许劭硬是将怒火咽到了嗓子里,他是名士,应该看见天崩地裂都不动色的人,总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砸了自己的招牌。许劭看向崔均,似乎在等待客人改主意。 不过,作为客人,崔均既然吃得了猪肉,酒没有理由埋怨主人招待不周;崔均只好拿起筷子,开口道:“我在军中经常吃这些,要是烧得好的话,比羊肉更可口……” 名士的高傲,不是骨子里冒出来的优越感,就是专门做给别人看的讲究,崔均的火候刚刚好,说完就先拣了汤里的一块排骨;崔均管过屯田营,也吃过阉过的肥猪肉,很清楚,膻味重不重,汤里的猪肉最能体现。还好,就是军营里的那种,郑家的厨子烧得也不错,没有膻味,也不柴。 许劭脸色纠结了半天,看崔均吃完排骨,喝了口酒又吃了两块猪肝,许劭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辜;此刻,不要说是猪肉,就算是六个菜全部下了毒,许劭为了不失礼仪,也决心一拼到底。 看许劭动了筷子,郑天寿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六个菜不是许劭原先准备的菜单,而是郑天寿根据某个人的建议自作主张改的;郑天寿用手擦擦头上的汗,默不作声地溜了出去。 郑天寿到了厨房后边荒废的小花园,赵升依旧微笑着站在那里,神闲气定地问郑天寿:“许劭是不是吃了猪肉。” “是啊,”郑天寿皱着眉毛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阵风吹过,树枝不停地颤抖,赵升笑道:“为了让许劭感觉到受了羞辱,断绝这位名士投奔刘辩的心思。” 郑天寿能替郑泰留下来守住洛阳的产业,人并不笨,眨眼间就想清楚了:“郑泰是朝廷的人,我们郑家自然是帮助朝廷的,可是许劭不是一个容易失去理智的人,他要是盘问我,我怎么说?许劭可是晓得我没有这个胆子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赵升话音未落,郑天寿已经死在赵升的剑下,赵升的武功现在是大打折扣,可是对付郑天寿这样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赵升没有选择下毒,一个是崔均带来的人在餐厅外面检查,另一个就是,赵升希望一个活着、对刘辩充满愤恨的许劭。 崔均和许劭虽然吃得优雅,但是吃的速度都很快,等这诡异的一餐吃完,崔均看看门外,问站在一旁的侍女:“郑天寿怎么不进来。” “郑天寿应该是另外有事,不用喊他;崔均,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洛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你作为司隶校尉,应该为洛阳多出一点力,不要让唐一凡胡闹下去。”许劭开门见山道。 不得不说,许劭表现出一种善意;问题是崔均来之前也做好了功课,不会被许劭被牵着鼻子走:“许劭,洛阳的萧条,原因其实你知道,如果没有袁闳的作怪,那么多人利欲熏心,我认为,不会出现现在的这一幕;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许劭并没有因为崔均这么说出现反感的负面情绪,反而表情诚恳道:“不幸已经发生了,这些人在监狱里也呆了一年多,他们的家人还是非常有诚意解决这些事的……你知道,任何一个家族,总会混入一些不太让人喜欢的子弟,可是一旦有人动了这些子弟,家族又不得不出头。” 忽然间,崔均感觉自己好像被许劭逼到了墙角一样,他要反击,许劭与那些囚徒八竿子也打不到关系;要是不反击,许劭就会继续发挥下去,一个十几岁就能品论天下豪杰的人,口才是不用怀疑的。 不知不觉之间,崔均有些紧张,感觉自己的气势有些弱,崔均不禁有些羡慕唐一凡那个家伙,看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在意;唐一凡?崔均心头忽然活络起来,眼神明亮起来,要不试试唐一凡那家伙的风格,逗逗许劭算了。 崔均咳嗽一声说:“许劭你说笑了,谁也不指望我能够让大家都满意,最多是希望我来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我没准备插手青铜司的事,听说也只是流放,一个人都没有死。” 崔均身上的变化让许劭奇怪,带着这样的疑惑,许劭开始争论:“袁闳的事与他们是两码事,我听袁绍说了,皇上曾经想把袁闳交给袁绍,被袁绍拒绝了。袁绍认为,袁闳那样的人渣,杀他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许劭说的倒是真话,袁绍在第一时间是想让袁闳这个混蛋去死的,后来考虑到名声,才上书朝廷,建议袁闳在邺城直接处决。崔均清楚这段公案,却煞有其事的说道:“那是袁绍不晓得袁闳做了什么,司隶这些世家不清楚自家的弟子在做什么吗?” 见崔均不像是在糊弄人,许劭也纳闷了,难道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许劭面不改色地说:“崔均,关于这些问题,是需要你们官府去落实。否则一旦这些大户抱团反对你,你这个司隶校尉就会做得很憋屈,这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死磕啊。” 说到利益,崔均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他可以和许劭坐在这里胡侃乱说上大半天,但是司隶地区的市场,那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崔均用刘辩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说法:“百姓中可不仅仅是豪门大户啊,许劭,你是不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我们是希望有钱大家赚,而不是倚势欺人;要真是他们敢抱团,我就敢接着,大不了多分一些生意出去。许劭你要弄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被抓的?” 许劭坦然一笑,他心里虽诧异于崔均的反应。但还算好,这种反应也是在他掌握之下:“崔均,您不要忘记了,你也是名门子弟。” 许劭非常淡定地看着崔均,这是事实,谁要说安平崔家不是名门,整个冀州的人都不答应。崔均当然不能退让:“我很遗憾,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今天的见面让我非常失望;你的提议,我和商界都无法接受。” 许劭看了一眼崔均,崔均的自信心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许劭正在琢磨如何打击崔均的信心,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随即就有人跑来说,郑天寿死了,被人一剑杀死了。 案子只能移交给青铜司接手了,唐一凡冠冕堂皇地进入了郑宅;唐一凡观察完现场,就确认凶手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出剑用的是江湖上的快剑手法,特地隐瞒了自家的招式;杀人后迅速撤离,查不到来去的踪迹,说明那个人的身手很高,经验丰富。 唐一凡问清楚许劭不需要保护,就让人封了郑宅,把崔均拉回没人的餐厅;崔均没好气地问:“找我什么事?” 唐一凡看了看还有一小半酒的酒坛,若有所指的说道:“巴蜀来的酒,不会是许劭带来的,难道是郑泰留下的?” 崔均点点头说道:“这个思路没问题,郑泰虽然豪爽,但是不喜欢饮酒,即便与我在一起,也是浅尝即止。平日里给郑泰送礼的人,也很少听说有送酒的,你是不是怀疑许劭?” “我又不傻!”唐一凡皱着眉头问道,“我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下面我就要开始询问人了。” 崔均看了看唐一凡,奇怪的问道:“你可一向是拿得起放得下,是不会怕得罪人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唐一凡把嘴一撇,不屑地说道:“闲聊而已!刚才随口问了厨子几句,原本晚上准备的是鹿肉、驴肉,后来郑天寿突然换成猪肉,猪肉还是叫得意楼送过来的,许劭对猪肉应该没有什么兴趣吧!” 崔均听到这话,就察觉出里面的意思,看了唐一凡一眼,似笑非笑地说:“直说吧!在郑天寿眼里,能比许劭重要,愿意赌上前程的,一定是条大鱼。” 唐一凡嘿嘿一笑说道:“我在外围布控的人员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员,是从郑宅出去,只是三个人都跟丢了。” 崔均眼眉一挑:“跟丢了,你好像不是很沮丧,说说看,需要我做什么?” “那个人很警觉,但是他没想到成摩在这里,成摩已经发出信号,找到他的住所。” “那就没问题!既然是机会找上门来了,当然是不能放过!你放心!我回去就调集军队备用。”崔均爽快地答应道,立即回去调集人马封锁城门和街道,专门安排了两百精兵前去听唐一凡的调遣。 唐一凡和成摩已经带着五十多名好手和甲士,围住了赵升居住的那个小院;为了不引人注意,唐一凡一行人已经尽量小心了,可还是被赵升发现,只不过赵升的武功打了折扣以后,已经不如成摩,加上唐一凡和五名青铜司的高手,赵升被死死缠住。 要不是成摩和唐一凡怕赵升有什么同归于尽的招数,不愿以命相搏,赵升早就非死即伤了;饶是如此,赵升还是被他们一路逼到了大街上,渐渐处于下风。唐一凡看两百精兵赶到,立即下令青铜司的人散到外围,五十名悍卒列阵向前,利用长矛刺杀赵升。 赵升因为又成摩的牵制,根本无法用上全力对付长矛阵,在砍倒十五名悍卒后,终于被成摩找到机会打了一拳,随后被两柄长矛刺中双腿;赵升趔趄中继续与汉军作战,连伤三人后,又被成摩一拳打在后背,瞬间震散了真气,五柄长矛趁虚而入,赵升的长剑只能一挑一封一躲,还是被剩下的长矛刺中肋下和左肩。 跟着一轮进攻的长矛已经不是赵升能抵挡的了,赵升仗着步伐连退了六步,正要用运功恢复一下真气,成摩的飞刀已经直接出手,一刀刺中赵升的咽喉。赵升眼珠子突出,带着不信的目光黯然倒地,十几支长矛瞬间刺进了赵升的身体。 唐一凡惋惜地说:“成前辈,怎么把他杀了?” 成摩上前查看,确定赵升死后收了飞刀,站起来回头对唐一凡说:“赵升可是张天师的传人,谁知道最后有没有幻术什么;你小子知足吧,他身上和屋子的线索足够你去查的了,要是查不到什么,只能说你是没本事。” 第152章 人名 “赵升身上各处还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包括他身上的纹身?”唐一凡再次的问道,张船火仔细再检查了一遍,确认说道:“就只发现一处纹身,五斗米道的人身上都有,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算是纹身有讲究,这家伙不是已经离开青城山了吗?那纹身也丧失了意义。” 这时候崔州平开口问道:“你们到底在查什么?” 崔州平是崔烈的小儿子,崔均的弟弟,现在是司隶校尉府的一名曲长,被崔均派来协助唐一凡;崔均也是带了点私心,晓得这件案子不寻常,要不然成摩怎么会在洛阳,说是偶然过来,谁相信啊?按照崔均的猜测,其中肯定另有玄机,让崔州平参与,一个是长点见识,另一个就是能打听点什么。 张船火摇了摇头说道:“赵升是袁闳一伙的,他们后面应该还有人,只是我们一直查不出来。” 崔州平暗自点头,这就对上了,袁闳的事情不是秘密,袁闳能看着袁隗等人族灭,依旧跟着刘协、董卓混,只有现在不知去向的何九韬可以一比;如果袁闳后面还有人,那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崔州平接着问道:“以前有没有线索?” 张船火低头思考着说:“没有。” 唐一凡正在一件件看赵升的遗物,突然开口说道:“赵升身上的钱似乎多了一点,带着足足四百两足金,并且清一色都是官府发行的,是长安监制;赵升也没有什么衣服,那个藤县应该是装足金的。你们说,赵升的这些足金是从外地带入洛阳的,还是洛阳的某个人提供给他的。” 张船火看着桌上的足金,哪里还不明白唐一凡话里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我明白!我去问周围的邻居。” 张船火一脸欢喜的出去了,崔州平也明白了,以赵升的自傲,绝不会把四百两足金藏在衣服里,只要问下租房的时候,是不是背着一个大的包袱,或者提着箱子,就能知道赵升来的时候有没有黄金。 唐一凡回身对崔州平说道:“崔将军,现在应该可以确定,赵升是专门来洛阳开展行动的。” 崔州平听完点点头,有些遗憾说道:“可惜赵升死了,抓捕的动静那么大,很可能消息已经泄露出去!赵升选择这个地方居住,一定是有他原因的,或许他的同伙就住在附近。” 崔州平说完却看见唐一凡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愁色,唐一凡双眼微微迷缝着说道:“赵升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一般人,在这样的巷子里进进出出,路口的那些杂货铺和食肆肯定有印象;你,你,你,把询问的范围扩大到几条巷子的路口,再把里正和亭长找来。 这里房屋的买卖,住进一个陌生人,这两人肯定多少听到一些内容;还有,就是那个巴蜀酒的来历,那个应该更好查,酒是朝廷收税的东西,巴蜀来的商人肯定见过,酒监那里应该有记录。要是没有记录,那就是大户夹带进洛阳,询问城门的守卒。” 洛阳是经过战火的,现在还在恢复的阶段,虽然从外地回来的豪门大户不少,但是与巴蜀有联系有闲情雅致带酒的人不会太多;唐一凡的这番话让大家心中顿时豁然一亮,几个青铜司的手下立即出去办事。 “太牛了!唐一凡!”崔州平感叹道:“经你这么一说,似乎处处都是线索!” 张船火已经带着五个左邻右舍的邻居回来了,五个人都看见赵升来的时候,手中没有藤县,只是背着一个包袱;那包袱不止一次放在地上,看形状是柔软的物件,不是足金的模样。当时陪赵升来的人,就是房子的主人盛小乙,后来盛小乙还回来过两趟。 亭长和里正来了,说不出更多的内容,但是对盛小乙做了介绍,这个盛小乙是郑泰到洛阳以后搬来的,自称是豫州的良家子,只是避难到了洛阳;正好这间宅子里的人都被西凉军杀了,里正就做主让盛小乙住下。里正苦着脸说:“我就收了一根银簪子。” 唐一凡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问道:“来了外地人,盛小乙有没有和你说?” 里正赶紧摇了摇头说:“盛小乙是个货郎,走街串巷的,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 唐一凡又问了几句,确定没人见过藤箱;唐一凡把里正等人送走说:“应该有两个人,盛小乙是一个,货郎的身份正好可以掩饰盛小乙离开洛阳;另一个就是送黄金给赵升的,没人见过,那么那个人就是夜里来的,应该是江湖上的高手。” 崔州平不得不承认,唐一凡分析得有道理,不过就算唐一凡推算出两个人又怎样,盛小乙不知下落,那个送黄金的人没有线索;就在唐一凡和崔州平继续在院子里搜索的时候,青铜司的人竟然在两条街外的一个胡饼店,问到了拿藤箱人的线索。 胡饼店的伙计说,那个带着藤箱过来的人叫西门虎,就住在城西的新丰巷,和伙计家是邻居,一个人住;西门虎在伏牛山学过武功,那天让伙计记忆深刻的是,西门虎拎着藤箱,似乎在等什么人,一直等到深夜胡饼店关门才不见人影。 唐一凡马上说道:“走,抓人!” 抓赵升的时候已经宵禁,西门虎应该还在家中,唐一凡带领二十名好手,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了新丰巷口,已经是三更天了;在更夫的梆子声中,唐一凡一挥手,马上有三名好手悄悄的潜到西门虎家的墙下,三人同时使用飞爪,轻松地翻身过墙,随即把院门打开。 唐一凡怕人多发出声响,就只带着五名好手轻轻摸了进去;他来到院子里面的房门前,仔细凝听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声响,一名好手上前推推门,推不动。唐一凡只能选择破门而入。 西门虎的防范意识很强,第一时间一跃而起,直接攀上房梁,想从屋顶出去;唐一凡身后的两名弩手已经射出了弩箭,阻拦了西门虎一下。唐一凡没有犹豫,直接纵身上梁,长剑挽着剑花,直接刺向西门虎的后背;突如其来的一剑,让西门虎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本能的躲避着,但根本无济于事,被唐一凡第二剑刺中了左腿。 唐一凡没有急着审问西门虎,而是花了大量的时间调查西门虎的背景资料,这家伙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所以不显山不露水地生活在洛阳,即便是董卓进京对西门虎都没有产生什么影响,既没有出事,也没有因此发财什么。 从西门虎的密室能看出,西门虎不缺钱,与他平时给人碌碌无为的外观截然不同;而那些书籍,更说明西门虎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偏偏在外面装成一个只会签名的文盲。看得出来,西门虎与过去隔断了,留下的线索非常有限。 张船火等人对西门虎的审问,得到的信息更是少,西门虎除了承认给赵升送过足金,其他的根本什么都没交代。西门虎甚至说,那些足金都是赵升放在他这边的,包括那些书籍,也是赵升的,自己不过是代人保管和还给原来的主人,这个供词足以显示那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符合六国盟筛选人的标准。 唐一凡决定还是要亲自提审一下西门虎,再仔细询问一下,看有没有疏漏之处!再见到西门虎,西门虎整个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经过严刑拷打以后,西门虎满身伤痕,只是精神尚好,眼神中也没有绝望,看上去很平静。 唐一凡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个人的心理防线没有崩塌,哪怕是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也没有认为很快就是自己的末日。唐一凡看着西门虎,心里在琢磨西门虎在想什么,表面上冷声说道:“西门虎,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我不想再施以刑罚,希望你老实配合!” 西门虎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唐一凡,漠然地垂下头,似乎无所谓;唐一凡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和赵升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在什么地方?” 西门虎已经见过赵升的尸体,对这样的问题没有拒绝,思索着说:“七次,四次在我家里,有两次是在外面的酒肆,我一个人在喝酒,赵升就出其不意地进来,这次他来洛阳也是这样,当时吓了我一跳;只有一次,是在袁隗的家门外,董卓灭了袁家的那一天。” 这个见面的场景西门虎原本可以不说,唐一凡心中一动,示意下面的人倒了一碗茶水,慢慢地喂给西门虎喝;西门虎喝完茶水,以低哑的声音说道:“我曾经是袁基的同窗,关系嘛,很好,其他事我是不会说的,如果你能做主,我们做个交换,我说出一个有价值的人名字,你给我一个痛快。” 唐一凡听到这里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一次审讯还有这样的收获;西门虎的这个很好,更容易让人理解成特别好。唐一凡想起邺城抓获的那些书吏,他赶紧问道:“你是被人收养的?” “厉害。”西门虎称赞一句,轻声说道:“看来你们的进展不错,前些日子听说邺城那边损失了不少人手,看来不是假的。我们能否成交?” “成交!”唐一凡说道:“只要那个人有价值,我就不会再审问你,至于你的生死,由上面决定。” “你是?” “唐一凡。” 唐一凡如此痛快,西门虎说了声久仰,交代出一个人名,韦康,是皇甫坚寿的人;唐一凡问道:“这可是长安人?” 西门虎黯然说道:“查抄袁家的时候,他先后出现在袁隗和袁基的府门外,我看见他和杨若木密语,然后指使人给董卓的人传递纸条,后来韦康还与刘弘秘密见了一次。” 有杨若木和刘弘的名字,就足够了;唐一凡说到做到,便放弃了对西门虎的审问。唐一凡整理一下思路,先安排人通知邺城的郭嘉与长安的贾诩,然后去司隶校尉府见了崔均。崔均看到唐一凡神情,屏退左右,起身砌了一杯茶放到唐一凡面前,说道:“有什么收获吗?” 唐一凡举着手中的审讯记录说道:“我刚刚提审了西门虎,没有想到还真有一点点收获。” “哦,说来听听!”崔均听到唐一凡的话,顿时来了兴趣;唐一凡思考一下,说道:“西门虎提供了韦康这个人名字,说与刘弘、杨若木有牵连。” 崔均听了精神一振,他精明过人,立即猜到唐一凡的大致思路了:“韦康不是默默无名的人,他在长安也算是名士,现在是蓝田县令;你的意思,想动他?” 唐一凡点头说道:“我怕韦康在蓝田有布置,韦家在关中的能量不可小觑。” 崔均赞许的点点头,但是他还是提出了疑问:“可是这也许只是西门虎的嫁祸方法,除非能抓住杨若木。对于那个滚刀肉,就算抓住也是没用,江湖上都晓得杨若木那家伙什么德性。” “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通过调查韦康来进行验证西门虎的话,让韦康来洛阳或者去邺城!”唐一凡说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件事只能低调处理,一定要掩人耳目,否则难逃有心人的眼睛;李傕和贾诩在长安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只能把韦康调到新地方,或许才会有所发现,也最能够掩饰事情的真相。 崔均一愣,无奈地说道:“你要是想把韦康诳来洛阳,那可需要尚书台的安排;想必你已经通知郭嘉了,我们等吧。” 尚书台办好了一切手续,只是为了最后甩锅做准备,马日磾把韦康调到洛阳,出任中郎将,算是升了一级;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也能看成刘辩对韦家的示好,韦康很愉快地上任了。就在韦康到达洛阳的第二天晚上,在韦康家附近的一条街道上,韦康正从匆匆忙忙的往家赶,他突然间被提拔,他总感觉心神不宁;好在马车马上就要到家了,家,总是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一个能松弛心情的地方。 就在马车到十字路口的一刹那,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骡车要死不死地撞到了韦康的马车,顺带撞倒了好几个行人,路人中有强悍的立即去揪住骡车的车夫,没想到骡车是一个车队,足足九辆骡车,车上的人不少,一起冲下来,与路人纠缠在一起,甚至把韦康的车夫和护卫全部冲击到了一边。 韦康狼狈不堪地爬出马车厢,还被人踩了两脚;一片混乱之中,韦康被迅速赶来的巡逻士兵保护起来,送到了临时强行征用的一辆马车上。让韦康惊慌失措的是,马车没有走去韦家,而是换了一个方向,韦康正要呼叫,被人打晕了过去。 韦康被一盆凉水浇醒的时候,已经是在青铜司的审讯室里,韦康故意慢慢睁眼,看到唐一凡正要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韦康大怒,色厉内荏的说道:“唐一凡,你好大的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青铜司当真是无法无天。” 韦康心中,已经暗自有些不好的感觉,青铜司的人来头非常的大,做事压根不是看官职高低的,韦康明白,自己那一丝对危险的预感只怕已经应验了。唐一凡冷冷的看着韦康,能清楚的看到韦康眼神中透出来恐惧,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里是青铜司,你身为官员,应该了解青铜司是做什么的?” 唐一凡的一句话顿时让韦康心头升起莫大的恐惧,不禁高声喊道:“我是中郎将,即便是犯错了需要抓捕,也是司隶校尉府的职责,你们青铜司找我做什么?” 韦康当然知道青铜司是什么样的机构!如果自己被抓住是因为司隶校尉府,不管什么理由,哪怕有血案,依旧还有生存的机会。可是一旦被抓进了青铜司,就意味着你的某些秘密被发觉,韦康恰巧是个有秘密的人;那些人虽然一再向韦康保证不会出事,但是韦康明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唐一凡就是一个恶鬼。 不过韦康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自己做得那么神秘,唐一凡不应该发现什么,或许真的是自己心里有鬼多疑了,唐一凡问的应该是在皇甫嵩杀入关中的时候,自己和韦家给了资助的事。大批粮食的运输和皇甫嵩手下的人登门,这肯定是瞒不住人,李傕肯定晓得一点风声,只是李傕不敢查,才让人把自己弄来洛阳。 这么一想,韦康的心思镇定多了,那些事虽然韦康在后面推动,但是并没有走到前台,并且当时在皇甫嵩的兵锋之下,给皇甫嵩提供粮食的也不仅仅是韦家,关中士族差不多都有份,只是给的多给的少的问题。 唐一凡始终在盯着韦康,见韦康眼中的恐惧竟然减少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自信,便猜到韦康在自我调节,唐一凡问了第一个问题:“韦康,董卓祸害洛阳的时候,你来过洛阳吗?” 第153章 成全 唐一凡知道真正经过训练的卧底都相对的难缠,但是韦康这个半路出家的家伙,应该不在其中。唐一凡之所以采取这样激烈地手段,就是郭嘉在搜集了大量的情报和根据贾诩的分析,韦家在前面一段时间,一度给皇甫嵩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器械。 这件事的伤害不大,但是对朝廷的侮辱性极大,只是在长安的士孙瑞和在邺城的马日磾都不赞成追究;一个是韦家在关中的地位,另一个就是,差不多的士族都做了与韦家一样的事。韦康的事正好是一个机会,刘辩的意思,不管韦家是真的与皇甫嵩结盟,还是墙头草,都要给点眼色看看,以便震慑关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士族。 有刘辩背书,唐一凡没什么可担心的,其实也没有其他路可走;韦康强装着平静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句话出自《左传》,唐一凡也学过;唐一凡顿时不想啰嗦了,点头说:“韦大人豪气,来人,先给韦大人上点小菜。” 韦康很快就被审讯人员捆在粗大的木桩上面,顿时心里一片灰暗,没有想到唐一凡压根没什么顾忌,自己说的话不仅没有吓住这个混账,反而激起了唐一凡的凶性。这是他对这样情况的危险预计不足造成的后果,韦康追悔莫及,却一时放不下名士的矜持。 唐一凡既然动了手,也懒得再多问,任凭审讯人员操作,只是在韦康凄厉不绝的惨叫之声,慢慢地喝自己的茶。审讯人员晓得唐一凡的秉性,这样的人犯不开口就绝不能停手,一件刑具继续给韦康用了上去,韦康的惨叫声越来越凄惨。 韦康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到,人间还有如此的煎熬,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一切似乎都是过眼云烟,他终于决定低头了!看见审讯自己的人又拿起沾水的皮鞭,韦康强忍着浑身疼痛,以低哑的声音,艰难的说道:“停手,我说。” 审讯的人员故意大声向唐一凡禀告:“唐大人,他招了。” “真的?”唐一凡放下茶碗,慢慢走过来问道;韦康瞬间充满了被羞辱的感觉,却不得不说道:“真的,我招了。” 韦康在酷刑之下的表现,远不如张既、西门虎等人,没有扛到六个时辰就什么到招了,后面几乎问什么答什么;可是最后的结果让唐一凡啼笑皆非,韦康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和死在李傕手中的宋果一样,有点利欲熏心。 当时是皇甫坚寿找了他,让他暗地里去洛阳一趟,皇甫坚寿说皇甫家已经与董卓达成了协议,朝中大事由董卓说了算,关中有关中士族说了算。皇甫家虽然是凉州人,可是皇甫嵩被封槐里侯,也等于是关中士族的一员,加上皇甫坚寿的一些承诺,韦康就专门来了一趟洛阳。 唐一凡已经相信西门虎没有看错,厉声问道:“来洛阳见了什么人?” 韦康明显迟疑了:“就是给董卓送了一封信。” “是吗?”唐一凡笑道:“是怎样的一封信,还需要你亲自送?给董卓的一定是事关重大的,皇甫坚寿竟然相信你一个外人,其中肯定有理由。告诉我,你们韦家与皇甫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你和皇甫嵩达成了什么协议?” 唐一凡问到这里,故意把语气加重;可韦康还是在赌运气,装作想明白的样子请教:“韦某愚鲁,请唐大人指教。” 一个已经开始交待口供的人忽然间变得矜持,不外乎两个,一个是事关重大,觉得说出来只会更坏;另一个就是想讨价还价,为自己讨要一点好处。唐一凡觉得韦康更像是前面一点,回头就下令继续用刑,不到半个时辰,韦康就熬不住说了:“没有书信,就是几句话,皇甫坚寿要干掉袁隗和袁基府里的几个小人物,偏偏我全部认识,就让我跑一趟。” 唐一凡和张船火都纳了闷,要是皇甫坚寿想干掉袁隗叔侄,那倒是可以理解,士族嘛,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一家一姓在奋斗,本来就不是一块铁板,背后拆台的事层出不穷。可要是对人家府里的下人下手,有点说不通。 唐一凡难得的笑笑说道:“编的不错,说说,是哪几个人。” 韦康一口气说了七个人名字,唐一凡都没有听说过,就问道:“皇甫坚寿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在袁家是什么身份?” 韦康嗫嚅着说:“我随口问了一句,皇甫坚寿岔开了话题,这七个人都是袁隗袁基的长随,有的都跟了袁隗十几年,他们平日里帮助袁隗他们处理一些私事和公文,我和袁家也比较熟悉,见过他们。” 唐一凡陷入了沉思,如果是皇甫家的布局,这七个人可是皇甫家花了多少年埋下的种子,这时候应该找机会撤出这七个人,但是皇甫坚寿没有,而是让他们死?是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想隐瞒什么,唐一凡晓得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不足,不像郭嘉那么天马行空,当即立断,和崔均打了一个招呼,自己带着人连夜出发,亲自押送韦康和西门虎回邺城。 唐一凡的困惑没有难住郭嘉,郭嘉听完就说道:“布局,这七个人可能是六国盟的暗桩,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六国那个组合的暗桩,一直负责袁家的事务。或许是袁家的某些东西被转移了,这七个人是知情人,被杀人灭口;又或许是六国盟的内部在调整,这七个人跟错了人。想要得到答案并不难,一个是请皇上去信问问袁术,在南阳、汝南、洛阳的袁家产业是不是又被人侵占的事;另外一个就是审问我们手中的那些俘虏,他们有没有知道这七个人的,我们先去见皇上。” 唐一凡不由得暗自佩服郭嘉的情报分析能力,郭嘉说得很简单,但实际上没有一个足够的视野,根本无法把这些联系在一起。两人去行宫见了刘辩,刘辩没意见,立即让郗虑起草了一封给袁术的信,只说查到有人在背后与董卓勾结算计袁隗袁基,让袁术看看是不是袁家的产业被人弄走了。 刘辩在郗虑写好的信上签名后,让郗虑去安排立即发出,才回过头对郭嘉说:“皇甫坚寿不简单,他一直躲在皇甫嵩的光芒之下,不声不响地做着自己的事,是我们忽视了他,灯下黑啊。” 郭嘉笑道:“皇上放心,后面我们青铜司会专门关注他的,我有几个想法,还需要皇上裁决,我认为西门虎未必是袁基的同窗什么,一个是年龄上差异,另一个是袁基读书的时候是在袁家自己的私塾,西门虎没有资格进去,要是进去过,六国盟就会给西门虎另外一个身份,就像那七个人一样。西门虎很可能认识这七个人中的一个或几个,我想看看能不能拿下西门虎;另外就是韦康,他就是一个跑腿的,活着比死了的用处大。” 刘辩听懂了,郭嘉是想收服西门虎为己用,而韦康是关中大族韦家的嫡子和招牌;刘辩想了想说:“西门虎的事你决定,至于韦康,我会让马日磾安排尚书台的人接洽韦家,只要他们提供给我们是皇甫嵩两倍的物资,我就既往不咎,还让韦康出任南安太守。” 南安现在还在皇甫嵩手中,这个太守也就是刘辩拿出的一部分善意;马日磾是扶风人,关中士族的大佬,这个人情只有落在他头上。 郭嘉回去后,立即提审了西门虎:“西门虎,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愿意与六国盟一刀两断,我可以给你重新编写户籍,让你以良家子的身份加入军队。” 西门虎很意外地看看郭嘉,点头说:“你应该就是郭嘉,果然年轻有为,我没看错你们,韦康应该已经招了。你是说,只要我说出一刀两断,不需要我出卖其他人?你就不怕将来我坏了你们的事?” 郭嘉笑笑说:“不怕,你和袁基不是同窗,你是想去营救那几个被韦康出卖的人;我虽然不清楚六国盟发生了什么,但是明白,你对他们不满,我愿意帮助你” 唐一凡也劝道:“西门虎,就当往事是一场梦,你已经为他们出生入死多年,就当两清了。” 西门虎笑了起来:“能告诉韦康招了什么吗?” 看出西门虎似有所动,郭嘉兵行险招:“皇甫坚寿,是皇甫坚寿让韦康去长安的。” 西门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说道:“原来韩渠令是他……郭嘉,我不会帮你们的,但是愿意看到皇甫家悲惨的下场,我告诉你两人一件事,原先的六国没有盟主,所谓六国只是一种威慑外人的提法,实际上是六位令主主持事务。那七个人中有三个是我流浪时的同伴,一起被人收养训练,只是我被安排在魏卒令麾下,他们在韩渠令麾下,我们平时没有来往,但是在洛阳遇见了,彼此暗地照应。” 郭嘉点头:“多谢,明天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西门虎意外地看看郭嘉,又看看唐一凡,不禁苦笑道:“没想到这一行还有信守承诺的君子,真的是世道变了。” 西门虎挥挥衣袖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唐一凡回去洛阳,郭嘉开始在青铜司审问袁闳等人,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是哪个令的?” 既然发现有些人还有隐瞒,这次郭嘉也让人放开手脚审问,朱顺水最先承认,他是楚竹令的麾下;又过了一天,张既也承认了,他是韩渠令的人,上线就是皇甫坚寿。 午智星这几天值班的时候经常打盹,还特地请了两次假出去看病,午智星平时的人缘很好,同事们都以为午智星受了风寒,都劝他小心一点。反而是午智星,急坏了,作为一个资深卧底,午智星自然清楚,上面把这些抓了很长时间的人重新拖出来审问,一定是有了新的发现。 最关键的是去审问的人,不再是各个部门的人,而是郭嘉另外调来的一批高手;这让午智星忐忑不安,一般的青铜司成员未必清楚,但是午智星心里有数,青铜司早就接触到六国盟的秘密。午智星先后找了好几个人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大家一是确实不清楚,再就是青铜司的规矩在这里。 午智星只得又一次来找王长:“道长,我……实在放心不下……” 看着午智星的状态,王长安慰道:“什么都不要做,我估计就算有什么事,也与你无关。” “可是,那我在青铜司的意义何在?” “你的意义在将来。” 说完这句话,王长匆匆离去,只留下午智星站在风中凌乱;他四处打听,不仅仅是担心自己的处境,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想六国盟再度处在危险中?可是这些大佬竟然不当一回事,不,不是不当一回事,是王长选择了退却;自己的意义在将来,要是刘辩横扫天下,将来还有意义吗?难道要自己学荆轲去刺杀刘辩? 午智星终于回过神来,不禁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在外面呆久了,已经看不懂盟内的那些运作;午智星回到青铜司的时候,才得知袁闳自杀了,没有别的缘故,袁闳得知张既等人都是六国盟的人,而自己只不过是外围的一个跑腿的,想着袁家毁在自己手上,袁闳再也支持不住,问话的时候就崩溃了。 回狱室的路上撞了石头而死。看管的人其实拉住了袁闳,要是抢救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郭嘉看出袁闳已经不想活了,就阻拦了手下,成全了袁闳。午智星只是从同事的嘴里听到一个大概,他并不清楚袁闳为什么而死,却更加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干脆就说身体好了,重新参与工作。 午智星不知道的是,郭嘉实则是个谨慎到家的人,今天请假出去的二十二个人,郭嘉让史阿全部安排了跟踪的小组;王长和午智星见面被看见了,但是跟踪小组的人却没有跟住王长。 这个发现对郭嘉来说足够了,能够习惯性地甩掉一个跟踪小组的人,可见王长的高明,郭嘉就算不知道王长的真实身份,但是反推午智星的举动,基本上就确定午智星是细作。不过郭嘉还是让史阿把午智星骗到一个厢房,出其不意地抓了起来。 午智星看见郭嘉和史阿同时出现,装作惶恐地叫道:“郭大人,史大人是不是对属下有什么误会?” 郭嘉微微笑道:“是我的意思,午智星,你要是不说,我只好让人献丑了,看看青铜司的手艺,在你面前还不是班门弄斧。” 午智星还是叫屈,郭嘉就没有多言,和史阿坐下来静静地等着;直到审问了大半个时辰,郭嘉才让人把午智星拖过来说:“你要是还坚持,我只好去抄你的家了,要是你家老太太和你老婆都是你雇来的,我认栽;否则的话,她们会和你一样受到审问。” “郭嘉,你这个阴险小人。”午智星想挣扎着蹦起来跟郭嘉两脚,但是周围的审讯人员怎么会给午智星这个机会,直接把午智星砸倒在地;史阿笑了笑说:“郭大人,还是我亲自去吧,免得吓住了午智星的家人。” 午智星真的有点怕了,史阿的手下都是对付邺城内部的,所以都有种种的掩饰身份,真要是把家人扔到什么监狱去,午智星不敢想象那画面;午智星死死的盯着史阿,吼道:“你要怎样?”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史阿淡定地说:“有一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赵升死在了洛阳,你难道认为你比赵升还有本事?” 听到这个消息,午智星心中五味杂陈,他认识王长,自然晓得赵升是谁?赵升被杀了,可青铜司对自己人都封锁了那么长时间的消息,说明郭嘉等人早就怀疑有内鬼。午智星知道眼前这个史阿的可怕,心中暗自猜度,要是家人被抓来,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又能坚持多久呢? 午智星没有说出史阿想要的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家人就全部被抓来,史阿在午智星的家里,找到了一枚令牌,燕北令。午智星看见令牌的时候也是欲哭无泪,他清理了所有会标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唯独这件燕北令是无法放弃的,这是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史阿早就朱顺水那边问出,当初六国中只有三十六个人拥有这样的令牌,午智星的身份级别很高;史阿淡淡地说:“说出你知道的所有东西,看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我放你们一家人走。” 史阿说话就是这么随便,但是熟悉史阿的午智星明白,这是史阿要动真格前的预兆;所有不拿史阿当一回事的人,后来都只剩下后悔。午智星张开干裂的嘴唇说:“和我见面的是王长,听说王长是赵升的师兄。” 第154章 佩服 史阿是江湖游侠出身,自然晓得五斗米道的这位高手,有赵升的例子在前面,对于王长投身六国盟史阿并不感到吃惊;史阿问道:“王长一直在邺城吗?他不在的时候,你怎么传递消息?” 午智星抬头看着身前的史阿,感觉一股慑人的杀气凌空而来;午智星表现得很是光棍:“史大人,王长来之前,我一直是潜伏不动,没有联系人。” “哦,是吗?”史阿微微一笑,冷森地问道:“皇上来邺城才两年,青铜司成立的时间更短,我查了查当初的档案,原先从你们仓曹房抽调的并不是你,只是那天原先定好的人摔断了腿,仓曹才临时决定让你顶上来。那件事不是意外吧?谁命令你来青铜司的?” 午智星不是没遇到过要命的时候,只是每一次都平安度过,让他对于撒谎的周密性忽视了;听到史阿的话,午智星只好继续圆谎:“我也不知道,是有人给我一个书信的通知,那天我去仓曹,那个同事已经出事了。” “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史阿听完这话点点头,“你跟了我一年多,应该晓得我的脾气,只要你识相,我绝对不会难为你。” 史阿可不是一般的江湖认为,青铜司绝不是一般的官府衙门,午智星的身份既然确认,史阿自然不会放过午智星;两人说话间,旁边的审问人员已经开始准备刑具。午智星明白,史阿不准备浪费时间了,只要自己一句话说得不满意,史阿就准备动刑了;午智星也没有被吓得毛骨悚然,从进入青铜司开始,他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午智星的表情有些发虚:“史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史阿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气急而笑,嘲讽地笑道:“好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只蚂蚁罢了,动刑!” “慢着。”午智星叫了一声,问:“史大人,你真的会放我家人走?” 史阿没有和午智星多余的纠缠,挥手示意用刑后才说:“要看你说出来的情况能不能让我们满意。” 午智星被紧紧捆在粗大的木桩之上,根本动弹不得,一连挨了十几鞭;午智星再度大叫着说:“我说,我家后院靠墙的鸡窝里有个石头砌的空格,在后面的巷子里有一块活动的石块。一般给我的指令都放在那里面,我弄出去的情报也放在里面。” 史阿点点头:“我们搜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那个空格。你和王长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吗?” “王长会每隔一天就去等我。”午智星知道对面的史阿绝不是一般的人物,好汉不吃眼前亏;史阿冷冷的说道:“午智星,你就不要装糊涂了!青铜司是做什么的,你也清楚!店里的伙计说了,今天王长可是和你差不多时间到的,而且王长也没有隔天去吃饭的嗜好。” 青铜司是真正的鬼门关阎罗殿,在此刻午智星的眼里,史阿就是那个催命判官,一步步把自己逼向绝境。午智星似乎被吓住了,连声哀求地说道:“史大人,我被打糊涂了,王长和我约定的地点是每天轮换的,十天才会去那里一次。” 午智星说了五个不同的地点,史阿立即派人去调查,回头问道:“你都传出去哪些情报?” 午智星在这个上面没有隐藏,一五一十地交待,足足传出去上百次情报;午智星交代完,一阵哀号:“史大人,我们各为其主,我认命了,只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 史阿眼睛一眯:“无辜?你是说你的家人吧?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保证他们没事。就是你,也未必没有活的可能,只看你如何选择了。” 审问到这个地步,史阿也清楚,要给午智星一点甜头,否则把这家伙的死意激发出来,你都不知道他交待的有几句是真的;能在六国盟中握有令牌的人,绝不会这么简单。 “那就好,史大人,别动手了!我说,我一定说。”午智星似乎是真的无法承受痛苦和后果,在后面的审问中,对于史阿的问题几乎就是有问必答。只不过这些答案在隔壁房间的郭嘉看来,没有体现出午智星的价值,张喜、张既、朱顺水、袁闳,这些人物都足以让河山动色,每次出手都让当地的局势动荡,午智星似乎弱了一点;去外面的人回来证实王长曾经出现在午智星说的五个地点,郭嘉给史阿传去一张纸条。 史阿看了纸条,问午智星:“你是邺城人,怎么加入六国盟的?” 午智星脸色顿时一变,这是他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史阿显然对青铜司下过功夫,而自己绝不能回答某天大街上一个人拦住自己,给了钱什么的就加入了。生死关头,午智星没有片刻的犹豫:“我是世袭,令牌也是我父亲传下来的。” “那你父亲应该给你说过不少事,你也见过或者听说过一些人名。” 史阿的话,像一根带着锥子深深的扎在午智星的软肋上,父亲领儿子走上一条路,哪怕教不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手,但是望子成龙的心态下,该讲的东西绝对是一点都不会少。午智星呆了半天,才苦笑道:“我说,我都说。” 午智星写下了二十五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史阿没听说过的,但是每个人午智星都说出了一个故事或者细节,由不得史阿不相信;而史阿听说过的六个人,不是早已死在江湖的仇杀中,就是死在那些年张让与士族之间的恶斗中。史阿只好先把午智星押下去,打算和郭嘉商议,让人去调查那十九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郭嘉正在看一张地形图,看了午智星的供词,笑着说:“算了,慢慢调查,我倒是觉得,午智星说得太痛快了;我刚才派人做了点调查,你看,这是他家后院的那条巷子,几乎没有人进出,要是正常走进去,瞒不过两边巷子口的住户和商铺。 按理说,最大的可能是左邻右舍,但是不凑巧,那些都是一般的老百姓;我不认为,六国盟会专门安排一个飞檐走壁的高手来传递信息,而午智星在青铜司,几乎不可能在外面执行什么六国盟的任务,我倒觉得,他家的两个女人有嫌疑。” 郭嘉是真正地漠视生命,做事狠辣;史阿琢磨着说道:“那两个女人我见过,都不会武功,兴许可能是传递消息的人;至于令牌,反倒不好解释。” “好解释,我相信家传的可能性存在,只是在现在的六国盟内,午智星这样的人是不是被边缘化了不好说。对于他家人的猜测,我们可以试一试。”郭嘉的话顿时让史阿的心情好转了起来,说的对呀,六国盟应该是改变了原先的做法;午智星要是被边缘化了,不知道多少信息也是正常的。 史阿心思转动,心里已然暗自打定了主意,过了一夜,带上午智星说:“你把六国盟的来历和构成说说,我就放你家人离开。” 午智星呆了半晌,终于无奈地摇摇头说:“其实你们知道了,也没有意思,原先六国的配置很奇特,成员只有元老、客卿、武士三种,并且限定人数,元老十二名,很简单的称呼,齐大、齐二、楚大、楚二……;武士十五人,客卿七人。客卿的地位高于甲士,分别号称贪狼、巨门 、禄存 、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武士十五人,代号自取。 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三十六个,并不是我们的能耐有多大,而是因为我们几乎都是家传,上面晓得我们不敢脱离;就像风筝,不管飞得多远,飞到哪里去,线还是牵在别人的手里。我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应急,当局面无法收拾的时候,那些元老会启动我们,等有了合适的人,让我们再退出,重新做回隐形人。 王长就是客卿巨门,专门负责我们燕地的,我不清楚王长什么时候担任的巨门,但是我在王长那里看到了巨门令符,也对上了我这边的暗号。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正常与我们联系的人应该是武士,只不过我们在明处,那些武士在暗处。” 午智星说到这里,再次无奈地看着史阿;史阿同样在看着午智星:“态度不错,我会和郭大人说的……你们,中午让午智星和家人见一面,给他们添点菜,上一份红烧肉。” 午智星感激地点点头,史阿还是表现出了人情;而史阿的心里却更加七上八下,午智星要真是一个可以担负一方重任的人,未免太儿女情长?这让史阿不确定,午智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郭嘉也认为不可思议,只是午智星的母亲午氏年纪已大,说老眼昏花都不为过,史阿也确认过午氏没有武功什么;而午智星的老婆王异,身份是平民,让郭嘉起疑心的就是王异这个名字。但是这年头有几个女人是有名字的?就是豪门大户富商巨贾家的女儿,大半也是没有名字。郭嘉在心里琢磨着,王异是不是有什么来历,去刘辩那边汇报的时候就多了一嘴。 刘辩听到王异的名字就是一愣,这是各类三国游戏里常见的一个女将,似乎是马超的死对头,在游戏里也是比较厉害的一个角色,级别和祝融夫人差不多,绝技好像是什么一将成名。刘辩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但是王异既然与马超死磕,那不是凉州的士族,就是倾向于曹操的人,对于汉室压根没什么忠心可言;至于王异为什么是午智星的女人,刘辩不做考虑,这个年代嫁几次人的多了去,不值得去推敲细节。 郭嘉看见刘辩发愣,咳嗽了一声说:“这女人长相一般。” 一般,刘辩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佯装发怒说:“朕是那种好色的人吗?朕是在确定,这个女人有问题。这样的人物,兴许没有武功什么,但是肯定是心志坚强的人,足智多谋是不错的,你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郭嘉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轻声说道:“张既的事不能再拖了;张既虽然因为家人而低头,但是未必会真的认栽,不能养虎为患啊。” 张既的家人被抓来邺城,惹得多少人来找刘辩求情,所以一拖再拖;对于郭嘉来说,这件事不能拖了,拖下去青铜司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刘辩点点头:“只诛首恶,将张既斩首吧,他的家人全部流放吧。” 刘辩没有斩草除根的勇气,郭嘉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欣喜,郭嘉回去就开始布置,在张既被斩首以后,把王异和午氏放了出去,还让她们回到原先的宅子里。王异只在家里呆了两天,便离开邺城回凉州老家,似乎压根没打算营救午智星;郭嘉静静地听着汇报,突然说道:“在跟踪王异的小组后面再安排两组人手,确保跟踪小组的成员安全。” “郭大人,你是认为王异很重要?”史阿是一看郭嘉的做法,就知道郭嘉是在担心王异是条大鱼;史阿对郭嘉确实是有些服气了,这个年轻人就像是海东青,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猎物的破绽。难怪能够短短时间里,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就连师傅王越那样的宗师级人物,也丝毫不敢轻视郭嘉。郭嘉知道这点事情根本瞒不过史阿,直接点头说道:“死马当做活马医,不过皇上晓得王异这个名字,说明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或许我们能看到两段秘密。” 史阿笑着点点头,一段可能是六国盟,另一端自然是皇帝刘辩隐藏的那支力量;女人叫王异的很少,但是不排除有同名同姓的,哪怕郭嘉弄错了,刘辩那里也应该有人出来辨认。史阿笑着说道:“郭大人,你这话太对我的心思了!” 郭嘉微笑相对:“史阿,这件事还要你亲自出马,只要王异出了洛阳,不管向西还是向南,都把她抓回来。” 听到郭嘉的话,史阿不禁哈哈大笑!郭嘉的心思他当然是心知肚明,也就是郭嘉认定了这个女人不寻常;史阿笑着说道:“大人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史阿采取的是后发制人,没有出现在跟踪的小组面前,而是带着两个保护小组遥遥缀在后面;前面传来了第一个信息,王异在一个村落改变了装束,租了辆马车,扮作一个名门闺秀。 史阿得到这个消息,特地绕道在前面等着,发现王异换装以后,不再是一个黄脸婆的模样,明眸皓齿,看上去最起码漂亮了许多,年轻十岁;要不是一直在跟踪这个女人,史阿还真不能一眼认出来。 史阿转头对李混说道:“找几个混混在前面试试,告诉他们,不要太粗鲁!” 李混点头答应,带着两个组员出去,没多久,正在赶路的王异就被三个大汉围住;马车夫打走了三个混混,史阿差点要拍脑门,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王异之所以要改变装束,就是为了合理地与这个车夫呆在一起。史阿决定不再等待,直接上去抓人;史阿的出现,让王异的心头狂跳,自己早就被青铜司盯上了,要是这样,引发的后果就太严重了! 王异强自镇定,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要做什么?” 李混沉声说道:“王异,我们是青铜司的人,午智星的案子需要你配合,和我们一起回去!” 王异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还真是因为午智星的事怀疑自己?史阿心中有数,微笑着说道:“午夫人,耽误你一点时间,时间不会太长!” 王异知道反抗也是无用,干脆什么也不说,径直躲进马车里;史阿却走向马车夫:“好功夫,想必在江湖上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人,能否说出你的真名?” 史阿一挥手,几个好手就将马车夫围在了中间,王异没有搞清楚状况前,只能是以静制动,一言不发!而马车夫选择了死战,只是面对有备而来的史阿,马车夫很快就被打断双腿,被绑了起来。青铜司的人随后搜查了两人身上和马车,在马车里发现了夹板,夹板里面摆放着大量的资料,都是关于邺城的情报。 李混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史阿在一霎那间想到了张喜和燕十八,顿时有些明白了,做出一个殷勤的姿势说:“王异,你才是那个燕北令的真正主人,午智星只是你的替身,佩服。” 王异苦笑:“应该是我佩服你们,你们竟然出动这么大的力量跟来,与我原先以为一两个宵小在身后的设想完全不一样。郭嘉凭什么认为我这么有身价?” “因为皇上知道你。” 刘辩竟然知道自己,那太可怕了,肯定是六国盟里混入了刘辩的人;王异的身子晃了晃才站稳,指着车夫说:“他是赵昂。” “天水大侠赵昂?”史阿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王姑娘放心,他性命无忧。” 第155章 犹豫 只是史阿没有能把王异带回邺城,因为王长出现了,一口气连点倒青铜司四名好手,只是被史阿拦住,一连对击十几剑没分出胜负;李混也第一时间把钢刀架在了王异的脖子上,王长才顺坡下驴,收剑说:“我是王长,王异的父亲,你放了王异,我跟你回邺城。” 史阿一脸尴尬地说:“王前辈,我怎么敢相信你的话,我要是放了王姑娘,你翻脸把我们全杀了都有可能。” 史阿自认剑术不比王长差,但是五斗米道稀奇古怪的手法太多,那可不是史阿有把握应付的;王长没好气地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作糊涂,我是王越的堂弟,你师叔。” 史阿道声歉,赔笑道:“前辈恕罪,家师没有提过,就算你说得不假,现在各为其主,晚辈实在是不敢玩火。” 王长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外面的人都是青铜司的人张牙舞爪,狂妄一时,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谨慎;刘辩和郭嘉看人的眼光不错,你说,怎么办?” 史阿看看王异说:“其实王姑娘回邺城也没有风险,但前辈要不同意,等我招来两百精兵,再按前辈的吩咐办如何?” 王长还是点头:“同意。” 一直没说话的王异尖叫起来:“王长,你真的要背叛我们吗?” 王长笑笑说:“你已经接手了燕北令,其实已经没我什么事了;你要想清楚,赵昂已经这样了,要是没有我做保证,就算史阿回去,唐一凡、李傕、刘备那些人,能让你们回到凉州?我的遗憾,是你这些年付出太多,你一直对赵昂有好感,却陪着午智星那个戏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任何秘密,估计刘辩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想想,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郭嘉为什么出动史阿这样的高手?” 王异脸色大变,扭头问史阿:“能告诉我原因吗?” 史阿微笑着说:“是皇上,他知道你这个名字,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同名同姓;你要是不急着离开邺城,我也不会出动。” 王异顿时寒从心头起,自己急着离开邺城,自然是希望与赵昂回去过一阵正常的日子;可是刘辩晓得王异这个名字,这就意味着刘辩有可能晓得更多的名字,而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会是一个原因,有一个级别很高的内奸在和刘辩联系。 王长叹了口气,自去救护赵昂,任凭史阿派人去招来两百骑兵;史阿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前辈,王姑娘,赵昂的双腿要是去邺城的医院或许能恢复如常。” 王异坚定地说:“不需要,哪怕赵昂日后是瘸子,或者再也站不起来,我都不会嫌弃他,也不会欠你们这个人情。” 王长苦笑着摇摇头,史阿无奈,只能给王异写了一个路引,以便王异和赵昂能够顺利地到达扶风;至于到了扶风郡能做什么,那就看贾诩的了,为了以防万一,给贾诩的信也是送去洛阳,委托唐一凡转交。 窗外的草地上有了绿色,王长被关在招贤馆已经第三天了,王长并不着急,祢衡天天陪着他,王越和史阿也来过两次,按照王越的说法,刘辩并没有对王越与王长的关系恼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有急着要和王长见面。王长相信自己是安全的,祢衡说得很清楚,进了招贤馆的人都是客人,来去自由,只不过王长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考虑过去的自由。 王长忧心如焚,他很清楚,女儿王异不会武功,带着一个伤员在路上是何等的艰险,而青铜司的人一定是紧紧跟着,试图再抓几个人;王长很清楚,以刘辩与郭嘉的智慧,关中不可能没有青铜司的人,可是长安收复都快一年了,长安青铜司的衙门还没建立。 看上去是个笑话,实际上对刘辩的对手来说,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六国盟内部的人也认为,主持青铜司的一定是个不能轻易露面的家伙。王长现在越发坚定这个看法,刘辩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急着见面,是应该在等一个答案;而能给答案的,只能是六国盟的人。 祢衡面带笑容地走进来:“王兄,行宫那边来通知了,请你过去,我陪你去。” 王长谦和地笑笑:“有劳祢大人。” 祢衡是轻车熟路,直接把王长带到御书房的长廊前,王越指了指顶里面的房间说:“你们等等,皇上正在给王基他们上课,我去喊皇上。” 刘辩很快过来了,身后是几个欢快奔向草坪的小孩,王越、许相、赵云、祢衡陪同,把王长请进了御书房;刘辩已经听王越讲了大部分情况,也没打算深究什么,坐下随口问道:“王长,你是打算退休了,你为六国盟奔走多年……六国盟给你钱没有?” 午智星在得知王异回了凉州,王长现在住在官衙后直接崩溃了,在郭嘉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了实情,燕北令的真正拥有者原本是王长,只是王长最近把这个位置让给了王异;原本王异和午智星也不晓得王长来邺城的目的,但是现在午智星觉得,这个老家伙是叛变了。 午智星的说法与王长的说法吻合,刘辩不是一点疑心都没有,只不过站在高处看,刘辩也需要一个这样的标杆,哪怕是一匹死马,刘辩也会把马骨头买下来;王长有点犹豫地笑道:“不是退休,而是退出,谈不上拿钱。” 刘辩不由的笑道:“是朕失言,你放心,我不会问你什么,除非你自愿告诉我。后面你打算怎么办,是在邺城养老,还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陶冶情怀?” 王长心中一喜:“皇上的话可当真?” “自然是当真。”刘辩信心十足地说:“只不过有个条件,前辈要是反悔了,想再回到那个圈子,要和我们说一声。” 王长认真的说道:“皇上放心,我怎么也不会做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就算是日后王异求我,或者别人拿王异威胁我,我也不会改变初衷。” 王长心如明镜,王异和赵昂现在浮出了水面,尤其赵昂一家是天水望族,自己真要是骗了刘辩,刘辩拿自己是没有办法,但是对付王异和赵家,哪怕刘辩死了,刘辩的追随者依旧是绰绰有余。 王长这番话,证明了王越的判断,王越说道:“王长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王长回到招贤馆还不相信,刘辩就这么随便地放过自己,难道是看王越的面子,还是六国盟的人已经证明自己离开了?祢衡似乎看出王长的心思,微笑着说:“王兄,恭喜,你要是暂时没拿定主意去哪里,就在招贤馆和我作伴,吃香的喝辣的,皇上研究出来的酒,就是够醇。” 许相琢磨道:“皇上,王长应该是没有叛变,他的出现,只是为了救女儿王异;至于午智星说出黄琬与王长见面的情节,其实对六国盟没有影响,只要皇上还不打算动黄琬,这件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刘辩笑道:“当然没有发生过,我说的是王长,我总觉得王长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王越却不这么想:“皇上,我知道王长原先的理想是求仙,后来是希望接过张道陵的衣钵……但可惜张道陵死的时候,把五斗米道交给了儿子,王长和赵升意外出局,王长怎么去了六国盟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敢保证,王家不是六国盟的世家。” 刘辩示意王越先放下了这个问题,说道:“六国那个组合原本就是世家的一个松散联盟,为了自保也罢,为了反对皇权过大也罢,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六国盟现在的态度不一样,你看午智星说的,王异是要在邺城打听各种情报,并且似乎长老、客卿都在换人。” 荀彧问:“皇上的意思是想要招揽那些被换掉的人?” 刘辩点头说:“我没有其他人的名字,就从王长开始,王越你可以给王长透露一个消息,我打算尊崇儒家的同时,提升一下道教的位置,也算是太平道和黄巾军旧部跟随我的一个回报。王长要是能掌握五斗米道,我可以将青城山作为道教圣地之一;我说的掌握没有要他杀回益州的意思,而是将来我军到达益州以后的动作。” 张鲁既然跟随刘协,刘辩肯定是不会留下张鲁,在座的人都已经有个感觉,刘辩已经默认了大贤良师的谣言,自然也不会在乎五斗米道什么神通。刘辩的这个念头有点意思,王越欣然点头:“这件事我来问。” 刘辩终于有了一个解决道门问题的机会,也是颇感安慰;刘辩并不相信道门宣传那些的东西,只是自己受降了几十万黄巾军余部,脸面终究是要维护的。按照刘辩原先的设想,黄龙士等人的声望还是低了一点,左慈,那位了不起的半仙是最适合被捧上那个位置的人选,只是左慈云游不知归处,可是投降的黄巾军越来越多。 袁术那边的刘辟等人,也在大肆宣扬要来邺城觐见,听说袁术都有些不高兴;刘辩想试试王长,一个是这位的声望有一点,尤其是益州的五斗米道中,绝对超过现任的天师张鲁。王长要是听话,刘辩不在乎把王长捧高一点;要是王长就是来诈降的,刘辩也不怕王长在益州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来。 可没想到的是,王越等人刚刚要走,糜竺就来了,不仅糜竺跟来了,连这段时间很少露面的甄逸,也跟来了。刘辩心情不错之余,开玩笑道:“两位同时到访,难不成又有大生意眷顾朕?” “皇上,这关中的生意没法做啊,李傕、郭汜又以资金不足的名义扣了我们的结算款!” 要不是刘辩是皇帝,估计糜竺都要指着刘辩质问,你手下都是些什么玩意;甄逸在一边也是气得索索发抖,刘辩能猜到那长安的两头货出了什么幺蛾子,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问道:“扣了多少……” 甄逸勃然大怒道:“全部。” 甄逸本身做过官,也是士族豪门,懂这里面的规矩,要是扣个两三成款子,甄逸就当卖李傕一个面子;问题是全部货款被扣,这和抢劫有什么差别?李傕是关中老大,他都这么做,其他人还不迟早有样学样。 实际上,李傕在长安的日子并没有甄逸想的那么好过;郭汜等人可以在皇甫嵩的战事上打酱油,可是李傕不行,这也是李傕支持刘备等人血战到底的原因,这样一来,李傕就感觉到钱不够用,否则转运使士孙瑞不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不过刘辩不能这么说,那也太显得刘辩和手下的官员无能;好在刘辩也有说辞:“这件事我来负责解决,这次差多少款子,我负责结清” “这个?”甄逸两人是不满意的,他们不可能每次都来找刘辩,这次结清了,万一还有下一次怎么办?他们俩个可不敢总在刘辩面前装大尾巴狼,万一把刘辩惹急了,倒霉的还是自己。 只要不是傻子,绝对不难看出甄逸和糜竺带着不满,荀彧忽然说道:“皇上,臣昨日去觐见太后,太后说行宫这边太不象样子,要设两名女官来管;太后的懿旨应该已经转过来了吧?” 一听这话,王越和郗虑、许相就想笑,何太后没有懿旨,而是亲自来了一趟,把刘辩训得狗血喷头;何太后说刘辩现在的行宫就像是一个军营,没有宫中的规矩,最后何太后给了刘辩一个要求,现在不养后宫佳丽就算了,但是要设两名女官负责。 刘辩顿时明白了荀彧的意思,心中有一丝窃喜和埋怨,这时候不应该是荀彧你们想折的时候吗?却要动我这个皇上的脑筋?不过看在糜娇娇和甄宓的长相上,朕就不怪你们了。刘辩咳嗽了一声问甄逸:“甄宓最近可想去江东?” 这句话把甄逸吓得够呛,他也是顶层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袁绍再度投靠刘辩是一个权宜之计,袁绍迟早是要反水的;甄宓去不去江东?刘辩这是在问甄家与袁绍还有没有联系啊,甄逸忙说道:“微臣已经和袁绍断了这门亲事,双方再无来往。” “那就好。”刘辩点头说:“太后要在行宫设两名女官,朕觉得甄宓和糜娇娇可以参选,就是怕她要去江东没时间。” 啊,甄逸还没反应过来,糜竺赶紧跪下:“单凭皇上和太后做主。” 甄娇娇已经摆出非刘辩不嫁的架势,糜竺为了这个妹妹,没少在何太后那边走动;如今听刘辩松口,糜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关中的生意在糜家和妹妹的前途面前压根就不值得一提。 许相在心中给刘辩点了一个赞,何太后过来的时候许相在场,何太后说的甄家人选是甄宓的姐姐甄瑟,但是效果绝没有甄宓好。袁绍能够容忍甄逸跟随刘辩,但绝不会允许甄逸这样的人打自己的脸,只要甄逸把甄宓送进行宫,甄家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甄逸却犹豫了,他同样很清楚,刘辩这一手在逼着自己上船的同时在打袁绍的脸;甄逸原想着,只要局势还没有明朗之前,自己哪怕为刘辩出钱出力,说什么也不能不留后路,可是,刘辩这么一说,甄家的压力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甄逸也可以拒绝,那就会给人一种非常不好的印象;而这种坏印象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刘辩对甄家的信任。甄逸是商人,也是官员,只是商人做得太成功,让人忘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其实甄逸不缺乏一个官员的狡猾。 甄逸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阴谋诡计将时刻围绕着甄家。一旦刘辩战胜袁绍,甄家就会成为某些人的指责对象;现在还是春寒料峭,夜里依旧有点冷,但是甄逸头上的滚下了一滴滴的汗珠。 “糜竺,起来;甄逸,要是为难就算了,郗虑,跟太后说一声,换成蔡文姬吧。”刘辩安慰的语气顿时让甄逸为之一愣,那边郗虑已经笑着说:“应该没问题,臣明天就去禀告太后。” 从郗虑的角度,刘辩现在没有皇后嫔妃,女官已经是最接近刘辩的女人,要都是商人家的女孩,传出去很容易让刘辩被人指责;蔡文姬好歹是大儒蔡邕的女儿,最起码可以扛住一些压力。 甄逸明白自己错过了机会,一时间忘记了刘辩的年纪,忘记了刘辩的脸皮薄;现在刘辩倒是通情达理地后退一步,自己,反而只能带着忧愁回到家去。糜竺站起来,识趣地站到一边;到邺城快一年了,糜竺知道甄逸好面子,甄逸兴许拿刘辩没办法,但还是自己惹不起的主。 荀彧不得不出声了,实际上他非常希望甄逸能展现出果断的一面,可惜甄逸还在患得患失,荀彧劝道:“皇上,甄大人需要回去和甄宓商议一下。” “也好……甄逸,朕可以保证,对甄宓没有非分之想。”刘辩说的是心里话,甄宓能和曹植传出绯闻,喜欢的必定是才高八斗的才子;自己没有那份才华,也不想像曹丕依靠士族称帝,真没必要去牵挂甄宓那个洛神。 第156章 相信缘分 刘辩是想在手下面前表现出一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形象,绝没想到会起到反面的效果,给惹来一系列的麻烦。甄宓听老爹甄逸回去一说,第一个冲到行宫来;甄宓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没想到在这个瞎了眼的皇帝刘辩竟然做出这样的评语。 刘辩才十八岁,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时候,却说什么我对甄宓没有非分之想,这就是在彻彻底底地毁自己,说自己不够吸引人。这对于在邺城倾倒众生的甄宓来说,绝不可以容忍,皇帝又怎么样,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甄逸闻讯,和甄瑟坐着马车赶来,还是迟了一步,行宫前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看见邺城第一美人在行宫外挑衅,又养眼又没有风险,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只嫌事情不够大。 赵云和郗虑自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都懒得出头,只是命门口的甲士挡住了充满杀气的甄宓;晓得内情的甲士一个个绷着脸,心里憋到内伤。好在甄宓也是晓得规矩的,没有硬往里面闯,只是在门口叫嚷;就在甄宓朝甲士发火的时候,逢纪和杨亮到了,逢纪与甄逸的关系不错,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只问了甄宓一句:“你求见皇上,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甄宓冷静了一下,顿时泄了气,自己总不能跟刘辩说,你好好看看本姑娘,哪点配不上你,然后要刘辩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先不说刘辩是不是真的会拜倒,就是强扭的瓜,也未必会甜。甄宓还是愤愤地说:“我咽不下这口气。” 杨亮微微一笑:“既然甄姑娘不满意,那就进去说,我看甄大人的马车也到了,不如一起吧,去一个人,把甄大人请来。” 同样等级的官员,就冲这几句话就看出杨亮的地位不一般,一名甲士拨开人群走了过去,不一会,甄逸一脸尴尬地过来,朝逢纪两人拱手:“甄某教女无方,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逢纪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们还是进去说。” 杨亮亮出了腰牌,甲士们立即放行;只是四个人还是被赵云拦在了二道门:“长安传来新的战况,皇上正在见卢植和荀攸两位大人,四位还是在长廊边坐坐,喝杯茶吧。” 赵云长得玉树临风,即便是和杨亮这样的才子站在一起,儒雅也不差丝毫,赵云让侍女上了茶,还专门给甄宓上了一碟蜜饯和一碟麦芽糖;蜜饯是刘辩根据前世的经验,指导厨房做出来的,用的是蜂蜜和红糖;麦芽糖小麦和糯米制成,香甜可口,平时只提供给行宫和何太后那边。 御书房里,车骑将军卢植和军师祭酒荀攸正在为刘辩讲解关中的战况,张昭和陈忠坐在荀攸的下首;皇甫嵩回到冀县,并没有坐以待毙,反而趁着李傕、韩遂在雍凉整顿人马的机会,向安定郡的马腾发动了进攻,扶风太守刘备没有坐视不管,请刚刚到扶风郡的士孙瑞留守,自己和张济组成联军一路杀奔冀县。 刘备和张济都是骑兵,采取了不管望垣、陇县等地军情,藏匿行踪直奔冀县的做法,五百里路花了三天的时间;只不过刘备耍了一个花招,让张济的部将胡车儿带着六百羌骑扮作流窜到天水郡的羌人,在冀县北面打劫,留守冀县的梁衍果然中计,派出两千骑兵驱赶胡赤儿。 结果两千人被伏击全歼,刘备让关羽和胡赤儿扮作皇甫嵩的骑兵在傍晚回城;当时正是行人出入的时候,守军在关羽接近城门的时候发现不对,可是城门口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关闭城门,反而被关羽一路杀进城中。刘备随即指挥大军跟进,梁衍组织人马反击,双方激战了一夜,梁衍战死,冀县落入了刘备手中。 只是冀县被烧掉了大半,已经无法再作为一个城池固守,刘备干脆毁了冀县,和张济分兵攻占了西县、上邽,并且获得了上邽豪强任养的投靠,站住了脚跟;皇甫嵩失去了再天水最重要的一个补给基地,并且一下子陷入了韩遂、马腾、刘备、士孙瑞的四面夹击中,只剩下武都郡与汉中相通。 这个战局对邺城来说十分有利,就连一直不愿意和皇甫嵩作战的郭汜,都主动向李傕提出,自己可以前去扶风,与士孙瑞并肩作战。李傕上书的意思,是希望朝廷任命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坐镇关中;李傕明白,不要说凉州刺史韩遂,就是郭汜、胡才,他李傕都是难以调动的。 只是卢植介绍完关中局势,并没有直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出乎意料地说:“皇上,我们做好豫州战局的规划,想先和你聊一聊;荀攸,你来说。” 荀攸和卢植在并州合作得就不错,现在担任军师祭酒,还是卢植的助手;荀攸显然有备而来,笑着说道:“皇上,豫州表面上看,都是我们的人,其实没几个真正听我们招呼的,但是袁绍和刘表都能影响到这个地方,一旦我们大军千万凉州,我们担心会有动荡。 豫州毕竟是富庶地区,我们先拿到手可以把豫州作为对付扬州的桥头堡,要是被袁绍找到结盟的人,就会影响到徐州、豫州、兖州和司隶地区;豫州现在是卫将军袁术、陈王刘宠、镇南将军吕布、颍川太守刘岱四个人最有实力,豫州刺史丁宫就是一个摆设,梁相杨奉等人也就是打酱油的角色,只要没被猪油蒙了心,应该不会倒戈。 我和卢将军商议了,我们的第一步目标应该就是吕布和刘宠;只是皇上,这两个人都是桀骜不驯的人……” 房间里都是自己人,荀攸说得很直白,不过荀攸开了一个头就停住了;刘辩晓得荀攸的意思,笑了起来:“最好的方法是想收买吕布和刘宠,只是刘宠不缺钱,吕布又是一头猛虎,看不懂钱的好处;现在平静之下,是看不出什么的,要不然我去颍川。” 对于刘辩来说,现在的洛阳被董卓烧掉后是无法重建的,确实需要在河南再找一块宝地,最省事的就是照葫芦画瓢,曹操当时只有一个兖州都敢在许县立足,自己现在北方无忧,凭什么不敢走这一步。 毕竟豫州那边还是看重汉室这块招牌,不像凉州那边,压根不当一回事;哪怕韩遂现在打着刘辩的旗号,其实和袁绍一样,刘辩根本指挥不动,只有利益上的交换。 卢植四个人都是一愣,卢植是在猜测刘辩定都的事;荀攸和陈忠都是颍川人,下意识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毕竟刘辩到了豫州,他们的家族和人脉都将要被刘辩用上,有些事甚至不是他们一个人能决定的。 反而是张昭最先反应过来,赞同道:“皇上亲自去豫州安抚各路诸侯,他们肯定要亲自或者派人来觐见,每个人的态度就一目了然。只是这样,颍川太守就要换人。” 卢植笑道:“这件事好办,调颍川太守刘岱入朝出任执金吾。” 刘岱是宗室,有这个资格,但无疑这是一步险棋,刘岱可是刘协死忠刘繇的哥哥,刘繇被袁绍杀了,刘岱会不会对刘辩有怨恨?刘岱要是包藏祸心,最后刘辩就要买单。出乎意料的是,刘辩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可以,以赵商为颍川太守,要是刘岱拒不从命,就拿他第一个开刀。” 刘辩的思路简单,只要颍川郡到了自己手中,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卢植淡淡说道:“钟繇似乎更合适。” 刘辩摇头说:“我需要刘岱手下的军队,钟繇要调去长安,接替士孙瑞转运使的职务。我打算以士孙瑞为陇右都督兼扶风太守,主持对皇甫嵩的战事;刘备为天水太守、张济为陇西太守、马超为安定太守、韦康为南安太守,和马腾、郭汜一起协助士孙瑞作战。” 这是刘辩的风格,只让自己相信的人主持大局;荀攸点头说:“可以,皇上应该写一封信给李傕、郭汜,告诉他们一个攻打益州的整体计划,让他们抓紧准备攻打汉中的计划;一旦我军拿下陇右,下一步就是汉中。只是皇上能不能说说去颍川郡想达到什么目的?” 刘辩想了想,试探着问:“和邺城一样,以许县为陪都,改名许昌,如何?” 卢植和张昭只能望向荀攸两人,刘辩要是这么做,获得最大好处的就是颍川士族,问题是颍川的这些人能否真心欢迎刘辩;就拿刘辩最重视的荀家来说,到现在还是在四处下注,荀谌在袁绍那里,荀棐在刘岱手下,荀表一系列的反常行为背后有没有家族的授意?都是不好说。 至于陈家,态度更是暧昧,陈忠的父亲陈谌和陈忠的六叔早就去世了,陈忠的大伯陈纪已经带着儿子陈群离开邺城,二伯陈夔跟着刘协去了汉中,三伯陈洽现在在袁绍手下,五叔陈休在颍川老家;可以说,陈家在刘辩这边的分量最低,甚至投入远不如钟家和韩家。 荀攸不慌不忙地说:“我等一定效力皇上,臣推荐荀旉出任许昌令。” 荀爽这一代荀家八龙,只剩下老四荀焘、老五荀汪和老八荀旉,荀焘是负责荀家生意的人,荀汪是荀家目前的家主,荀攸能推荐荀旉,不仅仅是表明荀家的态度,也说明荀家对这个问题早就做过预案。 刘辩晓得这只是荀家的一个态度,摇头说:“不合适,荀旉真要能出仕,朕后面还有大事相托,许昌令就是满宠吧。” “好。”卢植抢着赞同,荀攸也没打算坚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陈忠没有多说,他还真的做不了家里人的主,只能写封信先回去问问。关中和益州的作战计划自然是卢植等人去忙,刘辩带着张昭和陈忠直接去了下一场,在议事厅接见了逢纪等人。 刘辩看见甄宓还是大吃一惊,甄宓一袭鹅黄色的长裙,肌肤如雪,长发及腰,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尤其那份气质,唐姬、蔡文姬都稍逊一筹。甄宓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今天又是上门来问罪,却如此打扮,如果说甄宓没有其他的目的,刘辩怎么可能相信。 不过刘辩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甄宓下面的表演就是了,反正甄逸在场,甄宓还敢蹦上天去;刘辩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被甄宓捕捉到了,这也在甄宓的意料之中,甄宓嫣然一笑,躬身施礼道:“见过皇上。” 刘辩笑着说道:“免礼,甄逸、逢纪,你们找朕,有事?” 逢纪摇头笑道:“还是先把甄小姐的事解决了,要不然甄大人心神不定。” 甄宓的来意是无法掩饰的,大家都是看在眼中,逢纪不是傻子;刘辩当然晓得甄宓的目标就是自己,只是他不清楚甄宓真实用意,自己后来是同意甄宓出任女官,甄宓还要怎样? 两世为人,刘辩的情商并不低,他可没有那么天真的以为,甄宓会真的看上自己,估计只是像郗虑说的那样,来找自己出出气;像甄宓这样的女子,虽然根本不能够以一般人的标准去衡量,但是刘辩相信,甄家为了利益,也不会让甄宓乱来。 刘辩听到逢纪这样说,也只好点头,静等着甄家父女开口;甄逸还真不好说,只能含糊地说道:“皇上,小女有事请教。” “哦,请讲。” “皇上,甄宓是来谢恩的,只是甄宓暂时不想入宫,不知道皇上允不允许?”甄宓轻声问道,只是这个说法跟甄逸一样含糊,一般人理解的入宫和出任女官是完全两码事;至于甄宓的话里是不是有另外一层意思,刘辩没法计较,也没有时间和不敢去计较,刘辩只能挥手说道:“没事的,有劳甄宓小姐关心。” 甄宓展颜一笑:“那就好,我还担心误了皇上的事。” “不会的,那只是太后关心朕的安排。”刘辩看着甄宓姣好的面容,说道:“朕还有事和逢大人他们商量,今天就不留甄小姐了,改日有空,请你们全家吃饭。” 甄宓看着刘辩诚恳的面容,心中却是雪亮,眼前的刘辩表现得风度翩翩,可是心中只怕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回事;甄宓微微一笑道:“请皇上放心,我一定把话带给家人,以后甄家还请皇上多多关照!” 甄宓说完,向刘辩做了一个揖,刘辩哈哈一笑道:“甄小姐太客气了,令尊甄大人可是朕的股肱之臣,办事得力,忠心可靠。” 甄宓一愣,刘辩说到甄逸身上,似乎是若有所指,自己倒是不好接话了;甄逸看着逢纪等人调侃的笑容,头皮是一阵阵发胀,昨天自己已经后丢脸的了,今天甄宓的举动更是难堪。甄逸正在踌躇中,猛听见甄宓问了一句:“皇上以为甄宓的颜容如何?” 甄逸顿时一个激灵,女儿啊,给老爹和甄家留点脸面啊;刘辩也被吓了一跳,大汉风气开放,但是一个女子直接这么问自己,刘辩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面对甄宓勾人心魄的笑容,刘辩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地说:“一笑倾城。” 杨亮等人也有点好奇,刘辩的评语可谓恰到好处,问题是刘辩的态度,哪像是面对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女,那种小心的劲头,就像是在看着一头猛兽;但是不得不说,刘辩的这种保守的姿态,完全破坏了画面,没有让甄宓占据主动。 甄宓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瞬间换了一个话题:“皇上为什么废了唐姬,听说你们原先是很恩爱的?” “大胆。”赵云和甄逸同时怒喝一声,赵云只是职责所在,为了维持刘辩皇帝的尊严不得不发声;甄逸完全是被女儿吓得,这个话题是能随便涉及的吗?听说唐姬可是打算刺杀刘辩,那个张既就是因为这个死的。一般的人都是唯恐躲之不及,甄宓这是要把甄家拉下水啊,家门不幸。 刘辩示意没事说:“缘分,我相信缘分,只是缘分这东西,来时没有预兆,去时无法挽回;我和唐姬就是这样一个悲哀的故事。” “我没听懂,皇上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甄宓的寸步不让,反而让刘辩有一种似曾熟悉的错觉,甄宓身上散发着写字楼里白领丽人的强势;刘辩放缓语气说:“我说一个故事吧,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男一女在逛街的时候,同时被对方吸引,男人要和女人交往,女人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天意。 女人当着男人的面把头上的簪子送给一个流浪汉,看着流浪汉欣喜地跑得无影无踪,她告诉男人:当簪子再次回到自己手上时,她会联系他。如果这样,两个人最终还是走到一起,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刘辩说得小故事依旧那么特别,但是每个人都听懂了,甄宓自然也听懂了,可是那样的画面和情节,甄宓相信,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甄宓盯着刘辩问:“皇上真的相信这个……这个缘分?” “相信。”刘辩面不改色。 第157章 浪花 甄宓的事只是一点浪花,随着甄宓的离开,似乎没有留下一点踪迹;但被留下来的甄逸心中不安,尤其是看到李移子和糜竺也被请来以后。刘辩也没有废话,直接告诉三人,雍州的转运使换成了钟繇,凉州的转运使还是空缺;刘辩悠悠地说:“我打算在你们三人中挑选一个人去凉州做转运使,不强迫,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甄逸和李移子眼皮子一跳,他们确实有些不愿意,可是刘辩却先点了出来,让他们反而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两人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刘辩肯定是有一个布局。甄逸赶紧上前一步,开口解释道:“我对凉州不大熟悉,年纪也有点大了。” 李移子恼怒地看了一眼甄逸,这叫什么理由,我俩可是同年哥;甄逸说这话等于是自费武功,不说别的,最起码是一种拒绝,日后类似的差事刘辩就不会再考虑。不过刘辩没有生气,点点头说:“理解,李移子,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李移子苦笑道:“是的。” “糜竺,你呢?” 糜竺三十岁还没到,闻言笑道:“臣还年轻,一切听皇上的。” “既然如此,糜竺你就出任凉州转运使。”刘辩看杨亮在一旁点头赞同,也就不再多说,温言鼓励说道:“甄逸、李移子,你们不用多想,我还是很满意你们的工作,以后还会有其他的机会。” 甄逸两个人看刘辩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李移子甚至想到,应该给公孙瓒去一封信,说一说邺城后面可能的变化。只是两人刚刚离开行宫,就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他们在行宫与刘辩见面的时候,尚书台公布了一个消息,刘辩要巡视豫州,已经任命荀彧为这次出巡的总管。 邺城人随即被跟着的一连串任命弄花了眼睛,刘岱出任执金吾、赵商出任颍川太守、士孙瑞出任陇右都督、钟繇出任雍州转运使、糜竺出任凉州转运使…… 刘岱接到诏书就是一怔,刘辩的这个任命对一般人来说是求之不得,不亚于九卿,在京城掌握军队的实权职位,但是对刘岱来说,想要去邺城上任,就必须放弃手中在颍川郡的军队。 刘岱考虑了一天,召集手下的中郎将王肱、别驾王彧、主簿钟演、护军校尉荀棐商议,刘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就是自己的手下都是名士,赵商未必能震慑这些人;只要这些人与赵商产生冲突,自己还是可以遥控颍川郡的人马。 只是开会的场面让刘岱心寒,王彧四人竟然是一言不发,刘岱说了几个话题,都仿佛是对空气说话,刘岱忍不住怒道:“各位,我还没走,茶就凉了?” 依旧没有人吭声,刘岱气得一拍桌子:“散了。” 等全部人走后,王彧悄悄地走了回来,朝还在生气的刘岱施礼说道:“大人,决定颍川郡的不是赵商,而是皇上;皇上要巡视豫州,根本不可能一地地去查看,应该是在颍川郡接见各地的官员,就是赵商,也不过是皇上派过来的一个开路先锋。除非你不去邺城上任,否则的话,什么想法都是空的。” 不去邺城上任,那就是反了刘辩,说实话,刘岱的心里有点虚;这个小皇帝一路开挂,反对刘辩的刘虞、董卓、陶谦先后挂了,皇甫嵩、王允、袁绍不得不退往西北和南方,刘岱没把握与刘辩扳手腕。刘岱摇摇头说:“我只是想自保,那样做,不值得。” 王彧笑道:“大人可以考虑和别人结盟,比如,你和张邈、吕布要是能联手,灭了刘宠,豫州还不就是你们说了算。” 刘岱是个眼光高远的人,王彧的话说服不了他;刘岱继续摇头说:“那我们就是替袁绍做嫁妆,让他趁机灭了袁术,一举统一南方;豫州是四战之地,不适合结盟,除非吕布能拿下徐州,徐州、豫州、扬州三地连成一片,或许才有机会。问题是,张邈绝不会与袁绍联手。” 王彧轻声说道:“大人不如直接杀了张邈、张超,一举占据陈留等地。” 王彧的话像一条毒蛇,牵动着刘岱的心;刘岱迟疑了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还是去邺城。” 王彧遗憾地说:“那太可惜了。” “不可惜。”刘岱冷笑道:“我都忘了,你和程昱是好朋友,怎么会替我着想,是早就与袁绍联系上了,还是打算拿我做投名状去投奔袁绍?王彧,我待你可不薄。” 王彧脸色大变:“大人,没有的事。” 王彧是唯恐刘岱杀了自己,一步步退往帐篷外面,刘岱步步紧逼,正要喊护卫进来,窗外突然射入一支长箭,正中刘岱后心;刘岱应声倒地,惊动了外面的护卫,和王彧一起冲向刘岱,长箭竟然有毒,刘岱已经毒发身亡。 王彧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王肱、钟演、荀棐闻讯赶来,问了情况,对王彧的话自然是半信半疑;只是三人都是谨慎的人,也没有给王彧定罪,只是扣留了王彧和整个太守府的人,派出快马飞报邺城。 随着快马一路向北,洛阳的司隶校尉崔均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即让人把许劭请来赴宴;崔均明白,刘辩刚刚要动刘岱,刘岱就被刺杀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青铜司绝不会坐视不管。崔均有种感觉,许劭与这件事说不定有关系,崔均要做的就是,把这尊神送出洛阳。 有了这个念头,在只有两个人的酒宴上,许劭从崔均侃侃而谈的语气中,就能很容易的分辨出来,崔均对自己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崔均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和自己聊天,更多的似乎就是在给自己讲道理。 “成王败寇,既然输了,就无需再去证明什么。”崔均毫不掩饰心中所想,这个说法显然让许劭很难回答;在许劭看来,崔均说得很奇怪,许劭开口道:“崔均,出了什么事?” 崔均最后还是没忍住,毕竟,他面对坐着的是许劭,只要许劭不是参与刺杀刘岱的人,许劭能给的意见应该有用的多;崔均换了一个话题:“刘岱死了,死于刺杀。” “这个。”许劭明白这句话暗示的意思,解释说:“我是不看好刘辩,但绝不会无聊地去刺杀一个普通的官员,况且刘岱是刘繇的哥哥,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真的?” “真的。”许劭郑重说道:“我在洛阳是有些布局,但绝对和颍川那边有什么关联……你要我怎么证明自己?” 在许劭的眼里,崔均曾经是一个软弱的对手;但是这次来洛阳,许劭发现,崔均的自信心已经快爆棚了,思维清晰,做事有条不紊,和唐一凡那种恰到好处的配合,让自己的布局一直进展不顺利。崔均点点头问:“可以说说你的布局吗?” “我们正在考虑给邺城施加压力,邺城那边寒门和商贾出身的人太多了;当然,这需要时间来推动……” “抱歉,许劭,站在我的立场,你这就是图谋不轨……” “崔均,你也是士族的一员,崔家可是博陵的豪门,那么,你告诉我,你能接受与那些寒门一起共事?或者说,你希望怎么样的一个太平盛世?“ 崔均明白许劭的话里藏着不止一个的坑,微微一笑说:“我跟随皇上,是希望帮助皇上实现那个一日三餐……哎呀,许劭我还没有说完呢?” 许劭无法忍受崔均贪婪的想法,不得不中途离席,到外面的院子里透透气,一日三餐,每个人比现在每天多吃一半的粮食,这可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当然这也是一个宏伟的计划,要是能实现,刘辩绝对是青史留名的一代明君。 不过刘辩创造的奇迹太多,刘辩手下很多人的忠心耿耿,其实也就是冲着这些奇迹和这份理想而去;小风一吹,许劭清醒了很多,不禁有些怀疑,难道刘辩真的能做到?要是刘辩能做到,那么自己的布局就是一个错误,最后会让参与的那些人全部变成万劫不复的下场。 半个时辰后,许劭回到了宴席的位置,崔均意犹未尽地喝着小酒,问了一句差点让崔均崩溃的话:“你们和刘协没联系吧?” 许劭哭笑不得地说道:“我都和你说了,是在刘辩治下的太平盛世的局,怎么会和刘协扯上关系;就算某些人在里面浑水摸鱼,我许劭保证,我不会参与任何针对你们的军事行动。” 崔均听懂了,带着酒意说:“给你两条路选择,一个是明天离开洛阳,离开司隶地区;另一条路是,皇上去豫州肯定走洛阳这条路,你去见一下皇上,有什么事大家说开来,我向你保证,皇上是允许反对他的人留在朝堂上的。” “我看的出来,要不然黄琬那家伙死了十回了;其实我一直很想见见刘辩,看看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奇才。”许劭喝完一杯酒说:“从现在开始我就住在你府上,让你看着放心,到时候跟着你去刘协。” 因为刘岱的死,刘辩来得很快,三天时间就在赵云和王越等人的陪同下到达洛阳;麴义和荀彧带领的一万五千精兵在后面,大约迟两天的路程。在刘辩大张旗鼓地进入洛阳城时,整个洛阳都处在激动的观望中。 洛阳如今的局面,着实让人看不懂。由于杨彪、郑泰从长安迁回来十几万人口,加上陆陆续续自动还乡的人和安置的流民、黄巾军,洛阳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二十万,市面上看上去比以往的帝都繁华萧条了不少,但也只是萧条而已,东市、西市、南市和铜驼街基本上都恢复了旧貌。 只是刘辩一直没回来,最让人关心的皇城也没有重建的迹象,让世人猜测,洛阳将失去往日的荣耀;在这样的心理揣测中,那些大商人对洛阳的兴趣始终不大,跟在刘辩身后得到好处的人都聚集在邺城,因此没有人知道,洛阳是否能挽回这样不利的局面。 稍微有点远见的人,担心这样的局面,对于大汉来说并非是好事;大汉应该有一个帝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邺城、洛阳,什么都不明确。士族的担心更多一点,刘辩现在可是传言的大贤良师,眼瞅着,士族的利益一点点被蚕食,要是在定都这件事上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到时候是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刘辩现在总算来了洛阳,哪怕官府没有摆出天子还都的架势,在民间还是这样说得津津有味;青铜司的衙门里,唐一凡仔细的查看着每一份搜集来的情报,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唐一凡其实和崔均一样的担心,担心刘岱的死不是一件偶然的单独事件,而是会产生连锁的反应。 可是所有的情报都显示,一切正常;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许县什么地方,荀、钟、陈、韩四家的大本营,那个太守府里恐怕一半都是这四家的门生故吏什么的,竟然在太守被杀后查不到线索,唐一凡更相信,是有人掩盖或者毁掉了线索。 赵商没心没肺地看着唐一凡,对于唐一凡先前沉思冥想的样子,赵商不敢打扰;一直等唐一凡叹完气,赵商才笑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说明有人已经不打算继续躲在幕后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动,那么就是在等待皇上去豫州,唯一的变数就是,动手的地方是在路上,还是许县。 其实也不用担心,这次荀彧和麴义前来,他们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我去了许县以后,会在第一时间控制刘岱的人马,争取在皇上到达之前,把许相清理干净。” 可是唐一凡心有不甘:“要是这次出手的是我们信任的人呢?” 赵商晓得唐一凡担心的是麴义,由此可见对方策划得高明,一场刺杀就能把睿智的唐一凡逼迫到这个份上;赵商站起来,坚定地说道:“我们青铜司的尊严不容挑战,但也不需要太过担心;皇上对手下的将领总是要信任的,总是猜疑,会自缚手脚。” 唐一凡揉了揉太阳穴:“你不会打算学刘表,单骑去许县吧。” 赵商迟疑了一下:“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唐一凡决断道:“你可以带着两百骑兵过去,能够和荀家商谈妥当,许县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唐一凡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在许县的几个荀家人的态度暧昧,应该是和某些人有了默契;只是唐一凡和赵商都没有想到,问题的解决契机会出现在刘辩与许劭的谈话中。 刘辩再不待见名士,也无法躲开住在崔家的许劭,干脆住下后第一个就接见了许劭:“许劭,有什么赐教?” 吃不准许劭打算的刘辩,还是觉得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更靠谱一些,显得对许劭非常的尊敬;至少表情上看,一点虚假的成分都没有。许劭面对刘辩这样好的演技也是没有办法,他知道和刘辩谈话,弄不好就要玉石俱焚。所以,许劭没有回答,反而在端详刘辩的相貌。 许劭的月旦评天下闻名,要是没有许靖预先的指点,刘辩肯定心里有些发慌;得知许劭和许靖只是精通看相的书,刘辩现在面对许劭,心态占有明显的优势。许劭不声不响地看了半天说:“皇上,许劭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只是有点心得……皇上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豫州。” 许劭在分析刘辩意图的时候,依旧在观察刘辩的表情;刘辩双手一摊说:“我也想在邺城喝喝酒,看看美人跳舞,但我也是没办法;你应该晓得袁绍的反正只是一个姿态,这样的人杰让我睡不着觉,我认为大家没有互相敷衍的必要,我去豫州,就是给别人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看着刘辩低调,仿佛是被袁绍逼得离开邺城,许劭有些发愣,这位皇上的秉性不好琢磨;许劭只好硬着头皮忽悠刘辩:“皇上,袁绍在长江流域并不得意,长沙那边对袁绍也是虚以为蛇,而袁绍对付荆州,却没有太好的办法。袁绍想一飞冲天,困难重重……” “你的意思?”刘辩眼神中露出满是怀疑的目光,让许劭差点说不下去;许劭只能试图引导刘辩的思路继续说:“皇上,你现在急着施压,会让袁绍和刘表化干戈为玉帛。” “你是说袁绍真的会谋反?”刘辩插话道:“你们是几十年的朋友,自然了解袁绍这个人的德性。” 坐在旁边的崔均和许相差点乐出声来,刘辩的装傻就是为了套许劭的话;许劭的脑门上青筋乱跳,他真的无法忍受刘辩这番话带来的后果,许劭摇头说:“皇上,我是说你会把袁绍逼反,到时候你想得到什么,战火和治下百姓流离,无数的将士牺牲?” 刘辩目光闪出寒光:“许劭,你说我现在能从袁绍那里得到什么?” 第158章 家主 “皇上好像在宫外生活过?” “没错。当时宫中有一种戾气,太后觉得我在外面会平安地活下来,但是让人失望的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那些悲剧发生的原因!”刘辩其实和马日磾、荀彧等人讨论过这件事,说是厄运,汉灵帝的儿子先后夭折,在道理上站不住脚的,因为从刘辩开始,汉灵帝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活了下来;只是时隔已久,绝大部分的太监已经死去,想要查清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 许劭在打量刘辩的时候,心中在飞快地算计,对于这件事,许劭也好奇过,甚至问过袁绍;只是连当时在洛阳势力遍及黑白两道的袁绍,也没有一丁点头绪,许劭才决定放弃,不钻这个牛角尖。只是现在遇见刘辩,许劭觉得不能置身度外,并且能拾起这个话题,来挽回自己本来已经非常渺茫的前途。 正当许劭准备委婉地说出一些刘辩感兴趣的细节时,门外有人禀告:“赵忠到!” 许劭毫无准备的一愣,心说:“赵忠怎么来了?” 作为十常侍中的大人物,赵忠在最后一次搏杀中,把宝押在了当时怎么看都注定是傀儡的刘辩身上,最终得以全身而退,跟随刘辩退到邺城。虽然赵忠算是彻底退休远离官场,但是与刘辩的友谊一直存在,刘辩这次把赵忠带来,其实就是要在洛阳做点事,毕竟赵忠一度是洛阳的活地图,在和袁绍对峙的六年中,更是掌控了半个洛阳的黑道。 相比赵忠的潜在实力,许劭就有些单薄了;赵忠的出现,把许劭吓一跳,让他有种可能被识破的惊悸。不过许劭很快恢复了面部表情,他预感到刘辩会摆平一切;刘辩不仅是权势人物、商界的翘楚,青铜司把刘辩最缺的那块短板也补上了。 赵忠走得毫无顾忌,只是没有十年前许劭看见他时的那种派头十足了,淡然的微笑中更加让人琢磨不透。赵忠在看到许劭的那一刻,似乎看着有些熟悉,走到近前才想起来:“许劭,是你吗?太好了,皇上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赵忠的年纪要比刘辩大的多,能在桓帝和刘辩初期那一连串的争斗中幸存下来,并且活得很好,赵升可不是靠年纪混饭吃的。赵忠对许劭的记忆尤深,许劭在洛阳活动的时候,两人就算凑巧遇见的场合,主题也都是围绕着赵忠,只不过许劭在任何场合都显得太独特,名声也足够响亮,赵忠才能记住。许劭只能认为是天意,刘辩却一点也不尴尬:“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我还以为势同水火的两方根本没见过面呢!” 赵忠怎么会不知道刘辩的意思,嘴角露出一些笑容说:“皇上,你不知道,那时候的许劭,就是袁绍也比不上。” “彼此,彼此!” 刘辩示意赵忠落座,笑道:“你们认识那就最好,我想弄清楚一些陈年往事,所以请了许相和王越作陪;我就是想知道,当时宫中和民间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许劭的脑子顿时乱了,他没料到的是,刘辩竟然关注这个问题,刘辩可是曾经扮猪吃过老虎,把这件事拎出来,肯定是要有所动作;许劭难受的是,他猜不到刘辩的目的。不过许劭明白,他和赵忠在洛阳重逢因为刘辩有了不同的意义,要是能处理得好,显然收益要比想象的大得多。 让许劭意外的是,最先发言的反而是许相:“当时朝野都感觉到奇怪,只是有人说是宫中的环境不够好,先帝还请人来做法事,我记得是嵩山的太虚道长和白马寺的黑马大师,只是两人后来都得病死了。” 许相的话有些奇怪,赵忠却晓得,自己无法不接过话,许相、王越,甚至更多的人都可能与刘辩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让赵忠兴奋的是,这次谈话很可能让他再次回到中枢。 赵忠看了一眼许劭,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能让你看到的不见得都是真的,太虚道长和黑马大师的死有蹊跷,皇上,老奴当时参与过此事,两人看上去是重病,其实是被人打成重伤,最后不治而死。也就是两人死后不久,皇上就回到了宫中。” 这么一段神神秘秘的话,包含着赵忠的记忆,其实也透露了无数让人震撼的信息;最容易让人猜测,是有人担心这两个人害了刘辩,才出此重手。但是随着皇宫后来平安无事,从另一面正式出手人的正确性,这死去的一僧一道很可能就是那些皇子公主死去的凶手。 许劭听到赵忠的话,似乎像是不可思议般的说道:“我认识太虚道长,他死前的一个月,我还去看过他。当时他并没有说被人打伤,只是觉得身体发冷,大热的天,屋子里还摆着火盆。” “那是被至寒的掌力所伤的样子。”王越一语定论。 刘辩忽然发现,许劭或许也不是一个能够帮着他分析的好人选,只是许劭可以代表名士的利益;作为豫州名士的顶尖人物,许劭的影响力是不容置疑的。刘辩终于开口了:“按照赵老的说法,我们只能从太虚道长和黑马大师的死入手,去寻找凶手;好在洛阳白马寺没有因为战火而毁掉,嵩山青松观更是不受尘世的影响。许劭,能说说太虚道长吗?” 许劭点头道:“我只知道他是青松观的馆主,身手不错,菜烧的也好,当时我热衷扬名立万,对于这样一个高人,实际上没有太多的关注。当然,更不会特别重视。” 许劭毫不在意的表情,让刘辩都不知道说什么,刘辩叹了一口气道:“关键是我还有一个身份,现在不得不关注,否则将来有一天,会有人用这件事反噬我。” 许劭毫不在意道:“这我知道。大贤良师嘛。” 刘辩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许劭,大家本来不是太熟,所以我不会强求你加入我的团队;不过你加盟之前,有些话我没办法说,有些情况也不能让你晓得。但是我可以承诺,要是你愿意出面,报酬绝对会很丰厚,不是钱,也不是官职,更不是生意;是你想要的那个答案。” 许劭的表情变得非常吓人,但是刘辩知道,许劭没有情绪失控,只是在调整自己的心态;许劭问道:“你是说士族的未来?” 刘辩停顿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思考,最后说出的话,让许劭差点想一头撞死:“士族的未来,其实我原本没考虑过,不过许劭你提醒了我,我应该重视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当然,刘辩也想把士族收拢到麾下,大家你好我好,但是刘辩也最多是独自无聊的时候对着天上的浮云想一想;那是一个千难万难的事,蛋糕就那么大,谁多一点别人就少一点,刘辩只求自己能一路顺利,至于什么好名声,刘辩就不做考虑了。 许劭彻底明白刘辩的意思,这个皇帝不脱商贾的做派,是希望自己能给点实惠的东西,而不是空谈,许劭还真有这样的秘密。许劭笑着说:“其实当年广宗大战的时候我也在场,只不过没有参加任何一方,而是看客。也就是在广宗,我认识了刘繇,以为是人中龙凤,只可以刘繇还有一个忘年交的损友,以至于刘繇站到了汉中王那边。” 许相陷入了沉思,刘辩大为好奇:“刘繇可是不容易被说服的一个人。” “那也要看什么时候。”王越从容地说:“当时刘繇去广宗,不在乎就是想建功立业,能够影响刘繇的忘年交,应该是一个手握实权的人。卢植、董卓不可能,难道是皇甫嵩?” 许相猛地睁开眼说:“是郭典。” 这家伙还是有点东西的,许劭点点头说:“许大人猜的不错。” 许劭和许相其实还是同宗,只是两个人确实两种不同性格的极端,几乎没有来往。许劭继续说:“郭典是皇甫嵩的好友,与黄巾军作战时两人多次协助,郭典杀了张宝,只是那时候的皇甫嵩已经接近于神,在皇甫嵩的光环下,郭典没有被人重视。” 赵忠问道:“郭典一点怨气都没有,会不会是在故作姿态?” 许劭笑了,在赵忠的眼里,是没有什么朋友情的,所以赵忠杀了几十年狼狈为奸的张让,让自己很好地活了下来。可是在名士的眼里,则是另外一回事。许相怕许劭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赶紧插话说:“不会,与皇甫嵩结盟的好处远大于那点功劳,郭典现在在做什么事?” 许相意识到,这才是许劭要说的内容。郭典后来在朝廷失去了踪影,就是以记忆力擅长的许相也不记得郭典去了哪里,大概率是辞官回乡了,在灵帝时期名士们很流行这个,不做官代表着节气,江南的魏朗甚至在奔赴洛阳的路上服毒自杀。 许劭没给许相继续想下去的机会,直接说道:“郭典其实就在长安,只不过他换了一个身份,变成了一个僧人,名士转型做僧人其实也是一件雅事,只不过郭典的家人都是郭典死了,连坟墓都做了,这就不正常。” 听在刘辩等人耳朵里,何止是不正常,郭典必定是包藏祸心,刘辩直接说道:“这件事交给青铜司处理,许劭,我会送本书给你。” 刘辩的话算是说到许劭的痒处,许劭笑道:“臣等待皇上的佳作。” 君臣和睦哪怕是虚情假意,看上去也是一团和气;赵商顾不上这些,把许劭留给唐一凡,立即去了许县,组建起一个临时班子,钟演等人自然是留任,刚刚赶到的满宠出任许县令;满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准备在许县迎接刘辩到来,赵商把王真派给满宠做助手。满宠身上的秘密不少,赵商只能是视而不见,指望着王真能替自己分担一些,否则即便赵商长着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这样的场面。 满宠面色平静地拿着赵商递过来的卷宗,直接去了荀家,只要稍微明白点事理的人都清楚,没有荀家的支持,刘辩的到来就将是一场风起云涌的恶斗。按道理荀家应该支持刘辩,可是荀爽的死,还是荀家为首的豪门大户在颍川郡的利益,满宠估计就是荀彧也心中没有底气;刘岱的死太不是时候,也让许县的上空笼罩着乌云。 不过待遇不错,满宠看着乘坐的马车还是有些满意,不管刘辩是不是真的让韩遂、公孙瓒等人俯首称臣,但最起码马匹的生意做了起来,官府和民间的马匹都多了,太仆韩馥…… 满宠的心一跳,思路跳到另外一条跑道,韩馥可也是颍川韩家的人,和河东太守韩卓一样,都是韩家家主韩融的族弟;韩融,跟着刘协去了汉中,韩卓和韩馥在刘辩这边做着两千石的高官,还真是有趣。满宠没有深想下去,低头一目十行地看起卷宗,马车在荀家的大门口停住的时候,满宠已经看完了卷宗,顺手扔在车厢的边上。反倒是王真好奇地看着满宠,王真是刘辩身边的高手,听过刘辩对满宠的评论,能臣酷吏。 满宠看了一眼王真,心说皇上那边也够谨慎的,什么具体的东西都不说,这就是在看颍川士族怎么出招了;不过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后面出了任何事,朝廷什么责任都不想负,就像刘岱的死,赵商从一开始就明确,他主要是查案,为刘岱报仇,而不是去解决刘岱的那些矛盾。 满宠的目的就是刘辩满意,满宠从这一年的官员迁升可以看到,刘辩对于地方官员的任免从来就不心急,但是对于重要地区那是坚决不放;陈宫在东郡,沮授在南阳、陈登在东海,还有现在颍川的赵商,显然刘辩的目标就是一步步把这些地区纳入朝廷的管辖范围,要不然君臣忙活这么久,为了什么?咦,衙役递上帖子,荀家的人还是没有出来迎接,是自己的官职小了,还是不在乎刘辩的面子? 满宠的沉默让王真大为意外,王真不在乎满宠对自己满不满意,也不在乎是不是会得知这家伙;王真很快就明白了,开始为满宠担心起来:“满大人,要不然我去问问。” 满宠一抬眼,看着荀家宏大但不奢华的院落,虽然心里头不太爽,但是他也不能让王真出面,那可是刘辩的护卫之一,那样做显得自己太没有本事,也太没担当。当然,现在双方还是合作的姿态,在荀家面前,朝廷官员也没有傲慢的资本;满宠冷冷一笑道:“都到了,不急,看荀家是不是还想折腾个什么? 王真会心一笑,他也知道,自己代替不了满宠;不过满宠还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现在他面子上下不来台,但还是执拗,那就看荀家知不知道要给点面子。毕竟,日后在许县,荀家经常要打交道的人是满宠,不是赵商;即便赵商和荀家谈了点什么,最后要是满宠不买账的话,恐怕有些事还是要重谈的,这也是赵商让满宠来的目的之一。 消息灵通的荀家实际上早就做好了准备,看满宠这边没有什么动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府里走出来,跑下台阶来到马车前,低头对满宠恭敬道:“满大人,我家家主在等您。” 在荀汪看到是满宠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满宠太年轻了,就如荀彧荀攸说的那样,刘辩手下的年轻人多得惊人;好在荀汪也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就反应过来的了,和蔼地笑道:“满大人,不知道有什么要求?” 荀汪显然是话里有话,满宠现在名头不够响亮,远比不上赵商的背景;赵商不仅是军中猛将,曾经指挥青铜司帮助刘辩一举拿下青徐两州,是公认的刘辩阵营里的大将之才。荀汪的热情有些假,满宠只能当做没发现,对荀汪说:“皇上即将来许县,我奉太守大人的命令前来与家主协商,如何迎接皇上。” 虽然荀汪早就得到消息,但是听到满宠说出这个消息,还是显得很严肃。荀汪担心的原因来自于荀表,荀表回到颍川郡依旧致力于反对刘辩;虽然,荀汪并不认同,也很好奇,但是对这个亲侄子,荀汪还是希望不要出事。青铜司的战绩太过彪悍,荀汪不认为荀表能玩得过赵商,甚至,荀表都不如眼前的这个满宠。 好在满宠带来一份荀彧和赵商拟定好的草案,荀汪简短的看一会儿之后,心中了然,果然与荀彧的信差不多,不说清楚的地方就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另外安排。 荀汪将文件放在案几上,眼神坚定的看着满宠,问道:“满大人,皇上有没有对荀家要求什么?” 满宠坦然一笑道:“没有。” 这一刻,荀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荀彧的担心没错,刘辩不在乎荀家做什么,荀家想怎么样自己提,想要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是这样的风光,荀汪是绝对不敢承受的,承受了,让其他家怎么看?荀家没有彻底决定投靠刘辩,荀彧这小子,是在逼自己这个叔叔啊。 第159章 抬举 见荀汪瞬间眉头就皱起来,满宠的心头是百味陈杂,这一刻,寒门和士族之间的门第高低差别,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满宠相信,要是换做杨彪、杨亮那样的人物,荀汪现在就不会犹豫,也不会胡思乱想。 可满宠也不敢得罪荀汪,荀汪毕竟是荀彧的亲叔叔,现在荀家的家主;刘辩现在急需荀家的帮助,满宠相信,只要冲突起来,刘辩表面上是绝不会为自己背书的。刘辩只好揶揄地解释:“荀家主,您是豫州百姓的依靠,很多为难的事找到您这边,也是情理应当的。皇上是体恤荀家,自然不会有任何要求” 荀汪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他生气了,满宠就算是一个县令,寒门子弟,有什么资格来和自己谈这些?荀彧、荀攸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啊;荀汪忽然感觉不对,荀彧可是王佐之才,荀攸更是谋主一样的人物,难道看不到更深的隐患,没有和自己打招呼,是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 就是他们在短时间内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让自己见招拆招,既不要得知刘辩,也不要让荀家过于为难,这说明,刘辩对豫州志在必得,而不会像雍州、幽州那样,交给李傕、公孙瓒后就不管不问。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这是好事,说明当今天子重视豫州;但是换一个视角,则代表着朝廷不会在某些地方放权和让出利益,假如刘辩想要沽名钓誉,那么最后买单的一定是豫州的士族豪门。满宠出面,其实就是一个信号,只是自己一开始在置气,没有对这个显而易见的消息源做过关系。 但荀汪并没有对满宠多想,究其原因就是,他并不看重自己能在满宠那边得到什么利益;荀家的生意,满宠就是想要涉及,也是不可能,不管是成为生意伙伴,还是对手,都是荀家与刘辩之间的事。荀汪慢慢说道:“满大人,老夫年迈糊涂,失礼之处还望满大人海涵。” 满宠陪了个笑脸,他就是有这个不海涵的心思,也不敢对荀家怎么样,不说荀彧等人的官职足以影响自己的前程,就是自己在许县想做点什么,离开荀家都不一定能够玩得转。满宠和荀家之间,也只有一个可能,互相照应。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欢迎刘岱,而不是袁术吗?”荀汪这句话意味深长,但满宠却不明深意,毕竟这方面的事情属于豪门之间的隐私,不过满宠还是期待荀汪说出来,满宠拱手道:“在下愚钝。” 满宠是官,荀汪是民,满宠还这么低调,让荀汪有点满意;荀汪笑了笑,表情轻松得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满大人说笑了,你不愚钝,只是不在局中没有看清楚而已。都说旁观者清,其实连场子都没下,能看清什么?袁术的势力是靠着人多撑出来的,这样的组合里面庸才太多。” 荀汪的话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看满宠开始琢磨,荀汪这才继续说:“当初袁术也找到荀家,我之所以不睬袁术,原因无非有两个。一是,我没有太多的想法;二来,袁术的规划我看不上。换句话来说,我当时想得很简单,不想和袁术有任何交集,因为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些你懂吗?” “我懂,我懂!”满宠嘴里应付着,可心里却凉飕飕的,荀汪这哪是在撇清关系啊!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袁术可是荀家是顶级士族里的人,要是说到世界不一样,那就只能是追求的不一样,袁术现在可是刘辩的红人,托付了淮南一带,荀汪竟然说看不上,实际上就是暗指袁术另有想法。 这样的事荀汪可以乱想可以含糊猜测,可满宠不行啊;满宠纳闷的是,荀汪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难道以为自己在刘辩面前得宠到可以彻底把袁术抹黑?荀汪要真的存这个心思,荀彧不是比自己更合适,谁不知道荀彧是刘辩的第一心腹,超过杨亮、郭嘉等人。 一时间看不穿荀汪底牌的县令大人满宠,只能略带尴尬的坐在荀汪的面前;荀汪这么说,其实也是在怕满宠为了自己飞黄腾达在许县胡来,最后和荀家产生冲突。荀汪真的不在乎满宠,但是顾忌刘辩,那些与刘辩作对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你不懂。”荀汪根本就没打算给满宠解释:“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就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根本就不需要袁术任何东西;远离袁术,甚至不用担心家族和产业的安全,荀家有能力不受到那些流寇的威胁。” “荀家主说的是。”满宠明白了,荀汪还是怕刘辩最后输给袁绍,那么荀家的站队就会有一个不可收拾的后果;满宠尽量随意地说:“家主忽略了一个问题,产业有时候就是累赘,比如袁术,为了保住袁家在汝南、南阳的产业,只能在这一带打转转,却丧失了替皇上坐镇司隶收复关中的机会。” 满宠没有瞎说,孙坚收复洛阳以后,袁术已经足以震慑董卓、袁绍等人,袁术当时要不是另有想法,全力以赴坐镇洛阳,为刘辩最后打败董卓收复关中,现在卢植的那个车骑将军的位置就是袁术,不是在洛阳就是在长安。 荀汪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宛如利剑一般盯着满宠,这是一个有见识有胆略的人,难怪刘辩会把满宠派到许县来;荀汪点头说道:“当时袁术不是不敢,也不是舍不得南方的产业,而是没想到皇上能那么容易搞定董卓。长安收复后,只要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基本上都明白,皇上安排了那么多得卧底,皇上获胜只是迟早的问题;可是现在,在豫州,谁会是卧底?” 一阵惊悸,满宠顺着荀汪的思路,顿时明白荀汪选择和刘岱合作的原因,刘岱不可能是袁绍或者袁术任何一方的卧底;满宠再度拱手道:“多谢荀家主指点。” “指点谈不上,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之所以一直以来都做官,就是因为这点性格。”荀汪笑着摆摆手,忽然话音一转,脸上露出一种让满宠迟疑的笑容:“只是现在我有些看不透皇上,他这么急着来豫州,我感觉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荀彧他们也不成器,满大人,我希望皇上到许相,我能有觐见的机会。” 满宠低下了头,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荀汪有种超越常人的危机感,只能谨慎地回答说:“荀家主,不瞒您说,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对您的要求,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一定把您的要求奏明皇上。” 荀汪嘟哝了一句说:“满大人,我还有点愚见,青铜司这样不断折腾下去,很容易造成下面的恐慌情绪,在许县,任何事都有缓和的可能,不需要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来,还希望满大人到时候为民做主。” 荀汪的话就是条件了,满宠不敢反驳也不想去争辩,笑着感谢道:“荀家主说的在理,我会向赵太守禀告的。” 现在的颍川太守赵商就出自青铜司,估计赵商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青铜司在幽州的老大,满宠再想和荀汪搞好关系,也需要赵商的支持;满宠可不想去做什么抉择,这对荀汪来说,无疑是有点失望。 其实荀汪想的无疑是,袁术、刘岱,还有就是现在的赵商,都不是颍川本地人,在话语权的争夺上肯定激烈;但是满宠看上去挺有骨气的,却如此没担当,出乎荀汪的意料之外。荀汪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皇上来许县的话,荀家可以出头召集颍川的大户迎接皇上。” 满宠来就是为了荀汪的这句话,都快望眼欲穿了,突然得到承诺,满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当满宠走出荀家门口之后,才想起来,荀汪到最后都没有说哪些人,荀汪召集的人中会不会有问题? 荀家的底蕴太厚,豫州的水太深,赵商也判断不出来,只能把情况上报洛阳;刘辩看到这个消息,禁不住想找个人吐槽一下,最后还是无奈憋着。自从穿越之后,刘辩还没有体会到一个成功政客的待遇,即便被威胁过多次,但都是吉人天相,尤其是青铜司成立以后,都是刘辩欺负别人的时间多,更谈不上被人锁定的那种剑拔弩张。 满宠关于荀汪的奏章,刘辩很理解,晓得荀汪还是有所保留,因此即便是聪明如满宠、赵商,都没有听懂荀汪的意思。荀汪的表白,实际上就是在暗示袁术有可能出国的迹象,兴许比袁绍背叛自己更严重的行为,但是刘辩不想去追究,三国的哪一个枭雄没有称王称霸的念头,这都是随着形势变化产生的化学反应。随意子虚乌有的猜测,很容易把自己的阵营弄乱,况且袁术也可能因为越来越差的心境,放弃种种不合适的打算。 可刘辩怎么也想不明白,比他晚了七天才回到洛阳的严佛调急着见自己,严佛调去了一趟老家,据说在徐州都快被当做菩萨对待了,严佛调一不留神,就收割了数千信徒,要是换一个时空,绝对能成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网红。看着严佛调坐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地喝茶,想着青铜司调查出这个家伙的所作所为,刘辩顿时心气不顺道:“大师,这么说,你回来就是又看好白马寺了?” 严佛调瞥了一眼刘辩,心说:你是一个皇帝,吃喝玩乐不好吗?怎么整天都在琢磨人,连佛门的事都不放过。 只是严佛调心虚,自己这些高僧真要是游离在各方之外,不去管谁家起高楼,谁家楼塌了,那就真的是世外高人;问题是寺庙和僧人都活在人世间,即便是别人的政治,你也要演好龙套。可是大戏一幕接着一幕,严佛调自问演得不错,问题是换了导演与主角,你随时连不入流的小角色都演不了。 “皇上,您怎么就不念小僧一点好?大汉在您手里稳若磐石,小僧也就不想多操心了,忙着回洛阳,就是怕您有所差遣,寺庙里的僧人侍候不好。”严佛调还是能猜中刘辩几分的心思,刘辩能一次次容忍叛军回归,白马寺以前做的那些都是浮云,关键就是后面;刘辩冷冷一笑说:“大师,朕是一个俗人,就免不了这份俗,有些事就算是抹不开面子,怎奈我为人肤浅,心里藏不住事;大师,你在怕什么?” 刘辩看似低调的宣扬,让严佛调猜不透刘辩的目的,严佛调只能沉默了。刘辩是皇帝,嬉笑怒骂,什么话都能说;可是严佛调一个僧人,有些话虽然影响不大,但是……严佛调只能在心里琢磨,刘辩晓得白马寺的多少秘密?关于这一点,严佛调是一点都不敢轻视,伴君如伴虎,一个皇帝,高高在上的存在,刘辩又正在事业的上升期,发起怒来,能想象出有多可怕? “有难处?”刘辩看在眼里,声音也透着一股执着;严佛调犹豫了半天,不得不开口:“其实说起来,我对刘弘不太熟悉。只是在几个不同的场合见过,那时候何进、张让等人权势熏天,刘弘显得很孤独,因此有时间和小僧多聊几句;皇上是明白人,小僧那时候就是想多一个朋友多条路,与刘弘交往下去,偶尔帮朋友做点小事。” 刘辩不知道该什么去判断严佛调的这番话,打心眼里,刘辩不相信这么简单;严佛调是善解人缘的人,可是刘弘会轻易相信一个僧人?刘辩觉得严佛调说的太矫情了,淡淡地说:“你和汉中王也成了朋友?” 严佛调微微一愣,吃惊的看着刘辩,晓得这才是最要命的事,刘弘已经死了,往事都随风而去;可是刘协还在,听说在益州与刘辩任命的益州刺史刘璋在血战,妥妥的一个叛贼,要是和这样的人搭上边,自己和白马寺的前程堪忧。不管刘辩得到什么消息,严佛调都决定把整个事托盘而出:“说起来不可思议,刘弘请我们给刘协上课传授佛经,我们,似乎看到了佛门的希望;嗯,当时皇上的处境并不好,白马寺只能是四处下注。” 严佛调说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容忍的事,你们白马寺不变成了墙头草吗?但是对刘辩来说,为了拉拢佛门,不,是为了老百姓和那些信徒,我忍了。刘辩颔首说:“我和汉中王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解开,你是我的朋友,白马寺站在哪一边?” 严佛调没想到刘辩说得这么直白,对皇室的矛盾丝毫没有隐瞒,顿时愣在当场:“皇上,刘协可不是一个人……关键是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六国盟……” 严佛调上次去邺城曾经和刘辩谈过这层关系,只是严佛调想要断臂求生,说的只是个别僧人;但是现在严佛调不敢隐瞒,事关江山和自身生死,刘辩绝对能像武帝那样的雄主,不在乎赤地千里,关中张家和皇甫家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刘辩带笑不笑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白马寺和六国盟志同道合,还是严佛调你,本身就是六国盟的一份子?” “皇上,这个玩笑开大了,小僧没打算隐瞒皇上,六国盟曾经给白马寺提供了十年的香油钱,却什么都没有要白马寺做,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不忍。”严佛调平时也是口才了得的人,现在却在字斟句酌:“小僧辜负了太多的人,不在乎辜负六国盟,只是怕同道中人误入歧途。” “太咬文嚼字了。”刘辩淡淡地说:“我是个生意人,愿意谈价钱,但我也是汉室的负责人,底线不可丢。十座皇家寺庙,交出所有与六国盟、刘协、刘弘、皇甫嵩有关的人,要是你们觉得这价钱不够,那就学张角,带着信徒起兵吧?” 刘辩显然失去了耐心,对佛门不怎么抱希望,对于佛门身后的势力一并没有了兴趣;严佛调并不怕刘辩,但是对于刘辩身后站着的王越却非常忌惮,而刘辩否定佛门的后果,才是严佛调最担心和无奈的地方。严佛调苦笑一下,开始讲述他晓得的全部情况,刘辩和唐一凡等人听了,都明白,严佛调就算保留了一些,那已经是极少的一部分。 等到严佛调全部说完,刘辩整个人就坐在那边,愣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才抬起头看着严佛调。刘辩没有失去信心,反而看上去有些亢奋,严佛调的心不禁紧张起来;刘辩轻声问道:“你担心我大开杀戒?” 严佛调没说话,点头默认。刘辩想了想问:“当初董卓进京,你是否也参与了?” 严佛调就差没有跳起来了:“皇上,您也太抬举小僧了,我能有资格参与那件事?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刘辩不太相信地看着严佛调,悠悠道:“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六国盟的客卿呢?不要说你不知道。” 严佛调脑门一紧,无奈道:“皇上,我是听说过那个什么客卿,但我绝对不是。” 第160章 强人所难 在下属眼里,刘辩的性格其实很不错,虽然因为年纪缺乏那种上位者的霸气,但依旧是一个不错的好上司。在严佛调眼里,刘辩的优点在于似乎什么事都不够认真,表面上是谁认真谁就输了,实际上是刘辩心里有数,绝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六国盟的客卿。 刘辩微笑着摇头说:“严佛调,我们今天要不把这个问题讨论清楚,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严佛调笑了起来,环视着房间说:“皇上问?” “你见过几位客卿?” “如果我硬是说没有,皇上肯定是不会相信?”严佛调说话开口颇为硬气,但是接下来却让人有些叹息道:“会不会烧了白马寺?” 王越等人差点笑了起来,严佛调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可以做高僧,也可以做无赖;刘辩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会,我没有钱重修白马寺,不过你就需要去青铜司过上一两个月,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你是否说谎,只能请青铜司的人帮助甄别。” 刘辩的话非常简单,可是青铜司,算了,严佛调还是比较喜欢和刘辩这个皇帝打交道:“二十座皇家寺庙。” 别看严佛调一直左盼右顾,刘辩的做法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但实际上严佛调巴巴地跑来,不就是做好了交易的准备嘛;刘辩颔首说:“是我的错,小看了白马寺的雄心壮志,一开始出的价码不够高,就二十座皇家寺庙。” 刘辩的话倒不是骗严佛调,刘辩真要在西凉、塞北、交州那些地方建寺庙,就是再多二十座,刘辩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刘辩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让严佛调有点恍惚,这家伙是钱多了不在乎,还是忽悠自己?许相和严佛调是老熟人,跟着敲边鼓说:“严大师,皇上都同意了,还在犹豫什么,快说。” 许相能参加今天的见面,是刘辩猜错了严佛调的来意,以为不会一下子跳到最后的环节,哪知道严佛调一股脑地说起来,刘辩无法打断,也不可能中途让许相走开,干脆就默认了这个结果,希望许相能观察严佛调的一些细节。 毕竟许相也是牛人,听说这家伙读书的时候,四天看完一部竹简款的《左传》,可以一字不落的背下来。这就是过目不忘的本领了,严佛调是佛门高僧,自幼苦读佛经,相信不会比许相差太多;刘辩只想能收获一点意外之喜。 严佛调看了一眼刘辩,似乎颇为不好意思的问:“有酒吗?得意楼的上品给我来一壶。” 看刘辩点头,赵云立即安排人去取;严佛调双眸炯炯有神,挑衅地说道:“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鼾睡,皇上雄才大略,肯定对六国盟下过一番功夫;说实话,我见过三位客卿,一位是我八岁,刚从徐州来洛阳,是太监朱瑀。后来两位,一个是我师叔黑马大师,一个是班鱼传。” 朱瑀可是个传奇人物,汉桓帝死后,外戚大将军窦武、皇后窦妙、光禄大夫刘倏和宦官曹节、王甫、侯览共同扶立十二岁的汉灵帝刘宏;窦武和太傅陈蕃决议铲除以曹节、王甫为首的宦官集团,抓了长乐尚书郑飒,想以郑飒为缺口挖出曹、王的罪责。 当时汉灵帝没有亲政,奏章是交由窦后也就是长乐宫处理的,负责长乐宫保卫工作的朱瑀发现窦武的奏章,当夜召集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喢血共盟诛杀窦武,然后和曹节、王甫等人联合劫持了汉灵帝和窦后。以诏书的名义宣布窦武等人谋反,将窦武一方的人全部处死。 当时有两个令人不得其解的事,一个是朱瑀作为傍观者跳了出来,他是太后窦妙的心腹,原本无需参与这件事,却突然杀了出来;另一个就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名将张奂,带着董卓等人参与了捕杀窦武。 窦武掌握着北军大部分的力量,就算是洛阳士族旁观,光靠曹节等人的羽林军是不可能击败窦武;张奂的护匈奴军正驻扎在洛阳,成了攻打北军的主力,双方血战一夜,窦武兵败身亡。 要是朱瑀是六国的客卿,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为什么朱瑀、张奂等人会参与此事,而与窦武是盟友的洛阳豪门却都坐观其变;刘辩额头蹙眉道:“现在活着的只有班鱼传,你熟悉这个人吗?” “是这样的啊!皇上。”虽然严佛调的心里好奇于刘辩晓得多少内情,但让他纠结的是,刘辩这个家伙似乎天生是一个让人不敢想象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严佛调还是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班鱼传是在离开洛阳前来和我见面的,带着黑马师叔的遗书和信物,他保证白马寺不会受到董卓军的毁坏,在白马寺藏了一批黄金,孙坚撤军以后,班鱼传就亲自来运走了。” “严佛调,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要一点好处?”刘辩的后面的话再次让严佛调警觉起来:“我可以帮你编写一些佛门的故事。” “好处?故事?”在严佛调看来,刘辩绝对有编故事的能力,问题是佛门也是宗派林立,刘辩的故事万一不是自己这个流派的?想到这些,严佛调已经无法淡定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刘辩是能保留白马寺,也能建二十座皇家寺庙,但是,可以换掉僧人,换上他认可的僧人或者宗派。 严佛调双眼怔怔的看着刘辩,小心的问道:“皇上,我绝对没有隐瞒什么,不要对我有什么担心。我能留在白马寺已经心满意足了,那时候洛阳在朱儁的控制下,我还担心出事牵连白马寺,特地暗地里护送了一段路,那批黄金没有去关中,而是去了南方。” 严佛调说不明白,刘辩倒是懂了,班鱼传的黄金肯定是送给南方的某个豪门或者军阀;这就说明班鱼传的地位确实不低,可以从关中、司隶运作到南方,那么六国盟对于刘协的支持,也不是全力以赴的。 刘辩笑道:“我信了,黄金的数目有多少,有没有标记?” “一千两足金,是内府专用的那种。” 离开的时候,严佛调有些失魂落魄;回到白马寺,耳畔还清晰地记得刘辩的话:“下邳、长安、武威、渔阳、敦煌……是第一批准备交付的皇家寺庙所在地,你们要准备好僧人。” 其实严佛调也知道,刘辩变相给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偏偏还说不出什么来,这五个地区现在名义上都是刘辩的地盘,地点也是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对于宣扬佛门绝对是有好处的。问题是离得这么远,白马寺的影响力就会大打折扣,僧人也是人,严佛调不相信去这几个地方的僧人,能够自觉地与白马寺保持同步。 局面对严佛调和白马寺来说,大获全胜却是沉重无比;看到严佛调神不守舍的样子,释玄紧张的走到严佛调的身边问:“没有谈妥?” “谈得很好,但是与我们希望的越来越远。” 释玄听完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同意带着的担心和忧虑,白马寺真的是任重道远。 周忠带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一直等在房间外,看着严佛调孤独地离去,回头对年轻人说:“周瑜,那位就是佛门的高僧严佛调,你看,连僧人都晓得选择,你这一趟绝对不会白来。” 周瑜赞同说:“这位僧人的步伐轻松神情凝重,应该是去了心头事却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严佛调绝对是高僧,我记得他好像就是徐州那边的人。” 郗虑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周大人,皇上有请。” 周忠进屋就说道:“皇上,我侄子周瑜来了,就在门外,他绝不会让你失望。” 刘辩没想到周瑜真的来了,但这家伙心高气傲,要是因为周忠的面子来应个差事,自己可就为难了;刘辩认真地问道:“周瑜说没说他有什么想法?” 周忠尴尬地笑道:“这孩子做事谨慎,真正的来意和想法,都没和我说。” 周瑜和孙策的关系在那里,刘辩虽然想收周瑜为手下,但是该有的戒心一点都不会少,甚至只会更多;刘辩只问了一句:“在袁术那边是辞官,还是溜走的。” 听到刘辩的话,周忠和郗虑都是一愣,难道皇上还在乎袁术的态度?换做谁有了这样的好运道,机缘巧合攀上了一棵大树,肯定是不顾一切地离开庐江郡。刘辩神情严肃地说道:“周大人,朕对周瑜抱有厚望,将来封侯拜将是肯定的,所以不希望周瑜心里有疙瘩。” 郗虑听了没在意,只是以为刘辩在做做姿态;可是周忠的感觉不一样,他太清楚周瑜的德性,突然间听到刘辩如此郑重其事的话语,周忠的心中也顿时紧张了起来,要是周瑜另怀目的,哪怕周瑜的心态是投奔刘辩可有可无,那么这件事的后果就不是他周忠能承担得起。 周忠的脸色越发震惊,只有熟悉周瑜的人才会这么谨慎,这说明什么,说明刘辩对周瑜的了解很深;难怪刘辩没有征辟,而是通过自己这个关系来邀请刘辩投奔。周忠久经宦海,自然清楚,越是难得的人才,上位者的心态越是,能为我所用最好,否则宁可毁掉,也不会让这个人投奔对手。 现在周瑜已经到了洛阳,只需要刘辩一声令下;周忠的心情就翻转了过来,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刘辩看出来周忠的想法,挥挥手笑道:“周大人,别自己吓自己,朕不至于那么差劲,郗虑,去请周瑜进来。” 郗虑出去的时候,正好荀彧来了,便一起跟了进来;江东周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儒雅洒脱,面对刘辩这个皇帝,周瑜显得信心十足。刘辩晓得这是真正的大牛人物,玩套路没用,上来就问道:“周瑜,你看孙策如何?” 周瑜禁不住笑了起来,孙策虽然崛起于袁术麾下,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刘辩,才是孙策真正的伯乐,一次次建议袁术启用这头猛虎,才为袁术和孙策取得了双赢的局面。自然,刘辩也是赢家,袁绍因此憋屈地在江东励精图治,一时间没有北上的可能。 周瑜笑道:“皇上能不能为臣先说说江东的豪杰?” 周瑜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责周瑜,因为荀彧等人也想看看刘辩的底牌,看看周瑜是不是一个值得大用的人。刘辩笑道:“江东的豪杰众多,要看袁绍怎么选择,他如果用豪门和带去的人,那么在江东避难的人物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毕竟江东就那么大。但袁绍想要拿下荆州也难,黄祖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唯一能看的就是,袁绍是不是比刘表更得人心。” 周瑜颔首道:“皇上所言极是,只是袁绍要是和刘表结盟又待如何?” 就冲周瑜这句话,就让荀彧等人刮目相看,有眼光有胆量,能抓住机会;刘辩笑道:“要真是这样,朕就不得不拿下襄阳和寿春,不惜代价。守江必守淮,他们结盟的唯一破绽就在各守一方,无法始终同心协力;而我们可以各个击破,只要拿下这两地,便可以掌握先机。” 刘辩是根据三国魏蜀吴的演变说的,关羽、孙权始终无法北伐成功,其实就是受阻于淮河一线;襄阳和寿春其实就是防守的底线,一旦失去,南方的军队就可以直接打到豫州,那是任何人都受不了的。 刘辩的胜机就是袁绍和刘表都会为后面做打算,所以两人都应该会留一手,而与刘辩军队作战的时候,一般的配合没问题,真要是决战什么,出现不配合的情况是必然的。 周瑜顿时变色,刘辩没去过南方,纸上谈兵能说到这个地步,连具体的地点都说出来,也算得上兵法大家了。荀彧出其不意地问:“襄阳是西面的立足点,东面应该在何处?寿春的位置太靠后了,给予袁绍的机会太多了。” 刘辩脱口而出:“合肥,选择合适的位置重建合肥城。北方大军只能在襄阳与合肥背后训练水军,或者从青州徐州顺海南下进入长江口;至于在巴蜀顺江而下,暂时就不用考虑了。” 刘辩并不清楚合肥的具体位置,但是张辽能在合肥挡住孙权,说明合肥是江南大军北上的必夺之地;但是刘辩瞎猫撞到死耗子,周瑜可是当地人,合肥地处淮河流域,合肥所在的水域则是长江的屏障。江南一方如果能够将合肥拿下,那么合肥就可以作为江南的第二条屏障;否则的话,合肥就是江北水师的备战之地。 而重建合肥城,说明刘辩清楚,原先合肥侯呆过的那座合肥城已经被毁掉了,可以说,刘辩早就把这一切算计好了。周瑜心悦诚服地说:“皇上真的是把战局看得一清二楚,臣周瑜服了。” 周忠也抹抹头上的汗,伴君如伴虎啊,亏得周瑜来了,刘辩的准备已经到了整个规划都完成的地步;那么现在什么豫州关中啊,那都是障眼法,正如刘辩前面对刘虞等人动手,几乎都是谋定而动。刘辩笑着说:“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袁术、孙策了吧。” 周瑜摇摇头说:“袁术、孙策都是靠着父辈的福荫起步,英雄绝对是英雄,但是难成大事;周瑜北上,就是这两人不是袁绍、刘表的对手,皇上真要想平定南方,就需要另外安排人,或者御驾亲征。” 周瑜还是有点智慧,心里清楚,对于刘辩这样明白事理的人,把袁术和孙策说得高了,那就是在害这两人;怎么说袁术对自己不错,孙策更是从小一起玩耍的好兄弟。刘辩想了想问:“他们两人会不会产生什么冲突?” 周瑜肯定地说:“不会,袁术对孙策来说如同父辈,现在都担心袁绍的势力,肯定是抱团取暖。只是袁绍这个人雄才大略,真要是出手,必定是惊人一击,袁术两人只能多支持三五个月。” 荀彧微微一笑说:“来得及,袁绍是个顾全手下的人,他在徐州、豫州都有人马,袁绍一定会让他们随机动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边攻打这两地吸引袁绍军增援,一边可以从汝南直接出兵九江郡和庐江郡。” 周瑜不同意说:“袁绍手下不乏智谋之士,现在有了江东,徐州和豫州的地盘对袁绍来说只有象征意义,要是袁绍断臂求生,用庐江郡来换取徐州,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刘辩抓抓头皮问道:“袁绍的三个儿子已经长大,你们说,袁绍会怎么安排三个儿子?” “袁谭在徐州,袁绍看重的是老三袁尚。” 荀彧只说了一句,周瑜就懂了,顿时寒从脚下起,邺城的这帮君臣实际上把一切都算计好了;袁谭留在徐州,袁谭要是被围,袁绍不出兵救援,先不说袁绍能不能过了自己心中的坎,就是袁绍手下那些支持袁谭的人也不会答应。 第161章 听音辨意 一个家族,一个团队,要是到了各自心怀鬼胎的时候,就压根不需要外面出多大的力,对手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内部的争斗开始,然后一步步看着偌大的团队土崩瓦解。显然,刘辩这边有足够的信心,周瑜淡淡的说:“听说袁尚做事的风格很像袁绍,假以时日,可能成为第二个袁绍。” 荀彧点头说:“问题是袁谭,袁谭跟随袁绍奔走,本身的层面很强,接触的层面也比较多,不是一个轻易低头的人;要是老二袁熙,那就另当别论了。” 周瑜问了一句:“这就是皇上扶持刘璋的原因?” 刘辩点头说:“无奈之举,原本最妥善的办法是把刘璋撤出益州,可是局面不允许,刘璋自己恐怕也不会答应。朕意已决,假如汉中王不愿意前来见我,那么灭了皇甫嵩之后,我军就会进攻汉中,争取能帮助到刘璋。” 刘璋不会离开益州的缘由很简单,他留在益州,刘辩会高看一眼,刘焉丢下来的一部分班底和益州的豪门会支持他;要是离开益州,刘璋就只不过是个寻常的角色,想要什么扬眉吐气,估计都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周瑜点点头,这才奔入主题:“皇上让周瑜来,是有何差遣?” “自然是希望你能训练出一支水师。”刘辩毫不隐晦地说:“朕想去荆州,想去江东,没有一支水师是不可能的。造船由杨彪负责,你负责训练水军,水军的人数最起码要达到两万人,船工什么不计算在内;周瑜,你要是愿意,先担任一个楼船校尉吧,以后随着人和船只的增加,朕再行安排。” 周忠和周瑜都是一愣,两万人的水军,要是加上船工什么大约要有三万多人才能成军,刘辩这真的是在下决心要建造水师,也看得出来,刘辩对南方袁绍和刘表的顾忌。周瑜自然清楚刘辩的无奈,当时刘辩面对几面的压力,也没有一举荡平袁绍的把握,只是就着袁绍的再次倒戈下台阶,利用空间来换时间;刘辩这次来豫州,就是为了完成这个战略上的部署。 对于刘辩许诺,周瑜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起码刘辩的魄力不缺,并且做事谨慎,最后的使用还是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周瑜起身谢道:“多谢皇上,臣愿意效劳。” 周忠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件事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果,对于周家来说,后面大有希望;毕竟周瑜才十九岁,也就比刘辩大一岁,要是能长期保持这种君臣关系,周瑜一个人就能保住周家三十年的荣耀,抵得上别人家努力三代。 刘辩笑了笑说:“还有一件事麻烦你,给鲁肃写一封信,让他到海西去;陈瑀的那块招牌虽然不错,但是陈瑀缺乏做事的能力,让陈登无法发挥出自己的长处,我打算让陈瑀出任广陵太守,鲁肃担任海西都尉。” 鲁肃是周瑜的好朋友,曾经把自家一半的粮食借给周瑜养军队;周瑜笑了起来:“皇上晓得鲁肃,倒是省了微臣的推荐。只是鲁肃这个人外表看起来豪爽,但是心思不在微臣之下。” 刘辩点头说:“这个评价很中肯,其实青铜司的人已经和鲁肃接洽过了,只不过袁绍、袁术都是豪杰,巢湖的那个郑宝也不错,鲁肃和刘晔都有些犹豫。刘晔对袁术还抱有想法,鲁肃辞官不做。” 刘晔也是淮南一带的名士,青铜司的手果然已经伸到了南方,并且刘辩选的人都很有特色,有能力,不愿意跟随袁术;周瑜点头:“微臣这就写信。” 郭嘉还在邺城,周瑜成了另外一个郭嘉,正好在等待一部分私军北上,周瑜每日就混迹在刘辩身边,出出主意什么的;这时候周瑜没有抓到小乔,离开刘辩的住所,就是找地方寻欢作乐。 不管是什么时期,官场中都不缺乏理想主义者,也不缺乏投机人物,周瑜在洛阳的行为,很容易被人当做一个花花公子,认为是在刘辩那边毫无斩获,才会如此放纵自己。对于,一向把自己定位与众不同的周瑜来说,并不算是一件让他窝心的事;至少,在有些好心人的暗示下都是一笑了之。 能够解释的清楚的事都不叫事,对于周瑜来说,既然刘辩选择了自己,自己就要遵循刘辩的规则,低调,低调,再低调,直到刘辩准备露出真实意图的时候,才可以一鸣惊人。毕竟,刘辩另外还有什么神出鬼没的安排,是自己这个新人管不了的;杨亮也很注意周瑜这个人,毕竟周瑜是和堂兄杨彪搭档的人,杨亮很清楚,杨彪的名气是大,但是没有用,真正将来驰骋疆场的反而是周瑜,根据刘辩一贯的记录,杨亮相信周瑜绝对是个人才。 只是这一次,杨亮好像有点不明白了,刘辩的所作所为,用功利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在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是大汉私兵盛行,杨亮在猜测刘辩最后会采取什么方式制衡?转运司的能量是不小,但是对真正手握重兵的将领和刺史府来说,其实没多大作用。想起来在刘辩书房里看到的那么一大堆计划,杨亮就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卢植等人几乎是在分头做着征服四方的准备,仅凭这一点,杨亮就相信刘辩另有打算。 相对于豪门的失落,反倒是洛阳的娱乐业却焕发出勃勃生机,显而易见的是,洛阳的商业人士与豪门不同,对于朝廷最后服软,已经没有太多的疑虑,不过是时间问题。当然,洛阳的商人也不可能决定一切,甚至去取代豪门的影响,因为豪门拥有的资源和创造财富的机会,比商人更多。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刘辩等人的商号回归,他们拥有超出常人的实力,不需要通过什么谈判进入市场,几乎是收复了董卓进京后的所有失地;杨家的产业在杨彪走后是杨亮负责,现在也是水涨船高;只不过杨亮坐镇洛阳,就是为了转运司在各个地方更好的运转,来做一个测试,所以杨亮实际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影响了他对周瑜的关注。 相比被一大堆烦心事搅合的吃不着谁不香的杨亮,周瑜整天都在闲逛,这一天还是到刘辩那里等着接见,刘辩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大上午两人就在御书房小酌,一壶酒,四个冷盘,在外人眼里绝对是一对吃货。 “周瑜,我好歹是你老板,你整体在我面前晃悠,会被人认为偷懒,影响我的形象,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刘辩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那是真正的夜光杯,酒水透过夜光杯散发着让人陶醉的色彩,更增加人的食欲。 “现在我的工作就是等待,皇上要是愿意,我倒是不在意做些尚书台的工作。”周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他本身文武双全,儒学的修养不在武功之下;刘辩低头喝了一口酒,眼神带着光彩说:“鲁肃动身了,只是这家伙没有去海西,而是直接北上进入豫州,和法正、许褚等人一起来洛阳。” “许褚是谁?法正又是谁?”周瑜看似随口在问,心里其实上了心,这两个新冒出来的名字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刘辩带点炫耀地说:“法正是法真的孙子,许褚就是一个莽汉,这次也亏得有许褚在,才能深入扬州把鲁肃接出来,一路北上到颍川郡。” 法真是关西大儒,地位不亚于同郡的马融,人称玄德先生,法正既然是法正的后人,自然是带着一定的光环,周瑜并不在意;周瑜在意的是许褚,敢杀入扬州接应鲁肃,就说明许褚没有太在意袁绍手下的大将,这样的人,一定是猛将。周瑜端起酒杯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法正可是扶风人,怎么会出现在扬州一带;周瑜笑道:“法正是皇上的人?” “原来青铜司在雍州的负责人,这次回来,是接替赵商的位置。”刘辩没有隐瞒,反正法正已经决定抛头露面,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周瑜点点头,喝完杯中酒说:“青铜司负责军机的这一曹,才是天下人畏惧的对象,赵商能为皇上拿下青徐,想必法正的能力不在赵商之下,莫非当时的关中就有法正的手笔?” 周瑜猜到来了部分真相,不过这些都对刘辩来说无所谓,重要的是,他觉得周瑜开始认真谈事情了;刘辩自然不会打消周瑜的积极性:“关中、河东都有法正的身影,你要是羡慕,也可以去青铜司。” 周瑜靠在胡床上,眼中闪着异彩说道:“鲁肃应该想坐我的位置。皇上,认为鲁肃比我强?” 刘辩怔怔的看着周瑜,良久才悠悠道:“鲁肃怎么可能比你强,但是这个人比你有韧性。” 周瑜咽下口中的一块猪耳朵问道:“鲁肃去什么地方,荆州?” “既然鲁肃不愿意在广陵,那么最合适他的就是江夏,我希望他可以做第一任的江夏太守。”刘辩点头道;周瑜玩味地说道:“皇上是希望鲁肃能在江夏训练一支水军,配合南阳的大军攻打荆州?” “南郡,准确地说应该是襄阳。” 对于周瑜的猜测,刘辩并不完全赞同,荆州的范围太广,长沙那边连孙坚都搞不定,不如先定一个小目标。刘辩其实有他难言的苦衷,原本刘辩认为自己拥有作弊的知识,可以指点江山;可是随着对各种具体情况的不断认知,让他心里没底起来。 这个时代,没有无所不能的网络,自己所谓的知识只是一个药引子,药材有没有用还要看大夫的水平,是否能够对症下药;另外就是刘辩的心理障碍,对于那种一战死多少万人的打法总是提不起精神,想要研制火药,又怕那个死间用在自己的头上。而这种为难,对于周瑜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这才是他让周瑜去组建水军的缘由,先看看没有火器的水军是不是就能踏平江南。 周瑜对于刘辩的思路没有疑惑:“皇上是不是太谨慎了,靠着我们的骑兵,长江以北应该没有能挡住;袁绍要真是准备与我军在江北决战,其实就是给我们送分。” 周瑜一开始担心的是洛阳内部,毕竟在大街小巷周瑜也听到不少声音,充满了对邺城的羡慕;洛阳大火后,城墙虽然依旧在,但是城内的建筑物损毁近八成,虽然不断重建,规模也只恢复到原先的一半。周瑜说到送分,随即想起来,刘辩应该是做足功课,周瑜佯装酒醉道:“我相信皇上的能力,只是感觉有些好奇,皇上似乎对荆州的好处不在乎。” 刘辩颔首道:“荆州是少数没怎么战乱的地区,富裕程度是不用怀疑地,只是当地的豪门权力太大,现在就是刘表,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变数不在我们,而在……” “蔡瑁、蒯越?” 刘辩呵呵笑了笑:“比较接近了。” 那肯定是庞家了,庞家在襄阳豪门中排在第五第六的位置,但是庞季是一郡太守,庞德公是荆襄第一名士,确实具备了刘辩需要的特征;周瑜没有去揭晓谜底,继续吃喝。孔融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坐在周瑜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皇上,这夜光杯不错。” “朕也只有四个,没办法赏赐你们。”刘辩开了一句玩笑才问:“孔融,你怎么从邺城来洛阳了?” 孔融习惯性地一开口就进入正题:“我觉得许靖这个人有问题,他似乎读书读迂腐了,坐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整天想着的还是书上的盛世,其实尽信书不如无书。” 眼看着到中午了,暮春的气候与早春完全相反,更接近于酷暑;院子里竟然传出了蟋蟀的叫声,处于安全考虑,刘辩的住宅并不是什么闹市区,而是在皇宫遗址上修复的连在一起的五座院落,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建筑物,每个院落里都有自己的院子。 刘辩住在正中间,院子前后都有小花园,推开书房的窗户就能看到后花园里的春色;关上窗户,窗外窗内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刘辩解释说:“许靖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不会出什么乱子,孔大人要是对御史那边不放心,也可以推荐几个进去……” 孔融听刘辩的口气,似乎是在玩弄平衡术,当然,这要分两面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是安分守己是老百姓的日子,站在庙堂上就应该有所作为。孔融刚想开口,却出乎他意外的是,周瑜开口道:“要是孔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想说说看法。” “你就是周瑜吧,说笑了,我最近听说你很多事,不会觉得你年纪太轻,说话缺乏说服力。只是我也算看出来了,周瑜志不在朝廷。”孔融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周瑜,他其实更加担心的是,当战争结束之后,刘辩会如何来治理一个太平盛世;孔融赞成刘辩一日三餐的理想,但是孔融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毕竟粮食来之不易。孔融无法将这些想法全说出来,只能是希望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周瑜这样的靓仔,孔融就看得比较顺眼,回头问刘辩:“皇上,有个事情一直困扰我……” “孔大人别吓我,有什么话就请说,只要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刘辩是话中有话,显然如果孔融问了不该问的,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不过孔融的问题,让他也是大吃一惊:“皇上,你也知道,战乱粮食欠收,你能不能提前把你的法子说出来……” 听音辨意,孔融虽然没有明说,但刘辩还是听明白了一个大概,孔融担心的并不是粮食奇缺,而是担心刘辩的法子是什么。不得不说,读过书的人就是思路开阔,刘辩相信孔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刘辩笑道:“孔大人你是担心因为一日三餐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你放心,我不会强求。” 刘辩一语中的,几乎没有给孔融解释的机会;孔融其实心里面的担忧正是如此,听刘辩这么一说,孔融反而有些不好继续说下去,孔融无奈道:“我能不着急吗?眼看皇上就要威震四海,那些被皇上收复的地区,百姓可就指望着皇上你能让他们吃饱饭,一旦希望成了泡影,这种局面,皇上,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过?” 刘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让孔融有些失望;而站在刘辩的立场上,太平岁月还远远没有到来,一旦自己失误,被任何一个对手翻盘,那样的日子甚至还需要十年二十的时间。这也是刘辩不敢妄言的原因之一,不过刘辩在心里不会承认自己放弃理想,也不愿放弃这个理想,这是穿越以来唯一觉得值得奋斗的事;刘辩沉闷地喝下一杯酒,叹口气说:“散了吧,朕觉得有些累。” 第162章 苦衷 只是鲁肃等人还没到,快马送过来一个消息,袁绍忽然出兵北上,袁绍的大军避开了袁术和孙策坐镇的庐江郡,直接杀入汝南郡,陈王刘宠遇刺身亡,陈相骆俊、袁术手下的大将荀正、黄巾军降将何曼何仪、汝南豪强蔡阳先后倒戈,袁绍手下的先锋颜良,已经一口气冲到了颍川郡。 只不过赵商在得知袁军出动的第一时间,就让法正和许褚带领五千精兵出动,袭取了汝南郡上蔡,收拢陈国的郡兵,让颜良和蔡阳两军一下子无法再度北上。而刘表同时命蔡瑁、庞季、文聘出兵南阳,牵制沮授等人的大军。 但是从整个战局来说,严峻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陈王刘宠的死,让刘辩失去了震慑汝南的军事力量;而袁术、孙策又被切断在庐江郡那边,只能通过南阳郡传递消息。议事厅里,最尴尬的是唐一凡和荀彧,对方这么大的动作,青铜司只是袁绍军出了扬州才获得消息,反应实在是太慢了一点;唐一凡虽然不是豫州扬州那边的负责人,但却是唯一出息会议的青铜司官员,自然承受了所有的压力。 荀彧的尴尬就是在荀正身上,谁不知道荀正是荀家安排在袁术手下的一注,现在袁术还活得好好的,荀正就这样做了二百五,要是说没有荀家在背后做手脚,谁也不相信。要是往深里想,荀正能做出这样的事,荀表又在和刘辩作对,荀彧、荀攸会不会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唐一凡、荀彧都是刘辩的心腹,大家都没有急着指责,而是在等待刘辩的决定。 刘辩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很长时间都未发一言;让大家奇怪地是,孔融心情似乎很沉重,面色发冷的程度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孔融可不是刘辩的铁杆,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啊。祢衡想活跃一下气氛:“孔大人,你有何见教?” 孔融沉声说道:“袁绍罪不可赦,背叛朝廷的荀正等人罪不可赦。” 孔融说的是心里话,他在刘辩阵营一年多了,很清楚刘辩这边的战争潜力,别说颜良打到颍川郡,就是打到洛阳,恐怕迟早也是被打回扬州的结果。战场上的胜败孔融无所谓,孔融厌恶的是骆俊、荀正的这个行为,孔融敢断言,刘辩会因为这件事,对士族的信任度再度降下一个台阶,与孔融想弥合双方的愿望越来越远。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祢衡的想法有了效果,刘辩结束了发呆:“立陈王刘宠长子刘哀为陈王,华歆为陈相;命麴义为扬州刺史,解上蔡之围;命吕布进攻汝阴等地,务必消灭高干一部;命曹操攻打下邳;命陈登攻打广陵。朕即日出发,与荀彧、周瑜前往许县;改许县为许昌,作为朕的行宫所在。荀彧,通知袁术、孙策守住庐江郡,伺机而动,江东,荆州随他们选择。” 其实在召开这个会议之前,刘辩与麴义、荀彧、张昭、陈忠、周瑜等人已经碰了一次头,选定了南阳作为主战场,袁绍方向只要打回去就够了,但是在南阳那边,刘辩决定吃掉这次北上的荆州军,将战线推进到樊城、新野一线。麴义的扬州刺史就是一个糊弄人的噱头,真正的扬州牧是袁术,荀彧会在给袁术的心里解释,并送去刘辩的诏书和扬州牧的印信。 第一次参加这样会议的周瑜感受尤其深刻,刘辩一方做的功课太深,对于这种形势早就猜到,差别只是不晓得叛徒是谁;张昭、陈忠直接就说了三个预备方案,最后刘辩选择了现在说出去的方案。刘辩的声音不带有怒色,荀彧等人立即答应;黄琬回过神来,有些焦躁的说道:“皇上,这件事能不能与袁绍谈谈?” 刘辩顿时一震,黄琬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刘辩沉着脸问:“你是想让我军坐失战机,眼睁睁看着袁绍夺取豫州。” “不是,皇上。”黄琬上前一步说:“臣只是担心许县不安全和皇上的安危。另外袁绍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找出这个线头,兴许问题就迎刃而解。” 黄琬说的是一个办法,但是不适合争夺天下这件事,更何况黄琬与六国盟不清不楚,刘辩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刘辩笑笑:“黄大人,不用担心,朕的命没那么坏。” 刘辩还是迟了两天出发,等刘辩到达许县,才知道前面战事的激烈;袁绍没想到上蔡的突变,命蔡阳攻打上蔡,颜良率军直接杀入颍川郡。袁绍显然有备而来,颜良手下一万军队,竟然一半是骑兵;现在战马的交易都被刘辩控制住,袁绍如此大手笔,自然是有点不顾一切的打算。麴义到达的时候,蔡阳的外甥秦琪和荀表已经正式公开旗号迎接袁绍,颜良的人马已经快速扩充到三万人。 好在赵商借着陈王刘宠的死,把刘岱遇刺的矛头指向袁绍,顺利接管了刘岱手下的人马,凑了一万五千军队与麴义并肩作战,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几天的时间都伤亡过半;不过颜良得知刘辩到了许县,还是第一时间后撤。刘辩听到满宠的叙述,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静,一直以来他都尽量躲避大战,患得患失;事到临头,不能够逃避,那就挺身面对就是了,说到底他虽是逃生怕死的人,但是心中挂念不多,退无可退反而是一种解脱。 刘辩颔首道:“既然是修罗场,大家也就生死无怨,明日出战,以赵云为先锋。” 看到刘辩淡然处之,赵云出列说道:“皇上您放心,绝不会给您丢脸!” 麴义松口气,他和赵商虽然谋略极高,但是与颜良面对面厮杀,还是逊色一筹,但是赵云不同,白马义从可不仅仅是骑兵厉害,赵云这位主将更是无敌的猛将,按照卢植的评语,能和吕布一拼的,也只有赵云。 上蔡北面七十里,靠着两条小河,驻扎着袁绍军的大营,按照程昱的设计,营寨故意修建得特别大,其实就是保留了一条撤退的通道,断后的军队也可以利用营寨的纵深度层层狙击刘辩军。 烈阳之下,百花盛开,大自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冲天的杀气,不,感觉到了,那些被惊飞的鸟群和小动物,还有被砍得光秃秃的山丘,无比在显示,袁绍军在为后面的大战做准备。 程昱满意地看着忙忙碌碌的士卒,眺望北方;这次袁绍出兵,是以颜良、朱灵、袁谭为大将,颜良走汝南,朱灵走沛国,袁谭走彭城。表面上看,袁谭获得了绝对的指挥权,可是没有了颜良这员大将,袁谭又能做得了什么;在众人心目中,袁谭不要说彭城,守住下邳就是最大的胜利。因此为了以防万一,袁绍让高干留在汝阴不动,以便需要的时候去援救广陵,为袁谭争取一条退路。 到目前为止,袁绍军还是掌握着主动权,虽然上蔡还在刘辩军手中,蔡阳和何曼完全占据着上风;唯一让程昱有些吃惊地是,刘辩御驾亲征不说,还将许县改为许昌,准备长住。颜良等人不懂其中窍门,程昱可清楚,这样一来,钟家、陈家、韩家都会泛起新的念头,颍川士族,甚至整个豫州的士族都会观望,荀正和荀表这两张牌丧失了作用。 远处传来秦琪的吆喝声,程昱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作为颜良的副手,其实根本不在这些豫州豪门子弟的眼里,一个个都自以为才能不在自己之下;秦琪不过是蔡阳的亲外甥,二流世家秦家的嫡子,就感觉高自己一等,压根不听从自己的指挥。 一名斥候快马冲进营寨,带着一路灰尘跑到程昱面前:“回禀将军,刘辩大军出动,作为先锋的是赵云。” 赵云,程昱的眼神凝重起来,能够在比武中折服太史慈的人,岂是一般的将领;赵云一直是刘辩的近卫,这次领军出来打仗,正说明刘辩志在必胜的一种态度。程昱急忙去找到颜良,召集众将商议,秦琪不以为然地说:“刘辩手下的将领不够,才让赵云出马,正是对方在豫州穷途末路;丁宫、吕布会在小沛起兵,给刘辩背后一刀子。” “没影的事,别胡说。”颜良低喝一声,袁绍其实早就派人接洽吕布二人,只是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是在小沛过的太滋润,还是待价而沽,始终没有给袁绍答复;听说刘辩的圣旨一道,吕布就开始准备出兵南下,让在汝阴的朱灵、高干十分紧张。袁绍还是对吕布抱有想法,颜良自然不能让秦琪胡说下去,免得被刘辩军中的细作听到,万一吕布是待价而沽,岂不坏了袁绍的大事;秦琪对颜良还是有一些畏惧的,撇撇嘴退到一边。 不过秦琪的话还是影响到很多人的情绪,对于赵云的话题一晃就过去了,最后颜良决定,秦琪为先锋,自己统帅大军,荀正押后,留下程昱、荀表守寨。程昱晓得颜良的心思,正好把袁绍的嫡系一分为二,五千骑兵跟着颜良出战,万一不敌随时可以撤退;自己带着五千精兵守寨,就是为了接应颜良,至于豫州的那些兵马,就看能不能打败对方了。 只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秦琪带着五千人马与赵云的两千白马义从遭遇,被骑兵冲击得七零八落,秦琪带着亲军迎战赵云,不过十五个回合就被赵云一枪挑落马下。颜良的五千骑兵还是有相当战斗力的,只是让颜良苦不堪言的是,麴义手下也有五千乌桓人、鲜卑人和汉人混编的骑兵,双方厮杀得难分难解;但是没有颜良,袁绍一方根本挡不住麴义,被麴义一举破阵,荀正在混战中被麴义斩杀,成了压垮袁绍军的最后一根稻草,颜良带着不到三千骑兵逃回大寨,袁绍军一战损失了一万七千人,除四千多投降,其余全部被杀。 “好!”刘辩接到战报,拍案大声说道,心中满意之极,这一战不在乎成果,最关键是要震慑豫州的这帮墙头草,秦琪和荀正的死,想必能让很多人清醒一阵子。 颜良、程昱还在死命地坚守,一连打退麴义两天的进攻;但是赵云的白马义从修整一天就杀到上蔡,蔡阳和何曼分头阻拦赵云的时候,没想到法正让许褚从城中突然冲出来。蔡阳措手不及,只来得及带着身边的一千私兵迎战,交手十个回合,许褚就杀了蔡阳;汝南军大乱,蔡阳的人马基本上就是汝南的子弟兵,多少人家私兵为班底凑出来的,何曼一个黄巾军将领,哪能指挥得动,顿时兵败如山倒,何曼只能带着手下的万余人撤退,还被赵云拦截了一半。 上蔡兵败,蔡阳身死,损兵一万三千多人,颜良的大军后路被断;颜良接到消息,立即听从程昱的建议撤退。只是面对刘辩军的前后夹击,程昱虽然绞尽脑汁,但还是被赵云缠住;最后颜良和程昱、荀表只能带着骑兵逃走,剩下的万余人投降。 荀彧直到这时候才回了一趟荀家,和荀汪谈了一夜,第二天,荀汪就跟着荀彧来觐见刘辩;原本一场被颍川士族期待已久的见面,现在因为刘辩军队在战场上的绝对优势而降低了期盼,不少人紧张地等待着消息。 刘辩对荀汪还是很重视的,派孔融到大门口迎接,孔融和荀汪是旧识,见面就调侃:“荀汪,你冒了一次小小的险,差点把天捅破了。” 荀汪无奈地苦笑道:“家门不幸,出了荀表这样的人,我们荀家是忠于汉室的,外面的谣传不可信,很容易产生误会。” 荀汪牵强附会说一个误会,让孔融在心中感慨,荀汪老了,变得瞻前顾后;荀家八龙曾经何等的风光,就像陈家是道德的信徒,荀家就是智慧的化身,荀汪这个出此败招,无疑是太考虑得失了。只是刘辩不会接受误会这个说法,是不是误会,最后也是胜利者来下判断。 荀彧偷偷地看了一眼孔融,示意荀汪跟着孔融进去;刘辩见到荀汪的态度很客气,礼节也非常周到,不是称呼家主,就是称呼师叔,仿佛把对荀爽的情感全部寄托在荀爽的兄弟荀汪身上,荀汪根本看不穿刘辩心底怎么想的。和荀彧谈了一夜,荀汪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问:“皇上,查到杀死刘岱的凶手了?” 刘辩冷笑道:“没有,但是看到陈王刘宠的死法,看到袁绍的大军北上,就应该是袁绍的所为。现在,我不打算争论对错,我要做的就是给袁绍一个教训。” 荀汪没想到刘辩和自己竟然谈论这件事,顿时语气急切了很多:“皇上,你是说要继续打下去?” “当然,袁绍如此反复无常,哪里这样就算了,我们既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达目的不罢休。”刘辩显然心中有打算;荀汪捋着一把山羊胡问道:“皇上要攻打九江郡?” 身为官宦世家,而且还是荀家的家主,荀汪不缺乏判断力,深知冠冕堂皇的话都不该深信,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东西。昨夜荀彧坚守底线,没有透露一点刘辩军的动向,荀汪是不满意的,现在刘辩主动挑起这个话题,荀汪自然想多一点内幕消息。 刘辩并不是急着开口,环顾了整个房间才说:“师叔,多谢你对局势的关注,我把江东和九江郡托付给袁绍,是希望他能促进商业繁荣,让百姓过上富庶的生活。让我很困惑的是,袁绍忽然改变了主意,我必须见到袁绍,问清楚这件事。” 刘辩的眼神冷的可怕,荀汪一愣神的功夫,脸上虽然没有显露出任何慌张的样子,心里却是一突。袁绍的反叛是谋定而动,刘辩要是不杀到江东,把袁绍逼得走投无路,袁绍怎么会来与刘辩相见?刘辩这个说法其实是在委婉地表示,他和袁绍是不死不休。 一时间,荀汪也不敢肯定,刘辩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是揪住袁绍的罪行不放,还是另有图谋?荀汪能思考的时间不多,冷静地说道:“不过据说,袁绍是有苦衷的,出兵也是无奈之举。” 荀汪觉得,还是不按照荀彧的思路来,有些事就算说了,刘辩还敢把荀家怎么样?荀彧的脸色有些发青,袁绍已经反叛了,有没有苦衷算什么,荀汪是真的想救荀表等人啊。 刘辩的手忽然抖动了一下,情绪显得有点激动道:“谁没有苦衷,他有苦衷可以叛乱,朕是不是有了苦衷就能杀人?” “这个!”荀汪愣住了,他不按常理出牌,刘辩当然也可以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刘辩无所谓后果,荀汪就不能不考虑了;袁绍毕竟是外人,要是荀家的声誉因为袁绍这个外人毁了,荀汪怎么见列祖列宗? 第163章 狂欢 刘辩还没有开始就发力,荀汪已经感觉到很棘手,到了这个地步,荀汪才相信,刘辩在没有来许昌之前,在洛阳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做好了准备,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可能与他捣乱的人身上;袁绍的发动,给了刘辩一个名正言顺的出手利益。 说到底,还是袁绍的实力太弱了,面对刘辩的大军,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蔡阳、荀正、秦琪等人的死,让参与这件事的各家豪门大户都心惊肉跳,按照荀彧的说法,多达一万六七千俘虏中,最起码有四五千是各家的私兵,青铜司要是一个个问下去,不要说哪些家族,就是具体到某些人都是有可能。 荀汪明白,自已要是想摆平这件事,就必须和刘辩达成协议;荀汪此刻也不追求什么功德圆满,只要刘辩不追究,其他都不是事。感受到荀汪有低头的可能,刘辩用感激的眼神对荀彧笑了笑,为了这个局面,荀彧可是从邺城就开始策划,准备了七个不同的方案。 刘辩语气激动,似乎带着一丝气愤:“荀家主,豫州这边某些人的小动作不断……可朕一直相信大部分人还是忠于汉室的,但是现在看,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竟然一下子有几万人附逆袁绍。” 要是没有人打断的话,刘辩当然准备一直说下去了,袁绍可不是刘协,投靠刘协的人可以自诩忠于汉室,看不上刘辩这个无能皇帝;但是投靠袁绍的人呢?袁绍打得可是清君侧的旗号,而刘辩都到了许昌,袁绍的军队还不撤退或者投降,就说明袁绍的说法不成立。 或许荀汪已经感觉到了刘辩说得这么卖力,可能是一个阴谋,但荀汪也仅仅能停留在怀疑上;孔融只能在心里替荀汪不值,别人不清楚,但是以北海相归顺刘辩的孔融非常清楚,刘辩这家伙一旦认真起来,最后会让对手处于极其被动和尴尬的局面。 孔融在北海就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盟友臧霸、萧建等人一个个被干掉或者变成敌人,手下像太史慈、王修等人先后被刘辩用种种手法迫降,最后成为孤家寡人的孔融只能认输。荀汪现在就是当时的自己,已经处于一种非常不利的局面,从一开始就站在了理亏的立场上。 其实荀汪已经开始动摇起来,可就在这时,刘辩已经开始说起了袁绍这样反复无常的起源:“朕能够很明确的告诉你荀家主,袁绍的行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乱,而不是单纯的像袁绍描绘的那样,为了什么清君侧……荀家主,你和袁绍还有联系吗?” 荀汪愣住了,他明白刘辩这是在恶心自己,但不得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刘辩比汉灵帝要阴险得多;荀汪被逼到了墙角,他曾经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是没在意刘辩就是从与袁绍见面这件事下手。荀汪一时找不到妥善的说法,只好说道:“袁绍手下也有不少颍川这边的人,通信是避免不了的。只是想要影响袁绍的决定,难。” 原本,荀汪非常担心,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要是刘辩较真,他可就要词穷了;好在刘辩似乎根本就没有心思来质问荀汪,叹口气说:“那么谈判什么,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荀家主,我们还是谈谈如何来建设豫州。” 刘辩随后说得天花乱坠,就是要把许昌建设得与长安洛阳一样;可是荀汪对这方面没兴趣,一直在琢磨怎么让刘辩不追究豫州的豪门大户。刘辩说到最后,似乎发现了荀汪的情绪不对:“师叔,不相信我能做到?” 荀汪担心道:“皇上,朝廷不会出尔反尔吧……想要有一个好的发展,环境是最关键的,不能人心惶惶,这次不少人被袁绍蒙蔽……” 对于刘辩来说,荀汪的担心根本就不存在,不过也说明荀彧没有说服荀汪;荀彧抬头看了一眼刘辩,欲言又止,让刘辩一阵奇怪,难道荀汪的条件是一个都不能杀?刘辩没有让荀彧为难,笑着说:“师叔,我懂,狂欢,是大多数人的孤独;这些人投奔袁绍,也就是为了狂欢一场;但是既然输了,他们就要认命。我清晨才得到消息,何仪杀了骆俊那个叛徒,已经向前去陈国的华歆投降。” 完了,何仪可不是一般的小喽啰,他是与荀正一个级别的人,晓得的秘密恐怕比所有的俘虏都要多;荀汪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说:“皇上,很多人是无奈,袁绍得到江东,他垄断了丝绸行业,财力或许比不上邺城,但是豫州的商人,绕不过这个坎……” 刘辩摆手道:“生意可以另外谈,我没有问题,但是参与叛乱这件事没法谈,要是付出的代价太低,日后效仿的人一定多。师叔,你们需要多少钱?还是需要朕做出什么安排?” “皇上,南方需要战马,北方需要丝绸和瓷器,就是因为地域的原因;只要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其余的事我就不多问了。”荀汪此刻表现出一个大人物的气势,既然没得谈,那就要有足够的回报;刘辩露出欣慰的笑容,荀汪能下这种决定,果然不是普通人。刘辩很爽快地问道:“越窑,苏绣?” “对。”荀汪连连点头道,刘辩一口咬定道:“北方也可以生产瓷器,只是需要找一个好点的地方,至于丝绸,从河西走廊到江南的蚕丝差异不是太大,最关键的就是工匠。。” “皇上的意思是?” “我让豫州的黄巾军来开窑场,我们各自从江南和巴蜀寻找工匠。”刘辩咬着牙说道:“另外就是以物换物,白纸换取瓷器,肥皂换取丝绸。” 荀汪这下为难起来,刘辩的办法显然更加稳妥。但是对于豫州的商户来说,并没有实际上的好处,刘辩在河北的商号商品众多,黄巾军动不动就上万,在人力资源上是绝对的优势,在竞争的过程中可以碾压对手,但同时意味着交换来的大部分货物都可能落入刘辩的手中,与荀汪的初衷是背道而驰。 这下,荀汪也不敢搭话了,只能说道:“这个我也不敢做主,尽快给你回复。” 对此,刘辩不着急,从汝南传来的消息,刘辟、龚都现在手下只有两万多人,屯田还没有开始;不过,荀汪提起的瓷器,让刘辩想到了钧窑,禹州似乎就在颍川郡这一带,北方不是没有烧瓷器的窑,而是没找对烧窑的土。刘辩客气地说:“师叔放心,我等。” 荀汪有点欣赏刘辩了,脸皮够厚,荀汪问道:“皇上很享受主宰天下的感觉吗?”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刘辩也不可能不说;刘辩思索着说:“我在局外的时候,以为争夺天下只是一场游戏,可是真的身临其境,我发觉我做不到那么轻松;现在参加进来,有的时候,我甚至想把那些与我作对的人全部干掉,只为自己可以过上两天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 荀汪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就起身告退;荀汪回去后,就把消息传给了相关的人,既然刘辩不愿意放过这些人,这些人只能是躲得越远越好;到了傍晚的时候,荀彧回家带来一个消息,刘辩决定屯田汝南,直接任命张昭为豫州的屯田校尉,驻扎在汝南。 荀汪看着荀彧问:“易地为官我懂,但是张昭愿意吗?” “当然愿意,五千降卒,加上刘辟、龚都,估计最后有四万人屯田。”荀彧淡淡地说:“屯田营将取代刘宠原先的位置,替颍川郡挡住袁绍。” 荀汪奇怪地问:“你们信心那么足,为什么不一下子打到九江郡?” 荀彧笑道:“徐州,我们正在等徐州的战况。” 徐州的战况其实根本没有意外,曹操大军一动,袁谭连战连败,袁谭留下淳于琼、曹豹守下邳,自己率军守广陵;朱灵一军不再做出佯攻沛国的架势,直接进入东进到徐县、淮陵一带,帮助袁谭和淳于琼保持联系。 而吕布命高顺为先锋,调集了一万两千人杀奔汝阴,丁宫被留在了小沛;魏越在行军路上问吕布:“姐夫,你到底什么打算?” “伴君如伴虎啊。”身边的几十骑都是自己的死忠,吕布并不担心话会被传出去:“我们四周是太史慈、审配、昌豨、孙康,我们只要一动,他们就会扑过来,这件事暂时不要提了。” 吕布不是罗大师笔下的傻瓜,他很清楚,刘辩对降将的戒备从来就没有松懈过;而袁绍并不能给吕布多少实际的好处,吕布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急着表态。只是高干的防守功夫不错,吕布打了三天没有任何结果,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麴义在上蔡的大营竟然是个空寨。 实际上麴义已经率领大军穿过桐柏山地区,走比阳、平氏、湖阳,绕到了刘表大军的背后,突袭了庞季的大军;庞季手下一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仅以身免。麴义随后攻占新都逼近新野;蔡瑁,文聘只能从宛城撤退,结果被沮授三路大军追击,死伤过万,蔡瑁逃到新野与庞季会合,断后的文聘五千人马被困棘阳。 吕布对于这个消息无所谓,可是颜良听见差点吐出血来,瞪大了眼睛问程昱:“你没弄错?” 程昱苦笑道:“实际上是骆俊死后,麴义就出发了,只是法正等人依旧打着麴义的旗号,将军,我们被人骗了。” 颜良问道:“我们可不可以趁这个机会夺取上蔡?” 程昱琢磨了半天,最终点头说:“可以试一试。” 两人立即带领人马杀奔上蔡,刘辩也从许昌起驾,亲自赶赴上蔡;程昱原先一听有援军就打算撤退,但是听说刘辩来了,程昱舍不得这个机会,一面协助颜良下寨,一面向袁绍报告。只是程昱忽视了袁绍还在江东,两地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而许昌到上蔡就两百里地,刘辩两天就到了。 颜良决定让程昱、荀表守寨,自己带着吕威璜、赵叡和一万精兵,前去中途拦截刘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城中的猛将许褚曾经斩杀蔡阳,要是许褚和赵云联手,颜良根本没有机会。 颜良面对刘辩这边选择的战略就是猛攻,不惜伤亡地猛攻,只要能杀掉刘辩,哪怕赔上自己和所有手下的性命也是值得的;眼看着手下在对面弩箭的射击下一个个栽倒,颜良依旧不为所动,奋不顾身地冲在前面。颜良也为赵云没有出来拦截而困惑,但是这点困惑在杀了刘辩的信念面前只是浮云,掌中大砍刀上下飞舞,颜良抛弃了最后一点杂念,冲向刘辩那辆醒目的马车。 周瑜和鲁肃也很兴趣地观看着战况,两人都是第一次跟随刘辩出战,一人手里一只望远镜在观看战况,周瑜开着玩笑说:“赵云去抄颜良的后路,皇上不会是想靠王越来保护他吧。” “不会。”鲁肃肯定地说:“这是一个陷阱,皇上就是诱饵,颜良就是那头野兽,少不了猎手。” 鲁肃话音未落,就看见王越虎威营里的军侯典韦冲了出去,典韦长相凶猛,手中的一对铁戟直接迎上了颜良;两个人面对面厮杀了三十个回合,颜良竟然没有击败典韦。 用望远镜观战的刘辩松了一口气,荀彧这家伙毒辣不在郭嘉之下,只是大部分人都被他谦谦君子的外表蒙骗了;这次南下,荀彧特地掩藏了黄忠和典韦,就是为了捞一条大鱼,最先的设计就是对付吕布,只是那家伙现在老老实实的,只能转到颜良身上。 双方激战百招,颜良发觉自己撞到了铁板上,对面这员猛将的功夫几乎不在自己之下;吕威璜、赵叡那边,却被杀出来的赵云拦住,两人都听说秦琪被杀的事,面对白马将军,两人选择了联手而战,可是杀到五十合,赵叡还是被赵云挑落马下,吕威璜掉头逃回自己一方的骑兵中。 袁绍军顿时一片混乱,嘈杂声影响到了前面的颜良,颜良顿时心生退意,一边与典韦硬磕兵器,一面寻找机会脱身。黄忠穿着普通士卒的铁盔甲,已经在二十名盾牌手的掩护下挪到了最前面,并且取了弓箭在手;看颜良有了撤退的意思,黄忠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颜良。 就在颜良仗着马术脱离战场的那一刻,黄忠三箭连发,箭矢穿过战场,在眼光下闪着光芒;颜良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名将,最后一刻还是发现了暗箭,并且做出了一定的反应。黄忠的三箭,一箭被颜良闪过,一箭射中颜良的战马,一箭射在颜良的面颊上。 颜良从马上栽了下来,颜良身后的亲兵想冲过来救人,典韦一口气发出十几柄飞戟,一戟一个,杀得那些亲兵不得不后退;颜良从地上爬起来,顿时成了弩兵的靶子,颜良拨打了一轮弩箭,被黄忠一箭射中胸膛,身体趔趄中,被典韦一铁戟砸倒抓了回来。 颜良被抓,袁绍军的士气瞬间清零,包括吕威璜在内,都是没命地往回逃;没有抵抗,没有断后,袁绍军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聪明一点的直接丢了兵器投降。有了榜样,越来越多的袁军投降,最后连伤员一共抓获了五千七百人,其中战马两千匹。 周瑜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他可是多次见过黄忠的,一副大头兵的样子,周瑜一直以为就是个什长、伍什长什么,哪知道是这样的一名高手;要是自己是诈降刘辩,来行刺什么,恐怕早死在这些人手中。鲁肃赞叹道:“皇上这边果然是猛将如云,生擒颜良,这可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汝南战事结束了。” 主将颜良被对方活捉,袁绍的一万精兵也没有了,吕威璜带着收拢的七百多人回来,程昱和荀表就晓得大事不妙;别看营寨里还有七千多人马,但是不顶事,没有斗志的军队根本没战斗力,现在不要说刘辩那边如何如何,就是城内的许褚杀出来,袁绍军也抵挡不住。 程昱、荀表、吕威璜的意见一致,就是连夜撤军,趁着天黑能跑多远跑多远;三人立即向手下颁布了命令,让士卒带足口粮。营寨里总算有了一些生气,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做着行动前的准备。 程昱的心思更加缜密一些,他很清楚袁绍的德性,颜良这员爱将和失去的颜面,袁绍是肯定要找个人背锅,自己或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程昱在几步之间就做了决定,离开袁绍去荆州,要是刘表不用,就去益州找汉中王刘协去。程昱对投降刘辩没有兴趣,刘辩手下的谋士太多,自己去了也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半夜大军一出营寨,程昱就弃了大军逃走;荀表、吕威璜走了十里路,就遇到了伏击的许褚,加上黄忠带来一支骑兵,袁绍军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只有两千多人最后回到了九江郡。 第164章 鹦鹉洲 汝南战败的消息传到寿春,刚刚抵达寿春的袁绍等人都不敢置信,作为袁绍手下第一大将,武力值达到巅峰的颜良就这样被人抓走,十足是在打袁绍的脸啊。正常的情况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打输了接着再打就是了,可是现在,袁绍估计手下人已经吓破胆了。 袁绍一脚踢翻吕威璜,喝道:“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吕威璜爬起来答道:“对方这次除了赵云,还有两员大将,一个使一对铁戟,和颜将军武功不相上下,还能发射飞戟伤人;另一个是神射手,颜将军的亲兵说,对方是三箭连发。” 许攸当即明白了,插话道:“你是说这两个人是专门来对付颜良的?” 吕威璜点头道:“许攸说得没错,这就是一个陷阱,可是程昱没有看破。” 吕威璜已经问出来,程昱逃走了,那么对不起,只能把所有的锅往程昱头上扣,这样老板和自己都有面子;和大部分的老板一样,袁绍也晓得,不能一出事就跟员工玩真格的,出出气做个样子就算了。袁绍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程昱去了哪里?” 晓得自己涉险过关,吕威璜半是兴奋半是忐忑地说:“程昱失踪了。” 袁绍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程昱是刘辩的人,那就太可怕了;袁绍跟着问道:“程昱是失踪,还是投降了刘辩?这种事,容不得一点含糊。” 吕威璜正色答道:“失踪,有人看见他往西面逃走。” 往西面,那就是投奔刘表,程昱这家伙到底是刘协的人,还是六国盟的人啊?带着疑惑,袁绍边想边说:“那就算了,你们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高干被吕布围在汝阴,曹豹被曹操围在下邳,要是再不撤回,恐怕凶多吉少。”许攸分析道:“不如直接放弃汝阴,把高干的人马撤回来,至于曹豹那边,现在连信都送不进去,就听天由命,让他们坚守到最后吧。” 曹豹那怕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袁谭,在袁绍和许攸等人的眼里依旧是外人;许攸的意思就是榨尽曹豹最后一点价值,为整个战局争取时间。袁绍想了想问:“广陵县有消息了吗” 许攸答道:“没有,刘辩军没有要攻打广陵的迹象。” 袁绍犹豫了一下,断然命令道:“派人与吕布联系,就说我愿意让出汝阴。” 显然袁绍接受了许攸的建议,但盛宪很不甘心:“主公,这样一来,寿春就要成为前线了。” 许攸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军汝南败后,刘辩那边气势如虹,守住寿春,才是我们下一步的首要任务。其实刘辩手下实力最雄厚的是曹操,对我军最了解的也是曹操;唯有利用坚城来拖延曹操南下的步骤。” 许攸的话不是假话,就算把投降刘辩的黄巾军排除在外,青徐两州最起码还有七八万军队,一旦冲到广陵,九江郡的形势会比现在严峻数倍。满腹疑惑的盛宪只得问道:“谁来守寿春。” 袁绍很干脆地说:“高干,我决定高干出任九江太守,朱灵出任广陵太守,袁谭负责豫徐战事。” 盛宪恍然大悟,袁绍终究还是要提拔自己家人的,只是这样一来,江东的物资就需要源源不断运到淮南,吴郡和会稽郡的那些士族豪门会不会满意就不知道了;盛宪在心中有些失望,袁绍原本可以直接拿下长沙四郡,再谋取荆州,可是袁绍听从某些人的建议主动北上,白白浪费了时间和一手好牌。 许攸自然也清楚盛宪的担忧,但是许攸不会去管,员工管老板的家事,最后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而摆平江东士族,那也是盛宪、周昂、陶商几个人的事。许攸笑着说道:“希望这次运气眷顾我们一回。” 袁绍不置可否,喝了两口汤茶,对盛宪说道:“江东的水师怎么办?” 袁绍去江东,也找到了几个人才,一个是在寿春投贴拜见的陈武,另外是在吴郡投奔自己的董袭、凌操、阚泽;只是袁绍也清楚,这四个人的资格太浅,自己的旧部看好的是周昂的哥哥周昕,而江东豪门支持的人是朱治,希望许贡接任吴郡太守。 盛宪清楚各方的态度,只不过周昕、朱治都是江东名士,盛宪无所谓是谁,于是笑道:“主公可以先命朱治负责水军,屯兵丹阳一线;然后命周昕在柴桑另建一支水军,一个防守长江,一个防守两湖。” 袁绍抚掌道:“说的不错,就这么办,按照你说的,许贡出任吴郡太守。另外我打算模仿邺城建立盐铁司和转运司,盛兄,你负责盐铁司,许攸负责转运司。” 盛宪有些失望,只不过袁绍的地盘在缩水的时候,真正的实权位置不多,盐铁司的位置应该还过得去;许攸一阵欣喜,见袁绍心情不错,许攸陪笑道:“主公打算如何运作两司?” 袁绍扫了一眼许攸,不咸不淡的说道:“许攸,我也没经验,你可以跟邺城那边去学。” 许攸吓了一跳:“主公说笑了。” 袁绍微微一笑,又道:“其实刘辩的这个思路其实不错,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会让袁尚来配合你们两人。” 许攸大窘,袁绍敲打自己没问题,可是要是袁尚插手,自己在外人眼里不就等于战队了吗?作为袁绍的老友,许攸是不想掺和袁绍的家事。袁绍看出许攸的不快,哼了一声道:“我打算让袁尚出任扬州牧府的长史,和你们一起来管这些事。” 这是在袁尚插手事务找一个理由,许攸只能应了一个“是”,盛宪呵呵笑笑,都懒得说了。陈震被召来面授机宜,立即去见了一次吕布,高干成功突围,吕布占领了汝阴,吕布军一路打到九江郡边界才停下来。 随着袁绍军的撤退,豫州全境收复,再度打通了和庐江郡的通道;刘辩依旧把何仪、刘辟、龚都三部交给袁术管理,只是让何仪离开陈国进入桐柏山,伺机袭扰江夏和南阳东南部的随县等地。 刘辩同意吕布推荐的魏越出人汝阴都尉,随后在豫州、荆州、扬州传檄,招募各方面的人才。至于汝南,除了汝阴都尉魏越管理的四个县,刘辩把汝南分为南部都尉、北部都尉和西部都尉管理,南部都尉都袁术任命的刘勋,北部都尉就是屯田校尉张昭兼任,西部都尉是黄忠。 南阳方面,得知何仪的大军南下,因为担心是刘辩继续增兵,蔡瑁、庞季只能退往樊城;困在棘阳的文聘本就是宛城人,族人都在宛城,在蒯越的帮助下,青铜司从襄阳救出一家文聘老小后,文聘同意投降。沮授按照刘辩的意思,释放了所有想回襄阳的士卒,只是文聘坚决不愿意与刘表交战,被沮授推荐到刘辩这边听用。 刘辩任命张礼为豫州转运使,郭图为豫州盐铁使,随后在豫州、荆州、扬州传檄,招募各方面的人才。一时间来了不少人,刘辩比较熟悉的名字就是陈到、魏延、石韬、孟公威、羊衜;陈到、魏延、孟公威三人是自己跑来的,石韬是徐庶推荐的。 羊衜的熟悉比较特殊,倒不是刘辩记得羊衜做过什么,而是因为这家伙是孔融的女婿,孔融整天在身边叨扰,刘辩想不熟悉都不行。这五个人没有安排下去,全部被刘辩留在身边待用。 最让刘辩欣慰的是,接到刘辩和黄琬书信后迟迟没有动身的刘巴也到了,刘辩便让刘巴接替了原先张昭的位置;刘巴没有谢恩,反而问刘辩:“你就不怕我是刘表或者什么人派来的?” “怕,但你是我请来的,我不能亏待你。”刘辩不以为然地说,刘辩没什么担心的,他又不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刘巴身上。刘辩有把握刘巴不是刺客,有这一条就够了,刘辩特地给刘巴在许昌安排了一座小院子;现在许昌每天都在进人,已经很难找到一处空房子了。 刘巴站在自家小院门口,映入眼帘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远远望去,节奏比襄阳要快多了;已经步入中年的刘巴很清楚,一个机会正迎接着他,做过这个位置的三个人,徐庶是青州那边的中领军,陈宫是东郡太守,张昭是豫州屯田校尉,都是二千石的高官。 但刘巴到现在心头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收到刘辩和黄琬的信时确实楞了足足一天,因为黄琬在暗示,刘辩晓得他这个人;刘巴出任豪门,自然听说过那份名单的传言,那一天中刘巴都在回忆,谁代表刘辩来见过自己? “刘巴,什么感觉?”刘巴身材高大,而黄琬看上去更儒雅一些;黄琬虽然不知道刘巴为什么匆匆来许昌,并且没有先见自己,而是直接去见了刘辩。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黄琬偏执地认为,刘巴的到来没有这么简单。 刘巴笑着把黄琬迎进院子,在阴凉的前厅坐下,视线中还能看到墙角的芭蕉和墙上的爬山虎;刘巴给黄琬倒了一碗水说:“黄大人,多谢你的推荐,皇上让我出任那个挂名的长史。” 何苗非要认祖归宗恢复朱姓,已经被何太后除了何家的族籍,也不再是骠骑大将军;现在刘巴这个骠骑大将军府长史连一个直接的上司都没有,完全是跟在刘辩身后干活。叹了一口气,黄琬说道:“你应该先和我说一声。” 刘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听说你现在是清流的领头人,我不想参与那种事。” 刘巴的话让黄琬感慨良多,曾几何时,朝野都是以清流为荣,而现在,连刘巴这样的人,都不想当清流。黄琬问道:“你真的认为皇上是个汉武一样的人物?” “不像汉武,更像光武,性格好,打仗很难输。”刘巴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反而非常坦然的成为一个类似于职场的人物;但是刘巴也不希望多年的好友黄琬成为刘辩的对手,并且很可能是垫脚石的哪一种,所以出言提醒。黄琬笑了笑:“这个评语中肯,但我有苦衷,黄祖。” 黄祖可是叛臣刘表手下的得力干将,黄琬的族人都在荆州各地,要说黄琬一点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刘巴笑了起来:“我来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刘巴的语气中带有一点傲气,显然对自己混口饭吃的本事深信不疑,黄琬深感宽慰,有朋友和没朋友完全就是两码事,但是刘巴后面一句话,还是让黄琬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皇上没有想过策反黄祖?” “怎么会没想过。”黄琬无力地说:“只是黄祖那个混球,怎么会听我的。” 刘巴笑呵呵地说道:“你就别装了,皇上拿下了新野,让何仪进入了桐柏山,很可能马上就要大干一场了。要说以前怎么样不方便,可是现在,只要你们黄家愿意,随时可以举江夏回归。” 家乡的地理形势黄琬比谁都清楚,目前刘辩确实可以从庐江郡和桐柏山出兵江夏,要是麴义再控制了南阳郡东南的几个县,江夏就是三面受敌。黄琬认真地问:“何仪不会再度反叛?” 刘巴笑道:“墙头草都是看哪边的风大,只要我们这边始终保持着碾压的姿态,大部分不会选择背叛;毕竟皇上还有个优点,能弄来钱。我过来,不就是相信现在朝廷能充足地供给吗?” 黄琬大笑,他熟悉刘巴,刘巴越是这样看上去轻松,其实说明刘巴心中的压力越大,只是不断地通过说服别人来说服自己。刘巴却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最终说道:“我在荆州听说,黄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鹦鹉洲逗留几个时辰。” 黄琬笑不出来了,他自然晓得鹦鹉洲那个地方,江边的一个小洲,每当水位下降的时候,甚至不用船,沿着高低不平的礁石路可以走过去;小洲上有一个残缺的石头房子,并没有其他景观,至于江水送上来的鱼虾什么,黄祖是不会有兴趣的。 除非是去见某个人,或者某些大生意,黄琬认真地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刘巴点头说道:“黄祖造出了巨型战船,似乎你们黄家没有这样的技术。” 刘巴隐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黄琬觉得必须把话说透,看向刘巴说道:“我虽然和很多六国盟的人交往过,但我绝不是六国盟的人,巨型战船也不是陆家独有的技术,或者陆家有人被挖了墙角,我不想乱猜。” 刘巴也是一次试探,没想到黄琬直接摊牌,刘巴对于黄琬的反应心中不禁有些惊恐:“你似乎和我一样,很害怕?” 黄琬又叹了一口气说:“防不胜防啊,你想想,何进、董卓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自己的手下杀了吗?皇上在吕布的四周布满精兵猛将,又是在担心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刘巴终于释怀:“你是黄家的家主,你可以挑选最信任的人,到时候秘密控制黄祖。” 黄琬看了看刘巴,再度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黄琬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刘巴说:“我们一起去皇上那边蹭饭吧。” 黄琬可是从来不到刘辩这里蹭饭,刘辩的判断肯定有事,于是让法正和王越来陪;要是以往,黄琬对王越这样寒门身份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今天什么都没说。刘辩想着打破僵局,敬了大家一杯酒,便开口说道:“朕其他不敢说,将来与诸位一起吃喝玩乐,共享荣华富贵是绝对没问题的。” 黄琬不屑地说:“皇上,这不是商号,我们还是说说正事。” 王越弹剑发出信号,外面立即有一阵响动,想必所有的位置都给封死了;黄琬正色说:“我晓得皇上一直在查六国盟,原先六国是豪门与朝廷对抗的一个盟友,几乎没有哪家与六国没打过交道。但是现在,六国盟的态度与作风都和以前大不一样,让我们很为难。” 刘辩眉头一皱,听黄琬的意思,今天要揭晓谜底;刘辩不由得再次问道:“六国盟的目的是什么?” 刘辩的话让黄琬眼睛一亮,刘辩的这个问法其实给黄琬留下了很大的余地,也给六国盟留下了很大的余地;黄琬赶紧说道:“六国盟的力量遍布中原,邺城的张既、朱顺水、张喜等案子,洛阳的袁闳、赵升的案子,其实都与六国盟有关;青铜司虽然用了遮人耳目的说法,但是对六国盟没用,他们把这一件件事连在一起,便能猜到答案。” 刘辩只能点头,这些老狐狸没一个是简单的,黄琬接着说道:“王长在邺城现身,皇上似乎没打算问什么情况,为什么?” 刘辩笑道:“虽然现在是非常时期,但是朕好歹是皇帝,不可能拉下脸去问个究竟,王长要是愿意,他应该能够帮到我们;要是不愿意,朕可以养他到死。朕相信,那个人很快会跳出来。” 第165章 锦帆号 “不错。”黄琬点头说:“我也是看到刘巴才醒悟过来,六国盟要是真的准备争夺天下,一旦袁绍、刘表失败;不,不可能等到两人失败,那样的话就算皇上出了点差错,也可能另立新君。六国盟一定要抢在前面出手,应该马上就要出手。” 法正笑道:“是不是黄大人的朋友中还有像王长这样?要不就是身份太过特殊?” 刘辩一挥手说:“每个家族和宗派都有秘密,不管六国盟自己把自己看得多高,其实与白马寺、太平道一样,也就是一个宗派而已;朕不想理会他们的秘密,但是希望他们站到明处来,难道他们不明白,就算大汉被颠覆了,他们中间大多数人的生活不可能改变。” 刘辩的神情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刘巴心中一动:“皇上不在乎?” 刘辩笑道:“在乎又能怎样?当岁月流逝,所有的辉煌都会变成尘埃,甲骨文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一千多年,已经没有人看懂甲骨文,要不是刘辩在一本书上看过,甚至没有人晓得甲骨文这件事;黄琬由衷地说:“那本书改变了皇上,来,为这个,臣敬皇上一杯。” 黄琬的态度大变,刘辩是笑着喝下酒的;黄琬敬完酒问:“文聘的家人在襄阳是被看管的,蒯越是怎么让他们出来的?” 这在外人眼里绝对是个谜,刘辩放下酒杯,笑了笑说:“其实就是一场交易,文聘的堂弟文玘去了一趟襄阳,带去了我们的条件,我们出钱帮刘表买下益州锦帆号和锦帆号上的货物,另外放回文聘手下的士卒,一年之内不进攻襄阳。所谓的青铜司,就是文玘带着的文家人和蒯越的手下。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刘表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但是他无法与袁绍结盟,或者协助刘协做点什么;我们只管在南阳等着刘表北上就可以,也可以集中兵力,去徐州和扬州。” 刘表可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最起码打着的是刘协的旗号,要是刘协非要刘表怎样,那么协议自然失效。刘巴闻言笑道:“刘表也是无奈,明知道是毒药也得吞下去,只是锦帆号上是什么货物?” 法正正在拣一块排骨,头也不抬地说:“锦帆号蒙上牛皮就可以当做战船使用,船上的货物是蜀地的弩箭、盔甲和盾牌,由于这批武器是装备刘表外甥张允一军的,蔡瑁等人都不肯掏钱,我们也算帮着刘表在荆州加强自己的实力。” 益州的商船锦帆号开进港口的那一刻,张允还真的有些感慨,那个皇帝刘辩不简单;战局对于荆州来说是不堪回首,而蔡瑁等人限制刘表自己发展人马,这让刘表很光火,作为刘表的外甥张允也是感觉憋气。刘辩在这场生意上的运作,让刘表喘了口气,张允的那支小型水军总算有了一艘大型战船。 “这个……以后就是我的?” 张允看着商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期待的神色;蒯越理解地点头说道:“当然,我已经和货主谈好了,连同船上的水手和船工都留下。” “那就谢谢了。”只是张允还是闹不明白刘辩为什么这么做:“蒯大人,我还是想不通,刘辩为什么将这么做,难道不怕荆州加强力量,再次威胁南阳?” 蒯越想了想,谨慎道:“如果荆州有一支两万骑兵的话,或许皇上会担心,但是你增加的是水军,保护不了襄阳。” 蒯越的态度一直是这么明显,告诉刘表蒯家只帮着荆州之主,但是皇帝蒯家只认刘辩,除非是刘辩死了。张允微微一愣神,看着跑上船去卸货的手下,感慨良多地长叹道:“于事无补啊!” 蒯越拍拍张允的肩膀:“别那么灰心,一年的时间能做很多事,想一想,邺城的大军一年前在什么地方?” 一年前,刘辩正在处理兖州的乱局,关中同样一片狼藉;现在,麴义已经打到襄阳,就算是皇甫嵩那样的名将,也被李傕、刘备几个后辈逼到了祁山脚下,听说安定郡已经彻底丢掉了,皇甫嵩已经退保武都郡,正在天水、南安两郡与刘备、马腾血战。 锦帆号交易结束的消息传到许昌,刘辩正忙着接见各地的来使,袁术的使者袁嗣、孙策的使者孙贲、吕布的使者侯成、臧霸的使者徐翕、曹操的使者卫兹、张邈的使者边让、李傕的使者李利、公孙瓒的使者李移子和张燕的使者王当等人,都纷纷来到许昌祝贺。 连颜良都成了俘虏,袁绍基本上丧失了与刘辩争雄的实力,这时候没有人拎不清;荀彧、孔融等人负责接待各路使者,基本上弄清楚了各自的来意,李移子等人只是来示好,或者像公孙瓒、张燕那样表示忠心,或者像臧霸那样表示愿意出兵跟随刘辩征战。 真正带着问题来的是袁嗣、卫兹、李利。袁术想要刘辩继续出兵,帮他打回九江郡;而曹操是被曹豹、淳于琼两个家伙逼急了,打算水淹下邳;李傕就是哭穷,想要点钱。 李傕的问题最好解决,刘辩承诺陇右战事结束,雍州设六个榷场,让长安负责和各族羌人的交易;袁术的问题也不是问题,本来与刘表暗地里休战,就是为了全力拿下九江郡,至于拿下九江郡之后,是不是交到袁术手中,完全可以到时候再说。 唯独曹操的建议让刘辩沉默,水淹下邳没问题,问题是在打下下邳以后,那些老百姓怎么办,赈济的钱粮可不是小事,从曹操派卫兹过来,就说明曹操、陈登也在担心这一点。在刘辩的印象中,曹操并不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那么这次提前开口,必定是有所图谋。 刘辩忽然间明白了,曹操就是打算置身事外,把下邳一淹以后什么都不管;以曹操的狡猾自然可以想象到日后的诸多麻烦,所以需要自己来背书。刘辩点点头问:“曹操是打算最后离开徐州?” 刘辩的话,直截了当的进入了主题,卫兹顿时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答道:“皇上,曹将军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说说你们的理由吧!” “是,”卫兹轻咳了一声说道:“徐州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就是陈登那个地头蛇,有的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曹将军毕竟是外来人,攻下下邳后,难免会得罪大批的徐州人……” 刘辩眼中的精光乍起,瞪大了眼睛看着卫兹,他知道以卫兹商人的圆滑,要不是曹操预先交待,卫兹绝对不敢这么说;卫兹也晓得自己唐突,陈登好歹是徐州刺史,怎么轮到自己一个低级别官员来评论。刘辩瞬间恢复了常态,没好气的问道:“曹操的意思是,他只管打下城池,后面怎么赈灾什么都不管了;可是你们想没想过,你们怎么往广陵打,沿途抢劫,还是去盗墓筹款?” 卫兹吓了一跳,曹操那边确实是有这个想法,可是刘辩怎么会知道;要知道这样晦涩的设想,曹操连徐庶和郑泰都没有说,只是在自己很小的心腹圈子里透露过两句。卫兹猜不到真相,可明白这个时候不好隐瞒,刘辩作为曹操真正的大靠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卫兹开口说道:“那都是下面那些大脑简单家伙胡说,曹将军怎么会允许做这件事;只是徐州有刺史,我们要是参与赈灾,有些事不好说。” “可是徐州的百姓不满,总要有个交待,总不能叫陈登背黑锅吧?”刘辩不禁有些不满的说道,在刘辩的下意识之中,最好是曹操手下哪个出来承担;卫兹听懂了刘辩的意思,苦笑一声,双手一摊委屈地说道:“曹将军手下没有那么有分量的人。” 刘辩听了也是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曹操竟然有这样的决心,显然与陈登相处得有些不快,看来之前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到了该抉择的时候了。刘辩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开口问道:“准备把决堤的功劳交给谁?” 卫兹一看就知道刘辩打得是什么主意,肯定地说:“去办这件事的是曹邵。” “曹真的父亲?”刘辩随口一句话让卫兹不禁动容,曹邵虽然是曹操的族人,但并不是什么特别有能力的人,职务也低;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刘辩随口都能说出曹邵儿子曹真的名字,刘辩的能量真的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难怪曹操说刘辩是一个巨大的金矿。卫兹顿时不淡定了:“皇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可随意损失将领啊。” 卫兹的话让刘辩彻底无语了,老子什么时候要杀人了?刘辩挥了挥手说:“朕不会随意杀人,尤其是下面为朕出力的人,我说的背黑锅就是走走过场,让曹操将曹邵撤职,调到南阳沮授帐下听用。” 卫兹顿时心神一松,想想也是,刘辩不是轻易杀人的人;卫兹缓缓的说道:“就按皇上说的做,只是后面我军如何行动?” 刘辩最擅长的就是布局,曹操和卫兹的心思又岂能瞒过他,不过也正由此可以看出,曹操不想离开徐州;刘辩微微一笑,说道:“徐州的情况特殊,一旦被我军收复,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朕的意思是你们继续往南打,收复广陵郡全境后,和袁术、吕布一起进攻九江郡。” 卫兹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毕竟曹操有了一个理直气壮离开徐州的理由,军粮什么就算徐州不愿意,尚书台也会安排。卫兹告辞出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荀汪一个人坐在外面喝茶,卫兹急忙走过去:“荀家主,好久不见。” 卫兹与荀汪做过生意,只是现在因为曹操和荀彧两人之间微妙的身份关系,卫兹这次来许昌没有去拜访荀汪,现在见到,正好弥补一下;荀汪笑道:“卫兹,听说你在曹操那边很得意?跟对人很重要。” 卫兹原先是张邈的手下,自然懂荀汪的意思:“荀家主,曹将军早就想和你这边做做生意。” “我和曹家这两年一直在做生意,不过是曹嵩和曹德做,马上要成立一个豫州商号,曹德会来许昌,你要是不急着走,可以与曹德见一面。”荀汪的话不温不火,传递给卫兹一个信息,曹家另外有负责生意的嫡子,你卫兹代替不了曹家。卫兹一愣,他确实没有听曹操等人说起过,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办,敷衍两句匆匆离去。 荀汪笑着摇摇头,跟着郗虑走进了御书房,荀汪来找刘辩,是为了豫州商号的在许昌成立的事,荀汪不得不过问,这个盘子复杂的程度,让荀汪的内心非常担心。 荀家毕竟不是商业巨擘,那些依附于荀家的商贾,也可以依附于其他豪门;最为微妙的是,这次连一向不涉及商业的陈家都表示了兴趣,这让荀汪有苦说不出来,做生意多少是有些技巧的,还需要投资,陈家要是拿不出钱来,总不能让陈家卖田地卖祖产吧,荀汪只能向刘辩讨教,到底该怎么办? “皇上,你看,这个商号如何操作是好?”荀汪说完大致的情况,自己也觉得前景并不是太乐观;刘辩惬意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说:“师叔,你忘了,刘家也是豫州的一份子,陈王和阳翟长公主可以参加商号;至于陈家,陈纪应该只是出面做个样子,真正有兴趣的是陈群,他也不是真的想做生意,或许只是想找个跳板,这样吧,我征辟陈群为豫州刺史府从事。” “那么水会很浑。”荀汪表情有些严肃,他担心刘辩和陈家都是另有打算,到时候一帮真正想做生意繁荣豫州的人就会掉到坑里;荀汪发现刘辩皱起了眉头,这让他有些好奇。刘辩的表现似乎是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拿不住主意的问题,良久,刘辩才开口道:“师叔,荀家、曹家、阳翟长公主三家单独掌握工坊如何?你们各持三成股份,华佗持一层股份,刺绣坊由阳翟长公主派人管理,瓷器坊荀家管理,染坊曹家管理。” “染坊我懂,现在颍川、长社的几家小染坊听说正在合并,原来是皇上的安排。只是刺绣坊和瓷器坊真的能办起来吗?”荀汪想不出来,刘辩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刘辩当场就做了保证:“师叔,这件事我的商号一直在操作,只不过是分一部分人手给你们。” “这是好事啊!那我们就要开始收购蚕丝了。”荀汪立即明白刘辩的意思,北方虽然也有蚕丝,但是要是和南方比起来,产量不够大,品质也不够好,再加上工匠水平的差异,原先多少人都失败了。 “师叔,你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是目标要放在明年。” 刘辩说了自己的一个判断,许昌这边的动作不会没引起吴郡那边的主意,吴郡人可以不在乎袁绍的死活,但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吃饭的本钱受到损失,所以各方面的拦截和反制手段是必然的,甚至会在北方刺绣刚出来的时候来一场打压。 要应付这样的场面,与其在还没有成型的刺绣坊下功夫,不如豫州商号直接向各家士族购买成品;豫州就在扬州边上,两边豪门士族联姻不断,恐怕很多从南方来的小姐和陪嫁丫鬟就是刺绣高手,只要价钱合适,双方就可以合作。假如荀汪的脸面够大,也可以请这些人家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要是给这些女人个人,她们家里未必同意;要是不给那些女人自己,她们又未必有兴趣出来做事。”荀汪被刘辩的说法吓了一跳,深深觉得不可思议,他比刘辩清楚,很多高手都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大汉的女子虽然放得开,但是家里的地位还是差了些。 刘辩听了这个理由,笑了笑说:“我姑姑就是女人,你要不方便,就让我姑姑去烦这个神,我想他肯定有办法;其实华佗的医院就有许多女人,譬如荀采,现在已经能够单独给人看病,还能做几种小手术。” 荀汪忍不住叹气,原本他们是希望荀表跟着刘辩,荀采只是去邺城散散心,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可是现在,唉,荀汪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皇上,能不能放过荀表?” 刘辩同样叹气道:“师叔,我也不想怎样,还是等见到荀表再说,我把他交给你们处理。” “多谢皇上。” 刘辩能够网开一面,荀汪心神稍定,心思回到生意上问:“豫州商号的其他人会不会认为我们三家太贪婪了?” 刘辩笑了起来:“这些工坊是我让出去的,我让给谁,别人管不了;师叔,那些人是冲着豫州商号可能有的特权来,未必在乎生意本身,最起码不会把各自原先的生意放进来。师叔你只是牵头人,不是老大,管不了他们的生意,也保证不了他们的发财。” 荀汪又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多。 第166章 愿者上钩 “荀家主,许昌的外地商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仗着并州商号撑腰,是有恃无恐,太可恨了!” “你想怎样,吓住那些贪婪的商人?” 荀汪前一天已经去见过刘辩,问过类似的问题;刘辩当着荀彧、孔融、祢衡的面做了回答:“只要有利益,商人就会趋之若鹜;要是十倍利百倍利,杀人放火颠覆江山都会去做。许昌就要这样的效果,让那些商人去影响江东和荆州的局面。” 刘辩告诉荀汪,已经有人答应从吴郡邀请刺绣工匠过来,还有人答应从江陵运大米过来;荀汪作为一个名士,对于商人的贪婪,还是非常反感的,但是能解决他先前提出的难题,让荀家在颍川郡保住原来的威望,荀汪只能接受刘辩的论调拭目以待。 但是作为刘辩的心腹,荀彧当时的看法更加让荀汪恼火:“叔叔,你没去过并州,因为把商人当做平民,他们出入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部落,可以起很大的作用。” 荀彧是故意说了一半,他岂能不知道那些商人的心思,很多商人是两边倒消息,从中谋取最大的好处;但是朝廷需要这样的假象,大批青铜司和并州刺史府的细作就混在这些商人中,游走在塞北,把一个又一个情报送回并州,送回邺城。 “荀彧,你怎么能这么看?”荀汪当时有些愤怒,作为荀家的家主,不可能看着荀彧这样还能流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最后是孔融给了荀汪一击:“荀汪,非要讲透了就没意思了,那是在打我们自己的脸,能往返许昌的南方商人,有几个是没有背景的?许昌的大商人,又有几个是靠自己做生意的?” 荀汪说不出话来,那些没背景的商人想要往返,只能是买通两边的哨所,要不然十有八九被当做细作处置来了;而颍川的商人背后,同样是一家家豪门,就像此刻一屋子的名士,却偏偏谈论的是生意。只不过现在荀汪面对陈纪等人,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懒得说了。 “荀汪,这样的情况下,颍川的商人怎么活……”房间里的声音把荀汪拉回了现实,陈纪口气有些不悦道:“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颍川的商界与我们是一体,面对其他商人的竞争,我们不能忽视!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陈纪可是典型的君子,忽然间对做生意有了这么大的兴趣和急迫感,打死荀汪也不会相信;荀汪更愿意相信陈纪另有目的,包括今天这些人来拜访自己,都是有着想要欺骗自己的目的。荀汪看了一眼陈纪说:“要说做生意,你是皇上的对手吗?皇上才是大汉商场上最有话语权的一方,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皇上的存在!我们要找到问题的关键!” “关键?”陈纪怀疑地看着荀汪。 陈纪出面,是看在颍川士族的大势上,而不是真的对生意有兴趣;陈纪想要的就是荀家去和刘辩要更多的东西,然后让颍川的各家落点好处,这样在以后的问题上,颍川士族才可能继续抱团,否则的话,迟早是四分五裂。对于荀汪的问题,陈纪没想过,也不认为是自己的事。 荀汪和陈纪不一样,他是真的打点过很多生意,有着几十年商海沉浮的经验。从骨子里,荀汪就是一个商人,商场上的领悟不亚于家传的经学;荀汪点头说:“皇上有足够的底蕴和气度,只要有机会,是不会介意分给其他人一点,但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的。” 三座工坊的事迟早会传出去,荀汪现在就开始一点点给身边的人一个心理适应的过程;两边的人一阵唏嘘,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将来在算计,还是不满于刘辩和荀汪的这个态度,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这让准备继续试压的陈纪很为难。 作为颍川四家之一的大人物,陈纪还是想面子和里子都要,非要和荀汪撕破脸来扯,那可是丢了自己的面子,陈家的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偏偏身边这帮家伙,明明是想要好处,却什么都不愿意做,难道一个个不知道,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陈纪身心俱疲的看着眼前的荀汪,从某个角度看待荀汪的这个说法,荀汪没有错。但要是这样,颍川人不就变成变相的乞讨了吗?这不是他们想要的,颍川人想的是虎口夺食,要将原本属于刘辩的利益,一点点的分出来了。更让陈纪担心的是,要是荀家不管,刘辩这样的拥有话语权的对手,会让人防不胜防:“荀汪,你说说,皇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表面上看是为了逐利,但实际上,这不是皇上的目的。”荀汪莞尔一笑,丝毫没有把陈纪的紧张放在心上:“皇上的目的就是撬动江东和荆州的局面,让他们自相残杀。” 陈纪冷笑道:“可能吗?” 荀汪丝毫没打算说服陈纪的意思:“高手出招,杀人于无形;在利益面前,谁会认为自己应该退让?袁绍、刘表都是外来户,当地的士族支持他们都是有限度的,出点血没关系,要是伤筋动骨,恐怕就不好玩了。” “能否说具体点?”陈纪相信荀汪的判断,为什么荀汪和自己会默许荀表那些人投奔袁绍,不就是认为刘辩想要打败袁绍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想要保全一下几家的实力。只是刘辩这边的谋士歹毒,猛将如云,竟然不到一个月就让袁绍和刘表全线崩溃,颍川豪门领头做的一个备案成了笑柄。 荀汪自信满满的说道:“我认为,士族在江东拥有不容置疑的地位,想要巨大的利益,这才是他们的软肋!皇上要对袁绍那边下手,走的就是这条路。” “笑话,实力强大,难道错了?”陈纪忍不住数落,陈群拽了拽父亲,父亲陈纪确实不是一个谋士的料,总是把道德什么放在心上;其实财帛动人心,刘辩只要给江东士族更大的好处,还有几个人会愿意跟在袁绍后面混? 管家从外面走进来禀告:“老爷,荀棐少爷和转运使张礼来了。” 荀棐现在是许昌的射声校尉,三千人的许昌射声营就驻扎在城外,是拱卫许昌的常规兵力之一;荀汪晓得两个人一起来肯定有事,连忙吩咐:“有请。” 张礼也是颍川本地人,荀彧的好友;进来看见陈纪父子,笑着说道:“陈群,听说你又拒绝了皇上的征辟,说说看,你到底是想从军,还是放一任县令?” 陈群的反应不慢:“怎么了,皇上提起这件事了?” 张礼点头说:“皇上是怕你耽误了年华,现在汝南那边缺人,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也可以去毛遂自荐。” 陈纪冷笑道:“张礼,做了转运使,说话的口气可就是不一样了?” 张礼客客气气地说道:“我是希望大家开开心心的,现在袁绍败局已定,只是在拖延时间,颍川要不接着许昌这个机会,一旦皇上花大力气去安置徐州和扬州那边,许昌的重要性就会下降。” 身为转运使,张礼自然是希望大家伙帮着他,能够顺顺利利地完成各项转运的物资;陈纪第一个摇头说:“多年战乱,豫州已经疲惫不堪,颍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财力物力;我看,还需要朝廷的帮助。” “是啊,是啊,我们为了大汉付出良多……” 不少人跟在后面起哄,张礼暗笑,颍川郡一直是在袁术、刘岱的管辖下,豫州更是令出多头,有多少人为刘辩出过力?只是张礼不打算大家撕破脸,摆摆手说:“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所以转运司的物资转运生意全凭自愿,真要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 荀汪不得不问话:“什么生意?” 张礼解释说:“转运司的物资转运,并不是每一笔物资都征调民夫,尤其是平时,大部分的转运都是委派给商号,并州商号、渤海商号、河东商号等等,其实接的就是转运司的业务。” 陈群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结账顺利吗?” 荀棐笑道:“非常顺利,转运司和并州商号用的是另一套结算方式,很容易看清楚账目。五叔,我打算辞去射声校尉,出任荆州转运使。” 啊,荀汪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尚书令马日磾留在了邺城,许昌的尚书台就是荀彧说了算,这样的情况下,荀棐再在许昌领兵,就算刘辩不在乎,可是在外人眼里也过于扎眼。只是荀棐的三千精兵都是出自荀家的私兵,这么放弃太过可惜,荀汪问道:“射声营怎么办?” 荀棐答道:“南射声营取消了,荀衍出任监军校尉,一起带去邺城。” 荀衍是荀彧的三哥,荀汪点点头说:“也好。” 陈群听着,心里是有些羡慕,刘辩对荀家的信任是没得比了,即便是出了荀表这档子事,刘辩还是没有在乎;陈群起身拱手道:“看来两位大人是找荀家主有事,我等就不打扰了。” 陈纪也反应过来:“荀汪,有些事以后再说。” “好。”荀汪一口答应,笑吟吟地看着房间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告辞,荀棐送到院子外,管家送到了大门口;荀棐回来坐下的时候,荀汪正叹着气对张礼说:“不知道陈纪最近犯什么糊涂,跟着这帮人胡闹;张礼,皇上打算怎么办?” 张礼微微一笑说:“阳翟长公主和曹嵩明天就能到许昌了,皇上已经赐了长公主一座宅子,曹德也购置了颍北街原来唐衡的宅子作为曹府。” 阳翟长公主刘脩是刘辩的姑姑,大老远搬来许昌,赏赐宅子是应该的;但是曹德的作法就耐人寻味了,荀汪都忍不住笑道:“唐家缺钱?还是故意在打点曹操?” 张礼淡定地说:“一桩买卖罢了,皇上让我带一个口信,查到刺杀刘岱的凶手了,估计现在满宠已经开始抓捕行动了。” 许昌县衙里,许昌令满宠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看着对面挺身肃立的钟演,眼神闪烁一缕寒光说:“没想到凶手是这个人,州吏万潜,刘岱的老部下,也是刺杀刘岱的凶手;找了这么久,这家伙还是没有逃出我们的手心!” 钟演也是心情很好,不挖出这个人,钟演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刘岱;现在终于大功告成了,不管能不能给万潜后面的力量造成重创,最起码不会让刘辩对自己这些人产生不好的印象。钟演坐下,露出些许笑容说道:“满大人,你打算怎么询问万潜?” 满宠的心情也很是舒畅,这一次的行动是他亲手布置的,是从几个士卒闲聊发现了线索,现场丢弃的弩上有个缺口,与士卒们说的万潜一次打猎的时候留下的缺口差不多;满宠因此安排了跟踪,一直没有所获,直到前两天发现了一名来和万潜接头的男子。 那名男子在被包围的时候自杀了,这已经不需要任何证据,满宠上报赵商,直接在太守府抓了万潜;查抄万潜家的时候,发现了万潜搜集的情报和与袁绍那边来往的书信。 万潜是一个人独居,一家老小都在兖州,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住秘密,竟然连一个佣人都没有;面对这样的结果,满宠只能承认自己锈掉了,天天自诩是寒士,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靠下人服侍,哪像万潜如此勤勉。 按照赵商的设计,来查抄的人都说自己是万潜的同事,因为万潜被朝廷派到关中出差,所以住过来替万潜看房子。满宠欣赏赵商的这个思路,决定留下这个诱饵,其实就是在等待某个联系人出现。 青铜司对万潜的审问即将开始,借着这个由头,钟演等参加破案的人尽数被留下县衙和太守府,钟演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人。钟演心知肚明,这个特殊的待遇其实就是一次试探,索性与满宠寸步不离;好在满宠看上去呆板,但是阅历丰富,真谈起话来并不乏味。 满宠微笑着说:“不是我,是赵大人,你我过上一个时辰,去向赵大人汇报城内治安的事,便可以参与这件事了。” 两人到达的时候,一份审讯记录已经放在赵商的案头;看见是满宠和钟演进来,赵商笑着说道:“看来有些人是真着急了,迫不及待的要对刘岱下手,就是想掌握颍川郡的军权,重现汝南、陈国的那一幕。” 满宠笑着说道:“万潜一个吏员,还是兖州人,就算刘岱死了,他也做不了这件事。” 赵商放低了声音,略显尴尬地说道:“万潜的供词还有一份,已经派人送到皇上那边了。” 满宠哈哈一笑,钟演却背后发凉,万潜绝对是一个高手,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招供,青铜司审问人的手法果真不得了;最要命的是另外一份口供,钟演就是用脚想,也能想到万潜只负责杀人,真正能接管刘岱人马的人屈指可数,这其中就包括自己,但愿那家伙不是胡乱咬人的疯狗。 瞧出钟演的担心,赵商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这一次的确是袁绍那边派出了大批高手,就连袁家的供奉,号称青牛师的封君达都到了陈国;这家伙算是辜负了袁隗对他的厚望,没有去跟随袁术,而是选择了袁绍。颍川郡这边,袁绍没敢做主,而是希望本地的豪门与他们合作,万潜的供词里没有钟家。” 对于赵商的说法,满宠心中一直是有些疑惑的,万潜如此快地招供本身就不合理,供词的可行度并不高;赵商不会想不到这些,而赵商没有去追究,而是直接向皇上汇报?满宠被自己的结论吓一跳,皇上那边还有布局;满宠问道:“赵大人,皇上会怎么做?” 看到满宠小心翼翼的样子,赵商心中一阵好笑,打趣道:“有的秘密你们是无法知道的,万潜没有下线,上线是东郡的一个皮货商龚一郎。龚一郎在东郡的生意做的不小,一直给刘岱提供各种兽皮,往来于许昌与东郡之间,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刘岱遇刺前两天,龚一郎到达许昌,在刘岱死后的第二天离开。” 钟演脑后顿时泛起一丝凉意,青铜司的调查手段真是周密,这才多长时间,就把这些调查清楚;满宠冷声问道:“赵大人,要如何对付龚一郎?” “兖州的许汜会去办的,那家伙就是一个卧底出身,比我还清楚那样人的心态。”赵商对此也早就有安排,这时候快马都已经出城,送消息去邺城和东郡;满宠心中一松,满宠就是从兖州调来颍川郡的,自然晓得许汜的大名,那个许汜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就是官职比许汜更高的薛兰等人,对许汜都是心存顾忌。 钟演关心的是自己何时能自由,着重地追问道:“赵大人,还准备在万潜家钓鱼吗?” “当然,我们虽然不是姜子牙,还还是欢迎愿者上钩的。” 第167章 伴虎 满宠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按照万潜的交代,应该除了龚一郎,没有人来找万潜。” 赵商眉头微皱道:“追查这件事情还要费些周折,不过龚一郎要是在东郡被杀,会不会有人来与万潜接洽,或者来调查万潜。毕竟万潜在这个时候去关中,还是很让人起疑心的,所以我安排了一个人顶着万潜的名字去了长安,沿途的驿站和店铺会留下万潜的名字,但愿能瞒过对方。” 没几天东郡就传来消息,龚一郎在抓捕的过程中拒捕被杀,许汜查到了龚一郎的三本账本,陈宫、薛兰随即展开搜捕,先后抓了二十多个,甄别完还有七人,被许汜送来了许昌。满宠因此有幸,与赵商、许汜一起去见了刘辩,刘辩翻看着账本,轻声问道:“龚一郎住的地方在哪里?” 许汜上前一步,报告道:“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巷口,叫祥乐巷,四通八达,那个宅子里住着五个人,证物是在地窖下面发现的;账本的牵连面很广,涉及到豫州和兖州多地,另外账本中还有很多无法看懂的地方,我们对龚一郎的家人和伙计审问过了,都说是龚一郎做的标识,他们也看不懂。” 刘辩知道许汜和满宠的能力,严肃地说道:“我会安排人研究账本,你们一定要做好行动前的准备工作,绝不会出半点疏漏!” 满宠等人心头一紧,显然刘辩对于破译账本有着足够的信心,也没打算放过那些人;三人答应一声,各自回去准备,许汜带来的一些人手,正好补充许昌青铜司的力量。 刘辩把账本交给了郗虑和并州商号的几位账房先生,顺便在旁边看着他们讨论,只是那些带有标识的二十二笔账目确实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账房先生核算了三遍,这些账目都是在流水账和累计账目外的,二十二笔账目彼此也没有关联;郗虑和刘辩不约而同地得出了结论,那些账目是假的,另有玄机。 刘辩按照看过的小说给了两个提示,一个就是这些数字指的是页码、行数、字;另外一种就是最简单的密码,对应着某一段文字。许汜被叫了回来,得知龚一郎家中没有书籍,刘辩只能把宝押在三本账目上,让郗虑和许汜对应账目中的每一段文字试试。 一伙人忙到了深夜,郗虑那边终于有了发现,实际上就是三段话,二十二个字;东郡云来客栈王、许县颍水酒肆钱,陈留老谈家杂货铺。刘辩当场定调:“赵商负责审问,万潜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颍水酒肆;满宠找个理由,把这个酒肆的人弄到县衙去,通知东郡查抄云来客栈,告诉张邈,老谈家杂货铺是袁绍的暗桩。” 第二天,满宠和许汜安排了几个军卒到颍水酒肆喝酒,叮嘱带队的什长邓铜,一定要喝醉了再找理由闹事;邓铜是黄巾军出身,被赵商挑选,从徐州带到邺城,又带到许昌。邓铜满不在乎地说:“不需要什么理由,进去逮着好酒好菜使劲地店,喝完酒不付帐,伙计要是不依,就直接把酒肆砸了,然后你们就过来抓人。” 满宠一拍脑门,是啊,自己犯糊涂了,这些悍卒要是连闹事都不会还不成了笑话;满宠没好气地挥挥手说:“你们去吧。” 邓铜等人的表现堪称完美,先是把酒肆砸了,伙计和掌柜的全部打伤,接着和赶来的巡逻士兵又打了一架,没有丝毫痕迹地把满宠惊动了,带着一队人马来,把一帮酒鬼全部抓走了。邓铜借着和满宠吵闹的机会,告诉满宠,记账的那个伙计是个好手。 满宠不动声色地把邓铜训斥了两句,让人把这家伙押走,随即带着人进入酒肆,让跟来的士卒把店里的人都带去军营找郎中治伤;掌柜的被邓铜打破了头,血在不停地淌,还是坚持不肯去,跟来的亭长怒斥道:“钱掌柜,这是大老爷爱民如子,别不知好歹,嗯,记账的小丁伤势还好,留他在家中看店,你总放心了吧。” 钱掌柜和三个伙计去了军营治伤,许汜在那里等着,满宠不再烦神,而是环视酒肆,发怒道:“这几个混账,把人家好端端的酒肆弄成什么样子了,来人,计算损失,要那些混账配给钱掌柜,赔不出来,就把他们发配到敦煌去。” 小丁正要阻拦,已经被一名吏员拦住,开始询问过程;小丁眼睁睁地看着五名士卒走向后厨和后院,忍不住拨开吏员直接冲进后院,结果在拐角的地方被一闷棍打晕。 满宠示意吏员拦住亭长,自己快步走到后院,青铜司的什长马玉指了指楼上说:“满大人,估计酒肆所有人都是,上面的房间里摆放着武器,弓箭竟然有五副。” 弓箭可不是一般的刀剑,不仅价格不菲,太平年间甚至不允许一般老百姓持有;满宠快步上楼,走进房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到了某个办事房,兵器和箱子的摆放和整个房间的格局都显得带有杀气,与楼下酒肆的氛围完全相反。满宠打开一个个箱子,竟然看到了黄边纸写的卷宗,满宠好奇地看了起来,都是在描述许县的情况。 一个酒肆做出这样的举动,最合理的答案就是图谋不轨,满宠示意马玉控制酒肆;小丁被当作伤势复发,扔上了外面的驴车,拖向军营。满宠仔细地查看着酒肆的情况,还发现了黄金和魏卒令,满宠把魏卒令塞进自己的袖子,吩咐马玉等人继续检查,匆匆跑到行宫。 满宠从酒肆出发的时候,刘辩正在会见一个不速之客,何袭人派来的不速之客,一个看起来有点萎靡的中年人,头发梳得很整齐,眼睛看上去很睿智,只是身上很干净的长衫上面打着补丁,在刘辩眼里显得有些刺眼,来人望着刘辩问:“不认识我了?” 刘辩没好气地说:“何其春,你偷偷地去见了何袭人,偷偷来了许昌,都不到我面前露一下脸,还需要我认识吗?。” 刘辩当然认识这个中年人,何进家的私塾先生,也姓何,叫何其春;不过何其春与何进没有一点关系,何进是南阳人,而何其春是上党人,郗虑已经问过何其春的来意和经历,何袭人来许昌,何其春就跟来了,都是跟着阳翟长公主过来的。 何其春笑了笑说:“皇上,小姐有点误会,我与你见面不方便,如果耽误了何家的事,会被人认为我吃里扒外。” 从两人前面的对话中,郗虑就能断定何其春与刘辩的关系不错,这个节骨眼过来,何其春必定是带着特殊的使命;刘辩同样心存疑虑,与何其春不是认识一天两天,自然晓得这家伙与自己一样不甘心于寂寞,要是论阴险毒辣,更胜自己一筹。 不过这里是刘辩的主场,刘辩也不是当年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刘辩没有可担忧的,微笑着问道:“原来如此,这次是要回南阳,路过?” 刚才自己交待得够清楚了,刘辩这是明知故问;何其春无奈地摇着头说:“皇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再路过,也到不了你许昌;是小姐想定居许昌,我只能舍命陪君子。。” 刘辩盯着眼前的何其春,哪怕他刘辩不是什么饱学之士,可仍然明白何其春说的是弦外之音,在看似退后一步的同时在掩饰着一种更深沉的态度。郗虑发出一阵嘲笑:“如果不说些皇上喜欢的事,你肯定会被冷落的。何先生,我相信你确实是个出色的人,但是何袭人那边未必需要你这样的人。” 何其春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胸有成竹地说:“当初董卓之所以能在洛阳站稳脚跟,除了自身实力雄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董卓的旧部基本上都没进入中枢,获得了太原王氏和弘农杨家的认可,两家的代表人物王允担任着尚书、杨彪担任着司隶校尉。 皇上你想过没有,董卓能到这一步,主要还是因为先帝造成的,没有人喜欢嚣张跋扈的臣子,也没有会对近在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恐怕从大将军何进想要更大的权力以后,汉灵帝就动用了杀心;只是场面太大,到最后,汉灵帝与何进都控制不住局面,才被董卓讨了一个巧。 小姐为此也遭了不少的罪,何九韬那个家伙现在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现在来许昌,就是希望皇上多多劝导。哦,臣来是报信的,唐姬被太后杀了。” 啊,这么寸?刘辩在瞬间就想明白了,何太后是怕自己心软,最后放过了唐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直接替自己开始动手;这个消息对于刘辩来说,有点悲哀,更多的是无奈。 对于何袭人来说,肯定是好消息,哪怕她何袭人晓得自己接替唐姬的位置,最起码可以来恶心恶心自己。击败袁绍一战让刘辩的视野更加开阔,对于何袭人与何其春这样的小心思,刘辩也是无语了;刘辩毫不在乎地笑笑:“你以为何袭人能像过去那样得宠?” 何其春缓缓地说:“韩遂的军队是一支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在适当的时候能起到大作用,还有并州的军队和匈奴五部;这些人其实都和何家有联系,现在是小姐在与他们协商。” 刘辩和郗虑都有些动容,何袭人要是在凉州真的有这么大能量,帮助皇甫嵩翻盘也不是不可能。何其春以为刘辩被吓住,很满意自己制造出的效果,对于刘辩来说,分享秘密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推脱的可能;何其春没想到刘辩不在意:“荒唐,何先生,何袭人要是能传檄而定,又何必要你出面来找我;既然唐姬死了,何袭人的事,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摆平,你只能是失望了。” 何其春瞅着刘辩,面色平常地说:“你看上去并不是这么果断的人,一个喜欢用智谋的人,有时候缺少的就是果断……你反其道行之,就说明你不安心,在心中试图说服自己;还是认为,只有死人才会不折不扣地保守住消息,想杀了我?” “你,不值得污了我的手。”刘辩看了一眼何其春,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同不相与谋,你在这里不会受欢迎,看在曾经在路边的摊子一起喝酒的份上,你可以走了。” 刘辩在史道人家里的时候,何进就是派何其春隔三差五地来看看刘辩,两人在外面单独吃点东西喝点酒,算是不错的交情;刘辩明白,眼前的何其春并不是最终能做主的人,何其春只是那些大人物摆在外面的招牌,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舍弃的。 刘辩不会拿自己去赌,不管何袭人能不能洗心革面了,但凡敢参与这一类事情的,无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何其春也不打算折腾下去,明确地说:“皇上,颍川太守如何?” 刘辩微微一笑说:“这就是你想要的职务,你是比赵商厉害,还是能盖住颍川的豪门?我对其他事没什么兴趣,只想快快乐乐地生活,我只对钱感兴趣。” 何其春知道刘辩的经济条件,刘辩现在不缺钱,何其春对视着刘辩的眼睛说:“我们不是做卧底,谁都知道一个二五仔会是什么下场,更何况当今的局势虽然谁也说不清楚,但是皇上的赢面最大。我只能说,我们想攀附。” “没有人能把要官的话题说得这么脱俗,我现在有点明白何袭人为什么选中你,因为你的死不要脸;可是既然攀附,就不要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低调。”刘辩似乎没有听出何其春话里的味道,笑着颔首说:“我喜欢敞亮的人,可是何袭人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是,走吧。” 何其春告诉自己,兴许刘辩只是在故作姿态讨价还价;何其春放低姿态说:“皇上,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一片心意。” 有些话真的是不能挑明,何其春说的是实话,刘辩听了却很不舒服,冷冷地说:“何其春,你应该清楚,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改变的事情。” 何其春长长叹出一口气说:“说实话,皇上,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一直幻想着布衣傲王侯,后来才发现,那个虚幻的梦想实际上只是自己的一点小情绪。前面的话皇上你就当没有听过,我这就回去禀告。” 何其春走后,郗虑跟着叹了一口气:“何家的人怨气都这么重?” “别拽了,你这话有偏见,也招人恨。”刘辩没好气地提醒了一句,郗虑干笑道:“一时疏忽,一时疏忽。” 满宠一进屋就发现刘辩的情绪似乎很不错,郗虑笑着问道:“满大人,有收获?” “是啊!”满宠笑着回答,却不说什么收获,郗虑只能笑着摇摇头出去,王越闪了进来;满宠这时才开口说道:“皇上,何其人不是袁绍的人,是六国盟的人。” 满宠没有多废话,就将魏卒令直接拿了出来:“我不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的?” “这是六国盟的令牌,魏卒令。”刘辩没有任何隐瞒,将全部的经过和盘托出,刘辩知道,以满宠的能量,很多问题是会在后面的审问中一一浮出水面,那些事情都瞒不住他的。满宠哦了一声说:“那么小丁的身份是不是不重要了?” 刘辩笑着说道:“这要看你们审讯的结果。” 满宠看着刘辩年轻而真诚的面容,点头说道:“对付犯人,我自然是责无旁贷。” 刘辩也没有多客气,直接拿一份档案材料交到了满宠面前:“满宠,这就是你的不是,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何袭人与何其春也需要注意。” 满宠将材料打开之后仔细查看了一遍,笑着说道:“没有问题,我会马上发动人寻找他们的行踪和落脚点。” 刘辩看得出来,满宠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只要满宠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听到刘辩的话,满宠不觉有些迟疑,他不确定的问道:“皇上在担心什么?” “很简单,听说他们是跟着阳翟长公主过来的,现在许昌想要安置下来不容易,我担心他们想要住下来不容易。”刘辩解释着说道,他知道何袭人的目的不单纯,但是以满宠的势力,一间宅院总是会有办法的。 “皇上真是精明,”满宠笑着说道,他仔细想了想说:“不过还有一点我不懂,既然皇上晓得六国的秘密,似乎并不打算让人追查下去。” 刘辩一听,想了半天,开口说道:“追下去又如何?朕是皇帝,不想在某件事上浪费时间,也不想手下人无缘无故的出事。” 刘辩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满宠毕竟是才到身边的人,就算能力再好,刘辩也不敢毫无保留地表态;满宠是彻底懂了,刘辩现在就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刘辩还有青铜司,还有一批从未露面的人,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啊。 第168章 执手相看 满宠的动作很大,让颍川士族都心中窝了一把火;只是这件事关系到名士太守刘岱的真凶,因此没有跳出来,任凭满宠在许昌四处折腾。阳翟长公主刘脩和驸马耿俱罗就在这个时候搬到了许昌,来的第二天就召开了一个宴会,就是刘辩也抽出时间去赴宴。 刘辩到了公主府才发现,刘脩竟然从邺城带来了一大批美女,蔡文姬、甄宓、杨彪的妹妹杨箐、耿俱罗的侄女耿云燕等等,一共十五个人;加上许昌本地的大家闺秀,放眼望去,足足有三四十人。有佳人出现,必然少不了才子陪伴,出现在公主府的年轻俊彦就更多,还有一大批吃瓜的看客正在和耿俱罗在一起喝酒聊天,笑声传得很远。 让刘辩措手不及的是,蔡文姬见面就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皇上,自从你到邺城以后,年年都在打仗,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你是想通过这个来敛财,让你的那些手下为了利益,和你抱成一团?刘协他们真的不能挽回吗?” 要是蔡文姬的这些话,是和刘辩两人在另一个场合谈起来,刘辩绝对把蔡文姬奉为知己,甚至看在蔡邕的面子上,点拨蔡文姬几句;但是在阳翟长公主府说出来,旁边还有这么多居心叵测的听众,哪怕刘辩正是动着这个心思,也什么都不能承认,尤其是承认自己利用利益引导着众人去朝着他的那个目标而去。 那样太没有面子,会丢了自己和一大批人的脸,下面的那些官员可是要脸的人,有些事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说的;现在从实力上来讲,刘辩就像是兽中之王老虎,而袁绍,刘协,刘表,皇甫嵩就像是不同乱山岗上的野狼,逮住机会就会和老虎争食物的一个角色。 刘辩手下的人同样是野心勃勃,有的人是为名,有的人是为利,反正跟着刘辩,就是为了有一个喝酒吃肉的前程;而花园里远远地呆在各个角落里的商人反而要简单一点,这些人没有太大的愿望,只是想跟在后面喝一口汤。蔡文姬难道是故意在调拨?刘辩一时无法确定。 好在刘辩一直没有吃独食的打算,否则现在就会特别尴尬,从刘辩的内心来讲,相对于正在陇右表演绝唱的皇甫嵩,一头缩回九江郡的袁绍更加让刘辩忌惮,江东的整体实力放在那里,黄发碧眼的孙权一度依靠那里与曹操对峙几十年。袁绍的影响力可是远远超过了孙权,刘辩有必胜的信心,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江东天然的地理优势,以及江东士族的人才辈出,让刘辩有所不安;不过刘辩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看的比普通人更远,更有战略上的眼光。刘辩清楚知道,许昌的局势但时间内无法逆转,要是强行去做的话,会让刘脩等人蒙受巨大的损失,与其如此,还不如退一步;至于如何退让,他还需要看到刘脩的态度。 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刘辩至少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处理方向,他抬头看了一眼蔡文姬说道:“刘协和皇甫嵩想要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那是不行的。” “皇上的意思是?” “我欢迎他们来洛阳、来许昌,一个人来,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心愿。” 虽然蔡文姬不明白,刘辩为什么后退了一步,虽然这一步没有效果;但是作为女人,蔡文姬还是察觉到刘辩的部分想法,不过蔡文姬无所谓,自己也就是随口说了两句。反倒是作为主人的刘脩颇感压力,刘脩离开邺城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很想在刘辩这边求证,她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刘脩微笑着把侄儿刘辩单独请到凉亭问:“皇上,你在南方取得了骄人的战绩,是否打算退兵?” 至少从刘脩漂亮的双眸中,看不到一丝的心虚;刘辩带笑不笑地说道:“姑姑,难道现在的生意人都无法忍受战争的煎熬,也不想要打胜了以后的战果?” 刘辩郑重其事的样子,没有吓住刘脩等;一开始,刘脩认为,占据大片地盘的刘辩,应该会消化一段时间。刘脩虽然没有两头下注,但是也没有断绝与刘协那边的生意,毕竟益州的好东西特别多,利润也是相当的可观。 谁知道刘辩的手下都跟疯子一样,曹操水淹了下邳城,不计成本地强攻下邳,结果城中的曹宏杀了大哥曹豹,和王模、周逵等人献城投降。曹操留下夏侯惇坐镇下邳,自己带着大军,以乐进为先锋直扑广陵;同时,在南阳的沮授等人肃清了残留在南阳的刘表军,做出一副要南下的样子。 可是,来和刘脩商谈生意的孟佗暗示,战争会很快结束;刘脩低声问道:“皇上不会是虚张声势,想在这些商人头上宰一刀吧?” “怎么会,我是一个讲诚信的生意人。”刘辩猜到了刘脩地担心:“进攻九江郡是秋天的事……”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刘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刘辩也够直接的,这样一来,只要袁绍和皇甫嵩失败了,最有能力威胁刘辩的几个人都被锁在自己的地盘上。到那时候,刘辩都不需要继续打下去,所有的对手都会有种如临大敌的紧张。 虽然,刘脩的生意大部分都集中在北方;但是来许昌,就是打算把生意往南边搬,刘脩最担心的就是,刘辩有恃无恐,那么刘脩和曹嵩等人的生意就不得不按照刘辩的思路走下去,那么在益州等地的损失怎么办? 刘辩从开始的好奇渐渐反应过来:“姑姑是不是与刘协、袁绍那边还有生意往来?” “皇上,你明白的,公主府这么多人,是要吃饭的。”装模作样的表情下,刘脩也有些迟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刘辩很显然不在意,略带尴尬地笑道:“袁绍刚刚叛变,刘协也是您侄子,这样吧,要是姑姑愿意,这些生意我们谈谈,看能不能弥补一二。” “是吗?那太好了。”刘脩本人是对自己是非常自信的,也是庆幸不已;可是一开口,刘脩就发现,事情并不向着她希望的那样发展。谈到最后,反而已经脱离了她的思路,刘辩显然早有布局;等到发现大事不妙,刘脩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该死的小兔崽子,又在忽悠我!” 刘脩其实是有想法的,不是在生意上,而是在刘辩的婚姻上。原本刘辩十四岁就娶了唐姬,两人的感情看上去也挺好,刘脩没有丝毫的想法;但是随着唐姬被处死,刘辩一时间连陪侍的美人都没有,让刘脩感觉到机会来了。 刘脩很清楚,大姐把女儿伏寿嫁给刘协,其实就是存了要女儿做皇后的心思,才会在董卓等人的威胁下半推半就,只是刘协的命不好,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大哥,哪怕是想做个傀儡过过瘾,都无法如愿。尤其伏徳的身份公开以后,听说刘协迁怒伏寿,伏寿在汉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刘脩心中的打算是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大女儿刘缈,现在才十二岁,但是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刘缈一直没订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刘脩觉得刘辩要是为了天下奔波再耽搁几年,刘缈长大了,亲上加亲应该是有指望的。就算是刘辩不中意刘缈,刘脩还在耿家挑选了两个侄女,一个就是已经来了的耿云燕,还有一个是长得更漂亮的耿无暇。 刘脩的沉默带着诡异的笑容,给刘辩一种古怪的不安全感,刘辩半开着玩笑说:“姑姑,怎么了,一家人,有话尽管说,就算姑父和表弟有什么想法,只要不是太困难,我都接着。” “不是。”刘脩感觉是机会来了:“皇上,我是为你表妹刘缈烦恼,这个丫头不喜欢女红和读书,却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械,我想让她学医。” 刚才见过刘缈,是个听可爱的小女孩,刘辩笑道:“这没问题,我会让华佗收她为徒弟。” 刘辩在这方面有绝对的信心,华佗收了荀采都到处炫耀,要是收了一个郡主做徒弟,那华佗还不乐疯了,至于刘缈能学到什么,刘辩不在乎,这个时代,还当真指望刘缈去给人看病。除非那丫头真的是有慈悲天下的那颗心,和吃得了跋山涉水的苦。 刘脩微微一笑说:“那就谢谢皇上了,对了,听说皇上收了几个学生?” “没办法。”刘辩一副要吐苦水的架势:“宗室里的人不行,我也没兄弟可用,收几个弟子,做做样子,给自己壮壮胆,没指望这几个小孩子封侯拜相,最起码将来生意上不用我去烦神。” 刘辩的话刘脩根本不信,换作其他人也不会相信,刘辩可是有一张名单的人,可以找到那么多的文臣武将,还找不到一个帮他做生意的人?刘脩自然不会说破,点头说:“宗室内部也是各有想法,皇上放心,姑姑可是赖定你了,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扛所有的事,只要有事,你吩咐就是了。你姑父要敢说半个不字,我扇他。” 刘脩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毕竟现在还是大汉的天下,公主与驸马,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刘脩怎么也比耿俱罗强上一筹。刘辩失笑道:“姑姑,别吓我,我哪敢让你们夫妻吵架,我懂的,法理不在乎人情,你抽空问问姑父,还想不想出来做事?” “当然想了。”刘辩的态度明摆着,只要耿俱罗不是傻子就会用,刘脩才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你姑父年纪大了,要是在豫州有个事做就行了。” 刘辩点点头说:“我打算加固许昌的城墙,要是姑父愿意,这件事就不交给县衙了,由转运司调拨资金给姑父,就叫工部监,如何?” 刘脩熟悉朝廷的规矩,明白这应该是内府出面的事,只是内府在邺城,刘辩才会在许昌成立工部司;这个差事没有什么风险,做出来的成绩是一目了然,刘脩立即一口答应。 两人回到人群中,男男女女已经混坐在一起,正在聊那些风雅的话题;蔡文姬今天不知怎么的,似乎就是与刘辩犯冲,又问了一句:“皇上,刘协与王粲写了不少诗,都送回邺城了。” “他们的那个水平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刘辩不以为然地说:“附庸风雅罢了。” 刘辩的话得罪了一批人,更不知道今天还有个诗会,是蔡文姬邀请人参加的。蔡文姬的眼前全是星星,她弄不明白,刘辩到底想要忽悠什么?这个问题很难说,比如刘辩曾经做过那么几首脍炙人口的小诗,但是这个不上劲的皇帝却偏偏喜欢说自己是一个商人,压根就不想往文人堆里挤。 蔡文姬不止一次听父亲蔡邕说过,刘辩大才,诗歌这些玩意对刘辩来说只是小伎俩。这个评语可不得了,就算蔡邕欣赏的王粲,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原因很简单,王粲是有读书的天赋,但是像刘辩这样不断拿出惊人的手笔,王粲绝对做不到,所以王粲在刘辩面前只能算是一个不错的书呆子。 蔡文姬本人并没有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两人,大汉不讲究任何东西,女人比男的年长也是无所谓;蔡文姬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就足够了,和刘辩面对,算得上郎才女貌,谁知道是在说着煞风景的事。 周围的几个人是听清楚了双方谈话的内容,无不为双方的态度而惊讶;不用看结果,蔡文姬的内心明镜似的,她已经在气势上弱了几分,想要改变当前的局面,已经是千难万难。甄宓忍不住出声说:“皇上,让让蔡姐姐又何妨?” 甄宓知道,蔡文姬要不被刘辩牵着鼻子走,就绝对不能听从刘辩哪怕任何一条有道理的说法,要认定刘辩的每一句话都是毒药。可是刘辩的身份让蔡文姬无法主动脱身,甄宓的一句软语就是在提醒蔡文姬,要利用女人的优势。 “皇上,我觉得今天不适合谈这个话题……”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蔡小姐提醒得太急时了。” 看到刘辩从善如流的样子,蔡文姬的脸色有些难看;当然,蔡文姬也不敢给刘辩脸色看,说起来蔡文姬还是皇宫的女官,还是刘辩的下属。蔡文姬在邺城是有名的才女,自然有办法打开僵局:“皇上,我认为,我们还是谈些风月比较合适。” 蔡文姬在这方面还是放得开的,说完灿烂一笑,一种成熟的美顿时洋溢出来;刘辩看着蔡文姬竟然心神一荡,这个女人的美竟然不在甄宓之下,平时都是被外表蒙蔽了,不如此刻看到的那么出色。 在刘辩的眼中,蔡文姬的能力非常值得质疑,没有了蔡邕保护的蔡文姬,实际上很弱小;不过,见到蔡文姬表现出这一面,刘辩就知道蔡文姬并不打算妥协,他也知道无奈的点头道:“请蔡小姐出题。” 杨箐只是惊讶的抬看了一眼刘辩,点头道:“皇上太随意,是会吃亏的。” 看到这一幕,蔡文姬差点气炸了,她说什么也想不到,在这里也有一个与自己捣蛋的闺蜜。刘辩倒是不足为怪,他在大学就看惯了塑料花的友谊,刘辩给了杨箐一个赞赏的微笑。 蔡文姬更加阴沉着脸,似乎想要给刘辩难堪,直接说出要写长诗,这是要避开刘辩的特长。不得不承认,刘辩的小诗写的确实好,蔡文姬曾经想模仿着写上一两首,最后发现差了很多,蔡邕直接评价,蔡文姬的短诗不够火候。 刘辩眼神不善的看着蔡文姬,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面容,突然间变得满是悲哀,声音似乎从某一个冬天而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刘辩背诵得很流畅,不是那位词人的词写得好,也不是因为曾经在课本中学过,而是刘辩回忆起大学的点点滴滴,当时为了靠近某个女孩子,刘辩加入了一个朗诵活动小组,两个多月背诵了上百首诗词和很多散文,结果留下的只有这些文字和悲伤。 寒蝉凄切,即便是在大夏天,很多人都有一种冷的感觉,四周死一般沉寂,那些小姑娘只是被婉约的悲情打动,刘悠等人想的是,刘辩和谁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刘辩才多大,难道是…… 蔡文姬眼神微微眯起,她发现刘辩竟然也沉浸在那种意境不能自拔,仿佛在缅怀某人。蔡文姬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竟然是有些嫉妒,嫉妒那个根本不知道,或许不存在的女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第169章 障眼法 王越的声音传入刘辩一个人的耳中:“皇上,该醒了。” 当然,王越不是找茬什么,而是和许多人一样,看出刘辩的情绪在那一刻不受自己的控制,一张苦瓜脸,是说什么也不像刚刚做了一篇杰作的样子。能够让刘辩这样的,只能是那段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经历,王越不得不用传音遁耳的方式提醒。 刘辩正在想着那个下着小雨的操场,别人是雨中的浪漫,而他是站在窗口前的孤独,望着那个雨伞心酸;王越的声音让刘辩回到现实,叹了口气说:“朕乏了,姑姑,给我安排一个房间休息一下。” 刘辩的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刘脩微微一笑,向刘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辩跟着阳翟长公主走了,蔡文姬这才想起来,刘辩是故意躲开,免得被其他人追问,为什么大夏天做了一首冬天的长短句?刘辩是什么时候去的楚地?蔡文姬心中暗骂一句:“这个骗子!” 说起来,蔡文姬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可是面对刘辩这样的人总是有一种无力的错觉;刘辩在起步阶段,并不如外人现在看到的那么出色,甚至用平庸来形容也不为过,要不然汉灵帝怎么会起了换太子的想法。只是士族需要刘辩的无能,所以最终何进才能击败汉灵帝,让刘辩继位。 谁想到刘辩这家伙就是一头假扮的猪,想吃的是老虎;不过蔡文姬并不打算妥协,只是在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背景下,蔡文姬和刘辩没有对等的权力;蔡文姬忽然笑了起来,弄得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谁接着做一首应景的诗?” 寒蝉凄切的高度基本上就是天花板,蔡文姬没指望有那位大才能在短时间做出一首相媲美的佳作,但是应景应该还是可以的;只是蔡文姬低估了读书人的自尊心,要是孔融做出这首长短句,兴许还有几个想要唱和一下的人,问题是刘辩在儒生中地位太差,要是作一首诗成为陪衬甚至笑柄,有勇气的人还是不多,现场几乎没有。 刘脩给刘辩安排的是一间客房,看房间的位置和装饰,还有床上的那些凉席,明摆着就是给刘辩专用的。王越跟到了房间里,心中还在诧异,刘辩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兴趣;刘辩示意刘脩和王越坐下,讪笑道:“让你们笑话了。” 不用解释,刘脩就明白,刘辩不想说那些事;刘脩宽慰道:“皇上不用太在意,本来想着大家热闹热闹,顺便谈谈在豫州的买卖,谁知道一个诗会……要不是担心蔡邕脸上难看……” “小插曲,过去了。”刘辩略带遗憾的说道:“只是楚天虽阔,但现在还是在刘表的手中,也就是在刘协的手里;说实话,刘协的野心也足够让人吃惊,原本我以为长安之后他会安稳一点,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想要在益州另起炉灶。”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刘协那是不懂事……?迟早会明白的。”刘脩皱眉道,心里不确定刘辩突然说到刘协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大事也不应该和自己商议啊;刘辩认同的点头,他能不明白刘协到底是怎么想的吗?刘辩只是不清楚这些权贵到底想到哪一步了,真要是准备用九品中正制决胜负,刘辩就打算直接科举了。 只要按照现在的局面僵持下去,对于刘辩来说,其实丝毫没有损失;刘辩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通过军队和贸易,在自己的势力一点点渗透到各个地方。刘脩抱怨道:“皇上,这些话还是不说为好,真要是撕破脸,总不太好吧!” 刘辩固执道:“立场问题,绝对不能妥协,这不是我们做生意时候的讨价还价。只要刘璋出事,刘协就是反贼,这是底线。” 倒吸一口冷气,刘璋是刘辩任命的益州刺史,那些人反对刘璋,其实就是在反对刘辩;刘脩总算明白刘辩为什么和自己说,是要自己传话给大姐刘华,一旦刘辩宣布刘协是反贼,必定取消刘协所有的爵位官职,甚至会株连,刘华作为阳安长公主,是不可能不表态的。 刘脩还存着侥幸的心里,唏嘘道:“刘协不会这么糊涂吧?” “不是糊涂,是利欲熏心。”刘辩叹了口气,毕竟不能要求刘脩和自己一样敏感:“对了,姑姑,晚上吃什么?” “这个……”刘脩也是苦笑:“你可不能挑剔啊……?” 刘辩能开设得意楼酿酒,眼界之高是明摆着的,刘脩心里没底;刘辩笑道:“要不然我去烧个菜,算是孝敬姑姑?” “别,你姑姑承受不起,你大姑的事还是尚书台直接派人沟通为好,伏德不是你的人吗?”刘脩没好气地说,刘辩伸了个懒腰:“姑姑,要是这样,你去忙吧,我睡一会。” 刘脩走后,王越问道:“皇上是想到了什么?” 刘辩点点头问:“蔡文姬她们为什么都来了许昌?” “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这一次跟着阳翟长公主出来,自然是想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要是一个时辰前,王越兴许还会劝上几句,但是刚刚听了那首长短句,王越觉得没必要和刘辩在感情什么上浪费口舌,王越难得表现出一次深度:“她们是希望能入皇上的法眼,被收入后宫;蔡文姬是个性格孤傲的人,他不希望皇上看在蔡邕或者其他什么人的份上来接纳她。” “我本来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刘辩有些头疼:“她们应该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这么做,我老妈没有阻拦,刘脩推波助澜,难道是希望我娶一个名门闺秀?” 王越点了点头,从常理看,只有大家族的皇后也能压得住场面,才能与那些士族豪门协调或者对抗;只不过刘辩是个太出人意料的皇帝,需不需要这样,王越还真是说不好。王越其实比赵云了解得情况更多,刘辩和每一个人的谈话,只要王越愿意,都能听见。 王越总感觉,刘辩对于江山的兴趣似乎有限,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懒,有点谨慎过头;好处是,刘辩的每一次出手都是谋定而动,到现在基本保持全胜的概率,坏处就是,进展得太慢。很多官员都私下议论过,要是换做光武帝,现在已经灭了刘表,根本不可能把刘协放虎归山。 刘辩看出王越有话要说:“王越,这里没外人,随便说。” 王越可是和郑玄、马日磾、华佗一起主动投效自己的人,对于刘辩的重要性不亚于杨奇、卢植;王越在刘辩对面坐下,笑了笑说:“皇上,我懂你的意思,我和郑玄专门谈过,他说你是故意偷懒,就像陆贾说的,治理天下更难;你的缓步前进,实际上就是把包袱一点点丢给别人。 只是剩下的荆州、江东、益州都是富庶之地,郑玄也怕尾大不掉;况且一次次战争都是要死人的,袁绍他们在南方,会不断地养精蓄锐,除非我军的战船抵达江南的每一个湖泊。” 刘辩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现在与郑玄等人的交流少了,卢植等人是赞成这样一步步推进的,但是郑玄等人悲天悯人,想的是应该尽快结束;刘辩颔首:“只是这三个地方的士族势力太强大,你看刘焉和刘表,几乎没有一个月不在打仗;除非我表现出能碾压袁绍他们的绝对优势,否则当地士族会怎么做? 待价而沽,甚至会促成袁绍和刘表的联手;只有压力不够,袁绍二人就算有这个意向,也不会实心实意的。况且我实际控制的地盘也不是铁打的一块,在足够高的利益诱惑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 这一点王越赞同,最起码吕布、张邈等人,甚至公孙瓒都保持着与袁绍等人的联系,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纯粹是骗人的;王越笑笑,示意刘辩可以休息了,刘辩也很干脆地一头栽倒,躺在铺着席子的床上,打算闭目养神,捱到吃饭的那一刻。 就在刘辩四肢放松的时候,王越忽然摇摇头说:“皇上,来客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是公主,也不是今天出现过的人。” 以王越的感知力,能感知几十米以外的动静,从脚步声中能听出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分辨出是今天第一次听到;刘辩一骨碌坐了起来,这可是公主府,这里又是自己休息的地方,外面肯定有公主府的警卫,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够长驱直入,说明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刘辩坐起来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人在禀告:“皇上,镇东将军杨彪的夫人求见……” 这是一个刘辩不能拒之门外的人,刘辩示意王越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长相端庄的贵妇牵着一个小孩的手走进来;贵妇梳着高高的发髻,眼神锐利,脸上没有一点鱼尾纹什么,一举一动之间,透露出豪门的气息。小孩子十来岁,看上去就是一个聪明人,眼神轻盈而深邃,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刘辩第一个反应就是忽略了贵妇,而是紧盯着小孩问:“杨修?” 杨修瞪大了眼睛:“你见过我?” “没有,只是你和杨彪长得很像,听说杨彪的儿子中,最聪明的应该就是你,而最让杨彪担心的还是你。”刘辩打量着杨修,眼角却在瞄着杨夫人;不由得刘辩不小心,杨夫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袁绍的亲姐姐。杨夫人扬起修长优雅的脖子,露出一副亲善的微笑说:“皇上在使诈?” 杨夫人的眼神中完全没有敌意,让刘辩多了一种好奇的心情:“怎么会,朕不是那种和小孩寻开心的人。杨修的聪明程度只有四个人能比,只是,弘农杨氏需要遵守的东西多了点,这或许限制了杨修的发展,与杨彪希望的方向会背道而驰;杨修,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刘辩也就比杨修大个六岁,要是换个人,杨家母子早就开喷了,你算哪根葱;可是面对刘辩不行,刘辩不仅是皇上,还是杨彪叔叔杨奇的弟子,论辈分是杨修的师叔,有这个资格收杨修为弟子。况且刘辩说的可能性,已经出现了这种苗头,杨修聪明到什么看一眼就明白,对杨彪夫妇的很多选择都有疑惑。 杨夫人还没想好对策,杨修已经问刘辩:“你能教我什么?” 刘辩反问道:“你想学什么?” “亮叔教过我算术,我不用你教了;我对做生意没兴趣,你还有什么可教我的?”杨修有点故意为难刘辩的味道,杨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吱声;刘辩微笑起来:“那要看你想学什么,我问你,你有没有将来接过杨家重担的想法?” 杨修不在乎地说:“杨家没有担子,袁家才有。” “不要胡说。”杨夫人不得不发威,这可是关系弘农杨氏的面子;刘辩拦住了正要训斥杨修的杨夫人,笑着对杨修说:“每个人的担子都是自己加上去,一旦选择了,就只能走到底;袁绍不代表袁家,他背负的不是担子,而是甩不掉的包袱。” 杨夫人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让人心底生出警惕的情绪来:“上个月,袁绍让人送信来,希望皇上能把九江郡留给他。” 刘辩想了想问:“为什么现在才说?如果九江郡给袁绍这个叛徒,忠于朝廷的袁术怎么办?” 刘辩还是给杨夫人留了一些余地,没有直接责问杨家与袁绍勾结的事;杨修抢着说:“母亲是认为,这件事不可能有结果,所以当时回绝了陈震,也没有跟皇上说;只是见到皇上面,母亲忽然间觉得问一句也不是坏事。” 这就是豪门的底气,连小孩子都知道,皇帝也未必放在眼里;刘辩毫不动怒地说:“袁绍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问一问就没有了遗憾。” 杨夫人不可能没看出刘辩在敷衍,但却像是故意忽略了一样;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强势,虽然看似亲和,却有种让人不悦的威势。从内心深处,刘辩隐隐的感觉到对方的不简单,漠然地笑了笑说:“我已经给过袁绍机会,将整个江南托付给他;现在这状况,袁绍想要和谈,他就必须到许昌来。” “到许昌来?”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就让杨夫人瞳孔一缩,这个条件几乎就是袁绍不可接受的,谁知道刘辩会怎么处置袁绍;杨夫人反问道:“皇上真的认为可以一举灭了袁绍?” 刘辩愣了一下,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刘辩斟酌了一会儿,才下结论:“袁绍就算暂时能守住江东,那也是困兽犹斗……” 突然,刘辩似乎发现他好像说过头了,及时收住了话头;杨夫人语气平淡地接过话题:“那就当命运给袁绍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们一起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皇上放心,杨家不会参合这件事。” 刘辩这才明白,为什么弘农杨氏与其他豪门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异类,原来只是独善其身;或许这也是杨家很难在朝廷中更进一步的原因。刘辩只能在心里苦笑,上流社会有很多让人看不惯的东西,怎么说呢?优雅的奢靡秀,奢靡的不仅仅是物资,还有心中的喜爱与抱负。 该不该讨论下去,刘辩左右为难,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与官员的家属讨论这些东西,总有些怪怪的。刘辩悠悠地叹了口气,神色遗憾的说:“我不过是一个皇帝,不可能面面俱到,在我心中,老百姓的日子,比袁绍的面子重要。” 杨修忽然问道:“皇上,你打算怎么灭了袁绍?” “暂时没想法。”刘辩笃定地说:“我需要一个机会。” 刘辩说的是实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个机会似乎没有那么快来,曹操很顺利地打下了广陵郡,但是下邳那边的混乱绊住了曹操;按照刘辩和曹操的意思,下邳交给陈登管理就算了。只是陈登也不傻,袁绍与刘辩的战争一开始,徐州方方面面的人都很难置身事外,陈登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漠不关心,除非曹操交出整个徐州。 但是目前曹操是根本不会这么做的,眼看着要到秋收,曹操也希望得到徐州几个郡的粮食。在曹操和陈登面前,徐州转运使的人选迟迟不得出来,尚书台一度希望糜竺出任,只是反对的声音很大,刘子惠和耿武等人都在反对。 杨夫人很坦然,对刘辩说:“我就是想问问,皇上你准备怎么折腾下去?连金日磾那样的人,现在都醉心于做生意,听说已经过问皇上在邺城那边的生意了?” 杨夫人一直不相信刘辩、金日磾这样的结合会醉心什么生意,杨家也是并州商号的一份子,刘辩的钱用在什么地方,杨夫人多少是知道一点;当然,刘辩要是不想横征暴敛,继续做生意是必须的,但是杨夫人认为两人的志向绝不止于生意,所有这一切只是障眼法。 刘辩每次玩弄这一手的时候,其实就是下一个行动的开始,说到底,杨夫人还是担心袁绍的;刘辩指了指门外,颇感骄傲地说:“难道杨夫人认为,朕要和袁绍死磕,不计成本地打下去?” 第170章 差别 杨夫人严肃地摇摇头说:“皇上,不要自欺欺人,你很清楚,袁绍若败,士族也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重整旗鼓,等待机会卷土重来;所以对于你来,袁绍和别的什么人,从本质上说是没有区别的。袁绍等人不是没有另立新帝的可能,投靠刘协也是一个办法,你在等,看看谁跳出来。 这一切,我一个女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你怎么会不懂。皇上,不管是袁绍还是你,或者其他什么人,只要敢于争雄的人,无一不是意志如铁的家伙,你要是心存侥幸,不如现在就退隐山林。” 以刘辩现在的财富和名望,想要在乱世中做一个普通人是根本无望的,杨夫人等于是在当面打刘辩的脸;豪门的嫡女果真是不一般,刘辩苦笑道:“杨夫人,你不用激我,到了这一步,我已经得罪了大半个天下的人,怎么会有躲避山林的侥幸想法,你放心,我们不会倒下的,你也不用为袁家担心,你应该有信心,袁术不会和袁绍同流合污的。” 杨夫人不经意间感受到刘辩的气场,这和刚进屋的错觉完全不同,现在的刘辩表现出帝王才有的威严;似乎一眼看透了,是袁家在担心,这让杨夫人有点心里发慌。 现在,最起码袁绍在江东有了一块地盘,袁家到底是全力押注在袁绍身上,玩一手梭哈;还是继续陪着袁术这个败家子折腾,袁家的几位老人都难以下决心,杨夫人来,就是一次试探,包括杨修前面的问题,其实也是在家里商议好的。 杨修看出了母亲的为难,抬头问刘辩:“师叔,你有办法渡过长江?我爹那边造的船最起码还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形成大军。” 杨修的聪明,其实给了刘辩线索;只是刘辩也无法给出答案,他还能怎么办?一个袁绍,还真的不在刘辩的眼里,但一个女人的胡搅蛮缠,让刘辩心烦,恨不得立马灭了袁绍这个家伙。 刘辩心里对袁绍的印象,好像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再也没有离开,偶尔在自己的记忆中盘活,好像袁绍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只是刘辩不能说出来,怕被别有用心的人说自己藐视士族。刘辩看着杨修,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袁绍要是失去了九江郡,他在江东算什么?” “客居江东。”杨修脱口而出,脸色顿时黯然,即便以杨修小小的年纪也明白,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袁绍只能和江东的豪门分享权力,也就是第二个刘表;刘辩点点头说:“朕在短时间内,没想过打到江东去,朕认为朱治等人只是被袁绍裹挟,误入歧途。” “曹操的大军现在在哪?”杨夫人猜到了刘辩后面的手段,晓得自己无法阻止,只能关心一下军情。 “到了广陵县,正在肃清周围的几个县。”刘辩答道,“至于去九江郡的事,他们都在等着朕做出安排?。” “回答得这么痛快,你就不怕泄露军情?”杨夫人撇撇樱唇,鄙夷地说道:“你就是一个魔鬼,一个骗子,想套路我,从我嘴里诳出袁家的打算。” 王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当面骂皇帝,足够拖上去杖打二十了,袁家的女人发起大小姐脾气,果真不得了;刘辩听到这话也很不高兴,我套路你一个中年女人做什么,就算我想套路一个,那也是出去套路一个像杨箐那样的小姑娘,或者,蔡文姬那样的也行。 杨修低声提醒自家老妈道:“杨夫人,注意形象。” 杨夫人眼里的不屑之色更浓,揶揄道:“皇上,寿春将是你们的噩梦。” 刘备听出了杨夫人的弦外之音,苦笑摇头:“袁绍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多谢夫人,只是朕以为,袁家真的不要去试,哪怕是六国盟出面,也用不着睬他。袁家,终究是靠自己才能四世三公,以后甚至五世三公、六世三公。” 杨修看着老妈和刘辩,服气地点点头,高手过招,就是刀刀见血;老妈的话看上去颠三倒四,刘辩全懂,甚至开出了足够高的价码。以刘辩的年纪,这个允诺是肯定能做到的,袁术已经是卫将军,离三公只差一步;只要袁术安安稳稳一辈子,袁家下一代的子弟再有点本事,六世三公不是不可能。 杨夫人轻轻摇手:“皇上,事情闹得这么大,洛阳那边肯定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刘辩捕捉到了杨夫人话里的漏洞,这就是说袁家力不从心;至于挑明洛阳,那是因为有了许昌以后,洛阳的重要性肯定会逐渐下降,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杨夫人要不然听到了什么,要么就是有人在误导杨夫人,刘辩微笑:“快入秋了,总是要有点风雨的。” 杨修忽然问道:“皇上,您一点也没有生气吗?” 刘辩的心情并没有变坏,反而笑道:“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刘辩这一次自信心满满的,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对于结果,压根没指望能够有所突破。至于杨夫人存着的小心思,刘辩不想理会,毕竟杨夫人现在是杨家的人,弘农杨氏的人代表不了袁家;要是袁家的某位大人物出场,刘辩倒是准备好好谈谈。 刘脩看见杨夫人走回花园,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杨夫人微笑着摇摇头说:“果真难缠……” 杨修再次抢着说:“师叔不错,他想收我做弟子。” 杨夫人拍了拍杨修的小脑袋,继续对刘脩说:“他比杨彪还要能沉住气,不,应该说更加天性凉薄,别人的刺激对他没有丝毫的用处;我怀疑那首寒蝉凄切,未必是皇上写的,那个人兴许就是皇上的老师。” 刘脩笑靥如花:“袁黛,你这是找抽的节奏,敢说自家老公和皇上天性凉薄,杨修,看好你老妈,别让她惹祸了。” 袁黛是杨夫人的闺名,也就是刘脩这样几十年的闺蜜,才会脱口而出;杨修嘀咕了一声:“我爹都看不住他,我哪成。” 刘脩和袁黛都笑了起来,刘脩让袁黛和杨修随便去玩,自己走进去看刘辩;作为一个在宫廷半辈子的人,阳翟长公主刘脩深知,袁家和杨家虽然是姻亲,但是在对待汉室上是截然不同的观念,才是桓灵两帝时期,袁家不得不在朝廷压制杨家的理由。 袁家是想呼风唤雨,只是因为刘辩和董卓的乱拳,袁家几十年在朝堂上的布局彻底被打碎,连袁隗、袁基都被杀了;如今袁家的实力大减,袁术和袁绍又各走各的路,袁家甚至连摆平扬州的危机都无法办到。而因为杨奇杨亮父子的原因,杨家在朝廷的话语权大大增加,或许就是袁家这次找到袁黛的理由。 只不过局势弥乱,杨家注定无法下决心,和袁家联手一气,杨家的犹豫,才是刘脩想要的结果。刘脩在猜测杨家人的底线,也在猜测刘辩的底线,这种互相角力的无奈,是谁需要的场景?刘辩房门外走廊是公主府的护卫,看见刘脩走来,都做了一个没有异常的暗示。 刘脩走进房间,面对刘辩询问的眼神,笑着说:“袁黛是我闺蜜,我俩十一二岁就认识了,刚才她想单独觐见皇上,我就擅自做主允许了;听说谈得不错?” “姑姑,没关系的,杨彪也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但是杨夫人,袁黛迟迟不谈实质性问题,这让我怀疑她的诚意。”从自身考虑。刘辩能够放任袁黛母子的行为,但是不想给刘脩一个错误的信息;刘辩不相信刘脩,会没有她自己的小心思? 刘脩倒是希望刘辩能够出奇招:“皇上,袁黛在袁家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她是袁成的亲生女儿,嫡女;袁绍虽然过继过去,但是那一房的人都还是把袁黛看成大小姐,现在的影响力在袁嗣等人之上,仅次于袁绍、袁术。” “袁黛看重杨家,还是袁家?”刘辩还是觉得称呼袁黛比较好,至少不会觉得袁黛管袁家的事不合常理;刘脩叹了口气说:“自然是想鱼和熊掌兼得,在这方面,袁黛有些痴迷不悟,对于袁家的影响力被削弱,一直心有不甘。” 袁家现在和刘辩的实力差距实在是有些大,袁黛确实只能是心有不甘;刘辩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六国盟不会是直接找上了袁黛吧?杨彪不在家,袁黛不仅可以利用袁家的力量,做得巧妙一点也能利用杨家的力量,要是杨修出点主意,弄出来的动静恐怕不在司马懿那个祸害之下。 郭嘉已经查出了不少司马懿的线索,渤海、洛阳、邺城,都留下了这位年少俊彦的踪迹,甚至司马懿的父亲司马儁,都开始出面为司马懿站台;弄得现在在朝廷做官的司马朗,这个司马家族的嫡长子,反而跟一个司马家外人似的。 站在刘辩的立场上,司马家的一举一动明显都是针对他的,只不过他缺乏一个决定,一个彻底甩开司马家的决定。袁黛走到前面的时机太过玄妙,刘辩相信杨家不会成为阻挡在自己巅峰道路上的拦路石,但是不想将来弄得满地狗血,刘辩只能先稳住刘脩的情绪说道:“等我打下九江郡,一切都过去。” “皇上,万一有事,能不能放过袁黛?”刘脩还是不愿去面对可能的血淋淋场面;刘辩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杨家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如果袁黛真做了什么,我可是说不上话的。这样吧,我给一个机会,姑姑,晚上把这次相关的商人和大户都邀请来赴宴,我来和大家谈谈生意。” “真的?”刘脩眼神不乏惊喜:“皇上,那你可是给足姑姑面子了,你放心,蔡文姬那些小丫头要是乱来,我一个个撕了她们的嘴。” 在刘脩的眼中,客人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刘辩;其他的人,都是浮云。至于那些商人,刘脩、荀汪、曹德早就拟好了名单,只是刘辩没发话,三人也不敢擅作主张;现在刘辩开了金口,公主府的快马迅速从后院奔出去,在许昌城内到处传递消息。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荀汪、陈纪、曹嵩、韩融、庾嶷、庾遁、郭鸿等人都到了,公主府的前后门道路上挤满了马车;刘脩传出的消息太过惊人,并州商号和渤海盐田的传说太过玄幻,没有人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蔡文姬察觉出情况不对,找了个机会问耿纪:“出什么事了?” 耿纪是耿俱罗的侄子,闻言苦笑着说:“婶婶和皇上说好了,等会在酒宴上谈买卖。” 一旁的韦晃晓得耿纪不敢多说,插话解释说:“原本听说皇上与荀家、曹家谈过了,今天忽然让公主传话,想必是有大动作。只是对于陈家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皇上是生意人,要是有交换的条件怎么办?杀死刘岱的凶手找到了,但是相应的抓捕行动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 刘岱的死已经与袁绍这次叛乱挂上钩,凡是涉及此案的人都是袁绍的同党,豫州和荀表、蔡阳一起参与叛乱的人中,不乏各家豪门子弟;刘辩要是让各家交出这些人,作为生意上的交换条件,那个乐子可就大了。 管家走了过来:“耿纪少爷,开始入席了,你们几位在耿赞少爷的那一席;蔡小姐在杨夫人的那一席。” 众人走进宴会大厅,刘脩一共摆了二十五席,每席最多可以坐八个人;正当中是刘辩的坐席,陪同刘辩的是王越、鲁肃、周瑜、郭图、荀棐、钟演、杨箐。刘脩、荀汪、杨夫人、袁嗣是左边前四席,韩融、曹嵩、陈纪、郭鸿是右边前四席。 李移子有些羡慕地看着袁嗣和坐在杨夫人身后的李利,对身边的徐翕说:“这就是差别啊。” 前来朝见刘辩的各地使者大部分都回去了,只有李移子、袁嗣、李利、徐翕、孙贲、边让六人还在许昌,边让是不会参加这种充满铜臭味的聚会的,孙贲正坐在袁嗣身边,只有徐翕,让李移子觉得是一路人。 第171章 实力 徐翕瞄了一眼李移子没有说话,他可不认为自己是李移子是一路人,徐翕出身一个没落的寒门世家,经陈宫介绍,和毛晖去了臧霸那里,现在过得很滋润。臧霸实际上控制着琅琊国、泰山郡、彭城国那一片区域,孙乾就相当于臧霸的别驾,帮助臧霸管理着泰山军控制的地盘。 徐翕、毛晖就相当于州里从事,协助臧霸管理着琅琊国;这次徐翕来许昌,就是想替臧霸等人解决军粮物资的问题,和李移子的想法完全不是一回事。徐翕一直把自己当做是刘辩的人,这次来许昌受到的礼遇更是如此,刘辩手下的荀彧和法正先后找徐翕谈话,商议臧霸出兵南下的可能。 徐翕关注的人,反而是刘辩身边的鲁肃、周瑜,关于这两人的传言徐翕听说不少,上层人物对两人的评语并不高;可是徐翕从郗虑那里知道,鲁肃、周瑜都已经把家人送到洛阳,郗虑相信,这两人的飞黄腾达只是时间的问题。 刘辩的商业思路在外人看起来确实非常奇葩,即便是并州商号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豪门高第依旧认为刘辩只是运气好;可自从渤海、北海、东海的盐田开发以后,已经没有人敢轻视刘辩了,包括曹嵩、荀汪等人,都在和刘辩的谈判中刻意地放弃了对生意的控制,让出话语权。 作为一颗新星,鲁肃清楚,自己要是想要在政坛继续混下去,就不能给刘辩添麻烦;只是鲁肃想刻意地躲起来,刘辩却忘不了鲁肃是大地主和商人的身份,忘不了鲁肃能吃亏的那种德性,今天特地派人把鲁肃和周瑜接过来,一起出现在这个宴会上。 鲁肃感受到了压力,这种压力来源于颍川豪门今天摆出的架势;在许昌,刘辩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是一点都不缺的,鲁肃不得不担心自己高调出场,事后会有许多的麻烦。 好在刘辩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在上菜的过程中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打算疏通汝南的水路,从汝南的上蔡、平舆、宜春等地出发,一路到陈国的陈县,一路往北过沙河进入贾鲁河至荥阳,一路往南经汝水入淮河。 刘辩这是打算恢复汝南的水陆码头,重新把汝南变成一个商业地带,对于汝南郡对于豫州来说,绝对是个好事;可是宴会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竟然没有人敢轻易接话。 面对这样的场面,鲁肃心里还是有些不屑的,颍川号称十二世家,今天在场的还有不少豫州的名门,就算不赚钱,造福桑梓的事总要说上几句吧,可是包括荀家、韩家、陈家在内,一个个都不吱声。 “荀棐,这件事不可行?”刘辩的脸色不大好看,揶揄道;荀棐有着几分荀爽的洒脱:“可行,只是都担心要出的钱太多,谁也不敢直说;皇上,多年战乱,民力耗尽啊。” 荀棐的话躲躲闪闪的,就是想让刘辩知道一个道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豫州盐铁使郭图笑道:“皇上,要不然把这个机会给盐铁司吧。” 郭图是一条小杂鱼,却是最早跟随刘辩的人,哪怕刘辩当时是威逼利诱,现在郭图和刘辩都不会提这个茬;这次从袁术那边调回来,郭图是觉得大干一场的机会来了。刘辩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他只是纳闷,颍川的这些豪门真的这么没眼力神,会看着好处没有垂涎欲滴的想法? 以前,汝南是一块混乱之地,刘辩鞭长莫及没办法;但现在,张昭、黄忠占据了半个汝南郡,刘辩觉得自己可以做主了。听到郭图的话,刘辩借着台阶就下来了:“那这件事就交给盐铁司了,我会让张昭协助你的。” 荀汪等人听了,算是松了一口气,哪怕白跑一趟,也比摊上一个办不了的差事为好;但郭鸿却无法躲避,他是郭图的亲叔叔,这件事郭图要是赚了大钱,其他人就会认为郭家预先与刘辩就勾搭好了,要是郭图办砸了差事,刘辩又会怪罪郭图,也可能牵扯到郭家。 郭鸿觉得没有办法置身事外,有些话他必须得问清楚:“皇上,这笔费用从那里来,需要征募吗?” 刘辩摇了摇头,奇怪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是吗?”郭鸿不解的反问道。 “当然不是。”刘辩正需要这个由头,解释说:“张昭的屯田营会解决这件事,尚书台已经通知汝南、庐江、九江、沛国四地,收编所有的黄巾军;对于何仪、刘辟、龚都三部中的家属,全部安置到汝南北部和西部,按照张昭和袁嗣报上来的数字,大约有五万人,人力上不成问题。至于钱,既然盐铁司接手,自然是盐铁司出钱,然后从水运的税收中把这笔钱收回去。” 刘辩的话让人无法抓住把柄,郭鸿等人都吃惊了一下,刘辩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控制住这片水域;这样一来,荥阳一路到寿春的道路就算是畅通无主了,运输的成本将比陆路走下降一半都不止。 颍川的商人等于主动放弃了一次送到嘴边的机会,郭鸿认真地点了点头:“皇上高明。” 刘辩随口说道:“我们准备在上蔡、平舆、宜春、陈县四地开设四个造船的工坊,以便在运河畅通以后,可以充分发挥船运的效果;订单由转运司下,但是造船的速度是有规定的。” 庾遁站起来说道:“皇上,庾家由造船的技术,愿意为皇上分忧。” 庾遁的态度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既然在颍川,庾家挤不进前五名,但是他正好有独到的技术,大可以不管其他家什么看法,先把钱挣了;刘辩当即写了一个手谕,让庾遁明天自己去找张礼。 不少商人都有些着急,给陈纪使眼色,您老该说话了;荀家、曹家明摆着就是和皇上早有协定,郭家、庾家又不按套路出牌,拖延到最后恐怕连汤都喝不上。陈纪只能装看见,要他这样一个大儒,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刘辩讨价还价,还不如杀了他。 坐在陈纪身后的陈群明白,刘辩之所以把这件事摆在前面,完全是为了长期的战争做准备;一旦曹操等人打下寿春,寿春就是压制袁绍的一道防线,有了这么一条运河,刘辩的战争成本下降了六成。陈群站起来,朝刘辩施礼问道:“皇上,是打算攻打寿春了?” “不错,有问题吗?”刘辩问道,没有给陈群好脸色,一个连续拒绝自己三次征辟的人,刘辩要是客气才是怪事;陈群又问道:“皇上对打到江东没兴趣?” 陈群是在让人闹心啊,刘辩笑道:“那件事太远,我只关心眼前的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刘辩考虑的是这件事;曹嵩这时候站起来说:“曹家愿意为皇上分忧。” “曹家现在很有钱吗?”陈群笑道,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曹操可是刘辩的心腹大将,正如荀彧是刘辩的王佐一样,曹家、荀家这样的表态是应该的,像荀表那样的反派才能出人意外。 刘辩举手示意要站起来的曹德坐下,说道:“朕不会去搜刮百姓,但是看到了曹老的一片丹心;你们放心,寿春之战,朕将亲自前往九江郡,前后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看着刘辩身边几个人淡定的样子,驸马耿俱罗忍不住抓抓头,低声对老婆刘脩说:“皇上这话要是被袁绍听到,还不把袁绍气死,袁绍说什么也会死守寿春,哪怕多守个三五天,也要让皇上难堪。” 刘脩冷笑道:“或许这就是皇上的真实意图。” 陈群猜不透刘辩的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这次刘辩准备拿出多少筹码来,要是袁绍手下有什么二五仔,别说一个月,十天拿下寿春都是可能的。陈群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辩,陈群轻声道:“皇上最好还是留在许昌。” “我和曹操、吕布、袁术好久没见了,我想见见他们。”刘辩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还是说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理由;袁黛愣了一下,今天刘辩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是太年轻了一些,现在这个说法却十分老到。 袁黛有些夸张地站起来说:“是吗?妾身与袁绍是姐弟,愿意跟随皇上前去劝说袁绍。” 杨修幽怨的看了一眼袁黛,心中只有一个结论,老妈疯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杨修还不能提醒,杨修郁闷地喝了一杯酒,这酒不错,比弘农的村酿强多了,够劲。 看袁黛郑重其事地出面,陈群很自觉地选择了坐下,眼神却热络地看着刘辩,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刘辩给了袁黛一个宽慰的微笑,想了想,才开口道:“朕同意,只是怕镇东将军怪罪朕。” “他有这个胆吗?” 要是杨彪敢怪罪皇帝,杨家还需要像现在这样混日子吗?袁黛说完,就感觉自己有些多嘴,毁掉了杨彪的形象;宴会厅哄堂大笑,杨修放下酒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弘农杨家百年的声誉啊,眼看着就毁在老妈手里。 刘辩苦笑道:“这件事到时候再说,我们还是继续生意吧;既然杨夫人站出来,杨家对豫州的生意有没有兴趣?袁嗣,还有你们袁家。” 袁嗣大笑着站起来说:“皇上,恐怕袁家要的有些多!” “说吧,要什么?”刘辩抬眼,眼神玩味地看着笑容开始凝重的袁嗣;袁嗣也不避讳刘辩的眼神,反而郑重地点头道:“汝南的水运没问题,只是卫将军还打算在长江上建立水军。” “长江上恐怕不容易,江东的水军可不是闹着玩的。”刘辩玩味道:“要是你们先荡平居巢地区,在那里建立一支水军,存活下来的机会应该比较大。我们还是先说豫州这边吧,我的目标就是开发许昌,你最好能和袁术商议,搬迁几家工坊过来,我会在许昌建一个工坊区,地皮、房子白送。” 虽然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说法,但是袁嗣拿不定主意,只是表示回去向袁术汇报。陈群没有相信刘辩说的话,对袁家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让他吃不准的是,袁术的胃口有多大,或者说,刘辩的胃口有多大。 刘脩同样有些担心,急切问道:“皇上能否宣布几个马上能办的工坊?” 刘辩一开始就在权衡是否宣布合作的事,显然这次宴会是公主府在表示善意,刘辩不确定宣布以后会不会是一场大地震。但是被刘脩的话逼到这个份上,刘辩不可能不说了,刘辩回头朝郭图点点头。 郭图立即站起来宣布:“有些事说出来有些突然,不过我想对颍川百姓来说应该是好事;盐铁司在神垕山发现了一座可以烧窑的土,现在窑场正在建造,这座窑场和山地,已经被荀汪、曹德、耿俱罗、华佗四人购买。” 啊,陈纪等人望向荀汪,荀汪淡淡地说:“这座窑场原本是官府的,只是皇上说他没把握烧出瓷器来,并且又缺钱,老夫考虑到我们北方没有好的瓷器,便决定试一试,和驸马、曹公子、华神医联手购买了。” 烧不出瓷器的窑?陈纪彻底无语了,耿俱罗差点憋出内伤,曹德连声应和:“这是应该的,南方瓷器的货源越来越少,我们总不能不用吧。” 韩融嗯了一声问刘脩:“公主,刚才说几个,是否还有?” 钟演笑了笑说:“韩叔,你应该知道,刺绣坊啊;皇上想与民同乐,没有同意办官坊,而是让公主牵头,在豫州招募刺绣的工匠和高手。转运司已经从南方运回来五百匹不同图案的刺绣成品,张昭也从屯田营挑选了一百名女兵前来许昌学习刺绣。” 钟演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有屯田营做底子,学习刺绣的女兵是不会缺的;民间的五百个图案,要是加上皇宫和豪门所有,暂时无需创新,只要照葫芦画瓢就能出成果,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刘脩微笑着站起来说:“这件事大家发财,谁家有懂刺绣的人,只要有成品,我们绣坊愿意收购。” “哦,是有这么回事。”韩融想起来了:“钟演,这件事怪你,没说清楚;不管就算说清楚,韩家也没有这样的人。” 韩融说完,就端起杯子喝酒,可超过一半的人酒喝不下去了,他们跟在陈纪后面折腾,没想到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郭鸿咳嗽了一声,问刘辩:“皇上,你有没有在许昌开设工坊的想法?” “当然有。”刘辩低声透露道:“只是短时间内没这个空,等我从九江郡回来再做商议;我不清楚各位,对生意是不是像荀家主那样敢冒风险。” 虽说,刘辩在此之前,表示过对颍川方面的支持,但都从根本上,都是保持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这让郭鸿既无奈,又担忧,担心最后谈不拢之后,刘辩另外找人合作。刘脩补了一刀:“皇上,那些生意需要多大的资金?” “应该不少。”刘辩想了想,与颍川这边脆弱的关系,要时刻担心这些家伙出尔反尔,于是补充说:“和白纸、肥皂一样,我只做批发。” 刘脩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资金了。” 刘脩毕竟在商界混了十多年了,当然相信刘辩肯定有他的利益诉求,如果没钱,刘辩要你这个生意伙伴做什么?好在是批发,刘脩不需要拉人合伙,一个人就能决定做不做这个生意;袁黛和袁嗣当即表示,杨彪和袁术可是刘辩的合伙人,两家是一定要参与的。 看到这些,鲁肃和周瑜明白了,刘辩为什么不急着催他们上任,并且今天请他们来这个宴会;就是要他们看看,如何在另一个战场打破对手的部署。这种施压的手段,当然也有一个坏处,商人只认钱不认人,刘辩的生意需要足够多的利润,否则想怎样,都是痴人说梦。 宴会结束的时候,夜色阑珊,公主府外一阵阵马嘶和吆喝声,马蹄踏在青石板的声音忽大忽小,整整延续了一个多时辰。对于鲁肃来说,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有些恍惚,偏偏骑在马上同行的周瑜兴致盎然:“鲁肃,想不想换个地方?” “周瑜,这个,或许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对于周瑜的询问,鲁肃深有其感地说道:“皇上是想我去江夏,但那可是黄家的后花园,不说黄祖会不会倒戈而降,就是黄琬,最近也在力求与皇上改善关系。” 对于这一点,周瑜的认识要比旁人深刻的多得多:“袁术曾经不可一世,即便这两年声势大减,但是面子还是丢不掉,最后不也是让孙策做了他手下唯一的一个太守?” 袁术一度只剩下庐江郡,现在也只不过多了一个汝南南部都尉府,可是袁术不敢动孙策的位置,不仅仅是刘辩这边不同意,也是因为今天孙策的实力足够强大。 第172章 退让 许昌的街头,那种青石板随处可见的马路都是奢望,街道大部分都是那种碎石和黄土铺成的那种道路,也就是靠着草鞋、布鞋、皮靴日复一日的踩踏,磨平了碎石头的尖锐,才让道路显得平整光滑。 刘辩和鲁肃喝茶的地方绝对是个偏僻的场所,刘辩来是因为意外地发现了炒过的茶叶,茶叶确实不怎么的,但是这个手艺值钱;刘辩没有亮出身份,只是让鲁肃出面,给了一个双倍的价格,就把这个店铺收购了,顺便留下了那位叫紫鹃的姑娘,一口气签了二十年的雇工合同。 这个茶铺也就是大碗茶性质的店铺,平日里生意并不好,紫鹃难得遇见这么重视自己的人,顺口问鲁肃:“你们管什么?” 鲁肃看看刘辩,刘辩不在乎地说:“管住管吃,每月一吊工钱,四季各发两套衣服,每年工钱长一成。” 鲁肃晓得刘辩确实不在乎多一个吃饭,旗下的工坊基本上都是这种待遇,可是把紫鹃姑娘吓了一跳,嗫嚅着问:“住什么地方?能吃饱吗?” 等得知是两人一间的瓦房,每天正餐有肉,紫鹃怀疑地看着刘辩问:“你为什么不买了我?” 鲁肃和王真真的憋不住想笑,在大汉买卖家奴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是刘辩就是不喜欢,除非是在那种不得不买的情况下,一般刘辩都坚持雇工或者自愿。要不是刘辩有黄巾军的几十万降军和并州商号这几年扩充的结果,很难想象刘辩有什么办法支持现在的产业。 刘辩这么做,肯定是有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这种做法,即便是在紫鹃这样的姑娘眼里,也太不符合常理。刘辩却似乎猜到紫鹃会有这样的疑问,神闲气定地说:“等会我家掌柜会过来,你就明白了。” 刘辩话音刚落就看见蔡文姬的马车停在了五十米外的地方,朝鲁肃拱拱手:“帮个忙,去接一下。” 蔡文姬从远处走过来,走姿绝对是街头的一道风景,曹德从另一个方向奔过来,差点撞上蔡文姬。好在出去迎接蔡文姬的鲁肃,及时的挡住了曹德的去路,硬碰硬的撞了一下,才让悲剧没有发生。 不过蔡文姬却看曹德的眼神,落在鲁肃的眼中有点奇怪,像是有点疑惑;但是曹德没有反应,还是很正常地说:“抱歉,蔡小姐,我有急事要见皇上。” 晓得刘辩在这里,显然都不是外人,这让蔡文姬非常纳闷,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合时宜,约自己过来,还找了曹德;好在鲁肃解了围:“曹大人,这是外面的大街上,不妨一起进去,谁留在外面都不好看。” 蔡文姬和曹德兴许无所谓,但是落入其他人眼里,就有了高下之分,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传奇的故事;几个人进去以后,蔡文姬直接坐在了刘辩对面的位置,曹德等人则坐在门口,距离刘辩有那么几米远,算是尽量回避了。 蔡文姬回头看看外面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刘辩问道。 蔡文姬蹙眉细想,或许她感觉也有些不可思议,刘辩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而且派人来通知自己见面。 “真是奇怪,我看见曹德才想起来,在拐角处,我看见一个背影,有种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蔡文姬假装回忆着;刘辩双眼含笑道:“那就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你的记忆还能想不起来是谁?说吧。” 蔡文姬苦着脸,点了点头:“是王粲的一个朋友,杜丰迩,长安杜家的人。” 蔡文姬显然在猜测杜丰迩的举动,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是有事;与刘辩同时出现是不是凑巧?刘辩笑了笑说:“一个不出名的人,不管他;蔡小姐,我请你来,是因为那个姑娘,紫鹃。我已经把这个铺子买下来了,也聘请她成为我工坊里的雇工,你给她安排一个住所,让她把钱收好;另外从屯田营里挑选两个女的,一个和紫鹃作伴,另一个来经营这个茶铺,会做茶汤的那种。” “怪不得喊我来。”蔡文姬心中合计,不会又被刘辩给坑了:“皇上,你不会让我们加入青铜司吧?”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却怕蔡邕跑来喷我。”刘辩心情愉悦地说道:“放心吧,纯粹是生意,以后你就知道了。” “其实……听说曹德这个人太势利了一些,我可不和他打交道。”蔡文姬对曹德的印象不好,也仅仅是她个人观点;刘辩有些吃惊地看着蔡文姬,随即点头道:“曹德和你没关系,他很快就要去广陵了。” “为什么?”蔡文姬怔了怔,曹德不应该在许昌大显身手吗?刘辩带着笑意说:“吴郡除了丝绸,还有染色,曹德就是去广陵,招募南方的染色师傅,然后回许昌开染坊;宫中的订单。” 宫中的订单可不单单指宫中的用度,还包括刘辩和何太后赏赐出去的数字,蔡文姬会意一笑,难怪曹德这个大老板跑得这么勤快。蔡文姬笑完问了一个问题:“皇上以后打算如何安排文姬,是让我留在许昌,还是回邺城?” “留在许昌。”刘辩肯定地说:“暂时就住在公主府,等行宫造好,你就去负责,到时 候叫蔡邕也过来。可以吗?” “嗯。”蔡文姬不知怎的有一丝的慌乱,站起来说:“那我先和紫鹃谈谈。” 蔡文姬逃也似的离开,让刘辩莫名其妙,只能招手让曹德和鲁肃、王真过来;曹德在刘辩身边坐了下来,感慨地说道:“几十年来,豫州和司隶的商家豪门,用了无数的办法去打探染色的秘密,都无法染出吴郡的六色。我不明白,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做起来为什么这么难呢?” 刘辩皱眉道:“要是简单,为什么几十年来毫无进展?曹德,你行不行啊。” “行,肯定行,但是……嗨嗨……皇上,我心里没底。”曹德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刘辩的表情,希望能得到一点启示什么;刘辩看到了那鬼鬼祟祟的眼光,没好气的开了一个玩笑:“难不成要我去?” 反而是曹德惊异的看着刘辩,说:“皇上,我就觉得你比我合适。” “那就换人。”刘辩的耐心已经降到了最低点:“鲁肃,就你去广陵了。” 曹德听后大惊失色,立即叫道:“皇上,我去,一定把配方拿回来。” 刘辩垮着脸问道:“找谁拿?”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对啊,找谁拿?我在吴郡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找陈登想办法了。” 曹德偷偷的看了一眼刘辩,见刘辩没有真的发怒,试探地问:“或许找陈登先生还有一点办法。” 小人物总是喜欢借力打力;刘辩看透了对方的心思,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陈登现在背负着徐州百姓的责任,他变得比以前更加谨慎了。好在华佗安排吴普在给陈登治病,吴普在吴郡呆过,你们一起想想办法” 曹德无计可施,牵动着嘴唇说:“我明白。” 曹德虽然害怕生意失败,但是相比一无所有的从头开始,曹德自然明白眼前的困难不是一回事:刘辩目光不善的看着曹德,苦笑着摇摇头,就怕曹德的无能超过他想象的地步。 王真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刘辩,对于杜丰迩的出现不敢大意,亲自问了蔡文姬和已经带来的暗哨以后,王真已经能确定杜丰迩是有备而来;护送刘辩回到住所,王真就去了青铜司。 正是晚饭时候,对于王真提供的消息,法正不敢大意;法正熟悉杜家,晓得杜丰迩也算是半个江湖人,立即安排人去调查,并知会许昌令满宠。法正并没有给满宠布置任务,只是希望青铜司在行动的时候能得到许昌地面上衙役和巡逻官兵的配合。 王真看出了法正的担心,问道:“大人是担心杜丰迩没有把柄?” 法正略带为难地答道:“杜丰迩要是没问题,我们肯定找不到证据;但要是有问题……我怕我们没时间找出证据。他万一是要对曹德下手?” 王真笑了笑答道:“曹德身边也不乏高手,目标要真是曹德,那就不在今夜,其实我们的时间更加充沛。” 别看王真现在的官职才是一个门下督,但王真出身在刘辩的工坊,跟随刘辩的时间比赵商他们都早,深得刘辩的信任;法正颔首:“是我心急了,换做我,也不应该在夜里,而是白天人多的时候,得手后便于撤退。” 满宠接到消息,只能叹自己的同僚一个比一个谨慎,想想还是不放心,满宠又安排了两队人去查,并且吩咐手下,不要与青铜司的人产生冲突。许昌的客栈并不多,凌晨时分,终于查到杜丰迩下榻在东门客栈;听到消息起床的法正用冷水擦了把脸,沉吟片刻道:“我们要马上动手,现在城门未开,杜丰迩插翅难逃。” 数日以来,王真也感觉到了法正的不同寻常,只不过法正的性格不像赵商那么随和,和郭嘉有得一比;王真一时搞不清楚法正的用意,没敢开口。没想到这个时候法正自己提了出来,字斟句酌的说道:“现在就算有人通风报信……杜丰迩也是插翅难逃,我还真希望杜丰迩是个人物,有人去救他。” 都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话说到这里,王真当然明白了法正的用意,笑道:“大人高明,真要是这样,那个卧底必定不是泛泛之辈。时间,是他唯一的漏洞。” 王真的话就是在提醒法正动作要快,法正哈哈一笑,说道:“时间在我们这边。” 王真笑了一下,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心中有一个隐忧:法正对形势的判断不可谓不高明,但是提前在许昌县衙那边放出消息,其实就是一种冒险,要是卧底决定就此结束自己的潜伏生涯,那么就能抢到时间,甚至有一条准备了多年的逃生方案。 法正和王真赶到东门客栈的时候,满宠也到了;四周出现这么多官府的人,根本瞒不住有心人,好在去的人口径一致,说是在抓飞贼,墙头窗口出现不少看热闹的人头,但是杜丰迩没有要逃走的动作。 满宠不得不佩服青铜司这帮家伙的老辣,两个扮作幽州送信来的士卒,住在了杜丰迩旁边的空房间里,在不动声色地盯着杜丰迩。看见法正到了,满宠就直接带人进了客栈,一间一间房间查过去,一直查到杜丰迩的房间;杜丰迩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书童。 杜丰迩看见满宠一愣:“满大人,亲自查夜,真是够辛苦的。” “你是……”满宠也不敢确定杜丰迩,好在看见王真跟了过来,心神定了很多;王真不仅见过杜丰迩,本身也是高手。见满宠不认识自己,杜丰迩心神稍定,递过路引说:“我是从长安来的,叫杜丰迩,呃。” 杜丰迩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满宠吓了一跳,好在跟在满宠身后的衙役都是军中悍卒出身,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满宠拉到身后保护起来。握着滴血匕首的书童,看见王真闯了进来,毫不犹豫地一匕首戳在自己的心窝,跟着杜丰迩去见了阎王爷。 没想到对手如此果决,满宠直到此刻才觉得,刘辩、郭嘉、赵商等人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对方出动的几乎就是死士,让人除了窒息还是窒息。王真立即上前检查两人呼吸,确认双双死亡以后,王真让满宠等人全部退出去,便开始一个人搜查房间。 王真搜查得很仔细,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站起来说:“这个书童是经过训练的,穿的衣服质地不在杜丰迩之下,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分高下;我们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书童身上的这枚印章,只要确定是哪家风格,那一切都不查了。” 满宠不认识,但王真认识印章上的图腾:“这是鼎,这是陈王刘宠的印章,刘宠不是死了吗?” 满宠苦笑着说:“刘宠是死了,但是刘宠家人不是还在吗?” 法正从头到尾都没进来,满宠和王真走出客栈的时候,才知道法正早就撤走了;王真把自己的查案报告交给满宠,便匆匆回到刘辩的居所,出乎王真意料的是,议事厅里灯火辉煌,现在许昌有点分量的大臣都坐在两边。 坐在中间的刘辩示意王真先说,王真便把客栈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总结说:“我们需要时间去查清楚。” “那你去青铜司看着。”刘辩看王真答应一声,才转向袁嗣:“后将军是什么意思?” 袁嗣的脸要多苦有多苦,他也是在晚饭后才收到袁术传递过来的消息,得知袁术准备放弃扬州,袁嗣真的哭笑不得;袁术的理由很充分,他和袁绍毕竟是兄弟,袁术不想与袁绍当面厮杀。袁嗣其实心中明白,这必定是族里老人劝说袁术的结果,这样袁绍袁术就能留下一个,袁家怎么看都能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现在袁术在扬州很尴尬,江北的九江郡在袁绍手中,庐江郡大半在孙策手中,袁术自己直接掌管的只有汝南郡的南部和庐江郡的北部,最多也就是一个郡的地盘,想要怎么样已经很难。此刻抽身退出,不仅能为袁术争取到好名声,将来招揽袁绍的部下也不会太过难堪;当然,要是袁绍打败刘辩,那就只能说袁术是个命苦的孩子。 袁嗣无奈地说:“后将军和我们袁家的所有人,自愿离开庐江郡;后将军说了,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刘辩当然也看到了袁术的意图,这可是置绝地而后生的大招,刘辩欣赏之余是深深的担忧,袁绍那边肯定会和自己死掐到底;刘辩不在乎袁术离开,但是在乎袁术手中的那三万军队。根据青铜司的情报,纪灵、张勋、杨弘、雷薄、陈兰各掌握五千人,另外汝南南部都尉刘勋手下还有五千人。 刘辩理解地点头说:“卫将军为了大汉,在南方苦战了三年多,现在想要歇一歇,朕准了。朕日后呆的比较多的,就是许昌与邺城,加上长安、洛阳两都,一共是四个都城;现在许昌还不成样子,后将军一家就先去邺城吧,另外让后将军组建一支三千人的虎贲营,驻扎在洛阳,设校尉一名。” 这个条件比袁嗣想象的要好很多,刘辩等于给袁术留了一部分人马;哪怕这支人马不在身边,但至少办什么事方便。袁嗣急忙叩谢:“臣替后将军谢过皇上。” 刘辩示意袁嗣平身问:“庐江郡的军队是不是交给孙策?” 袁嗣可不想加强孙策那边的实力,他估计袁术也是这个心态,于是肯定地说:“后将军的意思就是自愿,加入孙策那边也行,留在两个都尉府也行,等待皇上裁决。” 刘辩想了想说:“攻打九江郡需要军队,就让刘勋、雷薄、陈兰那一万五千人前往汝南会合,剩下的后将军决定就好了;袁嗣,你和那些跟随后将军回到许昌的人,朕会另行安排。” 第173章 临阵 刘辩其实是能体会到袁家的苦心的,这是这样一来,等于彻底断了袁绍的另一条路,逼得袁绍只能继续和自己对抗下去。作为一个想要保持一往无前形象的人,袁绍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不拼死反击,又能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九江郡被自己夺走吗? 袁绍必定会选择死磕,而袁家其实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争夺天下的游戏,本来一成把握就可以参加;袁绍现在最起码有两成的把握,也就是说,袁绍有这个资格,不排除袁家是逼出袁绍的最后一丝潜力,也不排除袁家会拐弯抹角地暗暗帮忙。 只是袁绍输掉后的影响太大,大到能让袁家灭族,所以袁家想降到最低,让袁术置身事外,以便将来能够收拾残局;既然如此,刘辩就要把袁术的人脉弄散,把袁术的手下拆分开,防止到了关键的时候,袁家又改变了主意。 袁嗣清楚,刘辩只是说得客气,袁术回到邺城一开始肯定没多少权力,而那些跟随袁术的人,包括自己,都会或者是说不得不另寻门路。袁嗣在心中叹口气,点头说:“多谢皇上。” 鲁肃认同刘辩的这种做法,他对豪门一点好感都没有;别的不说,豪门一直以来试图控制朝廷的做法,就让他对豪门有足够的怨气,加上袁术那家伙整天装腔作势,确实不讨人喜,鲁肃在扬州就婉拒了袁术的招揽,现在更是在心中冷笑不已。 国力不足,是朝廷目前最大的悲哀;不管是周瑜也好,鲁肃也罢,在见到刘辩之后,都有种松一口气的轻松,刘辩最起码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稳住局面。看刘辩现在的应对,只能说刘辩有这份底气,面对将来豪门的出尔反尔。 可是袁嗣离开后,荀彧说的另一个消息把刘辩都吓了一跳,曹操竟然把军队交给了陈登,自己来了许昌;曹操耍了一个小花招,先派快马来禀告刘辩要来许昌,实际上曹操带着五百骑兵,也就在快马身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现在快马已经进城多时,曹操在城外三十里被巡逻的骑兵发现,在十里长亭等待刘辩决定。 不得不说,荀彧有着一颗强大的心脏,就这么坐在边上,不慌不忙地等着袁嗣的一场演出结束,一点看不到着急;刘辩有种无力感,这也太巧合了吧,是真的巧合,还是出于联手的谋划?祢衡不屑说道:“曹操不会说是对袁绍下不了手吧?” “还就是这个意思。”荀彧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火气的语气,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祢衡听到自己猜中了,失笑道:“他从徐州一路打过来,不都是在和袁绍的人马打仗?还下不了手,真的是掩耳盗铃。” 祢衡现在的脾气已经好多了,要不然绝对会说曹操居心险恶什么;刘辩笑笑说:“那就让曹操来见我吧,孔融,你替我去迎接曹操;郗虑,通知膳房准备酒菜,设夜宴给曹操洗尘。” 这就是曹操和袁嗣的身份不同,作为刘辩看重的臣子,刘辩还是给予了应有的礼遇;不过对于刘辩此刻表现出来的忍受力,一般人还真的是难以想象,毕竟刘辩连二十岁都没有啊。孔融、郗虑答应一声,出去安排;荀彧看看四周问:“皇上真的打算让曹操避开此战?” 要知道刘辩原先是打算利用曹操、袁术、吕布三路大军攻打九江郡的,现在曹操、袁术先后打退堂鼓,吕布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荀彧说不担心是假的,所以不得不出声问一下。刘辩笑道:“没关系,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也没有时间耗下去,曹操如果真的要走,不是讨价还价,大不了朕亲征九江郡。” 荀彧不吭声了,刘辩只要愿意去,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哪怕是吕布那家伙再出什么事,都不要担心;在外人眼里,刘辩这个大贤良师的谣言就是谣言,可是在荀彧眼里,刘辩要比张角厉害百倍。 得知刘辩连夜召见,曹操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也清楚,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地道;当初拿下青州徐州,基本上等于是刘辩亲征,青铜司出了大力。随后的一年多,青州军养精蓄锐,结果自己打下下邳还是要洪水淹城,弄得一地鸡毛,还是刘辩和尚书台为自己解的围 眼看着要和袁绍决战,自己这个行为说好听点是拥兵自重,说难听点就是临阵退却,所以自己提出来的时候,不要说毛玠、乐进等人不能理解,就是曹仁曹洪都不赞成。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有苦衷的,那个黑衣人,比刘辩更加可怕; 夜风中,曹操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看要到城门口,骑兵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夏侯渊看了看不远处的传令兵,低声问:“大哥,要不然……” 夏侯渊的意思就是不进城,曹操摇了摇头说:“如果我抱那个心思,我就不会来许昌,你明白的,我并不怕袁绍,也不在乎和袁绍翻脸,只是那个人开出的条件无法回绝;你放心,皇上不缺我这点人马,绝对不会有事的。” 曹操说的是心里话,刘辩真是一个不错的老板,跟员工一起奋斗,很多时候说的都不是给我上,而是跟着我上;这样的人眼界开阔,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刘辩心里也能猜个十有八九。 曹操相信刘辩不会对自己怎样,所以和夏侯渊进城前,叮嘱留在城外的长子曹昂,不管出了任何事,都要带着五百骑兵在十里长亭等着朝廷的决定,什么救人和逃走的念头全部扔掉;曹操特别点明,自己的五百亲兵绝不会比白马义从更能打,或者速度更快。 在城门口看到孔融的时候,夏侯渊的心放了下来,曹操却是哭笑不得,在曹操攻打北海国的时候,自己是代表刘辩的;而此刻,孔融却代表着刘辩,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孔融满脸微笑:“曹将军,什么事这么着急,竟然跟在八百里快马来到许昌?” 这个问题上,孔融只是照惯例先问一声,曹操早就在出发前想好了答案:“现在我和陈登两军正在向盱眙聚集,和袁绍军还没有接触,算是忙中偷闲。我急着来,也是希望皇上早点拿定主意,好安排下面的将士准备迎战。” “哦,曹将军请跟我来。”孔融才不会相信曹操的鬼话,孔融也是带过大军的,曹操真的要这么想,就应该在打下广陵后直接来许昌,而不是大军开始行动来许昌;曹操这么做,不外乎就是希望,与刘辩谈谈条件。 一行人到达刘辩的住所时,酒宴已经摆上,虽然仓促,但看上去依旧丰盛,酒水、荤菜、素菜、水果、面点,一样不少,色香味俱全,让人有了那么一丝食欲;刘辩的笑容不减,好像压根不知道曹操来的原因,让曹操和夏侯渊入座。酒过三巡,刘辩还没有问任何问题,曹操不得不主动说自己的苦衷:“皇上,我和袁绍一度亲如手足,我怕到时候不好处理。” 让曹操意外的是,刘辩竟然点点头:“我理解,我也有兄弟在和我作对。曹操,你是在踌躇,还是决心已下?要知道,不管你调到何处,青州军是要留在前线的。” 曹操没想到刘辩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就拿定了主意,忙说:“来之前,我问过下面人的意见,徐庶、曹洪、史涣会留在前线,我已经告诉所有人,陈登负责青徐军。” 曹操这是去意已决,虽然不晓得真实原因,刘辩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去并州吧,专门对付鲜卑人,你一直想做霍去病,我满足你。你从青州军挑选一万精兵跟你去并州,愿意跟你走的将领都可以走;只不过将战马全部留下,我会让盖勋在并州交给你八千匹战马。” 曹操和夏侯渊一惊,曹操的这个志向只在兄弟间说过,自从曹操做官以后,基本上就没提过这茬,谁曾想刘辩竟然晓得,这个年轻皇帝还真是胸有丘壑啊;曹操面不改色站起来,走到中间跪下,磕头谢恩:“多谢皇上体恤,臣不灭鲜卑,终不还朝。” 刘辩悠悠叹了一声说:“平身,曹操,朕以为你是皇甫嵩后,大汉第一名将;你休息两天,先去洛阳做个与鲜卑作战的计划报尚书台备案,让他们安排并州等地提供支援;这段时间正好让夏侯惇等人挑选军队动身,与你在洛阳会合。” 曹操点头答应,刘辩是想把这件事的坏影响降到最低,并且看穿了曹仁还在青州,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前线都两说;自己去军营和夏侯惇完全是两码事,自己在场,很多人会摄于自己的威严和交情做出选择,而夏侯惇出面,许多人就不需要买这个账,只是挑选精兵而已。 曹操原本还准备在许昌多观望几天,只是得知袁术接到袁嗣信件已经立即动身去了南阳,跟着吕布又上书说在沛县染了风寒不能出征;曹操顿时在许昌待不下去了,他清楚自己三个人的行为在正人君子眼里是恶劣到家了,这件事不知道会遭到多少人的非议,心中暗恨那个来谈条件的家伙过于卑鄙和狡诈。 曹操去辞行的时候,才知道刘辩同样放任了吕布的行为,只是派出郎中去帮助就诊,在军事行动这边,刘辩已经决定御驾亲征,荀彧、张昭、张礼等人负责物资转运和粮草供给。 刘辩决定动用的是徐州和豫州的军队,分别是臧霸、昌豨、尹礼三部的泰山军两万人,陈登率领高览、徐盛的东海军和陈登自己的广陵军两万人,黄忠、刘辟、龚都率领的汝南军一万五千人,梁相杨奉本部人马一万人。 加上徐庶、曹洪、史涣率领的青州军一万五千人,阎象、雷薄、陈兰的一万袁术旧部,孙策派来的孙贲、孙香五千人和刘辩自己从许昌带去的人马,这次调动的大军足足有十万之众。 第174章 初战告捷 曹操面带忧色前往洛阳,夏侯渊不解地说道:“大哥,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到了皇上手中,你应该感觉轻松才对;不过皇上这次把一万精锐让我们带走,征调的又都是黄巾军在各地的降军,这十万人未必能战胜袁绍的两万精兵,要不是有赵云的白马义从,这个仗根本不占优势。” 曹操苦笑一声:“夏侯渊,你还真的是把皇上看低了,要是这么简单,荀彧、张昭会不拦着皇上?孙策的大军未动,时刻能包抄袁绍军在江北的后路,袁绍压根无法全力以赴在寿春决战。现在就看吕布的了,否则的话,袁绍一旦战败,皇上必定会把黄巾军安置在江淮之间,到时候,我和袁术会被人骂死?” “为什么?”夏侯渊没反应过来,曹操的长子曹昂笑道:“青徐已经是黄巾军降军的天下,要是汝南、九江也变成这样,太平道就能和豪门在中原平分秋色;那帮家伙到时候肯定是拿皇上没办法的,只能怪父亲和袁术临阵退却,给了黄巾军将领崛起的机会。” 要是连袁绍都被打垮了,一时之间恐怕真的没人能拿刘辩怎么样,夏侯渊这才认真在琢磨:“泰山军和东海军都曾经硬扛住颜良的大军,当时在荀攸的指挥下,袁绍亲临下邳,也未能一战解决,其战斗力确实不俗;陈登、徐庶、阎象都是足智多谋的人,唯一的缺陷就是各部凑到一起,彼此配合不行。” 曹操叹口气说:“袁绍靠着寿春城,还是坚守几个月的,我们先看看吧。” 刘辩面对这样的情况,直接抓了周瑜和鲁肃的差,两人暂时也别去北海、南阳了,刘辩以程涣的五千北军和三千白马义从作为自己的亲军,周瑜、魏延为前锋,鲁肃、钟演出任行军参谋;赵云的白马义从肯定是要去冲锋陷阵,刘辩让陈到和典韦负责自己的安全,陈到接管了从邺城跟来的五百羽林卫,典韦从虎威营带来八百精兵。 考虑到许褚对法正比较信服,就留在许昌协助法正维持颍川的秩序;王越的虎威营也是同样的原因留在许昌,加上赵商的郡兵,应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刘辩这样一动,吕布就不得不有所表示,毕竟他控制的汝阴地区,是和袁绍作战的前线;吕布虽然身体一时好不了,但是派高顺带着两千步军前来助战,和黄忠的人马都是在半路上与刘辩会合。 就在刘辩与黄忠、高顺会合的第二天,汝阴传来消息,魏越被袁绍军偷袭,丢掉了汝阴四县。袁绍分两路出击,一个是命文丑为大将,统兵两万出钟离县进攻徐州的盱眙,企图趁曹操刚刚离开,臧霸的大军未到,先把徐庶等人击破;另外一路,以朱灵、高干为大将,同样率兵两万进攻汝阴。 高干利用黄昏时分突袭汝阴得手,在当地豪门的帮助下,可以说传檄而定其余三县;魏越的军队没有往汝南这边来会合,而是向北退往沛国,应该是去回复吕布了。高顺听到消息,脸涨得通红,吕布听说曹操、袁术临阵退缩后装病已经够难堪的,魏越不到半天时间丢了四个县,这传出去还不是笑话,让以后自己这些人怎么混日子。 刘辩拉住就要暴走的高顺说:“这样也好,袁绍的这些人马肯定暂时不会退回去,我们等阎象、孙贲的人马到了再说。” 鲁肃、钟演也劝,高顺才算了,但是表示自己一定要做攻打汝阴的先锋;刘辩当场首肯,并且摆了一次晚宴,庆祝袁绍军全力北上,给了自己一个全歼袁绍军的机会。刘辩这一手学的是罗大师笔下的曹孟德,但是效果确实不错,出征的将领不再把汝阴的得失放在心上,周瑜喝下两杯酒后说:“皇上,其实我们可以先试探一下汝阴的情况。要是到时候大军黑压压地杀过去,朱灵、高干必然死守。” 刘辩想了想说:“那么明日你为主将,和魏延、高顺带着两部四千人为前部先行,黄忠、刘辟率领五千精兵和赵云接应。” 周瑜大喜,去青州训练水军虽然前景诱人,但那是几年以后的事,要是这次跟随刘辩立下大功,恐怕就直接能在长江这边训练水师了;其实只要能建功立业,自己又不是靠水军吃饭,陆地上打仗也没有问题。 果然得知来的全部都是名不经传的人物,又只有四千人马,就连一向谨慎地朱灵都没有忍耐住,指挥一万人马分三路杀来;周瑜有黄忠和赵云为后盾,虽然是初次出战心中还是不慌,选择了且战且退,后退了十里地,占据了一个有利的地形开始坚守。 袁绍军蜂拥而至,立即以骑兵为主力发动进攻,只是双方厮杀了一个多时辰,朱灵发觉自己遇到了扎手的活,骑兵原本是步兵的克星,可是朱灵麾下的一千骑兵遇上高顺的陷阵营,恰恰是反过来的;竟然被高顺的重甲步军杀得人仰马翻,战马一时间无法撤退,足足折损了五百人才脱离战场。 等朱灵想要仗着人多消耗对手,周瑜带来的四百张弩发挥了作用,在弓箭手的配合下,弩手先后发动了三轮齐射,直接射杀了上千袁绍军的士兵。魏延趁机发动了一次小小的反击,五十名骑兵的反击其实并没有多大实际性的效果,只是魏延的勇猛无人能及,一口气杀了三名朱灵手下的将领。 周瑜这才相信刘辩对魏延、高顺的评价,两人都有大将之风,魏延勇冠三军,高顺的陷阵营强悍无解;高顺是吕布手下的大将,刘辩这边不乏吕布那边投奔过来的人,晓得高顺的能耐也不足为奇,可是魏延是个无名小卒,投奔刘辩的时候也只是想做个军官什么,但是刘辩直接将魏延调到身边,可见魏延和自己一样,都是刘辩心中有数的人。 周瑜是个智者,不相信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神之说,周瑜相信地是刘辩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那个传说中的名单和刘辩弄出来那些不可思议的产品,周瑜觉得,自己北上是正确的,袁术已经被证明不得不暂收锋芒,袁绍、孙策即便是强者,恐怕面对妖孽的刘辩也是翻不起什么浪花。 朱灵的注意力全部在这场厮杀中,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放出去的斥候没有准时回来;其实这也怪不了朱灵,斥候除了打探情报,难免会去打打边草什么,加上这个时代没有手表什么,不准时几乎成了习惯,一般的情况下,差个把时辰没有人在意。 但是今天不同,因为赵云的白马义从,朱灵的斥候成了挨打的边草,南面的斥候全部被赵云干掉了;赵云的骑兵毫无声息地掩近战场,在离战场不到二十里的时候突然加快了速度,露出了獠牙。 大地颤抖,夕阳下,白马被染上了五颜六色,更增加了虚幻的色彩;朱灵只看了一眼,便确定冲过来的骑兵不是自家的,作为沙场宿将,朱灵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对身边的百名私兵和刚刚整理好队形的骑兵说了声:“撤。” 朱灵的决定,让袁绍军避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白马义从速度再快,也被数以千计的袁家步兵耽误了行程,毕竟还有不少战场上的老兵在下意识地做出反抗的动作,足以延迟了白马义从的速度。 赵云也不是贪心的人,立即做了一个见好就收的命令,和周瑜一军夹击那些袁绍步军,最后俘虏了足足六千袁军;周瑜长出一口气,这是自己统兵的第一战,大捷的结果,对于日后有着垫脚石一般的作用。 黄忠到达的时候还是有了一点失落感,赵云出手的胜利不足为奇,关键是周瑜三人顶住了两倍于自己的敌军,这个小白脸不像外观上那么不堪;周瑜、黄忠、赵云三人商量后,采取了周瑜的建议,并没有急着杀奔汝阴,而是利用降卒引路,连夜袭击了三处帮助袁绍的坞堡,将三家的俘虏两千多人,一起押回大营。 刘辩等来了一场大胜,在刚刚到达的阎象、孙贲等人面前挺直了腰杆,对周瑜等人是不吝夸奖,设宴庆贺;阎象、雷薄、陈兰其实没有什么想法,袁术走了,他们自然需要再抱一颗大树,现在的中原,还有哪棵树比刘辩更粗,对于周瑜的胜利是衷心的高兴。 孙贲等人则不然,孙贲对于刘辩的印象要好得多,私下甚至有效忠的念头;但是孙香、孙辅,还在想着孙策的骁勇,对于孙策好友周瑜没有帮孙策有点气,全然忘了,连孙策也是刘辩手下的一个太守,没有刘辩赏识和提拔,在袁术手下,庐江太守能不能轮到孙策都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孙香和孙辅都不是性格激动的人,他们最起码晓得在这样的场合要把心思掩藏起来,表面上还是和大家一起吃喝说笑话;只是两人忘了,阎象是他们的熟人,阎象曾经做过袁术的谋主,与孙香等人认识多年,对于孙香和孙辅的心思比任何人都清楚。阎象看到了孙香的犹豫和孙辅不满的眼神,因此在单独拜见刘辩的时候,问刘辩:“皇上打下寿春后,打算如何治理扬州?” 刘辩笑笑:“江东还在袁绍的手中,现在谈不上治理什么,我只是打算把扬州刺史府设在寿春,另外尽快恢复九江郡的生机,在长江北岸建立一道抵挡袁绍的防线。” “皇上真的没打算攻打江东?” 第175章 风声鹤唳 阎象有点好奇,刘辩怎么在局面占优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这么保守?刘辩点点头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先要把江北的敌人全部消灭,等拿下荆州的江夏、江陵,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阎象望望刘辩:“可是听说皇上一年之内不会进攻荆州?” “当然。”刘辩坦然说:“可要是刘表打出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刘表会打出来,那真是头脑不好;不过阎象表现出一个一流谋士的素质,不去琢磨刘辩说的真假,而是顺着刘辩的思路去看有没有这个可能:“皇上在荆州有布局?” 青铜司现在名声赫赫,阎象的说法不算错,刘辩指了指鲁肃:“他不是江夏太守,就是江陵太守,还有刚才你见过的文聘,都是将来在荆州挑大梁的人物。” 刘辩是不会浪费文聘这样的人物,文聘这次和孔融一样,是作为随行的官员带出许昌的,只不过刘辩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文聘去打仗。袁术、孙坚都和刘表打过仗,阎象是晓得文聘这个人的,在荆州可以排名前三的大将,上一次袁绍和刘表输得那么快,就是因为袁绍手下的头号大将颜良被擒,文聘在南阳投降。 阎象想了想说:“皇上,其实可以让孙策找机会杀到江东去,孙家在江东还是有些根基的,庐江不适合孙策。” “没用。”刘辩听出阎象的意思,担心孙策在庐江郡出现幺蛾子,这说明在眼下的时空,孙策还是公认的英雄;但是刘辩更担心孙策在江东发展,掩饰说:“江东的士族未必看得起孙策,如果没有袁绍在江东,还是可以试一试,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只能说,等我军进入江东的时候,孙策可以出大力。阎象,你们在江东有没有人?” 阎象摇头回答说:“袁术肯定有安排,我只是谋主,不涉及那些核心的东西。” 刘辩点点头说:“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布局了,找一些江东的客商或者士卒,让他们去联系,不用去刺探什么情报,只需要吴郡的几个豪门消息就可以了,街头巷尾传说的那种,也不用管真假。” 阎象再度疑惑:“皇上,能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阎象相信青铜司的布局早就开始了,这样的消息还需要自己去安排人打听?刘辩解释说:“朱家、陆家等前二十位大户,我是想建立一个传递消息的通道,青铜司不适合做这件事。” 阎象恍然,什么传递消息,说白了,刘辩是想收买那些豪门,那么自己肯定比青铜司合适,最起码与朱治等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说起话来要方便许多。阎象立即答应:“臣会抓紧时间去办。” 汝阴地区并没有因为周瑜等人撤军而松口气,反而是风声鹤唳,一个是袁绍军输得太惨了,另一个就是刘辩的报复手段太吓人了;没有人知道是周瑜的主意,都以为是刘辩红了眼,要杀人立威。那些帮助袁绍的大户都明白,周瑜的撤退只是暂时的,等刘辩大军再度杀来的时候,一切就晚了。 现在他们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个是立即跑去汝南认错,发誓与袁绍势不两立;另一个就是趁早逃去江东,留在汝阴,只有一个等死的下场。汝阴城内的大户都跑去咨询高干,这就是士族的怪心思作祟,明明朱灵是主将,但是人人都相信高干是袁绍的外甥,真正能晓得袁绍意图的人还是高干。 高干很尴尬,先不说朱灵晓得是否高兴,最要命的是,高干也不清楚袁绍最后的打算,朱灵这一仗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士卒,已经快马上报袁绍;袁绍的回话还没有到,是打算增兵与刘辩血战到底,还是再次放弃汝阴地区,缩回寿春。 高干更倾向于后一种选择,因为文丑那边,再次重蹈旧辙;东海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徐盛、高览两人竟然顶住了文丑的进攻,让原本军心不稳的青州军意识到,曹操等人的离去并不是战场上的末日,在曹洪的带领下逐渐恢复了斗志。文丑虽然还占据着战场上的主动权,但是徐庶、陈登狡猾无比,青徐军人数又多,从高干的角度看,文丑就算能打一两个胜仗,已经无法达到袁绍原来想要的目的。 一旦汝阴地区抵挡不住刘辩,袁绍也只能把文丑召回寿春,以准备与刘辩决战;只是这些话不能对面前这些眼巴巴的人说,高干肯定,这些大户只要听到自己的分析,能连夜收拾细软,明天一大早就逃往江东,然后就是几个县支持袁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逃走。 这些人要是跑了,袁绍军根本就控制不住这几个县,基本上就等于未战先败,战斗还没打就结束了;高干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说:“主公来信,将对汝阴增兵,援军两天内就能到达。” 汝阴大户中不缺乏有见识的人,荀表的好友屈晃年纪与高干差不多,闻言笑道:“高将军,你应该清楚,在皇上横扫中原的一刻,我等愿意与袁公站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相信彼此的信念相同,而不是贪图什么好处。你应该拿出足够的诚意,否则事后传出去,会让江东群豪寒心。” 与屈晃站在一起的陈化暗暗叫好,江东现在是袁绍的立命之本,用江东群豪来威胁高干,远比用汝阴的存亡有效果;屈晃还是称呼刘辩为皇上,其实就是在告诉高干,我们只是与朝廷的见解不一样,并不是铁了心要造反,将来万一袁绍玩什么称帝或者其他什么的把戏,屈晃还有看情况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高干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苦笑道:“屈兄,这可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你就看这次皇上出征的架势,全部是黄巾余部,在青州、冀州、兖州、徐州,那些降将都说皇上是大贤良师在世,你想,要是皇上赢了,张角没实现的理想,恐怕就要在皇上身上实现。那样的话,我们还有活路吗?” 陈化比高干两人年长几岁,摇头说道:“高将军,这样的话题争论起来没意思,袁术、杨彪、马日磾、荀彧等人都在朝中好好的,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你们大家族人多,可以几头下注,我们只希望跟着袁公去奋斗的同时,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安全。你懂得,谁也不愿意有那三个庄园的下场。” 陈化的话激起了所有来宾的共鸣,刹那间,高干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高干踌躇着说:“几位,说实话,皇上手下还真有几个能人,只不过朱将军的失败是个意外,汝阴要是坚守的话,还是能守上个把月的,这就需要我们齐心协力。现在正是江东风光最好的时候,我可以安排各位的家眷去江东旅游一番,正好让我舅舅尽尽地主之谊。” 屈晃笑道:“那样最好,但也不能事事麻烦袁公,陈大哥,你擅长交际,不妨一起去江东,正好拜见袁公说说我们的事;我就留在汝阴,陪同高将军守城,与许昌的大军好好打一仗。去游玩,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天亮就动身,如何?” “那就辛苦屈老弟。” 屈晃说得这么洒脱,陈化回答得如此干脆,显然是早就商议好的;让高干一时间无法回绝,只好干笑着说:“那就这么办,我再派出两百士卒护送各位去寿春。” 不过高干还是年轻了,他没想到各家各户的老人都借着这个名义离开了;大户逃走的消息像风一样在汝阴地区乱传,百姓开始逃亡。百姓逃走的方向可不是江东,他们可不敢指望袁绍会派船让他们南渡,投奔刘辩控制的地区没有丝毫的负担,东西两边的道路不同,大部分是向北去了沛国。 朱灵得知消息,从前线返回汝阴,问高干什么意思;高干不慌不忙地说:“朱将军,我们其实已经没有防御四县的能力了,刘辩数万大军蜂拥而来,想要把我们各个击破很容易;眼下之计,就是把粮草兵力全部放在汝阴城,你我死战到底,为主公拖延时间。那些人把家眷什么都送到江东,其实也就是要和我们一起死战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朱灵猛然意识到高干还有这么一层意思,顿时沉默,过了半天才说:“你确定你不离开汝阴?” 高干肯定地点点头说:“我不会走,汝阴一失守,骑兵一天可到寿春,除非是主公准备放弃江北。” 朱灵没有再说话,掉头而去;高干的眼光没问题,问题是袁绍能不能下放弃九江郡的这个决心。孙策在庐江郡、陈瑀在海西县,其实从西、东两个方向威胁着我军的后路,并且随时能够杀过长江去,或许就是刘辩不急着进军的一个原因,在等着袁绍这边把更多的人力和物资投进战场。 朱灵和高干在收缩兵力的时候,发现刘辩的大军已经直接杀奔汝阴,这次是黄忠为先锋,另外孙贲、孙香、雷薄三军分头攻打三县。黄忠只有五千人走在前面,但是不过朱灵和高干都没有去打一个伏击的心思,就算能吃掉这五千人,要是被白马义从咬住,依旧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如此一来,不仅黄忠顺利到达汝阴城下,另外三县的守军除了做了点象征性的抵抗,都先后举了白旗投降;当地支持袁绍的大户都跑了,朱灵留下的本来就是原先魏越手下士卒,朱灵也只是希望这些人做做样子,压根没指望什么。 第176章 六国盟的陷阱 刘辩到达汝阴以后,寿春方面还是没有增援的样子,刘辩立即让人射入书信,对朱灵和高干劝降;大军修整了一天,刘辩才下令开始攻城,孙辅、刘辟、陈兰担任了北、东、西三面攻城的指挥,不痛不痒地,一连攻打了三天。每天都是早上发起进攻,黄昏的时候守兵,并没有死磕的意思,只是每天晚上放一批孔明灯,干扰守城军队的注意力。 到了第四天,还是这样无聊地消耗了一天,就在快到黄昏的时候,三面突然增加了攻势,每一面都有数以万计的士卒呐喊着冲向城墙,周瑜、魏延的旗号出现在北门,黄忠的旗号出现在东门,龚都的旗号出现在东门,文聘也指挥一千人在南门出现,开始架设云梯准备攻城。城头上的朱灵吓了一跳,这可是要玩命的架势,朱灵一面冲向孙辅负责的北门,一面派人通知高干去西门,把城内的所有人都调上城楼。 朱灵的判断没有错,经过三天的战斗,朱灵基本上是摸清楚三面敌军的斤两,刘辟、陈兰的人马都是黄巾军的余部,虽然人多嗷嗷叫,但实际上的战斗力并不怎么样,甚至还不如郡兵;孙辅的人马虽少,无一不是神经百战的老兵,再加上周瑜和魏延的气候出现在后面,很容易被朱灵当做是攻城的主力。 只是朱灵低估了刘辩这边的狡猾,高顺带着陷阵营就混在龚都的旗号下,突然加入了刘辟一方的进攻;龚都也带着一千精兵爬向城头,陈到带着一千精兵等待着城门打开的一刻。在城头上负责防守的校尉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看见几架云梯的士兵已经翻过城墙,才发觉不妙。 可惜没有人是高顺和龚都的对手,就是匆匆赶来的屈晃也不行,看着自己的士卒被一步步逼到马墙边,屈晃被心中的恐惧压制,被高顺砍伤后,再也顾不上其他,一路逃走。屈晃一逃,城头的袁绍军顿时乱了阵型,被越来越多的敌军涌上了城头;趁着高顺陷阵营布阵的时间,龚都带着几个力士,已经全力砸开城头上的铁索扣,开始放下吊桥。 汝阴城并不是寿春那种坚城,城门的防御力极差,只要吊桥放下,那两扇城门根本架不住擂车的冲撞;朱灵带着人全力杀向东门,只是陷阵营的威力在那里,就是黄忠、文丑之类的悍将也难以在与陷阵营的步战中取胜,更不要说武功最多与高顺相当的朱灵。朱灵的感觉就是海水撞上了礁石,自己手下的士卒一批批杀上去,不是纷纷倒下,就是被对方杀退回来,快半个时辰连一步都没有前进。 城楼下传来一阵巨响,随即就是惊叫声和欢呼声,朱灵心中一凉,刘辩军进城了;陈到一马当先杀进城里,正遇到包扎好重回战场的屈晃,两人交手不到三个回合,屈晃就被陈到一枪砸倒,被冲过来的士卒绑了。朱灵冲下马墙,面对陈到还是抵挡不住,只不过仗着经验丰富死死缠住陈到,希望高干有翻盘的奇迹。 陷阵营一步步杀下城墙,刘辟也指挥着大军冲进城里,黄巾军最擅长打的就是顺风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往无前,爆发出远超过平时的水平;朱灵渐渐陷入了重围,连主动脱离战场都做不到,被陈到和龚都围住。 而高干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高干在西门冲下城楼后,发现能聚集起来的士卒已经不足四千人,而那边听说刘辩军进城的人数已经接近七千,后面还有人在入城。高干做了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带着城内还能调集的一千五百骑兵冲出了南门;文聘只有一千步军,要是不恋战的话,高干觉得自己能脱身。 高干成功地冲过了文聘的阻拦,却发现白马义从出现在西侧,高干唯一的选择就是往东面走,却被鲁肃带领的五百弓箭手狙击;前面的道路全部被鲁肃做了手脚,不是陷马坑就是木头成堆,战马根本无法通过。 而鲁肃那边射过来的火箭轻而易举地点燃了早就布置好的草堆和木头,高干不敢回头面对白马义从,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弃马而逃。好在这是在黑夜,高干扔了自己的那个特殊的头盔,混在乱军中根本不显眼;高干爬过障碍,仗着路熟逃走,跑了二十里外遇见前来接应的袁谭,身边只有不到六十人。 袁谭还真不是来增援汝阴的,他只是听斥候说,发现了刘辩军在这一带活动的迹象,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谭问了情况,立即下令撤退,命手下让出一匹战马给高干,其余人都是两人一骑,退往寿春。 高干突围成功,刘辩并不懊悔;对于高顺四将联手生擒朱灵,刘辩大为开心,袁绍手下有名的大将就那么十来个,少一个是一个。阎象计点战果,又抓了五千多俘虏,缴获了一千两百套铁甲和三百匹战马,还有仓库里大批的物资。 刘辩把布匹和钱财全部奖励了攻城的将士,武器和战马大家分配,只是对陷阵营,刘辩除了大笔的物资奖励和四百套铁甲,另外奖励了高顺一只望远镜。高顺大喜,急忙谢恩,高顺虽然木讷了一些,但是不缺智商,晓得自己是吕布的人,刘辩真要是奖励个太守什么,那就是在让自己为难;这个望远镜好,行军打仗能用得上,前两天看周瑜在用,高顺心里就痒痒的。 袁绍打了高干一记耳光后,在五更天就召开了军事会议,荀谌对于两万人马这么快就损失了吃惊不小;袁绍这次总共才调集了五万老兵,虽然还有三万新兵,那比黄巾军还不如。荀谌提议:“主公,现在的局面太让人震惊和猝不及防,立即让文丑将军回来吧。” 荀谌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说袁绍只能利用寿春的防守来拖住刘辩的大军;不过荀谌的话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就是袁绍也不例外,不过袁绍考虑的东西更多一点:“就按荀谌说的办,我要和刘辩一决雌雄。” 袁绍的话让人头痛,对于江东来说,袁绍是唯一的主心骨,要是被刘辩围在寿春城里出不去,留在江东的袁熙、袁尚能不能镇住江东豪门都说不定;许攸第一个反对:“主公,文丑将军足矣。” 荀谌毛遂自荐说:“主公,臣愿意协助文丑将军守寿春。” 荀谌带了一个好头,其余人都纷纷跟上,让袁绍的心情大好,决定先把文丑撤回来再说;袁绍带着微笑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张鮍在等着自己,不悦地说:“你们说的奇迹并没有发生,李傕也好,吕布也罢,都没有起兵来呼应我们。眼下刘辩大军压境,我只能暂避江东。” 袁绍其实早就认识张鮍,只是没想到这个靠算命混日子的家伙,竟然也是六国盟的客卿,现在接替赵升跟自己联系;张鮍微笑着劝阻说:“袁绍,此刻正是关键时刻,可不能轻言后退;我们本来都让曹操和吕布不能出战,可是你下面的人太逊,这么快就失守汝阴,让我们很被动;但是局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悲观,我保证吕布会起兵,你到了称帝的时候了。” 称帝?袁绍顿时明白这些家伙打得是什么主意了,就是想火上浇油,让自己替在益州的刘协吸引刘辩的注意力,以便刘协能够顺利地拿下益州。袁绍冷笑道:“想要我彻底断了与刘辩谈判的可能?” 张鮍抱歉笑笑说:“你称帝后,立袁谭为太子,迎接吕布女儿为太子妃;你们要是这样的关系,吕布怎么能袖手旁观。” 袁绍犹豫了,张鮍的话有道理,要不然吕布在刘辩那里好好的,凭什么要背叛刘辩?只有利益绑在一起,才会让吕布选择自己这边;只是这样一来,袁绍仁义的名头算是彻底砸了,以前的种种仁义都会被看作是手段,这次在江东的发展,也将不按照袁绍原先的思路,一路凌乱和狂奔下去。 袁绍考虑良久,还是觉得称帝这件事是六国盟给自己设的一个陷阱,终于说道:“我没有把握,下面的人会同意称帝;要是因此众叛亲离,我情愿退回江东,从此等待时机。” 袁绍不是傻瓜,反而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清楚下面的人心态,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要是一下子变成与黄巾军一样的叛军,大部分人肯定接受不了。假如会造成自己的基业受损,袁绍还不如直接退回江东,利用长江天险来与刘辩周旋。至于六国盟的打算,就让他见鬼去吧,和吕布结亲,还不知道是不是眼前张鮍胡诌出来的主意。 张鮍露出一丝敬佩的目光,徐徐说道:“那么你和吕布结盟,青州徐州是吕布的,豫州平分如何?” “没问题。”袁绍答应得很痛快,他现在哪还有能力去图谋青州徐州,能把刘辩打回去,将战线推进到豫州,已经要谢天谢地了;张鮍点点头说:“交出杀害刘岱的主谋荀表,张邈和吕布就会起兵;另外,郑宝会在巢湖拖住孙策。” “张邈!”袁绍大笑起来,六国盟的这个思路有点意思:“加上郑宝,这还真让我有些吃惊,那么兖州就是张邈的,真要如此,就可以把刘辩赶回河北。只是世事难料,你们想过没有,刘辩为什么立足许昌?我会把荀表悄悄交给你,另外在寿春坚守一个月,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第177章 破寨 一个月的时间是袁绍的底线,要是张邈、吕布无法在一个月把兖州、徐州、青州占领,基本上就是失败了;郑宝是巢湖的大豪,不过在袁绍眼里,郑宝不会是孙策的对手,被孙策灭掉只不过是多长时间的问题,袁绍可不想为了外人葬送了自己。 至于荀表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荀家晓得是自己出卖的,暗中行动,日后就算出事,也可以说是张鮍干的;荀家的怒火,还是六国盟去承受比较合适。张鮍也明白这个脏活只能是自己做,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执,而是询问袁绍:“张邈的能力怎么样?” 张邈和袁绍曾经是多年的朋友,袁绍不假思索地说:“张邈做事太冲动,当断不断;我更看好吕布,只是吕布缺少军师那样的人物,恐怕很难对刘辩形成威胁,最多是捣捣乱。” 张鮍失笑道:“被打怕了,对那个年轻人评价这么高?” 袁绍摇头说:“从刘辩去并州开始,我就一直关注他,所以才能获得江东的地盘,其他人可都失败了,就是公孙瓒那么蛮横,在幽州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鮍猛然愣住了,袁绍说得一点都不错,刘辩出手一击必中,与刘辩作对的群雄,刘焉、陶谦、董卓,哪个不是在刘辩一次打击下就垮了,唯独袁绍,可是一直狼狈,一直屹立不倒。张鮍忽然发觉,需要和上面说,六国盟对刘辩与袁绍都要重新做一个评估。 荀表的失踪在乱做一团的寿春并没有引起多大冲击,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荀表跑了,不过荀表是客卿身份,跑了就跑了吧。让许攸等人奇怪的是,袁绍过了一夜,忽然慷慨激昂地要留在寿春,与淮南共存亡;袁谭和盛宪被派去维护大军的后路,袁绍亲自布置九江郡的防御,摆出一副准备长期打下去的架势。 寿春城内的气氛明显凝重起来,袁绍自己看着下面人的忙碌和城内的种种景象,而张鮍离去后没有消息传来,心中也是愁坏了;大部分的人信心不足,形势没有预想的那么令人鼓舞。好在无需担心江东,田丰和袁绍的政见越来越不同,但处理政务的能力是不需要怀疑的,与高岱、朱治的关系也不错,应该能稳得住。 袁绍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下面有些混乱的大街,听到脚步声才回头:“李典,你来了。” “主公。”李典不知道袁绍有什么事要吩咐自己,袁绍摆摆手道:“找你来是有事要询问一下,你认为寿春能坚持多久?” 李典想了想,说出来一个让袁绍异常失望又欣慰的数字,一个月;袁绍哦了一声问:“有没有信心做先锋去迎战刘辩的大军?” “有。”李典的态度异常坚决,叔叔和堂兄,还有那么多的族人死在刘辩部将的手下,李典对刘辩只有仇恨;况且袁绍的态度是打算重用自己,李典更没有退缩的理由。 刘辩这边,在与青徐军会合后,派陈登带着徐州军走广陵郡去江边,威胁袁绍军东面;另外通知孙策伺机而动,威胁袁绍的西路。刘辩的主力,以黄忠为先锋,曹洪为左翼,孙贲为右翼,鲁肃押后,开始向寿春推进;臧霸、杨奉两军还没到,刘辩并不在意推进的速度。可是一百多里地,再慢,第三天也走到了。 黄忠与袁绍的先锋李典遭遇,双方厮杀了二十个回合,李典不敌黄忠败走,只是后面响起了锣声,黄忠也不追赶,收兵回营。得知对面出战的是李典,刘辩微微皱眉,这些人该冒头的时候还是会冒出来,李典、乐进、徐晃、张辽都出现了,于禁在哪儿啊。 记得于禁那家伙就在兖州,怎么到现在还没影子,难道是在鲍信的手下,跟着鲍信去了江东?想到这里,刘辩不禁想到张邈等人,顿时一阵心烦,虽然晓得郭嘉亲自主持对张邈、吕布的情报工作,到目前还是平平安安的,但是刘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两人会如此淡定。 双方在寿春外围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按照荀谌的设计,既然袁绍不走,寿春城就必须有纵深,所以荀谌设计了两处连寨作为犄角,一个是在西北角山上的十二连寨,荀谌亲自坐镇指挥;另一个是淮河边上的水寨,包含着一个码头,连寨一直连接到寿春城,有大将蒋奇负责。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还是有能力的,替袁绍分担了很大的压力,一连打退了刘辩军五天的进攻;负责进攻的孙贲、雷薄灰头土面,他们没想到会在这两个寨子面前吃瘪,刘辩好言安慰几句,决定让两人修整几日,该派周瑜和刚刚赶来的杨奉出战。 杨奉一军七千人,包含一千五百骑兵、一千铁甲兵和一千弓弩手,真正作战的步兵只有三千五百人;不过杨奉养精蓄锐,也知道自己必须为刘辩挣下这个脸面,主动要求进攻水寨。 刘辩同意后,徐庶给刘辩出了个主意,就是多准备火箭,蒋奇的寨子不像荀谌的十二连寨,有山石做基础,几乎全部是木头的;再调拨五百弓箭手助阵,在夜里射入火箭,趁乱派人去烧了寨子。杨奉手下的人可都是太平道信徒出身,跟随刘辩的时间也长,舍身忘死的人多如牛毛,要不然徐庶也不会出这个主意。 刘辩还在犹豫,杨奉已经一口答应了,转身就出去安排了两百死士,带上易燃物和干稻草;孔融等人在心中暗惊,周瑜不动神色地调了五百弓弩手给杨奉,另外让魏延带着五百精兵助阵,毕竟徐庶这个馊主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要是能先破了水寨,明天再和荀谌过招不迟。 徐庶比周瑜考虑的盘子更大,让黄忠和曹洪各带三千人前去水寨两面埋伏,防止寿春城中派出援军。周瑜和魏延陪杨奉到达阵前,周瑜又出了个主意,让杨奉的手下每人准备一包土,在死士趟出的道路后面填陷马坑和壕沟,这样可以让大队人马最快杀进通道。 一千五百弓弩手,一人射三支火箭,四千五百支火箭射进蒋奇的水寨,顿时整个水寨就是一片火海;杨奉按照周瑜的教唆,没有派人去直接烧寨子,而是趁乱爬过壕沟,直接烧了水寨到寿春北门的通道,然后几千人一人一包土,迅速填出了五条战马可以通过的土路,让铁甲兵冲过去一举隔断通道。 蒋奇三千人马混乱中很难聚集,虽然组织了两次几百人的反击,在杨奉几千人面前压根不起作用,最终被杨奉封死在水寨,只能自己打开寨门,从陆路和水路逃走。寿春城派出李典来增援,被黄忠杀退,蒋奇绕道逃跑中,曹洪突然杀出,蒋奇被曹洪一刀斩杀。 三千守军被全歼,杨奉的两百死士也只剩下十几个人,孙贲和雷薄只能摇头;孙贲是舍不得自己的私兵,雷薄是晓得自己派不出这么多不怕死的人。刘辟和龚都到了一个没人处嘀咕,难怪黄忠要自己两人挑选精兵,原来是看惯了杨奉他们这样的队伍,不过杨奉一军的装备还真是好。 水寨一破,刘辩军顺利地占据了寿春城外的东面,刘辩决定刘辟、史涣负责攻打城南和城东,黄忠、曹洪负责接应;周瑜则开始攻打十二连寨,杨奉特地调拨了五百弓弩手和五百铁甲兵助战。 铁甲兵不畏箭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即便是有的铁甲兵战死,魏延的手下士卒也会换上铁甲继续进攻;就这样,魏延一天之中先后攻破了两寨,让荀谌心里发寒。 两个守寨的校尉都被魏延杀了,可见那个红脸小将的武力值;荀谌看着水位每天在下降的淮河,只能承认刘辩大军选择的时间恰到好处,要是在夏天,荀谌还能利用洪水对付刘辩军,现在,只能是硬碰硬的战斗,荀谌给城里去了一封信,表示自己会坚持到底。 一连串的负面消息,让袁绍几乎成了众矢之的,虽说荀谌还能坚持一阵子,但是包括许攸等人在内,都认为荀谌的失败只是迟早的问题;这种局面,对于袁绍军来说,很严重,以至于有人都在问,能不能让文丑去击退刘辩军,哪怕打一两个胜仗都是好的。 袁绍明白,因为带着孤注一掷的疑念,自己的手下对自己留在寿春非常不满,这种不满正在积聚,随时都会爆发;袁绍不能让这个局势越来越向着刘辩希望的方向发展,也不能让自家人把窗户纸捅破了,袁绍立即找来高干商量,看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好办法。 高干明白了原因,也只能抓头:“舅舅,六国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应该不会就只有这一手;我们还是以时间为主,明天我陪着文丑出城偷袭攻城的军队,争取干扰攻城拖延时间。” 袁绍正要说话,主簿耿苞突然闯了进来,对袁绍施礼说:“主公,刚刚得到消息,吕布的的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了,要是算是路上的时间,现在小沛四周的某一处已经开始打仗了。” 耿苞原来是袁绍的门客,跟随了袁绍十年,这样的人竟然是六国盟的人,袁绍大吃一惊:“耿苞,你什么时候加入六国盟的?” 第178章 承诺 耿苞笑道:“主公,我一直是六国盟的人,是来帮助主公成就王霸之业的,赤德已经衰败,袁氏是黄帝后裔,应该顺天意、从人心。” 耿苞的几句话是大汉最盛行的五德相生说法,意思是说金木水火土相克相生,朝代的更换也是这样,一物降一物,一种颜色替代另一种颜色。刘邦自诩赤帝,赤就是红色,意味着一个火字;袁家为黄帝的后代,黄色就意味着土字,火被土克,所以袁氏取代大汉是天意。 袁绍可不是善男信女,不会被耿苞一两句话蒙蔽,只是耿苞是送来好处的人,后面兴许还有需要的地方;袁绍今天不想翻脸,示意耿苞入座,问道:“消息属实吗?” “哎,主公,我不会乱说。”耿苞说话客气道,作为袁绍的大管家,耿苞的脾气一直还算平和,委婉地说道:“是这样的,消息是刚刚转来的,不过我知道,张鮍一直和张邈、吕布有联系,而吕布的小妾貂蝉……是我们的人。可以说,眼下大局已定。” 貂蝉那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是六国盟的人,袁绍咽下一口口水说:“耿苞,你是在说笑话吧?” 耿苞摇头说:“不是笑话,貂蝉还是客卿之一,比我的位置更高。至于主公你上次提的建议,我们已经说服陈群去帮助吕布了,还有那个杀了自己哥哥曹豹的曹宏,和南阳名士宗承、沛国名士周旌。” 耿苞能一连说出几个名字,袁绍和高干不信也得信了;六国盟的实力还真不是盖的;袁绍冷笑道:“但愿这几个人能有张昭、陈登那样的实力,要不然就是害了吕布。至于什么火德土德的话,就不要乱说了,如果再被我听到,我就杀了你。” 袁绍真的是有了杀心,倒不是因为耿苞再度劝他称帝,而是因为耿苞是六国盟的人,谁也不愿意身边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的一切。尤其从耿苞晓得的情况来看,耿苞绝不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小人物,越是这样的卧底,对袁绍的危害越大。 耿苞自然看出袁绍的杀机,只是六国盟急着要他现身,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毕竟这盘棋没有袁绍,就不成为棋局。耿苞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安危,讪笑道:“主公言重了,耿苞不是一个说话随便的人。” “那就最好,你先出去吧,我和高干还有一些话要说。”毕竟还要仰仗六国盟的力量,袁绍也不敢过分相逼;耿苞躬身施礼,转身走了出去,袁绍对高干叹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六国盟的实力,难怪刘辩那么谨慎,明面上握着一手好牌,却始终没有放开手脚。” 高干低声道:“舅舅,要是这样的话,吕布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吕布可是三姓家奴,先后杀了自己的两个恩主丁原和董卓,这样的人,就算刘辩不认为是六国盟的人,也会担心被六国盟诱惑或者收买,不会不对他有所安排;袁绍点点头说:“刘辩有所准备是必定的,太史慈和审配留在兖州,就是一个策略,只是这两人未必是吕布的对手,我担心的是臧霸,他还没有离开徐州;不过,这些都是刘辩要烦的神,我们需要的是出击,不让刘辩回去。” 刘辩并没有过多地为这件事烦神,吕布那边一动,虽然把小沛的城门四闭,但是对经验已经丰富的青铜司来说,就向各地传递出情况异常的消息;等看到吕布的大军分三路出动,方向是徐州、兖州等地,快马第一时间向东郡、邺城、许昌传递消息。 刘辩这边接到第一个信号的时候,就让白马义从和周瑜的人马开始在沿途拦截信使,并且派人注视陷阵营的行动;吕布派来给高顺传递消息的人,因为被白马义从的巡逻队阻拦,落在了青铜司的后面。刘辩收到第二个消息,让鲁肃和赵云去请高顺过来。 高顺是个精明的人,从刘辩对寿春那种留有余力的进攻就觉得不正常,等发觉有人在注视各路人马,高顺心中就有了疑惑;听说刘辩有请,看看天上的明月,高顺问道:“能说说什么事吗?” 赵云淡然地说道:“吕布将军的兵好了,大军分几路出动,就是没有南下。” 不要说高顺,就是高顺身后的那些护卫都听懂了,吕布这是开始反叛了,有几个顺手就拔出了腰刀;高顺回头喝令手下人放下兵器:“别自己吓自己,皇上要是想动手,趁着黑夜直接派骑兵出动,我们现在已经死了一半了;赵将军,别见怪,皇上什么意思?” 鲁肃笑道:“皇上的意思让将军自己决定,要是想跟随皇上,就留在寿春城下,我们继续并肩作战;要不然你们可以直接返回小沛,去跟随吕布将军,以后大家沙场上相见。皇上请你去,是有些话想当面问你。” 高顺面不改色地说:“那我就不去见皇上了,我会带着陷阵营北归,你们放心,没见到吕布将军之前,我不会与任何人打仗。” “皇上相信你。”鲁肃从袖中掏出一封诏书说:“这是皇上给吕布将军的,只要吕布将军愿意回来,既往不咎;另外就是口谕,不管高将军何时投奔朝廷,都不失为一郡太守。” 高顺才不会在乎什么太守,接了诏书连夜拔营离开,鲁肃还调来了足够十天的粮草让陷阵营带上;大军走了二十里地歇息的时候,高顺忽然发现了不对劲,问身边的校尉董一撞:“下面的人似乎情绪不大对啊?” 董一撞尴尬地笑笑,低声说:“他们在琢磨,将军要是做了郡守,他们能坐个什么位置……” 高顺忽然明白了,刘辩和鲁肃的这一手高明,吕布就算起兵,其实这些跟随吕布从并州一路走来的老兵都清楚,吕布的赢面并不大;吕布骁勇善战不假,但要论争雄天下,吕布和董卓、袁绍不是一个等级的,除非有奇迹发生。况且吕布不断改换门庭,陷阵营的这八百人始终是升不上去,始终是冲在第一线的死士。 而高顺要是跟随刘辩,荣华富贵是妥妥的,下面的人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万里戎机觅封侯,谁不想过好日子,包括董一撞本人,高顺要是做了郡守,董一撞一个郡里的中郎将什么逃不掉。高顺叹口气说:“是我辜负了大家,告诉大家,这是最后一次。” 高顺治军严格,说话从不多言,但是言出必行;董一撞深深施一礼,然后去通知其他校尉,安抚下面的将士。天亮以后,陷阵营一路急行军,终于在路上遇到了吕布的信使。 高顺才知道吕布这次兵分三路,魏越和丁宫留守小沛,侯成北上与韩暹会合,与张邈的大军联手攻掠兖州;周旌一军进攻彭城,吕布、陈群亲率主力杀奔下邳,分头攻打徐州的城池。吕布给高顺的命令是,前往下邳,因为刘辩最有可能的反击,就是让已经到达广陵郡的臧霸一军北返下邳。 吕布、张邈的叛乱消息已经传到了寿春,袁绍主动开始了进攻,反而是人数众多的刘辩军开始收缩防线;刘辩主要是对外宣布,讨伐张邈、吕布、丁宫等叛贼,在寿春战场上,采取了徐庶的建议,只是刘辩命黄忠、鲁肃坐镇在最前面的营寨,负责抵挡袁绍军的进攻。 黄忠、鲁肃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不管袁绍军是谁冲在前面,都无法撼动。孙贲、阎象等人明白,袁绍的目的就是拖住刘辩的十万大军,但是这种战法实际上对袁绍方面不利,长期打下去,袁绍军的死亡人数会比自己这边更多,双方在人数上的优劣差距会继续扩大,总有一天,袁绍会绷不住。 眼下就是看北面战场的胜负了,徐州战场,吕布与杀回下邳的臧霸军杀得难分难解,留在东海郡的陈端、吕岱死死守住郯城,拦住了企图北上的宋宪;而孙观的率领两万泰山军杀入彭城国,打得周旌节节败退。 兖州方面,太史慈、审配、孙康三路大军杀入山阳郡,侯成、韩暹大败,一路逃回沛国;太史慈、孙康继续攻打沛国,审配则挥军西进,与张邈的弟弟张超大战在济阴郡的定陶城。 兖州真正决战是在濮阳,张邈全军进攻濮阳,与张郃、陈宫连日厮杀,张邈没办法,他已经用尽了全力,而张郃一方的援军随时都会从河北、司隶两个方向杀过来。但是司隶也好,冀州也罢,都没有动作;反而是许昌,出乎意料地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 在赵商和法正的默许下,满宠直接抓了陈纪,逼得颍川的叛军杀奔许昌;豫州方面,配合吕布等人动手的是祝臂,带领强等县的豪强起兵,一时间拥兵一万多人。祝臂等人也怕刘辩留在许昌的心腹狗急跳墙,一开始并没有攻打许昌的计划,但是陈纪被抓,那可是陈群的老子,作为陈群的同伙祝臂不得不冒险一击。 只是他们杀到许昌近郊,就遇到了赵商和许褚的伏击,赵商的军队都是刘岱的老兵,许褚的三千人都是许褚家的私兵,战斗力远不是祝臂这批乌合之众可比;祝臂与许褚激战了二十个会合,被许褚一刀砍伤,又支持了三招,才被许褚斩落马下;强叛军大败,被赵商追杀了三十里地,足足杀死了六千多人。 荀汪不得不去找荀彧说情,他怕赵商等人杀红了眼,真的把陈纪给咔嚓了,那么颍川士族的这块铁板就算碎了;荀彧淡定的问荀汪:“叔叔,现在还能同进同退吗?陈群策划叛乱,和你打招呼了吗?” 第179章 冒险 荀汪还真不敢随意回答这个问题,陈群的做法就是与刘辩彻底决裂,陈群的父亲陈纪肯定是知情者,自己怎么回答传出去都不好。等荀彧屏退了左右,荀汪才说:“陈群不是一个人,他能做的就是不让颍川郡陷入战火,所以没有建议吕布来偷袭许昌,而是去偷袭徐州。” 荀汪还是知情者,荀彧微微摇头,不慌不忙地告诉荀汪:“叔叔,陈群挽救了吕布,我们原本以为吕布他们会来偷袭许昌,张飞的三千骑兵和臧洪从陈国带回来的五千步兵就在许昌郊外;加上许昌原有的人马,足足有两万老兵,可惜吕布、陈群还是选择了徐州。” 荀汪真的被吓住了:“荀彧,你们太歹毒了。” 荀汪自然清楚豫州的地形,吕布要是能从沛县来袭击许昌,就要经过济阴郡、梁国、陈留郡等多个地方,压根瞒不住沿途的细作,哪有杀向徐州方便?既然是在等着吕布来偷袭,张飞、臧洪应该早就到了;但是吕布都背叛十来天,荀彧等人还是不动声色,那就是在等待一条条大鱼跳出水面。 实际上荀彧等人要对付的还是颍川本地人,祝臂就是一个垫背的;看看荀汪的神情,荀彧笑了笑说:“叔叔,你回去吧,有我呢,满宠不会拿陈纪怎么样的,过两天就放人。” 荀汪抬头盯着荀彧:“为什么要过两天?” 荀彧的回答让荀汪哭笑不得:“张飞、臧洪去了陈留郡,等他们传来消息。” 张飞、臧洪去陈留郡是真正地偷袭,因为蝗灾的原因,陈留郡的百姓逃走近半,老百姓都聚集在陈留、酸枣、襄邑、外黄、济阳、浚仪、雍丘几个大县,而离许昌最近的大县就是陈留县。张邈因为不放心,把自己的家属全部送到雍丘,只留主薄刘翊守卫陈留县。 张飞等人一路没有遇到敌军,稍许的斥候都被骑兵追杀了,到了陈留县,张飞隐藏了骑兵,让臧洪带着步兵去诱敌。臧洪的好友陈留军的司马陈容是青铜司的人,鼓动主薄刘翊出战;刘翊率领八千人马出城迎战,臧洪故意败退,结果刘翊中计,追杀臧洪的时候被张飞断了后路。 真正的陈留精锐都在张邈身边,刘翊八千步兵都是郡兵,面对三千重骑兵,那就是送人头的战斗,一场激战,八千陈留兵死伤七成,刘翊被张飞一矛刺死。陈容故意放溃兵回城,被张飞的骑兵一路追进城中,顺利拿下了陈留县。 这个打击对张邈来说是致命的,一下子把陈留郡切成两段,酸枣、浚仪等地在西北角,襄邑、外黄、济阳、雍丘等地在东面,彼此没有办法呼应;张邈不得不从东郡撤军,力保陈留、济阴两郡不失。 战争的天平倾斜,不仅让参战各方殚精竭虑,也让利益相关的各方开始计算起来;袁绍得知北线的消息,不得不加大进攻刘辩军的力度,同时让江东的水军攻打广陵郡,以牵制陈登的徐州军。 荆州的襄阳城中,也是气氛紧张,在南线的军队一支支调回襄阳,与南阳等地的商路也被隔断,摆明了荆州是要向北面采取行动;现在张邈、吕布背叛刘辩,就是街上卖大碗茶的,都知道这是个机会。 可是也有人认为是陷阱,在议事厅发言的蒯越就是其中一个:“主公,从传回来的消息看,张邈和吕布的出其不意并没有取得什么辉煌的成果,就是徐州和兖州当地的军队就把他们拖住了。南阳的大军丝毫没有调走的迹象,我们这时候出兵,没有效果不说,事后还会招惹不可预测的报复。” “蒯越,你这是想给刘辩争取一线生机啊。现在刘辩正在四面受敌的时候,我们只要加上一把火,就能让刘辩彻底输掉这场战争。”傅巽的冷笑让蔡瑁很不开心,作为荆州本地的豪门,蔡瑁和蒯越的心思一样,打仗没关系,与许昌对峙也没关系,就是不能把自己家族的老本赔上去。 蔡瑁对于傅巽的心思很了解,自从程昱来到以后,这些客居荆州的北方名士仿佛有了主心骨,一直在渲染要打回中原的氛围。可他们有什么?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纯粹是在抱着别人的孩子下油锅,蔡瑁阴森地说道:“要是我们能打得过沮授等人,又何必死守樊城一线。” 蔡瑁的话太刺耳,让刘表的脸色更加阴沉,这家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太不给自己这个州牧面子了;韩嵩想了想说道:“南阳的防线确实难以突破,现在能不能与袁绍议和,让他全力进攻江北,我们也可以把黄祖的兵力投入战场。” 黄祖在江夏自从体系,仿佛是另一个蔡瑁,兵力雄厚,一直抵抗着江东和庐江那边的进攻;要是能和袁绍达成协议,黄祖应该能抽调一部分人马。刘表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思路了,只是还不能够确定,他又开口问道:“蔡瑁,你能调动多少军队?” “两万人。”蔡瑁看刘表还是想北上,压着心中的火说:“刘辩军队的布置很有意思,麴义前置,沮授在后面,大部分的骑兵也在后面;我军只要扑到新野,一天无法击败麴义,就会面临着与骑兵在平原决战的场面。要是想依托山势,何仪占据着桐柏山,那就是一场不亚于新野的战斗。” “不错,局势确实不乐观,我有一些疑点。”刘表准备把话题转到黄祖身上:“要是黄祖的军队直接杀入汝南呢?” 刘表的设想确实是有道理的,不客气的说,汝南的军队几乎全部被刘辩带去了寿春;蒯良开口解释道:“刘辩任命李通为振威中郎将,屯驻汝南郡西界,就是在防止黄祖的偷袭;要是黄祖采用大军征伐的姿态,同样会面临骑兵的反击。” 刘表这时却是淡淡的一笑,说道:“我和袁绍一样,只是想牵制刘辩的军队,不让沮授等人回援豫州;要是对方在汝南纠缠,我军就撤回江夏,学一学几百年前的彭越。现在张飞的重骑兵正在陈留郡,沮授拿得出手的也不过是几千轻骑兵,没有什么可怕的。” 刘表的这一番话顿时让议事厅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良久之后,庞季开口问道:“主公,这样的话,获利不多,但是将来要承受的压力太大;要不然,我们就全力一搏?” “不行!”刘表斩钉截铁的说道,让蔡瑁等人松了口气,这家伙还是晓得有危险的;刘表站起身来,再次说道:“虽然汉中王在益州的大局事关重要,但是荆州不可丢失,尤其是在没拿下江东之前,荆州是唯一配合汉中王北伐的途径。 汉中王来信,说招揽了一个顶级的谋士,建议引江东为援,一旦天下有变,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汉中王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可惜吕布等人动手早了,汉中王还没有完全攻占益州,而我们与袁绍之间,也没有达成默契。” 说到这里,刘表一字一句的再次说道:“我们只能寄希望吕布等人,能够坚持一年半载,看这个机会还存不存在。”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过来,刘表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吕布等人此刻的行动,实际上是打乱了汉中王刘协与刘表的布置,刘表的北援,只是要给吕布等人希望,鼓励吕布等人在徐州等地支持下去。 庞季沉声说道:“主公,黄祖愿意吗?谁去和袁绍协商?” 黄祖的部下大部分是私兵,要黄祖为他人做嫁妆,刘表肯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刘表手扶着额头,说道:“没有时间耗,韩嵩,你立即去见黄祖,看看他的态度,假如要价不是太离谱,你就替我答应下来;宋忠,你去江东,要和袁绍达成协议。” 韩嵩、宋忠听到这番话,马上站起身来去安排相关的公文,刘表才对蔡瑁说:“我会把张虎陈生调给你,作为与麴义作战的先锋。” 张虎陈生是被刘表招安的一支军队,一直在庞季的管理下;刘表这么做,都没和庞季先商量,明摆着是不把庞季放在眼里。蔡瑁一怔,马上说道:“有这两个人做先锋,我没问题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蔡瑁不想再和自己的这个妹夫争论,只要不是自己的人马去填那个坑,刘表想要去折腾就折腾吧,大不了自己辛苦走一遭;刘表点头说:“那就开始准备吧,和黄祖差不多时间出兵就行。” 不过,让刘表失望的是,韩嵩灰溜溜地回来了,黄祖是答应出兵,但是说自己麾下最多的就是水军,陆地打仗只能出三千步兵;就算韩嵩没什么打仗的经验,也明白三千人杀进汝南,那几乎没什么意义,甚至可能连李通那一关都过不了。 蔡瑁被黄祖的这个决定鼓舞,说明荆州豪门之间的看法是一致的,保住荆州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不是为了其他人去把老本都贴出去。刘表只能把蒯越找去商谈,希望蒯越和蔡瑁一起出兵,蒯越直接回绝了:“主公,这是把老本赔出去干啊,一旦我们失败了,荆州危险。” 刘表不动声色地说:“可是为了汉中王,为了整个中原的局势,我们只能去冒险。” 冒险,蒯越不想骂人,刘表侄子刘磐、外甥张允手中都有军队,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刘表不是明摆着要消耗蔡、蒯、庞三家的实力吗? 第180章 粮草被烧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蒯越笑笑说:“主公,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最新的战报显示,司隶校尉崔均派手下骑都尉魏杰出兵,酸枣、浚仪等地的张邈军先后投降;东郡的张郃在没有后顾之忧后,开始出兵南下。” 刘表咬咬牙说:“兖州不是主战场,主要看徐州和扬州两边,吕布一举把臧霸打回了广陵郡,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徐州的地盘。而袁绍在战场上也处于主动的位置。” 蒯越无语,吕布连一个郡都没有控制住,上哪儿去控制徐州?袁绍攻打了二十天,刘辩军在寿春城下一步未退,谈什么主动?刘表为了让襄阳这边出兵,已经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讲了,人啊,一旦掺上私心杂念,几乎就是不可理喻的。刘表和蒯越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讨论这些自己没有意义了,因为寿春的决战开始了。 刘辩一方突然间开始了反击,黎明时分,就在袁绍军想要和往常一样摆出进攻架势的时候,刘辩的大军冲出了营寨,在整个战线上发动了进攻。黄忠、魏延作为反击的先锋,曹洪、史涣在左路,孙贲、孙辅在右路,周瑜、赵云带着刘辟、龚都、雷绪、陈兰作为中军,刘辩带着程涣、徐庶等人压阵,留鲁肃、杨奉、雷薄留守大营。 刘辩军的进攻是筹划已久的,选择的时机也正好,袁绍一方被打得措手不及,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后退,差不多所有的进攻器械都不得不丢弃了;这二十天袁绍不仅损失了上万士卒,而且上上下下都很疲惫,面对突然的情况,连主持大军的文丑等人都反应不过来。 等袁绍军好不容易稳住阵脚,第一道防线已经不存在了,文丑硬是被压制到中军前面,出来观战的袁绍和身边的文物官员,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迎面飞来的箭矢,那些箭矢的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寒光。 许攸看看黄忠和文丑在厮杀的位置,现在自己这些人呆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忍不住劝袁绍回城暂避,袁绍怒道:“胡说什么,全体将士,准备应战,跟他们拼了,今日要是死在这里,就是我袁绍的宿命。” 袁绍这么说也是无奈,现在这局面他只要一逃,三军必定再无斗志,这一仗就彻彻底底输了,后面想要死守寿春几乎不可能;只有给刘辩军重创,哪怕最后还是输了,自己部队的士气就不会减弱太多,退回城中还会继续死战。 袁绍奋不顾身的举动振作了军心,加上袁绍身边的一千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辕门两侧还有两千弓弩手,在袁绍的指挥下列阵推进,还真给文丑续上了一口气,暂时挡住了黄忠两人的进攻。 袁绍的三路援军差不多同时冲了上来,许耽带着八千丹阳兵杀了出来,直接增援中军的袁绍;周瑜用望远镜看了看各方旗号,不禁笑了笑:“李典对上曹洪,高干对上孙贲,我们双方的余地都不多了吧,可惜高顺的陷阵营不在,文聘出击。赵将军,最后就看你的了。” 这二十天,周瑜就做了一件事,模仿陷阵营挑选了三千铁甲兵,请文聘担任主将,文聘打仗的能力不亚于高顺,武功比高顺更强;文聘不愿意打荆州,但是打袁绍没有丝毫的负担,一口气就带人拦住了许耽,丹阳兵足够强,但是许耽不是文聘的对手,以至于丹阳兵无法凿穿黄忠的人马。 文聘的任务就是保持局面不动,等着赵云对袁绍一军的穿凿行动,所以并不着急,哪怕采取守势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许攸看出了文聘的用心,顿时背后冒冷汗,拽着袁绍说:“主公,快撤,我军已经没有余力,对方白马义从要动了。” 袁绍还在犹豫,就看见赵云的骑兵斜杀过来,在连弩的开道下,直接把袁绍左侧的弓箭手阵地打散,然后如同一把利剑,将文丑与袁绍两处作战的部队隔开;赵云现在的位置极其有利,既干扰了文丑的背后,又同时威胁了袁绍这个主将。 眨眼间的功夫,赵云已经做出了选择,要擒杀袁绍;白马义从分成六路,穿插着直奔袁绍的大旗,吕威璜纵马迎上赵云,战不三合就被赵云一枪刺死,袁绍身边将士无不失色。都知道赵云厉害,但是没想到赵云厉害到这种程度,吕威璜也是袁绍手下猛将,连三招都没有招架住。 袁绍身后的袁家老兵蜂拥而上,利用群战的方式拖住赵云,只是随着白马义从杀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老兵阵亡的速度非常快;袁绍也清醒过来,再打下去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战场。只是弓弩手堵住了袁绍的后路,此刻,袁绍就是想退也不是那么容易。 文丑一直关注着整个战场,从赵云切入阵脚的那一刻,文丑就决定放弃这场战斗,看丹阳军承担了一半以上的压力,文丑就将步军逐渐推到前面,自己带着身边的骑兵慢慢后退到最后面。此刻看见袁绍那边危急,文丑再也顾不上其他,带着身边的一千多骑兵玩命地杀了过来。 文丑目前可是袁绍麾下的第一大将,就算赵云也不敢轻视,只能放弃攻杀袁绍的机会,调整阵型迎向文丑;袁绍顿时松了一口气,明白没有了文丑的中军根本挡不住黄忠那边多长时间,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袁绍从容撤走,文丑看袁绍脱险后也夺路而逃,赵云也不追击,回头隔断了袁绍军的退路;黄忠、文聘等人全力进攻,许耽与文聘厮杀了三十多合被文聘挑落马下,除了战死的一万多人,四千丹阳兵和一万一千多袁绍军投降,只有不到五千人退入城中。 高干和李典两军眼看大势已去,也只能无奈地退回寿春城;孙贲和孙辅看着手下在追杀高干一军,半天无语,孙贲一直到战事结束才问:“你现在还怀疑皇上会输了寿春之战吗?” 孙辅摇摇头,袁绍在寿春的大军损失大半,已经丧失了刘辩决战的实力,现在只是看能依靠城墙坚持多久;孙贲看看四周,低声说:“你不要犯糊涂,我们这一房是要保持孙家繁荣的,孙香、孙策的事不要参与。” “大哥,你知道?” “当然,估计青铜司也知道。”孙贲淡定地说:“你没看皇上是在等着孙香去押运粮草的时候才决战吗?孙香只要不作死,我保证他没事。” 孙贲是晓得荀正和孙香关系的,两人在袁术手下是互相扶持,荀正最后投奔了袁绍,孙香是不是暗中有这个举动,很不好说;孙贲也清楚,有荀彧在,这个关系瞒不住刘辩和青铜司,孙香离去才大战,这也太凑巧了一点。 看着阎象在计点战利品,刘辩的心情很好,直接把四千丹阳兵俘虏交给了周瑜,然后在大营里设宴庆功;周家在丹阳那边也是有点影响力的,丹阳兵对周瑜并不排斥。众人酒才喝到一半,陈忠忽然带着十几骑匆匆赶到;陈忠进帐的时候脸色少有的严肃,刘辩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陈忠看看四周欢乐的气氛,有点不忍心;刘辩笑了笑说:“都是自己人,说吧。” 陈忠点点说:“皇上,是我们懈怠了,孙香烧了粮草逃走了,张昭未能抓住孙香,只杀了胁从的两百人,特地让臣来送信。” 满座哗然,魏延等人直接围住了孙贲兄弟,只等着刘辩一句吩咐,就把孙贲孙辅拿下,黄忠和文聘对视一眼,走了出去,孙贲的人马和袁绍的俘虏都需要看管,两人去调集本部人马。徐庶看刘辩没吱声,就问阎象:“粮草还有多少?” 阎象立即回答说:“原本够十天的,加上今日的俘虏,只够八天的了;如果加上撤退的时间,只有四天半的粮草。” 四天半,要想打下寿春城,明摆着就是一个难题;刘辟说道:“皇上,要不然这件事交给我们和雷薄。” 雷薄翻翻白眼,刘辟还能有什么办法,不就是抢吗?现在袁绍缩在城里,寿春方圆百里想怎么抢怎么抢;兴许能抢个十天半个月粮食,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刘辟这家伙怎么就想拉着自己。 刘辩刚才心里是一片茫然,官渡之战中,袁绍军就是因为粮草被烧军心溃散,才被曹操打败的,难道现在轮到自己了;现在回过神来,自己还有十天的粮草,就是撤退回许昌都来得及,谅袁绍也不敢追出来,有什么怕的。 刘辩心里仍然有气,甚至怀疑粮草不是孙香一个人烧掉的,但是已经领悟到气解决不了问题。刘辩想到自己让荀彧和杨亮送来的制作火药材料,心神稍微稳定一些,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问孙贲孙辅:“你们兄弟意下如何?” 孙贲当即到中间跪下说:“孙家其他人的事与臣无关,臣誓死忠于皇上,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孙辅犹豫了一下,跟着跪下发誓;刘辩示意两人起来说:“阎象,拟诏书,要孙策把孙香的人头送到许昌;孙辅你作为朕的使者去见孙策,即可动身。孙贲,庐江来的军队你能掌控吗?” 孙贲一咬牙说:“如有二心者,杀无赦。” 徐庶立即说道:“魏延、雷绪,点起五千精兵,你们去帮孙贲一把。” 徐庶既是怕孙贲想逃走,也是怕孙贲到时候下不了手;孙贲确实有些下不了手,孙香的旧部还不是孙家的私兵吗?只是孙贲明白,孙香在刘辩这边是没有活路了,没人会放心这些人活着。 周瑜跟着魏延他们一起出去,是去防止那些被俘的袁军闹事;孔融叹了口气问刘辩:“皇上,是不是见好就收?” 第181章 祭天 孔融也很为刘辩可惜,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孔融很清楚,要是换一个人,会立即让刘辟他们出去抢,明天就逼着袁绍军的俘虏去玩命攻城,可是刘辩不会。这也是孔融愿意追随刘辩的原因,哪怕孔融看不惯刘辩的很多做法,但是孔融欣赏刘辩的底线。 刘辩的脸色变得和陈忠一样严肃:“孔大师,我想请你原谅我一次。” 孔融、陈忠、徐庶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刘辩称呼孔融为孔大师,这是在告诉孔融,后面的话不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说的;那么刘辩要说的事,必定不是小事。孔融强笑道:“你不会同意刘辟的做法吧?” 刘辩摇头说:“我不会同意,但是为了十万将士不会空手而归,为了中原早日消除战乱,我要拿下寿春;朝廷将同意太平道的存在,张角归张角,黄巾军归黄巾军,太平道归太平道。太平道回归道门身份,黄巾军的余部,只要归顺朝廷,就可以自己选择屯田营,或者回归故乡,朝廷给平民的身份。” 雷薄、刘辟等人立即跪了下去,谁都知道刘辩迟早会走这一步,但是在这个夜晚说出来,对于雷薄他们个人来说,将是不一样的前程。孔融张了张嘴,问道:“不抢劫百姓,不屠城?” 刘辩肯定地说道:“不抢劫百姓,不屠城。” “只要你们能做到,我没意见。”孔融在关键的时候保持了一个名士和前辈的派头:“我会在朝堂上支持这件事,太学那边要是有事,我扛着。” 刘辩松了口气,孔融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自己总算能给依附的黄巾军旧部一个交待;刘辩吩咐雷薄等人起来,下令说:“三天,我要在后天攻破寿春城,阎象,传令下去,临阵后退者,杀。” 阎象可是顶级谋士,他不相信靠着勇气能拿下城池,沉声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难怪袁术最后舍弃了阎象,这家伙还是有几分孔融的做派,不是一个完全腹黑的人;刘辩无奈地说:“我会用太平道的手段来解决此事,我要沐浴更衣,鲁肃、赵云,陪我去祭天。” 历代王朝祭天,都是由天子来亲自主持,只不过一般的皇帝祭天都是大事,连祭坛都要折腾好几个月,祭祀的时候更是讲究流程,百官跟随。刘辩的祭天则显得简单得多,鲁肃连夜上山,临时用石块堆出来一个半米高的圆台,算是周朝以来最简单的祭台。 天亮以后,刘辩自己拎着一坛酒和祭祀的肉食与水果,典韦推着一辆密封的小车,带着相关的人就出发了。刘辩等人登山到了一个山坡,山脚下五千将士守卫,一只鸟都飞不过来;一路上鲁肃和赵云没有去献殷勤,只是默默地跟在刘辩后面,两人不清楚刘辩的仪式流程,自然不会去打搅刘辩。 到了山坡上的圆台,刘辩让鲁肃去把祭祀的东西摆好,自己和赵云、典韦打开小车上的十个箱子,箱子里坛子中装的全部是打成粉末的物品,其中就有做黑火药的硝、木炭、硫磺的粉末,其他的七种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的物品。 刘辩拿过一个小瓦罐,将硝、木炭、硫磺的粉末按照自己记得的比例倒进去,让典韦用木棒搅拌均匀,从怀中掏出一段自己用木棉和纸张做成的引线,足足有两米长。 刘辩把引线接好,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山石窟窿,带着赵云过去把装有火药的坛子放好,教会赵云点燃引线的方法,自己便退得远远的;赵云毫不犹豫地点燃引线,然后纵身退到刘辩身边。四个人看着引线一路燃烧进坛子,随即一声爆炸,山石崩裂。 “乖乖,”典韦乍舌的时候,虎掌正按在刘辩肩上,听见刘辩哎呦一声,才发现自己犯了欺君之罪,不好意思地把刘辩扶住,呵呵笑道:“皇上,你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赵云和鲁肃已经第一时间把另外十个坛子的粉末全部倒掉,然后把十个坛子砸碎扔进了山谷中;两人把所有的线索毁的干干净净,才回头对刘辩行礼:“恭喜皇上,寿春必下。”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小罐的威力都如此大,要是分量足够,炸开城墙不是问题;刘辩摆摆手说:“这种物品叫火药,只要摆在城墙下面才能起作用,现在我们只可能挖一条地道,把火药送到城墙下面,但是你们也看到了,点火药的人在地道里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 赵云一挥手说:“大丈夫马革裹尸而还,不在乎什么死法,皇上,点火药的人我来安排。” 鲁肃也点头说:“我可以派十个人去点火药。” “那好。”刘辩深吸一口气说:“我把刚才的配方交给你们两人,以后鲁肃也别去江夏什么了,就负责火药司;赵云就是配方的备选人,你们各挑三个人去做火药。只是,我想把这个配方算作太平道的,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 鲁肃、赵云当即跪下:“多谢皇上授艺之恩,我们愿意加入太平道。” 在鲁肃两人眼里,刘辩能把这个火药传授给自己,那就是无比的信任,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两人,比任命官职什么要强得太多;刘辩拉起鲁肃、赵云两人,典韦在一旁呵呵笑道:“皇上要是做了大贤良师,我也加入太平道。” 鲁肃摇头,典韦这家伙其实并不傻,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太痴迷于武力,懒得去动头脑;刘辩还是按照礼仪,在鲁肃布置好的祭台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心里只能说没办法,不这样,日后就无法再继续装神弄鬼。赵云趁机叮嘱典韦:“下山以后,不管谁问你,都什么都不要说。” 典韦连着点头说:“我明白,我明白。” 山上的那声巨响,山脚下的人听得真正的,只是守卫的将士都得到吩咐,不管发生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得上山,孔融等人只能在下面干着急。看着刘辩四个人轻松地走下来,孔融等人迎上去,刘辩拦住了他们的询问,只说了一句:“明日攻城。” 陈兰的人马连夜开始挖地道,因为怕被水流隔断,人手又足够,陈兰一口气安排了五组人马,分五条不同的道路开挖;周瑜负责明天的进攻,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袁绍军的俘虏前去攻城,一个是可以不计伤亡,另一个是可以做得逼真一点。 孙贲也一口气杀了孙香留下的三百悍卒,周瑜安排好一切,还是有些不放心,来到鲁肃的帐篷,问道:“你真的能打开城门?” 鲁肃笑道:“皇上已经让我加入太平道,传授了绝技,你放心吧。” 要是换个人,周瑜绝对要给两巴掌问出个子丑寅卯,但是鲁肃,周瑜晓得是个从不随便开玩笑的人,点点头说:“白天,我要是攻不下,晚上就看你的了。” 天刚刚蒙蒙亮,周瑜就开始了进攻,以龚都和雷薄的弟弟雷绪为将,让两人带着五千人马,逼着三千俘虏前去攻城;另外一口气推上去五十台云梯,全部布置了弓箭手,作为攻城军的掩护。 袁绍已经从耿苞嘴里得知刘辩的粮草被烧,袁绍和许攸等人都相信刘辩做不出四处抢掠粮食的事,算定刘辩的撤军只是这几天的事;因此对周瑜如此猛烈的攻势并不奇怪,高干、李典带着人马在城楼上防御,同样不在乎守城的器械和物资。 双方激战了一个上午,周瑜一无所获,只是把护城河全部用沙袋填了,步军可以轻松地冲到城墙下;下午周瑜又改派孙贲、刘辟带着五千人马,同时换了三千俘虏继续攻城。战斗一直延续到黄昏,刘辩军还在不死不休地进攻,数以万计的军卒涌出军营,甚至大有挑灯夜战的架势;高干和李典吓得不轻,两人都明白对方是打算孤注一掷,急忙要袁绍增加援军。 袁绍闻讯,带着荀谌、许攸等人亲自登上北门城楼,看着蜂拥而至的刘辩军,颔首道:“白天用我军的俘虏来疲劳我军,晚上才是真正的决战,看来刘辩的决心不小啊。” 荀谌盯着城楼下的刘辩军,目不转睛地说:“三处城门都出现了上万的人马,说明刘辩志在必得,要是不胜,恐怕明后天就会主动撤军,不给我们追杀的机会。主公,这样的对手难得,也难缠啊;就算退回汝南,只要粮草一到,还会再度杀过来。” 许攸不以为然地笑道:“要是换做我们,就会就地筹粮,然后让徐州、豫州加紧送粮食过来。” 辛毗冷笑道:“所以刘辩才能在兖州、青州等地深得民心,现在即便吕布、张邈背叛,在寿春依旧是从容有余。” 辛毗是辛评的弟弟,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在意许攸这样资深人士的看法;但就算是袁绍,也没有认为辛毗说错什么,袁绍曾经就设想过,要是自己后院出现吕布这样的二五仔,能不能做到刘辩这样安稳,答案是悲催的,袁绍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城楼上的人并不知道,到今天下午,已经有两条地道挖掘到了城墙下面;鲁肃和徐庶都认为到夜晚,袁绍军必定有听瓮的士卒,一旦战场安静下来就很容易发现刘辩军的小动作。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不如就在现在动手,两个缺口也足够用了。 第182章 破城 此刻赵云和鲁肃正在带着人把装着火药的箱子运送到地道尽头,两边差不多都同时到位,都留下了十名点火的士卒;看赵云、鲁肃先后在地道口出来,徐庶下达了后撤的信号,东、北两面正在进攻的人马忽然如潮水一般后退,把城楼上的袁绍吓了一跳。 袁绍诧异地问:“荀谌,你说他们在做什么?” 荀谌听听声音说:“主公,西门还在厮杀,难道他们是要主攻西门,可是也应该继续牵制我们啊。” “孔明灯。”辛毗看着刘辩军营飘起的几百只孔明灯,正在顺风飘过来,心情顿时有些紧张;孔明灯不是秘密,但是每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都会有惊人的事情发生。 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和城墙颤抖,袁绍等人无不被震翻在城楼上,一大半人昏死过去;站立在城墙三百多步外的刘辩军也傻了眼,硝烟弥漫中,城墙上竟然出现一个大洞,足以让几匹马同时穿过。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这样的奇迹绝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那只有上天的帮助。 早有准备的典韦大喝一声:“天公归汉,苍天再生,杀。” 这是鲁肃教给典韦的话,天公就是大贤良师张角,在黄巾军中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力;随着典韦的呐喊,龚都手下被教过的一千士卒随即呐喊,跟着典韦、龚都杀向那个洞口,更多的黄巾军旧部被激起了那份曾经的情怀,仿佛回到了当初起兵的那一刻。 热血在沸腾,对于他们来说,刘辩就是传言中的另一个大贤良师,奇迹就在眼前,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只要有大贤良师,苍天、黄天,都是一样,胜利就在自己的一方。 袁绍军没有心里准备,更是被炸得七荤八素,一直等典韦冲过洞口,才有一些袁绍军下意识地冲过来拦截,被典韦轻而易举地杀散。要不是正在增援的援军还有不少,跟着跑下城楼的高干杀过来,典韦几乎就能直接杀上城楼了,袁军的抵抗并没有改变双方的强弱,争取到的仅仅是时间。 城楼上的袁绍已经被扶起来,听着城楼下的厮杀声,问摔得鼻青脸肿的荀谌:“出什么事了?” “刘辩军杀进来了。”荀谌话音未落,东门又是一声巨响,这次袁绍等人脚下的动静小了许多,只是被震得一个趔趄;站稳朝东面望去,和这里一样的灰尘满天。荀谌立即反应过来:“主公,火速从南门离城,东面必定也出事了。” 荀谌没想过袁绍军能在巷战中打退刘辩军的进攻,如此诡异的破城方式闻所未闻,这种超出荀谌认知的打法,足以让袁绍军大部分的将士吓破了胆;再加上双方人数上的差异,袁绍军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寿春城的沦陷,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而袁绍是现在江东集团不可缺少的人物,决不能折在城内;袁绍也明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从善如流地说道:“我们走。” 袁绍从城楼上消失了,孔明灯飞入了寿春城,黑暗中如同萤火虫的化身,照亮着刘辩军前进的道路;在依旧迎战的袁绍军和那些偷看战况的百姓眼里,孔明灯的景象是说不出的神秘,他们弄不清楚城墙被炸开与这些孔明灯有没有关系,只是看着越来越多的刘辩军杀入城中,对袁绍军的信心正在迅速下降。 随着文聘、雷绪、陈兰从东门杀入寿春城,徐庶、周瑜明白,袁绍已经没有机会翻盘了;徐庶让赵云带着白马义从赶往南门,西门有孙贲、魏延的人马,袁绍绝不会从那里突围。周瑜问徐庶:“三千骑兵,是不是少了点?” 徐庶答非所问地说:“等城中差不多了,再让黄忠带两千骑兵去增援。” 周瑜明白了,徐庶还是担心孙贲有变,笑了笑说:“我带杨奉的一千骑兵先去帮助赵云。” 杨奉颔首笑笑,周瑜将来是封侯拜相的人物,杨奉自然不会在意一千人的指挥权;好在西门在一个时辰后被打开,一直到战斗结束,孙贲都尽了一个将领的职责。就在孙贲杀进城后,徐庶才让黄忠带着两千骑兵去支援赵云、周瑜;而北门的战斗随着高干被典韦用铁戟砸死而嘎然结束,李典看拦不住文聘,也混在乱军中逃走。 赵云等人拦截了大批的逃兵,生擒许攸,但袁绍还是在文丑、荀谌等人的保护下逃脱;兴许是被寿春的失守方式震撼了,袁绍和袁谭、盛宪会合以后,直接放弃了江北的地盘,退到了江南。 刘辩不在乎袁绍逃走,反而在为又增加一万多俘虏而犯愁,杀掉自然是不可能的,把这些家伙放掉,弄不好会再次投奔袁绍。阎象给刘辩出了一个主意,将原来徐州、兖州的士卒全部交给太史慈和臧霸,剩下的九江郡和江东的扬州军卒就直接留在淮南屯田。 刘辩传檄天下,改九江郡为淮南郡,分九江郡橐皋、居巢、合肥三县为合肥都尉,取消了庐江郡的北部都尉,分庐江郡原先的阳泉侯国为阳泉都尉;命荀攸为扬州刺史,张昭为淮南太守,孙策为庐江太守、文聘为合肥都尉、雷薄为阳泉都尉,对于参战的众将大肆封赏,位置最高的五人就是中护军徐庶、楼船将军周瑜、护军将军赵云、偏将军黄忠、偏将军文聘。 阳泉侯国原本是黄琬的封国,但实际上黄琬一直在朝中为官,压根没管过封国的事情,刘辩在刘协在长安的时候就撤了这个封国,现在专门再提一次,其实就是给黄琬等人提个醒。 寿春的战报传到舒县的时候,孙辅刚刚见到孙策,孙策正因为晓得孙辅为什么事回去,所以故意拖延了两天见面,给孙香逃走的机会;只是孙策没想到,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袁绍丢失了寿春,在江北再也立不住脚。 孙香已经逃去了江东,孙策现在就是想改变主意也没有机会;对于这种微妙的局面,孙辅心知肚明,也只能是一言不发。孙策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想要发火却找不到理由,只好恼怒地看看站在一旁的吕范、李术、张纮,沉声问道:“你们说,怎么办?” 这三位是孙策手下顶级的谋士,孙策只能寄希望三人能给个对策;站在最前面的李术很郁闷,对于一路诸侯来说,眼光决定了他在政坛上的位置;孙策在军中的能力没几个人能够相比的,可是说到眼光,确实让人担忧。 孙香这件事,孙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让孙香死活自便;但是孙策听了吕范的建议放孙香逃走,现在自己坐蜡。眼界太低,注定了孙策不会在争雄的路上走得太远;倒不是说孙策无法成功,而是孙策的意外可能太多。李术是庐江郡的大豪,并不是以权谋擅长,只能回复孙策一个无奈的笑容。 张纮晓得和孙策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只有投其所好:“主公,孙香在军中心腹众多,我们的疏漏是难免的,眼下孙香已经逃去江东,想来皇上是个聪明人,会体谅我们的难处。现在皇上在寿春大捷,我们作为臣子的应该去恭贺。” “对。”孙策习惯性地望望吕范,孙坚死后,吕范就一直陪伴着孙策,即便是在陶谦等人的追杀下,吕范也和孙河保护着孙策的家人东奔西走;在孙策的心目中,吕范是最可信的人,甚至超过了弟弟孙权。 吕范沉默了片刻说:“皇上与袁绍的争斗,实际上已经不是清君侧的分歧,从快马送来的檄文看,皇上暂时没有打到江东的想法,而是整顿扬州在江北的地区;现在庐江郡全部交给了主公,皇上应该是仰仗主公去攻打江东。我们原本需要这样的局面,可是袁绍在寿春败得太突然了,估计皇上收获的降军也有好几万人。” 吕范不需要说下去了,孙策就反应过来了,刘辩每次都是让降军屯田,然后利用降军继续打下去;现在九江郡,不,淮南郡那边有了几万人马,加上广陵郡的陈登,自己在江北的重要性隐形地下降了。虽然,刘辩会给自己更多的帮助,但是那些帮助同时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孙策沉吟道:“让张勋去接管北部地区,派刘由、高承前去给皇上贺喜,孙辅,你和孙贲还回来吗?” 孙策和孙辅都已经见过送檄文过来的信使,晓得孙贲把孙香的人杀得干干净净,算是做了一个了断;孙辅明白,一系列的好消息,并没有冲昏孙策的头脑,现在只不过是看在亲戚的份上问一声。孙辅想着孙贲的嘱咐,和刘辩这次拿下寿春城的诡异,孙辅没有犹豫,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哥说了,他准备在皇上那边效力。” “也好。”孙策的淡定让孙辅有些猝不及防,就听孙策继续说道:“我曾经要周瑜来帮我,这家伙却跑去洛阳;我以为是周尚不想得罪袁术,现在看,周瑜应该是被皇上招揽了,这次听说他打得不错。” 所有人都听出孙策的苦涩,孙策原先打的小算盘虽然很好,袁术离开庐江郡,袁绍占据九江郡,刘辩就不得不依靠孙策一军在扬州打开局面;孙策的话语权重了,后面必然会让获得更多的好处,甚至能让刘辩派周瑜回来帮助自己。只是,刘辩那个皇帝太厉害了,让孙策的算计彻底落空。 见李术沉默,张纮不语,孙河说道:“现在庐江郡百废待兴,皇上应该给我们一点物资上的帮助!” 第183章 请罪 说完,孙河就不再说话,眯起眼睛看着张纮等人;张纮顿时冷笑起来:“孙河,要是皇上真给主公什么主意,恐怕我们还未必敢接下来。” 张纮擅长的内政,自然清楚,有时候商战上的惨烈比战争更加可怕;孙河表面上是给刘辩出了个难题,但刘辩那种商界的奇才大拿,要是想反过来给孙策出个更难的题目,不要太容易。但吕范认为是一个机会:“主公,可以让刘由提一下,要是皇上说了,我们可以参考一下。” 吕范比任何人都清楚孙策的个性,现在孙策已经越来越不想受人控制,或许有一天,孙策会随着实力的壮大,有袁绍一样的野心。看到张纮脸色阴沉,李术提议道:“那就不要在公文中提出来,让刘由他们闲聊的时候说上一句,这样我们的主动性更大一点。” 什么主动性,也就是孙策不同意的时候可以把锅甩到刘由身上,孙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孙策为没抓住孙香上书请罪,派奉正都尉刘由、五官掾高承带着礼物,跟着孙辅来寿春祝贺刘辩获胜,并表示日后必定会把孙香交给朝廷。刘由是长沙定王刘发后裔,只不过在推恩令下,与光武帝刘秀不是一枝,现在和刘辩的关系,嗯,跟刘备差不多。 孙策送来的礼物就是一车布匹和一车铜器,刘辩看了清单,倒也没有什么不快,毕竟庐江郡这几年都在打仗,孙策也不容易;刘辩要问的是孙策的现状:“刘由,朕打算把庐江郡北部也交给孙策,能和我说说孙策手下的人吗?给我一点信心。” 刘由吃惊地张开嘴巴,嘴唇哆嗦起来;刘辩的意思很简单,庐江北部原来是袁术一直控制的,现在给了孙策,想看看孙策下面有没有足够的人手?刘辩的思路和说法都没问题,谁叫人家是皇帝,孙策再勇猛也不在乎;可是刘由是孙策手下的人,对孙策的畏惧是真真切切的。 当然,这是孙策造成的,孙策在军队之中,看重的是那些能征惯战的将领;孙策对于招揽来的人,客气是客气,但要说到实权,抱歉,没有。刘由要不是有着宗室的这个身份,孙策压根不会拿他当一回事,更没多少机会可言;刘由怕孙策,不是在意孙策的武力值,而是孙策能决定他的命运。 刘由浑身不自在,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会不会被刘辩耍了;刘由有些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皇上,我一直在军营里,对于地方上的官员接触不多。” 刘辩看出刘由的胆子不大,至少在孙策的面前是如此,刘辩也不想和刘由解释什么,随口说道:“那就说说你的上司,程普,还是吴景?” 刘由大窘,对于刘辩的这个问题,刘由发觉自己说什么答案其实都没有用,刘辩很可能还有下一个问题在等着自己。高承同情地看了一眼刘由,作为旁观者,高承看出刘辩其实只是想聊些什么,其实并不在意刘由的答案,刘由要是一开始说些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兴许两人已经在愉快地谈论某一个人。 高承笑道:“皇上,刘由是关心则乱。” “对,对!”刘由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才说道:“皇上,孙太守是想请教,庐江郡该如何发展?” “陆家的人都离开庐江郡了?”刘辩这个问题的难度和上一个没有多少区别,刘由犹豫了起来,孙策面对豪门的时候但是还缺乏底气,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刘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紧张道:“陆家只有陆绩和陆逊回了吴郡,其余人还自愿留在庐江郡,陆康的身体快不行了。” 刘辩摇了摇头,这件事他知道,但有些话他不该说;孙策的信誉有多少可以相信?恐怕还不如袁术。刘辩淡淡地说:“陆康如果死了,陆家的人留在庐江郡没有任何意义,你们回去和孙策、陆家都说一声,要是需要的话,可以送到许昌试试。” 刘由眨巴了一下眼珠子,高承心中哀叹不已,刘由他紧张了,这样说到最后,好人都被刘辩做了;高承接过话说:“皇上,我们只能转告陆家,最后怎样,还是陆家自己决定。” “这个?没关系。”刘辩看出高承的意图,微笑着说:“没想到孙策这么小心,真的有点看不出来;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回去后,让孙策把庐江郡的户籍图册备一份送到许昌。” 高承顿时傻了,他忽然发现,想要糊弄刘辩,比要说服袁术要费劲得多;不得已之下,高承只能望向坐在一旁的孙贲。高承的眼神,让孙贲眉头舒展,心里多少有点好笑,孙策没事派什么武将来做使者。 “皇上,刘由是黄盖将军的部下,一直负责粮草的供给:陆康是因为受了伤,加上年纪大了,郎中们现在对他是没辙了。”孙贲有点幸灾乐祸的笑道;刘辩心说,陆康要不是有伤,我还不提这个建议。刘辩脸上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啊,这样啊,那就看造化了;至于孙策的那个想法,等吕布被平定了,我们再商议。” 孙贲沉默了片刻,却开口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能不能行?” “说说看?”即便刘辩并不看好孙贲能够想什么好主意来,但还是报以希望;孙贲紧不慢的说:“我的主义不见得行,但是不妨一试。孙策让陆康去许昌,皇上让尚书台帮助庐江郡……” 刘辩顺着孙贲的主意想下去,说:“不能强迫陆家,要自愿,知道吗?” 孙贲的主意不见得是个好主意,但是对于刘辩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只不过刘辩不想揽活,一切顺其自然吧?也需要给孙策一点指望,刘辩压低声音道:“刘由、高承,你们替孙策表个态?” 刘由讨好的笑了笑:“皇上,臣哪有这个资格。” 刘辩诧异地看到刘由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心头不免一惊,孙策那家伙,该不会是故意让这两个人来出丑吧?要真是这样,就需要对孙策重新做个评估了。可让刘辩无语的,高承随后如同一个义士般站起来,朗声道:“我替孙太守答应了,送陆康去许昌。” 刘辩明白了,陆康对孙策来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也是这次刘由两人来的任务之一;只是孙策这些人不晓得陆逊的厉害,就此错过了一个大人物,刘辩掩着心头的笑意,一脸不快地说:“我会请华佗到许昌,你们回去后,赶紧派人护送陆康北上,不要耽误了病情。” 刘由很痛快地答应了,刘辩让孔融帮着回信安慰孙策,注意力就放在了徐州战场,吕布在徐州战场上,终于把臧霸打回了广陵郡,又在高顺的协助下攻占郯城,却没有迎来预想的掌声,支持他的沛国大豪周旌在彭城战死,人头被悬挂在城头示众。而丁宫等人在沛国,也只剩下小沛一座城池,还被太史慈、薛悌、孙康围住。 作为吕布的盟友张邈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张邈为了不让张郃的人马杀进自己腹地,和靳允在北线守着鄄城、范县,与张郃、陈宫大战;西线,张超坐镇雍丘,与张飞、魏杰、臧洪对峙;在这样的情况下,济阴郡的郡治定陶变成一座孤城,被审配、薛兰、李封的联军包围。 刘辩给张邈、张超各去了一封信,改任张邈为鲁相、张超为山阳太守,希望两人就此认输;然后命黄忠、阎象、刘辟带领五千人马前去给太史慈助战,周瑜带着五千本部人马去徐州助战,顺便把降卒带给臧霸和太史慈。 臧霸见到周瑜大喜:“曹操这几个家伙临阵退却,这次皇上要不是你们,还打不下寿春。” 周瑜清楚,臧霸能够在徐州和青州之间打出一片天地,绝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心机是绝不会少的;周瑜谦虚了两句问:“吕布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臧霸不以为然地笑道:“吕布折腾不了多久了,下邳国本来就缺粮食,东海那边的粮食早就运到了沿海地区,郯县同样是一座空城;吕布想要粮食,就得不断地拉长战线,可他手下只有高顺能够独挡一面,他的家眷又在小沛,吕布迟早要回去一趟。你看,这是我们双方现在的位置。” 周瑜明白了,臧霸、吕岱等人都清楚硬撼是打不过吕布的,就是采取拖住吕布的战术,希望太史慈那边先得手;周瑜看完兵力情况,不由得笑了起来,正如臧霸说的,吕布有顾忌,所以现在守卫郯县的大将是宋宪,高顺已经撤回下邳,显然吕布是打算进攻彭城和小沛。 周瑜当机立断:“我们北上,不让吕布离开下邳,派人通知吕岱、陈端,攻打郯县。” 周瑜现在不是一个人,堂兄周晖、侄子周峻都在军中,相信凭借自己和臧霸的实力,完全可以和吕布掐一把;臧霸其实也急着回到琅琊国,寿春战事结束,想挣功劳什么已经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地盘才踏实,听周瑜一说臧霸就同意了。 两人修整一日,调集了粮草,指挥大军再度逼近下邳,半路上得到一个青铜司传递过来的消息,吕布部将宋宪被青铜司说服,在郯县宣布倒戈,加入了东海军;周瑜叹了口气,青铜司的手脚一如既往地干净利索,他估计自己见不到吕布了,在下邳郡只能和曹宏那样的家伙交手。 第184章 貂蝉 果然,周瑜和臧霸一路攻打到下邳城,留守的是高顺和曹宏,吕布已经带着大军杀回沛县。周瑜有些纳闷,陈群、宗承都是足智多谋的人,眼光不应该这么差,平白无故放弃下邳这边去回援沛县,等于是把前期的成果全部拱手相让;吕布要是一个只顾家庭的人,就不可能先后背叛那么多人? 周瑜思索了片刻说:“吕布还是会回来的,他是去把家眷和小沛的守军接出来,那么吕布看重的还是彭城;不对,陈群的目光不会如此短浅……兖州,吕布是要去和张邈会合,城内的高顺是假的。” 臧霸大吃一惊,吕布要是这么做,兖州那边肯定要吃亏:“周瑜,我们怎么办?” 周瑜断然道:“给孙观送信,让他通知兖州各路人马,我们这里立即攻城;吕布有一点不知道,黄忠去了小沛,黄忠和吕布年纪差不多,正在壮年,两人遭遇有的一拼;吕布他没那么容易脱身,我们打下下邳再平推过去,来得及。” 周瑜不清楚的是,吕布有一个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就是沛县的守军中出现了动荡,只是貂蝉还没有查出谁是二五仔;等吕布大军到达的时候沛县,城内已经经过了一场风波,山阳太守韩暹想出城投降,被貂蝉、魏越杀了;为了以防万一,貂蝉把韩暹的部下全部杀光了,吕布、高顺进城的时候,还能看见青石板地上的斑斑血迹。 貂蝉身披一套银色的盔甲,站在迎接吕布大军的队伍最前面,说不出英姿煞爽,说不出的另类妩媚;丁宫和魏越分别站在两侧,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在周围手持武器的甲士环绕下,吕布实在不好意思当众表示亲昵,只好含蓄地说:“貂蝉,你辛苦了。” 高顺心里很讨厌这样的场面,反转太大,他宁愿貂蝉还是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而不是眼前如此强悍的一幕;只不过现在,看魏越那种胆怯的样子,估计除了自己,谁也不敢面对貂蝉的锋芒。貂蝉锐利的目光在吕布等人脸上一扫而光,或许,在潜意识里,貂蝉也不愿意这样高调,但实在是没辙了。 说得武断了一点,吕布已经无法保护自己,自己要是不出手的话,不管如何,吕布都无法逃避兵败身亡的下场。刘辩在寿春一夜破城的消息传来,包括魏越都吓傻了,韩暹、丁宫就更不用说了,韩暹甚至给城外射信联络,逼得自己不得不给吕布去信,从幕后走到台前。 总算坚持到吕布回来,貂蝉心情轻松许多,露出一个如花的笑容说:“将军,一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强。” 吕布点点头,回头对高顺说:“你接手小沛的防务,晚上,我们再商议其他事。” 吕布有很多话要和貂蝉谈,命运似乎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貂蝉和六国盟的帮助下,吕布凭借自己的实力,一度和袁绍等人南北呼应,掀起反对刘辩的大戏,但是现在袁绍败了,刘辩再次证明了自己的不可战胜,吕布晓得,自己必须尽快地做出决定。 而这样的事情,是无法与高顺等人商议的,那些并州的将领不擅长在这样的局势下取舍,并且高顺有刘辩的许诺,是不是在乎自己都不好说;至于陈群等人,那都是六国盟想方设法找来的,预期绕远路,还不如直接问貂蝉这个六国盟的人。 吕布没等高顺答应,就和貂蝉带着护卫走了,一匹赤兔马和一匹雪色马并驾齐驱,显得特别帅气,也显得特别刺眼。吕布的行为在高顺等人眼里,那就是沉迷于温柔乡的举动,尤其是魏越,为自己的姐姐担心不已;貂蝉在斩杀韩暹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智慧与武力值,彻底碾压了魏越。 要说原先魏越还希望姐姐借着魏家的支持,与貂蝉在吕布面前争宠,现在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高顺面无表情地拉住神色不宁的魏越:“魏将军,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太史慈似乎没有在围城,难道是撤军了?” 魏越看着吕布和貂蝉并肩走远,回过神来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原本城外来了上万援军,韩暹是要献城投降的,被貂蝉杀了;韩暹的人头一挂上城墙,太史慈就撤走了。兴许是知道你们回来,慑于吕布将军的威名,直接溜走了。” 高顺并不相信魏越的理由,太史慈是刘辩留在豫州对付吕布的大将,岂会听到吕布的名字就逃得无影无踪?高顺低声说:“宋宪在郯县投降了东海军,曹宏、曹性、周逵在下邳很艰难,我们目前唯一能立身的就是这座沛县;还是不能大意,我们去北面看看吧。” 吕布回小沛的考虑与整个战局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异类,远没有高顺看到的刘辩那样眼光长远;宋宪在那样的情况下倒戈,显然是不愿成为一个可怜的弃子。魏越吓了一跳,宋宪可是从并州就开始跟随吕布,这样的人也会反叛,那形势就真的很严峻了;魏越摇摇头,打起精神来,带着高顺走向北城门。 吕布和貂蝉回去的一路上,几乎都是貂蝉一个人自顾自的地在说话,就像吕布只有听命的份,这让吕布很难接受。可随着谈话的深入,吕布只能在心里苦笑,貂蝉的这种态度来自六国盟的安排,竟然要自己放弃地盘,前去兖州与张邈会合。 不得不说,这种天马行空的思路,只有纸上谈兵的人才会有,仿佛江山社稷,只是笔下生出来的一朵花。吕布很清楚,自己能够多长时间击败太史慈都是一个未知数,万一定陶在自己到达之前被审配攻陷,那么自己的北上就是从一个坑调到另外一个坑,最后能不能爬出来都难说。 “明天下午,我们有一位长老过来,我想我们一起去见他。”好不容易到了两人自己的房间,两人互相卸掉盔甲,貂蝉才说出真正重要的事情;吕布听貂蝉介绍过六国盟的情况,长老可就是能决定六国盟前景的人,总共也就十二位,吕布迟疑了一阵,问道:“希望我做什么?” 吕布可不是罗大师笔下的那个莽撞汉,实际上有着足够在乱世求生的智慧;貂蝉笑着说:“我们是怕你以为我们仅仅是在单纯地利用你,我们打算邀请你加入六国盟,和我一样,客卿的位置。” 六国盟可能有很多让吕布看不惯的东西,貂蝉现在的这种态度,绝对是其中一个,自己可是敢和刘辩抗争的人,在六国盟中只是一个客卿;那么六国盟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境界怎么来的,是传说中士族豪门的优雅奢靡?可是面前美人是如此地让人痴迷,吕布左右为难。 吕布揽住貂蝉的细腰,低声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去?” 貂蝉抱着吕布亲了一口,断然拒绝道:“不行,机会很难得!” 貂蝉的坚持让吕布有种挫败感,直接把貂蝉抱到腿上,一阵温存后才说:“我不过是一个武夫,只想在乱世好好地活着,让家人也好好地活着;貂蝉,能不能……” “我们需要你……”貂蝉意识到吕布要说什么,也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你也需要我们,这次刘辩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想想,刘辩要和袁绍决战,都不肯把太史慈、审配等人调去前线,为什么?还不就是担心你谋反。” 吕布苦笑道:“是吗?当时可是你们劝我起兵的;好吧,就算我答应你出兵兖州,张邈有足够的粮草吗?张飞的那支重骑兵,战斗力并不在我的并州铁骑下。” 貂蝉从吕布的腿上滑下来,慵懒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坐到吕布的对面说:“一直以来,我和我的朋友都认为,你应该获得更大的机会;当时,袁绍七万精兵,对上刘辩的十万乌合之众,赢面还是很大的。即便是袁绍困守孤城的时候,我们还是安排孙香烧掉了刘辩的粮草,只是,刘辩这家伙被激怒了,不择手段地破了寿春城。” “我听说了,你以为我的小沛能扛得住刘辩的怒火?”吕布不太敢肯定,调侃地望着貂蝉;貂蝉的行为,并不是无私的,虽然她欣赏吕布,但还是要用吕布来为六国盟出力,吕布实在是有些失望:“我希望你们真的有办法来应对这件事。” “我保证。”貂蝉毫不犹豫地说:“我有底线,那位长老有资格改变原先的方案。” 貂蝉不着急,她相信吕布更在乎的是机会;吕布稍微松了一口气,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告诉我长老的名字。” “现在不可能!”貂蝉不想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尤其怕吕布到时候翻脸不认人,要是把长老抓了,那才是最要命的。吕布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点头说道:“那就算了,让人准备酒宴,我和大家好好喝一顿。。” 貂蝉知道自己无法再说什么,只好勉强点头,怨气冲冲地用媚眼瞪了一眼吕布,才摇曳地走出房间。吕布则抓紧时间来到严氏的房间,意外地看见女儿吕玲绮同样满身盔甲地站在严氏房中,手里握着一把剑;吕布吓一跳:“你要做什么?” 第185章 反转 吕玲绮是吕布和严氏的女儿,冷笑道:“恭喜父亲,原来貂蝉也是一员难得的大将,将来可以陪着父亲浪迹天涯;我现在,只是担心母亲的安危。” “胡说什么?”吕布训斥道:“这是吕家,你母亲能出什么事?快,丫头,把剑放下,把那身盔甲卸了。对了,龙猊呢?” 吕玲绮的弟弟吕龙猊并不是严氏生的,而是严氏的陪房丫头生的,只不过严氏没有儿子,陪房丫头又死了,就把吕龙猊当做亲生儿子养;吕布到目前为止只有吕龙猊这一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习文学武,希望父子两人能把吕家变成一个豪门。 吕玲绮撇撇嘴说:“在后屋练武呢。爹,我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吕布有些警觉,怕这丫头要出什么幺蛾子;吕玲绮叹口气说:“我想去见见刘辩。” “做什么?” “你谋反是死罪,我想向刘辩求个情,他不同意,我就杀了他。” 吕布实在受不了了吕玲绮的异想天开,对吕布来说,明天貂蝉的邀请,他是不会有损失的,即便是六国盟连一点好处都不给,对吕布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他可以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刘辩,换取一个机会;毕竟吕布手中还有数万大军,吕布相信刘辩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吕玲绮的想法只能给吕布添堵,吕布猜不透吕玲绮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敢置气,于是在胡床旁坐下说:“这种事没有求情的,再说,皇上多精明的一个人,你根本没机会杀他。丫头,别折腾了,爹敢保证,就算你爹战败身亡,刘辩也不会杀你们,最多就是充军到凉州、并州;何况你爹不见得会输,现在离胜败还早着呢。” 严氏抱着一丝希望问道:“真的?” 吕布点点头说:“真的,丫头,去把龙猊叫来。” 吕龙猊才十二岁,看见吕布乐不可支,一路小跑过来:“爹,我可想死你了。” 吕布摸摸吕龙猊的头说:“爹不是回来了吗?你在家里,要听妈妈、姨娘和姐姐的话。” 严氏和吕玲绮同时冷哼了一声,吕龙猊懂事地说:“我听话,魏姨娘和貂蝉姨娘都夸我勤快,还给我糖吃,邺城的那种白糖。” 吕龙猊并不清楚吕布面临着危机,吕布笑了笑问:“书读得怎么样?” 严氏的脸色更加难看,吕布的两个妾室都是来自大家族,哪怕在那些家族是庶女、养女,但是都读过书,能够识文断字;唯独自己,来自并州的那个草原上,吕布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吕龙猊骄傲地说:“老师和姨娘都说我学得好。” 吕布放心了,魏越的姐姐兴许会说假话,但是貂蝉不会去糊弄一个小孩子;吕布乐悠悠地说:“等会和大家聚会,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席。” “还是让貂蝉去吧。”严氏不是赌气,而是真的有点怕现在的貂蝉;吕布看到了严氏眼中的恐惧,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转眼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不由得叹气道:“你们几个,我真不知道该这么说……” 次日,在一间闲置的仓库里,吕布和貂蝉见到的人是一个渔夫打扮的人,让吕布不敢轻视的,是渔夫身上别的那根箫,南海天丝竹做的箫,吕布只是在董卓郿坞的宝库里看见过,据说是董越从袁隗家抄来的。好在吕布当时在宝库仔细看过那根箫,能确定眼前渔夫身上的箫不是同一把。 渔夫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但要是仔细看,你就会发现,他的实际年纪更大一些,就算是六七十岁,也不是不可能;渔夫微笑道:“吕将军气度不凡,难怪貂蝉欲罢不能,连撤退都不愿意,非要我们与刘辩赌上一手。” 吕布回头看看貂蝉,才说:“原来是这样,那我真要抱歉了,原来不知道,辜负了佳人一片苦心;先生贵姓?我们现在可是要风雨同舟啊。” 渔夫笑道:“老夫襄楷,这次我们是输定了,刘辩拿出了天雷,那绝非人力可抗拒,要不是刘辩心存慈念,不想一次次使用天雷,现在的小沛已经是废墟一片了。” “师傅,真的有天雷?”貂蝉有些激动,襄楷点点头:“虽然刘辩想要掩饰,但是天雷无疑,寿春城被炸出两个大窟窿,城楼上的士卒根本不起作用;袁绍剩下的两万多人,就是这样丢掉了城池。我们长老会认为,现在需要罢战,免得把刘辩和他身后的人逼急了。” 吕布问道:“我们怎么办?” 襄楷微笑着说:“我就是你的礼物,被刘辩俘虏的许攸和杨奇、黄龙山、华歆他们都认识我;你把我的尸体交给刘辩,他一定会摈弃前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貂蝉颤抖着说:“师傅,不能……” 襄楷依旧笑着说:“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死了,这些年诈死埋名,就是想看看棋局的变化;刘辩的横空出世,让人惋惜,貂蝉,就算要杀了刘辩,也要等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否则的话,就会像寿春城那样,逼得对方打算玉石俱焚,你们挡不住对方的一击。 貂蝉,我死后,你就是长老,吕布接替你的位置成为客卿。吕布,我懂,以你的能力和资格,做一个长老绰绰有余,但是很抱歉,长老的身份是有规定的,像你这样中途加入的人,最多也就是一个客卿。” 吕布点点头,轻松地笑道:“只要能和貂蝉在一起,名头什么我不在乎。只是我有个疑问,六国改为六国盟以后,你们应该是想另立新帝,不杀了刘辩,可以说没有人能迈过这个人;说实话,我现在面对刘辩的大军,就算没有那个什么天雷,我的心也是悬着的。” “能让天下第一骁将吕布说出这样的话,刘辩足以傲视天下。”襄楷欣慰地说:“你在杀丁原之前,其实就知道他是六国盟的客卿,是吗?我们也是一样,我们想要换掉刘辩,但是我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有一个合适的人,却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从我个人说,我希望看看刘辩是不是真的能让天下人一日三餐,宁愿这个局推到十年、二十年以后。” 吕布沉默半天说:“我懂了,刚到洛阳的时候,丁原有次喝醉酒说,每个人的理想有很多,最后只能为了最大的那个,把其余的小理想都砍掉,就像树苗的剪枝一样。面对董卓进京,他还要装糊涂,毁掉他一心维持的大汉,所以他不想活了。” 啪,貂蝉直接大龙吕布一记耳光:“阴险的家伙,为什么不早说。” 自己以为的好局,原来只是别人顺水推舟的游戏,换谁心里都不好受;貂蝉还想打第二下,被襄楷握住了手腕说:“六国,六国盟,可都是有六个国,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布局能够成功?这种杀了自己人的事,丁原不是第一起,也不是最后一起,所以王长才会跑去邺城享福。吕布,那么你也知道王允是我们的人?” 吕布点点头:“在洛阳的时候不确定,在长安的时候可以肯定了。” 襄楷笑了笑:“可见我们比不上刘辩背后的人。貂蝉、吕布,你们要放弃这些并州军,跟刘辩去许昌或者邺城;我以为,能给刘辩帮助的,应该是宗室中人,刘邦的子孙多达十万人,其中肯定不乏高明之士,你们的任务,就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不要着急,慢慢来,直到查出秘密所在。” 貂蝉与吕布同时点头,襄楷的思路没毛病,吕布要是主动交出兵权,从此过个吃喝玩乐的权贵生活,就算刘辩晓得他们夫妻是六国盟的人,也会像对待王长一样,养着他们。但是其他人会继续与刘辩斗下去,吕布夫妻就有可能慢慢查到刘辩的秘密。 吕布和貂蝉带着襄楷的尸体回去的,回去后立即召集众人商议,吕布按貂蝉编好的词说:“我前些日子受了襄楷的蒙蔽,以为他是为了大汉,没想到他今天告诉我,他是六国盟的人,我一怒之下,和貂蝉联手杀了襄楷。我想向皇上认错,你们谁愿意去太史慈军中走一趟。” 宗承和陈群压根不相信吕布的话,他们可是六国盟请来帮助吕布的,吕布和刘辩那里还没谈好,就杀了六国盟的人,这不是自己找死的节奏吗?不过吕布说出襄楷的名字,两人还真不敢掉以轻心,这两年,江湖上早就传言襄楷死了,而襄楷要是六国盟的人,地位绝对在那个赵升什么上面。 陈群苦笑道:“就怕将军杀错了人,到时候弄巧成拙。” 吕布豪气地说:“没关系,我心可比明月,你们去见太史慈,就说我愿意交出所有的军队,只求在都城做个高官,九卿之一吧。” 这下连高顺都不怀疑吕布的决心了,吕布把军队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现在连军队都不要了,那自然是因为襄楷的事彻底改了主意。宗承出面说:“我愿意去一趟太史慈军营。” 宗承带着吕布的亲笔信来到太史慈的军营,太史慈、黄忠、阎象听了也是一头浆糊,好在小沛离许昌、寿春和邺城都是特别远,襄楷也是名人,三人相信老一辈肯定有人认识襄楷;阎象奋笔疾书,太史慈、黄忠签上名,快马分别向三处飞驰而去,宗承直接跟着薛悌直接去了寿春。 第186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前往寿春的路上,一行人都是纵马疾驰,好在都是官员和军队的装束,加上公文齐全,路上几乎没有耽搁;到了第二天黄昏,眼看着快到寿春城了,宗承忍不住问薛悌:“你真的心甘情愿呆在朝廷这边?” 宗承用上了朝廷的说法,就说明这位南阳名士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薛悌弄不清楚宗承的意思,到底是想扭转局面,还是想往自己的伤口撒盐,脸色铁青地说:“你们都不战而降了,不正说明朝廷的实力强大?袁绍也退到了江东,我是彻底死心了。” 薛悌现在没有别的心思,其实想的更加长远,他在吕布起兵的那一刻看到了袁绍的日薄西山;袁绍就算是借着张邈、吕布的手翻盘成功,豫州、徐州、兖州、青州等地,也注定不再是袁绍的地盘。 袁绍要是想北上,就必须与盟友冲突,再度与刘辩合作,否则的话,中原就没有了袁绍的份。薛悌追随袁绍,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有为着家族的荣耀,有为着心中的那份执念;如果袁绍无法帮助薛悌达到这些目的,薛悌追随袁绍做什么? 宗承微笑起来,气定神闲地说:“吕布与朝廷之间只有利益的冲突,可是袁绍不一样,他与皇上之间是死局,只不过袁绍和皇上都是高人,硬是把这盘棋下得不温不火。在这样的局面下,谁要指望吕布会去死战到底,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宗承有大将风度,坦然面对吕布的这一举动;可惜,薛悌没有这份定力:“你要把招子擦亮一点,皇上身边可是高人如云,不要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到时候给自己和吕布惹来麻烦。” 薛悌的话很刺耳,宗承唾面自干:“薛大人放心,我不是榆木疙瘩,明白这次是改换门庭的好机会,我还打算日后衣锦还乡,在乡里乡亲的面前露把脸。” 薛悌顿时别气炸了,心说:这家伙不要是刘辩的卧底吧,否则这皮厚的程度,哪还有一丝名士的样子。 薛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色,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宗承这个家伙;前面出现了巡逻的骑兵队伍,为首的什长是杨奉的部下,认识是自己上司的薛悌,急忙过来行礼:“见过薛大人。” 薛悌看是梁国的郡兵,点点头说:“回报城中,我带着吕布的使者宗承前来请降。” 宗承看着骑兵飞马回去,突然问道:“杨奉的军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薛悌瞄了一眼宗承说:“你算是问对人了,杨奉的人马出自白波军,归顺朝廷后先是在并州,然后到了弘农,最后到了梁国;装备不错,有骑兵、铁甲步兵,弓弩手的配比也高。但是真正改变这支部队的是两点,一个是屯田,另外一个就是识字,什长以上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伍什长以上都能看懂最简单的军令文字。” 宗承一惊:“所有的黄巾军都是这样训练的吗?” 薛悌摇摇头说:“朝廷哪有那么多识字的人,只有并州和冀州是这么做的,依靠着张温、杨奇、郑玄的那些学生;剩下的只有泰山军的臧霸、孙观两部,东海军的陈端、秦松一部,和北海那边王修的手下,加在一起总共有十来万人。” 宗承苦笑,难怪袁绍和吕布都啃不下徐州北部的那一块,泰山军、东海军压根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应该不差,而他们对刘辩的忠诚度,恐怕比曹操的青州军还要高。 最后的一道黄昏阳光,从花园中斑驳的树影消失,十二只灯笼的亮光把花园照如白昼。刘辩看见了宗承和薛悌跟在陈忠后面,并肩走了进来,宗承瘦瘦的,一副精干的样子;薛悌则是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贵族的气息。要说欣赏,做了多年屌丝的刘辩,更欣赏宗承一点,只是许攸说的消息,让刘辩有些不放心。 许攸在被捕后的第三天就投降了,不仅对询问的问题知无不言,还主动说出了吕布、张邈的行动背后,有六国盟的影子;因此对吕布杀了襄楷这个六国盟的人,刘辩怀疑的程度远高于喜悦,刘辩相信死的一定是襄楷本人,只是窃以为,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辩的脸上还是充满了真诚的笑容,直接示意宗承两人无需行礼,直接入座;宗承看见许攸明显是一怔,许攸笑着说:“袁绍逃跑的时候放弃了我,我只能弃暗投明。” “啊,好久不见。”宗承支吾了一声,转向刘辩说:“皇上,吕布将军说的是一些表面上的事,其实我是被陈纪邀请去的,找到陈纪的人是张鮍;张鮍是张邈的好友,听说张鮍把荀表的人头带给了张邈,算是替刘岱报了仇,张邈才同意起兵。” 刘辩顿时决定放弃张邈,这件事牵扯到荀家,刘辩怎么插手都会被指责;站在刘辩的立场,他是一定要维护荀家的利益的,即便是荀家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刘辩也只能大事化小。 但是宗承后面说的事,让刘辩一下子为难起来:“汉中王还派了一个人到许昌等地,是陈夔的儿子陈尧章,伪装成一个道人。” 陈忠皱起了眉头,看向宗承的眼神带着一种厌恶;陈忠是晓得宗承这个人的,向来是以心直口快出名,和陈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可是你宗承也不能一改换门庭,就把原先的人全部卖掉吧。陈纪的事好说,估计刘辩都不会在意,可是陈尧章的事就非同小可,一听就知道是青铜司的同行,现在被宗承泄露了行踪,恐怕过一会追杀的命令就传向各地。 陈忠不相信,宗承会看不出来其中的危害?原本或许可以顺理成章解决的事,现在成了一场危机;刘辩原本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这件事瞒不住,就必须把陈尧章抓住。好在刘辩清楚,宗承也不是故意让自己和陈家难堪,而是宗承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承担不了事后被发现的结果。 刘辩微笑起来:“陈忠,你作为朕的使者去沛县,向吕布等人宣读旨意;哪怕襄楷的事不是真的,只要吕布愿意平息战火,朕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陈家也是一样,陈纪、陈群出来任职,陈尧章的事,交给青铜司吧。” 刘辩几次征辟陈纪父子都被拒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陈忠一听就懂了,刘辩是打算趁机重新洗牌,陈家要是想保住眼前的地位,毋庸置疑,只有做出让步,改变原先对待刘辩的强硬态度,顺水推舟出来做官。 没有人比陈忠更加清楚,现在的陈家是什么情况,陈家一直在陈纪的主导下,认为刘辩最后会输,才会在这次决战中站出来;陈忠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陈纪犯了犟脾气,那么岂不是自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可要是换一个人去沛县,陈忠没有那个胆气,宗承的那个担忧并非是毫无理由,要是去的人玩一玩手段,吕布那个没有底线的家伙,兴许转眼就能把陈纪陈群卖掉。 陈忠只有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宗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宗承知道,陈忠就算再不满,也不会有任何不明智的泄愤话,颍川陈家在道德方面的修养,就算是荀家、韩家也是稍逊一筹。 刘辩微微一笑说:“至于个人官职,我和孔融、徐庶商议一下;郗虑,你先安排宗承等人休息一下,等会赴宴。” 郗虑等人离开后,孔融笑呵呵的看着刘辩,笑道:“皇上,吕布已经战败投降,张邈的孤军在兖州已经名存实亡,不妨给吕布的规格高一点。” “徐庶,你也这样认为吗?” 其实徐庶,也不介意给吕布什么好处,点头道:“确实有收拢人心的必要,只要实权不给吕布本人就行。” 徐庶的想法与刘辩差不多,刘辩站起来说:“准备诏书,我们边商量边写。” 诏书写完,徐庶等刘辩盖了印就去忙自己的了,孔融却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关心起刘辩的打算:“皇上是不是要准备太平道的事了?” 刘辩愣了愣,随即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我,怪我,一直自己在瞎琢磨,我打算在许昌建立一个太平观,犹如洛阳的白马寺。” “皇上是打算以邺城为权贵之地,洛阳、许昌各自有所倾向?”孔融一点就透,刘辩连连点头道:“毕竟连我都不得不在很多地方让步,太平道就更要说了,我不想好事变成坏事。” 孔融无奈地摇头道:“皇上多虑了,没有人会反对,谁也不想成为几十万人想要撕碎的对象;你还是快点把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给我倒出来,好让我安安心,譬如你自己是不是打算成为什么神仙……” 孔融带着点调侃的意思,刘辩却不敢大意,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朕只想给负责太平观的黄龙士一些俸禄,朕又不是太平道的人,做什么神仙。” “那我就放心了。”孔融沉声道:“皇上,有的时候,保持一层神秘感,可以让所有的人都心有顾忌;你恐怕也不想黄巾军的那些将领成为新的世族豪门,再度变成你不愿看见的样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时张角手下有一半的人都是士族出身。” 刘辩愕然,随后有些迟疑问道:“孔大人,是真的?” 第187章 车夫 孔融应该是觉得没什么要隐瞒的,点头道:“马元义能够聚集荆州、扬州信徒数万人约定于邺城相会,并收买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凭什么?他是襄阳马家的人,原本只是和唐一凡那样行走于江湖,后来投入张角门下。波才这个人同样古怪,以后我们再说。” “别啊,孔大人,就我们两个,要说就说清楚。” 刘辩确实被这个消息雷住了,怎么会放孔融离开;以孔融的德性,也许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日后什么都不说了。孔融笑了笑说:“你真相信波才是他原来的名字?我只能告诉你,波才是颍川乌家的人。乌家和孔家一样古老,只不过乌家的子弟很少出来走动,出来的必定是一时人杰。” 刘辩诧异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孔融眼神中带着一抹失望,说道:“荀家的人必定知道乌家,只是未必晓得波才的身份。” 孔融担心的是刘辩会胡思乱想,影响到对手底下人的信任,特地帮着荀家解释了一句;没想到刘辩却说道:“我想会会乌家的人,从种种迹象表明,六国盟都是一些传承几百年的世家,我有些兴趣……” 孔融吃惊地瞪着眼珠子,愣了片刻才开口道:“皇上,你不会认为孔家也是其中一份子吧?” 刘辩失笑道:“怎么会?孔家又不参与争夺天下。” “那就好……”孔融点头答应:“我帮你联系乌家的人。” 说起来,以前的孔融是绝对不会这样帮忙,现在才算真正融入了刘辩的团队;刘辩心知肚明,忙点头道:“多谢,你放心,就算乌家是六国盟的人,我也不会专门对付他们。” 孔融有些怀疑:“真的吗?” “你就放心吧,君无戏言。”刘辩肯定道 快马送信到许昌的第六天,荀汪、陈纪就到了沛县,进城一看尸体确实是襄楷无疑,陈纪顿时就朝着襄楷尸体跪下去,痛哭道:“襄楷,你混账,你鼓动我们这些人出手,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死了。” 陈纪这真的是悲痛过头了,什么话都敢说,可是大厅里大半都是吕布的人,会不会日后泄露出去;荀汪拽拽陈纪,朝着陈群使了个眼色说:“陈纪,既然襄楷死了,吕将军也皤然醒悟,一切都过去了。皇上那里我去说。” 荀家现在权势滔天,荀彧就是许昌的尚书令,荀攸坐镇扬州,还有荀悦等一大批人为官,荀汪本身也算刘辩的师叔,荀汪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只是荀汪已经不需要去了,刘辩已经派陈忠来沛县处理善后事项,陈忠、薛悌、宗承一起入城,陈忠宣读了圣旨,赦免了吕布军所有人的罪过,并另行封赏。 陈忠念完长长的名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槐里侯、辅国将军吕布,食邑一千两百户,在许昌和长安各赐宅院一座;其余人,沛相高顺、山阳太守丁宫、中郎将魏越、骑都尉侯成、门下督曹性、沛令陈群、昌邑令宗承、巨野令魏续、下邳令曹宏。 很显然,吕布一去,刘辩都不打算动人,基本上吕布的旧部就是在原先的位置,大部分只不过换了一个官职,丁宫虽然看似降了一级,但是山阳太守有实权,比原先那个有名无实的豫州刺史强多了。陈忠念完,是满脸堆笑:“恭喜各位大人了。” 就算不甘心的陈群看着堂兄陈忠,拒绝的话也实在是说不出口,总不能自己把脑袋往刀口上撞,那不符合士族的作风;吕布问道:“皇上在寿春就确定死的是襄楷?” 这一问,也说明吕布不是看上去那么没头脑,陈忠笑道:“皇上在意的是槐里侯,而不是一个平民。” 陈忠的话还真没说错,襄楷那么有名,一辈子没做过官;不是朝廷不用他,就是征辟襄楷的时候被拒绝。吕布的脸面保住了,立即下令易帜,自己带着一家人与荀汪、陈纪一起去许昌;高顺、魏越自愿作为太史慈的先锋,率军北上攻打定陶。 只有曹宏那边出了点差错,吕布宣布易帜的消息迟了一步,等信使到达下邳的时候,下邳城已经被周瑜攻克,曹宏和那个假的高顺在巷战中被臧霸斩杀,伪装成陷阵营的铁甲兵全部覆没,曹宏家的资产也被臧霸查抄。晓得自己无法让臧霸吐出吃下去的肉,受人非议在所难免,周瑜只能派人请徐州刺史陈登另外安排人选。 太史慈北上后,已经被审配等人磨得疲惫不堪的定陶守军,没有能挡住陷阵营的攻城,只一天的功夫,定陶城就被高顺攻陷。失去了三角防御的体系,面对张郃和太史慈两军的前后夹击,张邈全军崩溃,靳允被张郃斩杀,张邈本人也死在乱军之中。 雍丘的张超拒绝了投降,在臧洪保证善待张邈和自己家人后自杀,张超手下的六千多人在赵宠的带领下出城投降。只是特地赶到前线的许汜有些失望,他搜遍了三座城池,也没有找到那个张鮍的下落,似乎张邈一死,张鮍就人间蒸发了;唯一的收获,就是赵宠交代出了荀表的尸体所在。 西北的天水战场也随之落下了帷幕,皇甫嵩虽然连续击败刘备、马腾、张济、阎行,但是双方兵力的悬殊太大,皇甫嵩始终没能把这四路人马赶出陇右,反而被刘备等人消耗掉大部分的兵力和物资,在韩遂大军出动后,皇甫嵩不得不放弃天水和武都,退入汉中。 唯一让朝廷难堪的就是益州,经过接近两年的血战,刘协终于控制了益州全境,俘获了刘辩任命的益州牧刘璋;只不过刘协不敢杀刘璋,也不甘心白白放了刘璋,向刘辩提出,要用两千匹战马换刘璋。回到许昌的刘辩斥责刘协胆大妄为的同时,还是同意出两千匹战马,但要换的不是刘璋一个人,而是刘璋在益州的团队,也就是刘璋、庞羲、程畿、吴懿四家人。 庞羲、程畿、吴懿三个人是根据青铜司的情报挑选的,郭嘉丝毫没有欣喜的感觉,许昌那边提供了张鮍和陈尧章两人的名字,自己亲自赶到许昌坐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郭嘉都感觉脸上无光。回到青铜司,郭嘉找法正没找到,就问下面的人:“法正去哪里了?” “法大人带着三组人手出城了,说是去碰碰运气。” 法正和王真就像两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正坐在城外柳叶集的小酒肆里,点了一斤鹿肉、一斤驴肉、一盘花生米和一份红烧鸡,边饮酒边看着前面的三岔路口;三岔路口的东头是许昌城,西面通往南阳,南面是陈家的一个庄园,这个庄园不起眼,要不是陈忠说起,法正压根就没查出来。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从陈家庄园方向出来两辆独轮车,车上装着货物,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推着独轮车,没有半点迟疑地拐上了去许昌城的道路。 王真发现了异常,他轻声说道:“这两个人可是陈家的护卫,平时都是跟在陈休后面的。” “真的?”法正听到王真的话有些欣喜,王真的眼光和记忆力非常好,远远超过常人,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法正喊王真一起来,就是要借助王真的观察力,法正脑子恍然一闪,笑道:“那就说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陈家庄园里有猫腻,这两个是探路的人。”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陈尧章,我们可都不认识这个人。”王真再次提醒说道;陈尧章的画像是根据那些熟人的描述,已经改过了三稿,王真其实对陈尧章这件事没多大的把握,只不过法正坚持,王真就当出来游玩一天。 法正眼睛眯起,头脑中不停的设想着各种可能,如果说陈家庄园有什么想法,那也太大胆了;不过来柳叶集就是法正认为陈尧章会选择灯下黑,过来碰碰运气的,难道真的是上苍赐给好运。法正顾不上冥思苦想,发出信号让一组人跟上去;柳叶集有王真在,还有每个时辰都会经过的巡逻队,法正并不担心。 庄园那边没有后续的人出来,只有一支商队从南阳方向过来转入庄园;跟踪独轮车的人很快传来消息,独轮车去的是城外陈家的一家粮铺,送出来的货物是小米。来送信的人装作是家里的佣人,法正直接赏了一个鸡翅膀,让他回去继续观察,看那两名护卫是不是会去其他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来到柳叶集的一辆驴车上跳下来一个车夫,半旧的衣服,身形偏瘦,右手提溜着马鞭,左手从驴车上提起一个破旧的藤箱。车夫朝着酒肆走来,差点与出去的法正那名手下撞在一起;法正的手下下意识地侧身让过,车夫继续朝酒肆走来。 王真不动声色地啃着鸡腿,他看到了车夫那转眼即逝的犹豫,不过对方显然是个好手,在瞬间反应过来,立即转身离去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不如继续前进,等待机会脱身;王真向法正做了一个青铜司的手势,表示有嫌疑人来了。 车夫到了酒肆门口,朝四周看了看,不漏痕迹地走进酒肆,问迎上去的伙计:“胡饼有没有?” 伙计怔了怔,陪着笑脸说:“小店的东西没那么全,要不然来点米饭和猪头肉,很快的,来点不?” 第188章 实力 车夫摇摇头说:“太奢侈,算了。” 车夫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要转身走去;王真站起来叫道:“集里的烧饼店已经关门了,这位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要是不嫌弃,过来一起聚聚,我请客。” 王真说话间已经走到车夫的身边,这一异样的情况没有逃过车夫的眼睛,车夫笑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酒肆的伙计竟然听懂了这句话,差点破口大骂,一个赶车的也敢自称君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王真微笑着点头说:“我兄弟出来游玩就是想解解闷,看兄弟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讲几个趣事就可以了,不存在什么嗟来之食的;要是嫌弃菜肴,伙计,再添两个菜。” 王真一表人才,面色红润,穿的也是绸缎,怎么看都像哪家权贵的子弟,说话语气也是丝毫不差;伙计看还要添菜,忙帮着王真说话:“这位客官,你看人家公子如此通情达理,赏个脸吧。” 车夫晓得遇见难缠的主了,大汉还是讲究尊卑的,自己一个车夫要是不给王真这样的人面子,怎么看都是古怪;车夫也是艺高人胆大的主。装作受惊若宠的样子说:“那就多谢公子爷,打扰了。” 法正始终坐着没动,等王真把车夫带过来坐下,伙计送来一副碗筷,法正才叫伙计上一份猪头肉和一条红烧鱼;王真一向唯法正马首是瞻,人留住了,剩下的事也不管,就等着法正的盘问结果。 法正看了看驴车来的方向,忽然醒悟,那两个送粮食的护卫很可能就是在探道,发现没有异常,才通知车夫过来;法正笑着问车夫:“从许昌来?替谁家送货的?” 法正身上散发着官府的气息,车夫已经明白自己暴露在有心人的眼里,如刀似锋的目光望向法正说:“替陈家送了一趟货去城里的宅子,现在回来拉布匹。” 对方连编造一个理由都那么勉强,而且直接说出陈家,法正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浑身散发着冷意的青年不对劲,法正笑着说:“我和陈家的人都熟,你明天有空吗?我家有一批瓷器要送到阳翟去。” 车夫微微一笑,他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笑着说道:“明天我没时间!” 车夫的举动都落入王真的眼中,王真打岔说道:“那就算了,你说说,都在外面见过那些趣闻?” 车夫不禁皱了皱眉头,青铜司无处不在,这段时间自己出行都非常小心了,可还是没有摆脱被盯上的命运;车夫能清楚地感受到王真向他扫视而过的目光,微笑问道:“二位是青铜司的?” “法正。”法正朝外面的手下发出了信号,直接了当地问:“请问贵姓?” “陈尧章。”陈尧章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地喝了起来;四个青铜司的人装作客人进店,直接控制了伙计和酒肆门口的位置,法正点点头说:“我听陈家的人和你过去的好友说,你自幼学武,后来也去江湖上锻炼,这次回许昌,是想大展宏图,还是做做生意?” 陈尧章喝完了碗中酒,放下酒碗问:“你们想抓我?” “不。”法正笑着说:“你要是大展宏图,我可以向郭嘉或者钟演推荐你;你要是想做生意,我买你所有的情报。” 陈尧章笑了起来:“假如我就想做个车夫呢?” “陈家的嫡子没有平头百姓。”法正信心十足地说:“你从益州回来,最起码我可以请你去青铜司喝茶,问清楚益州那边的一些事。” 陈尧章手腕一动,就要抓向法正,王真的筷子已经抢先拦在前面;两人坐着交手不到五招,陈尧章就输了。陈尧章摇头笑笑说:“我输了,可是你们也不能无缘无故抓人吧?” 法正点头说:“陈忠现在是颍川郡别驾,我会把你送到那边去。” “难怪你们会等在这里。”陈尧章恍然大悟:“陈忠那家伙从小就阴阳怪气的,长大了还是这样容易坏事。好吧,吃完饭,我和你们过去。” 陈尧章的胃口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困住而变差,几乎把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包括新上的两道菜,都没有浪费。只不过法正很快发现自己上了当,在陈尧章吃完最后一块猪头肉的时候,陈家的家主陈休带着五十名私兵,从庄园里跑了出来;陈休满脸堆笑:“法大人,你来了柳叶集,怎么不打一个招呼,给老夫一个款待的机会?” 门外没有现身的一组人喊来了巡逻的官兵,法正无奈地笑笑说:“公务在身,陈家主应该清楚,皇上对陈尧章的事很重视,我只想请陈公子去问几句话。” 陈休摆出这样的架势只是不想被人说闲话,就算没有巡逻的那队官兵,陈休也不敢杀了法正这样级别的官员,那会逼得刘辩大开杀戒;陈休只说了一句:“我陪陈尧章去你们青铜司。” 郭嘉对法正的行动极为满意,作为青铜司的第一把手,刘辩的绝对心腹,郭嘉并不在乎陈休的态度;况且自己的上司尚书许相已经出面,郭嘉相信陈休现在的感觉除了难受就是难受。 要是许相听到郭嘉如此赞誉,肯定会有一丝暖意,觉得不枉自己一次次替青铜司背黑锅什么;看见陈休还是有点不甘心,许相身子略微向前倾斜,谦逊地说道:“陈家主,青铜司的一帮人都是年轻气盛,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看在皇上的份上不要深究;至于陈尧章,我保证他最后完好无缺地出来。” 说到这里,陪坐的法正和满宠差点笑出声来,许相的声誉之差是出了名的,陈休要是相信许相的保证,还不如直接走人;陈休没好气地说:“从益州回来的人多着呢,你们把每个人都找来问一遍?” 许相面不改色地说道:“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汉中王的心腹,也不是每个人回到老家,还要装作车夫,避免外人注意到。陈家主是晓得有人告发的,你既然和陈尧章一直有联系,就应该通知他,主动来青铜司解释清楚。” 法正听到许相的话,深以为然,他开口说道:“许大人说的很对,陈家主,有些事不是空穴来风,我们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说眼下刻不容缓,我们尽快查清楚情况,放陈尧章回去。” 法正这段话说得简单直接,意思非常明显,要陈休顾及一下其他人的情绪;满宠当然没有异议,他是许昌令,要是陈尧章真带着其他目的整天在颍川郡晃悠,迟早会出事。 陈休的心里其实一直提心吊胆,不可否认,他也不想陈尧章的事影响到陈家的前途;陈休微微一笑,故作语气轻松地说道:“还是法正你想的周到,我在亲情之下,有些事难免没有顾及到。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也很难,还望秉公办理,像许尚书说得那样,完好无缺地出来。” 陈休的这番话,没有一点虚掩的意思,反而让许相和法正有些为难,两人都清楚,郭嘉在里面的审问肯定开始了;许相经验老到,颔首说道:“陈家主放心,我们只问与汉中王有关的事情,不问陈家的事;吴匡正在长安主持与汉中王的谈判,有些事可以及早做准备。” 许相这是在婉转地告诉陈休,要是陈尧章真是刘协的人,你们陈家就要动了,让刘协在长安的谈判中,把陈尧章换回去;陈休认真地看看许相,点头说:“多谢。” 陈尧章在青铜司过了两天,终于开始吐露情报了,他来就是联络豫州反对刘辩的人,原本是想帮助张邈和吕布,但谁知道局面那样反转,陈尧章连一个人还来不及说服,战事就结束了。只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陈尧章与徐州那边的王模、周逵联系上了,陈群拒绝了。 这点成果满足不了郭嘉,因为陈尧章的藤箱里就有曹宏、王模、周逵给刘协的信,抓捕三人的行动早就开始了;郭嘉问了一个让陈尧章惊慌的问题,从巴蜀到许昌最快要四个月左右的路程,刘协是怎么晓得张邈、吕布要作乱的? 郭嘉这是阳谋,吕布现在一直说自己的反叛是六国盟的策划,那么只要陈尧章说不清楚,朝廷就能直接咬定刘协在与六国盟合作,不管刘辩与刘协达成什么协议,只要六国盟的人再落入自己手中,就可以撕毁与刘协的协议。 陈尧章不说,郭嘉并不着急,就以这个理由把人扣着,过几天让陈休与陈忠看上一眼,自己没有动刑,好吃好喝地侍候着;而吴匡、士孙瑞与王允几次来往信件谈判,最后经刘辩同意,以二千匹战马和一年停战的代价,换取了刘璋四家人到长安。 普天同庆,战火终于暂时停止了,只是袁绍的代表陈震和刘表的代表韩嵩在许昌尴尬了;袁绍是没办法,袁绍自己在兖州等地训练出来的主力在淮南损失殆尽,现在只能依靠江东本地的力量与许昌对抗;因此不得不满足江东人的一个要求,派陈震来许昌商议,希望能够有个体面的暂停。 荆州呢? 荆州的实力虽然不弱,但是由于受制于荆州豪门的懈怠,加上南阳郡的失守,荆州已经无法阻止刘辩的大军杀往襄阳;要是以前刘表还指望襄阳的高大城池,但是寿春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面,刘表自己都没有了信心,只能听从蔡瑁等人的建议,想要不丢失江北的地盘,只能向许昌低头。 第189章 破绽 韩嵩和陈震原本都以为许昌肯定会拒绝,要刘辩在形势大好的时候,容忍两个二五仔在南方作威作福,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没想到,刘辩团队的心思和别人不一样,竟然同意谈判。 只是现在刘辩没有了西边的顾虑,在江东和荆州的问题上必定不会怎么让步,问题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迟,刘辩是等他们到了行宫才通知的,两个人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替刘辩出面谈判的是祢衡和郗虑,郗虑还好,祢衡完全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随意的概念。 祢衡直接开出了刘辩的条件:“刘表必须上书臣服许昌,江东和荆州各进贡三千石大米,袁绍长子袁谭、刘表长子刘琦到许昌做官。” 韩嵩先是一喜,这个条件看起来苛刻,其实对刘表还真不是什么问题;刘表就算嗷嗷直叫忠于汉中王刘协,刘协还不是尊刘辩为皇帝吗?臣服许昌只不过是个姿态问题。而荆州是产粮食的鱼米之乡,随便下面那个县里的大地主也能拿出三千石大米,更不用说身为荆州牧的刘表了。 至于刘琦来许昌,正合蔡瑁等人的意思,即便是刘表不愿意,蔡瑁等人也会不断游说,估计刘表最后也能答应。想到这样的局面,韩嵩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蔡瑁的亲外甥刘琮现在不过两岁,刘辩的用心如何险恶不说,最起码说明许昌与蔡瑁之间是有默契的,想到刘辩曾经任命蔡瑁为荆州刺史的事,韩嵩忽然发现,这件事比自己想像的负责。 韩嵩的沉默,让祢衡好笑:“韩嵩,这样的条件都不能接受,荆州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韩嵩咳嗽了一声问:“郗虑,皇上对刘荆州有没有安排?” 相对于祢衡,韩嵩更相信郗虑的人品;郗虑微笑着说:“皇上同意刘表出任荆州刺史,但是南阳划出荆州的管辖范围;刘琦来许昌,挂武陵太守的职务,这个和袁谭一样,袁谭来许昌,挂会稽太守的职务。” 显然,刘辩没打算用袁谭和刘琦,给两人挂一个太守的职务,只是为了开一份俸禄养着两人;陈震咳嗽一声问道:“能不能换二公子袁熙?” 郗虑笑了笑说:“这个意思大家都清楚,我们只是觉得袁谭来,显得有诚意一些,真要是换袁熙也没问题;只是皇上对袁熙不大看重,他来了可挂不了太守的职务,而是上虞都尉。” 上虞只是会稽郡下面的一个县,连县令都不给,可见许昌方面对袁谭、袁熙的看法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陈震微笑道:“郗虑你不是说了嘛,这也就是一个意思,我只是感觉这个方案袁公更容易接受一些。我们下面的人,总是希望能把事情做成不是?” 祢衡打了一个哈哈说:“那我们就等着二位的好消息,皇上给了十天的时间,大家抓紧。” 祢衡直接关上了继续谈判的大门,跟着就和郗虑起身送客,陈震、韩嵩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回去;好在自己只是下面的跑腿人,就算老板最后不答应,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郗虑向刘辩汇报后问道:“皇上,我不明白,要刘琦他们来的意义何在?” 祢衡呵呵笑道:“如果袁谭来许昌,一年以后回去,江东的人还有几个是他的人,下面的那些人,还不把袁尚当做袁绍的接班人?皇上寻求的就是变局,为了让后面少死一些人。” 祢衡的眼光确实毒辣,之所以派他们两人去谈判,就是荀彧的建议,两人什么都不知道,谈起来反而会尽心尽力,没有破绽;刘辩笑笑,示意郗虑把自己面前的一份公文拿过去说:“这是刘协手下谋士张松的大作,你们好好看看;我之所以同意谈判,就是不想逼得太急了,让袁绍与刘表组成联军。毕竟我们没有水军,望长江而兴叹,而南郡、江陵、江夏的地盘蔡瑁能做主,我们随时都能拿下,无需在意。” 郗虑看后脸色顿时不好起来,祢衡看似无所谓地笑道:“这个张松什么来头?” 法正看出了祢衡的紧张,这家伙真不在意的时候是放纵不羁,一脸无所谓的时候就说明祢衡认为这件事很严重;法正自然不会说出张松的真实身份,只是照本宣读张松的简历:“张松,字子乔,成都豪门张家人,放荡不治节操,很有才干,被刘协任命为益州别驾。” 祢衡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来,笑着摇头说:“张松比荀彧强多了,只是巴蜀与中原完全隔绝,对于刘表和袁绍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皇上真的是深谋远虑,那么早拿下南阳,他们要是想进行所谓的北伐,皇甫嵩在汉中才是关键,陇右、长安不失,西北无忧。” 刘辩和荀彧的眼神同时一亮,祢衡这家伙确实有做谋士的潜质,随口胡诌也能说个差不多;荀彧淡淡说道:“皇上准备设陇右都督一职,专门负责,天水、武都、陇西、南安、安定五郡的战事。” 祢衡稍加思索便说:“高明。” 法正暗笑,你要是晓得张松的那篇文章是刘辩做的,还不吓死你;刘辩摆摆手说:“别拍马屁了,说点正经事,法正,等韩嵩的信使离开后,你派人去通知韩嵩,朕要见他。” 韩嵩对青铜司出面通知是心有余悸的,也在纳闷,刘辩一直没召见过自己,在目前这种背景下,会不会什么玄机;但是等到见到了刘辩之后,刘辩开门见山问他愿不愿意留在许昌做官,韩嵩才恍然大悟,召见他也只是刘辩众多手段的一个环节。 说实话,韩嵩喜欢许昌的气氛,但是韩嵩更在乎的是面子:“皇上,这不合适。” “你是要等谈判的结果出来?”刘辩谈性正浓,邀请韩嵩只是前奏,自然不会让谈话就此打住:“放心,韩嵩,你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刘表会同意这个方案,不是因为蔡瑁,而是他不能失去刘协那家伙北伐的一条道路。你应该看过张松那个抗衡的方案了吧?” 方案?韩嵩摇了摇头,只不过刘表的态度,或许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个方案在许昌和荆州眼中,应该都很重要;刘辩给韩嵩看了张松的文章,韩嵩只能庆幸,这次来许昌来对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捋顺之后,可以说刘表没有选择的余地,韩嵩疑惑地问道:“皇上对这个方案好像不在意?” “朕为什么要在意?”刘辩微笑着说:“如果不是因为蔡瑁他们,为了南郡和江陵的百姓,朕已经挥师攻打襄阳了;朕只是希望,朕的克制能收到回报,刘协、刘表、袁绍、皇甫嵩等人最后能放弃反叛的心思,而不是来忽悠朕和大汉的百姓。” 韩嵩晓得自己掉到坑里了,今天的谈话肯定会泄露出去,刘辩就是要扩大刘表与蔡瑁之间的裂痕;韩嵩笑笑说:“皇上,高明。只是刘表和蔡瑁都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这没用。” “是吗?”刘辩的笑意味深长:“刘磐、张允、刘阖等人的实力在不断上升,刘先也出任了江陵太守,你认为刘表没有除掉蔡瑁的决心,还是蔡瑁能忍受自己的权力最后被剥夺?听说程昱去了以后,你们想要北伐?韩嵩你也是个聪明人,站在朝廷的角度想想看,或者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 刘辩说的不是什么秘密,在襄阳的官场上几乎人人都知道刘表、蔡瑁、程昱这些人的态度;现在韩嵩人在许昌,听了刘辩的话,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才发现,在利益面前,荆州这些人的想法根本没办法一致,除非是刘辩与刘协再度厮杀起来。 倘若这对兄弟一年后不开战,那么到时候荆州的局面堪忧;坐在一旁的法正说道:“韩大人,听说是刘表逼你出任荆州别驾的,你认为刘表是真心在帮助刘协,还是打着刘协的旗号有自己的想法?” 法正的话直戳韩嵩的心窝,让韩嵩警觉起来,法正所指只能是一件事,那就是刘表在襄阳的郊外祭祀天地,名义上是为刘协祈福;实际上刘表祈祷的是什么,韩嵩没去,事后也没问过,自然是不清楚。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多,告诉许昌的人,不是当时参与的那五个大佬级人物,就是刘表身边的人。 这些人要是出面指证刘表是为他自己祈福,真相什么就会变得并不重要,会在刘协与刘表之间划出一道裂痕;韩嵩强撑着说:“刘表问心无愧。” 刘辩点点头:“对我来说,作为刘协的附庸,还是自己反叛朝廷,其实都一样。韩大人,过几天是许昌太平观的盛典,还希望你能参加。” 刘辩还在寿春的时候,就安排在许昌修建太平观,算是迈出了承认太平道的第一步;观主也是刘辩钦定的,就是黄龙士,享受每年一千两百石的俸禄,和光禄大夫一个等级。作为一个穿越者,刘辩并不想去做什么大贤良师,只不过为了几十万黄巾将士,为了感谢黄龙士等人的追随,刘辩自己都觉得需要给太平道的人一点好处。 只是对于张燕等人提出在燕山、邺城、寿春等地修建太平观的建议,刘辩回绝了,理由很充分,如同洛阳白马寺一样,太平观只是一个象征意义,仅此一座;剩下的太平道各地道观,和其他道门的道观没有差别,朝廷不会去背书。 第190章 变数 刘辩的态度就是告诉大家,他没有以道门立国的打算,但就算如此,朝野反对的声音还是不小,稍有远见的人都看出来,太平观会在后面,影响很多人的抉择,对于儒家与佛门来说,都是一根如鲠在喉的刺;只不过这次孔融和严佛调都出面帮着刘辩说话,并且都表示会到场祝贺,替刘辩挡住了大部分的压力。 韩嵩出去的时候,看见黄龙士、鲁肃正在廊下坐着,边喝茶边等着刘辩接见,笑着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才走。护卫跟着过来说刘辩有请,黄龙士和鲁肃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跟着护卫走进议事厅;在鲁肃的陪同,黄龙士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恭敬来描述了。 “皇上,你真的不考虑挂一个名?” 黄龙士很清楚,刘辩现在在黄巾军那些旧部心目中的份量,绝对超过了当年的张角,不仅仅是因为刘辩的权势能给众多人带来好处,而是刘辩亮出了必杀技天雷;张角曾经向信徒吹嘘过这样的场面,天师道也以什么五雷心法震慑道门,但是谁也没见过,而刘辩炸开了寿春城,那可是几万人亲眼所见。 袁绍数万人马因此灰飞烟灭,彻底放弃了江北的地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就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左慈,在江东号称有十万信徒的于吉,恐怕也不敢说在道门的造诣超过刘辩。只不过对于左慈这些人和自己来说,道门是事业;而对于刘辩来说,是一个游戏。 “用不着,黄老,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刘辩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和江东那些地方一样,道观你们自己可以建,只要不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我不会过问。后面我会让屯田营中想要回乡的将士们都回乡,你给张燕去封信,燕山和代郡那边也是这样。” “遵旨。”黄龙士明白,南方休战一年,曹操也去了并州,刘辩是要开始在北面布局了,张燕要是不能认清楚形势,黑山军的处境会很麻烦;刘辩毕竟是自己和张燕的大老板,自己一个打工的,当然要不遗余力的支持了。不过黄龙士有些担忧:“皇上,北方的局面复杂,恐怕不是张燕能够左右的。” 黄龙士的担忧也属正常,要是北方安定,张燕的问题也没什么难度,大不了把张燕调到其他地方,不会引起什么不满;但是这几年乌桓和鲜卑的几个部落都在养精蓄锐,借着与中原贸易的机会大肆扩张实力,张燕、公孙瓒、盖勋都感受到了足够的压力。 并且在三人中,公孙瓒、盖勋都是一州刺史,张燕的力量最薄弱,燕山军号称十万,实际上的精锐不过两万人,军卒不过四万,与青州、徐州的屯田营根本无法相比,更不用说和盖勋、公孙瓒这两个刺史相比较;并州和幽州的资源再短缺,也比一个代郡要强上多少倍。 刘辩要想在北边有什么大的举措,不是张燕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担当的;黄龙士的意思非常简单,希望刘辩掌握一下尺度,将黑山军的作用放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样,即便是对张燕做什么调整,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折。 当然,刘辩也是这样希望的,认同道:“黄老,你大可放心,我没有灭了鲜卑人的想法,我只会围绕着中原的利益来谈问题。另外,燕山的走私太过了,盐铁司已经说了几次,这件事还请总黄老多费心。” “这是自然。”黄龙士满口答应下来,毕竟在他看来,这也不算是一件大事;刘辩开设了榷场,鲜卑人、乌桓人和中原可以正常地交易,走私的不外乎是中原的铁器、兵器、盔甲、食盐什么,盐铁司查才是正常的。 张燕作为燕山的老大,帮刘辩摆平这件事是天经地义的,即便是其中有张燕的私利,张燕也不应该放弃。再说了,这件事情只是需要表明一下立场;结果如何,对于黄龙士来说根本就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刘辩能给与太平观的外力帮助。 鲁肃的看法与黄龙士并没有分别,并且鲁肃作为一个局外人更加放松,提议说道:“皇上,北方与陇右一样,都需要设立一个都督。” 刘辩嘴角露出笑容,指了指边上案几上的一叠地图说:“邺城送来一个计划,我和荀彧都觉得不错,打算把云中郡、定襄郡、雁门郡、代郡的陉北之地划给曹操,设云中都督;另外把护鲜卑军也安置在高柳,就是不知道张燕有没有这个兴趣。” 黄龙士倒吸一口凉气,光武帝建武年间,卢芳之乱,沿边八部并废,光武帝刘秀迁徙雁门、代郡的百姓到常山关、居庸关东面;建武二十七年虽然重建两郡,雁门郡的郡治从善无县换到了阴馆县,代郡治所也变成了高柳县。后来朝廷又从雁门郡和云中郡划出地块成立定襄郡,治所善无县。 只是在鲜卑人的进攻下辖境缩小,云中、定襄两郡都只剩下一个县了;雁门郡和代郡的陉北之地,包括雁门郡的繁峙、武州、崞、平城四县和代郡的高柳、道人、班氏、示氏、北平邑、平舒六县。对于雁门郡来说没什么,十四个县划走四个县只是地盘缩小了一点。 可是对于代郡来说就不一样了,代郡总共只有十一个县,划走包括郡治高柳在内的六个县,就等于划走了一大半;刘辩的考虑就是让张燕去云中,协助曹操继续与鲜卑人打仗,可是黄龙士明白,张燕这两年的快活日子过惯了,未必愿意担任那个职务。 不过黄龙士也明白,自己已经不适合再说什么话了,只能让张燕这个当事人自己来取舍;鲁肃对北方的形势并不是很清楚,走过去观看了半天地图,才回过头问:“皇上,这个策略是谁定的?” 法正笑道:“曹操与盖勋商议了一部分,卢植和张温、戏志才最后敲定的。” 鲁肃站直身子说:“这个计划看上去目的是陉北之地,实际上谋划的是陉南之地,虽然目前只有平城在陉南,但实际上,朝廷只要控制了燕山、雁门山,陉南的未来可期。” 法正对鲁肃刮目相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看出卢植的用意,鲁肃不愧是一流的谋士;黄龙士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打击走私都是卢植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并不是自己开始想像的那么简单,要是不跟张燕挑明,这家伙弄不好就会掉进坑里。黄龙士朗声说道:“皇上,我去信和张燕仔细说说。” “好吧,告诉他这话是我的意思,但要是他不愿意,我们再行商议。”站在刘辩的立场上,不会放弃张燕,但也不会任由张燕的性子乱来;黄龙士大好的心情,因为刘辩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弄得有些紧张起来,现在刘辩麾下猛将如云,要是张燕不愿意,必定会换一个人;即便刘辩让代州剩下的五个县继续保持代州的编制,受损失的还是黑山军。 鲁肃微微皱眉道:“皇上,你还是认为鲜卑人才是关键?” “当然不是,我是认为云中这块地是我们最容易拿到的东西,可以见好就收;要想一举废了鲜卑人,非常难办到,我没有那个奢望。”刘辩解释道:“北方地广人稀,如果鲜卑被迫退出现在的地区,朝廷还是鞭长莫及,只会让乌桓人填补了空缺,对于朝廷来说,那样的胜利意义不大。” 鲁肃听了有些不甘心,但是也知道刘辩的分析是对的,这个时候,维持与鲜卑等部的微妙关系,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只是鲁肃以为,张燕的态度不重要,曹操才是最关键的一环,鲁肃相信尚书台的计划不会完全按照曹操的意思走,要是曹操不满意这个方案,难道刘辩还要把曹操换掉? 只是以鲁肃的稳重,不可能当着黄龙士和法正的面来说这个问题,鲁肃做了一个简单的答复:“我看这个方案可行。” 一个能在乱世纵横捭阖的人,会是一个毫无主见的人吗?显然这不符合常理,刘辩立即意识到鲁肃有话要说,下意识地朝鲁肃看了一眼说:“鲁肃,跟我到御书房拿样东西,法正、黄老,你们聊聊。” 到了御书房,刘辩问鲁肃:“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曹操的态度。”鲁肃老大老实说:“这十几个县都是穷乡僻壤,就算有足够的乌桓人、匈奴人什么,也绝维持不了大军的供给;后面云中都督府的供给是交给并州还是幽州,还是冀州?这些问题不落实,我认为曹操会有想法。” 刘辩点点头说:“卢植、马日磾、盖勋和曹操在书信中讨论过这个问题,云中郡、定襄郡、雁门郡三郡依旧是并州供给,代郡的那六个县由邺城负责。代县、当城、桑干、东安阳、马城五县将设东代郡,郡治在代县,交给幽州管辖。” 鲁肃明白了,在这件事中,利益损失最大的就是张燕,从一个燕北王变成了路人甲;这也未必就是能力上的问题,其中不乏其他原因,只是,似乎改变了刘辩原先的一些设想,鲁肃追问了一句:“真的是戏志才筹划的?” 刘辩笑着点点头说:“恭喜你,猜中了,原本卢植、戏志才是准备把整个燕山地区和代郡一起划入云中都督府的;只是张温和曹操、盖勋都认为第一步不用迈这么大,才变成了现在的方案,也就有了变数。” 第191章 误会 变数,在大汉那个时代,基本上就是等于未知数,鲁肃明白了,在原先的方案中,张燕的实力超过了曹操,张温等人是担心曹操无法指挥张燕,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不得不放弃;而修改过的方案,哪怕张燕不同意,曹操也能一个人完成。 只是作为刘辩的人,鲁肃打心眼里有点反感这种做法,不管张燕到底是做了什么,或者直白说参与了走私,最起码张燕在军事上没有犯错,也没有反对刘辩;而河北的世家,有几个没有做张燕做的事?现在邺城这么搞,最尴尬的反而不是张燕,而是刘辩。 鲁肃不放心地问刘辩:“要是张燕不同意怎么办?” “卢植有个计划,让张燕带着两万人到邺城驻扎,另派人接手黑山军、燕山和东代郡。”刘辩对这个方案也有些忐忑,他可是指望张燕能在限制公孙瓒方面起点作用,不想自毁长城;卢植的方案太过君子,摆在明面上,不能指望张燕看不见其中的那些不放心。 鲁肃笑道:“这个计划就是分割黑山军的力量,张燕他们肯定看得出来,皇上,这件事棘手啊。” “棘手你还笑得出来,你要替朕分忧啊。”刘辩看出来鲁肃有想法,跟着开了一句玩笑。 边陲稳定对朝廷至关重要,卢植等人定下的这个策略,直接关系到了与塞外关系的走向,卢植看好的人显然是曹操;这个没问题,刘辩比卢植更清楚,曹操的厉害是张燕的十倍,问题是节奏的掌控。刘辩已经让杨奇私下去问卢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辩相信,卢植比自己更清楚,要是把张燕的军队全部撤回来,就让曹操的北上丧失意义,最起码短时间内,曹操在燕山和代北的力量不会超过张燕;卢植等人选择了一个分步走的策略,其实也就是希望一点点的挤压,让张燕最后不得不承认现实。 刘辩想了想,缓缓说道:“兴许是担心张燕的个人能力,这两年没有对鲜卑形成压制,只是尚书台那边认为的缓缓推进,在张燕眼里恐怕还是着急了一点。没办法,马日磾在军事上的才能比不上荀彧,不过荀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刘辩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鲁肃不相信荀彧与法正看不出一点,两人要是没有和刘辩挑明,不外乎都是希望士族的力量能够压制黄巾军的旧部。要真是这样,鲁肃决定打破这种沉默,缓缓说道:“代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是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既然张燕有了变数,黑山军已经没有留在燕山的必要,到了南撤的时候。” “真话?”刘辩笑了笑说:“塞外的鲜卑人如狼似虎,代北一马平川,曹操万一失手,恐怕危难之刻连个避难的地方都找不到。燕北四通八达,北上可以到大漠,南下直通幽冀,西进可以援助代北;黑山军在燕北的盆地已经耕种畜牧,朕舍不得轻易放弃。” “张燕如果愿意放弃黑山军,皇上有合适的人选吗?”鲁肃追问道;刘辩笑道:“荀彧有个建议,在燕山设立六镇,归燕山校尉牵招管;田畴出任护鲜卑校尉,收编留在东代郡的黑山军,接替东代郡的防守。” “这个前提是,牵招和田畴能够顺利接手燕山和东代郡。”鲁肃毫不空气地提出了质疑;刘辩颔首道:“这就是朕的风险,为了以防万一,朕决定将麴义留在涿郡一带的人马编入护乌桓军,以田豫出任护乌桓校尉,作为牵招两人的支援。” 鲁肃再次吃惊,其实曹操、公孙瓒那边有护鲜卑中郎将、护乌桓中郎将,刘辩这样再度设置校尉,没打算曹操去支持牵招,其实就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在鲜卑、乌桓的事务中,朝廷必须占主导的作用,也有能力占主导作用。显然,荀彧对邺城的方案没有异议,但和自己一样,不能放心。 鲁肃疑惑不解的是,刘辩为什么对曹操和公孙瓒两个人不放心,这可是刘辩以为北方屏障的重臣,鲁肃带着一丝丝怀疑,转目望向刘辩:“皇上,有些事,当真不能说?” “家丑不可外扬。”刘辩戏谑道:“曹操不是临阵退却的人,却在寿春主动退出,其中一定有难以明说的理由,如果朕查出真相,脸上必定无光;只是朕担心,这一幕会在北方重演,盖勋、田畴等人,就是邺城的屏障。” 鲁肃明白了,寿春之战前,曹操、袁术主动放弃权力和军队,这件事充满了诡异,各种流言层出不穷,一度被人认为是世家逼迫刘辩的举动;只不过刘辩亲征寿春,又靠太史慈、陈宫等人平息了张邈和吕布的叛乱,才一举稳定了局势。 很多人都认为刘辩会秋后算账,包括鲁肃自己都以为,这件事不会就此了结,果然,刘辩心里扎了根刺。鲜卑各部受益于稳定的贸易往来,得以修养生息,暗中送往北方的铁器装备不知道多少,从尚书台和司空府的分析,鲜卑有重新凝聚的可能;也就是说,一场大战很可能会来临。 曹操全力以赴去打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要是再来寿春的那一幕,对于刘辩与朝廷来说,那就是灾难。到了那一步,刘辩绝不会忍,到时候和鲜卑、曹操一起开战都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刘辩不会冒险,所以干脆把棋子布在明面;刘辩一时间没有得力的大佬级的人物坐镇北面,就让牵招三人先布置一条防线。 而卢植的眼睛其实也盯在这些诸侯的头上,卢植想调回张燕,其实也就是不想纵容和默许燕北、代北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只要张燕肯回邺城,剩下的就是曹操一个人的表演,是黑是白,一看就知道;刘辩与荀彧愿意冒险,其实也就是为了曹操一个人。 鲁肃点头问:“张燕要是不肯回邺城呢?” “那问题就大了,后面慢慢讨论。” 两人回到议事厅的时候,法正和黄龙士正谈得高兴:黄龙士也是个聪明人,看见刘辩回来,忙起身说:“皇上,太平观那边还有点事,臣先告退了。” 刘辩含笑道:“你去忙吧,开业那天,朕会来烧头炷香。” “臣多谢皇上恩典。” 黄龙士大步流星地出去了,刘辩对法正说:“你把对张燕的几种估计,向鲁肃介绍一下。” “这个张燕表面上看,一个江湖出身的人,实际上…嘿嘿…在黑山的时候,张燕显得比谁都有手腕。”法正小声说:“张燕在代州,和公孙瓒的关系处得不错,和各家豪门业相处融洽;这样的人,有着足够的心机,懂得取舍,以我看,卢植和张温两位,也是看穿了张燕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鲁肃不满道:“可是两万军队到邺城,风险太大。” 法正叫屈道:“这可是皇上的主意,皇上,在乎风险吗?” “我不在乎,谁都知道卢植跟张燕不对付,那么盯着张燕的就不是一双两双眼睛;我只是怕有人煽风点火,张燕的上司,人品很重要……”刘辩摇着头,明显有些顾虑:“张温的性格有点过了。” 张燕到了邺城,就属于太尉张温管,张温的人品没问题,但是眼睛里不揉沙子,所以当初出征凉州的时候,董卓恨不得杀了张温,皇甫嵩与张温的关系也不行。法正现在知道了,刘辩犟起来,比郭嘉说话都拧巴,干脆自己直奔主题:“要是给张燕一个侯爵,再安排一个文官的兼职,可以交给司空杨奇管。” 刘辩听清楚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件事牵扯面太大,不能做。” 法正受伤道:“那只能让张燕来许昌。” 刘辩虽然赞同法正的无奈,但好在没什么压力;鲁肃打量了一眼法正,说:“可以在张燕下面设六部校尉,与燕山的六镇相对应,必要的时候,一点点把军队调到六镇去;另外这六个人,可以多接触一下。” 鲁肃品行端正,法正是个酒鬼,两人在生活理念上的冲突,让两个人很难成为朋友;但是鲁肃的这个设想让法正高看一眼,刘辩拍案叫绝:“鲁肃,这个主意好,既然分设六部,就需要安排护军,和六个人接触的事,就交给护军了;法正,你看孟达怎么样?” 对于历史上著名的二五仔,刘辩是不敢让孟达独领一军,但是孟达的才能在那里,又是最早跟随自己的人,刘辩还是觉得要重用;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法正难得地露出真诚的笑容,点头道:“孟达,行,那是一个七窍玲珑的家伙。” 孟达不仅是自己的好友,也是推荐自己给刘辩的人,虽然已经是城门校尉,但那种虚职,法正认为是浪费了孟达的才华,现在刘辩给了机会,法正自然会帮着说好话;法正认为,张燕很快就会像袁术、吕布那样离开军队,以孟达与刘辩的关系,将来很有可能接管那支人马。 鲁肃瞪眼看着法正,问道:“你知道的,要是张燕都安排自己的心腹出任校尉,孟达会很难做的” “这个?”刘辩翻着白眼想了想,忽然像是心里有数道:“要是那样,正说明张燕不满,那反而是一件好事,无需等到最后,就能知道答案。” “这……”鲁肃捂着额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帮着刘辩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以刘辩、郭嘉等人的作风,怎么可能等到张燕真有举动的那一刻;稍有信号,就可能抢先下手把张燕解决了,不会管真相到底如何。 作为一个谋士,鲁肃不希望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判断上;法正看出了鲁肃的慈悲情怀,多少有些冷酷说道:“鲁肃,你能这样想,我实在太开心了,我还一直担心你有的时候下不了手。” 鲁肃脸色一僵,法正这家伙是故意的,刘辩笑嘻嘻地开了一个玩笑:“我不是那种冷漠的人,不会用不上人家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不说了,我一参与政事就头疼,还是找个地方喝酒,聊聊风月什么。” 黄龙士走出行宫,就朝着太平观的方向走去,朝廷虽然给他配备了马车和坐骑,但是黄龙士更喜欢走在路上的那种感觉;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太平观是朝廷监督建造,里面的建筑主体和风格,大部分也是靠着刘辩、祢衡等人的指点才敲定。 道观肯定要供奉神仙,可太平道压根没什么神仙,原本供奉的就是张角一个人,天地人三公就是张角兄弟三人,可那都是反贼,想要供奉,谁都知道不可能;所以就在刘辩批准建造太平观后,负责督造的黄龙士和陶升也是一脑门的官司,只能找荀彧诉苦。 荀彧无奈之下,只好让祢衡、荀悦去讨教当时还在寿春的刘辩,到底要尊哪些神仙大佬。刘辩是知道后世道观有三官殿,但究竟哪三官,刘辩压根不清楚;好在荀悦、祢衡、孔融等人都是见多识广,几经讨论刘辩采纳了祢衡的主意,把尧、舜、禹搬进去做了神仙,称为三圣殿。 这样太平观就彻底与张角兄弟没了关系,也把太平观的层次拔高了一层,不管是道门中人还是儒家弟子来拜,都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至于财神殿和药王殿,那就纯粹是刘辩的完善了,关羽现在还只是一个骑都尉,刘辩决定财神殿供的神仙是赵公明,后世那种骑着黑虎手握元宝的形象。 神农殿是尝百草的神农氏,这个构思获得了华佗和荀悦的大力支持,直接把南阳神农庙里的神像搬了过来。只有土地庙,遵从了大部分土地庙的风格,刘辩没有提一点意见,荀彧和黄龙士选择了阳翟的一座土地庙风格。 现在的黄龙士只是扮演一个装神弄鬼的角色,连黄龙士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骗喝骗吃的味道;看黄龙士一个人飘逸地朝前走,黄龙士的两个徒弟只能牵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唯恐抢了师傅的风头。 黄龙士才走过两条街,就看见路边上吵闹成一团,黄龙士走过去伸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殴打人,一队巡逻的士卒和两名衙役站在人群边上,竟然不敢过问;显然打人的是权贵中人,黄龙士原本就打算瞄一眼走开,可是一看挨打的竟然是袁术的儿子袁耀,黄龙士就不能不管了。 黄龙士伸手就握住打下袁耀的那只大手,正在打人的曹休用力挣扎了一下,竟然摆脱不了,知道遇到了高手,不由得脸沉了下来,回头看黄龙士:“你是什么人?我是曹操的侄子曹休,出头管事,别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 袁耀已经被打得昏头昏脑,但还是能认出黄龙士,低声叫道:“救我。” 衙役认识黄龙士,忙凑上去,对曹休说:“曹公子,这位是太平观的观主,黄龙士黄道长。” “太平观……”曹休想起来了,晓得黄龙士是自己惹不起的主,手上的劲道松弛了下来;黄龙士冷笑一声说:“你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卫将军袁术的公子都敢打?你们怎么当差的,袁公子不认识吗?” 巡逻的官兵立即跑了,两名衙役脑子顿时一轰,他们晓得曹休是曹操家的人,没想到被打的是袁术的儿子,出大事了;两人一面跑去扶起袁耀,一面在心里面埋怨袁耀,你出门倒是把护卫什么都带着啊,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误会。 曹休的心里头也惴惴不安,龇牙咧嘴地说:“道长,这家伙欠揍,他调戏人家女孩子。” 黄龙士什么人?战场上经历过尸山血海,本身的修为也接近半仙的高度,凌厉的目光扫向曹休:“说清楚。” “他跟踪我大姐,想调戏我大姐。”曹休也晓得这件事必须摆出道理,要不然自己迟早会吃瘪;袁耀苦着脸说:“我认识曹节,我就是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黄龙士直接了当地问:“曹节小姐呢?她不认识袁耀?” 曹休打人前就让曹家的奴仆把曹节送回府了,曹节压根没看到袁耀;可是这件事说不清楚,曹休也只能硬撑着:“道长,你看是误会。” 黄龙士一指刚刚站直的袁耀,对曹休说道:“就算袁耀跟着曹节,是个登徒子,他什么都没做,你也不能打他啊。” 曹休苦笑,心说要是晓得袁耀的身份,自己能出手吗?黄龙士看看袁耀的伤势,对两个衙役说:“你们扶着袁公子,跟我去前面的药铺;曹休,回去找曹德,让他和卫将军说说。” 袁术可不是一般人,真要是闹僵起来,曹休招架不住,曹操也架不住;曹操远在并州,眼下只有曹德能解决这件事。曹休阴晴不定地看着黄龙士等人离开,掉头就跑回曹府,听说曹德在家,一路跑到账房,把事情说了一遍;曹德的手一哆嗦,良久,才开口道:“曹休,你去并州吧。” 第192章 谁的心思谁清楚 “那个黄龙士……”曹休还有些侥幸心理,曹德长叹口气说:“黄龙士不重要,他是皇上的人,不会偏向任何一家,重要的是袁术的面上不好看,他会阻扰大哥的任命;卫将军那个职位可以开府,在邺城的话语权其实不低。” 曹休顿时吸了一口冷气,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曹节走了进来:“二叔,不要吓唬曹休,你和皇上不是生意伙伴吗?你可以去求他帮忙啊。” “怎么说?”曹德没好气地看着曹节:“让皇上晓得曹家胡作非为?皇上肯定会交给满宠处理,那也是个不讲情面的家伙,跟你爹年轻时候一样。” 曹操年轻时候在洛阳任北部尉,一上任就做了十根五色大棒挂在衙门里,结果汉灵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被曹操毫不留情处死;曹德一直不赞成这样做,现在报应来了。 曹节不在乎地说:“是我没认出袁耀,我跟你进宫,去见皇上说明。” “你……”曹德忽然醒悟,看了一眼旁边嘴角略微上翘的曹休,曹德明白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是故意打袁耀的,为的就是曹节进宫;这丫头和他父亲曹操一样,都是胆大妄为死不改悔的货色。曹德恨恨地说:“换一身漂亮的衣服,要是皇上看重你了,那是我们曹家的福分。” 曹节羞得满脸通红:“二叔,胡说什么?” “我胡说?”曹德调侃道:“谁的心思谁清楚。” 刘辩正在和鲁肃、法正喝酒,听说曹德带着两个年轻人来拜见自己,其中还攸一个女的,刘辩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让曹德三人进来;曹德一进餐厅,就在刘辩对面的空位子坐下,带着无奈说:“皇上,你要救我啊!” “在外面欠钱了?” “没有。” “被老爷子赶出家门了?” 曹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皇上,能不能盼我点好?是我侄子打了袁术的儿子袁耀?” “为什么?”刘辩疑惑地问:“曹丕现在都能揍袁耀了?” 曹德直接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回头用就酒杯指了指曹休说:“不是曹操的儿子,是我堂兄的儿子曹休。” “曹休不会真把袁耀给打了吧?”刘辩来了精神:“说说看。” 曹休把事情说了一遍道:“我……真知道他是袁术的儿子。” 刘辩感觉有些好笑,都这份上了,你们应该赶快去摆平袁耀啊,进宫来见自己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还指望自己去压一压袁术?不对,曹家的人岂会这么单纯,为了说这件事,也不能带个女的进来;刘辩看看曹德问:“就这点事?” 曹德似乎刚刚想起来,急忙放下酒杯,站起来说:“皇上,这是我大哥曹操的长女曹节,就是因为她当时没看见袁耀,才出了这么档子事,特地进宫来说明;曹节,还不见过皇上。” 曹节看得出来,刘辩与曹德的关系是真的好,基本上就是不讲什么虚头巴脑的礼节,估计坐着喝酒看笑话的两位也是;曹节袅袅上前,给刘辩行礼:“见过皇上。” “平身。”刘辩明白过来,变数在曹节身上,曹节的姿色虽然不如甄宓,但也绝对算得上美女,举止间有一种大家的气度;估计曹节要是第一时间去见袁耀,这件事已经翻篇了,可是曹节偏偏来见自己…… 刘辩含笑问道:“曹小姐有事?” “我就是来看看皇上。”曹节的回答很自然,就是法正都不得不给了一个赞,难怪刘辩对曹操一直很矛盾,从曹节身上就能看出,曹操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刘辩抱歉地笑笑说:“曹小姐,原本应该赏赐个什么,只是朕现在也是单身,宫中没有那些东西,曹德,等会帮曹小姐买根金钗,算在我的账上。” 刘辩的话就是在拒人千里,为防止刘辩赏赐权贵,行宫的府库里肯定多少有些适合赏赐的东西,再不济赏赐两缎丝绸也可以;刘辩显然是在敷衍了事,曹节微微一笑说:“民女希望皇上恩准一件事。” “什么事?”不要说刘辩,就是曹德也紧张起来,曹节笑笑说:“民女想去丝绸坊。” 刘辩不假思索地说:“丝绸坊的事阳翟长公主做主,朕是不能插手的,你叔叔曹德也是丝绸坊的股东,他出面更方便。” 阳翟长公主刘脩的丝绸坊现在可是闻名中原,做出来的绣品与蜀绣、吴绣有的一拼,在许昌供不应求;曹节想去倒不是为了什么丝绸,而是听说那间丝绸坊都是女的在做管事,只是曹节不晓得曹德竟然也是股东。 曹节扭头望向曹德,曹德讪笑着说:“小生意,小股东,就没有在家里说了;只是你别听皇上的,长公主压根不会睬我。” 刘辩笑道:“你要是让长公主的人进染坊,长公主绝对会要求曹小姐去。” 利益总是互相交换的,曹节听懂了其中的奥妙,有些尴尬地问刘辩:“皇上,真的没有办法?” 美色当前,刘辩还是有些不忍心,看看法正和鲁肃,两个家伙正在喝酒,仿佛压根没看见这边的场景;刘辩只能对曹节说:“曹小姐,朕也爱莫能助,不过曹小姐要是真心想做点什么事,我认为去学医更适合你。” 曹节谢过说:“多谢皇上,民女要回去考虑一下。” “好,来人,送客。”刘辩掉头对曹德说:“你留下,我们正好谈谈生意上的事。” 曹休跟着曹节后面走到大街上,忍不住问曹节:“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曹节笑笑说:“就是见见皇上,能让我父亲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与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也就皇上一人;总算不虚此行,只是没想到二叔与皇上的关系那么好,生意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等会回家你就出发,去并州把这些事都告诉我父亲,剩下的让他去判断吧。” 曹休问道:“袁耀的事呢?” 曹节不在乎地说:“二叔肯定会摆平的。” “那就好。”曹休想想,不放心地说:“姐,真要是操叔要你入宫,你也要自己拿主意,我可不想看到你整天哭哭泣泣的。” “你姐就这么没用?”曹节笑了起来:“你刚才也看到了皇上的态度,他现在一心想着江山社稷,对后宫什么没兴趣;要不然,按照文姬姐姐的说法,选秀早应该开始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风还是有些冷,兴许是担心城门关闭,街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曹节不仅想起父亲曹操离开许昌的那个晚上,曹操面对自己和曹昂,说了几个刘辩亲征可能会遇到的尴尬局面;事实证明,曹操把大部分事情猜错了,这个看上去文弱的皇帝,轻轻松松地击败了袁绍。现在只剩下曹操的担忧,可惜刘辩对自己不感冒,无法替父亲解忧。 曹德确实没有把袁耀的事特别放在心上,在家里逼着曹休走人,只不过是怕曹休在许昌不断地惹事,那么迟早一天会落在满宠和法正的手里,那么就不是他曹德能摆平的事了。曹德刚喝下一杯酒,法正就笑意吟吟地问:“曹大人!想明白了?” “明白了……不,我不明白!”曹德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法正一眼;刘辩所有所思的说道:“曹兄,站在曹家的立场上,你的做法没错,但是一旦面对袁术那样的人时候,这种心态就要不得,因为袁术是一头老虎,打盹的时候人畜无害,可是一旦他们睁开眼,就是另一番场面……” 皇上都喊自己哥了,曹德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紧张地的盯着刘辩,试图反驳道:“皇上,你是说,即便是袁耀不追究了,这件事也不会获得一个满意的结果吗?” “时机不对。”法正不迂腐,晓得有些话该自己出面说透,免得曹德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误会了一切:“要是在过去,这件事就结束了,但是现在,袁术会不会认为曹休是故意的?” 话说的这么透,曹德早已明白,袁术会认为因为曹操现在的地位,曹家不把他放在眼里;袁术看上去没有实权,但依旧是排在太尉张温、司空杨奇、车骑将军卢植后的第四位大将,要是想给曹家添添堵,不要太轻松。 曹德拎起酒壶,缓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其实是借着这个机会在琢磨法正的话;兴许是考虑得太投入,酒从酒杯中溢出来都没看见,刘辩轻声提醒说:“曹德,看着酒杯,那酒贵得很。” 曹德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放下了酒壶,站起来连声告罪:“皇上,臣恍惚了。” “这算什么事,坐下。”在大汉,枭雄很多,还有数不清想要上位的人,可是曹德绝不是其中一个,刘辩自然不会为这样的事怪罪。相比曹操,刘辩对曹德要放心得多:“曹家参与了北方的买卖吗?” 北方的买卖?曹德一愣,随即就想明白了,刘辩是在问他,参没参与走私铁器的那些生意;看起来刘辩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但是曹德又搞不懂了,这个生意可不是秘密,哪家没有参与? 但是曹德又知道,刘辩不是胡乱说话的人,作为皇帝,难道是提醒他,该收手了?曹德试探道:“皇上,是要抓捕了吗?” 哈哈……刘辩笑了出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要抓捕什么,我会和你说?” “不是?” “不抓捕,不代表我会默许这件事继续下去。”刘辩解释道;曹德有些迷惑:“牵扯的人可是很多?” 刘辩点头认同:“确实如此,可要是不断绝走私,鲜卑问题注定不可能解决,甚至连你大哥曹操,都有可能陷在边境。” “这么严重?”曹德接着问。 刘辩眼神一冷:“因为鲜卑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在塞北就能解决的,出于生存的需要,他们只要实力够了,就会考虑,是不是打进中原抢掠一番。不管我们怎么让步,随着他们人口的增加,都无法缓和矛盾,那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我们必须让鲜卑人现在就喘不过气来。” “但是曹操那边……” 曹德不好意思说,曹操那边还无法掌握鲜卑人的情报,要是这样说了,曹家真是连一个体面都无法获得。曹德不怀好意地想到,眼下的情况,刘辩不信任鲜卑人,自然不会相信与鲜卑走私的人;那么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卖一个人情给刘辩,说出全部的情况,至少不用担心曹家的命运。 曹德慎重其事的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皇上,曹家是参与了一些,我可以保证,从今天开始,曹家彻底罢手;另外就是庾家、陈家、韩家、卫家、伏家、袁家都参与了这桩生意。” 鲁肃皱眉道:“曹德,你的意思是?” “所有人都参与了,我不说的,未必是没参与,只不过我不知情罢了。” 法正来了兴趣:“比如说?” “有的家族是通过联姻的家族或者依附的商人去的。” 曹德的话无可指责,甚至在这一刻,连坐在位置上的刘辩都有些发愣,在心里推敲,在如此重要的问题上,值不值得暂时退让?有些失神之后,刘辩决心试探一下,沉吟道:“有例子吗?” 曹德冷笑:“吕布把自己的一些人送到了长安魏家,不就是联系五原塞和九原城那边的路数嘛。” 这一刻,刘辩脸色剧变,吕布就是在五原那边部落长大的,在草原上认识的人不要太多,想要做走私生意,只是分分钟的事。 鲁肃笑道:“曹德,不能这么说,那是魏家的事……与槐里侯无关,大族之间借几个人用用,或者求点门路不是很平常的事嘛,无需向槐里侯身上硬猜。” “哦!”曹德挑眉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刘辩懂了,认真地点头道:“我相信你,也想想吕布,把与你们做生意的人列个名单出来。” “这个……”曹德想要开口拒绝,但是却非常为难。说不为难,是假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平常生意的伙伴,一旦交待出去,等于是断了自己的生意;可是说拒绝,曹德没这个胆子。法正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 曹德立刻点头道:“说出来。” 法正意味深长地说:“设一个局,把所有人引诱出来,皇上,用马鞍和弓箭。” “不,曹家不行,那样给曹操的压力就太大了,换一家。”刘辩明确表态后,思索着说:“地点就从许昌开始……今天喝酒谈生意,这件事以后说。” 刘辩说完以后,仿佛真的把这件事忘了,在后面提都没提,只是和三人说着自己对在豫州生意上的设想;汝南与颍川交界的西陵国在战国时期就是冶铁铸剑之地,而在许昌、阳翟、长社三县交界的地带,有十几处零零碎碎的铁矿,现在的开采量不大,铁匠铺反应质量也不怎么样,刘辩决定打造铁锅,供军队使用,然后在民间推广。 其实铁锅早就出现了,只不过叫鼎;后来为了烹饪方便,把鼎的几条腿去掉之后,就变成了镬,也就是炒菜锅的形状。只不过青铜制作的镬只出现在王公贵族生活当中,寻常百姓家用的是砂陶制作而成的陶锅。 鲁肃皱着眉头说:“皇上,铁锅炒菜确实不错,只是炒菜需要油,一般人家连油荤都见不着,军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辩笑了笑说:“邺城那边养猪是有方法的,我准备在豫州推广这个方法,甚至作为一种福利,在江东、荆州、益州等地推广,让大汉的子民都享受到这个好处。” 刘辩的表态让曹德着急,你说皇帝,想收买民心没错,但是赚钱也不能耽误;曹德坚信,刘辩刚才是说漏嘴了。法正和鲁肃却明白,刘辩没有说漏嘴,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作为掌握大汉命运的人,刘辩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鲁肃问道:“皇上,这赚钱的机会何在?” “铁锅归盐铁司管,盐铁司已经把那些铁矿都买下来了,我想最后乌桓人、鲜卑人也会来买的。”刘辩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就是要吊北方部落的胃口,那些部落都是吃荤的,不缺食用油什么,铁锅是再好不过的炊具,必要的时候还能去打造兵器,估计刘辩开价要一头牛或一匹马换一口铁锅,鲜卑人和乌桓人也不会在乎。 曹德看了一眼刘辩,有些无奈;这家伙忙里偷闲,也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可惜了自己这些职业商人,总感觉自己力不从心。可刘辩却不管这些,喝完酒就把荀彧找来说了这些事,荀彧恭贺道:“皇上心怀天下,这些事可行,臣有个建议,铁锅坊不妨一开始归官府管。” “为什么?”刘辩好奇地开口道,荀彧笑着说道:“为了一举打开名声,皇上,你需要找几个能干事的。” 第193章 登龙门 太平观山门大开的那天,观外人山人海,只是数以千计的人被拦在街道外面,给天子让出道路;前来的人除了看热闹的,大部分都是信徒,没有人觉得不合适,哪怕刘辩口口声声说自己与太平道没有关系,但是没有人相信这一点,在那些信徒的眼里,刘辩就是大贤良师,不承认,那是因为刘辩的身份让他不能承认。 太平观主体建筑群分前后院,前院由三圣殿、财神殿、神农殿组成,后面钟楼和土地庙等多所建筑,颇有一股飘然出世的意境。刘辩在黄龙士、孔融、荀悦、华佗、严佛调、糜竺、鲁肃、陶升、臧霸等人的簇拥下,带头进了太平观,在三圣殿烧了第一炷香。 刘辩拜完,黄龙士第二炷香,荀悦第三炷香;然后就是神农殿、财神殿、土地庙,刘辩拜完就去了厢房,陶升才让其他的香客进来。等候的上百名香客非富即贵,其中不乏是要来找刘辩谈事的,不少人荀汪、孔融都跟刘辩打了招呼。 刘辩原本进了厢房就打算休息一下,会见这些人,没想到黄龙士没有离开,而是当着孔融、华佗等人的面说:“皇上,我的信还没写,张燕已经派张白去邺城,说不想去云中都督府。” 刘辩一愣,张白骑到邺城刘辩是晓得的,这件事是官面上的事,公文转到许昌,已经交给荀彧去处理了;黄龙士这么说,莫非是张燕带来了其他的意思?刘辩不想参与太平道与士族现在的暗暗较劲,要做的,就是不能成为张燕和黄龙士计划的一部分。 刘辩选择避重就轻:“张燕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从黄龙士流露出的一丝犹豫,刘辩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张燕提的要求恐怕是自己不能认同的;黄龙士还是说了:“张燕脑袋坏掉了,不然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他希望能出任冀州的一个太守,把黑山军的人安置到那个郡。” 臧霸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张燕已经是征北将军,这可是比太守更高的职务,张燕这么做,只能说这家伙开始贪财了;冀州是目前刘辩治下最肥的一个州,不仅多年未经战火,而且刘辩等人都已经把产业转移到邺城四周,冀州下面的每个郡都富得流油,臧霸相信刘辩看得比自己清楚。 刘辩笑着问道:“太守三年一换,到时候他愿意把黑山军交给其他人吗?” 这个问题是关键,张燕要是肯交出黑山军,不管许昌还是邺城,都会尽量满足张燕的其他要求;要是不愿意,那么从刘辩和朝廷的角度看,张燕还不如现在就把黑山军交出来。 张燕在书信中没有表现得这么爽快,黄龙士话无法说满,甚至不能给刘辩一个肯定的答复。黄龙士装作一副苍老的样子,把自己隐藏起来:“我估计张燕不会,那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他舍不得。” “那就没办法了。”刘辩笑着说了一句:“张燕可是征北将军。” 黄龙士悠悠地说:“正因为如此,有些事我没问,我觉得我知道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刘辩看了一眼黄龙士说:“你还是写封信去吧,我听荀彧说,张白骑去邺城,其实就是想带着自己麾下的一万多人离开幽州;尚书台已经同意带着本部的四千精兵前去扬州,担任文聘的助手,七千家属也会安排在洛阳一带。 黑山军中不少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会有想回乡的,你在信中和张燕说,黑山军的人都可以恢复旧籍,或者重新入籍,只不过和管亥他们的部下一样,朝廷统筹安排。你懂的,目前还是处于交战状态,好的地方不多,越到后来,去的地方越没有办法挑剔。” 黄龙士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疑虑:“我总觉得张燕这次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没太在意张白骑这些人的感受。” “不奇怪,比袁术、曹操的反应好多了。”其实也不难猜测,这两年张燕必定与方方面面打交道多了,总有几个出主意的朋友;要说这种勾心斗角,张白骑那批人差远了,张燕要是看重张白骑他们的态度,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只不过黄龙士现在离一个散人差不了多远了,对于朝堂上的事反而是不怎么用心,一时间有点迟疑。 不过刘辩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含含糊糊,于是痛快地说道:“告诉张燕,没有太守的位置给他,但是他可以去邺城,依旧担任征北将军;至于燕山那边,他离开以后,就交给别人去烦神吧。” 刘辩不担心张燕会反水,打心眼里认为,或许,张燕只不过是想过得舒服一点,自己不妨满足他的这个愿望;但是张燕走后,燕山就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改变,要是张燕还在想着什么,那自己就不需要客气了,毕竟自己不是另一个时空的袁绍,因为有公孙瓒和曹操的牵制,拿黑山军没办法。 黄龙士听懂了刘辩话里的意思,对于刘辩来说,他可以给张燕荣华富贵,但是不喜欢张燕那种还想割据的心态;可是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让张燕反而会有想法。出于谨慎,黄龙士只能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那我就这样回复他,朝廷方面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不会,这件事我说了算,你去忙吧。”刘辩给了黄龙士一点信心,回头问孔融:“你的那个神秘客人来了没有?” 黄龙士点点头离开了,他一直在好奇孔融等人为什么这么赏脸,听刘辩这么一问,黄龙士便明白,今天来太平观的人,其实都是怀着另外的目的;孔融和刘辩可以说天天见面,推荐一个人还要趁着今天的机会,在太平观这个世外之地,足以说明要谈的事情是何等地惊心动魄。 “来了。”孔融笑着回答,回头对外面喊了一声:“脂习进来。” 脂习身材魁梧,只看走路的动作,很容易误认为是孔融;刘辩倒没有在意这点细节,而是问脂习:“你找朕有什么事?” 脂习行礼后说:“我是墨家的信徒,带来了一封从墨子开始传下来的手书。” 陈到端着一卷竹简进来说:“就是这卷,应该是篆文。” 刘辩没有去看竹简,直接说道:“我是一个商人,在乎的是时间,不是经文,说吧,在这个竹简里,墨子说了什么?” “是关于鬼谷子的,墨子说,他见过两代鬼谷子,一个叫王禅,一个叫王诩。”脂习开头的话并没有什么突兀,只是后面的话让刘辩等人吃了一惊:“根据墨子后面的传人记载,王诩有个扶持秦国的计划,两个人,一个通过帮助六国合纵来制造六国之间的矛盾,另一个通过帮助秦国连横,来逐一打击秦国的对手。” 都不需要脂习解释,刘辩也明白说的就是苏秦张仪两人;刘辩沉吟道:“那个传人应该是苏秦同时代的人,有姓名吗?” 脂习坦然说:“陈轸,说画蛇添足故事的那个人。陈轸早年在秦国为官,后因与张仪争宠失败离开秦国,楚怀王十年,帮助公孙衍促成五国伐秦;楚怀王十四年,用缓兵之计化解了秦韩攻楚的危机;周赧王十五年,游说三晋和齐国达成合纵,促成齐魏韩三国伐秦。” “这个经历与苏秦倒也有几分相似。”孔融叹口气说:“战国时代,所为能人,只在乎自己能否被重用。只是陈轸在最后一次伐秦失败后,从此消失在史书中,他在竹简里说了什么?” “躲避几个世家的追杀,陈轸认为,公孙衍是故意来破坏合纵的,和公孙衍一起的,还有六国几个世家,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家族生存下去。”脂习的话让刘辩等人大吃一惊,这几乎就是原先六国在做的事情,难道那几个世家与六国有关? 孔融抢先问道:“你什么时候看懂这个竹简的?” 脂习笑道:“十年前,我花了十年才弄清楚这些家族是什么人;当然,我也怕死,所以选择这个公开场合来说。” 聪明人,刘辩给脂习点了一个赞,这家伙显然弄清楚了六国盟这些人的用心,晓得藏着秘密很容易死,大大方方说出来,六国盟反而不会为这点小事来杀人泄愤。 刘辩沉着地问道:“能说出那些家族的名字吗?” 脂习点点头说:“我来就是要告诉皇上的,我只确认了六个家族,一个是秦将李信,一个是赵将李牧,李牧的祖父就是李信的曾祖父李昙;其次是春申君,都说黄歇家族被李园杀光,只是李园忽视了一点,庶子也是儿子,春申君的一个儿子就逃到了江夏。 还有三家分别是韩王室和田单、乐毅,韩王室的事比较好说,韩国是战国中最先丧失斗志的,所以韩王室担心族灭,很早就开始在其他国布局。而田单、乐毅就更好理解,我们表面上可能看到两人的一场厮杀,其实都是做好了的局。 韩王室和春申君的家族属于无奈,而李家、田家、乐家则属于下意识地布局,一开始也许只是为了在战国的乱局中求一席之地,但是随着局势的分明,或许就开始有意识地安排。” 脂习说完就沉默了,不得不说,脂习的这个设想很大胆,有着足够的想象空间,李家的做法是现在很多世家的做法,犹如袁绍、袁术一样。让人称奇的乐毅和田单,乐毅统帅燕国等五国联军攻打齐国,连下七十余城,最后就是剩下莒县和即墨没有攻克,也就给了田单一个创造奇迹的机会;只不过要是两家暗地勾结,给彼此一个机会。 脂习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得罪了很多人,这些世家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除了脂习查到的,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脂习自诩是墨家信徒,不是寒门就是脱离了家族,要是刘辩不相信,或者故意装作不相信,等待脂习的就不仅仅是失望,恐怕一个赵郡李氏就能让他翻不了身。 刘辩打破了沉寂,笑着说:“七国中除了韩国,其余六国都有称霸天下的机会,只有秦国笑到了最后;关键还是在秦国本身的稳定,人心向背,才是决定天下的最后动力。脂习,这六家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刘辩相信脂习是个聪明人,仅仅依靠一点天马纵横的猜测,是不会到自己面前来献宝的,孔融也不会介绍脂习给自己;孔融和脂习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刘辩确实是个有担当有想法的人,这一宝押对了。 脂习环顾了一下室内的众人说:“这六家现在分支很多,想要理清楚很难,但是春申君的后人隐藏在会稽郡,自称是江夏黄家的分支。韩王室比较有趣,有一支隐藏在武陵郡的深山中,那个地方叫桃源。” “不知秦汉?”刘辩脑子一抽,冷不住显摆了一句;脂习顿时怔住了:“皇上知道那个地方?他们还是穿着战国时期的衣服,偶尔会派人到附近的集镇上买东西,也并不和当地人交往。” 刘辩在心中叹口气,要是这样,那就与六国盟一点关系都没有;刘辩摆摆手说:“说说其他四家吧。” 孔融叹口气说:“登龙门。” 刘辩宿主的记忆中竟然有这个典故,是与窦武一起沉浮的李膺,李膺当时在士林中声誉无二,颍川李家更是豫州独一无二的高第;荀爽去迎接李膺的时候,都主动替李膺当车夫,凡是被李膺看重接纳的人,就属于登了龙门。只是后来李膺惨死在宦官手中,颍川李家不得不低调,才有荀家为首的颍川四家持豫州牛耳。 饶是荀悦洒脱,此刻也不禁背后冷汗直冒,孔融肯定是担心在朝堂上一旦说开就没有回旋余地,才设计在太平观揭开谜底;李膺的三个儿子,只有老三李瑾出任东平相,其余两个人李壤、李瓒都没有做官。在外人眼里这是一种清高,但是掉过头来想,万一有其他原因呢? 荀悦自然晓得世家高第的做派,真正隐居是不可能的,总是要有人来支撑家族的门第,就看是什么方式了;看刘辩没有反应,脂习看了一眼孔融,主动跳过了李膺说:“李陵在匈奴有后代,随着匈奴南附,移居到北地郡,现在的两支家主,分别是李坚昆、李北海。” 北地郡?不应该是陇西李氏,后来五姓七望之一;不过想想那是东西晋的事,刘辩释然,问道:“这次皇甫嵩叛乱,李家站在哪一边?” 脂习笑了笑说:“李北海参加了皇甫嵩的军队,李坚昆没有动。” 刘辩颔首问道:“还有两家呢?” 脂习犹豫了一下说:“乐进和田楷。” 这次就连一直有点迷糊的臧霸都清醒了,乐进与田楷在刘辩这边算不了什么大人物,但却是曹操与公孙瓒手下的大将,他们的家族现在也在为曹操两人出力;脂习这些没影子的话并不能成为什么证据,要是曹操两人认为刘辩是故意为难,即便是刘辩,也很为难。 臧霸不由得对脂习刮目相看,脂习要说的是真的,这个人的能力堪称可怕;要是脂习的话是编造的,那么就接近郭嘉那个级别了。臧霸不由得庆幸自己这趟许昌来对了,难得能亲眼看到刘辩的应对,可以看出来,到底是刘辩本人厉害,还是荀彧他们那个团队厉害。 刘辩笑笑说:“不错的故事,前几天有人在我面前也提到李瑾。这样吧,现在也没有战事,我见见李瑾、李坚昆、乐进、田楷,据我所知,李瑾、乐进、田楷三人都不是家主,就连他们三家的家主一起请到许昌来,是我私人邀请,不算是朝廷征辟,荀悦,写信的事就交给你了。” 华佗、严佛调坐在最下面,和孔融、鲁肃一样,听到刘辩的话,便猜到刘辩是要甄别一下,这些人是不是六国盟的人?这样的家族和传承,要是六国盟中的人,就不会是一般的小鱼小虾。 外面一阵喧闹,陈到正要出去看看,黄龙士一脸无奈地进来说:“阳翟长公主、槐里侯、荀家主、杨夫人到了。” 这四个人可不是一般的权贵,眼看着谈话进行不下去,刘辩立刻吩咐:“后面的计划全部取消,鲁肃,替朕迎接一下;脂习,你暂时担任议郎,跟着孔大人做事,晚上我们在行宫中再议此事。” 刘辩的回答大部分人都没在意,但是孔融等人明白,刘辩是真的在意这件事,连一个晚上都不愿多等;孔融拍拍脂习肩膀:“还不谢恩?” 脂习立即跪下叩谢,刘辩也假惺惺地上前把脂习扶起来,做得次数多了,刘辩都觉得自己越来越自然熟练了。 鲁肃出去没多久,就接进来一大帮人,除了阳翟长公主、吕布、荀汪、杨彪夫人,还跟着十几个年轻女子和小孩,嘻嘻哈哈,真当是来太平观烧香的。 第194章 何为星辰 不过随着吕布进来,王越和黄龙士也不动声色地站在房间里;吕布给刘辩行过礼说:“臣在家没事,就带着家人出来玩玩。” 刘辩笑道:“早就想和吕将军叙叙了,相请不如偶遇,中午是来不及了,晚上我在行宫设宴请你们一家,所有人一起去啊。” 阳翟长公主笑道:“槐里侯好大的面子,谁要是不去,我就扇他大耳光子。” 这样的话也就阳翟长公主敢说,荀汪、孔融都忍不住摇头:杨修从人群中钻出来,问刘辩:“皇上,到时候能不能让文姬姐姐弹几首曲子,她弹得可好听了,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杨修说完露出狡黠的笑容,甄宓等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对,刘辩看在眼里,急忙岔开话题说:“我是个俗人,歌舞什么,随便助助兴就行了;杨夫人,杨大人的回信到了没有?” 袁黛笑笑说:“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杨彪同意了,能得到皇上的看重,是杨修今生的福气。只是我想问问,皇上准备教杨修什么?可不能教太平道的东西。” 刘辩哈哈笑起来:“那玩意我也不懂,我教杨修的天文地理,也就是星辰大海那些东西。”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何为星辰,何为大海?” 左慈和左百灵出现在门口,左慈还是那副谁都不在乎地样子,左百灵看着刘辩,带着一丝得意地笑容;刘辩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你们来了,这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左百灵的安危,不知道如何向你交待了。” 左慈不屑地说:“皇上,别整没用的,你要不是猜到小女无恙,打下洛阳和长安以后,还不到处去寻找。说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太平观这样的盛世,小道怎么能不过来捧场。” “捧场,好,坐,左百灵,一起坐。”刘辩看出来左慈的来意不纯,原先混在人群中的王越也一直跟在左慈的身后,想必是同样的感受;刘辩没有给左慈继续发挥的空间,而是向袁黛解释说:“星辰,就是天上的星星;大海就是陆地以外的海洋,要知道,我们所处的地球,七分是海洋,三分是陆地,大海中的岛屿数以万计。” 这是刘辩预先想好的说词,天上的事自己未必能解释太多,但是海洋和岛屿是实实在在的,要不了几年就能证实;饶是如此,厢房里的人都是一惊,反倒是严佛调点点头说:“皇上真的是博学多闻,从天竺和大秦来的人也都说过,他们那里也有浩瀚的海洋和海洋里的岛屿。” 袁黛低头看看杨修,担心地问:“皇上不会打算让杨修做第二个徐福吧?” 没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刘辩还不好发火,压着心中的怒气,客客气气地说:“杨夫人放心,我没秦始皇那么无聊,要是教一个弟子去做那样的事,我还不如什么都不教。难得吕布和左慈在这里,我们不妨谈谈生意吧。” 阳翟长公主刘脩立即拍手道:“听说盐铁司把阳翟、长社、许昌交界的那片地买了,我正想问问有什么举动?” 吕布也是面露喜色,自己到了许昌,短时间恐怕是不可能重新掌握军队的,能捞钱也不错啊,最起码证明刘辩没打算动自己;刘辩点头说:“朝廷打算断绝燕山、代郡那边的走私,但是塞北也确实需要中原的物资和部分铁器,所以朕打算把铁器的生意交给许昌这边的商号负责,交易的数量由盐铁司核准。 交易的工坊就开在姑姑说的那个区域,和瓷器坊一样,是交给私人经营,盐铁司只是收税和核准;你们要是有兴趣,都可以参与,黄龙士已经说了,太平观参与这些工坊的投资,占一成股份。” 黄龙士都能插手,说明刘辩的要求真不高,刘脩立即说道:“我要三成股份。” 貂蝉含笑说:“两成股份。” 杨夫人跟着说:“两成股份。” 吕布苦笑,臧霸、糜竺等人面面相觑,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上黄龙士预定的,转眼去了八成股份,剩下的两成也不够屋内这些人分啊;刘辩也没想到貂蝉三人这么豪强,笑了笑说:“糜竺,你们就让让吧,给臧霸一成,左慈,你要是有钱,也给你一成。” 臧霸大喜,这种生意从来都没有小生意,能占一成股份,臧霸也就满足了;左慈装作无奈地样子说:“小道信徒数万,不缺钱,只是皇上你吝啬,故意这么问罢了;只是我来去无定,这一成股份就让小女做主吧。” “没问题。”刘辩爽快地说:“左百灵要是没有特别的事,还是住进宫里吧,正好与蔡文姬做个伴。” 左百灵盯着刘辩问:“就是和蔡文姬作伴?” “没那么轻松。”阳翟长公主刘脩笑道:“皇上,生意上的事不需要左姑娘操心,还是让她在宫中做个女官吧,蔡文姬一个人也管不过来。” 刘脩看得出来,左百灵对刘辩有点意思,只是这件事恐怕连刘辩都没做好准备;刘辩连忙点头:“就按姑姑说的办。” 接下来的时间里,很自然形成了几个圈子,刘脩、貂蝉等人聚在一起谈生意的事,臧霸、吕布两人很自觉地跟糜竺聊聊各地风情,孔融、荀悦在翻看黄龙士搜集来的书籍,左慈凑在刘辩身边问:“皇上,能不能再收个徒弟?” 刘辩看看左慈:“别吓唬我,我要是收你做徒弟,还被你的徒子徒孙给骂死。” “嗨,不是我。”左慈斟酌说:“我在丹阳收的一个徒弟,跟杨修差不多大,姓葛……” “葛玄?” “正是。” 刘辩和左慈说完,两人一起傻了;刘辩抢先说:“左慈,你这就做得不地道了,江东可是于吉的地盘,你捞越界了。” 左慈呵呵笑道:“江东还不是皇上的地盘,我只是替皇上去探探路,既然皇上知道葛玄,那么?” “我答应了,尽快把人送来许昌,别给你耽误了。” 敢说半仙左慈耽误人家子弟的,刘辩恐怕是独一份,左慈毫不生气地说:“人我已经带来了,晚上到行宫赴宴的时候我带来。不过,皇上,葛玄已经拜我为师了,你可不能让他脱离道门。” 左慈绝对没把自己当做外人,刘辩没好气地摆摆手说:“这件事让葛玄自己决定,他愿意做官,以后就跟着我,愿意当道士就跟着你。” 一直聆听的王越、华佗等人见怪不怪了,刘辩能说出葛玄的名字,还这么死皮赖脸的,足以说明葛玄在刘辩眼里的潜力。刘辩率先离开了,只是临走的时候,添了几个名字,让鲁肃安排人去通知晚上赴宴;一直没做声的荀汪跟着刘辩出来,在众人惊愕中,直接和华佗上了刘辩的马车。 荀汪平时不会如此张狂,刘辩让自己坐舒服一点问:“师叔,出事了?” 荀汪点头:“益州那边传来消息,汉中王准备大封官员。” 虽然在一开始极不情愿站队,荀汪到现在也并没有和刘辩站在一个立场上,但是荀汪还是不赞成刘协这么做;刘协的目的很简单明了,就是要利用一年的停战时间来整合益州,为后面与刘辩的大战做准备。张松的那篇对策荀汪是看过的,只能说那是刘协目前最好的办法;可是刘辩,是一个从没败过的人,能接纳吕布这样的人再次投奔,还不就是因为把刘协与袁绍看做最大的对手吗? 刘辩通过盐铁司和冀州,获得了大量的赋税得物资,皇甫嵩在陇右最后不得不退回汉中,就是证明了刘辩一方在北方的统治权,即便是皇甫嵩那样的不世名将,最后也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黯然收场。说白了,皇甫嵩和凉州的羌人虽然能一次次威胁雍凉两州,但是已经不可能打下长安了。 相比之下,刘辩的发展虽然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但是刘辩储存的人才正在逐渐填补这个缺陷,而刘辩握有中原的大部分地盘,各地财政恢复的速度也很快;一旦忠于刘辩的将领取得了大部分权力,那就是刘辩出击的时候。 益州的事情,荀汪是没法管的,唯一的悬念就是对这件事的态度;刘辩笑笑说:“能看到刘协这么能干,也不枉父皇当年的期盼,不过他们短时间是不会北上的,我明天就把马腾、刘备出任陇右正副都督的诏书发下去。鲁肃,刘璋他们到了长安没有?” “到了。”鲁肃平静地答道:“已经跟着吴匡将军前来许昌。” “好,你和荀彧商议一下,准备一个欢迎仪式。” 刘辩离开没有多久,前来助兴的宾客也就纷纷离开太平观,回去换了衣服前往行宫;而接到通知的韩嵩、陈震等人也早早地来到行宫门外。好在刘辩的规矩不大,郗虑在阳翟长公主刘脩到后,就把所有人接进宫中,直接按照刘辩的吩咐带到宴会厅。 宴会厅,已经布置整齐,蔡文姬正在指挥侍女们上菜,见到刘脩等人迎上来;刘脩打趣道:“文姬,现在有几分女主人的味道了。” 蔡文姬脸一红,低声说:“长公主,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刘脩笑道:“怕什么,皇上还会发怒,你放心,我这个侄子是真的一条龙,海纳百川,你们看到的其实都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盛宴还没有开始。” 刘脩自幼看惯了宫廷争斗,自然清楚,刘辩的巅峰是在刘协、袁绍束手就擒,现在那两块磨刀石还有用,要不然刘辩早就靠着天雷一路杀过去,还在这里玩什么欲擒故纵。 刘脩身后的袁黛促狭问道:“长公主,我们是不是要预先把贺礼准备好?” 蔡文姬狼狈不堪地逃走了,刘脩等人哈哈大笑,驸马耿俱罗尴尬地朝韩嵩等人笑笑;刘脩姐妹三人,阳安长公主刘华因为伏寿嫁给了刘协的原因呆在长安不肯回来,颍阴长公主刘坚留在邺城,刘脩成了刘辩在许昌唯一的长辈,现在真的是风头无二,说话做事一点顾忌都没有。 韩嵩哪会在意刘脩这边,他想的是,刘辩为什么喊自己和陈震来赴宴;好在宴会一开始,韩嵩就知道了答案,刘辩竟然打算把养猪的方法传授到荆州、江东和益州,以便那里的百姓能吃上猪肉。韩嵩和陈震差不多同时站了起来,走到宴会大厅中间跪谢。 两人都清楚,豪门权贵是不吃猪肉的,要不然刘辩这个皇帝带头推广,就算北方,恐怕也只有一些军中将领不在乎忌讳。但是底层的老百姓哪会在乎这个,就像现在冀州和司隶地区,吃猪肉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不管刘辩有没有其他目的,能把这个法子公告天下,甚至包括敌对的一方,那就是了不起的胸怀。 韩嵩忽然想起蒯良说过,刘辩有足够的能力满足所有人的胃口,可惜刘表不相信,或者说刘表不能相信;当初士族与宦官决裂,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袁绍是在洛阳稳坐家中,真正在江湖上历经险恶的是张邈、何颙、许攸、刘表、陈逸等人。 能生存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刘表其实也是一个小圈子的核心人物,受到刘弘、袁隗等几方人重视,才会获得荆州刺史那个位置,也敢单骑入襄阳。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刘辩改变了一切,原本董卓等人混战的闹剧之后,中原已经四分五裂,汉室的凝聚力遭受质疑,但是刘辩带着一群人挺了过来,现在拥有了北方全部的地盘。 这个时候,刘表选择刘协就显得鲁莽了,当然,风险越大,最后的收获可能越大,只是现在颗粒无收的可能性最大。韩嵩明白,自己要说上几句话,不然就太显得下作了:“皇上,荆襄九郡的百姓会铭记皇上恩典的。” “韩嵩,谬赞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是小伎俩?”刘辩微微一笑说:“朕希望这次你能留在许昌为官,不要回去参与这件事,可以让庞德公或者黄承彦来接受这个技术。” 韩嵩看着刘辩,心里明镜似的,刘辩是在暗示,自己一个外地人,是根本无法在荆州主导这件事的;而庞德公两人,不仅家族在荆州是豪门,而且都和刘表关系密切,怎么做都不为过。陈震问道:“皇上是担心那些大户不把技术公开?” 长水校尉程涣插话说:“冀州就有这个情况,刘子惠和耿武亲自在各地巡查了一年,才把这件事推广开;在司隶地区,唐一凡和崔均大开杀戒,为这件事杀了足足三十多人。” 陈震一怔,有些好奇地问:“皇上打算在豫州怎么办?” 刘辩笑笑说:“朕已经决定让王楷负责兖州、王修负责青州、耿俱罗负责豫州、陈矫负责徐州。” 原来刘辩也没有信心,所以安排了太守和转运使来负责这件事;韩嵩如释重负,回去就以这个理由让刘表换了自己。韩嵩也是无奈,他不可能让自己有污点,自然不会未经刘表同意就在许昌为官。 陈震只能替韩嵩可惜,眼下的大汉,没有一个人能够和刘辩比肩的;袁绍和刘表,也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给自己找一点乐子,尤其是刘表,在长江以北的地盘,几乎就是刘辩的盘中餐,只是看刘辩哪天有兴趣去一口吞掉。袁绍现在对江北一点指望都没有,整天想的就是把江东经营好了。 韩嵩错过今天这个机会,日后迟早是要后悔的;可惜刘辩没有邀请自己,否则自己肯定会答应。陈震拱手道:“臣一定把这些事向袁大人禀告,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耿俱罗这时候才把所有事想明白,低声问自己老婆刘脩:“这件事能不能做?” 耿俱罗就是为了试探刘脩的口气,可是刘脩没有急着回答,这让耿俱罗有些傻眼,这等露脸的机会,刘脩不会打算放弃吧;刘脩警惕地看着四周,深怕他们之间的谈话被有心人听到:“别急,皇上另有打算。” 耿俱罗眼神一冷,整个人都似乎变得犀利起来,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不希望我做点事。” “哈,你多虑了。皇上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做的比说的要好得多,这件事,其实要看豫州豪门的想法,就是荀汪也做不了主。”刘脩一点面子都不给荀汪,显然,作为一个公主,从骨子里刘脩是不在乎什么名望的;耿俱罗压低声音说道:“我估计,这次躲是躲不过去的。” 耿俱罗一直认为,刘脩和刘辩生意做得火热,却不大希望自己出去做事,是不想自己被绑架到了刘辩的战船上,那样将来万一反转,自己夫妇都找不到地方哭去;但要是直接拒绝,那就不是打刘辩的脸吗,后面穿小鞋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 刘脩还没有继续说下去,那边刘辩已经在说:“要是大家伙都没有异议,那我就这样安排了。” 耿俱罗下意识地以为,说话的机会没有了。 第195章 调皮 耿俱罗终究是没猜透自己老婆的心思,刘脩对于耿俱罗做官的态度,其实并不是因为担心刘辩会输给刘协,而是担心耿俱罗成为替罪羊;朝堂这百年来,就是外戚与士族、宦官的争斗,现在刘辩基本上不怎么用宦官,何家也没有得力的外戚,耿俱罗要是站出去,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要是耿俱罗能成为荀彧那个级别的官员,大权在握,那也没什么,不就是继续折腾吗?刘脩笑盈盈地说:“皇上开了口,谁会不同意;只是皇上,酒宴不是朝堂,别老说那些我们不懂的事,要不然看看歌舞?” 刘辩疑惑地看看郗虑,又看看刘脩:“姑姑,我这行宫里没有舞女。” “姑姑替你准备了,乐师、歌女、舞女,人都在宫门外的马车上候着呢?”难得遇到刘辩宴请家眷和三教九流的人,刘脩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刘辩失笑道:“怎么能让人那样等着,朕要是不答应,那也太不近人情了,郗虑,派人去领进来。” 乐师们先到坐下,随着音乐声缓缓流淌,两队舞女迈着莲步,翩翩而入,都是一色的白衣服,宛若白色的流云,徜徉在酒宴中间的空地上;一曲舞罢,音乐转为悲戚,一名高挑的年轻女子唱着“寒蝉凄切……”的歌词,甩着长袖走了进来。 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水绿色的绸缎,整个人在灯光下闪耀,刘辩看清楚长相是大吃一惊;刘辩穿越以来也见过不少美女,真正艳压群芳的只有甄宓和貂蝉,唐姬、糜娇娇、蔡文姬都算是美女,在颜容上终究是差了一筹。可是唱歌的这名美女,美貌绝不在貂蝉两人之下,身材顶级,让人在歌舞中如痴如醉。 耳边想起一声轻微的笑声,刘辩顿时惊醒,晓得这是王越用传音遁耳在提醒自己;刘辩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喝一口,原本是想要掩饰,没想到被酒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刘脩一直在观察刘辩的反应,把刘辩一开始的痴迷看得清清楚楚,刘脩正在欣喜,却看见刘辩突然间换了表情,心中也是诧异不已;看刘辩咳嗽,刘脩介绍说:“唱歌的是你姑父的侄女耿无暇,也算是你表姐,比你大四个月。” 袁黛问道:“还没有许配人家?” 刘脩在心里万马奔腾,耿无暇要是许配了人家,自己能带到行宫里来献舞?明天公主府还不给人砸了;袁黛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恶心自己。刘脩面带微笑说:“还没有,皇上,宫中的女官还是少了一点,蔡文姬会累坏的。” 蔡文姬就坐在刘辩身后,听刘脩提到自己的名字和增加女官,没来由地有些紧张,盯着刘辩的背影,希望刘辩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刘辩笑道:“姑姑,朕现在明白,为什么有的皇帝不上朝了。只是现在百废待兴,不知道无暇表姐读过书没有?” 蔡文姬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刘辩最起码比传说中的灵帝要强;刘脩笑了笑说:“读过,最起码比我读得多。” “那就好。”刘辩自知这方面的经验和脸皮厚度都比不过姑姑刘脩,索性一口气说到头:“女官没问题,只是我日后想让无暇表姐帮我管工坊这一块。” “宫中的工坊?” “宫中的。” 刘辩肯定的答复反而让刘脩心里有些失望,刘辩手下最神秘的肥皂坊、精盐坊、造纸坊这些工坊,其实就是杨亮、简雍、张世平三个人在管理,就是大掌柜孟佗和掌管刘辩全部生意的荀彧,都没有资格进入那些工坊。要是耿无暇能参与,那才算是真正打动了这个年轻皇帝。 宫中的工坊,应该是给宫廷制作用品和衣服而设的,看起来风光,其实没有钱也没有外人以为的前途;不过,刘脩明白,有的事急不得。刘脩等耿无暇唱完,就示意耿无暇上前拜见刘辩,告诉耿无暇刘辩的安排;耿无暇谢恩后说:“皇上,能否赐一首歌。” 甄宓忍不住哼了一声,耿无暇这是在明火执仗地争宠,刘辩真要写一首歌给耿无暇,哪怕是刘辩以前写的,也会被传为刘辩为耿无暇而作;貂蝉击节赞叹道:“无暇姑娘说得没错,皇上必定会唱几句,不过皇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貂蝉也就比刘辩大两岁,这个玩笑带着调侃,也有那么一丝调皮的味道;貂蝉这样绝色美女本来就让人动心,调皮的神情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神一荡;刘辩勉强算半个君子,但绝没有达到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的高度,不得不垂下眼帘,又低头喝了一杯酒。 在外人眼里,貂蝉只是吕布的侍妾,权贵之间侍妾都是可以转送的,貂蝉就算过分一点,也只当是美女之间的斗气。要不然以吕布的脾气,不立即暴跳起来,最起码也该怒气冲冲;要是吕布怕刘辩,谁也不会相信。 刘辩也不相信,刘辩一清醒过来就是恐慌,貂蝉这是要演凤仪亭的节奏啊,是在故意挑吕布的神经啊;但是抬起头看吕布一点不满都没有,刘辩顿时想到青铜司做出的分析,貂蝉很可能就是六国盟的人,与吕布是平等的,那么貂蝉就是有备而来。 貂蝉有什么目的,刘辩暂时不想管,于是摇摇头说:“那些歌词都不是我写的,我只是会唱罢了,雕虫小技,上不了大雅之堂。左百灵,你父亲怎么还没来?” 左百灵看出刘辩是招架不住了,乐呵呵地说:“到了,只是家父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在外面和葛玄那小孩子在聊天呢。” “喊他进来,趁着孔融在,让葛玄和杨修把拜师的流程走了。”刘辩的大言不惭,让正在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孔融很不满:“皇上,这就没意思,歌舞刚刚看了个开始,你又要搞这些花头精;你也不是在乎繁文缛节的人,杨修,你等会和葛玄一人给你师傅磕三个头就行了。” 众人哄堂大笑,荀汪打趣说:“这也太简单了,说什么皇上也该给弟子一个见面礼,左慈和袁黛要给拜师钱。” 刘脩算看出来了,孔融和荀汪这是在故意挑事,帮着刘辩把耿无暇的事糊弄过去;刘脩微微一笑,对刘辩说:“皇上,我那边席位已经坐满了,就让无暇坐在你这边,正好侍候着;她既然做了女官,有些事是该做的。” 刘辩还没来得及拒绝,蔡文姬已经笑了起来,走向刘辩右边的座位说:“是文姬粗心了,还望皇上恕罪。” 蔡文姬正好挡住了耿无暇的路,耿无暇微笑着走向刘辩左边的座位,刘辩瞬间感觉到两个女人的杀气,忙摆手说:“你俩都坐在后面,我喝酒不需要人侍候,等会杨修和葛玄坐在我身边。” 郗虑点头说:“皇上一直是这样的。” “那不是好习惯。”刘脩开了句玩笑就退下了,她早就知道,刘辩更衣什么都不需要人侍候,与郭嘉、孔融等人喝酒,也都是喜欢在四方桌或者圆桌上,大家无拘无束,一点没有皇帝的谱。孔融笑了笑说:“那是好习惯,只是我们这些人朽了。” 刘脩瞪了孔融一眼:“从年轻的时候,你就跟我作对;” 刘脩的脸上其实没有一点怒气,孔融尴尬地笑笑,却一句话都没再说;好在左慈进来得正是时候,除了耿俱罗,没有人在意这两人的神情。左慈见过刘辩,递上一块玉佩,笑嘻嘻地说:“皇上,小道身无长物,这是小道的随身玉佩,可以调动小道的徒弟,就当是葛玄的拜师礼金。” 左慈这家伙肯定是听清楚了大厅里的每一句话,不过能调动左慈的人手,倒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器;刘辩满脸堆笑说:“道长客气,朕就收下了。” 袁黛让人去外面的马车上取来一百两黄金,杨修和葛玄就行了大礼;刘辩喊两人站起来说:“我给你俩一个礼物,以后到许昌得意楼吃饭不用给钱。” 葛玄急忙谢过:“多谢师傅,让弟子日后衣食无忧。” 杨修嗨了一声说:“师傅,这算什么。” “算什么?”刘辩笑着算给杨修听:“得意楼一餐,最便宜也要一吊钱吧,就算你一天吃两餐,一个月就是六十吊钱,寻常百姓一天才挣多少钱,一天又能花多少钱?你要是喝酒的话,也许一餐就是三五吊钱,甚至一两足金,二十年喝下来,又是多少钱?” 杨家是顶级豪门,可以说是不缺钱;杨修虽然平时花钱没什么概念,但是为人极其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为什么葛玄那么说,刘辩要是一直当皇帝当下去,以他们的年纪,吃二十年,绝对不止。杨修笑道:“谢师傅,弟子不会那么奢侈,平均一天一两足金吧。” 众人忍不住大笑,有时候学生太聪明了真不是好事,刘辩无奈摇摇头,招呼两人坐到自己身边;刘辩的前几个弟子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孔融等人暗暗猜测,是不是这两个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过了这个插曲,公主府的舞女继续表演,左慈端着酒过来,直接在刘辩侧面坐下说:“皇上,你看小道的事怎么解决?” 刘辩敬了左慈一杯酒说:“道长,道门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左慈摇头说:“皇上,小道现在进退两难,弟子信徒太多,我想找个地方建一座道观。” “你不是庐江郡人吗?天柱山怎么样?” 庐江郡可是孙策的地盘,自己在那里修行,刘辩真的会放心吗?左慈苦笑道:“皇上,我说的是实话,别试探我行不行。” “没试探你,我听说你在炼丹。”刘辩顿了顿说:“别瞎折腾那玩意,琢磨些治病救人的药方子才是正事。估计你也不会愿意去西边的那些大山,胶东那边有座山叫不其山,面临大海,景色也不错,你就去那里建道观吧。” 左慈的脚步踏遍了中原,怎么会不知道秦皇汉武去过的地方,不其山只是众多名字之一,秦始皇求仙时去过不其山,劳民伤财,民间又称为“劳山”;汉武帝则是在不其县居住过,几度上山去看风景。左慈点头:“只是不其山的名字低调了一点,小道隐居没问题,但是作为道观,还是有点……” 刘辩善解人意地说:“就叫崂山吧,山字旁加一个劳字;观名就叫太清宫吧。” 刘辩只是晓得崂山上有一个太清宫,顺口这么一说;但是对于左慈来说,从下一秒开始,他就是一个有人背书的仙师,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身份完全不一样。左慈微笑着谢道:“多谢皇上。” 葛玄突然问道:“师傅,何为上清?” 两个师傅都在这里,也不知道葛玄问的是谁,左慈直接当做没听见,跑去黄龙士那边;刘辩看看葛玄殷切的眼神,决定赌上一把,就按照玄幻小说里的说法答道:“玉清、上清、太清,就是道门的三种境界。” 左慈和黄龙士其实一直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听到这个答案顿时傻了,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黄龙士颔首说:“难怪张角说我是野路子,左道兄,有空来太平观坐坐,点拨点拨我。” 黄龙士的年纪可比左慈要大,不过闻道有先后,先入门者为长,黄龙士的姿态摆的足够低,也一下子把自己摘了出去;左慈苦笑道:“说出来不怕丢人,黄道兄,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唉,皇上,别喝酒啊,给我们讲讲这三个境界吧。” 刘辩气笑了:“左慈,我可不是你们道门中人,只是听说懂吗?这个应该是你去寻找答案,一家家找,总能找到答案的。” 蔡文姬从后面走过来,轻声说:“皇上,说说看嘛。” “我就看过一段文字,鹦鹉学舌,其实我更不懂。”蔡文姬的请求有点不合时宜,刘辩才不会上当,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元始天尊是所谓的度化人,专门度化别人成仙……嗯,完了。” 所有人都很自觉地没有问下去,晓得不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再说下去,刘辩就会说那本书找不到了;问题是孔融、卢植、蔡邕、马日磾都看过了宫中大部分藏书,可谁也没见过刘辩读的书,没别的,皇上是不愿多说。 耿无暇暗笑,不管蔡文姬出于什么目的,都有点弄巧成拙;杨修点头问:“师傅。真的有神仙吗?” 孔融叹口气,今天这酒是没办法喝下去了,刘辩的两个徒弟确实是喜欢思考的人,每一个问题都包含着无数的变数;神仙,虽然无数的诗赋中在赞叹,佛门和道家诲人不倦,可是很少有人看见,最多的也就是传说。 就拿刘辩这个皇帝来说,号称是上天之子,其实也不过是骗骗下面的老百姓;士族门阀真要信这个,也不会说什么“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了。杨修出自顶级门阀的家族,自幼就是神童,这么问,不排除是故意给刘辩出难题,或者是在摸刘辩的底。 刘辩对杨修的用心也有这个怀疑,不过两世为人,自己也有许多不解的地方,刘辩还真不敢乱说,想了想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比如两个人相爱,都相信世间会有奇迹出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真要是做到了,不就是神仙吗?” 孔融和左慈松口气,刘辩没有被杨修难住,一直站在刘辩身边的蔡文姬问道:“皇上,你相信海枯石烂吗?” 刘辩尴尬地笑笑说:“我相信,但是我不可能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我所能见到的海枯石烂,都是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几亿年前的;我要教杨修和葛玄,就是寻找问题答案的科学。杨修、葛玄,也许你们找到答案的那一天会怀疑人生,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退出的机会。” 刘辩在给徒弟留后路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哪怕遇到了穿越这么玄幻的事,可依旧相信科学;想想可笑,想想无奈,想想自己还是要坚持下去,或许有一天,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刘辩自己没在意,可是外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刘辩脸上那种难以决定的神情和最后的坚毅。 左慈暗自调匀呼吸,作为一个潜心修道的人,左慈面临的同样是一条未知的道路,同样有无数说不清楚的问题;在一瞬间,左慈决定,只要葛玄说一心修道,宁可不要葛玄留在刘辩门下。谁知道葛玄坚定地摇摇头说:“师傅,你已经说了,信则有,连神仙我都信了,还有什么更稀奇的东西。” 杨修反而没有吱声,陷入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思考中,久久不能自拔;刘辩只能承认左慈教授有方,踌躇了半天,望向王越说:“王越,把刘子敬送来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王越的脸色严肃起来,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带回来一只装着鲁班锁的铁匣子,放在刘辩面前的案几上;赵云打开鲁班锁,里面是一把炫丽多彩的匕首,即便是在火光下,依旧是夺人眼球。 第196章 一言为定 刘辩指着匕首说:“这是刘子敬师傅留下的宝刀,它的珍贵不在于锋利,而在于材质,这是一块陨石打造出来的;陨石在天际飞行的时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流星雨,掉在地上,就是各种各样的石头。” 左慈等人的脸色全部凝重起来,如果流星雨真的只是刘辩说的陨石,那么那些以流星来推演天下大事的人,岂不就是一个笑话;道门、佛门、儒家其实都不缺乏这样的高人,几十年来多次做过种种评语,桓灵两帝甚至在群情激奋下,为此罢免过三公,下过罪己诏。 杨修被匕首的光彩吸引,转移了注意力,有点疲倦地问刘辩:“陨石从何处而来?” “不知道。”刘辩回答得干净利落,这种天文知识本来就不是刘辩所长,以杨修的聪明,刘辩回答一个还有下一个,自己迟早会答不上来,不如在一开始就断了杨修的念头;反正自己是杨修的老师,又是皇帝,蛮横无理就蛮横无理吧,也不在乎在那些恶评中再加上一条。 “学无止境。”杨修理解地点点头说:“我听父亲和亮叔说,师傅你想开一个书院,百家书院?” 关于这件事,早就有种种版本的传言和猜测,但是在公开场合杨修是第一个询问的;杨修毕竟年幼,作伪的功力不够深厚,一看就知道是计划已久的,估计今天怎么绕,都会绕到这个上面。杨修不需要这么做,杨彪不在家,背后的人毋庸置疑的是杨修的母亲袁黛。 袁黛的身份特殊,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杨家,还是为了袁家;是为了袁术,还是为了袁绍。孔融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陨石坠落,从稷下学宫就开始记载,我们儒家与阴阳学派都把这种流星雨后的石头称为星陨石,这点无需争议。至于是不是凶兆,就像皇上说的‘信则有,不信则无’。 葛玄,懂了没有?每一个老师说的东西都不一样,全信书不如无书,每一个答案要靠你们自己去探索。皇上,我对杨修说的百家书院有兴趣,不如我来出任你那个书院的山长如何?” “别开玩笑。”刘脩不得不出言阻拦,孔融可是孔家的人,就算是为了袁黛,也不能这样;孔融要是和刘辩这么疯,两人还不被天下人戳断脊梁骨。孔融摆摆手说:“孔家传人成百上千,没了我没关系,皇上,不会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吧,还是怕了?” 刘脩还想再劝,却被袁黛拉住了手;刘辩点点头说:“百家书院,我理想中的那个书院,百家都可以在其中立足,还真的是需要孔大师你这样的人坐镇;但我有一个条件,将来,你要有一个小孩要拜到我的门下。” 孔融毫不犹豫地说:“一言为定,我的长女做你的徒弟。” 刘辩与孔融,都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件事就等于定下了;荀汪立即端起酒杯,高喊道:“来,大家为皇上的书院干一杯。” 刘脩被袁黛拉到杨家的席位坐下,低声问:“为什么不让我阻止这件事?” 袁黛有点小得意,轻声说:“儒家的人做山长,才能让天下士林放心,经学还是第一。” 刘脩轻蔑地说:“亏你还和孔融做过一段时间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孔融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这家伙骨子里就是离经叛道,不在乎儒学前程的一个疯子。儒家的人,哭的日子在后面。” 前面让人震惊的事太多,后面的酒菜和歌舞就显得索然寡味,而大部分的赴宴者现在都急着回去,把见到的传闻告诉家里人或者朋友什么,虽然是谈笑风生,但明显是清谈。作为主人的刘辩就招了一个适当的机会,宣布晚宴结束。 刘辩含笑送走一个个宾客,瞬间恢复了阴沉,和鲁肃、赵云、王越匆匆走向御书房,王越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皇上,刚才吕布的心跳没有一丝异常,这家伙真的没有因为貂蝉的那句话而生气;貂蝉的功夫也不错,与唐一凡差不多。” “这么强?”刘辩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鲁肃和刘辩一样吃惊,但是王越的能力不容质疑,鲁肃冷声说:“如果这样,貂蝉是不是和吕布商量好的,要用美人计?” 王越淡淡地说:“那太着痕迹了,” 刘辩摆摆手说:“不管他,” 荀彧、郭嘉、法正已经等候多时,荀彧起身,等刘辩在龙椅上坐下,递上一卷卷宗说:“皇上,刘协以汉中王的名义在成都封赏百官,这是名单。” 青铜司的资料比荀汪的情报完整得多,刘协这次任命了十一名重要的官员,平西将军兼汉中太守皇甫嵩坐镇汉中应付北面的威胁;其余十个人是汉中王长史兼镇军将军王允、汉中王司马朱儁、益州刺史刘范、从事中郎将宋翼刘范、军师将军赵温、荡寇将军樊稠、征虏将军赵韪、镇远将军赖恭、扬武将军张鲁、兴业将军张松。 下面的太守名字同样眼熟,分别是巴东太守张裔、蜀郡太守杨洪、广汉太守黄元素,永昌太守王伉、巴西太守阎芝、梓潼太守尹默、建宁太守杜琼,巴郡太守王宏、南郑太守鲁旭等人。 和刘焉时期一样,外来的强龙主导了益州的局面,这样的好处就是,能够大家齐心协力地往外面打,如此看来,看起来大战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延期一年,不,经过来回折腾,已经不到十个月了。 给刘辩安慰的是,张松和鲁旭两名奸细都得到了重用,这在后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刘辩看完名单,淡淡地说:“汉中王没有资格安排益州的人事,除了汉中的官员,其余任命,朝廷一律不认可;按照士孙瑞谈的结果,让刘范代益州刺史,要刘范重新报一份益州官员的名单过来。” 刘范是刘协的人,刘范拿出来的名单必定是刘协认可的,甚至一个人都不会更改;看上去刘辩的做法用处不大,但是对于刘协来说,侮辱性极强,刘辩就是在表示自己不承认刘协对益州的控制。况且,益州和许昌路途遥远,两次往返,半年时间就过去了,很快就能过了停战期。 荀彧清楚,刘协的这份名单里一定有刘辩的细作,他也很好奇,刘辩和郭嘉是怎么把人埋进去的;只不过荀彧不会问,颔首说:“这是一个办法,皇上打算直接杀进汉中吗?” 刘辩的表情没有变化,斟酌地说:“汉中地区地形负责,又有皇甫嵩这样的名将,短时间内杀进汉中是不指望的,真要动手,还是先取荆州,关中那边,让李傕、马腾和刘备在陇右做好布置。” 荀彧铺开李傕、马腾、士孙瑞送过来的地图,介绍说:“李傕听取了钟繇和贾诩的建议,调侄子李暹去驻守陈仓城,郭汜出屯池阳黄白城以为后援;马腾也命部将庞德驻守狄道城,张济驻守南安,马腾自己和刘备分别在天水和陇西两郡,震慑羌人。在这方面,马腾和刘备达成了共识,就是马腾集中大军作战,刘备负责三郡的防守。” 荀彧这是一个场面话,实际上是因为西凉的将领都把军队看得比城池重要,郭汜那么高的职务,却心甘情愿地呆在池阳,就是与马腾同样的原因。李傕能够经略长安,已经是一个另类了;刘辩想了想问:“士孙瑞出任征蜀中护军,呆在扶风郡,物资怎么样?” “没有问题,在这方面,李傕还是懂的,只有不让皇甫嵩得逞,他在长安才能呆的安稳。”荀彧有点担忧地说:“现在关键是曹操,张燕十有八九会去邺城,但愿曹操不要弄出什么花头精出来。” 荀彧也认为皇甫嵩经过两轮大战后,暂时不具备攻克关中的力量,只要北方不乱,刘辩攻取荆州,可以说是一件不难的事。郭嘉摇头说:“曹操不会乱来,他这个人心思狡诈,太冒风险的事不会做;关键是公孙瓒,中山太守和渤海太守的人选很重要,徐荣一直无法去辽东上任,不如就让他改任中山太守;渤海太守,审配怎么样?” 刘辩想了想说:“可以,这两个人都是平调,不会有什么冲突;明天就下公文,曹操那边,等一等,看看各方面的动静再说。” 刘辩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大了,现在大汉的军队其实都掌握在这些将领手中,公孙瓒和曹操都不是任人拿捏的人,刘辩未必有吃定对方的把握;但是荀彧等人都没有反驳,在等待着刘辩说出真实的意图。其实刘辩也是研究之后才发现,原来公孙瓒和曹操都有同样的软肋,就是缺钱。 曹操的缺钱是自己造成的,因为急着脱离寿春战场,将在青州徐州经营两年的地盘丢了,被郑泰和陈登接了手;郑泰、陈登都是豪族名士,在各地豪门眼里远比曹操有凝聚力,加上两人都是一州刺史,曹操留在各地的钉子几乎没费力就被清掉了。 公孙瓒则是栽在自己兄弟和把兄弟的手中,他们攫取了巨额的财富,却根本不顾给公孙瓒丢下的烂摊子,以至于公孙瓒缺钱,不要说鲜卑人什么,就是辽东辽西那里,公孙瓒也不得不依靠当地的豪强,有点像小说中刘封在上庸的架势。 而刘辩,通过贸易和盐铁司获得巨额财富,已经可以建立一个货币体系,不仅仅是五铢钱和铜金、足金;刘辩的想法就是在将来拿掉铜金,很干脆地用上黄金和白银。而现在的杀手锏就是变相的纸币,盐引,利用盐引,将粮食和军需物资运往前线;曹操和公孙瓒要想改变自己部队的窘境,就不得不暂时依靠刘辩。 刘辩需要的也就是暂时,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到时候就算两头老虎翻脸不认人,刘辩也不在乎;只要拿下上庸和江陵,长江天险同样自己防备袁绍和刘表的屏障。 在青铜司上交的材料中,刘辩却意外的发现了一点解决荆襄的端倪,就是长沙的大豪张羡,已经完全接替了孙坚曾经在长沙的地位;这就意味着刘表不可能去盘踞长沙,最大的可能,还是坚守在夏口一线。这一点,刘辩想到了,就不能装不知道了:“北方就是稳定为主,我们要一口气拿下江陵、江夏和南郡;郭嘉,让人列出长沙四郡前一百位的豪门大户,我们要下点功夫。” 长沙郡九县,零陵郡十三县,武陵郡十二县、桂阳郡十一县,一百人,也就是把郡县里的大户一网打尽了;郭嘉点点头说:“刘表现在也在下功夫,我们的人不大敢冒头。” 那毕竟是刘表的地盘,郭嘉也不愿意手下人枉死;当然也有人向他建议收买当地的豪族,郭嘉认为现在几乎没有多大的机会,那些豪族选择倒戈的时机一般都是兵临城下。但是刘辩不这么看,豪门都是一群眼中只盯着利益的家伙,没有立场,只要价格开得足够高。 刘辩试探着问:“直接征辟如何?” “好。”荀彧首先表示赞同,这是阳谋,任何人都无法回避:“刘表肯定不相信这些人都与我们达成了协议,但是也不会相信,没有人与我们达成协议;刘表肯定要加强对荆南的控制,这就足够了,足够让荆南乱起来。” 在座的人都丝毫不介意,甚至还非常乐意看到,荆南和襄阳在一个乱哄哄的冬天里衰退。法正表情严肃地在心中推敲,忽然发现,这样的混乱是必然的,甚至会逼得张羡与刘表彻底撕裂;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的法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天子杀人的手段,果然与众不同。 “皇上,给张羡一个什么职务?” “荆南都督兼长沙太守,掌管荆南四郡。”刘辩当然不是有的放矢,只是荆州刺史已经许给了蔡瑁,刘辩不想出尔反尔;郭嘉点点头说:“赵范,桂阳太守;刘度,零陵太守。” 郭嘉没有说武陵,是因为武陵其实已经是荆南的边缘地带,地广人稀,没有那种顶尖的大户;法正见刘辩的眼神若有所思,心里也是微微一凛,难道在某个时候,刘辩这个家伙已经有了安排。刘辩想完了,笑呵呵地说:“恒阶,武陵太守。” 法正紧张问:“你是准备让孙策插手荆南?” 恒阶可是孙坚的老部下,当初孙坚被黄祖杀死,尸体落在刘表手中,就是恒阶去找刘表谈判,帮助孙贲与刘表议和,并且要回了孙坚的尸体;刘表看重的不是恒阶个人,而是恒家在荆州的影响力。假如刘辩是想要孙策去荆南,法正是要坚决反对的。 刘辩奇怪的看了一眼法正,惊讶道:“怎么可能?” “总不会是故弄玄虚吧?”法正苦笑。 刘辩站起来走到窗口,冷冷的望向窗外的花园,其实为了安全起见,花园并不紧挨着窗口,隔着两条小路,要不是花园那边和窗外的屋檐上有灯光,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就算看见,也就是一棵棵并排的树。 但法正却感觉刘辩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他透不过气来的冷酷;王越等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目光闪烁地看着刘辩的背影,只有赵云和荀彧,保持着原有的平静。良久,刘辩开口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辩是老天容不了他。” “没那么夸张吧!”法正刚想反驳几句,但随后没有说出来,刘辩后面的变招,恐怕连郭嘉都不知道全部;刘辩转过身,跟着说了一句:“我不会让袁绍和刘表在江南卷土重来的。” 刘辩也一直在想着尽早结束战争的事,刘辩打心眼里不喜欢什么三国鼎立四国鼎立的事,一旦到了那一步,几十年的战火不知道要摧毁多少财富和生命,而留在人们心中的创伤和执念,没有同样的几十年根本愈合不了。只是刘辩依稀记得长沙会有瘟疫,总感觉那一刻,才是自己亮出獠牙的时候。 到时候如果能迅速拿下江北的三郡,彻底打碎荆州人士抵抗的信心;然后再借着治疗灾民的名义进入荆南,这样就有可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整个荆州,将江东和益州彻底分成互不相连的两块,一举奠定统一天下的良机。 刘辩很清楚,自己这么犹豫和小心,并不是因为袁绍那几个反贼,而是躲在暗处的六国盟;对方的每一次出手,都让自己手忙脚乱一阵。刘辩相信,按照六国盟的一贯做派,不会坐视自己轻易地拿下荆州,肯定会再度出招。 不过也奇怪,六国盟似乎就是想利用刘协等人耗下去,自己与郭嘉他们猜测,六国盟中某一个人会出面振臂一呼的场景,到目前为止,压根没有一点迹象。刘辩甩甩头,在众人惊讶的眼光说:“都有点信心好不好,我的气运一直是不错的啊。” 荀彧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江北就杀了刘表?” 第197章 暗桩 刘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荀彧是不喜欢刺客什么的,说要杀了刘表,那一定是正大光明地杀;其他人也都是静静地等着,看这个王佐之才,能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思路。 果然,荀彧喝了一杯茶,才对刘辩开口道:“皇上要是有把握张羡必定会起兵,这个故事就做在张羡身上,派人给张羡送信,等我们攻打襄阳的时候,突袭江北的船队,只要江陵一线的船只被毁,刘表必定不敢走荆南的道路。皇上可以给黄琬下个重注,让黄祖改弦易辙,伏击刘表。” 荀彧有这个把握,真到刘辩的铁骑席卷襄阳的时候,黄琬也好,黄祖也罢,一定会重新做一个选择;两人不可能不知道,刘辩要是想灭了黄祖,那也只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就算袁绍、刘协日后能翻盘,对于黄家来说,那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黄琬的态度实际上不是反对刘辩,而是在待价而沽,想把黄祖卖一个好价钱。 刘表在水路遇袭的情况下必定不敢走水路,最大的可能就是去江夏,黄祖要是动手,成功的把握很大;而且黄祖要是立下这么一个大功劳,刘辩也一定不会吝啬奖赏。 “可以试一试,但是不需要当真。”刘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荀彧:“程昱的能力不在你和郭嘉之下,并且最擅长揣摩人心,他应该想到这点,也会有破局的办法。我们需要把袁绍和刘协的援军考虑在里面,一旦江东的水师和江夏的水师会合,张羡有没有这个胆量,不好说。” 荀彧点头说道:“皇上,所以要在广陵、庐江建立水师,必要的时候,让孙策、陈登南下渡江。。” 荀彧的办法是个好办法,陈登在吴郡,孙策在丹阳、豫章,都是颇有影响力,并且本身就有一定数量的水军,和江东大战恐怕差了一点,但要是袁绍的主力西去江夏,两人还是有一定机会的;尤其是孙策,手下猛将不少,渡过江去打出一片天地也说不定。 刘辩听到这话,并没有眼睛一亮,让孙策占据江东其实是刘辩更担心的一件事;网上都说什么孙策不死便无三国,刘辩穿越以后才体会,那都是猜测。在利益面前,人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走的,谁知道孙策不死,袭击许昌成功以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曹操,会不会与袁绍那些人演绎另一个版本的三国鼎立。 刘辩犹豫地说道:“孙策是渡江对付袁绍的底牌,这么早亮出来,是不是可惜了。” 荀彧笑道:“明牌无所谓早晚,皇上要相信,我们手中有足够的人才可以使用。” 鲁肃开口说道:“荀大人言之有理,我们可以和袁绍慢慢打消耗战。” 郭嘉摇头说道:“太早了,目前江东豪门并没有露出恐慌的情绪,还是等拿下江北以后再说。我会安排青铜司的人,把荆南的人全部过一遍;不过皇上,可以把刘巴调到南阳,在荆州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刘辩眉头皱起,攻打上庸的计划目前只有自己和郭嘉、沮授知道,这个时候刘巴从邺城调出来,没有特别好的理由;动作还不能太大,容易惊了襄阳那边。刘辩无奈的说道:“要不然先让刘巴出任荆州转运使,在宛城上任,负责替麴义那边解决粮草物资。” 荀彧点点头,说道:“可行!陈宫、韩卓两人过两天就到许昌了,再调到刘巴,并不显得突兀。” 随着关中和兖州的战事结束,刘辩以刘延为东郡太守、司马朗为河东太守,把陈宫和韩卓调来许昌另用;原本刘辩看重的河东太守是杨俊,只是郭嘉已经开始对司马家族布局,郭嘉来许昌,把司马朗调走,都是为了看看司马儁和司马懿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给大家通报一声,青铜司监狱有几个人要出来了。”郭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这一次出来的人是朱灵和种邵,朱灵是愿意效忠皇上,可是种邵,死不认账不说,还要投奔刘协;皇上,我们有言在先,出任何事都是你兜着,要不然我们投鼠忌器,很可能会半途而废。” “放心,这点小事,又不是要我的命。”刘辩开了一句玩笑,说道:“种邵是看在种拂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人,但是价格不能太低;跟刘协那边说,三百匹蜀锦。朱灵嘛,就给徐荣做副手吧,中山那地方比较复杂,也需要一些得力的人手;除了朱灵,把石韬、路招也派去,石韬郡丞,路招骑都尉,朱灵中郎将。” 如今军中派系众多,关系盘根错节,像朱灵这样的降将,故主袁绍还在江东蹦跶,一般的人就算是刘辩打招呼,估计也是应付了事;但是徐荣不一样,他同样是降将,没有背景和后台,对于朱灵或许会另眼相看。石韬和路招则不一样,石韬是刘辩信任的人,现在在邺城担任秘书郎,路招则是陈宫推荐的人。 中山郡重要,不是因为下辖十一个县和侯国,紧挨着幽州;而是因为汉灵帝出身的蠡吾侯国和安平崔家在那里,也就是刘辩本人和三公之一的崔烈老家都在中山郡。不客气的说,徐荣在负责,做得好日后荣华富贵不用烦神,出了差错,就是刘辩说话也没有用。 郭嘉对于刘辩,还是服气的,对刘辩的这方面的能力非常认可,立即赞同说:“我看可以,最起码这几个人能搭起一个架子。” 刘辩也比较满意,笑着说道:“那就好,耿武、赵浮现在在冀州实际上也在备战,选拔了崔巨业、解俊、韩珩等人;加上卢植、戏志才、乐谦、董昭等人,应该能稳住局面。公孙瓒只要不反,其他的事,我们也管不过来,就这样吧。” 荀彧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清楚刘辩的底气所在,只要卢植不赞成公孙瓒的举动,公孙瓒撑死也就是在幽州折腾;如果公孙瓒识得时务,懂得进退,向东打到辽东或者高句丽,刘辩一定会大大嘉奖一番。 当然,现在所有的布置,都是刘辩的后备手段,毕竟刘辩也不想动静搞大了,因为这里面的水太浑,刘辩还是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好的结构就是把事态消弭于无形。假如公孙瓒敢跳出来搞事情,那刘辩就什么也不顾忌了,只能算公孙瓒倒霉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把许褚来刘辩身边的事敲定,一个个才先后告辞,打着灯笼回去;种邵等人的事,郭嘉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讲,这些人忠于刘辩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会不会在职场上扯自己的后腿,郭嘉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管与荀彧、法正的豪门,还是王越的江湖,郭嘉都感觉离得有点远;反而是赵云、鲁肃这样的身价,让郭嘉觉得物以类聚。 而这个时候,许昌县衙,两伙人正在横眉冷对;满宠一脸的冷笑看着眼前的庾遁,冷声说道:“怎么?什么时候庾家都这么嚣张了,明火执仗的带兵冲击官府,我要是上报,你觉得你担当的起?” 庾家在颍川是有头有脸的望族,庾遁现在也跟在刘辩身后在做生意,怎么会跑来冲击县衙;自己这是来接人,就是人多了一点,却被满宠这么信口雌黄,要是传到刘辩耳朵里,那还得了。庾遁脸色一黑,破口骂道:“满大人,别在这里给我装糊涂,种拂年纪大了,让我来跑一趟腿;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 满宠哈哈一笑,对着庾遁说道:“人不是我抓的,只是青铜司让我们许昌县看管,我哪有什么资格说放人。你要是不满,去青铜司找郭嘉,或者法正也行!” 庾遁一听大怒,狠声说道:“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这可是青铜司和种老说好的,你赶紧告诉我,到底要怎样?” 满宠把脸一沉道:“大家都别自抬身价,等皇上那边的动静。” 满宠有这个自信,庾遁再着急,还是不敢硬来;正在庾遁犹豫不定的时候,门口一阵脚步声,种拂的次子种力走进来问:“满大人,家父知道这件事让您为难了,只不过真的是郭大人同意了。” 种力倒不是对于种邵这个大哥有这么重的感情,急着把人捞出来;而是因为种拂说了,种邵会去益州,那么就等于刘辩与种拂彻底放弃了这个没用的大哥,除非刘协那个混小子翻盘成功,否则日后种家就是自己的。满宠看到对方人越来越多,心中也不打怵,冷哼一声:“那就等着青铜司的公文吧!” 庾遁几步上前来到满宠的面前,沉着脸问道:“满大人,我倒是真小看了你,不含糊啊!我们一起等。” 庾遁是久经商海的人,比种力要看的深,满宠这样的人要是被刘辩重用,那么将来一定是孤臣,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为好。不过庾遁自持在刘辩那边也有背景,也不需要特地降低姿态。 满宠哈哈一笑,要是以前,见到庾遁这样的人物,只怕自己要吃瘪,可如今满宠却是底气十足,郭嘉和自己的背后是刘辩,出什么事都不怕。衙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两队巡逻的官兵到了这里也没有走,一边瞧着热闹,一边做着到时候出手的准备。 许昌的驻军在赵商、程涣的熏陶下,对豪门无所畏惧,只是看到种家和庾家来了这么多人,不禁有些咋舌。围观的老百姓更多,都当成一个乐子在七嘴八舌,说着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 “满大人身后是有人撑腰的,不然也不会顶了这个许昌令这个缺!” “那可说不准,庾家是好惹的吗!”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匹快马迅速穿过人群让出的路,在衙门口停了下来,法正跳下战马,对门口迎上来的衙役说:“朝廷推迟宵禁的时间,可没准备把县衙当做菜市场,去几个人,让人群散了,闲杂人等都到街道对面站着。” 衙役们早就想动手了,只是上面一直没发话,听法正这么一说,立即又喊出几个人,奔向围观的人群;法正根本没看后面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进县衙大堂,来到庾遁的近前,不紧不慢地说道:“难怪郭大人那么着急,明人不说暗话,庾大人,释放囚犯这样的小事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太不讲规矩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做错了什么,需要庾大人来这里斧正。” 一听到这话,庾遁心中一惊,看来郭嘉与法正对这件事还是不满的,要是这样,就算种邵放出去,后面的事情也不好解决了。想到这里,庾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满大人,法大人,误会,误会。主要是种老年纪大了,我作为一个晚辈来摆摆样子,绝没有任何不满;法大人,你要是不信,问满大人,我一直是客客气气的!” 到底是青铜司恶名在外,没有不怕的;满宠不屑的说道:“庾大人就是来做客,只是性子急了点;法大人,郭大人怎么说?” 满宠的一番话让庾遁哭笑不得,法正笑道:“满大人,庾大人是急着回去抱美人睡觉……说笑了,庾大人,皇上已经同意了郭大人的意见,只是对种邵死不改悔很不满,看在种老的面子上,皇上决定罚种邵三百匹蜀锦。你和种力要是愿意担保,种邵马上就可以走;但要是种邵离开许昌,必须缴纳蜀锦,你明白的,汉中王不断派人来招揽种邵,总要有点诚意不是?” 庾遁一听,心中一下就有底了,皇上与郭嘉也就是做个样子;庾遁开口说道:“担保人出去没问题,蜀锦的事,我会和种老说。” 种力面对法正,也没有胆子讨价还价,只好和庾遁签了保书,把种邵带出来;因为压根就没有审问,种邵的气色不错,只是听完种力说的经过,种邵的脸色一沉,刘辩这是心有不甘,要给自己点颜色看啊! 庾遁急忙把种邵推走,向法正赔笑说:“法大人,没事的,没事的。” 法正笑着说道:“庾大人,种邵的事说完了,我还有私事相求,我们去满大人的书房一座如何?满大人要是方便的话,一起。” “方便,二位请跟我来。” 没打算和法正翻脸,庾遁什么也没有多说,就随着满宠到了书房,满宠的书房很简单,一个书柜,一个文件柜,一张四方桌,四只凳子;文件柜锁着,看不出里面放着的东西,书柜一目了然,藏书并不多,但都摆放得一尘不染。 庾遁不禁暗自诧异,这个满宠看起来确实节俭;法正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三人坐下后,看了庾遁一眼说:“庾大人,其实我绝对没有与你为难的意思,当初只是觉得这次你我都会掉不掉爪子,所以想好好谈一谈!” 庾遁不是傻瓜,晓得法正不过是在试探自己,可是青铜司太强硬太诡异,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他有些吃不准。不过庾遁晓得青铜司手中的权利比自己大得太多了,已经做好了退让的准备:“法大人尽管说。” 法正脸色严肃地说道:“我说完,你们可以当我没说过,这一次的事情是有内幕的,郭大人在找一个可以长期与种邵保持联系的人,那种可以长期通信的关系,仅仅是通信;庾大人,有兴趣吗?” 说到这里,法正的眼睛盯着庾遁,似乎唯恐庾遁不答应;庾遁差点一拍桌子站起来,开始还以为刘辩打算放过种邵,可是没有想到,这里面的水是如此的浑。种邵一个叛徒去了益州,为什么要长期与许昌这边通信?其中一定有猫腻;庾遁可不想参与这种暗地里的行动,这种事一旦沾上了,后面就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发展,自己也掉了身价,成为青铜司的一枚棋子。 庾遁后槽牙一咬,有点生硬地说:“法大人,本官真干不了这事。” “不急,我们说说闲话。”法正从袖中抽出一份材料,轻轻地摆在庾遁的面前:“庾家参与了燕山的走私,向鲜卑输送了粮食与弓箭,非法获利大笔的赃款;这是五次交易的记录,张燕手下与你们合作的一名军官已经在青铜司的监狱里。” 看着手中的材料,听到法正的这番话,庾遁不禁心脏乱跳,庾家这些事情真的没有瞒过青铜司的眼睛,难怪张燕要被调离代郡;庾遁很清楚青铜司的手段,懒得追究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青铜司要真想追究到底,这绝对是一件大麻烦,就算自己背后有刘辩做靠山,只怕也要脱一层皮。 庾遁嘴里狡辩道:“法大人,庾家是清白的,如果有人暗地里做这些事,我绝不姑息,查清楚后就送到县衙来!” 庾遁这么说,气势已经大跌,法正笑笑说:“最新消息,庾家在燕山的两个车队被陶升的人马截获,一个是在交易现场,一个已经完成了交易,参与交易的两个鲜卑部落都写下了证词。” 第198章 塞外 陶升是最早投奔刘辩的黑山军将领之一,现在已经是冀州的屯田校尉,和在渤海的管亥一样,只听从刘辩一个人的,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其余的什么朝廷命令、权贵发话,全部是一场空。 陶升手下聚集的三万屯田兵虽然不擅长打仗,但是要查走私这些,是小菜一碟。庾遁知道,庾家的人被抓进军营,要是没有足够硬的关系,就再无希望出来了;那两支商队的人,可都是庾家的子弟,要是被陶升处置了,庾遁已经能想象到回去那种闹腾的场面。 庾遁只好低声说道:“法大人,误会,我和种邵没有那么深的关系,他未必愿意和我通信。” “会的,一定会的。”法正微笑着说:“我们会通知陶升,庾家的车队是我们青铜司的暗桩,人和货都没有问题。” 庾遁顿时心神一松,随即发觉,种拂让自己前来就是一个圈套;庾遁走后,满宠轻蔑的一笑,这样的结局自然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青铜司的这些人什么时候好说话过。满宠问法正:“种邵愿意做卧底?” “我也不知道,这是种拂和郭嘉说好的,我只是出来做一回恶人。” 郭嘉做事,有谁能猜得透,法正自问没这个本事,就像燕山和代北的变局,在法正眼里,刘辩和郭嘉就是在剑走偏锋,偏偏这一次连卢植那样稳重的人都甘心做操刀的人,也不知道张燕和曹操这两个当事人是什么感觉。 接到了朝廷的旨意,曹操笑了,云中都督,卢植和戏志才那对搭档真是深不可测,想出了这么一个缓解自己和并州矛盾的办法。不过从战略角度看,这个设计非常漂亮,尤其是刘辩的思路,自己可以在陉南屯田牧马设镇;假以时日,代北就是抵在鲜卑人喉咙口的一把利刃。 当利刃是有风险的,自己的兵力不足,光从并州获取的地盘根本无法保证纵深和物资;好在邺城没有视而不见,拨给了自己人马和代北的地盘,这样将来邺城可以直接调拨物资过来。曹操不介意手中增加一些筹码,鲜卑人会死保鲜卑人的利益,没有筹码是不可能战胜那些草原雄鹰的; 送走了朝廷的使者,曹操召集手下的文武,让毛玠宣读了诏书,夏侯惇第一个嚷了起来:“主公,这样的话,我们粮草物资怎么办。” 能够成为一方大将,夏侯惇的心理素质当然是不错的,夏侯惇表现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是要替曹操把话挑明,和他本人的性格无关,也并不真的担心粮草什么,毕竟在刘辩麾下,还没听说过朝廷断绝粮草的事发生。 卫兹眼神中明显露出的一丝惊慌神色,没有逃过曹操的目光;曹操明白,在夏侯惇的影响下,卫兹想到了可能被并州刁难的场面。曹操有些疲倦地说:“我相信盖勋,他不会拿着国事来开玩笑;各位,我们错过了寿春之战,你们应该知道,我们错过了什么。前几天我接到曹洪的信,他说他就留在寿春不过来了。” 曹操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继续说下去,寿春之战成就了刘辩与那些黄巾军将士的一个传奇,尤其是后来吕布的投降,一时间把臧霸、太史慈、周瑜、黄忠等人推到了一个能与曹操比肩的高度;事实证明,没有曹操,刘辩提拔的这些人,照样能把袁绍、吕布这些人打得没有脾气。 很多好友都写信来替曹操惋惜,就是父亲曹嵩也写了一封信给曹操,提醒曹操,当时是做错了;曹休的跑来和曹德连续传递的消息,都说明许昌和邺城的疑虑没有消失。唯独刘辩似乎没在意,可就是刘辩的没在意,才让曹操在意,他是见识过这位年轻皇帝手段的人,绝不会以为刘辩是天真,更相信刘辩有后手。 曹洪现在屯军寿春,顺便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暂时就没有了和曹操会合的想法;曹仁是晓得情况的,站起来说:“大哥,曹洪的想法对我们没有影响,他在寿春,必要的时候还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眼下的关键,是云中都督府的十二个县,能不能养活我们这些人;邺城肯定是没问题,但是有些事具体到下面,还是会很麻烦。” 在青州曹仁已经见识了当地豪族和那些官吏的手段,代北的豪族更加蛮狠,也更加窘迫一点;说句不中听的话,逼狠了,那些家伙肯定会反噬曹操一口。曹仁说完看了一眼夏侯惇,曹操却没有去权衡利弊,反而摆出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说:“这点不用担心,云中都督府的事,也是朝廷的事,许昌不能置之不理。” “大哥的意思是?”曹仁心中生出一丝烦躁,他其实也晓得,有了这几个郡,曹操就好安排位置了;但是这些跟随曹操的,有几个是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当时还不是指望曹操能够在中原成就一番事业。谁曾想曹操忽然放弃了大好局面,除了曹洪,其实留在寿春的很多下级军官,都没有前来代北这个不毛之地的心思。 曹操缓和地笑了起来:“我估计张燕不会留在云中,我会向皇上请求,以代郡六县设东部都尉,以雁门郡繁峙、武州、崞县三县设西部都尉,以平城设南部都尉;任命曹仁为东部都尉、夏侯惇为云中太守、毛玠为定襄太守、枣祗为南部都尉、史涣为西部都尉。” 曹仁的心突然一松,这一刻,曹仁才明白,曹操预先是晓得风声的,甚至是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那么曹操就不会怎么吃亏。正在这时,夏侯惇猛地站起来,叫嚷道:“主公,这就是在向鲜卑人宣战。” 鲜卑的两任单于檀石槐、和连死后,和连的侄子魁头继任单于,现在和连的儿子骞曼已经十七岁,在与魁头争夺单于的位子,支持骞曼的人很多,在代郡、上谷等地的轲比能,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的素利、弥加、阙机等人,表面上都听从骞曼的号令,实际上是不愿意上面有一个强势的单于。 但是魁头不愿退让,干脆自己占据并州的云中、雁门一带,叛离了鲜卑王庭;骞曼实际上控制的是幽州北面的地区,素利、弥加、阙机等人与公孙瓒之间还隔着乌桓的三大部落。而在代北,曹操是直接面对鲜卑人,骞曼和轲比能加在一起,号称十万铁骑;曹操现在不到三万人,只有一万两千骑兵,要是开战,压力山大。 曹操显得很平静:“是啊,鲜卑人不会是傻子,不会看不穿朝廷的意图,这正是我想表达的一个态度,既然有风险,不如把风险摆在明面上,让鲜卑人来选择,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胆子来挑战我,挑战大汉。” 毛玠大为感动,站起来正色道:“主公放心,我们一定跟随你,灭了鲜卑。” 众将纷纷表态,一时间,帐篷里有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几天后,果然传来消息,张燕回转邺城,徐荣、田畴、牵招、田豫等一批将领北上,分别前往中山郡、东代郡、燕山六镇等地,乐谦作为朝廷的使者,协调云中、中山等地的事务。 汉军的调动没有瞒人,消息迅速传往塞北,鲜卑单于骞曼闻讯,非常吃惊,完全出乎预料。中原乱局未定,大汉皇帝便开始在代北布局,摆明了就是冲自己来的,对方虽然采取守势,但对于鲜卑来说风险还是有的;如果依附于大汉的乌桓人得到了有力支持,极有可能配合汉军行动。 想到这里,骞曼顿时有了不祥预感,魁头退往西边之后,鲜卑王庭与辽东、辽西那边的联系也时续时断,几个月才能通一两次消息,根本谈不上调兵遣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给自己帮助的只有轲比能和阎柔建立起来的那支客军。 轲比能和阎柔都是在两天后赶到的,轲比能是神情严峻,倍感棘手;阎柔阴鸷地说:“好在曹操只是刚开始,还没有对漠南形成威胁;再说,曹操那三万人。哪里会是十万鲜卑大军的对手,单于无需担心。” 阎柔的推断是否成立?骞曼不知道,骞曼清楚一点,自己的王庭建立时间较短,一旦被汉军重创,那些墙头草一般的部落就会去抱魁头的大腿,甚至以轲比能马首是瞻。 骞曼问道:“老神仙什么时候回来?” 阎柔露出一丝笑容说:“老神仙仙踪不定,我也不清楚。” 轲比能在心中冷笑,阎柔两人嘴里的老神仙,是一个神秘的蒙面人,轲比能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跟随阎柔来劝说轲比能投靠骞曼,另一次就是在骞曼与魁头决出胜负的前夜。那个蒙面人满头银发,说话的声音苍老有力,阎柔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个摆设。 轲比能表面上还是不让自己显得异常,骞曼争夺单于的胜利来得有些蹊跷,那些支持魁头的中部部落酋长,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不是意外身亡,就是被族人赶下台,骞曼轻而易举就加强了对中部各部落的控制;以轲比能的智慧,自然能猜到是那位老神仙与阎柔下的手,自己没必要招惹麻烦。 骞曼又问:“如何面对曹操?” “等。”阎柔轻描淡写地说:“曹操不会出兵北上,榷场的贸易也没有停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举动;只要单于不打算主动进攻大汉,代北的局面估计也就是这样子了。” 阎柔其实有苦说不出,失去了乌桓人的协助,魁头又埋怨他损失了大批的鲜卑战士,他在鲜卑这边的处境一度非常不好;好不容易靠着骞曼改变了局面,但是聚集在鲜卑的上万人,用度耗费巨大,粮草辎重的缺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本阎柔是打算到秋收和冬季,鼓动鲜卑人南下抢掠一番,趁机解决一下供给,可是曹操这么一来,有点悬;就算避开云中都督府,可是随着徐荣、田豫等人到达中山郡,剩下的只有走上谷郡,与公孙瓒、乌桓人死掐,南下的路基本上是堵死了。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轲比能叹道:“曹操的一切布置都是在大汉的境内,我们总不能直接开打啊;大批的将领和军队北上,说明大汉对于全面开战也是有所准备的,我们胜算不大。当务之急,我们是要保住燕山和代北的那条物资道路。” 骞曼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突如其来的重压只不过让他紧张一时,听阎柔说没有什么风险,反而鼓起了他斗志:“要是那条通道断了,骤然恶化的局势就会严重损害到我王庭的利益,我们只能反击,全力进攻云中,打下那个都督府的十二座县城,我们再分兵进入并州和幽州。” 此言一出,轲比能和阎柔都傻了,要是派一支骑兵去边境抢掠一番,这样的反击从来就没有断过,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抢到东西更好,抢不到也只不过死几个跑腿的人。 但要是像骞曼设想的那样,来一场热血沸腾的大战,与大汉比一比谁的胳膊粗,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现在可以说知己不知彼,不知道代北局势的最新发展,不知道曹操后面是否有大量援军,也不知道乌桓部落的动向,根本不具备反击的条件。 轲比能劝道:“单于大人,不能仓促出战,要做一些准备,打探一些消息,争取对当前局势有个全面的正确判断,确保万无一失。” “轲比能,你太小心了,如果曹操真的是打算针对我们,一旦云中都督府人马集合完毕,就会和乌桓人联合出兵攻打我们。曹操若想在最短时间内达到震慑鲜卑,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收复废弃的那些城池,引诱我们出战。一旦我军大败,曹操就以最小代价达到效果。”阎柔说到最后杀机毕露:“这对我们来说,同样是个机会,灭了曹操,就能震慑中原,仿佛檀石槐那样。” 檀石槐可是骞曼的爷爷,骞曼顿时有些激动,重现檀石槐时代的辉煌,是父亲和连和骞曼自己的梦想;轲比能可不像骞曼那样好糊弄,微笑着问道:“阎柔,到了冬天我们会很难熬,战马不利于行,靠我们,你想没想过,大部分的部落会因为开战踌躇不前,除非,我们上来就打赢了。” “听说过六国那个组合吗?我是六国盟的人。”阎柔狰狞地说道,阎柔心中的怒火是不可能熄灭的,做了公孙瓒等人的垫脚石以后,阎柔在草原上的声望一落千丈,要不是背后有六国盟的大人物撑着,他早就被鲜卑人吞并了,也不可能从三千人发现到现在的一万人。 轲比能笑了,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檀石槐的故事在重演,只不过六国盟这次选错了人;轲比能点头说:“听说过,鲜于辅就曾经是联络人,那么现在变成你了,是不是?” “不错。”阎柔肯定地说:“我会保证你们的物资不会短缺。” 决心已下,三个人便各自回去准备,但是轲比能回去后,安排心腹铁弥盖装作平民,去燕山把消息传给田畴;当初游学的时候,轲比能认识了田畴,后来田畴负责安抚塞北流民,轲比能还和田畴见过一面。轲比能一直关注着代北、燕山的动静,晓得田畴到达燕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田畴接到情报,重赏了铁弥盖,然后传递消息给云中,希望曹操想办法证实这个消息,早作准备。田畴没有说消息的来源,曹操还以为是青铜司获取的情报,只能感慨自己的人脉不足,派出斥候,侦查漠南的动静。 田畴同时按照刘辩派人送来的密码本,向许昌传递了消息,田畴很清楚,这盘棋是刘辩本人在下,轲比能是一枚极其难得的棋子,怎么继续下下去,只能是刘辩说了算。燕山的走私牵扯到太多的权贵,田畴不敢把消息轻易让给别人,免得轲比能遭受不测。 郭嘉接到田畴的消息,第一时间去见了刘辩:“皇上,这可是大喜,作为鲜卑排前五位的大人物,轲比能能主动投效,足见我大汉在鲜卑的影响力;骞曼要真是南下,可以让曹操给他一个教训。” 刘辩看完消息,点头说:“就像田畴说的那样,还是等双方接战,鲜卑的方向明确再做出反应;这个轲比能不简单啊,他这么做是想让骞曼吃不了兜着走。你说,要是鲜卑这次四分五裂了,轲比能有没有可能再次统一鲜卑?” 刘辩几乎在每个三国游戏里都见过轲比能的名字,自然清楚轲比能在将来必定是鲜卑各部落的领军人物,比骞曼、魁头、阎柔等人的危害性更大。郭嘉大笑道:“皇上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嘉清楚轲比能的目的不纯,早就计划算计这个没见过面的潜在对手,刘辩的态度让郭嘉心中大定,面前的皇帝显然也清楚,轲比能是一头暂时低头的狼。 第199 章 关键人物 轲比能如何,那是将来的事,还有郭嘉负责,刘辩绝对有信心放下,刘辩放不下的还是南方的三处割据和治下的那些豪门;经过一段时间的高速发展,更多的大商家出现了,中原的割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马日磾和刘子惠在邺城做出的第一个评估,就是列了四都和十个大城市。 四都自然是长安、洛阳、邺城、许昌,十个大城市则超出了刘辩的想象,分别是中山郡的博陵、南阳郡的宛城、东郡濮阳、渤海郡南皮、淮南郡寿春、并州州治晋阳、徐州州治广陵、北海郡剧县、赵郡邯郸、沛国的沛县。河东郡的安邑、下邳郡的下邳、涿郡的涿县等地却似乎被尚书台认为没有什么前途的地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尚书台是对关中和幽州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河东那边就算了,只是幽州的公孙瓒需要安抚;资源都被紧挨着的冀州拿走了,公孙瓒要是不怒喝两声,估计都无法平息下面的骂娘声。 刘辩给杨亮和逢纪去了信,就是询问转运司和盐铁司在幽州的进展;两个部门给的报告都显示,正如青铜司做出的预估那样,公孙瓒手中缺钱,但是却不愿对下面的权贵下手,因此盐铁司无法开展工作,转运司根本就得不到在其他地方获得的权力,甚至比凉州还不如。 刘辩不想把公孙瓒逼反,也不想在幽州再燃战火,迫切地希望能有一个妥当的方法,哪怕是对公孙瓒再做出一点让步。和刚穿越的时候相比,现在的刘辩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资本,而不是当初的那个边缘人,影响力在朝野都是无法忽视的;尤其是刘辩控制的资本,也大到可以让绝大多数商贾权贵侧目的地步。 就在尚书台消息传出的短短的几天内,刘辩发现,各地的豪门权贵都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场盛宴;宛城、寿春、晋阳、濮阳都是物资集散的地区,南皮和剧县是依靠渤海、东海两地的盐业,只有博陵、广陵、邯郸、沛县,让尚书台有点吃不准,马日磾才会把球踢到许昌来。 许昌的意见,是任何势力都无法绕过去的,刘辩这些事情成败的关键人物;徐州刺史陈登两天前在许昌的出现,预示着进入博弈的关键时刻。虽然,陈登名义上是来给刘辩进贡的,为了半年后的局势来商议对策;但是背地里的想法,也只有少数大人物清楚,下邳已经无法重建,陈登是问广陵该怎么办。 至少,眼下的徐州,广陵太守,是一个无法忽视的肥差;而这么一个肥差,有多少人盯着,陈登出任徐州刺史后,广陵太守一直是陈登叔叔陈瑀担任,这也正是陈登被各方诟病的一个原因。陈瑀实际上也盯上了这个职位,不过在众多竞争者面前,陈登需要刘辩的认可。 陈登显然也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在与刘辩见面后,陈登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但是凭借刘辩的智商,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陈登是在等待什么。刘辩也不急着问,陈登最多在许昌也就是七八天的时间,不可能到走的时候,都不来和自己说吧。 种邵和朱灵已经出发,清楚刘协的蜀锦必定是遥遥无期,庾遁一口气买了三百匹蜀锦,替种邵拿到了前往汉中的路引;外人不清楚,庾遁如此做的目的何在?但是刘辩晓得,在种拂表示什么都不管的前提下,庾遁作为债主,与种邵的通信是必然少不掉。刘辩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甜饼,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 陈登的马车刚到离宫门口一百米的地方,陈登走下马车,看着不是很高的宫门暗暗摇头,听说这是刘辩的选择,认为皇宫无需靠建筑物来彰显自己的尊严,结果行宫的大门口看上去与刺史府的大门没什么差别。陈登感受到,广陵的那件事能让陈家吃撑着,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拜访一下刘辩。 就在宫门外,陈登感受到了一种门庭若市的张扬,街上车水马龙,陈登下了马车,也是因为马车已经无法再向前行驶;陪同陈登的戴干笑道:“还是利益动人心啊,看来和我们想到一起的人不少。” 戴干是个做实事的人,戴干的想法恰恰符合陈登此时此刻的判断,陈登随意地点头道:“是啊,现在以为有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实在是皇上太能干了,带着一批人直接干翻了袁绍,让尚书台的那帮人感觉到特别轻松;乱世中都是浮萍般的存在,也不知道很多人的优越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登举手投足中有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度,他是不满于尚书台这样的一个规划,表面上是给了自己和陈家的面子,实际上聪明人都是闷声发大财,像这样摆在明面上,对于陈登来说,要有多别扭有多别扭。陈登既不狂妄,也用不着贪财,只想广陵有一个听自己话的人,哪怕叔叔陈瑀不行,也不能弄一个刺头来。 陈登带着戴干来,就有推荐戴干的意思,以戴干的资历出任太守也许差了点,但是担任广陵令还是没问题;戴干知道陈登的意思,也想一显身手,他毕竟是一个寒门,虽然自认能力是第一流的,但是也知道,很多事与能力无关。 两人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在送人的郗虑;郗虑在徐州生活了几年,认识陈登,也认识戴干,说不上有多少交情,但是一见面,还是能够在第一眼认出来:“陈大人,戴干!你什么时候到的?” 随着刘辩的地位越来越稳定,郗虑在外人眼里的份量也是越来越重;天子脚下,被称为大人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郗虑热情的表情,落在不认识陈登的人眼中,自然是把戴干当成了大人物了。陈登笑道:“你们认识就更好,郗虑,帮忙通禀一声。” 郗虑微笑道:“陈大人,皇上吩咐过了,你一到就带你进去,戴干就和我在长廊聊聊天吧。” 郗虑猜到陈登是要把戴干推荐给刘辩,但是刘辩不发话,郗虑是不会同意的;陈登点头,跟着郗虑走到里面。 刘辩的甜饼刚刚吃完,才去洗了个手,就看见陈登在赵云的陪同下进来,不由得一愣,陈登的耐心也太差了点吧;赵云解释说:“皇上,和陈登一起来的戴干与郗虑认识,他们在外面聊一会天。” “哦,那你们两人坐吧。”刘辩指了指左右两个座位,陈登、赵云分头入座;陈登也不矫情:“皇上对广陵郡那边有什么设想?” 陈登苦笑着摇了摇头:“微臣惭愧,没有。” 广陵就是后来的扬州,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周围江河城关重叠,地处四通八达之要冲,物产丰富;西汉吴王刘濞受封广陵的时候,曾经开发铜矿铸造钱币,大规模煮盐。陈家在广陵经营百年,陈登不想多说,显然是有想法或者顾虑;以陈登今日的地,不可能别人窥视的对象,刘辩想了想问道:“六国盟的人找你了?” 陈登的心中不仅露出一丝震撼,让和他坐在一起的赵云感受到了,显然刘辩的猜测有些敏感,不过赵云并不认为这会是陈登闭口不谈的原因。陈登是个大人物,在徐州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和影响力,也是刘辩看重的人;能让陈登踌躇的人,显然不会好对付。 “陈纪找了我父亲,……还有我三叔陈琮。” 陈登的父亲陈珪是老大,与袁术是同窗好友,老二陈瑀,老三陈琮;刘辩眼中闪过一种让赵云都意外的惊喜:“能说清楚一点吗?……不是陈纪,是你三叔。” 赵云这才明白,刘辩在心里可能已经猜测陈琮的身份了;陈登如果不肯说实话,后果绝对是致命的。陈登既然主动来了,就没打算隐瞒:“我三叔说他是六国盟的客卿,只是和我见了一面就走了,我没办法验证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三叔找我,是希望我让二叔回海西,任命韩胤为广陵太守。 我三叔希望二叔离开广陵,是认为我二叔有野心,会祸及陈家,韩胤是我爹和袁术的同学,颍川韩家的人;我去见过韩融,韩融说韩胤在江湖上历练,快十年没回韩家了。” 这话说得陈登自己都不信,韩胤已经不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了,现在最起码四十出头,还需要在江湖上历练?显然,陈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和刘辩交底。刘辩点点头问:“陈琮应该给你留了韩胤的资料?” 如同后世打工需要简历投档,大汉也是如此,推荐一个人做官,最起码的简历资料还是需要的;只要陈琮不是拿陈登寻开心,这份简历少不了。陈登点头说:“韩胤一直在终南山隐居。” 原来每个时代都有人简历造假,隐居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掩人耳目办法,韩胤一年中只要在终南山出现那么几次,见到韩胤的人就会为他证明,韩胤一直在终南山;至于韩胤没出现的时候在做什么,去了哪里,压根就没人关心,也没有人知道。 韩胤的出现,也可能就是一枚棋子,让陈登和刘辩拉近关系的棋子;陈琮的偷偷到访,遮遮掩掩的样子,很可能就是一个噱头,整个布局或许只是为了把陈瑀赶到海西去的一个手段。即便多年以后,刘辩见到陈琮,陈琮也能说那是一个恶作剧什么的,碍着陈登的关系,刘辩还真的不能拿陈琮怎么样。 刘辩眼神微微的愣了那么半秒,随后他笑着说道:“我不喜欢隐士,也不喜欢用陌生的人;朝廷有足够的人选,要是徐州没有合适的人,我可以安排一个人出任广陵太守,比如羊衜!前泰山太守羊续的儿子,大儒孔融的女婿,妥妥的名门子弟。” 陈登是徐州的领军人物,性格豪爽,聪明无比,对于刘辩的用心一看就知道,笑着说道:“我没问题了。” 陈登亲自来许昌,并不是陈登没有能力解决,而是无法挥刀断开的人际关系;现在有了刘辩的答复,就算是遇到陈琮,陈登也有足够的说法,为了家乡人的利益,只能暂时保持原状,否则羊衜等人来徐州,自家人的脸面何在。 赵云细细打量陈登硬朗的外表,不得不说,陈登是一个干练的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废话;刘辩也笑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多谢皇上派吴普在广陵护理微臣半年,那个毛病已经彻底好了。”陈登微笑着说:“我这次带来的戴干是个人才,刚直不阿,我打算任命他为广陵令,他在广陵县,我二叔肯定无法乱来。只是,戴干内政的能力和我差不多,恐怕无法把广陵县带到尚书台希望的那个地步。” 这才是陈登的要求,刘辩顿时哑然失笑道:“我都没去过广陵,纸上谈兵可不行,广陵县不在海边,想要晒盐很难;我看还是贸易为主吧。据我所知,广陵郡的盐田大部分在射阳,可以让盐铁司在那里设个点,后面朝廷会使用盐引,广陵郡可以参与进来。” 广陵郡有晒盐的条件,但刘辩有个底线,晒盐是安抚流民和黄巾军用的,不是给那些大户去敛财的,显然广陵郡不符合刘辩的标准;但是刘辩不会阻拦原先的盐场发展,盐铁司提供方便是可以的。 陈登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盐引?” “盐铁司会把食盐交给商人贩卖,根据各地产盐量制定盐引,有了盐引的商人才有资格贩卖食盐,沿途的运输什么,都交给盐商;盐铁司只在盐引的交货地点验收。”刘辩解释说:“原本大部分的盐官都是盐商在担任,以后盐商不允许做盐官,这么做能为朝廷省去盐官的俸禄钱和运输的费用,商人挣的是差价利润,双赢。” 陈登一听就懂,问道:“军中的食盐?” 刘辩毫不犹豫地说:“尽量在各地调拨,按照尚书台的意思,目前的情况下,河东负责关中、并州、司隶;渤海负责幽州、冀州,北海负责青州、兖州、司隶,东海负责徐州、豫州、南阳地区,广陵负责淮南地区。” 刘辩说出尚书台的计划,陈登却沉默了,显然,尚书台早就考虑了所有的可能,并没有忽视射阳的盐区;可是这样一来,射阳就面临一个风险,走私盐的事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扬州那边的局势有些让人看不透,文聘、张白骑、高览组成的防御团队显得古怪,而陈登的部下陈应在射阳,徐盛在匡琦;这样的格局对江东没有威胁力,而这些人也不是内政的好手。陈登忍不住问道:“皇上打算向淮南郡继续派人,在合肥一带屯田?” 刘辩点头说:“荀彧推荐了两个人,我打算让刘馥在合肥屯田,严象去汝南西部屯田。” 这是刘辩一贯的手法,通过屯田节约成本,建立防御的纵深;陈登点点头说:“皇上放心,广陵县那边,我会酌情处理与江东的生意往来。” 陈登说得含糊,但是刘辩听懂了:“江东也是朕的江东,我不希望大家真的变成两家人,适当的贸易来往,不能因为战争而断绝;但是军用物资,不允许贸易。真要是发现什么私盐贩子,只要不是杀人越货的人,就把他们送到屯田营去,告诉他们,好好地当兵,等打下江东,恢复他们平民的身份。 江中和海上的盗贼,只要知错能改,都可以连船带人招募到军中;我会通知庐江郡、淮南郡,那些人当兵可以世袭,即便日后天下太平,在长江中还是把守长江的军户,在沿江各地入籍。” 刘辩都一口气说到天下太平,说明在刘辩的心中,对打下江东压根没什么担心,种种停滞不前的表象,不过是在迷惑人;陈登明白了,刘辩担心的还是六国盟,陈登认真地说道:“我三叔说的是真的,他是六国盟的客卿,只是他负责的是工坊,不大参与种种行动。” “工坊?”刘辩来了兴趣:“陈琮有没有说得详细一点?” “没有,只是我看他是乘船走的,那艘船一直开进了长江,然后向西,逆流而上。”以陈登的聪明,怎么会放心任何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即便是陈琮也不行;刘辩点头说:“但愿我们能很快揭晓谜底,我见见戴干。” 刘辩与戴干没有谈几句话,就认可了陈登的推荐,任命戴干为广陵令;对于陈纪去徐州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从头到尾,刘辩没有问,陈登也没有多说,仿佛陈登一句都没有提过。 晚上,刘辩没有铺张,只是叫来王越、荀彧、鲁肃、陈忠,九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做了一个小小的聚餐;对于王越、赵云一起,陈登和戴干没有丝毫的不满,陈登还敬了王越两杯酒,以表示对一代宗师的敬重。 第200章 一语惊人 光熹四年十一月十一日,黄昏,许昌行宫,太阳的余晖照在花园和长廊上,都留下长长的影子;就在刘辩几个人胡侃海聊的时候,值班的陈到一路跑进来:“万年公主和太尉张温到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叫诸葛亮的小孩。” 刘辩本来酒就没喝多,一听顿时酒意全没了,万年公主就是刘辩的三妹,当初董卓进京的时候,万年公主太小,刘辩和何太后两条大鱼又跑了,董卓也没心思对付一个六岁的小孩,就让万年公主去了颍阴长公主刘坚府里,后来就跟着刘坚去了邺城。 只是万年公主不是何太后亲生,母亲又死了,在邺城那样的条件下,依旧住在刘坚府里;万年公主和张温来没问题,问题是这两个大人物从邺城来许昌,怎么也应该先向自己禀告,就算不禀告,也应该快马通知啊,都学曹操那样想来就来,自己还怎么管理,难道出事了? 刘辩不希望两人是因为有事而来,起身走向议事厅,沉声说:“宣。” 郗虑跟着陈到去了,刘辩等人刚在议事厅坐下,张温和万年公主就到了;还好,穿的不是孝服,万年公主看见刘辩,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刘辩面前,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哥。” 万年公主对刘辩这个大哥还是很好奇的,看见刘辩似乎有些怕,好在刘辩没有丝毫犹豫,抱起万年公主,放到自己身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张温是故意迟了几步,这才行礼说:“老臣见过皇上,是老臣要来许昌,公主正好在府中做客,想要见皇上,就一起带来了。” 原因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不过刘辩不想问,要是牵扯到母亲何太后,问出来反而不妙;刘辩笑了笑说:“我也希望有个伴,郗虑,给太后报个平安,说以后万年公主就住在许昌了。” “好的。” “谢谢皇兄。” 荀彧开着玩笑说:“太尉,说说你的事,要不然皇上很难向邺城交待,兴许别人都以为你和皇上串通好的。” “荀彧,说笑了。”张温点点头说:“皇上,老臣赶来,是受了众人的委托,希望你能够去游说一个人,让他明天收回辞官的念头!” 张温说得小心翼翼,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不会紧张,那么只能是这个人不受刘辩待见;刘辩微微皱眉,他甚至不用问,就能够猜到这个人是谁,但是对于他来说,确实觉得没有必要。陈纪对士族的执念不用去说,就是和自己的理念,也是千差万别。 自己如果想要收服陈纪,那就是闲着没事干,人家怎么会对自己真心的服气;这一点,邺城的人和面前的张温,不会不清楚。想到陈登说的话,刘辩忽然明白了,是邺城发现了陈纪与某些人联系的动作,陈纪辞官绝不会是一个孤独的动作,张温等人是担心,自己铁了心地干到底,一面同意陈纪辞官,一面发动青铜司反击,这样的话,陈纪要是挑头的,估计能留条命就不错了。 见刘辩沉默不语,张温也是一阵的紧张,原本在朝廷布局结束,北方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稳定期。即便聪明人都看出来,平静不过是短暂的,但也总比战争时期强,有一天算一天。 但谁想到陈纪那该死的心思并没有断绝,送往司马家的信件被司马孚送到了青铜司,司马家的这个老三是刘辩的铁杆粉丝,连老爹司马儁的话都不听,对于反对刘辩的行动深恶痛绝;这次晓得不容于家中,送完信就直接找到杨奇,拜入了杨奇门下,把司马儁气得半死。 好在马日磾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去见了青铜司目前在邺城的负责人史阿,看到了整个信件的内容,抄录了一份,立即催促张温前来许昌;在路上,张温看了抄录件,陈纪这家伙竟然想鼓动袁术、吕布、司马儁这些人一起起兵。陈纪表示自己会在十一月十二日辞官,只要刘辩稍有不对,就撞死在行宫中。 陈纪这样的君子撞死在行宫,不管怎么说,刘辩都不得不背上这个黑锅;马日磾和张温都是明白人,晓得能让陈纪一个谦谦君子如此激动,幕后的故事必定惊心动魄,马日磾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件事消除在萌芽之前,陈纪只要继续做官,就是表面上承认刘辩的地位。 刘辩笑了起来:“陈纪,不会是打算当我的面自杀吧?太尉,你明白的,陈纪对高官没兴趣,我总不能封王吧;假如陈纪和那些人决心已下,那我们就凭实力说话,剑客一怒,血溅十步,天子一怒,赤地千里。” “皇上!”看张温略带尴尬的脸色,陈忠就知道刘辩猜对了,首先沉不住气,一头冲了出来,陈纪可是他亲叔叔,要是陈纪真的这么做,惹急了刘辩,倒霉的肯定是整个陈家。陈忠说什么也要试一试:“皇上,这一定是有人设局陷害,我愿意马上回家查清楚此事……” 刘辩的心里一阵嘀咕,毕竟陈忠是自己的心腹,于公于私,都不能冷了陈忠的心;刘辩摆摆手示意陈忠冷静,斟酌一二之后,开口道:“太尉,陈纪是打算主动挑起冲突,还是有人做托?” “这个……”张温张口难言,旁观者都看到了张温眼中那让人无法理解的失落;荀彧看出来了,陈纪自己绝对没有那样的底气,背后是有人协同的。能让陈纪出来做替死鬼的人?荀彧顿时一身冷汗,那样的人屈指可数,偏偏荀家就是其中一个;张温犹豫的原因,不外乎就是担心逼出刘辩的果断和手腕。 张温怪异的看了一眼刘辩,苦笑道:“皇上,陈纪不过是想要一份保证。” 张温不过是说了半句话,后面半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因为陈纪的心思太简单,太单纯,就是要求士族操纵一切,并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天下。作为刘辩的重臣,遇见这种情况,他张温其实应该主动替老板去铲平一切,可是现在,自己却在要求刘辩让步,实际上就等于赞同陈纪的意见。 刘辩哑然失笑,大人物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别有用意的,没想到让陈纪抱着一死之心的,打算闹得轰轰烈烈,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难道陈纪不知道,今天自己可以答应,过几天自己也可以反悔?刘辩放声大笑起来:“太尉,你应该早说!” “早说?”张温大为不解,陈群的九品中正制早就天下传名,黄琬、杨修等人都试探过,刘辩一直是不予理睬,难道刘辩还有后手?张温纳闷地问:“皇上,打算怎么做?” “陈纪父子虽然在某些事上颇为敏锐,但无奈不是力挽狂澜的人,这样吧,天下既然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那也不是陈纪一个人说了算,让各地推选高人,一起到邺城辩论……不管什么结果,朕和陈纪都接受如何?”刘辩的通情达理,让荀彧倒吸一口凉气。 要说与刘辩投缘,郭嘉不做第二人选;可要说了解刘辩的德性,那就是荀彧了。荀彧早就猜测刘辩有对付士族的杀手锏,就冲刘辩现在这个态度,荀彧就敢断定,刘辩是真的决心搏一搏了;这个饼画得够大,士族豪门压根就不会放弃,明知道有坑,也会毫不迟疑地跳下去。 可要是前面的坑大到能把所有人埋下去,那么桓灵两帝没有做到的事,很可能就被刘辩做到。毕竟桓灵两帝本身的性格缺陷在那里,不敢与士族面对面的撕裂,只是依靠外戚和宦官下黑手,从一开始就有短板;刘辩如果有一个正大光明的手段,荀彧有点不敢想,又有点期盼。 张温也不太相信刘辩说的话,冷静地凝视刘辩的双眸,想要从刘辩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刘辩点头道:“当然……只是这件事的阻力是少不了的,既然关系到天下人的利益,三老什么大部分都是地方上的豪强,难免有私情,打压寒门中人;我会要御史台出面监督这件事。陈忠,你回去一趟,要是陈纪还是坚持死,朕就没有办法了。” 刘辩这么一说,张温就紧张起来,士族志在必得,寒门恐怕也会怕永世不得翻身,双方一定从地方上就开始死掐,大汉要乱;张温忽然明白,自己或许会错了马日磾的意思,马日磾担心的不是陈纪的死,而是刘辩有赌性,真的会推波助澜。 陈忠明白,如果是家族意志,陈纪不会因为刘辩一个人的想法而做出更改,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让不让步其实毫无意义;陈忠拱手道:“如果家叔死不改悔,臣会连夜来行宫辞官;否则,臣明日正常上朝。” 刘辩给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一语双关的说道:“不用那么激烈……两面下注,才是千年世家的风范,否则正中幕后人的圈套。” 刘辩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丧失理智,荀彧赞许地点头道:“一年后,将有一场大战,那些人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这场大战而已……太尉、陈忠,不要中了人家的圈套。” 不知不觉之间,荀彧的语调变得铿锵有力起来:“我们有解决问题的心思就足够了,至于结果,那是老天的事。” “陈忠,等等。”张温喊住了正朝厅外走去的陈忠:“让我静静。” 连荀彧都变得慷慨激昂,说明刘辩最核心的那个圈子,对于这样的挑衅已经失去了耐心;这些人都年轻,正在上升的时候,很容易演变成一场血雨腥风。张温不想自己成为大汉的罪人,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办法,希冀刘辩能再退一步。 刘辩对张温的心思有些无奈,想了想对郗虑说:“把诸葛亮叫进来。” 诸葛亮其实一直站在议事厅外的走廊上,一直在等着刘辩的接见,郗虑走到门口就把诸葛亮喊了进来;诸葛亮看着老师头上冒汗,朝刘辩行礼后问:“皇上打算怎么办?” 郗虑把对话说了一遍,诸葛亮想了想说:“陈忠用不着回去,陈纪的特长并不在权谋,既然确定幕后有人挑唆,就该把陈府保护起来,真要有,就不让那个幕后人逃走;四更天动手,等过了明天、后天,看各地的反应再说,是不是一个局不就很清楚了。要是仅仅是陈纪一个人的事,皇上,开价就是。” 众人眼神一亮,王越一声叹息,他是清楚刘辩对诸葛亮评价的,天才就是天才;刘辩没看错,不,是刘辩身后的人没看错,诸葛亮真的是非同一般。这要是局,陈纪看似简单冲动的行为,其实需要很多人配合着演戏,操纵局面的人,是无法不在附近的。 而陈府被封锁后,那些配合的人实际上根本弄不清楚许昌发生了什么,还是会按照原先的剧本演下去,那么等到的就是刘辩这边强硬的回应。至于有没有幕后人?有什么关系,就是王越也能想到陈纪那个才华横溢的儿子陈群,诸葛亮这个小家伙只是不说出来。 张温气得暴跳如雷:“孽徒,早不说。” 难得被老师训斥,诸葛亮毫不见怪,笑道:“老师,要是皇上真的准备赤地千里,还说这些做什么?” 张温顿时哑然,是啊,要是刘辩头脑一热,下决心干到底,那么诸葛亮说的就是废话,还不如不说;刘辩首肯了诸葛亮的设想,荀彧主动去联系赵商、程涣、郭嘉,郗虑安排人去请孔融、荀汪过来。刘辩吩咐跑来的蔡文姬照顾万年公主,蔡文姬看看刘辩说:“不好吧?” 刘辩无所谓地说:“有什么不好,你是女官,照顾公主不是应该的吗?” 万年公主拽拽蔡文姬的手,蔡文姬无奈地答应下来,张温等人暗自摇头,刘辩不是没开窍,就是对蔡文姬没感觉,看来大汉这皇后,难出;万年公主是乐不可支,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许昌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有蔡文姬这个熟人,万年公主的心安稳多了。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刘辩陪着张温聊着邺城的事,张温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大汉确实有种崛起的趋势……刘辩几乎战无不胜,可以不管那些阻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步,就算光武帝在世,恐怕也不过如此。 寿春之战结束后,张温也感觉天下将要安定,可是随即发现,除了刘辩的地盘扩大,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叫嚣的继续叫嚣,刘辩也没有表现出一个雄主的王霸之气;而对刘辩没有一举打到江东的质疑,更是沸沸扬扬…… 多少读书人露出难有的豪迈,纷纷上书请战,邺城喧闹的如同集市一般;邺城的许多重臣,包括张温在内,看到刘辩成就一番事业,当然是高兴的,但是没有参与的失落感,多少有些灰暗。 这种失落,对于张温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当初在西凉对付叛军与羌人的联军,在皇甫嵩、董卓的战果前,张温就领教了一次。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每每都出乎意料,让筹划战役的张温、陶谦、孙坚几乎无法适应,最后张温黯然收场,交给了皇甫嵩、董卓去折腾。现在回头看,那样诡异的局面不是没有原因…… 眼下的情况,同样的诡异再次出现,在刘辩面前,袁绍等人都已经黯然失色;但是刘辩似乎还不想一下子打死对方,这时要干啥?张温很希望刘辩能够说出一二;但刘辩根本没有想到,张温在琢磨这件事,还在说着场面上的话:“邺城那边的官员可以调一部分来许昌,主要是愿意外放,愿意做事的人;扬州、豫州等地的流民需要按照,可惜大部分是将领挂职,缺乏合适的人才。” 张温回头看了一眼鲁肃,这不就是人才?多少人抱怨,鲁肃在许昌几乎也只能做一些跑腿的活,却被刘辩当做心腹;可是荀彧等人的评语,鲁肃为人本分,才华不在陈宫之下。站在张温的立场上,这就是古怪,刘辩不是不识人的人,这样的人没有重用一定有原因。 鲁肃大概在替刘辩做着某件不能公开的事,联想到鲁肃被启用的过程,张温可以肯定,鲁肃是名单上的人。鲁肃微微一笑,上前给张温行礼说:“太尉,下官鲁肃。” 鲁肃在猜测张温心里头不顺的原因,但是有些话,在刘辩与张温这样的大神面前,不是他一个小官员能够多开口的,索性自我再介绍一遍。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张温当然不会节外生枝,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早就听过鲁大人的才华,有机会我们谈谈。” 张温明摆着是客套话,鲁肃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刘辩把张温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也琢磨着,邺城发生的事,张温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的?只不过郭嘉肯定接到了邺城的消息,没有来找自己,说明郭嘉认为,青铜司应付得了目前的局面。 第201章 添堵 郗虑匆匆忙忙地回到大厅,无视了张温的不悦,径直跑到了刘辩的面前:“青铜司送来消息,陈纪、孔融、陈宫、韩卓等人现在荀汪的府中,还有大约二十几位名士,和荀家的十来位子弟在场。” “哦,那就改变计划,把荀府和陈府一起保护起来,郗虑你去前面的值日房,让钟演去一趟荀家说明情况。”能这么快传递回来消息,显然青铜司的节奏比自己这边快,郭嘉他们已经开始布置了;刘辩记得钟演值班到半夜,走到行宫外面就能通知到:“让太史慈辛苦一下,接替钟演指挥许昌的布防。” 太史慈、张飞、黄忠等人都驻扎在许昌城外,刘辩有足够的底气,应对许昌的任何突变;只是为了防止荀家的宴席会出现意外,才让钟演去荀家,万一有事,最起码把要紧的人先撤出来。张温拦住郗虑说:“让钟演和太史慈一起留在值日房吧,我去趟荀府。” 张温不相信钟演,钟演是颍川钟家的人不错,但现在和荀彧一样,也是许昌刘辩这个圈子里的风云人物,对于刘辩忠心不二;而青铜司既然在观察陈纪的动静,青铜司的几位大神到现在也不出现,本身就透着古怪,不排除在自己进城门的时候,已经开始了行动。 张温不想荀府的人出现意外,作为一个宦海老手,张温可是看惯了种种意外,他突然间发现,陈纪要是死在荀汪府上,荀家为了自保肯定会撇清自己,只要荀家置身事外,陈家会输得体无完肤。刘辩陪笑道:“太尉刚从邺城赶来,还是休息吧,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 从刘辩的反应,张温越发判断自己的顾虑是对的,以刘辩、荀彧、郭嘉的心机,以青铜司强大的获取情报能力,怎么会对陈纪的蹦跶一点察觉都没有;想必早就做了种种的预案,视情况而定,前面荀彧去青铜司,恐怕也是和郭嘉商议,如何应对严峻的局面。 张温苦涩地说:“皇上,老臣没事,出征的时候,连续厮杀几天几夜是常有的事,比这个要辛苦多了;只是请皇上恩准,老臣没有回来之前,务必要约束青铜司不能出手。” “太尉说笑了,青铜司怎么会参与这浑水,等你走后,朕也要找个乐子,放松一下。”刘辩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假话,张温来不及细想,匆匆离去;张温前脚才走,刘辩就让赵云派人去把黄龙士和祢衡找来,郗虑纳闷:“皇上,你不是要找个乐子吗,喊他们做什么?” “啊,朕要写点东西,需要人当枪手?”刘辩发觉自己还是有些紧张,才会说漏了嘴;不过这无关紧要,刘辩坦然说道:“就是朕说一个故事,帮朕把故事润色的那个人,就是枪手。” “嗨,皇上,我们这些人不就是帮你写文章的吗?我来。”郗虑是想参与进这件事,看刘辩还在犹豫,顿时放下脸来:“不相信我的能力,认为我不如黄龙士?” “哪能呢?”刘辩看出郗虑的用心,赔了个笑脸说:“我只是怕你感觉到写这样的文章降低身份。” 郗虑赌气般地说:“我不在乎。” 刘辩点头说:“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你执笔;那是一个武王伐纣的故事,只是鸿钧老祖和玉帝觉得,让那些英雄白白牺牲化作尘土有些可惜,就决定让一些人成为神仙,去天庭生活。鸿钧老祖的大弟子太上老君和二弟子元始天尊商议后,就把封神这件事交给了姜子牙……” 刘辩其实都没有仔细读过封神榜,好在打过游戏,就决定即兴发挥;诸葛亮插话说:“这是在作弊,活着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死了得道成仙,姜子牙的军队战斗力会爆棚,纣王那边很多人也会为了成仙变节。” 诸葛亮的话一针见血,刘辩忙解释:“这是小说,假的,凭空编造出来的故事;大家看了图个乐子,用不着像读史书那样较真,我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封神》。” 诸葛亮撇撇嘴表示不信,陈登等人也不相信,刘辩说的这个开头就足以震撼人心,听着就有几分真。况且这宣扬道门的气氛太浓,没有丝毫掩盖的意思,要是被左慈、黄龙士那些人拿去,绝对会编入道家典籍里;这要是乐子,就是道门的乐子。 王越科不在乎这些,笑笑说:“有点意思,皇上,继续。” 刘辩笑道:“并不是所有战死的人都可以封神,实际上封神榜是有定额的,只有三百六十五个名额可以封神,自然是本事越大,越有成神的可能;当然,也包括其他考量的因素。至于仙家嘛,那是个人修行造化,姜子牙做不了主,也帮不上忙。姜子牙接了封神榜就下了昆仑山……” 刘辩在行宫找乐子,荀府里已经是吵翻了天,陈纪等人不断对刘辩的作为表示不满,刘辩亲自打败了袁绍,即便是傲骨铮铮的士族,在明面上也对刘辩表现出该有的尊敬,说上几句好听的,表示一下好意。 但是对于刘辩的休战,这在大汉,是绝对不会被认可的行为,至少会被人认为,刘辩没有进取心,成为别人攻击的一个理由,就像陈纪说的那样,哪有胜利者如此畏畏缩缩的道理? 一般的情况下,这些话都是背地里说,荀汪就当做没有听到过这些牢骚话,但是现在在给韩卓接风洗尘的宴会上,陈纪公开指责刘辩不应该恐惧长江天堑,这就是不给韩卓这些真心跟随刘辩的人脸面,也是不给荀家脸面。 荀汪咳嗽了两声,打断陈纪的话说:“陈纪,难得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 荀汪也不是故意让自己的好友难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荀汪和陈纪一样,还是对袁绍等人抱有希冀的,只是看了荀彧、荀攸提供的数据,荀汪已经彻底晓得寿春那边是什么样的战况,袁绍已经用了全力,而刘辩只不过用了一半的力量;现在随着吕布消停张邈死亡,刘辩要是再对上袁绍,必定会全力以赴。 寿春之战,袁绍的实力差不多消耗一空,据说江东遍地哀嚎,就连原本无条件支持袁绍的盛宪等人,都不得不说上几句指责袁绍的话;荀汪担心的就是,万一,又有哪个人借着陈纪的心思顺水推舟一下,那么岂不是颍川士族又要成为冤大头。 站在陈纪的立场,他一定要维护士族的利益的;但是荀汪的反对声,让陈纪有点为难起来。陈纪不相信,荀汪看不出来士族更加黯淡的前景,只是陈纪无法指责荀汪,袁绍和张邈的起兵要是赢了,哪怕是一场小胜,原本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颍川士族面临的危机,结果一死一败,陈纪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陈纪知道,荀汪的这种担心并非只是荀家的担忧,而是颍川非常普遍的想法;只是陈纪对于明天的事决心已下,不说尽兴不甘心,于是转向陈宫问:“陈大人,你来许昌是负责军机事务的,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陈宫有些不满地看了看陈纪,开口道:“我感觉陈大人的看法很矛盾,既然你希望双方罢兵,那么应该对皇上现在的想法很欣慰才是,可是我的感觉,陈大人希望皇上立即杀过长江去。” 陈纪心中咯噔一下,心里明镜似的,这时候他要是不站出来辩解几句,传出去局面肯定将变得失控;即便是自己明天死了,黑锅也会落在儿子陈群头上。这是陈纪最不希望的场面,陈纪严肃地说:“我是希望皇上有一个明确态度,不能这样让下面的人去猜。” 陈宫心中更加奇怪,针锋相对道:“兵者诡道,人人都看得懂的局面不是一个有利的局面,会让别有用心地有针对性地拆台,这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我们追求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陈宫的话过于直白,就差说陈纪不懂打仗;这下子,陈纪的头都大了,他原本就是希望陈宫能露出一些破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宫恰如其分的陈述,把话挑明了,一下子,把话题带进了一个死胡同。 孔融看着荀汪纠结的样子,带着一种沉痛说:“荀家主,皇上曾经说过,没有置身在这个时代,或许还感受不到责任什么,可是当他不得不面对下面的百姓,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沉重感,也就顾不上以后。 不说对错,不说成败得失,皇上的每一次努力,都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汉的局面;但是很痛心的是,各种意想不到的结果……皇上和我们都必须面对,即便有些是我们都不想要的赠品。说实话,我对所谓的斡旋表示质疑,刘协、袁绍他们,真的会认可谈判结果吗?” 谈了多少次,只要形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袁绍就继续当他的叛臣,刘协继续称王;士族和刘协等人的关系众所周知,只要是对自己不利的结果,估计即便天下人答应,刘协依旧是不会同意的。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就连陈纪都忽然怀疑起来,刘辩没有追杀袁绍的目的是什么?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荀汪也有这样的疑虑,韩卓刚刚从河东太守的位置下来,最熟悉的还是关中的局面,接过孔融的话说:“举国罢战,于情于理对百姓都是一个福音,就没必要质疑皇上了,袁绍等人要从皇上这边争取好处,就应该从商品方面下手,比如江东和巴蜀,都有盐。实际上,皇上没指望河东与渤海那些地方的盐田可以要挟别人,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个机会。” 你们,也就是韩卓没把自己和韩家摆进去,荀汪微微失神道:“盐田,我们其实说不上多少话,如果有人指望我们让出丝绸和瓷器市场,那是不现实的;江东并没有对皇上的诚意做出反应。” 颍川的瓷器现在在市场销路不错,就算荀汪说不做了,荀汪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人跑到刘辩面前,慷慨激昂地要求接手,还不忘了踩上自己两句;丝绸也是那样,物以稀为贵嘛,要阳翟长公主让步,恐怕比和刘辩谈判更难。 韩卓迟疑道:“刘协其实还没谈条件,袁绍也拿不出什么诚意,皇上愿意把养猪的方法无偿送给他们,袁绍、刘表也没表现出什么热情。这也是朝廷上下都坚持不让步的原因。” 荀汪见韩卓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估计这家伙也是不想让步的主,心中叹了一口气;管事的走进来,低声在荀汪耳畔说了几个字,荀汪的眼神忽然间像是活过来了,放着光彩说道:“还不去请贵客!各位,张温太尉到了。” 孔融等人仰头看看门外的月色,无不惊愕,张温应该是今天才到,他不在行宫和刘辩聊天,跑到荀府来做什么?陈宫心头泛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要出事,今天在座的人很可能摊上大事了。 大伙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温已经出现在宴会厅门口,大步流星地走进宴会厅,抱拳说:“各位,张某来得唐突。” “张公别来无恙。”荀汪熟知张温的习惯,眼里不揉沙子,迎上去笑着说:“张公,你不该来,应该去行宫,谁能比皇上还重要?” “我见过皇上了,荀彧……还有陈忠……”张温随口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在韩卓让出来的位置坐下说:“荀家主,我是来给你添堵来的;荀府已经被保护起来了,我们正好放心大胆喝酒。” 荀汪猛然一惊,大半夜来保护,还是太尉张温亲自出面,这可不是一般的动作,难道摊上大事了?荀汪自问荀家这几天没出事,那么就是来宾了;荀汪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算了,喝完酒再说。”张温脸红心不跳地沉声道:“孔大人,好久不见。” 孔融正口干舌燥地喝着茶,听到张温喊自己,放下茶碗,笑呵呵地说:“太尉大人,下官酒喝多了,怠慢了,怠慢了,荀汪,上壶好茶,让我醒醒酒。” 孔融的脸色哪有喝醉酒的样子,只不过是在缓和一下气氛;荀汪吩咐了管事几句,不多时几名侍女进来,不仅上了好茶,酒菜又重摆了一遍,张温坐下来望着陈纪问:“你当真决定明天去死?” 荀汪、孔融等人吓了一跳,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荀汪急的直跺脚:“陈纪,你糊涂,要不到就以死相逼,这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法;我们都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说服人才是最关键的,否则我们自傲什么?” 陈纪摇摇头说:“等皇上打下江东等地,声誉会高到一个我们不得不仰止的地步,到了那时候,你们以为,成功的把握会比明天大?汉中王、袁绍、刘表都推崇儒学,眼下就是我们这些人最后的机会。” 陈纪本身才华横溢,对这件事也不知道思考了多少次,张温和荀汪劝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服陈纪;都听到四更的梆子声,陈纪依旧没有松口,期间管家进来了四次,都是汇报荀府被围起来的消息,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孔融、陈宫、韩卓边听边喝酒,不是插上一两句话,并不是十分着急;争夺天下靠的是实力,孔融在北海的失败早就证实过了,张温和荀汪的着急,只不过是怕陈纪白白死了,并不是认为陈纪做得对。 五更天的梆子声响起,张温已经是疲惫不堪,荀汪都决定与陈纪一起上朝;徐州刺史陈登到了,陈登进来,看看宴席上的场面,诧异地问孔融:“今晚没看歌舞?” 孔融带着酒意,洒脱地说:“看了一出闹剧。” “闹剧也是乐子。”陈登说了一句笑话,扭头对张温说:“太尉走后,皇上说了一个故事,十分精彩,郗虑、诸葛亮、祢衡、黄龙士、蔡文姬五人正在完善,我特地带了十来个章节,给太尉和大伙儿欣赏欣赏。” 张温指了指陈纪和荀汪,没好气地说:“现在谁还有心情听故事。” “要听,不过一个个看文字太费时间,还是我来叙述吧。”陈登口才极佳,故事重复得比刘辩的稿子还精彩;陈登说完特地补充说:“我问了皇上,是哪三百六十五个神,皇上说了,还没想好,已经想好的有五岳正神、东南西北四方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和风云水电四部十六神。” 一半的人酒醒了,宴会厅一片寂静,庾遁轻声说道:“云台二十八将,黄巾三十六方渠帅……” 已经不需要庾遁说下去,这些名士和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机敏过人,一个个都看出了这个故事背后的玄机,故事框架都如此完善,绝不可能是刘辩今天酒醉后随口编出来的,更大的可能是,刘辩一直在揣摩这个故事,并且在等一个拿出来的机会。 第202章 死而复生 云台二十八将与那个四方二十八宿兴许有点牵强附会,但要是刘辩把云台二十八将封神,他们的后代会反对吗?绝对不会,只会兴高采烈地帮着刘辩去编故事,让自己的家族再炒作一轮人气。三百六十五个神,还有那些所谓的仙,都不知道多少人,想想都让人头疼。 虽然知道,现在刘辩还都没有撕破脸皮的意思,但是拿一个故事来威胁,可见刘辩绝不简单,也算是独树一帜;陈纪明天要真的掀翻桌子,弄得大家下不来台,后面事态会怎样就不知道了。 没有人能预测会出现什么状况,刘辩是连天雷都能弄出来的人,还会再弄出一个什么奇迹,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能够创造奇迹的人,应该还会继续创造奇迹吧,孔融是非常担心的:“陈大人,适可而止吧,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重现当年的一幕不是不可能的。” 灵帝初期,窦武死后,北狱司在汉灵帝的默许下追杀那些名士,士族豪门纷纷出手营救,江湖道上几乎每天都上演着搏杀的场面,中原的豪杰不知道死了多少,孔融的哥哥孔褒就是为了营救张俭而死,孔融本人还为此坐了一个月的牢。 现在的青铜司可比当时的北狱司那些人厉害多了,郭嘉的能力,绝不是张让那些人可以仰望的;陈纪摆手道:“和我没关系,我只做我的事。” 陈纪摆明了要玉石俱焚,或许陈纪的目的就是要重现那一幕,让天下士族与刘辩死掐到底;张温顿时怒了,冷笑一声,话里带话:“大伙散了吧,陈大人保重。” 只是张温的话没什么效果,谁都知道那是张温的气话,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陈纪要是真去与刘辩死掐,那还散什么,回去也休息不了,估计不到中午,就又会被某个人找来,重新聚到一起,那还不如在这里一直观看着事态发展,掌握第一手资料。 管家又匆匆地跑了进来,荀棐过去一问,才知道陈群和满宠一起来了:陈群虽然是个官,但要是没有满宠,根本无法穿过自己宵禁的街道。荀棐急忙迎了出去,今天的场合陈群没来本身就透着古怪,在荀棐心里,陈纪这样孤注一掷,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陈群。 陈群看见脸色发青的荀棐,显然知道是什么事,摆摆手说:“荀兄,真的和我没关系,不信你问满宠。” 满宠点点头说:“陈群还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在陈家的地道里,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是传说中死了十几年的陈耽,韩融、陈休都已经辨认过了,尸体马上运到;陈耽是自杀,死了没多久,尸斑都还没有出现。” 荀棐也傻了,陈耽在灵帝时期被太监害死在监狱里,多少人看着陈耽的尸体被摆进一口薄棺材下葬,难道是借尸还魂,还是当时有人做了手脚?荀棐甩甩头:“出现这样的怪事,陈群,你自己进去说吧。” 陈群进去,引起一阵唏嘘声,陈纪望着儿子:“你也是来劝阻我的?” 陈群摇摇头:“陈耽已经死了,听赵商说,张飞他们的骑兵出动了,去迎接刘璋了。” “不可能。”陈纪发怒的时候像一头雄狮,没有一点平时的儒雅:“我离开的时候,陈耽还好好的。陈群,告诉我,是谁杀了他?是不是青铜司那帮心狠手辣的家伙,还是陈休,你?” 张温一惊,陈纪他们的目标是刘璋,难怪司马孚能截获这封信,不排除是吸引自己这些人的注意力;张温的怒火也开始燃烧,喝问道:“陈纪,你还有一点体面吗?陈耽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群欲言又止,满宠笑道:“太尉无需生气,陈纪对死是抱有想法的,没有骗人;刘璋的事,是一石三鸟中的第二只鸟,第三只鸟是陈耽。下官年轻,不认识陈耽,已经让人护送尸体过来,等会太尉可以辨认一下真假。” 张温和陈耽做过二十年的同僚,想要辨认肯定是没问题的;陈纪盯着陈群:“逆子,你什么都说了?” 陈群苦笑:“我什么都没说,是郭嘉猜到的,你们的人当中,有青铜司的人;伏击刘璋的两路人马,被段煨歼灭在蓝田和华山,一共死了一千一百二十九人,为首的两名头领**身亡。按照青铜司的说法,那两个人武艺高强,不是没有突围的可能,但是两人怕被人认出来,所以**而死。 消息应该是下午传到许昌的,我们在陈耽的身上发现了一封情报,陈耽杀了送信的人,原先应该是打算等你回去的;可是你没有回去,陈府却被赵商的人马包围了,陈耽只能选择自杀。送信的人是我们家的管事阿瘸,尸体被陈耽扔在井里,当然,阿瘸也可能是个替死鬼,真正送信的人还在陈家。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父亲,重要的事,陈耽一死,你什么都说不清了,就算你死了,也证明不了你的大义;郭嘉这么做,就是要让那些愿意帮你的人在明天,不,在今天,全部暴露出来,一网打尽。” 阴谋,陈纪心中泛起一个念头,从陈耽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一个双方博弈的阴谋;陈纪望向满宠问:“能告诉我,青铜司在关中的负责人是谁吗?” 满宠笑道:“陈大人,这么机密的事,我怎么能知道。我估计,你要是说出同伙的名字,郭嘉会告诉你。” 陈纪一阵狂笑:“你们的卧底差不多了,这么机密的事,晓得的人必定少之又少,只要查,肯定能查出来。” 陈纪常年在野,不当官的时间比当官多得多,对于和刘辩有利益交往的人更是不愿接触,自然不会在意刘辩的巨大影响力;谁想到对方竟然强大如斯,连陈耽都自杀了,要是不能挖出那个人,陈耽的损失根本就无法弥补。 张温用一种唏嘘的口吻说道:“早就听说青铜司的威名,确实不一样;满宠,郭嘉有没有说打算如何收场?” 张温其实暗暗担心,事情从现在才是开始,这次可能涉及到的大人物,都不是他陈纪能够得罪的;现在陈耽死了,某些人会不会借着刘辩的手,开始向陈纪反击。孔融开玩笑道:“以陈纪的声望,要是愿意,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太尉无需担心,皇上还是希望大家体面收场的。” 张温听出了一点名堂,满意的点头:“是这个道理。在怎么说,大家还是和气一点好。” 在张温面前,满宠有着一种超乎本能的不想招惹,张温的神情看上去只是比孔融严肃了那么一点,但是满宠看得出来,张温的狠绝不是孔融能比的;陪着笑脸,满宠唏嘘道:“太尉,你是明白人,我不是青铜司的人……我的上司是赵商。” “满宠?这年头,像你这么大胆子的可不多见了,年轻有为啊!”张温的语气颇为感慨,夹杂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提防的调侃;满宠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太尉,您可比我想象的要精明。” “精明?真精明,就不会被皇甫嵩和董卓带到沟里面,更不会出今天这样的洋相。”张温不动声色的说:“以前我也见过两个胆子大的,一个是陶谦,一个是孙坚。” 张温的豪气毕现,陶谦是敢和刘辩扳手腕的诸侯,孙坚是一带名将;张温说起这样的人物都是一副寻常口吻,说明张温对一般人根本没放在眼里,也不在乎别人的评判。 只不过满宠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听着张温的话,着实有些变味;满宠掩盖住心中的异样,表面上却和风细雨道:“在下是真心敬仰有本事的人。” 张温没想到,满宠在站在他面前,依旧可以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这让张温有些恍然,似乎当年他站在段颎的面前。张温大笑起来:“好,满宠,我以上司的身份,让你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青铜司的人一个都没有露面,眼前的满宠,无疑是现在的关键性人物;旁观的荀汪等人并没有发现满宠有任何的变化,没有吃惊、茫然,也没有故意躲闪的眼神。显然,满宠不是那种容易暴露内心想法的人,让人看不透;只是张温的要求,满宠还真的无法拒绝,太尉和县令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满宠点头说:“让太尉见笑了,我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要想有个说得过去的结局,主要还是在陈纪身上;最起码,要给青铜司一个台阶下,说清楚,陈耽图的是什么?” 满宠似乎毫不在意陈纪父子的状况,更看重的是陈耽;张温笑笑说:“陈耽一直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实现自己的主张;只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要留点悬念。” 站在张温的立场上,陈耽的出现,甚至陈耽的死都不算是坏事;最起码说明,陈耽没有在浑浑噩噩中,失去自我。可是满宠不卑不亢:“就怕太尉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满宠自信的表情落在张温的眼中,让张温笑了起来,夸张的笑,肆无忌惮,宛如疯子一般。张温盯着满宠道:“作为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要远离那种争斗。” “前辈多心了。在我看来,做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别人怎么看?”满宠停顿了一会儿,流露出厌恶的样子:“由他们去吧!”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随即,张温却自说自话般摇头道:“很多人有过这样的疑惑。” 在大众面前,张温不太好表现的太过,哪怕是英雄气短,叹息也总不合时宜;满宠却没有在意,坦然开口道:“一个政客,倘若没有敌人,是不是太无趣了一点?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会因为挡了别人的路,被对手视为眼中钉。” 满宠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连坐在角落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大家都懂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人会主动说出来;说出来,不是自傲,就是别有用心,但是满宠说出来了,让人不得不惊讶。张温凝思起来,他好像从满宠的身上看到了刘辩,外柔内刚,却从没放弃过自己的主张。 孤臣,张温无奈摇头:“我老了,大家伙要是没意见,一起去行宫吧。” “好啊。” “好啊。” …… 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刘辩最起码要表现出一丝仁慈,不会像满宠和青铜司那么强悍;最关键的是,可以看看陈纪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管陈纪是一头撞死,还是见了刘辩握手言欢,早一点知道结果,总比一个个心里悬着要强。 陈群心中的失望,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来;作为陈家着重培养的一个嫡子,陈群早就不靠着老爷子陈纪的招牌在外头招摇撞骗,自己在士林里也是风云人物。可是眼下,他已然失去了控制事态的信心,竟然连荀汪、韩卓都在装糊涂,这让原本长于算计的陈群有些紧张。 其实荀汪等人不是装糊涂,而是当下的大环境让他们也不敢多说,陈纪和刘辩的死掐本就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陈耽的死而复生,更是让人看不清楚那团掩盖真相的黑雾。根本不需要看见那具尸体,韩融和陈休也是熟悉陈耽的人,荀汪和韩卓都有个差不多的猜测,陈家要不然就是有把柄在陈耽的手里,要不然就是陈耽那边开出了陈纪无法拒绝的条件。 陈纪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君子,不想荀汪会为了钱,韩卓会为了仕途,做出一些让步;正因为如此,陈纪的举动也让荀汪和韩卓心惊胆战,即便是四家的关系在那里,两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表明态度。 刘辩和刘协的争斗,似乎有了一些松动,但是剑拔弩张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双方的手下其实还是在互相博弈,要不然就不会有人去袭击刘璋这个已经下了台的闲人。刘璋那样的人如果能够被起用,只有益州的原因,因此,袭击刘璋的人一定与益州有关,陈纪的事与刘协有关。 陈群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心里承受不了;陈家一开始把注码压在刘协那边,随着刘协一步步退入巴蜀,陈家的危机感越来越重,陈忠多次跟家族谈到这件事,主持家族买卖的陈休也劝陈纪改弦易辙,只是陈纪不愿意,他坚称刘辩不会长久。 今天,陈群已经晓得陈纪坚持的缘由,能让陈耽这样的人隐身多年,并且甘愿四处奔走的势力在大汉别无二家,只有六国盟;那个从未败过的组合,才是父亲的希望所在。陈群过去扶住陈纪问:“父亲,去不去行宫?” 陈纪欣慰地看着儿子说:“肯定要去,如果连面都不敢见,陈家还不世人笑话?” 行宫和荀府还是有点距离的,即便是张温出面,外面的法正和许褚并不愿意现在就走,理由很简单;夜晚道路太黑,经过的几条路其实都在弓弩伏击的范围之内,这一行的大人物也太多,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脏水很可能就泼到刘辩与自己的身上。 最后在孔融的协调下,还是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出发,预先清理道路的士兵在五处屋顶上都发现了弓弩,最多的一处竟然有六把长弓;法正是夜里围住荀府的,对方的出动时间只能在法正后面,能在夜里安排这么多人出门,不是高手众多,就是有着夜行身份的人。 张温等人只能暗叫侥幸,幸亏刘辩的心腹都是油盐不进的家伙,要不然在路上被杀死几个,那就不用陈纪去自杀了;陈宫微笑着对孔融说:“对方是志在必得啊,只不过这些弓弩都是线索。” 许昌对弓弩的管理严格,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拥有弓弩的,孔融不屑地说道:“查出来的结果会让你更加吃惊,对方既然敢这么玩,连陈耽、陈纪的命都不在乎,你以为会是随随便便地做一件事?所以皇上只希望你掌握军机,对于这方面的事不指望你。” 陈宫笑道:“我还懒得去管这样的事,没完没了的。孔大人,你看,街上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说明皇上不愿意声张这件事。” 陈宫这次来许昌就是出任军师祭酒,他没想到许昌的局面如此险恶,只不过陈宫对刘辩还是有信心的,这也是张邈在叛乱的时候,多次派人来劝说威胁陈宫,陈宫都没有答应的原因。事实证明,陈宫的判断是对的,张邈死在了自己的护卫手中,而杀死张邈的护卫跟着就消失了。 听到那个消息,陈宫和汜嶷都吓了一跳,要是临阵倒戈的人,杀了张邈应该向陈宫、张郃请功邀赏,怎么会事了拂袖去?假如是青铜司的暗桩,那么说明从一开始,青铜司就掌控了局面,随时能刺杀张邈。一切一切的危机,只不过是种故意造成的假象。 孔融看着沿途护送的军队,只要自己一行走后便撤掉了岗哨,摇头说:“事情的开始在许昌,但是结束肯定不是。” 第203章 愤怒 陈群无精打采地跟着大队人马来到行宫,忽然发现,眼下的陈纪和自己,已经享受的是非一般的待遇,也就是羽林军开始检查有没有带着武器什么;虽然荀汪等人也装模作样过一遍,但是检查的细致和认真,完全不是一回事,摆明了是拿自己家人当刺客预防。 陈纪对面前的什长冷哼了一声,出于愤怒心理的作祟,陈纪认为,不远处的陈到这是故意在为难自己;但是陈到面无表情,对于所有人的目光似乎是视而不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纪的愤怒被白白糟蹋了。荀汪等人也没有多说,既然在关中都刺杀刘璋了,刘辩谨慎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进了皇宫,陈纪更是满身不自在,虎威营的人几乎是陪同着他一路向前;站在陈纪的立场上,他认定,刘辩在寻他开心。陈纪拿陈到没办法,不代表拿前来迎接的郗虑没办法:“郗虑,我是囚犯?” “看您说的,皇上还准备大用您呢,怎么会是囚犯,这不是扯吗?”郗虑面带笑容,态度不卑不亢,仿佛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玩笑,陈纪指指左右问:“有这样看重的吗?” 郗虑略带歉意地说:“不是怕您还没见到皇上,就……想不开吗?这是保护,为了防止万一;陈大人,您见谅,要是没见到皇上之前您出了事,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韩卓哑然失笑,后面这批年轻人,绝对比原先大将军何进府中的人有趣;说话的态度从容,做事认真,不像何进手下,因为两帮人差距大,谦卑的不敢乱说话,名士们也是狂妄不知所为。 韩卓和今天来的大部分人一样,还是第一次来到行宫,一路走着,不得不在心里给刘辩点赞,刘辩完全没有灵帝的那些嗜好,建筑物一路延伸到后面,都是办公用的,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的项目,仿佛就是一个军营。 陈忠早就在路边等着了,看见陈群,不顾众人的惊讶,急匆匆地把陈群拉到一旁问:“怎么样了?” 陈群低声道:“老爷子铁了心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满意朝廷,还是瞧不起里面那位?” 陈忠撇撇嘴,陈纪凭什么瞧不起刘辩,是比刘辩有本事,还是比刘辩有钱,动不动就虎气脸来…… 虽然,陈忠也知道陈纪人不坏,只是没把别人放在心上,只是今天不能真的死人啊;望着陈忠不满的眼神,陈群讨饶道:“哥,你就不想想,我爹是什么人,连爷爷的面子都不给的,我们算什么。” 说起来,陈群这次还真无辜,他可没指望陈纪为自己做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把九品中正制到处和人讲;谁知道陈纪一改往日作风,竟然摞起袖子亲自上阵,还是陈纪不擅长的那种。陈忠皱着眉头,看着陈纪等人走到前面,怒道:“你是他儿子,你难道没想过满宠拉着你去荀府做什么吗……” 去劝父亲,去和张温等人交流?陈群忽然间明白了,满宠的目的就是要自己一起来行宫;而叔叔陈休肯定想到了,只是没有阻拦,因为陈家不能参与这场对决,只能是自己父子,成功则誉满天下,失败就独自吞下苦果。 陈忠也明白了,眯起眼睛,仰天看了一眼早晨的天空,冬日晴空,太阳已经在云层后面露出一丝霞光,陈忠伸手对陈群说:“好了,来都来了,不管如何,今天能了了一桩心事,也算是不错;打起精神来看好叔叔,等会你什么话都别说,一切有我。” “那最好,我现在脑子是一片空白。”陈群说这话的时候,心头如释重负;陈纪能训陈群这个儿子,但是拿侄子陈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陈忠在家族中说话一直都很硬气,加上现在陈忠是公认的刘辩爪牙,说什么话都没关系。 陈家兄弟并不知道,刘辩对陈纪的关注不多,更多的是在陈群身上;陈纪虽然是士林中无法忽视的一个名士,刘辩并不认为陈纪能左右政坛;相对于陈群的杀伤力,陈纪的危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陈耽的死给了刘辩一个可以下的台阶,刘辩已经和荀彧、钟演说过了,希望今天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只要陈纪没有必死的决心。 赵云等人不会对陈纪的行为另眼相看,王越也没什么兴趣,要是陈纪提着三尺长剑杀入行宫,或许王越会竖一下大拇指,称赞两个字豪杰,然后拔剑比试一下;现在,王越只是无趣地看着陈纪等人走进了议事厅,在郗虑的安排下分别入座。 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刘辩相对于陈纪来说,毕竟是后进晚辈,陈纪也不见得会来巴结刘辩,可是反对到刀光剑影的地步,怎么看都不是陈纪的风格;刘辩近两年一系列的胜利,确实是名声大振,或许在哪方面刺激了陈纪,惹得陈纪下决心挑战。 但在明眼人的眼里,这不是主要的,陈纪这一博输赢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那些全力支持陈纪的势力,要是连陈纪这样的人生死都不在乎,他们在乎什么,陈纪在乎的是什么?因此在明面上,一个个都目光凝重,实际上,都在等着揭开谜底。 刘辩还是先开了口:“陈纪,到了这里,有什么话尽管说……相比刘协,我兴许强势了一点,但不是听不进话的人……你要是不打算去益州,迟早要融入许昌的圈子。” 陈纪面无表情,眼神不经意间都朝着刘辩看着,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王越的眼睛;相比陈纪,陈群坐在庾遁和荀杨中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荀杨是接替死去的荀表管理荀家产业的人,沉稳心细,早就得到荀汪的吩咐,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让陈群乱来。 陈纪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一头去撞死,那只会被人说成疯了;况且陈纪看看两名高手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距离,估摸着那种死法也难,陈纪站起来说:“皇上,陈耽死了,听说他是自杀的,可是我到离开荀家都没看见尸体运过来。” 法正跟着站起来解释说:“是陈休不让搬出陈府,说要给陈耽准备一口棺材下葬。” 从陈家过来的韩融证明:“陈休,把陈耽身上的衣服全部换下来交给了青铜司,说没必要再让陈耽颠簸,就在陈府设灵堂祭奠。” 陈纪皱眉问道:“所有的衣服都换了?” 陈纪的表情似乎有些夸张,但是韩融还是认真地点头说:“陈耽衣服上有图案,赵商看见了,我们也看见了;陈休是怕赵商随便拿什么衣服给陈耽下葬,所以才主动提出,最起码给陈耽最后一个体面。至于活人的事,现在已经和陈耽没有关系了。” 张温急促地问韩融:“你们认识那些图案吗?” 韩融从陈家过来,是替双方缓和矛盾的,一个稳定的许昌,对于各方来说,都是无法忽视的筹码;韩融要让刘辩放心,颍川士族是支持刘辩的,是站在刘辩一边的。张温的问话,给了韩融一个表白的机会:“那些图案是符箓,我在北狱司和五斗米道的信件中见过一部分;赵商估计,这些符箓是传递消息用的,陈耽穿在身上,是想毁掉。” 张温一怔:“北狱司和五斗米道用同一种符箓,你没看错?” 韩融笑了笑:“就算我会看错,赵商也不会看错,他可是有王长和赵忠的资料,赵商看过的符箓比我多得多。只是赵商认为,陈耽他们只是利用这些符箓掩藏身份,即便是被人发现,也会以为他们是朝廷或者五斗米道的人。” 说到这个份上,韩融的目的也就完成了,至于后面的变化,韩融为了自保,只能是旁观;但这些,都不是陈纪更看重的,陈纪清楚,赵商发现了衣服的秘密,那么结果将注定让他失望。陈纪没做任何狡辩:“那是我们的联络方式,只是现在人都死了,没有什么意义了。” 陈纪并不在意的随口一说,让陈群在心里叹息,父亲绝对不是搞阴谋的料,陈耽背后明摆着有人,并且陈耽是故意把衣服穿在身上的,否则陈耽都能杀人藏尸,还没时间毁掉两件衣服吗?只是所有人都不确定陈耽的意思是什么,所以韩融、赵商他们才一个个装作糊涂。 “皇上,微臣来迟了!”糜竺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刚刚从驿站赶来,拿到的是各地最新送来的消息;对刘辩来说,各地的邸报并非是他每天首先要看的东西,只是今天议事厅的人太多,刘辩觉得还是需要装装样子:“把邸报给我,有什么最新消息?” “杨彪传来消息,周瑜带着一万两千水军已经南下了。”糜竺显然浏览了一遍,回忆着说:“公孙瓒上书,要在易县建立一座新城,和老城一起,形成一个大型城市。” “荀彧,你看,如何答复?”刘辩趁机转移话题,荀彧开口道:“公孙瓒的这个想法势在必得,只要不需要朝廷掏钱,他想建就建吧。” “就怕建造出来不是商业城市。”糜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刘辩说:“从李移子的反应看,公孙瓒给人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刘辩脑海里浮现的是易京城,南临易水,堆积山丘高六丈,然后筑营驻兵;刘辩笑着问:“李移子说没说,这座城准备造多高?” “李移子说三丈。”糜竺晓得大汉的城池都是有规定的,要是规模和高度超过洛阳、长安、宛城,那就是等同于谋反了;可即便如此,糜竺还是有些不踏实,幽州对于刘辩,是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公孙瓒的行为不是在和邺城的那些人作对,而是在给刘辩出难题。 “不错,先看看吧,朝廷不批钱,糜竺给李移子两笔生意,算是朕意思一下。”有着庞大的生意体系,刘辩的手段不会太过于单一,刘辩说完,回头问陈登:“周瑜的船队什么时候能到广陵?” 陈登笑了起来:“皇上不用心急,要是快的话,半个多月可以到达射阳,可是要从长江入海口逆流进入长江,那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假如周瑜直接杀奔会稽郡,那就不是臣能猜测的了。” “周瑜不会去会稽郡。”鲁肃信心十足地说:“周瑜会在长江北岸选择一个屯兵的地方,训练水军;广陵郡应该找个地方建造船坞,以便水军驻扎,比如历阳的横江地区,或者高望城,都是便于渡江的地方。” 鲁肃熟悉那一带,并且精通水战,陈登点头说:“我看重的是高望城,船坞什么已经在建造了;孙策那边要是击败郑宝,也会在巢湖调集船只编练水军。” 张温等人才知道,刘辩已经开始行动了,利用停战期间在调动水军南下;不过,眼下的情况,张温还是要先摆平陈纪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只是张温望向陈纪的时候,忽然发现陈纪已经不需要劝了,陈纪正凝神听着陈登等人在说话,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 陈忠也发现了这一点,跟着问刘辩:“皇上是打算扫平江北?” 刘辩笑道:“那是以前的打算,周瑜、孙策的两支水军要是能成立,加上蔡瑁、黄祖的水军,我们可以直接打到长沙、豫章等地。” 陈纪一惊:“蔡瑁和黄祖答应投降了?” 荀彧笑笑说:“他们两家的势力范围在南郡和江夏,都是在江北地区;而他们手中最有价值的就是水军,皇上希望蔡瑁出任荆州刺史,黄祖出任江夏太守,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陈大人,现在关键是我们,在许昌会不会出现意外,我听到一个传言,说你会在今天早上如何如何,不知道是不是笑话?” 荀彧的话有些残酷,却是不争的实话,蔡瑁两人要是为家族考虑,只能是选择投降;否则根本来不及等刘辩下旨,也许攻城的将士就把两家夷为平地。蔡黄两家现在还在荆州,可是陈家就在许昌,荀彧算是给陈纪搭了一个下来的梯子,只要陈纪说是笑话,那么一切都过去了。 张温等人都相信刘辩不会追究,许多比陈纪更过分的人,刘辩都笑笑放过了;这个年轻人的胸怀和耐心,实在是难得,似乎很多让人追求一生的事,在刘辩眼里就是小菜一碟。 似乎一切都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而去,说实在的,刘辩的心里还有些期待;陈纪没有丝毫的抱怨,微笑着说:“其实我对皇上还是很看好的,历经四朝,桓灵二帝和汉中王,都比不上皇上;只是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我要的是士族的尊严,士族高第,不能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 “陈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英雄不该问出身。”刘辩出乎意料地主动迎战:“你的想法会让世家以外的人,被剥夺个人通过努力获得较好机会的权利;底层的人要是对自己的前途产生绝望,就是黄巾之乱。 当然,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朝代,你们占据高位,还不在乎天下是谁的,就算大汉变了天,你们依旧悠哉悠哉地享受荣华富贵;既然如此,我还在乎什么,汉室早五十年迟五十年失去,对于我来说没有差别,那我就只在乎眼前。” 刘辩似乎不想忍受这种无休止的折腾,直接摆出了一副要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陈纪没想到刘辩会直接开撕,陈群反应快了一步:“皇上,你也是依靠世家的力量才走到今天。” “没错,我不排斥世家。”刘辩指了指糜竺说:“其实我更喜欢这样的人做官,但是我明白,每个群体做官或者做事,都是各有千秋;陈群,九品中正制是你弄出来的东西,我可以送你去益州,刘协那小子迟早是要称帝造反的,你去试一试,在他那里,是否能实行九品中正制。” 刘辩在这点上有信心,谁也不是傻子,既然不在乎谁当皇帝,益州的士族怎么会全力以赴地帮助刘协打仗,锦上添花的事有大把的人做,雪中送炭就没几个了。尤其打仗的时候,都恨不得掏光别人口袋的每一个铜钱,历史上,不管是曹操还是诸葛亮,都压制当地的士族,就是这个原因。 天地良心,刘辩的话是上不了台面的,完全是小孩子置气的说法;可是就是这份随意,让陈纪和陈群都不好接话,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王允、陈夔在成都什么状况多少知道一点,刘协现在一心学汉高祖要杀出汉中,哪有什么心情实行九品中正制。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韩融忽然问了一句,刘辩笑起来说:“没那么严重,我只是认为,民心如水,朝廷就是一艘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不想船上的同伴和自己掉在水里。” “明白了,陈纪,我们回去喝酒去。”韩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去考虑吧。” 韩融再次给陈纪一个台阶下,比荀彧的台阶更加体面,陈纪犹豫了一下,问刘辩:“皇上知道六国盟吗?” 第204章 台阶 刘辩沉默良久才说道:“那个不可思议的传说?朕听说过,可是朕真的没见过;要是陈家与他们有联系,朕倒是有兴趣与他们见见面。只是根据传说,他们都是黑暗中的蝙蝠,出现在阳光下的只是一些小人物,就怕见面也谈不出什么名堂。” 刘辩的话里带着一些调侃的成分,也有几分自傲,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本以为刘辩会有恼怒的荀汪松了口气,韩融却明显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刘辩会施展出这样的伎俩,找六国盟的软肋下手,把六国盟贬得跟二流宗派一样。 不过,根据韩家几十年来与六国接触的记录来看,六国盟最让人恐惧的就是神秘,他们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但你却找不到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比如哪一个人是六国的人。六国盟在六国的基础上应该更进一步,但是这一步迈向何方,确实很少有人知道。 “皇上,六国盟是存在的,陈耽和现在在邺城客居的王长,都是六国盟的客卿,仅次于长老的二流人物。”陈纪的执着让刘辩动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陈纪似乎怕刘辩真的不知道,解释道:“六国盟原本是六国,十二位长老,三十六位客卿,从王长两人的背景类推,可见实力有多强大。” 陈纪一下子把刘辩抵到了墙角,陈耽是死了,可是王长在邺城住着刘辩送的小院,每天悠闲地四处游玩;刘辩要是想验证的话,只需要把王长召到许昌,当面问上一问。刘辩欣然颔首:“朕马上派快马去邺城传信,护送王长来许昌,大家都辛苦了一夜,要不然散了吧。” 刘辩一锤定音,算是大家达成了共识,陈纪也用不着做什么太过的举动,一切等王长到了再说;陈纪没有再做出什么奇葩的事,和众人一起躬身告退,仿佛今天来,就是和往常一样例行公事。 只是庾遁等人没打算放过陈纪父子,拿陈纪开玩笑有点不习惯,就和陈群一路说着笑话;陈群也晓得是自己父子对不住大家,边搭腔边道歉,就是表明一个态度,陈家也是为了整个士族在努力。 韩融喊住了陈群,单独带到自己的马车前说:“天下人熙熙攘攘,都是为了名利,士族如此,小民也是如此;我身为同路人,自然愿意按照你的设想走下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现一个商鞅的人物,我们怎么办?” 陈群真的怔住了,韩融早就过着半退休式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圈子外面的人;可是此刻,陈群忽然发现,韩融还是宝刀未老,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陈群试探着问:“难道皇上是在等待另一个商鞅?” 韩融摇摇头说:“皇上就是商鞅,你没看到他处理黄巾军的方式吗?冀、并、青、徐、扬、豫、兖、司隶,也有八州之地百万拥趸,这些人现在过得比跟着张角好,也比呆在家乡好,我们谁想过?” “那是皇上敛财的手段……”陈群想想实在说不下去,大汉的财富原本掌握在士族手中,可是张角作乱的时候,士族并没有找到这么实用的方法;韩融会意地笑笑说:“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 陈群一直等到韩融登上马车,才回头和陈纪一起坐马车回去;回到家中,和陈休等人大概说了个情况,陈群就扶着陈纪回了自己的小院;看着一脸疲惫的陈纪靠在胡床上,陈群关上门,回头轻声问道:“父亲,这一次算是结束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纪轻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想起陈耽的交待,半天才开口说道:“到目前为止,益州那边的情况还好,张松的那个建议已经被大多数人同意,汉中王,决定全力北伐,皇甫嵩、樊稠、张鲁等人都陆续聚集汉中,六国盟也是大力支持。只是刘辩这边的实力雄厚,皇甫嵩怕重蹈覆辙,需要弄清楚刘辩即将出手的目标,陈耽来许昌就是这件事。” 陈群一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这样简单的话,陈耽已经死了,避一避风头就过去了,等着看刘辩兄弟的胜负就是;陈群问道:“父亲。除了陈耽,还有人和您联系吗?” 陈纪答道:“放心,你爹我也不是傻子,六国盟想利用我们,我们也可以利用他,所以陈耽在各地安排的人我都不见,就算陈耽说过什么,那也是死无对证。” 听到陈纪的话,陈群也是放下心来,对于陈纪的严谨他是知道的,只要陈纪用了心,很少有人能骗到陈纪。不过想想,陈群再次说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花大力气袭击刘璋?这家伙已经没有了价值,刺杀失败,只会助长刘辩这边越来越嚣张的气焰。” “张鲁的母亲卢夫人死了,五斗米道丢失了一部分资料,怀疑是刘璋带走了。”陈纪的答案是陈耽告诉的,刘璋的父亲刘焉与卢夫人关系暧昧,曾经想用五斗米道换取张鲁兄弟的荣华富贵;因此张鲁接手的时候,发现丢失了资料,自然是要追查下去的。 “可是能让六国盟出动,应该不是五斗米道自己的资料吧?陈耽在六国盟什么地位。”陈群瞬间就捕捉到了关键;陈纪嗯了一声说:“是五斗米道建立的档案,包括各地的名人轶事,陈耽是客卿身份,和死了的赵升一样。” 名人轶事,那就是隐私了,五斗米道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要挟对方,如果六国盟拿到了,同样也可以;只是出动一千多人,名刀真枪的硬干,不像是传说中的六国盟风范,其中一定有猫腻。 “这一次看起来是六国盟吃了大亏,其实不然,为了配合皇甫嵩的北伐,他们一定会把注意力都放到关中,我估计陈耽死后,六国盟还会派人过来,让我们收集这方面的情报。”陈群在军事上的才华远超过父亲陈纪,沉思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劝说陈纪道:“他们在试探,刘辩在关中的布置;父亲,这一次,你可不能随意出面,青铜司的一定在暗中关注着我们。” 陈纪回答道:“我会注意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谁是六国盟的人,说实话,陈耽出现的时候真的吓我一跳;但是怎么说呢?那种奇特的感觉,让我有了一丝让我冒险的念头。只是没你想得那么危险,那封信是故意让司马孚看见的,我也不会真的去撞死;只是刘辩的念头有些古怪,那些寒门中人,真的能帮他打天下坐稳江山,可笑。” 原来就是一个局,陈群点点头说道:“父亲,这件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后面的事我来安排吧,我们要确保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差错,不然,陈家的前途堪忧!” 陈群已经猜测到是司马儁或者司马懿的主意,否则谁能知道司马孚会是一个刘辩的崇拜者;只要陈纪露出一点口风,青铜司就会扑过去,那些寒门中的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最起码比自己放得开,出手的时候没那么多顾忌。 陈纪难得地点点头:“皇上的那个故事,精彩啊。” 刘辩忙碌了一夜,自己感觉是在卧室睡了一小会,就被门外的吵闹声弄醒;一看已经是中午时间,刘辩起来打开门,一个倩丽的身影正站在门外,一声轻柔的声音传来:“皇上,醒了?杨修和葛玄到了!” 刘辩一愣,见是耿无暇,笑着说道:“是吗?我主要一夜未睡,两个小家伙在哪?” “在西厢闲置的书房。”耿无暇笑着说道:“他们都在看书。” 刘辩有些饿了,于是笑着说道:“那我马上过去,你让厨房准备三份鸡丝面送过来。” 耿无暇答应一声,就迈着轻盈的步子去了;刘辩忍不住扶额,杨修、葛玄来,绝对是袁黛、左慈的安排,不会是为了陈纪的事,而是为了那部小说。刘辩梳洗完到书房的时候,耿无暇已经先端了三碗莲子汤来,还有四样精致的糕点摆在案几上;耿无暇略带羞涩地说:“皇上,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刘辩也没有客气,坐下就开始吃了起来;耿无暇的手艺确实是不错,再加上刘辩确实是有些饿了,边吃边满意地说:“味道不错,味道不错……” “师傅,最难消受美人恩,你慢点吃,别噎着!”杨修头都没抬,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一句,差点让刘辩噎着;看刘辩翻着白眼,耿无暇手捂着嘴,和葛玄呵呵地笑了起来。刘辩咽下食物,正打算教训始作俑者杨修两句,左百灵从外面走了进来:“皇上,郭嘉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功课要杨修他们做,我和耿无暇替你监督。” 刘辩摆了摆手说道:“我现在只能给他们答答疑,没功课布置!” 刘辩的话让耿无暇有些失望,她不清楚刘辩是真的没功课,还是有些东西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过她很快就笑着说道:“那我就把你的两个徒弟侍候好!” 耿无暇的话让刘辩一怔,杨修先缓过神来:“啊,啊,耿女官,别下套子,你饶了我们吧,这话传出去,我们要立马被逐出师门。” 耿无暇顺手给杨修一个暴栗:“信不信,我就让你一个月出不了府门?” “信,信。”杨修转向刘辩:“师傅,耿无暇当着你的面行凶,是目中无人,是欺君啊。” 刘辩笑着说道:“耿无暇,把戒尺拿起来,杨修要是今天不把手中的那本书一半背下来,就给我狠狠地打!” 说笑着,耿无暇拿起了戒尺,刘辩和左百灵一路朝外面走去,刘辩闻着左百灵身上飘来的淡香,低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左百灵也不隐讳:“那个封神榜的故事是真的假的?” “假的,我不都说了,是小说,茶余饭后的闲聊。”刘辩微微一笑,左百灵往刘辩身边靠了靠说:“一个上午,许昌都传遍了,听郗虑说,今天前往各地的快马也比平时多了几倍;我爹来了一次,让我提醒你说,江东有于吉,巴蜀有张鲁,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误打误撞,也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故事。” 封神榜,或许对于陈纪来说,是一种噩梦般的存在,但对于左慈来说,并不会像陈纪那么抵制,甚至被刘辩一提出来,还有些心动;只是左慈看得长远,他看到了这个故事可以影响信徒们的关系。 “陈纪什么没见过。”刘辩的口气,似乎更多的是想要求证心里的想法,不过刑不上大夫,暂时没有去追查的必要,还是看郭嘉怎么说。郭嘉是单独来的,为的就是王长的事:“皇上,要是王长说出一些隐秘,我就只能到处抓捕六国盟的人了;王长当时到邺城避难本身就有问题,皇上你度量大,没有特地去打听,要是王长就是来说出秘密的呢?” 面对有些担心的郭嘉,刘辩斟酌着说道:“正因为这事犯忌讳,王长也需要考虑,即便是牵扯出某些世家,那也没关系,我们又没有宣布六国盟是在造反;这个压力我来顶,你们该怎么样怎么样,该上书的地方就上书。” 郭嘉大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辩,他突然明白,刘辩是真的打算来接触六国盟;郭嘉想通了,只要刘辩垮不了,这事即便被人非议,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以后的回报之丰厚,那是无法想象的。 郭嘉才思敏捷,并且是个敢担当的人:“皇上,我倒有个想法,你不妨直接开价;什么客卿、武士,在六国盟不过就是图个身份,或者施展才华的机会,你手中的资源,可比六国盟还要多,比如宗族志。” 宗族志,其实也就是各大世家的排名,现在的排名都是各家族暗地里排的,谁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说;刘辩感到郭嘉说得有些道理,想要把士族清掉是不可能的,哪个时代没有一群精英,刘辩给了郭嘉一个不同寻常的回答:“朝廷可以编写,但必须是在拿到了江东或者荆州以后,现在让张温负责筹备一个衙门。” “张温老辣,要是他负责,我们很难安插入进去。”郭嘉坦白了自己的无力,刘辩果断地说:“我们放弃宗族志这个战场,哪怕最后刘家垫底我也认了,我们需要的是迅速平定整个南方;不要受到这些事的打搅,让战争的机器运转起来。” 郭嘉放心了,点了点头说:“我们将在关中准备六路大军攻打关中,分别是长安的李傕、蓝田的郭汜、陇西的刘备、天水的马腾、南安的张济,还有并州裴茂,带着河东的程银、侯选、李堪三部组成一路援军;士孙瑞是讨蜀护军,与李傕一起行动;留下钟繇、段煨驻守长安。 增援襄阳方面一共是七路人马,青州曹洪、兖州吕虔、汝西李通、汝南龚都、沛县高顺、许昌黄忠、泰山昌豨,大约四万人。皇上,你要是御驾亲征的话,这四万人就当是你的随从。” 刘辩失笑道:“朕哪需要那么多随从,我会让陈宫来负责这七路人马。对了,查到线索没有?” “在查。” 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青铜司的能量,原先不知道陈耽的身份,一旦确定,青铜司就开始搜索,陈耽毕竟不是一直住在陈府,也必须不是住在陈府;陈休不得不主动证明陈耽是前一天才混进来的,陈休找到了看见陈瘸带人进来的证人,当时陈瘸说陈耽是他老家的叔叔,一副农夫的样子进的府。 赵商确定是情况是真实后,就顺着陈瘸的线索开始查,一个瘸子的目标很明显,赵商在上午已经查到了陈耽住宿的客栈,只是客栈老板刘卯子,已经在大清早逃走了;只是许昌的城门一直没开,刘卯子出不了城,很可能躲在某个人家家里,或者已经躺在某件屋子的地底下。 刘卯子把客栈清理得非常干净,连陈耽的房间都消除得没有一点线索,一看就知道是个专业人士,绝不会像陈耽那样弄巧成拙;但刘卯子是宵禁接触以后出发的,当时全城已经布满暗哨,刘卯子的行踪最后还是落入了青铜司的眼线眼中,刘卯子进入了许昌城西北的白家货栈。 只是青铜司棋差一着,行动的时候,被对方布置在街上的一名暗哨报警,没有能顺利杀进货栈,激战以后获得的只是十几具尸体;赵商心中充满了不甘,也只能用客栈的战果来安慰自己,毕竟对方来不及销毁客栈里的很多资料和没有改装的武器,死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弓箭手。 从那些资料中,可以看到,有一张网正在河北河南地区编织,兴许是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赵商长长出口气,只要皇上没有让自己这些人停下脚步,总有还原真相的那一刻,那些战利品,就是一把把通向答案的钥匙。。 第205章 分歧 万年公主没有感受到大人之间的紧张,反而是蹦蹦跳跳地,正开心地奔跑在花园里,虽然来了才一天,万年公主已经感受到了许昌的自由,大哥刘辩忙碌得跟条狗似的,但还是抽空问了一声万年公主这边的情况,刘辩不赞成蔡文姬的那种什么教育理念,刘辩的意思就是,小孩子,快乐最重要。 此刻冬天的花园只有一些菊花和松柏什么,要不是今天太阳不错,蔡文姬都不打算让万年公主出来玩耍。万年公主依旧乐得到处采集,不时回头向蔡文姬显摆一下;蔡文姬微笑着望着万年公主,心中却掠过一丝阴影,在和刘辩的相处中,蔡文姬发现自己与这个弟弟一样的皇帝,在很多看法显得格格不入。 记得刘辩小时候的天资也不怎样,洛阳给蔡邕的来信中,很多人都提到了刘辩与刘协,都认为刘辩最多也就是一般的资质,远不如刘协那么聪颖;可是现在看,刘辩的智慧深沉如海,就是蔡邕和卢植都认为,同辈人中只有王粲可以一比,但是王粲的格局差了太远。 刘辩这两年长高不少,表面上看温文尔雅,但是看上去比一般的读书人少几分儒雅,多了一些商人的狡诈和王者的霸气;尤其是这一年多,刘辩在大部分人的担心中击败袁绍、刘表、皇甫嵩三处同时发动的进攻,刘辩的言谈举止中,自信多了很多。 蔡文姬看到万年公主又朝自己快乐地笑笑,忍不住摇摇头,自己这是有心思了。蔡文姬很清楚何太后和蔡邕等人的心思,都希望自己能和刘辩在一起,为刘辩减少一点压力;可是来了许昌,蔡文姬才发现,刘辩在这方面有追求,虽然刘辩表面上不说,但是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感觉,并不需要言语来表达。 蔡文姬能确定,刘辩没有对自己萌生出爱慕之心,虽然有种难以莫名的亲切感,但那可能是因为蔡邕,也可能因为两人是同类人。杨修拎着一只食盒,一路小跑过来,打断了蔡文姬的思绪;杨修跑到蔡文姬跟前,打开食盒,端出一叠圆圆的小饼说:“这是我师傅做的,叫饼干,还热乎着呢,脆脆的,可好吃了。” 蔡文姬让宫女去把万年公主拽回来,自己尝了一块,甜甜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万年公主吃了几块,兴奋地问杨修:“真是我大哥亲手做的?” “是啊。”杨修带点好笑说:“师姑……” “别,杨修,还是叫我公主,我没那么老。”万年公主急着纠正杨修的语病,杨修好笑道:“好,好,公主,这是我师傅做的,对了,我师傅说了,他要开一家饼干工坊,送给公主和我们。” 蔡文姬问道:“你也有份?” 杨修得意地点点头:“师傅说了,他出钱,万年公主八成股份,我和葛玄一人一成。” 蔡文姬惊讶于刘辩的不拘一格,这是要将这两个徒弟往商人的路上带啊;万年公主拍手说:“杨修,那你和葛玄以后就是我的保镖了,谁要是欺负我,给我狠狠地揍他。” 杨修微笑着摇头说:“我负责文的,葛玄负责武的,他自幼学武,左慈也教他不少功夫。” 蔡文姬苦笑,什么样的师傅带什么样的徒弟,杨修还真的和刘辩有几分相似,难怪杨彪能同意杨修拜师;看来杨修也是知道自己教不了儿子,在刘辩这边赌一把,看能不能带出杨修,另外刘辩的身份也是杨修的护身符,日后闯的祸只要不是太大,一般人都会看在刘辩和杨彪的面子算了。 万年公主又吃了半块饼干问:“我大哥还在做吗?” “在啊,葛玄在给师傅打下手。”杨修毫不在意手艺被葛玄先学去,万年公主想了想说:“我们去看看吧。” 这个时代没有奶油,刘辩用的还是大学里的那个做法,直接将鸡蛋清打散加入盐和糖搅打,打到蛋清稠了,加糖继续打;就这样不断打稠,打到能用筷子将蛋清挑起,才算将自制奶油做好。然后把牛奶、面粉、糖、自制奶油掺水和成面糊,做成一个个小块,在炉子上烤熟;当然,烤饼的事不需要刘辩动手,从一开始就安排了专业的厨师操作。 葛玄的加入提升了刘辩的制作工艺,一个是葛玄的蛋清打得远比刘辩漂亮;另一个就是葛玄雕出了一个做饼的模子,目前正在烤制的饼干不仅大小整齐,而且有了一个花纹,看上去要漂亮不少,足以当做成品销售了。闻讯而来的蔡文姬、郗虑等人,不得不承认刘辩就是商业天才,和耿无暇一边品尝,一边说出自己的一些意见。 刘辩把厨房交给葛玄,出来对耿无暇说:“这就是你要管的第一家工坊,就叫快乐小饼坊吧,葛玄、杨修和现在帮忙的厨师就是这个工坊的班底。需要的钱去找孟佗要,万年八成股份,杨修、葛玄各一成;记住,工坊要一个生产的院子和一间大街上的门面,要买,按照市场的价格买,我会让满宠盯着这件事。” 耿无暇有点意外,开着玩笑说:“你也太照顾徒弟了。” 刘辩笑笑说:“没办法,我们这批人的商号日后还需要人管理,自己徒弟多少要放心一些;即便他们没兴趣去经营,最起码查账什么要做到没问题。杨修,你要给店铺做一个喽购。” 喽购?杨修一怔:“师傅,什么是喽购?” 刘辩意识到自己忙晕了,这年头哪有什么标识的讲法,刘辩急中生智说:“也就是招牌的说法,喽购就是一个图案,让人一看见就知道是快乐小饼的意思,可以做在外面的食盒包装上,也可以做在饼干上。” 杨修竟然听懂了,竖起大拇指说:“师傅,牛,我等会就去办。” 杨修对在厨房忙碌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这些事情浑身是劲;刘辩又分发郗虑,明天送一批饼干去邺城给太后尝尝,另外给杨奇、卢植、郑玄、马日磾、黄琬都送一份,用礼盒包装起来。郗虑对于黄琬能享受这个待遇有些吃惊,但是没有多问,直接与耿无暇商议明天能送多少数目。 万年公主拽拽刘辩的衣服说:“大哥,我以后是不是一直跟你住啊?” 刘辩低头,摸摸万年公主的头说:“只要你愿意,就跟着哥。” “我愿意。”万年公主一阵欢欣鼓舞,刘辩对蔡文姬抱歉地笑笑说:“万年给你添麻烦了,等会我还要与荀彧等人开会,拜托你了。” 蔡文姬笑着往后闪了闪说:“皇上,这是我的职责。” 郭嘉、陈登、陈宫一直在议事厅商议用兵的事,对于郭嘉拟定的方案,陈宫和陈登在大局上是赞同的,只是对于李傕和陈宫这两个主帅的人选抱有异议。李傕的才能没人质疑,质疑的是李傕会不会全力以赴攻打汉中,关中的六路人马是不是能齐心协力。 陈宫对于自己的任命是怀疑,南阳可是有麴义和沮授两尊大神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统帅大军前去增援;那两人可是最早跟随刘辩的人,从幽州一路打到南阳,现在正在图谋攻打南郡。虽然郭嘉解释了,陈宫只是与刘辩同行,是名义上的主将,陈宫依旧感觉到,南阳方面有事情在瞒着许昌这边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刘辩到了,听了陈宫的疑问,刘辩笑道:“麴义他们的任务是扫清襄阳外围的地区,我们的任务是攻下襄阳,在这点上,陈宫无需疑虑;至于汉中,因为皇甫嵩要争夺的目标是武都郡和广汉国,李傕、郭汜等人的行动,只是为了打皇甫嵩一个措手不及,真不行的话,就放弃这个计划。” “主要看皇甫嵩留守在汉中的兵力。”陈登在一旁开口说道:“这次西线分成三路,马腾率军从天水郡南下沓中,刘备从陇西郡率军南下沓中,张济从南安郡率军南下沓中,而马腾的部将庞德也将从狄道南下沓中作为策应,大军都没有经过古蜀道,要是天公作美的话,出其不意的效果应该很好。 中路是由郭汜率军从祁山道南下,攻打武都郡;东线是李傕的主力,李傕、士孙瑞从褒斜道南下攻打汉中,裴茂一路从傥骆道南下攻打汉中,只是子午谷,恐怕也需要一路人马;李利的能力堪忧,兵力也是不足。” 李傕等人调动后,关中其实只剩下弘农的杨瓒、华阴的段煨,以及受钟繇节制的王颀、梁兴、杨秋三部;梁兴、杨秋的忠诚度还没有经过考验,杨瓒、段煨、王颀都不能调走。另外刘辩还担心河东的卫固、河内的张晟、弘农的张琰等人,刘辩说得很随意,但是郭嘉调查过以后却不敢忽视,因为这三个家伙现在都是一方豪强。 郭嘉盯着地图说:“那只有从河内郡调兵了,调韩浩一部五千人过去,加上李利的两千守军和吴懿的一千东州军,以韩浩为主将,吴懿、李利为副将,走子午谷。” 郭嘉心中其实有另一个打算,要是卫固等人真的怀有二心,让河东、河内出现权力真空的时候,他们也该动了;刘辩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一切来得及,刘辩颔首说:“任命韩浩为破虏将军,让他前往长安听从李傕节制。” 荀彧到达的时候,对于关中的方案基本上定下来了,荀彧琢磨了一下说:“周瑜的水军已经南下,镇东将军杨彪应该调回关中,另外派人去负责造船;考虑到李傕等人的情绪,皇上可以让杨彪去凉州,担任安定太守,安定稳固,则凉州不足以为患。” 杨彪去安定郡,何止是防止凉州,就是雍州有事,也是随时能支援;刘辩欣赏这个思路,只是把杨彪这样的人高职低配,很容易让李傕和韩遂起疑心,以为刘辩要开始经略西北了。刘辩沉吟说道:“找个理由,就说替我去寻找祥瑞什么的。” 荀彧笑道:“谁都知道皇上不在乎这个,不如说是安抚羌人,在安定郡试着如同并州那样收揽羌人、鲜卑人,赐以汉籍。目前羌人分为东羌和西羌,安定郡有数万归附的羌人,与汉族杂居通婚,大部分从事的都是农耕,所以原先的护羌校尉部就摆在安定郡。 杨彪的身份正合适做这件事,朝廷重臣,弘农杨家的家主,在东羌中说话有分量;杨彪的族弟杨瓒就是上一任的护羌校尉,很多部下都在安定郡。要是皇上担心杨彪不满意,可以是安定太守兼护羌中郎将。” 郭嘉反对说:“不可,护羌中郎将会刺激韩遂。” 刘辩斟酌着说:“凉州转运使、安定太守,给杨彪配一名屯田校尉和一名护羌校尉。” 荀彧推荐了两个人选:“邯郸商可以出任屯田校尉,孟公威出任护羌校尉。” 邯郸商是陈宫的好友,现在是兖州从事,陈宫立即赞同说:“邯郸商的能力和思路都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刘辩对孟公威有信心,能在曹魏做到凉州刺史的人,做一个校尉自然没问题;许昌一连串的任命向各地发出,让人眼花缭乱,杨彪、韩浩等人先后进入雍凉,明显是在加强两州的实力厚度。 对于杨彪去安定郡,韩遂和李傕都表示欢迎,韩遂坐镇金城,想要镇住武威、张掖、酒泉、西平四郡,需要一个稳定的安定郡协助,也需要大批的物资;李傕则是去了一个心病,无需在攻打汉中的时候,担心被人抄了后路。 陈登回到下邳宣布,陈瑀依旧是广陵太守,戴干是广陵令,这个举动几乎让所有人都看出,刘辩实际上没有打算立马杀到江东,即便是周瑜的水军到达长江,估计也是暂时在北面训练扩充。 同时汝南和淮南也进行了人事变动,汝南依旧没有太守,设四都尉,分别是北部都尉诸葛瑾,西部都尉严象,南部都尉刘勋,东部都尉龚都;退入汝南的江夏李通,被任命为振威中郎将,屯驻汝南郡西界。刘馥出任淮南郡屯田校尉,在合肥与寿春之间屯田。 陈登走的匆忙,与急急赶来的王长失之交臂;王长没有躲起来,让刘辩多少有些欣慰,这世上还是有人可以指望。陪同王长一起来的,是侍中韩馥;刘辩在许昌,邺城那边的侍中也就是个闲职,所以杨奇等人让韩馥跑一趟,正好回颍川,与兄长韩融他们见见。 王长看上去比刘辩还着急,见面就说:“皇上,陈纪说得没错,我是在六国做过客卿,可那也是陈年往事;现在六国改为六国盟,早就是物是人非,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亲自和我说封神榜那个故事,你说一段,我回答一个问题。” 坐在边上的韩融、郭嘉等人眼都直了,王长,你要是打算投奔刘辩就直说,玩这个玄虚做什么?刘辩这时候才向众人解释说:“王长还有一个身份,是王越的弟弟;原本我只是想让王长在我的地盘上养老,只是造化弄人;也罢,王长,我是商人,童叟无欺,不占你便宜,三千字的故事你回答一个问题。” “一言为定,数字嘛,差不多就行。”王长和韩融等人都觉得没问题,《道德经》五千字,《左传》十八万字,刘辩的这个价格很合理。郗虑急忙安排十个人来抄写,有了前面的经验,郗虑让每个人记录十句话左右,自己综合;郭嘉直接派人给法正传信,今天他不去青铜司办公了。 刘辩就直接根据自己的记忆开始扯,好在每一个封神榜游戏都有故事情节,刘辩也记得大概的时间顺序,一段段说起来毫无停滞;刘辩的口才不错,说得绘声绘色,只是韩融等人越听,心中的疑虑越多,因为刘辩几乎没有思考,用脱口而出形容都不为过,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故事早就存在。 王长愣是听了两个时辰没吭声,看刘辩说到姜子牙离开朝歌城去西岐,停下端起杯子喝水休息,王长回头低声问郗虑:“皇上大概说了多少字?” 郗虑看了看说:“一万多字,不过,这几天皇上都在写草稿,已经成型的大约有四万字,都可以算在里面。” 啊,王长这才明白刘辩为什么那么大方;刘辩喝了半杯水,就直接对王长说:“朕今天乏了,就先问十个问题吧?” 王长好歹也是高人,晓得自己被算计,也没有耍赖,躬身道:“皇上请问?” “客卿在六国盟里也算是高位,你为什么离开六国盟?” 王长苦笑道:“我不是自愿离开的,相当于被人扫地出门,和在鹤鸣山一样,我碍事了;新出任的长老看不上我,我也不愿意像赵升、陈耽那样成为俗人,整日为某些人争夺天下奔波,只能是自动离开。” “看不上你的长老是谁?” 王长叹口气说:“叫龙公子,整日带着一个面具,除了长老们,没人知道他是谁;只是他有长老的令符和其他长老的证明,身份应该不会有错。” 第206章 客卿 “他想做什么,以至于你都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刘辩的脑海里开始翻转,如果在六国盟内部还要保持神秘,只能说这个龙公子晓得,自己要做的事会引起轩然波涛,甚至遭到六国盟中自己人的反对;在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为了防止出现二五仔,龙公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或者,他的真实身份太过诡异,一旦公开,会让六国盟的人不信任。 “我加入六国,和加入五斗米道一样,都是有自己的理想,只是是我格局太小了。”王长淡淡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一旦势力强大,很多人就会改变原先的想法,开始对俗世中的东西感兴趣;说白了,有的人是对钱财的喜好,有的人是对权力的眷念。 龙公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希望有更大的话语权,与世家的合作,也不再是协商,而是要强制命令。可我做不到,我不在乎个人得失,只是想看着事态向我希望的方向发展;龙公子的做法必定会引起反弹,能被六国盟看上,原先合作的世家哪一个是简简单单,甘心俯首听耳?血雨腥风是可以想象到的。” 刘辩微微点头问道:“你不怕被追杀?六国盟无处不在,就算你是高手,也架不住一轮接着一轮的追杀。” 王长露出一个孤傲的笑容:“三十六客卿中,我的剑术最高,就是赵升也比不上,更何况,天下能让六国盟顾忌的,只有皇上你这边。明面上有文武百官和青铜司,暗地里还有不知道愿意为你效命的人,我要是说出足够劲爆的消息,你就能给六国盟一个印象深刻的打击。” 韩融听到这里,脸色一暗,他确定陈纪没有说错,王长就是三十六客卿之一,有这样的人效力刘辩,世家豪门的很多秘密恐怕是藏不住了;陈纪的举动,看上去强悍,实际上是在变相帮着刘辩。不过韩融相信刘辩不会深究,因此也不想多说,只是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喝着茶。 刘辩慢悠悠的说道:“王长,你也不要怨陈纪,有的事就是天意,就像我,本来也不想怎样,还是被一步步逼到眼下这个地步。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不会让你出身的,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那一块招牌。” 刘辩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剩下来就是太子,注定要接替皇位;但是后面还是平添了许多波折,逼得刘辩现在自己打天下;王长面带微笑,却也是无可奈何:“覆水难收,我懂的,皇上你继续问。” 王越笑道:“人都是有惰性的,也许时间久了,龙公子就会慢慢习惯和认同现状,大家用不着多想。” 王越不愧为一代宗师,虽然并不擅长谋略,但是眼光的毒辣,依旧是一流的;多少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恨不得治国平天下,可是最后,在街头买醉无所谓,同流合污也可以忍受,龙公子未必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刘辩没指望自己的命会这么好,接着问道:“王长,以你看,龙公子会是一个什么身份?” 王长微微一愣,他是不想谈及自己的六国盟的经历,但是明白,刘辩对这样一个对手,不可能不关心;王长淡淡的一笑,说道:“从身形上看是个高手,说话的声音很柔和,不大好判断年纪;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贵族的气质,应该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要是这样,还真当得起龙公子这个化名。”刘辩的脸上没有丝毫地不悦,皱起眉头想了想问:“他年纪有多大?会不会是三十多岁,已经是满头白发,不敢见人?不,应该说是不想见人,不想别人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那个面具是青铜的吗?” 此刻跃入刘辩脑海中的形象是游戏里的公子羽,听一个前辈说过,小说中的公子羽并没有那么强悍的背景墙,作者给读者留了足够的想象空间;但是游戏里的公子羽,是天花板式的人设,高大到刘辩都记不住那些相关大人物的名字和人脉,只记得那个青龙会龙首的青铜面具。 游戏里的公子羽怎么说的?刘辩回忆着说:“只要戴上面具,谁都可以是龙首,谁都可以是公子羽,而武林真正的掌控之人,却不会改变。” 王长一惊:“公子羽是谁?” 刘辩被叫回现实中,一面暗骂自己注意力太不集中,一面尴尬地抱歉道:“我是从龙公子的面具,想到一部小说,是我在构思的一部小说,恰巧能用上面具这个道具;公子羽,就是我给男主角起的名字,郗虑,这个名字帅吗?” 明知道刘辩是要自己圆谎,郗虑恰到好处地说:“皇上,公子羽的名字一般,但是皇上这句话,却能让小说闪闪发光。” “郑玄的徒弟也会拍马屁了。”孔融哼了一声,和颜悦色地对刘辩说:“皇上,把公子羽的情节透露一点。” 刘辩稳稳神说:“我还没彻底想好,现在的人设是,公子羽武功盖世,想控制的就是武林,和越来越多的财富。” 没有人不以为刘辩在说龙公子,王长回忆了片刻说:“皇上,王长无能,不敢做这方面的判定;要不然今天就到此为止,让小道回去想想。” 刘辩点头说:“好吧,大家散了吧,韩馥,好长时间没见了,你和郭嘉跟我来御书房,给我说说邺城的事。” 到了御书房,韩馥开口笑道:“皇上是要问袁术的事吧?” 刘辩点了点头说:“我现在的人手有些紧张,想把纪灵调到前线去,你看行不行?” “去关中?”听到刘辩有了这样的想法,韩馥赶紧挺直了身子,开口问道;刘辩直接说道:“关中猛将如云,我想让纪灵去的地方是襄阳。” 韩馥的眼睛一亮,刘辩这是在把军事计划告诉自己,韩馥搓着手说道:“袁术还是挺本分的,恢复了吃喝玩乐的做派;不过,皇上你不在邺城,很多官员都是这样无事可做。纪灵的事可以试一试,总比束手无策强!” 连韩馥都是这样认为,刘辩就放心了。 舒县,庐江太守的府衙内,孙策在办事房内一头恼火,这段时候他忙得脚不沾地,庐江郡管辖的地域很大,事情也繁琐,再加上手下两派的意见不统一,孙策感觉这个庐江郡太守的位子确实是不好做啊! 以吕范、程普为首的老臣子,都希望孙策能够扩大地盘,主动进攻四周的敌军;说起来惭愧,许昌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只有孙策一个人是三面受敌,东面是巢湖的匪患郑宝、西面是黄祖的江夏郡、长江南面是袁绍的地盘,孙策要是有能力扩充,不是没有机会。 但是以李术为首的庐江郡本地官员,都希望孙策低调,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郑宝就可以了,至于袁绍、刘表,等许昌大军发动的时候,孙策跟在后面捞功劳就可以了。现在江北唯一发生的战事就在巢湖,孙策的兵力雄厚,却偏偏拿郑宝没有办法,从侧面来说,孙策不具备那种横扫天下的实力。 郑宝很聪明,没有打出袁绍什么的旗号,免得激怒许昌,从几个方向出兵,全力以赴碾压过来;正在孙策感慨之时,程普快步走了进来,拱手说:“主公,水军的人我都已经换掉了,只有这个丁奉,我看他还骁勇,也熟悉本地情况,就把他留下来了。” 孙策是听取了吕范的意见,为了防止意外,水军中一个李术这边的人都没有;正好水盗周泰、蒋钦前来投奔,就以程普和周泰两人的班底组建水军,程普能这么看重那个叫丁奉的小将,孙策也不会非要一根筋,点头说:“那就留下丁奉,赶紧招募人马,你们最起码要有一万到一万五千人的水军。” “这么多人,船只器械都是问题。”程普是孙家老人,自然没什么忌讳:“主公,是不是孙贲他们有什么小动作,听说他们在合肥那边也在搜集船只,打算进入巢湖地区。” 程普的一句话,顿时让孙策浑身一个激灵,孙贲还想染指巢湖,自己这个堂兄是不甘心失去孙家军的领导权啊;只是孙贲背后有着扬州刺史府的支持,真到打仗的时候,能够动用的资源不会比自己少。 孙策咬咬牙说:“不是孙贲,是我的好友周瑜,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楼船将军,这次带着一万五千水军南下,加上徐州的水军,皇上在长江上已经准备了两万多水军。要是我们的水军不够多,想要抢先拿下江夏,那就是一句空话。” “我明白了!”程普熟悉周瑜,当时也对周瑜北上有些怀疑,只是事实证明,周瑜的选择是对的;程普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也不希望孙策只是在一个太守的位置上停步不前,更不会在意周瑜一个后生晚辈,程普拱手道:“主公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耽误主公的大计。” 孙策不是不知道刘辩现在的影响力,不仅兵强马壮,而且拥有天雷那样的神器,袁绍等人以一州或者数州的力量,与刘辩扳手腕都落得灰头土脸;自己一郡的力量,去和刘辩一争长短,几乎没有一点赢的可能。 只是从吕范的分析看,刘辩还没有稳坐江山,孙策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况且要是在一棵树上吊死,后面还可能把自己葬送掉,怎么也应该做好多手的准备,才能让孙策立于不败之地。 在老家乌程的叔叔孙河和在吴郡的表哥徐琨都来信说,因为寿春的惨败,袁绍在江东的控制力大为下降,只能大规模地任用江东人士,只要再出现一次动荡,袁绍在江东的日子就会很难熬。 孙策搜集的情报证明了这一点,袁绍为了有足够的官职,分豫章郡置庐陵郡,治所西昌县,辖西昌、石阳、南野、遂兴、吉阳、兴平、阳丰、南壄、赣县、雩都十县;又在豫章郡彭泽县设庐江郡,在丹阳郡秣陵县设九江郡,遥领江北的庐江两郡,加起来号称江东七郡。 现在袁绍自兼会稽太守,其余六位太守分别是九江太守周昂、吴郡太守朱治、丹阳太守盛宪、豫章太守袁尚、庐陵太守许贡、庐江太守袁谭;朱治、盛宪、许贡三人掌管的都是大郡,周昂和袁谭实际控制的就是一个县,袁绍加上会稽郡,才和江东士族各自一半。 五官掾高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看左右无人,凑近孙策,低声说:“虞翻求见,他装作一个商人前来的。” 虞翻是会稽虞家的人,出身名门,一柄银戟威震江湖;虞翻原先是会稽郡的一个功曹,现在致仕在家,奔走于江东与庐江郡之间,名义上是做点小生意,实际上是在替袁绍和孙策传递消息。只是孙策等人一直怀疑,虞翻并不是袁绍的人,而是另有背景。 孙策也需要江东的消息,因此并没有掐断这条线,只是孙策规定,虞翻只能通过高承来找自己,否则的话,宁愿一拍两散。孙策看着自己的心腹高承,开口命令道:“别商人了,谁不知道我对做生意没兴趣,也不喜欢钱,老是见某一个商人,傻瓜也晓得有猫腻;让他换一身我军什长的装束,你把他带进来。” 高承一听,马上领命而去:可是很快就赶回来向孙策报告道:“虞翻在马车里准备了盔甲,我已经带进来,就在门外。” “请他进来。”孙策当机立断,高承快步出去,不一会就带着虞翻走进来,虞翻给孙策行礼,笑着说道:“孙太守,汉中王已经在益州开始准备北伐了;你们那个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几个月前要是全力攻打袁绍和刘表,现在恐怕半个荆州都拿下了,他却偏偏给对手休养生息的机会。我听到一个消息,皇甫嵩出兵关中的时候,袁绍也会同时北伐。” 高承暗叫一声不好,虞翻这家伙纯粹是找不痛快;孙策刘辩直接开口问道:“袁绍有这个底气?” “孙将军有所不知。”虞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袁绍在江东招揽了不少人才,文的有顾雍、步骘、阚泽,武将有凌操、董袭、潘璋等人;加上有人捐赠了五千套铁盔甲和十万支箭,已经恢复了元气。” 有人捐赠?孙策听到一连串的数字不禁有些吃惊,这个袁绍的命也太好了吧,估计要不是战马的生意都垄断在许昌的手里,战马也会捐赠给袁绍一两千匹;孙策笑了笑问:“谁这么大的手笔?” 虞翻没有从孙策的眼中看到贪婪,反而看到了那一丝丝寒光;虞翻决定后退一步,故作不知道地说:“我也是听说,对于上层的事,哪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孙策没有犹豫,紧逼一步说道:“那么虞先生不是袁绍的人了?我就纳闷,你一个局外人,为什么在我和袁绍之间奔走?难道仅仅是因为看好我们?” 看着古怪的孙策,虞翻心中升起一种预感,这一次要出事,不说实话,恐怕无法活着离开舒县;虞翻恍惚了一下,才稳定了心神,决定不跟眼前的年轻人赌哪个神经更大条,一字一字地说:“我是六国盟的人,为了帮助刘协,才会在你们之间奔走。” 六国盟的人,完了!彻底完了!乌程孙家算不上士族,但也是江南的豪强,孙策多少还是晓得一些六国盟的事;而许昌传来的消息,六国盟的大人物襄楷、陈耽都死在豫州,刘辩似乎根本没把六国盟当做潜在的盟友。 孙策的太阳穴一股一股地凸起,大脑虽然不是一片混沌,但还是很长时间没说话;对孙策而言,作为庐江地区的负责人,这场真相已经足以将他推到风口浪尖,要是传出去,几乎等于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终结! 相比在袁术手下的低调,孙策现在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时代,孙策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强者,现在连六国盟都被吸引过来了;不得不说,虞翻在孙策的印象中表现不佳,以前是为了袁绍,现在孙策不想被人讹诈下去。 孙策的脸变得阴沉,甚至有了些杀气:“虞翻,你以为有多少活着走出去的机会?” 虞翻从头到脚都透着难言的轻松:“青铜司的人无孔不入,要是听说太守大人杀死了一个江东来的商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感到奇怪?有没有可能继续深挖下去?找出你和袁绍联系的证据?” 孙策笑了起来:“那是我在试探你,虞翻。” “怪我,怪我……”虞翻环顾左右,似笑非笑的问孙策:“考虑好了?” 孙策摇头说:“我没你想象的那种不堪,从一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跟随皇上,这是我一生的希冀所在。当然,我也不希望被打搅,可是人要看急诊,我就顾不上那许多了 虞翻微微一笑,提醒道:“孙策,你连郑宝都没有打败,说白了就是养寇自重,你以为刘辩看不出来,只是他顾不上你。有朝一日刘辩腾出来,到时候,旧账新账会一起算。” 第207章 司马父子 虞翻心里其实比孙策着急,自己是客卿的事要是被孙策泄露出去,那对于虞翻来说问题不严重;但是对虞家来说,就是灭顶的大灾。可是孙策似乎看出了虞翻的软肋,发扬了滚刀肉的精神,对于虞翻的所有提议继续是模拟两可,没有一点合作的精神。 虞翻意识到,是自己一开始拿出来的筹码不对,低声说道:“扬州牧,或者是豫州牧。” 好大的手笔,但是孙策明白,自己压根就不值这个钱;豫州、扬州现在都是刘辩的地盘,孙策要是想拿下那片区域,还真的是没有什么把握,虞翻这是在给自己画饼充饥啊。 孙策站起来,冷冷地说道:“虞翻,袁绍封我,还是你们六国盟封我?” 虞翻低声道:“是汉中王,不,是汉献帝封你的官。” “难怪他去了汉中,难道他就不清楚,这种假的官职一点意思没有。” 刘协在洛阳、长安称帝的时候,拥有司隶、关中、西凉、荆州、徐州的那一刻,最起码还有一点帝王的架势,各地的士族投奔刘协的人数比投奔刘辩的都多。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刘协都投降了刘辩,即便借着汉中王的名义试图东山再起,又有几人会看好,几人会去下注。 最起码是人都晓得,以刘辩与荀彧等人的心机,把刘协放到汉中,不会是一点手段都没有;真要是像袁绍那样,看上去气吞山河,结果被刘辩两个月就打出原形,那么呼应刘协的就是傻瓜,当真以为刘辩不会杀人? 虞翻给出的扬州牧这样的官职没有一点的含金量,接受的人能不能坐稳,完全靠那个人自己的实力,刘协也就是在益州看着,坐享其成。孙策不是糊涂的人,他基本同意吕范的观点,要是刘辩不行了,自己应该试一试能不能打出一片天地,与袁绍的联系,只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 虞翻似乎知道孙策的心思,低声道:“孙将军,主要是我们六国盟不能站在前面,才借用刘协的名义,实际上,孙将军是与我们合作,就像袁绍那样,我们会给你足够的支持,从物资到人脉。关键是,你能不能下这个决心。” 孙策冷笑,他又不是刚刚出道的菜鸟,怎么会中虞翻的圈套?这个问题,只要回答了,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是落人口舌的把柄。虞翻察觉到孙策的戒备,诚恳地说:“我愿意留下来辅佐将军,将来就算有什么事,也是虞翻一个人来承担。” 孙策的脸色好看了些,淡淡地说:“皇上自己占据了整个北方,你们要是不全力以赴,是很难左右局势的。我没得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不能让跟随的人,走上一条不归路。虞翻,我欣赏你,欢迎你来庐江郡,但是你要和袁绍那些人断绝关系。” “多谢主公。”虞翻的脸上似乎有些激动,但是心里实在是想骂人,谁说孙策是一个莽夫,谁说孙策没有心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一点毛病;还是刘辩看人准啊,当初一眼就看出孙策的不凡, 不,不是刘辩,是刘辩背后的人;六国盟内部早就形成一种共识,刘辩背后的势力超过了六国盟,刘辩很可能就是一个引出六国盟的鱼饵。六国盟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六国那时候的某些想法,千年世家,为了千年的传承,不在乎与刘辩多周旋个十年八年。 只要孙策肯接纳自己,虞翻有信心最后改变孙策的想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虞翻不相信,到刘辩即将万劫不复的那一刻,孙策还会固执己见;孙策忽然回头问道:“许昌传说,当时与陈纪勾结的是司马儁,你怎么看?” 这件事是六国盟的一次失败的行动,虞翻不能说不知道,虞翻低声说:“司马儁家族是河内郡的豪门,我也希望他们是六国盟的一份子,只是我们各自不通消息,我无法确认这件事。” “你不是读书人吗?难道不知道陈纪的话就是证据?”孙策调侃了一句,思绪却飘向两千里外的远方,司马儁,或者司马家到底参没参与? 持续的大雪,让邺城变得白茫茫一片,外面传来大街上店铺伙计们卖力的吆喝声,让司马朗坐了起来;司马朗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窗户。终于出了太阳,银装素裹的建筑在阳光下刺眼炫目,院子里传来了梅花的香气;墙角的九株梅花已经开了五株,虽不是火一样的鲜红,也是耀眼的红。 司马朗看了半天,信步走出书房,穿过小花园,走向前院;司马朗一米七五的身高,仪表堂堂,目前的官职是河东太守,可是司马朗看上去并不高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家里不断发生着稀奇古怪的事,让他无法顺利地前去上任。 司马朗很清楚,现在流淌的时间就是自己日后可能遇到的危机,汉中王刘协还好好地呆在成都,袁绍、刘表也在南方厉兵秣马,差不多是不会拿前段时间的谈判当真。至于许昌那边,从送来尚书台的报告可以看到,周瑜、黄忠、高顺等人的军队都在调动之中,一两个月就会布置到位。 大战会在那个停战约定的时间到后爆发,父亲司马儁三天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忽然宣布要做寿,来了数以百计的嘉宾,司马朗喝了一夜的酒,醉了一天一夜。司马朗醒来后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这要传到外面,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两天司马朗都在反复琢磨这件事,司马儁为什么假装做寿,是有别的缘故,还是继续拖着不让自己上任。有一点司马懿说的没错,司马朗现在好歹是一个太守,在这么高的起点上,不用担心日后的前途;可是司马朗在乎的不是一个太守的前途,而是一展心中的学说。 “司马朗,你原来在这里?你父亲正到处叫人找你呢?”说话人满脸的玩笑不恭,圆圆的面孔风轻云淡;是司马朗的死党杨俊,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属于那种口若悬河的人才。司马朗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俊收起笑容说:“我是早上过来的,我是来告诉你,我不和你去河东郡了,我打算去许昌见皇上。我必须做出选择了,我没有用之不尽的机会和资源,这次是杨亮推荐了我。” 杨俊是弘农杨家的旁支,受业于大儒边让,边让原先一直跟着张邈蹦跶,可就是在张邈兵败的时候,边让又通过孔融、陈宫投奔了刘辩;刘辩没有为难边让,直接给了边让一个尚书的职务。杨俊不把希望押在自己身上是正确的,弘农杨家现在和颍川荀家,并列是刘辩最信任的两个世家。 转运使杨亮和代尚书令荀彧一样,是刘辩的心腹,有杨亮背书,杨俊真的不用担心前途;杨俊看司马朗眼中逐渐明亮,却没说话,晓得司马朗还需要思考,主动说:“司马朗,没事,你再想想,我先去其他地方转转。” “等等,”司马朗痛感信息的不对称,梅花的淡香没有让他的思绪完全平静下来;司马朗习惯性地举起左手捋捋头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看四周没有人,低声问杨俊:“你应该知道我父亲的那个做寿有问题,你怎么想的?” 杨俊客居河内郡十几年,几乎每年都来给司马儁祝寿,肯定是晓得司马儁前几天的寿宴不对,或许这正是杨俊想抽身而去的原因;杨俊想必猜测过原因,最后决定还是打铁需要自身强,靠自己改变命运的。 杨俊很平静,咧嘴笑道:“这就是你在床上躺了几天的原因?皇上对你那么看重,早一天去河东,可以早一天让大家心安。” 司马朗眼神一亮,杨俊是话里有话;司马朗急忙说:“去我的书房坐一坐。” 杨俊对司马朗的说法并不质疑,司马朗本身就是一个随和的人,杨俊笑道:“是不是有些事不说,如鲠在喉。” 司马朗拉着杨俊进了书房,坐下问:“尚书台是不是在猜测河东要出事?” 杨俊早就知道司马朗会这么问,司马朗迟迟不动身,对上任的事一再推脱;尚书台的那些人又不是傻子,尤其是许相那几个家伙,本来就是阴险的人,恐怕对司马家族的心思早就琢磨得透透的。只是杨俊相信司马朗不是参与阴谋的人,淡淡地说:“我问过老师,老师说,尚书台专门去函许昌问过,皇上的回复是不改变任命,他相信你,也相信你家事一了就会去上任。” 刘辩没有打算把司马朗晾起来,让司马朗欣慰之余深感内疚,自己端的是刘辩的饭碗,竟然没有一心一意为老板着想;司马朗苦笑道:“这段时间家里不顺利,司马孚年纪不大……却做了那样的事,家父很担心……” 司马朗适可而止,给了杨俊去想象的空间;杨俊的眼神有些飘忽,也有些嘲弄,笑着说:“令尊多心了,连始作俑者陈纪都好好的,你们是被拉入这件事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俊心里肯定,司马家绝对有一个陈纪的同伙,对于司马家来说,这不是一件事的结束,而是一个开始,除非司马家能坦坦白白地去许昌和刘辩谈一次。杨俊不确定的是,司马朗是想就此过去,还是在花时间劝说家人,因此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司马朗的心并没有热络起来,他隐隐约约觉得,真相不是那么简单,陈纪和父亲司马儁本来没什么来往,几年也不通一封信;但出事前的两个月,几乎过个三五天就有一次信件的来往,要不然司马孚那个小孩,怎么可能准确地抓到那封要命的信。 司马朗清楚自己的家人,父亲司马儁,二弟司马懿,都不是愿意被时代所埋没的人;从平时的只言片语能探听到,他们对刘辩的看法并不好,与陈纪的看法基本上大同小异。司马朗想了想,起身去关上书房的门,重新坐下把刘辩当初要招揽司马懿的事说了一遍;司马朗坚信,旁观者清,杨俊的看法肯定比自己更有见地。 杨俊真给吓住了,那可是在三年前,刘辩还没有拿下邺城,那个时候的刘辩刚刚弱冠,司马懿还是真正的小孩;刘辩的招揽是为了什么?司马懿的拒绝又是在担心什么? 杨俊深深吸了口气,他相信司马朗晓得的内情更多,只是不能全部告诉自己,从这个角度想下去,几乎答案就在眼前;刘辩清楚司马家的事,至少司马懿是知情者,司马孚出首的那封信是真的,不是陈纪栽赃陷害。要是这样,司马朗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愿意相信。 杨俊和司马朗是真正的朋友,他只希望司马朗和司马家好,不在乎日后司马朗会不会埋怨自己,会不会与自己反目成仇;杨俊认真地说:“如果你改变不了其他人,那就改变自己,放下一切心思,尽快去河东上任;否则,信任你的人会把耐心一点点的耗光,对你不好的猜测也会越来越多。到有一天,皇上顶不住的时候,你很可能从河东的那个金矿,换到一个鸟不生蛋的穷地方。” 司马朗接连叹了两声,对杨俊说道:“我会在两天内动身的。” 送走了杨俊,司马朗看看天上的阳光和云彩,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邺城最近有种像是激流暗涌的效应,似乎会出什么事,每个人都显得忙碌,都在计算着自己的未来。 二十四岁出任河东太守,司马朗的前途是无法低估的,很多人都在等着和司马朗攀附交情的机会;司马家在邺城的宅院,拜访者络绎不绝。杨俊找司马朗的来意,就是希望司马朗能在河东打出一片天地;可是杨俊也知道,河东名义上属于司隶,实际上离雍州更近,李傕、郭汜那些人绝对不断给司马朗出难题,司马朗自顾不暇下,根本就很难有心思筹划什么。 杨俊是带着遗憾走的,司马朗同样遗憾,因为杨俊拒绝了他的邀请;司马朗回到中院,吩咐正在看书的四弟司马馗:“跟管家说一声,就说我外出了。” “好的,大哥,没想到你也说谎,我还以为是二哥的特长呢。”年幼的司马馗举止间已经有着贵族的优雅,开着玩笑,放下书本去前面找管家了。让司马朗意外的是,回过头就看见管家司马福竟然从里院走了出来。司马福看见司马朗,似乎晓得躲不过去,媚笑的走到司马朗的面前,恭敬道:“大少爷!” “里院有事?” “那个!”司马福偷偷的看了一眼里院,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说道:“老爷在里面书房见客,关中来的王邑。” 司马福说完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司马朗的脸色,倒不是怕司马朗疲惫,而是担心司马朗不开心;司马朗微微蹙眉,他记得,王邑来长安是为了韩遂,说白了,就是想限制韩遂的权力。这件事的隐患很大,一个是凉州不安定,另外一个就是朝廷现在需要韩遂稳住凉州的局势;而韩遂那种我行我素的做派,很合刘辩的意思。 “他们两人在聊什么?” 司马福肯定的说道:“琴棋书画,王邑和老爷相谈甚欢。” “胡说什么。”司马朗很清楚父亲司马儁什么德性,琴棋书画,会,但是没有一样入流的;而王邑压根就不是一个文人,要说谈论枪棒差不多,风雅的事,还是不说为好。司马福的这个答案,不是司马福的臆想,就是司马儁教唆的,来忽悠自己;见客一般应该在前院客厅,密谋才在里院的书房。 司马朗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很清楚司马儁和二弟司马懿最近这两年在做什么,只是大家族本来就应该多点发展,司马朗从没过问过;但是这次陈纪在许昌吃瘪,虽然刘辩没有追究陈家,但还是做了反击。士族的损失是显而易见的,涉及到陈纪事件中的人,可以用前程尽毁来形容。 司马朗想想,还是喝住了想要去通风报信的司马福,朝里院的书房走去;司马福不过是一个管家的身份,根本不敢拦,也拦不住,只能小心地跟在司马朗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书房的门只能从外面锁,也没有警卫,司马朗推门的时候清楚地听到司马儁在说:“再来几次,刘辩就会招架不住了。” 司马朗苦笑,要不是遇到刘辩这样不怎么讲究的皇帝,就冲这句话,司马家和刘辩就是死对头;老爹还真是豁达,以为王邑这样的人是性情中人?房间里的王邑其实也郁闷得想一脑袋撞晕过去,他找司马儁可不是为了反对刘辩,而是为了反对韩遂,这样再谈下去,性质完全就变了。 房门被推开,看见司马朗,王邑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几乎是一跃而起:“恭喜司马大人。” 第208章 入蜀 看见司马儁眉飞色舞的样子,司马朗晓得司马儁对王邑是有想法的,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司马朗问都不能问,只是笑着对王邑说:“王大人,晚上留下来,家父很久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了,你也知道,家父现在有的是时间。” 司马儁也爽快道:“等会喝点小酒,我们继续谈,我府中可是有一坛皇宫出来的好酒,是皇上那个酒坊的极品;正好我们谈谈河东和太原的情况,看从哪里下手。” 王邑猛然一哆嗦,这个问题谈下去可没好果子,当真以为青铜司那些家伙是吃闲饭的,就是眼前的司马朗,到底会不会大义灭亲都不知道。王邑忙摇头道:“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理!” “那就不勉强了。”司马朗颇为遗憾说道,抢先封住了司马儁的话;司马朗晓得自己无力反对司马儁,但是他可以迫使司马儁不要在自己面前办这样的事。司马朗给了机会,王邑立即告辞,匆忙离开了司马府;司马父子送到了大门口,看着王邑的背影,司马儁别有用意的说了一句:“他有大用!” 司马朗多少明白一点,似乎司马儁已经开始布局;不过明白归明白,司马朗不赞成也不想参与:“不是每个有大用的人都是棋子。” 司马儁莞尔一笑,问道:“你对皇上这么有信心?” “当然!”司马朗肯定道,司马儁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好,你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做好你的河东太守,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你三弟。” 看到恢复了气势的司马儁,司马朗的心情更加不顺了,司马儁这是觉得司马家有自己和三弟司马孚跟着刘辩,他可以和司马懿放手大干,即便失败了也无所谓,这可是要入疯魔的节奏啊。只是司马家人都固执,司马朗没打算劝,微微点头说:“父亲,我不过是弄不清你们想要什么,再说了,值得吗?” “值得吗?”司马儁嘴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顺着司马朗的话说道:“值得,你不管家事不知道油米贵,告诉你,我们司马家的万顷良田,现在一年的收入,比不上袁术在并州商号一年的分红;袁术那家伙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鄙视,不是没有原因的。” 司马朗看着司马儁一副怨气冲天的样,突然笑了:“父亲,要是这样,我们也可以参加那些生意,皇上并没有把司马家排除在外,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去找皇上开口,我相信,皇上还是重视司马家的。” “让人笑话我们?”司马儁是个坚强的人,怎么会被袁术的小目光击倒?司马儁的眼神流露出一种强悍的味道:“司马家的命,看老天的;谁要是想压我们一头,我也不会让谁好过。我没指望在这方面有脸面,我只在乎,我想做的就一定要去做。” “哦……”司马朗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哀怨地叹气道:“父亲,我明天就去河东,记得,要是有需要的话,给我一个信,我去向皇上请求。告诉二弟,在他还小的时候,皇上就晓得他狼顾,他要心里有数。” 司马朗的这句话倒是心里话,刘辩关注司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输的面很大;不管司马儁的行为值不值得赞同,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司马懿也是自己的亲弟弟,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出手的。 司马儁一时间被司马朗的真情打动,动容地说:“别这样想,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一样的,有一天你听说,家里的某某人站到了刘辩的对面,你要做的就是,立即表态你们势不两立。当他被推出午门的时候,你可以出于亲情求情,但是不需要太过,不管那个人是我,还是其他人。” 司马朗惨然笑道:“父亲,你认为我能做到吗?要是有人指责我,我怎么说?” 司马儁平静地点头道:“豁出去,就能做到;那些故意刁难你的人,大不了此生不再来往。” 对于司马朗来说,司马儁的答复确实让他非常不开心,那样的结果简直可以用糟糕两字来形容;但司马儁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一路平安。” 走出司马府,杨俊抬头看了一眼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回头看了一眼司马府,忽然发现,自己常来的这个地方竟然显得这么奇特,说得好听是闹中取静,说得不好听,就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司马朗的几个兄弟无一不是聪明人,只是每个人的固执都是那么相似,司马朗的固执就是,过早地把整个家族背上了自己的肩膀;司马儁还在壮年,司马朗根本做不了主,这样的背负只能是越来越累。 杨俊相信,司马朗不会真的放弃河东太守的位子,但是司马朗一定有他的考虑,就算明后天去上任,司马朗也会做点什么;一直到走出这条大街,杨俊才决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明天一早就去许昌。杨俊没想到的是,他和司马朗一样,有朝一日,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很多年。 司马朗还是想找司马懿谈谈,只是到离开邺城,司马懿都没有回来,问司马儁,也不知道司马懿去了哪里。司马朗晓得自己的这个二弟聪明无比,在皇帝刘辩那边的评价可以排进前三位,司马懿自然不是畏惧自己躲了起来,司马懿要是躲,躲的也是青铜司;或者,司马懿是去了一个不能让自己知道的地方。 司马朗带着担忧去河东上任,半个月后通信,司马懿还没有回来,司马儁也就是天天在监督几个儿子读书;司马朗的心悬了起来,这说明行动已经开始,司马儁正在替司马懿掩饰着什么。 司马懿此刻正在前往成都的路上,山路崎岖,白雪皑皑,好在雪已经停了,看见了对面前来迎接的车队,来迎接司马懿的是张鲁的弟弟张卫和张鲁的女儿张琪娥,张卫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军中悍将;张琪娥貌美如花,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司马懿冲两人笑笑,上前行礼;张卫看着司马懿,说心中不担心那是假的,大哥张鲁是心中犯浑啊,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弄到益州来做什么。张琪娥不过十四岁,反而和司马懿有着共同语言,认识后一路上是谈不完的话题,才翻过一道山梁,张琪娥又问:“司马懿,你说那个刘辩真的那么厉害?” “比你们看到的还要厉害,这也是我来益州的原因。”司马懿勒住坐骑的缰绳说:“汉中王的机会并不多,皇甫嵩等人老了,而刘辩手下的将领基本上都在壮年,而且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备选的人。他们可以不在乎一时的得失,而汉中王不行;张松的那个计策很牛,但是益州未必有这么多的人才,最近会有人陆续来益州,就是要补齐这块短板。” 张卫好奇地问:“还有谁会来?” 司马懿卖了一个关子没说,应该还有蒋济等人;但司马懿其实并不确定蒋济等人会不会来,毕竟每个家族都在计算得失,都想把这混乱的局面看得清楚一点再出手。这或许是刘辩看重寒门人士的一个原因,只要搞定本人,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张琪娥甜甜一笑说:“司马公子来了,其他人来不来都没有问题;司马公子,你在邺城那边看到过天雷吗?” “没有,即便是在许昌,也没有人见过。”司马懿眺望着两边山上的风景,随口回答说;张琪娥同样随意地说:“要是能见识一下就好了。” 张鲁有自己的考虑,五斗米道现在已经不是鹤鸣山上的一个武林门派,而是掌握着汉中地盘的实力派,张鲁希望能让士族看到自己的潜力;只是让张鲁憋屈的是刘辩,几十万黄巾余部归降,刘辩又拿出了天雷,即便是远在西南,不少五斗米道的信徒都在问张鲁:“天师,五雷法是本门绝技,您何时给天下人看看,本门才是道门至尊。” 一个两个问,张鲁一笑而过;可是问的人多了,张鲁心中的怒火就越来越旺,自己要是会那玩意,还需要等到现在吗?早拿出来横扫巴蜀,什么刘协刘璋,根本不在话下。问题是,自己真的不会,听说司马懿来,张鲁就想问问有什么好办法弄到天雷。张鲁不愿意在司马懿面前跌份,就让女儿张琪娥出面,能问出什么来最好,问不出来也没关系。 司马懿多聪明的人,张家父女的那点小心思,怎么会瞒得过他的眼睛,司马懿笑着说:“天雷可以说是刘辩一军最机密的东西,我们损失了十几个死士,只是知道,替刘辩去发动天雷的人都死了,那样的大杀器,发动起来一定是伤人伤己的,所以刘辩也是轻易不使用天雷。” “哦,哦,这样啊。”张琪娥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假如我们在刘辩身边有人就好了。” 司马懿笑道:“很难,刘辩的小心是出了名的,青铜司和虎威营又在刘辩身边密布人手,想要靠近,势比登天,难啊。” 看着司马懿脸上与年纪不相配的笑容,张卫心中稍微有了点重视,问司马懿:“司马公子,你打算如何布局?” 司马懿微微一笑说:“让皇甫嵩放弃武都郡那边的打算,重点还是放在汉中,拒敌以汉中以外,而不是试图歼灭来敌。皇甫嵩面对的李傕等人都是骁将,万一出现意外,则汉中不保。” 张卫也是懂兵法的人,怀疑地问:“要是这样,皇甫嵩就无法取得陇西那边羌人的帮助,所有的兵员都要依靠成都那边的补充,这个压力太大。皇甫嵩不会答应,现在王允等人肯定无法做到这一点。” 司马懿点点头说:“这也是我来见汉中王的原因,汉中王想翻盘的胜机不在益州,而在荆州和江东,只有三方联手,才能与刘辩长期抗争下去。否则的话,很容易被刘辩各个击破,所有的雄心壮志都会化成乌有,但是到现在,汉中王似乎对袁绍都不大感冒。” 张卫心里话,你们和袁绍是一伙的,自然是说得轻巧;袁绍可是出卖过刘协,要刘协相信袁绍的诚意,那可是不大容易。不过这是司马懿的事,张卫相信,司马懿这次来,绝不会是司马家或者司马懿一个人的意思,应该是带着很多人的意愿而来,刘协能不能同意,那就要看司马懿带来的条件是不是符合刘协的心思。 张琪娥陡然之间问了一句:“司马懿,你们是不看好汉中王?” 司马懿竟然颔首说:“那是肯定的,汉中王的实力与刘辩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不仅我们,估计王允等人也不看好,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看汉中王的运气是不是真的是真龙天子。” 司马懿说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是晓得故弄玄虚背后的那些东西,运气是最不能把握的东西,汉中王刘协的运气并不在刘协自己,而是在那些支持刘协人的身上,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六国盟。 又走了十来天,才到达南郑,司马懿没想到的是,张鲁听了张卫和张琪娥的话,竟然不肯见自己,直接把自己送往成都,这次只有张卫一个人陪同。张琪娥来送行的时候,司马懿问张琪娥:“令尊什么意思,原本是因为他联系我们,我才来汉中一趟,现在这么做,岂不是出尔反尔?” 张琪娥无奈地解释说:“父亲原本是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只是你现在的心思全在刘协身上了,我们还有什么谈的;你到时候可以拍拍手走人,我们在益州,如何面对汉中王。要不是晓得你身份,我们都认为你是刘辩派来的卧底。” 司马懿哑然失笑,原来张鲁还有取而代之的设想,难怪六国盟会让自己来;张琪娥的话看上去没有破绽,其实才是最大的破绽,这时候连皇甫嵩的军队都是私兵,五斗米道会怕刘协,谁信啊。司马懿摇摇头说:“没想到你们这么没有信心。” 司马懿实际上知道,刘协现在正在和巴蜀的豪门商议,希望那些人拿出钱来支持自己,但是巴蜀士族不同意,司马懿孤身而来,就是送钱来的,只是司马懿需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才会拿出这笔钱,否则的话,司马懿宁愿当做是来散散心,看看巴蜀的大好河山。 可是等司马懿一路跋涉到了成都,意外地发现,刘协也不肯见他。 司马懿就纳了闷了,一个个都是哪里来的底气,刘辩就算现在占据上风,依旧是礼贤下士,即便对于明目张胆反对自己的人,刘辩也是以礼相待。司马懿在驿站呆了两天,才去拜见王允。 王允目前在成都是炙手可热,司马懿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门口依旧停满了马车驴车牛车;司马懿主动说明身份,没过多久,王允是儿子王晨就出来迎接司马懿;王晨比司马懿年长,个头高半个头,看上去老成干练。王晨拱手道:“一路辛苦,只是你这么高调,恐怕是回不去了。” 青铜司的细作肯定在成都,迟早会发现司马懿的到来,不管司马懿有什么理由,估计刘辩那里都不会相信;司马懿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要见王大人。” “跟我来。” 王允正在设宴招待黄权等人,专门抽空在西厢房见司马懿,王允对司马懿的疑惑没有直接解答,反而说了一个故事:“汉中王现在需要的是金主,就像前几天张松的哥哥张肃前来,送给汉中王五百匹川马和大批的卤盐,汉中王一高兴就封张肃为益州从事,职务不张松还高。” 司马懿一怔,凑到王允面前,低声问:“张肃以前不是官员?他和张松的关系如何?” 王允也吓了一跳,思索着说:“张肃是家主,张松是老二;张松投奔汉中王后,张肃没有出来做官,和张松的来往比较正常。兴许是现在看汉中王的前途有望,出来图个以后。” 只是王允这话说得自己都不相信,刘协眼看着要和刘辩大战,这哪是前途啊,这是祸根;要不然宴会厅那边,黄权、董和等人都在支支吾吾的,其实就一个意思,不看好刘协,希望刘协在巴蜀自守。对于张肃来说,有张松在刘协阵营,张肃要想加注,直接让张松献上就可以了,何必自己跳出来呢?万一刘协失败,张家被刘辩铲掉都不是不可能。 王允和司马懿同样出身豪门,在家族中都是老二,对于豪门的这一套不要太熟。司马懿冷笑道:“要是张松预先不知道张肃的举动,那么这件事很可疑。” 王晨小心地问:“你担心张肃是刘辩的人?” 司马懿淡定地说:“荆州的蒯越,就是这样。” 王允摇头说:“不行,现在黄权等人还没有答应,对张肃的怀疑也没有证据,我们必须等;司马懿,我会在十日内,安排你见汉中王。” 司马懿笑笑:“我没问题,就怕你们自己浪费了时间。” 第209章 没有存在感 司马懿入蜀并没有能瞒过青铜司,既然是怀疑的目标,青铜司怎么会放弃对司马懿的监督,只是在跟踪进入关中后,青铜司发现了大批的江湖人物和同行出现在司马懿的周围,为了避免露出行迹,跟踪的人刻意地远离司马懿;青铜司不停地交换跟踪监视的人,等司马懿进入蜀道的时候,青铜司已经换了好几拨人。 一直跟在司马懿后面的张船火等人,看着司马懿一行进入了山道,知道里面肯定有人提前埋伏了,就不再跟进去,反而主动退后,在附近的几个村落和山丘安排了监督哨,然后飞报长安、邺城、许昌。 贾诩的报告比张船火的迟一天到达许昌。郭嘉和法正看完贾诩的信件,才一起去见刘辩;郭嘉介绍完情况,对刘辩说道:“司马懿进入山道一天没出来,目的地应该就是汉中,甚至是成都。我觉得司马懿是去执行什么行动了,他的年纪在这里,就算被我们的人拦住,也可以说是去游学什么,一句话,我们束手无策。” 刘辩轻轻揉着太阳穴,疑惑地说道:“朕只是有一些怀疑,司马懿就算去汉中,来回也要一个月,要是去成都,最起码要三个月;难道司马儁是决定让司马懿留在汉中了,他应该清楚这点瞒不住你们,那些高手的出现本来就让人怀疑。” 刘辩的话让郭嘉也有相同的感觉,开口说道:“难道是一个陷阱,要钓出我们埋在巴蜀的人,我们的人要是不去求证,他们岂不是白费心机?贾诩有个设想,就是六国盟的人快忍耐不住了,司马懿是一块试金石,在试我们的潜力;贾诩的建议是把司马儁拿下,然后威逼司马懿回来。” “皇上对司马懿的才能坚信不疑,他在巴蜀,一定能替刘协出谋划策,六国盟的人正好可以验证,司马懿是否是那么优秀。”一旁的法正做出了另一种猜测:“从陈纪的事件来看,司马懿不是六国盟的人,就是与六国盟有联系的人;要是他带着物资前去,为了控制刘协,那就只有留在巴蜀!” 刘辩听到这话也有些犹豫,贾诩的手段太过阴险,但司马懿脸皮的厚度也怕人,万一抓了司马儁,司马懿就是不出现,那就砸在手里了。刘辩想了半天道:“司马懿的才能是有的,但是现在应该还不是六国盟的主脑,我们暂时把他当做一个投奔刘协的谋士对待;就算六国盟或者士族给刘协投钱,那无所谓,只要在战场上击败刘协,一切都不会改变。” “皇上你的意思是说,不变应万变?”郭嘉接口说道:“司马懿也是孤傲的人,小事情,他是看不上眼的;我觉得,随着司马懿的入蜀,刘协会做出一些改变。不过我们的动作要是够快,等司马懿见到刘协的时候,就算说了什么,刘协他们也是反应不过来的。 我想我们应该把开战的时间往前面压,时间一到,就直接开战。再说我们的行动绝对保密是不可能的,数万大军的调动,千里粮草运输,压根瞒不过有心人。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们大军奔袭的动作要快。” 郭嘉的分析没错,刘辩点头,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郭嘉说道:“六国盟的杀手锏在北方,你还是提前回许昌坐镇,让许相过来协助荀彧。” 郭嘉心中一冷,他自然清楚,自己比不上许相的就是许相的狠毒,许相对任何人都会不留情面,刘辩这是在准备大家撕破脸皮啊;郭嘉毕竟是颍川人,他也不想家乡有人倒霉。郭嘉急忙开口说道:“我没问题!皇上,能不能用一些小手段?” “这个你和许相决定。”刘辩眼睛望向桌面上的地图,嘴里却是向一旁的郭嘉问道:“你还是打算听贾诩的,从司马儁那边下手吗?” “皇上,我们要是对司马懿的猜测是对的,我感觉司马儁就是知情者,甚至是同谋;还有,他们能给皇甫嵩的帮助,就是在大军行动的时候提供粮草物资,司马懿在巴蜀,司马儁总要参与一些。”郭嘉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是想看看哪些人在往雍凉运送粮草,在募集羌人;但要是司马懿真像皇上认为的那样厉害,这些都是浮云。” “想到了什么?你说说看。”刘辩其实也感觉出来,司马懿是另有目的;郭嘉微微一笑,他再次分析道:“司马懿肯定能发现上庸的妙处,我们就必须改变原先袭击上庸、房陵的计划,而是在南阳伏兵,给司马懿一个围魏救赵的机会。等我军进攻襄阳的时候,上庸等地的人马杀到南阳,我军伏击以后,再攻打上庸等地。” 刘辩看着郭嘉,郭嘉赌的就是,司马懿再聪明,第一次上阵必定是经验欠缺,一旦发现局面可用,绝对会忍不住出手;刘辩点头说道:“完全有这种可能,郭嘉,你放心好了;你到邺城,要是幽州出事,交给卢植、戏志才处理。假如某个人同时作乱,那个人就交给你了。” “皇上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郭嘉一拍大腿,刘辩即使没有挑明,郭嘉和法正也清楚,刘辩担心的是曹操;郭嘉自信地说道:“我一定能挡住曹操,只是,这样一来,法正也无法离开许昌,皇上准备用谁?” 刘辩点头说道:“我打算把袁术、吕布、韩馥、黄琬等人都带着,吕布是怕他留在许昌蛮干,其他的人,就是打算接受降将用的;陆康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效果不错,陆康在华佗的治疗下恢复得很好,只要不操心,多活个三五年没问题,”法正冷冷的一笑说:“陆家的几个人表现很正常,陆儁、陆尚的工作很正常,陆逊正在拟定造船的条例。” 刘辩点头认同,说道:“让陆儁、陆逊跟我出征,到了前线,我会改陆逊为荆州从事,赞助军机;不瞒你们,能和司马懿一较长短的,除了曹操、郭嘉,就是诸葛亮和陆逊。反正有天雷开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等着司马懿出招便是。” 郭嘉猜测刘辩少说了一个人,就是替刘辩去观察自己这些人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眼光和毒辣,要是出面协助刘辩,肯定是横扫天下。不过有六国盟在,郭嘉估计刘辩不会轻易让那个人现身,郭嘉呵呵笑道:“那臣就放心了,先祝皇上平定荆州!” 刘辩麾下的大军在过年前后开始南下,袁术等人一个个先后赶到许昌,消息根本是掩藏不住;许昌上下都做好了刘辩要御驾亲征的准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刘辩还是没有宣布出兵。这个奇怪的现象让许昌的百官也是大为奇怪,难道刘辩没打算时间一到,就对襄阳下手? 终于到了正月十五,刘辩宣布自己要巡游南阳,出兵的信号终于落地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南阳,刘辩的军队占据着主动和优势,大部分的人都保持着乐观态度,整个许昌都投入到刘辩出行的相关事宜中。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更是一个缺勤的都没有,刘辩宣布以太史慈、陈宫为大将,协调黄忠等七路人马为前军;程涣、赵云负责中军,留在许昌的荀彧、赵商负责物资供应。让人跌碎眼珠子的是,张飞被留在了许昌,刘辩这次带上了许褚;荀彧等人清楚,张飞是刘辩的老部下,做起事来比许褚要胆大得多,也能负担得住责任。 青州曹洪、兖州吕虔、汝西李通、汝南龚都、沛县高顺、许昌黄忠、泰山昌豨七路大军早就云集南阳,太史慈、陈宫一到,得知麹义已经开始攻打樊城,几个人一商量,陈宫率领高顺、曹洪去协助麹义,太史慈率领吕虔、昌豨、李通前去随县逼近江夏,黄忠、龚都进驻章陵为两边接应。 反而是沮授在宛城的军队动作出其不意,沮授带着徐晃、邓济、杨定等部一万两千人,奔袭邓县;蔡和、蔡中仓促迎战,蔡和被徐晃斩杀在阵前,蔡中逃跑路上被杨定生擒。 刘表其实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方面和袁绍已经握手言和,一方面按照程昱的计划,刘表亲自率领主力前往邓县,策应在樊城坚守的蔡瑁、程昱,黄祖的大军也在第一时间向南阳郡进发。 只是谁也没想到刘辩的大军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刘表还在路上,邓县就失守了,刘表亲统大军与沮授几度反复争夺,还是处于下风,对着邓县的城墙叹气;而黄祖的江夏军遇到太史慈,直接干脆利落地输了,损兵过万,黄祖的儿子黄射逃回夏口。太史慈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立即命李通、何仪分两路杀进江夏郡,试一试江夏的水有多深。 蔡瑁、程昱带着两万五千人马在樊城死守,在为襄阳争取更多的时间;只是这个现象在刘辩等人眼里,以为是在等待上庸的出兵。鲁肃将斥候放出去二十队,注视着上庸到南阳的每一个路口;终于有一队发现了有军队向宛城运动,大约一万多人,旗号打的是张鲁的旗号,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大约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刘辩不相信张鲁的那帮信徒能有这样一支军队,一面让斥候继续注意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军队,一面派人把陆逊找来。陆逊一头雾水,但是见到刘辩不卑不亢:“皇上是有什么差遣?” 陆逊与陆儁私下讨论过,陆家的根基在庐江郡和江东的吴郡,刘辩却把他们带到荆州这边人,明摆着有些浪费,陆逊可不相信刘辩会这么糊涂;刘辩微笑着说:“暂时也没有船造,陆逊,你从今天开始,参与军机。鲁肃,把情况和陆逊说说。” 陆逊一怔,随即明白了刘辩的意思,淡定地跟着鲁肃来到沙盘前,听鲁肃讲解上庸那边出兵的情况。陆逊越听,心中越是惊讶,他虽然是第一次看到沙盘,但是刘辩军中早就在使用,最多只能算是开了眼界;陆逊惊讶的是,眼前上庸等郡的沙盘,山川地形清清楚楚,这说明南阳这边早就做着攻打上庸等地的准备。 但是这次刘辩却没有袭取上庸等地,而是等来了对方偷袭的人马,不管是刘辩这边猜到的,还是情报出色,都说明刘辩占据了主动;战事已经悬念不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刘辩又指望自己做什么?陆逊思索片刻,问道:“皇上胜机在握,是在担心某一个人,不确定该不该胜后攻打上庸房陵地区,臣以为,可以进攻。” 刘辩点头道:“我打算把上庸、房陵、西城设为三郡,划入荆州,任命你为荆州刺史府从事,替朕安抚三郡;当地豪门申家的申耽为上庸太守、员乡侯,蒯越的儿子蒯祺出任房陵太守,申耽的弟弟申仪为西城太守。” 陆逊明白了,刘辩就是要暂时控制上庸等地,自己的任务就是说降,陆逊笑了笑说:“要是这三个人都在袭击南阳的军中,臣就省了大力气。” 刘辩摇头说:“这要是这样,就说明申耽的实力已经被人吞并,事情反而复杂了。” 申耽在上庸聚集了七千精壮,依附的百姓有两万多人,根据青铜司的资料,申耽与张鲁互为依靠,这样的情况下,申耽怎么可能离开上庸,最多也就是让申仪带兵出征。申耽要是出来,那就说明刘协或者刘表,安排了得力的人手控制了上庸。 这次从上庸出发,刘协方面领兵的是从事中郎将宋翼,刘表手下的大将刘阖是副将,还有蒯祺、甘宁、沈弥、娄发等一批年轻将领,申仪带着五千人马参与了这次的行动。 宋翼本来带着甘宁等人马,是打算去荆州助战的,正好被传递消息的快马赶上,就和前来迎接的刘阖留在上庸准备应变;宋翼一直在关注着南阳的战事,一开始担心沮授会来攻打上庸,得知沮授已经南下邓县,宋翼感觉到了老天的帮助,先是司马懿来成都献了应对之策,现在沮授又贪功南下,真要能奇袭宛城活捉刘辩,那么整个战局就会彻底地改变。 眼看着益州军就要到穰城,却突然发现三队伏兵从旷野中杀了出来,程涣居中,杨奉在左,孙观在右。偷袭变成了掉进陷阱,宋翼并没有着急,命令先锋娄发开始冲锋,只是宋翼没想到的是程涣军中的先锋是许褚;许褚的大砍刀力大势沉,根本不是娄发能抗住的,只不过一个回合,娄发就被许褚砍落马下。 随后程涣军中弩弓齐射,益州军人仰马翻,硬是被许褚率军杀退;就在这时,斥候来报,后面发现了大队骑兵的踪迹,宋翼命刘阖率军前去应战骑兵,命原本左军的甘宁出击。甘宁上去的情况比娄发好了很多,虽然甘宁的武艺还是比不上许褚,但是不会几招就送了命,和许褚三十招没分出胜负,加上益州军进攻的人多,一时间许褚也无法击败甘宁。 申仪迎上了杨奉的人马,蒯祺与孙观厮杀成一处,基本上也是均势,宋翼松口气,正要调整人马,却得知刘阖已经输了。对方来了三千白马义从和两千骑兵,沈弥出战被赵云一枪刺死,随着赵云一路杀入益州军的阵中,刘阖麾下的三千骑兵转眼崩盘。 刘阖的骑兵大部分是川马,战马的个头速度都无法与赵云那边的北方马相比,而益州骑兵人数少,又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骑战,在白马义从多变的战术面前,三千骑兵差不多是眨眼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刘阖没有与赵云死拼的信心,只能是一面后退一面求援。 宋翼现在那还有足够的援军给刘阖,宋翼现在不得不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带着大军撤走?宋翼稍一犹豫,右边一阵惊呼,原来申仪临阵倒戈了,不仅打起了白旗,还出其不意地袭击了宋翼的中军。 宋翼顿时没了多余的想法,下令各自突围,宋翼身边还是有两千老兵的,直接趁赵云和许褚还没杀到一块,从蒯祺那边突围,连带着蒯祺一起逃走;但是正在与刘辩军苦战的刘阖与甘宁就无法脱身了,刘阖被赵云生擒。 甘宁则是被许褚、孙观、申仪、杨奉四面围住,甘宁冲杀了百余招,还是没法突围;赵云爱惜甘宁的功夫,就让刘阖高声劝降:“甘将军,我们已经输了,投降吧。” 甘宁与刘阖的关系不错,看刘阖被擒,赵云也越来越近,晓得大势已去,大喝一声让两边停住;甘宁随即命令手下:“全部放下兵器投降。” “甘将军,”还是有人不愿意,甘宁怒道:“没听见吗?放下武器,跟我投降。” 孙观看甘宁是真心投降,大喜叫道:“甘将军放心,皇上最喜欢有本事的人,将来你必定会被重用。” 甘宁苦笑着摇摇头,其实这时候甘宁已经没心思计较这些,只是说不出的疲惫,作为主将的宋翼能独自逃走,自己这些人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兴许都没有。 第210章 口无遮拦 收编了甘宁的人马,程涣、陆逊不敢耽误时间,一面让赵云继续去追杀宋翼、蒯祺,一面命申仪回去和申耽商议,陆逊直接把刘辩的意思一说,申仪大喜,不说刘辩有多重视自家兄弟,最起码刘辩承认了申家在上庸的话语权;申仪也晓得五千人是带不回去的,只是带着四百骑兵先回了上庸。 宋翼要是直接逃回房陵,赵云未必能赶上,但是作为一个想有所作为的将领,宋翼还在沿途收集溃兵,试图整师再战,结果被后出发一个多时辰的赵云在半夜追上,赵云不是贪功的人,只是将宋翼困在路上,等天亮杨奉、孙观带着大军赶到,才一起发动进攻,宋翼只不过一个时辰就全军覆灭,五千人马伤亡殆尽,宋翼本人战死。 只是逃到房陵的蒯祺,根本没有心思抵抗,又不敢接受刘辩这边的任命,直接带着人马弃城而去。杨奉占据了房陵,申耽也在上庸宣布归顺,荆州和益州的一条通道断了。 宋翼的人头送到了樊城,刘阖在军前劝降,荆州军军心大乱,麹义这才让雪藏已久的高顺陷阵营出手,一举破城。蔡瑁抓了程昱,带着一万多军队投降;刘表不得不退回襄阳,襄阳以北的防线彻底失去。 消息传到成都,刘协是呆若木鸡,对于刘协来说,宋翼作为刘协自己培养的将领,重要性绝对在皇甫嵩之上,更何况随着宋翼失去的,还有数万精兵和上庸那一块的地盘。只是刘协现在已经成熟多了,无奈地问司马懿:“你说的围魏救赵,就是这样一个陷阱,我们后面怎么办?” 司马懿愣了半天,苦涩地说:“我还是被骗了,当务之急是与荆州联系,继续与刘辩抗衡下去。” 司马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只是这么一来,对于刘协来说,就是险象环生了,上庸的失败,很有可能导致樊城,乃至襄阳的失守,司马懿很清楚刘辩的战略意图就是长江以北,可以说,现在已经没有悬念了,荆州以北地盘的失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刘协这边派出使者去和刘表联系,使者出发没几天,就从荆州传来消息,樊城失守,襄阳告急;众人商议后,刘协不得不派人催促皇甫嵩进军,试图在北线打出一个局面,逼迫刘辩停住南下的步伐。 刘表现在只能死守襄阳,蒯越建议,留下刘琦,刘表还是去江陵或者江夏比较安全一点,毕竟刘辩有天雷,兴许大军围城第二天,襄阳就易手了。刘表要是被抓,荆州就真的等于战事结束了。一刹那,刘表看到了蒯越的忠诚,否则不会这么来劝说自己,刘表召集众人商议,最后决定刘琦,庞季,张虎,陈生留守襄阳。刘表派伊籍前去协调黄祖那边,希望黄祖能够坚持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张羡在长沙起兵的消息,几天中,桂阳、零陵两郡也跟着起兵,一时间,荆南仿佛已经不是刘表的地盘;好在刘虎、张允还控制着水军和江南沿江的地盘,遏制住张羡那边的动作, 要说张羡的举动与青铜司无关,打死刘表都不会相信,刘表再也忍耐不住,深夜叫来了负责联系的张巨,刘表几乎是在咆哮:“这就是你们说的正常?我现在,襄阳要是守不住,只能去江夏了。” 张巨抱歉地说:“这件事还真是出乎我们意料,不过张羡控制不住荆南,刘表你无需太过担忧,我们的人还没有出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刘表不满意地问:“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等到出现危机的时候才出手?喜欢那种翻转的大场面,还是打算要一个最好的价钱。张巨,你是明白的,我已经没有东西可出,也没想过建立什么世家,要是张羡真占据了荆南,我打算投降了,最起码还有江陵的水军和物资,刘辩应该看在宗室的份上放过我。” 张巨的表情一呆:“刘表,开什么玩笑,刘辩是不排斥名士,但是他看重的名士,就像他做过的生意一样,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要不然就像边让、陈纪那些人,得不到一个施展才能到位置。” 刘表微笑起来:“我已经施展过了,证明我能力不行,后面我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 能一路走到现在,与袁绍比肩,刘表的能力经验一样都不缺,甚至因为在江湖上奔走多年,在某些地方比袁绍更看得开。张巨有些头疼,刘表真要是这么做,就等于是把天下送到了刘辩的手中,没有荆州,袁绍和刘协只能是在各自的地盘上祈祷奇迹发生。 张巨明白,自己必须说点干货:“刘表,我们盟主就在荆南,你要是有心的话,兴许能和我们盟主见上一面,我懂,你在乎的是汉室,我们盟主在乎的也是汉室。当年,张良、韩信、陈平等人投奔高祖刘邦,当真是看出什么气运吗?” 刘表惊呆了,这些话他是绝不能接,也不想去问;张巨仿佛知道刘表的心思,自顾自地说下去:“张良的后人就是汉中的张鲁,陈平的后人一直躲在巴蜀,也快露面了;韩信的后人,你已经打过交道了。” “韩嵩?”刘表忍不住问了一声,张巨哈哈笑道:“你要是不改初衷,很快就能知道。” 张巨已经和这个人联系过了,他也没想到,竟然是孙策手下的大将韩当,张巨因此有信心,袁绍能击败孙策,然后按照预先的计划攻占荆南;有袁绍的援军和六国盟的人马,刘表应该还能坚持一阵,运气好的话,能捱到刘辩回许昌的日子。 刘辩还在宛城,等着迟迟动身的袁术等人,从种种迹象来看,前线将士的表现可圈可点,没有让刘辩的面子难堪;虽然刘辩是一个随性的人,但是在一帮臣子面前,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脸面的。荀彧也充分利用了所有的人手,反正许昌与宛城不远,粮草的押送就跟着袁术等一帮权贵后面,不慌不忙地到达宛城。 袁术等人在路上就接到了一则则捷报,穰城大捷,樊城大捷,邓县大捷,麹义、陈宫已经杀到了襄阳城下;黄琬的脸色越来越青,吕布一脸不满:“这个高顺,也不知道等我到,瞎忙什么。” “吕布,懂不懂规矩?现在高顺是麹义、陈宫的手下,跟你没关系。” “袁术,你这个混账,怎么说话呢?信不信大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 袁术被吕布的气势压住了,顿时有些傻眼,难怪刘辩不敢用吕布,这个在匈奴部落长大的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丁原、董卓那两厮死得不冤;吕布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比他袁术低,袁术只好当做自己对牛弹琴,谁叫自己的武力值差得太远,连一点叫板的本钱都没有。 说实话,吕布不给袁术面子,纯粹是自家的心情有些纠结,吕布其实很想快刀斩乱麻,要不然像杀死丁原董卓那样刺杀刘辩,要不然直接把六国盟给卖掉,省的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那个什么狗屁客卿,在吕布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吕布舍不得的是貂蝉。 吕布很清楚,貂蝉已经走到了前面,貂蝉在沛县的所作所为,让魏越那样的一根筋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不用说青铜司那些心思狡诈的家伙,该怀疑的,肯定早就传到了刘辩的耳朵里,自己要是想出首,不管怎么自圆其说,都绕不开貂蝉这个娇滴滴的美人。 貂蝉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这段时间对吕布那个好,那个黏人,那个情调,不知道被严氏、魏氏暗地里骂了多少声狐狸精;这次担心刘辩让吕布出战,貂蝉特地缠着吕布,让吕布在许昌多耽搁了几天,和姗姗来迟的袁术、黄琬一起动身。 只是,刘辩一如既往,似乎有着用不完的人,前线再次大捷,这让吕布有些尴尬,面对兴致勃勃的袁术,吕布脸上的阴郁与黄琬差不多。袁术看在眼里,笑着调侃吕布:“吕布,黄大人是担心族人的安危,你去南阳就是看看风景,有什么在意的。” 吕布叹口气说:“身为臣子,不能为皇上斩荆披棘,我内疚啊。” 这家伙几个月前还在想着灭了刘辩,现在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袁术不得不刮目相看:“吕布,你放心,机会有的是,我们商号的计划是把生意做到西域、交州、漠北那些地方,只要你真心想出力,日后有的是机会;要是皇上看重你,兴许也会把你拉进我们的圈子。” 这就是袁术的不同凡响,当初刘辩艰难起步的时候,豪门中也就是袁术、杨彪早早地下了注,其他人都落后了一步;阳翟长公主和曹嵩等人后来能挤进去,是因为舞阳君和何进母子身亡,而何苗硬要改回朱姓激怒了何太后,才有机会取而代之。 韩馥笑道:“袁术,这几年你的钱也赚得够多的吧?” “哪里,”袁术得意地笑笑说:“过年前我算了一下,现在我一个人的收入,抵得上原先整个家族的收入;看看皇上的宏图,这才哪到哪啊,小意思了。” 袁家就算是自诩书香门第,家族的生意有多大,韩馥还是略有耳闻的;袁术现在的收入如此丰厚,难怪对失去兵权也没有多大抵触。袁术现在是后将军,可以开府的那种,又有大批的钱财,也可以说是春风如意;当然,与袁术在淮南独霸一方的时候不能比,但是都明白,袁术这次被刘辩起用,最大可能就是要袁术去接收袁绍的那些人马。 黄琬一直没吭声,一个是他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另一个就是在担心黄祖会不会突然一根筋,要与刘表同生共死。送来许昌的战报可以看到,李通、何仪都杀入了江夏郡,只不过是因为太史慈没有跟进,两人打下几个城池便停滞不前。但是,随着襄阳的沦陷,这个局面一定会改变,黄祖很快就面临不得不选择的窘境,一个运作不好,就可能断送大好局面。 韩馥那边已经说道:“皇上是在等袁绍的动作,看袁绍是不是会增援江东,所以荀攸这边始终没有动,袁绍手下的田丰等人不会看不到这点,弄不好,袁绍会同时攻打淮南郡。” 袁术冷笑:“要是这样,那还真是一场恶战,不过要想同时出战,就要看袁绍的本钱有多厚。” 淮南是刘辩地盘,两侧的广陵郡和庐江郡可以随时增援,袁术相信,袁绍就算能在淮南郡打出一小片地盘,也不过是多显摆几天,迟早是要把吃进嘴里的吐出来。黄琬终于开口了:“袁术,要是袁绍输了,你们袁家也会受影响。” 袁术无所谓地摇摇头说:“皇上说过了,打下江东,张昭会出任会稽太守,我就可以回到寿春再担任扬州刺史,只是卫将军一职要让出来。在这方面,我还没有考虑好。” “荀攸呢?” 袁术笑笑说:“自然是去征蜀,把刘协抓回来。” 黄琬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要是按照袁术的说法,刘辩压根就没把打下江东和荆州看得有多难,这到底是袁术的信口雌黄,还是刘辩真的胜券在握?探路的斥候飞奔过来两骑,向袁术汇报:“卫将军,皇上派祢衡前来迎接各位大人。” 听到是祢衡,袁术等人顿时有些头疼,祢衡是个比孔融还要口无遮拦的家伙,孔融的口无遮拦说的都是国家大事,祢衡则是喜欢伤人,说出来的话大多让听者哭笑不得。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跟刘辩相处得十分融洽,最起码没听说过祢衡辱骂刘辩的事。 袁术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祢衡的无奈:“我等着急去觐见皇上,让祢衡不要过来了,直接在前面带路。” 两名斥候目瞪口呆:“卫将军……卫将军,小人的身份,说了祢衡大人也不会相信,恐怕拦不住祢衡。” “谁让你们拦住的?他真要过来就让他过来。” “哦,啊?” 斥候傻眼了,袁术的前后命令充满了矛盾,可要是问,肯定会被袁术训斥,两人想了想还是直接回去通知祢衡;祢衡一听袁术这么说,当真就火了。只是在祢衡眼里,袁术就不是一个文化人,自己犯不着冲过去争辩,祢衡纵马走了两步,想想还是回头带路。 就在祢衡接到袁术等人的时候,许昌的行宫外面来了几群人,都是想刘辩召见的;赵云看见甘宁尴尬地站在午门外,笑着走过去,热情地说:“甘宁,他们这群人,都是欠收拾呢?来,我带你进去,行宫的地方大,七转八拐的很容易弄错方向。” 刘辩的行宫,相比许昌、洛阳,没那种有破落皇家的颓败感,就算甘宁,也被皇家园林的气魄给震慑住了;刘辩得知,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浅笑,心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蔡瑁不过是一心想要获得豪门的声望,而甘宁,除了第一次走进皇宫的那种茫然外,和平时没什么大的区别。 后院的建筑和风景的吸引力,还不如说是神秘感,让人沉迷在周围的景致之中,无法自拔;甘宁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看着那一排排的松柏,只觉得一脑袋的官司,不久之前萌生出来的优越感,顿时化为乌有。 “这个……可以吗?”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刘辩觉得,还是要按照要求,一步一步来;刘辩决定麹义出任荆州都督,蔡瑁出任荆州刺史,下辖南阳、上庸、房陵、西城、南郡、江夏六郡,陈宫为南阳太守,太史慈为南郡太守。 在这个问题上,刘辩是不会让步的,江夏、长沙等地可以缓一缓,但是拥有襄阳和江陵两座大城的南郡,必须在自己人手里。说白了,刘辩并不以为自己是一朵白莲花,反而更相信实力才是说话的底气;蔡瑁有些顾虑,这样一来,荆州的本地人算是被压制住了,蔡瑁不得不提醒刘辩:“皇上,这样蒯越、庞季他们会有想法的。” 蔡瑁自己也是刚刚投降,深知自己这个荆州刺史只不过是一个牌位,上有麹义这么强悍的都督,下面是太史慈、陈宫等人,几乎是不大可能做什么主的。就算是提醒,蔡瑁都没有把话说到位,唯恐惹得刘辩不高兴。 刘辩认真地说:“张羡在长沙很可能兵败,我打算将秭归设郡,武陵郡和秭归郡就是进入益州的门户,我打算先取这两个郡,回头再过问长沙的事。要是黄祖不投降,蒯越就是江夏太守,庞季是武陵太守,再从荆州选一个秭归太守;拿下长沙,也是这样的操作。黄祖要是识相的话,蒯越只能是去荆南任职了。” 蔡瑁听懂了,荆州十二个郡,刘辩是打算和当地的士族各自一半,这还要看蒯越等人的表现,蔡瑁斟酌着说:“蒯越等人估计不愿去荆南,毕竟故土难舍。” 第211章 弱者 刘辩笑笑说:“那就让蒯越到许昌去任职,蒯越要是不想出任什么九卿,将来四方平定,再给他一个满意的地方。” 蔡瑁猛然想起,蒯越可是刘辩的合作伙伴,一直维系着和刘辩的生意往来,刘辩怎么会没有考虑,自己这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话间,甘宁已经跟着赵云到了,因为刘辩预先嘱咐过,赵云直接把甘宁带进了厢房。 甘宁的长相很奇怪,没有传说中武将的那种风姿,反而看上去很消瘦,和胖乎乎的蔡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甘宁的一双眼睛,咄咄逼人,仿佛一只四处寻觅对手的鹰,那种独特的神情在这个时代很少见。再加上一身锦衣,给人一种浑身不舒坦的感觉,不仅刘辩有点懵圈,连蔡瑁也感觉到了,甘宁的与众不同。 蔡瑁的心里一阵的埋怨,刘辩这么重视的人竟然这么一个德性,只是赵云和黄忠没有异常,他们在下层见过更奇特的人;黄忠的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辜的意味,对黄忠来说,甘宁这样被刘辩重视并不是好事,很容易被比较,黄忠不是一个喜欢压别人一头的人,也不会喜欢被人挤兑。 甘宁带着三分小心,坐在了蔡瑁的下首,他也是莫名其妙,临时得到的命令,刘辩接见蔡瑁的时候他陪坐,更没想到见面的地方竟然是厢房,这足以说明,刘辩与蔡瑁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敌对的地方。虽然蔡瑁投降也有些日子了,但是对于甘宁来说,没有一丁点感觉,作为益州的降将,甘宁怎么会去管一个荆州降将的杂事,连八卦都懒得听的。 刘辩似乎读到了甘宁的眼神,一开口就是主题:“蔡瑁将出任荆州刺史,甘宁,你是否愿意进入荆州军的序列?” 蔡瑁顿时眼珠子都鼓起来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刘辩还在为自己的人马烦神;甘宁也是为之一愣,蔡瑁一个降将竟然能有这样的待遇?甘宁狐疑地看了一眼刘辩,回答了一句:“听从皇上的安排。” 在甘宁眼里,刘辩还是太年轻,只是刘辩这几年纵横天下,征战从无对手,就是以甘宁的狂妄,也晓得刘辩必定有过人之处;眼下刘辩又是自己的主公,甘宁还是给足了面子。刘辩笑呵呵地说:“甘宁,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你也不用怀疑,我对你的重视不亚于文聘;蔡瑁因为要坐镇襄阳,秭归和武陵那边,需要得力的将领看好门户。” 甘宁的眼神不由的在刘辩的脸上多停留了几个呼吸,心情顿时如同阴天中看到了刺破云层的一道金光,瞬间拨云见日一般的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拍掌大笑起来:“皇上放心,我一定不让蜀兵出来,只不知道具体听谁的调遣?” 蔡瑁在襄阳,自然是指挥不了那么远,刘辩微笑道:“秭归太守很可能是庞家的人,他负责水军,你以秭归都尉的身份负责守城。” 最后是谁,刘辩还没把握,但是在守城上面,刘辩是不打算再去动头脑了;甘宁一眼就看穿这个安排有问题,但是这样的安排对自己有利。甘宁熟悉秭归那边的地形,晓得水寨必定是在秭归下游的一个平坦地,这样郡治很可能不在秭归城,那么甘宁就是当仁不让的秭归城老大。 蔡瑁很诧异,刘辩就不担心甘宁会再次投靠益州? 刘辩还真的不担心,甘宁本身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益州的那些人哪驾驭得了这头老虎,刘协在秭归前面安排的是赵匙,是甘宁的死对头。就算甘宁真的背叛了,自己损失的也只不过是个秭归城,加上数千人马,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辩能如此信任自己,甘宁显然多了一份诚恳说道:“臣没有问题。” 蔡瑁满头大汗,他明白了,刘辩不会让实权落在自己手里,除非自己能……蔡瑁望向对面唯一的儒生鲁肃,他以为鲁肃最起码出身世家,应该能看到刘辩这么做后的严重后果;鲁肃看出了蔡瑁的心思,笑着自我介绍:“在下鲁肃!” 蔡瑁真想有种放声大笑的庆幸,鲁肃这个人蔡瑁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是刘辩的智囊之一,能力平平,却深得刘辩信任;蔡瑁正准备嘬口茶水,开口夸两句鲁肃的本事,试探一下,刘辩却开口了:“蔡瑁,庞德公、黄承彦熟悉吗?” 蔡瑁小心翼翼地放下茶碗,不由的怀疑刘辩问话的目的,庞德公是庞季的叔叔,黄承彦是自己的姐夫,刘辩不会不知道,后面肯定是有题目要出;蔡瑁勉强笑道:“当然熟悉,庞家与蔡家是世交,黄承彦是我姐夫,皇上有用得着两人的地方尽管说。” 蔡瑁清楚刘辩的魅力所在,要不然也不会折服像蒯越那样的人物,即便当着刘表的面,蒯越也没有掩饰过对刘辩的欣赏;蔡瑁和刘辩才说了十来句话,已然明白了,刘辩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只是形势比人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刘辩现在进入荆州并不需要自己这些大族认可,蔡瑁硬气不起来。 面对蔡瑁的反驳,刘辩不在意的笑了笑:“蔡瑁,我明白,荆州士族林立,就算你们蔡家是第一豪门,也不是每句话别人都当真的;我希望能说服庞德公和黄承彦,进而说服庞家与黄家。在别的地方,我有耐心等下去,唯独对荆州,我给了几年的时间,这次出手就不打算半途而废。” 蔡瑁感觉胸口涨的难受,想找个托辞离开,却偏偏开不了口;蔡瑁的心里非常清楚,刘辩并不在意自己这些人是否给他面子,刘辩需要的是验证每一家的诚意,比方说是不是有人阳奉阴违? “蔡瑁,别在意,我是相信你的。”刘辩对于蔡瑁似乎是推心置腹,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维护蔡瑁的形象。 可蔡瑁却为难起来,要是应承了刘辩的话,后面做不到怎么办?总不能,到时候让蒯越或者什么人出来铺台阶,那么蔡家在荆州的脸面何在?蔡瑁的长相仪表,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寻常之辈;但是说话的可信度,在刘辩这里肯定是打了折扣的。 虽然刘辩作为一个皇帝还显得年轻,经验并不太丰富,但还是非常讨喜的,做事留有余地和大家一起发财的信念,就算蔡瑁也是非常欣赏的。刘辩活跃气氛般地又说了几句宽慰蔡瑁的话,就直奔主题道:“蔡瑁,荆州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服朝廷管辖的大有人在;但是站在朕的立场上,还是希望少一点战争,这样对于大家都好。” “皇上是在担心益州?”蔡瑁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刘辩的眼中流出一种惊喜,点头道:“刘协,不是一个安于平静的人,作为对手根本不用担心,但是他会让益州的百姓苦不堪言。只是他毕竟是我兄弟,有些事做起来可不好做啊!” 即便是刘辩,也对刘协的做法非常不屑,却也明白益州的实力不可小觑,刘协那帮人没有一个会甘心认输,除非再度把他们打垮;不过刘辩也不后悔,刘协去益州,也只不过是替换了死去的刘焉,并没有改变整个格局,反而让自己有了两年的时间平定中原。 而站在蔡瑁的立场上,刘协或许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真心是要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但是刘协的立场实在太经不起考验,往往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出取舍,不像刘辩这样坚持到底,寿春之战的时候,即便是三大主将曹操、袁术、吕布同时抽身,刘辩依旧用兵,一举奠定了胜机。 就像是现阶段,刘协在益州的做法不仅会让袁绍反感,甚至连自己的忠实追随者刘表都迷茫;那个张松献了那么好的计策,刘协就应该联合袁绍,第一时间分两路或者三路开始北伐;结果刘协不着急,刘辩却在第一时间打了过来,以至于半个南郡还没有丢掉,荆州的局面就看着无法收拾了。 蔡瑁很清楚,自己和刘阖的失败,实际上一下子丢掉了刘协方五万多老兵,这个损失现在是根本弥补不了的,刘表就算能凑出五万人,但是战斗力根本不能相比,那些新人在刘辩麾下的铁骑面前,就是送人头的买卖。 只不过蔡瑁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他深知自己和刘辩连对等谈话的机会都没有,却又是荆州士族的话语人,他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必须慎之又慎,不能让人误解。蔡瑁偷看了一眼刘辩,对方显然也清楚目前的局面,或许对于刘辩来说,再小的压力也是压力。 但既然刘辩是个明白人,还在自己一个降将面前诉苦,那么蔡瑁有十足的把握认为,刘辩是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荆州七郡,这才是刘辩要见庞德公等人的真实原因。蔡瑁心中有了答案,抱歉地笑了笑说道:“皇上,南郡没有问题……只是江夏需要黄琬开口。” “哦!”刘辩有些出乎意料的诧异,蔡瑁当真以为他一句话就能让南郡的这些大神低头?只是刘辩现在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打算继续听下去;蔡瑁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不管是百姓,还是士族,其实都不愿意看到战争,这也是黄承彦的想法,只是在刘表面前,我和黄承彦都很无奈,毕竟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 蔡瑁把自己和黄承彦放在了弱势群体上,这让刘辩非常意外,旋即明白,这家伙是在撇清与刘表的关系;就听蔡瑁接着说:“其实皇上心里也清楚,相比荆州来说,江东才是南方稳定的关键,袁绍拥有六国盟的支持,加上江东地杰人灵,是一个我很可怕的敌人。” 刘辩挑眉道:“立场不同,袁绍始终有逐鹿中原的想法……朕欣赏他,江东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 刘辩的话让蔡瑁和甘宁惊讶,刘辩最希望看到的是,应该是将袁绍军彻底击溃才是;有野心的人多的是,但是像袁绍这样的枭雄还是不多,刘辩这么有自信,难道真的认为荀攸、陈登等把袁绍死死地卡在江东? “是臣太胆小了。”蔡瑁苦笑道:“江东是富庶的地方,或许百姓不想打仗,皇上既然成竹在胸,江南就不成问题了。” 蔡瑁不知道刘辩的心思,实在是不敢深说下去;刘辩点点头说:“我会在荆州呆上一段时间,袁绍的事不着急,他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的。张羡已经在长沙起兵,袁绍的数万人马早已集结完毕,只要刘表同意,他们就会前往长沙等地平叛。” 长沙乱了,蔡瑁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不是刘辩平定江南的大好机会吗?怎么刘辩跟一个没事人似的;蔡瑁梗着脖子想了半天,吃不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心中纠结起来……无奈之下,蔡瑁悻悻然说道:“听说皇上喜欢优雅的环境,臣被刘表霸占去的那座宅子,风光就是一等一的。” 刘辩笑道:“等进了襄阳再安排吧,过两天朕会亲自去襄阳,你派人去联系庞德公等人,约好在襄阳城中见面。” 郗虑敲门进来:“皇上,后将军袁术、征东将军吕布、尚书黄琬、韩馥四位大人到了。” 刘辩站起来笑道:“我们去议事厅,商议出兵襄阳的事。” 袁术等人见过刘辩,吕布抢着表态:“臣愿意前往襄阳助战。” 吕布这话说得够谦虚的,没办法,襄阳那边本身就是占优的场面,麹义、沮授、陈宫又都是刘辩的心腹,吕布没把握替换他们;刘辩笑着摆手说:“朕要亲自前往襄阳处理几笔大的生意,留陈忠守宛城,其他人都去襄阳;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荆州刺史蔡瑁。” 黄琬原本唯恐刘辩与袁术谈起生意没完没了,见缝插针地问道:“皇上,对江夏是怎么想的?” “你能劝说黄祖投降吗?”刘辩现在需要一个结果,说话自然比较直接:“我们调动了十万大军参战,就是希望尽快解决战事,襄阳一下,黄祖要是在五天内不做出决定,我只能让麹义对江夏用兵。” 众人听到刘辩的口气,就知道刘辩在给黄琬施加压力,黄琬看了看韩馥,示意他来回话,韩馥无奈,只好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皇上,黄琬大人已经给黄祖去信了,路上基本上是一天一封。” “什么?”刘辩听到韩馥的话,顿时端正而坐,眼光紧盯着黄琬,“黄祖有没有回话?” 黄琬赶紧说道:“是的,臣打算亲自去安陆一趟。” “有劳黄老了。”刘辩认真地说:“朕打算以安陆以西的云杜、下雉、竟陵、平春、南新市为江夏郡,章陵县和随县、西阳三县为章陵郡,以安陆为首的八县设安陆尉。黄祖为荆州水军都督,驻扎在安陆尉;黄射为章陵太守,李通为江夏太守。” 袁术等人点点头,现在黄祖也就控制着八个县的地盘,刘辩的划分很合理,并且把一个章陵郡交给了黄射,也算上另类的补偿;至于让李通出任江夏太守,无疑是为了以防万一,给南郡多一份保障。黄琬躬身谢道:“多谢皇上,老臣明日就出发前往安陆。” 袁术看这件事敲定,急忙问道:“皇上,准备在南郡做什么买卖?” 刘辩笑了笑说:“打下南郡以后,为了日后对益州用兵,我打算在油江口建造一座新城,打造成一个商业中心。这样一来,江陵城就可以作为水军所在,无需担心有人刺探情报。” 江陵城一直是荆州对荆南输送物资的中转地,也是与益州贸易绕不开的一座城池;现在刘辩另外建城,不外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水军,江陵的水军可是蔡瑁张允指挥,与黄祖在江夏的水军没有关系,刘辩是想把这支水军弄到自己手中。 不过对于袁术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曹洪也是一个生意人,新建的城池没有什么世家,可以说,只要运作得当,一下子把与江南的生意抓到了手中。袁术正在乐呵,孔融问道:“皇上不打算把七路大军撤回去?” “当然不是,拿下江北,不等于灭了袁绍、刘表。”刘辩带着杀气说:“张羡在长沙起兵呼应我军,袁绍竟然准备出兵增援刘表,我要让袁绍知道,好日子到头了。” 刘辩在第二天宣布出兵襄阳,从宛城出发的时候,统兵大将是程涣、赵云、黄忠、孙观;大军行走了三天才到樊城,得知刘表已经撤往武陵郡,对外宣布以汉寿县为州治。 刘辩暗叫庆幸,刘表此举等于放弃了与袁绍联手的机会,赤壁之战爆发的可能性不大,自己应该不会重演曹阿瞒兵败的那一幕;于是刘辩直接在樊城发布招贤令,希望荆州当地的豪杰为朝廷效力。 第212章 春寒乍暖 青铜司的情报没错,袁绍这次是亲自带着三万大军前来长沙,周昂、朱治是领军的主将;春寒乍暖,水鸟和野鸭在江面上不时掠过,数以百计的战船逆流而上,旗帜招展,将士们神情轻松,都知道袁绍与刘表达成了协议,这次是去增援刘表,长江之上是没有一点风险的。 可是袁绍完全是另一副心情,用心惊肉跳来形容也不为过,耿苞在临行前透露了六国盟的安排,六国盟在长沙做好了灭掉张羡的准备,打算帮助袁绍一举攻占荆南四郡,伺机夺取江北的城池。 理由很简单,蔡瑁、刘阖既然都投降了,刘表必定守不住襄阳,黄祖在江夏到底会不会死战到底也不确定;如果任由荆南处于混战的状况,刘辩拿下南郡,就可能借助荆州水军渡江。六国盟的意思就是,刘表不管了,大不了最后帮助刘表退入武陵郡,让袁绍先夺取长沙等地,把江南连成一片。 袁绍要做的,就是灭掉刘磐、刘虎、张允三部,刘磐、刘虎都是刘表的侄子,刘磐一直负责替刘表看着荆南,手中的一万精兵,是目前遏制张羡人马的主力;刘虎和猛将韩晞的五千长矛兵,守着荆州通往益州的关隘,震慑着武陵郡。刘表的外甥张允,则带着一万水军驻守江陵,随时增援刘磐、刘虎。 这三个人才是刘表自己的本钱,在襄阳血战的,不过是荆州各家豪门的人马;六国盟认为,只有彻底打垮刘表,才能让刘表绝了在江南兴风作浪的心思。耿苞当时肯定地告诉袁绍,六国盟会在江北出手,替袁绍占据荆南争取时间。 为了配合六国盟的行动,袁绍同意命袁谭、盛宪同时出兵江北,骚扰广陵、淮南两郡;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袁绍这次干脆以耿苞、张岐为谋士,把田丰、辛评等人都留在江东辅佐袁尚,并且给田丰交了底,万一自己和袁谭出事,立袁尚为江东之主,老二袁熙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就算了。 眼看着到达攸县的码头,前面的船只已经进入随时作战的状态,准备登岸行军;凌操站在袁绍后方,双手握拳,显然有点紧张。袁绍目光扫视岸上,沉声问道:“耿苞、凌操,你们来告诉我,为何刘磐不像是迎接我们的样子。” 凌操也是晓得袁绍计划的人,朗声道:“主公,我们这次行动做足了保密工夫,刘磐不应该知道我们的计划,兴许是常有的戒备心态。” 袁绍摇头道:“以六国盟的谨慎,不该发生这样的事。” 耿苞不得不出声:“或者是事有凑巧,刘磐打算移交攸县。” 袁绍凝神看着江岸,微笑道:“襄阳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刘磐没有那么急的;刘表那个人我清楚,就算刘表要刘磐去江北,也会要刘磐把物资器械尽可能的运走。耿苞,不会是圈套吧?” 凌操精通水战,要不是寒门出身,真正适合指挥大军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周昂和朱治;凌操观察着四周说:“主公不用担心,好在我们的登岸点是一马平川,朱治和周昂的人马战斗力绝不在荆州军之下。” 刘磐站在岸上,同样在沉思,叔叔刘表没让他撤出攸县,而是要他监督袁绍的大军前往长沙等地,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合理的做法;他刘磐一个后生晚辈,有什么资格去监督名满天下的袁绍,刘磐摆出这样的阵容,其实也就是想摆摆谱,为自己与袁绍的见面做一个铺垫。 可是,刘磐的脸上忽然现出惊怵的神色,袁绍的军队竟然是以开战的方式下船,连个联络的人都没派过来,下船的士卒就直接摆开了进攻的阵容;刘磐正要下令做好开战的准备,忽然觉得一凉,一柄匕首已经横在他脖子前,背后也被两柄长剑抵住。 身边只有三个人,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刘燊季和两员副将郝普、邓当,刘磐深知三个人的身手,晓得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邓当低声道:“刘将军,弟兄们也是没办法,令叔要是早退守荆南,就不会有这个事,下令投降吧。” 刘磐生出一败涂地的感觉,无暇和邓当计较,点头说:“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刘家要是想偏安荆南,还不如直接投奔许昌:我叔叔坚持在襄阳,就是想配合益州北伐,事已至此,我不怨你们,郝普,把虎符拿去,让弟兄们都放下武器。再告诉袁绍,让这些人来去自由。” “遵令。” 郝普还是保持了对刘磐的尊重,接过虎符去传令;袁绍看着岸上的荆州兵纷纷放下武器,松了一口气,六国盟还是给力的,要是在这个江岸上死上七八千人,士气遭受打击不说,后面对付张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袁绍一举解除了刘磐部队的武装,生擒了主将刘磐,但是没能封锁住消息,百里外的张允反应快,直接带着水军弃了营寨,逃到长江北岸的江陵。 袁绍留下朱治接管攸县,建立水寨;自己以邓当、步骘为先锋,大军直接杀奔长沙郡的郡治湘县。袁绍和张羡也是老熟人,他很清楚,张羡的起兵就是不满刘表,而不是想着跟随刘辩,要不然可以等刘辩完全拿下江北再动手,可以向刘辩那边求援。 张羡对袁绍其实也不感冒,只是袁绍军队的速度太快,张羡还来不及与袁绍联系,校尉杨陵就直接开了湘县的城门;张羡本人也在突围途中,被袁绍手下大将凌操刺伤。紧接着,再张羡从事恒阶的劝说下,桂阳的赵范、零陵的刘度先后投降袁绍,张羡只能和儿子张怿一起投降袁绍。 刘辩因为派刘阖去襄阳劝降了一次耽误了时间,刘表带着大军退往武陵郡,留下刘琦、庞季等人守城;等刘辩亲自到达襄阳城外,已经传来袁绍占据长沙三郡的消息,而刘表彻底放弃了回援襄阳的打算,听说正在把江陵城的大批物资运往武陵郡。 刘辩与麹义商议后,决定高顺、昌豨、龚都、吕虔四面攻城,黄忠负责配合天雷杀进城里,甘宁被分配到黄忠麾下,甘宁的手下将作为敢死队。鲁肃和赵云预先得到通知,早就在准备这些火药的物资,连夜开始安排挖掘地道;襄阳地下水丰富,好在鲁肃早就准备好一只只大缸来存放火药。 刘琦、庞季其实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只是抱着边打边看的心思,想一个不好就突围出城,几个人这样决定也是没有办法,一个是襄阳的防御工作做了多年,什么物资都不缺,短时间内是无法提高的,只能到时候把军队和百姓赶上城楼就可,想要再怎么样,也不是庞季等人能琢磨出来的。 二就是传说中的天雷,连袁绍都没有挡住,一旦这玩意爆发威力,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要知道寿春城坡的时候,袁绍的高干、许攸这些人都陷在了寿春城中,有的战死,有的成为俘虏,就连袁绍都差点没有走脱。 就在双方这样的心态中,双方攻防了两天;在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天雷响了,地动山摇中,襄阳的西城门出现了一个大洞;荆州军还没反应过来,甘宁已经第一个杀进城中,黄忠指挥大军跟着杀进去,甘宁在混战中杀了陈生,庞季在太守府投降。 张虎带着刘琦突围的时候,被再外围游弋的杨定、麹镛率领骑兵,张虎想要退回城中的时候被吕虔射死,刘琦遇到杨定被擒。刘辩立即决定孔融、蔡瑁负责安抚百姓,麹义率军火速赶往江陵,曹洪、徐晃、孙观分头攻打南郡的各座县城。 山坡上,庞德公看完了城破的过程,看了看手中蒯越派人送来的信件,长叹一声说:“我们过去吧,刘表撤往武陵,就是对江夏没有信心,好在他还聪明,把蒯良蒯越带着,最起码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 黄承彦意犹未尽地说道:“天雷,这个威力肯定是不小的,没有城池能挡得住。现在,就看长江天险了,能不能为袁绍挡住刘辩的兵锋。” 司马水镜笑道:“别那么忧伤,在皇上眼里,你们两人可比刘表、蔡瑁值钱,要是蒯良兄弟一直回不来,你们两家兴许能取代蔡家和蒯家的地位。” 黄承彦苦笑道:“司马水镜,你就取笑我们吧。” “不是取笑。”司马水镜收敛笑容,正色说道:“我和徐庶一直保持着联系,按照我这个小老弟的说法,皇上要是真想平定袁绍等人,压根没有悬念;只是皇上另有目的,还有,就是六国盟。” 庞德公是庞家的主心骨,黄承彦是黄家的分支家主,都是睿智之才,要说他们对六国盟一无所知,那纯粹就是一个笑话;庞德公颔首说:“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必须在皇上与六国盟之间做一个选择了?那要看,我们能得到什么。” 黄承彦和司马水镜会意地笑笑,庞德公隐居在岘山南沔水中的鱼梁洲上,看似无牵无挂、自得安闲,其实一直关注着大局;刘表曾经请过庞德公,只不过庞德公认为刘表多半昙花一现而拒绝了,现在又一次机会摆在面前,就看庞德公与刘辩有没有缘。 刘辩还没有进城,听说庞德公等人到了,刘辩亲自带着文武官员到营寨门口迎接;让人诧异的是,庞德公和司马水镜都是一个人来的,黄承彦却带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眼神闪亮,完全没这个时代女人的那种沉静,反而更像刘辩穿越前看到的那些女孩,精灵古怪。 可惜女孩的头发有些枯,在阳光下明显有些发黄;刘辩愣了愣,黄承彦笑着介绍:“这是小女黄月英,对皇上崇拜无比,这次跟来,就是想看看皇上的那些稀罕物。” “连弩。”刘辩的话脱口而出,黄承彦顿时变色,黄月英雀跃不已:“爹,我说的吧,皇上一定晓得我的想法。” 司马水镜等人都是一惊,黄月英一个女孩子,就算刘辩预先晓得这个小丫头喜好机械这些玩意,但一口猜到连弩上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连弩在三国最先也是出自黄月英的手,只不过刘辩仗着自己的见识和刘子敬的手艺,提前做出来罢了。 刘辩微微一笑,让郗虑带着黄月英去看连弩,然后把众人请入中军帐,清了一下场子,除了司马水镜三人,刘辩只留下鲁肃和赵云,还有刚刚找来的华佗、王越、孔融。庞德公顿时明白了:“皇上,这是打算模仿稷下宫,把诸子百家的人物都招揽来,那可是和武帝独尊儒术的想法背道而驰啊。” 刘辩笑笑说:“孔融将是那个学院的山长,还望大家多多帮助。” 刘辩直接说出山长人选没有解释,孔融也没有解释,不是对庞德公无礼,而是在告诉庞德公等人,这件事不可能更改;黄承彦故意岔开话题问道:“书院的名字起了没有?” 孔融笑着说:“起好了,江右书院,地点就在南郡。” 司马水镜微微一笑,就不再做声,他是一个真正的闲人,但庞德公不是,鹿门山上可是有一座废弃的书院,原本是庞家子弟和一些庞德公看得上眼的人物学习的地方,现在孔融等于是来打擂台的。 在这个时代,名士,尤其是知名的名士,是没有天敌的;但没有天敌,不代表没有竞争的对手,孔融这样的身份,让最想挑刺的人都挑不出毛病;黄承彦看得出庞德公的难受,可没办法,刘辩很清楚,该对付庞德公这种拥有地位没有当官需求的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辩突然问道:“庞老在鹿门山上好像也有一座书院?” “怎么可能?我一直是一个农夫,这一点司马水镜可以作证。”随后,庞德公尴尬的笑了笑:“那是庞家的书院,很多年没学生了。” “是啊,大汉的教育很成问题,认识几个字的都想着做官,其实民间更需要读书识字的人;我也一直想推广识字,可是收效甚微,庞老有什么好办法?”刘辩抛出了问题,庞德公笑了起来,他当然听说过,刘辩在自己的嫡系和黄巾军为主的屯田营里推广识字班,在邺城被无数人指责,但终究还是推广下去了。 庞德公与庞统、黄承彦等人讨论过这件事,庞统认为是刘辩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但是司马水镜和黄承彦都认为,这件事的意义深远;庞德公猜测,刘辩这样的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件事。 这几年,在读书人眼里可以说是最为灰暗的时期,由于战争,各大军事集团较量,专心经学的人越来越少,刘表、孔融在荆州、北海做的那些,已经算是尽了全力;邺城是个另类,刘辩财大气粗不缺钱,但是刘辩对太学没多大兴趣,反而是杨奇、郑玄、刘辩三人的私家书院,成为北方炙手可热的书院。 庞德公不是喜欢东拉西扯的人,也不在乎刘辩下不下得了台,颔首说:“皇上用心良苦,只是这方面,臣也说不上有什么看法,听说并州书院教的不是经学,能不能介绍一二?” 没想到庞德公直奔主题,刘辩要是没有一点感触,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有感触又如何?刘辩必须说服眼前的这些人:“并州书院是一个特殊时期的产物,一开始是为了生意和作坊培养人才,后来增加了华老的医学部分,又增加了盐铁司培训的部分,才有现在的规模。这么说吧,这座书院出来的人是为了解决问题,并不是为了做官。” 黄承彦笑道:“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放心,所以皇上的生意才越做越大,只是这样的书院,假如没有需求的话,发展到一定时期,恐怕也会停滞不前。” 黄承彦本人对做官没兴趣,也是擅长格物和做生意,对于并州书院的理解反而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人;刘辩眼神一亮说:“黄先生说得没错,马上要成立的江右书院,说白了就是并州书院的另一个翻版,我们会逐渐推广那些实用的学科,让天下人都能享受到知识的好处。” 孔融点头说:“现在打算把造船、修建河渠都单独编为一个学科,和采矿、医学一样。盐铁司下面的铁矿、炭矿、盐田,都已经是朝廷税收的支柱,即便是四方战事,盐铁司去年一年的税收,也超过了一半州的税收;我大汉的脚步不会止于江南、益州,皇上有心开拓海路和西域之路,却也不愿意横征暴敛。” 孔融说的是事实,就算在寿春缺粮,刘辩还是否决了下面将领抢掠的建议,打算打不赢就撤军;黄承彦肃然起敬,难怪孔融愿意出任这个山长,实在是因为,刘辩的雄心不亚于当年的汉武帝。黄承彦忽然明白了,刘辩为什么在平叛上这么磨叽,刘辩的目标太过远大,现在的纠纷,兴许在刘辩眼里,其实只不过是个开胃菜。 第213章 咄咄逼人 庞德公其实是失望了,显然,刘辩的心思还是雄图霸业,那种胸无大志的派头,是一个假象;这样的人,对于经学是看不上眼的,更在乎的是那些可以实用的学说。庞德公虽不说,但心里的想法却瞒不住刘辩:“先生是在担心江右书院的资金不足?” “钱不是万能的。”庞德公老而成精,晓得刘辩是故意歪曲,自然不会顶真,随口说了一句让自己脸红的话:“荆州的士族,其实想一展宏图的人很多,就算不做官,想读书的人也多。” “我懂,和并州书院一样,每年四千两足金。”刘辩一开口,就是让庞德公有种莫名的难以释怀,哪怕办书院,还是钱多的好;就像刘辩的这个投资,能吸引很多人参与这件事。刘辩的声音依旧在帐内盘旋:“我的想法,五年之内,要有二十个专业,诸子百家和实用专业,一半对一半;在读的学生超过两千人,实用专业的学生占六成。” 庞德公等人瞠目结舌,是自己的听觉出问题了,还是刘辩脑子坏掉了,用钱来砸一个书院不说,还想着书院里派系林立;孔融笑笑说:“有件事我要替皇上申明一下,所有的学生,都不可能长期留在书院,每个人最多三年;实用专业的学生,除了去官府和军队任职的,剩下的人必须到规定的商号或者工坊就职。” 庞德公目眦欲裂,这样的做法,说白了就是为刘辩和朝廷提供后备力量,与那种求学长知识的目的,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是让刘辩这样折腾下去,读书人的日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司马水镜晓得这位好友心中已然是天人交战,刘辩的做法虽然奇特,但是肯定是借鉴了并州商号的经验;并且这样的做法,显然对寒门有利,很多原来读不了书的人,都可以在书院安安静静地过三年,然后博取一个不错的前程。司马水镜正准备劝慰好友两句,别和刘辩为这种不相干的事翻脸,庞德公已经虎着脸问:“皇上,没糊弄老夫吧?” “这笔钱是并州商号出,杨彪、袁术、曹德、阳翟长公主……都签署了同意书。” “好,皇上,以后我跟你混了。” 庞德公的爽快,让刘辩一时间都转不过弯了,钱的魔力真的是这么大,还是庞德公想到了什么;刘辩正担心自己是不是忽视了某个细节,孔融在一旁插话说:“皇上,山长一职可是我们说好的,不能反悔啊。”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庞德公没好气地说道:“孔融,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又不是要去做什么江右书院的山长……皇上,你看鹿门山书院怎么样,我可以让庞家把书院和周围的地都捐出来。” 一时间,刘辩很没节操地动心了,鹿门山可是与颍川书院起名的书院;只是刘辩原先没想过来接手一个现成的书院,望着庞德公有些犀利的眼神,刘辩小心翼翼地问:“鹿门山不教经书?” “不教。”庞德公的声音有点咄咄逼人:“我不赞成你这种做法,但是想亲眼看看,有些事不经历,不知道其中的好坏。” 庞德公还是有涵养的,刘辩点头说道:“庞老,我还真有一个学科,就是不知道你种田种得怎么样?” “他种田的水平一般。”司马水镜猜到了一种可能,不得不出面打脸:“和我一样,都不是专门的农夫,只不过是一种情趣,过程也许很舒心,但是每年的收成,都比不上附近的农家;皇上要是想在种田上有所突破,还是应该找那些老农多问问。” 司马水镜没有猜错刘辩的想法,刘辩想到的就是种双季稻的事,如果有一批高手在运作,一旦占城稻弄回来,便可以及早地扩大产量;鲁肃和黄承彦也猜到了,庞德公反而是最后一个想到的,庞德公顿时对司马水镜怒道:“司马水镜,什么意思?” 司马水镜笑着说:“你不能让皇上为难,他才多大,敢收你做徒弟?” 众人大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种学人手艺要拜师的概念根深蒂固,刘辩笑着摆摆手说:“司马先生这是玩笑话,玩笑话,庞老无需当真;到时候我会专门设一个衙门来负责这件事,庞老出来做官就可以了。” 庞德公一下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自己不要中了刘辩的圈套;庞德公踌躇了半天才说:“皇上,我可以把书院给你,做官,找别人吧。” 黄承彦抚掌开怀大笑,几乎不带转弯地说:“庞德公,要不然让庞统来担任山长吧?” 黄承彦的想法很简单,趁这个机会,让荆州的俊杰多和刘辩接触;庞德公犹豫了:“庞统会不会年轻了一点?” “没事。”刘辩一听庞统的名字,就决定拍板:“我相信黄承彦的眼光,那就庞统;我会让庞统在南郡挂一个户曹掾史的闲职,鹿门山附近的山地,官府出钱买下来。”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黄月英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黄承彦说:“这叫望远镜,我刚才在外面看过了,可以看很远的地方,好好玩。” 黄承彦一试,也是大吃一惊:“皇上,有了这东西,水战和在山林作战,可是能派上大用处。” 刘辩点点头说:“是啊,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只是材料难弄,工匠缺乏,现在也只能装备到高级将领。黄月英,要不然你去许昌玩几天,我有个妹妹正好能给你作伴;我还认识一个比我还要聪明的家伙,叫诸葛亮,是太尉张温的弟子,东莱太守诸葛玄的侄子,他也能教你很多东西。” “皇上所言当真?诸葛亮真的那么聪明?” 黄承彦的前一句很容易让人误解,后面一句才确定怀疑的是什么,刘辩这样的智慧已经是百年难遇,诸葛亮还能超过刘辩?刘辩谦虚地说:“我只是读书多,聪明的程度有限,诸葛亮的智慧在庞统、荀彧之上。” 庞德公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皇上大概读过多少字的书?” 刘辩想了想说:“超过一千万字吧。” 刘辩说的是实话,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还有那么多年的网上阅读,有的一部小说就有上百万字;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过眼云烟,真正能记住的不多,但是阅读量绝对超过一千万字。可是在纸张还没有完全普及的大汉,就是庞德公也不敢说自己看了一千万字,关键是刘辩的年龄和履历在这里,上哪看这么多书。 “怎么,不相信?”孔融笑着对郗虑说:“把那部小说拿给他们看看。” 郗虑笑着去取过抄写的封神榜小说,庞德公翻了几页,就抬头对郗虑说:“找人帮我抄一部,我带回去慢慢看。” 坐在庞德公身边的黄承彦顺手接过去,看了看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来抄,黄月英,我们在襄阳玩几天再回去。” “好啊,好啊。”黄月英最高兴地就是听到这话,她在军营里就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司马水镜伸了个懒腰说:“皇上,老夫累了,早听说御膳天下无双,还望赏赐给我们尝尝,其他事等你有空再说如何?” 刘辩从善如流:“没问题,你们先在军中垫垫,晚上参加庆功宴。” 到了休息的帐篷,郗虑安排人给黄月英端上点心和甜品,给黄承彦三人配上酒菜;黄承彦尝了尝饼干和猪头肉,笑了笑说道:“味道不错,等回去的时候,我要带些饼干走,另外跟皇上把这个卤菜的方子要了。” 庞德公挥挥手说:“我们怎么办?” 黄承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我是没想法的,蔡瑁都做了刺史,我还能怎样;关键是庞季,你能不能劝说他真心归降,皇上这么聪颖,庞季那点小心思压根起不了作用。” 黄承彦是一片好心,庞德公叹了口气,示意黄承彦给自己也倒上酒说:“毕竟家主是庞季,有些事,我这个长辈说了也不算,不知道那边开了什么价。” 司马水镜放下手中的小说,不屑地说:“蔡瑁不是家主?黄承彦不是家主?六国盟的价钱给你们庞家再高,还能高过蔡家?庞德公,皇上出价钱痛快,要是翻脸起来,肯定也是同样痛快。哎,这酒香真浓,也给我满上……就拿皇上说的读书,我和孔融的看法一样,皇上肯定看过一千万字的书,要不然,他能想出那些东西和这样的小说?” 庞德公三人在那边各怀心思,孔融去城内忙碌,华佗忍不住问了一声:“皇上,庞德公的决心未下,你打算怎么办?” 华佗眼看着医家能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唯恐刘辩为了招揽什么荆州士族改变主意;刘辩感慨的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庞家的决心这么大,难怪刘表在荆州难以作为,蔡瑁和蒯越也是只能糊一天是一天。我不是刘表,江右书院的事肯定不会改。” 刘辩的感慨是三国那个岁月,多少人认为刘表无能,刘备输在关羽的狂妄上面;实际上不然,士族的支持与否才是关键,从荆州两次被吕蒙偷袭可以看出来,吕蒙出兵的时候,士族群体一直在看关羽唱独角戏,刘备一方根本没有与孙权军队展开决战。 不管是刘表还是刘备,荆襄士族没打算与任何人开战,原先的蔡瑁、蒯越面对曹操如此,后来的郝普等人面对孙权依旧如此。只是刘辩心中疑惑,庞德公为什么如此谨慎,难道真的是与六国盟的关系密切? 华佗微微一笑说:“皇上不用担心,我也曾在荆州行医多年,对于庞家的事,我多少了解一点;庞季能成为家主,就是因为庞统的父亲死得早,庞德公又不愿出来做官,其实庞季的能力是兄弟三人中最差的一个。庞德公是隐士,但是他也希望儿子庞山民有出息,对于庞德公来说,庞统的出息再大,也不如庞山民做个小官。” “什么?”乍然听到华佗的话,刘辩顿时大吃一惊,原来是自己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人家的孩子与自己家的孩子完全是两码事;没做过父母的人,确实不知道父母对儿女的心思,刘辩仔细地在脑海里一遍,将其中的利害剖析清楚,最后说道:“不错,鲁肃,能不能找个理由,任命庞山民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隶属少府,六百石的官员,作为皇帝近侍可以出入禁中;鲁肃明白刘辩的良苦用心,劝慰道:“皇上,庞德公如此,庞山民也不会差;眼下毕竟是战争时期,事有轻重缓急,皇上任命一名官员,不需要什么理由。” 鲁肃做好了背锅的准备,有的时候,上司的话就是一个雷,希望有人替自己分担压力;刘辩笑了起来:“是不是我有点心虚,罢了,只要能成大事,心虚就心虚;不过,鲁肃,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督促人去找到张仲景,看他的《伤寒论》写了没有?” 刘辩亲征是为了后面的计划,他在一个三国游戏里看到过一段说明,说刘表时期长沙人口锐减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因为瘟疫;这样的事谁也不确定,刘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抱着有当无的心态,让青铜司在长沙各县的卧底,专门关注这件事。 青铜司在荆南的负责人就是黄龙士的弟子龙星友,他跟在黄龙士身后学艺多年,多少也懂点医术,又被华佗特训,两年钱就在长沙扮做一个郎中;或许是有心调查的缘故,龙星友竟然真的发现了多起有人发热病倒的情况,龙星友没法确定是不是瘟疫的前兆,于是派人传递过来消息。 张仲景的消息,也是龙星友传过来的,张仲景不仅是名医,这一年就在荆州地区,而且张仲景还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身份,张仲景是张羡的二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鲁肃是知道这些情报的,只是听到《伤寒论》的时候心中一怔,龙星友的情报中可没有说这个,难道是刘辩真的还有一张谍报网?华佗可是张仲景的同行,听了顿时来了兴趣:“看来张仲景也和我一样,想给后人留下点什么。我虽然和他没有见过,但还是听同行说过,张仲景一开始并不是专门的郎中,而是一个官员。 先帝在位的时候,中原一口气发生了五次大的瘟疫,跨度整整十五年。南阳地区作为一个四通八达之地,每一次瘟疫都波及到南阳,张仲景的家族本是南阳望族,听说超过一半的人因患伤寒等疫症而死亡,张仲景才放弃官职,潜心研究病理,既然能写成书,应该是有所成果了。” 刘辩点点头说:“这样的人更难得,华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医术能为天下人所用,那才有价值。” 华佗瞪了刘辩一眼:“假惺惺的,我记得张仲景的哥哥就叫张羡,不管皇上你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医学,我都不会去嫉妒张仲景;按照你说的,他应该是属于那个内科,我是外科为主。” 唉,刘辩叹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鲁肃帮着刘辩解围说:“华神医,有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就像襄阳城,表面上打下来了,但是要想让整个襄阳安定下来,没有个三五天是不行的。” 鲁肃说得没错,就像襄阳城,城池虽然被打下,但是襄阳城内还没有肃清残敌,刘辩的庆功宴,依旧摆在军营中举行;在庆功宴上,刘辩宣布了对庞统和庞山民的任命,庞德公眉头一蹙,原本是想讲几句的,被司马水镜的连续说“好”的声音拦住。 “庞德公,你有话要说?”刘辩不想大家误会,让庞德公认为自己是在收买他,不得不问一下;刘辩心里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让庞德公心甘情愿地上自己的这条贼船,不,大船。可是庞德公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朗声说道:“皇上,现在荆州百废待兴,你这么做,很难让人看透是什么用意?” 黄承彦长叹一口气,庞德公还是相信,士族可以决定朝廷的走向;这是在警告刘辩,不要轻易打压,也是在向蔡瑁表示,庞家无意生事非。刘辩一向觉得自己的头脑清楚,可是今天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了,完全不理解庞德公的真正意图,打不打压,难道真的是在酒宴上说定,就算自己保证,又凭什么相信? 这个时候鲁肃站起身来,笑着说道:“皇上的意思,就是想多多依仗荆州本地的人士;毕竟刘表在荆州多年,心腹数不胜数,蔡刺史需要人协助他,管理好荆州的事务。” 蔡瑁苦笑,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好不好?庞家现在还有和刘辩谈判的资本,蔡家已经没有了这种可能;刘辩也没多说,顺着鲁肃的话岔开话题,一心等待宴会的结束。刘表需要与庞德公单独谈一谈,了解庞德公的真实意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向自己不想的方向滑过去。 第214章 假设 宴会终于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带着三分酒意,刘辩环视众人开口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庞德公和赵云留一下。” 司马水镜微微一笑,带头离席;连司马水镜都这样,其余的人谁也不想多事纷纷起身退了出去,各自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一直到只剩下刘辩三人,庞德公还是坐在胡椅上,半晌没有说话,神情明显有些疲惫。刘辩见状,轻声说道:“战局已然如此,庞德公你就算不希望我赢下去,这时候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何必为庞山民的一个任命计较,你应该去验证江右书院的好坏。” 听到刘辩的话,庞德公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皇上,我明白,这短短的几天,刘表在荆州的战局就变得不可收拾了,连援军都在背后捅刀子;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绍的背后有只无形的手,你是想斩断六国盟与刘协、袁绍的联系。 打到现在,就连我们蔡家和我们庞家的私兵都砸了进去,更不用说那些小家小户,庞家的人现在是寝食难安啊!你没让庞季出席晚上的宴会,显然庞季的态度还没有表明,你却任命山民做官,这是要我们兄弟反目啊。” 刘辩自然知道这是庞德公真实的心情,庞家苦心经营多年,为了刘表,一咬牙拿出了所有的家底,可是跌了一个大跟头,损兵折将就不说了,甚至可能把庞季搭进去;在外人眼里,庞家很可能要在刘辩的威逼利诱下,换一个家主,自己来这么一手,庞德公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刘辩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劝慰道:“庞德公,你说的极是,不过庞季、蔡瑁都是及时投降,我也没想过赶尽杀绝,你们各家的框架应该还在,招一批新人补充,很快就能达到原先的程度!至于你的顾虑,那是多虑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庞山民的能力比庞统差了不止一筹,就是比庞林,恐怕也多有不及。” 刘辩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庞德公点了点头,不胜唏嘘地说道:“皇上对庞家还真的是花费了心思,就算我多虑了,你恐怕也明白,荆州兵说穿了是各家多年积攒的家底,今日一战,庞季的人马损失过半,已经没有了威胁!” 刘辩心头大震,想必是庞季在酒宴前见了庞德公,要不然庞德公怎么能晓得庞季那边的损失,可是没听说庞德公去看望庞季啊;刘辩点点头问:“庞季还说了什么,是想归顺朝廷?还是继续与刘表那些人厮混在一起?” 双方说到了关键的节点,就是赵云,也全神贯注在听;庞德公恳切地说道:“皇上的良苦用心,庞家已然明了,只是庞季担心损失的精锐太多,后面已经没有什么能力为皇上效命,庞季想致仕回去;我没见到他,只是听蔡瑁传的话。” 刘辩笑了起来:“庞老你告诉我,庞季的这话能不能相信?” 庞德公自然知道刘辩所说的都是实情,放庞季一个人是没问题,关键是那批被俘的私兵,刘辩是不大愿意放回去的;庞德公无奈一笑,说道:“有些事情我早就有考虑,庞家愿意出钱赎人。老实说,战局打成这样,已经成了定局,皇上也不在乎这些人。” 原来如此,看来庞家已经开始做刘辩与六国盟冲突的准备了,庞德公算计周到,这是要布置棋子准备后手了;可惜庞德公不知道,自己的这次决心有多大。刘辩微笑着说:“不用赎金,我想听听庞家对六国盟的记录,还有现在六国盟的谁在和你们联系?” 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想,刘辩这次是下决心要搞事了;庞德公不由得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对刘辩说道:“这些事只有庞季这个家主才知道。” “那,庞老的意思是要我和庞季谈?他在我面前没有足够的信誉度,那样我们双方可就没有退路了。” 刘辩的话里含着威胁和更加的无奈,显然刘辩对六国盟的线索晓得的足够多,要是庞季出来谈,刘辩恐怕真的要庞季出示那些证据什么;庞德公咬咬牙说:“庞家与六国盟的联系人是恒阶和潘濬。” 这两个都是在青史留名的人,恒阶现在已经跳出来,先是挑唆张羡背叛刘表,跟着又带人投降袁绍;只是潘濬,在刘辩印象中仅仅是荆州投降孙权的官员,刘辩故意问了一句:“潘濬是什么人?” 庞德公奇怪地看了一眼刘辩,答道:“潘濬是大儒宋忠的弟子,武陵人,现在是江夏郡从事,但不是黄祖征辟的,是刘表安排的;皇上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有点耳熟,”刘辩敷衍了一句,心里却想起脂习说过的那个桃花源,武陵,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 刘辩的这个想法没坚持几天,就发现自己错了;武陵蛮的三万人马和刘表在武陵郡会合,大大加深了刘表一方的板凳厚度。加上张允的江陵水军,刘表放弃了江夏、长沙、零陵、桂阳四郡后,反而显得兵力雄厚。 不过真正搅乱刘辩计划的是庐江太守孙策,孙策忽然从庐江郡出兵,在沔口击败黄祖的水军,斩杀了黄祖手下的大将陈就、张硕,随后孙策军在夏口登陆,一路杀到安陆,并在内应的协助下攻破安陆城。黄祖本人被孙策手下的猛将冯则追上枭首,孙策得到黄祖首级后,献祭亡父孙坚。 孙策手下的黄盖、韩当两人分兵攻略江夏各县,要不是黄琬当机立断,让黄射立即向太史慈投降,孙策还准备挥师北上。只是在太史慈大军进入江夏之后,庐江军才停止在江夏的进攻。 半个江夏军落入孙策手中是小事,关键的是刘辩失去了荆州水军,江夏方面只有都督苏飞带着五千水军,逃亡江陵向麹义投降。南郡方面,只有蔡瑁的四千私兵,躲在长坂坡附近的水域,没有被刘表裹挟去武陵郡。 并且孙策的举动让人怀疑,不管刘辩还是荀攸那边,都没有预先接到孙策要出兵的申请,这一点怎么看都不合常理,也不符合朝廷办事的规矩。而黄祖更是在考虑是否投降的时候,被孙策偷袭杀死;即便是孙策为父报仇心切作为借口,给荆州人士留下的印象是极其恶劣的。 很多人都怀疑是刘辩的一个策略,杀鸡儆猴;黄琬回到襄阳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那种怀疑明明白白挂在脸上,一看就晓得不甘心。这样的场景让刘辩犹豫,是否能继续让黄射担任章陵太守?黄射会不会拎不清,而会走上一条不归路,还有江夏的太守在黄祖死后应该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李通又上报了一个消息,孙策撤军了,只是孙策撤回庐江郡前,烧掉了安陆城。到了这一步,刘辩不得不去揣测孙策的用心险恶,显然孙策心如明镜,他立下这样的大功劳,刘辩还是不会把江夏交给他,烧掉安陆城,一个是掩盖庐江军的抢掠,另一个,刘辩的猜测,就是为了下一次攻打江夏。 如果第二个假设成立,那才是大问题,孙策为什么会想到再次攻打江夏,前世的网络上经常说什么“某某不死,三国不在”,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孙策和郭嘉。郭嘉很好理解,要是他再活个十年,让曹操避免赤壁之战的惨败,不管刘备和孙权如何联手,也不过是多撑个三五年的事,天下会早个几十年统一。 而对于孙策的联想就比较复杂了,是取决于孙策偷袭许昌的胜利上,那样的话,曹操一败,就剩下袁绍和孙策这两个盟友,最大的可能是两人再来一场史诗般的对决,但是绝对没有刘备什么事了,剩下的那些军阀就不用说了。所谓的三国不在,并不是说天下一统,而是没有三国鼎立的局面发生。 刘辩不想被人在背后捅刀子,宁愿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也要寻找出正确的答案,只能让鲁肃联系荆州和扬州的青铜司,因为处于战争状态,扬州和荆州的青铜司都是分为江北和江南两个部分,江北的两位负责人,荆北是马良的二哥马何,淮南的负责人是刘晔 是鲁肃推荐的刘晔,刘辩对这个游戏里出现过的人有印象,也派人查过刘晔宗室的身份,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刘晔在扬州并没有公开身份,只是以一个名士的身份在各方之间游走,因为他是郑宝的朋友,刘辩还是希望刘晔能收服郑宝这个悍匪。 只不过郑宝与孙策一直没打出胜负,滋长了郑宝的狂妄之心,孙贲几次派人联系,都被郑宝拒之门外;这让扬州的高层忿怒,拟定了针对于郑宝的各种计划。就在孙策出兵江夏的时候,袁谭渡江北上,刘晔怕夜长梦多,直接杀了郑宝,配合孙贲夺取了巢湖。 东线就只剩下袁绍的两路人马,袁谭和盛宪一开始的信心还是比较足的,盛宪所率领的水军是吴郡、丹阳的老兵,手下又有都督妫览、中郎将章诳这样的将领;袁谭那边的阵容更加强大,李典、淳于琼这样的猛将做先锋,目的仅仅是打下江北的几座城池,吸引一下刘辩的眼球,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没想到陈登已经到达匡琦城,面对盛宪的大军,陈登镇静自若,命徐盛等人严阵以待;为了迷惑袁绍军,陈登下令紧闭城门,偃旗息鼓,示弱于敌。这是正常的反应,盛宪并没有感觉到异常,率领大军在前面的妫览、章诳同样很放松,直接把战船当做营寨,在陆地上连营寨都没建。 陈登登上城楼仔细观察,发现准备攻城的袁绍军松松散散,大部分的人马都在搬运物资;陈登下令出击,城门突然打开,徐盛一马当先,刘辩军的将士们如下山猛虎,一口气向敌阵冲去。袁绍军猝不及防,顿时被冲击得溃不成军,坐在凳子上的妫览站起来,还没来得及上马,已经被徐盛一刀砍倒,随即被乱枪戳死。 袁绍军一下子失去了指挥,陈登亲自在城头上擂鼓助战,章诳倒是想迎战,只是丹阳精兵一下子集中不起来,反而被自家逃跑的人马冲散;眼看着奔向战船的袁绍军压根没有抵抗的意愿,章诳只能长叹一声,夺路登船。徐盛虽然没有能力攻上战船,但是来不及登船的袁绍军,被杀死淹死者不计其数,盛宪大败而回。 袁谭在合肥同样遭受重创,文聘等人竟然没有因为兵少一心防守,反而选择了直接与袁谭开战,结果淳于琼被高览拦住,文聘与张白骑突袭了袁谭的大军,文聘手下的铁甲兵和张白骑的骑兵以一当十,所向披靡。李典死命保护着袁谭撤退,淳于琼被抛弃了,不敌高览和文聘的夹击被擒。 袁谭经历此战信心顿失,得知盛宪在广陵失利,袁谭怕被江北水军断了后路,没有整军再战,直接退回了江东。淳于琼在被审的时候说了一件事,就是在曹操水淹下邳的时候,淳于琼是装作一个商人,行贿了曹操手下的军校逃走的;高览这才明白,难怪那次曹操搜遍了下邳,也没找到这个家伙。 淳于琼送到寿春的时候,刘辩要求刘晔调查孙策的命令到了淮南郡,刘晔的公开身份已经是刺史府的从事;刘晔的身份没有告诉荀攸,但是青铜司联系的方式荀攸是晓得的,刘辩为此给荀攸去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的一个设想。刘晔欣然接受了任务,荀攸也回了信,荀攸对孙策的举动有同样的担忧,后面会对孙策在扬州的一举一动表示关注。 一连串的消息让刘辩有些窃喜,孙贲刘晔的人马合在一起也有七八千人,要是在巢湖编练水军,那么就能牵制孙策。刘辩指使刘晔继续隐瞒身份,在孙贲军中担任司马,继续打探孙策那边的情报;另外以孙贲的弟弟孙辅为居巢长,协助孙贲控制巢湖。 刘辩相信,孙策是头狡猾的老虎,真要与自己决裂前,肯定会去打孙贲的主意,毕竟这样一支巢湖水军的存在,能拖住孙策的后退,当孙策再次攻打江夏的时候,会对庐江郡产生威胁。孙策只要还有点头脑,就会试图说服孙贲一起干;就算孙策的头脑不够,孙策的那些谋士也会去提醒孙策。 刘晔的身份没有告诉荀攸,但是青铜司联系的方式荀攸是晓得的,刘辩为此给荀攸去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的一个设想。荀攸回了信,陈登、文聘先后击败了盛宪和袁谭的进攻,荀攸后面会对孙策在扬州的一举一动表示关注,荀攸也对孙策的举动有同样的担忧。 孙策没想到巢湖的局面忽然变化,孙贲的水军占据巢湖,让整个事态显得非常诡异,加上匡琦城、合肥城两处的胜利,显然,在曹洪等人抽调去荆州以后,刘辩的军队依旧牢牢控制着广陵和淮南地区,毕竟魏延、刘辟等驻扎在寿春的军队和周瑜、陈瑀的水军都没有参战。 也就是说,袁谭等人能够全身而退,是因为荀攸、陈登没打算大家死掐到底,这本身就是一个耐人寻味的信号;孙策翻看着公文,问虞翻:“袁绍已经取得荆南,我也帮你们摧毁了江夏水军,我的好处呢?” 孙策现在感觉自己亏大了,要是那时候不听虞翻的鬼主意去江夏,直接把郑宝灭了,那么现在自己的地盘肯定要大多了,而且可以通过巢湖,对合肥产生威胁。可是眼下,受到威胁的是自己的庐江军,刘辩那边肯定也是对自己疑心重重。 虞翻笑笑说:“孙将军的好处就在扬州,还需要孙将军蛰伏几个月,要是刘辩几败袁绍,将军便可之下江东;袁绍要是获胜,他必定不会把荆州还给刘表,我们会出面让袁绍把扬州交给孙将军你管辖,一句话,只要荆州分出胜负,江东都是孙将军你的。现在孙将军要做的,就是利用缴获的战船和物资,训练一支能称霸长江的水军。” 孙策明白了,在六国盟的计划中,自己就是接替袁绍玩游戏的那个人,虞翻嘴里说着两种可能,恐怕六国盟还是看好刘辩一点,孙策点头问:“袁绍都守不住江东,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能守住?” 难得孙策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虞翻认真地说:“袁绍是不可能把刘协放在眼里的,所以他和刘协、刘表根本不存在联手的说法,所以我们希望孙将军能低调一点,不管你心中想的是什么,表面上还是要以刘协为主,这样,就能和刘表那边产生协同作战的效果。。” 虞翻与孙策相处多日,自然晓得孙策是猛虎一头,只是又能干又听话的军阀上哪里去找,两害相权取其轻,虞翻还是准备仰仗孙策争夺天下的能力,但是孙策的短处,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吕范不禁犹豫的说道:“孙贲的动作太快,程普的人马在长江上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可惜了!” 孙策也是心中惋惜,现在还不知道刘辩到底对他会怎么处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215章 江安城 刘辩没有让孙策多等,在麹义占领江陵后,刘辩让麹义在夷陵停住了进军的脚步,开始调整荆州的地域,封赏各路将士。把南郡一分为三,临沮、襄阳、邔国、宜城、鄀国、编县、中庐侯国七县为南郡,郡治襄阳,以江陵、华容、夷陵、当阳等八县为江陵郡,郡治江陵;以油江口和武陵郡在江北的孱陵县、设江安郡,将在油江口建造一座新城,名江安城。 江夏郡一分为二,云杜、下雉、竟陵、平春、南新市、章陵、西阳七县为章陵郡;撤销安陆县,另设夏口县,以夏口、沙羡、蕲春等八县为江夏郡,郡治在沙羡。荆州刺史蔡瑁管辖江陵、江安、江夏、长沙、零陵、桂阳、武陵七郡;荆州都督麹义管理章陵、南郡、南阳、上庸、房陵、西城六郡。 十三郡太守分别是南阳太守陈宫、南郡太守太史慈、章陵太守黄奎、江陵太守高顺、江安太守曹洪、江夏太守李通、长沙太守张羡、桂阳太守程普、零陵太守庞季、武陵太守黄盖、房陵太守杨奉、上庸太守申耽、西城太守申仪。 程普、黄盖只是孙策手下一般的大将,这次刘辩一下子给了两个太守的位置,哪怕目前只是无法上任的遥领,最起码说明这两人在刘辩眼中的地位不一般。吕范接到驿站的公文,第一时间赶到孙策的办事房:“主公,这件事不妙啊,要程普、黄盖上书请辞吧。” “为什么?”孙策虽然是心中也是有点忐忑,但是绝对明白,自己要是对程普两人说了,两人表面上肯定是会听从,但实际上心里怎么想,孙策就难以预料了。孙策为难地说:“程普、黄盖跟随我们父子,也是征战无数,立下大功的,这是难得的机会。” 吕范轻声喝道:“主公,醒醒,这是刘辩二桃杀三士的做法,程普两人当了太守,韩当会怎么想?吴景和其他人会怎么想?要是后面刘辩要程普等人去参加攻打荆南战斗,让两人正式出任太守,程普他们是去还是不去?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 吕范有几句话没有明说,孙策还是听懂了,韩当等人会不会在意这个任命不说,谁也不敢保证,程普两人当了太守之后还会继续听自己的;到时候程普、黄盖要是想当那个太守,自己阻拦不是,不阻拦也不是。 “吕范,幸亏有你!”孙策想通了关节,握住吕范的手亲切的说道;吕范忧心仲仲地说:“主公,刘辩太厉害了,就怕请辞也辞不掉啊。” 吕范的脸色难掩晦暗之色,刘辩既然这么布局明告天下,又怎么会让孙策这方如此便宜地脱身;程普等人上书后,刘辩肯定是会极力挽留,把戏做得足足的,让孙策这边牙打掉了往肚里咽。 孙策不以为然地说:“刘协总不能强行催促两人去上任吧。” 孙策让吕范出面解释后,程普和黄盖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孙策的决定,上书辞去桂阳、零陵太守的职务,刘辩象征性地确认后就从善如流,改以韩嵩为桂阳太守,黄承彦为零陵太守;又任命程普为庐江水军左都督,黄盖为庐江水军右都督,依旧归孙策管辖,刘辩另外奖赏了一些财物。 原本庐江水军的任免不需要刘辩来操心,连扬州刺史荀攸都不会过多过问,但是程普两人是辞去太守的人,刘辩表示一下关心也在情理之中;明知道刘辩在收买人心,孙策也实在找不到再次要程普、黄盖请辞的借口,只好默认了这两个任命。 “刘辩到底是天子的身份,这些举动,其实就是在给我们的人划分等级;吴景不满,韩当也不满。”吕范一脸懊悔,他要是晓得刘辩这么做,还不如不让程普他们上书;孙策疑惑的看着吕范,轻声说道:“舅舅那边我去说,至于韩当,下次出现这样的局面,我主动上书,为他请个太守的职务。” 吴景是孙策的舅舅,曾经出任过丹阳太守,不过现在孙策强势,孙策有信心让吴景消除不满;至于韩当,孙策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摆摆样子,至于刘辩是不是会同意,孙策没打算去管。吕范心头一惊,孙策的话显然有些赌气的成分;吕范明白自己不能再说下去,微微一笑道:“主公不用担心,韩当也是久经战阵的大将,没有那么娇气,也没有那么小心眼,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孙策说道:“韩当治军严谨,指挥有方,这次去江夏作战,为我挣下了老大的面子,尤其缴获的那两艘艨艟战舰,更是我庐江水军的亮点;战局打到现在,相信大家也知道了,刘辩认为杀到江南没有了胜算,会一心一意训练水军,庐江水军必定会被刘辩看重,我提肯定没事。” 吕范点点头说:“主公言之有理,像黄承彦那样的,只不过是给刘辩、蔡瑁争些颜面罢了,恐怕刘辩也没有真心指望黄承彦去零陵上任,日后这样的机会有的是。” 吕范没看错,黄承彦本来对当官没兴趣,只是架不住黄琬和蔡瑁的劝说,才勉为其难接下了零陵太守的职务。现在的零陵太守不过是一个虚职,但是可以加强黄、蔡两家在荆州的影响力,黄祖死了,蔡瑁的水军被刘表带走了,荆州多少人在想着重新排定座次,从蔡家、黄家手里抢点好处走。 张羡父子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直接丢弃了在武陵郡的手下逃到江陵,就任长沙太守;所以黄承彦的上任,给蔡瑁加了不少分,不管是刘辩,还是协助蔡瑁整顿荆州的沮授,都对这件事表现得很高兴。不过刘辩在任免荆州官员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工作效率,让蔡瑁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刘辩在蔡瑁、沮授给出的数以百计荆州官员的名单中,直接任命了一批新人,荆州刺史府别驾刘先、治中邓义、都督府长史陆逊、水军都督苏飞、中郎将霍笃、夷陵长霍峻、荆州从事马何、江安令马良、临沮长向朗、沙羡令李严、屯田校尉廖立、城门督牛金、西陵长廖化、义阳令刘邕…… 长长的名单让人惊讶,可是坐在不远处的蔡瑁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刘辩是不假思索,也没有问任何关于这些人的情况;蔡瑁自问是荆州的地头蛇,看着那些名字,也不敢说自己清楚。 一个个都不知道,刘辩不过是看到眼熟的名字就给个位置;当然,为了迷惑蔡瑁等人,刘辩还掺进去一大批自己压根不知道是谁的人物。但是效果是惊人的,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刘辩熟悉荆州人士,所有人都相信,这批人中一定有刘辩原先的卧底。 似乎为了证明大家伙的猜测,刘辩宣布马何兼任青铜司荆州监,这个任命把马何的弟弟马良都吓了一跳,青铜司的位置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只有刘辩的心腹才行,不用问,二哥马何就是刘辩在荆州的一名卧底,重要的卧底;让马良不安的是,马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刘辩的人,他自诩聪明,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蔡瑁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马何亮出身份,是因为大局已定,袁绍虽然控制了长沙三郡,但要是想打到长江以北,那是痴心妄想,刘辩在油江口设防,就是把战线往前面挤压一下。麹义的大军在油江口,袁绍根本没有来生事的念头,所有的船只都是不靠近北面。 战局就这样平息了,刘辩真的没有染指江南的想法?蔡瑁猜测,是因为荆州的两支水军被瓦解了,刘辩只能选择暂时对峙的布局。蔡瑁公子哥的脾气不大,对于行军打仗还是有一套,不知怎地,总感觉刘辩做出这样的安排别扭;最起码,刘辩是可以直接打到武陵郡的啊。 蔡瑁犹豫片刻,趁刘辩等着众人意见的时候,插话道:“皇上,臣想确认一下,最近没有对荆南的作战计划吗?如果没有的话……臣就安排各地恢复商业贸易了。” 沮授眼前一亮,虽然他不喜欢蔡瑁这个人,但是他喜欢蔡瑁这种表态,说明蔡瑁还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哪怕那个作为包含着一些不言而喻的东西,但是做总比不做强。刘辩委婉地表示了担心:“恐怕袁绍、刘表不会让我们这么随意,真要是有战斗,也是在武陵郡那个方向。” “皇上所言极是,刘表绝不会甘心如此退败,肯定在武陵郡那边蠢蠢欲动,臣愿意率军前去武陵郡。”谁都知道,刘表困兽犹斗不好对付,但是有时候却没有办法让对方知难而退,那么只能见个真章;刘辩也认为总体来说没有大的问题,但是这次袁绍和刘表的反应都有些奇怪。 对于刘辩来说,拿下了荆州,朝廷的利益诉求更容易满足;沮授的行动可以试一试,就当是在刀尖上跳一段舞。刘辩颔首说:“没有问题!不过……沮授,要补充一批荆州的将领进你的队伍中。” 沮授欲言又止,最后苦笑道:“皇上,我对荆州的人不熟悉。” “苏飞、霍笃、甘宁、廖立随你行动,另外备选官员中的庞林、马恭作为你的书佐。”庞林是庞统的弟弟,马恭是马何的三弟,不知不觉之间,刘辩已经像个政客了,喜欢考虑均衡了;只是这种转变,刘辩自己感受并不深刻,但是跟随刘辩数年的沮授却看在眼里。 沮授有些担心地问:“皇上在乎武陵蛮?” 刘辩莞尔道:“怎么可能,只是这样的战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其实在刘表身边,除了蒯良蒯越,刘辩还有三个卧底,一个是法正联系的伊籍,另外两个都是马何发展的,一个叫张存,一个叫殷观;这三个人都是刘表帐下的谋士,刘辩这次没打算启动,更希望三人能跟着刘表一起逃回益州。 沮授不靠谱地答应了下来,刘辩也显露出倦意,挥挥手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原本蔡瑁是说好的,要在襄阳再住两天,可是看到沮授的这个举动,蔡瑁觉得,还是说一声好;趁着刘辩刚站起来,蔡瑁跟着站起来,施礼道:“皇上,臣这就赶回江陵,为沮授大军做好物资的准备。” 蔡瑁带着诸多疑问回到江陵城,却发现苏飞、甘宁、庞林管理的水军,正在沿江布防,不允许江北的船只过来,不管货船还是客船,都被要求在油江口上岸。 蔡瑁是个精细的人,急忙回到刺史府,招来刘先和张羡问情况,张羡还真的晓得这件事:“这是都督府的命令,说是担心长沙等地派奸细前来,就连我手下这几天到达的人,都交给了廖立的屯田营。” 荆州的屯田营没有黄巾军余部在其中,只不过是江南逃来的百姓与士卒,刘辩让蔡瑁安排了一片无人的荒地种田,蔡瑁存了点拉拢廖立的小心思,给的也不完全是荒地,三天两头还过去看看;太守都是刘辩的人,蔡瑁晓得自己说话不管用,对屯田营还是抱有指望的。 蔡瑁楞住了:“没听说缺人缺到这个份上啊,难道麹义有了什么准确的情报?晓得对面派出了大量的细作。” 张羡点头说:“不止细作的事,听说调了一支医疗队去了江安县,对了,鲁肃还跟我打听我二弟张仲景的事。” 蔡瑁一惊,张仲景可是荆州有名的名医,刘辩寻找张仲景,不会为了打仗,肯定是为了某个医学上的问题;蔡瑁立即让张羡继续关注这件事,让刘先负责物资供给的事,并派人传信,将甘宁调回到江陵郡,准备跟随沮授出征。 油江口,一座离码头不远的新城正在建造,麹义立在码头上,大旗刮得飒飒作响,麹义身旁是江安太守曹洪、江陵水军军侯甘宁、荆州治中邓义、江安令马良和孱陵令来敏。来敏是黄琬的小舅子,和出任章陵太守的黄琬儿子黄奎一样,都是黄琬推荐上任的。 麹义眺望着南方说道:“来敏,这样一来,孱陵可就是首当其冲了。” 邓义笑道:“袁绍暂时不会前来,只是来敏,你能不能狠下心来?” 来敏干咳一声,低声道:“这样做,恐怕有点问题,怕是怨声载道。” 曹洪不满地说道:“难道在这个时候,还要斤斤计较个人的得失吗?要知道现在袁绍和刘表的水军都比我们强,就是孙策的庐江水军,也不是我们荆州水军能够相比的。” 麹义笑道:“但是徐扬两地有周瑜、孙贲、陈瑀、孙策四支水军,袁绍在江东那边的军队也不敢乱来,江安城的压力不会太大;孱陵县那边主要是贸易来往,安置一些从荆南逃出来的流民。” 甘宁淡淡说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扩大水军,周瑜等人同样不敢轻易离开徐州、扬州那边,想要攻下荆南,还是需要靠荆州自己的力量。” 马良赞同道:“我们至少要取得洞庭湖的控制权,才能够对长沙用兵,否则,只能是先攻打武陵郡。” 麹义不经意地说道:“武陵郡是沮授的事,我们的任务就是长沙郡,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从洞庭湖两边同时用兵。” 曹洪显然对此忧心忡仲,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邓义问道:“都督,那样的兵力要很多,而袁绍的船队可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登岸,即便我们拿下周围的那些县镇,依旧是个守势。” 一群白鹭在水面上飞过,有几只白鹭兴许是看见了水面上的鱼,一个俯冲扑向水面;马良盯着白鹭翱翔说道:“不过皇上设江安郡这一招很绝,可以把长沙往南郡的交通完全掌握在手。” 麹义当然清楚刘辩设立江安郡就是这个目的,笑道:“当务之急,是如何控牢这段水道,在孱陵、江安设置完整的检查制度,否则我们将处于被动的局面。” 甘宁建议道:“我有一个提议,在沿岸设置多个烽火台,内藏箭手,即可狙击突袭之敌,又可以烽火示警;将来水军强大了,就把这些烽火台改为船坞,供水军立寨出入。江安两城的防御中,可以把守城的木檑改造为木檑刺,要是能有上千木檑刺,最起码可以损坏上百艘战船。” 麹义是个识货的人,大喜道:“好办法,烽火台的事来敏负责,木檑刺的事曹洪负责。” 邓义笑道:“只要江安郡在我们手内,袁绍就不可能取得什么成果,江陵城库房里还有守城用的弩箭机,到时候再运六部到江安城来。” 邓义很清楚,来敏的战斗力就是渣,江安城才是与袁绍苦战的地方,要不然郡治就应该放在孱陵县,而不是江安城;曹洪长笑道:“我现在开始感觉到,荆州是个不错的地方。” 麹义心中一阵感触,战场的确是个奇妙的地方。 第216章 传话 袁术带着吕布在南阳兜了一圈,到了襄阳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差不多所有的职务都被安排结束;以刘辩现在的声望,安排这些官员并不会受到什么阻拦,就是报到许昌的尚书台,荀彧肯定也是照单全收。荆州士族,几家欢乐几家愁,好在蔡家等几家豪门颜面上没有损失,刘表还在武陵郡抵抗,奇迹般地没有反对的声音。 吕布看着行宫外面道路上的车辆,只能感叹刘辩太没有讲究,所谓的行宫就是一座大宅院,要不是从里到外的羽林卫,和那些豪门深宅没什么差别。不过吕布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上面,一大半的念头还在南阳之行;这一趟,吕布要说不眼热那是假话,第一次亲眼看到了什么是顶级豪门的底蕴。 随着朝廷的大军南推,南阳大部分地区都不再是双方争夺的前线,原来袁家那些丢弃的生意又都得以重新开始,几处废弃的矿山也都在盐铁司登记开采,袁术这一趟就是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凡是袁家当初不服气自己的人全部开掉。要是族中有人反对,袁术就直接让驻军来把那处买卖封掉,反正袁术有的是生意,不在乎这些买卖,但是袁家的族人,却要靠这些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意。 吕布跟在后面整天是吃吃喝喝,看着袁术耀武扬威,按照貂蝉的说法,袁术现在在官场上失势,就是想在生意上找找扬眉吐气的感觉。吕布心里确实是羡慕到家,要是自己有这么大的产业,还需要奋斗什么,那个阴阳怪气的六国盟,看都不用看一眼。 尤其是听说袁家的几十年积累的家业,只不过与袁术这几年挣下的产业差不多,吕布只剩下嫉妒羡慕恨,同时懂了袁绍的感受。一个纨绔子弟,靠着家族的什么鬼嫡子和说不清的狗屎运,要官得官,要钱有钱;袁绍除了靠自己的奋斗去证明自己,还能怎么样。 等到了襄阳城,又听说刘辩在和黄承彦、蔡曛、庞林等人在商议生意,吕布是一肚子气,当初自己在关中投降后,刘辩为什么不来和自己谈什么生意?难道是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生意人。吕布全然没有醒悟,那时候的他,心中想的还是雄图霸业和权力,就算刘辩开口,他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等到了中院,看到了二十几位在等待刘辩接见的官员,人群中糜竺走了过来行礼,糜竺原本是想和袁术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没想到袁术和黄承彦是旧识,两人聊着天,糜竺反而被吕布拉到了一旁。 糜竺听了几句牢骚,就听出了吕布的意思,想要自己给刘辩递个话,失笑道:“吕将军你弄岔了,这些事完全取决于你,你看袁术,他就是把生意攥在手中,别人才相信他有这个心思,你天天不闻不问,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皇上从来不嫌生意多,更不怕生意大,你估算一下,能投资多少。” 吕布一听有理,虚心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糜竺猜测刘辩让吕布跟着袁术兜一圈,就有勾起吕布贪财心思的目的,放低声音说:“算好了钱,你想做什么生意,可以请皇上指点一下,或者就直接和皇上说,你打算投资多少钱,让皇上替你做主。” “行吗?” “当然。”糜竺给吕布鼓励说:“皇上其实不在乎和谁合伙,都是手下的臣子,和谁合伙不是合伙,关键是,你能不能扛住别人的啰嗦和攻击;比如,袁术,很多人都看低他,但是袁术的实惠和官职那可不是假的。” 这个吕布懂,一开始多少人都在非议刘辩的生意,只是后来刘辩的合伙人变多,压制了大部分的声音。郗虑送庞季出来,看见吕布,快步走过来,行礼道:“吕将军,你终于到了,皇上正等着见你……卫将军,你正好与黄大人叙叙旧,稍等片刻。” 袁术现在哪在乎这个,点点头说:“没事。” 吕布顿时有了一种小小的满足感,刘辩还是看重自己的,吕布朝四周看看,昂首挺胸跟着郗虑去了议事厅;到了门口,郗虑躬身道:“吕将军请,下官还有点其他事,先告退了。” 吕布点点头就进了议事厅,两扇门突然关了,议事厅里除了刘辩,只有王越、王长、许褚、典韦四个人,连一个护卫和跑腿的管事都没有;王越、王长都是平常的打扮,可是许褚、典韦身披铠甲。 吕布吓了一跳,现在可是连佩剑都没有;吕布清楚,就算自己手握长戟,和许褚、典韦马战也不过是平手,可要是论步战,王越可是一代宗师,自视再高,也晓得赤手空拳与王越比剑术,最多是仗着勇猛,在临死前重创王越,可是有王长相助,吕布估计连伤了王越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吕布性格彪悍,虽然在钱财权力面前患得患失,但是面对生死,吕布绝没有一丝胆怯,当即凝神,算出自己不可能冒死杀死刘辩,干脆静观刘辩的举动。刘辩微微一笑,示意吕布坐下说:“吕布,貂蝉可是六国盟的客卿,襄楷是自杀?” 这是郭嘉等人琢磨出来的一个结果,貂蝉是六国盟中人是大概率的事,给貂蝉安排一个客卿的位置,是因为几次与六国盟交手,主持大局的都是客卿;襄楷的身份不好猜测,郭嘉的主意干脆就不说,反正根据现场的情况看,并没有激战,就从自杀的角度来猜。 吕布脸色一变,虽然立即恢复正常,但是落在刘辩与王越的眼里,这一切都已经是答案;王越不得不服气,自己终究不是一个耍阴谋诡计的人,青铜司的那几个家伙,真的是深不可测。王长在一旁苦笑,他没想到刘辩摆出这个场面,就是为了诈吕布一回,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王长本身就是六国盟的人,瞬间就想通了刘辩这个局的高明,真真假假间,吕布出现这样的反应不奇怪,换做别的任何一个问题,吕布兴许都不会这样,只是吕布对貂蝉爱护太切,又在几个人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下,一下子就露了馅。 但是对于刘辩来说,这就足够了,刘辩示意吕布不用多说,继续说道:“如果貂蝉真有那个身份,给六国盟的人,或者某个人传句话,我愿意谈判,可以封他们为番王,与鲜卑、乌桓的单于相当。要是他们没有角逐天下的想法,大家共富贵。” 番王,为什么是番王?吕布想不明白,只能强撑着说:“皇上,臣不懂你的意思。” “没关系,你就把话告诉貂蝉,我等一个月的时间。”刘辩让许褚把自己桌上的一个木盒送给吕布说:“这是给你的一个礼物,南阳的一处铁矿,两成的股份。假如六国盟不同意,我希望你和貂蝉不要再参与那些事了,等灭了袁绍,你回九原,去对付鲜卑人;我保证吕家的荣华富贵。” 吕布晓得刘辩这个价码不低,就算是六国盟夺取天下,能给自己的最多也就是这个地步了,接过木盒说道:“臣早有替皇上灭了鲜卑的心思,可惜没有被曹操抢先了,只要皇上给机会,臣一定竭尽全力。” “好,朕相信你,王长,你替朕送吕将军出去。” 王长答应一声,送吕布去宫门口,外面袁术看见吕布手中的木盒,走过来笑道:“恭喜,你成了皇上的生意伙伴。” 吕布看看四周,低声问:“南阳有铁矿?” 袁术顿时明白了:“当然,听说盐铁司在桐柏山的老鹰嘴和西峡发现了两处铁矿,西峡的铁矿被确定为官有,但是老鹰嘴的铁矿被皇上当做安置何仪一部的资金来源,允许私人掏钱买。黄奎、黄射都买了一部分,皇上给你多少?” “两成。” “啊,可以啊。” 袁术的声音有些大,惹得一批人看过来,袁术回头正准备瞪一眼,却看见孔融走过来,只能换做笑脸:“孔大人。” 孔融拱手行礼说:“卫将军,我要去觐见皇上,不知道你……” 两人见刘辩,其实都不需要通禀,只要看刘辩有没有空,袁术笑道:“我没什么大事,一起去,吕布,就先谈到这里了。” “好。”吕布总算松口气,回头对王长说:“道长请回吧,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袁术和孔融见到刘辩的时候,王越和许褚典韦都已经走了,只有陈到和郗虑留在刘辩身边,袁术问刘辩:“臣什么时候开始插手江东的事?” “现在,”刘辩一点埋伏都不打:“你现在就可以给江东认识的每一个人写信,尤其那些关系好的,要多谢,或者与他们做点贸易什么。” 袁术心领神会:“就是慢慢拉近和他们的关系。” 刘辩想了想,补充说:“不要忽悠他们,照实说就可以,毕竟在官员的任命上我要比袁绍富裕得多;至于钱,我们不需要宣传。这么说吧,除了袁绍,其他的大人物,就算回到各自的原籍,依旧可以做个太守什么。” 刘辩的这个开价就不是袁绍能比较的,在江东的太守任命上,跟随袁绍的老人,都排在袁绍几个儿子和江东豪门的后面;袁术顿时信心百倍:“臣一定把那些人拿下,可是,皇上,江东豪门如何处置?” “一视同仁。”刘辩的回答很大气:“我明白江东的苦楚,可以暂时把会稽郡设为越州都督府,把吴郡和丹阳郡设为吴州都督府,豫章郡单独划归扬州刺史府。袁术,你和孔融正好把这件事上书提议一下。” 刘辩没打算忽悠袁术,他是想着利用会稽郡继续向南推进,最起码要到后来的闽粤地区吧;扬州现在名义上的地盘太大,划分为四五个州应该差不多。 可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都觉得刘辩在不惜工本地拆袁绍的台,孔融笑道:“皇上,没问题。” 袁术更没问题,要是传出去是他袁术的建议,江东的那些家伙才会更加重视自己,在谈判中的筹码也会大大增加。袁术想想,还是略带尴尬地问:“皇上,袁绍的几个儿子怎么办?” 袁术其实就是在问袁谭等人的生死,刘辩笑笑说:“放心,就是袁绍现在投降,我也会既往不咎,你懂的,每个人都要有自身价值的体现。” 刘辩都说到这个地步,袁术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吕布一口气回到驿站自己的院子里,把整件事对貂蝉一说,貂蝉也一脸惊愕:“他们都查到这个地步了,你没说错什么吧?” 吕布一脸苦恼:“我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楞了那么一晃晃,估计刘辩、王长都看见了。” 貂蝉柳眉一舒说:“或许刘辩一开始就是诈你的,现在确定了,刘辩这个人实在是厉害,一定是早就准备了几套方案,根据现场再做出选择。厉害,只是你现在的价值不值这么多啊。” 被小妾调侃,吕布并没有生气,搂住貂蝉说:“刘辩说了,灭了袁绍后让我回九原,领兵打鲜卑人。” “真的?”貂蝉的脸严肃起来,曹操现在正在云中都督府准备动手,吕布回到九原,最大的可能就是再设一个都督府,那么刘辩等于在把整个战线向北面推进。不管能不能灭了鲜卑,最起码能恢复到秦皇汉武时期的那道防线。 作为六国盟的人,貂蝉虽然没有参与并州那边的事,甚至不知道那边的负责人是谁,但还是晓得,六国盟在鲜卑布局很多年,花费的人力物力都不是一个小数;刘辩的做法,兴许只是为了大汉的江山,但无意间踩到了六国盟的尾巴。 貂蝉露出一个慵懒勾人的笑容:“将军去九原,还不知道是哪一天,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做点别的事情。你那个宝贝女儿来信了,我要陪左百灵到襄阳来。” 吕布被貂蝉的神情迷住,大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听到女儿吕玲绮的消息,吕布一激灵,顿时停住手问:“左百灵是女官,来襄阳是公事,这丫头来做什么?” 貂蝉往吕布身上靠了靠,低声说道:“你女儿是不是也想和左百灵那样?” “不会。”只是吕布说完也有些犹豫,女儿的心思他是真的吃不透,不过,要是像左百灵那样,吕布觉得也不错,在吕布的心中,吕玲绮的容貌可比左百灵强多了,万一被刘辩看上呢?哪怕做不成皇后,自己不也是刘辩的岳父,到了那时候,还理六国盟干什么。 吕布不由自主地看向貂蝉,貂蝉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吕布的反应,看见吕布有些心虚的目光,貂蝉哪能不知道吕布的心思,一巴掌拍上去说:“将军,不许脚踩两只船。” 貂蝉压根没用力,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撩更恰当,吕布一把抱住貂蝉说:“我们现在不就脚踩两只船,你当真想跟着六国盟,一条道走到黑?” 貂蝉对于吕布这个回答很无奈,只是貂蝉这段时间仔细想过六国盟对自己夫妇的安排,忽然发觉一个问题,那些说起来胸有大志的人,实际上并不相信自己能战胜刘辩,所以才有这样的布局。 貂蝉低声说:“将军,这件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刘辩要我传话,其实就是把我推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六国盟的人可不像刘辩那么婆婆妈妈,要不然王长要逃什么。” 吕布放开貂蝉,端详着貂蝉的脸,认真地问:“六国盟现在真的这么恐怖?我看未必,要知道不是每一代都能出雄主的,尤其是刘辩的年龄在这里,兴许过个十来年,六国盟就烟消云散了。” 貂蝉一震:“你是说,如果六国盟不合作的话,刘辩就会对付六国盟?” 吕布点点头,肯定地说:“换了我是刘辩,也会这么做;我估计刘辩只要一动手,六国盟就会放弃天雷,让我们直接刺杀刘辩。其实我们压根就没有脚踩两只船的机会,只能说,是学袁绍,还是学王长;貂蝉,我喜欢你,愿意跟你同生共死,你来决定。” 貂蝉顿时感到了无边的压力,作为六国盟的客卿,她希望吕布就是自己的一个牵线玩偶,可以成为六国盟的一枚棋子;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貂蝉对吕布多少有了一点感情,貂蝉伸出纤细的手,抚摸着吕布的脸颊说:“你是六国盟的客卿,也是刘辩的将军,你更希望谁赢?” 吕布露出一丝微笑说:“我不在乎谁赢,但是我感觉刘辩容易相处一些,我想站在赢家的一边;但是你若选择了六国盟,我就一定站在六国盟一边。” 貂蝉的眼中有些湿润,吕布表现出了一个男子汉的担当,看上去是那么地让人痴迷;貂蝉轻声地说:“我会替刘辩去传这个消息,但是消息来了,我会独自去见刘辩,谈判也好,刺杀也罢,你都不要参与。” 吕布打量着貂蝉,不怀好意地问:“谈判,你不会打算牺牲色相吧?” 貂蝉狠狠地掐了吕布一把:“胡说什么,你个该死的。” …… 第217章 耍狠 吕布和貂蝉没算到的是,吕玲绮和左百灵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带着一队骑兵,速度比送信的快马也就慢了半天,在宵禁前的一刻进了襄阳城;左百灵有行宫的腰牌,又是两个女将,守门的军官很贴心地安排了两名士卒引路,把她们带到了行宫。 值班的赵云让两人眼前一亮,什么叫玉树临风,什么叫貌比潘安,在赵云的身上得到完美的诠释;左百灵还好,吕玲绮可是第一次见赵云,不由得为赵云的气质倾倒:“大叔,你真帅,军中第一美男子,比我爹强多了。” 吕布的身材比赵云高大,虽不如赵云这般英俊,也是另有气度,怎奈女心外向,吕布要是听到,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赵云笑着摇摇头说:“我知道自己帅,第一还是不敢说,第一美男子,应该是周瑜。” 赵云通禀以后,直接把两人带进去,与刘辩、袁术、孔融、黄承彦、糜竺等人共进晚餐;吕玲绮有些嫉妒的瞄了一眼几个人的食几,摆放的都是得意楼的美味。 不过坐下以后,吕玲绮体会到了什么是行宫,给她和左百灵立即上的菜,与刘辩等人一模一样;刘辩脸上带着应酬的笑容,问左百灵:“下午才看到文书,现在就到了,你是偷偷跑来襄阳的吧?” 左百灵放下夹肉的筷子说:“蔡文姬和荀彧都同意了,我想就抓紧时间,免得误了你的事!” “说实话。”孔融的口气不容置疑,左百灵看了看吕玲绮说:“我们要不出发,就会被人堵在许昌。” 袁术笑了起来:“严氏要是真有这魄力,那就没貂蝉什么事了。” 吕玲绮听着几个人的对付,耷拉着脑袋愤恨不已,这个袁术,太不像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和我爹有仇啊!糜竺笑着打岔说道:“袁将军言重了,只是吕姑娘,等会要给吕布将军报个平安,免得他担心。” 左百灵还有些后知后觉,但黄承彦听出了糜竺的意思,吕布和吕玲绮现在的关系有些尴尬;吕玲绮摇头说:“我估计我去了驿站,都没我睡觉的地方。” 吕布在驿站有自己的小院,哪怕没有吕布家的宅子大,但也能住下几十号人,怎么可能没有吕玲绮的落脚之地;不外乎是吕玲绮不想和他老爹见面,随便说了一个借口。 左百灵抬头望向刘辩:“皇上,要不然,让吕玲绮和我住吧。” “胡闹。”刘辩一句话,让吕玲绮是又羞又恨,对刘辩后面的问话全没反应过来:“吕玲绮,你愿意出任女官吗?” “好。”吕玲绮茫然地答应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刘辩问的是什么;吕玲绮惊愕了一下,反悔起来:“皇上,这要我爹同意!” “自愿就行。”袁术毫不客气地说:“皇上今天刚给吕布一座矿山,他不会攸任何意见的。” 袁术的话纯粹就是玩笑,却让吕玲绮更不知所措,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刘辩该不是为了自己才给的矿山吧?吕玲绮心情忐忑起来,甚至感觉有些别扭;左百灵把吕玲绮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并且晓得这丫头猜错了,只是打定了主意,决心不多说一句。 “我愿意!”吕玲绮看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赌气似地说了一句,黄承彦可不知道吕玲绮的心思,反而颇为感慨地笑道:“这也是皇上现在单身方便,要不然女官的事,就算金口玉言,也要皇后确定。” 刘辩颔首道:“是朕让大家担心了,只是缘分天定,有些事可遇不可求。吕玲绮,你要知道,我们可是为你好,等你想回去的时候,随时可以跟朕辞去这个职务。” 刘辩的语气给人一个感觉,好像在他看来,吕玲绮是天大的麻烦;吕玲绮没有顶嘴,这点分寸她还是知道的,既然做了女官,有的时候就要给皇帝面子。好在刘辩几个人已经谈论了很长时间,只有孔融问了一声书院的事,百家书院,改为江右书院,听起来没有那么高大上,地点摆在南郡,似乎有沦落到地方书院的迹象。 刘辩当然明白孔融不是为了自己什么地位啦官职啦,以孔融今日的声誉,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孔融担心的还是钱和时间都打了水漂。刘辩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考虑是不能和北方的那几个书院抢生源,南方的寒门子弟,也比北方多一些。” 孔融点头道:“这是一个理由。如果诸子百家都来了怎么办?” 刘辩沉默了一下说:“江右书院不是官府掏钱办的太学,我怕供不起那么多学科和那么多学生。江右书院和稷下宫毕竟是两回事,我们培养的人,有很强的针对性。这样吧,到时候再买一块地,不能成为书院科目的诸子百家,”就自己去想办法招生源,我们不过问。” 孔融担心的就是失控,孔融很清楚这些学派在春秋战国时是什么样子,要是没有秦始皇和汉武帝的强硬,不管儒家还是墨家,或者其他什么显学,想要在争论当中完胜,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刘辩的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有针对地选择能用上的科目,至于其他,还是要看看再说。 孔融问道:“庞德公不是要把鹿门山书院给皇上吗?” 刘辩摇头说:“那块地,我另有用处,我没想过能一步到位,江右书院最起码要有五年的稳定期,才能扩大。鹿门山,还是以庞德公擅长的东西,让庞统那个山长去做主吧。” 孔融问完就起身告辞,袁术等人跟着离开,其实一个个都没尽兴,只是晓得不管如何,刘辩还是有些话要问左百灵的,又吃喝了半个时辰便纷纷告辞。刘辩回到御书房,便把鲁肃、赵云和郗虑找来,当着两个姑娘的面宣布了对吕玲绮的任命,给两人做了分工,左百灵负责宫女这一块,吕玲绮负责女兵。左百灵和吕玲绮同时一愣:“还有女兵?” 郗虑笑道:“黄巾军组成的屯田营,哪一个营没有女兵?这次是从杨凤那边抽调了三十名女兵,打算编入羽林卫。” 吕玲绮立即说:“那我要做女将军。” 刘辩叹了一口气说:“到此为止吧,等你爹没意见再说吧,我可不想他打进行宫来。” 左百灵吐了下舌头,拉着吕玲绮就走;郗虑掏出了各地的战报,皇甫嵩在汉中与刘辩方面的几路人马打得难分难解,皇甫嵩虽然先后击败了张济、庞德,但是没能杀退刘备马腾,而李傕的大军击败了樊稠,因为高沛献了阳平关,并将樊稠包围在关前。樊城的部下多是西凉军出身,纷纷投降,樊稠在突围途中被李傕的外甥胡封射死。 阳平关失守,汉中震动,朱儁率军前来阻击,被李傕、郭汜杀得人仰马翻,败退汉中;皇甫嵩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沓中地区,退守汉中。李傕军也是久战疲惫,加粮草供应不上,与皇甫嵩大战一场,丢失了阳平关,不得不放弃继续进攻的打算,分路撤回关中。 南方战场,沮授已经打过了零阳和充县,遇到了武陵蛮的部队,对方很有战斗力。郗虑面带忧色说:“大家都在议论,皇上为什么不急于去攻打荆南,都说袁绍在长沙的兵不多。” 刘辩笑笑说:“那是假话,不用当真,江南的形势比我们想象得要负责,但是大汉的未来,也就在江南。” 江南,才是刘辩梦想着梭哈的地方,这时候江南的人口不多,人口统计江东有五十三万户,总人口二百三十万;荆南四郡的人口大约在六七十万左右,但是江东、荆南的山越和蛮族大约有一百多万惹。这些地方的士族豪门虽然嚣张,但是绝没有像中原和关中那样,很难找到无人之地。 只是刘辩没想到,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六国盟竟然在这里隐藏了很大的力量;武陵蛮的出动表明,自己能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刘辩脑海中跳跃的两个名字,都是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名字,宋缺和寇仲;在黄大师的笔下,占据了世人认为的蛮荒之地,却能与中原的李世民等人争雄。 如果六国盟的某个人也是这么做,在山越和蛮族之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家族也是隐居在武陵郡,或者更南方的交州等地,到了这一代,出了一个宋缺般的不世人物,想要换一种活法。 但是,刘辩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因为长期在偏远地区,就算这个家族依旧能影响着朝堂和江湖,这么多年,也应该是通过某个旁支或者其他家族在进行的,这些家族未必会背叛六国这个组合,但是绝不会甘心话语权再被夺回去,甚至有取而代之的念头,六国变成六国盟,有可能就是一个冲突的结果,让那些家族重新确认了某个人的权威。 刘辩说出自己的看法,赵云、鲁肃、郗虑都觉得有这个可能,郗虑思索着说:“只要查一查前几年,江湖上发生的那些血案便可以,朝堂上被灭的完全可以数得过来。” “数不过来就不用数。” 刘辩眼看着江南在望,想起当初对杨奇、华佗等人做出的承诺,一日三餐,该派人去寻找双季稻了,刘辩心目中的两个人选是孙乾和吴普,能力和信仰都没有问题,只是那样一来,只能走陆路。周瑜的水军,现在还是不能前往,刘辩考虑了片刻,还是派出信使,调孙乾和吴普前来襄阳;另外给周瑜传信,准备五艘海船和相应的水手、士卒。 吕玲绮的事在襄阳掀起了几朵小小的浪花,让所有人都有着太多的意外,真相已经无人去理会,大部分人瞎琢磨的是,吕布存着什么心思,刘辩又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刚刚从江夏回来的祢衡就是其中的一个,直接跑去向好友孔融打听,孔融,毕竟是在现场的人,有着第一手的材料。 喜欢祢衡的人,认为他有比肩蔡邕的才华,盖世少有;不喜欢他的人,都用不着鸡蛋里挑骨头,随便指指,祢衡也是一身的毛病,持才旷物,放浪不羁。在孔融的眼里,这位,当代的颜回,可惜就是一个大嘴巴,一个只顾着自己舒坦不在乎得罪人的狂生;只是,这个时代的狂生不少,但是像祢衡这样随随便便就得罪人的,少之又少。 好在刘辩还是比较看得起祢衡的,也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要是感觉这家伙烦了,就打发到什么地方去办事,让耳朵清净个十天半个月;这样最起码,不会某一天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气得想杀人。 对待吕玲绮的事,孔融还是比较赞成刘辩的做法,吕玲绮不肯去见吕布,总是有原因的,刘辩肯定不能问,暂时解决一下小姑娘的困境,没有错;总不能盼着吕布父女翻脸什么的,传出去,也会有人说刘辩居心叵测。 对于一根筋的祢衡,孔融觉得有必要提个醒,这位也不是好人,万一说错了什么,触及吕布的底线,那个混账犯起混来,恐怕刘辩都护不住祢衡。孔融等祢衡安稳了一些,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祢衡一怔,孔融可是很少以这种神态和自己说话,祢衡晃过神来反问道:“有猫腻?” 孔融苦笑了一下:“很简单的一件事,皇上帮了吕姑娘一个小忙,和我们没有关系。” “那我看热闹还不行?我给你讲讲江夏的那个鹦鹉洲……” 孔融听祢衡这么一讲,摇头说:“你去江夏一趟,怎么变得无赖起来?你不是想看热闹吗?别在我这坐了,我们去行宫,看你怎么被打脸的。” 祢衡在刘辩面前还是吃过几次瘪,不是说刘辩的才华真的超过祢衡,而是刘辩学的东西太杂,在强词夺理方面信手掂来,尤其是那些经典的句子,常常让祢衡措手不及。祢衡呵呵笑道:“正好,让皇上见识一下我的《鹦鹉洲赋》。” 两人到达行宫的时候,刘辩正在面对找上门的吕布,,吕布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生气,但可惜吕布在养气方面修行不够,任谁都能看到吕布眼睛里的笑意。吕布确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女儿带走,只是一个劲地问刘辩,后面怎么办? 当然,吕布也不是没有一点修养的粗鲁人,也会有要表现自己是弱者的时候;只是吕布现在的示弱场合不对,看上去十分别扭。刘辩估算着吕玲绮出现的时间,想着把这个事蒙混过去,然后随她们父女折腾去,朝孔融两人示意后说:“朕已经说过,令爱随时可以辞去官职不做。” 吕布对刘辩应付的口气非常不满,顿时面带怒气道:“不行。” “为什么?”刘辩警觉道:“你就这么希望女儿出来做事,铁矿不够你家用?” 吕布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你没有小孩,不懂。” 刘辩听明白了,吕布今天来就是耍无赖的;刘辩晓得吕布和貂蝉的脑回路都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还不知道想出了什么奇葩的事,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个稳妥的办法,只好脸色严峻起来,带着质疑的眼神问:“你打算怎样?” 吕布其实也清楚,刘辩是不能随便得罪的,踌躇了一下说:“让这丫头从军,做一个将军。” 正在喝茶的太史慈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他自认和吕布是一类人,怎么也想不到吕布有这个主意;郗虑和赵云也是满脸的惊讶,秦汉以来,女子从军不是没有,可真要是当将军的,那都是在男的都死光的情况下才有。 反而是刘辩最镇静,面不改色地说:“没问题,但是这件事必须吕玲绮自己同意,不能强求;我有言在先,一旦担任了将领,就需要遵守军中的规矩,违反了军令,和别人一样接受处置,到时候,你别心疼。” 吕布只是诧异了一下,没心没肺地说:“臣说到做到,这就去问那个死丫头。” “不用父亲大人移步。”吕玲绮从议事厅的侧门走进来,给刘辩和吕布行礼说:“父亲和皇上的意见一致,女儿怎么会反对,只是不知道皇上打算安排我去什么地方。” “隶属尚书台,和医院的医疗队同行。”刘辩告诉吕玲绮:“荀彧和马日磾批准了一个方案,从各地屯田营挑选两百训练过的女兵到许昌,编成一个女兵营,和医疗队一起行动,专门在前线成立临时的医院。原先的人选是左百灵,既然你有兴趣,就让左百灵留在行宫,你去那里担任曲长。” 吕布和吕玲绮都见过医院里的情景,里面本来就有华佗训练出来的女护士,顿时明白了尚书台的目的,这些女兵并不是为了上战场厮杀;平时担任一些平常的辅助工作,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当做护士顶上去,可以大大降低伤兵的死亡率。当然,到了生死关头,还是可以一战的,至于战果如何,那要看带队的将领水平。 吕布点头说:“要是能推行起来,以后老兵的存活率会很高,我同意。” 吕玲绮立即行礼:“末将遵命。” 第218章 晴川历历 祢衡遗憾地摇摇头,跑一趟根本没看到热闹;刘辩那边好不容易摆平了吕家父女,急于岔开话题:“祢衡,江夏怎么样?” “一切都按照朝廷的意思在进行,夏口的鱼尤其美味。”祢衡就是这么不着调,让吕布大开眼界;孔融瞪了祢衡一眼,救场道:“祢衡来,是做了一首《鹦鹉洲赋》,想献给皇上。” “准了。” 孔融和刘辩一唱一和,没有给祢衡一点发挥娱乐精神的余地,只能把自己的作品背诵了一遍;不得不说,祢衡的赋做得不错,穿越几年,刘辩多少也懂了一点,全赋结构精巧,语言清丽,骈俪工致,说的是鹦鹉洲上的风光,寄托着祢衡的淡淡哀愁。 “好赋。”刘辩称赞道:“祢衡,你是动了思乡之念啊,和朕听过的一首诗有异曲同工之妙;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孔融等人一震,刘辩这几句七言诗描绘出一个乡愁的画面,比祢衡的赋更加清晰;孔融问道:“皇上,这是何人所作?” 刘辩似乎还在回味诗中的意境,顺口答道:“崔颢。” 孔融跟着问了一句:“清河崔家的人?” 刘辩反应过来了,抱歉地答道:“朕不知道,朕只是读过他的这首诗。” 刘辩确实是编不下去,但是在孔融等人意识中,这个答案更像真的;首先刘辩会做这种七言诗,并且做得相当好,有崔颢这样才华横溢的老师,才可能教出刘辩这样的学生。至于刘辩不清楚,那还不是因为刘辩的年纪小,教刘辩的人又多了去,刘辩恐怕问都没问过。 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鲁肃从外面走进来,不,应该是跑进来;鲁肃扬着手中的公文,大声说:“皇上,长沙、桂阳都发现瘟疫,现在大批的流民向江北逃难,都被蔡瑁、麹义挡在江中和孱陵以南。” 长沙发生瘟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在广陵的周瑜也得到了消息;周瑜一直没动,是因为周瑜很清楚,陈登、文聘不是好惹的,没有那么快被对方打垮,周瑜等的是江东这次会不会全力以赴攻打合肥,到了那时候出击,周瑜相信能给袁绍军一个印象深刻的打击。 只是盛宪、袁谭如此谨慎,稍微不对就做了缩头乌龟,大出周瑜的意料,也让周瑜没有时间去消灭盛宪他们;周瑜暗叫可惜,可是跟着刘辩在荆州那边结束了战事,让周瑜心生疑虑,他可是清楚刘辩为人的,这次花这么大本钱,要说只是为了江北的几个郡,打死周瑜也不相信。 周瑜没猜到原因,继续住在广陵,与陈登三天两头聚一聚。期间,孙策派人送信来,表达了对周瑜的关心,为两人不能并肩作战而惋惜。孙策可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周瑜晓得这其中有鬼了,不过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上,周瑜没打算去做无谓的猜测,只是给孙策回信,说现在都是在为朝廷出力,就算是并肩作战。 对于刘辩的要求,周瑜虽然感觉奇怪,但还是开始安排;只是不到半个月,长沙传出瘟疫的消息,周瑜和陈登都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事情也太巧了,换做谁都会去长沙试探一下,但是刘辩根本就没这么做。要是刘辩连这个意外都能算计到,那几乎就不是一个人了。 要是瘟疫拖延三五个月,长沙三郡一定是元气大伤,估计连庄稼都长不好,到时候刘辩大军过江,袁绍那边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所有的坏名声,还都给袁绍背了,刘辩需要的就是粮食了。 长沙的瘟疫同样让庞德公震惊,刘辩的时间点选择的太好了,没有急着攻打江南,完美地避过了一场灾难,现在占据荆南三郡的袁绍,肯定是再一次哀叹命运不佳。庞统脸色阴郁地说:“袁绍丢失兖州的时候是蝗灾,现在是瘟疫,江北只需静等着袁绍灰头土脸地离开,便可以收下三郡,兵不血刃。高明,高明。” 庞德公勉强微笑道:“面对这样的人,你想好没有,是为他效力,还是与他作对。” 庞统毫不犹豫地说:“刘辩手下能人太多,我就算投奔,短时间内也不会被重用,再说,叔叔你一路培养我,不就是想让我加入六国盟吗?” “我想让你加入的是六国,那个可以躲在幕后从容进退的六国组合。”庞德公沉声说道:“可是现在,六国盟正在走张角的老路,一旦与朝廷硬碰硬,我们的优势就会大大减弱。当年谁都以为张角最起码能割据一方,最后呢,不到一年就烟消云散。如今的皇上,可比灵帝厉害多了,大有光武帝的风范。” 庞统笑道:“光武帝的奇迹,还不是六国暗中支持的结果,我担心的是,皇上本来就是六国的人否则我实在想不通,谁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谁又能在暗中帮他?” 庞德摇头说:“刘辩的本事没有人交得出来,司马水镜有一个看法,就是张角的那份所谓的天书,落在了刘辩手里。至于帮他的人,是百家和宗室,华佗、刘子敬等人的身份都已经查明,谁也没想到,几百年了,有些人还是不死心。” 庞统一惊:“难道董仲舒也是六国的人?” 这个侄子实在是太聪明,自己不过漏了一点风,立马猜到了真相。庞德公点点头说:“不错,当时以为这些宗派都被灭了,可是现在看,信仰绝对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们抓住了机会。由此可见,前面一连串的失败,损失了多位客卿和武士,不是偶然的事件,而是对方一直在防备着我们。” 哦了一声,庞统凝视着庞德公:“叔叔,不对啊,你平时不是这么慌张的人,出了什么事?” 庞德公淡淡地说:“貂蝉发出了请求见面的信号,我不知道貂蝉想做什么,正在犹豫是不是去见这个女人。襄楷临死前,是推荐貂蝉接替长老职务的。” 庞统撇撇嘴说:“现在长老就这么不值钱?一个女人都能坐那个位置。” 庞德公瞪了庞统一眼:“貂蝉可不比你差,人家十四岁就出了,不管对付王允还是吕布,都是游刃有余,要是没有貂蝉,现在恐怕刘协连骨头渣都没有了。” 庞统不以为然地说:“貂蝉是够狠,但有的事情,不是狠就能解决的。” 庞统天生看不惯耍狠的人,尤其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耍狠,庞统都没办法想象那个画面是什么样的场景;不过庞统明白,能被庞德公、襄楷这样的人看重,貂蝉肯定是有点本事的。庞统不以为然地说:“就拿吕布而言,要是刘辩找两个美貌胜过貂蝉的美女,这家伙是不是会变心,为了防止貂蝉杀人,弄不好都会主动告发貂蝉,甚至手刃貂蝉洗清自己。” 这个时代侍妾的地位低下,吕布可是连杀了两个义父的人,庞德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貂蝉是绝色佳人,可是红颜易老,以刘辩的能力真要去找,肯定能找到更年轻的。庞德公一瞬间有了老到力不从心的感觉,沉吟着问庞统:“刘辩会在什么时候这么做?” “不好说。”庞统老大老实地说:“我对刘辩琢磨了很长时间,这家伙做事天马行空,根本无法猜测,他连铁矿都能随随便便送给吕布,哪会在乎……” 庞统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仔细地琢磨起来;庞德公也不急,耐心地等着庞统。过了很长时间,庞统抬起头,吸了一口气说:“很快,我明白刘辩为什么这么大方了,他在拉近与吕布的关系,这样无需等到吕布去建功立业,只要在什么地方赚了一笔大钱,刘辩就能赏两个美女给吕布,说是生意上的事,可是刘辩是皇帝,除非打算翻脸,吕布和貂蝉都不能拒绝,貂蝉也不能伤了那两个女人。” 庞德公有些紧张:“难道没有办法破解?” 庞统肯定地说:“有,一个貂蝉要做到正房,有决定那两个女人生死命运的权力,其次,貂蝉要做一个妒妇,把自己的形象踩得稀碎。” 庞德公想想,问道:“挑唆严氏出头不行吗?” 庞统失笑道:“叔父,你到底是正人君子,严氏现在天天受貂蝉的气,恐怕正巴不得有什么人来打压一下貂蝉的风头;要说联手,严氏也是会和新来的联手对付貂蝉。” 庞德公与貂蝉见面的时候一说,把貂蝉也吓了一跳,如果刘辩这么来,貂蝉也没有把握能死死套住吕布,男人嘛,本来就是喜新厌旧,喜欢年轻的,哪怕自己美貌无双,吕布也有吃厌大餐想换个口味的时候。貂蝉理了理云鬓说:“要是这样,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找人杀了严氏魏氏她们,帮我坐上主母的位置;另一个办法就是,我去诱惑刘辩,挑起两人的争端。” 庞德公摇头说:“第二条不适合刘辩,你不能让吕布杀了他,另外就是,你能诱惑得了刘辩吗?” 貂蝉咬咬鲜红的嘴唇,她打心眼里想试一试,刘辩可是皇帝中的奇葩,唐姬死后,竟然两年没有娶任何女人,让一群忠于汉室的臣子和何太后日夜担心,也成为很多女人之间谈笑的材料。 庞德公微微一笑说:“你的美貌肯定没问题,但是刘辩是个薄情的人,他没有再娶,未必是对唐姬的思念,最大的可能,是要对付我们,不给我们留下他的软肋。刘辩肯定在怀疑你,不管你怎么做,有王越和郭嘉那些人,你根本没有机会;我们还是先说正事,找我有什么要事?” 貂蝉把吕布传的话一说,庞德公惊讶道:“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他,大汉异姓不得为王,他有没有说如何封王?” 貂蝉笑道:“刘辩是生意人,不到最后,是不会揭开谜底的。但我总觉得,这家伙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庞德公附和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刘辩提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输了一局。六国盟的主体,还是一些士族和帮派,刘辩不要说封王了,就是封侯,大部分人也会开始衡量,毕竟就算我们取代了汉室天下,真正能做皇帝的只有一家一姓,大部分人没什么改变。” “而要推翻刘辩,需要付出的态度,生命,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命运;貂蝉一个小女子,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貂蝉妩媚一笑说:“庞老,你知道一个叫崔颢的人吗?来过荆州,曾经到江夏郡的鹦鹉洲一游。” 崔颢要是教过刘辩,年纪最多也就和庞德公差不多大,貂蝉希望庞德公能想起这样的一个人;让貂蝉失望的是,庞德公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问:“这个人很重要吗?” 貂蝉把经过一说,庞德公低声吟诵:“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好诗,这样的人物,不是隐名埋姓在江湖,就是在他自己家里,是另外一个名字;能有如此才华的人,必定身在名门,你们应该去河北崔家查一查。” 貂蝉点头说:“好,只是那个询问?” 庞德公大包大揽说:“我来问其他人,尽快给你答复。” 庞德公见貂蝉的时候,庞统按照计划来到行宫觐见刘辩,门口的军官通报后,庞统被请到了议事厅;只是进了议事厅,庞统和刘辩一时无语,连带着其他人,一起干坐了小半天。 庞统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刘辩的神情,到此刻,庞统还是没有看出刘辩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就是刘辩的心智,似乎比刘辩的年纪要成熟得多。不过这也很好解释,刘辩小时候是一直生活在宫外,回到宫中的时候王美人已经生了刘协,汉灵帝又开始打算培养刘协,刘辩恐怕是从小就看惯了世态炎凉。 刘辩看似随意地说:“去过武陵蛮的山寨吗?” 庞统笑着点头说:“当然去过,最长的一次呆了十一天。” “给我说说武陵蛮的情况。”刘辩的神情似乎只是想听听八卦,庞统却不敢这么认为,想了想说:我去的是武陵蛮的前寨,他们的装备要比汉军差,但是战斗意志坚强,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了寨子,他们就没有容身之地。武陵蛮织造的布还是有点噱头,曾经做过贡品。” 刘辩毫不犹疑地说:“我愿意花钱买。” 刘辩不缺钱,只是想了解武陵蛮的实情,为后面的行动准备;庞统颔首说:“我带来了武陵郡的地图,和武陵蛮在沅水、五溪的居住地位置;如果需要,臣愿往武陵郡协助平叛。” 刘辩心头大喜,举起酒杯,向庞统说道:“太好了,庞统,来,为了我们的合作干一杯!预祝我们的事业一帆风顺!” “谢皇上!干!” 两个人一饮而尽,刘辩心中是欣喜万分,庞统这么多天才现身,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对于鹿门山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在刘辩的理解中,以庞统的才能,带给自己的肯定不仅仅是一个书院,庞统可不是庞德公那样的隐士,加以时日,庞统甚至可能接替庞季成为庞家的家主。 刘辩的目光绝不会那么短浅,他更看重的,是襄阳这城市的地理优势和商业优势,刘表这几年把荆州的资源都集中在襄阳,加上从北方逃来的大批士族富商,襄阳看上去比寿春、东郡都要强很多。 按照官府的记载,山越的活动范围从江北的淮南、庐江、江夏三郡,到江东和荆南,甚至更南方的地区;在以后对付山越的岁月里,江东、荆南不可能那么太平,襄阳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是一处至关重要的运输线枢纽,从襄阳到江陵、江安,可以开辟出到两湖与西南的多条运输线。 刘辩着眼于此,才看重荆州士族的稳定和臣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庞家的举动至关重要;庞统这时开口说道:“皇上是否打算开通前往武陵郡的生意?” 蒯越一到武陵郡,就开始组织商队与江陵贸易,即便是现在沮授正在与刘表大战,这些生意都没有停下来;这样的事,肯定是瞒不过庞家的,刘辩点头说道:“我和蒯越一直是生意伙伴,武陵郡是我的武陵郡,就算被叛军占领,与下面的百姓无关;庞家要是有兴趣,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只要不泄露军情。” 听到刘辩的允许,庞统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原以为有些麻烦,皇上如此仁心,那这件事情就太简单了!我向皇上保证,庞家每次生意,都会把经过地区的一些见闻汇报给青铜司。” “你们不怕刘表那边知道?”刘辩皱了皱眉,蒯越都不敢这么做,庞家为什么有这样的胆子?庞统站起来,敬了一杯酒才说:“不瞒皇上,家父生前曾经在武陵郡做过两任太守,现在庞家还和武陵蛮有生意上的往来。” 庞统这样的贵族子弟,人脉多是来自父辈,庞统的父亲死了,应该就是庞统负责与武陵郡那边联系;刘辩颔首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第219章 凉州告急 刘辩也没想到,长沙瘟疫的影响会在几天后被另一件大事掩盖,刘协竟然再次公开称帝,以袁绍为大将军、扬州牧,刘表是镇南将军、荆州牧,皇甫嵩是车骑将军、凉州牧,朱儁是征北将军、雍州牧,刘范是左将军、益州牧,士燮是安远将军、交州牧。 从益州传出消息最起码也要十几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说明襄阳之战的时候,刘协已经下定了决心,派出了各路传信的使者;另外刘协在檄文中还调动了武陵蛮、白衣羌、鲜卑三路大军协助作战,白衣羌和鲜卑大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凉州。 这个性质很严重,以至于跑来见刘辩的人都说刘协疯了,谁都清楚自身难保的刘协压根指挥不了鲜卑人,所谓调动鲜卑大军只不过是个文字游戏,十有八九是花了代价与鲜卑联手。 随同刘协檄文来的是,韩遂一路的告急文书和关中钟繇的公文,鲜卑和白衣羌真的出兵了,加上凉州地区反对韩遂的那些地方势力,韩遂已经从酒泉等地败退下来;此刻,进入汉中的李傕六路大军暂时是撤不回来的,兵力不足的钟繇只能坐视不管。 钟繇的建议就是给韩遂的那个小团队成员加官进爵。非常时期,刘辩没有任何犹豫,当天就从襄阳签署诏书,任命韩遂为凉州牧、酒泉侯、镇西将军。梁兴、杨秋已经跟随裴茂杀入汉中,留在凉州的只有成宜、李堪、侯选、程银、张横、马玩等六人。 刘辩干脆把成公英、阎行也加了上去,让八人分别出任酒泉、张掖、敦煌、武威、金城、西海、永阳、张掖八郡太守。至于这个任命有没有真实效果,刘辩并不知道,只能派人传信叮嘱钟繇和司马朗,防止凉州有大的变化,不管如何,要保证汉中大军的撤退路线。 只是刘辩和鲁肃等人都不相信这么大的动静是刘协的手笔,估计应该是六国盟亲自下场了,鲜卑那边是曹操盯着,凉州鞭长莫及,沮授在武陵郡的战斗变得重中之重,是刘辩有可能在短时间打开局面的一把钥匙。为了协助沮授作战,刘辩命张羡、苏飞西进,进攻巫县和秭归,争取切断武陵郡与益州的联系。 贾诩来信迟了两天,贾诩的建议就是杀一儆百,免得让某些人有侥幸的心理,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刘辩与麹义、太史慈、程涣、孔融等人商议以后,在宣布刘协十恶不赦的那天,杀了淳于琼祭旗,许昌和邺城就交给荀彧和郭嘉去做主。 这几天唯一让刘辩开心的是,孙乾来了,还带来了臧霸的儿子臧艾;臧霸是眼光深远的人,晓得刘辩不会无缘无故把孙乾调到襄阳,就让儿子跟来,质子也好,听用也罢,反正表示自己对刘辩的无条件支持。刘辩晓得,要是能让臧艾谋一个好的出身,臧霸更开心;于是立即任命臧艾为横海都尉,跟随孙乾出海。 刘辩没有隐瞒这件事,当着华佗、王越、鲁肃、赵云的面,对孙乾说:“我需要你们去交州,一个叫林邑的地方,那里有一种稻谷,一年两季,把稻谷种带回来。孙乾,这件事暂时由你负责,吴普作为你的助手,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这是最简单的数学题,就是王越也能算明白,粮食产量增加一倍,难怪刘辩那么有信心,坚持要一日三餐;孙乾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刘辩:“皇上,真有这样的东西?” 孙乾怕刘辩像秦始皇那样道听途说,刘辩让人拿过地图,大致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区域说:“从交州走陆路,也能到达那里,只不过我们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甚至会被交州的割据势力阻扰,并且根据南海来的商人说,那里安南人与占婆国正在交战。 我希望的是你们走水路,你们去广陵,让陈登和周瑜想办法调集一批人手给你们,最好让徐盛跟着你们去南海,告诉周瑜,等江南平定,他还是需要去南海的。” 想什么办法,就是让陈登和周瑜调集船只人手;至于周瑜去,孙乾秒懂,刘协现在任命士燮为交州牧,只要士燮响应,刘辩肯定是要对交州下手的。孙乾站起来躬身施礼说:“皇上既然有安排,臣遵旨。” 孙乾是郑玄的弟子,多少听到一点郑玄与刘辩达成某种协议的风声,这是可以名留青史的事,自然是当仁不让。刘辩点了点头,示意孙乾坐下,这才对孙乾说道:“对于这次出海,你有什么想法?” “只要这个稻种有,臣一定带回来!”孙乾心里有数,这个战乱不止的世道,弱者必须要依附强者,才能够平安地生存下去;刘辩可不是一般的强者,刘辩的背景和实力是他这样的小人物所难以想象的,要不然老师郑玄那么清高的一个人,那时候也不会巴巴地去并州,非要收下刘辩这个弟子不可。 孙乾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这一次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抓住,把稻种从南海带回来;至于晕船什么,孙乾在徐州也坐船出过海,更相信自己可以平安无事。刘辩淡淡说道:“为了以防万一,对外就说你们是去寻找徐福那支船队的,等船只到了南海,你再说出真实的目的。” 刘辩的话让孙乾完全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刘辩如此谨慎,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徐福可是为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带着船队一去不复返,对外要是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秦始皇的故事。孙乾郑重地点头说:“臣明白。这些事情完全不是问题,周瑜那边要不要交个底?” 刘辩满意地点了点头,孙乾这种人常年在官场里打滚,精明能干,脑筋还是不缺的;刘辩嘱咐道:“只对周瑜一个人说!具体的地点就不用说了。” 刘辩也想看看,周瑜到底能不能保密,对自己是不是足够忠心;要是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周瑜就要另行安排了。 “明白了!”孙乾赶紧答应道,孙乾在徐州答应王翁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死心塌地的跟随刘辩,此刻孙乾一点也坐不住了,不想有一刻耽误,心思早就飞到了广陵外面的海洋上。 刘辩也看出来了,孙乾需要冷静一下,笑了笑说:“你先回驿馆休息吧,反正吴普还有两天才能到,你想到什么,随时来找我。” 孙乾出去,刘辩立即去御书房,接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何;马何原本在荆州是属于毫无影响力的一批人,刘辩想到的是马良,但是郭嘉看完法正在荆州搜集的资料,最后圈定的人选是马何。要不是刘辩对郭嘉百分之一百相信,相信郭嘉的忠心,也相信郭嘉的能力,那一次肯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场面。 现在的结果足以说明,郭嘉那个鬼才的眼光是何等的毒辣;马何的长相文质彬彬,步履轻快,一点也不像身负重任的一个人,和青铜司另外几位表现出来的阴险、精干完全搭不上边。 看见刘辩进来,马何立即迎上来行礼;一直留在书房的左百灵踌躇地看了一眼刘辩,她很清楚,刘辩让自己来御书房,肯定是有目的的;刘辩轻声咳嗽:“免礼,马何,你的身份已经公开,以后还是留在襄阳,免得蔡瑁在江陵有种如芒在背的担忧。” 左百灵的眼睛,眯成月牙状,她明白了,刘辩是在布局;和父亲左慈在各地宣传道教收信徒一样,做的事都是为了将来;左百灵故意走慢了一步,等刘辩继续说下去:“只要我们能占据荆州,蔡家就不会翻脸;我决定招揽蒯越和张允,正在让黄承彦负责联系。” 马何点点头,蒯越的情况不用说了,蒯良本来就生病了,还被刘表强行带到索县去,加上刘辩与蒯越的私交,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张允现在表面上是武陵郡的都督,实际上,张允自己的嫡系水军,大半被刘表调往秭归、巫县一带,交给中郎将董和指挥,估计心中也会不满。 马何也想有动作,只不过马何与蒯越两人的关系连一般都谈不上,刘辩出面,让蔡瑁、黄承彦运作是最好的;马何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冲动,平缓地说:“臣明天就给蔡瑁去信,说是因为青铜司设在襄阳的缘故,我只能留在襄阳办公。” 马何不缺乏该有的果断和临场应变能力,刘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让人如沐春风:“你们青铜司有一个任务,就是找出六国盟的人;我不想翻脸,但是最起码要知道哪些人是潜在的对手,我已经通过吕布的侍妾貂蝉传话,应该很快就有回复了。” 马何才不会天真地相信刘辩的话,刘辩这样的地位,会允许什么潜在的对手存在,只是对貂蝉的身份有些吃惊;马何不得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皇上,要不要对吕布采取什么措施?” 刘辩点点头说:“跟随吕布的人,是许昌法正的人,现在是鲁肃在指挥,我会让鲁肃把人交给你;你可以放开手脚在荆州招募人手,但是别把你家老五马谡带进去,马谡我另外有用。” 刘辩给马何的印象太不一般,马何又吃不透刘辩的深浅,尴尬地笑笑问:“皇上知道老五?” 刘辩心里话,太知道了,后来的读书人都晓得挥泪斩马谡的意思,只是我不想赔钱,也不想你和马良为难;刘辩点头说:“马谡的能力在纸面上,将来还是留在尚书台为好。” “臣明白了。”马何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刘辩的看法与他不谋而合;老五马谡跟刘辩差不多大,就是自家兄弟也只是看马谡读书好,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将来,现在刘辩已经做了恰如其分的评语。看似荒谬,但是在刘辩这样的大人物嘴中说出来,可不是随便说得玩玩的。 马何有些头疼,哪一个见过马谡的家伙向刘辩进言的?荆州看起来确实复杂;马何忽然明白了法正当初劝说自己进入青铜司的那些话,刘辩的实力是看不破的,这才是青铜司的信心所在。 一旁左百灵听着刘辩的话,顿时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住了;父亲左慈游说信徒装神弄鬼的时候,也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让听者感觉到种种神秘。左百灵是一百个不相信刘辩评语的,但也好奇,马何为什么给自己一种感觉,刘辩蒙对了? “左百灵。”刘辩踌躇了一下说:“六国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我的善意,荆州的士族更不会允许我打乱他们的格局,我怕六国盟就在这些人当中。马何,荆州相信太平道的人多吗?” 马何苦笑道:“张角作乱的时候,南阳血战一年多,荆州超过一半的家庭受到影响,因此太平道在江东被于吉传得如火如荼,但是在荆州,包括荆南地区,相信太平道的人还是很少。” 刘辩颔首笑着说:“马何,你负责派人去请于吉来荆州,左百灵,你问一下你父亲有没有时间来襄阳?” 刘辩能崛起,果真不是侥幸,随随便便就有了破冰的想法;马何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大部分人的底线都是微不足道的,刘辩的这个点子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有了江右书院和道门,荆州士族几十年养成的影响力,恐怕是真的保不住。 更何况,刘辩还是皇帝,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容抹去的;六国盟遇到刘辩这样的人,还真的是棋逢对手。不过有些事要想在前面,马何开口就没有为难的意思:“皇上,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让于吉或者左慈完成他们的心愿。”刘辩诚恳地说:“我们不用去管最后的效果如何,我们只是通过这件事,来获得左慈或者于吉的支持;第一人选还是于吉,江东的十万信徒可不是小事,会让我们在攻打江东的时候,减少大量的死亡,挽救成千上万的人。” 左百灵不满意地问:“为什么第一人选是于吉,就是为了减少死亡?” “当然,现在打仗,不管死的是哪一边的人,还不都是我的臣民……”刘辩自己都觉得不踏实,解释说:“我不能让老百姓跟着袁绍,白白送了命;只是我拿袁绍也没什么辙,袁绍那样的英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投降,攻打江东必定是血战连场,能少死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左百灵撇撇嘴,袁绍都被你从兖州一路赶到江东,这次袁绍偷袭长沙又被坑了一把,还说拿袁绍没辙,要是有辙,袁绍还不家破人亡啊。马何不打算问下去了,也不知道刘辩说的真假,那还是等事情有端倪了再说;青铜司,本身就是干这些活的地方,没什么纠结的。 马何正要起身告辞,忽然想到一件事,鼓起勇气问道:“我大哥马汉曾经遇到过一件奇怪的事,就是在义陵那边看见过使用青铜武器的甲士,盔甲也是青铜的,一队人,有二十几个。” 刘辩瞬间有了兴趣:“马何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家。”马家本来就是襄阳人,刘辩有些促狭的瞥了一眼左百灵说:“让你大哥来见我,我就想问问,马汉有没有什么想法,出仕啊,做生意啊,免得到时候,大家把话说岔了。真要是不想做官,也可以推荐给孔融去教书。” 马何眼前一亮,刘辩似乎真的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江右筹备资金不缺,但是缺人才,尤其是缺少有能力的老师,老大马汉不适合混官场,教书倒是比较合适,江右书院的动静挺大的。 刘辩蛊惑道:“去江右书院怎么样,我给他最好的待遇!” 马何满意地走了,左百灵噗嗤笑了出来,笑声中透着清脆和纯粹;刘辩摇摇头说:“赶紧给左慈写信,让他来襄阳。” 左百灵警惕地盯着刘辩,挖苦道:“皇上,要是我爹和于吉都到了,你怎么办?” “好办,一个在襄阳,一个去江陵,各自宣扬各自的,正好比一比。”刘辩若有所思地说:“其实眼下最容易体现价值的是现在的长沙。” “呸。”左百灵也晓得,谁去长沙结束了瘟疫,那一定是当地百姓眼中的神仙,万家敬仰的对象;可是那种瘟疫,刘辩连医疗队都没有派过去,凭什么让左慈去?刘辩似乎看穿了左百灵的心思,悠悠地说:“医疗队将在江安城那边给百姓治病,长沙那边毕竟够不着手,我的人不方便过去;而你父亲和于吉,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辩这一说不要紧,左百灵却像是回过味来了,轻声道:“我去通知我父亲。” 刘辩尴尬的咳嗽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毕竟在另一个时空,被百姓誉为神仙的于吉,虽然救死扶伤无数,最后还是被孙策杀掉了;左慈游戏风尘,也被曹操追杀千里;袁绍是否真的能不胡思乱想,刘辩没把握。好在左慈、于吉真的来了,也是会与自己见上一面,到时候再提醒几句,大不了不去长沙就是。 第220章 血战武陵 豫章郡,鄱阳湖畔,灌城城楼上,匆匆从会稽赶来的田丰见到了袁绍;长沙的瘟疫越来越严重,袁绍便来到南昌办公,三郡的官员来了不少,现在南昌县里是人满为患。晴空万里,天色碧蓝,城墙下映山红烂漫,远处的鄱阳湖更是船行如织;田丰顾不上欣赏景色,紧张地问了袁绍一句:“主公决定与刘协结盟了?” “结盟?”袁绍摇头说:“那不是结盟,是要我臣服;汉中已经快失守,刘协败亡就在眼前,却大肆宣布要我们呼应,不是他有信心,而是六国盟在托底,六国盟的人已经来见过我了。” 灌城是汉高祖刘邦手下大将灌婴驻军的地方,一开始就是南昌县的县城,现在随着南昌几百年来的繁华,官府修建了新的县城,灌城就成了军营之地;城楼上都是袁绍的心腹,最近的一个人,也在三十步外,袁绍因此毫无顾忌。 在袁绍心里,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关键时刻,六国盟虽然不会干涉自己的举动,但是在某些环节上,多少会有点小动作,尤其是在选择同盟上,六国盟一如既往地选择了与刘协结盟,从某一个角度说,是对他袁绍不信任。所以袁绍从一开始就对这件事缺乏足够的热情,况且长沙三郡的瘟疫给了他当头一棒,怎么看江对面的刘协都有些高深莫测。 到了这一步,袁绍也不想对忠心耿耿的田丰再隐瞒什么,他需要田丰帮他拿一个主意;田丰闻言笑道:“主公不用着急,目前就算刘辩兵锋难挡,我们还是据有江东富庶之地,既然六国盟出面,那我们就要他们帮忙到底,在荆南三郡上做做文章。” 袁绍沉吟了一下说:“耿苞是六国盟的人,难道是把荆南交给六国盟管理?” 原来耿苞那个家伙就是六国盟的人,田丰眼光一亮,说道:“主公胸怀天下,确实见解非凡,田丰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是交给六国盟,而是交给耿苞;比如任命耿苞为长沙太守,主管三郡之事,我们只需要安排一些得力的人,与刘度他们说好便可以了。” 袁绍再次摇头说:“错了,刘度这些人的首选对象必定是他们自己,六国盟既然摆出要与刘协一决胜负的架势,很可能另外有人暗中联络刘度等人。这个时候,如果我和刘表全力以赴,未必没有与刘辩一拼的可能;只是胜了又如何,只要杀不死刘辩,始终就是一局死棋,在荆州缠杀越久,就离益州的局势越远,对我的大局越不利。” 袁绍已经把自己的大局与刘协的大局分开了,看来六国盟给自己的这个主公刺激不少;田丰心中越发好奇,笑道:“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袁绍要的就是这个吐露心声的机会,故意谦逊一笑说:“田丰,要是我说错了,还望指教。眼下,武陵蛮已经出动,说明六国盟布局之长远,非一日之寒;那么在山越与蛮族中,他们就联系了一个武陵蛮?要是这样,六国盟还真的没什么折腾头了。 我和他们打交道好几年了,见过的无一不是高明之士,相信他们手中还有棋子;现在的状态,说明六国盟还是在举棋不定;问题是,一旦刘辩手下的李傕等人攻占汉中,在成都的刘协会怎么做,会死守益州,还是继续主动出击? 其实到了那一步,刘协的败局已定,刘辩的那些手下李傕等人,只要占据了汉中,压根就不会考虑回关中,而是依托汉中,收回董卓时期在陇右的影响力。如果刘辩没什么大的举动,也不催促李傕进军,李傕就是刘协与白衣羌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而在这期间,刘辩只要灭了我和刘表,益州最后谁是赢家已经没有意义。” 田丰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是第一次听到袁绍把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这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袁绍;不管袁绍以前有多少失误,光是这份眼光,恐怕就是一般人不能相比,田丰略一思索问道:“刘表军马强壮,会允许李傕割据汉中这样的局面出现吗?” 袁绍敬了田丰一碗酒说道:“刘辩不会犯糊涂,他现在绝对知道六国盟是他最大的敌人,至于李傕那些人,本身就不是能够服众的人物,也没想过取而代之,需要的不外乎就是官职和钱财,这些恐怕都不放在刘辩眼里;除非……除非李傕就是六国盟的人。” 袁绍突然说不下去,他想到了张邈,连张邈那样豪气冲天的人,最后都被六国盟说服,未来,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一件事;如果那样,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就是空谈。田丰反而认为袁绍肯定有些东西不能和自己讲,毕竟自己是外人,于是站起来拱手道:“听主公一番话,我是茅塞顿开,汉中的猜测没有意义,主公对武陵郡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绍微微一笑说:“哪怕与刘表携手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我也答应。放心,我不会让自己为难,打算释放刘磐和一些不愿投降的士卒,然后派人去见刘协,表示可以结盟,但是我不接受他给的官职。” 田丰一阵莫名的兴奋,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袁绍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想到袁绍能如此头脑清晰,这样一来,袁绍就等于与刘协平起平坐,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刘辩也是平起平坐的。田丰问道:“要是六国盟不满意怎么办?” 田丰不是书呆子,是一流的谋士,河北田家也是豪门,自然晓得六国盟的能耐,袁绍这么做,需要的是不让六国盟心存芥蒂;袁绍表现出该有的杀伐果断,瞬间下决心说:“顾不上那么多了,六国盟显然也是另有打算,我只能是自己顾自己。” 田丰起身离座,正式给袁绍行礼说:“既然如此,主公对待江东的那些人就要心里有数,如果谁和六国盟暗中勾结,都要小心处置。刘辩设立的青铜司可以借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与刘辩那边保持往来,毕竟我们还是尊重朝廷的不是?” 袁绍差点一拍脑门,田丰这个提醒太及时了,刘协称帝,等于是刘辩兄弟内杠,自己应该从中渔利才是,依照刘辩的一贯作风,就是晓得自己心怀鬼胎,恐怕也会和自己玩务虚玩下去,主要还是看武陵郡的战斗。 武陵郡,刘辩的人马没有直接从零阳、江安两个方向扑向索县,沮授的大军似乎就是要绕过武陵山,攻打沅陵;张允同王威、刘虎已经指挥荆州军和沮授大军在酉阳遭遇,初战不利,猛将韩晞被徐晃在阵前斩杀,让荆州军本来就不强大的信心更加低落。 按照张允的意思,原本是想退到水网遍布的沅陵屯兵,在酉阳这样的平原地区作战,根本拼不过对方的骑兵;但是武陵蛮的援军到达义陵,和刘表担心失去秭归等地,刘表强行让张允在酉阳和迁陵一线作战,结果一败涂地。 对方的骑兵强悍,撤退是不可能了,张允只能命将士坚守栅门,依靠酉阳城墙和营寨的严密,等待武陵蛮的援军;张允和刘虎喝酒喝到半夜,巡夜的王威带着刘表手下的从事张存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张允吃惊地问张存:“你不是在沅陵负责转运物资吗?” 张存哭丧着脸说:“蒯良病死了。” “什么?”张允、刘虎同时跳了起来,现在沅陵的守将就是蒯越、蒯祺父子,蒯家本来就是强行被刘表弄来武陵郡的,留在索县的蒯良,说白了就是刘表手中的人质;蒯良这一死,蒯家还不把怒火发到刘表头上?张允沉住气问:“沅陵怎么样了。” 张存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纸公告说:“我是听说蒯越不允许人员进出,抢在城门关闭前逃出来的。” 公告上有蒯越的印章,王威、刘虎相顾失色,蒯越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怎么看,都是要投降刘辩的做法;张允实际上已经和蔡瑁派来的人接洽过了,只是还对舅舅刘表抱有那么一丝希望,现在看蒯越倒戈了,便明白刘表彻底完蛋了,就算日后刘协的人能打败刘辩,荆州也和刘表没什么关系了。 张允动了投奔襄阳的心思,叹道:“蒯越的举动,就是要兵变了;各位,如今的形势,已经险恶到极点,沅陵若失,就算武陵蛮的援军到达,也会被狙击在沅陵一线,我军是退无可退;刘虎,你立即去迁陵,将北路的剩余人马尽数带回索县。我和王越、张存留下来设险拒守,拖延时间!” 张允能如此慷慨,让刘虎感动不已,奋然说道:“要不然与沮授再打一仗?” 老将王威不同意说:“要是再输了,下面的军心就彻底乱了,还是封锁沅陵那边的消息,刘虎,你就带着本部的长矛兵三千人前去迁陵,搜集人马徐图撤退;让刺史大人早作准备,以防止蒯越蛊惑其他人。” 刘虎连夜带着人马而去,到迁陵等地又搜集了一千多人,一路带往索县,半路上遇到刘表的大军,荆州兵和武陵蛮加在一起,足足有四万人。刘表听刘虎一说,顿时失色,叫道:“刘虎,你上当了,你的长矛军一走,营寨里基本上就是张允的人,要是张允和张存想要叛变,王威根本阻拦不住。” 刘表大军到达沅陵的时候,蒯越、蒯祺已经带着人马逃走,酉阳也传来消息,张允杀了王威投敌;刘辩任命蒯越为汝南太守、樊亭侯,张允为益州水军都督、巫亭侯。表面上看,刘表的地盘没有多大改变,但实际上,刘表自己的军队已经不足两万人,只能靠武陵蛮的三万人马来支撑战局。 跟随武陵蛮出征的益州从事王累有些担心,问刘表:“刘将军,要不要退回索县。” “不用。”刘表肯定地说:“沅陵是水网地带,刘辩军的骑兵施展不开,我们可以跟他们耗下去。” 王累皱了皱眉头问:“将军也是因为这个,放弃了索县那边的防御?” 王累是忽然间想明白的,刘表把荆州州治设在索县,武陵郡治改到义陵,说白了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没变过,依靠武陵蛮的力量,死守义陵地区。刘表竟然点点头说:“现在刘辩势大,我还要分兵秭归等地,只有出此下策,好在刘辩那边担心袁绍的洞庭水军,一直没有对索县发动进攻。” 王累苦笑着摇头说:“必定是因为索县富裕,刘辩才想着保留那么一份元气;将军,要是没有索县的物资供给,我们粮草能坚持多久?” 王累可是刘协派来联系武陵蛮的人,武陵蛮的两位头领都听王累的,而不是听自己的;刘表只能实话实说:“两个月。” 王累顿时感觉头有两个大,武陵蛮其实分为十几部,最大的就是黔中、五溪、娄中三部,长期居住在山区里,到现在与外面也不大联系;而住在澧水边的澧中蛮和零阳县的零阳蛮,在官府设立司衙管理了一百多年后,其实大部分已经融入当地的百姓中。 这次出兵的五溪、娄中两部,都有一个愿望,就是像零阳蛮那样生活在富庶的平原地区,不再为粮食什么担心;因此三万人的军队只是前驱,后面会有六万多人走出深山。按照刘表的说法,没有索县,实际上粮草也只够一个月的;王累按了按太阳穴说:“刘将军,索县不能丢失。” 只不过回过头来,面对五溪渠帅沙摩柯和娄中渠帅巴嶆满,王累还是表现得信心满满,告诉两人一切正常;大批的粮食会运来,朝廷打算任命两人为郡守,都是两千石的高官。沙摩柯和巴嶆满出山后一仗未打,受到了黄金珠宝,一路上都是好吃好喝,闻言哈哈大笑,没有起一点疑心。 噩耗是在两天后传来的,沮授手下大将邓济和蒯祺带着三千人马到达索县,索县的大户巩志和索县令殷观不战而降,巩志被刘辩任命为武陵太守,殷观为荆州都督府主簿;这样一来,刘辩军就等于到达了武陵山的东部,可以不用经过沅陵县,就直接杀奔义陵县。 连任命书都是预先带着,显然巩志等人的背叛和张允、蒯越一样,是早就开始了;刘表直接晕倒在椅子上,王累急忙找来郎中救治,和刘表手下的刘虎、伊籍、韩冉等人商议怎么办。 伊籍直接说道:“主母、公子和大批的官员家属都在义陵县,要是被邓济等人捉去,不要说下面的人,就是主公恐怕也是心无斗志;我军不如直接撤到义陵县,把我们的人马集中起来,等待益州和长沙那边的援军。” 王累直接打破了伊籍的幻想:“张允叛变,刘辩的人马正在进攻巫县等地,益州的援军没有一年半载来不了;而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瘟疫严重,听说袁绍束手无策,已经去了南昌躲避,哪还有什么援军。” 韩冉沉声说道:“如果这样,荆南事不可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应该留下一员大将坐镇义陵,带着武陵蛮的人马与刘辩军长期打下去,其余人去成都觐见献帝;另外一个,就是我们主动出击收复索县,再伺机击败沮授,恢复武陵郡全境,毕竟武陵蛮的三万援军可以一用。” 王累当然听懂了韩冉的潜台词,刘表现在众叛亲离,哪还有什么大将,韩冉是打算让自己留在义陵县,他们和刘表一家跑路;可是粮草也最多是两个月,王累对刘协是忠心耿耿,只能咬着牙说:“先收复索县,将所有的物资粮草运到义陵去。” 刘表醒来,听完几个人的建议,刘表支撑着身体对王累说:“我的身体,唉……一切都靠你了,王大人,刘虎和伊籍跟随大军行动,韩冉送我回义陵。” 王累率领大军杀到索县,邓济、蒯祺、巩志已经带着大批的物资北逃,差不多只留下一座空城;前后只差一天路程,王累又拦不住沙摩柯等人昂扬的斗志,只好同意全线追击,结果一口气追到了平原地区,遭到了沮授的伏击。武陵蛮的战斗力是不俗,但是仓促间面对骑兵的整体冲杀,还是没有绷住劲。 苦战了四个时辰,沙摩柯中箭受伤后,赵累军终于失败,且战且退,退入了索县城中;却在半夜,被刘辩军从城外射入火箭,满城失火。等王累、刘虎等人冲出索县城门,身边已经不足五千人,面对徐晃、杨定、巩志、蒯祺等人的围攻,巴嶆满突围成功,刘虎战死;王累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自杀身亡。 躲在最后面的伊籍,说服沙摩柯后,直接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投降;刘表在义陵听说索县差不多全军覆没,吐血不止。而逃到义陵的巴嶆满带着蛮兵四处抢劫,被习祯、韩冉设计毒死,蛮兵与荆州军冲突了两天两夜,才溃散逃走。 第221章 不合初衷 巫县的水军就是原来的荆州水军,在两个老上司蔡瑁、张允的劝说下很痛快地投降,苏飞、张允的水军逆流而上,直达秭归城;守在秭归城的董和措手不及,仓促应战,被甘宁、张羡的人马击败,十死八九。退到城中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董和根本不敢据城而守,直接逃回白帝城。 武陵郡和南郡的战事基本告一段落,刘辩任命张允为秭归郡太守,驻守在秭归与巫县一带,苏飞、甘宁、张羡的人马依旧撤回江陵,退到夷陵以东的地区。苏飞有些奇怪,私下问甘宁:“皇上就不怕张允再度背叛,将秭归郡拱手交给刘协?” 这段时间甘宁与苏飞相处得不错,甘宁也就实话实说:“以我的看法,皇上是要开始对荆南用力了,张允就是那具千金马骨;该给的位置,该给的实权一样不少,皇上是要借此告诉荆南的豪门,只要投降就有机会。” 苏飞不由得点点头,甘宁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荆州的士族对刘协的感观几乎就是空白,真要像刘表那样,为了刘协呕心沥血地与刘辩斗下去,几乎没有人能做到。皇上肯定是看穿了其中的鬼把戏,开始对症下药,利用官职什么来招揽哪些人。 苏飞与甘宁没猜错,刘辩就是觉得到了分解荆南各家士族的时候;即便是对于还在义陵县的刘表,刘辩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刘辩将已经投降的刘琦叫到议事厅,刘辩没有废话:“看在宗室的份上,朕打算给刘表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设立黔中、五溪两县,以黔中、五溪、义陵区域为义陵郡,只要刘表愿意归顺朝廷,就让他出任义陵太守。你去一趟义陵城如何?” 刘琦很意外,刘辩到了这个地步,还愿给刘表一个机会,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到底是心胸宽阔,还是另有诡计,刘琦猜不透;只是刘琦明白自己在家里是什么分量,老爹刘表不会听自己的,刘琦有些心虚地说:“皇上,这件事臣尽力。” 刘琦只要肯去就行,刘辩点点头:“你是担心说服不了令尊,没关系,如果他不愿归顺,那么来去自由,进入武陵蛮的山区也行,去益州也行。只是义陵郡,必须回到朝廷的手中,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阻拦的,你,宋忠,傅都可以出任郡守。” 刘琦吓坏了,这个话要是对刘表说,刘表还不以为自己和刘辩一起算计他,杀了自己未必,毒打一顿是肯定逃不掉的;刘琦嗫嚅着说:“皇上,臣才疏学浅,恐难胜任这样的操作。” 刘辩笑笑说:“没关系,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这样,朕不让你为难,你一开始去只说宋忠,等朕第二次给消息的时候,再说你和其他人的名字。当然,要是到了义陵,你改变主意,和刘表一起与朝廷对抗,朕不会再给你们父子机会。” 刘辩的话,让刘琦心惊肉跳,这几天传来的消息都差不多,程昱、颜良等一批在狱中不愿投降的俘虏,全部步了淳于琼的后尘,在许昌、邺城、襄阳等地先后被斩杀。黄承彦和蔡曛分析,刘协的再次反叛彻底激怒了刘辩,让刘辩放弃了惜才的那点心思,后面再有被擒的将领,恐怕不投降就会立即在阵前斩杀。 刘琦唯恐刘辩改变主意,不让自己离开襄阳;刘琦立即保证:“臣对皇上忠心不二。” 刘辩微笑:“朕相信你。” 只是刘琦一路颠簸到义陵,刘表见到刘琦,除了欣喜,就是深深的担忧;刘表与刘辩厮杀多年,太晓得这个皇帝的厉害,亲情是不会放在心中的,刘表让刘琦先说来意。等听完刘琦的话,刘表沉声道:“以刘辩的眼光,怎么会让宋忠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不要隐瞒,不要担心我听了受不了,把刘辩的话全部说出来。” 刘琦在刘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只能老老实实把整个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没想到刘表沉默半天,才问:“刘辩没有要我质子襄阳?” “没有。” 听到刘琦肯定的回答,刘表一下子松弛下来,咳嗽着说:“你去回复刘辩,我是不会出任义陵太守,但是可以把义陵郡交给他,并且愿意把刘琮送到襄阳居住。” 一旁的蔡夫人吃惊地问:“为什么?” 刘表长叹一声:“秭归已经丢失,益州的大军来不了了,义陵是守不住的;抛开对错,刘辩的机会怎么也比刘协大,刘辩哪怕是作假,也不会在你们身上反悔。我其实也拖不了多久,献地,只是为你们争取一个机会。只有这样,刘琦、刘琮才有将来可言,不过琦儿,不能让外人出任郡守;就说我要养病,坚持你出任义陵郡守。” 刘琦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直接就砸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时间幸福得找不到北;他可是一直担心刘表死后,蔡夫人会对付自己,要是这样的话,刘琦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刘表、刘琦让卫文经去一趟襄阳,把这一切对刘表说清楚。 卫文经在索县见过沮授,然后一路快马到襄阳,在行宫门口遇到伊籍;伊籍一听说是这件事,顿时笑道:“皇上原来就是让刘琦出任太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回来得正好,今天蒯越大摆酒宴,我们正好去打打牙祭。” 蒯越回到襄阳,立即想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并且邀请刘辩出席,以表示蒯家还是屹立不倒。刘辩很痛快地答应了,不说和蒯越这几年的生意,就冲着蒯良的死,刘辩也不会不给面子;只不过王越、马何、赵云的人,先一步接手了蒯府的警戒。 蒯越站在门口等着迎接刘辩,对身边的马何笑道:“都说马家五常,白眉最良,我看,马良在眼光上不如你,将来还希望马大人多多照顾蒯家。” 马何谦恭地说:“世叔取笑了。” 马何很清楚,青铜司虽然厉害,但是在荆州,自己还是动不了蒯越的,刘辩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对付蒯越。蒯越微微一笑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会跟着皇上回许昌,蒯祺也很可能外放,留在襄阳的子弟,不好说,到时候只能指望你照顾一二。” 蒯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马何没办法,只好点头说:“世叔放心,我不会让人随便欺负蒯家的。” 蒯越点点头,马何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到自己说的就是蔡家了;按照蒯越的看法,蔡瑁那个刺史迟早会被撤掉,而蔡瑁恐怕也一直希望刘辩撤掉他这个刺史职务。蔡瑁不是刘辩的心腹,最大的价值在收拢人心,刘辩手下的那些人,其实是压根不服气蔡瑁的,只要荆南的局面改观,蔡瑁就会被调走。 蔡瑁回到襄阳的时候,才是这座城市最后摊牌的一刻。蒯越对蔡家了解特别深,蔡和等人的死,丝毫不影响蔡家的实力,蔡瑁兄弟七人,蔡和、蔡中是排在最后面的两个人。整天挂着军职负责生意的蔡曛只是老三,真正厉害的是双腿瘫痪坐在轮椅上的老二蔡愚,和替蔡瑁看着水军的老四蔡挣。 蔡瑁整日忙于荆州官府的事,蔡家的事基本上都是蔡愚和蔡曛做主;蒯越不相信,蔡愚现在没有在为蔡瑁谋划,蒯越看了马何一眼,这个情况马何肯定清楚,这小子打算怎么办? 马何似乎没有发现蒯越的这一瞥,还是望着刘辩过来的方向,没头没脑地说:“皇上短时间不会离开襄阳。” 蒯越一愣,听说汉中那边李傕等人吃了大亏,难道刘辩不怕皇甫嵩杀出汉中?难道是传言有误?蒯越低声问道:“汉中到底什么情况?” 马何轻声说:“朱儁和青衣羌联手增援皇甫嵩,朱儁以樊稠作为疑兵吸引李傕注意力,自己趁机和皇甫嵩里外夹击;李傕大败,但是李傕在逃命的途中杀了朱儁,只是没来得及砍下朱儁的人头。但是士孙瑞、胡封、郭汜在兴势围杀了樊稠,人头已经送往长安。” 蒯越懂了,对于益州军来说,这是一场惨胜,来增援皇甫嵩的两员大将双双阵亡,尤其朱儁,是刘协最为倚重的将领,和皇甫嵩一样,是益州军的定海神针。这样的人死了,对于益州军的打击绝不比输了这一仗小。 因此表面上看,目前是皇甫嵩统一兵权的大好时机,但是朱儁和樊稠的手下,恐怕宁愿退回成都,也不愿意跟着皇甫嵩继续与李傕等人作战。皇甫嵩还不能采取激进的手段,那样会引起刘协的无端猜测。 死局,蒯越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马何淡定地说:“皇上没安排,听说刘协称帝后,皇上就陆续调了几个人前往关中协助钟繇,应该是相信,就算汉中、凉州都败了,也影响不到关中。” 蒯越呵呵一笑:“你们青铜司还真乐观,不过你们做得真不错,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青铜司在关中的负责人是谁。” 赵云笑道:“已经公布了,是扶风太守贾诩。” 刘辩面对欢迎自己的人群,只是谨慎地笑笑,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想法,这个时代,不讲究口舌之争,只看重实力。从大部分人眼中的敬畏中,刘辩有那么一丝的满足感,自己还是有点王霸之气的。 一只乌龟莫名其妙地从人群中慢慢地爬出来,刘辩不由得一愣,谁啊,欢迎自己的时候还带来一只乌龟,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三,需要这种不死的神兽来鼓励;一个小男孩钻了出来,一手抓住地上的乌龟。刘辩只觉得眼神晃了晃,男孩身上的那种机灵劲,刘辩在诸葛亮与杨修的身上都看见过。 “周不疑,别失了礼仪,来,见过皇上。”蒯祺还是落落大度,很有蒯越几分从容的风范,刘辩重复了一遍名字,想起来了,在游戏中介绍,这个周不疑是曹冲的朋友,两人一样的聪明,曹操死后,曹操怕曹丕对付不了这个小家伙,直接找个茬把周不疑杀了。 能让曹操心惊胆颤的人,周不疑最起码能和杨修比肩,刘辩示意郗虑把周不疑带过来;蒯祺不明所以,但是怕周不疑有事,跟着走了过来。刘辩问蒯祺:“这是谁家的孩子?” “刘先家的。”蒯祺答道:“周不疑从小聪明,刘先晓得自己教授不了,一度带着周不疑走遍荆襄,想要为周不疑找到一个好老师,只是机缘不凑巧,庞德公和司马水镜不收徒,宋忠等人刘先有不想要,一直耽搁了。这次刘先留在江陵没走,一大半是为了周不疑。” 刘辩颔首:“他想学什么?要是杂学,我可以考虑收一个弟子。” 周不疑抬头望向刘辩:“你就是做出天雷和孔明灯的那个人?” “不错。” “那么,你能告诉我,孔明灯为什么能飞起来吗?” “可以。”刘辩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只有本门弟子,才可以知道答案。” 周不疑摇头说:“那和皇上对外说的话不符合。” 刘辩笑道:“聪明是聪明,只是太小,周不疑,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看来,你还是喜欢经学,那以后就好好做官吧。” 东汉的官场是一个很奇怪的圈子,看上去泾渭分明,实际上盘根错节,即便是曹腾、王甫、张让那些太监横行的时候,据说也是与士族豪门不清不楚;究其原因,不少太监本身就出身在豪门大族,就拿曹操的爷爷曹腾来说,虽然有人非议曹腾未必是曹参的后人,但在谯县,曹腾一族依旧是大家族,累代做高官的不是一个两个。 林子一大,自然什么鸟都有,有的故意高调,有的孤芳自赏,有潜心学问的,有热衷发财的;黄承彦是什么一类人,刘辩还真的不太好说,这家伙隐藏的比较深,仿佛另一个司马懿。不过黄承彦这次能出来做官,刘辩还是很满足了,刘辩发现自己和黄承彦的关系处的也不错。 就在一群人嬉闹中,黄承彦站在了大厅中间,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淡定:“皇上,要不要说两句?” 黄承彦盯着刘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他很想看看刘辩是怎么面对的;刘辩看着黄承彦那挑衅的眼神,还有边上司马水镜让人不太放心的坏笑,顿时警觉起来:“我就不说什么了,你们继续。” 黄承彦不是故意的刁难,只能想做个小测试,看看刘辩到底还有什么才华;这个提议从一开始,就让蒯越有些紧张,深怕刘辩一下子下不来台;这个宴会可是为了欢迎他蒯越回到襄阳,是蒯家的一次宣言,作为大老板的刘辩要是拂袖而去,不是蒯越愿意看到的。 见刘辩没有应承下来,蒯越反而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善意道:“好,皇上,请跟我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蒯良已经去世了,蒯越是蒯家的主心骨,也是今天的主角,如此对待刘辩,却没一个人反对;只有黄承彦遗憾地说:“我们还是让人不放心。” 司马水镜笑道:“不是我们,是你,你要是乱来的话,别把我们扯进去。” “司马水镜,你还有没有一点立场?” 黄承彦怒其不争地看着司马水镜,司马水镜原本也就是和稀泥的心态,并不在乎黄承彦的恼火:“你其实应该把黄月英那丫头丢给皇上,你已经教不了自家闺女了。” 黄承彦眯起眼睛:“这样的结果,似乎不符合我的初衷。” 司马水镜哭笑不得的拱手:“恕我失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司马水镜能够左右的了,其实对于荆州的大部分士族来说,这几年都培养了不错的子弟,一个个都是满腹的才华,可惜没有门路,或者不愿意同刘表同流合污,以至于失意的人反而占了大多数。刘辩的到来其实是一次机遇,只是黄承彦突然出来做官,让很多人无从判断。 刘辩看出来众人的情绪不够高涨,鲁肃甚至一直坐在角落里,似乎有些孤单;刘辩正打算走过去,鲁肃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蒯越哭笑不得的说:“皇上,大家放松一些行吗?” 刘辩尴尬的笑道:“没事……习惯了!” 刘辩身后可是跟着王越、左百灵,真要是放心就不会这样,只是蒯越多少听到一点风声,晓得刘辩也不是无的放矢,蒯越皱着眉头边走边说:“皇上,还是到偏厅,臣有事要禀告。” 刘辩去了东侧的厢房,蒯越却被祢衡拦住,还没说几句,就听说庞季和蔡醺来了,并且带来一大堆人;蒯越挥动了一下手臂,为难地开口道:“我还是去接庞季他们吧,蒯祺,你去厢房,听听皇上和那个人都说些什么。” 蒯祺吃惊道:“爹,这不符合规矩。” 刘辩的身份可比庞季他们重要多了,父子两人正在犹豫,赵云已经走回来,带来了刘辩的口谕:“蒯大人,那个人和皇上一见如故,皇上说不需要你们过去。” 第222章 我能做主 蒯越原本就想着有事和刘辩谈,所谓的宴席也就是个过场,按照蒯越原来的打算,差不多磨蹭一阵,然后让刘辩亮个相就得了;然后自己介绍这个人,和刘辩把几年的事好好捋捋。再加上蒯良的丧期还没过去,蒯家的心思从头到尾就不在菜品上,歌舞什么压根就没准备。 可是让蒯越措手不及的是,那个人竟然急着要见刘辩,而刘辩对那个人似乎很有兴趣,连赵云都出来回避,想要蒯祺再进去是压根没有可能了;蒯越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自己应该一回到襄阳,就放弃这该死的自尊,和刘辩把事情全部说开,把那个人带进行宫去。 可是蒯越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关键性问题,在场的都是荆州的精英,哪一个是易与之辈,出席这样的场面,并不是完全为了蒯家,大部分人还是抱着与刘辩接触一下的心思。一个个都懂蒯越的意思,但是没有人会去配合蒯越,看见蒯越往回走,纷纷在问,皇上呢? 跟随刘辩来襄阳的官员,是不会参与这些事,有王越、赵云、左百灵在场,想要伤了刘辩都困难;也就祢衡,不时冒出两句怪话。祢衡看见蒯越,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蒯越心中暗暗哀叹,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不知道要玩出什么花样。 “蒯越,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祢衡对大部分的官员都直呼其名,不解地关心了一句;蒯越无力的挥挥手,颇有些担忧之色:“庞家和蔡家的人还没到,我怕……算了,没事了。” 蔡家、庞家再厉害,也不能强过刘辩吧,蒯越不打算再琢磨下去,就当自己今天不走运,有些不该发生的事摊到自己身上。祢衡本身就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人,否则也不会经常和别人较真,安慰蒯越说:“下次我见到他们,喷他们几句,替你出气。” “别出气了,蒯越,你女儿和侄女有在家的吗?准备请出来吧。”出去见了自家书童的黄承彦回来就忧心忡忡;黄承彦可是泰山崩塌不变色的人,蒯越都不记得上次看见黄承彦这样是哪一年的事了。蒯越心中一紧,脱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黄承彦带着万分无奈说:“蔡曛、庞季带着蔡莲芷、庞蓉来了,说是庞统的主意。” 蔡莲芷是蔡瑁最小的妹妹,庞蓉是庞季的女儿,都是名动襄阳的绝色美女,来凑什么热闹,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为的还不是刘辩;黄承彦答应帮助自己大舅子蔡瑁,可是黄承彦有自己的底线,连美人计都用上了,黄承彦在心中为自己和庞德公不值。 蔡莲芷、庞蓉、潘娥玉,是襄阳出了名的三大名门佳人,都是才貌双全,十六七岁;蒯越心知这是蔡庞两家的一次有意识的示威,只是自己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来的手段,只能看刘辩的心思如何。蒯越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蒯家没有这般的人物,等会让我侄女蒯冰陪陪她们。” 蒯冰是蒯良的独生女,长相自然差三人一筹,但是要论才学,蒯越觉得,在荆州的名门女中,只有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在将来可以一比。既然大家玩得这么开心,蒯越也只能奉陪到底。 不得不说,蔡莲芷是在见到庞蓉的那一刻,生出了好胜心;没办法,两人从小就是对手,每次出现在同一场合,都是一场较量。庞蓉在家的时候是一个乖乖女,作为庶女,庞蓉之所以能够获得庞季的喜欢,主要还是她太强了,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部分的场合,庞蓉都无需装,自然就是大家目光交聚的地方,因此庞季完全忘了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份,在夫人和一大堆亲戚的白眼下,把庞蓉当做嫡女对待,从来就没打算,随随便便就把庞蓉嫁出去。 蔡莲芷就不同了,她上面七个哥哥两个姐姐,把蔡莲芷掼成了一个小公主,平时享受着最好的生活;可是庞蓉似乎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道试金石,从小范围的聚餐,到大场面的才艺,一场场较量下来,庞蓉始终不落下风,蔡莲芷就是跨不过去。 祢衡被蒯越的话激起了好奇心,等两女出现的时候,祢衡端详了良久,用胳膊顶了一下愁眉苦脸的蒯越,他压根就没有看对方的表情就问:“你希望她们两个谁赢?” 蒯越差点一巴掌拍在祢衡的脑门,这是自己能参与的吗?刘辩看上谁谁赢,要是都没看上,蔡家庞家就算丢了脸面。蒯越苦笑道:“连你都这么看,难怪气氛有些不对劲!” “嗯,是有点。”祢衡点头道:“她们一直在看皇上!” 好吧,蒯越面对祢衡,他拿这位的装傻充愣没有一点办法。祢衡还在唯恐天下不乱地蛊惑道:“蒯越,你们蒯家的风头给抢了。” 蒯越咬牙切齿的问:“祢衡,能不能消停点?” 两家和蒯家一样,都是高门大第,这些风言风语要是传到蔡瑁、庞季耳朵里,他们拿祢衡没办法,只能是迁怒蒯家;那怕大家心里有数,暗中互相掐没关系,但要是摆到明面上,荆州豪门大户的脸往哪搁。 “你看皇上会选谁? 蒯越已经懒得搭理祢衡了,这位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蒯越的心思还在刘辩那边;刘辩对面是一个老态龙钟的人,笑容也很古怪:“没想到皇上知道得这么多,怎么说呢,这等见识不是在宫中可以学到的。” 眼前这个老人张俭有说这个话的资格,张俭和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等人号称八俊,张俭是八俊之首,刘表都是他的小老弟。当年张俭被追杀的时候,为了掩护张俭,十几户人家家破人亡,最后张俭还是在青州第一刀客李笃的护送下,逃到塞外住了十几年。 刚才张俭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一直到看刘辩没被难住,才不甘心地露出笑容;刘辩点点头说:“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也没想到张老回到中原以后,竟然没有去见孔融,而是躲到了襄阳来;张老,以后考我学问的时间有的是,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荆州吗?” “因为我相信刘表,即便被发现,我相信刘表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张俭微微颔首说:“其实何进让毛钦来找过我,被我拒绝了,我看不透那时候的局面;没想到皇上能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佩服。我急着见皇上,是听说皇上打算重用庞家的人,皇上就没想过,庞统的能力在荆州无出其右,为什么刘表不用?” “我也很好奇,最起码,庞统在军事上的能力超过程昱。” “原来皇上心里有数,难怪用兵那么谨慎。”张俭欣慰地笑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庞德公是六国盟的元老,楚二;死去的襄楷,是齐大;剩下的事你自己去想,肯定能找到合适的答案。” 这是第二个人告诉刘辩关于六国盟的秘密,第一个是现在被郭嘉藏起来的午智星;张俭的话,证明午智星那时候说的全部是真的。刘辩沉稳地问:“张老是北斗七卿之一?” 张俭大笑起来:“难怪六国盟连连失手,你竟然知道这当中的差别;不错,六国盟的客卿最是能迷惑人,他们其实有三十六家的子弟做客卿,但还是招几个有地位能做事的高人。我确实担任过文曲,就在我要逃出燕山的时候,赵升来拿走了我的令牌。 剩下的事,皇上莫问,我们都是发过毒誓的,最起码的信誉还是要有的;只是皇上能猜到老朽大概的身份,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现在我相信蒯良蒯越说的,即便是没有荀彧、郭嘉,你也会找到另外两个人。” 原来如此,刘辩和王越同时释怀,难怪王长什么都不肯说;刘辩摇摇头说:“张老,你们入相了,这么做不值得;不过我也有秘密,我能理解这份执着,我不会打听的。只是你暴露庞德公的身份,会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张俭笑着说:“不会的,因为我是意外知道的,与我在六国中的经历无关;说实话,如果今天不见你,我是越来越担心,你就是六国盟的元老。因为今天的六国盟,已经物是人非了,有人希望和你谈谈,出卖庞德公,就是让庞德公成为中间传话的人。” 刘辩的心顿时如同惊涛骇浪,自己原本找的是貂蝉,可是貂蝉死活不承认,现在还把庞德公抛出来,要么是自己和郭嘉猜错了,貂蝉就是一个没背景的人;要不然,就说明貂蝉的身份高于庞德公,决不能公开。那么貂蝉和吕布杀了襄楷,不,襄楷是自杀,貂蝉,难道就是接任者,齐大? 一个元老级的大佬潜伏下来,甚至想接近自己,刘辩心念转动便想明白了,貂蝉是为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秘密,吕布才是那颗可怜的棋子;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些事还是交给青铜司去办吧。刘辩笑笑问:“我是等庞德公主动来,还是我主动去找他?” 张俭笑着说:“这些事皇上自己拿主意,怎么做都没关系;为了给外人一个假象,皇上,你应该封一个官给我,等会对外好有个说辞。” “卫尉。”刘辩不假思索地说:“后面和我一起回行宫,左百灵,调一组好手来保护张大人。” “多谢皇上。” 刘辩等左百灵调来人手,才起身离开,回到前面的宴会大厅;刘辩进去就看见人群簇拥在一个圈子外面;蒯祺迎上来把事情一说,苦着脸说道:“父亲现在也没有办法。” 刘辩想了想说:“你去通知一下,入席。” 到底是皇帝的威严,人群散了,大部分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嘀咕着剧情变化太快;蔡莲芷和庞蓉,感受到了情况的突变,两人朝四周看看,跟着蔡醺、庞季两人上前参拜刘辩。 两个美女都是江南的风格,娇柔得各有千秋,刘辩顿时感觉不轻松,心里在骂蔡醺两人,你们要是有什么心事,早到行宫去一趟,非要在蒯家这么高调,要是蒯越不高兴,让我怎么办? 于情于理,刘辩都不可能愿意参与这几家的事;刘辩觉得,两女之间或许没有任何一方面的利益纠葛,但要是想成为好朋友,恐怕是无从说起,庞家和蔡家都不会那么有善心。 庞蓉行完礼,抬头望着刘辩问道:“皇上,我对墨家的书籍有些疑问,庞统说你知道,不知道能不能为民女解惑?” 蔡莲芷甜甜一笑说:“皇上,庞蓉姐就是喜欢读书,我却喜欢看小说,那部书写完了没有?” 刘辩的心里一阵嘀咕,打死他也不相信蔡莲芷说的是真的,连庞蓉的话也不能相信,被蔡庞两家推到前面打擂台的岂是天真无邪的人,尤其是庞家,有庞德公和庞统两尊大神,还要玩美人计,不外乎是想展示一下实力,让刘辩和蔡瑁明白,庞家只是低调,不是没有东西。 刘辩从善如流:“好哇,读书是好事,这几年忙着做生意,墨家的书忘了不少;那本小说已经完稿了,要看让蔡醺去找郗虑借。要不改天,我在行宫宴请你们两家,庞季,怎么样?” 庞季一直在观察刘辩,闻言点头答应,只是心中有那么一点失落,刘辩的眼神中没有那种恍惚或者痴迷的光芒。只是庞季不知道,刘辩穿越前见识过什么,对于美女的免疫力,远远超过这个时期同龄的年轻人。 “襄阳的行宫,不就是……原先我姐夫的府邸吗?” “皇上是打算在襄阳呆两年?” 两个女孩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刘辩无法回答,自己的决策可是不能随便对外人说的,但是刘辩又觉得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一个坑人的机会;刘辩装作犹豫的样子说道:“我还没有考虑好,但是肯定不会去造什么宫殿,那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有机会去江南看看,你们去过江南吗?” 庞蓉眼珠子一转,心中多少有些察觉刘辩的用心,一代雄主,没有拜倒在自己的容颜下,还能耐着性子聊天,不是每一个大人物都愿意的,在家做过功课,就连庞统那个从不正眼看人的家伙都对刘辩推崇无比,刘辩怎么会像看上去的这样人畜无害。庞蓉决定还是把眼前的这个皇帝当做大灰狼看,轻声说道:“回皇上,我去过洞庭湖,湖光山色,一个真正的鱼米之乡。” “哦,有什么生意做吗?”刘辩的顺口一问,差点让蔡莲芷笑出声来,二哥说得没错,刘辩这个人看似随和,口风紧的怕人,和一般人都喜欢用谈生意来掩饰真实意图。只是刘辩长于做生意,随便什么生意说起来都是信口可以开河,所以谈吐才让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像庞家那样不在乎生意的家族,是体会不到刘辩话里话外的真正含义。蔡莲芷出于一个女人的矜持,她并不想毁掉自己淑女的形象,但是为了击败庞蓉,蔡莲芷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江南盛产粮食、漆料、瓷器、刺绣。” 刘辩摇头说:“难怪这些年,你们进展不大。要是这样的生意,即便加上交州的物产,对我和袁术会有吸引力吗?我们早就掉头回许昌了,江南的生意,比你们看到的最起码要大十倍,甚至是百倍。” 刘辩的话太接地气,几乎没有一个字听不懂,但是此刻,蔡莲芷已经嗅到了危机,蔡家可是荆州最大的商人,拥有黑白两道的资源,对此却一无所知,那就是不可挽回的失败。蔡莲芷的人生,从来不接受失败,也不会打退堂鼓,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表现出一点破绽,蹙眉问道:“皇上,真的吗?” 蔡莲芷的柔弱和风情对刘辩毫无用处,刘辩看了一眼庞蓉,咳嗽一声说:“庞小姐对生意似乎不感兴趣,我们换一个话题。” “没关系,皇上,难得蔡莲芷喜欢这个话题。”庞蓉的笑容让人找不到任何一点的瑕疵,可是谁都意会是什么意思;蔡莲芷想知道刘辩的答案,顾不上理会庞蓉的潜台词,又问刘辩:“能指点小女子吗?” “这不可能,蔡家可不是你掌管生意。”刘辩笑嘻嘻的一开口,直白到蔡莲芷想扭头就走;蔡曛忽然开口道歉:“皇上,你看,小妹是给家里人惯坏了。” 刘辩点点头:“是这样,蔡曛,蔡家的生意你能做主吗?” “做不了。”蔡曛才不会往前冲,他和曹德联系过了,晓得和刘辩合伙做生意回报不需要担心,但是投入绝不是一个小数,不是自己能拿得出来的,蔡家的其他人,到现在,还抱着原先的想法。 刘辩装作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那等蔡瑁来了再说。” 这个理由自然让蔡曛松了一口气,至少,刘辩没有把话说绝;庞季笑着凑过来说:“皇上,庞家我能做主!” 第223章 汉中诡谲 庞季是庞家的家主,说得理直气壮,也看的很清楚,今天谁要是拒绝,就会被刘辩踢出局;庞季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刘辩,却晓得刘辩的态度是认真,此刻,也顾不上那些虚假的脸面。蔡曛脑袋嗡的一下,顿时惊呆了,随后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要不是碍着刘辩在,肯定要指着庞季的鼻子问什么意思。 刘辩示意蔡曛不要着急,指了指庞蓉问:“定亲了没有?” 蒯越张了张嘴,觉得还不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刘辩这句话是活口,让人猜不透刘辩真实的意图,既可能是刘辩看上了这个丫头,也可能刘辩想为某个人牵红线,要是猜错了,那可就是笑话;庞蓉又不是自己家孩子,要出面,也该是庞家的大人出面。 庞季警觉地拦住满脸通红的庞蓉,微笑道:“没有,皇上有什么吩咐?。” “吩咐自然是没有的,你晓得的,我推崇两情相悦。”刘辩面不改色地说:“等天下太平,要多给年轻人一些相处的机会。” 蒯越几个人差点笑出声来,以庞家的名望,这些年恐怕给庞蓉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可是庞家一直没给庞蓉定亲,不外乎是想让庞蓉攀上更高的树枝;刘辩绝对是庞家可以接纳的人之一,可是刘辩偏偏装作没反应过来,两情相悦,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说词罢了。 蔡莲芷反而对刘辩好感大增,少女的梦总是希望绚丽的,不管刘辩真实的想法如何,最起码刘辩的说法让人耳目一新;站在最外面的蒯冰轻声说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两情相悦总是过眼云烟。” 刘辩笑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蒯越、祢衡都不由得暗自喝彩,刘辩与蒯冰一说一答,没有一点烟火气,这画面难以描述;蒯冰借着这个机会走进人群中,来到刘辩面前行礼说:“民女蒯冰见过皇上;皇上,你志在天下,自然不在乎朝朝暮暮,可是对于那些老百姓来说,与爱人厮守一生,强过任何一样东西。” 蒯冰的容貌只算是中上,但是眼中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刘辩感觉似曾相识,仔细看了一眼,才恍然自己是何时见过,在老妈何太后、袁黛等人的眼中见过,那是种舍我其谁的眼光,有着逼迫人的气场。刘辩摇摇头,恍然笑道:“蒯小姐只羡鸳鸯不羡仙,刘辩不如。” 刘辩没有称朕,显示了对蒯冰的亲切,让蔡莲芷大为不满,娇笑着说:“皇上身系天下,自然不能沉迷于温情之中;不过我更喜欢听皇上说生意上的事。” 孔融、蒯越都在心中点赞,蔡莲芷的举动看上去肤浅,实际上是另辟蹊径,对于现在的刘辩来说,没什么比弄钱更在意的事了;打仗需要钱,安抚百姓需要钱,要不然刚才刘辩就不会逼着蔡曛表态。 刘辩点点头说:“是啊,只是蔡家现在无意于这些,可惜了;庞季,你可以准备钱了,等我军拿下长沙,和蒯越一起来见我;剩下的事,等我见到蔡瑁再说吧。” 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资源决定走向,刘辩其实最看重的就是丹阳的铁矿、铜矿和豫章的银矿,但是现在这些都不能说,要等到拿下江东才行。现在刘辩只是让各个衙门搜集江南的资料,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发现什么。 对于庞季,刘辩并不看好庞季在生意上能有什么发展,一个不能审时度势的人,很难抓住生意上灿烂的那一刻。只不过刘辩想试一试,庞家到底有多大的底蕴,是不是还有什么人物没有出现;至于蔡家,刘辩的意思很简单,他从现在开始,只和蔡瑁谈,蔡家的其他人,他不想理会了。庞蓉蹙眉问:“皇上真的打算在荆州发展?” 这丫头其实也很狡猾,这一问,是问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刘辩只能换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话题:“造纸,我打算在襄阳、江陵、寿春促进造纸业,最起码要在大汉全境,要用纸张代替竹简,这样以后官府传递消息什么,抄写也方便。等拿下荆南,我们要在全境设立传递消息的驿站。” “为什么不利用现有的官府驿站?”黄承彦意识到其中有玄虚,好在刘辩没心思玩心眼,直截了当地说:“那种给官员休息的驿站不能用,官员和传信的快马各有各的需求,可是在驿卒眼中,官员自然比快马重要多了,这样就会影响我们设立传信驿站的效率。宁可一开始投钱多一点,也要保证传信的快速。” 黄承彦点点头,消息传播的速度越快,刘辩在四都掌握消息就充分,做出来的判断也要合理得多,黄承彦忽然明白,刘辩的思路,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看到的完完全全是大局,这才是刘辩能战胜刘协和袁绍的原因。即便是六国盟,眼光似乎也跟不上刘辩。 曹德和吕布的到来,打破了有些沉寂的局面,也让几个人暂时中止了讨论;得知王凯跟着曹德来,刘辩晓得一个故事要开始了。刘辩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王凯是谁,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真的是一个牛人辈出的时代,王凯这个名字,原先刘辩是半点印象都没有,谁知道是这样牛的一个人,王粲的哥哥,刘表的女婿。 据说原来刘表是看重王粲的,只是这家伙长得矮小丑陋,刘表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把女儿嫁给了王凯;而王凯呢,住在襄阳,吃喝都是刘表的,却不肯在刘表手下做官,更不用说出谋划策了。 刘辩和大批的随从在襄阳,荆州都督府上上下下都是外地人,襄阳的纨绔子弟几乎每一个人都受了教训,不敢在街头嚣张。只有一些背后站着大人物的人,还是整天在街头晃荡,祸害那些穷苦老百姓和没背景的小商人。 刘表的女婿王凯,不祸害百姓,可就是喜欢在街头晃,在刘辩进入襄阳后,据说王凯消停了不少;等到刘表被困在义陵县,大舅子刘琦成了义陵郡太守,王凯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开始露面,跟随的是曹德,刘辩因此才有了些兴趣。 王凯很好认,因为曹德身后只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刘辩是见过王谦、王粲父子的,王凯果然与王谦有几分相似,比王粲的卖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曹德看见刘辩在盯着身后的王凯,赶紧往前紧走几步,凑到刘辩的身边:“皇上,这是家兄要征召的人。” 曹德现在要做的,就是与曹操撇清关系,自己就是挣钱,绝不会参与云中和军中的任何事务;今天曹德原本没打算带王凯过来,只是被王凯用话绕住甩不掉,才带着王凯过来。曹德不是怕以后王凯出什么事,而是这家伙是刘表的女婿,万一有什么歹心,曹德可不愿意背锅。 曹操的手竟然伸到襄阳来了,看样子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家伙;刘辩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王凯佩戴的那块玉佩上,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穿越前的刘辩只是个屌丝,对于玉佩那种古色古香的玩意根本没兴趣,但是宿主不一样,汉灵帝再不喜欢,原先的刘辩也是太子,见过的好东西不知道多少。宿主的记忆,让刘辩认出来,这块佩玉竟然是原先汉灵帝的,刘辩微笑着问王凯:“这块玉不错,家传的?” 刘辩的问话,吸引了孔融等人的注意,孔融和王越也认出来,那是汉灵帝的一块玉佩;王凯不明所以,顺口说道:“是家父去世前留给我的。” 刘辩微微点头:“你们为什么来襄阳?” 王凯意识到刘辩话里有话,思索着答道:“我们是冲着宋忠过来的。” 这个回答很妙,刘辩无法确定真假;刘辩哦了一声问:“打算什么时候去云中?” 王凯被刘辩逼到了墙角,迟疑了片刻说:“过个三五天就走。” 王凯下意思的迟疑,让人不免猜测,这家伙是不是要故意隐瞒什么;后果不难猜想,刘辩不会满意,加上王越人高马大的站在刘辩身后,两人给他带来的威慑,就足以让王凯彻底丧失侥幸的念头。 刘辩叮嘱了曹德一句:“王凯出发以后,你和我说一声。” 曹德顿时紧张起来,刘辩什么人物,日理万机,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注一个小人物,曹操和王凯之间,肯定有一个被怀疑;曹德想要问两句的,都给憋回肚子里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曹德觉得还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我记住了!” 曹德只能寄希望王凯,不要把事情闹的太大,到最后连累曹操跟在后面吃瓜落。王凯听得清清楚楚,刘辩似乎在担心他不去云中,有心硬气一回说不去了,又担心是一个坑;因为刘表的缘故,王凯在刘辩这边,其实已经没什么机会了,曹操能开口本就是意外之喜,恐怕也很难有第二次。 酒宴上发生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四周不知道多少双耳朵在听着几个人的对话。不过刘辩并没有为这件事的后果而担心,甚至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王凯,曹操又如何?只要牵扯到皇位之争,谁说都没有用处。从李儒的供词中,刘辩是晓得汉灵帝留下了很多心腹,从李儒的孤傲,皇甫嵩的坚持就能看出,汉灵帝的安排是很成功的,让刘协变成了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曹操不过是那个时期的一个宿将,实际上,也是刘辩看重的一员大将,没有项羽的勇猛和强大的个人魅力,但是却有项羽没有的阴险和野心。尤其是在乱世,还怕什么手段见不得光;纵横捭阖,都不过是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定,让自己的统治力增强最好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王与马共天下,这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要不然东西晋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叛乱,那种做法,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让百姓流离失所,动摇中原的根基。周围的空气冷得可怕,就连王越都难得发现,从刘辩身上能散发出杀气。 士孙瑞感受到了杀气,他和李傕没想到,刘协这次也是拼命了,得知朱儁战死,刘协立即派张任、刘瞶、冷苞、邓贤死将带着两万蜀并来增援皇甫嵩,加上原先汉中的军队和青衣羌,皇甫嵩手中一下子有了六万多人。 皇甫嵩首先故意示弱,设计伏击了郭汜以后,才大军出动攻打在汉中的刘辩军;李傕虽然得到了胡封、李利两路援军的补充,但是在郭汜阵亡的影响下,还是没能抵住皇甫嵩的进攻。好在士孙瑞当即立断,让李傕带着身边的数百骑兵先一步撤退,自己指挥剩下的人马狙击皇甫嵩。 李傕成功脱身,但是士孙瑞的一万多人被皇甫嵩围在了兴势围,这一次,士孙瑞的人品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士孙瑞的激励下,刘辩军结寨死战,双方厮杀了两天两夜,皇甫嵩才攻破外围的连寨,杀到中央的大寨。 兴势围山势秀丽,如果天晴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看到千鸟绕飞的景象,然而此刻,山野间的血腥气掩盖了山林中清新的味道。皇甫嵩的大军现在也没有什么打法,只是一个劲地往山上冲,皇甫将军说了,山上有山泉粮草,想要困死士孙瑞,那几乎就是梦想。 士孙瑞的手下依靠着掩体,利用巨石、檑木、弓箭,尽量收割着对面的有生力量,到了这一步,袍泽的鲜血已经让每一个士卒都杀红了眼,哪怕就算马上死去,杀一个敌人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每一道山梁,每一处堑壕,双方都在反复争夺,纯粹就是为了争夺。 士孙瑞身边只有不到三千的战士,都是士孙瑞的私兵和在扶风郡训练的老兵,士孙瑞拒绝了副将突围的建议,在汉中这样的地形,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士孙瑞下令全军饱食一顿,准备和汉中军拼个你死我活。炊烟在战场上缓缓升起,看上去奇葩,其实也在告诉所有人,兴势围还在士孙瑞的手中。 马腾等人看到了那缕缕的炊烟,心中一阵激动,自己没有来迟;汉中军的斥候并没有发现,接近三万的敌军骑兵已经出现在自己的侧翼,刘备等人已经开始调整准备进攻的队形,马腾满腹感慨地对贾诩说:“要是没有你们青铜司的出力,我们还是被阻挡在沓中一线。” 贾诩指了指前面引路的小将王平说:“马将军,你要感谢皇上,要不是皇上圈定了王平这个人选,我们根本就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刘辩提供王平信息的时候,只知道王平是巴西郡賨人中的汉人,是个军官,母亲姓何;但是对于熟悉汉中的贾诩来说足够了,巴西郡夷、賨、汉人混居的地点只有一块,杜、朴胡管理的地区,在这个地区能做到军官的汉人本来就不多,加上母亲姓何,贾诩只花了两个月就找到了王平,说服王平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杜、朴胡名义上还是听从益州的安排,受皇甫嵩、朱儁的节制,在贾诩的帮助下,王平的职务不断上升,成了朴胡手下最重要的五名将领之一,配合皇甫嵩封锁沓中到汉中的道路。这次马腾绕道而来,就是经过王平管辖的地区,王平一直采取虚假报平安的手法,所以皇甫嵩那边的斥候一直都以为平安无事。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只有二十里地,关羽和庞德率领的先锋骑兵已经开始清理对面的斥候,马腾下令:“全军出击。” 战鼓齐鸣,数万战马催动,刘备和马超指挥着大军从两翼猛扑过去,因为两人的动作太快,骑兵杀进汉中军十里的防御圈,汉中军才反应过来,是敌袭;只是等报到皇甫嵩那边,刘备等四路人马已经杀到五里地的范围,皇甫嵩和青衣羌的后军大寨漫天火起。 皇甫嵩的眼一冷,前面大地开始震动的时候,皇甫嵩就估计出岔子,只是没想到对方的人马如此之多,尤其隐约可见的那两面战旗,说明是马腾、刘备杀到了,也正是这两个人,把他从陇右逼回汉中,又在皇甫家族手里攻占了沓中,今天,这两个恶鬼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防线,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眼看最后的是蜀兵,皇甫嵩分出张任、刘瞶、冷苞、邓贤四人带着人马前去阻挡马腾、刘备的骑兵,命令青衣羌加快进攻的节奏。皇甫嵩没指望两万步卒能挡住对方数万骑兵,只是希望张任等人能坚持到打下兴势围,到时候皇甫嵩就能利用地形,居高临下地对付骑兵。 刘瞶察觉到皇甫嵩的意图,低声问张任:“要我们去挡住上万的骑兵,这是要我们送死啊。” 张任瞪了刘瞶一眼:“别多说,要是形势不对,大家分头突围。” 张任也清楚,自己这些人的步军已经打了三四天了,疲惫不堪的军队哪里会是对面骑兵的对手,只是心中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要是自己拖住了骑兵,兴许皇甫嵩能灭掉士孙瑞那个讨厌的家伙;毕竟无缘无故地临阵脱逃,以后在刘协那边也不用混了。 第224章 天地不仁 士孙瑞差不多和皇甫嵩同时察觉了地面的动静,随即站在高处,看到了蜂拥杀来的骑兵和山脚下那漫天的火光;皇甫嵩不会在这个时候故弄玄虚,可以肯定,是援军到了。士孙瑞长出一口胸中的恶气,大叫道:“弟兄们,援军到了,我们只要坚持半天,就可以看见皇甫嵩那个家伙的下场。” “好的。” “我们看到了。” 将士们七嘴八舌,青衣羌新的一轮进攻开始了,青衣羌的进攻已经开始不计伤亡,给士孙瑞的压力很大,只是士孙瑞和皇甫嵩都没想到,张任等人面对刘备、马超那些人是何等的渣。刘瞶被关羽一刀秒杀,邓贤与庞德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也送了性命;冷苞不敌刘备,转身逃跑的时候,被刘备的斩马刀砍下了马蹄,冷苞掉落马下被擒。 只有张任和马超力拼十招,不敌逃走,随着一面面主将战旗的倒塌和逃跑,两万蜀兵彻底崩盘了,再也没有与对方厮杀的心情,想的只是如何逃命;这样的情绪和变动,让蜀兵完全成为骑兵斩杀的对象,更加速了蜀兵的崩溃。 蜀兵的迅速失败带动了青衣羌恐惧的情绪,青衣羌可是拖家带口而来,一旦输了,就是家破族灭;眼看着汉中兵大势已去,老营那边的火光越发刺眼,青衣羌几个酋长的想法就是要保住族人,和皇甫嵩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开始往回跑。青衣羌开始撤退了,士孙瑞的压力顿时大减,单靠皇甫嵩的人马已经不可能再攻下山寨。 皇甫嵩看得很清楚,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其实这时候已经迟了,除了皇甫嵩和青衣羌中的数千骑兵,其余的人根本就没有撤退的可能,皇甫嵩不是不知道这点,他的命令只是为自己的逃生找个借口罢了。皇甫嵩成功逃脱,但是这一战,汉中联军整整阵亡了四万人,被俘虏的士卒和青衣羌族的人多达两万人。 消息八百里快马传到襄阳,正是秋收的时分,整个襄阳城都乱套了,无不为这个消息激动、忐忑、甚至愤怒;其中就包括几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对于蔡霞来说,这几乎就是表明皇甫嵩已经无力多回汉中了,只是从江陵回来的大哥蔡瑁,反应十分奇怪。 蔡瑁在荆州呼风唤雨多年,不要说姐夫刘表执政的时候,就是现在的刘辩,都没有要动蔡瑁的想法。可见蔡瑁在荆州的人脉和影响力,足以让刘辩对蔡瑁有了一个坚如磐石的信心。蔡瑁要是想更进一步,应该和刘辩一样高兴,但是蔡霞能听不出蔡瑁口中的敷衍。 蔡瑁有自己的理由啊!这个头,他不能出,绝对不能出头。汉中的胜利,只会让六国盟那边更加召集,很可能对刘辩产生杀机。一个玩弄纵横的组合,并不代表着只擅长合纵连横那一套,在六国盟那些光辉的战绩中,暗杀的比例并不低啊。 士大夫们都知道,天下的胜负就落在刘辩这个年轻人身上,只要除掉刘辩,一切都会重新回到灵帝那种混乱的时期,刘辩留下的巨大财富,更会让很多人赚得盆满钵满。当在战场上战胜不了的时候,杀了刘辩似乎是唯一的一条路。哪怕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对于六国盟来说,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就是以蔡瑁的能力也看得出来,刘辩最厉害的就是选人。 比如马腾和刘备善战,恐怕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厉害到这个地步;皇甫嵩从陇右、天水、沓中、汉中,被一次次爆锤,几乎成了马腾两人的磨刀石。那个贾诩,一直是西凉一系的智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的青铜司,换做自己,也会感觉全身发凉。 六国盟那帮家伙就是嗅觉再差,也该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荆南和汉中不断失利,其实大大削弱了刘协那边的战争潜力,再这样折腾下去,稍微有一个不慎,刘辩的大军就可能杀进益州。蔡瑁有这样的猜测,有意无意就要避嫌,与刘辩不在一起,免得殃及池鱼。 这件事,蔡瑁的身份注定是插手不上了,就是蒯越,恐怕也是不敢插手的。接到行宫邀请全家出席宴会的请柬,蔡瑁都没心思欣赏郗虑的字,满脑子的心思就是,刘辩要做什么,六国盟会不会马上就动手;只是以蔡瑁现在的身份,是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好事,只能让蔡醺准备礼物,带着蔡醺和蔡莲芷赴宴。 这场宴席庞蓉期待的有点久,刘辩似乎是特地等到汉中消息传来才设宴,很有点庆功的味道,也是在彰显一个帝王的成就。对于庞蓉来说,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面,以前的皇帝可从没来过襄阳,让她惊讶的是,庞季带了一份厚礼去赴行宫的晚宴。 刘辩见到庞季的礼单,也是一脸的惊讶,庞家的礼单厚重到了让人以为是在糊弄的地步,刘辩第一个反应就是:“庞季,你想要什么?”。 庞季脸上没有丝毫得意的神情,甚至为难地挤出一些笑模样来:“臣是希望皇上早日平定四方,庞家愿意倾其所有。” 蔡瑁、蒯越的脸色都是一变,庞季这么做,让蔡家和蒯家怎么办?要是不跟进的话,就算刘辩不会说什么,可是民间的那些舆论,蔡瑁有些头疼,一直等到刘辩调侃说:“朕又不是商纣王,也不需要去建什么狩猎场,不需要庞家的钱,朕只需要庞家的忠心。” 蔡瑁等人刚松了一口气,一个身材匀称的小将健步如飞地跑来,快到刘辩面前,被赵云一把拉开;小将才似乎反应过来,脚步顿时有些混乱,踉跄了一步,在赵云的帮助下站稳,尴尬的对刘辩笑笑道:“皇上,末将有事禀告。” “说吧,什么事?”丁奉是在淮南加入军队的,只是荀攸觉得这家伙有前途,就推荐给刘辩;十二虎臣之一的人物,刘辩让赵云和鲁肃考察后,就把丁奉招入了羽林卫;刘辩有些惊奇,平日里丁奉可是一个刚直果敢的人,什么事变得慌张。 丁奉赫然一笑,随即又恢复了紧张:“末将在庞家的礼物车里发现了一枚竹简,上面写着八个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可是太史公司马迁的妙笔生花,代表了一种情绪化的坚定信念,完美诠释了陈胜、项羽、放羊出身的楚怀王,对于灭掉秦国的不变信念。庞家的礼物中放这样的竹简,是在告诉自己,楚国将要再一次兴起? 难怪丁奉紧张,刘辩也不说什么,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庞季,此刻,要说也应该是庞季说;庞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正色说:“皇上明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臣要是有那样的心,怎么会自己跳出来?这时候,更应该是卧薪尝胆,静等有利的局面出现才是。” 蒯越开着玩笑说:“唉,这才说明庞季你有宋襄公的雅量,不愿意暗箭伤人。” 刘辩的脸明显有些纠结,刘辩纠结的不是庞季,纠结的是庞德公和庞统;张俭的话刘辩是信了八成,回到行宫还和王越、鲁肃讨论了两天,又派人去许昌问荀彧,基本上达成共识,庞德公这个楚二的身份不会错,只是他现在有多大的权力,在六国盟的地位如何不好说。 鲁肃顿时明白了刘辩的纠结原因,这件事不好怪庞季,但还是必须说庞季一顿;没想到刘辩沉默了半晌说:“朕刚才想到了一个小说的情节,有一个大侠受了重伤,一个美女愿意和大侠成亲,就在结婚宴上,对头送来了一袋金银财宝,是买命钱。” 庞季、庞蓉顿时失色,站在庞季身边的庞统鼓掌道:“皇上的这部小说,比起封神榜更加吸引人;皇上自认为是秦王,秦始皇?” 已经不用问下去了,连庞蓉都认定,那枚竹简就是庞统的手笔;蒯越的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了一声。鲁肃笑笑说:“历史上每个时期回头看,都是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似乎也来了。 蔡瑁纠结的看了一眼鲁肃,忽然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马何正站在鲁肃身后,脸上一股神秘的微笑,让蔡瑁忍不住想要把这家伙掐死的冲动。 “庞德公到……” 许褚的一声吼叫,让刘辩和庞统都有了后退一步的余地,静等着庞德公的到来;庞德公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走到赵云让人搬来的凳子坐下,笑着说:“没想到混吃等死的王凯,还有能耐把皇上给得罪了。我虽然看着这祸害也不顺眼,早盼着这货倒霉,可是还是心中不忍。其实……可能是大家误会了!这块木牌是我放的。” 刘辩试探着问了一声:“楚二?” 庞统的手抖了一下,原来他一直怀疑的东西是真的,刘辩真的知道六国盟的事情;庞德公盯着刘辩半天问:“你说的是真的?” “早知道是您老出面,应该晚辈去登门拜访,朕可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算数。”刘辩明白了,六国盟还是想保住貂蝉那条线,让庞德公出面与自己谈判;庞蓉、丁奉等人惊讶地看见蒯越、蔡瑁这些大人物都和庞季一样,头上开始冒汗,丁奉回头看了看议事厅外面,低声问赵云:“这么热?” “热。”赵云已经是热血沸腾,这样的场面可比寿春之战、汉中之战大多了,六国盟、刘辩都会拿出意想不到的手段;庞德公开心地笑道:“难怪听说沮授的人,在武陵郡那边寻找桃花源。” 刘辩笑着说:“朕是希望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桃花林中,有一个山洞入口,兴许要经过弯弯的山洞走道,才能到达一个外人看不到的桃花源,里面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不用管外面的风吹雨打,江山迭换。” 刘辩的描述让庞德公莫名地有些发慌,庞德公勉强笑道:“哪有这样的地方?” “那叫天坑,一种是山石坍塌造成的,一种是水流腐蚀造成。”刘辩微笑道:“表面看,已经是山体,其实坑里别有洞天,或者说,这种坑,可以让人走到一处看似与世隔绝的山谷中,能让人生活的其实是那片山谷。” 庞德公面不改色,颔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教授皇上学业的人,一定是几个了不起的高人,难怪孔融愿意屈尊去做那个什么江右书院的山长。皇上,真要有这样的世外之人,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刘辩已经考虑了很久,还是斟酌着说:“如果他们真的是隐居,朕不会去打扰他们;可要那只是假象,他们与外面的世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朕还是希望他们能走到台前,让他们在某处称王。” “比如?” 连庞统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庞德公晓得只有刘辩能给出答案;刘辩点头说:“交州以南的南海外,朕可以封王;朕听说过一个故事,徐福并没有去什么仙山,只是带着一批人在某些岛屿定居下去,生老病死。” 庞德公和庞统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化外之王;而徐福的故事,就连庞统这么聪明的人都分不出真假,庞德公问道:“什么岛屿?” “光武时期,一个名叫奴国的政权向本朝遣使朝贡,说他们这个奴国是倭国众多邦国中位于最南方的一个,光武帝高兴之下赐给了他们一个金印。徐福他们就住在倭国的众多邦国中。”刘辩展示了一个穿越者的知识面,不过金印这个故事是许靖帮刘辩查出资料完整的。 只是很少有人关心一个几百年出现一个的小国,刘辩的说法连庞统都被雷住了;庞德公苦笑道:“原来在皇上眼里,海外求仙就是这么一回事,皇上训练水军,是不是为了去倭国那些地方看看?” “倭国太近了,朕要派人去的是更远的地方。”刘辩坦然地说:“朕的手只能伸到交州,那些人要是能在几万里之外开辟一片天地,就算朕不封王,他们也会有想法。” 几万里,很多人唏嘘了一口气,难怪刘辩没把袁绍、刘协当做一回事,与刘辩的视线相比,益州、江东,真的是小菜一碟。庞德公问道:“他们要是故土难舍了?” “朕不能改高祖之训,但是朕可以给他们足够的权力,只是朕认为众生平等,他们既然能与刘姓共天下,天下人都能与刘姓共天下。”刘辩的回答,让庞德公陷入沉默;孔融鼓掌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孔融的几句话出自老子的口,庞德公瞪了孔融一眼:“要是皇上以老庄治国,有你们儒家哭的。” 刘辩失笑道:“庞老,用不着这么认真吧,我的意思也就是这些了,你的意思呢?” 庞德公摇头说道:“我对朝堂的事没兴趣,我等着看你的一日三餐。” 王越、鲁肃的目光都是一冷,显然,庞德公拒绝了刘辩的条件,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六国盟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有了今天震慑各大豪门的力量,要是被刘辩几句话就说得偃旗息鼓了,那也太没有底蕴。既然庞德公拒绝了刘辩,那么后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了。 刘辩扭头望向庞统:“庞统,你表个态。” 刘辩一副狼眼盯住肉的表情,让庞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庞家要出大乱子了!刘辩既然晓得庞德公的底细,一直引而不发,不排除做好了对付庞家的准备;庞德公和自己来头虽然很大,在荆州连蔡瑁都招惹不起,但是在刘辩面前还是不够瞧得,可真要是庞德公这棵大树倒下来,砸着的可不单单是庞季的脑袋了。 庞统突然变了一副嘴脸,讪笑着说:“皇上,不至于,你和庞家的任何事都可以商量。” 庞统越说离刘辩越近,却被侧面一脚插进来的丁奉给拦住了;刘辩摆摆手说:“庞统,给你一个机会,你去劝劝庞老的那些朋友,大家和气生财。” 庞统大声说:“皇上,臣有取益州的计策。” 庞统是晓得底细的人,庞德公的那些朋友不就是六国盟的那些大神们吗?有几个是可以靠讲道理说服的?和气生财,只不过是彼此要些脸面的面子话,不刀光剑影,那就算是有涵养的。庞统宁可去攻打益州,也不愿意和那些人打交道;当然,庞德公要是退休,让庞统接替楚二的那个位置除外。 刘辩呵呵一笑:“说来听听。” 庞统咧着嘴笑道:“皇甫嵩兵败以后,必定加强汉中方面的防守,赵韪坐镇朐忍,被刘协任命执掌荆州事;臣愿说服赵韪手下的将领投降,协助张允拿下白帝城。” 刘辩看看庞统说:“要是你拿下白帝城、朐忍,我就任命你为巴郡太守;赵韪要是肯归顺,益州刺史依旧是刘璋,赵韪可以出任江州都督。” 第225章 饮鸠止渴 就在各地纷扰的时候,一支六艘船的船队悄悄离开了周瑜的水寨,经过两天行程,在长江口与陈登带来的五艘海船会合后,黎明时分又扬帆出了长江,在朝霞中,渐渐消失在南面的海平面上;成群的海鸥,追逐着船帆,一路向南,飞出奇特的队形图案。 站在岸边的陈珪终于放弃了眺望,悠然地摇摇头说:“要是年轻二十年,我一定会向皇上请求,我代替孙乾去南海。” “父亲说笑了。”陈登扶住陈珪说:“陈鲍在船上,算是我们陈家也参与了。” 陈鲍是陈登的三弟,这次被陈登派给徐盛做副手,跟随船队一起南下;陈登虽然不知道孙乾的最终目的地,但是吴普从许昌带来的二十个人中,只有十个是郎中,另外十个都是北方三书院训练出来的弟子,陈登便晓得孙乾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陈珪叹息一声,扭头望着陈登:“你是怎么吩咐陈家洛的?” 陈家洛是陈登的贴身护卫,也是陈登的族弟,只是远了一点;陈登答非所问地说:“我对三弟说了,他跟去,就是配合孙乾、徐盛完成皇上给的任务,三弟只要记下在南海看到什么和整个的海路就可以了;我给陈家洛的话只有一句,要是三弟乱来……” “杀了你三弟?”陈珪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就这么看好皇上,认为他肯定能统一江南和西南,灭了六国盟?为了皇上,连手足都不顾了。” “天地君亲师。”陈登不慌不忙地说:“儿子也是没办法,要是三弟乱来,能祸及整个陈家;我相信皇上能赢六国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现在的六国盟太渣了。” 陈珪点点头:“你做得没错,皇上连长沙三郡都没在乎,急着去攻打武陵郡,看来是针对那个桃花源的一次行动;难怪六国盟在北方的行动一再受挫,说到底,皇上是掌握了六国盟的很多情报。我有一个无法证实的消息,就是魏大和燕二,在张角叛乱的那年失踪了。” “什么,元老级的人物都会失踪?”陈登真的惊呆了:“难道六国盟没有派人补上?” “没有信物,就难断生死,怎么补?很多人都不认同两人死了。”陈珪:“有没有可能,魏大就是皇上?” 陈登苦笑,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只是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现在有关系的,那就是汉中。 皇甫嵩很老奸,就在兴势围兵败后,干脆地跑到剑阁去了,直接放弃了汉中;很多忠于刘协的将领认为皇甫嵩胆怯了,准备撇开皇甫嵩单独出击,好在皇甫坚寿和六国盟发现了,被皇甫嵩父子及时压制,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危险这是个危险信号,一直到中护军射坚带着刘协的旨意来说服张任,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但是让皇甫嵩头疼的是,刘辩军大获全胜后,原本准备撤回陈仓的李傕再度掉头前来,收拢失散的将士,与士孙瑞一起,与皇甫嵩再度对峙于剑阁一线。马腾、刘备则继续攻打阴平、武都、巴西三郡,先是杜、朴胡倒戈,随着刘辩的圣旨到达,更多的夷、賨、羌部落投降。 使者吴懿和石韬带来了刘辩的圣旨,对于汉中,刘辩采取的是荀彧的建议,以汉中、阴平、武都、巴西四郡设立汉中都督府,李傕兼任都督;将阴平、武都、巴西三郡的百姓全部按照汉籍编入户口,刘辩并没有在整个益州和凉州推广这个政策。 除了这三郡,只有陇右都督府下面的天水、陇西、南安、安定四郡同样享受这样的待遇。另外考虑到如果青铜司的方案成功,就把巴西郡一分为二,以杜为巴西太守,朴胡为宕渠太守。考虑到刘备肯定是一路打向成都的,根本不可能再管陇西郡的事,刘辩挑选石韬前往陇西,接替刘备出任陇西太守。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在和马腾打仗的青衣羌,原本退到巴西郡的青衣羌还准备继续打下去,一听说刘辩的政策,青衣羌王穆乐嘉立即派人来联络马腾,说自己也是巴西郡的居民,只要能变成汉人,愿意举族投降;马腾和刘备、贾诩商议后,接纳了穆乐嘉。 青衣羌是以姓氏区分部落,在牦牛羌部和冉駹羌部之间,大大小小有三十几个部落,穆乐嘉部落可以排在前五位。按照贾诩的主意,马腾告诉穆乐嘉,封官需要皇上拍板,穆乐嘉他要是愿意放弃部落,可以前往许昌去觐见刘辩,马腾说这话的时候都没底气。 可是让马腾打脸的是,穆乐嘉立马答应了,直接放弃了部落还剩下的一万多人;贾诩几句话套出了实情,原来穆乐嘉来汉中的时候,已经把家族的耕地全部换给了其他姓,现在是回不去,眼看着整个部落就没吃的了。贾诩决定自己帮着解决,只是 马腾很干脆地把穆乐嘉交给吴懿带走,回头连声唏嘘:“皇上厉害,真的厉害。” “巴西郡总算拿下来,也可以给李傕一个交待。”刘备也忍不住说,贾诩叹息说:“要不是刘协执迷不悟,那需要死这么多人。” 贾诩原先心里还是埋有疑问的,法正可是从巴蜀走了一遭,埋下的绝不会是一颗钉子,战火都打到这个份上,刘辩和郭嘉还不准备给刘协致命一击,图的是什么,还是在担心什么?好在郭嘉派人送来六国盟的资料,贾诩才明白,在郭嘉的眼里,皇甫坚寿、王允、赵温、种邵,一定是六国盟的人。 “原来是要对付六国盟。”贾诩微微一笑,难怪刘辩一直在步步为营,可是这一点,贾诩不能对马腾说;马腾还在问刘备:“西边各部落无不愿意成为汉人,皇上为何不在整个凉州推广?” 刘备笑着说:“凉州各地豪强无数,而像白衣羌这样的部落只会以此为借口索要好处,皇上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在汉律可以推广的时候才会如此承认。所以将巴西郡分为两郡,就是为了看看杜等人的态度究竟如何?皇上之所以不急于攻打巴蜀,其实就是怕基础不稳,我们只要把这八郡治理好,汉中也好,凉州也罢,都不会成为威胁。” 马腾恍然大悟,经过与皇甫嵩长达两年的争夺,陇西四郡的豪强基本上都被自己和刘备干掉了,剩下的最多是支持朝廷的大户,而这四郡的羌人,支持刘辩的立场也比较稳定。 汉中和陇右两个都督府连接着凉州、巴蜀、汉中和西凉,向西可以支持凉州的韩遂,向南可以继续打向成都,要是兵力足够,自己和刘备也可以再创一个奇迹的。马腾这点好歹还是知道的,上书表态,愿意将家人送往许昌定居,还请刘辩肯准。 对于马腾的请求,刘辩自然笑纳,如同历史上的曹操,刘辩给了马腾一个承诺,如果马腾有一天离开陇右,马腾的部队将会由马超继续指挥;看着伊籍把公文发出去,刘辩才算松口气。 可是刘辩清楚伊籍的雄心,要不然作为刘表的手下,在三国时代也不会在刘表活着的时候就决定去投奔刘备,伊籍要的就是扬名立万。刘辩喜欢这样的人,用起来不会有太大的压力,随着陈宫回南阳、沮授还在武陵县,刘辩身边还真的缺少谋士。 庞德公的身份,让刘辩对庞统死了心,少一个谋士不要紧,身边埋一颗雷,那才是要命的一件事;刘辩选择马何、伊籍,也就是认为两人的背景可靠,至于马何的能力也许稍微逊色于马良,不还有鲁肃和陈忠在吗?伊籍没想到刘辩对自己如此看重,留在身边听用,一时间脑子都有些混乱,谢过皇恩后,尴尬地对刘辩笑笑问:“皇上,打算攻打荆南了?” “你有什么想法?”刘辩微笑着问道,伊籍答道:“刘磐,他被袁绍放回武陵郡后,一直在编练军队,刘表的举动让他很为难,听说正打算辞职归隐,皇上可以将他调到江陵。刘磐一直与蔡瑁不和,其部下都可以编入水军。” 陈忠点头说:“苏飞现在有六千水军,甘宁有两千人,要是刘磐能来,一万水军,可以重新在江夏布防了。只是水军都督和江夏太守,都需要得力的人手。”鲁肃想了想说:“这个动静太大,会让蔡瑁慌了神,不如从何仪那边抽调两千人编入水军,让甘宁驻扎在夏口就可以了,甘宁还是归蔡瑁指挥;刘磐的水军不如直接开到江安郡,归曹洪节制。只是……” 刘辩肯定地说:“曹洪的能力没有问题,不过江安郡是我们与荆南交集的地方,青铜司要协助曹洪布防。” 马何赫然一笑,他已经安排大量的人手,只不过在这个场合不能多说;刘辩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话题转到自己怀疑的地方:“陈忠,蔡瑁来襄阳是清点物资的,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陈忠意识到刘辩在怀疑蔡瑁,想了想说:“蔡瑁的理由和程序没有问题,毕竟襄阳的库房里,夹杂着蔡家的私货,蔡瑁不出面,任何人麹义都不会买账。现在,多少也会退一部分给蔡瑁,唯一值得怀疑的地方,就是蔡瑁预先没有派人来整理账目。” “这不是问题,即便是在蔡家,因为刘表与黄承彦,几房的钱财也是分开的!”伊籍比陈忠更清楚蔡家的情况,分析说:“刺史府和都督府在军用物资上已经分割清楚,蔡瑁似乎没有回江陵的打算,这才是问题,毕竟江陵那几个地方都是富庶之地,现在又是丰收的时候,稍微揽点钱财,也比在襄阳斤斤计较要强。” 刘辩颔首说:“马何,说说看,蔡家现在的情况。” 马何好整以暇地说:“老三蔡曛只管生意,老四蔡挣在江陵帮蔡瑁掌管着水军,真正能和蔡瑁商议的,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二蔡愚;蔡瑁不在,曹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蔡愚说了算。蔡愚年轻的时候腿没有伤,最后听说是在江湖上被人砍的。” 蔡瑁虽然贵为荆州刺史,但在猛将如云的刘辩麾下,蔡瑁只是一个有点前途的降将,并没有创下像陈宫、麹义那样彪悍的战绩,也不敢说自己前程似锦。看着对面懒洋洋的蔡愚,蔡瑁明白,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刘辩那样的干脆和果断,蔡瑁喝了口茶说:“皇上已经同意蔡家参与他的生意,你想做什么?” 蔡愚,那个气啊!要是能站起来,蔡愚一定不管什么长幼有别,指着蔡瑁的鼻子怒骂一场,好好地出一口胸中的恶气;可是现在,蔡愚只能坐在轮椅上,强装着无所谓说:“皇上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在乎钱,不在乎官职,可是你要明白,这次六国盟是要皇上的命。” 嘴里说着,蔡愚觉得心里头一股子邪火,似乎越烧越旺了;蔡瑁摇摇头说:“你看到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苟且活下去的人,我可以听刘辩的,也可以听六国盟的,只是为了蔡家,我不会参与对付刘辩的事。六国盟真要是没完没了的闹下去,事态会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状态往下走下去,蔡家不能冒险。” “不冒险怎么行?”蒯越、黄承彦、庞季出现在小花园门口;蔡瑁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蒯越无奈地说:“袁绍的军队正在向夏口进发,邸报已经送到襄阳,我们就来了。” 蒯越回到襄阳以后,并没有来蔡家做过客;黄承彦唯恐两个人越扯越远,提醒蔡瑁说:“江夏郡很难守住,要是我们无法应对得当,袁绍还会攻打江陵等地,到时候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是饮鸠止渴。” 饮鸩止渴,四个字同时浮上蒯越三人的脑海,向麴义求援,丢掉的东西恐怕与袁绍要的差不多。蔡瑁神色惨然,庞季脸色苍白,黄承彦蠕动一下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蔡瑁,不如去行宫,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蒯越冷静的说:“江陵还在你手里,给谁你说了算。” 蒯越不得不这么说,蒯家要是想在荆州长期发展,说到底还是需要蔡家、黄家、庞家的帮助,更何况,庞家还是六国盟的人,蒯越自恃得罪不起。蔡瑁细细一想,对呀,江陵不就是自己最大的砝码吗?有这个砝码,和刘辩还是有的谈的。 只是现在的行宫已经戒备森严,门口似乎没有变化,但是走进去,可以看见比以往多得多的战士;那可不是做样子,从那些士卒的动作可以看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蔡瑁心中不由凛然,刘辩这是在考虑,襄阳的这些豪门会不会联手作乱啊。 最让蔡瑁吃惊的是,外院的小操场上,还有人在教人识字;蔡瑁还是忍不住问丁奉:“这是从哪里调来的人马?” “渤海。”丁奉答道:“是管亥的部下,管亥将军原本也不识字,就是在渤海屯田的时候才识字,因此要求手下的人全部要认得字,不管是种田的屯田兵,还是出征的精兵。” “管亥到了?”庞季看见操场上有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猛将,丁奉答道:“管将军坐镇渤海,这次来襄阳的,是管将军手下的校尉李混和两千步卒。” 蔡瑁嘴角不留意的撇了下,刘辩这样的举动,明摆着就是加强襄阳的防御力,以便在麴义大军出征的时候,有足够的实力继续控制襄阳。仅仅是为了防御?蔡瑁心中升起一团疑云,忍不住瞟了眼蒯越,后者正凝重的看着这些新加入的军队。 蒯越很清楚,六国盟肯定在羽林卫里安插了人,加上庞家几乎摊牌式的做法,六国盟在襄阳城还是有可以一搏的力量;刘辩看似不经意地做法,等于一下子打破了六国盟原先的布局,以此类推,刘辩是不会让这样的局面长时期下去,或许大家动手就在眼前。 到了议事厅,刘辩满面笑容地问蔡瑁:“有事?” “有的事。”蔡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皇上,袁绍在豫章起兵,攻打江夏,李通等人恐怕抵挡不住啊;苏飞的水军已经前去增援,不知道麴义将军何时出征?” “不急。”刘辩笑笑说:“等袁绍在北岸登陆以后再说吧,甘宁的目的不是守住江夏郡,而是守住夏口。” 蔡瑁一愣,蒯越替蔡瑁说道:“蔡瑁担心袁绍想攻下整个江陵郡。” 刘辩摇头说:“袁绍没那么大胆子,真要是这样的意图,就应该从江安郡、江陵郡入手,出其不意杀入两郡,争取第一战就多下江安或者江陵城,让我军来不及增援,而不会去攻击夏口,给我们一个反应的机会。” 刘辩没有问身边的人,显然刘辩的思路就是这样;蔡瑁沉凝片刻,决定不绕弯子:“皇上,我是来向你求援的。” 刘辩一脸疑惑:“向我求援?蔡瑁,袁绍连夏口都还没占领,你这样做,是不是在危难我。” 第226章 不安全 刘辩的言下之意没错,要是一座城池的得失,都需要自己这个老板来操心,要你们这些高管、员工做什么,一个个还不辞职,不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这个老板吗? 鲁肃、陈忠、伊籍等人都面露疑色,那种神情就是深深地怀疑,等着蔡瑁开出想要的条件。蔡瑁苦笑下说:“我怎么敢危难皇上,只是我是荆州人,我不忍江陵毁于战火,所以我想请麴义去守卫江陵,我愿意退出江陵。” 刘辩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认真地问:“你打算辞官,还是仅仅要麴义替你守住江陵?等袁绍撤兵以后,你再回去?” 蔡瑁没有答话,这不好说,要说辞官,刘辩会立即任命一个荆州刺史,到时候连回头的路都没有;蔡瑁想的是袁绍撤兵以后回去,却又说不出口,刘辩要是说起什么大道理,蔡瑁绝对是理亏加难受。蒯越、庞季、黄承彦也没有答话,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蔡瑁就是他们当中的大个子。 刘辩露出一丝笑意:“蔡瑁,这买卖恐怕没人会做,我不喜欢。说实话,我不认为袁绍会打到江陵,就算到了,也拿不下江陵城,除非你不打算死战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到这个地步,刘辩没有训斥手下的臣子贪生怕死,还在问有什么苦衷,已经是大大超出黄承彦的估计;刘辩要么有这个度量,要么,刘辩就是在设一个圈套。但是这个问话让蔡瑁更加难受,有毁掉蔡瑁人设的可能;来之前蔡瑁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自己可以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现在这丝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刘辩显然在告诉蔡瑁,要不然死战,要不然辞官。 蔡瑁没有立刻接话,而是默默的看着刘辩,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有几分真诚,过了片刻,蔡瑁才一脸无奈地说:“臣没有苦衷,只是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皇上要臣辞职?” 蔡家一族都在襄阳,蔡瑁不打算也不敢翻脸,就算六国盟的人杀了刘辩,刘辩那些手下抓紧时间团灭整个襄阳士族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蒯越面沉似水,庞季有点着急了,蔡瑁表面上是要刘辩表态,实际上就是心虚了;刘辩要是认为六国盟在威胁蔡瑁,蔡瑁怎么说都一样,刘辩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庞家。 刘辩背靠椅子想了会,然后默默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又走回头说:“我的胃口很大,也可以同意蔡瑁的要求,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这是要摊牌的节奏了,针对的不单单是蔡瑁一个人,而是同来的所有人;蔡瑁一愣,蒯越唰地站起来叫道:“皇上慎言!” 刘辩没睬蒯越,而是继续说道:“蔡瑁去秭归,出任荆州水军大都督,张允为副都督,准备进攻益州;朕可以封蔡瑁、张允、蒯越、庞季、傅巽、刘琦、黄射为列侯,蔡家、黄家、庞家、蒯家全部迁往许昌。” 蔡瑁听后楞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悲愤;刘辩的摊牌很简单,就是我好你好,我要是不好,那谁也好不了。刘辩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蔡瑁;庞季涨红了脸,愤然说道:“皇上,你这是要我们做人质。” 庞季彻底明白了,袁绍这次前来激怒了刘辩,刘辩已经不打算再让一步了;蔡瑁收住笑声,森然地说:“皇上,就算你杀了我们,你的基业也毁了。” “呵呵,我没打算杀你们。”刘辩笃定地笑道:“目前的荆州也不是我的基业,庞季,庞德公应该告诉你楚二是什么身份,六国盟既然一定要灭了我,难道我还要束手就擒?蔡瑁没有急着回江陵郡布防,而是来我这里讨价还价,已经说明了不愿意帮我的态度;现在你们还不明白,我为什么把荆州一分为二,以都督府和刺史府分开来管理?” 黄承彦点点头,平静的说:“皇上当时就打算把江陵等郡当做诱饵,是啊,如果桃花源真的是六国盟的一处基业,附近的城池,六国盟应该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包括武陵蛮出兵,都有可能是六国盟的安排。沮授在武陵地区那么折腾,肯定会物极必反,就算没有袁绍,六国盟也会起兵的。” 蔡瑁有点傻了,朕要是这样,难怪麴义回撤襄阳,刘辩现在压根就不着急?蒯越迷惑地问:“皇上是认为我们都和六国盟有联系?”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桃花源的事要是真的,你们每家都应该有六国盟的人。”刘辩平静地走到位子坐下,鲁肃补充道:“蒯越,皇上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们不吃亏;假如你不是六国盟的人,你回去商议族迁的事,六国盟的人会同意吗?” “我没问题,只是等会有个小小的条件和皇上谈。”蔡瑁与蒯越、庞季交换一下眼神,庞季站起来说:“我们要商议一下。” 刘辩点点头,冲郗虑说:“带他们去厢房。” 蔡瑁等人出去后,伊籍忍不住问:“皇上,你是不是太大方了?要是他们在许昌弄出乱子呢?” “伊籍,我说我们能打败六国盟,可现在光凭我们说,他们会信吗?”刘辩冷静的说:“只有打败六国盟,他们才会相信;黄承彦,说说你的条件。” 黄承彦的脸色没有任何不满:“皇上,我不管你和六国盟的事,我要去南海,你替我照顾黄月英。” “黄承彦,这让我为难啊。”刘辩狡猾的笑笑:“你不是想化外称王的人,去南海做什么?还要我照顾黄月英,不会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皇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奸诈了?”黄承彦象不认识刘辩似的上下打量着说:“那丫头看了你们编的书,对你是崇拜无比,我要是回不来,将来黄月英的事你看着办;收入后宫也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没问题。” 黄承彦倒是想得开,刘辩噗嗤一笑:“你想当我老丈人,也不能这样啊,说实话,去南海干什么?” “周瑜那边有一支船队出发了,说是回北海,但是出了长江口,一路朝南方而去。”黄承彦淡淡一笑;刘辩面不改色地说:“应该是周瑜要骚扰会稽郡。” “皇上,你真会说笑话。”黄承彦没心思开这样的玩笑,说实话,蔡瑁等人的判断和反应让他很是失望,但他不想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只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黄承彦还是押刘辩能赢,这个家伙太诡异,布局都是早了好几年;黄承彦觉得此去南海,或许是替荆襄豪门留一点元气的机会:“皇上,我打算在荆州组建一支船队,等你击败袁绍就出发,我不大熟悉水路,想要庞林和我一起去。” 刘辩懂了黄承彦的意思,有些话就不能不说::“蔡瑁想的是怎么保住他的那个团体,然后才是其他;他担心我是在骗他,其实没有,只是有些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他。六国盟的人都是疯子,就是庞德公也不例外,我没有信心姑息下去。” 刘辩是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砸在自己身上吗,出于本能,也觉得可以赌一把;黄承彦沉稳地答道:“这个交易是否吃亏,最关键的,是看双方是否会遵守约定。蔡瑁的个性,不会不答应皇上,只是庞季比较为难。” 郗虑回来没一会,蔡瑁三人就到了,蔡瑁昂着头对刘辩说:“皇上,臣暂时不想卸任荆州刺史一职……要是皇上能把襄阳等几个郡交给我,或许我会考虑和袁绍一战。” 这个答复等于是公然挑衅,与蔡瑁前面的表现截然不同,很容易让人猜测,刚才三个人商量的时候,有人给蔡瑁鼓励;郗虑直接问旁边的人:“蒯越,庞季,您二位……” 蒯越的脸色很不好看,心中是一头的怒火,没地方宣泄;蔡瑁在厢房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蔡瑁玩的一个花样,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在蒯越看来,蔡瑁躺平不是不可以,但最起码要点脸面,当真以为刘辩只会说笑?只是蒯越现在说什么都不好,只能等着刘辩表明态度,再想办法维护蒯家的利益,至于蔡家,还是让黄承彦去烦神吧 而庞季?就更是尴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这件事主要是庞德公公开了六国盟的身份,让庞家成为所有人盯着的一个目标,庞季要不然把庞德公赶出庞家,否则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庞季纠结的看了一眼四周,忽然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全身戎装的吕布竟然出现在议事厅,还带着佩剑;庞季可是听庞德公隐隐约约透露,吕布和貂蝉都是六国盟的人,并且一直被刘辩怀疑,这家伙如此亮相,难道已经背叛了六国盟? 吕布只是站在门口,大声叫道:“吕布见驾。” 刘辩点点头说:“吕将军,荆州刺史蔡大人最近在襄阳被诸事缠身走不开,你暂时以征东将军身份,代荆州刺史事,领江陵、江安、江夏、长沙、零陵、桂阳六郡,江陵太守高顺、江安太守曹洪、江夏太守李通、长沙太守张羡、桂阳太守蔡挣归你指挥,零陵太守,庞季,你去不去江陵?” 庞季现在遥领零陵太守,平时确实没什么事,但是现在与袁绍开战,随时会打到荆南,庞季也在出征的系列;刘辩临时提蔡挣为桂阳太守,说明刘辩的态度,还是希望庞季前去的。庞季心虚地问:“皇上不担心我临阵倒戈。” 刘辩一指吕布说:“别看他不承认,我敢确定他就是襄楷的接任者,我都可以给六国盟的人封王,还会在乎这个;你们要是打输了,恐怕在六国盟的某个人眼里,你们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庞季,你要清楚,六国盟看重的是庞家,不是你庞季。” 吕布被刘辩说得一愣一愣的,许褚和典韦都有些紧张地盯着吕布,生怕这家伙突然暴跳起来,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想到吕布竟然得意地大笑起来:“皇上,佩服,你这话在理,我要是被袁绍的手下打败了,也就沦落到与朱治、周昂他们相提并论的地步,还真的会被人看轻。 庞季,不要犹豫了,庞德公和庞统哪一个都比你强,就算是六国盟要大用庞家,也轮不到你了。我们只有占据荆州,才能被各方看重,你我一起去,先把袁绍的人马打退再说。” 谁说吕布是一介莽夫,几句话就把一切说开了,变相承认了刘辩的猜测,也表示自己不会对袁绍放水;尤其是劝说庞季的话,更显示出吕布的心机,吕布再神武,终究是一个外地人,要是有庞季这样大佬级别的地头蛇联手,去江陵的很多事都要好办得多。 郗虑等人死命地憋住笑,只能说刘辩的急智天赋高,原先喊吕布来,只是打算让吕布前去江陵,用吕布的威名震慑一下袁绍,顺便避免襄阳出乱子的时候,吕布会真的跟着六国盟那批人闹起来。貂蝉和吕旖玲留在襄阳,吕布的家小在许昌,这家伙一个人在外面肯定是不敢翻脸的。 但是蔡瑁的急于脱身,让刘辩改了主意,看上去就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手。这对蔡瑁的打击是致命的,让蔡瑁猜不透是不是身边出了叛徒,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在这个野心横溢的时代,父子相争兄弟阖墙的事层出不穷,你要蔡瑁相信只是巧合,太难了。 庞季被吕布的话打动,咬咬牙说:“皇上,臣和吕布一起去江陵。” “好。”刘辩很爽快:“朕恭候二位佳音。” 黄承彦心中长叹,六国盟的计划被刘辩这边看透了,结果刘辩冒着江陵等地倒戈的风险,把吕布庞季派出去,死活不让麹义出手,就是在等待六国盟后面的动作。谁都晓得,袁绍的优势在水军,要是登陆攻城,哪怕江陵那样的坚城,恐怕刘辩也只不过两三天便可以多回来。蔡瑁现在留在襄阳,正好是人质,蔡挣怎么敢不听吕布的,难道真不在乎蔡家在襄阳的基业和几百号族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蔡瑁有些傻眼,他拉着蒯越等人来,就是算定荆州的人都不敢接替自己的位子;没想到刘辩早就猜到这一手,预先把吕布这个浑不溜秋的家伙调来,这一手狠毒,要是换做一般人,兴许还会顾忌六国盟和袁绍什么,可是吕布是个只相信实力的人,刘辩一口气给了军队和地盘,吕布想的就是先拿下来,至于以后是不是捅刘辩一刀,不做考虑。 刘辩对吕布说:“什么时候去荆南等我通知,我不在乎那块地盘,只是别让将士们染上瘟疫!” 吕布跟刘辩打交道也有几年了,晓得刘辩做这些事都是谋定而动,没有任性的讲法,点点头说:“我明白,不过蔡挣要是不愿意出任桂阳太守呢?” “那就是苏飞。” 吕布明白了,刘辩不在乎江陵几个郡的事态扩大,只要老板不怕根基动摇,吕布一个打工的还怕什么;蔡瑁彻底傻了,刘辩的态度就是在这里,我不和蔡家玩了,要不是看在蔡挣水军的份上,恐怕刘辩就直接开了蔡瑁这个刺史的职务。 蔡愚得知蔡瑁的下场,是真正愣了半天,才阴冷地对蔡曛说:“大哥这是主动认输啊,绝对的失策,不管如何,也应该等到双方厮杀起来再表态。他是怕被六国盟当做敌对的一方除掉。只是他低估了皇上的实力,皇上背后没人了吗?那些替皇上暗地奔走的人,会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轻易倒下?” 蔡曛苦涩地说:“除非是麹义这样的人出了问题,皇上这边才会措手不及。二哥,你说麹义会出问题吗?” “会。”蔡曛被蔡愚肯定的语气弄得激动万分,但随即一腔热血被蔡愚后面的话浇的透凉:“但绝不是现在,麹义要是六国盟的人,正常的做法就是通过平叛获得刘辩更大的信任,以至于有一天坐上卢植、袁术那样的位置,获取刘辩所有的秘密再动手。要是现在,麹义就算杀了刘辩,六国盟能给他什么样的官职? 如果麹义不是六国盟的人,只是最近双方才接触,六国盟有什么理由相信麹义?把自己的计划全部说出来?那么麹义能给的帮助就少而又少,甚至会拒绝刺杀刘辩的命令什么。现在说这些都迟了,只能看蔡挣的了。” 蔡曛想了想问:“蔡索现在在哪里?” 蔡索是蔡家的另类,也是兄弟几个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个,可惜一直反感家里的事,遨游在江湖中。蔡愚摇头说:“我不知道,他整天在江湖上奔波,压根不传信回来;你把家里的钱财做个统计,准备开始转移,襄阳已经不安全了。” 第227章 打开困局 秋风渐冷,天空飘着小雨,一队袁绍军的士卒正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跋涉,偶尔有士兵摔倒后又迅速爬起来;周昂在队伍中一歪一斜地前进,脚上的马靴沾满泥土。周昂停下来往前面看看,自己的人马已经快到安陆城了,李通的援军要是去了夏口,自己可以直接横扫附近的几座县城。 “周将军,周将军。” 听到背后有人喊,周昂回头一看,是二公子袁熙,正从后面一步一滑的努力赶来。周昂抹了把脸上雨水,问道:“二公子,出什么事了?” “周将军,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样下去,弟兄们撑不住啊。”袁熙气喘吁吁地说,他原本是出来历练一下,当时也就是一时兴起,说要和周昂一切切断甘宁军的退路,没想到周昂这个家伙玩真的,现在三千人马已经深入到刘辩军的腹地。 周昂从会稽太守改为遥领九江太守,手下也就这三千老兵,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随后发现沿途没有敌军踪迹,进军速度加快,只一天时间便接近安陆城;袁熙虽然有亲兵照顾,但还是走得筋疲力尽,越往前面走,袁熙越发担心。 雨渐渐增大,周昂抬头看看天,摇摇头说:“不行,要是安陆城有了准备,就算只有五百守军,我们也无法杀进安陆城;不能休息,还要加快行军的速度。” 袁熙一想觉得是这个理,正要说话,却听周昂又说道:“告诉各部,加快行军速度。” 周昂是这支队伍的主帅,这么一说,袁熙的话只能噎在喉咙管,大军浑浑噩噩地又走了一个时辰,斥候来报,还有二十里便是安陆城,城中没有守军;众人发出一阵轻微的欢呼声,周昂精神一振,指挥着人马一路向前,一直来到城下。 安陆城原先被孙策攻占一把火烧了,江夏郡的郡治也搬走了;看清楚多处断壁残垣的城墙,连城门都没关,周昂才明白安陆城已经无法防守了。周昂定定神没有马上发布进城命令,而是派出斥候再度进城去观察,只是斥候才走到城门口,就看见里面出来两个老人,问了几句话,斥候就回来汇报,城里的人愿意投降。 袁熙一脸鄙色,没有城墙没有军队,这帮老百姓不投降还能这样?周昂也是这么个看法,让手下从几处城墙缺损的地方进城,抢先控制局势;周昂自己,带着一半人马,走正门进城。周昂的安排没问题,只是忘了两件事,护城河里积满了水,周昂本人走向城门的距离,比任何一处城墙的缺口都要近。 周昂靠近城门口,城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就在周昂带着两三百人入了城门的时候,忽然四周一阵梆子声,城楼上、四周的民房里、残缺的建筑物后面,全部射出了数以百计的箭矢。 袁绍军的士卒一时间进退失据,反而把城门口挤得死死的,进城不行,出城也不行;从各个缺口想要进城的袁绍军都遇到了弓弩的伏击,留在后面的周喁组织了两次冲锋,都没有能救出城内的同伴。袁熙有些紧张,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狡猾的对手,袁熙比周喁稍微平静一些,已经看出,自己一方的损失,很快就会超过千人。 城内再也听不到袁绍军的求救声,周昂的人头也被挂上了城墙,周喁的眼圈通红,指挥着疲惫不堪的手下继续进攻;城中忽然传来激烈的鼓声,一队骑兵旋风般地杀出城来,黄忠一马当先,杀向袁绍军。 骑兵,袁熙身边的谷利一把拉过袁熙,低声喝道:“快逃。” 从未上过战场的袁熙在谷利等几个亲兵的保护下直接逃走,和袁熙同时逃走的不少于千人;周喁就那么稍一犹豫,已经被黄忠杀到跟前。周喁提枪相迎,被黄忠的大刀一压一卷,身体就失去了平衡;黄忠根本没给周喁第二次出枪的机会,就在周喁收抢变换姿势的一霎那,黄忠一刀砍飞了周喁的人头。 周昂兄弟双双战死,袁绍军彻底丧失了斗志,成了任人屠宰的羔羊,三千步卒被射死七百多人,斩杀千人,俘虏一千两百人;只是黄忠听说袁熙随军,扩大了三十里的搜索范围,还是没有找到袁熙,只能遗憾地将战果上报襄阳。 袁熙最后还是逃回了夏口,不过他只带了谷利几个人回去,在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凌统,袁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朱治在攻打夏口的时候也遭到重创,苏飞、甘宁的战船被朱治全部摧毁,但是凌统的父亲猛将凌操,被甘宁在突围途中射死,苏飞和甘宁也逃进了夏口城中,与李通合兵一处。 后面两天,朱治、荀谌指挥大军攻城,哪怕凌统为了报仇奋不顾身,还是没能攻破夏口城;袁绍率领一万援军到达夏口,袁熙向袁绍讲述了安陆的战斗过程,袁绍听得非常仔细,听完问荀谌:“黄忠有多少人马?” 荀谌苦笑着摇头说:“不知道,根据斥候的情报,黄忠的骑兵应该在三千人左右,何仪是黄忠的副将,他们的真实目的难以猜测;江安那边,曹洪、刘磐发现了我们混入渔船的船只;吕布、庞季到达江陵城,估计很快就会对我们进行反击。” 荀谌自然清楚袁绍的这次进攻本来就有问题,袁绍的心里其实早就开始骂娘了,周昂、凌操等人的死,让袁绍在江东的影响力再度下降;而刘辩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让麹义离开襄阳,沮授在武陵郡依旧纹丝不动,六国盟的计策看来也是艰难重重。 只不过在众多手下面前,袁绍面不改色地说:“从目前看,我们的压力很大,但是刘辩的压力更大,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减轻汉中的压力。现在刘辩的江夏水军尽毁,耿苞会率领长沙三郡的人马去攻打江陵、江安两郡,不让吕布增援江夏,我们只有打下夏口,便可以全力北上。” 荀谌闻言皱皱眉头,心里对袁绍的敷衍很是不以为然,他清楚当前的形势其实对袁绍非常不利;等吕布杀过来,黄忠必定会同时出手,袁绍的军队恐怕只能退到船上以避锋芒。死了大军和数千精兵,要是只获得一个这样的战果,对于袁绍来说,就是失败。 以袁绍现在在江东受到牵制的局面,不应该追求这样的结果,只是荀谌想到袁绍最近获得的大批物资,弓箭、盔甲、粮食、布匹,显然有一个大人物在给袁绍提供帮助,袁绍也是为了这些才不计成本出兵,在大汉能这样大手笔的,恐怕也只有六国盟了。荀谌顿悟,真正决定天下走向的大战开始了。 江夏郡的战绩传到襄阳,让荆州士族大失所望,刘辩却有点窃喜,就在这时候,蔡曛带信,他二哥蔡愚要来见驾;刘辩听到了蔡曛的话,顿时心头一动,襄阳城上的闻人蔡愚竟然想要见自己,想来是有大事情。按照司马水镜和马何的说法,蔡愚的能力远在蔡瑁之上,蔡愚主要是因为残废,绝了在仕途发展的机会;刘辩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蔡愚是出卖蔡瑁。 刘辩斜眼看了看蔡曛,嘴里不禁轻笑道:“蔡曛,你两人不怕蔡瑁生气?” 老实说,刘辩对蔡瑁这样的二流世家是颇有不屑的,并且不介意动手杀人的,所以对蔡愚的主动确实很有兴趣;不过对于蔡愚这样的一个人物,刘辩不敢掉以轻心,是不是蔡家的苦肉计,蔡愚会不会另一个袁闳,都不好说。要是蔡愚真的是敌人,那最后刘辩也只能是下狠手除掉。 蔡曛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尴尬,刘辩的话很直接,但确实说的没错,蔡瑁是自己和蔡愚的大哥,也是家族的族长,蔡愚和自己一动,蔡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蔡家会有一场风波。只是富贵险中求,要是错过这个店,蔡曛也怕日后没有机会。 “皇上,二哥的意思就是想和您谈一谈,这些年二哥一直躲在暗处,瞪着眼睛看别人发财,有点眼红;我也眼红。”蔡曛生怕说不动刘辩,不惜连自己都赔进去;刘辩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思考了一会,点头答应道:“好吧,我就见一见蔡愚,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的上午,行宫的花园里,刘辩在王越、鲁肃和华佗的陪同下,接见了蔡愚;蔡愚坐着轮椅,刘辩直接免了蔡愚的行礼;蔡愚看着石桌上摆放着茶水和精致的糕点,笑容和煦。一路进来,他已经晓得刺杀刘辩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全身搜查不说,就连自己坐的轮椅都被换了一辆。 但越是这样,蔡愚对刘辩越有信心,笑呵呵地说:“草民一直想见见皇上,说说心里话。” “我对蔡先生也是久仰了,正好,我听听!”刘辩笑呵呵的说道,蔡愚看上去比蔡瑁儒雅,有点意思;蔡愚颔首说:“我的双腿就是被庞德公打断的,那时候我发现他和江东的虞歆联系;当时庞德公原本是要杀我的,因为我父亲蔡讽突然出现,不得不留我一条命,让蔡家为六国盟提供物资。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对外说,就是蔡瑁、蔡曛也不清楚,父亲为什么去世的时候,单独分了一份产业给我,那是我的保命钱。皇上,我没别的意思,在六国盟这边,我只是保命,我希望在您这边,获得更多一点。” 果然是聪明人,一上来就交了底,刘辩神情如常,笑着说道:“只要蔡先生帮我,大事必成,和华佗、王越两位前辈一样,到时候,蔡先生也是可以封侯,光宗耀祖。” 王越和华佗都是一怔,华佗问道:“当真?” “自然,只是亭侯、乡侯,还是县侯,那是要朝廷评议的。”刘辩端起茶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蔡愚脸色肃然,尽量将身形坐端正,对刘辩说道:“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就好!”刘辩答应道,“蔡先生尽请直言!” “皇上,其实你我并不是外人,太尉张温就是我姑父。”蔡愚看得出来刘辩的意思,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姑父家在荆州的生意是我负责打点,姑父在信中和我提起了你,说你做事讲究!” “我?”刘辩现在才知道,蔡愚为什么一反常态,原来竟然有张温的意思,并不是自己到了白莲花的地步,刘辩慢吞吞地斟酌说道:“蔡先生,对六国盟,你是怎么打算的?” 蔡愚自然是早就有所打算,于是开口说道:“皇上,你放心,我有一部分六国盟人的名单,可以直接交给您,算是送给您的一份薄礼!” 蔡愚这些年提供物资,只要稍微下点功夫,自然清楚那些物资送到什么地方,钱又是从哪里出来;刘辩顿时眼神一亮,轻声笑道:“要是这样,我断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有一份可以做二十年的买卖,不知道蔡先生你有没有兴趣?” 蔡愚心思电转,片刻之后接受刘辩的好意,决心把话说得更明白点:“我是生意人,能跟在皇上后面讨口饭吃,绝不会后悔!皇上,我就开诚布公了,六国盟在武陵郡有两个接受物资的地点,一个在武陵山最北端的盘古岗,岗下的折家庄园;一个是沅水旁的陆家村,亭长陆小鼎。” 刘辩微微示意,鲁肃直接出去安排;蔡愚明白,现在刘辩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真是假都会去试一试。不一会,跟着鲁肃回来的还有青铜司的负责人马何,马何很客气地朝蔡愚施礼:“世叔,好久不见。” 蔡愚指指马何说:“你让我看走了眼,当时我就猜荆州有皇上的人,没想到是你;皇上和郭嘉高明啊,要是马良,一直在大人物的眼睛前,想做点什么很容易被察觉,而你能力稍逊一筹,谁也没对你抱太大的希望,自然是忽视了你的举动。” 原来是这样,刘辩这才明白过来,郭嘉那时候为什么说马何比马良更合适;刘辩精神一振,蔡愚要是有这样的眼光,这是件好事情啊!蔡曛就算投靠过来,在荆州和蔡家根本无法压得住场面,可是蔡愚不一样,有他顶在前面,没有人敢多生事端,当然要除掉蔡瑁。 想到这里,刘辩脸上自然露出了亲切的笑意,笑着说道:“蔡先生眼光独到,过几天,许昌有一家工坊搬过来,你可以去瞧瞧。” “还是皇上爽快!”蔡愚双手轻拍了一掌,由衷地赞叹道,这个刘辩做事果然拎得清;封侯什么都是后话,但是生意是看眼前的,再小的生意也是生意。蔡愚本身也是生意场上的高手,自然晓得刘辩在生意上绝无敌手,不会去做一些小玩意浪费时间,眼巴巴地从许昌搬来作坊,自然是准备在荆州大干一场。 蔡愚的一则消息,让武陵山一带血流成河,沮授派杨定和伍习搜查这两个地方,在折家庄园和陆家村都遭到了抵抗,折家庄园除了四百多庄丁,还有从盘古岗杀下来的两路蛮人,杨定的两千精兵差点折在庄园里,等打下庄园,杨定只剩下不到六百人。 伍习比杨定走运的是,因为陆家村靠近沅水,蒯祺带着一支水军护送伍习一千人过来,当发现陆家村有抵抗能力以后,蒯祺的一千五百水军也参与了战斗,最后伤亡近半才打下陆家村。 在这两处发现了大量的粮食、武器和金银铜钱,虽然账房的账目什么都被烧了,但是沮授还是从五百多俘虏中问出了不少的情况,验证出脂习说的情况是对的,只是脂习的行动没有瞒过陆家村的人,所以后来山里面才改变了入山的道路,让沮授这次浪费掉多少天的时间。 折家庄园和陆家村其实送物资进山都是同一个入口,落花涧;落花涧是一个天然的山涧,从外面看,与一般的山涧没有差别,可是绕过涧口,里面是一个大湖,方圆十几里,有七条水路通向武陵山深处。一般的物资交换就在湖中,至于更深处,折家庄园、陆家村的人都没有资格进去,也不敢进去。 沮授也不敢进去,外围的战斗都死伤几千士卒,万一里面真像刘辩担心的那样,加上蛮族有着几万人,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的情况下,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绝不是沮授愿意的。沮授能做的就是,让蒯祺将两处缴获的物资送往江陵和襄阳,让巩志安排人盯死落花涧一带。 蔡愚名单上的其他人都被各地的官府抓捕,抓获的四百多人全部送往襄阳受审,吕布已经去增援江夏,留在江陵的庞季是目瞪口呆,现在荆州刺史府可是在他的掌管之下,一下子毁掉了六国盟如此多的人,恐怕六国盟要把账算在自己头上,而这些被俘的人最后会说出什么,庞季也是没有把握,庞季立即派心腹家人回去通知庞德公准备应变。 第228章 信号 庞德公接到庞季的信,就直接带着庞山民回到自己的那个隐居小院,庞山民是知道的,父亲喜欢清静,隐居小院后面有一排练功的书房,为了掩人耳目,庞德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给书房起个什么名字,或者挂一块牌匾什么。那排书房与前面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相通,从院子外面看,压根看不出有这么一处建筑。 平日里,就是庞德公的夫人与庞山民都不允许过去;庞山民偶尔进去,不是庞德公有话要问,就是送什么东西给庞德公。替庞德公看守这排书房的,是庞德公的书童兼牧童武淳鞑,是庞德公收留的一个巴蜀难民的孩子,每天打扫这些房间和通道。 庞山民跟在庞德公身后有些紧张,庞季说桃花源一路已经有很多人落网,但庞德公在襄阳城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庞季提醒庞德公最好不要独自一人出门;庞季言下之意很简单,桃花源都能被找到,说明在襄阳的六国盟人已经不安全了。 现在刘辩没有动手,或许只是因为刘辩有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暴不暴露自己的暗桩。刘辩抓的人越多,那个或几个暗桩的生存空间就越小,除非是庞德公这样级别的人随便开口,那就能掩护暗桩的活动。 庞德公也明白现在是特殊时候,自己做事会很不方便,比如说去和某个人联系,或者说接收各地送来的消息!这时候,庞山民的作用就很明显了,可以起到掩护自己的目的。 庞德公从抽屉里拿出两把不同的钥匙说:“这是我在襄阳城买的一个院子,你曾经去过,就是替我还书的那个地方;当时的租客已经走了,你现在搬过去住,那里靠近青铜司衙门,是个灯下黑的地方。在那个院子的地窖里,有一个密室,用另一把钥匙能打开,里面藏着我留下的资料,你看完就明白了。” 庞山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爹,是不是那些人要对您不利,我看我以后就跟着您随身保护,这样会安全很多。” 庞德公笑着摆手道:“不用,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再说,以你的功夫,还能保护我?” 庞山民能有这份心,庞德公还是很欣慰的,庞德公晓得庞山民的能力远不如庞统,压根就不适合参与六国盟这样的事,所以没指望儿子与自己并肩作战,只希望庞山民以后能过得好一点,留下的资料,就是庞德公自己的人脉,与某个人来往的信件,某个家族的隐私,等等。 庞山民晓得父亲一直看不上自己,又说了两句,见还是没效果,只能接过钥匙不甘心地离去;武淳鞑嬉笑着走进来,庞德公问道:“怎么样?” 武淳鞑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很奇怪,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人,一个都没有。” 武淳鞑的功夫相当高明,既然查无所获,想必青铜司另有布局;庞德公点了点头,语气和缓地说道:“武淳鞑,你不会看错,刘辩是希望我逃走,毕竟他没有我是楚二的证据;可是我不能走,我还有事情没做,但你留在这里没用了,明天就回鹤鸣山去。” 听到庞德公的吩咐,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的武淳鞑,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庞德公没打算拉着自己一起去闯刀山血海;能在如此危险的关头放走自己,武淳鞑不得不尊重这个相处多年的老人。武淳鞑恭恭敬敬给庞德公了一个礼,说道:“多谢庞老成全,只是我回去和大哥张鲁怎么说?难道说我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庞德公慢慢走到武淳鞑的面前,再次问道:“武淳鞑,你是不是担心五斗米道那边也出事?” 武淳鞑听到庞德公的话却是半天没有说话,庞德公也没有催促,庞德公自然清楚武淳鞑非常的聪明,要不然那时候也不会选择他来襄阳;武淳鞑终于点头说道:“我会鹤鸣山做什么呢?身无长技,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销毁了;正常的情况下,我应该去桃花源,可是现在的桃花源,同样危在旦夕。” 桃花源那边的危险武淳鞑也心中清楚,折家庄园和陆家村被拔掉,等于砍断了桃花源的双手,桃花源已经丧失了反击的可能;就算桃花源的那些大神们这一次命大,最终躲了过去,那么下一次呢? 武淳鞑的反应早在庞德公的预料之中,庞德公的眼中透出一股凌厉慑人的气势,直盯着武淳鞑的眼睛说:“别忘了,六国盟不只是一个桃花源,正因为张鲁也会出岔子,才需要你的身份去掌控局面。你不愿意?别忘了,你我在六国盟都是身不由己。” 庞德公似乎想起什么,没有再多说,武淳鞑苦笑道:“你们是一开始就打算,要是我大哥出事了,就让我负责巴蜀的潜伏网,是不是?你们就没想过,不是每个人都有刘辩那样的肩膀。” 武淳鞑的笑容太过老成,与武淳鞑的年纪完全不相称;庞德公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沉思了片刻,最后慢慢地开口说道:“好吧,应该都告诉你,当初你爷爷张道陵死的时候,根本轮不到你父亲张衡出任天师,四大护法,你母亲卢夫人、王长、赵升、张修,每一个人的修为和影响力都超过张衡。 你以为是你爷爷的临终遗言束缚了他们,让他们自愿放弃了谋划多年的野心?错,那些人都是不惧鬼神的家伙,一个死人是吓唬不住他们的;是六国盟的实力震慑住他们,张修被杀,王长、赵升加入了六国盟,你母亲一路将你父亲和你大哥扶上天师的位子。” 武淳鞑的身形一颤,赶紧连声的说道:“庞老,我没有别的意思!” “武淳鞑,这没什么,如果有朝一日你遇到了王长他们的处境,就会明白他们的选择。”庞德公的声音淡然说道:“可惜强扭的瓜不甜,赵升倒是为我们六国盟而死,可是王长却选择了退出,或者说,不是退出,而是刘辩真的能让他成为天师。” 听到庞德公的话,武淳鞑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道:“我不会像王长那样。” 武淳鞑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山高路远,真到那一步,学王长也没什么坏处;看着武淳鞑的神情,庞德公不禁有些自嘲,看来自己还是误人子弟,没有把武淳鞑训练成一个战士,而是训练成了一个杀上位者。庞德公放低声音说:“你不用急着走,只是先把这些屋子里你认为有用的东西慢慢转移出去,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武淳鞑苦笑,六国盟算无遗策,自己想中途开溜都不可能,也罢,回到巴蜀,过一天是一天吧。 青铜司的人手布置在外围,庞山民入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跟踪的人眼里,问清楚庞山民的落脚点,马何将门下督刘敏带到了刘辩的办事房里。刘敏不过二十岁,中等身材,容貌看上去普通,但目光中却透着一丝果毅,身上服饰衣料考究,一看就是世家子弟。 刘敏的这幅样子还真是出乎刘辩的预料,在他想来,刘敏好歹也是门下督,不说雄赳赳的,最起码也是武将的打扮,可没想……不过这样也好,更符合行动的要求。 刘辩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看来士族联姻是无法理清楚的,你是蒋琬的表弟,投奔袁绍的潘濬也是蒋琬的表弟;我希望你,不要被潘濬比下去。” 刘敏听到刘辩的话,赶紧点头说道:“多谢皇上,我懂得分寸。” 刘敏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刘辩正好不用多解释,直接开口说道:“好,你应该熟悉潘濬和庞山民,能说说这两个人吗?” 刘敏想了一想,说道:“潘濬和蒋琬一样,文武兼备,做事很有手段,尤其是眼光,远不是我能比的;我更擅长做些直接的事,比如行军打仗。而庞山民,属于那种名士风范,又在庞德公的羽翼下,具体有什么本事,反而没人知道。” “庞山民没有什么本事。”刘辩肯定地说:“刘敏,等会你还照常去巡逻,会有人向你举报那座宅子失窃了,你过去,就直接进入宅子,不动声色地搜一遍;不管有没有所得,都不关你的事了。既然你自信能打仗,我安排你去徐晃的军中做一名校尉如何?” 徐晃在南阳作战多年,反而是荆州人士最熟悉的一员战将,据说是刘辩手下屈指可数的猛将,刘敏听了大喜:“谢皇上,我还有一个好友,长沙人,罗侯之后,避难在襄阳。” 这个简历太熟悉,刘辩试探着问道:“寇封?” 刘敏有些傻眼了,刘辩竟然知道寇封,刘敏不由自主地点头;刘辩直接说:“让刘封去太史慈那里,他那个性格,需要有人镇着。” 马何和郗虑都肯定,刘辩有自己的眼线刘辩;可是郗虑跟随刘辩快三年了,没看见什么人跟刘辩联系啊?刘敏没多想,对刘辩表达了一番忠心,兴高采烈地去了。 一切如同马何设计的那样,刘敏很顺利地进入了庞山民的小院;庞山民虽然猜到刘敏的出现就是一个局,但是被刘敏缠住,一时只能留在客厅。庞山民不知道的是,刘敏带来的二十名士卒中,有三名是军官假冒的,这三个军官的特长是盗墓,结果被唐一凡骗入青铜司,专门负责寻找地道密室什么。 庞山民的密室自然没有难住三人,只是三人不认得字,打开后就在每个资料堆中间拿了一份资料,然后把一切恢复原样;马何看到这些资料大喜,他是襄阳本地人,那些资料上写的人和事,马何几乎都对的上,马何猜测,这个院子就是用来存放情报的。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马何抬头看看,继续埋头看这些来之不易的资料;街上的百姓开始在雨中奔跑,有的是去路边的屋檐下抢个躲雨的位置,有的是几步路就能回家,那就一路狂奔。 襄阳城南的一座三层木楼的茶楼,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在门口收起了雨伞,缓步走进了二楼的阁间,女子一身行走江湖的杏黄色长裙,衬托出姣好的身材,吸引了店内外不少的目光。年轻女子恍如不觉,进了阁间在蒋琬对面坐下,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为什么换成你了?” 显然对方不信任自己,蒋琬不禁眉头皱起,盯着女人说道:“庞山民住到城里了,这是我和庞德公越好的信号,从现在开始,庞德公静默,一切都有我来负责,不过很奇怪,庞德公让我来和你见面,却没有说出你的身份。” 这个女子正是貂蝉,貂蝉清楚庞德公没这么做的原因,元老级的人物不能轻易暴露身份给下面的人,蒋琬现在不过二十二岁,最多也就是北斗七卿或者三十六子弟的身份,庞德公自然不会去冒险。 自从吕布出征后,貂蝉便察觉了刘辩的意图,吕布、庞季的离开,让自己和庞德公失去了控制一部分兵权的机会,而那两头货,也很可能为了荣华富贵,不再想和六国盟联手。这才是貂蝉要和庞德公见面的原因,只是当时去了庞德公的住所,发现了青铜司的暗桩,貂蝉随即就撤离了危险之地,静心等着约定好的接头日子。 不得不说,庞德公老奸巨猾,考虑到了这一步,预先做了足够的安排;意外之喜是,前来接头的荆襄的后起之秀蒋琬。蒋琬不大出席那些宴会什么,所以没见过貂蝉,但是貂蝉在调查襄阳人物的时候,却是见过蒋琬的。貂蝉轻笑道:“你是怕我是个冒牌货?” 貂蝉的声音诱人,娇柔中带着一种勾魂的天籁之音,蒋琬的心中忍不住一荡;原来自己的修行还做不了柳下惠,这一下把蒋琬吓坏了,急忙收敛心神,低声解释道:“刘辩的手段实在是让人气馁,我不得不小心。” 貂蝉知道蒋琬行事谨慎,精明过人,要不然庞德公也不会选择他作为备选;貂蝉轻声问道:“你有人在青铜司?” “庞德公给了我两个内线,”蒋琬犹豫地说:“我表弟刘敏现在是门下督,他和马何的关系很好,不知道会不会进入青铜司?” 这一点的确出乎貂蝉的意料,庞德公竟然已经安排人进入了青铜司,老家伙的眼光确实比自己长远;有的时候,内线传出的情报虽然级别不够,但是可以提供侧面的佐证,让人避过劫难,化险为夷。 貂蝉进入襄阳之后,并没有招募什么新人,只是从沛县调来了一个小组,由于是转发的命令,这个小组都不知道貂蝉是负责人。貂蝉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北斗七卿有没有人到?” 蒋琬点了点头说道:“王长、赵升出事后,听说又一位客卿失踪了,现在上面正在想办法补充,不过听说有文曲和福禄到了江北,庞德公也吩咐我,说文曲很可能与我接头。” 蒋琬没有多说细节,显然还是有几分保留,貂蝉沉默了片刻,也是轻声说道:“这一次我的感觉很不好,庞德公的突然暴露,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跟着桃花源就暴露了,我直觉告诉我,有人在故意出卖庞德公,所以庞德公那次与刘辩谈判丧失了主动权。 那个人和刘辩的意思,就是逼迫庞德公出现错误,逼迫庞德公冒险出手。我感觉我们这一次会很麻烦,很可能会掉进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坑里,你让两个卧底从侧面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蒋琬诧异地看了看貂蝉,他跟随庞德公多时,晓得六国盟不是浪得虚名的组合,能让六国盟和庞德公看重的,即便是女子,也应该是遇大事镇定自如的人物,为什么貂蝉会有这样紧张的反应?蒋琬只能认为貂蝉是吃过亏的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蒋琬看着貂蝉勾人心魄的眼睛,解释道:“我们的内线地位并不高,也不知道能不能查找到有用的信息!你放心,我会盯着这件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只是你在襄阳城活动要小心,江湖上的女侠并不多,有心人很容易注意到你。” 貂蝉微微一笑,说道:“襄阳城地形复杂,人员众多,想盯住我没有那么容易,我会小心一些。我一直在琢磨我们的对手,我对他们的了解,超过了对你们的了解,只要出卖庞德公的不是刘辩的人,他们就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合作,这就是那个奸细唯一的漏洞。” 蒋琬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庞德公交待的很清楚,来接头的人身份特殊,一切以接头人的意志为主。蒋琬也不屑于溜须拍马,话题意外地结束了;不过貂蝉还是有所收获的,知道了蒋琬的真实身份,也看出蒋琬对自己没什么抗拒力,貂蝉有了庞德公一旦出事,立即收服蒋琬主持襄阳大局的想法。 第229章 地道 貂蝉说完自己对庞季的担心,出乎她的意料,蒋琬点了点头,有些后怕的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当初庞统的父亲死了,庞统的爷爷没有让庞德公出任家主,就是不愿意庞家成为六国盟的一枚棋子。除非是刘辩死了,否则庞季绝不会轻易站队,这个没有好办法,只有用实力和事实来说话。” 貂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对庞家并不了解,无法像蒋琬这么有信心,有些事不得不反复推敲;蒋琬看出了异常,但是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等候着。良久之后,貂蝉才松口气问:“桃花源要是对襄阳进行反击,会不会通知你?” “我和桃花源没有联系。”蒋琬肯定地说:“庞德公也没有要求我去做这方面的事,我想,在襄阳城中,应该还有一个人在替庞德公做这件事。” 大人物一般都会留一手,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自己选中的那个替身到底是不是表里如一,还是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最把稳。但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下面做事的人难以坦然,蒋琬如此,正在行宫的长廊上等着刘辩接见的蒯冰也是如此。 蒯冰小心翼翼的站在栏杆边,装作心里没鬼的样子,不过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陪同的左百灵;左百灵看似在眺望花园里的风景,实际上也在默默观察着蒯冰的举动,蒯大小姐忽然要见刘辩,还不说为了什么事,这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举动,不过左百灵相信,蒯冰绝不是为了嫁给刘辩。 “不对!”站在几步外的祢衡忽然说道:“香味不对劲!” 左百灵皱了皱眉,心中疑惑顿生,她大可以肯定,祢衡说的是蒯冰身上的香味;祢衡又不是大狗,隔着这么远还能闻到香味,难道祢衡曾经在哪里闻到过类似于蒯冰身上的香味? 蒯冰转过身,虎着脸问:“祢衡,你好歹是名士,什么德性?” “你们不知道,皇上……”祢衡说了一个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干脆地转了话题:“你们看,皇上赏赐我的西域毛毯。” “这是并州毛毯!”女人总是能把没道理的事,说得理直气壮;更何况蒯冰这次真的有道理:“这是并州晋阳工坊做出来的毛毯,他们请了一批织毯高手,用的是骆驼毛和河套那边的滩羊毛。编织的工艺是西域那边的,但是图案是中原的,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左百灵和祢衡在蒯冰的指点下,几眼就看出不同,左百灵笑道:“可以啊,蒯冰。” “我爹和皇上是生意上的伙伴,晋阳毛毯一出来,我家就在荆州销售,我屋内就有一张。”蒯冰小心应对,不让左百灵继续盘根问底。可是蒯冰忽视了祢衡,敢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祢衡的智商和观察力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祢衡突然说了一句:“蒯冰,你是想告发蒯越吧?” 蒯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祢衡这家伙是怎么猜出来的;左百灵同样好奇,迫不及待地问:“蒯越做了什么?” “就……见了皇上再说。”蒯冰倒不是故意想要隐瞒,只是她更清楚,刘辩会护着蒯家,第一个对刘辩说,能够让她省去不少麻烦。果然,刘辩听说蒯家失窃了一批弓弩和盔甲,只是笑了笑,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襄阳的治安不会这么差,十有八九是看守的人监守自盗,拿这些换了酒钱。” 其实刘辩听懂了,蒯家这样的豪门,最在意的就是武器这些,掌管武器库的人恐怕无一不是蒯越的心腹,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真要是失窃了,蒯越还不把襄阳查个底朝天?蒯冰来,说明蒯冰看到了另一面,担心最后会祸及蒯家。 看刘辩没有追查的意思,左百灵帮着打圆场道:“要不然皇上让太史慈帮着查查?” “没事,太史慈不如蒯越这个地头蛇。”刘辩莞尔一笑道:“你以为蒯家在襄阳是浪得虚名?” “皇上,”蒯冰其实对刘辩的为人很好奇,这家伙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刘辩呵呵笑起来:“有些不确定的人的事,我们还是看下去吧。蒯冰,不用担心,我相信你父亲。” 刘辩收住话,这些毕竟是黑暗的东西,只有蒯越有资格告诉蒯冰;蒯冰眉头锁了锁,像是在做一个不大容易做出的决定,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很有礼貌地向刘辩告辞。刘辩也没让蒯冰空着手回去,赏赐了两份小礼品,让左百灵把蒯冰送出宫门,再安排一辆马车送回去。 马何、鲁肃其实都在旁边,刘辩是想回过头来问问这两个人,打算怎么办?可是祢衡似乎没有这样的觉悟,还是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刘辩很好奇,问祢衡:“找我有事?” 祢衡显然不是来找刘辩玩的,说话很认真:“皇上,我要加入青铜司。” 刘辩现在自认为心态好多了,可还是被祢衡一句话说崩了,你祢衡一介狂生,要说与人争论我相信,你去搞那些阴谋诡计,不是给人家主动送大礼吗。可是祢衡的神情是如此认真,让刘辩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刘辩缓了缓问:“为什么?” “为天下早日安宁。”一个圣人般的答案,让刘辩意识到,要是和祢衡这样的大拿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十有八九是没有结果的。刘辩点点头说:“你要是有突出的表现,我才能向郭嘉开口推荐你。” 以刘辩的身份任命一个官员,郭嘉怎么会反对,刘辩的谦虚只不过是为了不把话说死,免得被祢衡抓住某个小辫子喋喋不休。祢衡微微一笑,看看左右说:“我发现了六国盟的一条地道,就在行宫。” 刘辩和马何差点同时跳了起来,鲁肃远比两人镇静,呵呵一笑说:“祢衡,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 祢衡连荀彧都不放在眼中,怎么会在乎鲁肃,祢衡眼一瞪说:“谁开玩笑,我查到了地道,还发现了透气口,并且最近有人来过的迹象。” 怎么看祢衡都不像在作秀,刘辩小心地问:“你一个人下去的?” “当然,这样的机密事,怎么能轻易泄露。”祢衡歇了口气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找了许褚,许褚和我一起去的,只不过刚才等的时候,我让许褚去找王越了。” 许褚不像典韦那样呆板,也不像赵云那样洁身自好,许褚就喜欢喝酒赌钱,凑巧祢衡也是同道中人,两人都只是好玩,不在乎输赢得失,因为几场下来就惺惺相惜,意想不到地成为朋友。刘辩失笑道:“既然如此,马何,你等会和王越一起去地道看看,猜一猜人家想干什么,我们好准备大餐招待。” 马何一声好,刘辩看祢衡还在执拗,无奈地说:“只要这一次,确实把六国盟痛击,我推荐你去青铜司,以你的资历,就先担任扬州的负责人,负责淮南郡和庐江郡两地。” 祢衡大喜,连忙给刘辩行礼:“多谢皇上赏识,臣一定鞠躬尽瘁,替皇上扫清那些宵小。” 鲁肃几个人大笑,谁说祢衡是一根筋,该说软话的时候,祢衡还是知道说的,平日里的那些名士风范,只不过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祢衡不想服软罢了。马何暗自颔首,祢衡要是能这样,那种张狂的表面假象,足以把对手带进沟里。 王越三个人悄悄去了一趟,祢衡说得没错,那就是一个完整的地道,很多地方蜘蛛网都破了,王越和马何仔细问了祢衡、许褚二人,把地道恢复成原样,慢慢地退了出来。马何、祢衡、鲁肃商量了一个方案,静等着事态的发生。 这次出去的是虎威营的人,在地道上面的几个出口都盯得死死的,等了五天,几个地方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庞德公出现在一个入口不远的大街上,让马何意识到对方要动手了,为了不让对方察觉,虎威营和青铜司的人主动后撤了两百多米。 夜里,月色分明,眼看就是中秋佳节,多少人都在提前赏月,襄阳西南角的那片青楼,更是灯火辉煌;宵禁了不能上街,正好是不用回家的最好理由。蔡曛是忘月楼的老板,此刻却顾不上与楼里的姑娘打情骂俏,而是一脸苦涩地在账房室里面对着蔡瑁。 蔡家的府库里,同样丢失了一大批武器;连蔡曛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蔡瑁正在解释,自己是瞎了眼,竟然相信某某某,怎奈那家伙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喝醉了酒,给人可乘之机。蔡瑁撇得如此清楚,蔡曛都想发笑,蔡曛正打算调侃两句,就听行宫方向,先后发出两声巨响。 蔡瑁和蔡曛都傻了,那地方要是出了事,恐怕真的要天下大乱了;蔡曛很想指着蔡瑁的鼻子骂两声,要是刘辩那个,麹义和太史慈还不在襄阳大开杀戒?蔡瑁制止住蔡曛的愤怒,低声说:“我马上去行宫,你哪儿都别去,就在这里等消息,看见不对,天亮就离开襄阳。” 等蔡瑁带人去,大人物已经来了不少,只要是有夜行腰牌的,基本上都到了;让蔡瑁忐忑不安的是,太史慈全身披挂,而掌握襄阳大权的荆州都督麹义根本就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麹义不在,不管别人的官职多高,太史慈都拥有话语权;太史慈第一眼看到废墟中的轮椅,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蔡瑁的眼光跟着扫过去,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蔡愚的轮椅,这家伙的轮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蔡愚的轮椅虽然是定制的,但是相同形状的太多,再说轮椅已经不成样子,蔡瑁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认识。 蔡瑁也知道,这时候不是隐瞒的时候,事情已经捅破天了,他一个刺史和太史慈一个太守注定是无法担待的;不过,凭什么要自己担待啊!自己不过是一个看热闹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至于蔡愚,没被抓到现场,后面怎么说都可以。 “坐着轮椅的人呢?” 前来回话的什长说:“跑了!” “这个人怎么可能跑呢?” 蔡瑁恨不得给这个什长两记耳光,一个坐轮椅的人跑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个人就不是刺客,也和刺客有关系。轮椅可是蔡愚的,要是最后被证实,那么蔡家就会被认为是刺客的同伙,麹义、太史慈正好有了动手的借口。 太史慈挥挥手,示意什长说重点,别说了一大堆没用的,没有一句他们想知道的。太史慈绝对不相信刘辩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干掉,真龙天子,靠的不是自身武功有多高明,而是气运护体。太史慈甚至不怀好意的想,这一幕会不会就是刘辩的一个局? 当然太史慈不可能把想法说出来,其实蔡瑁等人也知道,废墟中并没有多少尸体,王越等人都不在,刺客造成的效果不错,但是并没有一击奏效。既然如此,刘辩恐怕也没事,可为什么安排一个什长在这里,郗虑、陈到不是更合适?蔡瑁不满地说:“说仔细点。” “回大人,我们冲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废墟了,这里原本是个夹墙,作为防守用的,谁想到下面竟然有一条地道。”对于蔡瑁的提问,什长仿佛有点不太好回答,不得不说话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只是地道两字分外刺耳,这地道明显不是刘辩挖的,而是刘表时期挖的,刘表在防备谁? “你是说皇上没事,其他人也没事?” “恩……我来的时候,鲁肃大人还没走,说可惜了……” 什长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顿时小心的瞥了一眼太史慈站着的方向,蔡瑁的脸瞬间就黑了,那声爆炸应该就是天雷,鲁肃那个混账一直在等着有人从地道过来;太史慈也想明白了,第二声爆炸也应该是刘辩这边干的,是在地道撤退的途中。太史慈问什长,另一片废墟在哪里? “在地下,祢衡大人原来说风水不好,挖了三棵连在一起的树。” 什长心不在焉的回答,顿时让蔡瑁脸颊上的赘肉一阵的乱颤,这才想明白,这就是一个坑啊,肯定是祢衡发现那三棵树下就是地道,把树挖了,就是为了炸断地道,那么袭击行宫的人肯定是全军覆没了。郗虑从后面走出来,满面春风:“各位大人,蔡大人,庞德公在后院,正在和皇上喝茶。” 太史慈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蔡瑁吓了一大跳,要是庞德公亲自率队袭击行宫被擒,那么荆州士族和刘辩的关系就尴尬了。至于孔融等人,并不在意,刘辩背后有一批神秘人,前面有青铜司和虎威营,要是这么容易被庞德公他们干掉,那才是奇迹。 见事算是圆满结束了,一起去后面见过刘辩,孔融、陈忠等人便告辞了,他们都是名门望族,哪怕是六国盟的敌对方,也还是不忍心看着荆州豪门任人宰割。太史慈在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庞德公,也是一阵的唏嘘。一直以来,他认为刘辩不过是一个商人,一个不错的皇帝,现在看,应该加上一条,一个枭雄。 庞德公是在和刘辩喝茶,只不过庞德公的茶水是侍女喂下去,庞德公面带微笑的惨状,让太史慈产生了怀疑,难道到了最高级的对垒和阴谋,胜利者和失败者的感受,都是与一般的人不一样? 兴许是庞德公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让刘辩在衡量得失之后,放弃了给青铜司带回去审问的初衷,而是把人交给了南郡太守太史慈,下令关在郡里的监狱里。这就等于是给了庞家看望的机会。 刘辩听左百灵和陈到说地道里追击的事,地道很长,足足有两里地,先后三次分开,除了行宫这边,还有五个出口,分别在杂货铺、住宅、钱库、客栈、兵曹的办事房,只是因为大部分炸死在地道里,剩下的人都逃走了,陈到只抓到几个俘虏。 看两人有点沮丧,刘辩劝说道:“好在最终的结果可以接受,并没有酿成一个悲剧,至少我们是胜利了,应该庆祝。” 刘辩没告诉左百灵和陈到,自己盼了这么多天的情况终于出现了,不过好饭不怕晚;那些所谓跑掉的,刘辩敢肯定,十个当中最起码被虎威营和青铜司抓住九个,审问后,多少会有些收获。刘辩的格局似乎小了些,一脸心满意足的快乐,让蔡瑁等人全然没有了折腾下去的胃口;庞德公竟然输在这样的人手里,换做谁都会心里不服。 “不成,不能这样算了,我们荆襄士族……”这个人的牢骚只说了一半,就被人摁在了墙边,蔡瑁挥挥手示意算了,只是因为蔡瑁自己不痛快,那个人说两句也没什么。 韩嵩苦笑道:“大家消停一会儿成不成?你们不会以为这件事算是结束了吧?” 第230章 稀里糊涂 韩嵩提醒了所有的人,庞家的另外两房,会因为庞季、庞统的原因装聋作哑,但是作为庞德公儿子的庞山民不行,庞山民要是想折腾下去,蔡瑁等人怎么办?到庞德公亲自上阵,刘辩与庞德公之间的一切顾虑就没有了,刘辩的每一个动作,难免会牵扯到另外的大人物,而这个大人物的被牵扯,会让一连串的人又一次面临艰难的抉择。 寻常人,不会嫉妒比他们还落魄的底层人,甚至会发出几声怜悯声,他们紧盯的对象,只能是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刘辩手下不少人物起于微末,有些是黄巾出身,有些是寒门出身,贩夫走卒,也在其中。这样的人,遇到刘辩这个人生中的贵人,很多人是一夜之间名声鹊起,成为能定人生死的朝廷大员。 刘辩是个随心所欲的主,名声这东西即便不是累赘,也并不是刘辩最看重的东西。这让很多人放心了担心,做起事来手段层出不穷,可是另一面,就像今天的事,已经让士族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威胁。 “我就不相信庞山民敢去拼命!”蔡瑁一不留神,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来恶心庞德公:“皇上似乎没有太大的恼火,但是庞家必须做出姿态,这时候所有人才忽然发现,因为庞季、庞统不在襄阳,庞山民不得不出来表态,想要庞德公安然脱身,庞家必须在场面上做到家。” 大汉没有履历这种东西,但是蔡瑁的底很方便查,尤其是在襄阳,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蔡瑁的大名;在很多场合,蔡瑁说得话比官府还起作用。一个人到了这个程度,原本不需要去故意表现自己,但是对于现场的那个轮椅,蔡瑁还是心有余悸,至少在眼前,他不清楚,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弄了一个与蔡愚使用的一模一样的轮椅,或者就是蔡愚本人出现在现场。 蔡瑁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怕蔡愚再谨小慎微,看见过蔡愚轮椅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不排除现在有人引而不发,调过头去告诉刘辩,或者在襄阳城传得满城风雨。因此蔡瑁这才猛然挤兑庞德公,就是打算刘辩晓得了,也说蔡愚是庞德公的人;在这方面,蔡瑁有足够的把握,当年蔡愚和庞德公的那段事蔡瑁晓得清清楚楚,父亲留下的信和后来蔡愚给庞德公的钱财账册,蔡瑁也保存得好好的。 蒯越是少数知情人之一,他一开始就肯定庞德公距离完蛋不远了,刘辩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青铜司更是一把快刀,哪怕庞德公最后被放回家中养伤,也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查不出什么,刘辩会到此罢休。 可蒯越没想到的是,蔡瑁激动起来,蒯越立即猜到了蔡瑁的心思,显然蔡瑁从来没有想过,蔡愚会不会有什么动作……要真的是蔡愚参与了这件事,蔡瑁能说得清楚吗?刘辩会不会让蔡瑁说清楚? 蒯越感觉到牙疼……他忽然发现,刘辩要是想利益最大化,趁这个机会对付襄阳豪门再有利不过了;蒯越朝蔡瑁跺脚低吼道:“别稀里糊涂的以为人家好欺负,皇上要是好欺负,会在今天什么都不问,最起码要问问庞德公为什么这么做吧?” 不得不说,蒯越几句话分析下来,把蔡瑁给唬住了,低声问:“你想到什么了,说啊!” “你以为皇上是普通人?”蒯越觉得应该给襄阳的官员们普及一下,刘辩和他们印象中的皇帝,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不过出于同乡的立场,还有孔融等一批大儒在场,蒯越还是把刘辩说得低调一点:“皇上不是称呼过庞德公楚二吗?你们难道都没有回家问过,那是六国盟元老的一个代称,就像我们的官衔。” 蔡瑁喉咙里一阵难受,好像发现了一点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东西,蒯越的这个问题,其他的人都能装糊涂,可是他蔡瑁执掌蔡家十四年,要是不知道楚二是什么人,恐怕在场的没一个相信。蔡瑁看到了一个个求知的目光,咳嗽着说:“蒯越没说错,所以有些我们以为的秘密,在某些人眼里不是秘密。” 蔡瑁的这句话,把刘辩一下子推到了新的高度,要是连六国盟的秘密都不算秘密,那么刘辩这个皇帝,不可估量;孔融问道:“今天是六国盟出手吗?” 蒯越难得地露出把钱不当回事的做派:“谁知道呢,襄阳,不,整个荆州,现在都是秘密,蔡瑁,你应该和皇上谈谈,我们可以出钱做点什么。” 蒯越的意思很简单,襄阳已经留不住某些人了,不仅如此,蔡瑁还要想办法找到刘辩,疏通一下彼此的隔阂,能用钱解决是最好了;蔡瑁苦笑,协助刘表一战,蔡家的损失巨大,而蒯越一直和刘辩是伙伴,拿钱出来,不就等于左口袋掏出来,又放进右口袋吗? 庞山民是得到蒯越通知才知道父亲出事了,庞山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蒯越去监狱;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庞统和庞季的离开是何等高明,直接置身事外,而庞山民只能在兜了一圈以后,毫无气节地站在刘辩面前。 庞山民的要求很奇葩,就是要把庞德公带回去,这让陪同前来的司马水镜和庞林显得十分着急。这个时代,实力为尊,庞德公现在的处境说明,这一局六国盟输了;刘辩下一步肯定是要趁机整合襄阳的各方势力,用雷霆手段消除各种隐患,把襄阳彻底拿在自己手里。 当年刘表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两家争雄的局面,刘表被蔡瑁等人挟持,唯恐惹出事来便宜了刘辩;而现在刘辩一家独大,按照刘辩的性格,要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不会有一点犹豫。 庞山民把原本一个很容易理清的事搞复杂了,庞林也不太理解这样做的目的,司马水镜晓得只有自己才能帮助把老友弄出来,在太守府说通了天都是在为难太史慈,关键的要刘辩点头。司马水镜呵呵一笑说:“皇上,你要是真的想庞德公死,直接就把人弄死在废墟里了,你说说,需要庞家做什么?” 刘辩淡淡地说:“庞家轮到庞山民做主了吗?” 刘辩的话很犀利,不过却说在点子上面,显然,刘辩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司马水镜明白,在这件事上,双方都有说不出的苦楚,否则六国盟就算采取行动,庞德公何必冲到最前面? 还有蔡愚的那个轮椅,据说蔡瑁回到家中,才发现蔡愚和轮椅都好好地在家里面;蔡瑁立即到处放话撇清蔡家,说六国盟的人故意混淆视听,想毁了蔡家的声誉。 司马水镜轻叹一声说:“皇上,看在庞德公这么大年纪的份上,给条活路。” 刘辩点点头说:“一个名字,六国盟在襄阳的大人物。” 刘辩的这个要求似乎不高,但事关庞德公的清誉,谁也不敢出面替庞德公来做这个保证;蒯越看看庞山民,又看看庞林,提示了一句:“你们知道的也可以,只是不要冤枉人。” 庞林无奈的摇摇头,要是哥哥庞统在,兴许能找出一两个够分量的人,自己就算晓得一些小鱼小虾,恐怕也满足不了刘辩的胃口;庞山民犹豫了一阵,咬咬牙说:“蒋狄玄,飞鱼堡的堡主。” 飞鱼堡在襄阳还是小有名气的,就是刘辩也听说过,原本是黄巾动乱的时候,一群小士族抱团取暖的成果,专门抵挡黄巾军的;可是在张角等人死后,飞鱼堡成了一方势力,与拥护黄巾军的张虎陈生,成为汉水流域的两大势力。刘表掌控荆州后,张虎陈生投奔了刘表,飞鱼堡迅速消沉下去。 目前的堡主蒋狄玄是个私生子,襄阳蒋家的人,文武双全,据说蒋狄玄的兵器是一把刀,凡是见过那把刀的人都死了;只是刘辩占领荆州后,蒋狄玄的态度还是拥护刘辩的,因此飞鱼堡要比刘表时期兴旺。 刘辩自然不会相信庞山民的一口之词,可是祢衡和马何证明了这个消息,在审问抓获的俘虏时,不仅发现了飞鱼堡的人,甚至查出两条飞鱼堡输送物资入城的线路,光是在守城的军官中,就抓了十几个人。太史慈亲自带人杀去飞鱼堡,一路征调了上百船只,可是蒋狄玄失踪了。 刘辩没猜错,其实蒋狄玄早就和六国盟开始接触了,早在第一次董卓进京的时候,六国盟就试着接触过飞鱼堡,只是那个时候蒋琬的父亲当家,牢牢地把飞鱼堡控制在手中,六国盟毫无机会,蒋狄玄虽然也和六国盟接触了几次,六国盟也许诺了不少,可他还是不敢背叛家族,这件事情就没有了结果。 等到刘表到了襄阳,蔡瑁、蒯越纷纷上了刘表的船,蒋狄玄就知道自己在荆州的机会渺茫;后来果真如他所料,蒋琬的父亲死后,飞鱼堡的实力折损殆尽,尤其是飞鱼堡的盟友张虎陈生投奔刘表以后,飞鱼堡几乎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偌大的飞鱼堡群龙无首,六国盟和蒋狄玄都看到了机会,六国盟很清楚飞鱼堡的价值所在,控制了飞鱼堡就等于控制了蒋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六国盟和蒋狄玄是一拍即合,六国盟给了蒋狄玄大笔的资金和武器,让蒋狄玄用来扩充实力。 要知道蒋琬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最想得到的,也就是襄阳太守的职位;这也是他蒋狄玄梦寐以求的事情,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蒋狄玄终于投入了六国盟的怀抱。 六国盟拉拢的另一个目标黄射,那时候黄祖雄霸江夏,而黄家的资产庞大,实力财力雄厚,是六国盟寄予厚望的一环;可惜黄祖父子的产业被孙策毁了,偏偏孙策的那步棋也是六国盟下出来的,让庞德公等人是哭笑不得。黄奎又替代了黄射出任章陵太守,六国盟不想就这么舍弃了黄射,就决定让蒋狄玄出手了。 更重要的是,六国盟要蒋狄玄出手,给刘辩致命的一击;庞德公是不赞成这么做的,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参与。毕竟蒋狄玄还没有彻底掌控飞鱼堡,提前让他出手,很可能坏了原先的计划。 现在庞德公在监狱里,蒋狄玄迫于六国盟的压力和催促,只好站在台前,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后面接替庞德公的是悄无声息的蒋琬。不过蒋狄玄有信心凭借手中掌握的庞大势力,给六国盟一个满意的交代。 蒋狄玄对助手聂奘说道:“查清楚刘辩的动静,尽早给我一个结果。” 聂奘苦着脸答应,其实聂奘他的想法是,有些事能不惹就不惹,青铜司绝对都是一些狠角色,现在蒋狄玄等于是主动找上门去,不管这一次的胜败如何,只怕事情难以善了。怎奈蒋狄玄的决定一下,聂奘就不再顾及其他,只能开始行动。 黄射和蒋狄玄见了一面,整个人也都轻松了下来,在襄阳地界,飞鱼堡的地位还是可以相信的,尤其是张虎陈生被战死后,汉水一代的百姓就只有依靠飞鱼堡,只要他们肯出手,官府都会有顾忌。而这个情况,也很快被马何掌握了,但是马何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马何很快查清楚,是飞鱼堡的人,马何一阵冷笑,只是为了安抚民心,青铜司才对飞鱼堡这几个月的死灰复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蒋狄玄还以为自己的光环照人,既然如此,马何也没有顾忌了。 马何向祢衡介绍了飞鱼堡的情况,然后两人一起去见刘辩,刘辩一开始无所谓,只是让马何说说飞鱼堡和蒋家的好手,等听到蒋琬的名字,刘辩的眼神一冷:“蒋狄玄和飞鱼堡,马何你自己看着办,蒋琬,让刘敏盯着,一定要弄清楚蒋琬参与没参与。” 马何听到这里一愣,他是主管情报工作的,对襄阳各方面的势力都了如指掌,这个蒋狄玄在这几个月动作很大,吞并了不少人马,可以说是危害不小。可是蒋琬,一个读书人,基本上与飞鱼堡没有什么关系,而蒋家在襄阳的地位和实力,还不如自己马家。 刘辩不能说蒋琬的将来,那么只能说眼前:“尽管说是蒋狄玄掌控了飞鱼堡,可是飞鱼堡的目标太显眼了,六国盟就算把手伸向这个目标,也不会指望飞鱼堡能隐藏自己的痕迹。这不符合六国盟的习惯,六国盟喜欢的并不是实力最强的那个,而是越隐蔽越好。当初在袁家,六国盟就是选择了袁闳和袁绍,而不是袁术。” 马何明白了,这样的选择方法,能让六国盟成为推波助澜的力量,避免与要对付的一方面对面打擂台。六国盟不会不考虑,这次刺杀会失败,那么青铜司肯定能查出飞鱼堡,在蒋狄玄被盯死或者干掉的情况下,要是还想控制飞鱼堡,那么下一个人选几乎肯定就是蒋琬。蒋琬在襄阳人士的心目中属于可圈可点的那一种,要是六国盟想得这么远,那,马何还是宁可信其有。 这个情况可就严重了,黄射投靠六国盟,偷偷地为六国盟采购物资,影响还算是在可控范围以内。可要是飞鱼堡也投靠六国盟,那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一个有充足的财力,一个有庞大的势力保护,源源不断地为六国盟提供海量的药物资,后果会非常严重。 “祢衡,你怎么说?”看出马何在思考,刘辩淡淡地问祢衡,祢衡无所谓地说:“其实飞鱼堡出手早了,等这个蒋狄玄再过段时间真正掌控了襄阳四周,到那个时候,可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大麻烦了。蔡瑁现在恐怕顾忌太多,要不然请蒯越出面,蒯越在襄阳说话,还是有份量的。这次只要杀了蒋狄玄,我们静观其变好了。 刘辩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眼中杀机闪过,开口说道:“马上打听清楚蒋狄玄的活动规律,这一次要让襄阳的这些心怀叵测之徒都知道,跟着六国盟做事,就是死路一条。” “是!”马何和祢衡异口同声道,只是两人的声音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马何是不带色彩看人看问题,可是祢衡不一样,他就喜欢钻牛角尖,但往往有意外的发现。 刘辩摆了摆手,说道:“再跑他能跑出襄阳?再说蒋狄玄插手此事,一定是六国盟的指使,他们无论是为了保护黄射,还是要邀功,都会想要找到我们,飞鱼堡不是黄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先撤回来!” “是!”马何答应道。 刘辩做事一向都是谨慎仔细,他绝不会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只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黄射身上了,对于刘辩来说,黄射早晚都是自己刀下之鬼。倒是蒋狄玄确实是个麻烦,这个人手中的力量不小,不能够掉以轻心,等他把蒋狄玄解决了,黄射还能跑吗? 第231章 江东来人 蒋狄玄正在设宴招待从吴郡来的两位大人物,顾劭和全琮;两个人其实都才二十左右,只是背景雄厚,顾劭是吴郡第一豪门顾家的嫡子,父亲顾雍现在是吴郡别驾;全琮父亲全柔,曾经做过扬州刺史刘繇的别驾从事,现在是袁绍手下的会稽东部都尉,实际上就是吴郡士族塞给袁绍的一个人选。 顾劭和全琮不仅是代表各自家族,而且还代表着六国盟,在蒋狄玄的眼里,怎么看都是大人物;蒋狄玄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庞德公攻打行宫一事失败,以青铜司那帮鹰犬的能力,迟早是能查到飞鱼堡来。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袁绍尽快打下夏口,然后一路杀到江陵,这样就可以从水路增援飞鱼堡;否则蒋狄玄就要做跑路的打算。 只是全琮两个家伙丝毫不提袁绍和夏口的事,也不在乎襄阳的局面,反而最关心武陵郡那边的情况;好在六国盟上一次派去的人是郝普,身份和路线什么都是蒋狄玄安排的,也一直和蒋狄玄保持联系。蒋狄玄多少晓得一点情况,呡了口酒说:“武陵郡被刘辩划分以后,刘表父子被局限于义陵郡那边;巩志现在在武陵郡耀武扬威,沮授并没有急着去攻打什么地方,反而在桃花源一带布下重兵。” “出了什么问题?”全琮赶紧问道;全琮是明知故问,折家庄园和陆家村的消息传到江东,让六国盟的人大为震动,桃花源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只是一个个晓得自己鞭长莫及,才让全琮和顾劭前来襄阳。当然,全、顾两家也存着一些别的心思,对桃花源能否坚守到底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出发前都吩咐过全琮两人,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投奔刘辩,以后从长计议。 蒋狄玄回答道:“是郝普传来的消息,他已经去了武陵郡,想再靠近一些观察,可是却被军队拦住了,幸亏他反应及时,找了个理由脱身。现在那里布放得太严密,就在等着桃花源的人出来,和外面的人过去联系,我们的人随随便便进去,很容易就露出破绽;从襄阳、江陵到桃花源路上的网络被摧毁殆尽,被捕的人超过一千。” 全琮一听,半晌无言,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蒋狄玄说得是真的,沮授这次在武陵郡采取的行动很彻底,就是要切断桃花源与外面的联系;这说明刘辩对于桃花源的认识没有一点忽视,怎么看都是六国盟自己内部出事了,有人给刘辩提供了足够准确的消息,否则就不会整个网络都出事。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桃花源出来的道路很多,可是连最主要的线路都给沮授拔掉了,谁知道那些小路上有没有埋伏?估计桃花源内部也会把其他道路堵死,免得有个把二五仔带着刘辩的大军摸进去。如此一来,外面的人想要和桃花源联系,也只有这条危险重重的道路。 自己和顾劭从江东过来,还不就是需要桃花源给予一个答案;只是全琮没有打算以身试险,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蒋狄玄来传递消息。想到这里,全琮对蒋狄玄说道:“我会想办法进去,你们就暂时不用管了,现在武陵郡的秋收情况怎么样?” 蒋狄玄赶紧回答道:“因为巩志的投降,武陵郡的城池、农田,还算保留完好,今年已经注定是丰收,收成都没有问题。只是刘辩有了新的举措,已经开始安置流民,并且打算安置的人数量很大,单从规模上来看,几乎让人忘了现在还在打仗。几座县城里,已经有居民开始回归,是那些本地人担心失去田地户籍,才从躲避的地方出来。。” 全琮点了点头,刘辩下令重新编写户籍,就是为了把很多隐形的人逼出来,地方上的大户有权有势,甚至不用缴纳粮食什么,很多老百姓为了省下税赋什么,要么选择了卖身为奴,要么躲进深山老林,这样就使官府记录在册的人数大大减少。刘辩的措施正打在蛇的七寸上,面临着家产被没收,税赋就算不上什么,这也是很多人露面的原因。 从某一个角度说,有靠山和没靠山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刘表要是当初有这样的魄力,最起码在兵源问题上不用发愁;全琮问:“武陵郡还有没有可用的人手?” 蒋狄玄说:“卫文经,只是这家伙听到风声不敢冒头,他的实力不弱,可是跟官军相比,还是不够看的,于是他没有犹豫,带着亲信部下直接跑回了自己的老家阮埠躲藏了起来,安全上还是能够保证的。只不过是暂时安全,阮埠毕竟在桃花源不远,卫文经怕有人惦记着他。” 全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要有所安排,避免有朝一日,他把你的存在卖给别人。” 之前全琮就命令庞山民在蒯越的身边收买一个耳目,就是怕蒯越因为某些原因将六国盟的情况泄露出去;当时庞山民虽然有些不愿意这么做,不过他也清楚六国盟的做事风格,真要是蒯越敢这么做,六国盟绝不会放过蒯越的。 第二天上午,全琮准备亲自去襄阳看看,顾劭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两人决定还是分开来行动;这个时期,刘辩军已经占领襄阳几个月了,原本紧张的局势逐渐地缓和下来,只是发生了庞德公去刺杀刘辩的事,让襄阳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守城门的士卒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检查完路引,马车顺利地进入了襄阳城中,全琮看着窗外的景物不禁有些感慨,没有想象中的残垣断壁,街道上整整齐齐,大街上人来人往,比吴县更加繁华。全琮突然开口说道:“向东开!” 全琮没有再说话,车夫赶着马车一路向西行驶而去,原先见过的那些景物建筑越来越完好,一直到看见一座奇特的茶楼,全琮看着茶楼前养心楼的招牌,低声吩咐道:“不要停,继续再往前走!” 养心楼的奇特,就在于茶楼不是木结构的,而是石头砌的;让养心楼看上去多了点古朴的味道,却又怎么看都不像一座茶楼;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全琮开口吩咐道:“在前面找个地方停下来,我去茶楼!” 庞山民坐在二楼的栏杆旁,观察着大街上的一举一动,全琮的马车自然落入庞山民的眼中;等见到对面的全琮,庞山民也是无奈地说道:“现在看来,我们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一次任务的难度,有了我父亲的前例,最起码在襄阳动手是不太可能。” 全琮手扶着额头,眉头紧锁,他忽然明白了老家伙们为什么要自己出面;实在是自己的手下晚上必须得有一个落脚点,全琮想了想,开口道:“钱不是问题,查出来是谁泄露消息的吗?” “没有,刘辩对这个人保护得很好。”庞山民有些担心地说:“我父亲应该能猜到一二,只是现在太史慈不允许人探视;听说在监狱里,我父亲是单独一个房间,只是伤势好得很慢。” 这在全琮的意料之中,让全琮稍微感觉一点疑惑的是,刘辩完全可以把人送到青铜司,为什么把功劳让给太史慈?要知道太史慈并不是一个擅长搞阴谋诡计的人,就算是太史慈亲自出马,审问的效果恐怕还是不如青铜司来的快而简洁。 顾劭走到行宫前面的大街上,能清晰感觉到周围人流逐渐增多,战争前撤离的难民们,现在都陆续回到了襄阳,到处都是一片人声嘈杂,繁忙的景象。顾劭四下观察了一下,并没有打算进行宫,而是走向不远处的秋虫客栈;客栈里人很多,顾劭进入大厅,四周观察了一下,整个大厅空间很大,装饰豪华,数位衣冠楚楚的男女闲坐在其中,轻声交谈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欢声笑语。顾劭来到柜台前,一位年轻的伙计恭敬的问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顾劭微微点头,语气淡淡说道:“请给我准备一个雅静的房间。” 顾劭气质儒雅,风度翩翩,伙计不敢怠慢,赶紧点头称是。为顾劭登记完,选好了一个偏僻的套间,打开房门请顾劭进入。 这个秋虫客栈确实是襄阳最好的客栈之一,房间里里面设施齐全,装饰精致;顾劭来到窗户前,向外面观看,能够清楚将四周的景物一览无遗,还能够看见楼下自己的马车,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顾劭把茶具、空碗、筷子摆了一个图案,从口袋中掏出一两多重的银簪子,递给伙计说道:“有劳了!” 这名伙计眼睛一亮,这是一两多的银子,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对面这个青年绝不是一般人物。伙计接过银簪子,恭敬地躬身施礼:“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顾劭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赶紧回答道:“我叫君本迟!请您多多关照!” 顾劭对目前襄阳的一些情况缺乏了解,他需要以最快的时间融入其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现在就只能找一个人为自己打听消息,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脏活。 君本迟一听顾劭的话,不禁暗自欣喜,今天的收获可是不小;他赶紧笑着说道:“我正好认识一位这样的朋友,他对襄阳非常的熟悉,专门为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做一些事情,他现在就在一楼大厅,我马上把他叫来见您!” “好,马上带他来见我!”顾劭说道;顾劭的话里有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顾雍那边。君本迟躬身告退下楼,直接敲开一间厢房,进屋后给迎上来的那名男子使了个眼色,那名男子一愣,很快笑道:“没有人。” 君本迟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屋内说:“来的是一个大人物,进来就摆了一个图案,我认得是本盟的信号;江东口音,年轻虽轻,一看就是豪门子弟。贺齐,你的出头之日到了。” 贺齐听到此言,脸色顿时一正,赶紧追问道:“江东哪一家?” 他此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以君本迟的为人,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怎么会来找自己;君本迟点了点头,哈哈笑道:“江东豪门那么多,你何必在意跟着谁!” 君本迟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被六国盟安排在这里,什么事都不用出手,恍如这茶楼就是两人的养老之地,现在终于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贺齐心头自是狂喜,不客气的说,如贺齐看不惯六国盟这种做派已经很久了,这次要是机缘巧合,或许能跟一个更厉害的人物。 要知道江东目前可是反对刘辩的最主要战场,没有之一!这个重磅消息,让贺齐心头又是一热,开口说道:“大丈夫马革裹尸,比在这茶楼混下去,怎么都要求强;桃花源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你我在这里,我们受了多少冷眼,外面风传,我们就是废物,这次我们一起走。” 君本迟自然是不住的点头,深觉贺齐此言甚合我意,只是贺齐一进房间,君本迟就晓得自己有点多余;君本迟还来不及介绍,贺齐与顾劭已经叫出了声。 “贺齐!” “顾劭!” 两个人对面相迎,都是脸露惊喜之色;顾劭是去会稽郡办事,认识了当时还是小吏的贺齐,两个人还特意相邀,出去喝过几次酒,关系很是不错。贺齐也是看出顾劭今日的不同,打着哈哈问:“有什么事差遣?” 贺齐知道顾劭的身份,所以一直是刻意的结交,说话的口气虽然谦逊,其实也是在顾劭身边显摆,自己不是当初了;对于贺齐的态度,顾劭当然求之不得,他正愁陌生人做起事情来很不方便,现在遇到了贺齐,正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顾劭自然不会放过。 “没有差遣,我想问桃花源那边有没有消息!”顾劭点头问道,贺齐有些担心的回答道:“我们在武陵郡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顾劭,你知道的,桃花源的人其实是一个独立体系,只有他主动来联系我们的份,我们可是没有办法去打探。不过从青铜司传来消息说,庞德公交出了一大批资料。!” 听到这话,顾劭的表情也很是无奈,庞德公可是楚二,他随便说出点什么秘密,恐怕都是地震山摇。顾劭叹了口气说道:“襄阳的地理位置优越,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可要是成为官府追踪的目光,那只能是悲剧。你们愿不愿意做生意,能否撤退?” 对顾劭所说的情况也似乎无法证实,贺齐还是赞同地说道:“顾劭,你的提议还真是不错,不过现在上海的商业环境,还远远没有恢复,过一段时间,我会考虑的。” 贺齐是家族中的旁支子弟,虽然顶着嫡子的名头,可是生活环境却和真正的嫡系子弟相差得太远了。贺齐也确实缺钱,听到顾劭愿意拉他一起做生意,自然是欣喜万分。顾劭再次问道:“茶楼的负责人在吗?我打算去拜访他!” 贺齐听到这话,心中早就有数,顾劭现在的目的,是要尽快与武陵郡那边取得联系;要不然就在战局还没有明朗时,及时抽身离开襄阳避祸,顾劭的身份也不适合在襄阳城内高调地露面。只是贺齐的回答让顾劭失望:“老板一个月见不到两次。” 顾劭相信贺齐没有骗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君本迟一眼;君本迟微笑道:“我们都习惯了,反正我们也不是冲这一点的。” 君本迟也不希望顾劭看不惯贺齐和自己,只是初次见面,君本迟不能表现得,为了什么碎银几两,就让自己的节操丢了一地。贺齐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要是顾劭是个没头脑的人,贺齐还不愿意跟着顾劭呢;贺齐仔细询问了顾劭具体的情况,马上点头说道:“明白了,顾劭,这次不是花钱找门路,你还是太文人气了,以我们的身份,还需要墨守那些成规吗?你只要把顾家的名头拿出来,他们如何敢和你竞争。” 贺齐的意思很明显,只不过顾劭不愿意行事太过于高调,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真的深究下去,那可就难说不出问题了。顾劭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三天后,我再过来,如果还是联系不上,那就到此结束;你们到时候再给我一个答复。” “也好。”贺齐沉吟道:“那我们就喝一杯水酒,要是联系不上,只能说有人放弃了这个养心楼,顾劭,那我和你一起走。” 顾劭笑道:“求之不得。” 顾劭与全琮见面的时候才知道,全琮也扑空了,庞山民不在家,和庞林一起去了江陵,应该是找庞季求救;毕竟庞季是一家之主,现在也是刘辩可以信任的臣子,说话的分量绝不是庞山民可以比较的。顾劭皱皱眉头:“庞季会不会临阵倒戈?” 全琮不以为然地说:“刘辩恐怕真希望庞季这么做,这样的话,刘辩正好将庞家一网打尽。” 第232章 庞季的选择 “你个混账,你以为刘辩是普通人?”庞季本来想好好给两个侄子絮叨絮叨,可是一听说庞山民还去联系六国盟的人,庞季顿时就急眼了,现在形势不同了,过去和六国盟有瓜葛是件好事,现在刘辩与六国盟都互相杀红了眼,在襄阳与六国盟接触就是找死的节奏。 庞季很想说,刘辩和刘表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就是庞德公都栽了,庞山民要是继续下去,整个庞家都说不清楚。不过庞季并没有说出什么废话,直接问了庞山民两个问题,刘辩有没有同意缴纳罚金,估计差多少钱? 庞季发现了一点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东西,随后就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庞山民是不甘心就此沦落,与六国盟联系,不外乎是在试探另外一条路。庞林机灵地说道:“皇上还没松口,是在等叔叔表态?” 庞山民对庞林的解释不敢反驳,要是仅仅差钱,蒯越就能解决,何必来江陵一趟,庞季紧接着问:“你当时的太多是不是有点狂?” 庞山民羞愧的低下了头,司马水镜在离开行宫后,难得地说了一句不糊弄人的话,以庞德公的罪行,刘辩可以诛庞德公三族;刘辩没有这么做,还不是看在庞季的份上,庞山民的要求就是一个笑话。 “你?”庞季听完庞林的话,差点气的打摆子,庞山民到了行宫还在异想天开,真的是不知道好歹。站在刘辩的地位,似乎怎么想……都不会满意。 “算了,我现在走不开,我写封信让你们带回去。” 庞山民,顿时着急了,这样的回去将是何等的落魄,在外人眼里,显然庞德公的一条命,还没有庞季的前程重要;这不符合士族一贯的做法,也不符合庞季几十年来沾沾自喜的惯例,庞山民不担心因此会被欺负,而是更担心,成为千百人嘲笑的对象。那些他看不起的人会嘲笑他,同窗会嘲笑他,同族的人会嘲笑他,稍微有点孤傲的人,兴许也会嘲笑他…… 要是那样,对于庞山民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他不走,死都不走。庞林有些心软,想劝一下庞季:“叔叔,要不然让山民哥留在你这里,襄阳那边我一个人照应。” “屁!他要是不回去,还不被人看扁,谁没有遇到过难过的坎。!” 庞季自己现在也有坎要过,还要想办法找到刘辩,疏通一下彼此的隔阂;当然,庞季心中更多说不出的苦楚,是不会跟两个侄子说的,只能指了指楼下说:“说起江陵沿街的商铺,倒是一点都不少,比襄阳都要多,原来这里是荆州最好的地界,城门的规模更不用说,可是现在,你们看,远比不上襄阳,商人都不容易讨生活。没有别的原因,皇上来了以后,与荆南断了联系,成为最不热闹的一个商圈。” 庞山民和庞林渗透看看,街上商铺林立,可就是缺乏烟火气,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顿时晓得庞季所说不假;庞林回过味来:“叔叔,你是说我们庞季要搬到江陵来,避开襄阳的那些乱七八糟事?” 庞季点头:“失之桑榆,将是另外一片天地。” 刘辩听说,一定会刮目相看,青铜司在审问那些俘虏的时候,发现了飞鱼堡的人,飞鱼堡人提供了一个线索,蒋狄玄说有一个机会,可以让飞鱼堡雄霸江南,可是没有谁见到一丝丝迹象,见到的只是那几天蒋狄玄脸上的笑容,那种真正如沐春风的笑容,在蒋狄玄那样的人身上是很少能看见的。 马何的看法就是,那几日,蒋狄玄很可能见到了某个大人物,符合蒋狄玄的预期,让蒋狄玄以为自己真的要飞黄腾达,或许这就是蒋狄玄下了最后决心的原因。能在江湖混的,都知道迟早一天要湿鞋的,只不过想要的是一个能满足自己欲望的机会,但是什么能让蒋狄玄参与攻打行宫这样的事? 刘辩摆了摆手,说道:“蒋狄玄插手此事,一定是六国盟的指使,他们保护黄射,才是我们最值得关注的问题,黄家现在是黄琬做主,黄祖在江夏和章陵两郡的基业已毁,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而黄射本人,最多算是一个中上等的人才,六国盟为什么要出手保护他,说明在六国盟的眼里,飞鱼堡和蒋狄玄都比不上黄射,对此,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马何的能力,比起郭嘉、法正这些人,还是欠缺了一点,青铜司向来不会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但是庞德公还是组织了一次对行宫的进攻。蒋狄玄的人手肯定比庞德公更多,有些时候不能大意。对于刘辩来说,黄射也好,庞德公也罢,只要真的想反叛自己,早晚都可以除掉,倒是蒋狄玄比较麻烦,这个人手中的力量不小,估计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范。 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刘辩接着问道:“蔡愚的事情怎么样?” 祢衡赶紧上前一步回答道:“我们已经调查过,蔡愚这个人没有问题,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很是不错,虽然重财轻义,但没听到他有什么劣迹。 “他现在在家?”刘辩接着问道。 “一直在家,自从蔡瑁从行宫出来,就再也没放蔡愚出门,看得出来,那个轮椅让蔡瑁胆寒,他是不愿意蔡愚出事,落在我们手中,可是他想不到这是蔡愚自己的主意。”祢衡回答道。 刘辩点了点头,蔡愚本人就是一个聪明人,对六国盟的恐惧和深恶痛绝都不是假的,即便不值得信任,但是也不会轻易反悔,毕竟很多资料都是蔡愚给的,六国盟为此死了几千人,要是消息泄露,蔡愚在六国盟追杀榜上的排名能超过刘辩。 刘辩对马何说道:“不要急着和蔡愚接触,让他留在蔡瑁的身边,不是一件坏事,鲁肃,你可以跟蔡曛说,只要蔡家立场在我这边,我会考虑给蔡家再封一个侯,否则的话,我会很难做的。” 刘辩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语气变得冰冷;听到刘辩的吩咐,马何已经清楚了刘辩的意思,马上点头答应,和祢衡领命离去。郗虑传递了一个消息,孙策的叔叔孙静来了。 大汉可是名士的天下,哪怕是士族和军阀当道,只要是名士,不管是士族还是寒门,一样会受重视;就连朱治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也不敢坏了规矩,朱治在洛阳把持朝纲,自己的部下只控制军队,把朝廷高官依旧是士族和名士为主。孙静不仅是名士,还是一个很关键的人。 刘辩笑笑说:“既然孙静愿意来凑热闹,我先单独见见他。可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太史慈答道:“孙静说是想从事江东和荆州的贸易。” 刘辩确定,孙静作为孙策的叔叔,那个差点让孙权上不了台的人,来襄阳的目的不会单纯,应该就是自己想找的人。孙静中等身材,留着络腮胡子,宽袍大袖,被太史慈请进来的时候不卑不亢,望着刘辩诧异地说:“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皇上有点异相。” 刘辩起身欢迎:“先生过誉了,请坐。” 孙静也没客气,跟着刘辩坐下说:“皇上可有把握击败江东和荆州的联军?” 刘辩示意太史慈一起坐下,笑道:“袁绍要是和耿苞一起出兵,那正好,省得我去一个个寻找了。不过我看先生好像不是特意来提醒我这件事的,先生有话尽管说。” 孙静点点头说:“皇上是只要荆南,还是整个江东?” 刘辩望着孙静,想想看过堵塞小说和网文,心说自己现在在江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表现得太过积极,还不马上变成你们的共同敌人。刘辩诚恳地说:“江东我一时吃不下,但是荆南不得不争。” 刘辩说的是实情,袁绍是百足之虫,江东豪门个个都是嚣张无比,刘辩就算打下江东,想要把这些人全部摆平,需要的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显然不是这位皇上喜欢的做法。孙静笑了笑问:“如果皇上击败袁绍,打算如何?” 这一点刘辩和鲁肃、麴义、太史慈商议过,刘辩肯定地说:“只要袁绍愿意上书认罪,自己解除兵权,我愿意休兵,让你们这些江东人士自行抉择;假如袁绍不答应,我也只能打下去,同时给献帝上书求职,希望朝廷来协调战局。” 孙静的目光冷下来,盯着刘辩问:“皇上是想和朱治联系了?” 刘辩不以为然地说:“袁绍都行,我为什么不能?” 孙静的脸色慎重了许多:“皇上你有雄主之资,在遇见你之前,我只看到过袁绍稍微有点样子,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刘辩立即让人去请麴义、太史慈和鲁肃,不一会三人就匆匆赶到,孙静估计这就是刘辩目前在襄阳的核心班底了,能力和忠心都没有问题;孙静微微一笑说:“我可以帮皇上打败袁绍,但是皇上要同意换一个江东的负责人。” 孙静等人到了才说,分明是希望刘辩日后无法改口;刘辩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孙策?” 孙静顿时动容:“皇上从何而知?” 刘辩心里得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这个无可奉告,先生还是说说,如何助我打败袁绍。” 孙静没有计较,晓得人家既然敢来争夺荆南,多少都做了些功课,坦然道:“皇上对鞭长莫及,何不交给孙策?孙策有此立锥之地,必定欣喜上任,孙策一去,袁绍肯定退军,剩下一个耿苞,还不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皇上占据荆南,袁绍就不得不往庐陵郡增加兵力,那就是一个必死的局。” 刘辩穿越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士族和名士的厉害,江东的士族兴许就是想赶走袁绍,但是一直忍着没动手;这次等到自己来出手,不出一兵一卒,就通过谋划达成这个目的。这就是圈子和人脉的力量,历史上刘备算得上人中俊杰,一路东奔西走,就是和袁绍这些人比,还是因为输在了起跑线上。 刘辩看了鲁肃等人一圈,问了孙静一句:“先生准备在荆南效力,还是去孙策那里?” 孙静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刘辩的诚意,思索了一下说:“皇上志在千里,恐怕有一日也会为了大局不择手段,我还是回乌程。” 刘辩笑道:“还是我们缘分未到,孙静,孙策的事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说服孙策,我就把江东给他。” 孙静大喜,立即行礼:“皇上,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和袁绍、田丰认识,他们说什么我只能听着,您想,我一个老百姓,哪敢和袁绍那样的人作对啊,我真的没想到他们是死不改悔,要不然早就和他们绝交了。” “孙静,我理解,商人都是逐利的,一旦有适当的利润,商人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你们敢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你们敢犯法;要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你们甚至愿冒绞死的危险。”看孙静眨巴着眼睛,刘辩让鲁肃和孙静坐下,解释说:“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是一吊钱送出去,能挣回来一吊钱,也叫倍利。” 孙静真的听懂了,急忙辩解说:“皇上,冤枉啊,谁叫我犯糊涂,我认罚,行不行?” 刘辩望着孙静说:“罚一百匹马,行不行?” “一百匹马?”孙静回头望了望鲁肃,一咬牙说:“我答应了。” 刘辩笑笑说:“那么心疼做什么,你和袁绍、田丰这样的关系,没给他们捐过军饷物资吗?你放心,只要你在江东安分守己,以后我照顾你的生意。一百匹马,是我私人送给你的,到时候你拿去交罚金;现在不为难你,我们还是谈生意。” “那就多谢皇上,我们一言为定。”孙静晓得刘辩肯定会答应,但是刘辩这么随意地就让出江东,还这么会做人,让孙静在心里点了无数个赞,一般人的想法肯定是占据荆南后,再横扫江东其他县。刘辩很显然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所以刘辩说放手江东的时候,除了太史慈有些吃惊,其他人都是面不改色。 孙静到蒯越家的宴席亮了一个相,说了刘辩几句好话,就离开了行宫,带着刘辩的信件离开了襄阳城;刘辩等人一直商议到深夜,最后才采纳鲁肃的主张,放出风去,就说六国盟中一位元老级的人物,已经和青铜司接上了头。等这件事沸沸扬扬的时候,让法正和祢衡同时出面否认,马何和鲁肃要做的,就是制造出这位六国盟元老的行踪。 众人散了以后,刘辩写了一段小说才去休息,只是天一亮,孔融就到了,刘辩不得不起床;听刘辩懒洋洋的声音,让孔融直皱眉,他想象不出来,这个家伙昨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孔融倒是希望刘辩日夜笙歌,只可惜刘辩这家伙正在往明君的路上狂奔,后宫连个妃子都没有。孔融咳嗽了一声,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道:“皇上,你恐怕要在是一件事上费心了。” 刘辩很轻松地笑道:“孔融,你一大早来,就为了来吓唬我?我可告诉你,袭击行宫的事没查清楚,我现在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孔融苦笑,在眼下的局面下,谁还有心思做事啊!官场险恶,各方势力的手段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孔融压低声音说:“皇上,我不是开玩笑,昨天蒯越家的宴会上,很多人都希望能保住庞德公的性命,准备联名上书。” 刘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人难道真的在乎庞德公的性命?刘辩无奈地吸了吸鼻子,悻悻然地说:“我总不能去阻止他们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 荆州名士能够左右逢源,历史上刘表、刘备、曹操、孙权都占据过荆州,也没看荆州的大户会铁了心地跟着哪一个人;刘辩从来没有轻视过这帮人,不过刘辩有些感慨,这些人当真以为有必要大家吵得一塌糊涂? 孔融的反应让刘辩有些纳闷,孔融严肃地说:“皇上,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蒯越也在上面签了字。” 刘辩掂量着这件事的严重性,嘴角露出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来:“这重要么?” “重要……蒯越的态度,说明他质疑这件事。”孔融的心思还是很缜密的,大大方方地说:“蔡瑁现在就是一个摆设,很多人都唯蒯越马首是瞻;蒯越想保住庞德公的命,很多人会当做一个信号。” 刘辩心中冷笑,果然是官场中混迹久了,遇到点小事就风声鹤唳;但这些话,他也不方便对孔融说,只能抱歉的笑了笑:“早饭还吃吧……一起吧,想吃什么,尽管点。” 孔融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求的东西,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能够搀和的,很干脆地去了御膳房;刘辩属于节省的主,每天厨房只会做五六样早点,刘辩自己都不是想吃什么点什么,自己哪有这样的福分,还不如去看看今天做了什么,选两样喜欢吃的点心。 第233章 对手强大 孙静带着随从,骑快马到了江边,然后乘坐顺风船,一路赶到夏口袁绍军中;袁绍正在军营里发愁,夏口是一个小地方,军队连同民夫十来万人口,根本没有自己发展的余地,更不要说,夏口城还在李通他们的手里,现在每天只是在消耗数目巨大的粮食罢了。 听说孙静到了,袁绍急忙迎到寨门口,把孙静接到大帐问:“刘辩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动作,还是答应你的请求?” 孙静去襄阳的事袁绍知道,这也是六国盟安排的一步棋,原本袁绍认为就是无稽之谈,只是看孙静现在的脸色,应该是有了结果。孙静点点头说:“刘辩愿意把江东交给孙策,我这个侄子命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 孙静把自己和刘辩的谈话说了一遍,袁绍的脸阴沉下来说:“刘辩不会有什么祸心吧?” 袁绍看得出来,孙静没有隐瞒任何一个细节,可就是这样,才让袁绍感觉不安,首先刘辩没有与其他人商量,就算来不及去问许昌的荀彧,最起码刘辩应该让孙静回避一下,与鲁肃这些二流的谋士讨论一下。刘辩答应得这么痛快,不是早有备案,就是日后不打算兑现诺言。 问题是,这几年刘辩没有发生过毁约的事,尤其是对于孙策这样一个刘辩捧起来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刘辩都没必要这样做。如果刘辩和孙策将计就计,那自己就等于困死在夏口;袁绍的目光有些怕人,一瞬间甚至有灭了孙静的打算。 孙静摇头说:“鲁肃等人在场,刘辩不会说话不算数,想在江东站稳脚跟,不是依附豪门就要重用淮泗人士,刘辩看得很清楚,只是他现在好像真的对江东没兴趣,也不在乎江东在谁的手中;可能刘辩认为自己不适合在江东发展,荆南更好。” 荀谌站在孙静背后,给了袁绍一个从长计议的颜色,袁绍心领神会,笑道:“那就好,我同意你的计划,等我见过田丰再做具体商议,我会先悄悄移师丹阳,你可以孙策说了,让他出兵江东。” 孙静的计划就是把孙策诱过长江灭了,然后让儿子孙暠取代孙策,指挥庐江军这一支劲旅;听袁绍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几分心思,孙策的渡江口只能在丹阳郡,到时候袁绍出其不意,孙策只能是束手就擒。 袁绍设宴招待孙静,喝酒喝到深夜,孙静和袁绍同帐而睡,天亮以后,孙静连声抱歉,自回舒县向孙策复命;袁绍在孙静走后是哈哈大笑,文丑问道:“主公笑什么?” 袁绍笑着说:“我在想孙策知道我占据庐江郡时候的样子,孙策拿到刘辩的信件以后,刘辩必定全力攻打江东,我却悄悄潜入舒县地区,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出奇不易占据舒县,这次真的是天赐良机啊。至于他们叔侄的胜负,我没有兴趣知道。” 袁绍留下荀谌、凌统、高柔继续攻打夏口,开始将人一批批撤走;刘辩听斥候汇报,不由得微微一笑,鲁肃和祢衡两个家伙的眼光还是可以,真猜到袁绍和孙策会演一场大戏。麴义脸色有点不好说:“这帮士大夫真不是东西,对着自己的朋友还背后下手。” 鲁肃笑道:“都督说笑了,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可以出卖的;皇上不必在意,能成霸业者,像袁绍、孙策等人,无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否则就算坐在州牧这样的位置上,还不是岌岌可危。有的事我们未必会去做,但是一定要想得到,孙静虽然计谋不错,但是这个人不是一个阴狠的人,这件事未必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刘辩点头说:“所以我们要加一把火,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说孙策如何,只说袁绍要围魏救赵,暗中袭击庐江郡,不由得周围人不相信。” 麴义大笑,自己的这个皇上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袁绍倒没什么,问题是孙策;按照现在的布置,刘辩还不能立马和孙策翻脸,假如孙策真的是另有想法,那就是自寻死路。麴义兴冲冲地去了,刘辩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 鲁肃颔首说:“孙静未必是孙策派来的,有可能是自己来的,有可能是袁绍要他来的,也有可能是六国盟要他来,江东的水很深啊。” 刘辩点头说:“我还是要去一趟江夏,这样吧,命令吕布、庞季开始攻打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去江夏的大军,调霍笃、廖立为先锋,黄忠、赵云为大将,蒯越为军师,马良、祢衡为行军参谋,刘辟、龚都合后;麹义、程涣、太史慈留守南郡。” 蒯越得知刘辩召见,匆匆来到行宫,没想到蔡瑁在走廊上等着自己,蒯越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 蒯越自然晓得蔡瑁肯定是有事情要谈,只是蒯越觉得,以自己和蔡瑁的关系,蔡瑁大可以在外面的路上堵着自己,或者去自己家里谈事情;像现在这样在行宫,很容易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对蔡瑁,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你不知道?”蔡瑁夸张的表情之下,隐藏是那种让人有些不喜的优越感;但是蔡瑁无所谓,他知道的消息,蒯越不知道,这就足够了。蔡瑁撇撇嘴,大概说了听到的消息后说道:“皇上要亲自出征江夏,让吕布和庞季去攻打荆南;恭喜你,是这次去江夏的军师。” “你没想明白?”蒯越一听就知道不对,陈忠和刚刚到达的阎象,哪一个都比自己更适合出任这个职位;再说,江夏的战事已经开始好转,袁绍开始撤军,黄忠正在向夏口推进,随便派两路人马去增援就是,用不着刘辩在百忙之中去御驾亲征。 在蔡瑁的眼里,兴许刘辩是为了彰显武功,可是蒯越明白,压根不会有这种事,刘辩都把袁绍揍了几回,从兖州赶到江东,还需要去证明什么?只是自己一走,蔡瑁闲赋在家,荆州豪门的大人物都不在,而麹义、程涣、太史慈,都是铁血人物,要是荆州的这些名士什么,为了庞德公闹起来,恐怕,血流成河。 “听说皇上让孙策攻打江东,会不会在替孙策减缓压力。”打仗不是蔡瑁的强项,蔡瑁能有什么主见?看后面的孔融走上来,蒯越只能结束谈话,带着疑惑走进议事厅。廖立、霍笃不像是会被人利用的主,这次却突然被用为先锋,难道在刘辩的眼里,这两人的能力非同一般? 孔融显然对刘辩亲征有意见,还没等坐下,就抱怨道:“皇上,你让我怎么说你,你在荆州呆的好好的,夏口的战事也不吃紧,为什么要闹出这种事来?” 刘辩笑了笑,也不反驳:“等我们讨论后,你就知道答案了。” 中郎将霍笃、屯田校尉廖立,两人就在襄阳,所以接到通知也来了;孔融刚坐下,就看见廖立在探头探脑地寻找自己的座位,不客气地叫了一声:“廖立,过来。” 孔融的官职远高于廖立,在读书人中算是廖立的前辈,众目睽睽之下,廖立只能走过来,先给刘辩行礼,笑道:“皇上,微臣有礼了。” “免礼。”刘辩直接问:“廖立,说说看,这一仗我们怎么打?” 皇上礼贤下士,说明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廖立正兴奋地准备口若悬河,突然感觉身后阴深深的,本能地一回头,就看见蔡瑁那张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的脸,似乎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廖立的心头一阵紧张,刘表时期,他也是拜访过蔡瑁多次的人,可是每次都是吃闭门羹。 孔融看在眼里,咧嘴笑道:“廖立,皇上问话呢,说你的!” “你!”蔡瑁拿孔融可没有办法,有心找个棍子什么,给孔融的脑袋上来一下,蔡瑁估计刘辩最多把自己赶出去,但是到了大街上,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蔡家,蔡瑁自己都不知道。 廖立在政治上并不幼稚,只是在三国时期遇见诸葛亮那个妖孽,不甘心闹腾,才落得悲剧收场;现在刘辩对他的信任显而易见,廖立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完全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说:“皇上最应该去的是江陵,吕布将军杀奔荆南以后,袁绍还是有能力隔断长江的,皇上到达江陵,袁绍必定担心是决战的陷阱。” 刘辩没打算把袁绍往死路上逼,至于决战什么根本不会有;刘辩不想烘托出什么大战的气氛,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即开口道:“去江夏的行动不可更改,就说去江夏。” 廖立晓得自己答题错误,只能按照刘辩的意思扛下去:“皇上亲至,袁绍要是还没走,肯定想和皇上在夏口好好打一仗;只是怕,袁绍闻风先遁,那么皇上的打算就落空了。” 孔融多精明的一个人,顿时回过味来了,刘辩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那么哪里是陈仓;孔融看到蔡瑁怒气未消的脸色,忽然明白了,襄阳就是陈仓,刘辩是为了庞德公的事啊。孔融呵呵笑起来:“蔡大人,你有不同意见?” 蔡瑁已经没有实缺的官职了,今天是以侯爷的身份上朝的,见孔融问自己,蔡瑁只能硬着头皮说:“皇上,无需劳师动众。” “蔡瑁,怎么说话的?”祢衡毫不客气地说:“不到八百里的地,皇上就算去查看民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辩拦住了祢衡,向蔡瑁解释说:“打仗是黄忠的事,朕是想看看,江夏那边的物产如何,老百姓的生活又如何?让廖立过去,是考虑到荆州的屯田,似乎在江陵郡那边不合适,打算在江夏看看,有没有屯田的可能。” 刘辩这么一说,蔡瑁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刘辩去体察民情都不对吧;蒯越上前一步说:“皇上,那庞德公的案子?” 刘辩不在意地说:“就交给太史慈去审问吧?听说庞山民去了江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要等到我和庞季都回到襄阳才有结果。朕吩咐过太史慈了,要给庞德公治病,不允许用刑;现在就看,江夏和荆南两处战场的胜败如何了。” 蒯越低声问道:“皇上,是否与孙静前来有关系?” 刘辩没有正面回答:“朕已经让孙静作为使节,去通知孙策从庐江郡起兵,争取一鼓作气打下江东。” 孙静回到舒县复命,孙策听了也很高兴,即便是做不了扬州刺史,能占据江东也相当于做了一个实权的刺史。不过作为江东的一份子,时时刻刻想着打回江东的孙策,比刘辩更晓得江东水深。 只是孙策有自己的打算,刘辩的诏书是真的就行了,至于叔叔孙静是不是另外有想法,孙策压根不在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空谈。只不过,刘辩那里还是要处理好关系,否则刘辩随时能更改命令,拿走自己需要的名义。 孙策找来虞翻和吕范商量,现在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吕范晓得虞翻是六国盟的人;虞翻深知自己的处境险恶,刘辩在荆州一系列的举动,等于正式与六国盟宣战,就差行文天下,抓捕六国盟人士这最后一步了。 作为刘辩手下大将的孙策,此刻面临着抉择,要是孙策想安安稳稳的一份荣华富贵,把自己的人头送到襄阳邀功无疑是一步好棋。虞翻相信,就算孙策没头脑,吕范也会提醒孙策,不能让自己活着见到刘辩,以免自己在刘辩面前胡说八道,坏了孙策的大事。 虞翻不慌不忙地问:“孙将军,令叔已经把刘辩的诏书拿来,我们何时出兵?” 孙策微微一笑:“虞翻,你说我进入江东,会不会苦战连连?” 虞翻点头:“刘辩不会坐视不管,江东五郡,刘辩最起码要任命三到四个太守,有些地方豪强,恐怕是宁可向襄阳、寿春投降,也不会轻易接纳将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利益所在,刘辩急于天下安定,只要有人投降,就不会急着置换官员什么;但是将军肯定要换上自己的人,这就是将军将要面临的阻力。” 吕范点点头,虞翻说的是实话,刘辩是真正的什么都能忍,连刘表现在都好好地呆在那个所谓的义陵郡,各地豪强肯定抱着侥幸的心理,刘辩只是要他们臣服,不会损失什么利益。而孙策不行,他要是这么做,大军的供给、兵源什么怎么处理,毕竟孙策还是有一个独霸一方梦想的。 孙策抬了抬手,示意虞翻继续;虞翻看看孙策,苦笑道:“没想到孙将军也是一个商人,也罢,我告诉你实情,武陵郡原本就是我们六国盟在江南的大本营。刘辩这次直接杀到桃花源,附近收服的几个蛮族部落,已经战死了上万人,只是沮授早有准备,刘辩心志如铁,庞德公才会在襄阳袭击行宫。 刘辩身边有王越、赵云之流的高手,原本也没指望一击得手,但是被对方伏击,输得太惨了;最关键的是,庞德公和大量的活口落入了刘辩手中,一旦这些人招供,我们在南郡的人差不多就会全部暴露,襄阳那边的人认为,不出一个月,相关的人士就会被迫撤离南郡等地。” “厉害,要是针对我,你们恐怕能得手,这让我有点怕。”孙策这头猛虎能怕什么,只不过在调侃虞翻;吕范插了一句话:“你们现在的做法,可不符合六国盟一贯的作风。” 虞翻苦笑:“我们在刘辩的手中已经失败多次,本来就有点患得患失的心态,最近刘辩又派人来与我们接洽,允诺可以化外封王,很多人都担心有人会被刘辩的条件打动,就打算先下手为强,除掉刘辩。” 孙策和吕范明白了,六国盟现在扶持的人再多,这些人也不可能被封王什么,甚至六国盟内部都有人动心,明知道可能是毒药,可是在巨大的诱惑下,还是准备试一试。刘辩的这个招数无法破解,除非杀了刘辩,吕范笑道:“恐怕已经有人暗地里与刘辩联系了,兴许还不止一个,否则荆州的事解释不通。” 孙策反而有些怀疑:“这个条件,袁绍和刘协也能满足啊,为什么不考虑他们两个?” 吕范失笑道:“化外称王,不是主公想象得那么简单,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当年赵佗可是带着三十万精锐秦军才做到南越国立国那一步;刘辩在这方面的声誉奇佳,说出来肯定是他有办法,六国盟真要谈判,多少会见到一些真东西。要是袁绍、刘协说出来,别人只会以为是糊弄人的。” “吕大人说得没错。”虞翻赞同说:“我们相信,刘辩不会随口说说,这也是我们不敢谈判的缘由;要是刘辩一口气指出十几个地方可以称王,六国盟立马就会土崩瓦解。庞德公冒险一击,正是看到了这件事背后的隐患,只可惜,对手太强大。” 第234章 蔡家 蔡府,并非襄阳最好的宅院,那是蔡瑁的父亲特意寻求的低调,只是在刘表来的那几年,蔡家似乎一下子飞黄腾达,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蔡府还在襄阳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到了这个份上,蔡瑁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更何况,蔡瑁没想过低调。 可是现在,门口的哨兵依旧威武,每天来的客人却少了很多;以至于,对蔡府最不满意的反而是这座园子的主人,蔡瑁。作为一个心有丘壑的人,蔡瑁在盛怒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一些让人可惜的事来,没有摔东西,也没有把门踹坏,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打转,喘着粗气,困兽犹斗的样子:“蔡曛,你说,怎么办?” 蔡曛自然清楚,蔡瑁愤怒来自两件事,一个是刘辩没在乎蔡瑁的要挟,不,蔡家怎么会以下犯上,应该说是躺平;刘辩把吕布派去了江陵,自己打算亲自去江夏,麹义的大军还是钉在襄阳不动。这样一来,就造成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好像刘辩舍弃了蔡家。 原先蔡瑁也不在乎,可是庞德公进了大狱,蒯越要随军出征,让蔡瑁感受到了不对劲,就在这时候,蔡髨洲回来了。蔡髨洲是蔡讽小妾生的儿子,二十年前失踪了,现在突然出现,说是这些年四海为家,现在想念亲人才回来。 不要说蔡瑁,就是蔡曛也不相信,尤其蔡髨洲现在一看就是练家子,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在外面用的是某个化名。蔡髨洲走进书房,很放松地看着蔡瑁:“大哥,什么事这么急躁……要是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 蔡髨洲说话的时候,把‘我们’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直接把蔡瑁气笑了;蔡髨洲可是庶子,和奴仆差不多的身份,有什么资格管自己叫大哥?只是现在蔡瑁的年纪渐渐大了,晓得爱惜羽毛了,不愿意在这样的事上多费口舌;蔡瑁沉声说:“蔡家快在襄阳待不下去了,六国盟和朝廷两面施压,我很为难。” “大哥,六国盟的事好办。”蔡髨洲说完看看蔡曛,蔡瑁想了想说:“蔡曛,你忙你的去,我和髨洲说点事。” 蔡曛不是傻子,这两人是不拿自己当兄弟;蔡曛冷笑一声,甩门就走。蔡瑁权当没看见,盯着蔡髨洲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蔡髨洲拿出半截虎符放在书桌上,蔡瑁只扫了一眼,都没有去拿自己的那半个,就能确定,这就是接头的信物;蔡瑁点点头说:“原来你去了桃花源。”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蔡髨洲的离家出走,其实是蔡讽和六国盟安排的一步棋,这也证实了一部分传言,六国盟其实就是各大豪门暗中支持的。蔡瑁心头升起一个疑虑,父亲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把知道的一切告诉自己?要不然现在最起码可以和六国盟谈谈条件。 “说吧,回来什么事?”蔡瑁也没打算和蔡髨洲好好说话,眼里根本就没把蔡髨洲当成一个神秘人物来看待。蔡髨洲再怎么样,在蔡瑁的眼中,还是那个不堪的庶子,回来兴许不是什么好事。。 蔡髨洲好像知道蔡瑁心里是这么想的,淡淡一笑说:“大哥,你猜错了,我没有去桃花源,而是去了北面,六国,有六个像桃花源一样的地方,我们蔡家联系的,其实一直是魏地,现在的魏大,是我师傅!我回来,是希望蔡家能在六国盟这件事上捞到足够的好处,我带来了桃花源的地图。” 蔡瑁被吓住了,他根本不怀疑蔡髨洲说的真实性,而是被魏大的心思吓住了,魏大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去献宝,灭了桃花源。有蔡髨洲帮助,自己既可以在刘辩面前捞取功劳,也可以趁机吞并桃花源和庞家的力量,只是这样一来,襄阳蔡家,那就是六国盟的一份子,以后不可能有摆脱的机会。 蔡瑁摇头:“那样把柄就在魏大手中。” 蔡髨洲笑了笑说:“大哥,有我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兄弟齐心协力,你负责振兴蔡家,我争取做下一任魏大,你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魏大可是家传,除了没有子嗣,才会传给徒弟或者其他什么人,”蔡瑁意识到了什么:“魏大家族里没人了?就你一个徒弟?” 蔡瑁这话一出口,蔡髨洲便知道需要说实话:“魏大有一个儿子一个侄子,但是盟主不喜欢他,很可能要绝后!” 蔡瑁再度被吓住了:“盟主是谁?” 蔡瑁被一种恐惧深深笼罩,能把桃花源看若无物的,那肯定是大神级别的人,但是蔡瑁无法想象这个人,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恐怕也没有这份能耐。蔡髨洲的心思又一次活泛了起来:“大哥,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日后也不要去打听,你相信我的话就行了。” 蔡瑁感觉自己背后全部湿透了,从蔡髨洲的眼神中,蔡瑁看到了贪婪和阴狠,那个魏大就是在领着一群北方过来的狼,想趁机在南方捞上一把,不,比捞上一把更严重,是要控制整个南方。帮蔡髨洲,还是不帮,蔡瑁被难住了。 被眼前局面难住的,还不仅仅是蔡瑁,更多的地方在暗潮涌动,蒯越就是其中一个比较为难的人,蒯越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不喜欢有风险,要不然也不会已经靠上刘辩,还是回到荆州和刘表混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蒯越只希望家人安康。 结果是让人沮丧的,刘辩打到了荆州,蒯良被刘表挟持病死;挣钱和当官,蒯越喜欢一团和气,但是偏偏有人不能随他愿……蒯越秋天的金色麦浪前,愁的是连声哀叹:“蒯祺,你说皇上,咋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呢?桃花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不远处的蒯祺有些无奈,可蒯越这样担心也不是个事;其实,在蒯祺的心里,对于六国盟并没有那么畏惧,这些人要真有本事,至少应该在许昌就扶持一个得力的人物挡住刘辩,现在,就算刘辩一口吃不掉袁绍、刘协,但是把这两人限制在江东和益州,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对此,蒯祺的心里要是没有一点想法,那是假的;可有些事,他说了不算,哪怕他是蒯越的儿子,也说服不了蒯越:“父亲,你要是真是担心什么,我去见一面皇上,问一下缘由……” “好,儿子,有些事,我是不方便说,毕竟我是蒯家的家主,说错一句话,蒯家以后就可能是万劫不复。”蒯越想想,解释说:“原来我也不知道桃花源这个地方,皇上一直在北方,却能晓得,想想都让人背后发凉;我担心,正是因为这次我看不出胜负。 皇上让我出任军师,说白了,就是给我装点装点门面,要是在以往,这样的好事我不会犹豫;可是现在,连庞德公那样自诩世外高人的人,都选择了袭击皇宫,说明什么,说明双方杀红了眼,我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堂堂襄阳蒯家的家主都自认是一条池鱼,这低调地让蒯祺都有些接受不住,蒯祺不禁想起庞德公被擒的那天,自己问父亲,庞德公既然有这个想法,何不求见刘辩直接行刺?听蒯越解释才知道,刘辩身边的防范严密,召见蔡愚的时候连轮椅都换掉了。 蒯祺心中一动,说:“蔡愚的那个轮椅很古怪。” “不是古怪。”蒯越勉强笑笑说:“蔡愚肯定说了什么,但是皇上对桃花源的行动,却是在蔡愚觐见前就开始的;这说明还有人在出卖消息,并且这个人的地位,恐怕比我还要高。” 蒯祺当然知道蒯越说的范围,在荆州地面上地位超过蒯越的人最多就是一巴掌,庞德公、黄承彦、蔡瑁、司马水镜、蒯良;蒯良已经死了,只能是这四个人之一。对这四个人胡乱猜测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只要透露那么个意思,几大豪门就会出现裂痕。 荆州大人物正在烦神的时候,顾劭与全琮已经到达辰阳,这是沮授与刘表势力的交界处,显然因为刘表的投降,沮授故意示好,在辰阳只有本地的郡兵维持秩序,因此南来北往的人都在往这座小县城里涌。顾劭与全琮好不容易包下一座小客栈,顾劭带来的厨子负责做菜,两人边饮酒边等着越好的人到来。 顾劭长相老成,在顾雍那样呆板的人督促下,顾劭从小就在人前展露出成熟的一面,让他每每看着全琮活蹦乱跳,心中有种未老先衰的苦闷。全琮,长着一张让人羡慕的俊脸,就算是阴雨天,都焕发着阳光一般的似笑不笑;两个人明明是同龄人,在外人眼里,顾劭最起码要大五六岁,真往相差十岁说,估计也有不少人相信。 顾劭颇为嫉妒的看着全琮,心里一阵唏嘘:“这货怎么不老啊?” 其实以两人的年纪,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展示才华光宗耀祖,谈老,还远远未到时候;只是这一路上,两人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让顾劭一时间失去了谈论大事的兴趣。 荆南的战事出乎所有人意料,秭归郡的张允水军竟然早已从巫县撤回,忽然出现在鄱阳湖,和蔡挣指挥的江陵水军联手杀到江安郡;双方的水军都是一万多人,可张允、蔡挣的水军都是荆州水军的精锐,耿苞率领的长沙水军是新军,双方在战船的规模上就无法相比。 水面上激战一天,张允二人一举全歼了长沙水军,袁绍一方的主将耿苞战死,刘辩这边的主将吕布带着一千骑兵和七百铁甲兵,成功在江南登陆。吕布压根没等后面的人马,就直接杀奔长沙郡治湘县。 袁绍军中郎将杨龄以为有机可乘,率领五千长沙兵出战,双方厮杀了半天,混战中杨龄被吕布一戟刺死,五千人马战死大半,剩下的一千多人投降;袁绍一方的长沙太守潘濬逃走。吕布、张允水陆并进,几天的功夫就一口气夺下湘、罗、益阳五县。 袁绍数万大军在损失了周昂、凌操等猛将的情况下没有夺下夏口一座孤城,而吕布、张允两个降将替刘辩横扫长沙郡,实在让顾劭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些才好。 全琮没心没肺地吃着鹿肉,称赞完顾家的厨子说:“别蹦着脸了,袁绍的方案没错,只是遇到的对手太难缠,在襄阳,你没听说许劭对刘辩手下猛将的评论吗?吕布、赵云、典韦、张飞、黄忠、许褚、太史慈、徐晃、张郃、文聘;吕布可是排在第一位,刘辩之所以连沛县叛乱都算了,还不是看重吕布的实力。” 顾劭摇头说:“赵云、典韦这些人就算了,吕布、太史慈、文聘可都是降将,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劝说吕布反水?” 顾劭说完,却发现全琮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全琮手中的筷子很自然地放下了一只大虾;顾劭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全琮一脸无奈:“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现在就算是要劝人反水,也应该是张允、蔡挣、刘磐那些人;或者上一个档次,蔡瑁啊,庞季啊,都有这个可能。吕布怎么会?他的旧部要不然在关中,要不然在豫州,江陵太守高顺是绝不会和吕布瞎混的;这样的情况下,你能给吕布什么,让他倒戈?” “你继续。”顾劭听着有些发愣,问道:“难道给地盘,给金钱,给美女都不行?” “顾劭,我就有点纳闷,你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全琮索性放下筷子说:“听说貂蝉是绝色美女,你能给什么样的女人?说到钱,你能和刘辩比吗?他送给吕布一座矿山,你能吗?至于地盘,你爹能比刘辩拿的多吗?” 顾劭被说得脸一阵阵发白:“你说的都让我想去南海躲一躲,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全琮看了一眼顾劭,正色道:“没那么严重,我们要是抓紧机会,不还是能投奔刘辩吗?” 顾劭歪着脑袋想了想,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全琮说的话;按照父亲顾雍的猜测,刘辩现在肯定是要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自己和全琮去投奔,只会被重用。一想到父亲,顾劭的腰杆顿时直了三分,眼神坚定起来;全琮心头暗暗好笑,就眼前顾劭的表情,恐怕是一定要投奔刘辩的。 不过全琮是个机灵鬼,开始捡一些好听的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见过来人再说。” 顾劭脸上有些发烧,自己刚才真的是想多了;顾劭看向全琮的眼神已经带着不信的目光,可全琮还没有觉察,好在书童进来说:“傅巽大人到了。” 全琮和顾劭见到傅巽,傅巽显然也是一筹莫展,他已经派出五批人手,全部都渺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了。全琮问道:“桃花源的人怎么办?” 傅巽无奈地说:“桃花源的人根本出不来,当时迁入桃花源的一千户,都是立下誓言与桃花源共存亡。后来,这成为一个规矩,只要进去的人,就要立下誓言;现在能出来的,反而是组合派进去的三百多户,大约不到一千人。” 顾劭问道;“粮食怎么样?” 民以食为天,豪门也好,隐士也好,都离不开粮食。傅巽苦笑道:“粮食倒是不缺,而是附近几个僚寨要坏事,他们出兵救援桃花源,不仅没有打赢,反而暴露了各自的位置。已经有三个僚寨被打破,人口全部被掠到武陵郡,这一次沮授真的是发了。” 全琮吃惊地问:“入户籍?” “是的。”傅巽有些懊恼地说:“桃花源附近的僚寨一半都是汉人,这也是控制这些僚寨的一个手段,可是现在,反而是重重的败笔,会让沮授查出很多事情。等四周七个僚寨全部被破,就意味着桃花源真的变成孤岛。” 顾劭冷笑道:“”那就恭喜你们,南北之争终于结束,你们的到来,成功地吸引了刘辩的注意力,把桃花源的秘密泄露,然后彻底灭了我们南方的心思,你们可以肆意妄为。” 傅巽苦笑道:“全琮,不是每件事都有阴谋的,我们绝没有像你揣测的那样,只是造化弄人啊,我还有一个计划。” “说来听听。”全琮的认真出自真心,到了这一步,埋怨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看看傅巽的安排;傅巽低声说:“我将互送刘表次子刘琮去襄阳,把刘琮当做一个钉子,扎在刘辩的阵营里。” 顾劭和全琮都是聪明人,傅巽和刘表这么做,无疑是认为桃花源这次在劫难逃,而江南的六国盟也会因此乱做一团。 顾劭皱眉问道:“你们是打算长期不动?” “对。”傅巽坦然说道:“我们在刘辩那边,不会受到什么重用,最多是在你们横扫天下的时候锦上添花。要是全盘输掉,那就等着刘琮他们长大,再博下一局。” 全琮忽然间明白了,笑道:“傅巽,你是担心很多刘辩的细作混入了六国盟?” 第235章 诱敌 傅巽摇头说:“不是现在,而是在很久以前,刘辩的细作就混入了成都,张松的两路北伐的计策何等高明,可是,我们却输掉了荆州之战和汉中之战,上庸三城的失守,让献帝彻底丧失了夺回南阳的机会。长此以往,我们在军事上被各个击破,是在所难免的;而江东,不管是袁绍,还是你们换成其他什么人,其实没差别。” 傅巽的话,让顾劭两人面面相觑,等于就是在告诉他们,游戏要结束了,赢家是刘辩;顾劭他们也是看过那个汉中策的,一度以为,可以凭此与刘辩一争长短,可是随着皇甫嵩、刘表、袁绍等人先后兵败,江北之地全部易手,武陵郡又处在危险之中,战胜刘辩似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难道这就是气数,这就是命?要是注定最后会失败,现在还争雄什么?一股压抑的气氛在屋内开始蔓延,让顾劭很不舒服。全琮摇摇头,问道:“刘表的身体怎么样?” “一个只想着死的人,谁都救不了他。”对于全琮的不为所动,傅巽还是很欣赏的,争夺天下,需要的就是这样信念坚定的人;只是武陵郡的形势太过严重,傅巽满脸遗憾地说:“我跟他多年,从未见他如此颓废,荆州算结束了。你们江东下一步什么打算?” 顾劭一声长叹:“盛宪等人还是希望与袁绍继续合作下去,北斗七卿中的一位已经到达扬州,后面就是血雨腥风。” 傅巽苦笑,要真是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倒也不是坏事,现在处于劣势,只能是在乱中寻找机会;就怕这只是顾家自己的看法,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小动作,被夸张到可以影响大江南北的局面。不过傅巽没兴趣问,现在能把武陵郡这一带的事善了,傅巽已经心满意足了。 全琮看出傅巽的尴尬,立即问了一句:“刘表现在是什么态度,有的时候,人颓废了,才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过去、现在和将来;既然刘表同意让刘琮冒险,他应该不会一点看法都没有吧?” 顾劭猛然醒悟,是自己把一切看扁了,被傅巽的话搅乱了心思;全琮问得没错,傅巽想要利用刘琮,兴许会瞒着刘琦和其他人,但是绝对不敢瞒着刘表,毕竟在义陵那个地方,刘表还是有一定控制力的。刘表的颓废,或许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迷惑对手的假象。 傅巽再次苦笑:“二位大才,江东还是有希望的,刘表的态度是赞同;真心想法,我没法把握,但是六国盟的赫赫威名让刘表低头,唯恐刘琮失去利用价值,被我们一举杀掉。刘表对于刘辩的看法是,做事太拖泥带水,这才是我们的机会;刘表的意思,就是要前赴后继地刺杀刘辩,直到成功为止。” 全琮和顾劭大失所望,刘表作为一个枭雄这么做,不外乎是确定自己是灭不掉刘辩,为了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只想着刘辩死掉出一口恶气;其实刺杀大人物哪有那么容易,刘辩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小心的人,青铜司和虎威营那帮鹰犬,更是能力超群,就怕刺杀多了,出现庞德公这样的尴尬也会多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全琮想了想问:“义陵郡的官员态度如何?” “刘表投降,他们自然成了朝廷一方的官员,现在一个个就在等着刘表咽气,可以不损名誉地回到襄阳去。”傅巽明显轻松了许多:“我估计,刘表安排的人,也藏在这些人当中。” “没有用的。”顾劭轻轻地说:“一旦脱离了刘表的控制,大部分人就会主动向刘辩投诚,剩下的少数人也保不住;除非,你以六国盟的名义接手这件事,在刘表死后,你继续看着他们。” 傅巽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刘表不会答应的,刘表希望的接收人是蔡夫人和刘琮,毕竟这样一个名单,在某个时候能保住刘琮的一条命。而我也不会在刘琮面前暴露身份,等回到襄阳,我会谋求去许昌或者邺城。” 全琮立即捕捉到了疑点:“这么说,出面与刘表联系的人不是你?” “是宋忠,桃花源派来一个人,一顿饭的时间就把宋忠说服了。” “高明。”顾劭和全琮由衷地佩服,到了这个地步,傅巽还是能保持着六国盟的做派躲在幕后,这个人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样子;难怪北方的那帮人嚣张,真的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是有可能出彩的那种。 就在此刻,庞山民正眼神空洞地走在了襄阳街上,眼前似乎是茫茫一片,叔叔庞季忙着进军荆南,压根没回襄阳的打算;庞季只是写了一封信给刘辩,让庞山民和庞林带回襄阳。晓得刘辩出征在即,庞山民两人是一路快马加鞭回到襄阳,直接进了南门,与一直等候的郭攸之碰头。 襄阳同样是气氛紧张,刘辩要出兵江夏,本地人霍笃、廖立竟然被选为先锋,这让襄阳的二三流士族和寒门子弟兴奋,这说明刘辩还是需要本地人,那种传闻中的手段,或许只是豪门放出来的谣言,为了挑起整个士族和刘辩的矛盾。庞山民见到郭攸之的第一句话就问:“我父亲怎么样了。” 郭攸之坦然地说:“太史慈和青铜司根本没审问伯父,只是为了防止伯父被救走,始终上着手铐和脚链;只是外人无法探视,一日四餐都是蒯家派人送去,前两天蒯越还给伯父送去两套换洗的衣服。” “蒯越。”庞山民把马交给了随从,往前快步走着,咬了咬牙说:“这个墙头草。” 前来迎接庞山民和庞林的郭攸之有些担心,庞山民脚步凌乱,好像是一个病人;郭攸之清楚,庞山民心里肯定有一团火憋着,可他不敢问,郭家只是一个三流士族,就算平日里多承庞德公照料,可是天子刘辩与庞德公这样的大场面冲突,郭家是压根就不敢说话。没别的,就是小胳膊小腿,谁也得罪不起。 庞山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中了魔咒的行尸走肉,他也想站在路中间振臂一呼,可是父亲庞德公还在监狱里,刘辩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事,那样做,反而是自己,可能白白地步了父亲的后尘。庞山民不怕死,但是怕那种无谓的折腾,包括那些稀奇古怪的刑具,还有审讯室里非人的待遇。 庞林轻声说道:“其实二叔不需要死撑到底,六国盟要真的是手眼通天,就不会要二叔一个隐士,去冲锋陷阵。桃花源,真的就是六国盟的老巢吗?” 郭攸之无奈地说:“只是襄阳已经传遍了,说六国盟绷不住劲了。” 庞山民忽然明白了,庞德公为什么要去参加袭击行宫,那是一个殉道者的绝唱;在父亲庞德公的心里,也有一种英雄情怀。只是英雄,大多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求刘辩? 为难的不仅仅是庞山民,还有蔡瑁、蒯越……襄阳的大人物都知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可如今的形势不一样了,刘辩的大军死死地压在襄阳,除非荆州豪门准备血战一场,否则,那就乖乖认输,是龙盘着,是虎卧着。 在大汉,读书人少,能够一门心思读十几年的人更少;作为荆州顶级士族的家主,蒯越很想说上几句软话,让人认可他是一个和稀泥的性格。可是面前的蔡瑁和黄承彦,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蒯越晓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无奈之下,蒯越的脸上面带沉重,甚至有些苦恼:“二位,消息是封锁不住的,毕竟六国盟原先在荆州太喜欢炫耀,就是那些三流的门第,都已经知道庞德公……是六国盟的人……” 蒯越都已经不想说下去了,原本就以为庞德公在幕后搞些小动作,为庞家多争取一点利益;没想到隐士也疯狂,庞德公竟然直接带人杀进行宫。庞德公被擒这么多天,什么样的秘密还能称为秘密,还能被方方面面守住?蒯越估量着,要不是慑于六国盟的凶名,这些事都能变成茶馆酒肆的闲谈。 黄承彦笑了笑说:“庞德公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把襄阳闹了个天翻地覆,真的是不错,好好地刷了一次存在感;其实这件事没多大,皇上心胸远比我们想象的广阔,他是不会杀了庞德公的。依我看,要是灭了桃花源,皇上会用庞德公来验证桃花源那些大人物的身份;要是沮授空手而回,庞德公就是一个现成的谈判筹码。蒯越,你放心地去江夏吧。” 黄承彦是个不管事的性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就是在告诉蒯越,蔡瑁这里有他;只要蔡瑁不乱来,襄阳就不会出事。黄承彦很难得地开口,让蒯越无可奈何,他也不想襄阳再出什么幺蛾子,点点头说:“马何、伊籍留在襄阳,主要是负责处理民政上的事,蔡瑁,别动怒。” 蔡瑁怒目的看了一眼蒯越,转而问道:“弄清楚了刘辩的用意吗?” 蔡瑁的意思很简单,刘辩要是别有用心,那么对不起了,他蔡瑁也不是吃素的。蒯越皱了一下眉头,他的人只能盯着大街上的动静,至于刘辩的举动,绝对是一眼黑。蒯越叹了一口气说:“君心难测,皇上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猜到,只是今天,皇上单独召见了麹义,估计是和麹义商量对策,或者说……” “麴义?”蔡瑁摸着胡子,半晌没做声,刘辩的那些心腹,每一个是能一眼看透的;麹义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稳重过头的印象,作为刘辩手下第一大将,从河北杀到长江边,能力和所起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可是麹义似乎只对打仗感兴趣,回到襄阳出任荆州都督,实际上除了练兵,什么都不过问。 刘辩找麴义,不外乎是需要一个统一的口径来商量对策;想到这里,蔡瑁突然气恼地大叫起来:“麹义要是敢搞事,我……。” “你都轮不到麹义出手,太史慈就足够了……”黄承彦猜测商议的事和蔡瑁丝毫没有关系,蔡瑁现在除了几百私兵在襄阳,所有的人马都在江陵郡;而在江陵郡负责蔡家人马的蔡挣,这次和张允出战长沙是大大出了风头,要是刘辩给点好处,到底会不会听蔡瑁这个大哥的都难说。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对付蔡瑁,那还需要麹义做什么,太史慈和马何两个就足够了;蒯越已经晓得刘辩出征,会把陈到留在行宫,应该就是有备无患的一手。蔡瑁的眼珠子瞪成老圆,还真点乱臣贼子的模样:“一群乌合之众,要是我们齐心协力……” 黄承彦没给蔡瑁把话说完,直接泼上了冷水:“我第一个去太史慈那里告发你,连庞季都袖手旁观,你蹦哒什么。” 表面上看,要是谋划非常成功,蔡瑁说的事不是没有可能,可问题是,像马何那样,刘辩的暗桩一个个露出真面目,谁敢说,已经全部结束了;要是还有一个甚至几个,最后参与到蔡瑁的谋划中,蔡瑁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黄承彦是蔡瑁的大姐夫,晓得今天必须自己当恶人,让蔡瑁不再存任何坏心思。 蔡瑁火冒三丈,庞季派的快马预先传来了消息,庞季只是让庞山民带来一封信,对于庞德公的事表示希望秉公办理;这和蔡瑁希望的结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这也是蔡瑁等人第一时间碰头的原因,只是这次见面已经没有了成功的可能,三个人各有想法,连蔡瑁都被忽视了。 原本一心想要干一件大事的蔡瑁,却只能对黄承彦瞪了瞪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蔡髨洲的话再次在蔡瑁耳边响起,与魏大合作灭了桃花源,不仅在刘辩这里可以获得极大的好处,也能与六国盟加深联系。蔡瑁心烦意乱下,与蒯越等人分手,鬼使神差地来到行宫前,远远地望着行宫,也不知道刘辩与麹义在谈什么。 刘辩对付古板的麹义并不缺乏手段,况且麴义本来就是站在他的一边,刘辩用手在脸上搓了几把,一脸劳累地说:“我去江夏的时候,袁术会和我一起出征,在襄阳就由你坐镇;六国盟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荆州的豪门只是小菜。记住,不管如何,不能杀了蔡瑁,把对付蔡瑁的事交给太史慈和马何!” “皇上,你就别兜圈子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麴义可是晓得沮授那边战况的,桃花源四周竟然出现数万精锐士卒,不管他是山越、蛮族,还是汉人,都说明桃花源那个地方非同小可。在麹义的眼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辩要把他这把锋利的大刀砍向何方。 刘辩点点头说:“孙静的最后一站是庐江郡,孙策在我去江夏之后,要不然杀到江东,要不然前来江夏会师。” 麹义明白了,孙策要是跟刘辩玩权谋,那就是刘辩整合控制区最好的机会,估计孙策到了江夏也回不去了;要是孙策去了江东,麹义把地图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说:“袁绍,孙策的实力不如袁绍,要是孙静是个骗子,孙策就危险了;江东是个陷阱不说,袁绍都有可能派一支偏师去偷袭庐江郡。” 名将就是名将,麹义差不多说话间就把所有的条理捋清楚了,刘辩是在下一盘大棋,要是袁绍和孙策不安分守己,江夏、庐江两郡,甚至整个江东都要热闹了;刘辩满意地看着麴义问:“既然我们控制了江北,为什么要放着他们唱戏?” “诱敌深入。”麴义并非是为了讨好刘辩,而是他错会了刘辩的意思,刘辩是对整个方案不放心;等看见旁边鲁肃含笑的表情,麹义才明白,刘辩这一问隐含着其他意思。刘辩点点头说:“我并非是因为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对六国盟的做法看不透!要是孙策真的有反心,六国盟何不直接让孙策和袁绍联手,诱我去江夏?” 如果六国盟真的这样布局,一旦在江夏兵戎相见,刘辩的那支象征性人马未必能占据上风;麹义秒懂,笑道:“皇上,你是不了解,手握争霸天下的雄兵,谁的想法都让人无法猜透,孙策要是想取代刘表的位置,就不会满足于一个庐江郡,可是袁绍也不可能让出地盘,幕后的人要是没有足够的威望摆平两人,只能让老天来选择。” 刘辩愕然,麹义的话简单明了,纯粹就是利益之争,没有什么玄妙的计策在里面;显然是自己和鲁肃这些人想多了,但细细想来,六国盟会做这么简单的事吗?鲁肃见刘辩沉默不语,开口问道:“能听听我的建议吗?” 刘辩正色道:“说。” 鲁肃恭敬的语气,给足了刘辩面子:“皇上,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桃花源和庞德公,因为这两处出事,六国盟一时间失去了控制大局的人;而一般的小人物,根本制约不了袁绍、孙策这样的枭雄,六国盟现在也控制不住局势。” 第236章 静等时分 麹义发自肺腑的赞叹,有些事,刘辩的手下将领不会去想,要靠的就是刘辩的幕僚集团;这个鲁肃别看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真要用的时候,还是能说出一点东西的,能力不在陈宫、荀攸那些人之下,难怪刘辩在襄阳,还是那么稳若泰山。 麹义久经战场,很清楚哪怕想到一个轻微的细节,就能改变双方在战场上的均衡;但是有些事,能去想,却不能猜,需要求证。麹义颔首说:“鲁大人说得没错,确实有这样的可能,要派出斥候去盯死袁绍、孙策的举动。” 刘辩笑笑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麹义,所以你要做好进入江夏的准备,只要我们在江夏不败,剩下的变化,都能从容应对。” 也就是说,万一袁绍和孙策联手,麹义就要立即打到江夏去,否则万一刘辩有事,江夏外面的军队再多,也是没有用处。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孔,麹义顿时明白了:“我这就开始制定在江夏作战的计划,皇上,庞德公出事后,你的情绪就一直不高,其实,六国盟是我们的敌人,对于他们你不能有任何的怜悯。” 刘辩无奈地低声解释道:“我是担心庞德公豹变,毕竟在荆州的百姓中,相信庞德公的人,远比相信朝廷的人要多。我不是怜悯庞德公,而是确实不想在打仗的时候节外生枝。” 刘辩足够谨慎,整个襄阳就是在这份谨慎中,开始进入了大战前的准备,抓紧时间编练人马;好在霍笃和廖立还是能做点事的,一件事都没有耽误,刘辩在约定的日子准时出兵,告别在襄阳的官员。 刘辩亲征,动用的不仅仅是荆州这边的兵力,荀彧担心有陷阱,调阎象、何仪两军加入战场,另外让刘辟调集了一万屯田军,替代民夫搬运粮食,也有随时投入战场的一个想法。等何仪拖家带口的几万人投入战场,立即发现袁绍的军队人数比想象的要少了许多。 黄忠得报,和阎象更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几次击退了凌统骚扰的人马,一步步将战线压到了夏口城下。荀谌手中不到两万人,还包括一半的水军和新兵,哪里会和黄忠决战,没等甘宁、李通杀出夏口城,就直接丢弃了大寨,登船撤退。看着袁绍军朝东面撤退,黄忠急忙上报刘辩。 刘辩的大军刚刚进入江夏地界,与刘辟才会合,听到这个捷报,刘辩就在沙羡停了下来,仅仅让霍笃带着本部三千人去和黄忠会合,连副先锋廖立,都留在了沙羡听用,顺便协助刘辟运送粮草。 既然夏口的局面已经打开,刘辩便不准备冒险,静等着袁绍和孙策的下一步行动,青铜司和水军的斥候先后传递回消息,先前袁绍的船只竟然没有回柴桑,而是失踪了。后面从夏口后撤的袁军船只,在柴桑到夏口的江面上布防。 显然,袁绍要有动作,这是在防范外面的人刺探军情,刘辩感觉大概率袁绍是在琢磨庐江郡,毕竟这时候的水系远比几千年后丰富,在江北的某一段河汊中藏下一支船队,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只是孙策那边的举动让刘辩很无奈,孙策正在暗中调到船只,准备过江。孙策与柴桑隔江相望,刘辩不相信孙策没有察觉袁绍水军的异常,但是孙策仍然偏向虎山行,那就只能说明,孙策有把握,荀攸、徐庶、陈登、周瑜都没有军情报过来,孙策这个把握,肯定不是来自刘辩这边,而是来自另外一个方面。 当今的大汉,还能呼风唤雨,与刘辩对峙的,除了六国盟,别无二家;刘辩耐着性子,等后面的好戏。只不过在看戏的同时,刘辩想和蒯越推心置腹地谈一次,刘辩希望,蒯越能真正放下忐忑的心态。趁着早上商量事情的机会,刘辩问蒯越:“和六国盟还有联系吗?” 廖立一下子懵了,背后冷汗涔涔地往外冒,廖家在荆州只能算是破落户,曾经的辉煌让廖家好歹算是一门士族,但供奉祖宗的祠堂,与其他人家相比就显得简陋了很多;这时候的祠堂靠的就是深宅大院的气势,廖家已经不足百亩良田,各支都已经分开过,想要那种气势是压根不可能。 到了廖立这一代总算出了两个像点样子的人,一个是廖立,一个是在南郡太守府做事的廖化。刘表时期,廖立的恃才傲物很不让刘表喜欢,廖立压根没什么前途,刘辩到襄阳后,大批原先不得志的人被起用,廖立也被封为南郡的屯田校尉。 只是南郡的田地都在豪门大族手中,廖立基本上没什么事,只是偶尔被负责督促的孔融喊去谈谈话,听北边来的官员介绍河南那边的屯田经验。这次被任命为副先锋,是廖立原先根本没有想到的,原以为是老天开眼了,没想到刘辩的意思如此简洁明了,就是要廖立跟在蒯越的身边,压根没指望廖立能上阵杀敌。 廖立心领神会,刘辩之所以亲征,就是不打算失去对军队的控制;如果在荆州,刘辩事事都要看豪门的脸色,那么与刘表有什么差异?刘辩应该原先还是想把江陵郡那些地方交给地头蛇们,恐怕蔡瑁的敷衍和庞德公的果决激怒了刘辩,现在刘辩要做的就是,不把荆州分家,或者分家也是交到其他人手中。 廖立并没有因为话难听而听不进去,且不说刘辩为人如何,自己是否能成为刘辩的忠臣吧!至少刘辩说的话,对廖立是没有一点害处的,还是十分信任的一种表现。廖立相信自己的能力,哪怕现在自己的实力还弱,但要是有了刘辩的信任,肯定能平步青云,等过两年,谁还敢说他廖立不是个人物? 蒯越对于这样的安排也说不出话来,廖立本来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安排在中军和前军没有差别;只是蒯家积攒下的威望和人情,要是这次用光了,刘辩会不会还在意他蒯越? 刘辩却丝毫没有给蒯越停下来好好捋一捋的机会,接着说道:“我们就说眼前的变局,几年来南北对峙,从庞德公跳出来,就能看到六国盟在背后推波助澜,肆意妄为……可是你和荆州的部分士族还认为没什么关系,认为六国盟能给你们带来护身符……可笑,你们真的以为,我需要叛军来承认自己的合法地位?” 刘辩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挥舞,一刀刀整件事的外表剥掉,然后露出的是残酷的现实,已经不用聪明人的大脑都能够想得明白。蒯越知道,刘辩是肯定有目的的,要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多的口舌来说这些事。 “皇上打算怎么做?”向一个年轻人低头,蒯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赫然;廖立和鲁肃意识到,刘辩好像说的太狠了一点,让蒯越的心脏有点接受不了。但是两人都没为蒯越说话的心思,本来嘛,蒯越就应该站在刘辩这方,但蒯越没这么做,蒯家的这种小心思不难猜透。 廖立觉得刘辩狂轰乱炸的分析中,似乎还没有说出真实的想法,刘辩这样的人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主,动起手来,要没有一个猝不及防的结果都会让观众失望。廖立在心中琢磨,刘辩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蒯越的心里话都掏出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蒯越对蒯家的忠诚绝对超过对刘辩的忠诚。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双方在最后进行一次交换。 “蒯越,我对刘协很失望,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什么裂土分疆的,就算六国盟全部蹦出来,山河一片破碎,我也是会坚持打下去。” 一段似是而非的话,刘辩把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说明白了;廖立终于明白了,刘辩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有立场的。至少廖立是这么认为的,刘辩对蒯越现在的默不吱声有些不满,到了刘辩与六国盟见真章的时候,蒯家还是这样摇摆不定,换谁也放心不下。这次让蒯越出任军师,应该就是刘辩最后一次努力,希望换取蒯家的忠诚。 当然,蒯家也有自己的怨念,刘辩在利用荆州士族的时候,还是把交情摆在一边,以实力来说话,所以选择蔡瑁出任荆州刺史;即便庞德公企图弑君这么严重的罪过,刘辩还是没有立即下杀手。加上黄琬、黄奎父子回到了荆州,眼看着蒯家就要被挤出前三,要蒯越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廖立有些迟疑地说:“皇上,臣以为,六国盟要是控制不了朝廷,就没有人会真心和他们合作的,如同当年的窦武那个团体,看上去群贤聚会,但就像一艘没有水手的船,船上全是乘客,却顺着潮水飘向大海,上船等于找死……” 廖立的建议在蒯越看来很对路,可蒯越依旧没有表态,蒯越可是出身豪门,看问题的角度与廖立不同,六国盟经营了几百年,刘辩才崛起不到五年,双方的底蕴完全不是一回事;蒯越很清楚每一个豪门给外人看到的力量,实际上不会到真实实力的一半,真到双方刀刀见血的时候,才知道谁比谁更强大。 刘辩似乎懂了蒯越的意思,还是确认道:“蒯越,你什么时候能下决心?荆南,江东,还是益州?” 刘辩说的时间点对蒯家来说,确实有着非凡的意义,蒯越当然不会反驳;刘辩继续说道:“还是等桃花源变成废墟?” “啊,废墟!” 这是蒯越之前不敢想的一件事,心思闪动,蒯越忽然明白了,桃花源之所以神秘,不外乎是那些山洞什么,要是刘辩用天雷一路砸过去,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廖立也想到了,正当廖立被刘辩这个疯狂的念头惊呆之际,刘辩冷笑道:“庞德公这么做,一点都没有错,他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可惜啊,他明明对合作期待很大,却对我还是很不放心呀!” 刘辩说话的速度不慢,但似乎每句话都是经过仔细琢磨后才吐了出来,廖立顿时察觉到不对,蒯越却恍然大悟,难怪刘辩一直这么淡定?蒯越试探着问:“皇上以为,庞德公是在确定,皇上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刘辩微微摇头说:“我开出了足够的筹码,可是未必能慑服朝野,谁不担心我在后面的岁月里,会因为某一方的压力而改变主意?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看重的力量,与他们完全相反,要不然,我直接用上陈群的九品中正制不就行了?那是一剂毒药,开始的时候很美丽,但是后面的悲惨是不可想象的。” 刘辩的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砸下一块大石头,但是勾起了蒯越的兴趣;蒯越并没有显露出过分吃惊的表情,脸上灿烂笑容说:“皇上为什么不喜欢大权独揽?其实你的性格很适合共天下。” 蒯越疯了,要是在一炷香前,打死廖立也不会相信有这样的场面,君臣之间的话说得如此透彻,到底是心无隔阂,还是翻脸前的最后坦白?刘辩不屑地说:“我也喜欢共天下,不过是共治天下,而不是共分天下。” 王与马,共天下,绝不是一种融洽的气氛,东晋时期,王敦掌握军权,就不把晋元帝不放在眼里;晋元帝也看出了王敦的骄横,另外重用了大臣刘隗和刁协,对王氏兄弟渐渐疏远起来。刚刚建立的东晋王朝内部于是出现了裂痕,一直延续到东晋灭亡,即便是淝水之战那样的胜利,也没有能让东晋的君臣拧成一股绳,刘辩怎么会需要那样的局面? 蒯越和廖立都是聪明人,立即听懂了两个说法之间的差别,也明白到了这个时刻,刘辩也没有兴致去韬光养晦了。只是廖立有些疑惑,这些话是刘辩自己悟出来的,还是有人另外教的;廖立把眼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鲁肃。 在廖立近乎石化的表情中,鲁肃娓娓道来:“其实……大部分军中将领,虽然表面上对读书人不假辞色,但在心里,还是有点敬畏读书人,甚至是怕;所以何进、董卓才会输掉了大好局面。眼下的局势,比何进执政时期更加险恶,就看六国盟愿不愿意跳到前面来,只要他们愿意来,那就有的谈,不是吗?” 从鲁肃的信口胡扯中,廖立多少开始明白了刘辩的心思,从何进、董卓的失败中反思,刘辩最不愿意放手的就是各路忠于他的大军;而士族豪门,六国盟,想要和刘辩争夺的就是这些人。 只是刘辩选择的这个时机,让蒯越感觉很为难,蒯越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皇上,有的时候,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有些话,不是蒯越能够说的;蒯越回头的时候,廖立很明显的看到了蒯越眼中流露出的无奈和沧桑,或许蒯越在官场上还是正当年的年纪,可是他的心似乎已经不在这上面了,甚至不在整个战场上。 这段时间,也就是刘辩这边没事,其他地方都在苦战中,曹洪、刘磐按照刘辩的意思,就是死守在江安不动,只是让苏飞负责运送后续大军过江。等庞季、张羡带着大军过江,桂阳太守赵范立即宣布投降。零陵郡还是打了一仗,在猛将邢道荣战死后,零陵太守刘度才投降,这就有点不够瞧,刘辩这次没有给刘度机会,调刘度出任荆州从事,刘度的儿子刘贤为零陵都尉 同时刘辩宣布吕布出任荆州刺史,庞季负责荆南事务,张羡为长沙太守,张允为零陵太守,蔡挣为桂阳太守、改任命赵范为秭归太守。荆南的战斗还在继续,长沙在从江北运来大批粮食以后,唯一的问题就是瘟疫;张羡找到张仲景的时候,张仲景正在给一群流民看病,直接对张羡说:“边上等着。” 张羡也没有多说什么,张仲景自小就是这样的习惯,犯不着上火:张羡找了个板凳坐下,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张仲景才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带着无限的遗憾说:“可惜药材不够,要不然今天还能继续看下去。” 张羡端详着张仲景说:“老二,你瘦了,你说你,何苦呢?皇上对你是真的看重,打算在和你谈过以后,将邺城的医院交给你。可是你倒好,接到我的信就跟没事人一样,难道你不知道,要是袁绍晓得你的身份,绝对会认为你是细作,杀了你都有可能。” “刘辩那个人不行。”张仲景也是怕张羡没有听明白,解释说:“刘辩的能力足以与张角相提并论,但是我不喜欢他;他能猜到长沙有瘟疫,所以才在江北驻步不前,让袁绍接了荆南这个烂摊子。” 张羡明白了张仲景的心结,是不喜欢刘辩那种取巧的手腕;张羡笑着说:“这是巧合,对了,郗虑从襄阳带来了一批药材,你去看看能不能用上。” 张仲景跑去一看,惊讶地发现,运来的药材正是自己需要的;张仲景顿时猜到,自己的身边有刘辩的人。 第237章 父子谈心 虽然心存芥蒂,张仲景却不得不承认,刘辩和华佗鼓捣出来的那个什么医院还是卓有成效的,这次前来长沙的医疗队没有什么名医,大部分人在张仲景眼里就是菜鸟,但不管从救治程序还是郎中的专业水平上来看,都超出了张仲景原先的想象。 尤其是看到医疗人员对周围环境和服装床单的消毒过程,张仲景是由衷地佩服,顺口问带队的郎中全寿犴:“你从医多久了?” 全寿犴笑道:“我原先就是黑山军的一个土郎中,不,连郎中都算不上,只是懂得几味草药,后来跟随杨凤将军到了并州,皇上做药材生意,我跑腿的时候长了不少见识,等华山长开设培训班的时候,杨凤将军就让我改行了,我上了一年课,然后跟着吴普他们做了一年。这次让我过来,主要是针对瘟疫,说有您在这里,我多跑跑腿就是了。” 张仲景听懂了,颔首问全寿犴:“华佗真的教你们?” “那当然,皇上用缝合之术和消毒法换的。”老员工就是这点好,对于以往的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华山长是个敞亮的人,同意皇上的看法,治病救人的本事,本来就是懂的人越多越好;我们一年培训两百人,还有各种短期的培训班,三个月,在各支屯田营办理教学点。” 张仲景出身官宦人家,也在军中见识过种种救治的场景,微微点头说:“这些法子,应该主要是针对外伤,能降低多少死亡率?” 全寿犴显然晓得张仲景想问什么,不加思索地说:“华山长说了,以现在的条件,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救活,一般情况下,可以救活六成到七成的伤兵;除了缺胳膊断腿的,基本上都能重新回到队伍里。” “这已经很多了。”张仲景思索着说:“难怪那些黄巾军加入朝廷以后,战斗力都急剧上升,是因为每逢恶战,他的老兵都留下来大半,几场战斗打下来,只要休整个几个月,精编后的队伍差不多全是老兵了。” 张羡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分析,转念便明白其中的蹊跷,难怪刘辟、龚都原先都是数万手下,到了朝廷这边,每次出征不过五千到一万;张羡不由得感叹道:“二弟,你要是早点在这上面琢磨,兴许我也能带出一支百战精锐。” “一边去。”张仲景对大哥张羡明显不在乎,没好气地说:“大哥,你和皇上说,我对做官没什么兴趣,也不去什么邺城,我就在长沙建一座医院,把全寿犴这批人都给我。” 张羡还没来得及说话,全寿犴已经高兴地说:“那就太好了,等张神医你把《伤寒论》写好,正好教教我。” 张仲景微微愕然,随即问道:“谁告诉你《伤寒论》的?” “华山长说,皇上说的。” 张羡和张仲景几乎同时开始淌汗:“这天气太热。” 天气热?全寿犴诧异地抬头看看天空,再看看四周,秋风飒爽,太阳并不炽热,自己穿着秋衣,并不觉得热,大人物的感觉果然和自己这样的人不一样,杨凤、华佗也都有过这样古怪的时候。 袁绍是大人物,自然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古怪,鄱阳湖东北的一条汊道,繁茂的茅草遮住了袁绍军的战船;树林中的茅草屋内,袁绍斜躺在胡床上,眯着眼睛,似乎一下子没明白袁谭的意思。但是熟悉袁绍的袁谭却知道,袁绍眼下的精神没问题的,只是不大情愿与自己多说,要是换做老三袁尚,袁绍现在肯定是眉飞色舞的。 袁谭猜的没错,袁绍主要是对袁谭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在袁绍看来,孙策已经上钩了,只要孙策离开庐江郡,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袁绍只是好奇,一向低调的袁谭,忽然好像对庐江郡开始感兴趣了;这才是,袁绍打算继续和袁谭好好商议一下的理由。 袁绍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认为舒县比皖城更容易得手?不要忘了,我们弃船登岸,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能到达皖城,加上一路山路的掩护,突然性是不言而喻的。可是去舒县,只能绕过皖城,从太湖和天柱山之间过去,路途遥远不说,你有把握瞒过那些地头蛇?” 袁谭总觉得和袁绍对话,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父亲,舒县得手,皖城就是一座孤城,否则,皖城一旦惊动了刘辩军,刘勋和陈兰的援军就会第一时间赶到舒县,而孙策也可以回师居巢,造成我们在庐江郡被动的局面!毕竟皖城不在长江边上,那上百里的陆路,很可能就是我们无法逾越的一段死亡之路。” 袁谭的内心这些日子被袁绍刺痛了一次又一次,袁谭最为长子,是最早跟随袁绍打天下的,可是一开始袁绍要善待跟随自己的人,等觉得需要培养儿子的时候,看重的是老三袁尚,要不是田丰等人死死反对,袁谭都不知道自己在袁绍军中的地位到底是什么。 老二袁熙、老三袁尚都不在跟前,袁谭就是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说话,而不是听袁绍袁绍埋汰。袁谭多少听到一点风声,袁尚一心和江东豪门联手,跟想跟六国盟挂上关系;而袁谭想的更多的是眼前,国家,社稷,这些袁绍天天挂在嘴边的东西,到底袁绍能不能做主。 不过,袁谭的话没起到作用,袁绍的话依然很随意,随意到了让袁谭没有了想法:“老大,你就是这样。心里想的不敢说出来。这次对付孙策,其实我不能站在前面,让你来,就是要把这件事弄在你的头上,将来六国盟和江东士族怪起来,也是你去顶这个雷,所以九江太守、庐江太守什么,你尽管挑,没有人会有意见。” 袁谭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定好的庐江太守,可是袁谭没有一丝高兴的地方;原来一开始袁绍就打算找一个背黑锅的人,看来自己还是不如袁尚那个混账。对于袁绍和孙策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袁谭也只能哀叹,六国盟那帮家伙真是瞎了狗眼,哪有让自家人互相争夺地盘的。 不过袁谭也明白,父亲袁绍和那个孙策,都不是甘心居人之下的人,即便合作,也是貌合心离,迟早会火并,对于六国盟来说,早一点动手,六国盟浪费的资源就会少一点。 有时候,袁谭很羡慕文丑那些人,出身很普通,在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眼中,不过是一个比普通人强点的状态,可是从小到大,袁谭很少看见文丑发愁的样子,似乎在文丑的世界里,没有苦恼这个词。还在路上,袁谭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次的庐江之局,是让袁绍再度登上巅峰,还是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刘辩在沙羡没有要刻意巴结的人,正对沙羡令李严做着考察,两天的时间,李严几乎经受了一场最为严格的考试,刘辩不仅把李严办公的卷宗全部看了一遍,还问了李严不下上百个问题,很多问题涉及的,都是李严够不着的领域。 不过李严从头到尾都没有沮丧过,始终神采奕奕,脸上带着本不该有的自信和笑容;尤其是今天,得以参加刘辩的一个小型宴会,李严明白,自己算是考试过关了。宴会上还有几个李严的熟人,马良、廖立,刚刚从襄阳赶来的蒯冰;李严曾经追求过蒯冰,只是蒯冰一直没同意,蒯良更是没有把李严放在眼里。 看着蒯冰坐在刘辩旁边的位置,与刘辩谈笑的熟稔神情,李严越来越失落,情绪已经被打击的所剩无几;马良很想开两句玩笑,最终还是把玩笑咽在了肚子里,李严本身就是一个古板的人,刘辩和蒯冰更是马良惹不起的人。马良很认真地说了一句:“皇上,江夏那边已经没有了敌情,是不是该把人马撤回来?” 这个消息刘辩早已看过,晓得马良是在暗示自己,刘辩还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李严,你的看法呢?” “不能退兵!”看着蒯冰不悦地摇摇头,李严耐着性子,咳嗽了一声说:“最初黄祖修建黄城镇,与西陵城连成一片;只是黄祖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来自江东的人马,驻守西陵是起不到阻击敌军的作用的,因此黄祖换了一个绝佳的地点,也就是沔口。 所谓沔口,就是沔水汇入长江的水口,只要守住这里,从东面来犯的敌军无论是想继续沿着长江进攻江陵,或者是想进入沔水进攻襄阳,都是做不到的。沔水北岸就是偃月垒,黄祖因此把沙羡从长江南岸搬到了郤月城;后来为了坚壁清野,索性把沙羡南面的居民全部迁到了现在的沙羡城,离偃月垒、夏口城都不到百里。” “打住……李严,简单一点!”刘辩的眼神不容作假,似乎急着想知道李严故意不讲的那一部分;这一刻,李严心情好起来,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安慰感,嘴角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皇上,臣想说的就是,袁绍的撤军有猫腻;袁绍军出入有船,将士们并不疲惫,可以我们互相干扰。” 刘辩摸着下巴,狐疑道:“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屯兵在夏口吧。” “苏飞去了荆南,可以再选择一名将领负责水军……嗯……”李严也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应该是刘辩考虑的,自己最多只能是出个主意;李严一转眼想到了说辞:“想要在鄱阳湖作战,没有水军是万万不行的。” 刘辩示意李严等人自便,端起酒杯说:“就让甘宁负责水军吧,李严,你是担心袁绍军打回来?” 李严跟着端起酒杯说:“是的,这是我们没有办法的地方。” 蒯冰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刘辩笑道:“皇上怎么会没办法,是吗?” 蒯冰是自己从襄阳跑来的,理由是过来看看蒯越,现在差不多每天都来觐见刘辩;刘辩没在意蒯冰,却看着走过来的鲁肃。鲁肃的脸色还是比较严峻的,他在不经意的和李严交错而过的时候,却第一眼人认出了对方。在鲁肃的眼中,李严不过是一个蹦跶不起来的‘虫子’,当然李严要是有自知之明;鲁肃坐下后,看着四周,倒是感觉宴会厅是一个不错的说话地点。 “好了,说吧!”刘辩的口气并没有强迫的成分,鲁肃推让了一下说:“孙策渡江了。” 蒯冰乖巧地站起来:“皇上,民女还有点事。” “坐下。”刘辩没有在意合不合理,脱口说道:“孙策攻打江东,绝对值得我们干一杯,蒯冰,你正好也听听鲁肃和李严他们的高见。” 蒯冰很意外,但是有着那么几分窃喜,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鲁肃破天荒的开了一句玩笑:“皇上有心了,孙策留吴景守舒县,让李术守皖城,韩当为居巢长,庐江郡的军权,基本上就集中在这三个人手中;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确实足够了。” 袁绍军失踪了几万人,难道不是特殊情况?刘辩笑了起来:“现在我们是鞭长莫及,要是孙策预先没有和陈登、周瑜联系,孙策去江东,那就是孤军奋战了。我很好奇,孙策凭什么相信,他能拿下江东。” 刘辩的霸气很自然,充满了对孙策的疑虑;鲁肃摇头道:“这件事肯定另有原因,我们只是问不出来,但是不管如何,孙策是输定了,毕竟江东是袁绍的主场,光是从层面上看,孙策十有八九会遇到麻烦。而我们,缺少战船,根本无法增援。” 鲁肃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开口,就是那种能够把话说死的家伙,好在刘辩心思活络,:“庞家的宅院都是襄阳一等一的豪宅,庞德公到现在还在监狱里……我相信人定胜天,一切都在人之所为。” 鲁肃有些哭笑不得,李严微微皱眉,这么大的事情,沙羡肯定会如临大敌,甚至部队会开拔到距离夏口城最近的位置,以防不时之需。听到刘辩的话,马良也是颇感兴趣,凑了过来说道:“我们可以直接过江?” 鲁肃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道:“那也不比孙策强到哪里去,对江东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多少,不过我听说,孙策那边有些人神秘的很,进出的时候,连孙策手下的大将都特地避开。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的实力比咱们看到的强太多!” 马良有些悻悻的说道:“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孙策和我们还都是同僚,为什么不上书说清楚?” 一直在纠结的李严插口说道:“要是那样,孙策就不会渡江,也无法渡江了。” 刘辩有不止一支的水军,无论开战还是渡江,刘辩都能拿出比孙策更大的阵容;可是以刘辩的谨慎,怎么会允许孙策渡江给袁绍那边送人头,所以孙策是根本不可能渡江的。 蒯冰看着几个人,笑着说道:“现在是不是要有人倒霉了?” 马良一听,马上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说道:“可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倒霉呢。” 刘辩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们正好再观察一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 反正鞭长莫及,刘辩并没有打算动手,鲁肃也没有阻拦;两人都抱定心思,看袁绍到底在哪里冒出头来;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蒯冰有另外的看法;“皇上,我们这样守着是没有什么效果,万一孙策兵败,袁绍再打到长江北岸,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蒯冰来沙羡也是有她自己目的的,蒯越显然不大愿意为刘辩冲锋陷阵,蒯冰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延续下去;蒯冰来的目的,就是促成刘辩与袁绍继续打下去,这样蒯家多少能得上几分。 刘辩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蒯冰,这样的话不要说了,袁绍要是杀到江北来,正是我们出掉这个人的时候;我劝大家都要有耐心,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大家要相信,我们的斥候也在时刻观察着,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放心吧,我们大家的幸苦不会白费,我相信很快会有收获的!” 大家心中虽然知道刘辩说的有道理,可是对他的做法却是很不认同,因为他们觉得,袁绍一旦动手,孙策就会遇到危险,能不能扛住对方的第一波打击都难说,刘辩的做法明摆着下鱼饵。可刘辩是皇帝,孙策有太傲,其他人就是想插手都没有机会。 就在几个人交谈之中,蒯越和郗虑正在走向宴会厅,蒯越走在前面,看着路边的岗哨,不禁感慨的说道:“皇上恐怕是一直在等孙策渡江的消息,想不到啊,想不到。” “蒯大人,你的话太过了。”郗虑开着玩笑说道:“皇上高瞻远瞩,早就把这几个人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并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等会见了皇上,恐怕难免要说到打仗,蒯大人正好施展所长。” 郗虑的话,有着那么几分道理,可是蒯越,总是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刘辩也不会指望自己,蒯越只好对郗虑抱歉地笑笑。 第238章 孙策过江 “皇上,感觉怎么样?”蒯越一见到刘辩就笑着问,两人在生意上是至交好友,哪怕各自还怀着自己的心思,并不影响久已习惯的随意;刘辩点头笑道:“孙策过江了,袁绍必定无法增援荆南,现在就看有没有机会去柴桑了。” “那值得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蒯越看似兴奋地说道,心中还是一苦,刘辩没有对自己说实话;蒯越才不相信刘辩会在这个时刻去从水路攻打柴桑,最大的可能,还是等长沙等地稳定下来,直接让吕布去攻打豫章郡,逼得袁绍把水军撤回洞庭湖。 刘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孙策能给我们传来好消息,要不是水军损失太大,我会立即发动对柴桑的进攻。” “是这样?”蒯越显然有些失望,刘辩的话就是甩锅,荆州原先的两支水军,江陵的水军还在,而不亚于江陵水军的江夏水军,则是被孙策弄走了;现在刘辩以这样的理由让孙策去唱独角戏,任何人都挑不出刺来。 李严肯定地说:“袁绍从夏口分两次退兵,其实并没有损失多少军队,加上江东的主场,实力还是优于孙策的,现在就是看江东豪门的选择了;皇上,我们在江东没有布局?” 刘辩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三国时期刘备与诸葛亮为什么会对李严这样的大才有不同的看法,实在是因为李严的性格太傲太自以为是了。刘备需要李严这样的性格压制诸葛亮,最起码有把握李严与诸葛亮不会抱团,去架空刘禅;而诸葛亮则不得不除掉李严,免得这家伙扯自己的后腿,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有能力的人破坏力越大。 刘辩哈哈一笑:“江东不需要布局,会稽郡和吴郡的豪门看重的就是实力,况且吴郡陆家不是在我们这一边吗?” 差点被孙策弄死的陆康,在许昌被华佗从阎王殿拉了回来,现在还在许昌养病;陆康的儿子陆儁、孙子陆尚都在许昌做官,侄孙陆逊更是年纪轻轻,就被刘辩委以负责房陵、上庸、西城三郡的战事。目前,只有陆康的幼子陆绩还在吴郡,在田丰的手下做事。 蒯越与蒯冰坐在一席,听蒯冰轻声说了前面议论的话,蒯越久久不语,很显然,蒯越也没有想到,孙策这么快就动手,而刘辩竟然决定坐山观虎斗。蒯冰忍不住问刘辩:“皇上,要是孙策死在江东怎么办?” 刘辩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孙策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 这几句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哪怕那个人是郭嘉,都会认为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宽慰话罢了;可是从刘辩这个被民间公认的大贤良师嘴里说出来,没有人会觉得是一种自我安慰,反而牢记在心。 刘辩其实是清楚的,青铜司在江东也安排了不少人,只不过郭嘉认为,有陆家这条去收买江东豪门的途径,青铜司的暗桩尽可能地不要使用;除非某年某月某日,刘辩过了长江,那才是启用所有人的时候。 酒宴是尽欢而散,第二天一早,鲁肃来见刘辩:“皇上,许昌那边已经同意,让赵商兼管青铜司,法正前来江夏助战;荀攸那边,也派徐庶过来,具体情况都在奏章里。” 刘辩仔细看了一遍奏章,点头说道:“荀彧、郭嘉、荀攸的看法是一致的,六国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趴下;桃花源就是六国盟的一只手,我们不仅要斩断这只手,还要把袁绍和孙策的真相钓出来。” “那只有打败他们的一刻。”鲁肃还是和平时一样不温不火:“现在长江被袁绍军和孙策军封锁,江南的情报很难及时地传递过来,皇上,臣怕到时候消息滞后,影响整个战局。” “没办法,孙策那个家伙的威望还是不错的,庐江郡的那几个人轻易不会背叛他;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些死忠,袁绍就算是想打下庐江郡,也只有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去强攻。”刘辩嘴里不停的唠叨,丝毫没有想到,马上就要被人打脸;许褚是跑着进来,脸色古怪地递给刘辩一份公文说道:“孙策手下那个叫韩当的叛变了,杀了监军的黄盖,带着水军和居巢县投降了袁绍。” 刘辩一听,顿时站了起来,孙策这一次可不是犯了一点小错,失去了水军,意味着孙策在江东就再也回不了头,即便孙策等寥寥数人可以找到小船,或者靠水性逃回江北,庐江军的数万人却没有这个脱身的可能,要么咸鱼翻身,要么就是战败在江东的某一个地方。 情报是真的,孙策大军渡过长江,虽然没有遭受到江东水军的阻拦,但是在登陆后在牛渚一线,被盛宪带领的伏兵偷袭;孙策奋勇杀退盛宪,正在追击当中,不仅陷入了江东军的包围,背后辛评、李典两军又杀出,切断了庐江军的后路。 孙策虽然骁勇无比,怎奈军队已经乱成一团,好在程普挡住了辛评、李典,孙策得以突围。孙策大军刚刚扎营,得知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韩当兵变,黄盖中箭掉入江中,五千水军和所有的战船都投降了袁绍。 孙策再也找不到虞翻,便知道自己是上当了,六国盟的那帮家伙最终还是选择了袁绍;江东的局面如此险恶,孙策也晓得一时半刻是无法攻打丹阳郡,只能按照预定的计划暂时杀往乌程,与孙静来接应的人马会合。 庐江郡紧挨着江夏郡,韩当叛变后,袁绍军一举控制了彭泽地区,切断了江夏与庐江郡的舒县、皖城等地的商路;因此这个消息根本无法隐瞒,风一样地传遍了江夏郡,传向荆州的襄阳、江陵等地。在沙羡,原本仅限于驿站和军营,可是不过两天,差不多全城人都知道了。 沙羡,在大汉并不算是一座古老的城市里,但就因为如此,沙羡的城池不大,但是却模仿着江陵城的风格,店铺都在街上,人来人往。随着袁绍军的撤退,沙羡的百姓也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似乎江东的叛军对于荆州来说,已经不足为患。 城里的马车明显多了几倍,来往于驿站和军营之间,就是住在军营里的王学谦,也感觉到这段时间都官员和商人出现得多了一点。好在驻军没有出现什么乱子……虽然这次出征的军队,在数量上跟本算不了什么,但是相对于只有几千人口的沙羡县城四周地区,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 蒯越的紧张却不是因为人数,而是夏口之围已解,刘辩却没有一点退兵的打算,甚至蒯祺来信,麹义的人马也在准备出动中,蒯越就开始琢磨开了,刘辩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出兵江东,可为什么不和自己这个军师说,显然是不相信他蒯某人嘛?在这一点上,蒯越的心里没底, 按照蒯冰的看法,刘辩倒不会对蒯越怎么样,只是对于蒯家到目前为止,都还想着脚踩两只船有些戒备。刘辩平和的面相下,隐藏的是一颗狮子般的雄心,庞德公的疯狂让刘辩彻底没了顾忌,这也是整个荆州现在暗流激涌的原因。 可以看得出来,刘辩对桃花源的包围不会撤退,同样,面对荆州士族的打压也绝不会手软。听说蔡瑁在家里闭门谢客,还专门给刘辩上书请罪,显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跋扈;不过刘辩对蔡挣的任命,也是在告诉蔡瑁,他没有放弃蔡家,只要蔡家不生事,一切都好说。 今天来了两拨人,一个是阎象、霍笃、刘辟、甘宁从夏口来向刘辩汇报战况,另一个是蔡曛、黄承彦等人从襄阳来,给刘辩祝贺。刘辩在军营里设宴款待,也邀请了蒯越,蒯冰,一切看上去似乎很正常,但是蒯越嗅到了不正常的味道。 黄承彦可不是轻易出面的人,现在变得这么殷勤,本身就是不正常;蒯越相信,荆州本地的士族已经过够了心惊胆战的日子。即便是自己和蔡家收拢的那些散兵游勇,也没有与麹义大军一较长短的手段。 蒯越派出信使通知蒯祺,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叫来了蒯冰,问道:“你是跟我一块去,还是皇上有了安排?” 蒯越的口气不容蒯冰置疑,蒯冰会意地笑起来:“叔叔,你说什么呢,这是军营,皇上再怎么着,也不会要我去帮什么忙,换做左百灵,挂上一个军职,倒是有可能的!” 蒯越也笑起来:“就你这丫头机灵,我这些日子不是压力太大吗?皇上和六国盟现在都是置于死地而后生,我们蒯家可不行,我们赌不了那么大的场面;要是你能影响皇上,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蒯越晓得蒯冰看上了刘辩,话说得足够明显,蒯冰摇摇头说:“叔父,你要换一个想法,皇上的眼界太宽,又有荀攸、郭嘉那帮人帮衬,就算有些事一时想不明白,事后总是会发现的。你要是不想参与,不如和皇上直接说了,去许昌担任一个九卿级别的官职,眼不见为净。” 九卿的位置蒯越很难想了,但是与九卿同级别的职务还是有的是,蒯冰相信刘辩不会那么吝啬,也不会那蒯家作为那只杀给猴子看的鸡。晓得蒯冰还是孤傲,想凭机缘什么拿下刘辩,蒯越放心多了,顿时眉开眼笑:“这个思路可以,比蔡瑁躲在家里强。” 蒯越对于权势和金钱不是没有想法,要不然,哪会有那么多的犹豫;只不过蒯越还是有一些名士的派头,想要一个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宁可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会去拼命赌一次未来。 要不是宴席在军营里举办,人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到处悬挂的红灯笼,阵阵袭来的夜风,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枪戟尖,让参加宴席的来宾无形中都有一种落差感。不过前线传来的都是好消息,一个个估计也不会出现问题,心态还是比较宽松的。 现在,刘辩和那个神秘的六国盟几乎就是明牌了,下面的老百姓着急也没用,豪门大户基本上都知道,六国盟原本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皇室、顶级豪门在六国盟眼里都是可以藐视的对象,更不用说什么三四流的士族。可是刘辩这一次,能让六国盟如此前赴后继地玩命,即便是将来输了,那也是虽败犹荣。 只是刘辩的性命,还有刘辩隐藏的那些秘密,拥有的那些财富,到底会怎样,现在都是不好猜测的一环。蒯越和蒯冰进去的时候,宴会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荆州人士外,蒯越竟然看到了从许昌赶来的法正和从寿春赶来的徐庶,还有六七位蒯越不认识的官员;蒯越心中一惊,刘辩的动作隐藏得够深的,这两位一流谋士的到来,意味着江夏要有大动作。 随着法正等人的到来,荆州本地的官员仿佛像是一群瞬间醒的鸭子,立即开始四处打探消息,谁都希望能够得到最新的消息。黄承彦恐怕是唯一一个稳若泰山的人,在看到了刘辩的那一刻,就走了过去;仿佛是第六感,刘辩感受到了一个不太友好的信号,但还是满脸笑容地向黄承彦伸出了手。 “恭喜皇上,这个回合,你赢了!”黄承彦开口,就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但刘辩听懂了,他不仅读懂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听出来了对方似乎在埋怨他;好吧……看在黄承彦替蔡瑁传递消息的份上,作为一个胜利者,刘辩也没有必要过于纠结于黄承彦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刺,刘辩平淡的说了一下:“武陵郡的消息很快会过来。” 蔡瑁的信竟然是关于桃花源的,黄承彦愣了一下,脸上依旧挂着笑说:“但愿是好消息。” “可惜今天主角不在。”刘辩略带可惜的语气,让人有些怀疑,他和黄承彦的关系,仿佛曾经在另一个场合上演过大戏;可是在刘辩身后的郗虑,还有黄承彦身后的荆州士族都清楚,两人每次的见面都是公开的,没有出现过那样的大场面。 看着黄承彦微笑的样子,蒯冰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太有风度了。” 蒯冰的话,让蒯越发笑:“别被黄承彦的笑容迷惑,他可是一个魔王,在他面前,庞德公与蔡瑁,那就是善良的羊。” “真的?”蒯冰很意外,蒯越平时可没有这么促狭;蒯越点点头说:“其实刘辩干得不错,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大汉的未来值得期待……只是,真正的挑战还没有开始,每一个人的态度不能过于乐观。” 蒯越说的全部是场面话,蒯冰脸上的笑容却在一点点凝固;蒯越说的这一切肯定与黄承彦有关系,难道黄承彦是那个楚大?蒯冰的心蹦蹦乱跳,要是这样的话,今天这宴席都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乱子,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刘辩,不,皇上。 郗虑做了几个简单的开场白,就轮到刘辩发言了;郗虑替刘辩准备了稿子,可是让郗虑惊愕的是,刘辩的发言没有用他的稿子,而是张口就很溜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来宾们,朋友们……” 所有人都傻了,没有皇帝对下面的人这么客气,这个称呼实在是,把大家伙当成了自己人,朋友;另外就是,女士怎么能放在先生前面?在场的除了蒯冰,还有黄月英等十几位女性家眷,却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要不是看到周围的家人和官员都如履薄冰一样的谨慎,早就欢呼了起来。 刘辩压根没在乎下面人的感受,顺口就说:“科技的进步,让铁器取代了青铜器,给大汉增添了许多的实力……改变了中原和塞外各族之间的关系,这其中有一个影子般的推手,就是六国盟。” 官员们都是一脸古怪,他们听懂了刘辩的意思,也明白刘辩做出了一个抉择,才会断然把六国盟得失放到了台面上讲;黄承彦小心地站在蒯越的身边,两人额头隐隐有些见汗。蒯越哆嗦着摸出手绢,在额头擦了几下,询问身边的黄承彦:“皇上这样弄下去,会让我们很为难的,你们刚才说的是?” 最郁闷的就是黄承彦,蒯越是在猜有没有幕后的交易,可是黄承彦预先没和刘辩详谈,这时候怎么说都不合适,黄承彦只能硬着头皮说:“哪有的事,是我和刘辩心里作祟!” 这等鬼话,蒯越怎么会相信呢?可是这样的场合,他无法做出过激的反应,只能非常淡定地目视着刘辩在继续掰扯:“最近几年,大汉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是隔阂,引发了一系列不太友好的反应。朝廷在做出最大的努力,来化解这一场的危机,可惜六国盟的不予理睬…… ……但我坚信,误会终归会被解开的那一天。” 第239章 夜奔江陵 刘辩的说话只收获了一阵礼节性的掌声,除了法正、鲁肃这些晓得内情的人,刘辩的谈话在甘宁、刘辟等人看来显得太过软弱,六国盟不也是人吗?不服就干,何必在人家不理睬的状态下,还要等什么误会解开的那一天。 可是在蒯越这些犹豫不决的人眼里,这些只不过是刘辩的虚伪之词,只要有机会,刘辩绝对会把六国盟打趴下。庞德公就是低估了刘辩的决心,想打刘辩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吃亏不小,不仅自己在监狱里生死未卜,那个飞鱼堡,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黄承彦微笑着站起来,向刘辩敬酒说:“臣预祝皇上早日荡平四方,大汉蒸蒸日上。” 一个是为了蔡家黄家在故意讨好刘辩,一个是有心招揽,黄承彦和刘辩两个人平时相处的很是不错;刘辩看着黄承彦说道:“如果先生肯辅佐我,而不是挂一个闲职,这一天最起码能够提前一年的时间。” 黄承彦一撇嘴,说道:“皇上,臣可没有从政行伍的能力。” 刘辩连连点头,喝下杯中酒,随口说道:“换一个角度,譬如说,我把江陵以西的造船业务交给你,你能不能比杨修做得更好?” 黄承彦听完一愣,但马上放下酒杯行礼,郑重地问道:“皇上,此言当真?” 刘辩点头说道:“我要在蜀地到江陵这一段区域造船。” “攻打江东?”黄承彦轻声问道:“不是有庞统吗?” “庞统其实并不在意我,只是为了庞德公,他才挺身而出;他要是真心帮我,益州刺史也不为过。”刘辩几句话就把一切交代清楚,没隐瞒自己对庞统的担忧,也没有隐瞒自己对庞统的希冀;黄承彦认真地点头问道:“现在可以开始吗?” 刘辩晓得黄承彦不会自己一个人答应,不说把荆州士族都拉进来,最起码,蔡瑁和黄奎都在黄承彦的计划中;只是刘辩另有计划不方便说出来,斟酌着说道:“我目前确定不了,要是庞统能拿下白帝城,就在秭归郡和江陵郡建造;要是吕布能先拿下荆南,就在长沙郡建造。” 黄承彦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造船的木料什么都是有讲究的,刘辩一直看重秭归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不外乎就是白帝城到夷陵这段江面两岸,有着可以造船的巨木,只要砍下来便可以做成木排顺流而下,直接送到江陵以西的任何一个造船地点。 不得不说,刘辩的策略是非常成功的,黄承彦笑着说道:“这一点皇上您放心,我对经书不大在行,但要说什么格物,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刘辩一笑,说道:“要是黄大人对令嫒没有特殊的安排,我倒是希望黄月英将来能在江右书院教书。” “皇上有心了!”黄承彦开心地笑道:“女孩子,还是依她自己的兴趣。” 黄月英一直聆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跟着站起来说:“教书就算了,皇上,把你的藏书给我看看行吗?” 这三个人话题跳跃地太快,让其他人一时跟不上趟,赵云反而是最先发言的,开着玩笑说:“黄姑娘,这点我可以给皇上作证,从邺城到沙羡,我没有看到过皇上藏书;要是你真想学,只能让皇上口述了。” 法正笑了笑问:“黄大人,恕我不会说话,黄姑娘有没有兴趣替皇上管理工坊?” 黄月英其实和刘协一样大,十五岁的女孩正是花开的季节,要是在一般人家,恐怕早就谈论婚嫁了;只不过黄承彦和黄月英这对父女不仅眼界高,而且有些怪,对于蔡、蒯、庞等几家豪门都没有兴趣,一般的人更看不上眼。法正的话让黄承彦眼前一亮,感慨旁观者清的同时,也只能承认青铜司的这帮家伙真的厉害。 要是按照自己的条件去筛选,刘辩无意是一个最适合的人选,身份尊崇,前程远大,同样不喜欢经书什么,但是才华惊为天人。只是,黄承彦有点犹豫,刘辩到底是天子,黄承彦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是不能不在乎刘辩的想法。法正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先提的是黄月英进宫,其他的以后再说。 “嗯,法大人,这要看皇上和小女的意思。”黄承彦也是修行千年的狐狸,顺着法正的话问黄月英:“月英,你看法大人的建议如何?” “爹,你做主就行了。” “哦,那你就是愿意了,皇上你看?” 这下子轮到刘辩目瞪口呆了,他听到黄承彦前面一句病句就晓得不妙,只是还没理出头绪,黄承彦与黄月英一问一答,就把难题摆在刘辩面前;好在单单是管理工坊,刘辩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朕是求之不得,朕在荆州也有一个设立工坊城的想法,就怕黄姑娘太辛苦了。” “没关系,皇上的工坊也是一步步建起来的,小女可以慢慢进入状态。” 黄承彦的话把蒯冰气得脸铁青,这就是亲爹与叔叔的差别,黄承彦为了女儿,直接把黄家绑上了刘辩的战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要是自己的父亲蒯良没死,兴许也会为自己这么做,可是叔叔蒯越,想的是蒯家和堂弟蒯祺,就算蒯越想自己进宫,也是想自己为蒯家做出牺牲。 刘辩直接下诏,命黄月英为工坊管事;徐庶伸手拍拍法正的肩膀,心服口服,难怪刘辩一直让自己负责军事行动,像这种尔虞我诈的把戏,自己实在是不如郭嘉和法正这些年轻人。 只是刘辩宣布的不止黄月英一个人,还有就是法正将接替太史慈出任南郡太守,刘辩其实还是想去桃花源看看,尤其是在蔡瑁的那个地图出现的一刻,显然,蔡瑁知道的秘密比蔡愚更多,这也是刘辩把法正调过来的原因。 刘辩终究还是没有明灭自己的好奇心,想亲自去武陵郡看一眼,倒不是想参与攻打桃花源,而是想看看桃花源里到底留下了什么。因此刘辩通知麹义改变行程,不用来江夏助战,而是直接灭了飞鱼堡。制作火药的材料由太史慈从襄阳运过去,太史慈以去豫章上任的理由离开襄阳,和华佗、蔡瑁直接去江陵,接了庞季一起去武陵郡。 鲁肃和王越都认为这是一次冒险,但是都晓得无法劝说刘辩,最终也同意了刘辩的想法;毕竟六国盟的秘密关系到刘辩日后的江山,假以他人手,刘辩不放心也是正常的。太史慈则以去豫章上任的理由离开襄阳,和华佗、蔡瑁直接去江陵,接了庞季一起去武陵郡。 蒯越等人都是一惊,黄承彦笑着问道:“太史慈将去哪里?” “豫章太守,其实给太史慈的调令几天前就下了。”刘辩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刘勋将接替庐江太守,黄忠、徐庶统领江夏驻军。” 韩当的叛变,让孙策孤军在江南,袁绍的行动在即,刘辩不可能让庐江郡的人马各自为战;徐庶补充说:“孙策年轻气盛,但是庐江郡毕竟是扬州的一部分,荀攸大人,预先与许昌商议,调动汝南南部尉刘勋一军南下,必要的时候接替庐江的防务。我来的时候,刘勋的人马已经集合完毕。” 蒯越等人听懂了,刘辩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孙策的举动,或许刘勋的安排只是一个预防措施,但是现在随着韩当的倒戈,刘勋南下,正好挡住了袁绍北上的举动。这就是兵力厚度的优势,哪怕刘勋、雷绪等人能力平平,但是卡在袁绍的必经之路上,就能为后面刘辩从各地征调人马争取到时间。 蒯越担心道:“就怕刘勋支持不了太久?” 晓得蒯越言不由衷,问的是到底刘辩会怎么动作,徐庶笑道:“我明日便去夏口,后日大军走陆路去庐江郡。” 徐庶有些话没说,实际上何仪一直在打通江夏郡到庐江郡的山路,原本就是为了贸易而用,现在,正好让黄忠的大军通过。刘辩举杯道:“不着急,袁绍的大军出现在哪里,才是我们动手的信号。没有袁绍,韩当打不下皖城,最终只能撤往江南。” 其实这是刘辩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那就意味着,刘辩丧失了孙策和在江南的两万多庐江精兵;只是法正等人都认为袁绍不会那么没出息,一定会在江北弄出一个大场面,刘辩是被动地,在等待谜底的揭开。 暂时没有什么担忧,又是各方人士云集,酒宴上说的大多是好话,比斗的就是酒量;一直喝到二更天才结束,就在大家伙陆陆续续地离开中军帐的时候,刘辩忽然提出要夜游,去附近的郊外看看夜景,顺便带上了几位亲近的大臣,鲁肃、蒯越、郗虑、黄承彦等人。 天子出行,出动的也都是护卫刘辩的人马,许褚带着一千羽林军开道,中间是赵云的三千白马义从,后面是典韦率领的五百虎威营骑兵。刘辩与王越、黄承彦、鲁肃坐一辆马车,蒯越以疲惫为理由单独坐了一辆车,顺便带上一直装傻不肯走的蒯冰,郗虑带着备用的三辆马车在后面。 由于鲁肃要求一点风都不透,直接把蒯越等人带上马车,而把蒯家的亲随和私兵全部留在了江夏;这些人其实一开始跟在后面,却被李严带着的人马拦截在十里长亭,等纠缠了两个时辰看李严没有放行的意思,这些人再找小路行走,已经只能依靠马蹄印来追踪,被抛在后面上百里地。 大军一夜疾驰,刘辩等人在车上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掀开帘子,马车正走在管道上,两边是正在收割的农田,田埂上下,都是在忙碌的农夫,丝毫没有被大军吓走。 荆州的老百姓,对于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军,都已显得很淡定。从黄巾军作乱开始,算上刘表在荆州的几年苟延残喘,荆州大地上过往的军队,已经数不胜数了;孙坚就是从这里一路向北打进洛阳的,黄祖就是在这里起家,还有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黄巾军,那些头领换得太快,估计官府都记不住。 现在荆州可是天子刘辩的掌控地,还没听说谁将刘辩击败过,而刘辩军队的军纪,那是最不用担心的。蒯越就在行进的大军中,一开始蒯越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以为刘辩是前去周围的什么地方看看,可是出发以后,赵云骑兵的速度始终保持着高速,而一路的斥候不断,让蒯越意识到,刘辩在赶时间,这是一次出征。 蒯越没有犯糊涂,白天开清楚道路,大致确定,刘辩的方向是江陵,江陵前面就是武陵郡;蒯越突然间出了一身汗,刘辩之所以在江夏停步不前,是要下死力气对付六国盟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刘辩需要亲自去? 这个问题在江陵城外的狂野中得到了回答,原本应该在长沙的庞季、在南阳的华佗、在襄阳的蔡瑁,都出现在路边一支接应的千人队中,率领这支队伍的就是迁豫章太守的太史慈。完美的布局,蒯越确定,刘辩是要打一个时间差;加上自己和黄承彦,荆州豪门的家主全部被刘辩带在身边,安全到了极点。 太史慈显然是负责这一路消息的主将,在众人见面的时候说:“刚刚接到的军情,庞统离开巫县去了成都,益州军已经出兵,前锋到达白帝城,正在等着后续的部队,很可能顺江而下攻打荆州。” 庞统突然改了主意,这是不打算管庞德公和庞家的死活了,不过作为争夺天下的俊彦,庞统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刘辩也不可能为了这件事,真的对庞家大开杀戒。只不过,蒯越是朝廷大员,对于这样突发的情况,不可能不担心;蒯越抢在庞季前面问:“庞统为什么会投敌,是因为张允水军调回了江陵?” 这是一个理由,张允的离开,让庞统失去了一半的军队,有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太史慈没有回答,而是递给刘辩一份公文说:“马何的看法是,庞统是为了什么某一个女人,好像是益州郡的一个女人。” 庞季眼神闪动,笑道:“马何还真是有心了,庞德公收过一个益州郡的女弟子,叫祝融;只是那姑娘一直是汉人的打扮,后来又不知所踪,马何能查出身份,是我们眼拙了。” “祝融。”刘辩重复了一遍,想起游戏里那个女魔头一般的祝融夫人形象,蹙眉问道:“这女人是怎么来襄阳的,她好像应该是益州那边的人,难道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来的?” 庞季有些傻眼了:“皇上真是比亲眼所见还清楚,他是跟着孟节来的。” 刘辩想起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对,孟节是孟获的哥哥;刘辩随口问道:“孟节一个人来的,他弟弟孟获没来?祝融不是应该和孟获成亲吗?” 庞季的脸色变得惨白,这可是庞统心头的痛,也是庞家人的一个秘密;要是没有孟获那个混蛋的存在,庞统和祝融现在早就是一对了。庞季没想到刘辩竟然知道,那只能说明,庞家有内鬼,庞德公的出事,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内鬼预先通风报信,刘辩有了准备。 至于孟获的事,其实已经不用庞季回答,刘辩等人都能确定,刘辩问到了关键,刘辩的猜测与真相很近。蒯越很担心,刘辩那里有一本账目,记着荆州豪门的肮脏事,要是有一天刘辩拿出来找人谈判,恐怕很多人都会不战自溃。 前去探路的许褚和丁奉纵马回来,许褚露出得意的笑容道:“皇上,抓到一个送信的探子,是蒋琬的人。” “你们确定?”鲁肃忍不住问了一句,丁奉点头道:“麹义将军已经灭了飞鱼堡,蒋狄玄突围时负了重伤,现在正在襄阳城外养伤;蒋琬是派人送信到武陵郡,要求那边撤退,顺便派人去襄阳接蒋狄玄。” 蒋琬能够要求武陵郡的人撤退,身份肯定是不低;刘辩冷冷一笑:“通知襄阳,抓捕蒋琬,蒋琬是一条大鱼,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能在庞德公、飞鱼堡接连出事的情况下,出手安排事情,蒋琬六国盟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去验证,需要推敲的是,蒋琬的身份有多高。现在刘辩根本没心思去捉迷藏,反正把蒋琬抓了,从审讯室里多少能问出一些情况,至于牵连他人,受牵连的人越多,兴许问出来的细节就越多。 蔡瑁、蒯越都闭口不言,没有替蒋琬说话,兴许蒋琬只是看在同族的份上伸出援助的手,可是,这是让刘辩更加忌讳的一件事;要是不追究,那么庞季要是为庞德公出手,岂不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许褚呵呵笑道:“我去把那个俘虏带过来。” 俘虏叫阿福,原本是蒋琬父亲的书童,后来在飞鱼堡做过几天管事,跟蒋狄玄搞不好回到蒋家;阿福现在是蒋琬的人,一直往返于武陵郡与襄阳城,对于武陵郡那边的情况比较清楚,蒋琬的信是要交给武陵县城西的药铺老板鲜于丹。 第340章 桃花源 鲜于这个姓氏,出自子姓,商纣王的族父被封在箕,称为箕子;箕子多次进谏,最后被纣王关了起来。周武王灭商以后,放出箕子,但是箕子不愿做周的臣子,就出走到辽东,建立了朝鲜国。箕子的子孙中有个叫仲的,有封地在于,他将国名“鲜”字和封邑名“于”字合成“鲜于”二字为姓,称鲜于氏。 这个姓基本上都是在北方,鲁肃厉声问阿福:“这个鲜于丹是什么样的人?” 阿福显然被许褚教训得不轻,畏惧地看看许褚说:“鲜于丹是个练家子,听口音什么像当地人,可是少爷说,鲜于丹是从幽州来的,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子弟,不过已经在江南混了十几年,看不出差异。” 少爷就是蒋琬,蒋琬对阿福这么说,自然是怕自己家的仆人失礼,得罪了鲜于丹;许褚咧着嘴笑道:“皇上,一个世家子弟装作商人,不容易。” 许褚看上去有些狂妄,但他有狂妄的资本,他是以刘辩唯马首是瞻的将领,无所谓手握雄兵什么,那只有炫耀或者秀肌肉了,对刘辩以外的人表现出一个强硬的态度,或者说是不在乎的态度。 十几年前,商人还是贱民,鲜于丹这么做,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只能说其中另有玄机。刘辩耷拉着眼皮,想了片刻才说:“许褚你们先去把鲜于丹抓了,看能不能安排人装作伙计维持店铺,要是鲜于丹他真的有地方安排伤员,后面会有很多人找他。” 刘辩估计沮授在桃花源已经动手了,鲜于丹要真是这样一个作用,桃花源逃出来的人应该去哪里;王越沉声说:“我安排两组虎威营的剑士在那里。” 对于王越的举动,许褚嘴角一扯,和丁奉会心一笑;六国盟在荆州的人手不足,同样拥有大批江湖好手的虎威营自然是第一人选。鲁肃看了看王越身后的两名副将,出声提醒说:“找两个身材瘦弱一点的。” 王越笑了起来,虎威营挑选的其实都是行动的好手,身手差一点的才给青铜司,鲁肃说得没错,扮演伙计是有点难度;华佗笑笑:“我出两个人,那可是没有武功的,你们要保护好。” “没问题。”王越大包大揽,许褚和丁奉立即点齐人手出发;蒯越等安营休息的时候,找了个间隙问蔡瑁:“出什么事了?” 蔡瑁苦笑着说:“听太史慈说,沮授要强行攻打桃花源了。” 蔡瑁的话,宛如一阵五九寒冬的冷风,刺激得蒯越不得不思索下去;刘辩在这个时候去武陵,说明对沮授的成功很有把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蒯越对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习以为常,可不代表,蒯越不会恼怒,蒯越直接去找了刘辩。 蒯越把想说的话说完,还是举得很憋屈;刘辩也晓得有些事对聪明人瞒不住,只是刘辩早就想好了理由:“朕也不知道沮授的情报是否准确,现在过去,就是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喊你们一起,是考虑到你们在荆州人头熟,到时候帮着认认人。” 刘辩的信心很足,蒯越尴尬地笑了笑说:“皇上,你也是太心急了,我们的机会还有很多。” “机会稍纵即逝。”刘辩只淡淡说了一句,就转变了话锋:“但愿……是我太多虑了。” 蒯越是一个自我修养良好的人,不会去和刘辩争论这些,要是沮授已经开始行动,等他们到桃花源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了。这个瞬间,蒯越有些后悔来找刘辩,掩饰地大笑起来:“我明白了,皇上是担心桃花源里有意想不到的人。” 蒯越还是想看看刘辩的反应,这家伙到底本身是不是六国盟的人;或者说,是原先那个六国组合的人。刘辩仿佛嗅到了空气中不太平静的味道,面不改色地说:“桃花源里每个人都是我意想不到,但我还是希望沮授能拿下来。” 蒯越在看到刘辩表情的那一刻,越发没有了轻松的感觉:“皇上,麹义一举灭了飞鱼堡,这么快,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辩还真不太好回答,不过他边上的郗虑把答案告诉了蒯越:“蒋狄玄游说刘敏,想要救庞德公,麹义都督只能先下手为强。” 郗虑的答案来自于麹义的奏章,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刘敏和马何的手下画出了飞鱼堡的地形和防御体系,马何又收买了飞鱼堡的老六樊友,樊友直接打开了飞鱼堡的侧门,麹义手下的精兵一拥而入,等蒋狄玄发现,已经是大势已去。蒋狄玄只能带着一部分心腹突围,樊友也突围了,是青铜司布下的一个诱饵,看杀了蒋狄玄后,有没有什么人会去联系樊友。 刘辩示意郗虑把奏章交给蒯越看,刘辩风轻云淡的样子,显然不能让蒯越满意;蒯越不大相信奏章上说的,刘辩传递消息可以依靠羽林卫和青铜司,或许真相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被掩盖了。 蒯越一转眼,却发现自己在荆州现在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郗虑,口气多少有些严厉的问:“郗大人,麹都督有没有说飞鱼堡的俘虏怎么处理?” “没说,估计都被充了军功,蒯大人放心,麹都督不会擅自处理的。”郗虑晓得麹义的一贯做法,对于飞鱼堡这种组合,麹义一般都会把所有俘虏都当做战利品,交给当地官府论功行赏,或者留在军中当囚犯使用;像南方和关中那样,把俘虏当做奴隶卖掉,麹义是不屑于做的,宁可把人杀掉记作将士们的军功。 蒯越得知这个结果没有高兴,反而更为紧张,飞鱼堡少说一点也有几千人,其中不乏各家安插的人手,要是被麹义干净利落地全杀了,原先的那些生意怎么办?刘辩望着蒯越问:“有什么不妥吗?” 有樊友这样级别的细作,刘辩其实是知道的,飞鱼堡替荆襄豪门做过不少脏活,只是刘辩现在不想管这些;蒯越苦笑道:“我是担心飞鱼堡下面的那些百姓,能否?” 刘辩咳嗽一声,摊开双手无奈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等武陵郡的事了了再说吧。” 蒯越回自己帐篷的时候心情很糟糕,他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完全被别人操纵着;蒯越的心里更愿意相信一点,刘辩完全清楚一切。蒯越在无力之余,冒出了一个让人沮丧不已的念头:“难道,眼下世家大族也玩不起这种纵横捭阖的游戏了吗?”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蒯越难受,以至于回到帐篷,蒯越眼中冒火的样子把蒯冰吓得一哆嗦:“叔叔,你怎么了?” 蒯越强忍着怒火,不紧不慢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蒯冰有些好笑,盯着蒯越问道:“叔叔,你要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插手桃花源和飞鱼堡的事?这会让皇上往其他方面想的。” 蒯越压根就没有心情和她多解释,冷着脸道:“皇上这是把我们当做人质了,他怕我们与六国盟勾结,所以才把我们一起带到武陵;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是皇上手中的筹码。” 蒯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走出帐篷的时候,惊诧地看见郗虑在帐外不远的地方等着她;郗虑身边,是几名羽林卫。郗虑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刘辩绝对的心腹,所以听站岗的哨兵一说,蒯冰就缓步走到郗虑面前问:“有事?” 郗虑笑了笑说:“最新军情,你们蒯家的亲兵追上来了,正在二十里外的黑松林聚集,你是否打算去见一下。” “不用了。”蒯冰拿出一块玉佩:“麻烦郗大人派人送过去,让他们到江陵城内的蒯家店铺居住,等我们回来。” 郗虑接过玉佩,点头说:“我马上给赵将军,赵将军安排的是典韦过去。” 郗虑和蒯冰都清楚,六国盟的人无处不在,谁知道蒯家跟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六国盟的暗桩;赵云的意思很简单,要是蒯家的人知难而退,什么都好讲,否则典韦这个恶来一般的凶神,就会直接索取了这些人的命。好在两个时辰以后,赵云派人传来消息,蒯家的人去了江陵城。 刘辩一行到达武陵县的时候,扬州那边的战报追了过来,袁绍袭击舒县得手,吴景投降,杨弘、张勋等人逃出舒县,已经和刘勋会合;李术在皖城死战不降,而周瑜和陈瑀联手出兵江南,在严白虎的策应下,周瑜和陈瑀的人马占据了长江南岸的娄县,通过严白虎控制的石城山和白虎山地区,与乌程方面取得了联系。 刘辩立即任命周瑜为会稽太守,陈瑀为吴郡太守、孙静为乌程太守,孙策为丹阳太守,程普为豫章太守,陆儁为庐陵太守、严白虎为越郡太守;必要的时候,周瑜接应孙策退出江东。在庐江郡这边,刘辩催促荀攸出兵庐江郡,和黄忠、徐庶东西夹击袁绍,争取不让袁绍退回江南。 许褚抓到了鲜于丹,只是让刘辩意外的是,鲜于丹直接投降了,主动交代出所有他知道的情况;刘辩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鲜于丹就是桃花源的人,药材铺是一个中转站,可以安置伤员的地区,不在桃花源,是一个类似于陆家村的地方,长茅岭竹叶村。 鲁肃观看了武陵郡的地图判断,这个竹叶村离桃花源不过五六十里,之所以这么隐蔽,应该是一个双向的备用地点,既可以安插各地来的人,也可以在桃花源危险的时候,接应从桃花源撤退的人。 考虑到庐江那边战事吃紧,刘辩在武陵郡只休息了一夜,便赶去了桃花源;蔡瑁给的地图是真的,沮授、巩志已经攻破了桃花源外围的水网区域,到达了桃花源的腹地。并且因为地图的指引,开道的杨定和伍习绕过了那个神秘的洞口,直接从二十五里外的一个浅滩登陆,正在和桃花源的守军展开激战。 刘辩通报了竹叶村的情况后,决定让许褚、丁奉替换原先准备参与进攻的徐晃,而徐晃带着本部的四千骑兵,绕道前往竹叶村;沮授担心那里有着大批的军队,吩咐徐晃出手要快,不要想着一网打尽,而是能斩杀多少斩杀多少。 双方在桃花源激战了一天,鲁肃乘坐一艘小船看了整个战况,晚上向刘辩献计说:“杨定等人进展不利,不外乎是沿着浅滩建立的那一排坞堡,明天我们直接一路炸过去,臣愿意率军冲锋。” 沮授是晓得鲁肃情况的,这家伙原先应该是出任荆州水军都督的,只不过后来跟着刘辩走偏了;沮授笑道:“那就太好了,让巩志休息一下。” 次日王越调集了两百虎威营的将士交给鲁肃指挥,天刚朦朦亮,刘辩军就开始了进攻;鲁肃手下的那支爆破队,现在除了鲁肃和赵云的部下,还有大批从各地选来的死士,一路杀过去都是悍不畏死。不到一个时辰,最靠近河滩的三处坞堡便被炸塌两处、炸开一处。 炸塌的两处,守军全部被埋葬在废墟中;许褚、丁奉带着人马迅速冲进第三座坞堡里,杀光了里面顽抗的守军。蒯越等人看了满头是汗,这才是刘辩最后的本钱,鲁肃的破城和许褚的陷阵,几乎是没有人能抵挡的实力;难怪太史慈、赵云这样的大将都在后面,和自己一样作壁上观。 随着战斗的白日化,连蔡瑁都看出对方的弱处,桃花源的守军足够勇敢精悍,装备也不错,但是绝对缺乏战斗经验;在鲁肃这样的高手面前,对方从清晨杀到黄昏,都没有拿出能应对的方法,结果被鲁肃一天当中攻陷二十二座坞堡,现在天还没黑,就剩下四座互不相连的孤堡,几乎可以说败局已定。 黄承彦拍拍蔡瑁说:“别想了,太史慈、巩志、杨定不见了。” “为什么?”蔡瑁一时没反应过来,黄承彦淡淡地说的:“估计是桃花源里面承受不住压力,想要反击一下;这地方地形是足够复杂,可是面对刘辩的亲卫人马,这些都是劣势,那些斥候都配备着望远镜,十几里外的动静都能被发现。” 黄承彦没猜错,桃花源里摸出来三支千人队,应该是想对刘辩这里展开袭击,结果直接掉进了埋伏圈;面对太史慈的一千人全军覆没,另一支人马没有冲过巩志的封锁线。只有最后一支千人队,在混战中射死了杨定,差一点撕开防线,典韦杀上去以后,这支千人队才退回船上逃走。 天黑的时候,最后四座坞堡也被摧毁,桃花源驻扎在河滩上的五千守军全军覆没,根据站在坞堡上的斥候瞭望,大约五六里外就是连绵的村庄;就在蔡瑁等人以为战事要结束的时候,沮授忽然放出上千只孔明灯,一直作为预备队的邓济,指挥着三千精兵登岸,在孔明灯的照耀下,直接杀往远处的村庄。 沮授的儿子沮鹄带着五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军,开始陆续登陆,准备增援邓济;而鲁肃、许褚、丁奉、伍习等人,则在把伤员送回来,其他的人抓紧时间休息。 邓济的进攻在村庄外的田野间就被挡住了,冲出来的虽然大部分是老人和妇女,但是那种视死如归的架势让人望而生畏;好在沮授早已估计到会有这样情况出现,邓济立即命令军队列阵,先用弓弩射杀对方,然后才是近战。 双方厮杀了整整两个时辰,桃花源陆陆续续也来了两千多援军,但是到许褚、沮鹄率军投入战斗,桃花源方面最后还是不得不后撤;已经恢复生气的鲁肃急忙冲到前面,拦住了准备杀进村中的邓济,直接下令:“火箭射击,烧了所有的房子。” “啊。”邓济、沮鹄都大惊失色,自从跟随刘辩出征,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况且下面的人也需要战利品;鲁肃脸色严厉地说:“没听清楚吗?烧了所有的房子。这些人都是六国盟的老铁,怎么可能投降,不要让兄弟们去做无谓的牺牲,人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总分得清吧。” 邓济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下令手下射出火箭,然后顺着风势一路放火烧过去;村子里的人四处逃散,互相冲撞不已,最后纷纷夺路逃走,逃出村庄的人大约三成死在刘辩军的弓箭之下。 二十里外的山坡上,伫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城堡,城堡城墙站着一百多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看着火光,苦涩地说:“把人都撤回来吧,今天战死了八千多人,桃花源已经守不住了。” 中年人身后站着四名老者,分别穿着黑、白、蓝、黄四色的衣服,黑衣老者面无表情地说:“楚大,你应该动身了,留在桃花源,对你来说就是死路一条,那正好趁了别人的意。” 中年人不满地问:“走,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溜走?” “是的,那总比死了强。”黑衣老者不为所动地说:“你应该看到,是有人出卖了我们,你可以不去管什么六国盟的事,但是为了桃花源死了几万人,这个仇,是不能不报的。” 第341章 城堡 当鲁肃打到那座半山坡城堡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山坡首先就上不去,更不用说石头修建的城堡;就在所有人素手无策的时候,鲁肃下令将抓获的男女老少全部在山坡下斩杀。沮授还来不及劝阻,许褚和伍习已经开始动手,不顾俘虏的哀嚎哭求,一排排推出去,让刽子手准备行刑。 蒯越忍不住摇头:“没想到皇上杀红了眼,也是这般的凶残。” 蔡瑁不断附和:“是啊,是啊。” 蔡瑁不得不附和,蔡髨洲的地图是自己转交的,蔡瑁记得地图上只有石堡的位置,蔡髨洲那边的人根本没进去过;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这座城堡成为刘辩的死穴,蔡瑁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 蒯冰没理睬这两个猫哭耗子的长辈,当初刘表平定叛乱的时候,蔡瑁、蒯越一天就杀了五千俘虏;蒯冰是发现少了两个人,是一直没有出手的王越和赵云,因为现在站在刘辩身边的是华佗和典韦。蒯冰仔细想了想,竟然想不出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忍不住蹙起了秀眉。 王越和赵云带着二十名擅长攀山越岭的好手,正攀行在山坡背后的悬崖峭壁上,当时一看到石堡,王越就断定背后有一条逃生的道路;刘辩和赵云都给王越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一直是扮猪吃老虎,平时故意装作一个武夫,实际上胸有丘壑,国士无双。 只是王越没让两人猜测多久,还是自己说了,他游走江湖的时候,曾经在山越人的僚寨见过这样的布局;利用的就是山里的天然山洞,这样在遇见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可以迅速穿过山脉,到达另外一个安全的山坳逃走。 赵云就提了一个建议,把那个山洞炸塌,理由很简单,像桃花源这样一个几百年没出过事的地方,平坦地带有三座大的粮仓,一般不可能把粮食摆在石堡里;放在石堡里的,应该是更加珍贵的兵器、丝绸、财物、文献什么,或者是酒啊、糖啊什么的。 鲁肃觉得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许断了石堡中人的生路,再做出一些刺激他们的事,那些人会冲下来与刘辩军决战。恶人自然是鲁肃做了,危险的活就交给了王越和赵云;王越在山壁上发现了六国盟人撤退的洞口,一辆辆独轮车正在把物资往洞里运。 王越看着一队独轮车进了山洞,立即招呼赵云等人上来,一面派人盯住山洞那边的动静,一面王越亲自开道,冲进了石堡那边的一个暗门;很走运,因为一支运送物资的小队才走,石堡这边的暗门不仅开着,守门的也只不过四名好手,被王越在一招之内解决了。 原本准备十箱炸药摆在道路中间的,现在能进石堡,赵云干脆把炸药放在石堡当中;由于山坡下的处刑太过吸引人,王越、赵云下了一层楼都没被发现,炸药摆好,两名死士点燃了引线,王越等人慌不迭地跟着赵云冲出石堡,跑过崎岖的石道,朝更高处的山壁攀去,躲进预先选好的石洞。 一声巨响,石堡的顶端被削掉一大半,与山洞连接的道路也被炸断;正在观看刘辩军的四名老者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勉强地在石头滚落中站起来,就听见下面的刘辩军在鲁肃指挥下大声叫喊:“天灭叛贼,天灭叛贼。” 一队羽林卫冲到山坡下,高喊道:“皇上有旨,要是现在投降,所有人免死,否则杀无赦。” 石堡中留有五百守军,被这一阵乱石头砸死砸伤百来人,关键是所有人都丧失了斗志;黑衣老者从身边的护卫眼里,都看到了求生的欲望,抬头看看毁坏的城堡,又回头看着另外三名老者说:“是时候了,我们下去,会一会刘辩这边的人。” 白衣老者说了声好,四个人便朝着城楼下走去,四个人来到铁门口,下令打开铁门;铁门缓缓打开,四个人侧身正在等着铁门完全打开,背后忽然传来密集的扣弩声。四个人措不及防,虽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但是每个人身上还是中了一两箭,四个人立即感觉到全身酸痒,已经说不出话来。 毒箭,见血封喉的毒箭,四人不甘心的死去;四人身后手持弩箭的十二名蒙面武士都默认地看着地面的尸体,为首的大喝一声:“弟兄们,桃花源没有孬种,我们的家园被摧毁,我们的家人被杀戮,现在就连城堡都守不住了,还犹豫什么,冲啊,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 在弩手们的鼓动下,城堡里的守军犹如打着鸡血一般冲了出去,只是十二名弩手却在冲锋的半路上,慢慢地后退回去;退入城堡后,扔了弩箭,各自换了一身一般士卒的衣服,才混在最后的一批人群中走出城堡。 面对对方的大军,数百人的冲锋纯粹就是送死,看上去轰轰烈烈,其实毫无效果;两百多人战死,六十多人投降。最后一批走出来的人,差不多是出了铁门就扔了兵器投降,表现了强烈的求生欲。 刘辩在丁奉接管了城堡以后,宣布这些人免死,让沮授安排人做了口供,就打算把这些人全部流放关中;沮授出于谨慎,还是把两百多个俘虏分开来询问口供,原本沮授的意思只是想找到储存的粮食钱财这些东西,并没有指望这些人中还有什么大鱼,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个打更的老者告诉沮鹄,桃花源的四名管事原本是要出堡谈判的,结果被自己人杀掉了,而那十二名凶手,就混在这些俘虏当中;不过老者要求见负责人,才肯说出全部情况。 沮鹄这一惊非同小可,刘辩不肯杀这些俘虏,这些俘虏日后一定会在监狱、军队,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要是有六国盟的铁杆人物混在里面,将来会发生什么事,都是不可预测的。沮鹄把老者带到沮授面前,老者才说出自己叫罗士信,是三管事罗延信的亲哥哥;楚大离开前,曾经与四位管事约定,只要城堡被毁,就可以去和朝廷谈判,谁想到有人预先布置了十二名杀手。 四名管事的尸体很明显,罗士信又带着沮授等人去了楚大与四名管事的住所,加上询问了其他俘虏,可以肯定罗士信说的是实话;到了这一步,沮授等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石堡中走出的俘虏不过两百人,沮授花了点时间,便把嫌疑人缩小到了四十七个人。 然后通过各种询问的方式,最后还是请华佗和黄承彦帮忙,确定了十二个杀手;只是,审讯的结果让人沮丧,这十二个人只是接受了楚大的命令,在四位管事打开铁门的时候杀了四人,至于为什么杀,十二个人也是说不清楚。 沮授看得出来,这十二个确实是楚大的亲卫,身手不错,可是没有一点江湖经验,不存在能够欺骗自己的可能,那么楚大要灭口的,其实就是四位管事心中的那些秘密;罗士信所说的那些约定,恐怕就是楚大糊弄四名管事的一个手段。 刘辩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奇怪,庞德公是楚二,能商量的人自然是楚大,楚大本人不愿意与自己谈判,怎么会允许手下人临阵变节;当时想必楚大为了脱身才稳住四名管事,跟着就安排了杀手。刘辩感兴趣的是罗士信,和那十二名刺客为什么能得到楚大的信任。 刺客交给沮鹄继续审讯,刘辩带着黄承彦、蒯越等人询问罗士信,没有别的原因,是因为罗士信和罗延信二十年前在江湖上都有些名气,黄承彦等人都知道这对兄弟,刘辩相信罗士信知道更多的东西。 罗士信得知刘辩当面,忙跪下行礼说:“皇上,我们是避难躲进了桃花源,当时被仇家围攻,我被废了功夫,二弟也受了重伤,是楚大救了我们,我们便加入了桃花源。原本只是想在桃花源安然度过余生,谁知道皇上亲临此地。” 刘辩点点头问:“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此处作为藏身之地?” 刘辩只是顺嘴一问,看罗延信是不是给亲哥哥透露过什么;却见罗士信点头说:“后面有一块禁地,说是囚龙井所在,有一条龙在井下活动;二弟亲眼见过,耕牛不敢靠近井边,并且井里会涨水,还有金色的长须龙鱼游动。” 大汉可是一个讲究迷信的时代,刘辩等人立即跟着罗士信来到囚龙井,放眼一看,是五口连在一起的水井,井水清澈;看水井边的石板,这些井都有些年头了,石板上、井台上布满青苔,可以证明的确是涨过水。 赵云已经让人牵来四头耕牛,但就像罗士信说的那样,仿佛被某种气息惊吓,四头牛怎么驱赶,都不愿走到井边来。听罗士信说这个井水涨潮没有固定时间,刘辩只能留下人手等候;刘辩的脑海中似乎听说过这样的情形,只是网文看得太多,记不得那么真切。 刘辩只能四处张望,看到石堡后面的山丘,刘辩脑海中灵光一现,会不会是山泉眼?刘辩在白云山矿山见过,山泉在暴雨的天气顺着固定的洞口流出,刘辩问罗士信:“那座山里,有没有泉水什么?” 罗士信摇摇头说:“没有山泉,不过有个落水洞,因为洞头狭小,只有小孩子能钻进去,并且里面十分潮湿,无法存储粮食,没有人仔细看过。” 王越带着罗士信、丁奉和十几名悍卒去了一趟,费了很大劲进入洞里,发现越往里走就越狭窄,深处有水的声音。根据走进去的路程,罗士信说已经靠近用来避难的屈原洞,王越便撤出来,绕路到屈原洞;屈原洞十分宽广,洞里也比落水洞要明亮一些,在洞中行走了半个时辰后,王越发现了泥泞地,让士卒上去清理,很快就发现一条流速很快的水源。 火光照耀下,还真看见了长须龙鱼,丁奉带人捞了出来,拿给刘辩一看,都是一些奇怪颜色的鲶鱼。刘辩理了理思路说:“那两个洞都应该有暗河通到囚龙井这边,或许还有其他的水源,囚龙井的地势低,山上高处的谁就会源源不断涌来,这只不过是一处山泉的泉眼。那个鲶鱼,是因为在岩石水中生存,造成原来的颜色被洗刷掉了,没什么了不起。” 黄承彦笑着说:“既然如此,皇上,臣请求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一来验证皇上的猜测是否正确,二来找一找桃花源的宝藏;皇上放心,臣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找到的粮食、财宝、铁器、书籍等等,会全部交公。” 刘辩点点头说:“没问题,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让邓济带三千人马协助你。” 徐晃那边送来消息,袭击竹叶村很成功,抓获了七百多人,村中的铁器和粮食全部落入自己手中;并且这两天狙杀了不少逃跑的人,只是那里地形复杂,有的地方徐晃也不敢分兵追击,已经放火烧掉了两座山。徐晃现在问的是,什么时候可以撤兵。 连山都烧了,刘辩晓得徐晃有些顶不住了,不是打仗的原因,而是徐晃现在杀人杀得有些麻木的错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行善还是作孽,想抽身出来休息一下。刘辩笑着说:“通知沮授、徐晃,让徐晃从竹叶村撤回来,参加搜索那些独轮车和楚大的事情。” 太史慈和伍习已经开始在山区周围巡逻了,徐晃的回来,就是要增加巡逻的力度;王越摇头:“楚大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听罗士信和那些俘虏说,一天都没见到楚大,都是四位管事在发号施令;而四位管事在要走出铁门的瞬间被射杀,也应该是那位楚大的安排。” “所以我们只能亡羊补牢,看一看我们和楚大,谁的命更好。” “什么意思?”王越还是有些心不死。 刘辩皱眉道:“让沮授不要贪功,独轮车归独轮车,楚大归楚大。” 人群散了后,刘辩正准备休息,蔡瑁跟过来问:“皇上,能不能把这些人都卖给我?” 看着四周无别人,只有王越和赵云,刘辩摊开双手问道:“你提供了桃花源的情报,就为了得到这些人?是不是其中有大鱼?” 刘辩让人哭笑不得的口气,仿佛是在告诉蔡瑁,眼前不是一场闹剧,要人,就需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蔡瑁固执地站着说:“是提供消息的人要求的,皇上,我其实不想参与这些事,只是我没有能力来阻止,我只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 刘辩笑了起来:“那个人在准备下一场政变吗?让你这样的紧张,我只是要你替我传个话,我愿意与六国盟谈判,一起来也可以,每一个人单独出面也可以,只要合理,我都可以酌情考虑。” 蔡瑁很想反驳,刘辩你不应该找自己谈话,可是想想蔡髨洲的要求,顿时无力以对;蔡瑁同样不相信,蔡髨洲只是心怀慈悲,想能救几个人是几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蔡瑁明白,没人会相信自己是个无辜者,捅出蔡髨洲的身份足以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刘辩示意蔡瑁不要着急:“你的心思,我也看出来了,不让你为难,你先把花名册拿着,一个月以后人给你,只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件事没有完;桃花源的洞主楚大跑掉了,带着大笔的物资跑掉的。另外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躲在这些俘虏当中,我们都不知道” 刘辩是诚恳的,可蔡瑁此时此刻,哪还能听得进劝告?表面恭敬地说道:“多谢皇上,我会小心的。” 刘辩休息好以后,又吩咐人把桃花源的地形绘成地图,然后送到邺城尚书台给尚书令马日磾存档;那是刘辩与马日磾等人之间的秘密,马日磾一直在研究那些获得的古地图,刘辩是一事不烦二主,可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次正常的档案传递。 荆州、扬州战事紧张,刘辩不能久留,带着赵云、太史慈、鲁肃、蒯越等人先走;沮授会继续在桃花源一带搜索一个月,正好修整一下,然后去义陵郡,彻底解决刘表的事。黄承彦则留在桃花源,刘辩没有给时间表,反正黄承彦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蒯越在回江陵的路上问刘辩:“桃花源已经灭了,皇上心中安稳可吗?” “安稳?”刘辩冷言冷语道:“你觉得楚大不会兴风作浪了吗?桃花源这一战,只是打击了六国盟的实力,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大一定会反扑;而已经和六国盟在接触的各方势力,不会因为桃花源的事放弃与六国盟的合作!目前只能说,在这场游戏中,荆州和扬州的人会多听一点我的想法。” 话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刘辩也不在乎蒯越是不是接受;蒯越其实还是有着深深怀疑的,这一次一定有内鬼,蒯越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死去的那四名管事中的一个。现实对蒯越来说就残酷得多了,这一次六国盟为了保护桃花源,足足死了三万多人。 第342章 掂量 桃花源覆灭的消息在荆州传开,对于荆州的士族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对于这些士族来说,哪一家没有和六国盟做过交易?桃花源竟然是六国盟的一个基地,可是刘辩的动作也太快了一点吧,几天的功夫,就桃花源那边就物是人非了。 有的人要担心,与六国盟的联系被发现,自己的官位会不保,甚至整个家族都会大难临头。可更多的人却看到,机会来了;一场场交易正在襄阳的大街小巷进行着,哪怕出面的某个人并不能给出满意的答复,也丝毫不影响一个个的热情。 但是马何却发现,貂蝉不见了,马何这一惊非同小可,要是貂蝉跑到长沙,再次劝说吕布造反,江南的战局又会平添许多变数;刚刚处理完公务的法正劝慰马何说:“别想的太过复杂,兴许貂蝉只是出城办其他事;退一万步说,就算貂蝉再次忽悠吕布成功,他们也打不动江北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何只能给刘辩和江陵的高顺通风报信,说明这次出事的情况;同时希望高顺能给沿江的城池送信,看能不能找到貂蝉。在给高顺和各地的公文中,马何在用词方面极其注意,直说貂蝉失踪,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只是在给刘辩的密信里,马何才写明自己的担忧。 刘辩对这个,看得比马何开,貂蝉已经被郭嘉认定是六国盟客卿一级的厉害人物,要是被几个小喽啰看死了,刘辩都要怀疑自己和郭嘉是不是疑心过头了,现在,反而可以断定貂蝉的身份了。只不过貂蝉现在仅仅是失踪,还没有任何举动,刘辩很干脆地让郗虑以自己的名义,给吕布写了一封安慰信,另外通知左百灵在襄阳物色两名美女,准备在必要的时候赏赐给吕布。 刘辩不喜欢这样的小动作,可是在大汉这种背景下,刘辩也不得不有所变通;刘辩其实是希望,貂蝉,能够远离战争的圈子,可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刘辩召见随行的几名文武官员商议,蒯越是唯一一名荆州出身的官员;这让蒯越有些心理安慰,刘辩对自己还是信任的。 听了鲁肃的介绍,蒯越在心里掂量一番,这才开口道:“皇上,如果貂蝉去了长沙,我们要做的,恐怕不仅仅是妥协,而是一场交易。” “交易?朝廷和吕布之间的交易?”刘辩轻笑道;蒯越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吕布现在的位置很重要。” 刘辩摇了摇头,蒯越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吕布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襄楷的死一直是刘辩心头的石头之一,刘辩担心的是,貂蝉会不会已经把吕布拖下水了。要是吕布没有落水,朝廷和吕布谈判很容易,吕布在荆南没有根基,需要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这恰恰是刘辩可以保证的。 可要是吕布已经是六国盟的一员,并且受貂蝉左右,任何谈判都是没有用处,刘辩现在需要考虑的反而是江陵和江安两座城池;刘辩斟酌着说:“郗虑你辛苦一趟,去江安见曹洪、苏飞,让两人加强江安城的防守;朕在江陵城逗留几天,和高顺等人好好谈谈。” 曹洪只是要防止吕布的偷袭,高顺则不同,作为吕布以前麾下第一猛将,高顺会不会听从吕布的号令是谁也说不准的一件事。不过刘辩不怕的是,太史慈和庞季在这里,自己离江陵还有一天的路程,只要刘辩到达的那一刻,高顺还没有叛变,刘辩就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江陵没有异常,得知刘辩要入城,高顺是出迎三十里;闻着四周田野间弥漫的稻香,看着高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刘辩心情大好,开着玩笑问:“还没有查到貂蝉的踪迹?” “没有。”高顺说的是实话,接到襄阳的公文,高顺立即安排人沿江检查,自己更是多次去寻找;高顺可是晓得貂蝉厉害的,按照高顺的估计,貂蝉的武功兴许还在他这个江陵太守之上,吕布留在襄阳保护貂蝉的人更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 这样的情况下,貂蝉突然失踪,高顺更倾向于貂蝉是主动跑掉的,只不过高顺吃不准是不是吕布的主意;好在吕布没有派人过来联系,高顺也乐得装作糊涂,现在听刘辩这么一问,高顺还是觉得需要多说几句:“目前襄阳不能确定貂蝉是往南边来,我们也只能多加注意。” 刘辩听出一点意思,高顺不是一个榆木脑袋,刘辩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貂蝉也可能是回许昌,对吗?” 一旁的太史慈有些不耐烦,上前推了一把高顺,不客气地说道:“想到什么,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吕布那边有没有回音?” 高顺被太史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干脆把话题挑明了说:“吕将军已经到了零陵,要是从零陵传递消息回来,一去一回,最起码要五天的时间,今天才说第二天。关键不在零陵,而在江北,皇上有没有对貂蝉行踪的猜测?” 这个高顺果然是有门道的,刘辩看看四周的人群,笑着说:“不急在这一刻,等进城后坐下喝杯茶再说。” 等在太守府落座,刘辩让鲁肃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从襄楷的死到貂蝉的失踪;高顺听鲁肃说貂蝉是六国盟的人,点点头说:“皇上,这个猜测有几分道理,只是臣以为,不管吕布还是貂蝉,都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荆南百事待兴,吕布要是倒戈,有多少人愿意听他的不说,荆南三郡军民的粮食会很快断绝。” 接着高顺开始解释,原来荆南的广大区域里河流纵横,乡村密布,原本是鱼米之乡,可是今年因为瘟疫,种田的少了很多,高顺手下斥候去查看,估计种上粮食的田地不到往年的六成。而张羡、刘表、袁绍之间的几年战争,让三郡的豪门大户也感觉吃紧,可以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江陵是荆南三郡的贸易集中地,即便是官府规定船只登陆在江安城,还是有很多船只直接靠在江陵的江岸边;这就造成江陵的一种特殊的景观,就是江边建起了很多小码头和物资仓库。 难怪历史上,吕蒙那个家伙可以白衣渡江,实在是民间的这种交往很难区分百姓和军队;刘辩记得关羽和糜芳那时候,还安排了船只到江南去采购粮食什么,豪门大户都对此不在意,估计当时没有人觉得能隔断大江南北的往来。 刘辩看着高顺,觉得这个人肯定还有一些情况没有和盘托出,刘辩催促道:“高顺,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痛痛快快都说出来。就算是袁绍、刘表家的生意还在江陵,我也不会怪罪任何人。” 刘辩现在的兴致已经被完全吸引了,要真有袁绍的仓库,可以获得大量的物资是一回事,另外可以与袁绍那边多一条联系的途径;这种事情岂能放过,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高顺看着刘辩连声的追问,接着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可又不简单,虽然我晓得那些仓库是袁绍的,但是袁绍那边的大人物都已经跑了,剩下的都是袁家做买卖的小卒。” 说到这里,高顺向刘辩郑重地说道:“有几个管事的不错。” “还有管事?”刘辩听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袁绍真的不怕我没收他的财产。” 高顺苦笑着回答道:“袁绍的生意伙伴是曹德和蔡曛。” 刘辩的眼中精光闪过,这两个家伙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刘辩心中打定了主意,接着对高顺说道:“压力算我的,我马上下诏书,安排人去查封仓库;貂蝉的事不用急,就算她去了长沙、零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顺听到刘辩的话眼睛一亮,显然刘辩晓得了他的意思,至于刘辩能不能对付吕布什么,高顺根本不想问。高顺笑着说道:“只要皇上不在乎他们吵闹,那么剩下的问题就交给我。那些偷着在长江上来回的都是小船,每个码头每个仓库都有,我正好征收一部分过来,补充一下水军的力量!” 高顺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刘辩的诏书一下,高顺就开始抓人、扣船、封仓库;不管是袁绍家的,还是曹操家的、蔡瑁家的,高顺全部给抓了起来,一天的时间,拘了五百多条小船,查封了整整二十家仓库。蔡瑁来了一次,得知自家人是在和袁绍做生意,真的是啼笑皆非,多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武陵郡那边传来消息,从山洞逃出去的独轮车,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沮授布下的天罗地网,据被捕的人说一共有五十辆独轮车,沮授的人抓到三十三辆。只是楚大,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见过他。 桃花源的失败,对顾劭和全琮刺激性很大,两人争论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决定分道扬镳;顾劭失魂落魄地回了江东,全琮则选择来江陵县投奔刘辩。全琮暗暗为自己庆幸,那一夜,要是自己去见了刘表,被刘琮等人晓得,恐怕也和顾劭一样,只能回到江东去了。 全琮的长相不错,就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刘辩好奇地看着全琮,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对劲,哪里是来投奔自己的,更像是来打听消息的。等全琮寒暄完,刘辩就直接点明:“你要是想说些场面话,我倒是无所谓,估计你却有可能最后被自己绕进去!” 刘辩说完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不介意全琮此行的目的,讨好也罢,投靠也罢,主要是在刘辩的心里,作为一个能上游戏的人,全琮的能力用不着置疑。从资料上看,全琮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带过兵,但至少在他父亲全柔的军队中混过,这就比很多人强。 全琮在刘辩调侃下,情绪慢慢放松,实际上,桃花潭的失败,给全琮的震撼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全琮从十几岁开始,跟着父亲全柔饱尝艰辛,深知大丈夫不可一日手中无权;不管如何,刘辩现在是皇帝,光大门楣、光宗耀祖什么的,还指望着刘辩提携。 对于刘辩的心思,全琮可是看得很重的:“死罪!臣死罪!皇上,这两天发生的事,太让我吃惊了!” 全琮的这个解释,刘辩能够接受;至少,武陵郡到现在还飘着血腥味,这时候全琮要是表现的镇定自若,才会让人疑惑。刘辩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来了武陵郡?” 全琮苦笑,答非所问地说道:“皇上,估计整个江南现在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想要保住官位的,想着全身而退的,应该都不知所措。” “这么说,你们其实都知道桃花源这个地方,那你是属于那一拨?”刘辩笑眯眯地看着全琮问道,仿佛是在故意刁难一般;全琮一愣,随后笑道:“皇上说笑了,我当然是想当官的那一拨,大军渡江在即,难道朝廷不需要官员?” 全琮的这种坦白,在刘辩的眼里,是另一种坦荡;不接触官场,自然无法知道官场的黑暗,全琮却是晓得黑暗的人,还能这么有信心,那就是自信,底气。刘辩略带满意的点头道:“这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了。是带兵打仗,还是造福一方。” 全琮明白,要不是刘辩准备用他,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刘辩的随意说明刘辩并不在意他的投靠,而是在考虑把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免得其他人难安。刘辩的这种做法,只能说是谨慎,谁都不愿意看到那些想法太多的下属,全琮喜欢这种做法,这样一来,烦心事要少很多。 全琮不加思索地说:“领兵。” 刘辩有点遗憾,按照刘辩的规划,全琮最好的位置就是一个县令什么,以后再慢慢成长,如果想再进一步,要看上司太守是谁。军队还是多给寒门中人一些机会,打仗是那些人在官场上立功的一个上升途径! 不过刘辩还是不打算放过一个人才:“朕准了,能说说你在武陵郡都见了什么人吗?” 时来运转。全琮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原本在武陵郡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刘琮将来能不能成为一枚棋子压根不能确定,但是现在,这些经历都将变成全琮描述的素材,全琮不在乎刘辩晓得,江东豪门想和六国盟联手的事,这种板上钉钉的事,估计早就是刘辩认定的事实。全琮更不在乎刘琮日后会埋怨自己,每一家的利益诉求本来就不同,即便是六国盟,也无法勉强这些。 唯一让全琮难以决定的是,顾劭那边应该怎么说,出卖,不,说出刘琮的同时,就要说出顾劭。顾家在江东的威望是不用置疑的,要是成了宿敌,对于全家来说有点得不偿失,全琮一时间似乎难以抉择。 全琮虽然知道,他要是继续纠结于此,会把事情变得很复杂,可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拿下江东,您打算如何治理?” 这个问题,让刘辩也为之一愣,随即再一次勾起了他心中的权衡,即便是对孙策有所承诺,孙策还是有点不合适。江东的建设必须要按照他的思路来,否则很可能把美好的期望变成泡影,依旧是豪门自成体系。 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周瑜!” 全琮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刘辩如此的坦白,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刘辩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他推心置腹,毕竟他们的地位就不对等,他需要表示忠心,而刘辩只需要保持神秘,可是这个年轻皇帝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至于刘辩的话能不能相信,全琮根本没把握。 没等全琮回过神来,刘辩继续说:“在我军进入江东之前,你先担任怀义校尉,在庐江郡收拢江东的人士成立怀义营……” 这个安排显然对全琮是不利的,但是全琮已经不想选择了,毕竟这是掌握军权的一个机会,等将来到江东,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整合父亲的人马;而现在江东还在袁绍手中,就是要一个太守,那也是虚名挂职。全琮迫不及待的回答:“我去!” “这样你也愿意?”刘辩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容来,他看到了全琮的野心;当然,这样的野心对刘辩的地位构不成威胁,反倒是刘辩希望的:“我会通知徐庶,等你在庐江郡安排一下。” 全琮听到具体的细节,更加放心了,好处就在不远处,就是明知道是个坑,也要跳下去:“一切听皇上的。” 全琮不是敷衍刘辩,跟着就把自己这一路上所接触的人全部说了一遍;得知了傅巽的计划,刘辩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的高明。刘辩沉默了一下问:“你们和傅巽之间有交易码?譬如,给刘琮提供一些支持什么的?” 第343章 急中生智 桃花源的失败,对顾劭和全琮刺激性很大,他们原本是两家的嫡长子,也是江东公认的后起之秀,是抱着挽回局面的事来武陵郡,想要重新组合各方力量,与刘辩争雄;可就是在他们等待刘表父子消息的时候,刘辩到了桃花源,只几天的时间,就彻底攻陷了这个神秘之地,让六国盟的神话出现了一个不可弥补的缺口。 全琮认为,经此一役,六国盟在南方的实力大损,会深刻影响到袁绍的命运,江东豪门应该考虑与刘辩合作,免得最后下不了台;顾劭却认为,江南地广人稀,山越、蛮族众多,而豪门的力量根深蒂固,换谁来都一样,现在谈这些太早,最好等到刘辩占据半个江东的时候再说。 顾劭的想法,从以往的事态来说没错,但是全琮认为,刘辩这个人谋定而动,真到了那一步,江东豪门恐怕已经失去谈判的资格。两人争论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决定分道扬镳;顾劭失魂落魄地回了江东,全琮则选择来江陵县投奔刘辩。全琮暗暗为自己庆幸,那一夜,要是自己去见了刘表,被刘琮等人晓得,恐怕也和顾劭一样,只能回到江东去了。 全琮的长相不错,玉树临风,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贵族的派头,就是精神似乎差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刘辩好奇地看着全琮,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对劲,哪里是来投奔自己的,更像是来打听消息的。等全琮寒暄完,刘辩就直接点明:“你要是想说些场面话,我倒是无所谓,估计你却有可能最后被自己绕进去!” 刘辩说完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不介意全琮此行的目的,讨好也罢,投靠也罢,主要是在刘辩的心里,作为一个能上游戏的人,全琮的能力用不着置疑。从资料上看,全琮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带过兵,但至少在他父亲全柔的军队中混过,这就比很多人强。 全琮在刘辩调侃下,情绪慢慢放松,实际上,桃花潭的失败,给全琮的震撼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全琮从十几岁开始,跟着父亲全柔饱尝艰辛,深知大丈夫不可一日手中无权;不管如何,刘辩现在是皇帝,光大门楣、光宗耀祖什么的,还指望着刘辩提携。 对于刘辩的心思,全琮可是看得很重的:“死罪!臣死罪!皇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太让我吃惊了!” 全琮的这个解释,刘辩能够接受;至少,武陵郡到现在还飘着血腥味,这时候全琮要是表现的镇定自若,才会让人疑惑。刘辩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来了武陵郡?” 全琮苦笑,答非所问地说道:“皇上,估计整个江南现在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想要保住官位的,想着全身而退的,应该都不知所措。” “这么说,你们其实都知道桃花源这个地方,那你是属于那一拨?”刘辩笑眯眯地看着全琮问道,仿佛是在故意刁难一般;全琮一愣,随后笑道:“皇上说笑了,我当然是想当官的那一拨,大军渡江在即,难道朝廷不需要官员?” 全琮的这种坦白,在刘辩的眼里,是另一种坦荡;不接触官场,自然无法知道官场的黑暗,全琮却是晓得黑暗的人,还能这么有信心,那就是自信,底气。刘辩略带满意的点头道:“这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了。是带兵打仗,还是造福一方。” 全琮明白,要不是刘辩准备用他,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刘辩的随意说明刘辩并不在意他的投靠,而是在考虑把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免得其他人难安。刘辩的这种做法,只能说是谨慎,谁都不愿意看到那些想法太多的下属,全琮喜欢这种做法,这样一来,烦心事要少很多。 全琮不加思索地说:“领兵。” 刘辩有点遗憾,按照刘辩的规划,全琮最好的位置就是一个县令什么,以后再慢慢成长,如果想再进一步,要看上司太守是谁。军队嘛,还是多给寒门中人一些机会,打仗是那些人在官场上立功的一个上升途径! 不过,刘辩还是不打算放过一个人才,给了全琮一颗定心丸:“朕准了,能说说你在武陵郡都见了什么人吗?” 时来运转。全琮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原本在武陵郡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刘琮将来能不能成为一枚棋子压根不能确定,但是现在,这些经历都将变成全琮描述的素材,全琮不在乎刘辩晓得,江东豪门想和六国盟联手的事,这种板上钉钉的事,估计早就是刘辩认定的事实。 全琮更不在乎刘琮日后会埋怨自己,每一家的利益诉求本来就不同,即便是六国盟,也无法勉强这些。况且只要自己说出来,刘琮就注定了不会被重用的下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唯一让全琮难以决定的是,顾劭那边应该怎么说,出卖,不,说出刘琮的同时,就要说出顾劭。 顾家在江东的威望是不用置疑的,要是成了宿敌,对于全家来说有点得不偿失,全琮一时间似乎难以抉择。全琮虽然知道,他要是继续纠结于此,会把事情变得很复杂,可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拿下江东,您打算如何治理,谁最合适?” 这个问题,让刘辩也为之一愣,随即再一次勾起了他心中的权衡,即便是对孙策有所承诺,孙策还是有点不合适。江东的建设必须要按照他的思路来,否则很可能把美好的期望变成泡影,依旧是豪门自成体系。 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周瑜!” 全琮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刘辩如此的坦白,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刘辩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他推心置腹,毕竟他们的地位就不对等,他需要表示忠心,而刘辩只需要保持神秘,可是这个年轻皇帝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至于刘辩的话能不能相信,全琮根本没把握,不过大部分人对周瑜的描述,风流倜傥。 刘辩竟然相信这样的人,而不是猛虎一般的孙策,那么刘辩是打算怀柔来对待江东人士吗?没等全琮回过神来,刘辩继续说:“在我军进入江东之前,你先担任怀义校尉,在庐江郡收拢江东的人士成立怀义营……” 这个安排显然对全琮是不利的,但是全琮已经不想选择了,毕竟这是掌握军权的一个机会,等将来到江东,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整合父亲的人马;而现在江东还在袁绍手中,就是要一个太守,那也是虚名挂职。全琮迫不及待的回答:“我去!” “这样你也愿意?”刘辩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容来,他看到了全琮的野心;当然,这样的野心对刘辩的地位构不成威胁,反倒是刘辩希望的:“我会通知徐庶,等你在庐江郡安排一下。” 全琮听到具体的细节,更加放心了,好处就在不远处,就是明知道是个坑,也要跳下去;全琮很干脆地表态:“一切听皇上的。” 全琮不是敷衍刘辩,跟着就把自己这一路上所接触的人全部说了一遍;得知了傅巽的计划,刘辩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的高明,关于刘琮的这个计划很有创意,并且不争一时之长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刘辩沉默了一下问:“你们和傅巽之间有交易吗?譬如,给刘琮提供一些支持什么的?” “没有!”全琮当然理解刘辩为什么这么问,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顾劭;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面对六国盟这样强大的背景,刘辩不认为参与见面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担心的反而是承诺,要是顾劭是带着承诺回顾家的话,刘辩就不得不预先做一些安排。 全琮想到的是自己的家族,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是怕江东豪门与六国盟脱不了干系?” “桃花源你们都知道,想要说什么没有干系,那不是自欺欺人;只是朕不打算深究,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朕看的是以后。但要是还有人想继续玩这个游戏……”刘辩停顿了一下,微笑着说:“利益面前,一切看大家的造化。” 豪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刘辩比谁都清楚,豪门不可能与任何一方势力成为一家人,只不过心里有小九九,怕被失败的一方牵连,也怕被胜利的一方冷落。否则的话,六国盟和豪门齐心协力,自己早就给干趴下了。全琮只不过是二流世家的身份,对于顾家那样的顶级豪门,还是有点畏怯的。 刘辩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带着一股子不相信说:“你觉得江东豪门只要一开口,就能够担任更重要的职位了吗?” “难道皇上不在意他们?” “在意,绝对在意,但是我不想再起争端,要是江东的命运都攥在豪门的手中,那我宁愿让袁绍留在江东。” 刘辩早有听闻,江东豪门如何如何,这倒也是容易解释,这时候的江南还没有开发,百万山越虎视眈眈,说白了要没有江东豪门自己的武装,光靠官府的力量,压力很大。可正因为这样,刘辩才不敢放之任之,刘辩要把自己的手伸到江东,而不是让他们自己决定。 全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刘辩对攻打江南的态度并不积极,不是什么战略上的问题,而是刘辩没想好如何对待江东豪门;想到此处,全琮不由得冷汗连连,为自己此刻的投奔感觉到万幸。要是等到刘辩的大军进入江东,那些豪门发现刘辩的举措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江东,就会变成一个囚笼,囚困住所有离不开江东的人。 “皇上,其中的艰险……”全琮发自肺腑地想提醒一下,这种事,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走向,万一失败,全琮也怕里外不是人。不知不觉之间,刘辩的语气重了一些:“全琮,你放心,你只是一个跑腿的,不管如何,与你没有关系。” 刘辩显然晓得全琮在担心什么,全琮勉强笑道:“皇上不用给我面子,我也知道,全家在江东根本就不受待见。” 全家在江东的地位,比孙策的乌程孙家还不如,要不是现在军权在手,怎么能和顾家平等相处;刘辩冷声道:“你既然明白,为什么不试图去改变,还要对江东豪门抱着什么想法?朝廷在乎的是能力和成绩,不太在意一些虚名,这才是你该去的圈子,只要你不着急,迟早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刘辩的话没有明说,全琮也晓得,自己登上一艘船,就要下另一艘船;刘辩的话其实就是一个变相的许诺,就像袁术,虽然不再是像袁逢兄弟那样的权臣,但是依然位高权重,钱赚得盆满钵满。全琮躬身道:“多谢皇上点拨,臣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 江陵城百里以外的一个小村庄,处在一座不高的山岗背后,离着官道还有十来里地;村庄不大,不过二十来户人家,与外面的人打交道并不多,貂蝉已经在这里住了六天了,除了见到从江东跑来的虞翻,剩下什么人都没见过。让貂蝉稍感安慰的是,这个村庄绝对安全,似乎这二十几户,都是虞翻那边的人。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六国盟在荆州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这样精心安排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要是躲在这样的地方,只要亭长被虞翻摆平,恐怕想躲多长时间就能躲多长时间。貂蝉摇摇头,亭长怎么可能不被收买,甚至就是六国盟的人。 可是,桃花源那么重要的地点,却被泄露出去,而且刘辩一到,桃花源如同襄阳城一样,就在几天中被攻陷,只能说明在六国盟的内部有了人出卖了这个秘密。太危险了!貂蝉此时就感觉浑身上下透出一身虚汗,如果这样,自己其实也可能暴露了,这样的场面,足以让自己致命了! 这件事情万分紧急,就像蒋琬特意交代的,必须要接到楚大或者是楚大派出的人,这一蒋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传递消息都没有见面。貂蝉想到这里,还是有点佩服刘辩的,六国盟恐怕从创建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村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貂蝉检查了一下自己随时的武器,小心地走到院子门口,透过竹篱笆朝外面张望。 月色皎洁,两骑并道而驰,在院子外停下来,前去迎接人的虞翻,和一个蒙面的中年人跳落马下,貂蝉急忙上前拉开篱笆门。虞翻见到貂蝉,顿时心里松弛一些,示意不要说话,自己把两匹马拉进了院子里;这是一个幽静的小村庄,两匹马要是留在院子外,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奇心,进了院子里的马棚,就算有人看见,也会以为是主人家来了有钱的客人。 即便这里都是自己人,想想桃花源,貂蝉不敢多说,赶紧把蒙面人引进房间里,桌上摆着酒菜,蒙面人摘下面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说:“多谢二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 跟进来的虞翻笑道:“楚大,说这些做什么,现在是,我们如何反击。得知桃花源出事,我只能和袁绍那边达成协议,把孙策出卖了了事,现在江东的局面很乱,袁绍父子在庐江郡的进展也不大。袁谭试图北上,结果先锋岑璧被魏延斩杀阵前,双方相持中,又被雷薄、陈兰抢了粮草,袁谭不得不退回舒县;而袁绍围攻皖城不克,大将文丑被黄忠杀败,五千人马全军覆没,文丑仅以身免。” 也就是打了十几天,袁绍父子除了袭击舒县得手,再也没有任何进展;这还是在刘辩与麹义这样的主帅没有到场的时候,要是刘辩去了,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貂蝉叹口气说:“袁绍一败再败,手下的精兵猛将死伤大半,而刘辩每到一地,都能迅速提拔一批人才,此消彼长,袁绍的机会越来越小了。” “貂蝉?吕布能不能加入我们?”楚大刚刚开口,貂蝉就反应了过来,面对这样不堪的场面,楚大还是想做出反击,手握重兵的吕布,显然是有让刘辩栽跟头的可能;就算刘辩对吕布一直有所防范,但是以吕布的骁勇和六国盟的推波助燃,让刘辩手忙脚乱一阵是没问题的。 只是自己和吕布并不属于楚地,根本无法做出动不动手的决定;而原先盟主的要求,是要自己二人窃取天雷的那些秘密,否则大可以不让襄楷死,在豫州和刘辩厮杀个痛快。貂蝉没胆子违抗盟主的命令,也不好直接拒绝楚大,急中生智说:“要是楚大心意已决,我们向北面发出消息!” “不,不用那么急!”楚大赶紧拦住貂蝉,现在这个时候貂蝉发出这样的消息,就等于在告诉北方,楚地已经元气大伤,到时候各地的高手纷纷赶来,楚大兴许在楚地都丧失了话语权。这次真正的损失是绝密!哪怕虞翻是跟随多年,楚大还是不能让虞翻知道具体的情况! 第344章 不足以谋 三人进入书房,关紧房门,楚大打开机关,在半截墙的下面,露出一个存放东西的隔间,大约一米高,里面摆放着两只木箱和一些竹简卷宗什么;楚大从隔间拖出两只木箱,打开木箱的盖子,露出里面的黄金说:“现在,我也只剩下钱了,你们一人一只木箱,虞翻负责招揽江东的豪杰,貂蝉你就负责吕布一个人。至于上面的事,我会跟其他人商议的”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貂蝉焦急起来脸色更加红润,貂蝉的焦急是发自内心的,她可不是楚地的人,不可能为了楚大的报仇,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把吕布这张牌抛出去。虽然貂蝉也明白,兴许自己的失踪引起了青铜司那帮鹰犬的注意,但是貂蝉对自己说服吕布,有着足够的信心。 虞翻依旧没有做声,楚大眼光一扫两人,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虞翻竟然在一旁欣赏貂蝉的美貌,虞翻的神情并不猥琐,但是楚大知道,虞翻的表情不合时宜;貂蝉可不是一般上午客卿,这个女人是齐二,能决定很多人命运的大人物,不知能不能看上虞翻。 貂蝉的能耐绝不一般,兴许虞翻的小动作小心思都被貂蝉看在眼里,楚地的脸啊,全被这些登徒子丢光了;楚大抬头看向貂蝉,嘴唇抖动了几下,冒出一句话:“不要逼吕布,要顺势而为!” 楚大自己就是身居高位的人,很清楚大人物都有自己的自尊心,吕布在刘辩那边混得不差,要想吕布雪中送炭再次背叛刘辩,吕布一定会计较自己的得失;貂蝉兴许能用某些手段让吕布就范,但那样,吕布肯定是不会真心,万一到关键时刻掉链子,等待六国盟的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貂蝉其实一直观察两人,把楚大和虞翻的表情看在眼里,笑了笑说:“吕布知道我的身份,现在不会完全听我的,恐怕也只有暗地里放放水,不是有这箱钱在吗?我打算召集几个人手,去刺杀刘辩。” “不行,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人全部暴露在青铜司的视线里,你还是去荆南,刺杀刘辩的事我来,毕竟没有人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楚大说到这里,感觉肩上的重任重逾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我们在桃花源四周,足足安排了三万多人,可全部被刘辩灭了,他把沮授那样一支精兵放在武陵郡,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们去的。” 虞翻估计楚大跟着就要开始行动,六国盟百年来没吃过这样的亏,楚大出道以来没都丢过这样的脸,要是不立即把这一巴掌打回去,还不被其他分支笑死,盟主也不会满意。让虞翻感到诧异的是,一向自信满满的楚大,今天竟然明显带有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焦急:“不管刺杀刘辩是否成功,后面我会亲自去江东坐镇!” 楚大的话,让虞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大的基本盘其实是在荆南,难道这一轮厮杀下来,楚大真的是元气大伤,不得不另外去布局?虞翻愣了一下,马上点头说道:“我马上去通知下去!到时候我陪着你去江东。” 楚大心中显然早就盘算,摆了摆手说道:“你先负责荆南的撤退,然后直接去江东,我到了以后,会想办法与你联系。” 虞翻马上点头,楚大又对貂蝉说道:“貂蝉,我会调一部分人手给你,刘辩对你有所怀疑,你的失踪会让他们高度警觉,甚至不让你和吕布见面。我调给你的人,会帮助你过江,替你传递信息!” 楚大还没有乱了方寸,晓得自己是一个旱鸭子;貂蝉点了点头,小心地问道:“盟主那边,也可以要求增援一点人手。” 楚大长吁了一口气,他毕竟久历风雨,晓得貂蝉名义上是齐二,实际上长期在外面潜伏,已经沦为了边缘人,实际上并不清楚上面几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楚大越不能招惹盟主,免得前门驱虎后门迎狼。楚大理了理思路说:“我担心,就是北方那边泄露了桃花源的秘密,要是南方的人,我这次恐怕都逃不出来。” 这个猜测可非同一般,会让南方各方陷入猜疑中,貂蝉轻声问道:“有证据了?” 楚大勉强一笑,摆了摆手,然后慢慢地坐下说:“外面的人很少进入桃花源,级别不够的人,大部分就在陆家村、竹叶村那些地方见面,几百年来,进入桃花源的人都是有固定路线的,只有近十年,为了成立六国盟,大批的弟子被调出桃花源,才有可能泄露内部的情况; 而桃花源内部的人,在大战中一直没有发现有投降的人,我之所以迟来了两天,就是与几个暗桩见面,询问那些地区的情况,我们的人都没有异常。要是为了打压我毁了桃花源,太可惜了!” 貂蝉多少也知道其中有些猫腻,要不然襄楷也不会故意寻死,一旦走上争雄称霸的道路,六国盟与以前是大不一样,楚大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件事上,貂蝉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安慰道:“只要楚大你没事,楚地的元气还在,一切还可以卷土重来!” 听到貂蝉的话,楚大这才想起来,眼下貂蝉的处境也未必比自己强;楚大摇头苦笑说道:“说实话,我没有把握在荆州除掉刘辩,我甚至怀疑,刘辩就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貂蝉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许昌、襄阳见过几次刘辩,这家伙似乎无所不知,并且回想他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很少犯错;我们不能指望刘辩露出破绽,我以为,还是要继续行刺。” 在这个问题上楚大不想多说,貂蝉只是因为襄楷无后才获得这个位置,本身无牵无挂,大可以随性而为,可是楚大不同,他背后还有一个几百年的世家,不适合一拼到底。楚大慢慢地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我们中间有刘辩的人,并且一定是个重要人物,继续刺杀,会不会是飞蛾扑火的有戏?” 貂蝉也是心中充满了疑问,出声说道:“对了,庞德公,有没有办法解救出来?” 楚大听到貂蝉的问话,脸色越发的沉重,半晌没有回答,最后才沉声说道:“没办法,法正接任了南郡太守,那个监狱就是个陷阱,我只能给庞家钱财,看庞季、庞山民的能力了。” 楚大没有把庞山民加入六国盟的事说出来,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貂蝉到底有没有出事,楚大并不能肯定,权衡利弊,楚大只能做出最佳的抉择!貂蝉也是半晌无语,他清楚楚大这样做的原因,法正可是青铜司大神级的人物,稍微有点不妥,就会让法正感觉出异常,楚大现在不敢赌! “是啊!这是个死局,但愿庞德公平安!”貂蝉轻声说道,她没有想到楚大对自己的担心,但是不能释怀自己对庞德公的担心,毕竟庞德公是见过自己的人。貂蝉突然问了一句:“楚大,能告诉我真实的身份吗?” “棠邑陈家,陈苍头。” “棠邑陈家,棠邑侯陈婴?苍头军?”貂蝉着实吃了一惊。 秦末大乱,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后,东阳县的年轻人也杀死县令,聚集数千人,强行推立狱史陈婴为首领;东阳人想拥立陈婴称王,用青巾裹头,号称苍头军,以区别于其他军队。 只是陈婴做事稳重,听从母亲劝告,带着两万人马投奔了正在崛起的项梁,项梁立熊心为楚怀王,陈婴任上柱国,封五县。项梁死后,陈婴随项羽征战;项羽死后陈婴降汉,汉高帝六年封棠邑侯。 陈婴在汉初群侯中排行第八十六位,但是陈婴孙子陈午娶馆陶公主,曾孙女是汉武帝陈皇后,曾孙陈蟜娶隆虑公主,玄孙昭平君娶夷安公主。棠邑陈家一度显赫无比,只是后来再没什么动静了,没想到是去了桃花源;楚大的名字叫陈苍头,自然是胸怀大志,隐隐有称王的意思。 貂蝉忽然想起襄楷曾经做过的评论,只有楚大、魏大,能和龙公子扳扳手腕;齐大,貂蝉叹口气,那家伙要是稍微成点气,也不会把襄楷逼到那个份上。貂蝉很清楚,自己掌握了襄楷的那些秘密,实际上用处不大,因为自己跟着吕布一路南下,根本没时间去整合。 龙公子是个不亚于刘辩的人,楚大陈苍头要是有这份心,恐怕龙公子的眼线早就察觉了;貂蝉忽然之间觉得,楚大的猜疑是有道理的,可真要是这样,只能说白白便宜了刘辩那个暴君。 只是三个人分开后,貂蝉带着四名楚大拨给的手下,在江陵的江边寻找船只,却发现根本没有可能,官军几乎是封锁了整个江面;楚大的手下出去打听,听江边的渔民说,现在差不多船一出去就会被扣,并且到处都在寻找一个被绑架的漂亮女子,据说朝廷出了五百足金的悬赏。 貂蝉强忍着没有吐槽,刘辩这么做虽然让人恶心,可是偏偏无解,就算是吕布看穿了刘辩的虚伪,可还是拿刘辩没办法;而自己,恐怕真的在短时间内不能露面,貂蝉吩咐两名随从去寻找小船,自己和另外两人找了个地方继续躲起来。 其实此刻,刘辩离貂蝉的位置也不过三四十里地,同样是在江边不远的渚宫;渚宫是春秋时期楚国的一个行宫,也是楚船的建造地,其实一直到现在,渚宫南面的长江码头旁,还是造船的工坊。只不过这座工坊原本是官府的,现在刘辩打算把工坊交给黄承彦;刘辩来,就是做一个评估。 工坊不错,庞季找来的管事说,去年还为蔡瑁造过船,大部分的工匠都还在;刘辩听了心头大喜,现在就剩下一个最后的问题了,谁来驻军?刘辩倾向于庞季或者蒯越来安排,只能把话挑明:“蔡瑁、庞季,你们看蒯祺来负责造船工坊的安全如何?不是江陵这一处,包括武陵、秭归的工坊,都交给黄承彦和蒯祺。” 刘辩只能抛砖引玉,看庞季是否会有所反应?谁知道庞季想了半天说:“等庞德公的事了,让庞林来帮衬蒯祺。只是,皇上,黄承彦真的有能力三处同时开始建造船只?” 刘辩既然已经决定要造船,预先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况且刘辩认为,什么事情都有困难,可是只要肯动脑子,肯定还是有解决的办法;而黄承彦,恰恰是一个善于解决问题的人,要是黄承彦觉得造船十分困难,根本就不会接下这个差事。 刘辩越想越觉得没问题,对高顺问道:“在江陵郡募集有经验的工匠,越多越好,长江比黄河方便的地方,就是冬天也不会结冰;除了雨雪天,一年四季都可以开工。对于那些工匠,不是征募,而是花钱雇佣。” 高顺马上点头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马上派人和各县联系一下,让他们派工匠过来,然后算出人员工资,报给皇上。” 刘辩点头答应道:“好的,你要尽快,我在江陵不会待太久,告诉下面的官吏,不要抓差,那些工匠自愿为主。。” 刘辩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高顺顿时心领神会,匆匆忙忙离去,去做准备工作。蔡瑁和蒯越到这时候都没有说话,很显然是在等刘辩的决定;刘辩看看两人说:“要是大伙没意见,蒯祺出任渚宫校尉,先把渚宫修缮一下,然后在江边建立坞堡。” 蒯越等人没提反对意见,毕竟刘辩的水军远远逊色于江东水军,需要考虑江东水军杀过来的场面;有了坞堡,刘辩军即便战败,也不会弄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到了中午的时候,刘辩看着烟波飘渺的偌大江面,顾不上享受一下闲暇之余,匆匆地吃了一份军粮,就下令回江陵的大营。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站在路边,脸色凝重的看着刘辩的车队,老人眉头不由的皱起来:“刘辩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人低声说:“刘辩是想染指造船工坊。” 王越看见了两人,立即吩咐虎威营的人把两人带过来,对刘辩说:“皇上,那两个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中年人叫麹圣卿,老者叫甘始,和袁绍身边的封君达属于同一等级的。” 刘辩笑了,笑得异常灿烂,颇为不恭地说道:“你还真是来巧了?” 王越一愣,心说还有这么巧的事,难道刘辩不怕对方是刺客?刘辩眼神乜斜地看着走近的甘始,故意忽略了麹圣卿说道:“前辈来江陵,是做客,还是有事?” “放肆!”麹圣卿吹胡子瞪眼暴喝道:“民不畏死,其耐我何?” 刘辩摇头:“竖子不足以谋。” 甘始似乎也发现了麹圣卿的狂妄不对,他没有看刘辩,反而呵斥麹圣卿:“皇上面前,不可无礼。” 甘始看麹圣卿憋屈地退后一步,眼神才看向刘辩,说道:“皇上,我这是故地重游,这是我的同伴麹圣卿,失礼的地方,还望皇上恕罪。” 在皇帝面前自称我,甘始显然对刘辩没有丝毫的欣赏之意,他是一个**湖了,对于这次收到司马水镜的邀请,只是想着来江陵看看,当官的心思不重。刘辩开口笑道:“既然如此,老爷子请自便,要是有空的话,到军营里坐坐。来人,各赏五两足金。” 刘辩的行为让甘始哭笑不得,这位显然也是狂人,一代帝王,少年得志,有些狂也正常;不过从五两足金看得出来,司马水镜的评语一点都没有错,刘辩不是一个奢侈浪费的人,做事情极有分寸。 王越给了甘始一个台阶:“老甘,什么时候得了士大夫的臭脾气,既然是故地重游,那就是没什么事喽,一起走,晚上我们哥俩好好喝一盏;你要是有什么心事,皇上肯定能解。” 王越的身份把甘始吃得死死的,说江湖地位,王越一代宗师;要是说身份显贵,王越现在是虎威将军,甘始无奈地摇摇头说:“王越,你的眼光越来越毒了,我们是司马水镜请来的,看一看皇上在荆州是如何施政的。” 司马水镜竟然还有这样一份闲心,去了新野弹琴度日,还在琢磨朝政的变化;刘辩也很无奈,只好问甘始:“司马水镜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甘始指了指麹圣卿说:“他知道的比我多一点。” 麹圣卿昂着头说:“水镜先生是怕皇上出尔反尔,让我们来,必要的时候把人救走?” “救谁?”刘辩很有兴趣,麹圣卿犹豫了一下说:“张羡、张仲景兄弟,他们一个做官,一个治病救人,在荆南有着深刻的影响;水镜先生,是怕这两个人冒犯皇上。” 麹圣卿还是说了一句假话,司马水镜是怕刘辩杀了两人,才让甘始两人来江陵,以防不测。刘辩指了指两人说:“先管好自己,张羡不会有事的。” 第345章 好好先生 实际上麹圣卿完全是猜错了,司马水镜找他们两个人过来,并不指望他们能影响刘辩的决定,因为司马水镜自己也来了;甘始他们跟着刘辩到达江陵城,就看见司马水镜站在军营门口恭候着。 刘辩确实有些诧异,司马水镜可是真正地不管其他事的人,路上甘始说了来意后,刘辩就一直在猜测,现在看到司马水镜本人,一块石头在心头落地,另一块石头又在心头升起,并且从总体上看,刘辩的疑虑更大。刘辩训斥守寨的许褚:“怎么能让司马先生站在外面等待?” 身披盔甲的许褚咧着嘴无奈地笑笑,司马水镜上前一步说:“是有一阵子没见到皇上,老朽的心有点着急,所以谢绝了许褚将军的好意,站在这里等候皇上。” 司马水镜这个姿态足够低,大有讨好刘辩的嫌疑,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扼腕叹息,不知道多少人会斥责有人造谣;刘辩失笑道:“司马先生,你这话让朕担待不起啊,这样吧,我们到帐内慢慢说。” 蒯越等人很自觉地以有事情走开,而郗虑等人真的是有事,最后跟着刘辩进去的只有王越、赵云、鲁肃,刘辩喊住了正要走开的蒯冰:“蒯姑娘,帮一个忙,替代一下郗虑的作用。” 蒯冰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皇上是希望我和蔡文姬一样吗?” 蔡文姬是刘辩在许昌行宫的负责人,蒯冰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蒯越和蔡瑁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蒯冰抓住的时机非常好,就算刘辩没有任何想法,蒯冰也大可以以玩笑话应付过去。 没想到刘辩点点头说:“朕在四都都有行宫,确实需要大批的人手,现在可以说是求贤若渴;只是怕岁月蹉跎,耽误了姑娘的青春,蒯姑娘,还是回去问问令叔的意见吧。” 刘辩的话说得老到,让司马水镜和甘始暗暗点头;正打算跟着许褚去看连弩的黄月英,冷不丁地回头说:“一个故作年少无知,一个故作老气横秋,没意思;皇上,我还是觉得你讲解那些知识点的时候最帅,挥斥方遒,舍我谁与。” 众人哄然大笑,蒯冰的脸涨得通红,要不是许褚故意退后一步挡住去路,蒯冰绝对要给黄月英几记爆栗;刘辩的皮厚已经练出来了,虎着脸说:“黄月英,不得无礼吗,当心扣你工钱。” 黄月英满不在乎地说:“我压根没指望挣你的工钱,爱扣不扣。” 谁不知道黄月英在刘辩这里是个另类,鲁肃笑笑说:“皇上,司马前辈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还是先进帐吧。” “好,好,让前辈见笑了,司马先生、甘先生,请。”刘辩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司马水镜跟着说:“好,好,皇上,你我可是知音啊。” 司马水镜的外号就是好好先生,这些年江湖险恶,朝廷斗争复杂,司马水镜除了在少数朋友面前比较正常,剩下的时间就到处装糊涂,从来不说别人的短处,只要有人问他某某怎样,司马水镜一律回答,“这个人好,很好”。 有一次,司马水镜的一位朋友前来拜访,伤心地谈起了自己的儿子死了;不料,司马水镜听了竟说:“太好了。” 司马水镜的妻子当时还活着,等朋友走后责备司马水镜说:“人家以为你有点德行,所以直言相告。哪里有听别人说儿子死了,反而说好的?真的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司马水镜竟然给了妻子一个哭笑不得的回答:“好啊,你的话说得太好了。” “是啊,这让我想起看过的一个故事。”刘辩听懂了司马水镜带有调侃的意思,却一本正经地说:“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兴透了;满月酒的时候,把孩子抱出来给客人看,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一个客人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另一个客人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 甘始第一次看到司马水镜面露凝重的样子,司马水镜边走边唏嘘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说实话的被痛打;皇上,你确实是老朽的知音,今夜,我要和你秉烛长谈。” 甘始摇摇头:“司马水镜,到老你都改不了这吃独食的习惯。” “正因为老了,人才会变得吝啬,变得无所顾忌。”也只有司马水镜,能当着甘始的面,这么不给面子;多年的深厚交情,去不掉的文人相轻,丝毫不会影响两人的友情,司马水镜的洒脱让甘始无话可说:“甘始,我不是说你,当年你要是跟着窦武他们去攻打皇宫,我还真得高看你一看。可你干什么去了?听说张奂投靠了曹节他们,直接就跑了……跑了……” “你不也没做官吗?”甘始不服气道,一副谁也不饶谁的样子,那一次甘始要不是跑得快,就和窦武、陈蕃那些人一样,会被张奂等人砍下人头,悬挂在城门口示众。蒯冰靠近刘辩,低声嘀咕道:“他们要干什么?” 连蒯冰都看出来了,两个老头在演戏,要是甘始真的那么人品不堪,司马水镜怎么还会和甘始成为朋友?刘辩摇头:“我也不清楚。” 能让司马水镜放弃那个隐士生活的岂能是小事?并且像司马水镜这样的大神,要不然不忽悠人,只要想忽悠,那一定是大手笔。刘辩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坐到自己正当中的位置,然后请大家入座。 “皇上,在嘀咕什么呢?”甘始丝毫不觉得他刚才问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流放交州,坐下后依旧冷嘲乐讽道:“司马水镜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不过皇上你倒是要感谢他,要不是没有他搞事,说不定庞德公就不会跳出来?” 司马水镜笑道:“说说,我怎么搞事了?” 司马水镜可是在荆州混得风生水起,甘始的话没有任何效果,可甘始没有着急,直接开喷:“知道庞德公要作乱,不劝阻就是不义,不向朝廷报告就是不忠,你还想做什么?” 要不是甘始的爆料太强劲,刘辩原本准备是看热闹的。可眼下,估计想看下去不太容易了,甘始或许没有多少私心,也就是朋友之间的互相显摆,可是说到了庞德公,刘辩就不能装聋作哑,此刻,刘辩只希望是司马水镜只不过偶尔撞见了庞德公的好事,事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水镜倒是波澜不兴:“那还不是被庞德公给闹的?庞德公早就打算和皇上对垒,拒绝了皇上招揽,很多事就已经开始推进了。原本没有我的事,还不是庞统那个家伙,说有事情向我请教,还准备了鱼鲜。我就是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份襄阳城的地图,当时心里也不太明白,庞德公到底是何打算。” 刘辩的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开口道:“司马水镜,你当时就没有怀疑?” 襄阳没有战事,庞德公那样的隐士在看襄阳城的地图,只要不是智商太低的人,都不会认为庞德公是闲的无聊,在看地图解闷,司马水镜只不过是故意装作没看穿罢了。司马水镜笑笑说:“老朽后来发现,是自己的失误,所以才和甘始前来江陵,与皇上聚一聚。” 司马水镜这么坦然,刘辩倒真是不好说什么,甘始却突然问道:“皇上对目前的局势怎么看?” 刘辩在荆州叱咤风云的时候,韩遂没能顶住鲜卑人和羌人的进攻,丢掉了敦煌郡等四个郡,现在韩遂将自己的大军带去了金城,直接放弃了对北地郡的控制。韩遂此举保住了西凉军与陇右的联系,压制住了白衣羌,可是一旦鲜卑人在敦煌四郡调整过来,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关中。 刘辩微笑道:“现在的战场是一个假象,真正与我决战的,应该是庞德公那边的人,至于袁绍、刘协,不管多大的声势,迟早连手下亲信都是要生反骨的。六国盟要是不能容我,难道就能容他们两个?” 刘辩的话让人一听就懂,远的不说,就说袁绍,目前在江东也是危机重重,要不然何必自己亲自在庐江郡拼命,就连孙策杀到乌程,袁绍都没有回江东的打算。出现这样奇怪的一幕,只能是一个原因,江东的豪门让袁绍不快,袁绍在故意给自己人出难题。 刘辩的话,丝毫没有给两位对手面子,这让甘始很不满,司马水镜不是说刘辩最能扮猪吃老虎吗?不像啊,甘始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来:“皇上,听司马水镜说,你堪比汉武,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司马水镜瞪眼,甘始你想做什么,质问刘辩吗?别最后脸给打得啪啪的。在司马水镜的心里,看重的还是甘始的人脉,并不认为甘始这位只会写道德文章的武林高手,真的有什么治国安邦的才华。 而甘始问刘辩,却纯粹只是好奇,想看看盛名之下,刘辩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刘辩都做了几年皇帝,压根就不怕出风头:“朕从河内郡起兵,打下这些地方不需要说了吧?” “嗯,不用。”甘始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撞上了司马水镜戏谑的眼神,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刘辩干掉的无一不是英雄豪杰,原本神仙也不见得会有办法的糟糕局面,在刘辩手中一点点翻了过来。 “朕,不过是运气好了点,遇到几位好的老师,教了朕一点东西,所以闲暇时间,做点小买卖什么的。”刘辩随口开始说起他从并州起家的事,有些事不要说甘始,就是司马水镜和蒯冰,都是第一次听到…… 听到刘辩受降黄巾军,甘始很蛮横的打断道:“黄巾军比士族可靠?” 刘辩朗声道:“可靠!六十万降卒,再度背叛的不到三万人,比起袁绍那样的人,比例小多了。” “这!” 甘始不是不讲理的人,很快就想到,那些黄巾军投奔刘辩以后,很少有再次叛乱的,可是士族豪门的代表袁绍、张邈、王允等人,反反复复;甘始边上的司马水镜摇摇头,这兴许就是刘辩大力扶持黄巾军将领的一个原因。 司马水镜属于那种看穿了历史的人,不在意刘辩的口才,或者什么春秋笔法,司马水镜在意的时是,刘辩怎么做到消息不等称的……庞德公的那次夜袭,怎么看都是妙笔生花,最后在刘辩面前轰然坍塌。 甘始笑声渐弱,看看司马水镜,对刘辩说:“皇上这个做法可谓别出心裁,不过值得,可惜黄巾军,不过是沾了一点皇上的光,成不了什么气候!” 司马水镜拦住了甘始的话,对刘辩说:“皇上,我来江陵,是希望把在襄阳的庞德公捞出来。” 刘辩看着司马水镜说:“可惜你不是楚大,桃花源我打下了,我现在只和楚大谈判。” 司马水镜笑了起来:“你可以当我是楚大。” 刘辩摆摆手说:“这件事开不得玩笑。” “我们替你去游说袁绍手下的人。”司马水镜揭开了谜底,刘辩点头说:“十个有身份的人。” 江东的战局变化多端,刘辩到了江夏,得知黄忠已经解了皖城之围,刘辩就直接回了襄阳;到达襄阳的夜里,刘辩就接到了曹德明天聚餐的请柬。曹德刚刚骑快马去了邺城和许昌一趟,还替曹嵩去拜见了何太后,所以,对于曹德的聚会邀请,刘辩是满口答应的,不但答应,还显得非常热情,叫上了同样刚从南阳回来的袁术。 刘辩的心里其实是这样认为的,曹德一定会出幺蛾子,要不然什么话在行宫说了不就完事了,哪需要装作什么交情匪浅的样子。毕竟君臣之别,年纪的差别,都是显而易见的,曹德不会糊涂到连这个都不知道。 曹德定的地点,是原先刘虎的府邸,刘虎站死后,这座宅子就被曹德买下来,作为并州商号在襄阳的分号。只不过刘辩和袁术几个大股东不热不冷的态度,让这件事继续不下去,曹德回北方一趟,其实也就是在争取其他股东的支持。 在某些人眼里,刘虎这宅子是个倒霉的去处,可是那些人压根就不会想到,在刘辩等人眼里,这宅子有着战利品的成分在里面。让曹德诧异的是,刘辩的警卫人员没变,但是带来的随从,却不是郗虑、鲁肃那些人,而是左百灵这样一位妩媚的女子;左百灵今天穿了一身长裙的淑女装,加上收敛得好,一点看不出平日的强悍味道。 荆州多湖泊河流,当地人喜欢吃鱼,曹德不过在襄阳住了一个月,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并且,曹德还喜欢亲手烧鱼,和刘辩一样,没有一点君子远庖厨的觉悟,当然,在大汉这个讲究背景的时代,刘辩和曹德两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巨贾,在大部分人算不得什么读书人。 不过刘辩还是看不上曹德的手艺,干脆亲自掌勺,在一名御厨的帮助下,动作很有几分大厨的风范,兴致上来,甚至颠了两下铁锅;很快,鱼肉的香味就在空间飘荡,袁术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凳子上,和刚刚把勺交给御厨的刘辩一起坐下,等着开席。曹德鄙夷地看了袁术一眼:“来的还真是时候。” 袁术毫不在乎,舔着老脸笑道:“曹德,打小你就该知道,哥哥我不会做,只会吃;皇上亲自出手,这条鱼更是要品尝一下。” 袁术和刘辩这样的饭局也不是第一次,晓得刘辩在这方面随意得很;只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袁术等刘辩夹了一块鱼籽回去,才拣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在嘴里慢慢品尝,笑眯眯的对刘辩道:“皇上,今天这鱼烧得有水准,比得意楼的还好。” 能不好吗? 天子烧的鱼,要说不好那是大逆不道, 刘辩咽下鱼籽,摇摇头说:“袁术,你家厨子的水准堪忧啊。” 袁术家的厨子也是各地挑选来的,烧菜的水平也不差,只是刘辩这么说,袁术不会顶真,毫不在意道:“皇上,你卖一座得意楼给我吧?” 刘辩大部分的生意都是袁术这些人合伙的,得意楼却偏偏是少量刘辩独自掌握的生意,目前在洛阳、邺城、许昌、襄阳、晋阳开了五家,都是刘辩自己的买卖。不是得意楼的利润特别丰厚,而是因为得意楼承担着不少其他的东西。 “哪怎么行?”刘辩笑笑道:“我总得有些私房钱,贴补一下额外的开销,是不是,左百灵?” 左百灵给了刘辩一个白眼,袁术和曹德都哈哈大笑起来,刘辩倒是多少明白了一些,这两位,带着怨气;刘辩对坐在对面的左百灵瞪了一眼,筷子丝毫没有停顿,在锅边一搅动,又夹起鱼头上的一块鱼肉。曹德还挺高兴,笑着对刘辩道:“皇上,你看,什么时候选秀啊,再过年,你就二十岁了,要体谅体谅何太后和天下的臣民啊!” 第346章 又见马贼 袁术原本可以去问问蒯越或者曹德,可是郗虑杵在面前,袁术连问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吩咐管家几句,就带着护卫出发,和郗虑一起去见刘辩。到了刘辩的住所,果真是这件事;袁术一看蒯越等人还没来,便猜测刘辩是想和自己先达成一致,有些抱歉道:“皇上,黄琬可不是生意人,人家对生意有兴趣,是为了弄钱做别的事。怎么说呢?黄琬有的像袁绍。” “像袁绍也没关系,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能翻上天去?”刘辩不在意道,把上半身往前倾了倾,低声问:“其他的都不重要,你给我透个底,袁绍的手下,你能拉拢过来多少人?” 袁术哪里不清楚刘辩问话的用意,刘辩让他从邺城来南阳,给了大量的好处,还不就是为了瓦解袁绍的集团;可是,从这几天的战报看,袁绍还没有到奄奄一息的结果,那帮家伙不会轻易倒戈。袁术有些尴尬道:“那些人的想法比较多,现在的条件不够成熟。” 刘辩明白了,袁术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在最后一刻一鸣惊人,可这不是胡闹吗?真到袁绍垮台的时候,还需要袁术去出面收买吗?就算刘辩心里同意给一个高价,可刘辩怎么跟那些立下功劳的将领们说。刘辩不好明说,故作不解道:“那么就是有了进展,说几个目标听听,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袁术倒不是觉得说给刘辩听不好,其实他比刘辩想象得要积极,已经开始行动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袁术表现出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一跺脚,说了出来:“步骘、严畯、朱治!步骘、严畯没回话,需要的应该是官职,朱治需要的是钱,朱治说要一千万贯。” “一千万?” 刘辩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是细细一想,就明白了,袁术确实找对了人选,这三个人都不是袁绍的心腹,都有倒戈的倾向,但是三个人对袁术也不放心,步骘二人肯定是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免得被袁术要挟。朱治的心思就更重,晓得袁术不会拿这笔钱,是希望通过袁术,让自己晓得这件事。 能在乱世扬名的人物,果真没一个简单的,刘辩笑着说:“我来掏钱,你把事情搞定就行。对了,曹德请我去赴宴,一起去如何?” 袁术因为自己儿子被打,早就想给曹家一点颜色看看,听刘辩这么说,袁术顿时乐了,曹德这是作死啊,有事情来见刘辩啊,这种反客为主的玩法,玩不好就让自己收不了场。袁术客客气气地对刘辩说:“那是臣的荣幸。” 曹德定的地点,是原先刘虎的府邸,刘虎站死后,这座宅子就被曹德买下来,作为并州商号在襄阳的分号。只不过刘辩和袁术几个大股东不热不冷的态度,让这件事继续不下去,曹德回北方一趟,其实也就是在争取其他股东的支持。 在某些人眼里,刘虎这宅子是个倒霉的去处,刘表的子侄那么多,只有武功最高的刘虎死了,还不是风水不好;可是那些人压根就不会想到,在刘辩等人眼里,这宅子有着战利品的成分在里面。 曹德是在大门口迎接刘辩的,让曹德诧异的是,刘辩的警卫人员没变,但是带来的随从,却不是郗虑、鲁肃那些人,除了袁术,就是左百灵这样一位妩媚的女子;左百灵今天穿了一身长裙的淑女装,加上收敛得好,一点看不出平日的强悍味道。 看着袁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晓得今天袁术肯定要坏自己的事,曹德有种健步上去暴打一顿袁术的冲动;刘辩挡住了曹德,宽慰道:“淡定,曹德。袁术可是卫将军,他的级别不是你这样一个郎中级别的官员能不满的,你能做的,就是别跟他一般见识。” 袁术呵呵笑道:“皇上,你这不是安慰人,会让曹德有挫败的感觉。” “哼,我是生意人,袁术,你觉得,我会为官场上的事而大伤脑筋吗?” 曹德后背笔直的站在大门口,根本没有服软的迹象,反倒像是被激起了斗志一样;刘辩摇摇头:“曹德,现在我们的生意还太小,没有嚣张的本钱;再说,袁术也是我们的生意伙伴,好像曹休打了袁术的儿子,他都没有计较。对了,今天吃什么?” “吃鱼。”曹德说完,就知道自己被绕进去了。 荆州多湖泊河流,当地人喜欢吃鱼,曹德不过在襄阳住了一个月,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并且,曹德还喜欢亲手烧鱼,和刘辩一样,没有一点君子远庖厨的觉悟,当然,在大汉这个讲究背景的时代,刘辩和曹德两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巨贾,在大部分人算不得什么读书人。 不过刘辩还是看不上曹德的手艺,干脆亲自掌勺,在一名御厨的帮助下,动作很有几分大厨的风范,兴致上来,甚至颠了两下铁锅;很快,鱼肉的香味就在空间飘荡,袁术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凳子上,和刚刚把勺交给御厨的刘辩一起坐下,等着开席。曹德鄙夷地看了袁术一眼:“来的还真是时候。” 袁术毫不在乎,舔着老脸笑道:“曹德,打小你就该知道,哥哥我不会做,只会吃;皇上亲自出手,这条鱼更是要品尝一下。” 袁术和刘辩这样的饭局也不是第一次,晓得刘辩在这方面随意得很;只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袁术等刘辩夹了一块鱼籽回去,才拣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在嘴里慢慢品尝,笑眯眯的对刘辩道:“皇上,今天这鱼烧得有水准,比得意楼的还好。” 能不好吗?天子烧的鱼,要说不好那是大逆不道,袁术再纨绔,读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年官,也不会给别人留下这样的把柄。刘辩咽下鱼籽,带着一口的满足感,摇摇头说:“袁术,要是这么说,你家厨子的水准堪忧啊。” 袁术家的厨子也是各地挑选来的,烧菜的水平绝不差,还当真不如刘辩这样一个业余爱好者;只是刘辩这么说,袁术不会顶真,毫不在意道:“皇上,你卖一座得意楼给我吧?” 刘辩大部分的生意都是袁术这些人合伙的,得意楼却偏偏是少量刘辩独自掌握的生意,目前在洛阳、邺城、许昌、襄阳、晋阳开了五家,都是刘辩自己的买卖。不是得意楼的利润特别丰厚,而是因为得意楼承担着不少其他的东西。 “哪怎么行?”刘辩笑笑道:“我总得有些私房钱,贴补一下额外的开销,是不是,左百灵?” 左百灵给了刘辩一个白眼,袁术和曹德都哈哈大笑起来,刘辩倒是多少明白了一些,这两位,带着怨气;刘辩对坐在对面的左百灵瞪了一眼,筷子丝毫没有停顿,在锅边一搅动,又夹起鱼头上的一块鱼肉。曹德还挺高兴,笑着对刘辩道:“皇上,你看,什么时候选秀啊,再过年,你就二十岁了,要体谅体谅何太后和天下的臣民啊!” 袁术幸灾乐祸地鼓掌叫好:“皇上,曹德这次说得有理,你要是挑花了眼,看顺眼的全部收了吧,左小姐,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左百灵不太喜欢和人斗嘴,但也要分人和情况,袁术这样找上门来的,左百灵不会给好脸;刘辩指着袁术笑道:“你别起坏,我哪来的挑花了眼,都以为跟你似的。” 袁术嬉笑道:“皇上,都是男人,我懂的。” 刘辩皱皱眉头,没别的,他不能和袁术一般见识,左百灵在侧,有些话也不能挑明,刘辩悻悻地说:“这件事,你我说了不算,得尚书台、宗正和太后拿主意。” 这下把曹德乐坏了:“皇上,我来就是带着太后的口谕,只是我不敢让你为难,尚书台的文书,恐怕在许昌走流程,要耽搁几天。” 曹德说的是客气话,估计在荀彧那帮人眼里,选秀这件事没有那么急迫,或者需要考虑一个方案,迟上个十天半个月,再正常不过了。刘辩笑道:“曹德,你的心眼也太实诚了,这就叫不让我为难?。” “曹德哪是心眼实在,曹德就是一个乱臣贼子!”袁术笑着补充道,左百灵沉默不语,刘辩的心思深沉,这方面的事还真是不好猜测。反倒是曹德似乎明白了,顿时哈哈笑起来了道:“我说呢?原来皇上是怕左小姐生气啊。” 刘辩很委屈的想要申辩,自己在这件事上,怎么会怕左百灵;左百灵更委屈,她是无辜躺枪,好不好? 袁术装作恍然大悟道:“不会吧?不过,看着不对劲,我说曹德,能不能把这件事放放,我们趁着皇上忙中偷闲,把正事谈谈。” 袁术现在乐得坐享其成,对打仗没兴趣,唯一有兴趣的就是赚钱;刘辩点点头,趁机缓解尴尬说:“这次的生意在江夏郡、章陵郡、庐江郡,我们都不适合出面,我打算是左百灵和黄月英负责。” 啊,曹德朝刘辩眨眨眼,那意思就是合适吗?刘辩没好气地说:“左百灵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次我准备让黄奎参与这件事。” 黄承彦和黄琬、黄奎父子都是一个祖先,刘辩显然是想再培养一个合作伙伴,袁术爽气地说道:“皇上你定,只要说,要我做什么。” “我们负责包销!”刘辩淡定地笑道:“别着急,其实你们都见过,就是我们手中的茶叶,只是这一次……不仅要让老百姓喝上茶,还要让乌桓、鲜卑等族享受到这件事,只是对于塞外来说,我们要用茶叶换战马。” 曹德差点站起来,这生意听上去绝对大,可是茶叶玩意能行吗?就像刘辩喜欢喝清茶,经过两年时间,刘辩已经弄出了新鲜的茶叶,但是大部分都官员和权贵,还是喜欢加了各种调料的茶汤。袁术问道:“皇上决定怎么做?” 很快,刘辩揭开了谜题道:“在云中、幽州开设六处榷场,四季不断;等江东事了,我们就着手在关中和并州,击败叛军后恢复原先的榷场。” 也只有刘辩这样的身份敢这么说,袁术和曹德怀疑的是,现在与六国盟和袁绍同时开撕,兴许两三年都不能结束南方的战事,可是刘辩轻描淡写,似乎胜券在握,刘辩凭借的是什么? 袁术不会去烦这个神,亲哥哥袁绍正在和朝廷的大军血战扬州六郡,自己是躲得越远越好;可是曹德没办法躲,他是真的有事要面对刘辩,如果按照刘辩的设想来,大哥曹操在北方的运作就算泡汤了。曹德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让刚刚从云中回来的曹真去碰碰运气,曹真的身份是曹家商队的掌柜。 曹真带来的消息就是,好几支经营马匹的商队在边界遭到马贼的袭击,所幸的是,汉军在边界的巡逻密度很高,大部分都被汉军的骑兵营救,但还是有两支商队被劫,其中就有一支是曹德的商队。刘辩看看郗虑问:“有这方面的奏章吗?” 马匹的生意几乎是刘辩与他的合作伙伴垄断,刘辩不相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刘辩担心的还是内讧;郗虑摇头:“没有,但要是曹操和邺城都想查清楚这件事,肯定是有个眉目才会上报,只是眼看到冬天了,又是双方大规模交易的时候。” “负责这件事的是曹德,这次不会再出纰漏吧?”刘辩迟疑道,刘辩其实不是对曹德担心,那大不了就是赔钱和赚钱的事,刘辩奇怪的是曹真,这家伙应该跟着曹操在云中建功立业,现在跑到襄阳来,还一本正经地学做掌柜,难道自己的穿越影响了曹家的风水? 曹真尴尬的摸着鼻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辩的疑惑。不过在外人面前,曹真还是要维护曹家的威严和信誉,舔着脸说道:“皇上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刘辩的心中依旧是抱有一定的顾虑,他不认为曹操的念头有问题,曹操掌握着云中地区,不管如何,都是会对曹家的生意有所帮助的;问题是,曹德和曹真来操作,不太稳当。明摆着,曹操这次和公孙瓒想垄断马匹的生意,是在侵害自己的利益,所以公孙瓒都没有敢冒头,让曹操来运作这一切。 所有人都不知道,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刘辩心里是有阴影的,也就是有前科的人,刘辩可不会认为这件事是终点,给了好处曹操就安稳了,刘辩更多地认为,这是曹操开始有小心思了,那么曹真的回归,不是为了生意,很有可能是为了某个军事目的。 刘辩表面不动声色地说:“曹真,既然这样,你就去长沙吧,中原各地都有合作的商人,我不可能一下子把别人换掉,荆南三郡还没有这样的人,你就去负责那边的分号。云中来的马匹可以一路南下,销售到零陵郡。” 曹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原以为刘辩会把沛国给曹操,没想到是荆南;荆南的地盘虽大,但是不符合曹操的计划。可是刘辩是天子,也是马匹生意最大的老板,一言九鼎;曹真没办法,算了,反正自己就是跑个腿,后面的事交给叔叔曹德吧。 在别人眼里,这件事确实不太重要,袁术、杨彪、曹操,或者其他什么人,并没有多少区别,只要能把塞外的战马源源不断运往中原就可以了,可是在刘辩眼里,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他不得不往最坏处想,曹操与某些人是有联系,是有默契的。 这次曹操下定决心的做法,不免让刘辩犹豫;黄琬来见刘辩的时候,带来了邺城一批人传来的消息,曹操正在到处和人商议马匹生意的事,用黄琬的话来说,曹操就是想垄断马匹的生意。 刘辩拿定主意,要等待郭嘉从河北发出来的消息,刘辩相信,以郭嘉的嗅觉,曹真一过邺城,恐怕青铜司已经开始启动了。刘辩不屑地说:“曹操这个家伙,还以为自己是谁?那些人怎么会轻易上他的船。” 几次对上刘辩,黄琬都处于劣势,可黄琬毕竟在宦海中沉浮这么多年,要不是失了先手,这么可能一再被刘辩碾压?黄琬露出了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笑意:“曹操对下面的人很宽宏大量,谁都会觉得,他们可以摆平曹操。” 刘辩他们看不到,但不代表黄琬看不清楚。 没两天的时间,洛阳、邺城、许昌、博陵等地青铜司的报告陆续抵达襄阳,公孙瓒的使者李移子也在南下的途中,刘辩基本上弄清楚了,这次是曹操派人与公孙瓒联系,还找了在邺城的张燕,曹操明面上的意思就是三人控制住塞北与中原的战马交易,借此希望朝廷大规模给边关调拨军费。 根据郭嘉和苏双的情报,暗地里,曹操与公孙瓒都收编了大规模的马贼,尤其是云中一带,有汉人的,也有乌桓和鲜卑人的。 第347章 黄雀 这个套路太熟悉了,利用马贼的名义削弱对手的实力,甚至灭了对手,以达到控制生意的目的;曹德商队的出事,看来只是曹操故意掩饰自己的一个小伎俩。这两个家伙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难道不知道,刘辩等人垄断马匹生意是为了不让战马流向江南和益州吗? 要说公孙瓒糊涂还有可能,曹操,可是一个精明到家的人,他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公孙瓒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会叛变,对于曹操,刘辩已经不抱其他指望了;除非有一天曹操自动解除兵权,否则刘辩就会把那个疑问号始终留在心中。 当然,现在刘辩不会去动曹操,只要曹操能一直打击鲜卑人,保住北疆的太平,刘辩不在乎丢掉这点面子;至于具体如何,刘辩自然是等曹德主动摊牌、李移子到达襄阳,还有荀彧的意见。 不过,郭嘉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信息,许劭离开洛阳后,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在云中一带出现,出没于曹操这边和对面的鲜卑王庭。郭嘉判断,许劭很可能就是曹操的一个联系人;许劭在扬州失败后,刘辩等人都不认为许劭会是六国盟的人,所以郭嘉奇怪,许劭这么在乎名声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许劭在刘繇死后去了洛阳,看刘辩没有大用他的意思,就继续游走在权贵门下,很快就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在某一个黄昏,悄无声息地离开洛阳,唐一凡的人竟然追丢了许劭。刘辩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奔着疑人不用的原则,许劭在当时不可能重用,而许劭又不甘心,刘辩只能说走了也好。 没想到许劭再次出现是如此地惊艳,刘辩晓得自己无需叮嘱,青铜司也会把许劭盯死,刘辩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庐江郡的战事,让赵云带着白马义从前去助战。毕竟只有解决了江东的问题,刘辩才能够腾出手来面对西北和云中、幽州的难题。 庐江郡的战事还算顺利,这次在庐江郡真正让人瞠目结舌的人是魏延,荀攸这边大军进发,被袁谭击败的刘勋和陈兰、梅成都成为侧翼,真正在前面开道的是魏延和雷绪,结果袁谭手下无一人是魏延的对手,再加上辛评的计谋比荀攸逊色一筹,袁谭在外围战没有悬念地输了。 刘勋等部立即狂卷而来,一时间舒县四周聚集了数万大军,得知赵云前来,荀攸没有急着攻城,而是给袁谭写了一封信,为袁谭分析了在袁绍那边的前景,由于袁尚的存在,袁谭的未来并没有什么希望,就算有一天袁绍神助席卷天下,到时候袁尚会允许袁谭存在吗? 恐怕到时候袁谭就不得不和袁尚比一比谁的实力更强;至于田丰等人的扶持,在江东士族面前根本不足以道。荀攸给了一个结论,袁谭最好的结果是投奔朝廷,刺史、太守都有可能;就算袁谭不投降朝廷,也应该保持自己手中的大量私兵,否则私兵拼光的时候,就是第二个袁熙,过过晒太阳的日子就行了。 荀攸的话说到了袁谭和辛评的心底,现在江东的形势一目了然,就算袁绍打下荆南,袁谭也没有获得一个实实在在的太守位置,估计要不是田丰、辛评等人坚持,加上袁谭手中的上万精兵,恐怕早就彻底边缘化了。辛评劝说袁谭:“大公子可以和荀攸拖延下去,看主公的援军能不能杀到舒县来。” 袁谭苦笑:“辛评,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如此不堪吗?文丑全家覆灭,韩当不能弃船登岸,父亲面临李术、黄忠两边的夹击,能拿下皖城就不错的了。父亲不是刘辩,没有勇气放弃皖城,全力来舒县决生死的魄力,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荀攸谈判,用舒县换取我军的安全撤退。” 辛评笑了起来:“我和荀攸有旧,刘辩恐怕也想招揽大公子,这件事没问题。关键是,你撤退到皖城怎么办?还不是断后的人马吗?还会被很多人笑话。” 辛评的意思如此明显,袁谭问道:“难道要我投降?” 辛评不置可否:“问一问也没关系。” 辛评替袁谭回了一封信,荀攸只能说郭嘉和刘辩太狡猾,要是行军打仗荀攸不觉得两人比自己高明,可是这种预料在先的本事,荀攸自问做不到。刘辩在郭嘉拟定这个计策的时候,已经明确,袁谭出任辽东太守,徐荣没去辽东上任,辽东太守的位置一直空着,就是打算拿来作为筹码的。 但是刘辩也说了,袁谭要是反戈一击,打下江东哪个郡,就任命袁谭为那个郡的太守。这个任命让袁谭和辛评相信,刘辩的态度不难猜,我不相信你的诚意,但我接受你的诚意,就算你反悔,大不了在辽东割据,对中原没有影响。 辛评思虑半天,叹道:“厉害啊,大公子去了辽东,要是好好跟着朝廷,刘辩自然不会亏待;否则,就算大公子有鸿鹄之志,几年时间也影响不了幽州,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刘辩不会在我去辽东的路上设伏吧?”袁谭还是有些不安心,辛评笑道:“大公子放心,现在刘协等人未灭,刘辩只会把你当做千里马来对待。大公子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偷袭韩当水军,然后杀奔吴郡。” 袁谭终究还是过不了父子情深的这一关,没有急着做着选择,而是采取了与荀攸来回书信拖延时间的战术;结果让最有利的机会溜走,两天后,赵云就赶到了舒县,荀攸的地道也已经挖好。当天夜里,赵云的手下炸开了两处城墙,雷绪、梅成两军直接杀进了舒县,夺下了东门,刘勋指挥大军杀进城中。 实际上袁谭还有巷战的能力,只是寿春的教训太为深刻,城墙一破,袁谭的手下第一个反应就是突围,直接裹挟着袁谭、辛评等人出了西门,往南面狂奔。宋宪的伏兵在半路拦截,魏延从背后掩杀,双方混战一场,袁谭终究还是冲了出去,可是掉下战马被冲散的辛评,在天亮的时候被追上来的白马义从生擒。 倒不是赵云认得辛评,而是与袁绍军打了多少次,白马义从都知道看盔甲,只要是铁甲铜甲的一律不放过,那些人不是袁绍手下的将领,就是百战的老兵;辛评虽然是文官,突围的时候还是穿了一身将军的铠甲,不仅新,而且做工一看就是精品。 袁军俘虏被抓了四千多,将领刘询带着六百多人投降,很轻松地认出了辛评,还有被宋宪杀死的将领管统;荀攸留下刘勋、陈兰留守舒县,以魏延、张勋为先锋南下皖城,自己和赵云中军,雷绪、杨弘合后,梅成负责押运粮草。 袁绍在皖城刚刚收获了战果,通过六国盟的人,利用吴景一家人的性命,终于让城中的吴景长子吴奋打开城门,袁绍军一举攻克皖城;美中不足的是,守将李术被伤势痊愈的黄盖救出了皖城,两人带着不足一千的残兵,与一直在西边与袁绍作战的徐庶、黄忠会合。 皖城的形势原本对袁绍有利,可是一听说舒县丢了,袁谭沿途只收拢了两千人到皖城,袁绍手下众将都晓得荀攸的援军很快就会到达;这一次连文丑都在建议,把皖城的百姓物资全部掠去江东,然后一把火把皖城烧了,全军回到江东去经营。 袁绍问荀谌:“你看怎么办?” 荀谌是荀攸的叔叔,闻言笑道:“想必是赵云带来了火雷,我们要是坚守皖城,是绝对守不住的;要是主公不甘心,我们就主动出战,天雷的威力再大,在旷野之中,造成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赵云,就是另一个吕布,带着白马义从,我们能不能打赢?” 打赢?袁绍只能望向手下第一猛将文丑,文丑苦笑道:“我和黄忠不相上下,要是对赵云,有点悬。” 袁绍算是听出来,荀谌和文丑的意思都是不能打,可要是就这样闻风而逃,日后如何面对刘辩的大军?袁绍忽然间醒悟,荀谌等人的意思,其实就是死守江东,仰仗水军的优势,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待后面局势的变化。 袁绍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袁谭、荀谌、文丑说:“我也知道江东为主,可是六国盟不愿意,他们希望我们继续在江北抵抗;你们也知道,我把耿苞断送在长沙,他们很有意见。我怕丧失这样的强援,日后真的是无法翻盘。” 荀谌问道:“主公到底想走到哪一步?” 袁谭和文丑也忍不住竖起耳朵,袁绍的目标其实是很关键的一个因素,决定着袁绍军数万将士的命运;比如袁绍要是想称帝篡汉,估计田丰等人会立即弃官而去,只是现在连袁谭都不认为袁绍有这个机会,就算依靠六国盟打败刘辩,能坐上龙椅的也是刘协。 袁绍苦笑一声:“我现在哪还有选择权,六国盟不让我撤兵,是他们和江东豪门有对付危机的手段,能够击败孙策;我其实一直在等着江东的消息,只是刘辩的这次决心太大。至于我个人,如果可以化外称王,我情愿去夜郎国更南边的地方。” 按照荀谌的设想,袁绍如果不想称帝,那么不如直接低头,靠着袁术和荀彧,刘辩很有可能看在地盘和百姓的份上,给袁绍一个不错的位置;袁绍这么说,还是不甘心低头啊,袁谭思索着说:“父亲,辽东如何?我们的水军可以直接运送大批的人马去辽东,我来向刘辩说,我愿意出任辽东太守。” “你,难道你一直与刘辩有联系?”袁绍的脸立即黑了下来,要真是如此,袁谭就等于早有异心,那性质很严重;袁谭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说一遍,实话实说:“是荀攸在舒县与我联系的,只是当时的情况与现在不一样,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效果。” “有,肯定有。”荀谌不得不佩服刘辩的眼光,替袁绍分析说:“只是主公是不是愿意去辽东,水军愿不愿意去辽东?要只是一个太守,或者孤身上任,那么对于主公来说,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现在袁绍军的水军,其实并不在袁绍手中,不管是朱治的水军还是韩当的水军,背后都是江东豪门与六国盟;要是这些人不愿意跟随袁绍去辽东,袁绍要是从陆地走,荀谌估计最后到辽东不超过一万人,这还要刘辩与公孙瓒没有什么坏心眼。 袁绍沉吟道:“这件事让我再想想,我不是袁谭,估计刘辩不会轻易放过我。荀谌,你说,六国盟会不会在江东再设立一个什么人替代我?” 荀谌愣了一愣,袁绍都和六国盟走这么近,六国盟难道还不相信?荀谌猜测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目光坚定地望着袁绍问:“主公与六国盟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为什么会如此不自信?在江东,除了主公,还能有谁?” “孙策。”到了这个地步,袁绍也不藏着掖着,看着袁谭三人惊讶的表情,得意地说:“你们没想到吧,原本六国盟是想把我夺取江东的故事再重演一遍,让孙策占据江东,继续与刘辩纠缠下去;只是耿苞不知道,盛宪和高岱看不起孙策,高岱替我牵线虞翻,把孙策诱进了包围圈。 只是刘辩做事一直留着后手,兴许是看到了我们兵力窘迫,对于孙策的生存力有兴趣,竟然让周瑜和陈瑀从吴郡下手,加上严白虎那个混球,给我们制造了许多麻烦。我现在回想起来,不确定是,盛宪和高岱是不是另外有打算。” 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难怪袁绍对六国盟如此忌惮;荀谌觉得,就算换做自己,也不可能比袁绍做得更好。荀谌理了理思路说:“主公怕的是盛宪二人跟你说了假话,只是为了把我们诓在江北;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扶持的人,应该在孙策或者周瑜的军中。” 袁绍、袁谭同时问道:“为什么?” 荀谌不慌不忙地说:“军队,如果六国盟没把握吃掉刘辩过江的人马,为什么不早让我们回到江东?在江北白白损失数万精兵,对于将来在江东的防御是一个致命的硬伤。如果盛宪他们骗了你,那只能说,他们有办法补充这些人马;那样的话,灭掉了刘辩在徐扬的水军,让我们消耗掉刘辩在扬州的军队,对于江东来说,是十分划来的一件事。” 荀谌不怕说错,六国盟的种种不合理,正说明六国盟可能是那只躲在寒蝉身后的黄雀;袁绍目露寒光,犹如刀剑一般锋利,咬着牙说:“他们准备放弃我?” 荀谌摇摇头:“不确定,应该一开始没这个打算,只是长沙三郡的瘟疫让我们措手不及,他们也是手忙脚乱;没有了主公和刘表的荆南四郡,益州就危在旦夕。在刘表、耿苞战败的情况下,将战火引向庐江郡,可以牵制刘辩对益州用兵,本身就是一步好棋。 而主公与孙策的博弈,更是让六国盟有了控制江东的可能;不过桃花源被刘辩灭了,听说死了几万战士,现在六国盟应该一时间没有控制江东的实力。这要看江东的变化,要是周瑜的水军全身而退,那么他们就不得不依靠主公的声望来维持大局。” 袁绍苦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命运还是在对手的手里;袁谭毫不犹豫地说:“父亲,派人把消息通知周瑜。” 袁谭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你不是要灭了刘辩的徐扬水军吗?我就让周瑜继续存在,那你只能靠我们袁家来稳住江东;至于将来如何,袁谭已经不作考虑。袁绍听了不置可否,轻拍着手掌问荀谌:“如何?” 袁绍平常可是一个君子,现在这么一问,荀谌哪能不知道其中意思,不就是要自己背书吗?荀谌颔首道:“大公子所言极是,兵置绝地而后生,主公的志向远大,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生存,保住了实力,才有将来。” “好,就按你俩的意思来。”袁绍一拍案桌:“我倒要看看,一个个,最后能玩出什么花来。袁谭,你马上清点府库,带着百姓和物资先往江边,告诉韩当,我军准备撤回江东,让他通知江南,把所有船只都调过来运输。” 袁绍表现出异常的冷静,他就是要先和韩当把话挑明,这时候江东还没有分出胜负,袁绍谅韩当也不敢自己做主,不让袁绍的人去江东。至于周瑜那边,袁绍让封君达去送信;封君达见过周瑜,与周瑜的父亲叔叔关系都不错,袁绍相信以周瑜的聪明,一听就会明白其中的关节。 韩当确实没有抵触袁绍的命令,见到袁谭,查验了手令,立即下令水军开始接应,并且派人通知在居巢的人马全部搜集船只,撤往长江边上;袁谭看到这一点,越发相信荀谌的分析,江东这帮家伙真的是包藏祸心。 第348章 吴州 只是韩当在后面一直没有出差错,让袁谭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担心;这样的人物只是六国盟的一个小人物,那么六国盟的大人物又该是什么样子?江东方面也调集了更多的船只来运送物资和百姓,大江上是百舸争流,基本上从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船只就开始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皖城的百姓有不少不愿意去江东的,硬是被袁绍军用武器逼迫着启程。吴奋作为刚刚投奔袁绍的将领,在第一批去江东的人员名单里,出城的时候,吴奋先是看见熟悉的王大户一家在路边被抢个精光,又看见不少百姓的首饰包袱被抢,顿时发怒:“爹,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 吴奋发怒的对象是他老爹吴景,吴景是孙策的亲舅舅,这次先是献了舒县,又帮助袁绍威胁儿子吴奋献了皖城,被袁绍任命为奋武将军;吴景苦笑着低声说:“慎言,在人屋檐下,就别计较了,你爹我是有隐情的,等到了江东你就知道了。” 吴奋当然晓得自己现在是白天白说黑夜瞎说,恨恨地说:“袁绍这么贪得无厌,最好死在江东。” 袁绍的撤退还真出了一点问题,前面老百姓的撤离还是比较顺利的,可是等袁绍的大军撤退时,刘辩军突然发动了猛攻,就在皖城到江边这几十里,袁绍的人马被赵云的三千骑兵冲断了,大约有七千多人被追兵包围;袁绍等人狼狈地逃上船,下令船上的弓箭手全部准备射击。 不过让袁绍父子瞠目结舌的是,赵云没有继续追来,刘辩军也没有发动猛攻,而是在完成切割以后,把辛评放了回来。辛评的衣服很整洁,一点也不像吃了苦头的样子,袁谭一阵欣喜:“辛叔没事吧?” “没事,赵云托我带个话。”能感受到袁谭真实的喜悦,但是看见袁绍那张布满乌云的脸,辛评满脸的惊慌:“只要主公的船在这江边上不走,留一夜,明天不仅把那些人全部放了,还有两百匹战马相送。” “有这等好事?”袁谭几乎不敢相信,这几千精兵可是百战精锐,他不认为赵云看不出来;更何况负责大局的是荀攸,那个绝不是傻子的人。袁绍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辛评这家伙贪生怕死投降了刘辩一方,现在想混回来做个卧底,只是这样的代价太大,做法也显得太露骨。 荀谌望望站在船头的韩当,对袁绍说:“不如问问韩当,是不是江东发生了什么变故?” 袁绍猛然一惊,自己太患得患失了,还是荀谌旁观者清;让人请来韩当询问,韩当看了看辛评说:“看来青铜司的能力还是非同小可,昨夜听一个送箭矢来的军官说,乌程那边出了事,孙策遇刺,孙静的长子孙暠被虞翻活捉;好像混乱中,程普救了孙策逃走,张纮、孙静、吕范、徐琨、周泰等人已经推选十五岁的孙权接管孙家军。” 袁绍立即联想到,是自己的撤军让乌程的变故提前了,看来六国盟的应变能力还是非常强的,不知道是不是封君达的行踪暴露了;不过荀攸花这么大的代价,难道那个孙策,在刘辩的心目中地位尊崇?荀谌好整以暇地问:“孙策未死,就急着让孙权夺权,这么说,孙权是站在江东豪门这一边的?” 韩当深沉地一笑:“孙权是会稽郡谢煚的女婿,谢煚已经到达乌程。只是具体的细节,就不是末将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得知的了。” 袁绍差点要破口大骂,这已经知道得够多的了,你要是小人物,我算什么;估计是昨天夜里就送来的消息,韩当这家伙硬是隐瞒不报,要是早知道,自己又何必耽误什么时间,连夜带人逃回江东就是了。从韩当的说法,孙权绝对是投靠了六国盟,吴郡的那帮人故意拖延时间,不就是想在自己回去之前瓜分全力,让自己最后不得不承认现实。 荀谌鼓掌笑道:“厉害,江东的双方都足够厉害的,乌程的变局固然精彩,但是长江在我等手中,庐江这边还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做出反应,说明长江对青铜司来说,就是畅途,后面一定有更加精彩的场面。 主公,对方的这个要求,是在帮助周瑜撤军,孙策的伤势严重,加上严白虎的部下族人,从吴郡撤到江北需要时间。而朱治的水军因为分了一半人留守柴桑,我们的水军在吴郡未必能对周瑜形成威胁,韩将军,周瑜和荀攸对你很看重啊。” 原来如此,不是孙策的价值高,而是徐州的那支水军值钱,显然刘辩一方很清楚,袁绍现在能机动作战的水军,只有韩当的部队才有一战的能力;袁绍想了想说:“我马上带两艘船回江东,荀谌、袁谭、韩当,你们负责与赵云谈判,把将士们弄回来;赵云是刘辩的心腹,又是军中猛将,应该是一诺千金。” 袁绍此刻想清楚了,六国盟的手段太残暴,能够在千军万马中刺杀孙策捉住孙暠,说明真的是在江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眼下,说什么也要保持住江北对江东的威胁,把自己的嫡系人马全部带回去,这样才能让六国盟和江东豪门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与自己翻脸。 荀谌、袁谭心中有数,立即一声:“喏。” 韩当心中着急,袁绍这分明是在资敌,也是损坏六国盟的大计;可是看文丑就在身边,韩当很自觉地把所有不同意都咽了下去,跟着说了声:“喏。” 袁绍很满意地走了,荀谌和赵云的交易很完美,双方各取所需,没有发生一点冲突;赵云守了承诺,把袁绍军全部放走了,让韩当从容不迫地把人运回江南; 袁绍是两天后才知道封君达安然无恙,让袁绍更加欣慰的是,吴郡那边在封君达到的时候,严白虎军的家属已经全部到了江北,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某种消息,也说明在江东的上层圈子里,一定有刘辩方面的暗桩。 韩当在到达吴郡后,给袁绍送来消息,周瑜、陈瑀、严白虎接到孙策以后就全军撤走,刘辩军成功地从江南逃走;高岱和许昭代表江东豪门来拜见袁绍,提出了一个新的任命方案,袁绍不再兼会稽太守,出任刘协手下的骠骑大将军兼吴州牧,管辖着江东、荆南十二郡。 江东的七位太守分别是会稽太守袁尚、吴郡太守盛宪、丹阳太守孙权、豫章太守朱治、庐陵太守许贡、庐江太守袁谭、九江太守吕范;荆南五郡太守遥领,分别是长沙太守恒阶、零陵太守虞翻、桂阳太守袁熙、武陵太守潘濬、义陵太守吴奋,五郡人马全部在建昌县驻扎,由虞翻统领。 袁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样一来,袁绍实际上控制的只有会稽郡;不,应该是连会稽郡都不是袁绍一个人的菜碟,因为会稽郡的豪门在欢迎袁尚的同时,把全柔赶走了,任命谢煚为都尉,当地人有钱有人马,到底有多少人听自己的,实在是不好说。 袁绍忽然间发现,自己连州治放在哪里都是问题,不过好友盛宪在吴郡,加上手中的三万精兵,一切还是可以扳扳手腕的;袁绍微笑着颔首,问高岱:“高大人,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我同意;我打算在州治摆在吴县,州府就是原来的刺史府,没问题吧?” “大将军说了算。”高岱急忙给了袁绍一颗定心丸,高岱很清楚,袁绍的力量尚存,江东士族还没有一个能够和袁绍平起平坐的人物,此刻绝不是翻脸的时候;但是一声大将军,已经彻底表明了高岱的态度,他没有拿袁绍当做主公,而是当做刘协麾下的骠骑大将军。荀谌上前一步问道:“二位现在是什么官职?” “蒙皇上厚爱,高岱是镇东将军,许昭是横波将军。”高岱其实进来的时候已经报过自己的官职,只不过高岱明白,荀谌的目的就是确认自己的态度,高岱很干脆地给了答案,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大家都是士族高第,高岱的这份傲气并没有惹得袁绍发怒,只是袁绍望向高岱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想要拉拢的心思。 江东的旗号为之一变,多少人开始在各地奔波,只是长江上的戒备更加严格,只要不是豪门大族的人,压根就不允许到江对面去。袁绍的人马也从丹阳和豫章出发,全部调往吴郡;孙家军也从乌程开往丹阳。吴州,这个新的地域概念,随着江风和商旅迅速传遍了四周的城镇。 吴州的设立,让吕布怒不可遏,原本貂蝉说的事就让吕布恼火,在沛县拥兵数万,内有高顺、魏越一帮猛将,外有张邈那样的盟友,六国盟惊讶于天雷的威力,让自己投奔刘辩,为的是将来找到天雷的秘密。这才不到两年,为了袁绍还有不知道的谁,六国盟再次要自己起兵,六国盟当真把吕某人当做一枚呼来唤去的棋子。 可是现在什么状况,在长沙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高顺给的一千多人是自己的老兵,其他都是刘辩调拨的荆州人马,估计蔡瑁、庞季说话都比自己管用;要不是看在貂蝉历经艰辛找到自己,吕布一开始就回绝了。可恨六国盟压根没考虑过自己,袁绍设立吴州十二郡,这就是要把自己眼前的三郡地盘给吞掉。 吕布在这上面非常敏感,当即对貂蝉说:“看在襄楷的那条命上,我遵守承诺,不会出卖你们,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把天雷的秘密弄来给你;只是起兵的事不要再提,我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往日的雄心。” 看在襄楷的那条命上,而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貂蝉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媚笑道:“将军,你还不到四十岁,说什么年纪大了的气话。别生气,袁绍的举动也就是一个噱头,六国盟的意思,就是让天下人感觉到他和刘协的雄心,将军真要是起兵,荆南五郡,还不是你说了算。” 吕布苦笑道:“貂蝉,你还真是把我看高了,荆南的地盘,什么时候都轮不到我说了算;别看刘辩年轻,他可比灵帝强多了,我这次从许昌一路跟过来,出征的军队从没有出现过缺粮和无法奖赏的情况。当初在长安洛阳,董卓纵容手下四处抢掠,王允拥有郿坞的金银粮食,他们都没有做到这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军心不会乱,下面的将士才不会管上面什么人什么事,打仗能吃饱肚子,立下军功就有赏钱,比什么都重要。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有多少人,会跟着我造反?另外我查出一件事,刘辩为什么尽量少用天雷,那就是危险,负责天雷的士卒十有八九会同归于尽,但是杨凤从并州派来了两百人,说什么为了天下太平,义无反顾。” 貂蝉吃了一惊,静静地看着吕布:“杨凤派来的都是死士?” “有理想的死士。”吕布眼中闪动着激情,仿佛回到年轻时在草原上的日子,与各部落争夺五原那一带有限的生存资源;那时候的吕布也是充满了理想,不是想一个人过得好,而是希望几座城堡周围的老百姓都过得好,每天为此奔波数百里,去应对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貂蝉捕捉到吕布的异样,笑着问:“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吕布微微一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看看刘辩怎么让天下人一日三餐的,我曾经想五原一带的百姓都吃得饱,但是一直到离开并州都没有做到;刘辩的担子比我更重,我希望他能成功。你放心,天雷的事我继续,有一天刘辩说不去奋斗了,我就立即杀了他。” 吕布的脸上很平静,远没有在战场上狰狞,但是貂蝉被震住了,忍不住伸手去摸吕布的脸:“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真的让人着迷。” 吕布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想想刚才的对话,无奈地说道:“旖玲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说的不是我;这丫头,怕是真的对刘辩动了心。” 貂蝉假装生气说:“原来你是想着当别人的老丈人,得到现成的荣华富贵,那你还说了一大堆废话。” “那是心里话,高顺就明确告诉我,从今以后,他不会背叛刘辩。”吕布揽住貂蝉的细腰,劝说道:“能让高顺服气的人不多,你可以想想刘辩的影响力;其实刘辩愿意与六国盟谈判,六国盟不是喜欢在幕后捞取好处吗?为什么非要与刘辩死磕下去?” 貂蝉长叹一声:“骑虎南下,要是同意谈判,六国盟岂不是让天下人看轻?” 吕布摇摇头说:“不对,我越来越觉得,六国盟里有一个董卓,我现在不也是客卿吗?你和我说说六国盟里面的事。” 貂蝉抬头看着吕布的脸,冷静地说:“说吧,要是不告诉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襄楷骗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吕布叹一口气,松开了那只手,挺直腰板说:“刘辩的信誉很好,我相信他看在吕旖玲的面子上,只要我不乱来,他不会为难我。” “什么信誉好,他就是钱多,逢人就送钱……” “是啊,刚刚接到的公文,荆南的茶场归我安排。” 成功收复庐江郡,并且把孙策救回江北,刘辩在襄阳摆宴庆功,在酒宴上,刘辩宣布李术为庐江太守,黄盖为都督,改郡治在皖城;雷绪为屯田校尉,驻扎在舒县,刘勋、杨弘等人调到许昌,张勋调到寿春,刘晔协助雷绪屯田。 除此之外,刘辩宣布在庐江、长沙、江夏、江陵、武陵、章郡设置茶场,归盐铁司管理;管理六处茶场的是左百灵和黄月英,也就是说茶叶制作的工坊和确定销售商,都是左百灵两人做主。实际上各地的负责人已经确定了,就是选择能做得了主的人做主,章陵交给了黄琬,江陵是蔡瑁,江夏郡是麹义,长沙是吕布,庐江郡和武陵郡,则是左百灵来负责。 这个决定,让吕布笑逐颜开,也让貂蝉明白,自己暂时什么都做不了;貂蝉找了个借口离去;吕布把小舅子魏续喊来,让魏续立即动身去襄阳,务必要弄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事。吕布顺便让魏续带给刘辩一封信,就说貂蝉是想念自己才离开襄阳,只是途中遇到坏人被绑架,前两天才被自己救回来。 魏续低声说:“姐夫,这也太那个了,皇上能不知道貂蝉的功夫?” “强中自有强中手,貂蝉遇到高人了。”吕布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随即放低声音说:“貂蝉到了长沙,皇上就应该得到了消息,皇上装糊涂,其实就是要个理由。要是有人说什么,你一定要保证,我不会再让貂蝉出意外。” 魏续在心里诋毁貂蝉会有报应,脸上却笑道:“我明白了,姐夫,你放心,我会好好做生意的。” 魏续绝对低估了吕布的智慧,也忘了吕布早先做过并州从事,一个真正的文职,要是吕布真的是莽撞的一个人,两任刺史怎么会让吕布坐那个位置;吕布自然晓得魏续的心思,笑了笑说:“我也是替皇上出力,要是你被查出什么,有机会去青铜司做客。” 魏续立即怂了:“姐夫,别啊。” 第349章 强援 刘辩在给手底下送钱,袁绍也在吴县封赏手下的人,不管内幕如何,对外面来说,袁绍这个吴州牧掌管着整个江南地区,绝对值得庆贺;可是仅仅过了一天,袁绍就感觉不大对,他这次也学刘辩的做派,问题是来领赏钱的人太少,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老部下,吴郡本地的官员,前来凑热闹的寥寥无几。 从留在袁家的那些细作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到,刘辩对手下人给钱每次都送出去了,就是那个败家子袁术,每次都在得意地炫耀;可是自己……?残酷的现状,似乎印证了袁绍在江东的尴尬,下面官员对他这位州牧的拥护程度,并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坚挺。 按理说,钱没花掉,对于急需编练军队的袁绍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留下的钱可以采购更多的盔甲更多的箭矢;但是在一群不入流的人面前失去面子,让袁绍有种日落西山的凄凉,自己现在已经这么不被人待见? 袁绍心里有火,眼神中多了一种让手下人心惊胆战的冷漠,盛宪晓得毛病出在什么地方,笑了笑说:“主公,在这方面,你别置气;你在生意场上的信誉不及刘辩与六国盟,那才是正常的。只要你成为刘辩的生意伙伴,哪怕你后来变成了刘辩的对手,他也不会断你的财路,董卓、杨彪、蒯越,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主公,平心而论,在这方面,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刘辩,就是六国盟也不行;不过在江东,拿六国盟的钱就是稳当,就像江东的这些豪门大户,与六国盟的交往都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那种信誉度,也可不是你能有的。主公,我们需要另外想辙。” 袁绍一喜:“你有办法?” 别人都不敢说,盛宪可是袁绍多年的朋友,几十年来是志同道合,现在又相互扶持,盛宪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盛宪笑笑:“其实主公忽视了一个人,就是于吉;于吉在江东差不多有十万信徒,遍布朝野,你只要把这个人弄好了,就等于在江东有了强援。” “可是,他是太平道……”袁绍愕然,他怎么会不知道于吉,可是这样一个人,谁知道会不会有背景?要是刘辩的人,自己不是自找麻烦!盛宪只好硬着头皮给袁绍解释:“主公,你听说过襄楷吧,他也是太平道的人,可他是六国盟里的大人物;所以不要怕,说句不该说的,我们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是啊!可要是于吉不睬我呢?”袁绍纠结万分,他可是一直反对太平道什么的,相信于吉那样半仙级别的人物,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现在,突然改变态度,要是于吉认为他袁绍穷途末路,凭什么给他面子? 盛宪只好继续解释:“主公,你看,我是这样想的,于吉在江东现在也是瓶颈期,毕竟他宣传的那些道理,对于豪门大户来说没什么用处,但是他十万信徒的传言,对于豪门大户来说,完完全全是一种威胁,于吉要是聪明的话,应该找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 最合适的看上去是刘辩,但是刘辩现在被手下尊为大贤良师,连左慈的道义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于吉的想法。于吉到现在都没有动作,分明是看到了这一点,可以说,于吉与我们就是庄子说的那两条鱼,相濡以沫的两条鱼,都无法离开江东去遨游四海。” 袁绍立即反驳:“是江东需要我们!” 盛宪心知肚明,袁绍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基本上就是心虚了;刘辩在荆州就没说过这样的话,谁又敢说不需要刘辩,不需要去搭理他!盛宪的心里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袁绍表面儒雅,其实和高岱一样都不是好说话的人,执拗起来足以让人发疯。 盛宪只好继续圆话:“就拿茶叶来说,我们都见过,几百年来,有谁想着靠茶叶发财?但是刘辩想到了,那种茶叶我喝过,有点香,但是不如茶汤滋润,问题是,刘辩压根没准备做我们的生意,人家想的是一般老百姓,还有塞外的那些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 听说在并州的匈奴五部试用了一年多,很有效果,现在匈奴人是刘辩最大的客户,愿意用战马交换茶叶,就冲这个买卖,据说就能解决在荆州的四成军队开支。而主公,你的钱是赏赐,和生意是完全两码事。” 袁绍张了张嘴,很想说,茶叶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刘辩这买卖跟无本买卖似的。就在时候,袁谭踩着点来了:“父亲!顾雍到了……” 袁绍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别看他是吴州牧,盛宪是吴郡太守,可是依旧左右不了吴郡的局势,朱治走了,敢作对的就是顾雍。顾雍在军队之中,看似没什么影响力,可是顾雍身份尊贵,吴郡的上上下下,都把顾雍当做主心骨看。 顾雍开门见山:“大将军,听说你要封赏官员,属下以为,最好不要用钱,免得被人说闲话。” 袁绍一摆手道:“这我知道!” 顾雍反而被袁绍的霸气给难住了,在顾雍看来,袁绍的封赏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今天拿出来多少,日后就会吞回去多少,最后还是江东的父老买单。只是,现在江东人士都和袁绍在同一条船上,太过纠结也不好。 如今,江东的人士,其实对袁绍的执政颇有异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东更像是六国盟的地盘,桃花源虽说覆灭了,但是六国盟在江东的实力还保留了一部分,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举动,一旦有机会,虞翻那些人也不会甘心一直成为袁绍的手下。 “大将军,无功不受禄,人都是需要一个理由。”顾雍还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思,顾雍和高岱不一样,不认为非要把袁绍怎样,至少目前在顾雍的心里,袁绍还是可以接受的。袁绍突然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这一层,顾雍,你讲究。” 顾雍正准备接受袁绍狂风暴雨般的怒火,但是让他吃惊的是,袁绍好像放下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堪;袁绍很反常,盛宪紧张问道:“主公打算算了?” “多稀罕?不算了还能怎样,我不能砸了自己的场子!”袁绍笑道。 接二连三地输给了刘辩,袁绍很不爽,一心想着要拆台,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袁绍在一瞬间拿定主意,不再顾及什么手段了,反而一下子轻松起来。毕竟在袁家还有那么多棋子,要是顾忌汝南袁氏日后的生死,袁绍不该用这些人,也不敢用这些人,可是就在刚才,袁绍想通了,汝南袁氏并没有给自己什么,改利用的时候,还是要利用。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除非击败刘辩,否则袁家就是那个败家子袁术的菜,袁绍是绝对无法忍受的,过去那么多年,袁绍是故意鞭策自己,看淡一点现实;结果被现实打了脸,有一个袁术整天给他心里添堵,现在更是显得袁绍的选择错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说那些拿了刘辩好处的人,要是知道日后会因此倒霉,他们会怎么办?” “撇清自己!”袁谭反应很快道。 盛宪想得更多一点,他觉得刘辩不应该是这样没有预见性的一个人,袁绍的思路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果然,袁绍说出了一个点子:“让六国盟在全国范围去散布流言,就说刘辩快不行了;至于怎么不行,随便编。” 袁绍相信自己要是下点功夫,能编出一个理由来,只是现在袁绍不想这么做,能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偷懒的;盛宪摇摇头说:“这样时间太长,效果也未必好;况且,这和太平道的事情毫不相干。” 刘辩的地盘一天天在扩大,说刘辩快不行了,也要有人相信不是?盛宪有理由认为,袁绍的脑子坏掉了;袁绍不满地说道:“太平道,还是沉浸在种种虚幻的游戏中,完全是想再弄出一个张角来。” 大汉的人对于太平道这个词,一直有种神秘的敬畏感,就像是现在江东的道场,明白的人,不想参与;乐此不疲的都是一知半解的人。于吉的那些道义,在信徒的眼中仿佛拥有魔力一样,让旁观者不知所措。 袁绍反而是一小撮最冷静人中的一份子,于吉、张角,甚至刘辩种种被人津津乐道的神通,在袁绍眼里,和变戏法没有啥两样。只是说明,刘辩是一个变戏法的大师,每每能将简单的东西,制造出一种神奇,最主要的是钱;这恰恰印证了袁绍的猜测是对的,刘辩真正的能力不在神通,而在赚钱。 袁绍瞪着他那对神采奕奕的眸子,看着没有人影的大门方向,嘟哝道:“盛宪,就依你,说说于吉这个人,别故弄玄虚。” 盛宪哪还有心情和袁绍斗嘴皮子,开口道:“论辈分,于吉还比襄楷高一辈半辈,有一种说法,襄楷献给朝廷的《太平经》,就是于吉写的。这样的人物,要不然是六国盟的人,要不然是六国盟的对头,绝不会是一个平庸的人;不管于吉的身份是哪一种,只要在我们的掌控中,就自然而然地带来好处。” 顾雍扭头看了一眼盛宪,眼神中充满着不解,盛宪在江南的名望不亚于于吉,不应该这么推崇于吉,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袁绍仿佛在思考于吉的人品,一惊一乍地问:“盛宪。你觉得刘辩靠谱吗?” 袁绍问完,见盛宪却根本不搭茬,反而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眼神忽然间再度变得锐利起来:“盛宪,你不要误会……我……我只不过忽然想到这个人……” “据我对你的了解,主公,你应该有了了不该有的心思;说实话,我觉得刘辩靠谱,你想想,刘辩打下这么多城池。什么时候缺过粮食。”盛宪压根就没有用试探的口吻,仿佛看到了袁绍的心窝;不过盛宪的理由无法反驳,就连袁绍军,也是多次缺粮。 袁绍支支吾吾了一阵,看看没有效果,这才一横心一跺脚,开口道:“其实我就是不服气。” 不过袁绍早过了不服气就干的年纪,把一件很简单的事弄得很复杂,也不是袁绍一个人如此,豪门都是如此;顾雍微笑道:“大将军,有的时候,十个指头都不一样长;每个人的能耐不一样,刘辩擅长的就是弄钱,不需要为此置气。” 袁绍反应过来:“是啊,我怎么早想不到,顾雍,来什么事?” 顾雍笑笑说:“孙策还活着。” 孙策养了十几天的伤,终于从鬼门关回到人间,周瑜在替好友孙策庆幸的同时,不得不惊叹刘辩这边的战争潜力。青铜司能在封君达到达之前,就给出一份对手的兵力调动图,得出江东豪门要对乌程下手,建议大军撤回江北。这在当时根本是没影子的事,要不是周瑜相信青铜司的情报,说服了严白虎和陈瑀,现在水军的形势不可想象。 还有,就是治疗孙策的郎中,靠的不仅仅是金疮药,那种消毒的技术才是关键,没有让箭毒发作,保住了孙策一命。就冲这两点,周瑜相信,六国盟想灭了刘辩,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瑜回头看看还在呆坐的孙策:“你应该去一趟襄阳。” 孙策半天没有反应,突然冒出一句话:“皇上为什么不回许昌,西北告急,江东无望,皇上的抉择有点奇怪。” 听到这里,周瑜能断定好友孙策脑子没坏掉,无奈地笑道:“你的心真宽,你现在应该想象,你怎么和皇上交待虞翻的事,要不是我们这些人谋定在先,江北恐怕已经是袁绍军的地盘。你不想想,皇上为什么会提前安排?” 周瑜是在提醒孙策,在权谋上面,他孙策远不是刘辩的对手,要是再耍小聪明,很可能被刘辩嫌弃;孙策缓缓地说:“我也有这个感觉,我的一举一动,没有瞒过青铜司;只是我不在乎,被孙权他们出卖,让我晓得,我终究威望不够。你还是说说皇上的打算吧。” 周瑜笑笑说:“皇上没打算,皇上在等吕布和荆州豪门的动作,解决这件事以后,皇上就会回许昌,至于西北战场,我可以跟你这样说,皇上要是想灭了鲜卑,也只不过是几场大战的事。” “你这么有信心?”孙策忽然间懂了,周瑜为什么没有跟随袁术和自己,因为在周瑜眼里,自己在刘辩面前,是无法取胜的。站在一旁的程普点点头说:“主公,你是没在意周将军这边的船只,船上装了床弩和投石机,就算和朱治的水军决战,朱治也赢不了。” 孙策盯着周瑜:“你的主意?” 周瑜笑笑:“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床弩是杨彪的杰作,造船的时候就装上了;至于投石机,是皇上派了刘晔过来,专门给我们设计的。” “杀了郑宝的那个刘晔?” “没错。”周瑜有点寂寥地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刘晔会造投石机,没告诉任何人;刘晔也不清楚皇上是怎么知道的。说实话,我很向往皇上手中的那个名单,对于南方的局势,以我看,荆州翻不了风浪,江东不足为惧。” 程普颔首道:“庐江郡几度争夺,就能看出,朝廷始终掌握着主动权,主公,我陪你去襄阳。” “程将军,你别吓着孙策。”周瑜开着玩笑说:“孙策的部下还需要你掌控,再说,皇上要是想对孙策不利,还救他干嘛,直接让孙权他们杀了孙策,不是一了百了。” 程普反应过来,呵呵笑道:“我还不是担心主公吗?主公,让程咨陪你去,让他长长见识,不过留在徐州的人马怎么办?” 程普对孙策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即便那时候发现孙策有脱离刘辩的迹象,程普多一个字都没问,但是现在,韩当背叛了,黄盖已经表示不会离开庐江郡,程普就不得不为孙策剩下的这点本钱考虑。 孙策和周瑜同时默然,孙策最好的境遇应该是李术和黄盖哭着求着,请孙策回去庐江郡担任太守,但是现在看,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庐江郡的人马都在荀攸调来的高览手中,之所以让李术、黄盖负责庐江郡,还是看在两人的声望上,但是也不排除,这样的安排,只是为了让李术和黄盖不成为众矢之的。 周瑜很清楚,屯田校尉雷绪的实力才是庐江郡最大的一个,雷绪、陈兰等人带着五万军民在庐江郡定居下来,实际上就等于控制了庐江郡北部,刘辩把刘勋和杨弘都调走,就是为了给雷绪腾出一个发展的空间。孙策要是在这个时候去庐江郡,只会引起方方面面的不满,甚至会让刘辩觉得孙策不懂事。 孙策抬头问周瑜:“我该怎么做?” 周瑜稳稳地说:“到了襄阳,你就知道了。” 第350章 诉求 再好的朋友,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孙策想的是天下争霸,而周瑜现在的心思多少有点飘,很大一部分兴趣在已经不知道去向的孙乾船队身上,这样的分叉,就注定两人无法掏心掏肺,更何况孙策还有背叛刘辩的行为,周瑜只能是点到为止,至于孙策能听懂多少,周瑜就不好说了。 刘辩做得很到位,不仅动用一切关系救了孙策,而且没有任何要追究的迹象,还派人给孙策送来了许多贵重药材和补品。同时来的还有一封刘辩的亲笔信,刘辩在信中告诉孙策,胜败都是兵家常事,江东迟早是自己碟子里的菜,要孙策伤势养好以后再重整旗鼓。 刘辩还提了一个建议,孙策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襄阳、宛城这些地方看看,看能不能学到点什么,顺便也给提提建议什么。刘辩的态度很客气,但是周瑜在字里行间看到了提防,就是刘辩没有给孙策任何承诺;孙策现在挂着一个丹阳太守的名头,也注定无法再回庐江郡,没有一个富庶的地盘,孙策想要再次崛起,机会很小。 或许这就是刘辩的底线,在孙策没有明确态度之前,什么都不说。周瑜发挥了该起的作用,反复说了好几天,孙策终于决定启程前往襄阳;周瑜安排了一名郎中随行,以防止孙策的伤势复发,另外把孙策的行程通报给襄阳,算是通禀了一声。 刘辩安排调回襄阳的李严前去迎接,李严现在接替了廖立屯田校尉的职务,而廖立改任荆州从事,被刘辩派去了江陵。只是对于孙策来说,李严是个名不经传的人,派出这样的人来接待自己,这让孙策觉得刘辩是在看低自己;孙策问李严:“皇上忙吗?” “当然。”李严并不惧怕孙策:“夷陵的战事进入了白热化状态,蜀将李异等人狂攻夷陵十日,在霍峻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得知高顺、苏飞的援军杀到,蜀将李异等人被击败,蜀军没有在巫县稳住阵脚,才退守秭归。” 孙策心中一动,高顺离开了江陵,岂不是说江陵空虚?等看了后面的公文才知道,沮授已经请到刘表刘琮父子前来襄阳,刘琦接手了义陵郡,沮授的大军开始撤退,邓济已经到了江陵。这说明刘辩的每一步都是早有预谋的,不会留给对手袭击江陵或者其他什么城池的机会。 这让孙策有些遗憾,麹义的人马始终盘踞在襄阳,让方方面面感受到了足够的压力,不过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在陆战当中,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给刘辩造成威胁,除非,有人收买了麹义、曹操这样的主要将领,恐怕才会对刘辩构成威胁。 孙策笑了笑说:“我还是早点去觐见皇上吧。” 李严觉得很奇怪,孙策不是喜欢打仗的人吗?不是说孙策肆无忌惮,可是孙策为什么对秭归的战局没有评价;李严浑然不知道,习惯成为自然,孙策想的是出其不意给刘辩一个惊喜,完全没有在意秭归战斗的惨烈。 只是李严不会说出来,面无表情地做了好的的手势,带着孙策出了驿馆,就奔原先的荆州刺史府,现在刘辩住在那里;刘辩门外站着巡逻的岗哨,还有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李严上前通禀,很顺利地把孙策带到了刘辩面前。 孙策是第一次与刘辩见面,也是第一次参加刘辩的御前会议,让孙策惊讶的是,人还没有到齐,刘辩已经到了,正在跟两名官员谈论着什么;刘辩穿着龙袍,几乎不需要询问,就能确定身份,另外两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 官员们在陆续到来,可是没有人打搅刘辩三人,一个个都是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孙策轻声问李严:“和皇上谈话的两个人是谁?” 李严同样轻声地回答:“年长一点的是鲁肃,现在是军师祭酒,年轻一点的是马何,荆州青铜司的负责人。” 孙策点点头,嘟哝道:“鲁肃我听说过,真是混得如鱼得水,周瑜在我耳边天天唠叨,让我向他学,原来是这样,可我看着他好像也很平常!等会去打个招呼。” 刘辩看见了李严,立即猜到李严身边的那个英俊小生就是孙策,刘辩立即让随从去喊孙策过来。两人见面,刘辩确实有见到一头猛虎的感觉,孙策这家伙身上散发着王越说的那种杀气;只是从另一侧走过来的赵云,一步跨在孙策和刘辩之间,让孙策的杀气瞬间消于弥形。 赵云也不认识孙策,只是很奇怪这个年轻将领为什么不知道收敛,这可是见刘辩,一个误会就会死人的。李严的武功不弱,能清楚地感受到几个人的变化,欣赏了高手的气场后,还是有一些无奈;孙策可是自己接来的,这家伙要是不知道礼仪的话,很容易被人说是自己事先没有说好。 李严没心思和孙策计较,开口道:“赵将军,孙太守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 赵云扭头看了一眼李严,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刘辩挥挥手,随意地说了一句:“都坐下吧,赵云,一起。” 刘辩倒不是在意对方的身份,而是有些纳闷,孙策真的是虎成这样,简直是不知进退,这样的员工,怎么带;孙策仿佛毫无察觉,只是一惊一乍的问:“皇上,江东的事,靠谱吗?” 刘辩却根本不搭茬,眼神忽然间变得锐利起来,这让孙策有些心虚:“皇上,你不要误会……我……我这是关心一下……” “你还有打到江东去的心思?”刘辩压根就没有用试探的口吻,而是用肯定的论述,那架势就是在说孙策肤浅:“说吧,孙权的事,怎么想的?” “这个事出突然,事出突然,其实要是孙权能和我谈一下,就不会发生这件事。”这话说得孙策自己都不相信,要是能商量的话,孙权也不会采取刺杀孙策的手段。 孙策也没客气,跟着刘辩坐下说:“皇上现在可有把握渡过长江?” 刘辩笑道:“一个人渡过长江很容易,要是大军的话,那就很难办到了;孙策你好像不是特意来提醒我这件事的。” 孙策点点头说:“皇上没说错,我来襄阳,就是想搞清楚一切问题;譬如说,皇上是只要江东,还是整个天下?” 刘辩望着孙策,自己现在在江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要一个郡,还不马上变成你们的共同敌人;刘辩相信现在的孙策,还没有完全把心思放到自己的事业里。刘辩诚恳地说:“江东我吃不下,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扬州不得不争,那是颜面问题。” 刘辩说的是实情,要是刘辩把扬州划分给别人,方方面面的唾沫,就能把刘辩给活埋了。孙策笑了笑问:“如果皇上击败袁绍,打算如何?” 这一点刘辩和鲁肃他们商议过,刘辩肯定地说:“只要袁绍愿意痛改前非,我就愿意休战,我愿意休兵;假如袁绍不答应,我也只能打下去,不接受任何人来调节战局。孙策你有雄心有头脑,在遇见你之前,我只看到过曹操是这样。” 孙策顿时动容:“皇上从何而知?” 刘辩心里得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这个无可奉告,孙策你还是说说,如何助我打败袁绍。” 孙策谦虚地说:“臣没这个本事,孙家在江东只是个小家族;就像这次,要是没有皇上,我早已是死人一个了。” 刘辩穿越以来,再次真切感受到了士族和名士的厉害,连小霸王孙策这样的人都不得不低调;江东的士族兴许一直忍着没动手,这次等到自己来搅局,不出一兵一卒,就通过谋划达成控制江东的这个目的,难怪孙策低沉。刘辩笑道:“那是你命好,我们只是凑巧猜到的。” 刘辩这么随意,还是让孙策在心里点了无数个赞,一般人的想法肯定是步步为营;刘辩很显然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所以刘辩说江东的时候,刘辩身边的人都是面不改色,聚精会神地听着,仿佛就是在听一个八卦。 最先说话的反而是赵云:“孙策,不要说什么虚的,要不是你在江夏开始一次次乱出手,怎么会被韩当、孙权他们坑了?你真的不想袁绍他们失败?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把自己故意贬得太低,其实也是一种炫耀。” 说得好,刘辩在心中叫好;刘辩对孙策还是抱有猜忌之意的,也就是说,在刘辩心目中,孙策和袁绍一样,也是真正的竞争对手,一样有可能成为自己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网上说什么孙策不死三国不在,说白了就是很多人的一个情怀,对英年早逝的孙策惋惜。 而现在,因为刘辩的穿越,孙策看样子没有死掉,不知道后面会变得如何?历史上很多兵变其实都没有道理,只是那么一点点火花,结果是一点就着。刘辩不由得叹息,目光望向了前面的墙壁。 毕竟只是一座普通的民宅,刘辩搬进去之前没有装修什么,虽然比不得皇宫的高达雄伟,但是在襄阳城内想要找出能够宴请千人的大场地,至少不下于三处。孔融出现在门口:正好引起刘辩的视线,刘辩扬手说:“孔融,这里!” 孔融定睛一看,心说:“难得,连孙策这么孤傲的人都在,等会是宴无好宴。” 孔融很想介绍一个身后的蔡瑁,但是转念一想,蔡瑁,一个风云人物中的小角色,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来的事?世人对蔡瑁的关注,会随着蔡家的兴衰来调整,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也就那么一回事。结果孔融的介绍变成了蒯越:“皇上,蒯大人路上说了不少真知灼见。” 蒯越迎着一道道眼神,唯有苦笑,自己和蔡瑁、曹德一路上其实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蒯越明白,孔融的话不能拆穿。可是蔡瑁心里头憋屈啊!扪心自问,蔡家的崛起多半是靠着运气,但除了运气之外,多少还有点本事,比如与刘表联姻,排挤那些不听话的人,等等……只是运气总是要用完的,可蔡瑁不愿意相信啊! 刘辩瞧出一些门道,笑着说:“你们别坑我,现在我真的是忙不过来,鲁肃、马何刚才还在和我说,要在茶叶坊保密的事。” 孔融感慨地说道:“皇上还是挺给我们这些人面子的。” 茶叶坊的事,其实跟孔融无关,与蔡瑁有关系,谁都没想到刘辩会给蔡家这么大面子,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对付六国盟的关键性问题上,蔡瑁还是出过死力气的,况且现在,只要刘辩不说出来,蔡瑁就是一流的隐藏者,继续做刘辩与六国盟之间的桥梁。 刘辩真要是说出来了,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这段时间,刘辩在荆州的控制很快渗透到了地方政权之中,蔡瑁也不敢确定,发现的有多少。当然,蔡瑁当官的目的并非钱财,也非权力;对于蔡瑁来说,出风头就是当官最大的好处。好在如今荆州的政坛要比江东简单很多,江东的地方势力中,就以顾家和朱家为首;目前荆州的前几位豪门,没有任何两家是意见一致的。 听到孔融的话,蔡瑁调侃道:“孔大人,你不会还有什么花头精吧?” 蔡瑁这是对自己有意见,刘辩正要找蔡瑁理论,却没想到被蒯越拉住了,紧张的在他耳边喊道:“皇上,冷静些,蔡瑁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较什么真?” 蒯越其实是喊,比说话的声音要大多了,蔡瑁怎么会听不见;蔡瑁听了心中不高兴,摆出一副光棍的样子说:“可能我在襄阳已经呆不了几天了,这个地方总是出现稀奇古怪的事,而皇上你却是一个例外,所有人似乎很希望你留下来, 曹德,你的岁数已经不小了,难道你还以为你大哥想到一个鬼点子,就一定能干成?乌桓人已经是一条死鱼,鲜卑人也分裂成几块,他们想和曹操搞好关系,是因为曹操是云中都督。” 不得不说,蔡瑁的见解还是很独到的,要不是曹操的官职,那些人怎么会对曹操屈意奉承。只是因为刘辩手中握有榷场,还有交换马匹的大量资源。要是没这些资源,榷场谁都维持不下去,曹操即便获得了看顾榷场的权力,要是刘辩等人的货物不去云中,曹操就是一场空欢喜。 蔡瑁的分析,让曹德心中暗暗吃惊,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他却有几分信了,如果事情真的如蔡瑁说的那样,云中就是曹操给自己挖的一个坑。曹德很难决定,蔡瑁的话可信吗?不得不说;刘辩看到曹德犹豫,确实非常失望,这个人太容易轻信别人了。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竞争对手,难道曹德听不出蔡瑁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要杀人诛心,让曹德受到煎熬;而曹德毫不在意地跳下去,让刘辩看到了曹德心态中不成熟的一面,刘辩顿时有种想要换人的想法,曹德不值得收买,即便曹德的心思向着朝廷,也会被曹操轻而易举地欺骗。 刘辩的思绪有那么一会儿走神,是实实在在担心燕山那边的局势;张燕走后,黑山军没有再出现一个灵魂人物,田畴等人在能力和经验上,还是比曹操差了一筹,如果张温和卢植默许曹操乱来,田畴等人基本上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这一刻,刘辩心里有点后悔,当初或许太想当然了。 正当刘辩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曹德却突然朗声道:“蔡瑁,我大哥不会背叛朝廷,榷场实在是利润太大了,让边关的将士看了眼红;大家伙都明白的,谁不想自己家过得好一点。” 蔡瑁眨巴的眼珠子,看着曹德,心说这家伙快要完蛋了吗?刘辩瞪了曹德一眼:“胡说什么,这些事是你一个商人能管的吗?别听着风就是雨,其实对于曹操的那个提议,我们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刘辩的心思,蔡瑁心里有些没底。他的用意根本就不是打击曹德,而是能有机会让刘辩难受一下,蔡瑁可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正当蔡瑁暗暗吃惊,刘辩已经朗声道:“曹操的事有些麻烦,朝廷不可能允许权力过于集中,榷场属于转运司管辖,这是一件不可更改的事。” 曹德满脸惊讶,心里暗自庆幸,差点又中了大哥的奸计,好在刘辩没心思在生意上斤斤计较,否则到时候互相干扰个一地鸡毛,麻烦全在曹德这边。只是曹德也清楚,这段时间为了替曹操奔走,自己在很多场合都说了一些比较强硬的话,要是曹操不愿背书,曹德自己可是抗不下来。 蔡瑁原本是想趁机打击一下曹德,可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起来,刘辩可不是曹德,不好糊弄,万一听出玄机怎么办? 第351章 竞争对手 刘辩这么随意,还是让孙策在心里点了无数个赞,一般人的想法肯定是步步为营;刘辩很显然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所以刘辩说江东的时候,刘辩身边的人都是面不改色,聚精会神地听着,仿佛就是在听一个八卦。 最先说话的反而是赵云:“孙策,不要说什么虚的,要不是你在江夏开始一次次乱出手,怎么会被韩当、孙权他们坑了?你真的不想袁绍他们失败?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把自己故意贬得太低,其实也是一种炫耀。” 说得好,刘辩在心中叫好;刘辩对孙策还是抱有猜忌之意的,也就是说,在刘辩心目中,孙策和袁绍一样,也是真正的竞争对手,一样有可能成为自己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网上说什么孙策不死三国不在,说白了就是很多人的一个情怀,对英年早逝的孙策惋惜。 而现在,因为刘辩的穿越,孙策看样子没有死掉,不知道后面会变得如何?历史上很多兵变其实都没有道理,只是那么一点点火花,结果是一点就着。刘辩不由得叹息,目光望向了前面的墙壁。 毕竟只是一座普通的民宅,刘辩搬进去之前没有装修什么,虽然比不得皇宫的高达雄伟,但是在襄阳城内想要找出能够宴请千人的大场地,至少不下于三处。孔融出现在门口:正好引起刘辩的视线,刘辩扬手说:“孔融,这里!” 孔融定睛一看,心说:“难得,连孙策这么孤傲的人都在,等会是宴无好宴。” 孔融很想介绍一个身后的蔡瑁,但是转念一想,蔡瑁,一个风云人物中的小角色,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来的事?世人对蔡瑁的关注,会随着蔡家的兴衰来调整,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也就那么一回事。结果孔融的介绍变成了蒯越:“皇上,蒯大人路上说了不少真知灼见。” 蒯越迎着一道道眼神,唯有苦笑,自己和蔡瑁、曹德一路上其实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蒯越明白,孔融的话不能拆穿。可是蔡瑁心里头憋屈啊!扪心自问,蔡家的崛起多半是靠着运气,但除了运气之外,多少还有点本事,比如与刘表联姻,排挤那些不听话的人,等等……只是运气总是要用完的,可蔡瑁不愿意相信啊! 刘辩瞧出一些门道,笑着说:“你们别坑我,现在我真的是忙不过来,鲁肃、马何刚才还在和我说,要在茶叶坊保密的事。” 孔融感慨地说道:“皇上还是挺给我们这些人面子的。” 茶叶坊的事,其实跟孔融无关,与蔡瑁有关系,谁都没想到刘辩会给蔡家这么大面子,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对付六国盟的关键性问题上,蔡瑁还是出过死力气的,况且现在,只要刘辩不说出来,蔡瑁就是一流的隐藏者,继续做刘辩与六国盟之间的桥梁。 刘辩真要是说出来了,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这段时间,刘辩在荆州的控制很快渗透到了地方政权之中,蔡瑁也不敢确定,发现的有多少。当然,蔡瑁当官的目的并非钱财,也非权力;对于蔡瑁来说,出风头就是当官最大的好处。好在如今荆州的政坛要比江东简单很多,江东的地方势力中,就以顾家和朱家为首;目前荆州的前几位豪门,没有任何两家是意见一致的。 听到孔融的话,蔡瑁调侃道:“孔大人,你不会还有什么花头精吧?” 蔡瑁这是对自己有意见,刘辩正要找蔡瑁理论,却没想到被蒯越拉住了,紧张的在他耳边喊道:“皇上,冷静些,蔡瑁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较什么真?” 蒯越其实是喊,比说话的声音要大多了,蔡瑁怎么会听不见;蔡瑁听了心中不高兴,摆出一副光棍的样子说:“可能我在襄阳已经呆不了几天了,这个地方总是出现稀奇古怪的事,而皇上你却是一个例外,所有人似乎很希望你留下来, 曹德,你的岁数已经不小了,难道你还以为你大哥想到一个鬼点子,就一定能干成?乌桓人已经是一条死鱼,鲜卑人也分裂成几块,他们想和曹操搞好关系,是因为曹操是云中都督。” 不得不说,蔡瑁的见解还是很独到的,要不是曹操的官职,那些人怎么会对曹操屈意奉承。只是因为刘辩手中握有榷场,还有交换马匹的大量资源。要是没这些资源,榷场谁都维持不下去,曹操即便获得了看顾榷场的权力,要是刘辩等人的货物不去云中,曹操就是一场空欢喜。 蔡瑁的分析,让曹德心中暗暗吃惊,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他却有几分信了,如果事情真的如蔡瑁说的那样,云中就是曹操给自己挖的一个坑。曹德很难决定,蔡瑁的话可信吗?不得不说;刘辩看到曹德犹豫,确实非常失望,这个人太容易轻信别人了。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竞争对手,难道曹德听不出蔡瑁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要杀人诛心,让曹德受到煎熬;而曹德毫不在意地跳下去,让刘辩看到了曹德心态中不成熟的一面,刘辩顿时有种想要换人的想法,曹德不值得收买,即便曹德的心思向着朝廷,也会被曹操轻而易举地欺骗。 刘辩的思绪有那么一会儿走神,是实实在在担心燕山那边的局势;张燕走后,黑山军没有再出现一个灵魂人物,田畴等人在能力和经验上,还是比曹操差了一筹,如果张温和卢植默许曹操乱来,田畴等人基本上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这一刻,刘辩心里有点后悔,当初或许太想当然了。 正当刘辩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曹德却突然朗声道:“蔡瑁,我大哥不会背叛朝廷,榷场实在是利润太大了,让边关的将士看了眼红;大家伙都明白的,谁不想自己家过得好一点。” 蔡瑁眨巴的眼珠子,看着曹德,心说这家伙快要完蛋了吗?刘辩瞪了曹德一眼:“胡说什么,这些事是你一个商人能管的吗?别听着风就是雨,其实对于曹操的那个提议,我们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刘辩的心思,蔡瑁心里有些没底。他的用意根本就不是打击曹德,而是能有机会让刘辩难受一下,蔡瑁可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正当蔡瑁暗暗吃惊,刘辩已经朗声道:“曹操的事有些麻烦,朝廷不可能允许权力过于集中,榷场属于转运司管辖,这是一件不可更改的事。” 曹德满脸惊讶,心里暗自庆幸,差点又中了大哥的奸计,好在刘辩没心思在生意上斤斤计较,否则到时候互相干扰个一地鸡毛,麻烦全在曹德这边。只是曹德也清楚,这段时间为了替曹操奔走,自己在很多场合都说了一些比较强硬的话,要是曹操不愿背书,曹德自己可是抗不下来。 蔡瑁原本是想趁机打击一下曹德,可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起来,刘辩可不是曹德,不好糊弄,万一听出玄机怎么办?蔡瑁把话憋在心里,一直憋到大家散场,跟着蒯越来到蒯家。 可是没等蔡瑁开口,就被蒯越的一句话吓坏了:“六国盟在调查皇上的过去,这次来找了我,他们的意思,我们几家就像过去一样,帮助他们搜集一部分情报,他们也给我们一些资料,甚至是六国盟的暗桩。” 调查刘辩?六国盟?暗桩? 蒯越的话一下子让蔡瑁蔫了下去,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再也无法强势起来,压根就顾不上谈什么曹德的事。蒯越说的,正是原来几家士族经常干的事,说白了,就是干干脏活,毕竟六国盟不方便处理自己人,蔡家等几个家族帮着动动手,趁机查一些需要的资料。 原先六国盟只是一个庞大的松散组织,兴许能因为某种共同的利益,外面的人可以查一查某方面的信息,可是现在的六国盟已经改变了模式,内部的争斗都是惊心动魄,外面的人插手,绝对会死掉很难看。 六国盟的触角伸入到了大汉的各个角落,牵动着各州各郡的走向,可谓是一个神秘的怪兽。但蔡瑁不明白的是,六国盟调查刘辩那么久,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报,六国盟那些所谓的高人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把这个难题交给自己这些人? “我们做不了这件事!” 在心里仔细地思量之后,蔡瑁抬起头,有些厌恶的盯着蒯越,眼前的这个家伙非常难缠,明明他和刘辩的关系更近,却把整个荆州的豪门拖下了水,蔡瑁有理由相信,蒯越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弄不好在刘辩那边是另外一个说法。 本想吓唬一下蔡瑁的蒯越,见蔡瑁不上当,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耸了耸肩,玩味说道:“反正皇上也在查六国盟,态度都差不多。” 差不多?蔡瑁心中暗骂,你懂什么差不多,双方调查对方,只是为了把对方干掉,这样的调查,最关键的不是态度,而是目的。蔡瑁心情沉重了一些,老实说,蔡瑁现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无聊和恶作剧,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知道传话人的身份吗?” “身份?”蒯越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声,听上去很悦耳:“我要是知道那个人身份,还不赶紧去青铜司报告……”蒯越夸张地张开双臂,双手摊开说:“是通过别人假手的,只是木盒外面的封印标记和木盒内的信物是真的,说实话,这种方式还是在我年轻的时候见过,说明六国盟的人,也不清楚我们到底站在哪边。让我意外的是信件的级别,楚大。” 蔡瑁冷冰冰的看着蒯越:“你这是打算出乱子啊。” “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蒯越装作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可一转眼却笑着跟一个疯子似的:“事情很简单,六国盟认为皇上值得他们奢侈一把。我说的你明白吧?” 蔡瑁点点头,说:“这不难理解,六国盟像桃花源这样的基地不会多,要是再被皇上破坏几次,六国盟就会元气大伤。” 蒯越冷笑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而是其他人开始插手南方的事务,楚大无法一手遮天,楚大在心中怀疑,帮助刘辩的有可能是赵、齐两处的六国盟人。楚大给了点提示,说赵地很多六国盟的人忽然变得有钱人,而在齐地,主要是人事安排得不满意。” “楚大怎么可能?”蔡瑁正要质疑,忽然反应过来:“你和楚大的关系不一般?” “当然。”蒯越嚣张道:“家兄和我,一度以为皇上就是六国盟的人,当时还和庞德公谈过,没想到庞德公竟然是楚二,我们的想法恐怕全部被庞德公告诉了楚大。作为皇上的合伙人,我必须弄清楚这件事情。” 蔡瑁不奇怪了,蒯越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刘辩,还一口一个合伙人,实际上,蒯越在刘辩的面前还排不上号,远不如袁术、曹德拉风,就算曹德天天出丑,有时候会惹出一些麻烦,但刘辩似乎没在乎过,蔡愚就说过,刘辩因为精力太分散,自己又强,所以最不喜欢的就是野心。这一点,蒯越就做不到,与自己说话时,野心丝毫没有遮掩。 “或许,六国盟的人一直在调查,找到了你,只能说他们的情况很不妙。”说道这里,蔡瑁忽然间有了灵感:“六国盟有没有说调查的结果?” 这次蔡瑁猜中了,要是六国盟的人一点线索也不给蒯越,蒯越怎么会去参与这样的事,毕竟被刘辩知道,跟谋反没有差别,像蒯越这么精明的人,绝对是不会去做那样的无用功。蒯越微笑道:“有长进,六国盟为此调动了在北方的所有力量,从何进的老家南阳查起,一直到洛阳、长安、晋阳、邺城。皇上与何家的每一段经历都是清清楚楚,就连那个收养皇上的史道人一家都给查了个底朝天。可是很奇怪,没有查到任何异常,只不过书籍方面倒是有点进展,蔡伦当年收藏的大批非经史书籍被收回皇宫,但是一直是单独存放,最后被吕强建了一个藏书间,吕强被诛杀后,这批书籍就散了。” 说到这里,蒯越的脸竟然变得扭曲起来,难道是当初蒯越在洛阳,也是有机会接触这批书籍的? “不会吧?”蔡瑁不信道:“不会搞错了吧?吕强可是一个书痴,难道他没有发现书中的秘密,更何况,皇上会的那些,怎么看都不是自学成才的那一种,最起码是有人教的。皇上也说过两个老师的名字,应该不会有诈。” 蒯越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蔡瑁,心说你也知道可能有诈啊,蒯越郁闷道:“皇上的防范意识太强了,真相绝对不会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皇上也可能杜撰出几个名字,让我们晕头转向。我敢肯定的是,荀彧等人知道的,要比你我知道的多得多。” “废话,荀彧那可是妥妥的心腹啊!”蔡瑁表情怪异地看着蒯越,心说:这家伙忽然说起荀彧,肯定是不会那么简单,难道许昌那边出了事了?蒯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知道刘子敬吗?” “当然。”蔡瑁笑道:“听说白马义从使用的三连弩,就是出自刘子敬的手。” 蒯越没好气道:“那是因为皇上,找到了一把青铜做的连弩,刘子敬在这个基础上,做出了三连弩。为此,皇上专门成立了一家工坊,这家工坊的几个股东是皇上、刘子敬、沮授、刘备、荀彧、郭嘉、杨亮;这家工坊做着独门生意,报给并州商号,一年的利润是二十六万足金。” “二十六万足金!”蔡瑁在生意上的反应要比蒯越快得多:“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一把三连弩的利润在十五两足金,一年要生产接近两万副连弩才行;可是没听说过大规模配装部队,难道……” “想到了吧,在某个地方,有一支骑兵正在配装。”蒯越双眼放光,似乎在对刘辩安排赞叹:“但要是没有这支骑兵,那么刘子敬那边就在试装新的弓弩,六国盟花费了很大的力量,才发现晋阳、邺城有一部分工匠被荀彧转移到了许昌,而刘子敬等人已经开始往许昌搬迁了。 显然,谜底快要揭开了,楚大认为,刘辩那么在乎黄承彦父女,应该是看重了他们的技术;你和黄承彦的关系,应该说服黄承彦弄些有价值的情报出来,哦……不是让黄承彦做卧底……只需要说出一些秘密,哪怕是民用的也可以。” 其中有一点更要命的蒯越没有说,就是刘辩对那些工坊看紧的程度,这是连王越都要退避三舍的。蔡瑁倒吸一口冷气,他对蒯越的这个判断完全赞同,黄承彦那个书呆子的价值也就在这里;此刻,蔡瑁想的可不是为六国盟窃取更多的情报,而是想到,如果他能够抱住刘辩的大腿,蔡家的再次崛起或许不是梦。 第352章 安全第一 毕竟,刘辩潜移默化之间,都在分散一些股份给周围的利益群体,这些群体必定会维持自己的优势;蔡瑁看的很清楚,蔡家缺少的,就是被刘辩的认可,蔡髨洲要是出卖了魏大,恐怕刘辩就会另眼相看,可惜蔡瑁不敢想下去,那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否则一旦被六国盟查出来,蔡家就是自取其辱。 只是蒯越没想到的,蔡瑁没有表现出一个大家族家主的风范,仿佛心里藏不了任何一点事,离开蒯家后直接回去找刘辩;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时间点要见刘辩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跟随刘辩南下的官员,蔡瑁夹在中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显眼。 好在只是显眼,而不是碍眼,路过的赵云、郗虑、孔融等人纷纷与蔡瑁打招呼,赵云甚至陪着蔡瑁聊了一会天,避免了蔡瑁上演一出孤零零等人的惨剧。只是对蔡瑁来说,等待的时间让他总感觉压力很大,真的是眼巴巴地希望刘辩早点接见自己。 “蔡大人,久违了。”看到同乡邓济走近,蔡瑁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邓济早早地孤身一人跑去邺城投奔刘辩,然后跟随沮授一路打回老家南阳,又跟着沮授一路南下杀到武陵郡,妥妥的一个从龙之臣,虽然现在的官职还只是骑都尉,但是在大部分人眼里,邓济的前途要比蔡瑁更加远大。 邓济打招呼的动静不大,但仿佛是拥有巨大的魔力似的,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眼光的注视;蔡瑁用眼神的余光来观察一下,有几个家伙甚至往自己这边挪了几步,想是打算听听邓济和自己聊什么。蔡瑁把胸脯挺的老高:“你们从武陵郡回来了?” “回来了,沮授将军带着大军在后面,让我先来向皇上禀告。”邓济能看到蔡瑁脸上的郑重,从小到大,蔡瑁很少有这样的神色;蔡瑁心够宽,人够阴险,除了手段不够毒辣,其余的没什么毛病,邓济记得上次看到这种神情的时候,是蔡瑗云被人掠走的那次。那时候的蔡瑗云年方十五,是荆襄有名的美人;现在的蔡瑗云,已经做了好几年刘表的夫人。 蔡瑁一愣,徐晃已经先一步回到南阳,要是沮授和邓济都走了,刘辩不怕六国盟死灰复燃?蔡瑁第一反应就是,其中有阴谋;蔡瑁压低嗓音问:“现在谁在南阳主事?” “荆州都督府主薄殷观。”邓济没有丝毫防备心,直接就说出了殷观的名字;蔡瑁一惊,殷观可是刘表的旧臣,能被刘辩如此放心,那只能说明,殷观和马何、张存一样,都是刘辩安插在荆州的棋子。现在下成了明棋,刘表也垮台了,刘辩自然不再做什么雪藏。 蔡瑁正准备问下去,刘巴笑嘻嘻地跑出来:“蔡大人,皇上有请。” 作为荆州转运使的刘巴,原先一直在宛城调运物资,现在到了襄阳,就说明荆州要开始有所改变了;蔡瑁跟着刘巴进去,看见王越、伊籍、太史慈正坐在里面,刘辩笑眯眯地蔡瑁介绍:“荆州盐铁使伊籍,江陵水军都督太史慈。” 蔡瑁心中一震,从张允、蔡挣出任地方太守,蔡瑁就在猜测刘辩是不是要控制江陵水军了,蔡瑁也挑了几个合适的人选,但是偏偏把太史慈漏掉了;出任过南郡太守的太史慈要是去做那个都督,还真是让张允等人没办法。 蔡瑁有眼力界,左顾右盼的看了一眼周围,表情有些落寞道:“恭喜二位……” 因为牵扯到蔡家和蔡挣的未来,蔡瑁很明智地把原先要说的话咽在喉咙里,只是和刘辩说了些生意上的事便告辞了;这让刘辩纳闷了半天,一直到马何来了,说蔡瑁来之前去了蒯越家里,刘辩就猜测蒯越说了什么,以至于让蔡瑁急着来见自己 马何来说的是龙星友的事,龙星友现在在袁绍那边就是一个郎中,这次龙星友就是送来了三个袁绍派出的卧底身份;马何担心刘辩心太大,会派人去和龙星友联系什么。可是刘辩的心思缜密,当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龙星友作为打入袁绍内部的卧底,是刘辩手中最重要的王牌之一,刘辩又怎么可能不顾及到他的危险。 袁绍的人刚刚安插到江陵和江安,肯定需要一定的过渡时间,暂时对自己一方并没有什么危胁,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寻找和抓捕,岂不是在告诉人家,自己在袁绍那边也有卧底!最好的办法,是在再次捕获六国盟人物的时候,把这三个人一次次分开抛出来,彻底洗掉龙星友这个消息来源的线索。 “你放心吧!对于我来说,卧底的安全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情报第二,卧底第一,在我这边不会改变!”刘辩淡淡的笑道:“对这三个人的调查和抓捕,要尽量的延后,尽量从别的方面找出他们的踪迹!” 马何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疑虑尽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刘辩哈哈一笑,正色说道:“不要主动去联系这个级别的卧底,一次也不要,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指望他们能出来解决,这些人,最关键的任务,是在将来一决胜负的时候亮相,你明白吗?” “要是关于皇上你的呢?”马何不是一开始跟随刘辩的人,自然比法正他们要小心一点, “不需要去求证。”刘辩很肯定地回答,龙星友是以郎中的身份潜伏江东,并不是袁绍手下的高官,只适合侧面打探消息,并不适合面对面地去主动寻找情报,至于龙星友本身的高手属性,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马何又想了想,再次说道:“还有两个事情,第一件事,据说,潘濬即将出任虞翻的从事,之前他在长沙突围的行动中受到重伤,现在已经康复,这个人文武双全,很难对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潘濬?这个人刘辩是有印象的,另一个时空中,关羽丢失荆州以后投降孙权的一名官员;而在眼下,潘濬一度因为背叛刘表,成为袁绍手下的长沙太守,这样的一个人,只能说明价值很高,具体是六国盟的人还是士族豪门的人,根本不好判断。刘辩摇摇头:“潘濬去了豫章,江东的人就不需要管他,你们青铜司另外安排人跟上。” 刘辩是不怕一切挑战的,对袁绍他一向有足够的心理优势,马何似乎被刘辩的气势感染,点点头说:“第二件事情,就是貂蝉,皇上看在吕布的份上没有追究,但是我们的人发现,吕布在暗中抓捕一些人,有江湖人物,有读书人,有商贩,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像暗探。好在我们的人都是两三年前混进去的,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马何的说法虽然隐晦,但还是把意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吕布在长沙的举动,说白了,就是在抓他怀疑的情报人员,是在防范青铜司的盯梢,为了貂蝉,还是为了吕布自己,马何不好判断,也不好说。 吕布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自己还是担心貂蝉,死活赖在长沙,不肯去江陵就任荆州刺史,还说什么要为刘辩拿下豫章郡,在长沙更方便指挥前线的战斗。马何恐怕还是倾向于,吕布只是为了美色,而貂蝉就是一只藏在暗处的毒蛇,不小心防范的话,早晚必成后患。 刘辩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予理睬,不过可以设计坑一下吕布,划出五六个人名,让鲁肃以我的名义去一封公函,要吕布放人。剩下的,就静观吕布的演出。” 正常的情况下,鲁肃的公文一到,吕布就应该认为那几个是青铜司的人,如果吕布认为鲁肃是故意掩饰,那么也会认为剩下的人中有青铜司的探子,不管吕布从哪条线查下去,青铜司都能一步步看到吕布的真实目的。马何掏出一张纸条,苦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么小心?” 马何已经不是一个涉世不深的热血青年,早就习惯了看见事情的阴暗面,晓得现在的内耗,是短时间无法解决的事实,就算他和刘辩,也完全是身不由己。刘辩看着马何早已写好的十个名字,晓得马何也是这么想的,笑了笑勾掉一半,吩咐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如果有最新情况,你还是要及时向我汇报,我会酌情处理的!” “是!”马何回答道。 马何看着鲁肃发出那封公文,才起身回青铜司,;在大门口遇到了蒯越和蒯冰,笑着打了声招呼才走,蒯越看了看走过去的马何,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色,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蒯冰,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当初,没有人能想到马何身上,真的是灯下黑。” 马家在荆州只能算是三流士族,这一代的马氏五常,虽然看起来个个聪明,但在蒯越眼里,未必算得上杰出,荆襄多的是年轻俊杰,马家并没有特别耀眼。但是马何加入了青铜司,并且现在看,做得很不错,让多少人在猜测刘辩招揽马何的那一幕,不冲别的,就冲刘辩选中了马何,那就充满了传奇。 蒯越低声说:“黄承彦和庞季都说,皇上当时对荆州官员那份名单中,不假思索地点了几十个人,甚至在官职的安排上,都没有询问他们的意见,现在看,皇上没错。或许是我们错了,为了对付六国盟,皇上最熟悉的地点反而是襄阳,可要是这样的话,六国盟就没有机会了。” 蒯冰晓得蒯越为什么有感而发,从黄忠、魏延、邓济,到霍峻、马良这些人,差不多每一个,都被刘辩挖掘出最耀眼的那个才华;蒯冰微微叹气,蒯越现在的麻烦不是一般的大,才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帮助六国盟的结果很麻烦,如果事情闹大了,会让蒯越很难承受的,如果刘辩安然过关,那蒯家的前途就彻底断绝了。刘辩显然在六国盟里有卧底,蒯越的行为不大可能瞒得过去,这样的场景,想一想就是一身冷汗!刘辩成为赢家,对付蒯家只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蒯越通知了蒯冰,一起来见刘辩,就是不想以后被动,两个人没有预约而来,早就惊动了刘辩和鲁肃,刘辩站在楼上的窗前看着蒯越蒯冰走近小楼,才和鲁肃、典韦一起下去。自从他知道蒯越有小动作的时候,他就没有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是有了结果了。 蒯越走的时候,步履显得很轻松,仿佛一下子卸掉了一个大包袱;廖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只能承认大人物就是有底蕴,什么事都能看得风轻云淡。廖化是在黄昏的时候,才获得刘辩接见,得知要自己去屯田营,廖化就是一愣,他和廖立同族,自然晓得廖立刚刚升官,现在屯田营是李严做主。 刘辩轻描淡写地说:“李严是校尉,寇封是军侯,你是司马。朕有这样的考虑,是希望训练出一支人马,在日后的大战中用得着;希望你们三个人,可以为朕训练出一只。” 廖化心中大喜,统领军队可比一个文职要好多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几乎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虽然不知道哪点打动了面前的皇帝,但是廖化清楚机会难得,急忙表态:“皇上,臣真是感激不尽!” 刘辩淡淡地笑道:“朕不需要感谢,朕需要看到的战果。” 廖化不由得心中感慨,扬眉吐气原来也是如此容易,只要是跟对了人;刘辩没有去找李严,而是直接告诉自己,说明自己简在帝心。廖化正在思绪万千,猛听见刘辩在问:“屯田营放在哪里合适?” “飞鱼堡。”廖化低声说道:“南郡无主的地方不多,但是飞鱼堡占据的田地多达千顷,就算一半的田地不适合耕种,至少有伍百顷良田,加上飞鱼堡的那个码头和坞堡,就是一个现成的军营。况且飞鱼堡交通便利,调动军队快捷。” 这样的结果,相信可以让刘辩满意。可是刘辩却是眉头一皱,开口问道:“飞鱼堡附近的百姓怎么办?他们都是飞鱼堡的人,会不会有抵触情绪?我可以诛杀蒋狄玄让他们死心,但是我更希望这些人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不要是总沉淀在那些传言和虚无缥缈的东西里。” 廖化看到刘辩有这么多的疑问,赶紧上前说道:“老百姓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只是没有活路才会依附飞鱼堡,只要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不在乎跟着谁……不,皇上,臣的意思……” “没关系,我懂。”刘辩不慌不忙说道:“这样吧,你去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和屯田营一起种田,收成按比例平分。” “好的!”廖化赶紧躬身答应,刘辩的随和是很少见的,让廖化充满了干劲:“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 刘辩对廖化的态度也是非常满意,看来自己可以省不少的心了! 就在廖化去和李严见面的时后,江右书院终于正式挂牌了,经过刘辩和孔融的挑选,确定了六位老师和一百名学生,刘辩在新开张的得意楼酒店大摆宴席,招待孔融等人。大家在酒席宴上都是对孔融是羡慕非常,尽管没有明说,但是都很清楚,这间书院,是有孔融的一份,最起码以刘辩的懒惰和孔融的强劲,书院里基本上是孔融这个山长说了算。 六位老师也参加了酒宴,分别是陆儁、裴潜、杨俊、刘晔、蔡愚和一名墨子的传人墨七砺,原本这个位置刘辩是想留给黄承彦父女的,只是黄承彦没时间,又认为黄月英年纪太小,就推荐了师弟墨七砺。刘辩见识了墨七砺的技术,也觉得没有问题;只是墨七砺是石匠的身份,在士族大户眼里这就是问题。 第二天蔡愚就找上门来,刘辩看着他一脸的无奈,就知道有事情,让蔡愚在郗虑下首坐下,笑着问道:“怎么了?蔡瑁不满意吗?” 蔡愚哈哈笑道:“当然不满意了,他认为我在浪费时间,只是晓得我是一个废人,也就随我去了。只是对墨七砺,我大哥是十分不高兴,甚至还说了大姐夫两句,被大姐猛喷了一顿才消停。” “那就好,外人是一时体会不了江右书院的作用。”刘辩满意的笑笑,接着问道:“那蔡挣的事,他同意了吗?” “满口答应!”蔡愚接过军士送来的茶杯,得意的说道:“大哥在这方面还是想得比较开的,毕竟现在水军的将领太多,盯着那个都督的位置并不划算;只是桂阳那边,吕布太过强悍,大哥和我担心,蔡挣成为吕布的立威目标。” 刘辩点头说:“蔡挣可以舍弃水军,那么就没必要非在有水的地方担任太守,汝南太守怎么样,自从我军收复汝南,还一直没有在汝南设立太守;这次阎象、刘勋、刘辟都调走了,汝南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去坐镇。” 第353章 新的目标 蔡愚当然清楚,蔡挣的实际能力,与刘辩的评语半点关系都扯不上,并且就算蔡挣去了汝南,也不可能管到魏越、诸葛瑾那些人;汝南可是与颍川、南阳并列的大郡,是刘辩控制中原地区的基石之一,就算阎象、刘辟等人走了,接手的官员依旧是刘辩的忠心爪牙,别说蔡挣一个武夫,就算是蔡愚这个智者去,照样是掌控不了局势。 只是蔡挣挂上这个太守的招牌,对于蔡家来说那就是及时雨,汝南郡的级别不比南郡差,将来蔡挣混入中枢都是有希望,刘辩做事还是讲究的,没有来糊弄自己兄弟。要是蔡瑁、蔡挣想做生意,那就不要太方便,就冲着汝南郡与南郡之间的贸易,蔡家赚的钱也不会比以前少。 而刘辩却是另有考虑,沉吟着对蔡愚说:“以后书院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孔融那里,你要尽量搞好关系;相信我,书院很快会发展起来,我们可以看到我们以前无法想象的收获!刘晔在我这里挂了一个名,你呢?” 蔡愚笑了笑说:“我想进青铜司。” 看着蔡愚坚定的表情,刘辩哈哈大笑,端起茶杯说道:“青铜司没有那么神秘,也没有那么高大上,赵商、法正等人正在逐步脱离青铜司,你却想进去。说说看,为什么?” 蔡愚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天子,手腕与城府却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蔡家自以为隐蔽的行动,恐怕都被刘辩看在眼里。蔡愚笑着说道:“这种事情猜一猜就知道,皇上做事情绝不会固步自封,眼光绝不会仅限于江东,既然江东的大战已经开始,剩下的就是交州了。 交州是士家长期经营的地区,不过刘表一直对交州虎视眈眈,交趾设有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个郡;士家占据了一大半,士燮是交趾太守,士燮的弟弟士1任合浦太守,士任九真太守,士武任南海太守。而刘表派去的吴巨控制着苍梧,双方一直对峙到现在。” 刘辩点点头说:“我打算任命孙贲为交州刺史,暂时将交州刺史府摆在零陵,而甘宁会接手巢湖的水军,太史慈接手江陵的水军。” 蔡愚这时才恍然大悟,刘辩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荆州的豪门会一下子听自己的,所以一步步,就是要把江北都牢牢控制住;其实最有可能让荆州士族前去的地方就是交州,成了刘辩会大肆封赏,失败了,那也是一笑而过。 可是荆州豪门的人愿不愿意,不好说,蔡愚把握;蔡愚不禁开口说道:“皇上既然有如此想法,臣愿意肝脑涂地!” “别那样,我不信这个!”刘辩把嘴一撇,讪讪的说道:“这只是我的一项防备措施,六国盟太过于强势,我们还是要有所提防,士燮既然接受了刘协的任命,他的行动就往往代表了六国盟和刘协的意愿,注意他的动向,就能够提前觉察到六国盟的想法,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你也不需要去交州或者零陵,你只需要研究,如何让吴巨听从我们的指挥便可以了,如果你在蔡家有人,大可以自行安排,否则的话,我可以让马何给你提供人员,来参与你的行动。” 蔡愚不禁心中大为佩服,刘辩能够叱咤风云,自然有他的手段;只是没想到青铜司是这样运作的,难怪兖州的许汜和荆州的马何,根本就没有什么资历,靠的应该就是他们自己建立起来的那张情报网。不过看刘辩连这么隐密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已经说明,他彻底把自己当做了心腹,看来这么多的好处没有白送啊! “还是皇上明鉴万里。”蔡愚不由得点头说道,心中却有了几分怀疑,什么事也难瞒得住这个皇帝。刘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刘晔和墨七砺也想加入青铜司,只是被我拒绝了。” “皇上拒绝得对,江右书院是做实事的人所在,”蔡愚接着说道:“按照教学大纲,分为几个专业,陆儁教造船、裴潜教地理策划、杨俊教阿拉伯数字,刘晔、墨七砺和臣就相对轻松一点。只是,杀戮太重,就怕打下地盘,也会和江东豪门翻脸” 刘辩既然要全力对付袁绍,就不会在乎占据吴郡,是否会获得江东士族的支持;刘辩想了一遍自己能记得的人,问道:“沮授在什么地方?” 鲁肃很意外地看了刘辩一眼说:“沮授还在路上。” 刘辩点头说:““沮授是我帐下比较能打的人,南阳联军,也只有他与人保持联系,虽然失败,但仍不失为豪杰。现在看,关键是我们舍不舍得血流成河。” 蔡愚的意思很清楚,刘辩要是全力一击,江东应该都不在话下,但要是想同时保住江东的繁华,只派少数的军队前去,成功的把握不大。鲁肃说道:“现在已经注定了,是要有一场血战的;皇上,你还是尽快开始你的行动。” 刘辩只觉得心里燥得慌,前世虽然也是一个人,但是做技术活出身的人,没有经过多少大场面,真要做决定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过两世为人,很多东西刘辩看得很清楚,江东在自己和六国盟的势力范围之间,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眼下,能留下蔡愚就是因为自己要图谋交州,只有到了江东和南海那样四通八达的地方,才有机会招揽更多的人;既然走上这条路,哪怕是不归途,也只能走到底。刘辩转了两圈,失笑道:“大家不要笑,我总有些守财奴的坏毛病,我决定了,不在乎,正好了却这段人情。” 刘辩说得没头没脑,蔡愚却松了口气,大部分寒门出身的人不是没有遇到过机会,但是在关键时刻,往往挣扎着想要一个万全之策,全不考虑对手是否强大,结果错过了机会;刘辩下决心改变这个,那么还是很值得蔡愚期待的。 许褚来报,糜芳和一个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什么:远远地看见刘辩,糜芳快走两步,上前给刘辩行礼。 “糜芳啊!有什么情况吗?”刘辩开口问道,糜竺在许昌脱不了身,就把糜芳派到襄阳来听从刘辩调遣,糜竺的心思很简单,糜芳跟着刘辩,时间混长了,也可以混个身份什么,否则始终只是利益捆绑,就算刘辩给个太守什么两千石的官职,糜家还是没有资格与那些豪门并肩而行的。 “额,皇上,是傅士仁,他有些事情想找你!”糜芳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语气明显有异常,刘辩反倒是有些惊讶,这两头货什么时候遇见的,还一起来了荆州,总不能自己或者麹义,成为第二个关羽吧。 “宣!”刘辩不知道傅士仁现在是什么身份,到底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反正许褚等人在旁,不妨看一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傅士仁长得精干,中等身材,一看就是比较有主意的人;刘辩挥手示意二人坐下来,然后对傅士仁问道:“找我什么事?” 傅士仁现在是彭城郡的一名校尉,找到自己自然不会是一件小事。只不过与糜芳有些奇怪,神态间犹犹豫豫,好像是有难言之事。 “皇上,傅士仁是想问,您对桥小姐到底有什么安排?”看到傅士仁半天不说话,糜芳终于忍不住替他说了。 “桥小姐?”刘辩一时间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是整天跟着刘辩的鲁肃也是茫然,糜芳一看情景不对,赶紧解释:“就是桥羽的侄女。” 刘辩还是一头雾水,但是谋士中的刘晔反应过来了:“桥如雪小姐?” “是的。”傅士仁赶紧说道,“桥羽还是任城相的时候,桥如雪和妹妹桥如韵,就是出了名的美人!” 哦!如果不是傅士仁提醒,刘辩几乎都快忘了大桥小桥这对姐妹花,刘辩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傅士仁,难道史书中有隐晦,劝说傅士仁投降的不是虞翻,而是大桥?刘辩问道:“哦!傅士仁,你认识虞翻吗?” 傅士仁额头顿时渗出汗水,有些尴尬说道:“回皇上,虞翻曾经是江湖侠客,我就是在任城桥家结识虞翻的,只不过我们的关系很一般,属于一般朋友,不,连朋友都不是。” 不怪傅士仁语无伦次,虞翻现在在江东名声大噪,论身份足以排进前十位,和这样的人是朋友,在刘辩这边就等于绝了仕途的路。最要命的是,傅士仁与虞翻的交往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刘辩却晓得这件事,这也是傅士仁不敢向刘辩隐瞒的一个原因。 “等一等!”刘辩听明白傅士仁的话,就不能糊涂:“虞翻去任城做什么,那时候的大桥小桥应该还是小姑娘,以虞翻那样的英雄豪杰,应该不会为那样的美色所动吧?” 刘辩语气中满满的怀疑,桥羽只是一个任城相什么,可是桥玄位列三公,妥妥的高第;桥玄的侄子桥瑁也是讨伐董卓的诸侯之一,后来被刘岱杀死了。从这个角度看,那时候虞翻北上,不会那么单纯。傅士仁想了想说:“那次是因为桥玄死了,我们去的理由是吊唁,那样的情况下,桥家不能拒绝任何人上门,很多原先没什么联系的人,都借着这个机会与桥家拉近关系。我可不是这样的,我家在任城有产业。” 傅士仁又做了详细的解释,傅士仁家也是豪商,只不过与糜家不能比,而傅士仁的父亲对做官的兴趣也不小,常年奔走在桥羽门下,甚至一度准备掏钱帮助桥羽组建私兵;傅士仁那一段时间经常去桥家,桥玄死的时候,更是蹲在桥家,随时准备听命。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虞翻,虞翻是代表父亲虞歆去奔丧的。 那时候虞翻在江湖上已经闯下不小的名头,一时间成了年轻一辈中最引人注意的那个人;尤其虞翻的个性比较阴柔,谈吐之间没有什么嚣张的气焰,就和傅士仁成为朋友,还跟着傅士仁去了傅家一趟。只是虞翻很忙,忽然一天就消失了,傅士仁虽然不断听到虞翻在江湖上的事迹,但最终把握住去处的,反而是这个虞翻出现在江东。 “皇上,听说桥小姐现在还在军中,要是您没有具体的安排,是不是先把她放回去?”傅士仁一脸紧张:“桥小姐的父亲特地来找过微臣。” 我去!刘辩盯着糜芳问:“在谁的军中。” “刘勋。”回答的还是刘晔:“桥如雪、桥如韵的父亲就是舒县的桥葳,大将桥蕤的哥哥;桥葳一家怕被孙策报复,托庇于刘勋。现在桥葳搬家到新野,但是桥如雪还是被刘勋扣在军中,说是皇上的意思。” 刘辩不禁有些尴尬,自己真的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自己又不是孙策、周瑜那样的好色之徒;鲁肃微微一笑说:“你们一个个糊涂,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一定是刘勋想要迎合后面的选秀,故意这么说的。” 鲁肃很巧妙地做了解释,算是帮着刘辩掩饰了那一丝尴尬之色;糜芳和傅士仁一脸无奈的看着刘辩,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处理,许昌那边选秀的风声确实已经传出来了,要是刘勋在地方上任职就把桥如雪的名字报到官府,和刘辩下令的差别并不大。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辩这才恍然大悟,望向郗虑问:“难道选秀已经开始了,怎么我不知道?” 郗虑笑笑说:“马日磾和荀彧都没有同意选秀,最后太后和尚书台就达成一个妥协,要是有合适的,就给太后或者蔡文姬看看,要是相中了,才会告诉皇上,还不是晓得皇上日理万机辛苦,怕分了皇上的神。由于没有正式的公文,也不知道邺城和许昌那边进展,微臣就没有告诉皇上。” 哦,是这样,不对,刘辩立即发现了问题,桥如雪的相貌应该绝对没问题,难道蔡文姬没相中,还是刘勋那家伙只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压根没把人给蔡文姬看。无论如何,刘辩要断了刘勋的那份心思,皱着眉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糜芳、傅士仁,你们带着公文去一趟许昌,把桥如雪接回新野,给桥家送回去。” 刘辩能这样息事宁人,自然是不想追究了;糜芳心头一喜,只要人回了新野,刘辩就算再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糜芳和傅士仁谢了恩,就去办事房办理相关的手续,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告辞。等众人走了,刘辩才让鲁肃把左百灵和王越找来:“现在交给你们一件事,安排人手去调查桥家。” “为什么?”鲁肃问道。 “桥家既然是舒县大豪,又是桥玄的侄子,难道袁绍敢动他!”刘辩思索着说道:“况且杨弘、张勋逃走的时候,连孙策的家人都没带走,怎么可能带着桥家那么多人?除非,桥家是早有预谋的,借助这个理由离开舒县,前来荆州。” “为什么不让青铜司出面?”左百灵跃跃欲试地说道,左慈其实也给宝贝女儿派来不少人,只是左百灵怕刘辩不高兴,把那些人全部摆在转运司的商队里;刘辩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想吓着桥家,毕竟在荆扬两州,真正与六国盟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凤毛麟角!青铜司一旦深挖,很可能走形。” 左百灵嘴一撇说道:“你还不是怕吓着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其实糜芳和傅士仁也很可疑,糜芳不像糜竺,是个肩头能扛得住事的人,他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热心?还有那个傅士仁,名不经传,难道不怕说错了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左百灵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刘辩到底无法确定真相,这件事就不宜闹大,低调处理,一定要掩人耳目,刘辩于是抬头说:“也好,大家伙说出来心里的话,要把这个窟窿补上,王越,从虎威营里派遣四个人,许昌方面让赵商负责调查。” “好的。”左百灵和王越异口同声地答道,刘辩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结果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想办法求证,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之一。出了差错,嘴一捂,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还有谁会知道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鲁肃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袁绍人中精英,能有如今的高位,不知经过多少风雨历练,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会六国盟的什么许诺,就成为一个叛贼,就放弃地位,放弃高官厚禄去投靠一个六国盟?这不符合逻辑! 我是这样猜想的,袁绍一开始还是很有戒心的,可一旦得了点好处,袁绍就贪心不止,只怕是欲罢不能,或者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为了那些利益装作不知道而已!其他的人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态,不到最后一步,就舍不得放下好处,无法做到断舍离。” 鲁肃的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听的蔡愚连连点头。 第354章 卧龙岗上 糜芳和傅士仁谢了恩,就去办事房办理相关的手续,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告辞。等众人走了,刘辩才让鲁肃把左百灵和王越找来:“现在交给你们一件事,安排人手去调查桥家。” “为什么?”鲁肃问道。 “桥家既然是舒县大豪,又是桥玄的侄子,难道袁绍敢动他!”刘辩思索着说道:“况且杨弘、张勋逃走的时候,连孙策的家人都没带走,怎么可能带着桥家那么多人?除非,桥家是早有预谋的,借助这个理由离开舒县,前来荆州。就算桥葳与刘勋产生矛盾,他应该找袁术啊,而不是傅士仁这样的小人物,我有点不安心。” 刘辩的这个怀疑合情合理,袁术是刘勋原来的上司,相当于半个恩主,现在又是卫将军;桥葳只要开口,看在两家交情和死去的桥蕤份上,袁术肯定会找刘勋问一声,哪怕关系到刘辩,袁术出面说话,总比傅士仁出面有效果。鲁肃微笑到:“桥葳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会不会是和刘勋联手在演戏?” “为什么不让青铜司出面?嗯,皇上觉得青铜司不方便,交给我吧。”左百灵跃跃欲试地说道:“我想鲁肃没猜错,桥家是想把那个桥如雪嫁给皇上,只是对手态度,桥家想要出奇制胜;皇上是不是打算见见那个桥如雪?” 女人的注意点就是与男人不一样,左百灵一听说美人,就当做竞争对手,注重桥如雪的程度远超过桥家;但是左百灵确实有大批的人手,左慈给宝贝女儿派来不少人,只是左百灵怕刘辩不高兴,把那些人全部摆在转运司的商队里。刘辩瞥了左百灵一眼,说道:“我不想吓着桥家,毕竟在荆扬两州,真正与六国盟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凤毛麟角!青铜司一旦深挖,很可能走形。” 左百灵嘴一撇说道:“你还不是怕吓着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其实糜芳和傅士仁也很可疑,糜芳不像糜竺,是个肩头能扛得住事的人,他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热心?还有那个傅士仁,名不经传,难道不怕说错了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左百灵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刘辩到底无法确定真相,这件事就不宜闹大,低调处理,一定要掩人耳目,刘辩于是抬头说:“也好,大家伙说出来心里的话,要把这个窟窿补上,王越,从虎威营里派遣四个人,许昌方面让赵商负责调查。” “好的。”左百灵和王越异口同声地答道,刘辩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结果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想办法求证,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之一。出了差错,嘴一捂,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还有谁会知道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鲁肃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袁绍人中精英,能有如今的高位,不知经过多少风雨历练,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会六国盟的什么许诺,就成为一个叛贼,就放弃地位,放弃高官厚禄去投靠一个六国盟?这不符合逻辑! 我是这样猜想的,袁绍一开始还是很有戒心的,可一旦得了点好处,袁绍就贪心不止,只怕是欲罢不能,或者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为了那些利益装作不知道而已!其他的人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态,不到最后一步不好说,至少那些人无法做到断舍离。” 鲁肃的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听的王越连连点头,同时在心中腹诽,鲁肃这家伙看起来仪表堂堂老老实实,实际上心中的弯弯绕一点也不比郭嘉、法正那些人少,难怪刘辩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新野是个充满活力的城池,因为在南郡和南阳郡的交界处,原本是军事重镇,现在军队撤走了,大部分的商人和外地人涌了进来;县城很热闹,熙熙攘攘,几乎找不到可以悠闲散心的去处,糜芳也没有心思散心,直接催促着车队穿过城区,去城外的卧龙岗。 在许昌,糜芳被大哥糜竺好好地训了一顿,没有别的,刘勋、桥葳都是豪门,平时正眼都不看自己这些商户出身的人,在这件事上特地找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傅士仁,怎么看也不对劲。糜竺叮嘱糜芳,把桥如雪送到家就立即去襄阳,其他事最好不要过问。 桥家搬到新野,在卧龙岗买了三百亩良田,盖了一座庄园,桥葳基本上也不和当地人怎么来往;傅士仁好歹去过两次,算得上熟门熟路,指挥着车老大前进,顺便在马车旁边,和马车里的桥如雪说上几句。 一路到了卧龙岗,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始终被人盯着;左百灵这次派出了三组人手,一组是推着独轮车的五个商贩,一直跟随着车队出城。另外两组,是城外二十里的茶摊和卧龙岗前李村的客栈,读书人打扮的项充和赵大拓,两人都是真正的读书人,左慈在南阳收的弟子。 项充装作看书,通过窗口看着车队上了卧龙岗,啧啧赞叹道:“糜家真有钱,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香车宝马……不对,大拓,有人在跟着车队。” 赵大拓小心地看了一眼门外,凑近窗户一看,项充没说错,一共四个人,三个骑着战马的江湖人,还有一个骑着毛驴的老头;赵大拓急忙拉着项充离开窗户,低声说:“我们是来调查桥家的,车队并不是第一目标,但是现在,好像有人对车队有兴趣,难道是桥如雪从许昌带出来什么东西?” 项充坐正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是一个机会,这里只有李村的客栈,他们真要有事,肯定会住进来。” 还有五天就要入冬,在屋子里还感受不到寒冷,可要是去了外面的旷野,到了夜里寒风呼啸;这四个人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怎么会去受那个罪。赵大拓轻轻揉摸着太阳穴,笑道:“没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纯粹的读书人。” 可是两人估计错了,三个江湖人是糜家的人,在路旁等到糜芳回头,就和糜芳一起离开了;住进店里的是骑驴的老头,长相猥琐,出手很大方,直接给了客栈老板一根二两重的银簪子当做押金,晚上还要了酒菜。 卧龙岗上,桥家庄园,东厢房,完全是另外一种气氛,桥葳有点遗憾地说道:“荀彧作为实权人物,出门的时候带着大批的随从没有什么,问题是,那帮家伙的行动很可能激怒荀家!要是荀家不顾一切地与我们死拼,那么很多意外都可能发生,这么多年来,六国盟在操纵士族,士族又何尝不在研究六国盟?” 桥铁三听到这话也有些犹豫,他想了半天,开口说道:“大哥,荀彧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去别的地方,六国盟要对他采取行动,会不会前面就是一个坑?” 桥铁三是庶子,好在桥葳还讲点兄弟之情,没有把桥铁三当做外人,桥家人都称呼桥铁三一声三爷,桥铁三对于桥葳吩咐的事,也是尽心尽力;只是这件事太大,桥铁三有点压力。 管家打扮的张鮍开口说道:“是有些问题,不过应该不会是坑,六国盟显然是想先除掉刘辩的羽翼,再对刘辩下手。荀彧预先不可能知道,也不存在设坑的说法,只是行动的人不能让荀家抓到证据。” “张兄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荀家没有铁证,就算猜到是谁出手,也不会深究是不是?”桥葳接口问道;张鮍点头说:“是的,荀彧身边应该有人跟随,只是一般的防备措施,戒备的程度不够,但是也只可能反应慢了一步,我们的人刺杀成功以后,恐怕很难退出来。” 三个人谈到深夜,张鮍却没有回屋睡觉,而是离开了庄园,一路快马来到李村,就看见骑驴的老头已经在村外的小路上等着了;张鮍跳下战马,笑着问道:“,现在年纪大了,睡不着?” “张鮍,你说对方是怎么想的?一路跟下来,除了糜竺派出的护卫,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一次真的瞒过了青铜司。”王智眼睛巡视着不远处的田野和小树林,嘴里却是向一旁的张鮍问道。 “王智,不要有那样的侥幸。”张鮍笑着说道:“青铜司的赫赫威名可是打出来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次请你出马。赵忠的身体怎么样了?” 王智是原来大太监王甫的哥哥,王甫和段颎被汉灵帝诛杀的时候,当时担任五原太守的王智直接从五原逃走,十几年来,一直在六国盟的庇护下;现在,六国盟担心有些人已经被青铜司盯上了,特地把王智请出来协助张鮍。王智的年纪比张鮍大些,张鮍一向对他都很尊重,不敢以上位者自居。 “赵忠那老贼,现在活得滋润得很,我就弄不懂,他为什么会在那一刻,相信刘辩能改变他的命运?”王智其实感觉出来,六国盟这伙人对他是另有目的,其实在远远看到赵忠悠闲逛街的时候,王智还是有些羡慕的;要说干坏事,王智敢拍着良心说,自己做过的坏事不到赵忠的百分之一,可是老天不公。 张鮍微微一笑,说了自己调查的情况:“这个问题困扰过很多人,赵忠的好友和干儿子也问过赵忠,赵忠就说了一句,他忽然间发现,刘辩的眼神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不安和懦弱,清澈如水,看不到底。” 王智看着张鮍,没好气说道:“看不到底还叫清澈,那叫深邃不可测,你们这帮不读书的家伙真可怕。” “说的对!”张鮍得意地笑笑,自信的说道,“这就是赵忠的老到,在眼神中察觉出异常;这次我骗桥家要刺杀荀彧,他们已经相信了,你明天便去襄阳,准备刺杀刘辩。楚大那么孤傲的一个人,这次请我们帮忙,看来也是被刘辩逼得走投无路了。” 王智开着玩笑说:“你们不会要我一个人去行动吧?我这把年纪,就算和刘辩一对一,恐怕也杀不了他。” “怎么会,江东选派了五十名死士过来!”张鮍给王智打气说:“楚大也准备动用他们在襄阳城所有的力量,来为你刺探情报和协助行动。” 王智点头,接着说道:“只有一次措手不及的机会,下一趟,只能等着刘辩回到许昌了。” “对,就在这三五天动手,”张鮍冷冷的一笑,递给王智一只锦囊说:“我会在襄阳北接应你,现在刘辩那边正在和楚大、袁绍争斗,注意力也在南边;这个地址有装备、路引、马匹,不要告诉任何人。” 王智也是点头认同,不过又有些迟疑的说道:“江东五十名死士,恐怕我控制不住,要是有人始终跟着我,怎么办?” “那就耗着呗,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要利用身份保全自己。”张鮍呵呵一笑,语气肯定的说道:“你要担心的是,楚大和袁绍未必放心我们,他们很可能派主事的人和你配合,那么你的身份要自己保密,憋出了纰漏。” 王智失踪十几年,见过王智的人又大部分在北方,面对面认出王智的可能性都很小;但要是王智自己说出去,一旦被刘辩那边晓得,很可能顺藤摸瓜又发现什么。王智冷笑了一声说:“关系我的生死,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在乎。” 只是王智不知道,项充和赵大拓盯上他了,第二天一大早看王智拐上去襄阳的道路,两人立即安排一名信使,把王智的形象通报给襄阳的左百灵;刘辩一听说老人,立即请王越辛苦去一趟,没别的原因,就是王越的资格够老,江湖上、朝廷里的人差不多都认得。 等王越回去说是王智,刘辩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大菜了;王智在南方没什么亲朋好友,要不然当初王智追杀蔡邕的时候,蔡邕也不会躲到吴郡去。如果某些人不是指望王智在荆州合纵连横,那么王智来襄阳的目的几乎可以呼之欲出,就是为了针对自己而来的。 法正等人都赞成这个判断,只是为了防止青铜司的人已经都变成熟面孔,法正建议利用左百灵的人,另外从回师南阳的军中,抽调一批悍卒来协助行动。两天的时间,左百灵的人就发现了王智与一个篾匠铺的掌柜在联系,除了王智,还有不少人来篾匠铺。 马何承受不了刘辩遇刺的结果,建议立即行动,哪怕打草惊蛇,让那些人全部跑掉,也比刘辩亲身犯险,去赌对方行动能不能成功强。刘辩有点惋惜:“如果这样,太简单粗暴了。” 法正笑道:“皇上,我们可以把这件小事下成大棋。” “怎么说?” “我们给王智制造出一个六国盟的暗桩来。”法正显然是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说出来有条不紊:“青铜司在今夜获得情报,连夜去把篾匠铺端了,然后派人守着铺子,后面不管来的是王智还是其他人,来一个抓一个。那个篾匠铺开了二十多年,不用问也是六国盟的点,对手一定会以为,问题出在六国盟这边。” 当王智再一次来到篾匠铺的时候,看见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已经换了人,顿时惊讶地满头淌汗,掉过头想要跑,去被一队巡逻的士卒拦着,查看路引后直接被抓走;到了这一步,王智再傻,也明白出事了。 等进入青铜司的衙门一审问,王智在严刑拷打下什么都说了,唯独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那个安全屋,只说自己是路引上的那个叫张炯的人,前来参加刺杀刘辩的行动;马何没有戳穿王智的谎话,只是问道:“你凭什么参加刺杀?是善于搏杀,还是弓箭射得好,不然呢你就是大人物,负责这次刺杀皇上的行动。” 听到马何的这番问话,王智顿时有些动容,尽管他早就有思想准备,可还是被马何这一分狠绝震惊住了;难怪青铜司无往而不利,实在是一个个太精明了。王智过了好半天,才淡淡一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话一出,马何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挑,笑道:“张炯,你也是个读书人,或许还做过几天官,那就更应该清楚,你犯的是死罪;除了皇上,没有人能救的了你。把秘密说出来,和把秘密带进坟墓里,有差别吗?对不起,我说错了,你不一定能进得了坟墓。” 王智一时语滞,外面的传言没错,青铜司的人果真冷血;王智感受到四周阴森森的凄凉,忍着浑身的伤痛,王智用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额头,喘息了一口气说:“两者意义不一样。” “好,六国盟的人果真是硬汉。”马何的脸上闪过一丝残忍:“把张炯带下去,好好松松骨,等说了十个有用的情报再来找我。” “大人,要是打死了怎么办?” “一个小人物,死了就死了呗。” 王智给吓住了,看马何真的站起来要走,王智急忙大喊:“我不是张炯,我叫王智。” 马何停住脚步,问左右:“王智是谁?” “我是中常侍王甫的哥哥,原来的五原太守。” 第355章 客房 王智押入大牢,已经是申时,让王智有些惊讶的是,这座监狱似乎不像监狱,灯光很明亮,一路走来很安静;王智原以为自己会被丢进前面那个破烂不堪的牢房,没想到一路被拖到最里面一间的客房,之所以说是客房,是因为地上铺着整块的青石板,床和柜子都是固定在某个位置,床上铺着一般人家用的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 坐在床上的是一个老者,慈眉善目,看见王智一愣,问送进来的狱卒:“也是六国盟的?” “是的,庞老,叫王智;王智,这位是楚二,庞德公。”狱卒已经得到上面的吩咐,有什么说什么,用不着掖着藏着;王智呆呆地盯着庞德公,想要分辨一下是真是假,王智怕青铜司找个人冒充,又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庞德公微微一笑:“王智,难道你也是来主持刺杀刘辩的?” “庞德公,不得无礼。”门下贼曹马谡冷喝了一声,马谡的职务是刘辩特批的,就连马何、马良都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觉得十五岁的马谡能坐这个位置,并不是荆襄人才奇缺,而是刘辩皇恩浩荡。马家的人并不知道,刘辩是不敢让马谡日后参与指挥军队,干脆决定早早让马谡走上另一条路,现在以青铜司的身份坐镇这座南郡的监狱。 庞德公呵呵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皇上让你马谡来当这个差事,老儿只能说佩服;马大人,王智也算是朝廷官员,是你的前辈,应该给点酒菜什么招待一下。” 马谡的吆喝还是有效果的,庞德公没有直呼刘辩的名字,而是改称皇上;看看四周的狱卒,似乎没有人大惊失色什么,王智没注意这个细节,反而在想庞德公一个囚犯为什么这么拽。马谡笑道:“这也是我让二位见面的缘由,等会会有各路神仙过来,岂能没有酒菜,来人,上菜。” 一碟红烧肉,一尾鱼汤,两样蔬菜,一壶小酒,很快就摆在刚刚搬进来的桌子上,狱卒给王智去了手铐;王智被拉上了一张凳子,庞德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王智倒了一杯酒,端起自己的酒杯说:“王智,我是看不起王甫的,但现在我们两人竟然是一条船上的人,算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敬你。” 王智只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这都哪跟哪啊,要不是预先晓得庞德公的身份人品,王智都要怀疑庞德公叛变了;只是自己已经全部招供,跟叛变没什么差别,哪还有资格说别人。王智苦笑一声,端起酒杯说:“楚二,能和你这样的大人物喝酒,算是一种荣幸;原本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蒋琬比你年轻,也比你更加有本事,还是一天就招供了,这只能说,青铜司的几尊大神厉害。”庞德公说着,转向正在吃酱肉烧饼的马谡:“我没说错吧,马谡。” 马谡咽下嘴里的酱肉,面不改色地说:“庞老,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您的法眼,所以皇上说了,对你无需动刑,以便经常来请教。” 王智看马谡没有反怒,心里去了一半忧虑,却多了几分悬疑;没想到刘辩这边的监狱如此奇怪,马谡不仅年轻得怕人,而且不是长相穷凶极恶之徒,一派斯文,穿着打扮还颇为华贵,面对庞德公的调侃,也是不卑不亢,让人看不清虚实。庞德公嘿嘿一笑:“王智,别小看马大人,蒋琬就是在他手上撩了的。” 马谡笑笑说:“这里可是天牢,不是客房,总要问出几个底细吧,要是都像庞老你这样,我们这帮弟兄恐怕连饭都没得吃!” 庞德公微笑了一下,不再多话,只是和王智慢慢喝酒,消磨着难得的闲暇时光;马谡吃完酱肉烧饼,拍拍手掌上的烧饼屑,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到外面的铁门旁,问守门的下属:“没有人来吗?” 那下属也是满肚子纳闷:“没有,马大人,你怎么确定会有人来?” 马谡叹了口气,道:“王智是朝廷老人,又在六国盟十来年,随便说个内情都能吓死人,上面怎么会不派人过来察看。” 话说道一半,将作大匠孔融到了,看见马谡守在大门口,孔融瞪了马谡一眼,问道:“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审问……有些情报过了时间就没用了!” 马谡晓得孔融只是做做样子,这家伙名义上是将作大匠,可是占着位置不管事,已经去筹办江右书院了,摆出一副上官的架势,不过是为了给旁人看看,马谡讪笑道:“孔大人,不是怕你责怪失礼吗?下官特地在此恭候。” 马谡这么年轻,却能进退有据,果真不是一般人;孔融点头道:“我来是问一些陈年往事,关于蔡邕和段颎的……虽然问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但是至少可以自己心安!” 马谡点头道:“大人心如天地宽。” 孔融哼了一声,道:“别刺我,蔡邕、段煨简在帝心。” 马谡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笑道:“多谢大人点拨,要是有机会,能不能让下官也去江右书院学习?” 孔融笑了起来:“马何应该跟你说过,术业有专攻,青铜司的人不用去学那些,那个新式的记账方式,很快就会在军中推广,你不去江右书院也能学到。”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室内,庞德公和王智看见孔融,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王智赔笑道:“孔融,好久不见。” 当年追捕张俭的时候,宦官集团杀了孔融的哥哥孔褒,王甫当时也是掌实权的人,王智晓得根本无法分辩,此刻孔融就是让身后的狱卒手提长枪,一枪枪戳死自己,那也只能认了;孔融摇摇头说:“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活着……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谈;马谡,让人再拿两壶酒来,加一个炒猪肝。” 孔融在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出乎意料地问庞德公:“你一身武功,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走?” “我不能走。” 剧情转换得太快,庞德公的回答几乎脱口而出,等庞德公醒觉不妙,却是晚了一步;只听孔融提声问道:“为什么不能走?” 庞德公沉默片刻,说:“我说是怕马谡倒霉,你信吗?” 孔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只要你庞德公敢说,我孔融就敢信。” 马谡苦丧着脸,这两尊大神拿自己开涮,自己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孔融回过头笑道:“王大人,想请您指点则个,当初是谁一定要把蔡邕杀死?别说什么蔡邕看你舞跳得不好什么,也别说不给面子,蔡邕知道,你要是真想杀他,一开始他逃不出并州;等你上告朝廷蔡邕诽谤先帝的时候,蔡邕接到了一封信,才继续逃到泰山郡。” 王智手中的一双筷子掉落在地,庞德公毕竟见过场面,当即沉着下来道:“王智,说实话吧,六国盟的事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孔融与马谡对望一眼,两人都松了口气,庞德公还是心存道义的;要是没有庞德公开这个口,恐怕王智还是要犹豫很长时间。王智面色铁青,起身想冲出去,早被两名狱卒摁在板凳上;马谡吐了吐舌头,孔融吞了口唾沫,看样子,这件事背后是大有文章。王智挣脱不了,大声说:“我要见皇上,不,皇上身边的人也行。” “看来天下人都知道我不是皇上的心腹。”孔融自嘲了一句问:“鲁肃、赵云、王越、法正、麹义,你要见谁?” “法正,是不是法真的孙子?我就要见他。”王智没有选择老熟人王越,显然是有原因的,孔融派人去汇报,过了大半个时辰,法正匆匆赶来;法正看见王智说:“王大人,上次在关中见面,法正还是个孩童,真的是时光催人老;好在吉人天相,王大人十几年来平安度过,可喜可贺。皇上有旨,孔融、马谡、庞德公旁听,你可以说了。” 马谡立即让其余的人全部退出去,王智咬咬牙说:“是中常侍淳于登,他给了王甫一万两足金,王甫让我杀了蔡邕;但是这笔钱不是淳于登自己的,凑巧我的手下看过那批黄金,是渤海国铸造的,淳于登背后真正的买主,应该是渤海王刘悝的家人。” 孔融冷哼一声:“渤海王刘悝在狱中不堪拷打,被迫自杀,其妻、子百余人均死于狱中,哪还有什么家人。” 王智沉声道:“刘郃的外甥女西门妙玉是刘悝的王妃,只是在出事前一年被废,西门妙玉带着上百辆车的金银珠宝隐居恒山。我估计,刘郃和西门妙玉跟蔡邕无冤无仇,只是为了替阳球出一口恶气,才会这么做;毕竟刘郃需要阳球的帮助,才能杀了我弟弟王甫和那个让人害怕的段颎。” 马谡眨眨眼问:“王智,既然一切与你无关,你为难什么,刘郃和阳球可都是你的仇人,难道你还害怕他们身败名裂吗?” 王智犹豫了半天才说:“阳球的儿子阳白符,是六国盟的人,我怕他们伤害我儿子。” 原来王智当时逃离五原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躲到安全处,又重新娶了三房小妾,生下一子一女;马谡冷笑道:“你在大堂招供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们?看来六国盟在你的印象中还是很讲道理的,而阳白符,是个另类?” 王智欲言又止,庞德公打岔说:“你们要是问案子,明天吧,别打搅了我喝酒的兴致。” 孔融一点也不给庞德公面子:“王智现在说,总比到大堂上说强,我们四个,应该比那些衙役、书吏可靠吧?” 王智恍然大悟,苦涩笑道:“说出来也没什么,阳白符是北斗七卿之一,不是我能得罪的。” “王智,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也罢,蔡邕和段煨会问你。”法正摇摇头,直接站起来就走了,孔融一摆手:“那就不问案子了,我们喝。” 庞德公若有所思地看着法正的背影消失,他可不相信法正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一个人,接着孔融的话茬说道:“是啊,人各有志,最好是不勉强。马谡,法正一直就是这个性格?” 马谡笑道:“我和法大人接触得很少,压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庞老,你这是问道于盲了。” 孔融无声地笑了,这个庞德公和马谡玩这一套,根本就是没用的,马谡的聪明和捕捉人心的水平,应该比马何还要强;见孔融没有说话,庞德公决定再加一把火:“孔融,听说江右书院办起来了?” 孔融恰当好处的接了一句:“是啊,是不是也有了好奇心?估计你也知道那几个老师的水准,这才是第一部分,造船和测绘,后面还有大手笔;庞德公,要是你能去书院,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融这边喝着酒在斗嘴,法正已经走到了蒋琬的狱室,蒋琬的条件就远不如和庞德公比了,要不是蒋琬招供了,刘辩遵守诺言,蒋琬这家伙现在还应该在青铜司的监狱里;蒋琬坐在墙角,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颓废和恼怒明显地呈现在脸上,看见法正,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 法正知道蒋琬现在正在激动中,一个背叛了自己理想的人,不说日后的前途如何,最起码心中的煎熬,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是不会平息;而监狱根本不是一个平息心情的地方,只会增加蒋琬的戾气。法正也没有敢过于靠近,隔着铁栏杆喊道:“蒋琬!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演戏了。” 法正这是一种试探,可惜效果不大,蒋琬依旧不言不语,连表情都没有多大的改变;不,有改变,是更加地愤怒,要不是带着沉重的脚链,估计蒋琬能直接冲到法正面前。法正微微沉吟,问道:“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法正一向足智多谋,三言两语便能抓住关键,蒋琬能被庞德公选中,应该神经不会如此脆弱,以这个反常来看,蒋琬一定有什么图谋;可惜蒋琬还是没有反应,脸上也没有露出害怕什么的神情。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法正沉声道:“蒋琬,你既然已经全部招供,就应该考虑新的人生……嘿嘿……虽然你是熬刑不过,但是在六国盟的人眼里,这些有差别吗?朝廷与六国盟之间的事,绝非你能想像的那么简单。” 蒋琬还是一副疯癫的样子,法正无奈地说了半个时辰走了;毕竟王智说的东西很有价值,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蒋琬身上。孔融和马谡也走了,马谡临走之前,特地把王智转移到一个安全的独立监室,派了十二名士卒保护王智的安全。 夜,深沉,万籁俱寂,只听见监狱外梆子的声音,或远或近地传来;蒋琬的牢房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凛然望着蒋琬:“区区牢房,是拦不住我的。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谈什么?”蒋琬终于出声了:“庞德公,你在监狱里潇洒快活,都不肯离开这里,难道是怕什么人?” 庞德公微笑道:“我没办法告诉你,只能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招供了,就没人帮得了你,祝愿你一切都能平安。” 蒋琬想要冲过去,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打在脸上,人一下子晕了过去;似乎过了很久,蒋琬找回了意识,眼前透来一丝光亮,睁开眼,马谡那张脸晃来晃去,让人心悸不安。马谡微笑着问蒋琬:“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蒋琬艰难却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马谡似乎被激怒了,不给蒋琬缓一口气的机会,喝道:“好,我成全你!来人,先给他一顿杀威棒!” 冲过来两名狱卒,棍子没头没脑地就抽在蒋琬的身上,蒋琬感觉到整体身体都在撕裂,被撕裂成了一块块碎片!蒋琬忍不住痛苦终于喊出声来:“啊……啊……” 这一声声痛苦的惨叫,给了马谡一丝希望,马谡轻咳一声,示意打手们离开;这一刻,马谡是不再顾忌会不会要了蒋琬的性命,他要压垮这个对手!蒋琬终于失去了意识,马谡这才意识到差点犯了大错,忙吩咐:“拿冰水来,泼醒他!” 当下的季节,晚风还是有点凉,井水本身就很凉。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蒋琬的身体瞬间有了反应;那怕蒋琬下意识不愿清醒,可是半昏半醒之间,他的意识似乎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怎么也不说话…… 蒋琬没有屈服,再次被用刑,再次被浇醒,马谡问道:“怎么样?还是打算折腾下去?说吧,说出你知道的,和我感兴趣的。” 蒋琬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像是无力开口,终于,蒋琬还是摇了摇头。马谡敏锐的感觉到了蒋琬细微的变化,微微放缓了语气,又道:“我们做个交易,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只要你开口,我们就可以放了你。你总得给我们一个台阶吧?说点什么也无伤大雅!” 第356章 破绽 蒋琬头大如斗,自己这走的是什么霉运,你们下这么重的手折磨我?还摆出一副是我不对的架势,只是已经在大堂上输过一次,而庞德公不肯帮自己,让蒋琬不敢多埋怨,恼羞成怒道:“让你哥来!让马何来!” 蒋琬和马何的年纪差不多,也算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马何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跑来:“蒋琬,我可来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 蒋琬也晓得自己回天无力,思索着说道:“我招供了,你们还是把我关在监狱里,如果照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即使侥幸不死,我也会变成行尸走肉,我要出去。” 马何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皇上曾经吩咐过,只要你回答完每一个问题,十天后就可以出去了。” 蒋琬一愣,随即明白了:“你们的人,看见了蒙面人?” 马何放缓了语气说道:“别打埋伏了行不行?是庞德公;蒋琬,你要打起精神来,如果你不能让青铜司满意,蒋家被抓的人一个也回不去,听到了没有?唉,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我答应你,忙过了这几天,我就和皇上说,放你出去。” 马何转而向马谡说道:“法大人负责审问蒋琬,在这期间,任何人都不能见蒋琬,听明白了吗?” 这是不折不扣的命令,马谡哪敢违逆?答道:“二哥,你放心。” 马谡心中还是闪过一丝疑虑,马何的话似乎出乎常态?难道外面还在抓捕中?马何无奈的苦笑道:“我们现在在襄阳大肆搜捕,但是按照王智说的人数,我们才抓到六成的人,其他的人如果不是跑了,就是躲在某个阴暗的地方。事情并没有结束,懂吗?” 秋虫客栈中,一向杀伐果断的吕蒙,看着一群着急的手下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个时候,贺齐和君本迟走了进来,贺齐说道:“吕蒙,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撤退细节,随时可以动身。” “好,你们具体说一下!”吕蒙也是不放心,才会提这个要求;等过了一会,听完了君本迟的叙述,吕蒙点点头说道:“很好,贺齐!你考虑的很周详,我没有任何意见,一切都都按你的计划来。” 吕蒙做事的风格一向以狠辣著称,这一点贺齐二人非常清楚;步练师插话说:“一旦撤离,动作要迅速,吕蒙的手下行动前要做好乔装,出城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江边,及时撤离。我们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半途而废,现在需要把弟兄们都带回去。贺齐,你这里现在也未必安全,不如一起走吧?” 贺齐又何尝不想马上离开襄阳,撤离到长江对面的安全地带,尤其是在风声越来越紧的时候,刚来襄阳的人一下子失踪了三十几个,贺齐能感受到危机越来越逼近。这段时间以来,贺齐换了一个掩饰身份,为了这次行动,已经初步编织了一张网,已经可以和北面来的人进行直接的接触,这对于贺齐来说,付出巨多。 要知道,在一系列的行动失败后,六国盟已经没有任何情报来源,更不要说能够接触到刘辩一方的高层了,即便是原先的荆襄士族,也都在避如虎狼,不愿意像过去一样出钱出力。现在贺齐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最起码他要想办法保留住这个身份。但是这些事情不能够让别人知道,贺齐看着众人,开口说道:“我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所以暂时还不能撤离。你们回去后通知袁绍,让他准备第二套人马。” “是!”吕蒙回答道,吕蒙看出贺齐想对自己这些人隐瞒一些事,但是吕蒙不想计较,大半的死士失踪,说明自己这伙人已经暴露,能够安全离开才是最关键的事,至于贺齐这样的人,吕蒙只能希望,他们有足够好的运气。 贺齐又看向步练师,开口吩咐道:“你们和吕蒙一起走,就在江南岸的联络点等我,最多三五天,时间不会长。” 步练师看出了贺齐的心思,摇着头说:“贺大哥,你应该和我们一起走,全琮认识你,不管你怎么躲藏,躲不过全琮的那双眼睛。” “全琮没有出卖我们”实际上贺齐的信心也不足,在暗战中,放长线钓大鱼是守方惯用的伎俩,贺齐无法确定全琮是不是真的看在顾家的份上,没有向青铜司说出自己。贺齐需要一段时间去验证,避免在以后关键的时刻出现问题。 步练师依旧摇头:“你这是在赌命,成大事的人,不能在乎这些,吕蒙,我们走吧,要不然过了接应的时刻,一个也走不掉。” 吕蒙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指挥死士撤退,君本迟却是留到最后,看了一眼贺齐,说道:“千万不要低估青铜司,死士和竹篾铺出了问题,说明我们当中有鬼,你也要早点撤离,这里太危险!” 吕蒙等人也无从选择,靠近水路的南门是最早关闭的城门,出西门和北门只可能越绕越远,只能选择东门冒险;正是最后一批百姓离城的时分,守门的士卒并没有一一盘查,而是目光严厉地注视着人流从东门进来或者出去,混在人群中的吕蒙等人很轻松地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赶集的人、下班的人、还有一些小商贩,都从田间的小路,奔向四五里地外的那些小村落;官道上的人立即显得稀疏起来,吕蒙一行立即自然地分成四个小组间隔行走,以便互相支持。只是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个平日里保护自己的小动作,被马何通过望远镜尽收眼底。 因为抓到了大部分的人,马何对于江东来的这批死士已经有了足够的印象,虽说不可能一眼在人群中分辨出来,带着几个俘虏指认,认出剩余死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让马何有些意外的是,刘辩对于吕蒙和那个叫步练师的女人的态度,刘辩几乎就是下死命令,不可放过。 马何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队形的变化,很容易锁定了两名死士,两个家伙虽然打扮的跟一个小贩似的,但是大步流星,时刻与不远处的几组人保持着协调,本身就是一个破绽。马何在望远镜的镜头中寻找,终于找到一个卓尔不凡的年轻人,目光如炬,很谨慎,走路的时候,不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要是马何没有望远镜,而是谋求靠近监视,马何相信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但是现在不一样,马何相信吕蒙还没有觉察到;马何下达了调动步骑兵的命令后,才让两个俘虏确认是不是吕蒙。 两个俘虏都是第一次见到望远镜,瞠目结舌之下情绪备受打击,都没有玩什么心思,不仅指认出吕蒙,还指认出在吕蒙身后十几米远的步练师。马何不再犹豫,看吕蒙等人进入了包围圈,立即下令动手。 现在已经出城七八里地,过了十里亭子,前面就是田野和岔道;吕蒙和步练师一直没发现跟踪自己的人,看来是脱身有望,吕蒙刚刚要下令快走,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在颤抖。骑兵,吕蒙一下子反应过来,却看见四周的行人与路边的摊主都亮出了武器,不远处的小树林冲出了成队的步兵,而骑兵正在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有埋伏,拼了。”吕蒙的叫声在夜幕中还是很尖锐的,可是一大半被淹没在马蹄声中,随之而来的就是震天的厮杀声。 贺齐看着众人消失在视线中,转身回到客栈,开始从外到里进行清理众人的痕迹,他在这方面是大行家,很清楚,只有将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出事的时候才会把损失降到最小。贺齐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深夜,他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会发动大搜查,或许是在城门四闭宵禁以后。 贺齐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对方既然开始搜捕,为什么不关闭城门,还放任江东的人跑出去,对方应该是在南下的路上设伏,吕蒙一行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自己做了一件错事。现在只能希望吕蒙和步练师想到这一点,出城后把人分散开。 就在这个时候,君本迟撞开门躲了进来,看见贺齐迎出来,君本迟迅速关上门说:“我们出城的时候遇见了青铜司的人,死士的样子太呆板,即便分成四个小组,还是被对方认出来。这帮阴险的家伙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召唤巡逻的骑兵围过来,我是走在最后面,一看形势不好,就急着回来通知你。” 贺齐一听,马上就觉出不对劲,晓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在自己已经清理了客栈,贺齐顾不上细想,和君本迟迅速拿了钱财,离开了秋虫客栈,跑去襄阳城的另一处安全屋,两条街外的一处草屋,平时那里留了一个人,应付街坊四邻的招呼,并不参与什么行动。 只是两人在宵禁的鼓声中跑到安全屋,顿时被草屋里面的场景震惊住了,那么同伴已经出事了,尸体被摆在街上,里正和官兵正在询问左右邻居。君本迟勃然变色,他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大,手段会这么狠,多处开花,这简直就是屠杀! 不好!君本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预感到对方是早就掌握了这个地点,那么对自己这些人的跟踪,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君本迟望向贺齐,贺齐把君本迟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说:“全琮出卖了我们,只是对方很小心,今天看到吕蒙等人出现才出手。我们只有一个去处,就是庞德公的住所。” 现在已经不可能跑出襄阳城了,贺齐说的,是庞德公在城里的一处做字画买卖的地方,晚上也没有人住在店里,实际上是为了方便庞德公与蒋琬见面。这是贺齐跟踪蒋琬发现的秘密,现在庞德公和蒋琬都在监狱里,贺齐两人只要能安全地跑进去,想怎么编造身份就怎么编造。 等到到达字画店,看看四周无人,君本迟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所,贺齐下了一块门板,两人闪身进去,在里面把店门锁上。刚刚到了里间点亮了一个火折子,就听见街上传来巡逻士卒的脚步声,这一带开始了全面搜查。 寂静的夜晚顿时沸腾起来,四处灯光闪烁,鸡飞狗跳的声音席卷了四周的住宅和店铺,贺齐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来朝廷动作还是很快的,除去反应的时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幸好自己二人快了一步,要不然就尴尬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贺齐起身来到大门,从门缝就看见门外站着很多人,随口问了一声,就打开了门,镇定的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为首的是一名军官,高声呵斥道:“搜查。” 贺齐的眉头一皱,只好点了点头,上前把门板拆开,军官带着一众手下走了进来。军官看向贺齐,冷声问道:“你的姓名,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贺齐看着军士们直接进入店里,其中并没有专业的高手带领,也没有人检查可疑的痕迹,不觉心中大定,这说明只是一次简单的搜查。贺齐的这份侥幸心理害了自己,等贺齐和君本迟两人同时被钢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两人明白,游戏结束了。 贺齐心中也盘算过是不是找机会动手,可是出了屋子看见全琮和一队甲士,贺齐明白,自己二人是一点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君本迟冲全琮啐了一口,贺齐反而是笑笑:“全将军,我还以为你要留条后路呢?” “我是在等顾劭的信,没想到等来的是成群的死士。”全琮彬彬有礼地说:“这么大的场面,谁还敢留你。你以为你在襄阳是干嘛哪?度假?你们这个客栈根本没有窃取情报的能力,也没有多少大人物敢在襄阳要你们护送,你们不就是把顾雍他们的消息传过来吗?” 贺齐一愣,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样,我还留在襄阳做什么,我留在襄阳,就是为了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看不出来事情真的很严重?”全琮哭笑不得,都做了阶下囚,还是这么嘴硬,贺齐这是找死的节奏啊;君本迟的脸色也逐渐沉重下来,过了一会,悄悄走到全琮旁边,低声说道:“既然事态这么严重,你有办法救我吗?” 全琮脸色微微一滞,这话当着贺齐的面他有点不好对答,难道直接说青铜司就等着你们投降?全琮强笑着解释:“你们不需要人去救,只要青铜司满意,就是做富翁做官也不是没可能。” 贺齐撇了一眼君本迟,悠悠说道:“青铜司能毫不费力地抓到我们,能知道江东刺客的行踪,君本迟,你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给他们?” 全琮沉下了脸说:“贺齐,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你不能自己想死,就让所有的人陪葬;你说,皇上去江东,难道会比袁绍做得差?” 贺齐一时语塞,在这个问题上,袁绍根本不是刘辩的对手;不过贺齐不想给全琮长脸,不屑的笑道:“全琮,我的事你少管!只是你别害了君本迟,他一家老小可都在江东。” “你们连这样的事都做?”全琮火了,指着贺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威胁君本迟?你把话说清楚!” “说就说,我不会投降的……” 贺齐是个真正的硬汉,即便进了审讯室,依旧是铮铮铁骨,马何的手下在一天之中用了所有的刑具,依旧没有让贺齐开口;反而是君本迟,看着贺齐口鼻流血,痛苦地呻吟惨叫,听从了全琮的劝告,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全部内情。 贺齐和君本迟前来襄阳,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袁绍的主意,而是田丰与袁尚的主意,当时是为了刺探刘表的情况;贺齐的手中还有一个情报网,贺齐会不定时地离开秋虫客栈与和那些人见面,取回需要的情报。贺齐之所以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走,和这些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马何点点头说:“全琮不知道,但是顾雍应该是晓得实情的,晓得贺齐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没想过利用秋虫客栈与我们联系;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用刑,来人,照顾好贺齐先生,一直到拿到我们需要的文件为止。” 贺齐一听,立即意识到马何是铁了心要他的命啊,冷笑道:“马何,难怪刘辩会看上你,你原来也是一个狠角色啊。现在,我只希望,你在刑讯的时候直接弄死我,省的我在监狱里受罪。” 马何笑道:“贺齐,我相信你和那些线人有过命的交情,对你的愿望,我乐观其成,你恐怕不知道青铜司的规矩,如果审讯中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人会负责。” 贺齐的惨叫声响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前来查看结果的法正拦住了马何,拽着马何去见了刘辩;马何顺手带上君本迟的供词,君本迟本人三更天就睡了,现在还在梦乡中。 第357章 发怒 君本迟作为贺齐的助手,似乎接触不到核心的部分,但是君本迟还是说了几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一个是秋虫客栈的来源,这座客栈并不是贺齐买的,而是贺齐和君本迟到了襄阳就住了进来,显然是有人先行一步;另一个就是贺齐去见人的时间,似乎都在半个时辰内来回,会面的地点不远。 法正认为君本迟的话很有意思:“皇上,秋虫客栈四周并没有什么隐蔽的场所,难道贺齐见面的地方是民宅?臣以为,可以查一查官府的存档,是谁买了秋虫客栈,那些街坊,谁见过贺齐出入?” 法正的话让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凛,雁过留声,贺齐既然是潜伏,就不可能把自己的行踪掌握得那么好,按照法正的法子,还真是可能一个个问出来。刘辩挥手说道:“还是缓一缓,法正、马何,你们先给我把整个案情说一下,所有的情况。” 刘辩发了话,法正自然不敢违拗,让马何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仔细的向刘辩做了报告。 “这么说,这个人犯是全琮说出来的,早就在你们的控制中?”刘辩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不提前抓起来?” “当时我们猜测,贺齐的秋虫客栈是一个安全屋,全琮投奔了朝廷,但是贺齐还没有撤走,说明贺齐有所倚仗,连全琮都没法确定的事,我和马何也找不到答案。现实已经可以确定了,贺齐与顾雍有联系,只是在抓捕的过程中惊动了他,不知道会不会说实话。”法正回答道。 “没关系,贺齐、吕蒙、步练师,只要抓获后三天不投降,立即斩首,这对六国盟在襄阳的残余力量,必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刘辩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丝毫没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贺齐是袁绍的人,也可能是顾雍的人,就是与六国盟联系不上。但是法正没有指出来,因为,他和刘辩一样,有一个直觉,袁绍自己是不会把贺齐派来的,背后多少有些六国盟的因素,即便贺齐不是六国盟的人,但很可能在配合六国盟的某一个人,这是作为副手君本迟不知道的。 鲁肃等人都傻了眼,刘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嗜血?不投降就杀掉,这是在显示不可侵犯,还是另有隐情。法正却明白了,贺齐三人很可能与田丰一样,是刘辩想要招揽的名单上的人,但是三个人选择了其他人,刘辩不想三人再次给自己制造麻烦,自然是一把杀了干净,永绝后患。法正再次说道:“没问题,皇上是不是认为这三个人比较难缠!” 法正是在给刘辩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毕竟这三个人现在都没显示出什么能力;刘辩察觉了自己的失误,脸色沉重地说:“没错,吕蒙、贺齐的能力在将来会超过程普、甘宁,到了三天,十二个时辰内断这两个人的生死。步练师,到时候送到军营里来,让王越看看那丫头的师承。” 鲁肃笑了笑,这说明刘辩没有丧失理智,还是从长远考虑的那个刘辩,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法正和马何后面一天都没干其他的事,就是在等待贺齐;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经过了长达五个时辰的严刑拷打之后,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贺齐最先开口,表示愿意合作。法正看着眼前的贺齐,冷冷的说道:“姓名?” “贺齐。” 贺齐微微蠕动的干裂的嘴唇,轻轻发出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身份?” “袁绍将军麾下的南郡校尉。” …… 随着法正提问的逐渐深入,贺齐最终他向法正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并且说出了自己负责的三个人。审讯到最后,就是法正也不禁越来越震惊,贺齐是在联系六国盟的一个小组,小组中每一个的掩饰身份都不是普通人。别的成员也还罢,就算身后有着极为显赫的背景,根本不可能做到让法正为难的这一步,但是庞山民不同。 针对庞山民的情况,法正再三仔细询问了具体细节,最终才确定这个人的确是六国盟的。六国盟如此的处心积虑,自然是看重了庞山民的价值,其实也是在威胁庞德公;难怪庞德公在监狱里不想出去,庞德公很清楚,刘辩对庞家一定会手下留情,可要是庞德公出去了,庞山民再弄出什么大事,那么刘辩就算有这个心,也没办法这么做。 这样的人物,就不是法正能够决定是否抓捕的了,他必须要向刘辩请示。拿着审讯记录,法正快步出了审讯室,很快就来到了刘辩的办公室,刘辩也一直没有回家,等着法正的审讯结果。 法正敲门而进,看着端坐正中的刘辩,急声说道:“皇上,与庞山民有关。” 刘辩觉得有些意外,以法正的城府,很少看见有这样的神情,难道庞山民也算大鱼?等看完供词,刘辩明白了,抬头看着法正问道:“你是不是认为庞德公手中还有一批名单?” 法正赶紧回答道:“是的,这说明庞家与六国盟还是有所矛盾的,就像庞统跑去成都一样。” 听到庞统的名字,刘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庞德公这个人很重要,但是庞统更不能轻视,庞家还是想着两面下注,利用庞山民,让庞德公把筹码交出来,在这之前,庞山民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法正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关注于口供,急切之间竟然忽视了这一点,他马上转身往外走,安排人去把庞山民抓来,现在的襄阳,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军营和青铜司。 抓捕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庞山民身边只有庞家的几名护卫,马何甚至没有亲自露面,手下人就抓了庞山民;但是因为马谡的提醒,马何在周围两条街拉网,看到底有没有人在监视庞山民,或者有没有人来联系庞山民。本来就是有当无的游戏,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抓到了一名跟在庞山民身后的人,本地的一个混混秦七,还有在前夜突围出去的步练师。 因为网撒得够大,步练师虽然是一个人靠近庞山民,但是陪同步练师过来的门下督王惇,依旧被青铜司的眼线看见了,王惇被一起抓到了衙门。法正、马何赶紧把案情向刘辩做了详尽的汇报,刘辩也是大为吃惊,欣慰地说:“马谡果真是个人才,步练师无需多问,在王惇和秦七身上下功夫!至于蒋琬,最起码应该需要活命,可以跟他谈,我可以让他做官。” 王惇两人牵扯到了蒋琬,说明这位已经招供的大人物还是留了一手甚至几十手,从侧面证实了法正对庞德公的猜测;是啊,每个叛变的人其实都不会一次性掏空自己的家底,尤其是蒋琬这样的人,肯定清楚自己一旦没了价值,就算刘辩不杀自己,那也是悲催的人生。 蒋琬再次被提回青铜司,马何没准备留下更大的面子,也暗自庆幸自己那一夜接到马谡的通知,没有急着去见蒋琬,而是想吊吊蒋琬的胃口,像熬鹰一样磨磨蒋琬的性子;现在看,真的是很凑巧,有了庞山民的事,能给蒋琬一个意外。 马何直接问蒋琬:“蒋琬,上次在青铜司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忘了说了?” 蒋琬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马何,不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想必你也想着建功立业,抓到什么线索,直接问吧;我既然开过一次口,也不可能就此收住,只要你能满足我的条件,保证有问必答。”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马何点点头:“庞德公选了你,还真是选对了你,但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最后拍板的还是我的老板;希望你的条件不至于让我为难,说说看。” “我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放心,不会漫天要价。”蒋琬还是停顿了片刻才说:“不要把我送回大牢,我在青铜司吃好的和好的;等所有情报都说出来,我要自由。” 马何笑了笑说:“我很想故作为难一下,卖你一个好;可惜皇上有言在先,只要你配合,可以让你出来做官。” “做官,把我当做千里马骨?”蒋琬失笑:“皇上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我要是拒绝,就太不知道好歹了。但愿你们能兑现承诺,马何,你问吧?” “好,爽快,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马何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但是让马何吃惊的是,后面他不管问什么,蒋琬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摆出一副完全配合的架势;就连庞山民和貂蝉,蒋琬都没有做出任何保留。马何的心情却在下沉,他忽然发觉了自己的尴尬之处,晓得这样的秘密报上去,等于是在要庞山民死,在逼着吕布造反。 马何忐忑不安地把供词先给法正看了一遍,法正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先陪蒋琬喝酒,后面每天继续审问,皇上那边交给我去办;你今天最大的战果就是,没有把贺齐抛出去,后面就不要告诉蒋琬实情,哪怕蒋琬猜到了,也要矢口否认,就说贺齐死不招供。” 法正去了,刘辩只有一句话,继续审问;但是马何发现,步练师与君本迟消失了,在他这个负责情报的青铜司头目面前消失了。到了规定的日子,刘辩下令将不肯投降的吕蒙、贺齐等人全部斩首,官府大清早就贴出告示,午时三刻问斩。 刑场上,吕蒙等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刽子手砍下人头,人群中的谢旌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把拳头握起来。谢旌也是孙家的家将,和吕蒙很熟,一眼就认出了吕蒙;只是对于吕蒙身边的贺齐,谢旌没见过,但是下意识中,谢旌没有丝毫的怀疑。 看着人头滚滚,鲁肃回过头对贺齐说:“等人群散了,你就可以走了,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那是你路上的盘缠。” 桌子上放着五两足金,贺齐要是想找个地方隐名埋姓,这一生也许会很安逸,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可是贺齐不是那样的人,摇摇头说:“你们想掩护那个真正的卧底。” “没有什么卧底,”鲁肃毫不在意地说:“这是气数。” 贺齐冷笑道:“君本迟投靠了你们,你让我们两个都活着,其实是在混淆视听,只不过我们两个都不知道吕蒙来襄阳的事,你们又留下了步练师,我猜一猜,你们会在第二批人中杀了王惇,必要的时候,不在乎杀了庞山民。如果那个人这么重要,就应该是孙权身边的人,所以当初周瑜才能第一时间出兵救了孙策。” 贺齐被自己的结论吓住了,要是真有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不直接通知孙策,那一定是这个不受孙策的信任,或者是,孙策身边还有孙权的人。那么青铜司没有动孙策的人,就是在等待下一个吕蒙的到来。 鲁肃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问:“想好了去哪儿没有?” 贺齐明白,这是一个死局,自己压根就没有机会去向袁绍解释,也没有机会去向孙权求证。只是贺齐不想苟且一生,刘辩这里没有留下他的意思,或许能让他活着离开,已经是刘辩最大的仁慈了。贺齐咬咬牙说:“我回江东。” “好,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此行事,祝你一路顺风。”出乎贺齐意料,鲁肃没有阻拦,反而在一个时辰以后,派人一路将他送出襄阳,一直送到汉水岸边,送上一条早已准备好的客船。贺齐望着准备离开的骑兵:“你们不怕我中途跑掉?” 为首的军官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是奉命将你送上船,哪怕我们走后,你立即从船上下来,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军官说完,就带着手下扬尘而去;贺齐看看客船上的二十几个人,他敢说其中一定有青铜司的探子,只是现在……贺齐苦笑,带着行李走上跳板。 船老大迎了过来:“客官可是去江东的?前面一位军爷特地来打了招呼。” “是啊,你们船到江东什么地方?”贺齐边走边问,船老大说:“我们只到夏口,但是现在夏口和柴桑之间每天都有两班船来往,你可以在那里转乘。” 夏口和柴桑之间有客船来往,贺齐感觉自己脑子转不过弯,双方都不怕对面开一船士卒来捣乱?贺齐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送来的消息,你看,码头上有告示,皇上派人和柴桑那边的大官说了,不绝往来。” 差不多同时,还没接到吕蒙死讯的丹阳太守府已经乱成一团;步练师失踪了,让孙权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平和,在太守府大发脾气,最后不敢置信的跑到吕范面前,喊道:“人呢?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这样?你们几个混蛋!” 自己竟然被孙权骂为混蛋,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以睿智著称的孙权吗?吕范在最初的惊诧后,比孙权更快地冷静下来,襄阳发生的突变终于让他找回了理智,六国盟和刘辩之间的恶斗,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吕范拿起卷宗说:“江北这一次损失惨重,我们去的人全军覆没,原本吕蒙等人还是可以撤回来的,只是吕蒙没有经验,想依靠袁绍那边的渠道,没想到贺齐等人都已经被青铜司盯上。现在,最主要的是稳住邓当,别让他私下与襄阳交易。” 邓当是吕蒙的姐夫,也是强力支持孙权的将领,要是为了小舅子与襄阳眉来眼去,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孙权咬咬牙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捞回吕蒙和步练师,否则,我们无法交待。” 孙权带着一批文官武将背叛孙策,在所有人眼里都不算本事,最多说一句这孩子够狠毒的,所以孙权才积极参与这次行动,甚至把伴读的吕蒙都派了出去;问题是,六国盟的手笔也不小,把步练师的身份公开,让步练师做了吕蒙的副手。现在倒好,全军覆没,袁绍、顾雍他们还不笑掉了大牙。 “主公,估计来不及了。”吕范低声说:“南郡发出公告,应该是在明天处决犯人,假如吕蒙等人不投降,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吕范很清楚孙权的心思,吕蒙只是个由头,孙权真正在乎的是步练师,步练师是步骘的妹妹,长得貌美如花,孙权对步练师是念念不忘,既想抱得美人归,又想和步骘拉上关系。吕范不赞成这桩婚姻,步练师可是六国盟的人,真要是嫁给孙权,绝对能把孙权咬的死死的;但是有些话不能明说,襄阳来的公告是个极好的理由。 孙权稚嫩的脸上出现一丝狠色:“那就等,看六国盟有没有手段救人,但是上报给袁绍他们的公文,必须马上送过去。” 另一间办事房里的吴奋也闻声跑了过来,问清楚情况也是目瞪口呆,如此重要的行动,还没开始就全军覆没?这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向其他人介绍?吴奋问道:“吕蒙一开始没和贺齐他们联系吗?” 第358章 各自着急 吕范肯定说道:“没有,吕蒙是在被搜捕以后才过去的,原来两人没有接触过,并且从时间上说,贺齐就算通知对方,对方也来不及在城外布置。应该是接应吕蒙的人出了问题,从这个角度看,留在襄阳城那些暗桩,其实都可能暴露了身份。” 吕范说的范围有些大,那些暗桩都是在六国盟帮助下建立的要是不可信任,孙权短时间根本就无人可用;但是孙权信了,连桃花源都被刘辩摧毁了,六国盟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是谁泄露了秘密,本身就说明那些人藏得深,兴许六国盟就是对这些人:不信任,才把一票人马丢给自己。孙权尽力克制着心里的恐惧和愤怒,说道:“要六国盟查。” 吴奋忍不住嘴一撇,自己这个表弟比起大表弟孙策来说那都好,就是常常言不由衷;孙权再心中不快,其实只能说说,连他现在的这个位置都是六国盟给的,六国盟怎么会听孙权的,况且六国盟恐怕从桃花源出事就开始调查,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收获。 孙权的愤怒对他们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但要是反过来,六国盟认为是孙权坏了事呢?那后果就会很严重,严重到孙权都有可能要挪位置的地步。吴奋心中对六国盟再不满,至少现在是与孙权抱团取暖,吴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在丹阳郡,吴奋不能坐视不管。 吴奋给了一个建议:“主公,你可以去和六国盟的人碰一碰,或许他们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孙权晓得吴奋的不甘心,对于吴奋的建议没有立即表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潘璋匆匆跑进来问:“主公,怎么回事?” 潘璋和吕蒙一样,都是孙权的伴读,与孙权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也无需担心自己在太守府狂奔会有什么后果;事实上潘璋也顾不上,吕蒙那小子被抓了,潘璋杀到襄阳去的心思都有了。 吕范能看到这个年轻人的那股急躁劲,不慌不忙地述说了事情经过,潘璋一听摇头道:“要是这样就认输,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不管是谁的错,我们总要有个初步的说法,再弄个一问三不知,我们在其他人眼里成了什么?甚至以后能不能参与这样的事,都成问题。” 六国盟不肯明着出头,孙权靠着六国盟,才能让袁绍等人心存顾忌;要是不能参与这一类的事,孙权会很麻烦,甚至会沦落为边缘人。只是孙权的年纪实在太小,谋略有,胆量,那就不值得一提了,最后孙权也只能说:“等谢旌回来,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去找他们。” 孙权表面上这么淡定,其实一扭头就向六国盟发出信号,希望双方能见一个面;六国盟的回音还没有到,高岱和袁绍接到吕范的公文,已经分头赶到了丹阳,只是最新的消息已经传来,贺齐、吕蒙等三十人已经被斩首示众。 袁绍一张脸铁青:“什么?!你再说一遍!” 袁绍不是心疼孙权损失的人手,而是这样的失败是在打江东的脸,外面的老百姓可不知道孙权这个太守是不听袁绍的,只要一谈论起来,肯定以为是袁绍又输了一场。孙权没吱声,高岱劝道:“大将军息怒,先听听具体情况吧。吕范,事情的简单经过在公文里已经说过了,但显然被捕的人没有全部被杀掉,你是怎么看的?” 吕范字斟句酌的答道:“依下官所见,死了的都是忠心之士,没死的那些人另有价值,不是刘辩一方的细作,就是在审问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价值。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熟视无睹,但是对手却能在细微处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按照常理,没死的人中,恐怕一半已经投降刘辩了。” 吕范的话让袁绍大为赞赏,不过袁绍依旧有自己的担心:“可要是细作就混在这些人中,我们还是查不出来。” 袁绍这是在故作姿态,那些人几乎是不肯能被放回来的;吕范补充道:“我们只能将那些人全部放弃,不管将来这些人是逃回来,还是立下什么大功回来,一律舍弃不用,就不会深受其害。” 吕范也明白,自己只是说说痛快,真要是步练师那个小姑娘回来,步骘怎么会允许袁绍舍弃,孙权恐怕也会正式去谈联姻的事;只是那些事与吕范无关,吕范只需要确定一个大前提,说出自己的办法就行了,剩下的事,都是袁绍那些大人物去烦神,万一有天出事,也是袁绍他们顶着。 袁绍闭目不语,身边的几个人看到这幅场景,也静候在一边没开口;好在时间很短,短暂的沉寂后,袁绍开口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听说吕蒙是去襄阳接受一个北方来的人指挥,这个人现在状况如何?” 孙权的脸色微变,这可是机密,只有负责传递消息的谢旌、吕范知道,剩下的人,恐怕压根没想到吕蒙在襄阳还有一个北方来的上司;袁绍的手伸得可够长的,应该在六国盟里,有很强有力的盟友。 吕范微笑着答道:“正要回禀大将军,虞翻已经送来资料,是失踪多年的王智,宦官王甫的哥哥;在襄阳被捕的还有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蒋琬被放出来了,并且法正派人送公函到豫章,问虞翻是不是接收蒋琬?虞翻的意思,蒋琬可以来丹阳。” 袁绍和高岱面面相觑,都是各有心思,酷刑之下招供的人多了去,青铜司什么时候放过人,现在放的还是楚二的备选人物蒋琬?而蒋琬这个人更加好笑,既然招供了,还想着回到江东来,是唯恐青铜司不知道他有硬货没说出来,还是准备来演一出无间道。 离奇的事情这么多,恐怕虞翻也吃不准真相是什么,虞翻之所以建议蒋琬来丹阳,不就是想找个替罪羊?孙权本来就是六国盟一手扶持的人,虞翻是吃定孙权不敢拒绝,才会这么玩弄手腕;万一将来蒋琬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由孙权背黑锅。 袁绍没有患得患失,几十年的经验告诉袁绍,只有自己心不在焉,才会让对手有可乘之机;现在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刘辩,眼前的高岱、孙权,同样是自己的对手。袁绍决定不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转向孙权:“孙太守对蒋琬的事有什么指教?对了,听说孙策已经恢复了,正在南阳考察。” 孙权的心里顿时如同压着一块巨石,除了对自身命运的担忧,更有着切齿的痛恨;大哥孙策没死,自己注定了是永无宁日,眼看着帮助六国盟的事也不顺利,当真是自己的命不好?孙权又有一点愤懑,袁绍你面对刘辩的时候不也是灰头土脸的,现在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至于吗? 不满在孙权眼中一闪而过,等孙权抬头的时候,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孙权雍容的笑容:“大将军,下官认为这件事不难解决,等蒋琬到了丹阳,我们问清楚后,可以派人在襄阳等地去验明真假。” “好,那就有劳孙太守了。”袁绍立即敲定这件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蒋琬被一艘商船接走,一路顺江而下,也不知道目的地是柴桑还是吴县;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到襄阳,刘辩便晓得法正的离间计开始行动了,只是刘辩高兴不起来,倒不是担心行动的结果,而是因为面前一封来自南阳的奏章,陈宫上书,希望朝廷在南阳设置一个南阳都督。 奏章已经反复看了三遍,刘辩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是刚穿越到汉朝的时候,对于官场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都督,其实是一个军职,这个官职其实没有实际意义,只是看任命者需要的形势大小,可以都督三州人马,也可以都督几个县的军队。 这个请求让刘辩的心里有些不解,按理说,陈宫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甚至连刘辩这边都没私下问过,就突然请求下这么一个任命,怎么看都有些滑稽。当然,沮授等人回到南阳,很容易让陈宫产生一种担忧,担忧一旦让沮授在宛城驻扎下去,会不会一城二主,以至于沮授接管整个南阳。 即使刘辩的手下之间,派系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以陈宫为首的兖州一系,其实在朝中的声势一直不大,一个是因为刘辩打下兖州,依靠的冀州和青州的将士,除了陈宫等人,大部分的太守职务,其实都是外地人。第二个就是,兖州的几个大佬级的地头蛇,要不就是像张邈那样先后背叛刘辩,要不就是像鲍信一样去了江东,当地人已经失去了控制力。 刘辩这几年的胜利,除了军事上的胜利之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手段,那就是收买人心;刘辩很清楚如何突破一个个看重的人底线,并且手段柔和,利用手中的每一个资源去磋商。在陈宫看来,对于他们这样二流的士族来说,刘辩的这个举动很危险,因为随时会用某个人,也可能随时就会放弃某个人。 陈宫希望得到都督这个位置,其实要的就是军权,可以根据战场的需要灵活处理;刘辩不反对这么做,可问题是南阳郡现在四周都找不到一个敌人,要是开了这样的先例,以后就无法控制局面。鲁肃猜测,陈宫的意图是要刘辩主动把他清楚南阳,刘辩就不得不安排一个让陈宫满意的位置;或许是蔡挣出任汝南太守刺激了陈宫,这家伙是在试探。 可是刘辩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想到的是上庸三郡。上庸三郡的四个人,除了杨奉对自己还算忠心,申仪和申耽都只能看两人心中的称往哪里偏,陆逊的个性,刘辩猜不出来,毕竟这时候的陆逊还年轻,而作为吴郡第一家族的陆家,和六国盟的关系到底有多深,不好说。 刘辩瞬间做了决定,让陈宫去寿春接替张昭,看一看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事出突然,刘辩不想改变自己一步步的计划,立即召见即将动身去江陵的太史慈,刘辩相信高顺会守住江陵,但要高顺南下与吕布开战,高顺未必情愿,能力上也是有所欠缺的。而太史慈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掌握蔡挣水军后,最终的目标还是荆南。 刘辩对太史慈说明自己的担心说:“陈宫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我担心这次他的性格被人利用,而最能出岔子的就是荆南,蒋琬你知道的,这家伙现在指认貂蝉是六国盟的人,并且是大有身份的一个主,齐二。” 太史慈虽然对六国盟的事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晓得庞德公只是楚二,貂蝉能和庞德公一个等级,重要性可想而知。刘辩要是拿着蒋琬的供词去问吕布,那就是大家翻脸的节奏,要是不问,又显得刘辩过于软弱;并且太史慈听说,蒋琬已经给放出去,难道就是那些子虚乌有的事,蒋琬也能够出来。 听着这里,太史慈突然想要探听刘辩的口风,希望刘辩给自己透个底:“皇上,要是吕布真走到那一步……” 刘辩马上就听明白了太史慈的担心,笑了笑说:“不会的,我打算让吕旖玲去负责洛阳那边的行宫。” “哦?”太史慈的语气并没有轻松多少,刘辩要是在一个月前这么做,肯定会让所有人都以为刘辩对吕旖玲有点小心思,现在临时抱佛脚,更容易让吕布以为,刘辩就是在拖延时间稳住他们父女。太史慈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皇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吕布不会相信的。” 刘辩瞬间明白了太史慈心里的担心,对于太史慈这样的人来说,玩阴谋诡计是上不得台面的,太史慈不喜欢玩,但是肯定看得懂,所以才会担心。刘辩颔首说:“这次去洛阳,不止吕旖玲一个人,蒯越也会去,张温希望能暂时休息一阵子,我会任命张温为洛阳留守。” “哎……”太史慈没想到邺城那边出了状况,太尉张温现在可是朝中排在前三的重臣,原本是在刘辩不回邺城的时候,与杨奇、卢植三足鼎立;这时候张文要求休息,不用想都知道有鬼。刘辩没有看太史慈的脸色,低着头在沉思,自顾自地点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讨论一个和南方局势有关的问题。” “皇上,你尽管问,只要臣知道的,知无不言。”太史慈爽快地说,刘辩点点头说:“需不需要调动黄忠、昌豨他们去荆南?” 刘辩这时候想的应该就是吕布叛乱以后的荆南大战;太史慈平和地说道:“张允他们的能力差了很多,最稳妥的办法,是让张允撤到襄阳来,只是张允现在是太守,未必会那么痛快地答应。” “张允不能撤。”刘辩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他比吕布好说话,又是荆州的老人,甚至代表着刘表……最关键的是,他不是蒯越那样的世家,他需要我们扶持。” 太史慈不用刘辩继续解释,就能明白其中的各种环节,派张允看住吕布是假,刘辩是想把肉都烂在锅里;要是两个人都没有问题,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否则的话,只要一个人动了,就能一地鸡毛,让双方没日没夜地勾心斗角。 刘辩这一步看似闲棋,可也颇有深意,说白了,就是和蒯越去洛阳一样,看能不能钓出六国盟的人来。毕竟张允悬军在外,张允又是刘表的外甥,具备反水的可能,六国盟的人要是看不到这一点,那就根本不用争雄什么了。而六国盟的人要是出现,很可能被青铜司的人发现。 站在他不远处的鲁肃忽然出声道:“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我们来说,想要化解来自南北的威胁不那么容易了。因为牵扯到利益,张温急流勇退,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 鲁肃没有明说,其实暗指的还是曹操和公孙瓒,否则现在北面还是刘辩的地盘,压根谈不上威胁什么;不过能给张温这么大压力的,也只有曹操二人。原本刘辩并不打算将治下建成一个封闭,但是眼下……似乎没有太好的办法,天下迟迟不能统一,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帮助自己。。 “不会。”刘辩现在急需解决边塞诸军的问题,对于曹操是从一开始放心不下,但是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那怕刘辩也认为鲁肃说得没错,也不能继续谈论这样的话题;谁知道屋子里的这些人有没有六国盟的人,日后会不会有人改换门庭。 刘辩理理思路说:“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解决江东的事,只要拥有了江东和荆南的粮食,就能挽救出那些准备彻底躺平的人。北方的事,我们暂时管不了只能是静观其变。” 第359章 水战 法正来到行营,刘辩问道:“最近柴桑那边的工作有进展吗?” “没有。袁绍做了一个决定,把自己在那边的人也交给了吕范负责,让袁绍和孙权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吕范这个人,很厉害,听孙策说,当初孙家在徐州避难的时候,就是吕范在照顾吴夫人和孙权他们。皇上,你是认为孙策现在已经没有号召力了,还是怀疑是苦肉计,其实有时候最简单易行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刘辩摇头说:“孙策的能力不用怀疑,但是我对孙策没有把握,怕他一旦在动摇,就伤筋动骨了,毕竟吕布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 吕布在得到刘辩信件后,立即上书反驳,说蒋琬为了活命胡说八道,尤其是得知蒋琬被放了以后,吕布更表示,自己夫妇能和蒋琬当面对质。只是现在豫章那边有敌情,吕布表示自己无法前往襄阳,最好在长沙说明此事。吕布显然是怕到了襄阳直接被抓起来,但是去长沙,蒋琬怕不怕? 刘辩斟酌着说:“朕打算回许昌了,命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张允为水军副都督,集中周瑜、张允、甘宁、太史慈四部水军攻打丹阳,然后屯兵江夏。孙策、蔡遗、陆儁在江夏集中,要是战事不利的话,就准备去长沙和零陵,在长沙等地遥领江东各郡;陈瑀、严白虎则在广陵遥领。。” 法正明白了,刘辩这是要划分吕布的实力,周瑜的任务,其实就是和原来的黄祖一样,保护荆州不被攻击;但要是周瑜击败了在吴郡的高岱和韩当,那么刘辩肯定还是有另外的打算。法正问道:“命令已经发出去了?” “发出去了。”刘辩点头说:“沮授、徐庶、麹义都赞同这么做。” 法正现在是南郡太守,他无法参与这样的军事讨论,只是法正从心里感觉到,这几个人比起荀彧、郭嘉要差上一筹。不过法正不会说,法正虽然狂妄,却也晓得麹义和沮授在刘辩军中的声望,不是他法正可以随便评论的;法正笑着问道:“要是吕布出什么幺蛾子呢?” 刘辩笑道:“麹义将出兵荆南。” 法正反应过来了,周瑜的集中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不管打不打赢,张允的水军就丧失了单独行动的可能,而吕布要是造反,那么麹义和周瑜水陆并进,吕布只有兵败一个结果。那么周瑜应该是攻打柴桑啊,吴郡,吴郡,法正搓着手,意识到刘辩还有消息没有告诉自己刘辩示意法正稍安勿躁:“你和马何目前的任务是,把蒋琬的那一出戏继续演下去。步练师你就不要指望了,过几天就会放掉。” “什么名义?”法正能猜到刘辩打的是步骘的主意,刘辩苦笑一下说:“马何的意思,用我的名义。” 法正顿时大笑起来,那就是对外宣称,刘辩看上了步练师的美色,昏君好色,这样的一个理由,尽可能不符合逻辑,就算有人要找步骘的麻烦,步骘也是轻松推掉,妹妹在襄阳被擒,是生是死,还不是刘辩说了算,他在会稽什么也做不了。法正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问:“皇上找我来,是为了步练师被放出来以后的事?” 刘辩点头:“步练师很可能是六国盟的人,我很担心她放出来以后的破坏力。” “那皇上不如假戏真做,”鲁肃直接了当地说:“步骘都可能是六国盟的人,皇上不如让他们传递一点信息。” 假戏真做,刘辩不是没动过这样的心思,毕竟刘辩血气方刚,面对美女的诱惑免疫力有限;但刘辩怕的就是,步练师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弄不好自己就成了步练师的刀下之鬼。刘辩摇头说:“还是给那丫头一个逃走的机会,这件事你们太守府来安排。” 法正怪笑道:“皇上,要是步练师不肯走,那你怎么办?” “还会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法正肯定地说道:“皇上你的条件在这里,步练师很难遇到一个比你更强的人,步小姐要是六国盟的人,就更需要在你身边待下来,不管是刺探情报,还是将来的效仿荆轲,自然是距离越近越好。” 刘辩微微一笑说:“那我还真的期待他们兄妹是六国盟的人,可以看看谈判有没有希望。” 法正从容地说道:“那我真的要帮皇上你一把。” 法正说的帮忙,就是加强对各路暗桩的打击力度,毕竟蒋琬去豫章前,多多少少吐露出不少人,加上青铜司这段时间的调查,可以抓捕的范围更大。法正和马何一动手,就发觉没有人撤离,显然蒋琬那家伙为了保全自己,没有对自己出卖的人示警。 但是这样的损失,其他人受不了,袁绍看到六国盟转来的情报,紧急召见吕范商量对策;吕范其实早就在其他渠道听说了这些事,心中并不惊诧,听完情况淡淡的笑道:“刘辩着急了,这就是最重要的消息。大将军请想,这些人是早已暴露的了,但是即便在吕蒙被抓的时候,青铜司都没有动他们;现在忽然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操作,只能说明,他们为了某一个计划,开始清理外围了。” 袁绍深以为然:“吕范说的很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吕蒙他们会全部暴露,法正、马何之流也不完全是浪得虚名。” “大将军高明。请看,这是丹阳派出去的人员传回来的情报。”吕范递给袁绍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两行字:张允水军已经进入长江,和太史慈水军过了柴桑。 吕范解释道:“刘辩的水军在集中,没有去招惹柴桑,那么一定是要在扬州会合,那么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吴郡。这符合刘辩的一贯作风,仗着财大气粗,不停地与我们打消耗战。” 袁绍问道:“能想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我有种预感,周瑜的水军,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要是能提前埋下一颗钉子获取情报,我们就掌握了先机。你有什么建议吗?” “调集吴郡和丹阳的水军准备迎战,让柴桑的水军西进,与益州的人马夹击江陵郡。”吕范的思路很清晰,但是对于不擅长水战的袁绍来说,还是有些忐忑:“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调到吴郡来,一举全歼刘辩水军?” 吕范答道:“对方动作在前,我们就是想要做点什么,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袁绍与高岱商议后,就按照吕范的建议下令迎战,高岱、韩当水军前去迎战江北水军,驻扎在柴桑的水军,全力去攻打江陵郡; 高岱命降将徐琨、邓当为前部,韩当为中军,高岱自己统领后军;周瑜命黄盖、甘宁为先锋出战,左边张允、右边太史慈。邓当因为吕蒙的死,看见刘辩军就冲了过来,直接与甘宁的战船对撞在一起;甘宁直接跳上了邓当的船头,带着三十名死士冲了过去。 在自己的船上厮杀,邓当的人数自然占优,只是邓当没想到甘宁手中有一把连弩,是甘宁从赵云手中要来的;两人遭遇,甘宁直接发射连弩,因为距离太近,邓当躲避不及,应弦而倒。邓当一照面就被射死,对于江东军的打击是致命的,船上的数百水军士卒顿时丧失了斗志,不是投降,就是跳江逃命。 甘宁身后的亲兵直接砍掉了邓当的旗帜,黄盖看见邓当的战旗摇摇坠坠掉入江中,立即驱动船只前进;刘辩军中最多的就是弓弩,千弩齐发,江东水军不能抵当,混战中,徐琨又中了弩箭。没有徐琨的指挥,江东的水军就像没头的苍蝇,乱哄哄地不知道该如何如何逃生。 黄盖、甘宁的船只直冲入江东军中,根本抵挡不住两人的船只;等韩当带着战船赶到前面,太史慈和张允两路水军又从左右两侧杀了出来。江东军中箭的不计其数,从巳时直杀到未时,周瑜战船上的投石机发挥了巨大左右,高岱的楼船被击沉,江东军大败,船只损失了一半多。 第二天,吴奋把潘璋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潘璋,有件事和你商量。” “吴大人您太客气了,有事情吩咐吧。” “吩咐,怎么可能,我感觉是要安排一些人去江东水军了。”吴奋轻描淡写地说;潘璋笑道:“你别总想着没有的,说实话,我还真坐不住。我会去盯着。” “也没别的事。”吴奋哑然失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辛苦你们了,我会和主公说的,你们愿意前往。。” 潘璋一想,不行,这些事哪能先不和孙权说一声;潘璋赶紧说道:“我看这样,下不为例。” 随着肃杀的冬日来临,落叶瑟瑟,夜风卷起残枝败叶,夹杂着汉水的水声,吹得人寒意阵阵。这样的夜晚,正是审问人的最好时节,马何吃完了面条,一挥手,便有人悄无声息地把一个个犯人带了上来;对人犯的审讯一刻也没敢耽搁,立即开始了。 由于现场抄出了证据,大部分犯人对自己的身份不再做徒劳的掩饰,但是有人还是一言不发;这些人的身份都不高,只不过是想挣扎一把。法正略微查看了一下,脸色一沉,把马何叫到监听室,很不客气的当众责备:“记住,马上开始的刑讯不允许再出现外伤。” 马何心道不出现外伤,怎么审?只好答道:“我知道了。” 法正其实并不是马何的上司,只是马何尊重法正的经验;法正示意马何开始审讯,自己走出房间,靠在走廊的墙上,默默的修正自己的心情。半个时辰后,马何也走了出来,说道:“法大人,你没事吧?” 法正站站起身来,答道:“我没事。招了吗?” “招了。” 两人不知道,今夜襄阳城还来了贵宾,一直坐镇许昌的荀彧,竟然骑着快马来到了襄阳城北的驿站;荀彧在看到张昭的那一刻,丝毫也不掩饰他眼神中的吃惊,张昭刚刚从淮南太守的职位上离职,不再是在邺城的半个隐身人;荀彧从不怀疑张昭的能力,只是猜测刘辩这时候把张昭找来,兴许是要做什么出乎自己意料的事。 反倒是张昭表现得非常坦然,连连拱手道:“荀大人,真的是巧了,皇上让我来参赞军机,在下不过是沾了皇上的光,要不然也不会参与这次行动。” “张大人过谦了。”荀彧苦笑道,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门帘一挑,刘辩打着哈哈走进来说:“二位都是我眼中的施政高手,我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讨论一下关中和幽州的局面。” “皇上请讲!”荀彧也知道刘辩不是在敷衍,现如今,每一个想在中原大地上获得施展空间的政客,都绕不开刘辩这座大神;只要幽州和关中能稳定,刘辩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后面瞅准机会,刘辩在博弈中获得最后胜利几乎没有任何疑问。 “不急,大家先落座,慢慢聊。” 荀彧很庆幸,刘辩准备了这么多,今夜就是一次看见底牌的机会;对于张昭的加入,荀彧的脸上毫无不悦的表情,根本不在意。刘辩不会只依靠自己一个人,没有张昭,还有别人,乱世出英雄,大汉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家宴就比较简单,加上赵云,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羊肉、红烧鱼、炒青菜、炒鸡蛋,酒干脆就是酒酿;荀彧和张昭并不挑剔,两人都是立志天下的人,并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饕客,反而最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场面。 一口喝完杯中甜甜的酒酿水,刘辩放下酒杯问道:“张昭,是否有兴趣去江东,不是扬州,袁绍把江东的会稽郡、吴郡、丹阳郡、豫章郡合并为吴州,你就暂时挂一个吴州别驾;当然这是后话,当前关键的就是关中,你们应该也听说了,鲜卑人离长安越来越近了,是想帮着皇甫嵩维持抗衡的局面。” “关中是个好地方,只是……”张昭笑笑说:“只是豪门大族太多,看不上李傕也是正常的;只要皇甫嵩交出兵权,一切都迎刃而解。我只是不清楚,皇上为什么看不上皇甫嵩,还是因为他年纪太大?”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张昭多想,闻言笑道:“皇甫嵩是主动选择了刘协,以皇甫嵩的阅历和能力,他这样选择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想强人所难,也不想日后拿皇甫嵩怎么样,所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刘辩说得轻巧,但是张昭和荀彧的心情越越发紧张,刘辩可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君主,对那些大局微妙处的判断力几乎不在谋主之下;连刘辩都觉得没办法的事,确实不好说,因为皇甫嵩到现在都没有向邺城投降,还在和打着刘辩旗号的韩遂作战,与当时把兵权交给董卓的表现是截然不同。 张昭心知肚明,今天的题目是针对自己的,兴许就决定了自己日后是不是能去江东主持那个吴州;只不过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虽然刘协,皇甫嵩,张喜,王允这些人的关系一目了然,但真要是拿到明面上,却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的。 这种心造不宣的合作,其实在刘协离开长安的那一刻就已经形成了,刘辩是很痛快地拿下了关中,但是刘协背靠益州和西北,实际上的战争潜力是更大了。而皇甫嵩的坚持,只不过是一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现在看上去是碍手碍脚的,竟然把李傕的大军困在汉中,是进退两难。 要不是荀彧、郭嘉等人早就做了经营陇右的打算,让马腾、刘备等人在陇西一带经营出一块地盘,现在李傕的环境会更差;就是韩遂,在丢失了大半个凉州的情况下,会不会死战到底都难说。 张昭沉吟道:“皇上是认为,皇甫嵩要的东西,没有人能给得起?有一点是我们无法忽略的,皇甫嵩应该很清楚,汉中王就算能杀回长安,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坚持不到那一天。也就是说,就算汉中王翻盘,皇甫嵩也无法和他们分享最后的成功,我的感觉,皇甫嵩就像一个不要工钱的短工,那么他要什么?” “可惜没法问。”荀彧优雅地笑道:“或许有一个身份可以解释。” 荀彧已经明白刘辩猜想的是什么,只是皇甫嵩是天下第一名将,为大汉出生入死,刘辩要是说出那个猜想,世人都会认为刘辩是在往皇甫嵩身上泼脏水。张昭在荀彧的提醒下忽然想到了,他替何苗处理政务的时候,还是接触到了袁闳的口供,杀死荀爽的是六国盟。 谁都明白,刘辩可以放过益州的那帮君臣,但绝对不会放过六国盟,倘若皇甫嵩是六国盟的人,自然不会侥幸地认为刘辩一辈子查不出来,那么皇甫嵩肯定选择宁可战死,那样至少可以保住皇甫嵩在朝野的英雄形象,就是刘辩想怎么样,那也是不可能的。 第360章 贵宾 法正两人不知道,今夜襄阳城还真来了贵宾,一直坐镇许昌的荀彧,竟然骑着快马来到了襄阳城北的驿站;荀彧在看到张昭的那一刻,丝毫也不掩饰他眼神中的吃惊,张昭刚刚从淮南太守的职位上离职,不再是在邺城的半个隐身人;荀彧从不怀疑张昭的能力,只是猜测刘辩这时候把张昭找来,兴许是要做什么出乎自己意料的事。 反倒是张昭表现得非常坦然,连连拱手道:“荀大人,真的是巧了,皇上让我来参赞军机,在下不过是沾了皇上的光,要不然也不会参与这次行动。” “张大人过谦了。”荀彧苦笑道,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门帘一挑,刘辩打着哈哈走进来说:“二位都是我眼中的施政高手,我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讨论一下关中和幽州的局面。” “皇上请讲!”荀彧也知道刘辩不是在敷衍,现如今,每一个想在中原大地上获得施展空间的政客,都绕不开刘辩这座大神;只要幽州和关中能稳定,刘辩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后面瞅准机会,刘辩在博弈中获得最后胜利几乎没有任何疑问。 “不急,大家先落座,慢慢聊。” 荀彧很庆幸,刘辩准备了这么多,今夜就是一次看见底牌的机会;对于张昭的加入,荀彧的脸上毫无不悦的表情,根本不在意。刘辩不会只依靠自己一个人,没有张昭,还有别人,乱世出英雄,大汉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家宴就比较简单,加上赵云,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羊肉、红烧鱼、炒青菜、炒鸡蛋,酒干脆就是酒酿;荀彧和张昭并不挑剔,两人都是立志天下的人,并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饕客,反而最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场面。 一口喝完杯中甜甜的酒酿水,刘辩放下酒杯问道:“张昭,是否有兴趣去江东,不是扬州,袁绍把江东的会稽郡、吴郡、丹阳郡、豫章郡合并为吴州,你就暂时挂一个吴州别驾;当然这是后话,当前关键的就是关中,你们应该也听说了,鲜卑人离长安越来越近了,是想帮着皇甫嵩维持抗衡的局面。” “关中是个好地方,只是……”张昭笑笑说:“只是豪门大族太多,看不上李傕也是正常的;只要皇甫嵩交出兵权,一切都迎刃而解。我只是不清楚,皇上为什么看不上皇甫嵩,还是因为他年纪太大?”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张昭多想,闻言笑道:“皇甫嵩是主动选择了刘协,以皇甫嵩的阅历和能力,他这样选择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想强人所难,也不想日后拿皇甫嵩怎么样,所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刘辩说得轻巧,但是张昭和荀彧的心情越越发紧张,刘辩可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君主,对那些大局微妙处的判断力几乎不在谋主之下;连刘辩都觉得没办法的事,确实不好说,因为皇甫嵩到现在都没有向邺城投降,还在和打着刘辩旗号的韩遂作战,与当时把兵权交给董卓的表现是截然不同。 张昭心知肚明,今天的题目是针对自己的,兴许就决定了自己日后是不是能去江东主持那个吴州;只不过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虽然刘协,皇甫嵩,张喜,王允这些人的关系一目了然,但真要是拿到明面上,却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的。 这种心造不宣的合作,其实在刘协离开长安的那一刻就已经形成了,刘辩是很痛快地拿下了关中,但是刘协背靠益州和西北,实际上的战争潜力是更大了。而皇甫嵩的坚持,只不过是一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现在看上去是碍手碍脚的,竟然把李傕的大军困在汉中,是进退两难。 要不是荀彧、郭嘉等人早就做了经营陇右的打算,让马腾、刘备等人在陇西一带经营出一块地盘,现在李傕的环境会更差;就是韩遂,在丢失了大半个凉州的情况下,会不会死战到底都难说。 张昭沉吟道:“皇上是认为,皇甫嵩要的东西,没有人能给得起?有一点是我们无法忽略的,皇甫嵩应该很清楚,汉中王就算能杀回长安,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坚持不到那一天。也就是说,就算汉中王翻盘,皇甫嵩也无法和他们分享最后的成功,我的感觉,皇甫嵩就像一个不要工钱的短工,那么他要什么?” “可惜没法问。”荀彧优雅地笑道:“或许有一个身份可以解释。” 荀彧已经明白刘辩猜想的是什么,只是皇甫嵩是天下第一名将,为大汉出生入死,刘辩要是说出那个猜想,世人都会认为刘辩是在往皇甫嵩身上泼脏水。张昭在荀彧的提醒下忽然想到了,他替何苗处理政务的时候,还是接触到了袁闳的口供,杀死荀爽的是六国盟。 谁都明白,刘辩可以放过益州的那帮君臣,但绝对不会放过六国盟,倘若皇甫嵩是六国盟的人,自然不会侥幸地认为刘辩一辈子查不出来,那么皇甫嵩肯定选择宁可战死,那样至少可以保住皇甫嵩在朝野的英雄形象,就是刘辩想怎么样,那也是不可能的。 荀彧不想再这件事上再深挖,直接岔开了话题:“皇上,臣在襄阳要待几天?” “明天开完会,你就可以回去了。”刘辩没有隐瞒:“我有一个计划,要逐渐放出一批人,其中包括一些没用过刑的人;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向六国盟传递错误的信息。可是我没办法确保每个人都听我的,诸葛亮与杨修来了没有?” “来了,”荀彧晓得刘辩有多看重两个小孩,笑道:“两人正在下棋呢,这两个孩子看上去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只有下棋和喝酒的时候,才看上去差不多。” 初冬的雨,淅淅沥沥的,时疏时密,滴在脸上,有那么一丝透骨的寒意,雨水在屋檐上汇成一道道流水,顺着滴水檐淌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江南的水乡小镇,大部分都是泥土墙的茅草屋,黄土的墙壁明显变色,要是伸手一摸,带水的墙面都开始变软,小镇的景色惆怅在冬天的凄凉里。 谢旌率领的小组提前到达指定位置,在小镇的各个地方隐蔽起来,民居、店铺、废墟、窑场,都安排了人,谢旌很清楚,越是这样没人烟的地方,越有可能是对方的逃跑之地。谢旌把临时指挥部设在了距离码头五百多米远的一家客栈里。西汇镇和大部分水乡的小镇一样,有着自己的码头,方便附近的百姓赶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天空露出了太阳,谢旌站在客栈的阁楼上,看见蒋琬拎着一个藤条箱,从码头那边走过来,蒋琬身后几十米的地方,是身穿一身长袍的吕范,吕范身后不到百米,是四名打扮成菜贩子的水军斥候。 谢旌一直很好奇,蒋琬为什么在得知可以去丹阳,没有直接去找孙权,而挂着九江太守虚职的吕范迫不及待地过来要参与行动,都说明这个小镇有古怪。只是谢旌一下子撒出去那么多人手,本地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让谢旌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可是看蒋琬拐进前面的酒肆,谢旌没由来地松口气,那家酒肆是一家兼卖各种酒菜、茶点的小酒馆,此时,正是上人的时候,酒肆里的七张桌子几乎坐满来茶客,有镇上的闲人,收了工的渔夫,还有过往的小商贩。 蒋琬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想要在刘辩与六国盟这两个不信任自己的势力面前走钢丝,是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伙计迎了出来,招徕着生意:“客官,请坐,你喝点什么?” 蒋琬找了个位置,才对伙计说道:“我是来收刺绣的,镇上手艺好的人多吗?” 伙计答道:“听先生的口音,不像是北方人。这个小镇上能织布的还有几个,刺绣那种高档玩意没听说过?” 蒋琬答道:“我是襄阳人,虽然不是北方人,但是在江北,没想到西汇镇现在是这个模样。如果没有就算了,就当我是来这里散散心。” 暗号对上了,伙计笑道:“等会还会有大雨,先生要是没有急事,不如在小镇避避雨,歇歇脚再走,要不然上点酒菜。” 蒋琬看了看天色,说道:“好吧。不过我不喜欢吵闹。麻烦你给我找个雅座,顺便有什么吃的,给我上点。” 墙角有用木板隔起来的半隔断单间,伙计上了一份猪头肉和一碟花生米,低声问道:“您是……襄阳来的?” 蒋琬答道:“我是蒋琬。我来之前见过庞德公,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只好一个人先离开。你们这里我没有来过,在路上耽搁了几天的行程。。” 伙计答道:“我听说过你,你需要等消息,上面给了话,才能决定你去哪里。” 蒋琬答道:“我明白,镇上有客栈吗?” “有,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出门就能看到客栈的大门。” 伙计很热情,也很谨慎,他看见吕范走了进去,急忙掉头迎了上去;吕范站在酒肆门口,眼光越过几个在喝酒的客人,直接落在伙计才离开的隔间。吕范似乎对隔间很有兴趣,站在那里一脸调侃的笑容,吩咐伙计:“给我找个隔间,你们店里最好的酒和四个招牌菜!” 伙计心里有鬼,表面上还是很热情:“先生,我们酒肆只有一个隔间,已经有客人在里面,要不然在外面坐?您也不在乎这点,是吧?” 伙计不是傻瓜,晓得吕范的目的就是蒋琬;吕范似乎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乌云正在慢慢飘来,眼看着又要遮住太阳,吕范只好说道:“好吧,你来安排。” 酒肆外面,四名菜贩子打扮的斥候开始了各自的表演,两人直接在路边,摆摊卖着新鲜的鱼虾,一个菜贩子直接来到背后的巷子,还有一个正在挨家挨户推销他的青菜。看见伙计从酒肆的后门出来,守在巷子口的斥候,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接到蒋琬到达的消息,镇东头的一座宅院里,许贡立即找潘濬商量;加上吕范,谁也没想到,吴州十二郡太守,竟然有三位太守同时出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上。许贡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但是真正代表六国盟的是潘濬,得知蒋琬一个人找过来,前去接应的人没有陪同,潘濬说道:“前面是不是出事了?许大人,你能不能设法打听一下?” 潘濬对许贡是充满尊重,不仅是许贡年长,在江东名望极高,更关键的是,许贡是个孟尝君似的人物,手下上千门客,其中不乏江湖高手,上一次去孙策军中刺杀那个孙策,连孙权、吕范等人都表示无能为力,是许贡调动了一百名门客负责行动,真的在孙策大军驻扎的地方,一举刺杀孙策成功。虽然青铜司预料在先,在程普的配合下救走孙策,但是这个行动一举震慑了孙策的军队和乌程孙家,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不得不接受孙权掌管孙家军的这个事实。 步练师的那条线已经放弃了,撤离的撤离,隐蔽的隐蔽,连步骘都没有再重新使用那批人的信心。许贡与江北没有什么私自联系,如果要打听,只能通过虞翻的人了。许贡与虞翻二人合作快一年了。虽然见面不多,但是二人之间是有默契的。 许贡知道,如果虞翻觉得有必要和自己联系,信件应该已经送到自己的手中。许贡摇了摇头:“没有办法打听,只能我们自己做出判断。蒋琬既然能被放出来,就谈不上信得过。况且,孙权派出那么多人,其心也不好猜测。” 六国盟的那帮人眼里可不揉沙子,没有足够的收益怎么会放了蒋琬,潘濬笑道:“那就不出面,直接叫掌柜的问蒋琬,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要是没有,赶紧去丹阳郡见孙权。” “好吧,就这么办吧。” 掌柜老段接到回信,来到隔间,低声说道:“老板走了,客官有什么事非要见老板?” 蒋琬微微点头,一阵苦涩涌上心头,这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啊,蒋琬没有让自己失态,看着老段给自己斟酒说道:“楚二有箱资料,我带不出来,需要你们自己去拿。” 老段也是六国盟老人,闻言手抖了一下,要是蒋琬脱身是庞德公的主意,那么,那箱资料的价值必定是珍贵无比。酒碗倒满了,老段放下酒壶说:“客官,要是你喜欢喝酒,明天小店会到几坛会稽郡的米酒,到时候过来尝尝。” “好的,小镇太冷清,要是不喝酒的话,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光。”蒋琬回了一句,就开始喝自己的酒。一壶酒喝完,桌上的菜也所剩无几,蒋琬结了账,拿起行李走到大街上。又下雨了,寒风挟裹着雨丝打在他脸上,蒋琬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蒋琬抹了一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在雨中向前走去。 窄窄的青石板路,吕范无法躲开蒋琬的视线,索性上前和蒋琬走到了一起,低声说:“你是第一次来吧,前面就有客栈。” 蒋琬其实早就发现吕范了,从码头跟到酒肆,还有酒店伙计的暗示,蒋琬要是还发现不了,那么不是他蒋琬瞎了眼,而是庞德公瞎了眼,选了一个最不靠谱的人再为六国盟办事;蒋琬又抹了一把脸,笑了笑说:“多谢,在下蒋琬,不如我们一起吧。” 蒋琬没有立即问吕范的姓名,一直到迈进客栈的大门,蒋琬才又问:“多谢先生指路,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吕范到了这一步,也没打算隐瞒:“九江太守吕范,奉我家主公孙权的命令,前来迎接蒋先生。” 吕范礼数周到,姿态放得很低,仿佛蒋琬现在不是一个丧家之犬,而是江东人士一直在等待的及时雨;蒋琬颔首道:“是蒋某眼拙了,只是吕大人,蒋某在西汇镇还有事,要过几天才去丹阳。” 吕范点头说:“我明白,可是我们是想通过蒋先生与六国盟取得联系。” 吕范经验老到,晓得在蒋琬这样的人面前,与其耍小聪明,还不如有话说话,只要蒋琬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就不怕蒋琬不帮忙。果然,蒋琬沉默片刻问:“虞翻不是一直与有你们联系的吗?” 这就足够了,说明蒋琬的身份确实非同一般,虞翻的不接纳,只是担心意外罢了;吕范同样沉默片刻说:“虞翻看重的是孙策,我们现在通过步练师与六国盟联系,步练师出事后,步骘明显站到了袁绍那边,希望我们臣服于袁绍,可是我主孙权答应过某个人,坚决不听袁绍的。” 蒋琬长叹一声说:“你们弄错了,步骘不是六国盟的人,步练师是跟随他师傅冷寿光加入六国盟的,与步骘毫无关系。步骘和袁绍是在唱双簧,欺骗你们,想必有他们的打算。” 第361章 明谋 啊,吕范只觉得一腔怒火直冲脑门,敢情自己这些人全部被骗了,只不过吕范也是城府到家的人物,即便是在愤怒中,也不会完全相信蒋琬的话;吕范强压着怒火,让人招待蒋琬,自己直接来到客栈阁楼上。谢旌正在等他,吕范说道:“蒋琬说,我们被骗了,赶紧上报主公;另外我们的人跟随了酒肆的伙计,伙计去的是许贡的宅子,许贡那家伙肯定是六国盟的人。” 能得到这样的两个消息,谢旌也很兴奋,答道:“要是这样,我们先不动那家酒肆,以免让后面的许贡警觉。等蒋琬和他们见过再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蒋琬的态度。” 吕范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信件马上送出去,我给步骘再去封信,警告这家伙要是再乱来,我们就告诉襄阳步练师的身份。” 吕范原本对刘辩贪图美色的说法压根就不相信,一个连后宫佳丽都没有的年轻皇帝,会因为步练师而痴迷,会出现一见钟情的戏段?吕范即使没有见过蔡文姬、甄宓那些人,也有信心,步练师超过不了那几个名满天下的仕女,吕范更愿意相信刘辩是想威胁步骘,要是刘辩得知步练师的身份高于步骘,恐怕一切都会改变。 步骘现在已经被袁绍任命为会稽郡的骑都尉,步骘在江东和袁绍军都没有基础,这个骑都尉更像是一个奖励的头衔,实际上干的还是谋士的事,专门替袁绍父子跑腿。袁绍在吴郡,真正坐镇会稽郡的是三公子袁尚和田丰,可偏偏田丰欣赏的是大公子袁谭,造成下面的人也是各有打算。 袁绍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所以指望着和各方都没交往的步骘在其中圆场,步骘就不得不在这之间来回送信说和,一个月呆在会稽郡的时间还不到十天。这几天因为高岱的惨败,江东上下都在为后面的战事做准备,步骘反而清闲了许多,一直待在会稽郡。 下午的时候,步骘去找了别驾魏迁,魏迁是名士魏朗的儿子,当初魏朗为了拒绝汉灵帝征辟,在洛阳上任的途中服毒自杀,让江东魏家一度名扬天下;魏迁现在在江东也是名士,全柔被撤职后,魏迁就成为高岱一派在会稽郡的话语人,说话很有影响力。 平日里魏迁与步骘关系不错,上班摸鱼的时候聊聊天,偶尔也会找个地方喝喝小酒,步骘其实发现了,魏迁的雄心不在高岱之下,只不过高岱的名声太高,魏迁不得不蛰伏。但是今天,魏迁办事房里的人很多,魏迁见到步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说了几句话,就把步骘送了出来。 下班回到家中,步骘心情极度郁闷,自从步练师去了襄阳,步骘就觉得失去了主心骨;他和袁术的接触,其实全部是因为步练师,步练师作为六国盟培养的一代高手,比外面的人更清楚刘辩与青铜司那些家伙的厉害,所以为了步家,步练师鼓励步骘与袁术联系,这样,将来步家可以屹立不倒。 只是今天,步骘去找魏迁的时候,没想到却碰了一个大钉子。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魏迁这个会稽豪门的家主,没有与袁绍抗衡的意思?步骘想起步练师嘱咐的话,与六国盟有关系的只有步练师,即便出事也不需要去做什么。 现在看,似乎有点对,刘辩没有杀了步练师的意思,通过袁术传来的消息,也是利用步练师来困住自己;但是步骘不敢相信刘辩这么幼稚,一个纵横天下的雄主,会相信兄妹情深的鬼话,会相信自己是个没主见的人?只是步骘找不到能帮忙的人,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敢淌这趟浑水? 晚饭后,步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一个时辰过去了,步骘看天色已晚,正打算睡觉,突然想起魏迁的话……是想找我打听步练师的事吧?步骘,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和襄阳的豪门没有来往,说不上话啊。再说你看我这里忙的,马上要去吴郡…… 吴郡……吴郡……那可是战场啊,步骘明白过来了,周瑜大破高岱水军,袁绍要会稽郡调集沿海的船只前去吴郡助战,去的人就是魏迁;魏迁这是在告诉自己情报,希望自己通过步练师的事,与襄阳那边完成连线的操作。魏迁哪是不想取代袁绍,而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步骘一激灵,第一时间站起来,换了一身便服,带着一名仆人出门去两条街外的云纸斋买纸张;云纸斋是汝南袁家在江东的产业,说白了就是袁术的产业,独家销售刘辩工坊的白纸,在江东有六个分号,就算袁绍气得牙直咬,依旧不敢封了这家店铺。 和家族断了关系,只能是嘴上说说,真要袁绍做得那么彻底,被家族人戳脊梁骨,袁绍还真是不敢;更何况袁术也会做了,让家族的长辈传话,对于袁绍是不指望了,但是三个侄子袁谭、袁熙、袁尚,每半年分红的时候都有一份。步骘来这家,还是袁熙带来的,现在也是熟客。 步骘进去的时候,袁熙正在里面,和掌柜的袁毛虎在说话;袁术派来江东的六个掌柜都是袁家的旁支,虎字辈的人,吴郡的那位掌柜叫袁郎虎。袁毛虎看见步骘就迎了上来:“步先生,您来巧了,这次许昌送来的货不仅有上好的白纸,还有十册的封神榜小说,皇上总算把书写完了。” 袁熙脸一苦,只能当没听到,汝南袁家到现在还是以刘辩为正统,家族里来人当着袁绍的面都不改口,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二公子还能怎么样;步骘朝袁毛虎点点头,给袁熙行了礼,才回头问:“那书要多少钱?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步先生,您看,您说的什么话,家主说了,步小姐被皇上看重,将来还指望步大人照顾一二;家主特地吩咐了,要小人给步先生送一份随礼,这书就是贺礼,还望步先生不要嫌弃。”袁毛虎压根没在乎袁熙和店里的另外几个客人,直接把话说透了。 和步骘联系的并不是袁毛虎,袁术这么做,其实更能掩盖那条隐藏的线,毕竟刘辩不与步骘联系,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步骘不得不承认袁术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只是这么多年来被袁绍的名头盖住,外面的人没有这个体会;刘辩看重袁术,恐怕还是看重了袁术的某些才华。 袁熙不得不表示不满:“袁毛虎,你还真是狗胆包天,无视我的存在?” 袁毛虎把袁熙和步骘请到账房,赔笑道:“二公子言重了,其实家主已经给令尊写信了,想请令尊同意二公子回汝南继承那一房的产业;皇上也同意了,只要令尊答应,与步先生的征辟同时到达江东。” 步骘暗叫厉害,刘辩这一手光明正大,袁绍本来就是过继给伯父袁成一房,总不能让这一房再度后继无人;真要是那样,估计袁绍的心里也不好受。而袁熙在江东几乎没有存在感,现在在会稽郡挂着一个中郎将的名头,屈居在弟弟袁尚手下,过着无权无势的日子,几乎没有人愿意投奔袁熙。 袁熙要是回到汝南,差不多就是完美地解决了这两件事,并且对于袁绍来说,就算将来自己兵败身亡,袁熙还能把香火传递下去。刘辩和袁术这是明谋,不动神色地给袁绍出了个难题;袁熙明显眼中一喜,虽然一闪而过,可是没有瞒住袁毛虎和步骘。 步骘无奈地摆手说:“还请掌柜明告袁家主,这会让我和二公子在江东举步维艰的。” 袁毛虎笑道:“那就正好,家主向皇上建议了,二位分别出任大将军府东曹掾和西曹掾,在大将军长史阎象手下。” 刘辩手下没有大将军,但是大将军府的设置从来没取消过,先后出任过大将军府长史的是荀彧、徐庶、张昭、杨凤,虽然是一个挂名的虚衔,但要不是刘辩信得过的人,压根没机会出任这个职务。 步骘有些好奇:“原本好像没有设过长史以外的职务……” 袁毛虎低声说:“皇上说了,东曹掾和西曹掾都将设置官吏,后面有大动作。” 至于什么大动作,袁术没说,袁毛虎也不知道;可是步骘反应过来了,刘辩现在肯定在各地策反叛军的官员,真要给什么实权的承诺,那是压根不可能的,但是在大将军府设立官职,对于刘辩来说,就是花钱养人,要是能安排点什么实事,刘辩就等于赚了回去,果真是传说中的奸商啊。 袁毛虎差不多是强行送了两人一批货,步骘一直摇头,最后还是袁熙做主要步骘收下,袁熙太清楚父亲袁绍的个性,估计自己和步骘走人的机会很大,自己是一直被大哥袁谭和三弟袁尚压制着,最近袁绍又添了一个小儿子袁买,自己的存在感会越来越弱。 而步骘更不要说,妹妹步练师被刘辩收入皇宫,步骘留在江东,恐怕袁绍都不大敢用;依着袁绍的习惯,也不可能杀了步骘,最大的可能就是让步骘滚蛋。袁熙是希望将来到了北方,能有一个互相照应的人,步骘现在是越说不清越好。 回去的路上,步骘发现了跟踪自己的人,这说明肯定有人对自己不放心,难道刘辩不想在袁绍这边有卧底?步骘明白了,是步练师的身份被刘辩发觉了,以刘辩的性格,是不打算赌什么,干脆让自己,不,让六国盟的人难受。路过联络点会稽酒铺的时候,步骘毫不犹豫地趁品酒的时候,传出了关于魏迁的情报,或许只有坦诚相待,才能救得了步练师。 袁绍接到丹阳郡孙权和会稽郡袁熙的消息是哈哈大笑,荀谌问道:“主公高兴什么?” 袁绍放下信件说:“我看到了一个机会,你们帮我参谋一下,把袁熙送去许昌,把步骘留在吴郡如何?” 荀谌顿时反应过来:“步练师的身份很重要?” “不错,步练师是冷寿光的弟子,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保镖,现在被六国盟安排接替楚二的位置。”袁绍的脸阴沉下来:“他和那个楚大一样,看不上我;步练师来,就是协助孙权接管江东的,原本听说,冷寿光想让步练师嫁给孙权。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没有退路的,逼急了,我举江东十二郡去投靠刘辩。” 盛宪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将军,这话要是被冷寿光知道,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大将军放心,六国盟明白,江东是离不开大将军的。大将军应该与顾雍、朱据、陆绩、张温见一次面。” 盛宪对于六国盟的事晓得的更多,原本高岱和孙权、虞翻都是准备孤立袁绍的,可是高岱在长江惨败,让楚大意识到,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枭雄的,在现阶段,江东没有人可以取代袁绍。吴郡四大家族原本在袁绍与高岱的争斗中躲得远远的,现在也传话,打算与袁绍谈谈。 “好吧,盛宪,我给你这个面子,今夜宴请他们。”袁绍吩咐陈琳:“给袁术那个混账写信,就说我同意袁熙去许昌;但是袁熙是我的儿子,不能丢我面子。” 陈琳负责处理文件,闻言问道:“大将军是对大将军府东曹掾不满意?” 袁绍点点头:“袁熙没有做过什么官员,在那个勾心斗角的位置不合适,我也是真心希望这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出路;跟袁术说,先让袁熙在汝南做宜春长吧,那地方是我们袁家的福地,也不会有战乱什么。在这方面我相信刘辩,只要袁熙什么都不做,刘辩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盛宪和荀谌无奈而笑,敢情你袁绍什么都知道,那还在这里折腾什么,当真是心中的理想不灭?荀谌看陈琳去写书信,抓紧时间问袁绍:“大将军,是否要劝阻高岱再度与周瑜决战的心思?听说周瑜的战船可以发射石头,那可是投石机啊,对我军的打击太大。” 袁绍望向盛宪:“我说话,高岱会听吗?” “不会。”盛宪肯定地说:“孙权命吴奋、潘璋、周泰、刘由、高承率领五千水军前来助战,让高岱的信心一下子起来了;不过他会等待魏迁的会稽水军到达,才会与周瑜再度爆发战斗。” 荀谌摇头说:“那样的话,就算打败周瑜,我们在两年之内,也没有能力北上,刘辩在襄阳说要回许昌,正是针对这一点来说的;刘辩现在在渤海、北海、东海都在造船,只要周瑜带着人马过去接受船只,随时能再度指挥着青徐水军杀过来。听说黄河到淮河的运河已经挖通,到了明年春天,都不需要从海上走,直接顺着运河就能到达长江。” 这份关于运河的情报还是六国盟转过来的,当时吓了袁绍一跳,才发现刘辩做了一个完整的布局,真的是要吃掉江东;盛宪还是帮着高岱说话的:“所以高岱才不敢等到明年,听说臧霸正在北海负责训练水军。” 袁绍举手终止了这个话题:“我劝阻不了六国盟,也劝阻不了高岱,只能希望高岱一雪前耻。盛宪,你联系一下顾雍他们,晚上我在大将军府宴请他们。” “遵命。” 盛宪立即派人去顾雍等四家送信,宴请自然不会是一个人,都说请的是对方全家;顾雍等人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来的只是自己,最多是带着一两个随从,都是等在大将军府外面。 袁绍这边陪同的盛宪、荀谌、李典、辛毗,顾雍没有丝毫的惊讶,微笑着说:“大将军志向长远,是有了什么决定了吗?” 除了张温没有做官,顾雍挂着左司马的职务,朱据是侍御史,陆绩为袁绍的奏曹掾;顾雍的姿态很合适,袁绍舒畅地笑道:“我是想谈谈江东的发展,长沙三郡被刘辩夺去后,听说收成还不错,瘟疫也得以控制;我觉得,这值得借鉴,我想在江东办理医院、重建盐铁司。” 朱据眉头微蹙:“大将军,刘辩的医院是华佗一系在支撑,我们需要名医,还需要像华佗那样办理书院,你能否改变医者的身份?在江东,医者还是贱籍,不像在刘辩控制的区域,医生、商人、工匠、乐师都改变了身份,与农民一样是平民;马日磾和荀彧两个家伙,还因此比对着每年收他们的税赋。” 顾雍笑了笑说:“那些人是情愿缴纳税赋的,大将军应该看到北方的气象为之一新,下官是赞成这么做的;盐铁司关系到商人与大户的利益,要是没有点好处,谁也不会支持盐铁司的成立。” 袁绍自然考虑过这些问题,点点头问:“各位放心,我会兼顾大家的利益,田丰在会稽郡已经开始划分盐田;不瞒大家,我们对刘辩的盐田花费了几年时间,大致弄清楚他们的晒盐方法,相信在江东也可以晒盐。” “哦,要是这样,下官可以出面说服大家,只是盐田准备如何划分?” 顾雍不是傻子,要是袁绍的条件不够好,他才懒得烦这个神。 第362章 三幅地图 刘辩的住所灯火通明,宴会厅里更是人声鼎沸,侍女们正在鱼贯地上菜;刘辩这次是私宴的名义,请的客人就是荀彧、张昭,算是给两人接风洗尘;陪客也很特别,麹义、赵云、鲁肃、法正之外,还包括江右书院是孔融、刘晔、蔡愚,襄阳本地的李严、马良、伊籍。 诸葛亮、杨修、左百灵、黄月英是作为刘辩的随从出席,让蔡愚喜出望外,让李严等人大吃一惊。蔡愚看到了刘辩这伙人随意的一面,正是有了这份随意,刘辩等人才是人,而不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神。李严则是惊讶于这些君臣不讲究,私下问马良:“那两个小孩是谁?” 马良低声说:“年纪小的是皇上的弟子杨修,杨彪的长子;年纪大点的是太尉张温的关门弟子诸葛亮,听二哥说,这两个人是天纵之才,将来是代替荀彧和杨彪的人物。” 马何其实说的是孔融,只不过马良怕惹出事端,话到嘴边改成了杨彪,毕竟子承父业,谁也不能说什么;李严不由得凝神看看诸葛亮两人,刘辩虚岁二十,荀彧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光景,这要是连后面的人选都安排了其他人还有出头之日吗? 酒过三巡,鲁肃站起来说:“各位,皇上安排了一个助兴的节目,论策,一共三关,每关赏金二百两足金。杨修,安静一点,你和诸葛亮只能参加,没有赏金。” “别,别。”麹义朝鲁肃摆摆手:“不过是一个乐子,大家平等,皇上,改一改规矩,小孩子一样。难不成我们这帮人还能小河沟里翻了船?” 张昭也笑道:“皇上,麹都督言之有理啊。” 孔融叹口气说:“皇上,有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赞成麹义的话。” 李严等人这才发觉,刘辩手下这几个人虽然在朝堂上各自有圈子,但是在私下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刘辩点头:“我肯定是没意见的,要是杨修得到赏金,我拖延一个月,利息也不是小数。” 众人大笑,黄月英忍不住问左百灵:“他们一直都这样?” 左百灵点点头说:“我出现的场面都是这样,除非是我们能做主,否则连歌舞什么都省了,一帮子工作狂;你瞧吧,今天有好戏。” 鲁肃已经挂起了第一张地图,关中地图;鲁肃指着地图说:“鲜卑人在酒泉郡等地正在向东移动,很快就会到达北地郡,而我军在汉中被皇甫嵩阻挡,半年多没能推进一步。各位,说一说看法,要是没人主动请缨,就从年纪最小的开始,弃权的人要举手。” 孔融直接喊了名字:“杨修。” 杨修站起来盯着地图说:“鲜卑人不会去攻打北地郡、安定郡。” “为什么?”鲁肃平静地问了一声,蔡愚等人没想到第一个问答就如此惊心动魄,按照常理,杨修最起码要说些保卫凉州什么的话,但是这孩子说得太匪夷所思了,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杨修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羌人,鲜卑与羌人联手夺取凉州数郡,但是汉中和陇西的战况影响了羌人东进的信心,这半年我军在汉中停滞不前,但是马腾和韩遂却在不断攻打背叛朝廷的羌人部落,白衣羌等羌人不得不向高原一带收缩。鲜卑人今年冬天不缺物资,要是出兵,会担心羌人背后捅上一刀,也顾忌韩遂会出兵收复酒泉四郡。” 李严喝下一杯酒,难怪在北方主持大局的荀彧、钟繇等人并没有火急火燎地要求增援,刘辩也不慌不忙地呆在襄阳,看来杨修一直听到的都应该是这方面的言论。张昭问道:“鲜卑人的想法与我们是有差异,六国盟显然也是这次大战背后的推手,会不会有出其不意?” 杨修摇摇头说:“这要看当地的豪族怎么想,我不了解实际情况,难以做出判断。” 杨修的风范让人赞赏,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绝不去强扯什么理由;黄月英是直接弃权,诸葛亮只能接过话题:“如果是羌人,或者酒泉等郡叛乱,这个结果很难猜测,要是纯粹的鲜卑人,当地豪族只有死战到底。刘协连汉中都没守住,他的诏书在凉州不会起作用,除非六国盟正式出面。” 麹义摆摆手说:“西凉豪族不会为鲜卑人去流血,即便是六国盟也不行;六国盟要是对当地的豪族能像在江东一样,又何必勾结外族的力量。” 麹义表现出名将的大度和魄力,蔡愚等人才想起来,麹义就是酒泉人,麹家也是当地的豪族。鲁肃看看两边的宾客,问道:“谁还有不同的看法?” 刘晔站起来说:“要是羌人同时出兵陇右,鲜卑人会不会出兵?” 蔡愚有些吃惊,他一开始以为刘晔是因为宗室身份才会被孔融喊来,现在看,这家伙也是一流的谋士。是啊,以刘辩的能力,怎么会看重那些,蔡愚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人,不禁心中好笑,像自己这样想寻得谜底的人不知道多少,要是这么简单,游戏早就结束了。 那边刘晔在继续说:“皇上,我们应该采取更加主动的姿态,命韩遂在鲜卑人进攻北地郡的时候,伺机收复酒泉等郡。而羌人,可以托付给马腾;汉中战场,既然无法突破剑阁,纯粹的坚守汉中,李傕、士孙瑞、刘备足矣。” 刘晔的意思,就是把所有的敌人都打回去,不管对方是谁;刘晔的这个想法是建立在这大半年的拉锯战中,反击汉中失败后,刘协的益州军并没有停止对汉中的用兵,甚至把原先准备来荆州的征虏将军赵韪都调到了北线,但是都没有过得了刘备这一关。 刘协派遣赵韪、张鲁、雷铜、吴兰等人攻打下辩,张鲁屯兵固山,做出要截断刘备军后方的样子,但被贾诩识破,关羽在贾诩的建议下,袭击吴兰一部,斩杀雷铜、吴兰,赵韪、张鲁败走。刘协又派刘范攻打马鸣阁道,打算断绝汉中与许都的联系,但被刘备击败,死伤甚多。 荀彧斟酌着说:“兵无常势,只有北地郡守住,才有种种反击的可能,皇上,应该命北地郡和河东郡坚守城池,拖垮鲜卑人,这样长安的钟繇和金城的韩遂,才能够谈得上反击。” 荀彧这是在故作疑兵,北地郡看上去孤悬在外,但是北地郡周围的安定太守杨彪、坐镇长安的钟繇,还有已经回到河东接替司马朗的裴茂,无一不是善守的人;司马朗也没有回邺城,而是改到扶风,协助钟繇驻守关中。就在众人猜测荀彧用意的时候,刘辩突然问道:“要是我军拿下剑阁呢?” “拿下剑阁,虽然给叛军一个重大的打击,但是叛军可以继续坚守油江、绵竹等地,依旧是旷日持久的战争。”法正是去过巴蜀的人,侃侃而谈:“现在最关键的是看,六国盟到底能不能做鲜卑人和羌人的主,如果只是花钱允诺,对方也未必敢深入关中。 但要是六国盟已经彻底掌握这两个部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很可能为刘协死战。皇上只能尽快解决南方的事,亲自坐镇长安才行,而从荆州进攻益州,只有两条路,一是东沿长江取鱼腹县可入蜀,二是北从陆路取白水关亦可入蜀。” 李严等人算开了眼界,荀彧等人如同是高手过招,坐谈论道,已经把现在的形势分析透了;张昭看了一会地图,很严肃地问:“皇上能拿下剑阁?” 刘辩笑笑说:“陆逊在房陵郡准备了大量船只,徐庶、徐晃到达房陵和上庸后,陆逊、杨奉、申仪已经出兵固陵郡;当然,陆逊的意思是取得那一带的百姓来补充东三郡的人口不足,而朝廷则有意,分固陵郡的一半设置巴东郡。” 鲁肃立即换上第二幅地图,正是房陵三郡与益州巴郡、固陵郡等地的地图,从各自出兵的箭头可以看到,益州出兵秭归郡竟然是一支疑兵,益州正在准备从米仓山顺沔水而下突袭房陵三郡,然后进军南阳,继续张松当初的对策。而陆逊则是要夺取巴东的几个县,这样就能和秭归郡连在一起。 鲁肃没有让大家失望,丝毫不顾忌刘辩的想法,直接挂出张松的汉中对,对照着两幅地图,此刻才能看出那个张松和刘辩的高明;即便是黄月英这样的菜鸟一看,也明白双方在大局上的博弈,远比一般人想象得惊心动魄。 刘辩低头喝了一口酒,点了李严的名字:“你是荆州人,比我们熟悉这一带,你说说,该怎么用兵?” 李严毫不犹豫地说:“一旦解除了江东水军的威胁,我军便可以溯长江而上,攻克巴东地区;随后攻占巴郡的江州,再分兵经外水平定江阳、犍为,另一路从江州继续西进平定巴西、德阳。三巴在手,便可以指向成都,与汉中攻打益州的大军南北呼应。” “说得好。”麹义鼓掌道:“皇上,臣愿意前往益州,李严、霍峻可以为先锋,就用苏飞、蒯祺的水军。” 孔融打岔道:“麹义,酒席上,只是纸上谈兵,罚酒一杯。” 麹义大笑:“孔大人说的是,麹某认罚。” 鲁肃趁机挂出了第三幅地图,相比于前面两张,这张地图标注的地方就小得多,阳平关,沔水,定军山,米仓山。端着空酒杯的麹义一眼扫过去,顿时愣住了:“法正,现在益州军谁在阳平关?” “王允,他让种邵接替了在成都的工作,亲自前往阳平关,是一定要夺回汉中。” 在争夺汉中的一年多时间里,朱儁、樊稠先后战死,加上宋翼死在东三郡,刘协首先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是越来越少,王允出征,也是一个无奈之举;可是在麹义眼里,第三张图其实很危险。麹义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定军山说:“王允要是强渡沔水,定军山就是一个必争之地。” 法正轻声说:“三个月前,我们就把这幅地图交给了刘备和贾诩,贾诩的意思,就是放弃定军山,但是要人头来垫。” 鲁肃笑道:“皇上的疑虑是,要是失去定军山如何?” “立足南郑,伺机而动。” 晚宴结束的时候,赏金给了诸葛亮、刘晔、法正;而刘辩留下了伊籍,直接带到了书房,只有荀彧和鲁肃在场。刘辩的意思伊籍知道,刘辩曾经安排一个任务给他有一些日子了,刘辩需要一个答案;伊籍当即点头说道:“皇上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 “那好,”刘辩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尽量坐得舒服一点,从容的问道:“你对目标也进行了监视,没有破绽?” 伊籍点了点头,很快又苦笑道:“宋忠天天藏在刘琮家里,很少在大街上露过面,我们的人也无法进入刘家,只能在外围等待,可以说收获甚微,他一共只出来过三次,其中一次是陪同刘表去蔡瑁家,还有两次是去看望孔融和韩嵩,只不过孔融不在,绕一圈就回去了,和韩嵩谈了半天的话,最后在韩嵩家吃的晚饭。” 刘辩知道,孔融和韩嵩都不会有问题,心中一动问:“刘表有没有可能和宋忠联手,在某些地方替宋忠打掩护?”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问题是伊籍查不出来,他连刘表的宅子都进不去;伊籍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皇上,用人不疑,刘表那样的人,不可能说话不算数,刘琦、刘琮的命运可都在皇上手中。” “可要是有人威胁刘表呢?”荀彧忽然问道:“譬如,以刘琮的生死来威胁刘表。” 伊籍见识过青铜司那几位的阴险狡诈,没想到荀彧这样的谦谦君子也会有这样的思路,当真是人心不古;伊籍回答道:“刘表不是一个轻易被威胁的人,除非那个人的实力足够庞大,我们没见过陌生人拜访过刘表,应该这么说,除了蒯越、蔡瑁、宋忠,没有人来拜访过刘表。” 刘辩心中仔细地想了想,一时间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刘表是万万不能抓的;于是轻声说道:“宋忠是一个值得试一试的突破口,我们可以利用一下的,让青铜司出面抓他!” 伊籍松了一口气,要是青铜司出面,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荀彧摇头说:“宋忠好歹是一个大儒,要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抓起来只能是适得其反;伊籍,刘表家的厨子是蔡瑁给安排的,竟然不是蔡家的厨子,而是在襄阳另请的,为什么?” 不怪荀彧好奇,刘表可是一直有自家厨子的,从义陵郡来襄阳,刘辩也没有限制刘表的随行人员,为什么不带原先的厨子;而蔡瑁家有几十位厨子,为什么不安排一两位给刘表,这在道理上都说不通。 伊籍对这些资料都很熟悉,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听到荀彧的问话,就赶紧说道:“听说刘表家的厨子在来襄阳的路上死了三位,而蔡夫人与刘琮,在义陵郡改变了饮食的口味,蔡家的厨子做不出他们需要的口味。刘表的这位新厨子叫赵阿三,是武陵酒家的大厨,做出来的菜以辣著称,刘表花了三倍的工钱才请到人。” 刘辩眉头一皱,再次问道:“你对武陵酒家了解吗?” 伊籍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武陵酒家是襄阳一座三十年的老店,现在的老板马驹子四十岁,子承父业;酒家除了三餐,也提供夜宵,是个不错的消磨时光的地方。” “赵阿三离开,不影响武陵酒家的生意吗?”刘辩是生意人,对生意上的细节更为关注,伊籍的工作也做得仔细,回答道:“影响总是有的,只是武陵酒家有三位厨子,赵阿三走后,又招了一位。” 刘辩不满地说道:“伊籍,恕我直言,能被刘表、蔡瑁看中的,一定是手艺最好的那一位,马驹子难道不在乎自己的生意?刘表或者蔡瑁,应该和马驹子另外有一份协议!而宋忠,潘濬要是派人来联络,也一定是在这三次出行中。” 刘辩的语气越来越严肃,伊籍这边的工作状况确实太不尽人意,伊籍顿时脸上有些泛红,他想开口争辩两句,可是又想到刘辩的身份,又不敢多说,只好态度诚恳的说道:“都是臣处理不当,还请皇上担待。” 刘辩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重,平和了一下心态,尽量放缓语气说道:“伊籍,也许我的话有些过重,但是事实是你们畏难了;武陵酒家不大可能是刘表的暗桩,但会不会是六国盟的一个联络点?要是这样的话,确实不需要再安排其他人来。” 刘辩的这些话顿时让伊籍吓得一个激灵,这个可能性不仅是有,而且很大;可是自己这么多天没发现。伊籍惶恐之下,他急忙说道:“皇上,我马上去查!” 第363章 我不是内奸 荀彧摆了摆手,说道:“伊大人,别着急,说到底还是要从案子上解决,我们预设的前提是,六国盟会派人来联系刘表,那么就是刘表有价值。刘表的价值在两方面,一个是刘表的经历,谁都知道皇上没有对刘表严刑拷打追问内情,刘表肯定隐瞒了一部分内容;另一方面,就是目前还跟随刘表的人,就像宋忠,他不是刘琮的老师,为什么不走? 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刘表隐瞒的内容,除非他自己主动说,否则皇上是不会问的;所以宋忠的举动才成为可能的突破口,不能放松。而武陵酒家要是真开了几十年,那么马家在襄阳有没有其他产业,在武陵郡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购没购买田地?而赵阿三是孤身一人,还是有家眷?有的时候,线索就在看得见的地方。” 伊籍心服口服,难怪刘辩对自己不满意,实在是荀彧这样的狗腿太得力,显得自己才华不足;伊籍立即表态:“皇上,臣这就继续去调查。” 伊籍去后,荀彧突兀地问道:“皇上似乎对蔡瑁很放心?” 荀彧的心思确实够敏捷,从自己的几句对话中就发现了不对;刘辩也没打算隐瞒,就讲了蔡瑁的事,深有体会地说:“这几年,我们的主要对手就是六国盟,我们花了那么多的气力,也没有能够挖出更多的内情,没有想到,最后还是靠蔡瑁做到的!” “是啊!”荀彧听了也是感慨万千:“蔡家两次说出实情,说明蔡家与六国盟的关系不一样,蔡愚和蔡瑁接触的六国盟也不是同一伙人;皇上应该对蔡家更加关注一下,示好总是可以的!” 刘辩到底还是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这样的机密不能对外面说,或许只能说是将来怎样怎样!” 荀彧心中也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想起自己从许昌的来意,荀彧赶紧出声问道:“一天的时间,查出来什么没有?” 刘辩听到荀彧的问话,脸色越发的沉重,半晌没有回答,最后才沉声说道:“荀汪提供的线索绝对是真实的,可是在襄阳的人官员并不多,我已经安排人查了,可惜我们现在没有结果!” “皇上出动的是孔融、华佗和王越?” “对,有些事其实你早就猜到!”刘辩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儒家、墨家、医家,是我最争取的三家势力,王越、郑玄他们只是因为一个理想,才和我站在一起;我说话想他们可以替我摆平儒家和墨家的事。” 刘辩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不是他不把王越等人的安危放在心上,而是作为领导者,关键时刻,他需要权衡利弊;荀彧这次带来了荀汪提供的资料,说的虽然是上一代六国组合的事情,但是其中牵扯到的几个秘密是没有问题的, 首先就是刘辩怀疑过的李膺,这个人绝对是传奇人物,孝廉出身,被司徒胡广征辟,后升任青州刺史;李膺在青州的时候,青州七成的郡守县令弃官而去。后来李膺历任渔阳太守、蜀郡太守、护乌桓校尉、度辽将军、河南尹,足迹遍布各地,击败过羌人、乌桓人、鲜卑人;李膺因为位列“八俊”之首,被称为“天下模楷”,即便是荀家、钟家等家族,也抵不过李膺的声望。 荀汪和李膺没有过多的接触,更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是荀汪一直负责的是荀家的生意,年轻的时候更是四处奔波,六国盟出面求助的颍川这边物资走向,荀汪比任何人都清楚;当荀汪把眼光放在几十年的时间宽度,就发现六国盟的很多行动,都和李膺当时所处的位置叠加。 原本荀汪是想当做一个家族的秘密珍藏,但是荀悦在许昌请客失败,颍川李壤、北地李坚昆、东郡乐众征、鲁国田午等四大家主都先后拒绝了刘辩的邀请;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辩诡异地灭了桃花源。饶是荀汪老奸巨猾,也不禁背后冒冷汗,特地找荀彧谈了一天一夜,最终决定赌一把荀家的运气。 第二个秘密就是关于何太后的,何太后能够毒杀王美人王荣,是因为有人给了何太后帮助,提供帮助的人就是原来的羽林左监许永;许永和唐一凡的情况差不多,出身名门,是江湖上的高手,许永是何太后请入后宫保护刘辩的人选,毕竟汉灵帝的子女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要是何太后不感觉担心那才奇怪。 刘协的生母王荣是邺城人,五官中郎将王苞孙女,王家在邺城只是一个小士族;可是荀家竟然调查过王家,发现王苞是行伍出身,做了军官以后从外地落籍邺城的,荀家派荀爽去调查军中的记录,王苞所说的那个关中小山村,早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刘辩看了半晌无语,他清楚荀家这样做的原因,那就是感觉出了异常!刘辩问了一个荀彧意想不到的问题:“荀家为什么会去调查王苞?王美人被毒死,你们的视线应该集中在何家才对啊。” 荀彧微微颔首:“许永的夫人,是我堂姐,不过是庶女,外面的人并不清楚;许永比我们有魄力,他在宫中其实发现了更多的线索,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每次出来,与六叔秘密见面提供消息。毒杀王美人,是真的担心,王美人取代了太后,这是许永第一次出手,也是唯一一次出手。 许永一直等到灵帝驾崩,才以不参与争斗的理由离开洛阳,一直在我们荀家的保护下,但是现在发现有人在调查许永;皇上,说明别人的动作也不慢。” “是啊!六国盟的实力庞大!”刘辩轻声说道:“就算我毁掉桃花源,六国盟在江东的声势还是有增无减,对于我来说,只是腾出了沮授、徐晃那几万精兵。许永现在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让他复出,出任羽林卫洛阳监。在你走之前,见庞德公一面。” 荀彧把许昌交给刘巴、满宠、荀悦等人,虽然一时间在工作上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荀彧不能在襄阳呆得太久,按照刘辩与荀彧的打算,也就是连头带尾六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荀彧微笑着说:“我与庞德公可是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孩子。” 鲁肃笑道:“荀大人自幼就是神童,想必庞德公不会忘记。”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荀彧摆摆手说:“择日不如撞日,皇上让人请庞德公过来吧。” 荀彧是晓得这件事的,甚至可以说是荀彧一手造成的,刘协正式写了一封给刘辩的信,让刘范转给在许昌的大舅子吴懿,请吴懿交给刘辩;信的内容就是请庞德公去益州定居,顺便教导刘协儒学。刘协这是在沽名钓誉出难题,吴懿就把信送到了尚书台,荀彧没有扣这封信,直接抄录备档转发襄阳。 这就让刘辩有点无奈,吴懿是吴匡的侄子,可又是刘范的大舅子;吴懿虽然迫于吴匡的压力离开益州,但是与刘范的信件来往从来就没有断过。吴匡恐怕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双方只是兄弟阖墙,就算打得再激烈,两边信件的往来还是不会断的。 只是刘协希望庞德公去益州的那一刻,想必还不知道,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现在已经在监狱中;刘辩觉得这件事也不能总拖着,荀彧在,正好是个不错的理由,怎么说,荀彧也是当今名士的一块招牌。 庞林和马谡陪着庞德公来的,马谡是职责所在,顺便加上自己一点小心思;庞林则是有看护庞德公父子的使命,现在就在监狱边上包了一家客栈居住,一听说庞德公要出监狱,庞林便死皮赖脸地缠着马谡,两人是发小,马谡还真拿庞林没办法,估计刘辩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发火,就把庞林带来了。 刘辩干脆让两人一起入座,但是对马谡的评价下降了不少,难怪刘备不喜欢马谡,刘备一代枭雄,恐怕最忌讳的就是替自己做主的人;诸葛亮兴许只是看着马谡的才华,而忽视了这一点。趁着传信的空档,刘辩还找来了蒯越、赵云作陪,庞德公见了,笑着说:“皇上,这架势可是有点不符常理啊。” 庞德公的气色很不错,看来在监狱里也没受什么罪;刘辩点头说:“庞老,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你经得起鞍马劳顿了;刘协来信,希望你去益州,有没有兴趣?” “你打算放了我?”庞德公有些意外:“你不是要和六国盟撕到底吗?却要放了一个六国盟重要的人物,你是认为我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还是你又有什么计划?” 刘辩摇头说:“没有计划,只是不想背负杀你的名声。” 庞德公瞬间失去了镇定:“是不是我离开襄阳后,你就会和处决程昱、颜良那样,再处决一批人?” 鲁肃沉声道:“庞德公,求仁得仁,不就是很多人的理想吗?” 庞德公沉默片刻,淡然地说:“有些秘密得不到,就让那些秘密彻底成为秘密,这是成大事者的不二法则。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皇上方不方便讲?” “说来听听。”刘辩没有做任何承诺,庞德公说:“你对六国盟知道到什么程度?” “龙公子。” 刘辩话音未落,王越已经忽然出现在屋内,站在了庞德公的前面;庞德公本能地身体往侧后一闪,忽然发觉不对,瞬间停住身形,失笑道:“老了,真是老了,连这点小花招都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给你治伤的时候,华佗就发现你是高手。”王越后退一步,微笑着说:“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你有多高明,知道你在监狱里去见蒋琬的时候,才知道楚二就是楚二,身手已经是宗师级别。” 庞德公若有所悟:“所以蒋琬的投诚你们知道有假,但是你们还是放了蒋琬,你们是要……刺杀与蒋琬见面的人?” 鲁肃点头说:“庞老高明。” 庞德公目光闪动:“你们这一次没有出动青铜司的人,那么就是皇上身边的高手,包括那夜在监狱里盯梢我的人?” 明月当空,在冬夜是很难得的一幕,码头上停了几艘船,都是在江南乡村之间摆渡载人的客船,船上有遮雨的篷子;走近能看见,三三两两搭船的客人,正在招揽生意的女船主。蒋琬跟着吕范上了一艘船,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正在船舱里等着,吕范介绍:“这位是许贡许大人。” 许贡一看就是大人物,穿着一身扎眼的锦袍,即便是在简陋的船舱里,依旧是派头十足;船舱内的茶几上摆放着蜡烛、茶壶、茶碗和两样点心,还有一盘北方产的青州梨,许贡正在饮茶,对面的两个茶碗应该就是吕范和蒋琬的。 蒋琬没有发牢骚,也没有打招呼,吕范和许贡约定在这个地方见面,肯定是有他们的原因,蒋琬不想过问,也没有兴趣知道。许贡看两人的态度这样不冷不热的,心里又很鄙视蒋琬,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庞德公要是来就好了?” 吕范不满地撇了撇嘴,许贡原来挺知书达理的一个小伙子,越来越让人讨厌,难道六国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吕范不由得朝身边的蒋琬看了看,谈了一天,蒋琬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什么重要的事都没有说,逼得自己不得不把许贡找来。 蒋琬很随意地在许贡对面坐下,略带诧异地问道:“怎么是你?潘濬呢?” 许贡不屑地说道:“潘濬办事去了,不过你别担心,晚上你就能见到他。潘濬让我来,是现在荆南那边很紧张,你们对荆南的事有没有把握,庞德公当初与那个人有没有约定什么?慢慢说,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许贡上位者的姿态很足,但是对于蒋琬没用,蒋琬端起面前的茶碗,一口喝干茶汤说道:“还是刘辩的那种茶解渴,庞德公当时是希望能和刘辩妥协,否则六国盟迟早会败在刘辩手中。我在监狱里见过庞德公了,他的建议是蛰伏。” “为什么不在襄阳传出消息?” 蒋琬轻轻放下茶碗,答道:“庞德公其实什么都没说,我也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在来西汇镇的船上,我才想清楚这一点。” 许贡无奈点头道:“好吧,我会和虞翻说的,你还有什么?” “名单。”蒋琬笑了起来:“这个,你懂的,只有楚大能看。” 对于蒋琬的提醒,许贡是怒不可遏,可是偏偏发作不起来,蒋琬代表着楚二庞德公,除了楚大,其他人根本没资格看那份名单;至于蒋琬那个想要东山再起的小心思,许贡一时也无法职责。许贡说道:“楚大不会来见你,但要是楚大同意见你,三天后我来接你。” 许贡的自信,让蒋琬两人意识到,这个牛气冲天的家伙与楚大的关系恐怕真不错;吕范可不想为了蒋琬得罪许贡,笑着说道:“丹阳郡和九江郡的事,还望许大人放在心上,帮忙和楚大说一声。” “好说,其实我和孙权在乌程就合作过,没有我们,你们伤不了孙策。”许贡也不想大家闹得太僵,那不是楚大想要的结果;吕范松了口气:“是啊,孙策一代英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吕范感叹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孙策离他已经不到十里地了。 孙策、典韦带着五十名死士扮作渔夫,傍晚在十五里外的一个河汊里停下了船;天一黑,吃饱后就弃舟登岸,趁着夜色摸到西汇镇外围。又前进了四五里地,已经干掉了十来个暗哨,孙策仔细看了片刻方向,说道:“我们速战速决,抢下码头,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然后等高顺他们的信号,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孙策晓得,高顺和虎威营的两队人马,才是正面进攻的主力,自己和典韦是奇兵;在孙策摸到码头五百米远,看到码头上灯火的那一刻,同时看到了高顺发出的信号,十只孔明灯同时飘起。 听到外面护卫发出的警报声,吕范与许贡都是面色一变,西汇镇可是他们的地盘,竟然被人杀过来,来的一定是强龙;吕范问道:“撤退?” 许贡看了看舱外,答道:“就怕走不了了……蒋琬,就交给你了……” 吕范点头道:“放心。” 许贡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是一片厮杀的声音;吕范带着蒋琬想从船尾跳到自己预先准备的一艘求生船上,可是迎面就撞见那艘船上血肉横飞的样子。吕范正要冲过去,蒋琬一把拽住吕范:“高顺的陷阵营,跳水。” 高顺的陷阵营是步战中的一个传说,而陷阵营在江陵呆了快一年,蒋琬相信在船上搏杀也应该如履平地;吕范从善如流,和蒋琬一起跳入水中。两人仗着地形熟悉,找了个芦苇荡躲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回西汇镇;镇上的惨状目不忍睹,许贡等六百多人战死,许贡在西汇镇的宅子和吕范他们的那个客栈全部被血洗。 蒋琬的脸都苦了:“我不是内奸,人不是我带来的。” 第364章 再战 早晨,江上起了罕见的大雾,不见天地,江边的风景尽数迷失在茫茫迷雾中,偶尔听到一两声尖锐的鸟叫声,可以看见迷雾中孤独翱翔的飞鸟影子,是那么的渺小,可依旧在穿透重重水雾,飞向不知道在何处的空中楼阁。 王翁能看见的就是不远处的青山,那么大的体积在雾中散发出不一样的色泽;还有就是眼前的江边的黄沙土,王翁从怀里掏出一块烧饼,慢慢地啃着,以平息自己有些着急的心神。江北虽然是刘辩军的地盘,但是六国盟和袁绍的探子很可能没清除完,王翁担心的是从江南传递情报过来的那个人,能不能在大雾中安全抵达,来去都不被外人发现。 张船火快步走到王翁的面前,微微欠着身子,低声问道:“大人,四周的警戒都做好了,每一条面都已经埋伏好了,只要您的一声令下,担保逃不出一个人。是不是发出接头的信号?” 这是郭嘉那个鬼才的设计,每次接头,都让传送情报的情报员决定是否见面,以保证那个卧底的安全;王翁犹豫了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发出信号。” 结果让王翁和张船火哭笑不得,来了一个快五十岁的老渔夫,带来了一个特制的鱼皮囊,里面藏着情报,说是袁绍和高岱在各地调集水军,想要再度攻打周瑜,其中附有丹阳郡水军和会稽郡水军的情报;王翁正在判断情报的真假,老渔夫干瘪瘪地说:“那位先生说了,这个鱼皮囊给你们,你们就会养我到老,让我去什么屯田营。” 狡诈的家伙,王翁在心里嘀咕一声,不得不为在江南的那个同行喝彩;眼前老渔夫的价值哪里仅仅是养老,能在这样的大雾天气,花上一个多时辰从江对面摸过来,对于长江的熟悉程度,那是一个无价之宝,只不过为了保密,暂时还不能告诉陈登和周瑜,王翁和颜悦色地对老渔夫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叫什么名字?” 老渔夫尴尬地笑笑说:“小老儿没名字,大家都叫我狗生。” 王翁笑道:“那怎么行,你就跟着我姓,叫王江雾;不用屯田营,王家负责给你养老。” 大汉的门第观念还是第一,王翁一看就是大官,老渔夫并没有因为王翁的年纪有丝毫的不满,反而欣喜地行礼:“谢过老爷。” 张船火在一旁撇嘴:“王大人,这太可怕了,王江雾可是江对面那位发现的人才。” 王翁无奈地摇头说:“我不是连那位是谁都不知道吗?” 王翁的情报分别传给了陈登和周瑜,隔了一天,步骘的情报也到了,周瑜等人再不怀疑,既然江东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徐州和扬州也开始调兵遣将,荀攸从扬州派来文聘、陈武、刘晔、丁奉等四千水军助战,陈登从徐州也派出严兴、陈应、陈牧率领五千水军前来助战,这些将领的到达,弥补了周瑜的兵力不足。 而对于江东来说,许贡这样太守级的人物惨死,已经表明对方的小股人马出入江南已经是难以阻截,要是再输掉主力间的大战,那么江东就是对方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怎么剁;这对于六国盟和袁绍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必须在战场上找回面子。 半个月后,双方再度决战的时候,双方都出动了三万多水军,在江面上激战了整整一天,刘由被甘宁斩杀在阵前,高承的坐船沉入江底,即便是韩当射伤了黄盖,依旧改变不了战局的不利;吴奋眼看着潘璋、周泰被文聘、丁奉拦在西边不得过来,而突前的猛将凌统没有抵挡得住太史慈的猛攻,韩当更是被甘宁死死地压制住。吴奋晓得大势已去,急忙对高岱说:“大都督,撤退吧。” 现在撤退,最起码还能保住一万多人的水军,可是高岱不需要这样的结果,楚大的意思很清楚,要是高岱再度战败,那么水军就交给袁绍或者孙权指挥,高岱做做一郡太守算了。高岱呵斥吴奋道:“胡说什么,现在正是生死关头,后退着杀无赦,你和魏迁也马上杀上去。” 吴奋和魏迁没有办法,指挥后军全部冲向江中的刘辩军,就在这时候,程普、宋谦、陈武、刘晔四军开始了进攻;吴奋根本不是程普的对手,手下的那些将校看见是程普迎面,直接就乱了阵脚,被程普、刘晔打得溃不成军。那边的魏迁对上宋谦、陈武打得也是非常吃力,正在这时,凌统的战旗被砍翻了。 凌统的实力不差,高岱给他四千水军,总体来说不弱;可是面对的太史慈太强,太史慈麾下的四千水军是蔡瑁原先的本钱,都是百战老兵,装备也好,只是这些年指挥他们的蔡挣能力不足。上一次是太史慈还不够熟悉水战和军队,可是这段时间太史慈解决了这个问题,一下子在战斗中爆发出战斗力。 凌统本人也不是太史慈的对手,被太史慈攻上战船后,凌统抵挡了半个多时辰,可是身边的战士越打越少;最后看看不行,凌统只能跳上大船边的小船逃走,放弃了自己的战船,太史慈部下直接砍下了凌统的战旗,换上太史慈和刘辩军的旗号。 这个打击对江东水军来说是致命的,吴奋不管高岱的想法,首先指挥手下向西突围,与潘璋、周泰会合,一起朝丹阳方向撤退;魏迁接应了凌统,也朝吴郡的水寨逃走,反倒是高岱、韩当想要收拢船只,结果被冲上来的甘宁、宋谦、陈武包围。 韩当率领二十艘船逃走,路过高岱高岱的战船,高呼:“大都督,只不过是一场水战,还不撤退?” 高岱流泪叫道:“韩当,别管我,今天就是我的死期。我要用自己的血,让江东人知道,不能后退。” 韩当身为六国盟的人,自然清楚高岱是不愿低头,被敌对的人士嘲笑,长叹一声,为六国盟又失去一个盟友而惋惜;韩当的船只逃出包围圈的时候,已经看见甘宁攀上了高岱的战船。甘宁手中的钢刀已经杀卷了口,现在手中挥舞的是一根链子锤,高岱挥舞着长矛迎战,不到三个回合,便被甘宁一锤砸中脑袋,当场身亡。 后面上船的宋谦和陈武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是故意落后一步的,宋谦是吴郡人,陈武是庐江人,他们要是杀了高岱,回到家里肯定无法交待,更不要说被江东和江北的人士指责。可是甘宁没关系,锦帆贼恶名在外,本就和士族水火不容,不要说一个高岱,十个杀了也无所谓。 天下人都被这一天发生的事惊呆了,南北双方再度在长江上决战,江东水军损失了两万三千人,主将高岱与刘由等多名将领阵亡,江东一时间丧失了在长江上的控制权。而就在当天夜里,袁绍宣布将二儿子袁熙赶出江东,本着虎毒不食子的原则,袁熙被送到江北,出任刘辩这边汝南郡宜春县的宜春长。 蔡瑁和蒯越带着荆襄士族中的翘楚人物,纷纷前来向刘辩恭贺,不吝溢美之词;蔡瑁等人的情绪并没有装假,江东一直是荆州背上的那根刺,眼下,终于看到能拔掉的可能,谁不开心。 刘辩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设宴招待来宾,只是把蔡瑁和蒯越单独交到了议事厅商议,蔡瑁以为是刘辩需要筹集军粮,刚说了个开头,刘辩摆了摆手,阻止了他说道:“二位,我没有横征暴敛的习惯;我之前说过,我们以后要想有更大的利润,要寻找一条通往五溪和荆南的运输渠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对这件事重视起来,明白吗?” 蒯越听到这话恍然大悟,马上点头说道:“明白了,还是皇上你想的周到,陆逊在巴东地区收拢了上万人回到房陵郡,让益州方面慌乱,现在已经被苏飞、李严收复巫县!此时正是我们在武陵郡、义陵郡开展生意的大好时机。” 在用人上面,蒯越不得不服刘辩,苏飞原本就是江夏的水军都督,李严更是一个小官,但是在刘辩的手中,两人逐渐成为一方大将;这次刘辩与麹义决定反击,考虑到霍峻不能轻易离开夷陵,干脆命李严、苏飞为正副都督,水陆并进收复巫县,进逼秭归城,一举解决了西面对江陵的威胁。 “对,只是血战未久,兴许那边的人还排斥我们,除了生意,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刘辩仔细叮嘱道;蒯越马上点头答应道:“明白,皇上你放心吧!沙摩柯听说他做了朝廷官员,可以把子弟送到襄阳读书,已经决定把家搬来,他的妻子和孩子很快要从五溪来到襄阳,他正缺钱,对于我们的生意很感兴趣!” 刘辩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低声道:“为什么不早说,这样,我马上安排郗虑去选一处高档的住宅,现在就购买下来,作为我赏赐沙摩柯的宅邸;只是这家伙必须回五溪,我们暂时找不到可以合作的人。” 蒯越被刘辩如此大的手笔下了一跳,一个五溪的酋长,至于这样吗?蒯越忽然间意识到,刘辩正是没有什么门第高下的观念,所以还真的是把五溪那边的蛮族当自己的子民看,沙摩柯自然也是刘辩需要拉拢的人。 蒯越和蔡瑁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听到刘辩有这个意思,自然晓得自己该怎么捞取好处,两人回头就找个理由把沙摩柯带到一个厢房;沙摩柯现在在襄阳过得很舒心,今天也是来恭贺刘辩的,被蔡瑁两人的示好弄得心惊肉跳,这两个鼻子朝天的荆州豪门家主,什么时候对自己如此亲切过。 蒯越看着沙摩柯小心翼翼的样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沙摩柯,不要误会,生意上的事皇上决定,我们是来恭贺你的。” “恭贺我?”沙摩柯不知道自己喜从何来,心中更加忐忑不安:“皇上不会现在要我回去吧,我跟你们说过了,五溪那边我做不了主,要是替你们说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不回去,他们害怕我,我兴许还能起一点作用。” 没想到沙摩柯的汉语说得这么流利,蔡瑁看着沙摩柯,笑着问道:“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做?” 沙摩柯听出一点弦外音,赶紧回答道:“我不回去,对我弟弟就没有威胁,他也不能彻底与我闹翻……肯定会支持我们的生意。蔡大人的生意,是另外的生意?” 沙摩柯需要在襄阳讨生活,自然不想得罪蔡瑁这样的地头蛇,反正是要替刘辩跑腿,多蔡瑁一点买卖也不算什么;蒯越在一旁笑着说道:“沙摩柯,别想歪了,蔡大人自然是跟着皇上的步调走,是皇上刚才与我们商量后,决定赏赐你一套宅子,闹市区的大宅子。我们是先来恭喜你的。” 蒯越晓得刘辩的性格,是不会在乎自己先讨些好处的;至于其他人,蒯越更不怕,自己的话半真半假,挑不出刺来。听到蒯越的话,沙摩柯心头一喜,问道:“蒯大人,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蒯越亲切地拍了拍沙摩柯的肩膀,三个人都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长沙军营里的气氛远没有襄阳的宴席这么融洽,吕布的中军帐灯火通明,吕布、貂蝉、吕旖玲三人站在帐内,帐外是杀气腾腾的吕布亲军,把中军帐围得水泄不通;吕布虽然没有拔剑,长戟也靠在一边的兵器架上,可是吕布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两个女人都有后退的想法。 两人都没有想到,吕布看完吕旖玲带来的资料,立即和貂蝉翻了脸,一下子让貂蝉感受到了危险的气味。原本吕布为了保护貂蝉,让貂蝉居住在军营中,可是现在吕布翻脸,军营就是貂蝉的死地,即便是一代宗师王越站在这里,面对吕布这样的猛将,恐怕最多也就是拼掉五十名悍卒的战果;貂蝉虽然是高手,但是比起吕布、王越,那还是差了太远。 貂蝉冷笑:“吕布,你就这么没头脑,被刘辩和你女儿耍得团团转,刘辩压根不想让你女儿入宫,你那个老丈人的梦该醒醒了。” 吕旖玲紧紧咬着嘴唇,貂蝉说得没错,刘辩那个该死的家伙,就是这个意思,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不想欺骗自己,让自家父女从容选择;只是貂蝉也不是好东西,当面打自己的脸。吕布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貂蝉,你还不如刘辩理解我,刘辩现在真要说什么允诺的话,吕某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只能说明刘辩打算眼下稳住我,事后算账。 可是刘辩这么直白,却让我放了心,这才是面对我这头老虎的正确做法,换个位置,我要是欣赏某人,也会这么做。是王允误了你,你能看懂大多数男人,却不懂我和刘辩这一类;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刘辩不是铁打的汉子,在许昌,你是有机会的。” 啊哈,貂蝉都快气疯了,自己就靠这个纵横天下,会不懂男人?貂蝉语无伦次地说:“我还不是怕给你……” 貂蝉忽然说不下去了,一瞬间发现,自己确实不懂吕布,更不用说那个刘辩;吕布点点头说:“你想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又错了,你那时候要是把六国盟的秘密和王允的秘密说出一部分,刘辩就会相信你的投诚,与美色无关;一个在年少时为情所伤的人,在十几岁时又被妻子背叛的人,怎么会在乎美色? 以你的能力,做现在左百灵和黄月英的事,难道没有机会?过个三五年,刘辩就会对你彻底丧失戒备,你就有机会接触到那些配方和工坊。可是你没看到你自己的长处,或许是六国盟那边的琐事影响了你,你就一步步错下去,从你逃出襄阳的时候开始,你已经没有了争雄的实力。” 吕旖玲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这一根筋的父亲,竟然是如此心机深沉的一个人;貂蝉惊恐地看着吕布:“你背叛丁原,背叛董卓,背叛王允,都不是因为我和那些金银财宝?” “当然。”吕布坦然地说:“我为了权力,但是这三个人都恨贪图权力的人,王允更是认为我不足以成大事,反而是朝廷这边,对我有个正确的认识;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乱来,我怕吕旖玲突然给我一剑。” 吕旖玲大叫:“吕布,你胡说什么?” 吕布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吕旖玲,我们父女的矛盾,皇上和青铜司会不知道?但是他们没从这个角度出招,让我很欣慰。貂蝉,我明白你是不会与朝廷谈条件的,这样吧,你写下一张供词让吕旖玲带回去,我就给你一个脱身的机会,在你杀出重围的时候我不出手,算是了了我们之间的情缘。” 貂蝉不相信:“刘辩会视若无睹?” “会。”吕布笃定地说:“一代雄主,怎么会在乎你一个女人的生死。” 第365章 规矩 吕布终究还是成全了貂蝉,即便在貂蝉杀出大帐的时候,吕布没有出手,而且还不允许吕旖玲和其他将领出手,眼睁睁地看着貂蝉冲出了中军帐,冲向了营门;吕布的这个态度,让狙击的军卒都很犹豫,以为吕布还是念着旧情,不愿意貂蝉这样的美人丧命。 在这样的心态下,军卒们都不敢往死里下手,要不是吕旖玲在大呼小叫,估计连阻挡貂蝉的人都没有;结果被貂蝉一路冲杀到辕门,辕门附近的十几名士卒忽然倒戈,有的替貂蝉拦住了追兵,有的给貂蝉送上战马,护送着貂蝉杀出了大营。 吕布迟疑了一阵子,也清楚这件事不大好交待,在吕旖玲等人的催促下,派出了骑兵进行追捕,虽然追逐了几十里,全歼了那支协助貂蝉逃跑的小队,可是正主貂蝉已经失去了踪迹。貂蝉是在中途逃走,逃跑了十几里地躲进了虞翻留下的安全屋,在躲进去前,貂蝉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安全屋的地下室里常年备有饮水和食物,让貂蝉至少不为生存担心,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的提心吊胆日子,直到看见谢旌发出的安全信号,貂蝉松了一口气;虞翻最后一次来长沙与貂蝉见面的时候,介绍了谢旌,并指定谢旌是后面的联络人。 貂蝉因此在荆南就一直担心着谢旌,倒不是担心谢旌的安危,而是担心谢旌和虞翻一样,明明说好的事,然后却是一去不复返,那她在荆南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事和逃命都会困难很多。现在,谢旌能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能赶过来,说明谢旌的那条线没出问题,这样的话,最起码自己有逃出长沙的可能。 谢旌从另一个入口钻了进来,绝色在前,谢旌还是有点压力,可是想到虞翻的警告,这女人可是与吕布博弈的人物,谢旌的头脑立即彻底清醒了。谢旌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还有没有说服吕布的可能?” “吕布的恻隐之心,在我逃走的那天就不存在了;他原本是想活捉我的,可是我预先埋伏的人把我救了出来。”貂蝉笃定地说:“吕布会向刘辩表明我的身份,齐二;我只有逃离刘辩控制的地区,去江东或者益州。” 谢旌吓得站了起来,虞翻只是告诉他貂蝉是大人物,谢旌万万没想到是大到这种程度;谢旌顿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貂蝉可不能在自己手中出事啊。谢旌小心地说道:“离开荆南的路线早就定好了,这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你扮作一个渔娘,只是不知道你水性如何?” 貂蝉有些好笑:“我在大海里游过一天一夜……” 谢旌笑道:“那样就没有问题了,等天黑我们就走,到达三十里外的一个江湾,在那里上船,我护送你到丹阳。” “我知道了,不过我有个疑问,你是六国盟的人,还是孙权的人?”貂蝉必须弄清楚这些,否则去了江东还是要受制于人;谢旌坦然说道:“我是六国盟的人,从桃花源出去的,孙权一直是我们培养的对象。” 貂蝉低声说道:“这个乱世,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多,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桃花源的弟子,楚大楚二确实是未雨绸缪;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向孙权说明我是谁,你帮我联系楚大,我回北方之前想和他见一面。” 貂蝉的话初听匪夷所思,其实却很有道理,谁知道孙权会不会做第二个吕布?谢旌可是知道的,得知孙策等人在西汇镇杀了许贡,孙权一天没吃饭。谢旌略一考虑,说道:“到了江东,三天时间,我帮你联系上楚大;可要是楚大不愿意见你,那么你就直接准备走人。” “一言为定。” 行动的时候,貂蝉才发现谢旌的功夫确实不错,应该不在自己之下,边走便笑道:“你是不是平时隐藏了实力?在吕布的名册上,有你的名字,但是在江东的将领中并不显得很突出。” 谢旌笑笑:“低调的人才会活的久。” 两艘不起眼的打鱼船,放在一般人家也就是中等的大小,可以到长江打鱼,船舱也正好够夫妻俩带着一两个小孩生活;谢旌让貂蝉上了第二艘船说:“你跟在我后面,要是我出事,船老大会带你去江东。船老大是自己人,你扮做他婆娘,稍微化妆一下,至于如何应对,你根据现场自己决定吧。” 貂蝉答应一声,两人上了船,船上的人都没有问话,只是听到谢旌的吩咐就出发了;这是一条精心选择过的水路,只是遇到过一队渔船和一次巡逻,都被谢旌和船老大应付过去了。貂蝉打扮成一个渔娘,特地扮丑了许多,再穿着谢旌准备好的旧衣服,始终没有说话,倒也没露出破绽。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的豫章水军,虞翻亲自带队,一共二十艘战船,貂蝉和谢旌被请到虞翻的大船上。 虞翻已经在等候:“二位,我有点事情耽搁了,大家先喝杯茶吧。” 谢旌自己端起温热的茶,一口气连着喝了几杯茶;貂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笑不语,都在等着虞翻后面的话。虞翻笑道:“没想到吕布最后还是选择了刘辩,看来,我们真还是小瞧了吕布和刘辩?貂蝉,吕布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做给刘辩看的?” 貂蝉答道:“没这个可能,吕布是希望能回到并州去,对于吕布来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是吕布心中那种纵横天下的理想,我无法满足。” 虞翻微微一笑,说道:“是我们还没有强大到,让吕布臣服的时候。西北刚刚传来战报,白衣羌与马腾大战在陇西,损兵三万多人,光投降的就多达两万人。” “为什么会这样?” “刘辩派去的石韬带着刘辩的诏书,将在白衣羌建立单独的三处榷场,要是白衣羌肯臣服,将单独设一个郡和六个县;白衣羌十一个小部落,坚决站在我们这边的是最大的三个部落,唉,刘辩那家伙的思路就是与一般人不一样。” 貂蝉点头道:“是啊,在吕布这件事上我看到了,只是我不甘心,要回到北方,再和刘辩博弈。” 虞翻的脸微微一沉:“貂蝉,我和你说实话吧,楚大希望你留在江南,接替楚二的位置。” 貂蝉明白,庞德公还在襄阳监狱里,蒋琬造成了西汇镇血案,楚大一时间都是不敢指望;而楚大在南方的力量,在刘辩一连串的打击下,损失惨重。貂蝉故意问道:“哦,可这是坏规矩的事,难道楚大来了?” 貂蝉这是在暗指虞翻不够资格谈这件事,虞翻冷笑道:“要是齐大真能成事,襄楷怎么会轻易赴死?” 貂蝉的心提了起来,襄楷诡异的死法,就是吕布都问过好几回,要是貂蝉心中没有怀疑,那就是自欺欺人。貂蝉第一次端起茶碗,好整以暇的品着茶,说道:“襄楷来找我交代任务的时候,没有异常,楚大知道什么?” 虞翻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齐大让你在吕布身边却没有联络,这不合适;他应该让吕布运作留在许昌或者邺城,才能让你们为他所用。除非,他无所谓,或者做不了主。” 貂蝉笑了起来:“你是说龙公子已经控制了齐大?” 谢旌大吃一惊,面色突变,他深知貂蝉的这个说法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的地位远不及眼前这两位,根本也不想插话;虞翻讪笑道:“言重了。” 虞翻自然不会让这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楚大损失惨重,北方的各路神仙都在对江南的事插手,这个时候去得罪龙公子,绝对是一件不划来的买卖。虞翻相信,以貂蝉的聪明,应该能想通所有的细节。貂蝉笑道:“现在楚大与龙公子的关系这么紧张?” 虞翻面色沉寂,来的路上他衡量了一切,现在楚大手下最缺的就是人才,虞翻决定爆点料:“规矩都是会变的……只是从原先大家平等的关系变成上下之分,齐大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齐大,貂蝉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回避这个人,也晓得虞翻作为楚大的心腹,对于北面发生的事情不会不清楚;貂蝉缓缓地说:“你们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着那些事做什么?。” 虞翻用手指蘸着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名字,随即抹去;虞翻的动作之快,以至于谢旌都没有看清楚,但是貂蝉看清楚了,没错,是齐大的名字。虞翻叹口气说:“我会帮你联系楚大,有什么事你们当面谈,我怀疑桃花源的出事是因为……有人出卖我们。” 对于这件事,虞翻有很深的了解,这一点倒不是因为虞翻对桃花源有多么特殊的感情,只是因为危机感。楚大切断和各方面的联系,在江东虚张声势,虞翻其实明白,六国盟真正的实力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到了眼下这一步,楚大已经难以为继。 旁观者清,谢旌突然开口:“我们还有足够的人手,就算貂蝉退出来,我们在荆南还是有足够的潜在实力……柴桑的水军仍然存在,而且……丹阳、吴郡、会稽都可以重建水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虞翻无奈的叹道:“你的话,有几分道理……也许乐观了一点,孙权、朱治,不可完全相信。” 貂蝉吃了一惊:“如果这样,高岱死了,你们牵制袁绍的举动就等于彻底失败,袁绍要是做了与吕布一样的选择,你们连退路都没有……” 袁绍已经把袁熙送到江北,从另一个含义来说,就是质子,这可是对刘协都没有的举动;虞翻打断了貂蝉的话:“这件事不劳你操心……楚大自有安排。” 当天下午,孙权接到虞翻到达丹阳郡的消息,暗暗心惊,这是怎么回事?虞翻他知之甚深,此人对楚大忠心耿耿,多谋善断,身手更是首屈一指,当初就是虞翻和他联手坑了大哥孙策。孙权心存疑虑,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弄清楚虞翻要做什么,好在谢旌一起回来,孙权急忙让吕范把谢旌找来。 谢旌预先得到了虞翻的吩咐,也没有隐瞒,就说把貂蝉救回来了;貂蝉,孙权明白了,貂蝉是六国盟的卧底,可是孙权又疑惑了,一个卧底,只有没有暴露才有价值,貂蝉已经是被对方拔掉的钉子,虞翻至于这么郑重吗? 没有时间深思熟虑,孙权只能直接问谢旌:“貂蝉来丹阳做什么?” “休整。”谢旌实话实说,摆出一副没看穿内情的态度;孙权心中大怒,豫章不能让这个女人休整?虞翻莫不是准备对付自己?孙权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吩咐谢旌:“注意这个女人的动静……她……长得漂亮吗?” “国色天香。”谢旌晓得孙权有好色的坏习惯,但还是在片刻之间拿定主意,在楚大和虞翻没有同意之前,不能把貂蝉齐二的身份告诉孙权。貂蝉的美貌天下传名,谢旌不怕孙权去碰几个钉子。 孔融和法正得到吕布的消息,说发现貂蝉是齐二,而大意之中貂蝉逃走,都是淡淡一笑;他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丝毫没有把貂蝉这个齐二放在心上,哪怕貂蝉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公子,在两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他们真正看重的,还是吕布的力量。 二人简单商议了一下,便让人把戴着手铐的蒋狄玄被押了上来;看着室内警卫林立,蒋狄玄努力装作一副很逍遥闲适的姿态,回过头问马何:“马大人,这一位是孔融大人,另外一位是?” 法正哈哈一笑:“在下法正,没想到蒋堡主都成了阶下囚,还依旧是这样傲骨,法正佩服。” 孔融呵呵笑道:“蒋狄玄,别装了,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时的失败论英雄,但是你以为你活下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就不想一想,为什么要把你弄到长沙来?” 从孔融的话里,蒋狄玄推断出这帮人必定有阴谋,可惜在青铜司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六国盟的损失究竟会有多大?但是从武陵郡押往襄阳的路上,蒋狄玄听押送的军卒说了,桃花源被刘辩灭了。蒋狄玄面上笑容依然:“如此大费周章,必定是有事求我?” 孔融点头赞道:“快人快语,蒋狄玄,本官没有奢望你能说什么,让你来长沙,只是要让人知道,是你出卖了六国盟的人。” 话说到这里,孔融和法正相视一笑,蒋狄玄忽然明白了,孔融是要榨干自己最后的价值;六国盟里一定有一个叛徒,为了保护这个消息来源,青铜司让自己在长沙露面,就是要让所有人认为,是自己出卖了长沙这边的人。蒋狄玄不肯输了口舌,反唇相讥:“孔大人,你这样做,那就太让天下人对孔门失望了。” 孔融不愿继续做口舌之争,摇头说:“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们更不用吞吞吐吐地不痛快,只要你说出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可以放你一马。” 蒋狄玄坦然无惧地和孔融对视,淡然笑道:“孔大人,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请便。” 法正一声冷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可惜了蒋堡主的气节,也可惜了蒋舒那个孩子。” “蒋舒!”蒋狄玄如遭雷击,一下子失去了从容:“蒋琬也被你们抓了?” “是整个蒋家都被抓了。”马何还是平时的那份儒雅:“蒋琬是庞德公的备选,因此牵扯到蒋家整个家族,青铜司抓了不少人;不过我是挺佩服你们兄弟的,在外面水火不相容,可是背地里,蒋琬收养了你的儿子,还准备把日后的蒋家交给蒋舒,果真是兄弟情深。” 蒋狄玄方寸大乱,他之所以淡漠生死,全是以为蒋舒不会有事;怎奈青铜司这帮鹰犬太过厉害,蒋狄玄咬着牙问道:“你们想怎样?” 马何望着蒋狄玄说:“是你蒋堡主想怎样,我们在荆州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唯独没有杀你,就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把你知道的荆南四郡的情况都说出来,我保证蒋舒可以安全地回去。” 马何晓得,自己这个恶人是当定了,只不过为了整个荆州,只要蒋狄玄交待,就值了;蒋狄玄沉吟片刻,摇头说:“要是那样,蒋舒也是生不如死,你们不会杀了蒋舒,我会让你绝了心思。” 蒋狄玄说完就咬断了舌头,鲜血立即从嘴里溢了出来;马何想阻止蒋狄玄,却被孔融拉住了:“让他去吧,他既然想做英雄,不如成全他的名声,总好过在菜市场被行刑;皇上那边我去说,线索我们另外再找。蒋狄玄,我会让人放了蒋舒,你放心地去吧。” “谢谢。”蒋狄玄晓得孔融在刘辩集团特殊的地位,艰难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第366章 各有应对 “可惜线索断了。”迟到一步的孙策和马何一样的惋惜,自从西汇镇那一夜的厮杀,孙策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劲头,对于青铜司这种暗战也是备有兴趣;他和马何的惋惜不同,孙策惋惜地是没有出手的机会。 法正笑笑说道:“没有那么悲观,吕布还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至少让貂蝉写了一份口供;而在随后的抓捕中,也抓到了貂蝉的下属。貂蝉手下这份口供里,验证了貂蝉当时躲藏的地方,其中提到了一个人名:傅婴。傅婴或许是接应貂蝉的人,所处的位置应该不会离貂蝉太远,否则就丧失了救援的可能。貂蝉虽然没有说出傅婴的任何信息,但是不代表我们找不到线索。” 孔融插话道:“你应该把祢衡找来,我可是大不如前,还是抛砖引玉吧,貂蝉在做了一份简单的口供后,从长沙逃脱。是吕布被蒙骗了也好,是两人商议好的也好,现在追究都没有了意义;根据现场的人说,当时气氛紧张,吕布真的是拔剑要杀了貂蝉,所以即便貂蝉是个高手,对于不经意的事,还是来不及作假,傅婴这个名字很可能就是真的。” 孙策笑笑说:“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傅婴可是我们孙家的家将,是我三弟孙翊手下的将领,看来当初算计的我的不仅仅是老二,老三也有份。现在唯一要判断的就是,出现在长沙的傅婴是不是个西贝货,你们负责找人,我负责确认。” 法正看出了孔融的疑惑,说道:“貂蝉从沛县带来的两个小组全军覆没,而貂蝉顺利逃走,说明她和某个人联系上了,得到了六国盟的帮助。这批六国盟的人不会轻易撤退,正好是我们的目标。” 马何点头称是:“大人高明。” 法正抽出一张卷宗,继续说道:“再看貂蝉手下临死前的那句话:风……酒肆。我们不防赌赌运气,看这个人是不是没走。长沙城中,风、枫、峰……一共有谐音开头的酒肆酒家二十六座,我们同时开始抓捕,如何?” 法正这是硬兜底的做法,错了大不了放人,可要是对的,等于又找到一条线索;孔融命令道:“马何,把人员准备好,黄昏的时候统一行动。孙太守帮忙辨认一下,哪怕不是傅婴,只要是熟人,我们都要留下来。” 孙策差点捂脸,孔融可是天下闻名的大儒,没想到在这方面也是技巧娴熟,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真的是应了那么一句话,比你聪明的人其实比你还努力,难怪孔融可以在刘辩面前混的如鱼得水。马何暗自佩服法正的情报分析能力和孔融的果断,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行动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大部分的酒肆都是正常的反应,一看见官军上门,都是怪怪地站到一边等候问话;但是攸两家酒肆的伙计一看到官兵冲过去,连问都没问,直接从后堂拿出兵器就干,直接与官兵厮杀起来。 两座酒肆在同一条街的东西两头,伙计们虽然一时间阻止了搜索,但是随着源源不断地官军援兵杀到,两座酒肆最后还是失陷了。闻讯跑来的孙策,看见了在街上被团团围住的傅婴,孙策大喊一声:“傅婴,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傅婴松了口气,原先他还患得患失,担心会不会杀不出重围;现在好了,傅婴彻底放下了忐忑的心情,晓得就是两个自己,也不是孙策的对手,肯定是走不脱了。好在所有该转移的都走了,原本自己是准备蛰伏的,只是运气太背,竟然被青铜司和孙策找到。 傅婴手中的长枪挽了一个枪花,孙策一看就明白,傅婴抱了必死的信心,立即持枪杀向傅婴,也只不过三个回合,孙策一枪刺在傅婴胸膛;孙策一愣,这一枪他没准备要傅婴的命,原本是要刺向傅婴的肩膀,可是傅婴自己主动撞了上来。孙策骂道:“不想活了?” 傅婴的眼神在溃散,勉强笑道:“死在孙策的枪下,总比死在宵小手中要强。” “你个混账,见到老子直呼其名,该死的家伙。”孙策喝骂道:“你们跟着孙权那个疯子,现在都疯了。” 傅婴用枪柱地,喘着气,身体在慢慢地下滑;傅婴挣扎着说:“孙策,我是六国盟派去孙家的,六国盟的人都是疯子,我也不例外。” 傅婴死了,死前承认了自己六国盟的身份;孙策只能在心中诅咒六国盟,诅咒法正和孔融,这些个家伙都是死后要下地狱的。两座酒肆的搜查效果不行,酒肆里的人全部战死了,因为抵挡的时候就开始焚烧信件,几乎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马何却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让官兵围住了这条大街,然后开始一家一家搜查,发现身份可疑的人全部抓起来。马何的怀疑就是两座酒肆的位置,按道理没有必要把两个联络点放得这么近,除非是这条街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六国盟把两个联络点都放在这儿。 孙策有些好奇,带着身边的护卫没有急着离开,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大街上的场景,结果在青铜司的人一步步缩小搜查范围以后,两个站在大街上的商贩被抓了起来。压根用不着审问,只要看看两人的手掌老茧就能确定,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两人都很聪明,或者说是有人教得好,说自己是才做生意不久,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询问者的很多问题问不出来;可惜两人遇到的是马何,马何笑了笑问:“你们的行李在什么地方?” 商贩出门做生意,带的不是货就是钱,而这两人什么都没有,一般商贩的独轮车或者驴骡也没有。两人显得很狼狈,一种不服随着强悍的气场散布在空气中,孙策笑道:“马何,一边去,这个你玩不转。” 看见孙策现身,两个商贩面色大变;孙策促狭地说:“二位这般的表情,应该是认识孙策,你们是在军前对阵的时候见过我,还是在乌程那个刺杀我的现场?” 孙策的聪明没问题,只是平时太相信武力,没兴趣去注意那些细节;但是现在,距离太近,孙策想忽视两人的眼神表情都不行,几乎可以肯定,面前这两头货,参与了乌程那次刺杀自己的行动,也就是自己的仇人。 孙策说完就出手,长枪飞舞,直接将两人笼罩在枪影里;两个商贩亮出来的是短刀,应该说两人的刀术不错,联手与孙策拼斗到十五招,才被孙策撩到一个;剩下的一个还坚持了三个回合,被孙策一枪砸断了握刀的右臂,随即被一拥而上的悍卒活擒。 抓住了活口,马何松了口气,断了的线终于又接上了;青铜司的人立即对两边的房屋进行了仔细搜查,搜出了两人摆放行李的那间屋子,里面的公文都是孙权的,还有大量的武器、钱财、布匹等,刚才两人在大街上的犹豫,就是担心暴露这里的秘密。 孔融等人仔细地翻看了那些文件,逐渐明白了,六国盟毕竟是埋在深处的组合,也不屑于与小人物打交道,把孙权顶在前面,最起码丹阳郡太守的那个位置,是可以封官许诺的。孙策的脸黑得难看,真要是那些刺客都是孙权的人,自己杀回乌程的时候,怎么来处理这件事,难道真的杀了二弟孙权? 审讯室那边在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艰苦审问后也有了结果,两个客商是孙权的亲卫,这次是带着物资从丹阳来,替换那些可能已经暴露的人。他们的上司是吕范与谢旌,他们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身份,暂时就是保护安全屋里的物资,和负责护送物资。 根据俘虏的交待,安全屋已经使用了快一年,马何忽然想起安全屋发现的那些收条,立即安排人去根据收条寻找收货的人;马何抓了更多的人,渐渐理出了头绪,孙权派来的人就是下面的小喽啰,稍有身份的暗桩都是六国盟的人。 貂蝉脱身的途径也被整理出来,虽然不可能追回貂蝉,但是亡羊补牢,抓获了不少协助的人,即便有些人只是外围人员,对于六国盟的人依旧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长沙的局面,像一块石头砸上了水面,掀起了阵阵涟漪,也震惊了各方势力。刘协手下的丹阳太守孙权正在听取吕范的汇报,唏嘘道:“青铜司这一次真是大手笔啊!一次行动,就把我们之前这么多的工作给毁了!” 孙权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并没有多少的悲伤;吕范也是不住地点头,轻声的说道:“简直是不可思议,六国盟的具体安排连我们都瞒着,可谓是毫无漏洞,却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人手。青铜司是查到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孙权笑着说道:“青铜司的手段,我们又不是没领教过?这一路从冀州杀来,青州、徐州、豫州、兖州、荆州,包括扬州、关中,哪一个不是青铜司预先布局,每一次惊艳,就是六国盟也无法压制!说实话,那次大哥被救走,都吓了我一跳。” 说到这里,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吕范唏嘘的说道:“主公,老实说,六国盟和青铜司对我们的压力都非常大,长此以往,以他们强悍的行事作风,只怕不用多久,就没有我们的立身之处了!” 孙权点点头:“所以我决定,拜于吉为师。” 孙权的建议让吕范一惊,他熟悉孙权的性格,现在和自己说出来,肯定是那头已经和于吉说好了,吕范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孙权迈出了这一步,就会改变江东的格局,成为方方面面戒备的对象。而于吉的能量又非常大,可以预见,袁绍和孙权的冲突很快就会开始。 暗地里走到这一步,孙权肯定也付出了诸多代价,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要是袁绍打压,那么肯定会乱成一团,江东的格局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吕范晓得凭自己的能力无法阻止这件事,只能劝说:“主公,那就暂时封锁长沙方面的消息,我们装作不知道六国盟的失败,免得楚大以为是你或者于吉泄露了消息。” “我还怕这个。”孙权表示了一下不屈,随即说道:“把知情的人全部调到豫章那边的水寨去,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也不许回来。” 孙权调去长沙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长沙的消息忽然断了,作为傅婴的结拜大哥孙高急坏了,先后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消息,大家确实不清楚,都只说了几句泛泛不着痛痒的安慰话。孙高又两次要求探视兄长,最后,孙高只得来找谢旌:“长沙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傅婴他……” 看孙高两眼通红,谢旌心有不忍,拉他到僻静处说:“孔融、法正、马何、孙策到了长沙,傅婴被孙策杀了,主公派去的人也纷纷被擒,主公现在正烦着呢,别惹事了。” 说完这番话,谢旌匆匆离去,只剩下孙高站在那里发呆,傅婴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可是已经人鬼殊途,可是孙高连替傅婴报仇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本身就是乌程孙家那个大家族的子弟,孙策更是孙权的大哥,只要孙高敢说杀孙策,孙权就敢拿孙高给自己垫脚,踩着孙高显示他孙权的仁义。 法正在傅婴死的第二天就回了襄阳,后续的战报差不多都是和刘辩一起看到的,也基本上把太守的事交给了张存和马良,自己就在刘辩的身边办差;现在不仅是荆南的情报,还有江南送来的情报,袁绍已经开始封江了,这对刘辩来说,也许是后面几个月的最后一份情报。 蒋琬也总算有了新的消息,人已经到了丹阳郡,处在孙权的严密保护之下,没有孙权的允许,任何人都见不到蒋琬。刘辩翻看着情报说:“有的时候,对手也需要保护,尤其是蒋琬这样的对手,到现在,我们都确定不了,这家伙说了多少实话;孙权那么照顾他,想必是同样的理由。” 显然,孙权是晓得蒋琬身上有着重要的情报,只是如同刘辩这边分析的那样,蒋琬的情报是庞德公最后的情报,级别必定很高,像孙权那样的人,是根本没资格接触的。没有资格,并不意味孙权会善罢甘休,从孙权的举动,就能看出孙权的心思不纯。 刘辩都同意放人,庞德公却没有走,正说明他已经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蒋琬,现在才会如此安心地和自己这些人周旋下去。鲁肃问道:“皇上,庞德公难道真的没打算留一个后手什么,比如做一个备份?” 法正在卷宗中抬起头说:“庞德公几乎没离开过襄阳,哪怕是在荆州布局,那也是有人在替庞德公处理这一切,那么这份名单就不是一张纸的事,至少应该是几只箱子。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份所谓的名单。” “为什么?”刘辩和鲁肃同时被勾起了兴趣,法正胸有成竹地说:“六国盟本来就是以精干出名,正常的情况下,对人员的配备一直控制得很严,庞德公不可能拉太多的人加入其中。但是庞德公有可能游说一些人作为他的外围人员,这样的人对于楚大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些人只相信庞德公一旦发现脱离了庞德公,随时会改变主意。 可就是这么一份名单,庞德公和蒋琬却非要送到楚大手里不可,只能说明,名单中有非常重要的人,譬如,将来可以接替庞德公的人,或者,原来的小人物,在将来却可能是大人物……那种楚大一看就想招揽的人。”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法正的第一种假设没什么,荆襄有才华的人太多,想要说谁谁将来必成大器,那都没有问题;可要是第二种可能,那么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刘辩的阵营中,最起码是在刘辩准备提拔的名单上,那就有麻烦了。这样的事才最可怕,如果挖不出这个人,那么迟早会给刘辩造成大麻烦。 刘辩最先打破这种沉寂:“要真是这样,我倒是有了点好奇心,必要的时候,我用庞山民来交换这个名单。” “皇上,不可。”鲁肃急忙阻拦说:“人言可畏。” 刘辩摆摆手说:“无妨,我不是什么大儒,用不着好的名声,我只要一直屹立不倒,那些人就毫无办法。马何,仔细调查庞山民的事,或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庞德公的事,要是换做我,不会只安排蒋琬一个备胎。” “备胎?”鲁肃一怔,随即从字义上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点头说:“庞德公身怀绝技,真要是想传递消息,也可以半夜跑到监狱外面去。可要是这样,那范围就太广了。” “不。”法正一脸兴奋地站起来说:“那个人或许就在监狱外面,或许我们应该找一个人去试探一下。” “司马水镜可以。” 第367章 又生事端 司马水镜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是什么人对自己如此的挂念,不到两个时辰,看见鲁肃微笑着上门,司马水镜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夜猫子上门没好事;鲁肃满脸堆笑:“水镜先生,皇上有请。” “好,好,只是有劳鲁大人亲自登门,真是诚惶诚恐。”司马水镜脸上没有一丝恐慌的痕迹,鲁肃也没有计较,依旧态度和蔼地请司马水镜出门,坐上三匹马拉的马车,把人带到了刘辩面前。 见了刘辩,司马水镜没有那么好说话,直到刘辩送了一副老花镜和一驴车白纸,司马水镜才答应去看望看望老朋友庞德公,对于试探那个什么,一句承诺的话都没有。刘辩也不计较,能让司马水镜这样不过问政事的人跑腿,本身就是一种胜利,至于脸面,司马水镜比自己大了三十多岁,不在乎。 到了监狱的会客室一见面,司马水镜就问庞德公:“你真的不打算去益州。” 庞德公惆怅很久说:“不去了,刘协和龙公子杀红了眼,西汇镇的事就是一个明显例子,许贡被杀,等于是跟江东豪门一个警告,参与这样的游戏,身死族灭就在眼前。老友,不瞒你说,我担心山民那个孩子。他的性格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游戏,我也没打算让他进来,但是楚大,这个人,让人讨厌。” 能让庞德公这样的谦谦君子说出讨厌这样的评语,楚大在庞德公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也不是外人认为的那么过硬;司马水镜呵呵笑道:“好,好,庞德公也有舔犊之心,看来圣人也是人啊,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单独谋求与皇上谈判,还非要亲身去参与刺杀。别告诉我,那是楚**你做的。” 庞德公无奈地摇头说:“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为了桃花源,那可是我们楚地的风水所在,可惜,人力不能挽回天意。水镜,你说,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刘辩会放过山民?” “别糊弄我。”司马水镜拿起一只洗过的梨吃了起来,边吃边说:“你不会说出心中的秘密,皇上就不会对你彻底放心;再说,以你儿子的个性,出去以后会不再参与六国盟的事吗?这梨不错,又有水分又甜……你什么都不用做,皇上不会杀你儿子,等他们双方分出胜负,你儿子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庞德公听出了弦外之音:“你的意思,他们很快就会分出输赢?” “那是肯定的。”司马水镜已经吃完梨,把梨核扔进垃圾篓,拿出手帕揩了揩嘴说:“你们六国盟一贯躲在幕后,坐看天下英雄逐鹿,这次亲自下场,其实就是寂寞太久造成的,感觉到那些大人物都不堪一击,还不如自己直接出面来得痛快;龙公子个人或许志在天下,但是大部分都六国盟成员更多的是投机,想捞一笔毫不费力的好处。 只是六国盟的命不好,谁能想到灵帝以后,皇上横空出世,一个可以与高祖、光武相比较的人,横在了你们六国盟前进的路上;你们已经送上了几十万人死亡的代价,还是没有扭转局面。眼看着江东不保,益州危在旦夕,龙公子要么暂时偃旗息鼓,要么立即竖起大旗,否则等到袁绍失败以后,那就只剩下刺杀皇上这一条路。可是这条路,是一个明君该走的路吗?” 庞德公面色严肃地说:“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 “焚书坑儒,庞德公,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司马水镜微笑着说:“说实话,我很担心,你要是一直这样表现下去,皇上迟早有一天会按捺不住杀你的心思,因为谁也不敢把一个大奸若忠的人留在世上,尤其这个人还文武双全,充满了该换朝代的理想。就算皇上再不在乎天下姓不姓刘,这口恶气还是要出的。或许,你连蒋琬都骗了,就是想速求一死?” 青铜司果然有聪明人,竟然猜中了自己大半的心思;庞德公面不改色地说:“别胡说,我怎么会骗蒋琬,更不会去求死。” 司马水镜悠悠地说:“这不是你说了算,你现在是一个阶下囚,六国盟里有多少人会相信你的忠诚?只要楚大认为你骗了他,你就是骗了他。” 楚大还没有见蒋琬,自然不会认为庞德公骗了他;就在会见貂蝉的时候,长沙的消息传来,还没有等手下汇报完,楚大已经忍耐不住,他重重的一掌打在桌案上,厉声训斥道:“你们这些蠢货,损失如此重大,你让江东那边的人怎么看我们!” 楚大的咆哮之声响彻在屋内,没有人敢说话,这件事也不怪楚大恼火,长沙是楚大回到江东后重新布置的一个局,没想到作用还没有发挥,就被青铜司毁了。现在急需要江东的各方势力为自己所用,长沙的失败很可能让那些豪门大户望而生畏,不敢继续合作下去。 看没有一个人吱声,楚大望向虞翻:“虞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虞翻根本就没有想过,在成功救出貂蝉后,自己的布局会一夜之间就被青铜司打得体无完肤,对于他这负责人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虞翻没打算为自己辩解:“楚大,最后传出来的情报,是说傅婴那边出了事,是两座酒楼同时出事,那天很多酒楼都遭到这样的突袭,应该是青铜司在试探,但是傅婴做出了反应。后面的事,显然是有人反水了。” “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虞翻,我只希望你能体面地搬回这一局。”楚大咬牙切齿地说:“这么多的勇士竟然稀里糊涂地死了,耗费巨大,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貂蝉看着暴怒的楚大,低声说道:“楚大,青铜司是我们的老对手,你应该很清楚,桃花源的失利就说明我们内部有他们的人,针对我们的多起行动都成功了,这可不仅仅是猖獗!挖不出那个人,就肯定还有下一次。” 貂蝉巧妙地帮了虞翻一把,虞翻赶紧出声争辩道:“楚大,很难想象出那个人的存在,这才说明青铜司的保护方案做的好。” 虞翻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那个卧底十分重要能量巨大,那一连串的失利,和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而且他这么说绝对是有道理的,桃花源是一个自家人都不清楚详情的地方,可是却被沮授视若无物,一路攻到最里面,据说还起走了大量物资和粮食。。 楚大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用力一拍桌案,怒斥道:“关键是,这件事我们查了很久,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进展,你们怎么跟我解释?” 这完全就是在迁怒了,哪还有一点雄主的气度,虞翻不禁在心中暗自埋怨,依旧语气恭敬地说道:“属下已经有了更多的线索,还请主公再给我一点的时间,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虞翻不是信口雌黄,青铜司针对性的行动越多,泄露情报的嫌疑人圈子就越小;楚大“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又转头盯着貂蝉问:“貂蝉,听说你不愿意留下来帮我,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楚大的目光凶狠,让貂蝉确定,眼前这个家伙想留自己,绝不是看上了自己的美貌,貂蝉赶紧回答道:“我打算回到北方去。” 楚大冷然说道:“那就要你的运气了,先散了吧。” 退出楚大办事房时,貂蝉和虞翻相互看了一眼。虞翻有些担心的说道:“楚大的情绪超过我的想象,看来现在形势真的是不容乐观!” 貂蝉却是没有把虞翻的话放在心里,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江东,北方,才是她貂蝉的归宿;只是女人的天性,貂蝉劝说虞翻道:“我们六国盟平时自诩情报力量雄厚,可是现在面对青铜司这帮家伙,表现实在不堪,完全是束手无策的样子,楚大失望也是正常的。现在我有点明白襄楷的意思,他要我长期在朝廷呆下去,伺机窃取天雷,正是看到了前景不妙。可惜这次听了楚大的,我开始活动,结果鱼和熊掌都丢了!” 虞翻摇摇头:“现在定论还为时过早,我的直觉告诉我,江东还是大有可为的!” 虞翻的话要是刘辩听见,一定大为赞赏,因为不是江东特殊,而是平定江东需要时间,而刘辩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北方云中、邺城、渔阳三处同时上书,说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刘辩的选秀,一个是陈群的九品中正制,领头上书的三个人分别是云中都督曹操、太尉张温、幽州刺史公孙瓒。 也就是迟了两天,青州刺史郑泰和曹操又联名推荐陈群做官,理由是担心陈群会去刘协那边,给朝廷造成威胁;这让刘辩很不高兴,只是刘辩保持着一丝清醒,司空杨奇和车骑将军卢植、冀州刺史耿武保持了沉默,尚书令马日磾是制止不住的,至于洛阳的崔均、许昌的荀彧等人,那是因为对自己无条件的服从,而没有参与这些事,一切都还可控。 刘辩召集鲁肃、孔融、张昭、法正、蒯越、伊籍、马良等人,经过一天一夜的讨论才定下方案,刘辩随即给马日磾和荀彧各去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决定选秀的事可以摆上议程,宗正司和鸿胪寺负责操办即可,具体的事情可以商议。 对于九品中正制,刘辩再次做了否决,明确自己不会讨论这个方案,连一丝余地都没有留;九品中正制的好处与坏处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只是利益决定一切,这几年在陈群的推动下,据说河北那边的很多士族都希望朝廷采用这个制度,刘辩这个态度会引起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孔融看着信件被拿走,开着玩笑说:“皇上,真的打算破釜沉舟,把宝押在太平道上,还是你另有打算?” 刘辩面色阴沉地说:“朕要在两年内灭了刘协、袁绍。” 孔融脸色微变,低声道:“皇上三思……” 孔融跟着刘辩一路出征,其实看得很明白,刘辩真的是有在短时间内解决战事的能力,只是刘辩一直像一个商人一样计算,希望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些事,有的时候,在消灭对手的态度上不是那么坚决。譬如江东,周瑜已经能把大军运送过江,刘辩要是过江以后使用天雷,袁绍的那些城池能坚持多久,三个月? 刘辩拱手道:“前辈,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这两件事的细节就交给你和蒯越了,我要准备去亲征江东。” 刘辩说完就去了御书房,鲁肃、法正也离开了,只留下孔融、蒯越等人继续商议,如何在后面降低这件事的喧嚣程度,避免造成大的冲突与动荡。郗虑听到了刘辩亲征的话,担心的跟在刘辩的身后,一直到御书房坐下,如此重要的谈论都不亲自掌控,要不是郗虑知道刘辩这个人很少犯错,简直就要怀疑自己的大老板是否真的玩得转朝廷里的游戏。 “皇上,您一点都不担心最后的结果吗?” “不就是一个说法吗?不重要。”刘辩真的很随意,眼神中流露出的轻松让郗虑愕然,之后才警觉起来,难道是自己看不透?郗虑是一个出色的政客,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门外汉,随即就醒悟,刘辩之所以不担心蒯越等人商议出来的结果,是因为荆襄这边权贵能获得的好处很有限,而蒯越又要去洛阳了,大不了是蒯越走后再改一次。 郗虑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问道:“皇上,你就不怕孔融他们的方案激怒那些豪门,让我们陷入被动?” “会被动吗?”刘辩解释说“游戏的关键,不在你参与了什么,而是你能够决定什么?原先的宦官、外戚、豪门为什么斗得你死我活,就是他们都想获得决定权;同样,六国盟帮助刘协,也是这个原因,六国盟想决定游戏的走向。那些豪门不会轻易跳起来,他们要看陈群怎么做,曹操这些人当中,究竟是谁挑头。” 刘辩似是而非的话中,透露出刘辩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与正统的观念有很大不同;不过刘辩以为,和自己的心腹说道一下也无伤大雅,毕竟郗虑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郗虑揣摩着说:“要是这样的话,笑到最后才最重要,至于谁站在台上不重要,谁的官职高也不重要,这就很符合高第豪门的想法了。” 郗虑的思绪有些混乱,刘辩呵呵的笑了起来:“包括朕在内,能和周围的人形成一个圈子,都是因为理念和权力,不要笑,抱团取暖是人心的一种自然选择;而朕怕的是,底层的人抱团取暖,到时候民不畏死,其奈我何。至于豪门,他们要是真有血性,窦武和何进就不会死;在张奂和董卓挥舞屠刀的时候,他们的实力实际上超过了陈群希望的实力。” 郗虑明白了刘辩到底想要说什么,窦武与何进,对于豪门士族的信任超过了自己,但是面对宦官和西凉将领乱来的时候,大部分的豪门选择的是沉默不语,坐看两人被杀;既然给他们信任和权力也没有用,刘辩怎么会改变自己的执念,怎么会在意陈群的那个什么九品中正制。 知道了答案,郗虑的心中却涌起了滔天巨浪,这也就是说,刘辩不会在意陈群入巴蜀的这个举动,也不会在意推荐陈群的郑泰和曹操会怎么想,这两人可是控制着云中和青州,那么国内的纷争将永远没有停歇的一刻;郗虑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很吃惊!”郗虑面对刘辩的质问,没有太好的解释,只好点头道:“没错。” 刘辩长叹一口气道:“在很多时候,推荐就代表着毫无态度……眼下郑泰兴许还有点闲心思,曹操在云中,哪来的雅兴,只不过是为了寻求一部分人支持的手段罢了,许劭那家伙对曹操的评语没错,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您是说云中会有变吗?” “也可以这么说,随着魁头、扶罗韩等西部鲜卑在凉州的频频得手,骞曼肯定是按捺不住,他一直自诩是鲜卑真正的王者,岂能在这方面输给魁头等人;而六国盟,也需要将北边的形势弄乱,他们会一拍而合的。”刘辩说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这些话是能说给郗虑听的,不能说的就是,刘辩打算先换掉郑泰这个青州刺史,再换掉曹操的云中都督,只是青州刺史好找,合适的云中都督难求。郗虑不仅文笔好,脑筋也足够机灵,从刘辩的回答中,郗虑已经猜到了刘辩的用意,就是要将所有人引入一个局中,包括所谓的亲征江东,就是要腾出手来对付六国盟。 明白了这些,郗虑的心中不由的唏嘘起来,有的时候,明白游戏规矩是一回事,真正进入游戏又是另外一回事。联想到这些,洞悉了帝心难测,郗虑的后背也有些凉意,默默地为陈群哀悼了一分钟。 第368章 妖孽 曹德出现的时间,比刘辩估计得要早,到了襄阳就来觐见刘辩;曹德没办法不殷勤,大哥曹操的那种做法,一下子把曹家推到风口浪尖,谁不知道麹义第一、曹操第二,是刘辩最为器重的将领,曹家更是刘辩的生意伙伴,获取的丰厚利润让多少人眼红。 曹德这几天都在心里埋怨曹操,连耿武、袁术那样的人都知道,不能在九品中正制上与刘辩死掐,但是曹操就这么做了;要是刘辩因此恼怒起来,把曹家一下子打趴下,曹德都不知道往哪里哭去。 曹德急匆匆的找到刘辩的时候,看着正在和黄月英等人谈笑风生的刘辩,黄月英已经做出了改装连弩的图纸,打算一次性连续发射十支弩箭,现在每天都来和刘辩汇报一下进程。刘辩看见曹德,还没有从连弩的问题上回过神来,只是随便地示意曹德自己找地方坐下。 曹德显然是不太习惯在冬天的花园里闲聊,没有花香,只有一簇菊花在寒风中摇曳,绿色也显得稀少;曹德不知道刘辩为什么没有去室内,但是刘辩表现出来的轻视,曹德瞬间有种想要冲动一把的念头,不过理智让他明白,他根本没机会实现这个理想。 先不说刘辩天天在王越、赵云的监督下,也经常练练身手,单独打架未必会输给自己;更关键的是,这家伙太小心,即便对他这样的熟人,总有那么一两个讨厌的人会留着不走,譬如现在的鲁肃,断然不会让两人打起来的。 曹德愤愤不平的坐在了刘辩的面前,就听见刘辩在对郗虑说:“给太后和邺城的几位老臣回信,我同意他们的要求,只不过不用大张旗鼓地扰民了,找到合适的,就送来襄阳相亲吧。” 相亲,不要说曹德和郗虑这些人,就是黄月英的眼睛都瞪得滚圆,郗虑抹了一把额头上冬天的冷汗:“皇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难道担心别人看不上你,还是压根准备糊弄一下……要不你直接圈几个名字,也算给朝廷节省一点开支” 郗虑的话说得含糊,其实就是不相信刘辩说的,哪有皇帝去相亲的,郗虑以为刘辩只是承受不住邺城的压力,不得不出损招敷衍一下何太后等人;等人来了,走完过场就说没看上,谁还能拿刘辩怎么样。刘辩苦笑道:“这事是糊弄得了的嘛?” 何太后才三十七岁,精气神好得很,现在只对刘辩的婚事有兴趣,刘辩能糊弄几次?真的不怕何太后杀到襄阳来?再说,唐姬死后,自己也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了,确实也有成家的打算。黄月英礼貌地站起来:“皇上,我想起来,还有一个模型需要调试,抱歉我去看一看。” 黄月英显然晓得这几个男人后面难免要胡说八道,乖巧地离开了;刘辩笑眯眯地点头,等到黄月英从院子里离开,才对郗虑说:“你说的有道理,让他们先拿一个三十人的名单过来,甄宓就算了,她喜欢的是才高八斗的人,朕不符合要求。” 刘辩对这位洛神级的美女确实没信心,也不想日后弄出什么八卦,直接就否决了;鲁肃懂了,呵呵一笑:“皇上,你不会就准备娶一个皇后吧?要是连三宫六院都没有,不知道多少宗室和老臣,会撞死在邺城的午门外?” “这么严重?”刘辩狐疑地望着鲁肃,鲁肃收起笑容,严肃地点点头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的身份又是这么特殊,若是皇后生了太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否则,皇后迟早也会架不住方方面面的压力。” 郗虑跟着点点头,刘辩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或许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就像鲁肃说的,皇后要是有了儿子,那还不和自己老妈一样,把后宫盯得死死的,否则,自己老妈何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刘辩毫无头绪地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不会有人玩我吧?” 听到刘辩的自言自语,鬼使神差地开口道:“绝对不是,皇上,就是一般人家,也是三妻四妾的,你这么标新立异,会招人恨的。其实,我有办法……” 刘辩有些郁闷地皱眉:“说。” 曹德立刻提了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皇上,选秀这么重要的事,要是如此敷衍了事,下面的那些官员也会有意见,其实四都的宫殿都需要安排宫女,也需要有女官。皇上,名单出来,你就去看一眼,有的人可以放在乐坊,有的人可以放在工坊,只不过,这样一来,皇后就有的忙了。” 曹德的话,顿时让刘辩高看一眼,没想到曹德还有如此见识,看来士族的沉淀还是不能小觑的;不过曹家算什么士族,宦官之后。随着心思乱转,这一刻刘辩也心跳加快了很多,表情多一丝凝重。 曹德和郗虑都很熟悉刘辩的表情,一旦刘辩这样,就是刘辩要对付某人,或者做出什么重大决定;刚才可是曹德说的话,曹德讪笑道:“是不是臣说错了什么,皇上,人总是要犯错的,我大哥,不,曹操那家伙肯定是在云中被西北风吹多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这就去云中当面谴责他。” 刘辩笑笑说:“你当真敢训斥曹操,别胡思乱想了,既然人在襄阳,就好好地在襄阳待着。曹真是不是还在你身边?” “是?”曹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刘辩要做什么,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是刘辩手中的人质;刘辩瞧出了曹德的小心思,没好气地说:“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有什么心思都用在生意上。我只是觉得曹真天天跟着你跑东跑西,那是大材小用了,你给曹操去封信,要是云中不缺人,就让曹真去曹洪那边上班。” 原来是这样,曹德松口气:“臣回去就和大哥商量。” 鲁肃和郗虑笑了起来,刘辩本性确实不坏,或者说,不屑于玩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鲁肃微笑着说:“皇上,诸葛亮现在在江右书院,要不然把他找来?估计张温给诸葛亮的信也应该到了。” “好吧,连杨修一起接过来。”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张温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支持陈群;张温历经三朝,官场上可谓是大起大落,现在是三公之一的太尉,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就是对侄子蔡瑁都没有加以援手,这一次很反常,兴许张温会和自己的关门弟子诸葛亮联系。 事实也正是如此,郗虑到达的时候,诸葛亮刚刚收到张温的信件,正被杨修死死地盯着;诸葛亮很无奈,他可不想把朋友逼成仇人,哪怕老师张温正在朝这条路上狂奔。诸葛亮对杨修说:“别这样,让我先把信看完,要是讲的是私事,你就不用看了;要是说的是公事,我把信给你看。” 杨修点点头:“我相信你。” 站在柱子后面的墨七砺暗暗点头,这两个孩子能这么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黄承彦说得没错,刘辩看重的人,很少有看错的。墨七砺只是凑巧路过,并不想窥视什么秘密,看诸葛亮撕开信封,就掉头从另一方走远,没想到孔融正站在路口。 孔融微笑着拦住墨七砺问道:“墨先生怎么看这个问题?” 墨七砺笑了笑说:“皇上不是说过,屁股决定想法,我是寒门弟子,自然是不希望陈群的什么狗屁九品制被推广;我相信百万黄巾军的降卒和家属,也不希望出现这一幕,他们当初跟着张角起事,不乏为了温饱,但是更多的是,他们相信张角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孔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赞许着说:“年轻人要想长大,吃点苦头是必然的。” 孔融说完就走了,墨七砺并没有感觉孔融失礼,只是墨七砺琢磨不透,孔融说的年轻人是陈群,还是刘辩;墨七砺学着孔融的样子抬头看天空,天空没有秋天那么蓝,但今天是一个晴天,太阳正在升起,没有一点云霭。 诸葛亮已经看完了信,随即把两页信纸递给杨修说:“老师是真的担心陈群投奔巴蜀,怕刘协推行这个方法,导致中原的士族倒戈。” 杨修接过信纸,一边扫视一边说:“你被张温骗了,上一次刘协已经向中原士族表示,他一旦登基就会推行九品中正制;可是刘协为什么在巴蜀没有立即做出一个样板?是因为僧多粥少,要是以地方上为主,王允等人就会失去权力;换一个角度,巴蜀士族就不会支持他。” 诸葛亮正要反驳,郗虑已经走了进来:“皇上让你们去见他。” 三人急匆匆地赶到行营,刘辩正在心情悠闲地对黄月英吩咐道:“连弩的改动不错,告诉下面的人,要是做好了这件事,我就把工坊搬到许昌去,给他们安排房子和良田,按月发薪水,每年给红包。” 黄月英吃着桌上的小点心说:“那我也要去许昌?” “当然,这和你爹说好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刘辩没意识到黄月英的小心思;黄月英摇摇头说:“我爹要我来帮你管工坊的,说你有很多东西会教我;我不去皇宫,听百灵姐说,那里面一点都不好玩。” 刘辩会心一笑说:“不去皇宫,许昌会有一座工坊集中在一起的坞堡,我在坞堡里单独给你建一座宅子,你就负责管管里面的那些工坊。” 黄月英点头说:“你每年要教我一个新的手艺,就像炒茶一样。” 黄月英在这方面还是很佩服刘辩的,炒茶其实没什么高深的技术,纯粹是熟能生巧的简单手艺,但是刘辩能想到这个点子,还有那些存放茶叶的技巧和竹子做的茶叶筒,让茶叶一下子成了一门生意。现在左百灵数钱数到手酸,就是蔡瑁等人,也跟着发了一笔财。 刘辩笑笑:“茶叶生意才刚刚开始,你要知道,炒茶的技术迟早会被窃取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出名声;后面我还会在这方面继续指导你们,我的目标,是茶叶收入要赶上食盐的收入。” 鲁肃都被刘辩的话吓一跳,要真是这样,朝廷的财政会更一步好转;房门被推开,郗虑走进来,急吼吼说道:“皇上,张温的信到了,他就是怕陈群投奔巴蜀,这老家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豪气。” 诸葛亮在郗虑身后不满说:“郗虑,你要再诋毁我老师,我就翻脸了。” “你打算诋毁郑玄?”刘辩抬起眼皮,满不在乎道:“张温把问题想简单了,他是单独站在朝廷的角度上想;他没有,或者不愿意把陈群往坏里想,要是陈群本身就是某几个人推到前台的木偶呢?要是六国盟还有一系列计划呢?我们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皇上,原来你们是这样猜测的。”诸葛亮愕然,随即恍然,刘辩现在与六国盟正是杀得不可开交的时刻,任何一个敌对的动作出现,刘辩都会很自然地朝六国盟身上套;而张温等人不一样,根本就不担心六国盟的成败,双方的判断立即就会发生很大的误差。 刘辩接过诸葛亮手中的信,慢慢看了起来:“张温确实一点都不着急我的困境,想的还是以后怎样怎样,不得不说,六国盟运作得很成功;不过就算六国盟掌握的资源是我们的几倍,但也不是无法抗衡。诸葛亮,说说你的看法?” 诸葛亮绝对想不到,刘辩给自己的老师张温下了这么一个鄙视的结论;但是诸葛亮无法反驳刘辩,要是张温真的为刘辩着想,就应该直接找个理由把陈群灭了,甚至把曹操、郑泰都灭了。诸葛亮忽然心中一动,是自己太天真了,老师张温绝对晓得陈群背后有人;而刘辩不是要自己的看法,是要自己赞同他这个皇帝的看法。 想到这些,诸葛亮就感觉有些头疼,但还是从容地说:“皇上,有的事是要有证据来说话?” 刘辩微微一笑:“那张温怎么知道,九品制会给朝廷带来好处,会给天下人带来好处?” 诸葛亮无语了,九品制只是给士族带来好处,对于朝廷来说,马马虎虎还是有点用处的,哪会给天下人带来好处?可问题是刘辩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要是谁说出实话,那不是在打士族豪门的脸吗?诸葛亮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后退一步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灭了刘协和袁绍再说。” 杨修眼神一亮:“是要打江东了?” 刘辩的大军在江北一字排开,关中那边的战局是焦灼无比,自然是灭江东最为便捷;诸葛亮却皱起眉头开始思索,惊讶地说了一句:“皇上是要攻打巴郡,还是走阴平小路?” 鲁肃瞬间变色,现在,他相信刘辩对诸葛亮的评价了,这就是一个妖孽,智多近妖的人物。刘辩确实有这两个计划,只是刘辩和手下的谋士们都拿不准哪个更好,让徐庶去东三郡,其实就是加强与汉中那边的联系,毕竟徐庶是刘辩的心腹,与士孙瑞、贾诩商量着方便。 最后的计划就是先在阴平小路修复栈道,而李傕也派人寻找其他绕过剑阁等地的道路,要是王允在阳平关不撤兵,刘备就试着走这阴平小道奇袭油江口;而徐庶的出兵与江州有关,秭归战场和陆逊骚扰巴东地区,要是刘协不增兵江州,就是徐庶出兵的一刻。 巴郡原来下辖江州、宕渠、朐忍、阆中、鱼复、临江、枳、涪陵、垫江、安汉、平都、充国、汉昌等十四城。刘协在成都再度称帝后,将巴郡一分为三:垫江以北为巴郡,江州至临江为永宁郡、朐忍至鱼复为固陵郡。上次陆逊袭扰的巴东地区,实际上叫固陵郡,郡治鱼复县。 只是陆逊的袭扰,包括大张旗鼓地前往米仓山的计划,其实都是一种障眼法,刘辩真正要下手的地方就是巴地三郡,陆逊会再次袭扰固陵郡,徐庶和申耽会同时出兵宕渠地区。 此刻,东三郡的人马已经集中在上庸,正在做最后一次的战术安排;上庸太守申耽从一开始就把不相信,徐庶到房陵郡只是来协助陆逊一臂之力的,尤其是徐晃、昌豨、龚都都带兵进入东三郡后,申耽能明显感受到有大战来临的迹象。 陆逊从巴东地区撤回,继续制造竹筏、船只,在公开的讲话中,也隐隐透露,明年开春后,等汉水上涨,会逆流前往米仓山或者巴东。陆逊虽然没有确定具体的地点,但是申耽还是认为巴地的可能性要大一点,毕竟荆州那边已经占据荆州全境,周瑜又大破江东水军,此刻攻打巴地正是时候。 可是让申耽没想到的是,刘辩开出的筹码会如此高,作为刘辩的使节,霍笃带来了一系列的任命;刘辩任命护军将军徐庶为正都督,平西将军陆逊、定西将军申耽为副都督,出兵攻打益州。申耽、昌豨、杨奉、龚都三军随行,留下徐晃、申仪守东三郡。 申耽吓了一跳,支吾着说:“徐将军,不是我畏战,能不能说透点?” 第369章 一路向西 申耽是一方豪杰,要不然也不能在上庸那一带称雄,骨子里并不害怕打仗,只是申耽晓得霍笃,荆州出了名的豪强人物,刘辩亲征江夏的时候被任命为先锋,也在江夏一战成名;这样一个猛将被派来作为信使,说白了就是要加强这边的战斗力。 既然一定要打,申耽就需要一个合理的计划,总不能让自己的私兵莫名其妙地杀上战场;那些人马可是申耽用钱和心血码出来,就算是要付出,也是要换取一定的收益。 申耽不相信的态度才合道理,徐庶点点头说:“汉中那边其实有一条看不见的战线,刘备命部将王平一直在阴平小路修路,整理过去留下的栈道,刘备的大军已经转移到阴平郡;而李傕将军,也命部将胡封在群山中寻找到油江口的小路。胡封已经和油江口的守军接战了数场,王允的大军不得不从宕渠退到油江口。 固陵郡由陆逊负责,秭归郡那边的荆州军会协助作战;我们走大巴山,就是再度攻打宕渠,趁着双方不在意,拿下宕渠这个要塞,然后扩大战果,最起码解决阆中、鱼复那一片的战事。汉水在冬季水流减缓,虽然竹筏、船只难以直达大巴山深处,但是山间小路和山谷中的河滩正好行军,陆将军已经做好了勘测。” 申耽熟悉汉中和巴地的道路,听徐庶一说就知道是真的,显然陆逊、刘备、李傕是联手行动,刘备先在米仓山一线消耗了益州军的有生力量,然后和李傕分头杀向油江口,王允在屡次失败的情况下,压根就不敢与刘备玩什么各攻一方的游戏,油江口一旦失守,后面就是绵竹,而过了绵竹就是成都。 在皇甫嵩不能从剑阁退兵的情况下,王允只有自己退守油江口,注意力在汉中,巴地那边必定兵力薄弱;这就是控制汉中的好处,李傕那边的信使几天就能把消息传到房陵郡这边,徐庶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机会。申耽笑道:“徐将军真的是谋定而动,申耽没有异议。” 申耽的态度不出徐庶的意料,刘辩预先给申耽升了官,一旦打下成都,申家在巴蜀的地位会立即跻身一流豪门,申耽要是不同意,那才是奇怪的事。徐晃盯着申仪的动作,青铜司派了李混、寇封来做徐晃的部下,其实就是担心申耽的家族里有六国盟的人。 申仪是第一个需要查清楚的,所以才会让申耽出征,就是给申仪一个发挥的空间;事实上,沮授的大军已经从南阳在往东三郡运动,就是为了确保徐庶没有后顾之忧,和在必要的时候增援益州。 陆逊、杨奉还是单独带着一万两千人马走了;徐庶这边,申耽五千人,昌豨一万人、龚都八千人,一共两万三千人,分做三队出发。霍笃、昌豨为前军,徐庶、申耽、龚都的人马押后,顺着汉水逆流而上,走了三百里水路,到了山区弃船登岸,然后顺着早就勘探好的山路一路急行军,其中经过多处险要,最起码有三处长达二十几里的河谷,要是有益州军的伏兵,一千人就能当住这两万人。 汉中道其实可以一直到南郑地区,但是徐庶等人半路在汉水南岸登陆,就直接越过大巴山山区到了宕渠的背后;远远看见宕渠关,脚下已经是平地,徐庶松了口气:“天佑大汉,我军只要拿下宕渠,就可夺取阆中那一片区域。” 留守宕渠一带的是永宁郡太守张鲁的弟弟张卫和张鲁的部将杨昂、杨仁,杨昂两人在蒙头、荡石的山势险恶的地方各下了十几个寨子,连成一片防守;张卫带领两千兵马守在宕渠内,负责与阆中调运粮草物资。 霍笃袭击了两支运粮的队伍,审问了俘虏以后,霍笃带人扮做运粮的军队和民夫,一路押着粮草到了宕渠;宕渠上的人根本没有防备,南门更是大开,被霍笃夺下城门。张卫手下的士卒虽然悍勇,但是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根本守不住宕渠,被昌豨催动大军杀入关中。 张卫逃出城去,下令杨昂、杨任率军前来反击夺城,结果蜀军攻城时,被背后出现的申耽、龚都掩杀,蜀军大败,杨任在混战中被杀,张卫、杨昂直接逃往阆中,徐庶分兵夺取了蒙头、荡石的山寨。 阆中告急,张鲁一战损失了一万多将士和三个县,急忙向成都告急;阆中到成都已经是一马平川,就是算上偶尔的山路也不过八百里地。要是向江州,沿着水路也不过五百里,不由得成都方面不着急,现在王允、皇甫嵩、刘范都领兵在外,刘协只能要固陵郡太守刘诞和巴郡太守鲁旭出兵增援阆中。 鲁旭派出老将严颜为主将,统领一万三千人北上,但是刘诞因为陆逊再次进攻固陵郡,不得不出兵迎战而拒绝派军增援。严颜增援阆中,与徐庶一军苦战不下,鲁旭不得不从各处再度抽调五千精兵前去助战,独立支持张鲁在永宁郡的战斗。 巴郡艰难的战斗让成都的刘协唏嘘不已,深为自己把鲁旭这样的重臣放在江州而欣喜,要不然永宁、固陵两郡的局面不可想象。刘协原本打算命庞统从阳平关回来,准备前去增援巴郡,只是赵温、张松都担心刘备的人马强攻阳平关,最后决定改派成都令董和增援江州。 刘协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鲁肃已经带领苏飞、蒯祺、霍峻、李严、丁奉五部逆水而上进攻秭归城;丁奉从周瑜那边带来三千精锐水军,大大增加了江陵这边水军的实力。这支人马才是刘辩的杀手锏,对于外面的人来说,鲁肃会用火药炸城,其实鲁肃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与鲁旭联系,偷袭江州。 秭归城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坞堡,可以屯兵三千,因为濒临长江,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攻城战;只是鲁肃出马带着火药,在秭归城上弩箭射不到的盲角,鲁肃、丁奉指挥着虎威营的人,迅速挖出了两个爆破点。随着火药的爆炸,一处炸开一个洞口,另外一处直接给炸塌了,李严、丁奉带着人马杀了进去。 蜀兵最后一点的斗志已经在爆炸声中烟消云散,主将李异独自战死,投降的士卒多达两千人。秭归城的战斗只花了三个时辰,让苏飞等人欣喜异常,难怪襄阳一直不把这边的胜败当做一回事,真正的手到擒来。 秭归城是孤城一座,没有人逃走,鲁肃很顺利地接管了蜀军的船只、旗号、盔甲等大批物资,同时封锁了消息;鲁肃留下蒯祺在秭归城运输粮草,自己率领大军继续西进,特地让丁奉率军打着李异的旗号,乘坐原来蜀军的船只佯装败军,计算好时间在黄昏后出现在鱼复县水域,成功地骗过了守军登岸。 等守军发现不妙的时候,江关外的水寨已经被丁奉占领,守军只来得及关上城门;可是等鲁肃大军到达以后,修整了两个时辰,丁奉已经挖开了三个爆破口。鲁肃一声令下,随着一阵阵的爆炸声,李严、丁奉、霍峻分头杀进了城中;鱼复三千守军没有坚持到天亮就在都尉卓膺带领下投降了。 鲁肃攻克鱼复,让苏飞指挥水军继续西进,先后攻克长江岸边的汉丰、羊渠两县;而陆逊、杨奉大破刘诞,占领了朐忍、北井两县。鲁肃派人通知陆逊前来接管鱼复等县,自己继续发兵白帝城;刚刚带着五千人马到达江州的董和,直接被鲁旭派往永安驻守,抵挡荆州军。 董和的人马是坐船顺流而下,只是董和没有什么打仗的经验,到达的时间慢了一步,苏飞、丁奉已经摧毁了永安的蜀军水寨,并且休息了一天;双方在江面上展开了水战,苏飞、丁奉共有八千水军,而董和的五千人其实是步军,水战并不是最擅长的,结果双方激战了四个时辰,董和全军覆没,董和本人被擒。 永安令杨洪和白帝城守将张著见董和兵败随即献城投降,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为了防止下雪,鲁肃立即命杨洪、张著为向导,兵发江州;大军到江州县,鲁肃向城内射入几十封檄文,在檄文中有和鲁旭联系的暗号。 其实从鲁肃的水军出现在鱼复县,鲁旭便接到了青铜司送来的信件,这几年青铜司派了一个专门做蜀锦生意的人,专门负责联系鲁旭;只不过那个叫白天寿的人很小心,就是住在离鲁旭不远,也是通过死信箱传递消息。 鲁旭让严颜等人离开,就是为了掌控巴郡的大权,眼看着鲁肃那边如此默契,鲁旭心中大定,第二天便下令出城投降,把鲁肃接入城中。得知鲁旭的身份,蒯祺等人都傻了眼,难怪鲁肃不顾一切地杀奔江州,原来早就有所布局,刘辩一直没有出手,其实就是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 巴郡紧跟着永宁郡倒戈,让正在阆中激战的严颜和张鲁手忙脚乱,大军粮草不济,而严颜手下的一万多人家眷都在巴郡;要是不认真解决这个问题,等到过几天粮草断了,大军可就不战而溃了。严颜不得不让张鲁退守阆中,自己率军回去攻打巴郡。 严颜大军才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杨洪,杨洪和严颜在巴郡共事多年,两人平时的关系也不错;严颜板着脸对杨洪说:“你还有脸来见我们?” 杨洪笑道:“我这是投奔朝廷,难道这还有错?严将军,刘协是个乱臣贼子,我们只是困于形势,才帮助他做事,现在朝廷大军来了,一切都改变。对了,皇上这次的圣旨里有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严颜气不打一处来:“以为我是软骨头?” 杨洪笑着解释说:“那叫简在帝心,说明皇上重视你。” 杨洪晓得严颜的性格,也不多啰嗦,直接给严颜看了刘辩的旨意,陆逊为江州都督,鲁旭为益州代刺史兼巴郡太守,严颜为刺史府骑都尉、昌豨为固陵太守、李严为永宁太守、向朗为秭归太守。 严颜看着诏书一愣:“难道出发的时候皇上就知道鲁旭、严颜?” 杨洪微笑着点点头:“装诏书的盒子是鲁肃、鲁旭、陆逊三人在场的时候才打开的,想必将军早就在皇上心中;至于鲁旭大人,他一直是皇上的人,在益州只不过是一个卧底罢了。严将军,巴郡丢失,成都已经无险可守,刘协不可能成功了,这还有鲁肃将军的一封信。” 鲁肃在信中也是好言安慰严颜,表示朝廷只是要消除割据,不会计较其他。严颜看了点点头,对杨洪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计较其他,你和我一起去夺取阆中。” 杨洪清楚严颜的用心,寸功未立投降刘辩,就算刘辩欣赏又如何,朝中的文武官员会有看法;要是回头打下阆中,不仅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就是严颜手下的那些将士也会因为这一仗没有了回头路,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严颜走。杨洪笑道:“固所愿也。” 徐庶等人这一个月打得很苦,可是严颜一去,双方的兵力对比立即倒过来,徐庶这时候才开始进军阆中;半路上接到了杨洪送来的信件,得知严颜已经归降,并且定下了疑兵之计,徐庶一边答应严颜,一边还是做了严颜在用计的准备。 龚都率军攻打阆中,正和杨昂在阵前叫骂,得知严颜大军到达,龚都立即撤兵;杨昂率军追击,城中张卫也率领五千人马出城助战,两人却没想到严颜的大军一下子切断了他们的后路,杨昂被严颜斩杀阵前,张卫被申耽一枪刺落战马生擒。 站在城头上观战的阎圃虽然反应及时,识破了严颜的计策,抢先关了城门,但是损失的上万军队,可不是张鲁能够在孤城中补充起来的;张鲁急的直抓头,阎圃劝说张鲁:“大人,现在只能是投降了,好在张家的人都在固陵县,张愧和杨松忠于大人,不会被成都那边要挟。” 张鲁欲言又止,阎圃很淡定地问:“大人是担心自己六国盟的身份?属下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即皇上便有大贤良师的绰号,他绝对比我们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属下的看法,皇上会故作不知,只把大人当做一个归顺的太守什么,就算五斗米道,恐怕也会被皇上改变。” 张鲁的心情镇定了一些说:“张卫在他们手中,迟早会说出点什么,瞒是瞒不住的,就依你,你出城去联系吧。” 阎圃带着张鲁的书信出城,张鲁的姑姑张贤姬从后面走出来,对张鲁说:“你跟我说清楚,是诈降,准备在后面的大战中反水,还是想要和六国盟断了联系。” 张贤姬是一心修道的高手,也是现在五斗米道中的最强者,一直负责保护张鲁的安全;张鲁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姑姑,我最看重的是五斗米道,至于六国盟与刘辩的事,我是真不敢再参与;我会好好跟着刘辩,看能不能把他的那些道术学到手。” 张贤姬沉默片刻,低叹一声:“就怕王长作怪,上一代的高手的五大高手,现在也只剩下他还活着。” 张贤姬的年纪比张鲁还小,现在也不过二十六岁,所以即便实际上是与王长同一辈分,还是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上一代的高手中;张鲁笑道:“还有左慈和于吉,皇上不会轻易动我的;只是,姑姑,大姑的身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即便是将来在什么地方见到,也当不认识。” “放心,姑姑懂。” 徐庶和严颜见到阎圃大喜,当即同意了张鲁的投降,徐庶对阎圃说:“张鲁的身份太特殊,需要皇上才能决定最后怎么办,这样吧,让张鲁带着信徒去固陵县与家人团聚,我这里飞报皇上定夺。要是张鲁愿意,你和张卫也可以去襄阳看看,兴许皇上高兴之余,还会指点张卫两手。” 徐庶为了表示信誉,直接让张卫跟着阎圃回去,张鲁听了阎圃转述的话,立即决定:“我带着信徒去和张愧会合,张卫,你和阎圃带着重礼去觐见刘辩,最好能争取一个太守什么的位置。” 张卫两人带着二十箱金银珠宝,跟着回荆州的鲁肃坐船到了江陵,才知道刘辩已经到了江陵城,准备亲征江东;巴郡那边的战果,让所有反对开战的人都闭上了嘴。刘辩对张鲁的意思一清二楚,给的赏赐也慷慨,张鲁、张卫、张愧、阎圃都是列侯,只不过要张鲁、张卫去邺城。 张卫一愣:“皇上,张愧他们呢?” 刘辩坦然回答:“这次刘协叛乱,生灵涂炭,凉州和关中百姓死亡甚多,我打算从南郑地区迁六万百姓去关中,等灭了刘协以后,张愧为南郑太守,杨松为从事,负责善后工作。阎圃嘛,我打算让他留在益州另用。” 阎圃和张卫立即明白,刘辩是要把五斗米道的影响力降到最低,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本钱,也只好暂时接受这样的安排。 第370章 证据 不到一个月失去了巴郡地区,眼看着战火就要烧到成都,蜀郡的百姓和商人已经开始向犍为郡等地逃跑,逼得种邵不得不关闭了成都的城门。听到这个消息,刘协再也忍耐不住,怒气冲冲地砸了一个砚台:“赵温,你不是说张鲁是你们的人,绝对不会投降的吗?” 砚台掉在地上,顿时把青石地面砸出一个坑,然后跳了两下才停下来;赵温无奈地说:“皇上,人都是会变的,张鲁的行径就是自取灭亡,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我和种邵商议过了,留下刘范驻守平阳关,庞统驻守驻守油江口,黄权驻守绵竹,让王允带领大军撤回成都。” 刘协没睬赵温,这样的调动自己也能想到,可是自己要的不是这样的简单操作,自己要的是一个彻底解决的办法,这些年四处漂泊也就算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刘协过够了,刘协转向张松问:“张松,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刘辩的军队苦战经年,却一直没有来联系自己,张松时常感觉有些遗憾,现在才知道刘辩下的是一盘大棋,这次夺取巴郡等地的行动,精彩程度不亚于当初李傕等人攻占汉中那一幕,可以说,目前刘协败局已定。 张松现在心情是异常的轻松,表情却很谨慎:“皇上,张鲁、严颜的背叛不在于他们本身,而是影响了五斗米道和巴郡地区的那些官员,听说严颜、申耽为先锋,沿途的官员纷纷投降,徐庶的军队已经推进到蜀郡。当务之急,除了包围成都,还应该从西南地区的汉嘉郡和南部地区的益州郡、永昌郡等地调军,哪怕是蛮军也可以。” “说得好。”刘辩也晓得汉中之战,消耗掉了益州大部分的实力,就算王允回来,能征调多少军队,能不能打退徐庶都是问题;张松的思路才是长远之计,南方蛮族众多,自己大可以请他们出兵相助,只要能源源不断打下去,才有翻盘的可能。 赵温看了张松一眼,冷冷地说:“我们在南方可以调动十万大军北上,张大人的主意慢了一拍。” 赵温并不是强撑着面子,而是有这个信心,只是自家掌握的人马,总是要放在最后给自己人用的;张松谦逊地笑笑:“赵大人未雨绸缪,佩服,就当下官没发言。” 张松晓得刘协现在的自信心和斗志都是弱到了极点,赵温越是顽强,对刘协来说压力越大,越需要赵温展现更多的东西,赵温可是六国盟的人,张松很期待两人争论的时候,能听到一些自己想听的东西。果然,刘协对赵温的强词夺理很愤怒:“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一个月内。”赵温很清楚,从集合到开拔,援军的速度不能再快了,赵温只能安抚刘协:“成都城墙高大,还有两万守军,粮草可维持一年,绝对来得及。” 刘协不满地说:“你们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中,皇甫嵩在汉中苦战一年,魁头为什么不攻打关中?” 刘协这点还是清楚的,白衣羌出了全力,但是马腾父子在羌族中威望太高,加上武都的那些氐族部落倒戈,白衣羌最后是战败了;可是西部鲜卑的魁头,在敦煌四郡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既不去攻打韩遂,也不进攻关中,白白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刘协的话让赵温无法保住原来的气势,只能强笑道:“杨彪到了安定郡,将皇甫家族的人尽数赶走,魁头试探了几次,杨彪都是坚守不出,那边的人也难啊。” “我问的是北地郡。”刘协忍不住了,他可是看过王允写的邸报,杨彪为了赶走皇甫家族的人,利用自己的威望和官职,把北地郡的郡兵调了一半去安定郡,还把周围几个郡的上万囚徒调过去编入军队,魁头要是去强打安定郡,那真是头脑进了水。可是眼看着北地郡空虚,魁头却能忍住,那就是不正常。 赵温欲言又止,他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声,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要是说错了,日后被刘协借着这个理由闹起来,那也是一件麻烦事。就在赵温两难的一刻,张松有些明白了:“赵大人的意思,北地郡本来就是我们的?那就应该和魁头联手进攻关中啊?” 刘协也反应过来,这么一听更气,是啊,张松说得没错,这帮家伙就是误事,要是魁头杀到关中,李傕、刘备早就从汉中撤军了;赵温有些尴尬地说:“听说北地郡的几个大豪不愿意这么做,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真的。” 赵温的这个理由让刘协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只好悻悻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刘协回到后宫,班玉珊和伏寿都在等着刘协,班玉珊问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刘协面带苦涩地说:“皇甫嵩、朱儁、王允都没有能守住汉中,这次徐庶、鲁肃等人出兵快捷,再加上鲁旭那个卧底,巴郡已经完全被对方占领;徐庶在严颜那个叛徒的指引下,已经杀到蜀郡,兵逼雒城。雒城若失,绵竹、油江口就被断了后路,剑阁就完蛋了;至于成都,不管徐庶还是陆逊,都可以直接杀到城下。” 班玉珊点头:“皇上,不得不说,刘辩的眼光高于我们,无论是在战略的高度,还是在人才的选拔上;李傕、刘备、徐庶、鲁肃、陆逊、鲁旭、贾诩,这些人原本看上去只是二流人物,谁想到无一不是独挡一面的大人物。皇上,应该让王允撤军雒城,就算我们处于劣势,利用地形打上个一两年绝无问题。” 刘协郁闷地说:“尚书台已经通知王允撤军了,玉珊,让你父亲进宫一趟。” 刘协清楚班鱼传是另一个六国盟的耳目,并且与赵温不是一个上司,只不过两人都知道彼此罢了;在平常,刘协不想做这样的小人,可到了这时候,刘协已经不想再演戏了,只要能找到六国盟的大人物,要他们全力出手才是正事。 班玉珊派人送信,班鱼传很快就到了;班鱼传现在的官职是秘书令,其实就住在皇宫边上的藏书阁里。班鱼传给刘协行礼说:“皇上,臣的好友郑度有个建议,刘辩军一路攻城夺地,但是益州士众未附,军无辎重。不如尽驱梓潼等地百姓过涪水以西,将沿途仓廪野谷全部烧毁,我军深沟高垒,不与作战,一旦粮草不足,他们只有退走,我军再乘虚追击。” 郑度的主意很毒,刘协不由得心动,伏寿突然说道:“皇上,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况且,刘辩选择在冬季动手,恐怕就是算准了这一步;已经开始下雪了,军队行动都不容易,要是百姓迁移,纵然在武力下得以实行,死伤定然不是小数。” 刘协和班鱼传同时一惊,伏寿说得一点都没错,要是按照郑度的说法做,也要拖到开春才行;班鱼传脸色铁青:“刘协要是连这个算到了,那也太可怕了,我要报上去。” 伏寿的猜测没错,选择冬季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个,当时刘辩只是记得某个家伙给刘璋出了一个损招,于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嘴,问成都在抵挡不住的时候会不会选择坚壁清野?法正立即就想到是什么情景,为此刘辩还让快马去咨询荀彧和徐庶,都赞成在冬季出兵,以避免这样的场面。 刘辩还是不放心,把诸葛亮、杨修找去又问了一遍,两人的主意也是在冬季出兵,刘辩才下了决心。马谡听二哥马何说起这事是大为羡慕,马谡论年龄比诸葛亮小几个月,现在是荆州最年轻的官员,可要是论重视,马谡在刘辩眼中比诸葛亮、杨修差远了。 马谡伸了个懒腰,从卷宗中站起来,正准备去睡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门,马谡很奇怪:谁会在林城这个时候跑到监狱里来? 马谡开门一看,笑了:“二哥,这么是你啊?有事?” 马何嘿嘿一笑:“例行查岗,皇上去了江陵,庞德公在这里,我们不是应该谨慎点?” 马谡点了点头,马何笑道:“我是来见庞德公的,一起吧。” 马谡大喜,晓得马何假公济私,是想让自己多参与一些大场面,立即献着殷勤说:“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们去监室。” 马谡很高兴的应了一声,两人来到庞德公的监室,庞德公也没睡,正在琢磨着什么,看见马何笑道:“马大人,百忙之中来见老朽,想必是大战将至。” “大战与我无关。”马何笑道:“庞老,说出你隐藏的那个人,我就放了山民兄,也不追究庞家的其他人。” 庞德公摆摆手,凝神思索半天说:“你和孔融、法正待久了,变得老练了;只是你有把握说不追究这个话吗?你可不是皇上的心腹,不,不……是我说错了,马何,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加入青铜司的吗?” 马何微笑道:“我可不可以认为,我们成交了?” “可以。”庞德公毫不犹豫地说,马何等狱卒送上茶出去才说:“庞老真的没说错,当时皇上想要招揽的人,原本是我三弟马良,但是负责招揽的郭嘉选中了我,亲自到南阳与我见了一面,那时候正是文聘与沮授大战的时候;也正是郭嘉出现,让我相信了青铜司的诚意,答应了郭嘉。” “什么?”马谡吃了一惊,庞德公颔首说:“这才符合逻辑,马氏五常,白眉最良,那些替皇上跑腿的人这点不会看错,郭嘉选中你,是因为你不像马良那么受人关注,更合适加入青铜司。可惜啊,对方两次重要人物潜入荆州,我们和刘表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就冲这个,输得不冤。同样,你们在这个监狱里,竟然也长期安排了一名高手,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蒋琬的诈降失败,导致西汇镇和长沙的失败,庞德公一直没有看明白;可是听到郭嘉都潜入南阳,现在庞德公反应过来了,青铜司擅长的还是这些暗战,那么怎么可能让自己留有武功,在监狱自由出入?除非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联系人?庞德公再联想马何刚才说的话,意识到,是自己夜里去见的那个人,被青铜司发现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看到庞德公从几个不相关的事推敲出部分真相,马何并不否认:“庞老说对了,你去见蒋琬的时候,那个人就在附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蒋琬诈降,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只是我们不清楚庞老的用意,不敢随便出手。至于另外一个人,我们也是排查了很多人,才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西汇镇血流成河,你们还不敢随便出手?”庞德公呵呵笑起来:“蒋琬想要取得你们的信任,自然要说出一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真相,可惜他错在太自信了,认为貂蝉反正在你们的监视中,说了也无所谓;却不知道,你们早就制定好计划,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既然你已经锁定了那个人,直接抓起来就是了。” 马何跟着笑了起来:“锁定的那个人只是你的联络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你能放心大胆地去刺杀皇上,是因为你相信某个人消息的准确性,只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们的人发现了那条密道。” 马何并不指望庞德公会轻易说出来,他只是来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测,可惜庞德公的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既然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庞德公不过把马何看成一个无法对他形成威胁的小人物,认为马何与自己不在一个档次;那么现在,马何已经快要接近他的底牌,庞德公就绝对不会手软,他决心给马何一点教训,即便不足以让马何一蹶不振,最起码也要为楚大争取点时间。 “庞德公,你还是冷静一点。现在的情况是皇上亲征江东,估计要不了多久,江东就会落入我军之手,你总不会希望死更多的人吧?”马何皱着眉头,他很清楚,庞德公这样的人在平时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一旦决定翻脸,肯定是做得彻彻底底,并且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就是那个楚大都会被忽视。 “哼……死人?什么时候不死人?”庞德公轻蔑的冷笑,就江东的袁绍,他还不看在眼里,不就是一个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吗?庞德公坚信,袁术的做法,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只要你高兴!不过在我看来,这件事很不简单。”马何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如此重要,他不会只和你一个人联系,就算你切断了他和楚大的联系,但要是这个人主动去找楚大,会不会有什么备用的方式?” 马何根本就没给庞德公考虑的时间,直接把话挑明;做他们这一行的,谁能预料自己的生死,谁没有一个备用的方案或者途径? “你这个家伙,就是话太多了一点。”庞德公摇头苦笑,他要针对的是刘辩,而不是马何;只是自己酿的苦酒,还是得自己喝下去,刘辩绝对给自己翻身的机会,庞德公明白毕竟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而儿子庞山民也被抓了起来。 这在一般人的眼里,已经是输掉的局,可是庞德公晓得自己还有机会,最起码可以先让眼前的马何陷入窘境;庞德公有心赌一把,一个压垮对手的计划悄然而生。马何和马谡,都看到了庞德公眼神中的火焰,让两人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冬天,本来就寒冷潮湿,更何况是在一个阴森森的监狱里面。 马何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庞德公的面前,笑道:“前辈,皇上之所以嘱咐在刑讯时留有余地,是不想大家走上一条绝路,可如果被逼到了绝路上……前辈自然深知其中的奥妙,很多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要是那样,我情愿前辈现在就杀出监狱?” 庞德公艰难的一笑:“有那么一个高手在,我杀得出去吗?” 马何不以为杵,还是笑着说:“对于前辈这样值得尊敬的对手,我还是担心奇迹会发生的。” 王真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庞德公一看就笑道:“你们这帮家伙!” 马何看着庞德公的从容,心下也不由得暗生钦佩之意,继续说道:“前辈是希望我把那个联系人也抓来,严刑逼供?要是庞季得知你把庞蓉变成六国盟的人,庞季会怎么想?” 庞德公有些举棋不定:“你是在威胁我,别忘了,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庞季会认为你故意破坏我们兄弟的情谊,也许你会一无所获……” 马何淡然一笑:“不会一无所获的,我们已经搜查过庞蓉住的那间小屋,里面存放着大量的资料,庞蓉都分门别类整理好,她的笔迹不会错。庞德公,是你让庞蓉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庞山民那边同样搜到了证据,只不过他在六国盟里是小人物,有价值的不多。” 第371章 目光如炬 马何的话,让庞德公眼神一跳,瞬间恢复正常说:“你们只敢像一只老鼠一样,偷偷去寻找证据,为什么不抓庞蓉,是一直在等待有人和她联系,没看到联系的人,所以你们才认为那丫头就是一个保管资料的人。不对,马何,你要动手了,是故意的,免得把她落实成六国盟的人。” “前辈目光如炬。”马何钦佩地说:“就在今夜动手,当然,要是前辈说些有用的东西,连动手都可以免了。” 庞德公大笑起来:“要我开口,可是有条件的,并且你还不够格,最起码是郭嘉出面才行。” “在下才疏学浅,也只是为皇上尽力,既然前辈不愿多说,我只能给前辈换一个地方了。”马何似乎并没有被庞德公难住,好整以暇地站起来:“王真、马谡,送庞德公去青铜司。” 庞德公呵呵笑道:“马何,你真的这么托大,连我的武功都不废除,就让我离开监狱,你是希望我半路逃走吧?那恐怕要让你失望,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地方比监狱更加安全。你要是去抓庞蓉的话,我不反对,也不会去示警;不过麻烦你一件事,把庞山民一起押到青铜司去。” 庞德公很清楚,马何这架势怎么会是让自己去青铜司的监狱,一个身怀武功的高手留在那里,恐怕青铜司的机密不出几天就被看光了。马何最大的可能就是把自己转移到一座临时的监室或者安全屋,自己要是逃走最好,马何等于替刘辩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庞德公不敢逃,还不是因为庞山民,刘辩与六国盟都有杀掉庞山民的力量,现在大家还在留有余地,庞山民应该没什么事;可是等到杀红了眼,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问题是庞德公只有庞山民这么一个儿子,庞德公不敢赌。原先庞德公没指望庞山民成龙成虎,只希望庞山民做了好人一生平安,可是虞翻那个该死的家伙改变了这一切。 马何笑笑,没睬庞德公,径自离开了监狱;如何对待庞山民,他和法正早就定好了方案,怎么会按照庞德公的思路走下去?至于庞德公转移的事,马谡和王真应该没有问题。 马何骑着马到了庞蓉在城中的小院,此刻,全城已经宵禁,大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巡逻的官兵不时从青石板路上走过,庞蓉的小院外面早已布置了人手,看见马何到达,为首的军官向圣传笑道:“大人是在给庞蓉示警吧?” 马蹄声清脆,尤其在寂静的夜里,一里地外就能听见;向圣传是向朗的哥哥,也是荆襄人士,对于马何的用意并不奇怪。不说马何与庞家的交情如何,毕竟庞蓉是女孩子,最好不要冲进去遇到什么荒唐尴尬的场面,免得日后被传得不像样子。 马何没有多言,一挥手示意行动,自己带着四名剑士直接走到小院门口,直接砸了铜锁进去;几名高手从其他位置翻进院子,攀上房顶。屋子里传出琴声,房间里亮了起来,一名丫鬟打开房门,走出来施礼道:“我们小姐有请。” 马何微微颔首,直接走进了屋子,庞蓉抬头看见马何,笑道:“马兄还真是一个雅人,这样的夜晚,还来欣赏琴声?” 马何笑笑问:“为什么不去毁掉那些卷宗?” 琴声骤断,庞蓉慵懒地一笑说:“来不及,也没必要,那些卷宗你们应该都看过了。” “是啊,庞德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要不然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马何感慨了一声说:“跟我回青铜司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庞蓉手指一挥,琴弦立断,化作四条毒蛇袭向马何;一个弱女子能有这样的功夫,再次刷新了马何对庞家人的估计,马何身体后退的一霎那有些犹豫,庞蓉真的不是六国盟的人? 马何身后的四名剑士同时出剑,四剑合璧,顿时形成一面剑墙,把琴弦逼了回去。四人再进一步,同时变招进攻庞蓉,逼得庞蓉不得不站起来应对;四个人的武功或许都不如庞蓉,但是联手剑阵的威力巨大,四个人都是经过生死的高手,直接在气势上碾压庞蓉。 不到十个回合,庞蓉已经被困在墙角,而丫鬟和冲过来的两名奴仆,全部被从屋顶冲下来的青铜司高手拦住,丝毫无法为庞蓉解围。马何站稳身形,笑道:“庞蓉,我今天代表着官府,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听我一声劝,束手就擒,才是最好的选择。” 庞蓉娇笑一声:“马何,你们青铜司就知道欺负女人。” 马何出于谨慎,还是让人把庞蓉捆了起来,押送去青铜司;自己带着几名手下把马蓉阁楼上的资料全部带了回去。只是到了青铜司,马何却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蔡愚。 蔡愚看见马何,满面笑容地说:“我是跟着刘晔过来的,刘晔去找法正了,我在官府没几个熟人,只能到你这里讨一杯茶。” 大破江东水军后,刘晔就离开了前线,回到江右书院教书,不过挂了一个侍御史的职务,有时候也参与政务;刘晔有宵禁同行的腰牌,马何是知道的,马何微微一笑,还是把蔡愚带到了会客室。蔡愚坐着轮椅,根本不需要座位,等马何坐下,蔡愚就问:“准备对庞家动手了?” 马何听到蔡愚的话,有些吃惊,蔡愚的消息也太快了,自己刚刚回到青铜司,蔡愚就知道了! “蔡愚,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马何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让蔡愚有些得意:“嘿嘿,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书院教学吗!刚才有不少人家都在向读书的子弟传递情况,说庞德公从府衙的监狱里转走了!” “他们怎么说?”马何漫不经心的问道,心里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还有什么地方留下了漏洞,蔡愚笑道:“他们怎么说并不重要,而是这个举动被看作一个信号,大战在即,只要是敌对一方,都不会太过安宁!” 现在谁都知道,六国盟是下定决心要和刘辩开撕到底,刘辩也绝不会手软,那么,双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为了不让对方不舒服。蔡愚晓得刘辩不会对庞家大开杀戒,但是利用庞德公做点文章却是必然的,蔡愚感兴趣的是,马何打算做什么样的文章。 马何笑道:“庞德公自己要求换一个地方,你也知道的,皇上要他去益州,他不想去。” 蔡愚心说亏得没去,恐怕刘协的那次要求激怒了刘辩,才会有现在攻占巴郡的举动,刘协就算能续上一口气,要是夺不回巴郡和汉中,那也是没了指望。蔡愚晓得马何不会轻易说出什么秘闻,又闲聊了几句就走了。马何思考片刻,还是,起身赶到法正的办事房! 法正示意马何坐下,脸色严肃的说道:“既然我们开局了,就要考虑六国盟的反应,你的准备做好了吗?” 马何点头说道,“下面的人正在分析庞蓉那边获得的资料!” “六国盟这次在益州吃了亏,损失惨重!可他们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肯定会给我们来一个大的,你我在荆州,就要保证荆州不出事!”法正苦口婆心,其实就是担心庞德公玩出什么花样,要是按照法正的意思,早就废了庞德公的武功,然后严刑拷打,只是刘辩和马何都不赞成,现在弄得不上不下,还把王真连累了一年。 马何知道法正是真的在担心,赶紧答应道:“法大人,你放心,我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马何,你和庞德公是同乡,有很多事不方便做,想要一个圆满的结局我能理解,皇上也能理解,可是其他人能理解吗?六国盟与我们现在是势不两立,要是庞家再弄出点事来就是麻烦。世上没有不会输的人,你看皇上在益州布局,没次都是硬等着机会来,都不敢主动出击,就是忌惮六国盟,你要是在庞德公的事上失手,完全不值得!” 法正面露责怪之色,马何心中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考虑的不周到,马何苦笑:“总不能一刀杀了他吧。” “怎么不能?有的时候为求心安,就不用想以后的事!”法正说话的声音降低了不少:“皇上是绝不会下这样的旨意,但是我们可以先斩后奏,你要是下不了手,或者怕担风险,找一个理由去江陵,把襄阳的事全部交给我”法正淡然说道:“后面不管出什么事,你就说不知道!” 听到法正的话,马何就晓得法正是在给刘辩清除隐患,打算担负起杀庞德公的罪名,关键时刻为刘辩挡一刀。不愧是老手,做起事来滴水不漏,不由得马何不佩服;只是马何不能让法正这么做,毕竟荆州青铜司的人是自己,法正这样做了,刘辩与郭嘉会怎么看自己? “还是法大人你想的周到,就算要处理,也是我处理。”马何由衷地向法正道谢,法正笑笑,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下面只看马何与庞德公的博弈。 从法正的办事房走出来,马何心里有一些忐忑,庞德公始终不肯离开襄阳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患?马何虽然也认为不大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间的事又有什么绝对!他必须防患于未然,必要的时候,不能留下半点隐患! 袁术在许昌城外的庄园里邀请了舒邵、杨弘、阎象三人小聚,袁术现在也学会了刘辩的做法,不再像过去那样在乎等级什么,几个人围着一张摆满酒菜的桌子,边吃边聊,也显得自己有礼贤下士的做派。舒邵就是替袁术出面,与江东的朱治、步骘、严畯联系的人;阎象、杨弘更是袁术的发小,也没有什么隔阂。 袁术直接说了所有的情况,包括在刘辩派人接手后,舒邵还在继续联系。对袁术来说,答应刘辩的要求,他是绝对不会有所损失的,但是袁术没有放弃,说明袁术依旧有政治野心,并且认为这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袁术现在是汝南袁家的家主,卫将军,即便是没有实权,在朝野依旧有着足够的影响力,要是袁术再掌握实权,甚至有可能登上大将军的位置也说不定。可是身为大将军长史的阎象却叹了口气说:“卫将军,这件事很麻烦?” “为什么?”袁术也知道很麻烦,要不然也不会把阎象、杨弘找来,袁术就是想知道走下去有那些麻烦,阎象等人会不会和过去一样帮着自己;阎象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皇上那边,一直没有启动这三个人,甚至用步练师来要挟步骘,说白了,就是皇上认为在目前的状况下,这三个人不会轻易改变立场,最多就是对朝廷的一种示好。 朱治的那个一千万贯很有意思,朱治现在从吴郡太守转任豫章太守,加上朱家是吴郡的豪门,朱治在江东士族的地位特殊;随着高岱的失败,朱治其实就是江东实际上的水军都督,只不过袁绍与江东士族的矛盾,没有直接任命罢了。 按照道理说,朱治应该求官,哪怕他开口要个扬州的水军都督或者刺史什么,皇上都不会计较;但是朱治要的是钱,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难道朱治真的对仕途没兴趣?要是这样的话,朱治就应该和顾雍一样,挂一个闲职在老家待着;朱治的条件表明,朱治只是在担心成为出头鸟,被六国盟算计;但是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朱治又舍不得。” 舒邵有些明白自己这几个月为什么没进展了,问阎象:“这样的好运临门,只有傻子才会不干,六国盟又能给朱治添什么堵?” 阎象握着酒杯说:“有得必有失,任何机会都伴随着大大小小的危机,朱治现在在豫章,能控制的其实就是水军和几座县城,豫章一半的地方县令都是袁尚和田丰任命的人,还有虞翻那一群六国盟的人,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而朱家的家族,又在袁绍控制的吴郡,你说,朱治敢做什么?” “杨弘,你的看法呢?说说陈群的那个事。”对袁术来说,最大的危机不是现在,而是在将来,袁术不知道刘辩以后会怎么样对待袁家;从心里,袁术是支持陈群的,九品中正制要是能推行,对袁家百利无一害,又是颍川陈家冲在前面,袁家的风险几乎为零。 杨弘出自弘农杨氏,和袁术的身份更接近,闻言笑着看阎象喝完杯中酒,才微笑着说:“陈群的那件事,不用猜就知道,最关键的一个人没有出现;这个人替陈群穿针引线找到曹操、郑泰、公孙瓒,甚至是张温。这个人才是捣鬼的人,但是能量巨大,就连张温都不得不给面子。 皇上和青铜司的那帮家伙肯定是心中有数,皇上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陈群,其实就是在等这个人跳出来;毕竟,就算不用九品中正制,大汉的这种选拔官员方式还是需要改进的,皇上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曹操他们要是打算继续玩下去,估计最后会玩出一个大家心塞的场面。” 这和韩融的看法差不多,袁术问道:“可是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解决这些问题?” “很快。”杨弘的心情似乎很好:“鲜卑人始终没有攻打北地郡,卫将军难道不感觉奇怪?” 袁术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关注过战事了,只是偶尔看看战况的邸报,听杨弘这么一说,袁术也觉得不对劲,北地郡东面是长安的钟繇,南面是安定郡的杨彪,北面是河东郡的裴茂,这三个人不是朝廷重臣,就是刘辩的心腹,可是偏偏夹在中间的北地郡似乎不重视,北地太守是不怎么出名的马宇。 “是啊,可是鲜卑人为什么没有攻打北地郡呢?连抢掠都没有发生过。”舒邵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异常,阎象已经放下酒杯抓起筷子说:“北地郡李家为王,众多的李姓家族中,只有李傕是跟随朝廷的,已经将近千家人迁徙到洛阳;现在北地郡风头最近的两个李姓家族,就是跟随皇甫嵩的李北海和拒绝了皇上两次邀请的李坚昆。” “故意露出的破绽?”听懂了的袁术顿时心惊,难怪让杨彪去安定郡做那个太守,关中的这盘棋也不小;袁术话音一转问:“这件事难道在朝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怎么没人和我说?” 杨弘笑道:“卫将军,你现在在南阳的时间比在许昌长!不过这也是意会,不可言传。” 原来也不是人人皆知,杨彪是杨弘的堂弟,有些事杨弘自然晓得多一点;不过袁术还是听出了另一层的意思,就是杨家是站在刘辩这边的,那么在陈群那件事上,自然也是听刘辩的。 “这么说陈群等人翻不起浪花,那我就放心了。”袁术点点头,回头吩咐站在门口的管家:“把袁姬叫来,她也十五岁了,应该见见这些叔叔伯伯。” 第373章 回绝 原来蒯越和陈群担心的东西是一样的,要的不是一家一时的荣华富贵,而是要确定士族独一无二的地位,唯一的差别,就是蒯越更相信人心。蒯越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其实就是想造成一种动荡,逼得自己为了战事做出让步;刘辩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很干脆地说道:“我没那么多钱来折腾,书院的事我会和蔡瑁说,你们自筹资金。” 蒯越微微皱眉,他感觉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了,刘辩现在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王霸之气已经扑面而来,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这就是在警告自己和蔡瑁,朝廷是不赞成这样的举动的。只不过蒯越决心已下,料定刘辩抓不住把柄,于是微笑着说:“那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办。” 蒯越走后,刘辩立即写了手谕,让郗虑亲自送去给蔡瑁,顺便解释了刘辩的看法;蔡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蒯越这是提前布局,要是自己先同意了,刘辩再反对,那么肯定会招惹一场风波,自己也被推到了与刘辩对抗的最前面。果然是好手段,但是刘辩也足够聪明,连讨论的余地都没给,省了自己不少事。 蔡瑁清楚蒯越牺牲自己,是因为自己目前的职位最高,才有可能与刘辩产生对抗;但是蔡瑁依旧不喜欢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在心中暗暗埋怨蒯越,冷血也就罢了,却连这点事都拎不清,刘辩被六国盟刺激得已经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连庞德公的生死都不在乎,哪会在这件事上做出让步? 蔡瑁把郗虑糊弄走,还是心神不宁,作为荆州的豪门,蔡家可是搬不走也不会搬,假如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招致荆襄士族的反对;蔡瑁不愿意出现这样的孤立场面,可是也不想为了蒯越与刘辩弄僵,无奈之下,蔡瑁只好去见麴义。 麴义虽说是刘辩军中的二号人物,但是给蔡瑁的感觉却比刘辩要压抑的多,似乎麹义的眼神中始终一种藐视的色彩。出乎蔡瑁意料,麹义往常都不拿正眼瞧蔡瑁,但是今天明显客气多了,落座后,麹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蔡大人,有何赐教?” 赐教?我们两人一个荆州都督一个荆州刺史,你这个都督现在是大权在握,而自己这个刺史已经完全沦为打酱油的角色,我现在还有资格赐教你吗?要不是面对的是麴义,晓得打不过这家伙,蔡瑁铁定要发飙,可惜蔡瑁还是忍住了,故作深沉说道:“我是来问问,着大军就要过江,军中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地方。” 麴义大笑起来:“蔡大人有心了!” 麹义的话包含的信息太复杂,蔡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麴义那张喜怒无常的脸,蔡瑁的心里也是有些打鼓的。麴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还真需要蔡大人帮忙,就是粮草。” 蔡瑁顿时有些胆战心惊,荆州现在最缺的就是粮草,蒯越、庞季都说过这个事,主要是今年四处征战,刘辩的军队拿下了武陵郡和荆南,冬天又出兵巴郡,很多人都感觉到吃力。蔡瑁叫苦道:“麹将军,你是不知道,荆州今年的收成不错,但是四处开支,很难再筹集了,总不能横征暴敛吧?” “需要横征暴敛吗?看来蒯越也没有和你说实话。”麴义冷笑道:“还记得桃花源记吗?沮授在那里一共获得了六万人两年的粮草,另外皇上已经决定在武陵、零陵、上庸、房陵、巴郡五地开设茶场,除了上庸是申耽的,其他四郡都是用来筹集粮草,谁能提供粮草,谁就能取得茶场的管理权。” “蒯越没说什么呀!”蔡瑁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过气的官员,连这样的事都没人来通报消息,虽说有些东西都是私下说好的,但是以自己的地位不知道,蔡瑁还是有些丧气。忽然之间,蔡瑁反应过来了,麹义这家伙什么都知道,他只是通过粮食这件事在告诉自己,蒯越别有用心。 麴义瞥了一眼蔡瑁:“你要是有兴趣,现在还来得及,我虽然不是那个生意圈子里的人,但是在皇上面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需要多少粮食?” 蔡瑁说这话还是有一些底气的,蔡家粮食的存储绝对在荆州排第一,只是蔡瑁、蔡曛一直装糊涂,或者说是漫不经心;麹义把早就准备的一张清单交给了蔡瑁,不管蔡瑁是从那个方面来解决这个问题,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蔡瑁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胸口堵的难受,蒯家和庞家这做得叫什么事,完全忘了原先大家的默契;蔡瑁离开之后,麴义就去找刘辩:“皇上,蔡瑁这个人你怎么看?” “这个……人还是有能力的,不过太滑了。”一看麹义的表情,刘辩就晓得蔡瑁没有立即给麹义一个痛快的答复;刘辩也是暗暗的叹气,毕竟这个数字不是小数,自己抛出去的诱饵也不够完美,刘辩只好斟酌着说:“好在打下江东就解决问题了,我们有时间去考虑一个长久之计,真要是不行,就在江东当地筹粮。” 刘辩说这话是有道理的,也包含了一个信号,要是江东豪门负隅顽抗,刘辩不介意大开杀戒;粮食可是士族的命根,没有粮食,用不着别人出手,每家每户的私兵佃农就能把士族家给灭了,要是刘辩军在江东当地筹粮,面对的场面是可想而知的。 麹义鼓掌说:“皇上,对于那些宵小就应该如此,以前你太仁慈了。” 麹义出身西凉,对于什么烧杀抢掠,还真是没什么抵触,只是跟随了刘辩以后,刘辩手下的将领都不做这件事,麹义自然不能乱来;可要是刘辩在江东会放纵一下,麹义也不会亏待手下。 刘辩和麹义这么一问一答,鲁肃还真的不好说话,都到了见真章的生死关头,自然是胜利为第一任务;鲁肃知道刘辩和麹义的难处,也觉得不能苛求刘辩继续保持什么仁义之风,束缚自己的手脚。鲁肃只能暗暗庆幸,刘辩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好歹还有一个前提条件,未必真的会走到那一步。 袁术一路风尘到江陵,直接就来觐见刘辩,刘辩眼风一扫,看见还有好几个人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接见,笑笑说道:“郗虑,请那几位大人再等一个时辰,我和卫将军要谈一些事情,袁术、鲁肃、左百灵,到书房谈。” 来到刘辩的书房,袁术按照事先和舒邵商量好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具体如何运作,还请皇上明示。” 左百灵又是失望又是诧异,失望的是袁术竟然替刘辩联系了江东的官员,虽然也是刘辩把袁术带到南方的目的,也太不可思议了;诧异的是,刘辩为什么把自己喊来听?刘辩看看袁术,看看左百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道:“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左百灵负责去找步练师,要步练师给步骘继续写信,要步骘准备兵变,再不济就直接逃去严白虎的驻地。 等步骘来了以后,就让步骘负责联系严畯;舒邵的任务只有一个,一旦吕布、孙策与虞翻打起来,去游说朱治起事。我给朱治的任命是,吴州刺史兼水军右都督、毗陵侯;他的两个儿子,朱然为折冲校尉,朱才为柴桑令。只是朱然是孙权的好友,要防止这家伙义气昏了头,舒邵有必要提醒一下朱治。” 看来青铜司也做了不少工作,袁术笑道:“这点事舒邵肯定能办好,只是这家伙现在不想整天没事干。” 此话亦庄亦谐,刘辩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卫将军要开府,给舒邵一个长史的位置,他还不满足?” “那肯定没问题。”袁术心里明白刘辩在点拨自己,让自己不要太过疑心;刘辩拿对鲁肃说:“记一下,等会通知许昌发出任命,纪灵改任卫将军司马,虎贲营就调到卫将军麾下听命。” “多谢皇上。”袁术正襟危坐,对刘辩的安排很满意,有了官员和军队,不管最后安排在四都的那一座城市,袁术都没有担心;左百灵问道:“皇上,步练师原先写过两封信,是怎么传递出去的。” “交给鲁肃,青铜司在这边的人他可以联系。” “是。”鲁肃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句,左百灵却对步骘很感兴趣:“步骘在袁绍手下是骑都尉,鲁肃,你对这个人看法如何?” “还好,做事足够沉稳。”鲁肃就把青铜司对步骘的调查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袁术笑道:“我听家里的管事说,现在江东都知道步骘要投奔皇上,包括袁谭都在预测这家伙在江东还能待多久!只是,皇上,真的想娶步练师。” 刘辩没好气地笑道:“袁术,就不能谈点正事?” 左百灵提醒刘辩说:“步练师的心眼特别多,我和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皇上,你一开始可是说就做一个假象的。” 刘辩点头道:“不错。” “那就不能反悔。” 袁术听了心中大定,这样的话,估计刘辩连逢场作戏的戏段都没有,袁姬少了一个对手;袁术拍着刘辩的马屁说:“皇上一言九鼎,自然不会把步练师当做一回事,不过,皇上,臣遇到了一个难题。” 袁术的表现很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袁术为何突改常态,刘辩猜不透原因,只好带着几分亲近说:“袁术,要是你认为我能解决,不妨说来听听。” 袁术点头说:“小女袁姬学了皇上的那首寒蝉凄切的长短句,一下子着了迷,想与皇上见上一面。” 左百灵调侃道:“卫将军,袁姬是对长短句着了迷,还是对人着了迷?” 刘辩和袁术被左百灵一句话弄得下不了台,鲁肃打圆场说:“皇上,只是见上一面,不如等得胜班师,回襄阳设宴庆功的时候再说;到时候卫将军把袁姬带来,皇上接见一下就是。” “好。” “多谢皇上。” 只有左百灵把嘴一撇,相当刘辩岳父的人还真不少;袁术心满意足地告退,坐上马车走了。在袁术的眼里,刘辩只要是真的下了决心要攻打江东,袁绍最起码要给出一两个郡,才能让刘辩手下的狼群止步;用一句不太恰当的比喻,江东现在就是一个挨打的小孩,能不能躲过一场打,要看袁绍那些人的运气。 作为弱势群体的江东,做梦都想要和六国盟搭上关系,只是六国盟把宝押在益州,让江东始终无法淡定,心惊胆战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六国盟的一个阴谋,用来替刘协那个不成器的家伙争取时间?在这样的心态下,袁绍会有好运气? 袁术忍不住在马车里笑了,六国盟与刘辩,其实就是饿狼与老虎的区别,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前门驱虎后门进狼,袁绍那家伙注定就是悲催的下场。 成都,皇宫左侧尚书台办事房,张松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张松不能对任何人说,尤其是面前这位被陆逊放回来的董和;张松已经听完董和的汇报,问道:“你被对方抓了这么长时间,陆逊突然把你放回来,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你要有心里准备,陆逊说了什么没有?” 董和答道:“我没见到陆逊本人,是鲁旭出面放了我,专门让我带信回来;信件你也看过了,是陆逊要和王允商议议和的事。来这里之前,我见过王允了,他都知道我的事,王允还说,你大哥去南面了。” 刘协还在称帝叛乱,陆逊就打算与下面的王允联系,这是完全不拿刘协当做一回事啊;张松一想就明白,这是离间计,明招。张松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王允的态度,是不是想议和;张松担心的是张肃彻底倒向王允一边,自己在后面会难办。张松装作不信问董和:“既然你已经说清楚了,王大人要你来尚书台做什么?。” 董和讪讪地答道:“王大人不就是不放心我嘛。让我来尚书台,就是为了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张大人,你受累。” “哦,这样啊,我去问问。”张松站起来,吩咐两名手下:“泡一壶茶,弄点吃的来,好好招待董大人。” 张松来到王允的议事厅,益州从事王累刚刚读完一份文件,王允难得地一脸笑意,对什么都没听见的张松说道:“西南征兵很顺利,孟获等几个部落都答应出兵,现在已经有八万人了……你哥哥张肃,干得不错。” 王累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张松心中猛然悸动,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张肃去了南面三郡,一旦八万大军前来,陆逊几乎没有攻占成都的可能。不过法正当年的话犹在耳边:“我们不需要你的情报,哪怕我军惨败你也应该无动于衷,我们需要的是,你给刘协的最后一击。” 张松心如电转,一刹那明白自己应该采取的对策。他故意做出担心的样子:“丞相,下官有句话……又怕您责怪……” 王允笑道:“张松,什么事让你谨慎到这个份上,想说什么,说来听听。” 张松笑了笑说:“我一直在想……对方为什么在大雪来前发动这场战役?会不会是一种诱饵,鲁旭的背叛其实是预定计划的最后一步,只是严颜、张鲁的倒戈,才让他们继续推进战线,实际上,对方根本没有打算进攻成都,否则鲁肃怎么会把江州交给陆逊,这……或许是转攻为守。” 王允吃了一惊,仔细想想觉得大有道理,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推测没有?” 张松摇摇头,说道:“现在没有前线的消息传回来……下官不敢乱说。” 这就是张松的谨慎之处,完全不像庞统、黄权那样气势嚣张;王允欣赏这份谨慎,突然一笑道:“张松,你的才华不在庞统之下,只是你对打仗没兴趣,所以才局限在大的战略上。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太有利了,等援军一到,立即对江州发动反攻。” 张松一愣,王允也太着急了,鲁肃要是没有一点把握,能把江州留给陆逊,自己跑了吗?不过王允的态度对战局没坏处,张松旋即笑道:“不瞒大人您说,我还真的羡慕庞统,这个人才华横溢,要不是贾诩太狡猾,大人已经收复米仓山了。” 这番话说的很实在,不由得王允不信,王允感慨道:“不是庞统无能,而是阵前的变化太大,刘备是刘辩招揽的第一员大将,我们一直都忽视了这个人;其实刘备的能力不在李傕、马腾之下,并且比两人更加全部,我们也是几度进攻,可惜被刘备击退。” 想起米仓山的战斗,王允是思绪万千,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王累进来报告道:“丞相,赵温大人到了。” 在成都官场上,都以为赵温是王允的心腹,其实,赵温作为六国盟的人,在刘协这边与王允是平级的,在六国盟那边是王允的联络人,很多时候,王允还要想办法巴结赵温。 第374章 意想不到 赵温跟在王累身后走进办事房,没等王允开口,赵温就笑道:“征兵如此顺利,丞相指挥得当,实据首功。” 赵温这也是为了缓和一下自己和王允的关系,实际上张肃等人去征兵,也就是走了一个过场,大部分的事都是六国盟预先安排好的。毕竟在那些蛮荒之地,靠的不仅仅是官府的权势,更多的是多少年来的长期投入,否则当地的大豪们也不傻,凭什么来成都雪中送炭,难道在刘辩那里谋取点好处不香吗? 王累看赵温自作主张进来,王允却没有板起脸,很自觉地站到边上去了;王允也哈哈一笑,答道:“论功行赏,不急在一时,我们需要安排一个人去油江口换回庞统,要是刘辩不在巴郡增兵,我就要考虑反击了。” 为了显示一下神秘性,王允并不说出是张松的想法,只是把张松前面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赵温饶有兴趣地问:“这么大胆?要兵行险招?” 王允答道:“如果假以时间,让刘辩军在巴郡等地站稳脚跟,就是我们增兵再多,那也是一个必败的局面,只有主动击退对方,才是上策。现在徐庶考虑的是包抄剑阁一带,引李傕大军入蜀,陆逊在江州就是孤军,只要灭了陆逊,就可以扳回局面。” 赵温点了点头,答道:“丞相说的有道理,按你的意思办吧,我接到消息,会有一万套盔甲到巴蜀,从交州运过来的。其实出发的时间很早,只是绕道耽误了时间,六国盟对献帝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丞相,现在皇上有些多心,有空的时候,还请丞相美言一二。” 王允心里很有几分自得,六国盟和刘协的关系越不融洽,对自己越有好处。他笑道:“赵大人放心,皇上那边我去说服,只是皇甫嵩的局面堪忧,还望赵大人和上面说,要帮皇甫嵩度过这个难关。” 王允并不知道皇甫坚寿是六国盟的人,可是赵温来了益州以后知道了,但是赵温依旧不说破,还很给王允的面子答道:“丞相既然开口了,当然没问题。我会交代他们全力以赴。” 王允提醒了赵温一句:“就怕皇甫嵩身边也有对方的人。” 赵温叹了口气:“是啊,给我们造成困难的不仅仅是刘辩那边的人,还有当地的豪门。北地郡就是一个例子,那些豪门看重的是自己的名声,丝毫不管益州的紧迫性。” 赵温可以发这样的牢骚,王允却不敢附和,王允本身也是豪门的一员,把家族看得比汉室江山还重。深刻理解,在士族豪门眼里,刘辩刘协兄弟俩没有对错,跟随谁只是看哪边的利益更大一些;既然是这样,北地郡的人怎么会为了刘协,让自己的家族背上一个骂名,被天下人指责。 一直没有开口的张松突然笑道:“其实这样的事情也简单,我们局限于益州自然对凉州那边无能为力,但是六国盟可以啊,可以劝说那些豪门离开北地郡,去一个远离战火的地方,当然在某些方面做一些补偿,譬如,皇甫嵩是安定人,但是皇甫家族后来却是在关中屹立不倒。” 王允一愣,张松的这个主意是一个法子,六国盟出面,那些家族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尴尬与危险,临时换一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多少家族能成为皇甫家这样的样子,拱手相让的条件不会小。只是出什么价钱那是六国盟的事,王允决心置身事外。 赵温倒是一喜,张松还真是有才干,不过在边上听了几句,便有了这样的好主意;六国盟每每作为大事件背后的操纵人,最不在乎的就是代价。赵温含笑问道:“丞相意下如何?” 王允已经拿定了主意,神色淡定笑道:“可以一试。” 赵温笑道:“那就好,多谢丞相。” 赵温的态度,王允并不介意,刘协这个小朝廷就是靠着六国盟才能苦苦支撑,北地郡又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谁主导都没有问题,就看六国盟的手段吧。只是聊天的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后面的局势会忽然恶化,惨烈到意想不到的阶段。 几天后,北面就传来消息,先是刘辩那边的太尉张温,在准备离开邺城前往洛阳的前一天,在午门外遇刺身亡;随后就接到了另一个消息,西部鲜卑的单于魁头身亡。王允都想骂人,这帮搞情报的都是混账,最起码要弄清楚魁头是怎么死的,到底是病死,还是遇刺,或许从马上掉下来跌死的。 王允最担心的就是,魁头的死是刘辩方面的报复,那么就说明,刘辩那方在西部鲜卑的布局已经成功,魁头手下一定有卧底;隔了一天的消息是,魁头的两个弟弟步度根和扶罗韩已经开始争夺单于的位置。假如真的这样,就意味着西部鲜卑短时间不可能攻打凉州,对于汉中的皇甫嵩来说,绝对是个噩耗。 成都上下都傻眼了,这不等于是北面战场没有指望了吗?要是这样的话,即将到达成都的大军怎么办?尤其是巴蜀本地的官员,都在私下议论,王允这帮外地人到底能不能长久?群情激荡下,刘协特地召见了王允、赵温、种邵、张松,只问一件事:“如何保住成都?” 汉中短时间内是没有指望了,王允只能拿反击江州作为方案,种邵怀疑地问:“谁领兵?要是这次反击失败了,蜀郡恐怕就没有了信心。” 王允当仁不让地说:“我去。” 王允是刘协手下第一重臣,王允的态度,让种邵原本想询问的话问不下去,这件事就这样的匆匆决定了;刘协任命王允为征东大都督,黄权为长史,郑度为军师祭酒,孟获为司马,指挥五万大军反击江州。至于何时出兵,只能看孟获等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成都。 同样,中原各地的人也被张温和魁头的这两则消息惊呆了,虽然鲜卑人宣布魁头是意外死亡,但是人们更愿意相信魁头也是死于暗杀,只不过鲜卑人连刺杀都过程都没看清楚罢了。 两名死者,一个是刘辩这边的太尉,一个支持刘协与六国盟的鲜卑单于,双双死在暗杀中,这代表着刘辩与六国盟之间,已经是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大汉的这场争斗摆明了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各大家族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是召回自己的子弟,就是给自家人增派更多的护卫,一个个心中很清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六国盟这几百年隐藏的实力不用说,就是刘辩这边,要是想从军中挑选刺客,上万人绝对不在话下。奔骑四走,道路上每天都充斥着匆匆的信使和小队的军人。 刘辩同样在为这个消息烦神,刘辩看了青铜司的报告,魁头的死纯属意外,这家伙喝醉酒正遇上马失前蹄,摔成重伤不治而死,就算其中有猫腻,那也是鲜卑人自己的事。可是张温,是大白天在街头遇刺,四周还有巡逻的官兵,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恶劣,证明青铜司并没有能力保证邺城的安全。 邺城那边的奏章如雪花飘来,都是请刘辩回邺城主持大局的,只有卢植和马日磾等少数几个人没有这个意思。杨奇单独给刘辩写了一封信,认为这件事是一石二鸟,另一个目标就是郭嘉,杨奇在信中还委婉地表达了一个意思,要是郭嘉真的离开邺城,他不赞成杨亮接手,希望刘辩另外派人。 刘辩与鲁肃、张昭商议,决定还是等一等,看看风向再说;谁想到司马水镜找上门来。司马水镜是挨不过蒯越和宋忠的面子,来看看在荆南办学的可能,到了江陵,宋忠和蒯越过江的时候,司马水镜放了鸽子,回头来军营里找刘辩。 刘辩很奇怪,接见的时候就问:“水镜先生,你为什么改了主意?” 司马水镜呵呵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荆南,只是找个不显得突兀的理由离开襄阳,想和皇上谈一笔买卖。” “买卖。”刘辩上下打量着司马水镜:“我看不出你有这个实力。总不会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吧?” “怎么可能?”司马水镜淡然地说道:“我有钱,我想买一座茶叶坊。” 刘辩笑道:“那可不是一笔小数,每一座茶叶坊,背后最起码要一座大山。” 司马水镜怒道:“所以你才把这些好处给那些豪门,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帮助寒门吗?” 刘辩示意走上前的典韦退下去,平静地说:“水镜先生,我对你的愤怒表示理解,但是我现在缺钱,我要养活军队和老百姓,眼下能拿出钱来的只有荆州的大户。另外我帮助的是治下的老百姓,不光是寒门,战争早一点结束,我能抽出来的精力和资金就越多,这么义愤填膺,是不是打算出来做官吧?” 司马水镜给吓了一跳,忙摇头说:“别毁我的清誉。” “那你就是替某个人出面的,谁的面子这么大?”刘辩的好奇心油然而生,顿时打起精神盯着司马水镜:“说实话,要不然我马上给你封官。” 司马水镜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拍扶手:“你,荒唐。” 鲁肃等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要是一般的人,刘辩敢这么威胁对方,早就半推半就了;看司马水镜的神色没有一点作伪,都晓得刘辩拿住了对方的七寸。今天可是司马水镜主动来找刘辩,要是刘辩给个官职,司马水镜不管接不接受,对外都无法说清楚。 刘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礼贤下士,本就是强人所难,要是不荒唐才奇怪,司马水镜,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说起来这一屋子的人,还真没谁见过司马水镜这样子,不过刘辩这边也不是一点手段都没有,鲁肃笑着问道:“司马前辈,左慈说了什么?” 马何这些天对司马水镜也有调查,加上左慈的相貌太过怪异,来去都落在有心人眼里,马何最后判断是左慈来访;刘辩是不会去看每一份公文的,但是从江州回来的鲁肃,是看了所有送来的公文。 司马水镜眼一瞪:“你们果然在盯着我。” 左百灵瞪回司马水镜一眼:“别转移话题,说,我爹找你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你不睬你爹,才要我出面。”司马水镜没好气地说:“你爹现在是做大事的人,一心想着要振兴道门,说什么都没用。” 这两个家伙真有关系,包括刘辩,包括左慈的独生女左百灵,都被雷住了;刚才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司马水镜的发火表示理解,这其中也包括了左百灵,只是左百灵没想到与自己父亲左慈有关,左百灵娇叱道:“从实招来。” 司马水镜也晓得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就不得不表明立场,很干脆地说了经过。司马水镜和左慈竟然是老朋友,年轻的时候曾经一起游历中原,只是后来在无为的路上分道扬镳,司马水镜是彻底平躺,而左慈却想着从无为的境界走出一条有为的道路,因此多少年没有来往。 当左慈从左百灵信中看到刘辩用茶叶开设工坊的消息,第一个感觉是刘辩没事找事,茶叶是司空见惯的东西,茶树从交州一路到关中,到处都有;可是后来,茶叶生意真的起来了,就算左慈派人去问左百灵细节,都被左百灵断然回绝,左慈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左慈和荆州、扬州的很多豪门一样,立即想办法调查茶叶坊的秘密,可是忽然发现,有一件事是他们无法做的,就是刘辩的信誉度,那些老百姓认死理,不管是哪一种商品,除非不要钱白送,否则在同等价格的时候,只相信刘辩工坊出来的东西。 左慈很理解这样的心态,刘辩是当今天子,又是传言中的大贤良师,能和刘辩用同一个牌子,不管达官贵人还是走卒贩夫,都有一种能与刘辩比肩的心理错觉。这是一种幻觉,反而让左慈悸动不已,左百灵连茶叶的配方都不肯说,明摆着是女生外向不能依靠,左慈只好把主意打在司马水镜身上。 司马水镜一开始不以为然,可是等听说盐铁司与乌桓人达成了茶马交易,让司马水镜不得不重视起来,重新审视这些交易;最后在左慈的蛊惑下起了和刘辩谈谈的心思,正好庞德公被转了监狱,司马水镜就来了江陵。司马水镜没办法为茶叶的事发火,但是为了庞德公,司马水镜不在乎摘下好好先生的假面具。 这也是司马水镜生气的原因,在左慈那个层面,想到的东西是一条又一条,但是能跟上刘辩的思路的却一条都没有,这就是差距。要是左百灵出面,估计就不会这么麻烦,至少有的事不方便问刘辩,随口问问黄月英、孟佗他们,多少会有一些收获。 可如今换成自己,倒不是说刘辩有多不待见,而是自己来问这些事很突兀,很容易引起刘辩的警觉,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多解释几次。只不过随着刘协的不断折腾,六国盟也已经下场,鲜卑人入侵凉州,眼看着中原已经站在四分五裂的十字路口,司马水镜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 司马水镜最担心的就是刘辩的态度,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是中原上下一致的看法,可是凉州、云中那边的蹊跷,听左慈说,连马日磾、卢植都心中没底。张温遇刺,本就是一件很让人惊讶的事,张温身边的护卫并不少,刺杀的地点又是在邺城城内,要是说没有什么大人物在背后谋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邺城可是青铜司的大本营,又是郭嘉本人亲自坐镇,张温死后,指责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郭嘉为此上书请辞;刘辩已经决定将青铜司总部搬到许昌,由赵商接管青铜司,法正坐镇邺城,郭嘉改任军师祭酒,前往襄阳助战。刘辩的这个安排,没有暧昧,也没有软弱,反而让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司马水镜把话说开了,刘辩才明白,原来司马水镜是为这个事而着急,这才安慰道:“水镜先生,你放心,朕保证,郭嘉绝对不会取道去其他地方。只是我不懂,就算郭嘉去别的什么地方,你和左慈急什么,难道你们最近有起事的打算?” 司马水镜冷哼一声,气的够呛;现在要起事,不就是反对你刘辩吗?真要那样,谁还会跑来当面问你。司马水镜也明白,这个弯绕不过去,索性直说:“爽快,原本左慈是担心,你要让郭嘉到豫州等地对付陈群他们,左慈的几个得意弟子,现在与陈群走得很近,你我都知道……在地方,有些事情是难免的。” “但也不能成为抵触朝廷的理由。” 刘辩还是给司马水镜留了点面子的,黄巾军归附之后,大部分已经和太平道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做做依然怀旧的样子;而左慈的那个太平道现在是北方最大的团体,左慈想要去影响到主流社会,要是不和地方上豪强打成一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司马水镜所说的那几个弟子,很可能就是左慈的授意,这才是左百灵不愿参与左慈那些事的真正理由。 第375章 回报消息 左慈很理解老百姓这样的心态,刘辩是当今天子,又是传言中的大贤良师,能和刘辩用同一个牌子,不管达官贵人还是走卒贩夫,都有一种能与刘辩比肩的心理错觉。这是一种幻觉,反而让左慈悸动不已,看到了刘辩在生意上的招牌效应,顿时有了想要模仿的想法。 可惜左百灵连茶叶的配方都不肯说,明摆着是女生外向不能依靠,左慈只好把主意打在司马水镜身上,专门来荆州一趟游说。司马水镜一开始不以为然,可是等听说盐铁司与乌桓人达成了茶马交易,让司马水镜不得不重视起来,重新审视这些交易。 最后在左慈的蛊惑下起了和刘辩谈谈的心思,正好庞德公被转了监狱,蒯越也来信说办学的事,司马水镜就来了江陵。司马水镜没办法为茶叶的事发火,但是为了庞德公,司马水镜不在乎摘下好好先生的假面具;可是没想到,一切都落在青铜司的眼里。 这也是司马水镜生气的原因,在左慈那个层面,想到的东西是一条又一条,但是能跟上刘辩的思路的却一条都没有,这就是差距。要是左百灵出面,估计就不会这么麻烦,至少有的事不方便问刘辩,随口问问黄月英、孟佗他们,多少会有一些收获。 可如今换成自己,倒不是说刘辩有多不待见,而是自己来问这些事很突兀,很容易引起刘辩的警觉,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多解释几次。只不过随着刘协的不断折腾,六国盟也已经下场,鲜卑人入侵凉州,眼看着中原已经站在四分五裂的十字路口,司马水镜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 司马水镜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刘辩的态度,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是中原上下一致的看法,可是凉州、云中那边的蹊跷,听左慈和蒯越说,连马日磾、卢植都心中没底;张温遇刺,也是一件很让人惊讶的事,张温身边的护卫并不少,刺杀的地点又是在邺城城内,要是说没有什么大人物在背后谋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邺城可是青铜司的大本营,又是郭嘉本人亲自坐镇,张温死后,指责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郭嘉为此上书请辞;但是刘辩依旧不改初衷,大有不灭了刘协、袁绍不撤军的架势。刘辩已经决定将青铜司总部搬到许昌,由赵商接管青铜司,法正坐镇邺城,郭嘉改任军师祭酒,前往襄阳助战。刘辩的这个安排,没有暧昧,也没有软弱,反而让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司马水镜把话说开了,刘辩才明白,原来司马水镜是为这个事而着急,这才安慰道:“水镜先生,你放心,朕保证,郭嘉绝对不会取道去其他地方。只是我不懂,就算郭嘉去别的什么地方,你和左慈急什么,难道你们最近有起事的打算?” 司马水镜冷哼一声,气的够呛;现在要起事,不就是反对你刘辩吗?真要那样,谁还会跑来当面问你。司马水镜也明白,这个弯绕不过去,索性直说:“爽快,原本左慈是担心,你要让郭嘉到豫州等地对付陈群他们,左慈的几个得意弟子,现在与陈群走得很近,你我都知道……在地方,有些事情是难免的。” “但也不能成为抵触朝廷的理由。” 刘辩还是给司马水镜留了点面子的,黄巾军归附之后,大部分已经和太平道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做做依然怀旧的样子;而左慈的那个太平道现在是北方最大的团体,左慈想要去影响到主流社会,要是不和地方上豪强打成一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司马水镜所说的那几个弟子,很可能就是左慈的授意,这才是左百灵不愿参与左慈那些事的真正理由。 司马水镜对刘辩的立场颇为担忧,刘辩与刘协、六国盟之间,这是绝对不能调和的矛盾。虽然司马水镜在某些方面还是非常敬佩这对兄弟的,刘协仿佛是打不死的小强,输得再惨,一转眼,咸鱼翻身,又和刘辩死掐起来;而刘辩,就没有输过,即便六国盟和袁绍那些人站在刘协一边,刘辩照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正因为如此,刘辩才是士族的头号心腹大患,同时也对左慈和于吉产生了威胁,左慈一直是不即不离的态度,于吉根本就不打算来见刘辩,都因为看到了未来的局面;刘辩无奈的摆手道:“庞德公事了,我放了庞山民,这下总行了吧?” 司马水镜是时候的表示了满意的认同,刘辩这才继续开口道:“你忘记了,你和庞德公并没有共同的利益诉求?你们能成为好友,是在你们都是隐士的份上,现在你公开你和左慈的关系,后面估计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话不假。”司马水镜点头认同:“可我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等你打下江东,估计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和左慈也不会去刺杀你,所以只能当一回恶人,强人所难。回报你一个消息,孙权已经拜于吉为师,打算给于吉修建道观。” “好,好。”刘辩发自内心的高兴,孙权要是这么做,绝对是最大的悲剧。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袁绍又不是傻子,看不到于吉的庞大实力和孙权的险恶用心,哪怕是六国盟在支持孙权,袁绍也要发起反击。刘辩顺口问道:“这么隆重的事,孙权难道不举行什么仪式?对了,道观建在哪里?” 司马水镜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辩:“丹阳县?” 丹阳县?刘辩调侃说:“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现在江东最好的地方是吴县,就算袁绍反对,只能把道观建在丹阳郡,那也应该是金陵邑,龙盘虎踞。” 刘辩去的地方,典故什么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司马水镜猛的盯着刘辩:“皇上,于吉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孙权改在了石头城旁边的金陵邑,孙权准备把两座城堡连在一起,建一座新城,以后作为丹阳郡郡治。” 司马水镜是个睿智的人,压根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对于左慈那些花招只是当做一种幻术把戏,但是现在,司马水镜真的有点犹豫了,金陵邑是战国时期的建筑,现在在就荒废成一个摆放粮草的地方,就是丹阳郡的人,大部分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左慈的消息不会有假,孙权的这个设想只是对于吉等少数几个人说的,可是刘辩说出来了,尤其是龙盘虎踞这个描述,和于吉去看后的评价一模一样。是刘辩算到的,还是在于吉或者孙权身边有卧底,司马水镜不知道自己该是向哪个方向去猜测,一时间竟然有些晕菜,想不到一个稳妥的办法。 原本司马水镜的想法比较简单,左慈不缺钱,还有数以万计的信徒当眼线,只要刘辩开出价码,总是能接受的,可是现在司马水镜发现,刘辩的水太深。刘辩看了一眼司马水镜期许的目光,很不负责的开口道:“你告诉左慈,孙权是一个枭雄,他没必要去掺和这些事,坐着看戏,看着花开花落,不好吗?” 司马水镜被刘辩轻慢的话,惊得瞪眼横目:“皇上,左慈的身份尴尬,可绝对不是后娘养的,你就看着他和于吉掐下去?” 司马水镜一生气,说话的速度快了很多,也接地气了很多,只是大家伙都有些不习惯,仿佛司马水镜的人设一下子从隐世的高人变成了街头的小摊贩;况且刘辩也没说左慈是后娘养的,是你司马水镜说的,左百灵第一个不干,撒娇道:“司马前辈,不许这样说我爹!” “怎么不能?”刘辩在这种事情上,唯恐天下不乱,快速补了一刀:“左慈和于吉原本隔江相望,可以说是两不相干,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只要孙权不暴毙,这个局面很快会改变……或许有些希望!” 孙权才十五岁,听说也是文武双全,身体好着呢?司马水镜故意恶心刘辩:“皇上,你看孙权能活多久?” 那家伙好像活了八十多岁,刘辩瞬间觉得演戏的时间到了,装模作样地说道:“孙权是长命之相,要是没有战死在疆场上,太平年间,活到八十岁没问题。” 司马水镜笑了起来:“那么局面会怎么更改?” 刘辩端起茶杯,喝了半杯茶放下茶杯,才慢悠悠地说:“现在是动荡岁月,袁绍会允许孙权这样折腾吗?只要我们在豫章郡的进度不是特别快,袁绍他会对付孙权与于吉的。” 门外郗虑匆匆走进来:“扬州别驾刘馥遇刺身亡。” 刘馥可是扬州刺史荀攸的得力助手,帮助荀攸打点着修建城墙和屯田的事宜,跟前线的军事行动没什么关系;刘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刘馥发现了秘密,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死。 刘辩看看司马水镜,司马水镜很自觉地起身告辞,刘辩也没有挽留,毕竟像司马水镜这样的世外高人,本身的信念坚定无比,加上眼光毒辣,能看到一般人忽视的角度,强行要司马水镜参与正事,弄不好就弄巧成拙。 郗虑替刘辩送司马水镜出去,鲁肃的脸立即变得严肃起来:“皇上,臣只想到了两个原因,一个是刘馥在寿春发现了什么,比如一个重要的人,或者是针对我们的活动;还有一个可能,郭嘉正在南下的途中,故意弄点事出来,希望郭嘉去那里浪费时间。” 刘辩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些牛人真正的差异,哪怕像鲁肃这样只能跻身一流谋士的人,都能一下子从战争视野来考虑,自己还是停留在暗战的这单独一方面。不过刘辩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的话,那些人会吃大亏,祢衡的凶狠不在郭嘉之下;只不过我们一直封锁了消息,祢衡到了扬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让人觉得有机可乘。” 鲁肃点点头说:“皇上可以提醒祢衡一下,从两方面开始入手调查。” “嗯,我马上写信。”刘辩从善如流,立即拿起炭笔写信,刘辩的字并没有多大的改进,但刘辩还是硬着头皮写完,谁叫在扬州的是祢衡那家伙,大汉第一毒舌;喊人代笔,很容易被祢衡乱喷一顿。 左百灵看着刘辩写完,乐呵呵地说:“皇上,等有空的时候,帮我写一首那个什么寒蝉凄切,我把你的墨宝当做传家宝留家里。” “一边去,还传家宝,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娶你。”晓得左百灵是挤兑自己,刘辩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把写好的信递给鲁肃;左百灵大大咧咧地说:“那正好,我一辈子呆在宫里,天天来烦你。” 鲁肃微笑着说:“左百灵,那墨宝就不是你家的传家宝,而是皇家的传家宝。” 刘辩和左百灵都闹了个大红脸,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鲁肃似乎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你们两人也蛮配的,现在要说与皇上呆在时间最长的女孩子,也就是左百灵你了。” “住口。”刘辩与左百灵异口同声,鲁肃神色自如地笑笑,低头看刘辩写的信;左百灵的心头小鹿乱跳,看了看刘辩说:“我给你们换一壶茶去。” 左百灵端起茶壶直接跑了,鲁肃看完信说:“皇上写的自然是没问题,只是皇上,左慈的事,你要慎重,他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张角。” 刘辩摇摇头说:“左慈不会,我们要担心的是于吉,他在江东的十万信徒都在吴郡、丹阳两郡,就是袁绍和孙权都是忌惮无比;如果我军打下江东的时候,于吉没有死,只能把他和张鲁一样的处理,免得被当地的豪门利用。我在考虑把江东划成十五个郡,等郭嘉到了,你们再好好商议一下。” “遵命。”鲁肃很清楚刘辩这么做的原因,和荆州十二个郡一样,刘辩是要分化那些豪门。 刘辩的信件送往寿春的同时,江东的吴县也是气氛紧张。刘馥遇刺身亡的消息把袁绍吓得不轻,就是自己与宦官在洛阳决战的时候,也没有采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连一个不影响大局的文官都要刺杀,六国盟那些人疯了。袁绍能想象到,刘辩那边很快也会疯了,他们很难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六国盟人,但是对于自己这边明处的官员,想选一两个合适的目标,不要太容易。 袁绍立即找来顾雍、辛评,要两人查出谁是凶手,顾雍苦笑道:“大将军,这样毫无意义,案件发生在寿春,我们鞭长莫及,真要是查下去,很可能把负责调查的人葬送在扬州。其实,大将军可以给荀攸写一封信,说明这件事绝不是我们江东做的。” 顾雍猜到了袁绍的心思,查凶手是假,查六国盟的秘密是真;袁绍是想在必要的时候,逼着六国盟的人一一现身助战,如同现在的虞翻,大家既然目标一样,那么就同生共死,谁也别想撇下谁。 袁尚不在意地说:“需要这么做吗?” “需要。”辛评很认真地说:“相对于刘辩那边,我们处于劣势,百万黄巾军归附刘辩后,大部分人被安排在各州屯田营,但还是有几十万人回了各自家乡。汝南、九江的黄巾军就有不少人以难民的身份来了江东,我们怎么确定,其中没有青铜司安排的卧底,桃花源就是一个例子,听说有一副地图,标明了桃花源各地的山水,那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袁尚是来吴县办事的,只是袁绍想培养袁绍,才让参与这样的机密;听到辛评的话,袁尚很不高兴,正打算反驳,袁绍咳嗽了一声说:“你们想没想过,或许刘辩就是六国盟的人,或许张角也是六国盟的人。尚儿,换做你,你愿意异姓称王吗?哪怕是在所谓的化外?” 袁绍是听死去的耿苞提过这么一嘴,当时也就是当做一个梗,可是桃花源的事给袁绍刺激太大了,以袁绍的阅历,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是六国盟自家的人坑了楚大,才又想起耿苞的话,觉得刘辩最起码和自己一样,与六国盟的某位大人物有关系。 袁绍这一问,让袁尚沉默,自己肯定不会答应啊,什么叫化外,赵佗的南越国,还有那个什么夜郎国,不都给大汉灭了;袁尚脱口而出:“刘辩是在骗六国盟。” 顾雍摇头说:“刘辩不是这样的人,这个人到目前为止,都是信守承诺的,只是六国盟的人现在想的汉室江山,已经无法后退了。” 没想到顾雍对刘辩的评价那么高,袁尚大为不服,却再次被父亲袁绍抢在前面:“顾雍你和刘辩有没有联系?” 顾雍微微一笑:“大将军在诈我,你要是想联系,袁熙、朱灵、许攸不都可以为你传话吗?” 这三个人都和袁绍脱不了关系,目前都在刘辩的地盘上活得逍遥自在;尤其是袁熙,不仅接管了袁绍那一房的生意,还在宜春县做官;袁绍说赶出家门就不联系的鬼话,换谁都不会相信。 第376章 奔波 长江岸边,可以看到水位很浅,透着一种沁人心扉的安静,要是不看远处江中那些飘着周瑜旗号的战船,只看到天空的飞鸟和点点渔帆,风景还是毕竟不错的;可是现在,袁尚和谢煚难以有心情欣赏美景,袁尚有些无奈地说:“谢老,我父亲他们已经杀退了刘辩军的进攻……严白虎等部出入全部坐船,我军疲于奔波。” 袁尚非常在意谢煚的反应,高岱死后,许昭又被袁绍赶走,会稽士族已经唯谢煚马首是瞻;而谢煚又是六国盟的人、孙权的岳父,袁尚相信,谢煚能帮助他战胜大哥袁谭,继承袁绍的事业。谢煚是个严苛到让人发指的人,从来就没有从善如流这一说;谢煚固执地摆了摆手,说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等开春江淮水位一涨,青徐两地的战船就会前来长江,我们就是拼命造船也来不及啊。” 说到这个问题,袁绍只能是一脸苦涩,他在会稽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造船,可是造船需要足够的工匠和晒干了的木料;工匠是抓了不少,但是木料需要晒一年以上,除了那些财大气粗的豪门常年储备,外面市场上根本就找不到。袁尚这次来吴县,就是想向袁绍支一笔钱,去向那些豪门采购。 问题是袁绍和顾雍都似乎对袁尚的想法没什么兴趣,这几天一直在敷衍袁尚,这让袁尚很不能理解;但是事关父亲袁绍的话题,袁尚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被有心人听见打小报告,最后害了自己。谢煚心知肚明,袁绍为什么没有积极性,袁绍是在等自己或者其他什么人出面,然后讨价还价。 谢煚绝对相信,袁绍会屈服于六国盟的要求之下,这对袁绍来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袁绍几次背叛刘辩,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不过,谢煚也发觉,袁绍和顾雍两大势力的很多举动,竟然都不在六国盟的视线之中,他已经飞报楚大,在等着楚大的回音。 看着韩当带着两百骑兵飞驰而来,战旗招展,一个个精神状态都不错,谢煚终于满意的点头道:“三公子,我们的盟友到了。” 袁尚没听懂谢煚话里夹带的意思,但是韩当是现在吴郡的水军都督,是最需要战船和士卒补充的人,无论从那个角度说,都是袁尚的盟友。袁尚迟疑地问道:“谢老,您的意思是?” “我想把吴郡和丹阳郡的水军合并起来,任命孙权为都督。”谢煚自然清楚这件事比向袁绍要钱更加困难,孙权的声望不够,还需要做很多的工作,就是眼前的袁尚都可能为此不高兴。为了给袁尚打气,谢煚放松语气说:“我不是为自己女婿说话,只是觉得孙权更加熟悉水战;三公子,你觉得小女谢荑如何,要是不嫌弃,我向大将军求亲,把小女嫁给三公子。” 谢煚有两个嫡女,老大谢绿嫁给了孙权,谢荑只比谢绿小一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如花似玉的相貌;袁尚一怔,他可是娶了正妻的人,娶的还是南阳阴家的嫡女,谢荑肯定不会做妾的,可要是回去休妻的话,大舅子阴夔能杀了自己。谢煚把袁尚的心思都看在眼中,笑了笑说:“当然,姻缘的事不能勉强,我还是比较欣赏孙权的果断,不浪费时间。” 谢煚的话,宛如在平静的水面上砸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不仅是水花四溅,还将附近游荡的鱼都震出了水面;孙权靠的是出卖孙策上位,谢煚是在暗示袁尚。袁尚虽然做梦都想要成为江东之主,但已经是成熟政客的袁尚,不能表达出来这种企图,灿烂地笑着说:“谢老,孙权只要过吴夫人一关,而我……老爹可是袁绍。” 袁尚的话带着点骄傲,谢煚打断袁尚的话说:“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得出来,江东在刘辩的打击下已经奄奄一息;海昏、建昌那边的战线支撑不了多久,陆地上没有几个人会是吕布和孙策的对手,我们唯有击败周瑜的水军,才能够调动全部的力量打退吕布、孙策的进攻。否则的话,哪还有什么江东之主,你我都是阶下囚的结局。” 袁尚脸色一变,他不是因为谢煚说话的口吻而不悦,而是对谢煚对于战局的评论非常吃惊;虽然包括他袁尚,时不时的都会在心里这样想,但是绝对不能像谢煚那样说出来。 “你的机会很渺茫,大将军再这样下去,江东不出两年就会被铲平;这样的可怕后果,已经到了某人容忍的极限,我是在为你们父子好。”谢煚说的某人,说的人心知肚明,听得人也是心知肚明,能够凌驾于袁绍智商的,在江东只有楚大了。 显然,袁绍的所作所为,正在让六国盟的人气急败坏,像谢煚这样的人,绝对不希望江东脱离楚大的掌控;袁尚在明白了这些之后,心中顿时狂喜,父亲袁绍的实力摆在那里,与盛宪、顾雍的关系也不错,六国盟只能暂时考虑用袁家人来替换父亲,自己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韩当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将袁尚拉回到了现实之中;谢煚和韩当互相行礼,有些期待地问道:“最近和周瑜交锋,情况如何?” 韩当看了一眼江面说:“太史慈、甘宁都是骁勇之辈,只是遇到张允、黄盖的时候,才出战;可惜周瑜军令严格,每次都有大军压阵,纵有小胜,也于事无补。要不然,三公子、谢大人,到水寨去坐坐。” 谢煚努了努嘴,韩当立即让手下人退到百步之外,谢煚直接问袁尚:“要不要去向你父亲提亲?” 袁尚此刻有种势单力薄的感觉,不过,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瞬间就有了决定,还是权势最为重要;袁尚丝毫不在意地说:“就按谢老你说的办。” “那我很快就要称呼你贤婿了,是不是?”谢煚轻松地开了一句玩笑话,然后对韩当说:“我想请韩大人出面做媒,把小女谢荑许给三公子。” 韩当顿时笑了起来:“谢大人,好眼力,大将军日后的基业肯定是交给三公子,到时候你们两人一定要好好谢我。” 韩当能在孙家当那么多年卧底,心思缜密是不可缺少的,他已经看出袁尚的不大愿意和谢煚的强悍,只是这件事对自己和六国盟都是大有好处,韩当自然会极力促成这桩联姻。 “择日不如撞日。”袁尚随后说了一句,谢煚立即来精神了,赞同地说道:“三公子说的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和我想的一样,韩大人,麻烦推掉其他事情……” “会不会急了点?”婚姻能不能成,韩当压根就不在意,就算袁绍不同意,最后闹得鸡飞狗跳,打的也是眼前这一老一少的脸,可这几天不一样,万一在战船的补充上,袁绍出什么幺蛾子……这不是要他命吗? 襄阳城,黄昏,驿馆,人来人往,今天最里面的大间门口站满了警卫,一个个都显得很放松,说说笑笑,并没有保护大人物的紧张气氛;反倒是驿馆的官吏,一个个小心翼翼,没有别的原因,住在里面的是军师祭酒郭嘉。 前往江陵中途的郭嘉、糜芳一开始谁都没见,正在商议这次前往江陵的事,从刘辩给糜竺的信中可以看到,刘辩在征求糜竺的意见,打算让糜芳后面长期留在荆州,出任郡守。郭嘉很清楚刘辩下一步的动作,荆州十二个郡,江东十五个郡,再从外地调来大批的郡守,就是为了削弱当地的豪门势力,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六国盟的一部分。 可是糜芳不喜欢荆州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一个稳定的生意,更无法像在东海郡那样呼风唤雨,糜芳心有不甘的说道:“郭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原本我是准备回徐州的。” 郭嘉笑道:“荆州不错啊,糜芳,你想,皇上任命你还要与糜竺商议,有几家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皇上这是拿你们兄弟当自己人。” “我明白。郭大人,你说这次江东之战有没有什么风险?”这些话都听过糜竺说了多少次,糜芳压根没什么兴趣,顺口转移了话题;郭嘉什么人,看出糜芳是忠言逆耳,嘿嘿一笑:“这句话你早就想问了吧?糜竺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该打听的事不要打听,不能做到生意不要插手,难道你忘了?” 糜芳摇头道:“没有,只是我很奇怪,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糜竺能把教训自己的情况告诉郭嘉,说明对郭嘉是绝对的信任,糜芳索性一下子问到底;郭嘉笑道:“那是因为你们当官了,要看的不是一次两次生意,而是未来,仕途的未来;你想,皇上很多生意带上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考虑别人?” 糜芳不由得连连点头,刘辩的生意都是独门生意,要是不让出来,任何人都插不上手;这些年糜家在刘辩的一系列生意中,获得的回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郭嘉拍了拍糜芳的肩膀:“不要患得患失,也不要钻到钱眼里,你以后就能挣大钱;要说做生意的天赋,无人能及皇上的一半,跟着皇上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糜芳自己也笑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非要让您提醒,我哥要是在,一定会训我。” 门外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马何走了进来:“郭大人,刚接到消息,江东发现了貂蝉的踪迹。” 郭嘉打开情报一看,脸色一变道:“貂蝉不回北方,还是在打吕布的主意,马何,通知各地,保护好吕布的家人;等我见到皇上,再商量一下对策。” 事关吕布,就是郭嘉也不敢随便乱来;马何说道:“现在六国盟在江东基本上是站在明处了,只是楚大那几个人没有现身……我们不清楚楚大的真实身份,即便他公开亮相,我们也不知道是他本尊。” “迟早会知道的!”郭嘉打断了马何的话,胸有成竹地说:“楚大要真是亮出身份,我佩服他,只怕他现在不敢;不管从哪个角度推测,楚大都不可能是寒门中人或者平民,要是士族的话,我想不出荆扬两州,谁能压袁绍一头。六国盟在洛阳的布局堪称完美,为什么会失败,就是因为,无论是赵升的江湖身份,还是袁闳的豪门身份,在袁绍面前都是一个渣;一旦六国盟的那层神秘色彩消失,袁绍就会和他们争夺话语权;楚大要是个聪明人,就会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 马何不再说话,心里暗自愤慨,郭嘉一点也没有受到撤职的影响,没有丝毫气头上的冲动,马何点头说道:“郭大人,为什么不从庞德公嘴里撬出这个人名,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郭嘉摆摆手说:“庞统,皇上还是希望能招揽这个人的。听说诸葛亮和杨修跑去江陵了,没出什么事吧?” 马何一笑:“还有袁术的女儿袁姬,还没出城门,袁术的管家就跑来了,袁杨两家足足有四百多护卫,法正还调了一百骑兵护送,江陵的快马已经回报,平安抵达,只是诸葛亮和杨修被皇上关了禁闭。” 诸葛亮到了江陵,就要刘辩调集人手,去给张温报仇,直接就被刘辩送进了禁闭室,关了两天,刘辩才命令把诸葛亮两人从禁闭室里叫过来;在路上,杨修劝诸葛亮:“一会见了我师傅,可别再犯你的牛脾气了。我是真没想到,平日看着你挺通人情世故的,这次是怎么了?” 诸葛亮站住脚答道:“你有完没完?这次被杀的可是我的老师,当朝太尉张温;这件事不是撤掉一个郭嘉就行的,要以牙还牙。” 看诸葛亮如此不识好歹,杨修更生气了:“怎么了?说你两句都不行?诸葛亮,还记得你是干什么的吗?干我们这行的如果全都意气用事,辅佐的人恐怕死上几十回都不够……沉住气,调整呼吸。” 说话间到了刘辩的书房外,诸葛亮瞪了杨修一眼,快走几步来到刘辩门口,喊了一声:“报告,草民诸葛亮觐见。” 刘辩应了一句:“进来。” 看到杨修也跟了进来,刘辩用目光示意他关上门,杨修赶紧边关门边问:“战事怎么样了?” 坐在刘辩左侧的鲁肃答道:“因为程普、孙辅两支水军相助,孙策攻占了艾县,突破了虞翻的海昏到建昌的防线,虞翻组织了大军反击,却因为吕布杀到海昏县也告败。虞翻目前只能依靠朱治的水军进行反击,丹阳郡方面,为了防止周瑜水军西来柴桑,孙权亲自带领水军出现在江面上。 孙权水军与文聘打了几仗,总的来说,文聘的力量还是薄弱了一点,但是因为周瑜让张允的水军增援,孙权也没有获得什么大胜。只是这样一来,周瑜有点头疼,恐怕会亲自去对付孙权。。” 刘辩微微一笑道:“孙权这一手意想不到,加上他最近拜于吉为师,实力大增啊。” 诸葛亮淡淡地说了一句:“太史慈足以抵挡韩当,周瑜要是果断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杀奔丹阳,或者灭了韩当的水寨;寒冬季节,江面上多是西北风,只需要不断用火攻,水寨迟早会破掉。” 诸葛亮说得没错,只是这次周瑜是从北向南,不需要专门等东南风,只需要每天顺风进攻,遇到东南风天气停止几天就可以了;韩当的船只遇到大火可以逃,但是固定的水寨,迟早是会被烧掉。刘辩摆摆手:“今天不讨论这个,让周瑜自己决定。诸葛亮,你现在能平静下来吗?” 刘辩手下的大将权力都很大,刘辩也是一贯地不多干涉,并不会因为诸葛亮的提醒,而改变一贯的作法;诸葛亮坦然说:“我没事了,皇上,你说。” 刘辩颔首道:“张温遇刺,朕也很难过,但是追查凶手的事,是青铜司和冀州官府的事;你的任务,是把张温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诸葛亮,不要太让我失望了,日后我可是准备把重担交给你的,替张温和我争点气;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出来做官了?” 诸葛亮起身行礼答道:“臣听从皇上差遣……” 诸葛亮遭到如此打击,恐怕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去读书,刘辩点头:“慢慢来,你先出任荆州刺史府从事,协助蔡瑁负责调运粮草。” 鲁肃心里话,蔡瑁这次要栽了;杨修插话道:“皇上,我一个人在江右书院没意思,我也打算出来做事。” 杨修很清楚,自己的年纪比诸葛亮小,又是刘辩的弟子,过早当官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跟着刘辩做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刘辩笑了一声:“这就是你跟着诸葛亮跑来的原因?也罢,谁叫你是我的徒弟呢?你去给左百灵当助手,专门处理各地来往的书信。” 杨修嘻嘻一笑:“遵旨。” 第377章 有口无心 得知消息的左百灵急匆匆赶来,得知杨修以后会交给自己带,左百灵当场对刘辩说:“皇上,你这宝贝徒弟要是误了事,别怪我打他。” “那是自然。”刘辩满口答应,杨修这个身份,真出了事,左百灵赶又赶不走,恐怕也只能把杨修揍一顿出气;对于左百灵能否揍得了杨修,刘辩丝毫不会怀疑,杨修身边的护卫都是懂道理的人,没有人会胡乱出手。不过想到杨修的母亲袁黛也不好惹,怕左百灵将来有麻烦,刘辩还是善意地提醒一声:“下手别太重,真要打出个好歹,我们无法向杨彪交待。” 左百灵冷哼一声,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杨修无所谓地笑道:“师傅,别担心,左百灵要是敢打我,以后我见了面就喊她师娘。” “胡闹。”刘辩义正言辞地训斥了一句,左百灵已经被气得朝刘辩大喊:“你管不管你徒弟?” “管,一定管。”刘辩好言安抚了左百灵一句,回头瞪着杨修,再次警告说:“不许胡说。” “嗯。”杨修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师傅,你这样做很危险,左百灵晓得了你生意上的所有秘密,万一她将来嫁人了,这些秘密可就带走了。师傅,你这是在培养潜在的竞争对手,你要是对左百灵没意思,还是赶紧找一个皇后吧。” 左百灵等人都愣住了,杨修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大汉的生意人和工匠,几乎都是传媳不传女,传女就是招上门女婿;像左百灵这样的身份,要是刘辩不娶她,日后还真是麻烦。左百灵不由得朝刘辩的脸上看去,看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后悔表情,没料到刘辩摆摆手说:“别瞎操心,你忘了我和你说的,我们师徒的生意远在星辰大海,这点小生意,真有一天丢了就丢了。” 左百灵吓了一跳,刘辩现在的生意还是小生意?情急下脱口而出:“啊,皇上,到时候我也要跟着去……” 左百灵如此不上路,杨修叹口气:“师傅,我说的吧,你甩不掉这女人,除非你今生能把武功练到王越那样子!” 众人大笑,刘辩压根就没有从小练过气功什么,这辈子别说赶上王越,就是入门都是不可能的;左百灵反应过来,却不知如何讲下去。不知为什么,左百灵面对刘辩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却被杨修气得笨嘴拙舌;刘辩看着左百灵不知如何措词的尴尬模样,忙安慰道:“小孩子有口无心,多包涵,等打下江东,我教你和杨修一手大买卖。” 左百灵的气顿时消了几分,看刘辩这个样子,展颜一笑,说道:“放心,我会干好自己的工作。” 杨修被诸葛亮在背后拍了一下,也知道玩笑只能开到这个份上,插话道:“师傅,那我就跟左百灵去了?” 刘辩点点头:“小心做事,别给我和杨彪丢人。” 左百灵两人从江陵新城西门出去的时候,郭嘉一行刚刚到达北门外;江陵新城,原本是高顺为了守城和约束自己军队的建的一座坞堡,城外有护城河,也有护城河边的翠柳和绿杨;虽然建立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但是现在却因为刘辩驻扎在这里,成了荆州百姓如雷贯耳的地方。 城内没有百姓,唯有军队驻扎,白马义从、羽林卫、虎威营接管了新城后,直接把新城作为行宫,随军出征的麹义、孔融等人在新城中安排了办事房;但是麹义等人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军营,一般的官员和军官来不了这里,也只有那些觐见刘辩的官员才能进入新城。 郭嘉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看着护城河边的垂柳和城墙上的旗帜,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这座城堡配不上皇上!” “城堡虽然不大,但对于临时征用来说,似乎已经足够了。”很少会这样夸耀自己的成就,高顺微微挑眉道;郭嘉不依不饶地说:“为什么不把这座城堡继续扩大,完全变成一座大城……然后把军事衙门、粮草等各种库房都搬进来,这样,即便遇到进攻的时候,大大增加了防守的能力,必要的话,也可以盖一座小的宫殿在这里。” 如果不知道郭嘉性格的人,会觉得这个面带微笑的家伙喜欢到处显摆,但是略知郭嘉性格的人,却能从中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郗虑拽了拽想要反驳的高顺。郭嘉继续在喷:“要是官府的财力暂时不够,也可以让盐铁司那些部门想想办法……江陵是面对荆南的通道,每一天都可能有突发的情况。” 郭嘉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人难以反驳,高顺本来就不擅长口舌之争,嘴唇唏嘘了一下,干脆选择了沉默。荆州本地的官员都很奇怪,郭嘉明摆着是戴罪之身,怎么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显得高傲了一些;冯习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小声地嘀咕道:“军师祭酒说什么了?” 高顺被冯习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要不是晓得郭嘉不会乱来,高顺都准备等会让冯习逃出江陵了;站在冯习身旁的宗预低声道:“不要乱说话。” 宗预明白,在这里,没有他和冯习说话的份,也没有上司高顺说话的份;以郭嘉的赫赫战功,能够能够接郭嘉话的,最起码也要是麹义、蔡瑁那个层次。而现在郭嘉看似狂妄的话里,其实是在提醒高顺,其中一定有某种原因。 刘辩站在不远处的城门口,微笑着看见郭嘉一路走过来,拦住要行礼的郭嘉说:“一年多没见了,来了就好,我现在需要你来帮忙。” 郭嘉还是行完了礼:“臣惭愧。” “胜败乃兵家常事,邺城的事对你来说已经翻篇了,后面是我和法正的事;高顺、冯习、宗预,一起来听听郭军师的见解。”刘辩的点名让冯习和宗预喜出望外,他们的级别根本没资格参与刘辩的会议,但是刘辩点了名字,也就有了资格,在一片羡慕的眼神中,两人紧跟着高顺走了过去。 刘辩的招呼听在郭嘉的耳朵里,明显有两个陌生的名字;郭嘉回头看看从人群中走出的两个年轻将领,才边走边说:“吕布在建昌一路打得很辛苦,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攻打豫章?” 郭嘉的口气,仿佛豫章就是刘辩的私家园林,看哪天天气好了,直接过去就是了;室外的温度确实有些冷,刘辩吸吸鼻子,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安全永远是我们最需要看重的东西,等那里的局势明朗了再说。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吃不准,麹义已经打到了庐陵郡,最新战报,攻占了郡治西昌县。” 许贡死后,袁绍的手臂依旧被阻止在豫章地区之外,袁绍的长子袁谭没有争到这个位置,不过怕袁绍恼羞成怒,最后双方达成了妥协,跟随袁绍来到江东的鲍信被推选为庐陵太守,管理西昌、石阳、遂兴三县;而被袁绍赶出会稽郡的许昭出任庐陵郡南部都尉,下辖吉阳、兴平、阳丰、南野、赣县、雩都六县。 鲍信到达庐陵郡,发现许昭已经把人马和大部分百姓撤到了南部六县,除了郡治西昌县还有三千多百姓,石阳、遂兴两县都不足千人,当地的大户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鲍信到江东的时候还有五千人马,可是这两年被袁绍不断抽调,现在在身边的不过两千人。鲍信一面任命自己的弟弟鲍韬为水军都督,前往巴丘城筹备水军,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屯兵西昌县。 这样的防守力度,在拥有三万精锐的麹义面前根本不算什么,麹义很干脆,以曹洪、吕虔、刘磐为先锋,利用刘磐拼凑起来的三千水军和大量渔船,一次性就把曹洪的五千人马送到了巴丘,鲍韬仓促应战,根本就不是曹洪的对手,直接丢掉了巴丘城,等鲍信带着人马前来增援,吕虔的六千人也全部登陆了。 虽然鲍信手下的大将于禁缠住了曹洪,但是五倍的兵力差距,在冷兵器时代几乎就是压倒的优势,鲍信彻彻底底被碾压了一次,鲍韬战死,鲍信只带着四百多人逃离战场。目前麹义带着两万人马进入了庐陵郡,已经夺取了西昌县,只要击败许昭,就把虞翻和朱治在豫章地区的大军分成两段。 在议事厅坐下,刘辩做了一个总结:“恶客上门,总是不受人欢迎的,许昭的抵抗还是蛮激烈的。” 郭嘉笑了起来,用挑剔的眼神看了一遍地图问:“皇上有没有招降许昭的想法?” 鲁肃颔首说:“皇上自然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是许昭是逆贼中的横波将军,直属与益州,这件事很难;他和孙策是过命的好友,孙权和许贡刺杀孙策的时候,许昭依旧出兵拦截,应该是那种铁了心的人。” “那只能用假消息来骗他。”郭嘉似乎很随意这样的场面,唯有困难,才能显示他的价值;郭嘉的语气果断,仿佛许昭就是一头猪,想怎么骗怎么骗;张昭好奇地问道:“军师准备怎么办?” 张昭研究过郭嘉,晓得郭嘉与自己这一类谋士不一样,郭嘉对权力并没有什么迷恋,因此心无旁骛,用起计策来更加大胆任性;郭嘉望向刘辩说:“皇上,给一个名字,你希望他投降的名字。” “于禁……出任程涣军军司马。” 为了获得一位五子良将中的人物,刘辩不介意开出一个高价;郭嘉仿佛像是犹豫了一下,猛然问道:“于禁有什么弱点吗?” “军纪严明,善战,知进退。” 刘辩不到十个字的评语,让高顺等人有些恍然大悟,于禁的名字是刚刚出现在对手将领的名单上,但是刘辩的这几个评语表明,他知道这个人;郭嘉接过送上来的茶碗,似乎真的有些口渴了,喝了两口茶才问:“皇上的意思,于禁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是会投降的?” “没错。”刘辩点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郭嘉这才满意的说道:“那就好办了,我们直接把于禁的这个风放出去,鲍信信不信没关系,关键是许昭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必定会选择相信。”在 “郭嘉,是不是简单了一点……”刘辩委婉的表示出自己的不解。 郭嘉回答道:“暂时只能这样,后面根据于禁的境遇再做调整” 刘辩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江东的大人物们都因为你的到来,开始头痛了。” 郭嘉的到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青铜司那些潜伏的力量动起来,马何、祢衡只能指挥江北的青铜司和后期派到江南的暗桩,与那些在几年前埋下的钉子并没有联系;鲁肃虽然担负着联系的责任,但是却没有权力指挥青铜司的人员,郭嘉弥补了这一块短板。 鲁肃当着刘辩的面,把与朱治、步骘、严畯联系的方式交给了郭嘉,郭嘉决定改变刘辩原先力量后置的做法,第一步就是让朱治动起来,彻底取得两湖地区的胜利。舒邵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在柴桑,然后通过联络点向朱治发出了请求见面的信号。 当天,郭嘉就来到了青铜司在江陵的办事处,护军校尉王真和门下督刘敏都带领手下来迎接。为了配合战场的需要,刘辩调集了大批的斥候和悍卒,暂时摆在青铜司麾下,由王真两人率领,青铜司本身的人手,反而在这种掩饰下已经开展对江东的行动。 王真和郭嘉在洛阳的时候就在一起处事,关系一直很融洽,王真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一群人的主官,让他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受到了重用,地位和权利都大为提升;忧的是,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万一失手,无法向刘辩交待。 今天得知主持大局的人竟然就是郭嘉,王真不由得欣喜万分,也让他心中大定,他对郭嘉知之甚详,知道这家伙不仅是刘辩的心腹,而且能力超群,即便是厉害如法正,和郭嘉比,还是要逊色一筹。由郭嘉来当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刘敏对郭嘉不太了解,事实上他对郭嘉不了解,毕竟青铜司在士族中的口碑不佳,几乎就是鹰犬的代名词,作为青铜司的一尊大神,郭嘉在流言中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只是刘敏对法正和马何钦佩不已,才会同意参与这次行动,面对郭嘉,心中难免对了几分忐忑。 郭嘉是一副随和热情的模样,和两人分别握手叙谈,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办事房;郭嘉作为军师祭酒,并不需要在这里办公,但王真还是周到地安排了一间郭嘉专用的办事房,配有卧室和档案室,平时只要郭嘉前来青铜司,就可以随时使用,或者保留一些绝密的文件什么。这样的安排,果然让郭嘉感到非常的满意,当即表示会留下四名亲兵长期在这间办事房。 把王真和刘敏留下,郭嘉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郭嘉笑呵呵地说道:“坐,都坐!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不用生分!” “郭大人,我们就等着你来定大局呢!”王真笑着说道,在郭嘉左边坐下;刘敏还是有些拘谨,郭嘉看出来了,笑着说道:“今天只是来打个招呼,你们先说说江陵、荆南和江东的情况吧!” 尽管郭嘉尽量地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可是一牵扯到公事,就是王真也不敢造次,谁不知道郭嘉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而且人的脾气,可是会随着地位的升迁而改变的,王真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和刘敏把手中的工作向郭嘉作了详细地汇报。 得知王真等人的目标已经开始接触山越,郭嘉眼神一动,笑着点了点头说:“江东的战事已起,临时安排暗桩是来不及了,但是我们对山越的工作刚刚开始,皇上是想招抚所有的山越,就怕有些人是六国盟的成员,你们现在要对每一股山越都开始做资料,要是不能打进去,就把我们的人安排在周边地区。” 王真颔首说:“这次抽调的人,大部分都是荆襄人士,按照军师的吩咐,布置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郭嘉又指点了两人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刘辩这边的办事房,发现刘辩已经派人把一千两足金和一箱珠宝放在桌子上,还有一个卷宗,里面全部是鲁肃做的江东资料。郭嘉问看着办事房的护卫:“有人动过没有?” “没有,鲁肃大人说了,我们的眼睛一刻都不能离开这些物件。”四名护卫都是一样的答复,这些人都是郭嘉从颍川郡带出来的人,忠心绝无问题;郭嘉轻轻地点头,坐在位置上开始看卷宗。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张船火回来了;郭嘉看到是张船火安全返回,心头也是一松,笑问道:“有什么眉目没有?” 张船火嘿嘿一笑,低声说道:“找到了贺齐,他现在是一家米店的老板,要不是特地去看,根本认不出来!郭大人,你也太神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第378章 易帜 张船火还是法正安排去出这一趟差的,只是法正孤傲,从没想过在手下人面前树立什么光辉的形象,所以直接告诉张船火,这个想法是郭嘉想到的,自己不过是代为下了一个命令。而张船火也就是按照郭嘉的思路,一路找到了贺齐,只不过昔日的英雄,现在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 郭嘉得意的一笑,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双手拍了拍座椅扶手,笑着说道:“贺齐是个聪明人,晓得回去跟六国盟说不清楚,自然不会去找死。但是他也不愿意再帮助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他有家族之累,还担心我们去找他家族麻烦,或者干脆亮出他没死的真相,他只能留在附近,看着是否有异常出现!” 说到这里,郭嘉不禁心有余悸,要是自己这一次猜错了,那就是无妄之灾啊!好在贺齐似乎并不是六国盟的中间力量,对六国盟的信任度没那么强。张船火上前一步,对郭嘉笑着说道:“郭大人,你知道吗?那个米店笑死人了,几乎没有存货,也很少有人去买,贺齐常常中午就关门了。不过,我记着你的话,没有近距离查看,也没有联系他。” 没有生意,贺齐想要做个其他什么事很方便,兴许贺齐就是为了反侦查,看有没有什么人想要接近贺家,张船火的做法没有毛病。郭嘉赞赏地说道:“好,做得不错,短时间内不要惊动他。” 可是张船火还是有一点疑问:“郭大人,可是贺齐要是突然逃了,我们可就没有办法了。” “要是他能这样就放下贺家,你们这次就找不到他了,真逃了再说。”郭嘉不在乎贺齐最后失踪什么,眼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郭嘉招呼张船火坐下,拿出一张纸:“把纸上的内容背下来,你应该去丹阳了。” 张船火接过来一看,是要自己去陵阳,想办法联系泾县的山越宗帅祖郎和焦已,青铜司已经安排了两个联络点,一个在陵阳,一个在泾县,可以策应张船火,帮助传递消息什么。张船火本人就是丹阳郡陵阳人,对这两个人多少了解一些:“郭大人,焦已现在五十多岁,兴许可以利诱什么;祖郎可是这几年崛起的人物,我在老家的时候还没听说过他,估计还是要靠武力震慑。” 郭嘉点头说:“你负责摸清情况,真的出面谈判,朝廷会另外派人前去。休息一天,后天动身。” 张船火这次去陵阳县,就是回家乡;张船火当初是逃难出来的,这些年张船火都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为了防止万一,郭嘉安排了两名好手作为张船火的副手,跟在一支扮做去采购山货的商人去了陵阳。 张船火去了一趟老宅,早已经是空空荡荡,不要说自家的那几间草屋,就是祠堂的石屋都没有了;田地里也是一片荒芜,即便是在冬天,还能看见麻雀在啄食野生的稻谷。触景生情,张船火自然是心中不痛快!好在走到街上,还是能看见几个熟悉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的亲戚逃难的不少,没逃难的,也在几次山越的抢掠中不知去向。 和张船火说话的是车夫耿三十,是村中少数几个没有搬走的人家,就住在靠近管道的一个小山坡上,现在在县城里给人赶大车。耿三十安慰张船火说:“张兄弟,你能活着回来,已经说福大命大了,乱世中,人命如草芥啊。就像那个欺凌你家的齐老爷,最后还不是让祖郎灭了满门。不,留下一个姑娘,现在也在青楼里,呶,就是拐过弯的丝竹阁。” 张船火对齐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诧异地问:“他们家不是有田地有买卖吗?” “有人逼着那姑娘全给卖了!”耿三十悻悻的说道:“听说祖郎来灭门,也是有人出钱的,一报还一报啊。” “是啊!”张船火心头一阵烦躁,这些年在军中呆着,都快忘记民间是什么样子了,难怪皇上要改变这个世道;耿三十正准备问张船火这几年的情况,眼睛的余光就扫到了侧前方的一个青年,眼神顿时一凝,匆匆说了一句回头见就走了。 身为青铜司精英的张船火自然也看到了那个青年,瞬间平息内心的激动,看着青年慢慢走近,淡淡地问道:“有事?” “你是…,张船火吧,我是张白鱼啊,你堂弟!” 张船火更加警觉了,陵阳县就这么大,耿三十不可能不知道张白鱼的底细,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而是要匆匆离去?张船火仔细大量,依稀能看到张白鱼小时候的容貌,这次惊讶地问:“白鱼,真是你啊,叔叔、婶婶好吗?” 张白鱼犹豫了一下,面露悲伤说:“我爹妈都去世了。” 张船火现在已经是青铜司一流的高手,对于张白鱼的那一丝犹豫看得清清楚楚,心知张白鱼在做戏给自己看,既然如此,大家就飚一飚演技吧。张船火带着惋惜的腔调说:“没想到,我回来,已经物是人非啊。白鱼,你现在靠什么营生?” “在家里种种田,冬天出来做做短工。”张白鱼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并不知道张船火已经看过老家的田地,没有一亩有今年种植收割的模样。张船火也没有拆穿张白鱼的谎话,点点头说:“现在想要生存下去都不容易。我爹妈也去世了,这几年东奔西走做点小生意。” “哥,你现在做生意了?”张白鱼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带着急切问:“你做什么生意?” “跑单帮,原先做的是私盐,现在不好弄了。”张船火压低嗓子说:“我这次找到一条门路,襄阳黄家知道吗?我和他们家一个掌柜说好了,我来收购茶叶,卖给他们的茶叶坊;其实谈不上收购,我就在这一带的山上采野茶树就行了。” 这是郭嘉设计的身份,甚至黄家真有一个掌柜会出面收购茶叶;张白鱼唏嘘了两句说:“哥,这可是好买卖,刘辩茶叶坊的茶叶已经卖到江南……哥,你现在住哪?我还有点事,等会来找你,晚上一起吃饭。” “我住在城北的老黎客栈。” “我知道那地方,哥,你先逛逛,我等会来找你。” 不知道张白鱼是那边的鱼,反正张船火晓得,第一条鱼要上钩了。 傍晚的时候,张白鱼拎着一坛酒来到了老黎客栈,张船火预先买了猪头肉、花生米和一坛酒,还让老黎帮忙烧了一条鲫鱼。看着酒菜,张白鱼把自己带来的酒摆在了一边:“哥,这花雕酒好啊,是从会稽酒肆买的吧,全城也就他家的最正宗。” “就是会稽酒肆,老黎推荐我去买的。” 两人推碗换盏,说着陈年旧事,气氛越来越融洽;张白鱼借着酒意问:“哥,黄家的那个掌柜和你是怎么收茶叶的?” 张船火笑了起来:“白鱼,说生意上的事没劲,虾有虾路,鳖有鳖路,那些都上不了台面。我们自家兄弟,你要是有茶叶,就直接卖给我得了。” 张船火表现出一个生意人的狡诈,直接回绝了张白鱼的提问,反而让张白鱼放心不少;张白鱼笑道:“我的量可大,哥,你有那么对钱吗?” “钱,那是身外之物。”张船火表现出一个优秀商人的豪气:“白鱼,要是货真的多,我可以去找人借,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收购茶叶,就是要捞一票大的。” “那是,那是。”张白鱼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可是小弟认识的那些人,都是要现钱。” “钱,包在我身上。不过,白鱼,咱们是自家人,说实话,那茶树是无主的,也就是采摘的工钱。”张船火盯着张白鱼说:“你先问问他们,一斤一文五铢钱的工钱,一驴车四百斤,我另给一百文的酬劳;要是这样,我就收两驴车的货,否则的话,我也收不起。” 张船火的压价,让张白鱼轻松了许多:“哥,一车就给我一百文,太少了。” 坐在门口的老黎突然出声:“张老板,我就这个价,帮你收两车。” “老黎,你过界了。”张白鱼的脸顿时放了下来,老黎嘿嘿一笑:“过界?张少爷,你看仔细了,这可是在我们地盘上谈生意。” 张白鱼似乎晓得自己有些理亏,抢白道:“这是我哥。” “你在家里不是独子吗?”老黎调侃道,张船火忙拦住要暴跳的张白鱼:“白鱼,生意嘛,自然是能做的人为先,你我是家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老黎,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明天晚上就能交货。” “后天上午吧,大家时间宽裕一点。”张船火说得一丝不漏,老黎和张白鱼都明白,张船火是怕夜里交货被老黎坑了,推迟一夜,大白天在县城交货要安全得多。老黎点头:“成交,两百文定金。” 张船火直接回房间拿出一吊钱交给老黎:“我付全款。” “爽快。”老黎很满意地收了钱走了,张白鱼有些急眼:“哥……” 张船火摆摆手说,我去一趟江陵最多十天就回来,你把那两车货准备好,每车我多给你五十文的酬劳。” 驴车是耿三十帮着喊的,耿三十在张船火的一再追问下才说,张白鱼和祖郎是一伙的;张船火没有再问什么,就带着两驴车茶叶出发了。在路上,张船火看到了同伴的提醒,身后竟然有两伙人在跟踪着自己,老黎与张白鱼都在,不过不是一伙的。张船火冷不住笑了,这又不是两车黄金,哪值得费这么大功夫,对方在意的应该是自己。 张船火假戏真做,到了夏口黄家的一个收货点,把茶叶卖给了青铜司的那个暗桩,收了十五吊钱,按照说好的价格给了耿三十四吊钱,就带着两个车夫去喝酒。耿三十看着热闹的大街,忍不住嘀咕:“船火,这边的百姓似乎过得好点。” 张船火夹了一块羊肉说:“都差不多,差不多,耿三十,我们老百姓只要能挣到钱,不管其他的。” 张白鱼没出现,老黎出现了,老黎一行五个人,一看老黎就不是领头的人,先把张船火请出去,说自己东家要见张船火。张船火带着酒意出去,见到为首的老者大吃一惊:“焦爷?” 焦已呵呵笑道:“乡里乡情的,果然是见面都认识,张船火,我是有事来麻烦你。” “不麻烦,请焦爷吩咐。”张船火心里话,来都来了,怎么也不会轻易让焦已回去。只是听到焦已的来历,张船火大吃一惊,原来焦已是想投奔刘辩,想通过黄家搭线。张船火立即答应与黄家联系,却把消息传到青铜司。 张船火和焦已等了三天,最后出面的是在江夏负责的黄忠,黄忠就在收茶叶的铺子里,穿着便衣,与焦已谈了一个上午;张船火和老黎在门外站了一个上午,等焦已出来的时候,两人能明显感受到焦已如释重负。 焦已确实很开心,刘辩直接给了一个屯田校尉的职务,这样焦已获得了官方身份,继续在自己的地盘上呆着,转运司后面还会根据情况调拨一大批款项。对于不愿意出兵去为刘辩作战的焦已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结果。焦已赏了张船火两吊钱,并且告诉张船火,以后每个月,老黎都会给张船火两车茶叶。 张船火的意外进展,让郭嘉决定向朱治摊牌,现在麹义的骑兵已经全部渡过了湘水,正在准备与许昭决战,朱治长期以来做出的姿态,包括前几天与舒邵的一次会晤,都说明朱治的态度不错,现在必须要确定是真是假。法正当时设计了一个方案,都不需要见面,只需要发出一个信号,就可以通知朱治兵变的机会到了。 朱治看到路边的米店挂出了辽东大米到货的牌子,不禁松了一口气,现在许昭、虞翻已经一日三报求援,建昌和庐陵两条防线失守只是时间问题,朱治担心的就是刘辩改变主意,认为可以一口气鲸吞江东,会改变原先的计划,让自己再去吴郡卧底;那样,自己和朱家就会陷入危险当中,毕竟袁绍和六国盟不是泛泛之辈,情急之下甚至都可能夺去自己的兵权。 米店的信号就是在告诉自己,可以易帜了;那么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自己的养子朱然,这个孙权派来的眼线。朱然本来是朱治的外甥,后来被朱治收为养子,结果被袁绍派去孙权那边,对孙权很是信服,回来以后,也是主战的一个人;虽然碍着朱治的面子,但是私下与朱才说了好几次。 朱治回到府中,得知朱然和朱才都回来了,立即吩咐准备了酒菜,爷三人在书房小酌;朱然看见朱治封锁了外面走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书房五十步,不禁苦笑道:“爹,你果真要倒戈了?” 朱治点点头说:“我这个豫章太守,实际上控制的地盘就是柴桑四周,袁绍和六国盟并不相信我,难道我还要为他们死战到底,把朱家百年的基业毁掉。一百年来,六国盟要是真看得起朱家,早就把我们拉进去了,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宁可找虞翻这样的外来户和孙权这样的小家族。” 朱然再度苦笑:“爹,换我们也一样,那些家族便于控制,并且混在那么多三四流的家族中,很难查得出来;要是换成我们朱家,楚大会怕我们吃掉他们,所以在荆州他们选择了庞家,也是同样的道理。” 朱才毫不犹豫地说:“爹,大哥,既然如此,六国盟就算赢了,我们不仅不会获得更多,而且在江东,也会沦为二流世家;我们不如赌上一把,就是不知道刘辩那边会开出什么价?” “皇上是个做大事的人,唯才是举。”朱治晓得要给朱然下一副猛药:“皇上让我出任吴州刺史、水军都督;朱然建昌都尉、朱才柴桑令,后面都可能出任一郡太守。” 朱然颔首:“虞翻是六国盟的人,要是孙策动手后立即投降,肯定不缺荣华富贵,只是他做了抵抗,皇上就不会用他。爹,二弟,我同意易帜,袁绍和顾雍要是敢伤害我们朱家的族人,等打下吴郡,我全部讨回来。” “混账东西,顾雍那样的君子,怎么会干这样的事,他有全琮那条线,并不着急。”朱治笑骂了一句说:“袁绍也不会做这种事,当真不怕将来袁熙被人算计,他们的路子比我们野,六国盟更没有办法。老大,你要防止孙权那边突然动手。” “爹,”朱然压低嗓子说:“事不迟疑,我们今夜动手,把水寨和柴桑控制住,明天一早就让对面过江来增援。” 朱治看看天色说:“宵禁以后动手。” 平时夜里寂静的柴桑城,在这一天夜里忽然人声鼎沸,有老百姓从门缝里偷看,就能看见外面的大街上站满了手持兵器的士卒;所有的豪门私兵都被勒令缴械,不服从的全部被杀,血腥味让躲在米店的舒邵有有点眩晕。 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朱治大军易帜,投奔了刘辩的朝廷一方。 第379章 两湖 许昭在麹义的五千骑兵到达赣县后,只半天就溃败了,被刘辩军突破了防线;许昭不敢与对方的骑兵比机动性,直接下令撤退,在吕范的接应下退往丹阳郡;只是许昭玩了一个小花样,给鲍信传达命令的快马故意拖后一个时辰出发,让鲍信的人马做了殿后的军队。鲍信得知四周的情况怒气冲天,只能留下于禁一千人断后,自己先一步开溜。 于禁倒是想忠于职守,带着一千人人马立寨坚守,却不知道吕虔的泰山郡人马也是模仿陷阵营训练的,最擅长的就是攻城夺寨,加上刘辩不断补充铁甲,现在是整整三千铁甲兵。于禁苦战了一天,在黄昏时候营寨被攻破,再想突围逃走已经不可能,于禁杀出营寨不到两百步就被活捉。 吕虔一听说活捉的将领是于禁,心中大喜,这可是皇上指名要的人;于禁在麹义面前,表示愿意投降,出任麹义从事的伊籍给麹义出了一个主意,对外宣称于禁就是青铜司的卧底,还让于禁换了一身新盔甲去巡视了被俘虏的四千江东兵。于禁明知道这几个家伙不坏好意,可是为了在刘辩军中立足还是全力配合。 许昭和鲍信得知这个消息起了争执,鲍信是不相信于禁是卧底,只不过于禁是州里出身的将领,被俘投降是可能的;而许昭不在乎真相如何,他需要的这个能推卸责任的说法,把豫章这边的败局责任推到鲍信头上。两人正在争执不休,虞翻带来了朱治倒戈的消息。 柴桑其实在许昭等人现在驻军的东北方向,目前也是许昭等人筹集粮草的地点;朱治兵变,连虞翻东撤的线路都被切断了,虞翻联军顿时溃不成军,几支山越大军立刻脱离战斗序列,直接跑回自己的老巢。在麹义、吕布等人的分头进攻下,虞翻等人控制的三座县城在一天陷落,两湖地区全部落入了刘辩军手中。 更为要命的是,朱治的水军倒戈后,虞翻不得不丢弃水军逃命,让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两湖水军尽失,长江天险已经不存在了,丹阳成为江东最后一道屏障,一旦丹阳失去,那么江东就是一马平川;就在这时候,刘辩招降山越的檄文传到江东,山越只要愿意到平原居住,就可以入籍当地,官府划给田地。 这道檄文让江东一下子沸腾起来,表面上看刘辩的檄文就是在安抚山越,但实际上江东的土地几乎都在各郡县豪门的手中,安置山越的土地何来?檄文中显然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刘辩要对付江东与他对抗的豪门。 虞翻在安勒山宗帅金奇的屋中见到楚大的时候,发现楚大的脸色并不好,隐约中似乎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潇洒从容。楚大静默了半天才说:“貂蝉派去抓捕吕布家人的三个小组全部中了埋伏,襄阳、许昌的青铜司都有针对性地布置了陷阱;虞翻,你说,袁绍、顾雍会不会像朱治一样?” “顾雍肯定会。”虞翻不假思索地说:“袁绍,要看刘辩开出的条件有多丰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绍的心理价位不会低,但刘辩是个大方的主,只要想占据江东,估计再高的价码他都会一口答应。你看刘辩对山越的檄文,其中就隐隐包含着威胁,估计将来与刘辩作对的豪门,都不会有好下场。楚大,龙公子什么意思?” 楚大叹了一口气:“皇甫嵩已经病了,张鲁又不愿冒险和刘辩倒戈相向,龙公子在西边的布局也是困难重重,要是公开了皇甫嵩的信息,恐怕益州军不战自溃。除非是齐大和燕一在北方闹出点事来,或许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这件事怪我,非要把貂蝉留在江东,你回去后马上把貂蝉送走,看看能不能亡羊补牢。” 虞翻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楚大,孙权未必守得住丹阳郡,孙权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首先多是孙策旧部,孙静父子也是被我们逼着投降的,一旦孙策打回丹阳郡,很多事都不好说,这样的结果不得不防。 我们和山越结盟,这些山越同样是宗室为主,未必完全肯跟着我们走,不如造作准备,直接把人手集中到会稽郡,一旦吴郡和丹阳郡丢失,我们在会稽郡起兵,背靠南方山区,与刘辩继续抗衡下去。纵然短时间内,不能收复失地,最起码可以等待将来。” 楚大思索着说:“你说得没错,你去丹阳郡的时候与孙权说一声,如果真的不可为,你们一起撤往会稽郡,我会安排韩当的水军先走,我亲自在会稽郡布局,夺取会稽郡接应你们。至于豪门那边,要逼着他们出兵,只要他们上了这条船,我们再宣扬刘辩要杀尽参与叛乱的豪门,民心就可以一用。” 楚大明白,虞翻的这个主张就是要自己走到前台,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一旦刘辩攻占江东,青铜司会获得大量的资料,弄不好自己就会暴露;与其被龙公子等人嘲笑陷入险地,还不如轰轰烈烈做一场,所以楚大的安排,也开始剑走偏锋,为自己将来的振臂一呼铺路,不再考虑袁绍和顾雍的态度。 郭嘉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皇上,对于江东豪门,真的不能放一马?这样很容易引起那些人的同仇敌忾,与我们在战场上拼死厮杀。” 郭嘉是在委婉地说刘辩没有给对方留下活路,当时下这个檄文的时候,鲁肃、张昭等人都是赞成的,郭嘉正在江夏布局,来不及发表意见。刘辩苦笑:“我何尝不希望能放一马,但是我分不清楚谁是六国盟的人,谁不是;而将来江东的地位会越来越高,我不想留下隐患。我只能逼着他们站队。” 郭嘉笑了笑问:“半个江南已经在手,皇上也应该揭开谜底了。” 刘辩点头:“江南的茶叶远比江北的要好,我打算建十个茶场;还有粮食,山越、蛮族、流民都应该能安居乐业,我不能把这个户籍的红利,让豪门给我吃掉。我需要江南为我提供粮食,反对我的人,也应该不会因为军队占据了江东就罢手,楚大应该会和我们玩下去。” 讲到人口,郭嘉晓得换做自己也绕不过去,江南各地户籍上的人口不多,实际上是因为接近一半的人都躲在豪门的羽翼下,成了豪门的私户;刘辩、张昭等人的想法,自然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不断地纠葛下去,还不如找个台面上的理由先把对方打垮。 张昭含蓄地说:“郭大人,一两百万人口,足以建一个州了。” 张昭说的是实话,就算是荆州、徐州,也不过是人口百万,抛开豪门隐藏的人口不算,还有一百多万人可以安抚,刘辩要是不着急都奇怪。郭嘉点头:“既然如此,我也赞同,只是根据我们的资料,山越中很多宗帅都是六国盟的支持者,皇上,这样前线的军队就未必够用。我想请鲁大人前往江东助战,利用天雷直接炸开一座座城池。” “没问题。”刘辩一口答应:“我已经写信给顾雍、步骘等人,传达了一个意思,只要能倒戈投降的人,我不予追究。全琮正在和他那些同窗联系,争取把消息传给每一个人,这件事,可以让青铜司跟进,把王真、刘敏的人调过去。” 全琮和赵云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全琮看看屋内的人,才向刘辩施礼说:“皇上,臣得到一个消息,于吉给了孙权一本天书,说是可以造出天雷。” 郭嘉等人都是一惊,反倒是刘辩哈哈大笑起来,刘辩心中很清楚,火药在春秋时间就出现了,一开始就是在道门人手中;但是火药的威力体现在材料和配比上面,这可是经过了一千多年才完善出来的东西。自己是一个穿越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金手指取巧,于吉要是真能鼓捣出来,怎么会交给刚刚拜师的孙权。 郭嘉看出刘辩不屑一顾,提醒说:“皇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如臣安排针对孙权那边的行动,鲁大人控制住接触天雷的人。” 刘辩收住笑声说:“也好,到时候,我来看看到底有什么惊喜。” 刘辩说的惊喜是看有没有另一个穿越者,哪怕不是活在现在,那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可是听在郭嘉等人的耳朵里,就变成刘辩不相信的意思。好吧,老板都是自信满满的,员工只能是去见证,有没有另一个奇迹。 张昭看出郭嘉有些无奈,微笑着拿起桌上的一份册子,递给郭嘉说:“这是皇上准备在各地推广的册子,专门作为识字用的;为了弥补这个费用,皇上打算在江南建立四个大型的官办造纸坊,为各地的官办小学提供纸张。当然,也是给归顺的山越找一条出路,免得他们在豪门的挤压下迅速崩溃。” 郭嘉早就听说过这个计划,只是因为诸事缠身,这件事被刘辩交给了张昭去负责,看来是有了眉目;郭嘉接过来一看,册子中一共搜索了五十篇文章,包括儒墨老庄的学说,还有像张衡写的《浑天仪说明》那样的文章,甚至收拢了一段刘辩写的封神小说。 郭嘉边翻边问:“方案没有问题,造纸坊是山越归顺后的一个安抚措施,也没有问题;关键是,不独尊儒术,那些大儒们能接受吗?皇上这个计划,可比先帝时期的鸿都门学厉害多了。” 鸿都门学只不过是当时洛阳的一个书院,影响也不过是在官府的上层;可是刘辩这么一来,那就是在拉仇恨值,让更多的人识字,虽然只是前进道路上的一小步,但是郭嘉相信士族中的有志之士是绝对能展望到未来的,会采取某些不可预测的手段。 张昭笑着说:“官府的东西不需要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反正孔融、荀悦看过能够接受,到时候让他们去应付。皇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开小差的刘辩一时没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点头:“嗯,嗯。” 郭嘉好笑道:“皇上,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刘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我觉得应该给江东准备一份礼物,郭嘉,你府上有没有会唱歌的歌姬?” 郭嘉一脸诡笑:“皇上,我早就跟你说过,就算你现在不想结婚,也可以养些歌姬舞姬,平时养养眼,需要的时候还可以解解闷;我府上自然有歌姬,但是不合适你,并且远在邺城。” 刘辩晓得自己手下的谋士想偏了,生怕郭嘉再说出什么难听的,忙摆手说:“我想到一首歌,需要有人去学唱,到时候去江东给于吉师徒祝贺。” 刘辩的话自然要反过来听,祝贺不大可能,估计那首歌也是嘲弄的意思;郭嘉认真地说:“皇上,能不能唱来听听?” 刘辩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唱了一遍:“一路上跌跌撞撞,受过不少伤,再回首半生已过犹如梦一场,我望着天空,愈发地迷茫,不知道未来究竟在何方……我来人间一趟,本想光芒万丈,谁知世人模样只为碎银几两;我来人间一趟,历尽风雨沧桑,无意打碎夕阳,却被劝返天堂……” “不错,要是孙权失败了,这首歌能把于吉气得半死。”郭嘉夸奖了一句,话锋突然一转:“皇上,臣有一事不明,碎银几两,我大汉现在可没有把银子当做钱币,难道是白金币?” 刘辩一怔,张昭忙解释,汉武帝元狩四年铸造银锡合金币,在民间就叫白金币,有三种花纹,圆形龙纹币值三千钱,方形马纹币,值五百钱,椭圆形龟纹币值三百钱。只不过白金币流通后盗铸严重,不久朝廷即宣布废止。 “哦,原来是这样。”刘辩点点头说:“朕只是为了押韵,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郭嘉摆摆手说:“皇上,用不着装腔作势;襄阳正在为你选秀,不如挑选十名入宫,先学唱这首歌吧。” “不好,这首歌只有突然唱出来,才会有震撼力。”鲁肃反对说:“况且,这些人是无法去江东的。皇上,不如让步练师去学。” “步练师已经算宫里人。”郭嘉听到鲁肃的反对,并没有不高兴,反而认真了起来:“还是庞蓉吧,她现在被关在江陵的监狱里,怎么唱,消息都不会泄露出去。” 庞蓉是和庞德公一起押送到江陵的,只不过郭嘉废了庞德公的武功,防止庞德会突然亮出獠牙;刘辩点点头说:“就庞蓉,告诉她,只要完成了任务,我就放了庞德公。” 刘辩开出了价码,庞蓉是欣然接受,毕竟刘辩的声誉在那里;庞德公连庞蓉的面都见不到,自然谈不上阻拦,但是庞德公还是提出要见刘辩。刘辩欣然答应,让人立即把庞德公押来;庞德公见到刘辩就问:“皇上还要老朽做什么?庞家已经快撑不下去。皇上,你是知道的,会让你失去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朕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不在乎再多失去什么了。”刘辩没有被庞德公唬住,很随意地说:“庞家一旦沦落,恐怕将来重振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你庞德公是不会在乎的;你在乎的是六国盟,可是楚大在乎你吗?你入狱以来,楚大好像一次营救的动作都没有。” “那是皇上你再不断地设局,然后指责我们庞家败家,老百姓就是这样无奈。” 当然,庞德公说的话有些悲情,庞家作为襄阳的豪门高第,拥有千顷良田,和数以百计的店铺生意,庞季还是高高在上的一郡太守;一般都情况下,庞德公就是想要败家,庞家的那些辈分高的人也不会答应,身为家主的庞季绝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可以说,这位爷是心虚了,庞德公在百姓中的口碑是很不错,都能忘记庞家豢养了数以千计的私人武装;但是刘辩记得,刘辩笑着说:“豪门的武装就没做过飞鱼堡那样的事情,比如,你们庞家?” 鲁肃想笑,但强行忍住,豪门的人是不是做了飞鱼堡的事,压根就不需要问;如果不做,豪门怎么会有捞外快的机会,刘辩这是在故意刁难庞德公。庞德公的脸有了变化,他暗暗后悔,忘了刘辩是一个创造奇迹的猛人,生来就是帝王贵胄,看见过的龌龊事,是一件都没有少过……这家伙换个说法就是奇葩,还有什么不敢摆在桌面上说的? 庞德公很想硬气地说一声,庞家没做过飞鱼堡那样的事,但是唯恐刘辩的挑衅本身就是一个坑,万一自己说过后,刘辩却拿出了证据,庞德公除了羞愤地自杀,恐怕再也没有保持自己清名的办法。 此刻,刘辩的内心非常的笃定,这么好的机会,他是一定可以把握住的,把这一次的危机,变成一次机会。只是刘辩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到底如何才能伤到六国盟。 第380章 演戏 奉袁绍的命令,严畯、马忠带着吕范来到袁绍的秘密库房,这是袁绍存储物资的地方,在官府都没有设置档案,只是在袁绍的府中有记录。仓库位于吴县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只不过袁绍一支千人左右的私兵驻扎在这里,仓库两面环水,一面是兵营,只剩下向东的一条路进出。 水面的对岸是袁军的一个小型水寨,驻扎着两百水军和十二艘快船,出动的话,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仓库;水军每天都会在附近的河汊巡逻,不如渔民和老百姓靠近军营与仓库。 严畯就把吕范需要的地方设在了这里,让马忠带着人给吕范打下手,吕范心中一喜,他可是另外做了安排,潘濬带着大批的高手一直暗中跟着吕范,现在就在七里地外的另一个村庄里。 吕范装作随意地问道:“这里安全吗?” 严畯一向胆大心细,猜想吕范这么问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带过来是袁绍的安排,安全也好,不安全也好,在严畯眼里无所谓。严畯顺口答了一句安全,就让马忠带着吕范四处看了看,还需要什么? 吕范查看了一圈,前后花了一个时辰,开出了一张清单,要采购的东西琳琅满目;严畯不动声色地看完,默然地将清单收在袖子里。吕范似乎不放心,对严畯提出要求:“我不方便在吴郡露面,后面采购的东西就让马忠去买吧。严大人你也少来,等事情有了进展,我会去向大将军汇报的。” 吕范这是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可是为什么会选择马忠,难道吕范不能自己安排人去买?严畯并没有多想,微笑着说:“那就好,我在大将军那边还有不少事,一开始担心难以两顾。现在好了,马忠,你负责协助吕大人,需要什么物资,你多跑几趟腿。” 马忠木讷地答应一声,看不出是什么态度;严畯说完就走了,吕范才问马忠:“严畯这个人怎么样?” 马忠不屑地说:“一个咸鱼翻身的穷书生罢了,有些本事,在袁绍那边也不得志,专门负责一些跑腿的小事情。对了,吕大人,潘璋怎么样了?” 马忠也是孙权的伴读,是孙权安排在吴郡的一颗钉子,吕范笑道:“他很好,只是现在麹义的大军已经从豫章郡打过来,他们都脱不开身。有你在,我放心多了,等会你买东西的时候,跟潘濬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个本地人,随时与你联系,必要的时候,也能进来帮帮忙。” 马忠和潘濬不熟,但是吕范说了,马忠还是专门和潘濬商议了一阵子;潘濬与马忠见过面,就到药铺找到龙星友:“龙大夫,我有个病人,陪我去一趟,看看情况怎么样。” 龙星友心里一沉,他不清楚这是潘濬的陷阱还是真的需要帮忙,现在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龙星友笑道:“什么样的病情,要不要带些药材什么……” 潘濬怕龙星友拒绝这件事,不想现在就说破,答道:“也好,外伤的药多带一点。” 龙星友带上药材,跟着潘濬来到仓库,潘濬也不敢贸然进去,硬是等马忠走出来,对迎上前来的马忠说道:“严畯没有告诉过你吗?这里平日里是不准让外人来的,晚上有动静,很容易引得袁绍的人窥伺;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龙大夫。” 马忠笑道:“严畯说过的。不过袁绍是知道这件事的,想看我们动静根本躲不开,否则也不会把我们安排在军营门口,还不是随时准备动手。二位跟我来吧。” 龙星友进去没看到病人,对潘濬说道:“潘大人,是不是病人走了?你看,天就要黑了,铺子里也没人,我就先回去了。” 马忠看潘濬一努嘴,赶紧拦住说:“龙大夫稍等。” 马忠的手下瞬间围了上来,手中的兵器闪着寒光;龙星友做出一种不甘心的样子,回头看看潘濬;潘濬上前一步,笑着说道:“龙大夫,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可是我敢保证,你一个人杀不出去。” “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龙星友自问什么都没做,至于说吕范等人以前见过自己,那就是胡话,自己在颍川就单走了,这几年口音相貌都有了精心的变化,即便是过去见过几面的人,也未必认得出来自己;潘濬笑了笑说:“加入我们,我们是六国盟的人。” 龙星友松了一口气,问道:“强买强卖?” 马忠答道:“龙大夫,这是没办法的,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只能灭口了。” 马忠的话很干脆,两张手弩也对准了龙星友,龙星友摆摆手,很无奈地问:“六国盟是干什么的?” 吕范一直在观察龙星友的表情,到了这时候才确定,龙星友没问题,走上前说:“做大事的,现在帮着袁绍大将军反对刘辩。” “我。”龙星友身子动了一下,明显是想要摆脱困境,可是马忠的刀更快,直接架在龙星友的脖子上;龙星友故意让身体微微颤抖说:“我答应你们。” 潘濬和马忠的手段并不算高明,但是有效,一般的老百姓就算有几分本事,在生死之间,最终还是选择生。龙星友接受了去外面采购的任务,他是一个郎中,只需要对别人说替病人跑腿赚一笔小钱就可以了。 龙星友和潘濬走后,吕范忧心忡忡,问道:“龙星友会听潘濬的吗?” 马忠答道:“应该会的,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我也调查过。” “你那是调查潘濬。”吕范又问道:“这个龙星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 “不太了解,小人物。只知道这个人是潘濬的亲信,是潘濬把他从长沙带到吴县来的,潘濬家里人和他也很熟;我相信潘濬会继续劝说他,他也不敢出卖我们。”马忠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潘濬一开始就说了,会弄几个私兵天天跟在他后面当随从,也就是监督的意思。” 虽然疑虑还在,吕范却只能相信马忠的判断,潘濬不会出现如此大的失误,确定这里是安全的。马忠也不敢大意,还是利用自己目前在袁绍麾下的身份,每天安排人在仓库门口把风,眼线放到五百步外。 龙星友在回去的路上闷闷不乐:“潘大人,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完全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 潘濬笑着说:“演戏,就要演全套,提前和你说了,很容易被老练的人看出破绽;马忠能在袁绍这边潜伏,吕范更是出了名的千年狐狸,我不想让他们现在就警觉起来。你今天的表现不错,他们现在对你没什么戒心。” 龙星友疑惑地问:“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潘濬觉得需要给龙星友透个底,别天天和马忠在一起,把话说漏了;潘濬轻声说:“我们都是六国盟的人,但是吕范和马忠另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他们是孙权的人。谁也不清楚这两个人最后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孙权那边。主要是这次的事太事关重大,在利益面前谁都说不准,包括袁绍,都可能来抢夺最后的成果。” 龙星友随口说:“那不就是一个仓库吗?能做什么?” 潘濬笑了笑说:“这个你需要管,后面都不要问。” 龙星友已经明白,这很可能就是孙权试验于吉那个配方的地方,龙星友没想到自己会被拉进来;采购?龙星友想起仓库里堆放的那些货物就有些怀疑,吕范是否真的需要一个外人来参与,难道吕范不知道,所有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潘濬不相信吕范,难道吕范就会相信潘濬?龙星友忽然之间明白了,吕范在使诈,就是为了误导潘濬和自己;龙星友暗暗提醒自己,袁绍、六国盟、于吉的人都盯着在,在这样复杂的局面中要保护好自己。另外就是郭嘉传来的信件中说的,远离工坊,免得被失败的试验给炸了。 严畯给步骘也传递了消息;三天后,步骘找了个理由来见严畯:“战事如此激烈,听说数万山越在丹阳郡参战,袁绍也派鲍信等人增援,江北却没有动用我们的迹象,你以为他们在做什么?” 严畯看了看门外说:“说明传说是真的,皇上很少让卧底孤军奋战,鲁旭不也是等鲁肃大军杀到,才露出真容吗?不过因为步练师,你的处境比较特殊,我估计你想走走不掉,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每天醉生梦死就可以了。” “你也不能这么说……”步骘保持着耐心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你能不能先听听我的计划?我保证不经过你的许可,什么事都不会做。” 严畯知道步骘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食言,他松了一口气,答道:“好吧,那你就说来听听。” 步骘的计划就是劝袁绍在吴郡与刘辩军决战,步骘说得很详细,包括田丰等人的质问都做了预案;听完步骘的计划,严畯闭目思索,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回绝了:“不行,我不同意,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你还是等皇上派人来把你接回去,我会跟着袁绍去会稽郡。” 在这一点上,严畯和步骘的看法差不多,袁绍即便是在吴郡被打得人仰马翻,也绝不会轻易投降,最大的可能是退守会稽郡,与刘辩的大军继续打下去。严畯就是想着自己跟着袁绍过去,继续做卧底。至于袁绍怎么做,不需要去引导,尤其是步骘这样的情况,更容易引起袁绍的怀疑和不快。 步骘犹豫道:“那我们坐享其成,皇上会不会有看法?” “不会,皇上的气度要是这样,你妹妹早就成了刀下之鬼。”严畯果断地说:“胜败的天平早就停摆了,于吉拿出来的那个东西,改变不了什么。” 从丹阳赶来的谢旌也在和潘濬汇报碰头:“潘大人,这都过去四天了,吕范还没有做完那些道具,会不会其中有假?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屁股坐在孙权那一边。” 谢旌很好奇,吕范在做的是什么东西?自己好歹也算是孙权的心腹,可是这一次被彻彻底底地拦在了外面;潘濬给了谢旌答案:“孙权从于吉那边拿到了一份炼火丹的配方,刘辩军用的天雷,就是火丹的一种;于吉的配方据说是春秋时期范子传下来的,给楚大看的时候,需要的原料与貂蝉搜集到的物品很接近。” “于吉为什么自己不炼?”谢旌不懂什么火丹,但是谢旌清楚人性,要是有这样的大杀器,于吉炼出来,袁绍能把于吉捧上天,哪怕要袁绍跪下拜师,袁绍都不会有半点犹豫。潘濬苦笑道:“于吉那边据说已经死了几十个人,楚大试验了三次,死掉了十四名一流的炼丹师。听说爆炸的效果不错,就是太费高手。” 谢旌没好气地说道:“这样的话,那就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孙权接过来,就是在替别人填坑。” “你想得太简单了。”潘濬想了想说:“毕竟于吉那边的死人一说,只是孙权说的;楚大也是想看一看,于吉有没有藏私,孙权有没有骗他。要是吕范真的试验成功,对孙权来说,那才是麻烦的开始;我现在就担心吕范被炸死,那对孙权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潘濬的猜测很有道理,要是不成功,孙权在楚大那边的印象打折不说,甚至那种爆炸都能把吕范和马忠送上西天,让孙权损失了得力的人手;要是成功了,袁绍和楚大都会来要配方,孙权白给肯定不甘心,要是不给,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谢旌点头说:“袁绍是想在里面分一杯羹,这件事我们阻止不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我们可以试一试;步练师那边还是联系不上,而步骘又迟迟不肯动身,我们连寻找一个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你说,会不会是袁绍的原因。” 潘濬点头答道:“你的话有道理,我事先也想到,袁绍留着步骘就是为了日后的谈判,而现在显然还不是让步骘出面的时候。所以我一直想看看步骘的动静,可是步骘也没有乱来,我只能得出一个他还没和刘辩联系的结论。谢旌,现在会坏事的只能是袁绍,你说,严畯会不会就是袁绍安排的杀手?” “杀手,你是说,袁绍安排严畯最后灭了吕范,拿走东西?”谢旌被说得一愣:“可要是真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袁绍与我们毕竟没有兵戎相见,我们只能投鼠忌器,除了上报楚大,什么也做不了。” 袁绍可是名义上的江东之主,不管被什么人杀掉,江东都会乱成一团,对于楚大来说,是最坏的一种结果,意味着刘辩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不要说潘濬、谢旌,就是虞翻也不敢做这个主,除了楚大本人,任何人都不行。 潘濬笑了笑说道:“谢旌,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说的是严畯,与袁绍无关想要给这个没有背景的人按一个罪名,太简单了。谢旌,严畯是那只螳螂,我就是那只黄雀,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谢旌心里很不舒服,潘濬的这个想法看上去似乎有点用处,但是没必要和自己说啊,让自己成为知情人,显然是潘濬拖自己下水的一个手段。谢旌想了想,决定犯颜直谏:“潘大人,恕我直言,你低估了马忠这个人,马忠的来历很神秘,严畯就是要动手,安排的人也是马忠……你做不了黄雀。” “有道理!”潘濬眉头紧蹙:“那就让龙星友下毒。” 谢旌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潘濬这样的人,兴许潘濬在把龙星友那个可怜的郎中带出长沙的时候,就是觉得有一天能利用龙星友去做点什么。而龙星友还口口声声把潘濬当做朋友对待。谢旌只问了一声:“你确定龙星友会制毒?” 潘濬笑了起来:“你忘了我是武陵人?” 武陵郡内山峦叠嶂,那些高耸入云的深山里,有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蛮族的部落里也有制作毒箭的,都是就地取材。可是谢旌没想到潘濬会懂这些,这家伙不是履历清白吗?作为蒋琬的表弟,很早就摆在大儒宋忠的门下学习,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襄阳度过的。 压制着心中的惊诧,谢旌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小将眼拙了,没想到潘大人是此中好手,那这件事就没问题了。” 谢旌此刻只想早早离开潘濬,回头给虞翻和楚大都传递一下这个消息,至于其他的事,谢旌已经不想过问了;潘濬点头说:“虞翻马上要撤往会稽郡了,后面吴郡有我,丹阳有你,保重。” 什么?虞翻要撤往会稽郡了?谢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了一声:“当真?” “虞翻和孙权都到了韩当的水寨,虞翻不会一直呆在船上,什么时候离开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去丹阳郡了。” 孙权也和虞翻一起离开丹阳郡了?谢旌倒吸一口凉气,丹阳郡的战事怎么办? 第381章 悲哀 看着江面上的船只,孙权心往下沉,虞翻那家伙骗了自己,在丹阳郡说得好好的,自己负责水军,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是说话算数的人,韩当根本没有让自己做主的意思,完全忘记了曾经是孙家家将的事。孙权没有时间深想,问道:“你们准备在吴郡守到什么时候?” “原本准备守到丹阳郡失守。”韩当给了一个简单明了的答复,孙权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立马跑路,自己就来得及布置,最起码要把丹阳郡的军队带出来;虞翻看孙权停顿,继续问道:“周瑜会不会察觉你们有主动撤退的动向?” “这是肯定瞒不过去的。上一次水寨被周瑜攻破以后,我们还是在这一带继续建立水寨,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周瑜怎么会不安排人盯着?”戴员看了一眼孙权,说道:“随着一次次战败,逃回来的士卒已经多达四千人,谁知道这些人是逃回来的,还是被对面派回来的?” 戴员可是盛宪的人,派在韩当这边,主要是帮助韩当处理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出身豪门的他对孙权的不满压根没准备掩饰;虞翻示意孙权不必计较这些不敬,继续问道:“难道没有查过这些士卒?” 韩当可是当了几十年六国盟卧底的人,怎么会不对这些事进行调查,问题是调查不出想要的结果;没想到虞翻正好问到了这个问题,韩当赶紧说道:“虞大人,高抬贵手给我留点面子,一个个都查过了……我实在是查不出结果……总不能把这些手足弟兄全部砍了吧。” 韩当说的是实情,孙权微微一笑,不阴不阳地说道:“韩当,你的意思就是水军中肯定有奸细喽,那么这仗还怎么打。” 虞翻脑子里嗡的一声,心知不好,表面上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孙权这番话的分量,装傻充愣了一会;阚泽同样一愣,想说点什么,可惜碍于自己毫无权柄一时很难措词。剩下的吴奋、潘璋等人都是孙权的部下,自然更不会参与这样扫兴的讨论。 韩当笑了笑,拦住了想要怒喷的戴员,他没有资格让吴奋等人回避,索性不管满腹心事的孙权,顺口发了几句牢骚后,笑道:“各位,别怪我多嘴,为了我们江东的未来,这时候我是绝对不能沉默。柴桑那边已经是刘辩军的天下,丹阳郡眼看着就是守不住的,一旦再被周瑜封住出海口,我们无处可逃。这样的情况下,想别的事,都是多余的,楚大要你们来,其实就是讨论变招。” 吴奋笑笑,扬扬眉不说话,他现在已经是边缘人了,根本就没心思参与这些看上去高层次的讨论,按照吴奋的看法,孙权就应该直接放弃丹阳郡,逃去会稽郡,然后和袁绍等人利用兵力的厚度,与刘辩军在会稽郡死掐。 像现在这样分开拒敌,很容易被对方找准时机造成局部优势,就像麹义在豫章郡那样,一出手就打在江东军的七寸上,直接让鲍信、许昭兵败,导致朱治倒戈,虞翻就是一腔热血,也只能付之东流。 可是吴奋知道,孙权怎么舍得在丹阳郡的人马,唯恐一旦变成孤家寡人,就会被楚大和于吉抛弃;孙权来吴郡,原先的目的就是想吞并韩当这支水军,只是现在看来,遇到了莫大的难题,因为韩当根本就没继续打仗这个心思,而虞翻在韩当面前,似乎说话也不怎么好使。 吴奋不吭声,船舱里能说上话的,只剩下虞翻和韩当、孙权三个人;虞翻不得不开口说:“下面的小卒算不了什么,大军行动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可以单独行动;就算有人逃走,他们也不知道多少机密,可以忽略不计。” “虞大人说得有道理。”孙权察觉到自己先前的态度不恰当,委婉地转变了话题说道:“听说在吴郡也争论过这方面的问题,辛评为人谨慎,曾和袁绍商议过决战吴郡过于冒险,最终袁绍似乎是决定退守会稽郡。看来刘辩军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是尚不足以让袁绍失去理智。” 孙权还是太年轻,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韩当借坡下驴,点头道:“大将军久经风浪,不会轻易冒险,可是大将军一走,吴郡的防守就交给了顾雍,实在是令人担忧啊。既然如此,各位,我们该怎么办?” 韩当本来打定主意,要逼得袁绍留在吴郡,自己找机会溜走;可是袁绍连凌统的水军都调走了,压根没给韩当这个机会。现在看孙权得到的消息,一旦于吉的那些噱头是假的,袁绍在陆路撤退的速度恐怕比自己这些人还快;这就更加增加了韩当准备提前离开的想法,毕竟楚大已经做出占据会稽郡的决定,袁绍也好,孙权也罢,只能是失去话语权。 但是这两人会甘心失去话语权吗?恐怕楚大都没有这个指望,说到底,在会稽郡是以实力来说话的,韩当很清楚自己重新凑起来的一万水军和三百艘战船事关成败,自己抢先一步到达会稽郡,就能帮助楚大镇住沿海的那十几个县。至于孙权,只带了五十艘船过来,显然是在防备自己;就算要吞并,也是食之无味。 孙权一笑,答道:“有朱治的例子在前面,顾雍的立场必定有所动摇,假如我们不想放弃吴郡,我们除了加大筹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实力,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是这筹码,恐怕不大容易。” 孙权是希望虞翻出面,帮着说几句话,让韩当不要过早表明这种打算逃走的态度,可是虞翻就跟没听见一样;韩当料定虞翻不想承担什么责任,叹道:“世事难全,顾雍要是倒戈,影响比朱治更大。真到了那一步,我们恐怕就走不掉了,为了以防万一,孙将军、虞大人,不如我领一军先去长江口立寨。” 虞翻苦笑,韩当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就是准备不战而逃;只是这样的话,孙权在丹阳郡的那些军队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们自生自灭。过早撤出军队,把丹阳郡甚至吴郡都拱手相送,虞翻相信,孙权和自己一样不甘心;可要是把韩当的水军葬送在吴郡,楚大肯定饶不了自己几人。 “韩将军说的对。以袁绍的精明,一定会预先做好方案……”孙权看了虞翻一眼,又默默的仔细盘算,终于下了决心,说道:“我们在吴郡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推波助澜就可以,争取让袁绍留在吴郡走不掉;必要的话,我可以从丹阳调动一部分人马过来。” 孙权说话相当客气,倒不是怕失了礼数,而是知道虞翻和韩当都是六国盟的人,自己后面求两人照应的日子免不了;说要调军队到吴郡,其实也是撤退的做法,把前线的精锐撤下来。孙权这样打算,虞翻更是懒得表态,笑着说道:“孙将军,一切有你做主,虞某只是旁听。” 韩当现在是孙权名义上的副手,自然不能说话太难听,就转问潘璋和吴奋:“你们有什么建议?” 潘璋的心里的主张其实也是逃,毕竟在丹阳郡的苦战,只是为袁绍争取时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不值得;但是潘璋晓得,因为于吉的原因,孙权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在袁绍撤退的时候,联合于吉的力量,控制住顾雍等人,把吴郡拿到手,然后才会和楚大去谈条件。 这个举动其实有背叛楚大的意思,只是孙权作为一个枭雄,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目前正在试制的天雷,就是其中一个方案。潘璋没有回答韩当的问题,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如果不能躲过周瑜水军的眼线,要不要做一些伪装的行动?” 对于孙权而言,韩当是跟随孙家三代的老臣,但是韩当现在的身份一亮出来,孙权也不敢把韩当当做下属;潘璋的话问出了孙权的心声,他清楚六国盟需要丹阳、吴郡的水军进入会稽郡,但是能否如愿以偿,还不是要看自己和袁绍的态度? 韩当不置可否,他作为楚大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是进退不得,只能按照楚大的意思走。看着孙权的满脸疲惫,和吴奋等人的勉强笑容,韩当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的孙权自己还是得罪不起,虽然尔虞我诈才是生存之道,但是孙权是谢家的女婿,具体是什么情况,恐怕也不是韩当能说了算的。 “不必。”阚泽看出韩当的犹豫,直接反对说:“面对周瑜的能力,特意的掩饰,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还是水寨把稳。大将军的水军已经开始走太湖一线撤退了,要是孙将军担心走海路风险大,内河还是有一条路可走的。” 阚泽是袁绍的人,自然是想为袁绍争取最大的利益,袁绍未战先考虑后路,其实就是对楚大和于吉两股势力不大放心,担心孙权和江东豪门突然改变主意,所以先一步控制腹地,并让袁尚回去会稽郡坐镇,和田丰一起稳定后方的局势。 听出阚泽的话含有警告的成分,虞翻不同意说:“这样一来,要是有人找机会要挟我们,在关键地点设伏,恐怕水军都到不了会稽郡。” 太湖流域虽然水路纵横交叉,但是宽大的水路并不多见,要是袁绍晓得孙权走这条线,只要在那些窄路上布置足够的弓弩手和伏兵,就能逼得孙权、韩当的人马缴械投降。虞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目前能在江东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袁绍。 阚泽装作没听懂,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虞大人有这样的担心,我马上报告大将军,派军队预先清理沿途的危险地区。” “战事紧张,劳民伤财的事就不要做了,大将军还是应该把人马放在吴郡的防守上,最好现在就开始增援丹阳郡。”虞翻的话让孙权一喜,不管如何,最起码虞翻还是不愿意看着丹阳郡轻易沦陷的。 阚泽微微一笑说:“现在水军丧失了优势,一旦对方骑兵过江,我军能抵挡的时间并不长,至于吕范他们在吴县的那个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很小,说白了,于吉抛出这个玩意,只是在利用我们。于吉真要是像孙将军说的那样,可否让他组建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军队参战?” 阚泽给虞翻留了很大的面子,只说于吉,没有说六国盟;虞翻无奈地说:“我们正在和几路山越商议,让他们出兵加入我们的行列,只是需要时间,还请阚泽你和大将军说明一声。” 阚泽摇头说:“没有时间了,一旦吕范这几天失败,江北就会立即进攻,你们不会是想利用大将军吧?” 虞翻肯定地说:“不会。” 阚泽冷笑:“那么,为什么不把已经调动的山越人马派到前线来,听从大将军的调遣,还让他们在后面慢慢磨蹭?” 阚泽说到这个地步,让虞翻很不好回答,吴郡的宗帅彭绮、丹阳的宗帅费栈、毛甘、陈仆等已经全部从各地撤到平原,但是没有向前线来,而是按照六国盟的意思在朝太湖方向移动。楚大的意思,是让这四部和会稽郡的潘临会合到一起,成为楚大自己的军队,只是现在这个意图,是不能和袁绍、孙权方面的人说的。 虞翻斟酌着说:“防线后置,是为了打击对方的有生力量。” 阚泽朗声说:“那就是在利用前面的将士,难道你们准备让这支水军消耗在这江面上?没有援军,大将军也只能指望水军能创造奇迹,但要知道大将军已经三度调集江南的船只,再想失败后成立水军,恐怕是没有可能了。” 创造奇迹?韩当忽然有些明白了,楚大在利用袁绍做挡箭牌拖延时间,那么对自己何尝不也是在利用,眼看着就成为袁绍要挟楚大的筹码;可要是这样,楚大要孙权来做什么,难道孙权和楚大另外有协议? 韩当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于吉;韩当委婉地说:“阚泽,大将军不会允许我们轻言放弃的,哪怕被周瑜打得全军覆没,在很多人眼里,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只要交出兵权,也可以从陆路去会稽郡。” 韩当的话看上去是在说阚泽,其实是在警告孙权,不要做着撑面子的美梦,袁绍是不会允许水军弃船逃跑的,孙权想在吴郡登岸,只有交出兵权。潘璋听懂了韩当的意思,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刀的刀柄;虞翻急忙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潘璋,潘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松开手。 虞翻现在放心了,有韩当这样的态度,最起码不会出现不战而降的场面,如果走不了,韩当肯定是要和周瑜打一仗的,至于打输了怎样,那是另外一回事。虞翻只能望向孙权:“孙将军,丹阳水军是留在丹阳,还是调来吴郡?或者孙将军准备在丹阳郡抵抗刘辩军。” 孙权回去丹阳郡,把水军彻底交给韩当,其实是大部分人都赞同的想法,只不过是楚大和袁绍为了平衡,才会来现在这么一出;或许那两位大神是一直在等着孙权自己表态。众目睽睽之下,虞翻的问题不能不回答,孙权淡定地说:“我和韩当击败周瑜以后,再回师增援丹阳郡。” 孙权似乎不敢正视韩当的目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没敢开口,心虚的低下了头;虞翻差点捂脸,孙权,你这个话怎么说得出口的,靠着你带来五十艘战船就能击败周瑜,那周瑜要多倒霉才行啊。只是孙权是楚大推荐的人,虞翻这点面子还需要维护:“韩将军,你的看法呢?” 韩当并没有动怒,却因为验证了心中的猜测,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难怪刘辩有信心和六国盟玩大场面博弈,在生死关头,六国盟的人与自己曾经看不起的朝廷官员,没有什么差别,一个个想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和死活,对于大局可谓是漠不关心。 孙权说白了,就是要自己的面子,不在乎大军的存亡,韩当不屑地说:“要是丹阳郡都丢失了,周瑜不打过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主动进攻江北?” 虞翻高深莫测地笑笑,韩当分明对孙权已经起了疑心,不再信任这位新贵,明摆着是在嘲笑孙权;虞翻早已想明白了: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楚大与孙权的安排触到了韩当的逆鳞。对韩当,虞翻了解甚深;以前对楚大有多信任,后面就有多失望,要韩当一如既往地尽忠效命,恐怕没那么容易。 吴奋看了孙权一眼,似乎很奇怪这个时候孙权怎么乱来,明眼人都晓得孙权的打算,就像韩当指出的那样,孙权就是想安然脱身,对丹阳郡,对水军,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可要是孙权逃走,日后还怎么领军,怎么在六国盟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这个不符合吴奋印象中,那个阴险隐忍的形象。吴奋觉得,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背后,一定有自己不清楚的原因;或许,这就是自己这种边缘人的悲哀,永远站在真相的门外。 第382章 解围 潘璋只能出面替孙权解围,岔开话题问道:“一旦周瑜对江东开展攻击,第一个要打的恐怕就是我们,到时候就很难走脱了,要不要先转移一部分战船;至于水军的小船可以从长江进入太湖,再从太湖转道钱塘县,只要挖开海渠,就能进入会稽郡。” “说得好,吴奋,你现在就去钱塘县,挖通海渠。” 吴奋看了看孙权,见孙权颔首,才领了命令;看吴奋欲言又止,虞翻问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有话就说吧。” 吴奋笑了一下,答道:“虞大人,你说顾雍靠得住吗?像他这样的人,顾家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是对顾雍有成见,我和他素昧平生,只是怕,大家伙被断了后路。” 吴奋说的是顾雍,其实指的是顾雍背后的那些豪门;阚泽笑笑:“吴大人,不能这样患得患失,否则心里揣根刺,这仗就没法打了。周瑜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三头六臂的那种人,只要是血肉之躯,就是有破绽的;况且顾雍大人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你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会让其他人很难做的。” “说得好,我们总不能给别人吓住了,要是都不愿意走,那么我们就准备开战。”韩当毕竟是百战老将,哪怕屡战屡败,该有的气势和乐观还是有的,哪怕那个乐观在别人看来是那么不可信。孙权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韩将军,有什么计划,能讲得详细一点吗?” 韩当哈哈一笑:“二公子,哪有什么妙方,既然置之死地,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别人能死,我就能埋。” 韩当彪悍的气势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韩当顺手推开船舱的窗户,凌厉的西北风立即飘进了船舱,室内的气温在迅速下降,窗外昏暗的天空更加衬托出韩当的孤傲;虞翻上前劝解说:“韩将军,玩笑开过头了,孙将军和吴大人也就是这么一说,毕竟这样未战先退总有点别扭。” 韩当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像虞大人说的这样,孙将军又何必来吴郡,此刻应该在丹阳郡与孙策、朱治决战。恕我直言,孙将军的离开,会让丹阳郡的将领们群龙无首;我很担心,孙策本就是一头猛虎,又在麹义、吕布的协助下,那种气势会让丹阳郡的官员望风而降。” “不可能,韩当,不要危言耸听,我三弟孙翊绝对能挡住孙策那个家伙。”孙权最恨的就是,别人去吹捧孙策;虞翻反而认真地问孙权:“孙翊真的不会投降?” 孙权恨恨地说:“那是楚大的安排,孙翊是他的弟子。” “哦。”虞翻这才明白,难怪孙家兄弟会联手把大哥孙策做了,楚大现在这么做,恐怕就是希望孙权把于吉拉过来;而孙权未必喜欢来吴郡,现在孙权等于丧失了大军的指挥权,孙权的心思,就如韩当猜测的那样,还是想带着丹阳的大军撤退。 神仙打架的事,虞翻管不了;虞翻只能安抚眼前的这伙人,一锤定音说:“那么丹阳郡的事就和我们无关,我们只要保住这支水军就可以了;吴郡的事,等大将军做出最后决定再说。” 韩当忍不住摇头,扭头走出了船舱,任凭西北风灌进自己的衣领;自己已经尽了力,可惜这些人还是战不想战走不想走,白白地浪费着宝贵的时间,把宝押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孙权在等吕范他们的消息,楚大、于吉、袁绍同样在等着天雷的结果,甚至江对面的周瑜已经得到消息,也在等着那一刻。 如果吕范失败了,那就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断了,江东上下的信心会一下子降到低点,到了那时候,正是周瑜全力一击的好机会。对面的水军人数已经超过了四万。黄盖、太史慈、甘宁、宋谦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哪怕就是过去看不上眼的张允,现在在江东也能排在中上,江东水军根本没有机会。 虞翻看出了韩当的不满,可是他也是无能为力,楚大现在还指望袁绍和孙权在吴郡、丹阳郡抵挡刘辩的大军,有的时候实在是难以取舍;虞翻只是考虑,是不是按照孙权说的去找袁绍,让袁绍同意再从丹阳撤一部分水军过来。 一夜平静地过去,第二天是大晴天,大清早就有了太阳,江面上没有雾,离水寨三十里的顾家码头,几艘悬挂着家族旗号的船只在准备靠岸;虽然是两军对峙,但是长江两岸的客船和货船并没有隔断,恐怕也是一大景观,顾家码头,就是几大豪门常用的码头之一。 客船带着去江北的客人驶向长江,一艘顾家的货船靠岸,辛评和顾劭见到了悄悄返回江南的袁熙,袁熙穿着顾家账房的衣服,只是气色比在江东要好上许多,在进入顾劭马车后,袁熙长出一口气说:“皇上没别的意思,除了我父亲怎么安置还没想好,剩下的人全部可以量才是举。” 顾劭问了一句:“什么叫没想好?” 袁熙苦笑道:“就是没有一个体面的下台方式,最多是赦免,但是不能做官,只能做个有钱的庄园主;顾大人就好多了,一代名士,会稽郡太守。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家主和荀攸都确认是真的。” 辛评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问出详情,没想到袁熙带来的消息让人喜出望外,刘辩竟然同意赦免袁绍和顾雍,顾雍还能出任太守;这两人可是两大势力的为首人物,就意味着刘辩会赦免所有的人。顾劭又问了一句:“于吉怎么办?” 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鼾睡,顾雍把于吉的事看得比袁绍的死活还要重要,在给荀攸的信中直接说了自己的担忧。袁熙说道:“皇上就说了一句话,于吉扯上了孙权,他没有办法预先做出评估。” 辛评和顾劭对视一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刘辩的态度就是不支持,显然于吉收孙权为徒这件事,让刘辩产生了疑虑。辛评笑道:“二公子就说奉袁术之命前来劝降,在吴郡公开露面为好。” 袁熙公开露面,最起码袁绍能提供保护,假如有些人想拿袁熙怎么样,也要考虑袁绍的态度,会难度大了很多。同时,对于楚大那边也是一个警告,袁绍还是有退路可走的,刘辩并没有关上谈判的大门。 丹阳郡那边战事激烈,林历山的山越宗帅,带着两万人增援黟县,与孙策的大军正在激战;而豫章的山越首领张节、鄱阳的山越首领彭虎先后起兵,拖住了麹义的步伐,麹义不得不留下吕虔攻打张节,自己亲自攻打攻打彭虎,只让曹洪的军队前去协助孙策。 双方的重头戏还是在水军上面,孙翊自守丹阳,是孙权的堂兄孙瑜出任水军都督,周泰、徐详、梁寓等人跟随,总共不过八千人;朱治的水军一万五千人顺江而下,孙瑜正准备迎头痛击,却没想到周瑜派太史慈带五千水军前来协助朱治,加上文聘从庐江出动的六千水军,孙瑜大败,丹阳水军全军覆没,徐详、梁寓战死。 孙瑜兵败,让刘辩军成功地在江南登陆,朱治在江边建立水寨,运输黄忠的大军过江;文聘在陆地向东攻占石城县,太史慈直接杀奔陵阳县。焦已率领万户山越下山,协助太史慈直接攻占了陵阳县。陵阳一失,歙、黟两县就变成腹背受敌,连绵百里的群山也丧失了险要的意义。 等了一天,在霍笃到达后,太史慈和焦已就杀向黟县,祖山在刘辩军前后夹击下丢失了所有的险要,兵败后想要逃回林历山,在半路上被焦已伏击被擒。孙策看不上这片山区,和曹洪直接向歙县进军;太史慈在祖山投降的部下指引下,和焦已一路杀上林历山,俘获了山里留守的两万多人。 太史慈直接将人全部迁往石城县,交给刚刚赶来的马良处理;在对付山越的问题上,刘辩和尚书台都给各地将领发了公文,马良出任吴州从事,专门协助朱治安置山越。孙策扑了一个空,歙县的山越宗帅金奇带着万户手下,已经直接退往于潜县。 金奇很清楚,看上去太史慈、孙策还和自己隔了一个黄山,可是有焦已这样的叛徒,这样的山路根本就不成问题,对方最多也就三四天可以杀到歙县。而自己这样拖家带口行军速度很慢,只能是提前出发,一步步东挪,最后去会稽郡与楚大会合;金奇的谨慎挽救了自己这支人马。 丹阳郡的连战连捷,让刘辩吃晚饭的时候是一脸笑容,这让从邺城一路赶来的崔烈满怀期待;崔烈来襄阳是因为赵忠死了。 没错,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赵忠死了,岁月仿佛收割的镰刀,又割去一条人命。原本这样一个老太监的死,与三公之一的崔烈毫无关系,可是赵忠临死前的种种行为,和赵忠留下的财富,竟然在邺城掀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折。 很多人在庆祝赵忠的死亡,也在痛恨赵忠的好运,赵忠这家伙作恶多端,但是在最后一次下注中押对了宝,选择了跟随刘辩,随后急流勇退,躲在邺城的老家里,生意也是交给几个养子在打点。赵忠死后,他的财产自然是给几个养子处理。 但是有心人发现,赵忠的三个养子继承的财产只有良田万亩和折合六千两足金的财富,当然这个数字绝对是一个侮辱了赵忠,光是在灵帝时期别人送的礼,还有和刘辩合伙做生意的分红,都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赵忠遗产让很多人猜疑,但是更让人猜疑的是,赵忠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车骑将军卢植;这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但是赵忠特地请卢植去了一趟,据说还单独密谈了两个多时辰。大部分人听到这个消息,心头满满的都是失落,赵忠这个混蛋,究竟是出卖了什么人,才让号称君子的卢植能够和他谈到最后。 赵忠当年的成功,靠的是运气,实力,个人魅力;赵忠的个人魅力,不是乐善好施,而是做事讲究,不管来找他的人是富贵贫穷,只要赵忠收了钱,就一定会帮你把事办了,不管那件事多难,也不管要得罪谁。这样的一个人,要说和卢植就是回忆朝中的往事,是谁也不相信;加上大笔财富的缺失,邺城在传言卢植有阴谋。 太尉张温死后,车骑将军卢植就是朝中的第一武将,在邺城虽然排在司空杨奇、司徒崔烈后边,但要是论实权,崔烈肯定是不能相比的;这样的传言让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杨奇等人出面和卢植谈了一次,就请崔烈亲自前来襄阳,请刘辩拿一个主意。 刘辩只是一个劲地请崔烈品菜,态度恭敬,完全把自己摆在一个晚辈的地位,兴许是考虑到崔烈的年纪,今天的菜煮炖为主,连排骨都是酥烂的,并且很清淡;酒也是南方的黄酒,甜醇。崔烈难得品尝这样的风格,味觉得到了无穷感受,差点忘记了门外那个阴冷潮湿的寒冷冬季。 不过崔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吃到三分饱的时候,崔烈放下筷子说:“皇上,卢植说他和赵忠只是谈论了一些朝中旧事,说了几个秘闻;臣和杨奇都认为没问题,但是下面的议论声很大,两个从不交集的人忽然在一起,让人联想翩翩。” 对于这件事的某些内情,刘辩其实比崔烈更清楚。卢植虽然是那种清者自清的人,可对于大事的把握不亚于任何一个权贵,在和赵忠谈完话,卢植就让杨亮派人送来了消息。 那个消息让刘辩大吃一惊,赵忠竟然与庞德公、孟佗有来往,并且按照赵忠的说法,其中大部分的来往并不是生意。赵忠与孟佗来往比较好理解,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一个股东,一个掌柜,就算有的时候交往密集一点也能理解;但是不谈生意谈其他,让刘辩有了兴趣。 况且赵忠和庞德公的买卖也比较有意思,卢植一贯的办事牢靠,让杨亮传递消息的时候,带来了一本薄薄的记录,记录了赵忠和庞德公的生意,以及双方来往的次数;这让刘辩很感慨,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赵忠要是早拿出来,自己在襄阳会省事得多。 刘辩不是一个喜欢讲排场的主,一般这样的小型家宴,只要在的人基本上都会叫来;黄月英、杨修看着崔烈的一举一动,静等着刘辩说话。王越喝完杯中酒,才满足地放下酒杯,说了一句:“皇上,这酒好像又改了配方。” 刘辩指了指黄月英说:“你要多谢黄月英,她放了桂花,地里埋了半年。” 荀悦坐在崔烈的身边,心知肚明,刘辩和王越这是在没话找话说,在找一个可以谈话的突破口;荀悦是被荀彧派过来的,荀彧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秘密,但是绝不肯在这件事上被排除在外。荀悦建议道:“皇上,要是这样,可以专门埋下两百坛。” 刘辩和黄月英都笑了起来,刘辩边笑边说:“现在酒坊就归黄月英管,她在桂花盛开的八月,一下子埋下去五百坛。” “厉害!”荀悦由衷地说道,刘辩顺口说道:“崔老,卢植没有说谈论到哪些人,或者那些事吗?” “没有,要不然臣就不用来襄阳了。”崔烈似乎揭开了一个难以言明的话题。 刘辩不以为然地笑笑:“卢植那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你们都问不出来,我一个晚辈更不好问了。只是我同意那些质疑的声音,赵忠留下的钱对不上,这才是我要查的;这是私事,我会派一个得力的人回邺城专门调查这件事。” “皇上,钱财是小事。”崔烈不明白刘辩为什么在乎这个,杨修在一旁说:“崔老,赵忠的很多生意都和并州商号有关系,那些质疑的声音会不会怀疑商号没有把钱给赵家,在赵忠死后把账抹了?要是这样的话,后面的生意怎么做?” 崔烈一听顿时眼睛都直了,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马日磾一直不出面,杨奇当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卢植几句,就让自己前来襄阳;刘辩点头说:“查清楚赵忠的钱,要是被外人吞了,要找回来给他三个儿子;要是某个儿子吞了,要吐出来分给另外的兄弟;倘若是三个人想搬弄是非,查出来的钱财全部充公。” 刘辩摆明要为赵忠做主到底,让崔烈无法反对,只能羡慕赵忠还是找了一个好老板,不仅生前照顾,死后老板还愿意继续操心;崔烈问道:“皇上准备让哪一个衙门去查这件事?” “这是私事,让并州商号去查这件事。”刘辩好整以暇地对杨修说:“孟佗现在很忙,马上要到襄阳来,你回邺城,出任商号四掌柜,专门来查这件事;生意上的事你不许过问,但是关于赵忠的买卖,你可以查阅往来和库房。” 杨修望着刘辩:“师傅,把邺城的得意楼划给我管呗,你放心,我就是过过瘾,等过两年当官了,我就还给张世平。” 刘辩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啊,我可不想杨彪和袁黛打进宫里来,等会我给张世平写一封信。。” 杨修大喜:“师傅,你就瞧好了。” 第383章 劫后余生 崔烈回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刘辩,意外地得知杨修已经连夜出发了;崔烈担心地问:“不会有事吧?” 荀悦笑着说:“怎么会有事沿途跟随的除了杨家的那批私兵,还从护商队调集了二十名江湖上的好手,同时两百骑兵调防邺城随行;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么就真的说明,邺城的那些议论不是没有道理的。皇上听说司徒大人喜欢骑马,特地让赵云将军为司徒大人选了一匹乌骓马,赏赐给司徒大人。” “哦,去看看。”崔烈这一生中,最钟情的莫过于骑马,纵马奔驰,可以忘记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和数不尽的惆怅。崔烈很快看到了那匹马,凉州的乌骓马,黑色的毛仿佛缎子一般闪亮,马蹄的舒展带着自然的韵律与潇洒,是不是好的战马还不清楚,但绝对具有贵族的气质。 崔烈不是一个顽固的糟老头,高兴地问赵云:“你的军队不全部是白马吗?这匹马哪弄来的?” 赵云笑笑说:“这是马腾让人送来的,汉中苦战快两年,韩遂丢失了半个凉州,李傕在汉中也是苦战不休,只有马腾击败白衣羌,巩固了陇西地区;马腾进贡良马五百匹,算是表达一下心意。” 听到赵云说良马,崔烈笑了起来,翻身上马说:“我们这些人,骑马也就是摆个谱,良马好啊。” 雄踞马上,崔烈就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势,整个人犀利起来,仿佛一柄要出手的剑;赵云跟着跃上自己的战马:“我陪司徒大人去兜兜风。” 崔烈轻轻催动胯下的马,乌骓马洒脱地奔驰而去,赵云担心崔烈有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两人在城里绕了半圈回来,郗虑等了片刻:“司徒大人,皇上有请。” 崔烈见了刘辩立即谢恩,刘辩笑着递过战报说:“我军已经兵分两路,文聘拿下了春谷县,孙策正在泾县与祖郎大战,朱治的水军也将在这两天向东开拔,丹阳的战事在十天内应该能够结束。” 毕竟,刘辩是个年轻人,对于眼前胜利的喜悦没有丝毫掩饰;崔烈看完战报说:“王允正在攻打江州,你似乎并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西线我连沮授都投进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人马了,只能坐看风云;可是东线不一样,豫章、丹阳、吴郡都是我势在必得的地方。”刘辩的表情似乎都不着急:“冬季这几个月,我们拿下了几个郡,不错了。” “好吧,祝贺你。”崔烈绷不住了,随后说出了一个让刘辩都目瞪口呆的决定:“皇上,我和你一起去江东!” 江东已经是一片混乱,楚大和袁绍已经几次派快马给孙权送信,要孙权回丹阳郡主持大局;可是孙权死活不吭声,春谷县的守将是孙瑜、周泰,原本以为最起码可以坚守十天半个月,没想到鲁肃到了前线,围城的当夜就把城墙炸开了,孙瑜战死,周泰杀出重围,只是到丹阳县的时候,周泰已经重伤昏迷。 就在昨天,黄忠大军又攻破了芜湖城,朱治的水军也到达芜湖县水域,这样一来,就逼近了丹阳县一步;这样的情况下回去,孙权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为此与虞翻等人争论到深夜,刚睡下没多久,孙权就听见一声巨响,顿时睁开了眼睛。 那声巨响如同雷鸣,打碎了吴县夜晚的平静,潘濬和谢旌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出门问外面的哨兵:“哪里出事了?” “吕大人他们仓库方向。”哨兵一指远处火红的天空说:“就是那里。” 潘濬顾不上犹豫,立即对谢旌说:“你带人在这里准备接应,我带人过去看看。” 潘濬带人冲到仓库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团烟雾朝着天空缓缓上升;好在跑到近前,看见吕范和马忠都带着伤站在仓库外面,两人被气浪掀倒,只是被重物砸伤,马忠断了双腿,军中郎中正在给马忠包扎;而吕范虽然站着,一支胳臂已经不在了。 潘濬走过去关切地问:“什么情况。” 吕范面色苍白,有种劫后余生的唏嘘:“唉,和传说中的一样,突然爆炸,于吉派来的三位高手全部被炸死了,我和马忠在外面警戒,算是找回了一条性命。” 辛毗走了过来:“潘大人,这一下子炸死了五十多人,这太吓人了。” “这样的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比潘濬还迟一步赶到的陆绩不以为然地说,辛毗苦笑道:“问题是,每次在场的人都被炸死了,为什么爆炸的都不知道,上哪儿去继续研究。” 陆家现在是站在刘辩一方,陆康在许昌获得悠哉悠哉,可是作为陆康的幼子陆绩,却一直在江东没挪窝,甚至成为袁绍的幕僚,看上去是两边下注,实际上损害了陆家在刘辩那里的得分。辛毗可是知道的,刘辩那边宁可让全琮向江东传话,也没有要现在的江州都督陆逊或者陆家什么人来参与,本身就是一个预防措施。 陆绩也是于吉的弟子,原本今夜住在城外的庄园里,就是等着成功的一刻,现在听辛毗一说,陆绩更感觉尴尬得下不来台,刘辩可是造出了这样的大杀器,这就说明于吉不如刘辩。潘濬急忙劝道:“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赶紧通知各地前线的将领,对方只要接到这个消息,就会发动进攻。” 陆绩等人一下子醒悟过来,这几天除了丹阳郡还在继续战斗,其余方向都在停战状态,难道真的像潘濬说的那样?袁绍得知消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急忙命文丑、李典、辛评、鲍信等人分头带队赶往江边,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除了有小船连夜渡江,在江南的几处高地,竟然发生了人为的山火。 每一处燃烧的情况都是一样,五个相隔不远的火堆同时燃烧,从远处看就是很明显的信号;不用说,这是给江北周瑜的信号。看到文丑等人送回来的消息,袁绍有点慌神了,问一直等在身边的袁谭和高柔:“说说你们的看法。” 袁谭沉着脸说:“于吉的那个什么天雷肯定是失败了,而现在丹阳郡那边战事极为不利,儿以为,父亲要和孙权谈一下,我军前去增援丹阳,但是战场的指挥权要交给我们。” “大公子,那是不可能的。”高柔不客气地说道:“连孙权都被赶出来,他们怎么会把兵权让给大将军;况且现在孙权还在打吴郡的主意,想要于吉全力以赴支持他。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人去丹阳郡,不仅达不到援救的效果,还会削弱吴郡这边的防御力,末将以为,现在该是撤退的时候了,我们按预定的计划,围绕太湖布防。” 袁绍早早地把董袭、凌统两员水军将领放在太湖,其实就是没打算在吴郡这边把老本拼光;说起来就让袁绍伤心,他来江东两年多,除了一开始招募降军扩充了几万人,剩下来的大部分时间在江东竟然无法招到兵员,差不多每次都需要士卒来帮助募兵,这让袁绍不得不送出去大量的军中职务,让江东的豪族独成体系。 高柔的话让袁绍大为赞赏:“高柔说得没错,我又不是江东豪门的打手,非要自证一下没有二心;吴郡既然我做不了主,就留给盛宪、顾雍好了,他们要是欢迎孙权,我也可以任命孙权为吴郡太守。我的目标,是太湖流域和会稽郡,不过不能做得太难看,袁谭,你和辛评、鲍信断后,明后天,我就让文丑和李典的人马先撤。” 三人商议好,立即给相关的人下通知,没说撤退,只说大将军召见;阚泽的通知自然是送到水寨,孙权已经带着人赶去吴县,现在是韩当做主。韩当也看见了山火,秒懂了袁绍的意思第一时间命令早就准备完毕的水军出发,戴员和阚泽都在军中没有走脱,孙权的几名手下反对,全部被韩当当场格杀。 阚泽责问韩当:“临阵脱逃,你不觉得羞耻吗?” 韩当不以为然地说:“我早就要求进攻,你们却要等,天雷失败,正是军心沉到低谷的时候,你们还指望这时候与对方决战,不觉得好笑吗?那不是勇敢,是把将士们往死里送,上一次周瑜围攻水寨,我们只两天就垮了,你们不想重蹈覆辙吧?” 戴员苦涩地说:“可要是这样,陆地上的军队就会直接面对对方的水军,那批周瑜没有能力强行攻上江岸,就是这么来回折腾,能把吴郡的军队拖住拖垮,让大将军无力增援丹阳郡。” 当水军出动的消息传到岸上,孙权大吃一惊,问身边的虞翻:“韩当什么意思?” 虞翻心知肚明,韩当这是不想窝窝囊囊地死,韩当不是江东人士,在江东可以说是毫无根基,要不是加入了六国盟,估计韩当这家伙早就北上投靠刘辩了。天雷失败,韩当在水军的第一线,面对周瑜也就是什么时候死的事。而韩当现在出海南下会稽郡,看上去是胆大妄为,实际上等吴郡失败,韩当的这支水军就会显示出自己的价值。 虞翻故作不解地问:“潘璋不是在船上吗?” “我带来的船只单独立寨,离他们还有十里地,得到消息已经迟了。”那是孙权怕韩当、虞翻对他动手,特地把自己的船只摆到上游十里的码头,但是孙权不能那样说,顺嘴找了个理由:“以韩当的资历,就是潘璋追上去,也是拿韩当没办法,甚至可能被裹挟着一起走。” 虞翻嗯了一声说:“到了这一步,你该去拜访于仙师,问问后面怎么办了。” 孙权毫不犹疑地说:“一起去。” 孙权心里很清楚,六国盟会继续坑自己,没关系,谁叫自己上了贼船;可是于吉那边,是孙权要死命保住的力量,就算要怎样,也是虞翻在前面,自己一定要留一个将来翻身的机会。 虞翻看看孙权,见孙权一脸决绝的样子,也知道楚大这段时间都手段过于霸道,让孙权产生了不信任感,要是自己不去,就算勉强孙权一个人过去,也不知道孙权会在于吉面前说些什么。有的时候,一言兴邦一言惹祸,真要是把于吉推到对面去,对楚大也没有好处。 虞翻很干脆地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于吉住的长宁观就在吴县城内,虞翻、孙权有夜行的令牌,两人在三更天,就敲开了道观的门。看门的道士见是孙权,急忙向里面禀告,然后出来将两人引到于吉的丹房;丹房里的温度很高,一鼎炉火烧得很旺,一名道童正在用芭蕉扇扇风,于吉面对着房门端坐,看两人进去,示意各坐一边。 孙权直接说明了来意:“师傅,天雷失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于吉淡然问道:“你想怎么办?” “我……”孙权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要是能在吴郡、丹阳郡翻盘,徒弟自然是想留在这边,否则,只能退往会稽郡。” 于吉看身边的道士给两人上了茶,才慢悠悠地说:“为什么不直接退往会稽郡,难道你认为袁绍会把吴郡交给你?” 于吉一语道破了孙权的心思,孙权厚着脸皮说:“要是师傅出面,袁绍未必不会答应。” 于吉笑道:“那是你没看透,为师虽然信徒众多,但在权贵眼中,还没有达到你认为能左右局势的地步;我也没有张角那种振臂一呼的魄力,所以就算出面,袁绍也不会卖我面子,反不如你们江东人士抱团来得方便。” 孙权摇头说:“师傅,顾雍那些人是不会和我共进退的。” 孙权说完,看了虞翻一眼;虞翻心领神会,站起来躬身说:“仙师,现在能帮助孙权的只有六国盟,要是仙师愿意与六国盟联手,虞某愿意出面替孙权去联系。你们两方都是江东的柱石,袁绍再狂妄,也不得不低头。” 于吉笑笑,轻声说道:“袁绍绝对不是一个狂妄的人,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其实吕范到了吴县后,袁绍曾经来过道观,也是与孙权一样的忧心忡忡,当时我就告诉他,主要是外面的压力太大了。其实有的时候,不去想胜天半子,人会轻松很多。” 虞翻听得出来,于吉说的是袁绍,其实是在告诉孙权,没必要再这么折腾下去;虞翻很笃定,孙权绝不会听于吉的,为了这个理想,孙权连自己的大哥孙策都准备杀了,付出之多外人是难以想象的。而现在,孙策杀回江东,依着孙策那个火爆的脾气,想要孙策放过孙权,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虞翻没想到,孙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狡猾;孙权站起来,躬身问于吉:“师傅,你能否帮我联系顾雍?” 于吉淡然一笑:“这就对了,我是方外之人,能帮忙的只是给你引荐个把人,其余的什么雄心壮志,都是不适合的。顾雍和我是熟人,我来帮你约一下。” 只是让于吉没想到的是,派去邀请顾雍的人扑了一个空,听顾家的管事说,顾雍已经和袁绍去了江边督战,毕竟没有了韩当的阻挠,对岸的大小船只在战船的掩护下,可以毫无阻碍地到达长江南岸。孙权脸色一变,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韩当离开后,潘璋的五十艘战船就成了长江南岸仅有的几支水军,会不会遭到周瑜大军的围攻? 孙权请于吉继续联系顾雍,便和虞翻告辞了,两人直奔江边,才走到半路上,就遇见前来报信的贾华,周瑜派张允、甘宁攻打水寨,潘璋苦战不敌,只能弃船登岸,韩当的水寨、孙权的水寨,都被对方一把火烧了。 孙权搜罗人马,在岸上立了一个小寨,重新进城找袁绍,意外地发现袁绍还没有回来;孙权在大将军府一直等到天黑,才看见袁绍一行疲倦地回来,今天宋谦等人还进行了登陆战,只不过被文丑、辛评打退了。 袁绍很清楚孙权的来意,一句都没问孙权下面准备怎么办,只是给孙权许诺,孙权要是在吴县不走,让孙权从丹阳郡调一部分军队过来;假使丹阳战局紧张,孙权可以在吴县就地招募一千军卒,吴县提供粮草器械。 袁绍的好意和大度,让孙权和虞翻心中直跳,他们可是晓得袁熙作为刘辩使者来吴县的事,虽说袁绍再度反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尔虞我诈的时代,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虞翻试探着问:“大将军,以你之见,后面如何应对?” 袁绍沉声说:“今天只是揭幕战,周瑜在逐一清除我们的小股水军,也在防备韩当杀个回马枪;等确定韩当船队入海,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以后,从明后天开始,周瑜、陈登必定开始渡江之战,除非是天气不对。我军准备多日,吴郡的防线轻易不会被周瑜击穿,只是再也无力驰援丹阳郡,孙权,丹阳那边没问题吧?” 第384章 指点 孙权搜罗人马,在岸上立了一个小寨,留下潘璋、谢旌守寨,自己重新进城找袁绍,却意外地发现袁绍还没有回来,看来江边上的战斗,比自己想象得要激烈;孙权在大将军府一直等到天黑,才看见袁绍一行疲倦地回来,今天宋谦等人还进行了登陆战,只不过被文丑、辛评打退了。 袁绍很清楚孙权的来意,一句都没问孙权下面准备怎么办,直接给孙权许诺,孙权要是在吴县不走,让孙权从丹阳郡调一部分军队过来;假使丹阳战局紧张,孙权可以在吴县就地招募一千军卒,吴县提供粮草器械。 袁绍的好意和大度,让孙权和虞翻心中直跳,他们可是晓得袁熙作为刘辩使者来吴县的事,虽说袁绍再度反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尔虞我诈的时代,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袁绍现在的态度,会不会是欲盖弥彰,后面藏着大招。虞翻试探着问:“大将军,以你之见,后面如何应对?” 袁绍沉声说:“今天只是揭幕战,很明显,周瑜在逐一清除我们的小股水军,也在防备韩当杀个回马枪;等确定韩当船队入海,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以后,从明后天开始,周瑜、陈登必定开始渡江之战,除非是天气不对。我军准备多日,吴郡的防线轻易不会被周瑜击穿,只是再也无力驰援丹阳郡,孙权,丹阳那边没问题吧?” 虞翻和孙权都在心中暗骂老狐狸,丹阳郡苦战至今,袁绍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增援,刚才说的话只不过是在敷衍而已;不过孙权也是唱戏的好手,摆出一副感谢的样子说:“多谢大将军关心,丹阳县以西已经全部沦陷,但是我军有信心守住丹阳县。” “那就好。”袁绍晓得孙权是在吹牛,依旧给了一个赞赏的眼光说:“我马上让顾雍调一千套铁甲、一千人的兵器和五百副弓箭给你。” 袁绍晓得战事吃紧,自己已经来不及把吴郡各地的物资全部运走,不如做做好人,送给孙权一部分,至少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孙权现在急缺物资,袁绍能给,自然是多多益善,孙权还特地装模作样地说了一通感谢的话才走。 孙权等人走后,袁绍立即找来袁谭吩咐:“你马上去见老二,和他把一切都谈好,让他立即动身回江北,免得夜长梦多,被人算计了。” 袁谭给袁绍说愣住了,袁熙来后,袁谭和辛评找了袁绍几次,希望袁绍拿一个主意,要是真的不想和刘辩谈什么,就早早打发袁熙回去;可是袁绍就是不表态,害得袁谭只能多安排护卫在袁熙的住处周围。现在突然要和袁熙谈,分明是因为吕范的失败和韩当水军逃走造成的。 袁谭迅速恢复了正常:“父亲,怎么说?” “我是不可能投降的,目前的处境也不需要投降。”袁绍思索着说:“但是顾雍等人,恐怕是舍不得在吴郡的基业,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要是能继续在吴郡做主,对我们退到会稽郡也是大有好处,最起码在物资方面,不会彻底断了。” 袁绍的果断,袁谭没有意见,毕竟去见过袁熙,晓得顾劭代表吴郡的不少人都开出了条件,袁谭有些可惜地问:“吴郡真的不守了?” 袁绍肯定地点头说:“田丰来了几次消息,六国盟在把山越的人马调往会稽郡,而不是死守丹阳郡,我们要是在吴郡把人马拼光了,到时候,就很难控制住会稽郡了,有些事,不得不防啊。你看孙权,自诩是六国盟的门下走狗,可还不是被六国盟舍弃了,吴郡那边是孙翊做主。 孙翊再英雄,年纪才十六岁,连战都没打过,六国盟用他,其实就是为了方便把军队撤往会稽郡,换做孙权,很可能有所阻拦,甚至闹出什么幺蛾子。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我们更需要顾雍等人的支持,顾雍到会稽郡用处不大,留在吴郡才能延迟刘辩军的攻势。” 袁谭已经不是菜鸟了,懂得袁绍的意思,刘辩的大军要是攻下吴郡,压根就不需要买顾雍的账,但要是顾雍把吴郡献给刘辩,那么千金买马骨也好,投鼠忌器也好,刘辩都不得不让顾雍在吴郡做几分主。顾雍能做主,袁绍在会稽郡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袁谭立即动身,前去见老二袁熙。 袁熙其实很想见父亲袁绍一面,想把自己在南阳的见闻告诉袁绍,最起码把族内老人的意思带到,可是袁绍始终没有来,今天来的还是大哥袁谭。袁谭对袁熙的来意很清楚,只能告诉袁熙,刘辩的条件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错,但是不适合袁绍;再度成为一个闲人,绝不是袁绍想要的一个结果,与其那样,袁绍宁愿战斗到最后一刻。 袁熙不满地说:“这已经是一个必输的局面,过年前后丹阳郡就会失守,到了那时候谈判的筹码会变得更低,族里老人说了,就算六国盟刺杀了刘辩,拥护刘辩的这些人也不会做鸟兽散,更不会改投刘协,他们会推立一个新君,继续打下去。” 袁谭点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甚至在刘辩死后不到一个月,父亲、刘协、这些人全部会死于刺杀之中。但是刘辩死后,荀彧他们找不到一个完全能替代刘辩的人,他们之间也会产生矛盾,这对反对刘辩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袁熙一愣,敢情这边什么都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投降,可是这不符合逻辑啊,袁熙不解地问道:“要是按照你的估计那样可怕,那还折腾什么?” 袁谭苦笑道:“你没想过吗?父亲是在为老三铺路,他希望老三能有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也在赌自己的命运不会这么悲催。” 袁谭说这话是苦闷的,作为嫡长子,竟然这么早就输给了才二十岁的袁尚,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失败;可是情结这玩意实在是不好说,袁绍现在就是把一切赌注押在了袁尚身上,自己在人前光鲜,一个个大公子的称号,其实在权力上与一般的将领没有差异。 袁熙明白了,袁绍这是为了老三袁尚奋不顾身了,心头也泛起一种酸酸的味道,无奈地摇头说:“家门不幸,顾家他们都已经提了条件,那我连夜就回江北去汇报。” “好的,你回到江北父亲和我也放心一些。” 袁谭一路送袁熙到袁家码头,这是一个很奇葩的地方,除了两军在江面上开战,否则袁家的船只每天都从这个码头去江北,或者迎接江北的船只登岸,整个吴郡硬是没有人过问。袁谭护送袁熙,担心的反而不是江对面的力量,防备的是六国盟与于吉的人。 封君达一直隐身在袁谭身后的亲军中,看着袁熙的那艘船朝江北缓缓驶去,才靠近袁谭说:“大公子,听说袁毛虎前两天进了一批好酒,要不然我们去云纸斋看看,还有没有剩的?” “好啊,反正我回去也睡不着。”自诩青牛师的封君达可是袁家的供奉,就是袁绍对他也是客客气气,袁谭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拉近距离的机会。两人并马走在前面,袁谭做了一个手势,副将很自觉地让大队人马落后十几步,确保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袁谭看四周无人,很客气地问:“封老,有什么指点晚辈的?” “大公子折煞老朽了。”封君达其实很受用袁谭的态度,轻声说道:“大将军这一次把事情想简单了,大公子要早作准备。” 早作准备,准备什么,封君达始终没说;到了云纸斋,见是这两位大神,袁毛虎直接送出十瓮酒。封君达并没有全要,只是带走了一瓮酒;袁谭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要了一瓮酒,直接去敲开了严畯家的门。 袁谭晓得严畯是一个人住,客居江东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谈个什么事都方便;并且严畯也不是什么豪门出身,牵挂少,谈论事情顾忌少,能够听到实话。可严畯看袁谭夜里带着军卒上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等看见酒,严畯心中才稍定两分,忙问:“大公子有事?” “严畯,来,喝酒。”袁谭让手下的亲兵全部呆在门外,自己直接去厨房拿了酒碗,和严畯一人一个,连菜都没要,就直接拍碎封泥倒酒;严畯没办法,陪着袁谭喝了几杯酒,听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知道袁谭问的是早作准备这件事。严畯笑笑说:“大公子,封老自然不能明言,其实不难理解,山越不断在向会稽郡增兵,某些人要的就是话语权,而三公子和他们走得很近;主公要是到了太湖,还是自己指挥作战,大公子基本上就是没有机会了。” 袁谭明白了,要是袁绍去会稽郡,把大权握在手中,那么在太湖的主将不是文丑就是他袁谭;可要是袁绍不走,袁谭就是一个跑腿的。袁谭的脸变得阴郁:“你是说六国盟在向会稽郡渗透,袁尚和田丰在做什么?严畯,你要帮我,等我飞黄腾达的时候,我忘不了你。” “大公子言重了,为你们父子效力,是属下的本分,只是这件事比较蹊跷,听说调去会稽郡的山越并没有下山,而是进入了山越居住的区域。”严畯严肃地说:“会稽郡有三公子坐镇,我们毕竟是道听途说,这些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严畯的遮遮掩掩,其实就是在暗指这件事袁尚兴许晓得内情,那就不能顶真;袁谭轻轻拍了一下案几说:“好,严畯,就按你说的,不急于一时。” 光熙六年冬至,晴空万里,黄忠大军逼近丹阳城,丹阳城内的孙翊还没有等到援军;孙翊很清楚,对方拥有攻城的神器,守城就是给对方制造恐慌破城的机会,孙翊只能选择出城决战。黄忠以文聘为先锋,全军杀出营寨;黄忠军士气如虹,在文聘的带动下以一当十,奋勇向前,一次次撕开江东军大军的防线。 江东军中无一将是文聘的对手,连续被文聘杀了五员大将,江东军中孙翊亲自挺枪上前,拦住文聘厮杀了几十个回合才退下去,为孙高、徐元争取到时间调整军队,暂时稳住了阵脚。此刻双方已经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冲在最前面的将士都很疲惫,要不然文聘也不会被孙翊顶住。 主持阵型的鲁肃令旗一摆,黄忠率领四千骑兵出战,直接冲入江东军阵中,江东军手下的弓箭手和盾牌手还没来得及列好队形,黄忠已经冲到跟前,大刀挥舞,转眼七颗人头飞上了天空。后面的骑兵一拥而入,一举击破江东军军最薄弱的右翼,然后黄忠在江东军的军中连杀了四个来回,冲乱江东军阵型后才杀奔江东军的大旗。 外围的文聘、何仪、龚都同时催动军队猛攻,江东军军队再也抵挡不住,孙翊惨败而去,被黄忠追杀了二十里;孙翊逃到丹阳城下不得不停下来,城楼上的士卒看见他,却没有打开城门,孙翊忍不住大叫:“我是孙翊,快打开城门。” 就听见城楼上一阵梆子声响,朱然出现在城楼上,大笑着说:“孙翊,既然选择出城决战,又何必要逃回城中,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你赶紧逃命去吧。” 孙翊怒不可遏,还想强行攻城,孙高猛地拉住孙翊说:“既然战局已经不可收拾,还要勉强什么,赶紧去秣陵县。” 孙翊拍了一下的头盔,咬咬牙带着人向东北逃走,黄忠在背后一路追杀,跟着孙翊逃出去的不足两千人,即便孙翊一路收拾逃回来的残兵,到了秣陵县也不过三千人。孙翊一面给吴郡的袁绍写信求救,一面派人去会稽郡通知楚大,至于二哥孙权那边,孙翊已经不做指望了。 朱然是带着两千水军投降丹阳县的,朱然本身就和丹阳县的上上下下都熟,孙翊的大军眼看着就不行了,城内的守将立即接受了朱然的劝说,直接献城投降;黄忠大军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安扎了营寨,避免扰民。 孙策差不多同时占据了泾县,但是没有抓住祖郎,孙策以为祖郎肯定和金奇一样,逃往会稽郡方向;再加上军情紧急,孙策也没有在泾县附近大规模搜捕,就向各地通报了一下战况,开始做攻打宛陵县的准备。 祖郎并没有像孙策想象的那样逃往东面或者南面,祖郎是绕道前来西边,想要偷袭陵阳;可是让祖郎没想到的是,张船火就和张白鱼在一起,看到了祖郎送来的信。太史慈打下陵阳后,张船火怕焦已有反复,并没有挑明自己的身份;反而找了个借口,与张白鱼走得很近,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最后成了祖郎在陵阳的耳目。 看到祖郎的信使毫不犹豫地回去,张船火才去通知太史慈,抓了张白鱼一伙;根据情报,祖郎移动的位置在四十里外,对步军来说肯定要走上一天的时间,祖郎要想伊籍奏效,就必须早早赶到陵阳附近,养精蓄锐,才好夜晚袭击。 焦已和霍笃在傍晚关上城门后,突然将晚上看守各个城门的军官全部叫到县衙,四门都换上了太史慈的老部下;四名军官一经审问,太史慈就发现了一名叫杨粲的军官有问题,杨粲是城内大户,原本从来不参与值夜这种事情,今天却主动替班。 太史慈派人一查那名请假的军官是拉肚子,不由得笑了笑,这种手段老套而且实用;太史慈派人去封锁了杨粲的住所,把杨粲的家人全部抓来,对杨粲说:“如果祖郎今晚不上当,我就杀了你全家。” 杨粲还想坚持,太史慈立即下令动刑,杨粲靠着士荫做官,哪经历过这个,被打得实在受不了,终于说了祖郎联系自己和晚上动手的时间、信号;杨粲的老婆孩子已经被带到隔壁,太史慈对杨粲说:“想清楚了,没有骗我,否则后果自负。” 杨粲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全部说了。” 太史慈立即安排刘辟、霍笃、焦已分头埋伏,到了约定时间,焦已在城头放下吊桥,打出约定的信号,果然看见一彪人马趁着黑夜冲进城中,为首的一员将领身手矫健;等对方冲到街口,焦已一声号令,梆子声响,城上城下箭矢如雨,为首的将领顿时中箭栽倒马下,进城的山越军伤亡过半。 山越军惊呼中朝城外撤退,刘辟率领掩杀,山越军大败;城外后队的祖郎看见,急忙向前杀到,正和刘辟混战,山越军背后忽然火光大现,太史慈和焦已带着马步军分头杀到,祖郎慌忙下令突围,祖郎趁着混乱死战得脱,到天明计点人马,这一次带来的六千人马只剩下六百多人。 祖郎眼看着大势已去,正准备带人向东逃去会稽郡,却被道路两旁的箭矢射杀了一半的人,霍笃带着一千伏兵杀出,精疲力尽的祖郎逃脱不及,被霍笃骑马追上,一刀斩杀。 第385章 琢磨不透 袁熙的消息传到江陵的时候,江东最新的战报是孙策攻占了丹阳郡治宛陵县;泾县、丹阳先后丢失,让宛陵县显得尤为重要,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双方都应该在宛陵县展开一场厮杀。 问题是,宛陵的守将弘咨是孙策的姐夫,弘咨很清楚,对面的孙策太过骁勇,而自己跟那个舅子后面混都是一样的;要是顽抗下去,一旦激怒了孙策,到时候身死族灭都是可能的,弘咨在许昭的人马一撤走,就直接献城投降。丹阳郡的战局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刘辩特地接见了袁熙,郭嘉和袁术代替刘辩问了一系列的问题,在袁熙一一答复以后,郭嘉认为顾雍准备投效朝廷的想法是真实的,而袁绍是乐见其成的;刘辩问了袁熙一句:“袁绍是不是希望休战?” “当然。”袁熙心中一动,刘辩这是在递话给自己,难道刘辩真的在拿下吴郡之后会暂时停止进攻?刘辩点点头:“看在卫将军的份上,我给袁绍父子一个改过的机会,在吴郡战事结束以后休兵半年。” “多谢皇上。”袁术急忙出列跪下谢恩,不管刘辩的真实用心是什么,这件事说出去,袁术对家族可以有个交代,自己都让刘辩休战半个月,要是袁绍不肯投降,最后战死,任何人都怪不了自己。袁熙也跟着谢恩,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能觉得能为袁绍多争取一天是一天。 对于顾雍的要求,刘辩一口答应,当即下诏,任命顾雍为吴郡太守、朱据为西部都尉、全柔为太湖都尉;袁熙立即带着诏书重新前往丹阳郡,以便与吴郡那边联系。 袁熙不知道的是,刘辩与郭嘉、张昭等人早已经商议好了,改豫章郡为豫章、庐陵、鄱阳三郡,分丹阳郡为丹阳郡、宛陵郡,丹阳郡郡治建邺,宛陵郡郡治宛陵县;分吴郡富春县和打下的会稽郡三县为东安郡,在白虎山设白虎县,加上长城县、乌程县,设鄣郡。 在刘辩的计划中,将任命严白虎为鄣郡太守、顾雍为吴郡太守、朱才为豫章太守,太史慈为庐陵太守,孙策为宛陵太守、张允为鄱阳太守、吕虔为丹阳太守,程普为东安太守。实际上刘辩要控制的,就是庐陵、鄱阳、丹阳三郡,其他的五郡,只要听话听调就行。 事实上,刘辩直到袁熙离开后,还吃不准顾雍的真正意图,不清楚顾雍是觉察觉察到了将来的危险?还是真的看好自己这边?这两个结果都不太好判断,因为自己和六国盟这个看不见的对手之间厮杀,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紧张,就算顾雍是试探一下,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按照郭嘉的猜测,顾雍很可能在六国盟、袁绍那边都留了一手,甚至与于吉也会保持长期的联系。于吉也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从左慈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这些拥有数万信徒的家伙,一般都有宁做鸡首不做凤尾的想法,如何对待于吉,刘辩也很难做出选择。 因为,一旦出错,刘辩很可能在整个战略上都出错,初定江东,刘辩不能让江东人士觉得朝廷的野心很大,产生警惕的心理。在无法肯定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把这件事交给青铜司去处理,让郭嘉想办法试探一下顾雍、于吉的反应,或者寻找到足够硬的证据。 还有山越的那些异常举动,根据情报显示,是六国盟的手笔,可是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派不符合六国盟的一贯做法,仅仅是为了和自己对抗,那个楚大就想到了走到前台,连游戏规则都不要了吗?刘辩琢磨不透…… 刘辩在江陵琢磨不透的同时,接到袁熙消息的顾雍也在吴县心里犯嘀咕,顾雍也看不透刘辩要什么?难道刘辩这么好骗好说话,看不到自己出任吴郡太守后可能出现的猫腻? 别开玩笑了,刘辩什么人,郭嘉什么人,就是那个鲁肃,也都是一流的谋士,会看不到未来那些意想不到的可能。顾雍紧跟着就在心里否决了前面的这个念头,反复在心中琢磨,刘辩答应得如此痛快,是刘辩真的想要自己这个人才,还是要吴郡平安过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郡不过是江东一个郡,相比于刘辩拿下的青徐荆等州,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那么复杂的棋局,刘辩都拆解得游刃有余,要是现在做的不过是一个幌子呢? 顾雍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后面的日子肯定要继续和刘辩纠缠下去,太伤神了。顾劭也是满腹疑问:“父亲,这也太古怪了,或者说江陵的那位皇上心太大了,对于我们竟然没有任何限制和要求,岂不是留下许多隐患,莫非,他……不在乎这些隐患?” 顾劭算是说出了顾雍不方便说出的话,顾雍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原因。” 虽然,顾雍没有表现得异常的兴奋,可是顾劭的话让顾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拨云见日一般。刘辩兴许就是不在乎,在他的眼里,顾家也好,袁绍也罢,包括那些江东豪门与六国盟的力量,只是他随手就能推倒的一座座沙塔。刘辩不久之前的巴郡地区和眼下的江东地区,在外人眼里都是困难重重,真等到刘辩出手,几乎就是轻轻松松地灰飞烟灭。 顾雍仿佛又一次回到了袁绍刚下江东的时候,江东人士都摒弃前嫌,放下彼此的隔阂,商讨一个完善的对策,用来挽回不利的局面。顾雍回想起那段往事,虽然时隔三年,但还是记忆犹新,最后在六国盟的穿针引线下,江东豪门放弃刘繇选择袁绍,就是觉得袁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家伙。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等待江东豪门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刘辩一步步打到了吴郡,用不费吹灰之力是夸张了点,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强有力的阻击,甚至长沙的那场瘟疫,都被刘辩完美地避开了,让袁绍掉进了坑里。 顾劭想保持和袁绍的联系,更多的是为了有一条退路,或者说这种联系是他手里最后的筹码。可是往深里想,这个筹码能做什么,对付刘辩?无异于是虎口拔牙。如果不拿出足够的诚意,顾家是绝对不可能从刘辩手中换到足够的好处。 那么就剩下了一个表面上的,吴郡太守,吴郡第一豪门,可如果仅仅是一个名分,刘辩为什么要在乎?想通了这个关键点,顾雍这才明白,为什么刘辩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信任自己这些人,或者说靠自己这些人完成他的大业。 顾雍的眼神变得坚强起来,继续刚才与顾劭的话题:“眼下有没有隐患都不重要,对我们父子来说,重要的是,任何时候,顾家不能躲在角落里舔舐着身上的伤口。从刘辩的回复中就能看出,刘辩肯定要把手伸入江东,而不是指望着朱治来安抚所有人。 种种迹象表明,刘辩在江东准备大干一场,那就可能会动摇某些人的利益,如果为父所料不差,刘辩一定准备了好几手。只不过,江东的情况太复杂,人的信誉比任何时候都糟糕,估计每一家也准备了好几手,顾家在吴郡作为一只鼎这么多年,这次不能被人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只是顾雍有一点没有料到的是,六国盟对他的举动并不满意,也不如袁绍能够淡然的面对,而是像一头凶恶的狼盯住了顾家,让他寝食难安。不到三天的功夫,消息泄露不说,不少好友都前来委婉地希望顾雍三思,虞翻更是代表楚大登了一次门,希望顾雍与刘辩血战到底。 不过顾雍决心已下,最后还是写了一封效忠书给刘辩,派顾劭亲自送到江北;顾雍很清楚,以顾家的能量,六国盟并不敢往死里磕,只要顾劭还在外面,六国盟担心顾家反噬,反而不敢怎么样。 顾劭没有见到刘辩,信是郭嘉转交的;刘辩是不相信顾雍在信中说的那样,因为身体不适而让顾劭过来,反倒认为,顾雍在信中列出的几个条件,更接近顾雍的本意,也就是希望刘辩在各个方面多放一点权力给郡里。 郭嘉附带的消息证明了刘辩的判断,顾劭走的时候,顾雍还是好好的。不同于刘辩,郭嘉看问题的角度更加客观,对于顾雍来说,他还能和袁绍联手多久?就是六国盟那个神秘人物楚大,顾雍又能说多少知心话?六国盟又能给顾家带来多少荣耀? 而刘辩过年才二十岁,当今天子,生意上的巨擘,这样的优势,简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除非顾家本身就是六国盟的一份子。那为了先人遗愿什么,必须死拼到底,否则的话,顾雍也就是犹豫,犹豫,再犹豫。 听完郭嘉的话,刘辩的眸子深邃得发亮,快赶上乌云下的闪电了,从郭嘉的分析来看,顾雍让顾劭带来的那些条件,就是随口一说,不是必须下的决定。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两边在无限接近对方的谈判底线…… 顾劭没有见到刘辩,但是见到了郭嘉、鲁肃,还有最后作为刘辩使者出面的全琮,全琮宣读了刘辩的圣旨,任命顾劭为骑都尉;全琮递过圣旨,又请顾劭上马车,一起来到了江陵闹事中心地段一处宅院前。从马车下来,顾劭看着眼前这栋精致华贵的建筑,洁白的院墙,气派的大门,门前平场上雕着图案的拴马桩,无处不显示这座宅院的不一般。 “全琮,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顾劭疑惑的问道,两人是好友,顾劭相信全琮现在就是混得再好,也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全琮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示意随从上前把院门打开,然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顾劭,这是皇上赐给你们顾家,原先是刘表在江陵的别院,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顾劭听到全琮的话一愣,虽然他的心中也有所猜测,但还是不能确定全琮的用意,现在听说是刘辩赏赐,顿时让他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毋庸置疑,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惊喜;可是顾劭还是有些不确定:“全琮!你说,这合适……” “合适,刘表是荆州第一人,顾叔叔是江东第一人,身份自然相当;皇上赏赐,,不可推辞,谢恩吧。”全琮微微笑道,顾劭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站在大门口,愣愣地看着里面的景色,假山、小径、走廊,芳草地;顾劭下意识地想推辞,可是话到嘴边却再也无法出口,才投奔刘辩就拒绝封赏,实在是不合时宜。 全琮第一次被刘辩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也是思虑了半天,因此对顾劭的犹豫并不着急;很快,顾劭就不再有别的想法,直接谢恩收下了这座宅子。顾劭想明白了,以刘辩的身份来说,根本不需要对顾家这么礼遇,挟大胜之威,说什么顾家也不敢不买账;可是刘辩丝毫没有那种目空一切的戾气,礼遇的程度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想象,这样的明主,远比袁绍那些人更值得跟随。 全琮看顾劭欣然收下了这份礼物,当然也是万分高兴,顾雍拥有的能量绝不是全家可比,甚至在某些方面,就是马上要出任吴州刺史的朱治都比不了;日后在刘辩面前,绝对能为江东人士争取到好处,全琮欣慰地说道:“皇上很尊敬顾叔叔,这一次听说你来江陵,马上就准备了这份礼物;现在你我的任务,就是去见郭嘉。” 全琮和顾劭回到郭嘉的办事房,顾劭还是有些犹豫,看了看青铜司的招牌,问全琮:“真的需要我们这么做吗?” 顾劭是个聪明人,晓得此刻郭嘉安排的,十有八九就是策反劝降之类的工作,很容易换了人设的;全琮看着四周,淡淡地笑道:“这是皇上的安排,只不过有些话,是通过郭嘉说了出来,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了,你应该相信,皇上的眼光不会错的!” 顾劭自然知道刘辩的眼光是何等高明,颔首说:“既然是皇上的决定,那就不多说了,但愿我们会获得一直向往的结果。”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全琮信心十足地说:“其实你不回吴郡也好,于吉收了孙权为徒,后面肯定还会有事发生。” 当天晚上,明月难得地在冬夜出现,西北风刮走了四周的云霭;吴县,长宁观里,于吉和孙权相对而坐;看着颓废的孙权,于吉沉声问道:“袁绍就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跑了?” “什么也没有说,我得到消息,已经迟了一步,连袁绍的面都没有见到。”孙权点头回答道,这件事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袁绍这是没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啊。随即孙权发现,虞翻也不见了,孙权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只能来找于吉。 但这才是于吉最不喜欢和最担心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于吉已经不希望自己与孙权走得太近,孙权这孩子看上去知书达理,实际上阴险狡诈,于吉不想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事业,因为一个徒弟而被毁之一旦。 于吉问道:“没想过除掉顾雍?” 于吉的话这样直接,孙权犹豫了一下说:“我的实力不够。顾雍他们从各地调集了不少人手,非常地隐蔽。” 于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昨天晚上和朱据见的面,可绝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真是手段了得啊!” 于吉之前在吴县就晓得顾雍等豪门实力雄厚,现在看来只怕其潜势力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上。于吉心里是清楚的,自己这个徒弟在吴郡交往了一大批的豪门二代,最近几个月更是不断地在安排眼线,就连自己身边都有几个信徒被收买,顾雍的调动能不让孙权察觉,说明保密工作做得好。 孙权也是颇有感触,好歹他是于吉的徒弟,说话少了很多的顾忌,直接说道:“师傅,刘辩一定有手段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可以让事情产生反复,我一直在想,刘辩从哪里获得的资源。” 于吉听到这些话,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半晌才说道:“刘辩的这种光我们是沾不到的,谣传刘辩有一份名单,更有一批人暗中为他在各地奔走;如果是真的,你想想,他和六国盟的那些人有什么差别?现在刘辩身边整天都是高手如云,要是传递消息,怎么会瞒得过王越、赵云那些人? 除非,这些人本来就是刘辩的人;要是这样,说刘辩继承了张角或者六国盟某位大佬的基业,我绝对相信。孙权,为师年事已高,你要是用我来挡他的道,刘辩肯定是心知肚明,我就怕,以后我们师徒混不下去了!” 孙权愕然地看着于吉,他到底是年少,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现在听于吉这么一说,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怕不是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第386章 孤掌难鸣 于吉看着孙权有些疑惑,就干脆点明了说道:“刘辩此人的背景是天子,不是阿猫阿狗,原本做事就不用太过顾忌,可谁知道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能压制自己的本性,血气方刚的岁数,唐姬死后连皇后都不肯立,这是何等的可怕? 这几年刘辩横扫中原,生意更是做得出神入化,应该就是他心中的执念;那怕他表面上一句狠话都没有,但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恐怕就是他心中唯一的标杆,这样的人,你却要去和他打擂台,我想一想都觉头痛啊!” 于吉把功课做得很足,他从各处打听到了很多刘辩不为外人所知的事迹,自然晓得孙权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于吉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孙权弄走,免得留在吴郡祸害自己和旗下的那些信徒。可是让于吉失望的是,孙权眼中依旧那种鹰鸷般的目光,冷漠而决绝,仿佛一只几天没有收获的海东青。 孙权不甘心地问:“刘辩没有破绽吗?” “有。”于吉肯定地说:“吕布攻克长沙以后,我派了一批弟子去长沙,与你们做的事不一样,我就是想看看,华佗那边有没有对付瘟疫的法子。其中有三个女弟子混进了医院,经过半年的时间,得到了我想要的消息。” 于吉说到这里,竟然去端茶杯喝水,让孙权的心里跟猫抓得一样;好在于吉喝了一口水就继续说:“真正开处方治理瘟疫的还是张仲景,但是张仲景接受了那个医院的很多规矩,比如消毒什么,对于克制瘟疫还是大有帮助的。你说,这说明什么?” 孙权被于吉这一问,立即反应过来:“实际上,刘辩也是一个凡夫俗子,对于瘟疫并没有好的办法;刘辩只是情报工作做得好,兴许是从某些迹象中发现有瘟疫的预兆,暂时停止了下江南的打算。师傅,行啊,刘辩当时的那个举动让多少人心存忌惮,没想到你老人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答案。” 于吉点点头说:“凡夫俗子,那就是有弱点的;如果你非要和刘辩死掐下去,那就要找到刘辩的弱点。今天你回去以后,就不要来长宁观了。” 于吉这是在断绝与自己的来往,可是孙权不管心里怎么想,现在偏偏不能说什么;孙权争的是俗世中的胜负,一个不好就会连累九族,于吉有十万信徒,怎么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不,森林。孙权认认真真地给于吉叩了三个头:“多谢师傅指点。” 孙权磕完头,就起身走出了长宁观,贾华迎上去问:“主公,仙师怎么说?” 孙权一阵冷笑:“什么仙师,胆小如鼠,现在想和我撇清关系,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孙权没想到的是,于吉此刻正站在长宁观钟楼上,将孙权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于吉问撞钟人:“宫崇,你怎么看?” 宫崇四十多岁,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懒散地一笑:“师傅,这样挺好,就算有什么事,我们也可以把孙权和楚大的人送出去交差。当年我们让襄楷坐上齐二的位置,不就是为了彻底隐藏我们的身份。” 于吉颔首:“这些年,你装作一个撞钟人,委屈你了。” 宫崇笑笑:“师傅,现在看,绝对值了,你想好没有,到底帮谁?” “现在只能是刘辩,江东挡不住刘辩大军的攻势。” 于吉说的没错,丹阳郡防御战的失败,让袁绍军保卫吴郡的想法成了泡影,而周瑜一次次的攻击江岸,终于在袁绍家疲劳的时候,让严白虎和陈瑀手下都尉万演在南岸立下营寨;到了这一步,谁都清楚,袁绍的兵力不足以支撑北面和西面两条战线,吴郡的丢失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吴郡的官员很快发现,袁绍的军队根本没有反击严白虎他们,而是直接撤走了,撤过了吴县;这时候,早已撤到由拳县的袁绍宣布,把大将军府移到了余杭县,任命顾雍为吴郡太守,率领吴郡的军民继续抵挡周瑜的进攻。 袁谭是最后一个走的人,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对顾雍说:“顾大人,刘辩是希望你留在吴郡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直接选择投降,周瑜、黄忠、陈登都是刘辩的爱将,朱治和你关系莫逆,投降谁都是一样的。” 袁谭是清楚顾家动向的,他主动留下来断后,其实就是怕有人在袁绍走后与顾雍产生冲突,好在一切顺利;顾雍劝道:“其实大将军何必离开,不如直接投降,看在他手中数万将士的份上,那边也会给个说得过去的位置。大公子去了太湖,有机会还是劝劝大将军为好。” 袁谭摆手笑道:“我其实早已问过父亲,他说已经反反复复多次,就算刘辩这一次再容他,他又有何面目面对百官和其他人。告诉周瑜他们,我和父亲在太湖等着他们,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到顾劭,真没劲,连我走了都不来送行。” 顾雍听出来弦外之音,拍着袁谭的肩膀说:“大公子,用不着那么悲观,皇上很可能在占领吴县以后,可能暂时结束战事;顾劭就是为了这件事去的江北,正在努力。” “什么?”袁谭不敢置信地望着顾雍,刘辩会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停止进攻,这要多矫情才行?下面的将领难道真的会同意?顾雍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顾雍微笑着点头:“顾劭问过皇上,皇上似乎没有说不行。” 袁谭带着惊人的信息走后,周瑜、黄忠、陈瑀三路大军分别从北、西、东杀入吴郡,朱治的水军直接到吴县的江边扎寨;顾雍召集留守的官员们商议,虞翻早就匆匆去了会稽郡,盛宪随袁绍去了太湖,只有孙权、朱据等几个人。孙权提了一个建议,就是假装谈判,然后偷袭敌营,得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这个计划给力,但是招到了在座的人一致反对,孙静、孙暠父子已经在乌程倒戈,孙权的家人在秣陵县也被黄忠抓获送给了孙策,孙权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失败了大不了逃到会稽郡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可是其他人都是吴郡的本地人,一旦被刘辩军认为是死敌,肯定会祸及家族,这样的风险是万万不可一试的。 孙权孤掌难鸣,没办法只好同意众人撤退的建议,散会后派出快马,给刚刚联系上的虞翻去了一封信;孙权在信中说了自己的判断,这些士族压根就不会撤退,后面几天肯定躲在什么地方,等着顾雍、朱据等人和周瑜他们谈判的结果,吴郡虽然到现在还没有丢掉一座县城,但是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袁绍听到袁谭的汇报,也是心中一喜;袁绍很清楚,顾雍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给袁谭一个假消息。袁绍叮嘱袁谭说:“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 “明白,顾雍都没说肯定。”袁谭拎得清这件事,让袁绍很欣慰,袁绍并不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来临,不知道楚大对他失去了信心。 潘濬和龙星友正在太湖泛舟,潘濬好歹挂着一个太守的头衔,还有袁绍颁发的腰牌,再加上肯花钱;几天下来,出入袁绍多处军营,基本上把袁绍军的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袁绍的大军在由拳县和富春县,可是依凌统的水军在阳羡县,董袭的水军在安县,显然是为了控制太湖。 潘濬最后把吴郡和太湖两处的情报一起交给了龙星友,让龙星友赶紧去向余杭的许昭汇报;龙星友没想到在许昭那边碰见了虞翻,龙星友只有装作不清楚内幕,当着虞翻的面把情报交给了许昭。在虞翻直接从许昭手中拿过情报翻看的时候,龙星友更是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虞翻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情报,冷笑着说:“袁绍是想利用凌统和董袭拖延刘辩军的攻势,可是袁绍没想过,要是刘辩的兵力足够,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伎俩。” 许昭点头说:“你看,严白虎穿过吴郡,想从阳羡县南下回白虎山,这说明严白虎的目的很明确;让我诧异的是,陈登的弟弟陈应并没有跟随严白虎深入吴郡,反而去了海盐县,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龙星友,说说你的看法。” 龙星友赔着笑脸说:“许大人,战场上的事我就不参与了,我是怕说错了误导军机。” 虞翻一脸鄙夷地看着龙星友,这个郎中,除了会点医术,完全一无是处,潘濬也就是急于拉人,才把这家伙弄进来!他没有再理睬龙星友,而是转头向许昭说道:“许大人,从目前的迹象来看,顾雍他们是靠不住了,我们是否展开刺杀行动,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许昭听到这话,不禁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个虞翻确实是一个极有头脑的人,看问题抓住了重点;从六国盟的角度来说,刺杀是可行的,可问题是,自己也是江东豪门的一员,要是被人晓得刺杀的事是自己下令的,日后许家门口恐怕就是排着长队的刺客,一辈子不得安生了。 虞翻不是自己的下属,这样跑来询问,只不过是想要自己背锅;许昭沉吟说:“老实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刺杀几名名士,对吴郡的大局根本无碍,可是如果把对方逼到刘辩那里去,铁了心跟我们作对,那影响可就大了。虞大人,不如上报楚大吧。” 许昭虽然不清楚楚大是谁,但是猜测楚大不是豪门就是名士,真要是下令也算与自己无关;虞翻被许昭这么一推脱,晓得自己的用心被许昭看破,只能掉头望向龙星友:“你从吴郡刚回来,现在各地的驻军可是袁绍的军队?” 先前都说了吴郡的驻军变成豪门手中的妻子,龙星友摇了摇头说道:“我听潘大人说,袁绍的军队已经全部撤到太湖地区,现在各地都是当地人组成的郡兵!” 许昭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颔首说道:“龙星友,你要知道,袁绍的行动我们是无权置喙的,要是情报出了错误,让双方有了隔阂,我们可是承受不了后果的。吴郡现在朝不保昔,我们只剩下会稽郡,田丰可是听袁绍的,谢煚拿田丰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昭毕竟只是六国盟的盟友,而不是六国盟的人,并不清楚楚大正在考虑是否吞并袁绍的军队,很可能改变原来的作风。许昭这也是给龙星友提一个醒,龙星友心领神会地说:“许大人,我也就是一个跑腿的,要不然我把你们的意见带给潘大人。” 虞翻笑着上前一步,向许昭说道:“许大人,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单独谈!” 虞翻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龙星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龙星友你碍事了;龙星友这点眼头见识还是有的,急忙躬身说道:“二位大人要是没有问的,小人告退,明天就回太湖去。” 许昭笑着示意龙星友出去,心中很不以为然,虞翻终究是在江湖上待久了,做事总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别人都不可靠一样;龙星友的医术不错,又是潘濬的人。好吧,你虞翻和潘濬毕竟都是楚大的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你们自己去折腾吧。 看着龙星友离去,虞翻这才对许昭说道:“许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袁绍竟然没有选择压制顾雍他们,这一点很不寻常,等于是放弃了吴郡。袁绍这么做,恐怕是存了和我们争夺会稽郡的心思,我想我们不能让袁绍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许昭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往会稽郡调动人马,但是不清楚你们要做什么,能讲一讲你的具体设想吗?要知道袁尚是肯定比不上袁绍的,田丰也不会允许我们乱来,袁绍退守太湖地区,其实就是一种应对的措施。” 世上果真没有傻瓜,许昭的心中显然也是有怀疑的,会稽郡的将来还需要许昭出面去安抚当地人,虞翻赶紧说道:“袁绍对于江东来说是外人,他把袁熙送到江北,其实就是在为自己准备退路,楚大准备选一个人过来,主持会稽郡的事务。” 许昭听到这里一惊,楚大的意思,就是要把袁绍换掉,可是袁家父子手握重兵,这件事是那么好弄的吗?只是虞翻敢这么说,说明楚大决心已下,恐怕是箭在弦上;许昭马上开口说道:“这个设想非常好,我完全同意,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只需要你稳住袁绍。”虞翻听到许昭的肯定,顿时心头大喜,楚大果然没有看错,江东豪门在六国盟与袁绍之间,只可能选择六国盟。这可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虞翻觉得必须要牢牢地把握住,仔细地说道:“会稽郡那边情况我不清楚,但是袁绍这边,我负责去说服盛宪;许大人你只要占据住现在的地盘,不撤退,也不交给袁绍,摆出一副并肩作战的样子就行。” 许昭晓得虞翻隐瞒了很多,并肩作战,袁绍肯定会不断地派人过来,许昭现在手下的军队,可是在豫章、丹阳两地收拢的人马,其中很多是袁绍、虞翻、孙权的旧部,要想骗过袁绍,许昭需要做很多的掩饰工作。许昭又问了几个细节,等虞翻告辞后,就开始琢磨这件事。 许昭不知道的是,楚大就在四十里外,虞翻和他商议好,掉头就快马加鞭去见楚大,只是楚大的房间里气氛沉闷,楚大一脸肃然,让虞翻和金奇惶惶不安。楚大的脸色深沉得能拧出水来,冷声说道:“刘辩军一路凯歌高奏,搞得江东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我们必须遏制住事态,二位,有什么好办法吗?” 金奇不敢言语,从西边传来的消息,孙策已经从乌程突破了会稽郡的防线,而楚大这边还没有拿下袁绍;虞翻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必须立刻拿下袁绍,江东士族才不会犹豫下去。” “说一说!”楚大马上说道,虞翻将自己之前的设想提了出来,楚大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金奇,你负责监视袁绍大军的动向,要是小股的袁绍军去会稽郡,就放他们过去;倘若是大队人马,那就一定要阻拦,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虞翻,你和我一起去会稽郡。” 金奇和虞翻一起答应,金奇的军营离这里不到百里,和楚大说了几句细节,就匆匆离开;楚大和虞翻出发以后,才对虞翻说道:“会稽郡的进展非常顺利,我们的情报网控制了几个最重要的区域,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也说服了袁尚,唯一的障碍就是田丰,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杀了他,没有了田丰这个主心骨,剩下的人才会为我们所用。” “那我需要做什么?”虞翻轻声问道。 “不要留下你的痕迹,对外只能说是田丰自杀,准备嫁祸给青铜司!” 第387章 会稽变局 会稽郡因会稽山得名,春秋战国时期属于越人的势力范围,秦始皇灭楚第二年,秦将王翦攻占荆地和江南,置会稽郡,郡治吴县;秦始皇二十六年,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分会稽郡西部置故鄣郡,也就是后来的丹阳郡;汉顺帝永建四年,朝廷以会稽郡中心发达地区十三县置吴郡,吴县改吴郡郡治。 会稽郡移治山阴县,领山阴、鄮、乌伤、诸暨、余暨、太末、上虞、剡、余姚、句章、鄞、章安、东冶、永宁、侯官等十五县;这十五县都是人口密度较低的县,即便是郡治山阴县,也不过一万五千户。 但正因为这样的环境,会稽郡几乎县县都有豪门大族,在对待袁绍的态度上,也是各不相同;上虞周家是最支持袁绍的一个,即便是周昂、周喁先后战死,周家家主周昕依旧支持袁绍,与袁绍派在会稽郡主持大局的田丰配合,替袁绍看顾着会稽郡。 谢煚做主的谢家是山阴第一豪门,谢煚原本是希望能用缓和一点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丹阳郡和吴郡失败得太快,快到谢煚、魏尔风、许昭等人都来不及做出应对。而袁绍成功地把四万主力撤到太湖地区,让谢煚产生了危机感,很明显,只要袁绍本人到达山阴县,那么之前的一切图谋都是白干。 就在这时候,谢煚接到了楚大要求见面的信物,谢煚精神一振,立即坐上马车出发;为了确保安全,马车在会稽山北面绕了两个圈子,才到兰渚山下的驿亭。离驿亭和官道不到三里,便是与楚大见面的卧兰山庄,一个翠竹、兰花、泉水出名的地方。 黄昏的时候,谢煚方才赶到卧兰山庄,看楚大、虞翻、金奇都在,谢煚松了一口气,总算这帮家伙还有良心,没打算让自己唱独角戏;看到略显疲惫的谢煚,楚大也松了口气:“我们可以开始了。” “听说顾雍在周旋,刘辩可能不会继续南下!”谢煚对这个消息并不相信,但是又不能不说;楚大点头说:“无风不起浪,刘辩的大局观当世无双,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不过我们要是抢先行动,袁绍大军在手,肯定会攻打我们,那就是下策。”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得到便宜的只能是刘辩,虞翻低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说:“楚大,还是没有完全之策,对于袁绍的反应,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不过,我觉得有袁尚在,袁绍也不大好办。” 楚大一愣,脱口而出:“你还是想让袁尚担任会稽太守?我知道,你不想失信于人,但是你想过没有,血浓于水,袁尚毕竟不是我们六国盟的人!” 虞翻耐心的劝道:“楚大,你的心情我明白,也理解。但是你听我说,我们可以多分几个郡,就像魏尔风建议的那样,在东部临海之地置郡,在会稽郡南部置郡,在诸暨、剡县以南置郡。只要给袁尚一个太守的职务,袁绍就会投鼠忌器。” 其实楚大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楚大只能长叹一声,说道:“那也只能试一试,虞翻,既然是你建议的,只能你吃一点亏,作为袁尚的长史,去看住这小子,免得坏了我们的大事。” “好的。”虞翻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谢煚担心的说:“田丰才是关键,这个人极其精明,出入都带着护卫,我们怎么办?” 楚大在来的路上与虞翻其实已经商量好了,立即答道:“陶商明天就到山阴县,让他去太守府对付田丰,毒死田丰;来江东前,袁绍曾经答应陶商为丹阳太守,但是后来在田丰的劝说下撤了陶商,陶商对田丰恨之入骨,这次带着上百丹阳精兵而来。” 谢煚吃惊地说:“楚大,不能让陶商硬来。” 虞翻笑道:“谢大人说的不错……陶商是这样设计的,只要他闹事,田丰一定会见他……陶商就在见面的时候下毒,等田丰反应过来,恐怕尸体都变僵了……” 谢煚打断了虞翻的话:“陶商行吗?” 虞翻冷冷的说道:“肯定没问题!” 虞翻的话听起来很冷漠,实际上却包含着对陶商的信任和肯定。楚大反复权衡一番,终于横下一条心,点头说:“那就这样行动吧,我们来商量一下细节。” 随后的几天,会稽郡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谢煚杀了支持袁绍的会稽大豪周昕,陶商毒死了田丰,然后裹挟袁尚,一举夺取会稽郡。谢煚等人推举了外乡人陈苍头为大将军、吴州牧,谢煚出任会稽太守,陶商出任丹阳太守,袁尚出任庐陵太守,许昭出任吴郡太守;丹阳、庐陵、吴郡都是遥设,就是魏尔风建议的那三块地方。 原本准备在太湖迎战刘辩军的袁绍得知,顿时一口鲜血飚了出来,虽然没有死,但是已经伤了身;这个打击太大了,几乎是一口气掐灭了袁绍翻盘的可能。袁绍手下四万多人,真正的私兵不到两万,剩下的都是从江东各地招募的战士,袁绍现在没有一郡立锥之地,军心和粮草都成了大问题。 袁谭与荀谌等人商量后,只能分兵,文丑、辛评等人负责面对刘辩军;而袁谭、荀谌负责防范背后的会稽军;好在顾雍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刘辩没有正式下令休战,但是已经让黄忠开始在吴郡设防,暂时没有进攻的计划。 刘辩任命朱治为吴州刺史兼水军左都督,州治设在柴桑;水军右都督周瑜屯兵丹阳郡,兼管丹阳郡和屯田校尉焦已、霍笃、刘辟三部。吴郡完全交给了顾雍打点,只有陈登的弟弟陈应接管了海盐县。 十二月二十八,寒风凌冽,却是祺大婚的日子,刘辩任命蒯祺为秭归太守、巫云亭侯,并且派郗虑出面,送来两匹凉州好马作为贺礼;两匹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刘辩的态度,让蒯家上下喜笑颜开。蒯家本身就是荆州大户,加上蒯越、蒯祺不断受到重用,登门的宾客络绎不绝。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从前线回来的征东将军吕布、徐州刺史陈登和刚刚投奔刘辩的吴郡顾家大公子顾劭,这几个本来不该出现的人物。吴郡那边顾雍虽然宣布投降,但是战事并没有停止下来,陈登和吕布的到来,让很多人联想翩翩。蔡瑁指了指陈登和吕布,问身边的蔡曛:“你在商号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蔡瑁一个两千石的高官,来问做生意的弟弟朝廷情况,听上去确实有些可笑,可是蔡瑁不怕难堪,刘辩身边的人嘴都很紧,反而是商号那边,可以通过生意的往来,看出刘辩的一点举动。蔡曛凑近一点说:“没有,只是皇上似乎准备北归了,听说已经让孟佗带着人来荆州盘账。” 蔡瑁的心思转得很快,这件事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刘辩到底是打算回许昌,还是回邺城,其中的差别太大;但是无论如何,刘辩在离开荆州之前,都会把蔡、蒯、庞、黄几家的问题彻底解决。蔡瑁有些窃喜,蔡家其实只有蔡髨洲这件事没解决,还是自己和刘辩、赵云之间的秘密;而蒯越、庞季,估计有得头痛了,那几件悬而未决的事,肯定不会按照他们两家的想法出结果,蒯祺封侯,很可能就是刘辩出的价钱。 蔡瑁眼光扫动,看出并不是每一个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心情愉悦,吕布就是其中之一,孤独坐在主宾的座位上,差不多没有人过去攀谈,与陈登那边的热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吕布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美国总统很牛掰,一个个把陈登当成香饽饽,主要还是陈登那个世家的身份;可是陈登并不好接触,根据吕布得到的消息,陈登这次来,很可能和自己一样,要跟随刘辩返回许昌,当时来传达旨意的张昭说得很清楚,江东的一幕过去了,益州那边也很快会翻篇,每个人都需要重新布局,张昭甚至主动要求收吕布的儿子吕龙猊为学生。 吕布清楚,这是刘辩向张昭开了口,当场就答应下来。所以吕布并不在乎陈登,而是把目光落在顾劭的身上,他需要知道顾劭来襄阳的真正目的,吕布绝对不相信,顾劭从丹阳郡匆匆跑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这样一场婚礼,没有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 江东虽然偏安一隅,但绝不是苟延残喘,数百年的联姻,江东与北方各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缺乏真正的大人物。现在的大人物就是顾雍,吕布早就从貂蝉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刘繇手下的一个县长,袁绍手下的一个郡从事,却对吴郡甚至整个江东,都拥有话语权。 或许是这些强龙也知道,他们在江东不受待见,可是刘辩这么做,是另有缘故吗?蔡瑁的走近,打断了吕布的思索,蔡瑁是今天少数几个在官场上与吕布比肩的人,又是荆州的豪门,吕布自然不会怠慢。 蔡瑁抢先给吕布行礼说:“吕将军,这次能一举打下江东,将军功不可没。” 吕布笑笑说:“皇上把军政交给我,我自然不能马虎。前两天我在江陵出发的时候,皇上还在说,后面还有大生意。” 荆南还有大生意?要是换一个人说,蔡瑁绝对不相信,可是吕布是个实打实的人,刘辩做生意神出鬼没,蔡瑁还就相信了。蔡瑁问吕布:“皇上具体地说了什么没有?” 吕布点头说:“皇上说长沙是鱼米之乡,打算在长沙设立米市,另外的一个地方就是丹阳。” 吕布不知道刘辩为什么选择这两个地方,可是蔡瑁一听就懂,刘辩的这个做法,其实就是把荆南和江东的粮食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只是江东和长沙的粮食产量虽然不错,但是要单独成买卖,恐怕难度还是很大的,蔡瑁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买卖?” 吕布就知道蔡瑁没明白,当时他也被刘辩吓了一跳:“从百姓手上收购,卖给接受朝廷管理的山越和武陵那边蛮族。” 啊,蔡瑁才彻底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生意,刘辩这次利用麹义和吕布打击了荆南和豫章的山越,但是人都知道,山越是灭不完的,刘辩这个举动,其实就是承认了一些山越势力,他们可以留在山里,用不着下山来抢粮食,直接向朝廷购买就可以了。 当然,前提是归顺朝廷,估计刘辩会派出官吏或者任命那些酋长、宗帅,这样一来,那些地方就纳入了朝廷管辖的范围。蛮族,武陵那边的蛮族才是关键,朝廷可以把手一直伸向南方,直到打通到交州的线路。 不得不说,刘辩和手下的那帮人想得远啊;蔡瑁还不到五十岁,作为一个官员来说,年纪并不算大,野心也没有完全失去,所以婚礼一结束,蔡瑁就兴冲冲地回了江陵,他可是随刘辩出征的将领,请假回的襄阳,自然是要回去陪伴皇帝的。 吕布依旧留在了襄阳,找机会见了顾劭;顾劭很奇怪,顾家是江东的豪门望族,和吕布这样的军中名将根本搭不上边,不过顾劭年少成名,该有的城府自然是不缺的,很客气地招待了吕布。 吕布坐下,第一句话就把顾劭惊住了:“皇上会让百姓看到一个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江东,顾家不应该怀疑这一点。” 怀疑?顾劭勉强地笑道:“吕将军说笑了,顾家已经跟随皇上,自然是死心塌地。” 吕布笑笑说:“我就是前车之辙,我在长安刚归附的时候,也是认为自己生不逢时,认为需要和各方面维持好关系,这才能左右逢源;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在利益面前,就是自己的亲人和跟随多年的弟兄,也会有各自的想法,我无法把这些人的利益兼顾,他们就会各自去选择道路。 令尊是江东士族的话语人,此刻想的也是维护整个圈子的利益,就不可避免地要满足很多人的想法,其实这是最没用的。只要假以时日,下面的人肯定会被朝廷的各种手段吸引,最后难受的是顾家,就像我在长沙一样,不得不壮士断腕。” 顾劭基本上晓得吕布的经历,不得不承认吕布说得有道理,但是顾劭不确定的是,吕布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顾劭试探着问:“吕将军,是皇上要你来的?” 吕布笑道:“皇上怎么会在意这样的事,我只是想和你们家拉近点关系,将来在生意上可以照顾一二。” 吕布的笑容充满自信,吕布在心里,并不愿意承认士族的特殊地位,这也是他在最后选择刘辩的原因,作为草原上飞起来的雄鹰,吕布更希望没有什么束缚;可是董卓、王允都在士族面前退却了,只有刘辩还是坚守着那个底线。貂蝉认为士族不可改变,这才是吕布心中震惊决然割舍的原因。 像顾劭这样层次的人物,洞悉人性是自小训练的课目,绝对不会看不出吕布的想法,可是吴郡有生意?顾劭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没有答案。顾劭猜测吕布心里有答案,这个答案,肯定是从刘辩那里获得的,让他开始怀疑,吕布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刘辩来暗示。 顾劭很快否决了第二个答案,要是刘辩想暗示,出面的应该是郗虑、全琮那帮人,吕布出马,恐吓自己更合适。顾劭笑道:“顾家家大业大,也就是靠生意支撑家业,不管什么生意都是欢迎的,还请吕将军指教。” 吕布的年纪和官位在这里,顾劭没有丝毫的纠结;吕布有些鄙夷地看着顾劭,顿时将顾家看轻了几份:“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皇上肯定是以生意开道,顾劭你很可能和我一起北返,到时候顾家在南方,我们在北方,肯定能把生意做得红火。” 顾劭只能说一个服字,吕布这样的思路一点问题都没有,顾家是江东豪门,吕布在京都属于权贵,都有足够的把握照顾到生意,至于生意本身的属性,反倒可以看低几分,最多也就是挣多挣少的差别而已。 看起来,天下人都小瞧了吕布,不,皇帝刘辩没有,哪怕吕布一次次背叛,甚至包藏祸心,刘辩都押注吕布最后会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这个领悟给顾劭带来巨大的震撼,父亲顾雍说得没错,有些事绝不是外面人看上去那么简单,刘辩与吕布之间的事,现在想想,刘辩是何等的智慧,几乎每一步都抓住了吕布的心思。 要是这样,顾劭笑了起来,父亲顾雍让自己来荆州,不就是来抱刘辩大腿的,纯粹得没有一点乱七八糟的杂念;顾劭同时也明白了吕布为什么来找自己,自己缺少那些花花肠子,想不到自己在外人的眼里,是如此的简单。顾劭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恭敬地说:“多谢前辈指点,前辈的想法,顾劭一定告知家父。” “好,好,好。”吕布没想到顾劭如此从善如流,原来想好的措辞解释压根用不上,想想还是解释道:“顾劭,我看好你,要是顾雍不同意,我们之间也可以联手做生意,另外……” 第388章 假象 “前辈,顾家的事都是家父做主,顾劭不懂生意。”顾劭清楚一点,不能让吕布的自信心暴涨,这将会影响以后合作时候的话语权;要是换做一般人,面对顾劭的小技巧和直白,心里头肯定恼火或者难受,但是吕布的思维压根就不是世家这种路数,除了有点轻视顾劭,并没有感觉自己怎么渣。 吕布接着说道:“生意上的事哪需要你我亲自动手,找几个懂行的掌柜就行,顾雍就算不参与,他也肯定会派给你得力的人手,否则以后你在北边怎么办。” 理是这个理,可是吕布这种大大咧咧的说法让顾劭有点为难,好在顾劭是一个温润公子,不温不火地说:“但愿如此,等过完年,我就给家里去信,一定尽快答应将军。” 吕布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只是襄阳虽然繁华,但不是帝都,刘辩又不在襄阳,否则今晚上一定是张灯结彩,宫廷设宴;吕布站起来笑笑说:“吕某一个粗人,都忘记什么日子,还望顾大人海涵。” “岂敢。”顾劭也站起来送客:“下官从家里带来几匹丝绸,早就想送到府上,还望前辈不要嫌弃。” “好说,好说。” 苏绣天下闻名,就算刘辩在许昌开设了绣坊,胜过苏绣的是花样图案,真正论材质工艺,跟吴郡当地的刺绣比,还是差了一筹;顾家是自己家的绣坊,顾劭送了吕布三十匹丝绸,吕布心满意足地回去。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的江陵已经四门紧闭,官军正在全城搜捕;刘辩今天去商号,就在要进入商号的时候,遭到了大批刺客的袭击,虽然刺客全军覆没,但是刘辩大为震怒,下令搜捕余党,自己折返军营。 吃过中饭,郭嘉匆匆来军营向刘辩汇报:“王真、刘敏他们在步练师留下记号的三个地方都遇到了敌人,对方很顽强,只有一处抓到一名活口,其余的十九人全部战死。从对方身上带着的飞镖、短弩来看,是来刺杀某个人的,而不是营救步练师。” 刘辩问道:“有没有人逃走?” “没有。”郭嘉微笑着答道:“不过这些人一看就气概不凡,加上都是年轻人,街上的很多女人都对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一路问过去,摧毁了六国盟的两个联络点。” 刘辩有点欣喜:“联络点里有什么线索?” “我想……那两个联络点都是一次性使用的……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两处竟然都是曹德秋天才置办的产业。”以郭嘉和刘辩的关系,郭嘉认为无需藏着掖着,坦然说道:“人也是曹家的人,我已经派人通知曹德了。” “好。”刘辩同意说:“这件事查下去,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可是,步练师那边好像没动静?” 郭嘉笑笑说:“左百灵请步练师喝酒的时候,下了药,结果步练师喝了半坛酒,到现在都还没醒。那批人应该是来营救步练师的,看起来这个女人在六国盟的地位不低,只是,步骘会不会也是六国盟的人;吴郡已经归顺,可是顾雍还是留步骘在吴郡,会不会顾雍晓得什么,在变着法子避祸?” “到目前为止,步骘和严畯那边没出现意外。”刘辩沉吟道:“我们一开始就是把步骘当做六国盟的人看待,无须改动方案,继续走下去就是。我们一时改变不了士族的做法,慢慢来吧;就以步练师的事为借口,要步骘来江陵善后。” “不过有件事不能慢,步练师很快就要醒了,还需要皇上去演一场好戏。”郭嘉略带调侃地说:“皇上对步练师表现一点眷恋的样子,兴许这女人会说点什么。” “郭嘉,大胆。”刘辩看见赵云和典韦都笑了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郭嘉毫不在意地说:“皇上,机会难得,要是一举俘获美人心,晚上就不寂寞了。” 郭嘉是个放浪形骸的主,家里养着歌姬舞姬,是很少寂寞的;赵云跟着帮腔:“皇上,就算你不在意步练师,气气左百灵也是好的。” “你们。”刘辩看郭嘉做了时间不多的手势,泄气道:“朕就自污一次。” 刘辩和郭嘉几句话就商议好细节,就来到左百灵看守步练师的房间,门口的羽林卫打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步练师躺在床上,左百灵坐在床边,看见两人,都把眼光望来。刘辩说道:“步练师的手下都被抓获了,从现在起,两案合并,案子交给青铜司负责;左百灵,后面郭嘉会经常来询问步练师。” 刘辩说完看了一眼郭嘉,郭嘉用目光示意明白,起身离去;步练师刚从宿醉中醒来,目光还是有几分呆滞,望着窗外发呆。看刘辩往床边走来,步练师的目光里渐渐有了些许神采,刘辩对左百灵说:“我……和步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你靠后一点。” “好的。”看刘辩吞吞吐吐,左百灵心领神会的一笑,让出了床边的座位,刘辩坐了下来,关心地问步练师:“怎么样?好点了吗?” 明知刘辩是什么人,眼前只不过是子虚乌有的温情,步练师还是有些感动,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自己好强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输在了对方的手中,一开始被捕就不说了,后面却要和外面联系,直接又断送了一批卧底的性命。可恨左百灵太过机敏,自己现在都…… 俯视着步练师,这一刻,刘辩鄙视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身为帝王,竟然打算用本来就不存在的情意来套步练师的话,自己怎么就听了郭嘉那个混蛋的建议。只是凑近了,刘辩发现步练师确实漂亮,肌肤如雪,纯天然的那种,没有脂粉的修饰;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带着泪水,真的是我见犹怜。 左百灵一声咳嗽,让刘辩收回放飞的思绪,按照郭嘉设计好的剧本说道:“别哭,只要你说出实话,朕……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在群臣面前,朕还有些威望……等步骘到了荆州我再把你放回家,交给步骘看管。” 步练师打了个寒战,她焉能不明白刘辩的险恶用心,步骘已经跟随顾雍投奔了刘辩,哪怕她一个字都不说,哥哥步骘也将不得不来荆州;自己就是刘辩手中的法宝,让步骘从此死心塌地,那么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从刘辩这么长时间没有严刑逼供,步练师判断刘辩对她的秘密不感兴趣,又不垂涎她的美色,那么她步练师唯一的价值就是混淆视听,把某些消息的来源栽赃到她的头上。 步练师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随着被青铜司干掉的六国盟人越来越多,嫌疑人的圈子就会越来越小,你的那个卧底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臣妾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也不想受尽折磨,皇上,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左百灵哼了一声:“早这么自觉就好了,步练师,皇上没时间问你,我事先和郭嘉说好了,郭嘉审你,我也能审问你。” 天哪,郭嘉那个魔鬼,就算真的投靠刘辩,步练师也晓得左百灵很可能是自己的死敌,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自己会有多惨,步练师不敢再想下去!刘辩望了左百灵一眼,弱弱地说道:“左百灵,我相信步练师……但是,练师……有的事情要靠你自己证明,否则,我不大好说,总不能……总要让大家挑不出毛病吧。” 步练师失声恸哭,刘辩原本还是想表现一下绅士的风度劝慰几句,却被左百灵抵了一下腰,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时而叹上一口气。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步练师突然平静下来,对着刘辩嫣然一笑,说道:“皇上,求你赐我一个体面的死法。” 刘辩微微一怔,又叹了口气说:“没有人要你死,朕也不想你死。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你还没被我抓到之前,你哥哥步骘就是我的人。” 什么,步练师咬着牙说:“你骗我。” 刘辩叹了口气说:“步骘是通过袁术和我们联系上的,过几天步骘就到了,你当面问他。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他,打算任命他为陈相。” 步练师再无疑问,难怪刘辩把自己安排在身边,就是为了给外人一个假象,步骘因为自己不得不和刘辩这边有所联系;步练师心一狠,正打算咬舌自尽,却被左百灵捏住了脸颊。 左百灵悠悠地说:“步练师,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现在你的力气还不如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想要自杀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你选择咬舌头,我可以保证你死不掉,最后变成说话都不清楚的哑巴。唉,真到了那一步,就可惜了你这绝世容颜。” 步练师被囚禁在刘辩身边,主要也就是左百灵负责看管,这些日子,步练师深知左百灵的手段;左百灵说完就松了手,步练师吓得花容失色:“左百灵,你还想毁我容,皇上,救我。” 恶人还需恶人磨,刘辩自问对步练师的手段不够多,可是在左百灵面前,步练师绝对不够瞧,还是郭嘉厉害啊。刘辩尴尬地一笑,答道:“步练师,其实你很美,哪怕就是做一个平常人,也应该好好地活着,朕还是希望经常看到你倾城一笑的样子。” 刘辩能感觉腰间被左百灵掐了一记,却丝毫没有训斥左百灵这个逆了龙鳞女人的想法,语气一点都没变:“步练师,朕不会允许人逼问你,如果你想起来什么,就和左百灵说吧;朕还有事,先走一步。” “皇上。”步练师没想到刘辩在款款深情的时候忽然翻车,想要挽留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强笑道:“保重身体。” 刘辩出了房门,抹抹头上的汗,下定决心就此一次,下次郭嘉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绝不参与这样的事;站在不远处的赵云迎过来说:“司徒崔烈大人到了,想在晚宴前和皇上再聊聊。” “朕换一身衣服,就直接去宴会厅,估计不仅崔烈,还有其他人想聊聊。” 崔烈的到来,本该掀起滔天巨浪的,但是却被刘辩掩盖住了爆发的机会;不过郭嘉另有看法,郭嘉对崔烈不走的真实意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崔烈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真正感兴趣的是权力,所以轻易不与那些容易出事的人交往。但是在江陵,才几天时间,崔烈已经和荆州的名流打的火热,豪门、名士、富商等等。这就不是客套了,显得太活跃,就像是演戏一样。 刘辩到了宴会厅左顾右盼,发现虽然离黄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已经有一半的宾客到了,想想也是,今天江陵城出了乱子,满城都是行动的官兵,这些大人物在家也是忐忑,还不如提前过来,打听打听消息,解解闷。 对于这样的环境再熟悉不过,就像穿越前公司的商业酒会,招待的主要是外来的客人,公司的员工都是去凑数的,但是有些业务员,会和不确定的人在某个角落多聊聊;刘辩对一般人和崔烈在一起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像蒯越这样的人,和崔烈交谈就有点意思。 “皇上看起来很悠闲。”崔烈回到自己的位置,发现刘辩在随意地四处看看,并没有想要招呼的对象,选了一个无聊的话题;刘辩无力地笑笑:“这让我想起过去的一段时间,天天在混吃混喝,就是无法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是啊,皇上就是这么认识和熟悉了荀彧那些人?”崔烈似乎在随口乱说,眼神有些希冀的看着刘辩。刘辩差点没反应过来,立即决定把这些事弄得越乱越好:“崔烈,荀彧他们的名声那么大,我要是不知道,岂不是不称职。” “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忘事,那时候的荀彧还不在洛阳。”崔烈的话似乎变得多了起来,两人谈话的时候,几位官员试图走过来套套关系,谁都清楚,江东的战事告一段落,但是大半个江东成为刘辩的地盘,刘辩肯定是要采取某些措施的,要是刘辩能照顾一二,机会就大的多了。 谁都知道,刘辩绝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而是在生意上有着无人可比的天赋和野心勃勃,否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旗下的商号飞速发展。刘辩看到黄奎在其中,索性让亲兵把他们请了过来,刘辩问黄奎:“你是打算替谁来做说客?” “皇上说笑了。”黄奎丝毫没隐瞒的意思,给刘辩介绍:“这位是傅方,这位是殷署,这位是朱光,都是南阳和章陵的商人。也不仅仅是商人,他们都是家有良田几千亩的大户,只是原先对刘表有些看法,一直没有出来做官。” “黄奎,我人老了,变得有些碎嘴,他们是求官还是求财,要说明显一点,别让皇上猜。”崔烈毫不在意的说道,他是当朝司徒,黄奎父亲黄琬一代的人物,不怕黄奎等人不高兴;黄奎急忙说道:“他们想为朝廷出点力,参与茶叶的生意。” 黄奎拎得清,自己并不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何德何能,敢帮助别人求官?刘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试探道:“他们愿意出入边塞?” 崔烈的瞳孔明显的微微一缩,随后却恍然大悟,刘辩肯定是有这方面的需求,黄奎负责一方茶场生意,自然是察觉了这一点;黄奎扭头看看三人,朱光和殷署立即说愿意,唯独傅方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安排下面的人去不行吗?” 刘辩面无表情地说:“官府不缺跑腿的人。” “北方的人可以参与这生意吗?”崔烈饶有兴致的看着刘辩,北方靠近边塞的人,绝不会像傅方这样,将出塞视为畏途;黄奎很想踢傅方一脚,茶叶原本是南方垄断的生意,可是听崔烈的意思,北方很快就会插手了。多好的事,被傅方折腾得乱了。 “当然可以,在丹阳郡,我准备换一种方式经营茶叶,可以试试。”刘辩的自信,让黄奎等人惊讶,连见多识广的崔烈也不例外。刘辩接着说道:“焦已和霍笃的屯田营将接管茶场,配合盐铁司把茶叶送往北方交易,想要运送丹阳等地的茶叶就必须找盐铁司,无所谓什么地方人。” 崔烈此时的心情有些紧张,或者说是警惕,刘辩对茶叶生意似乎有一种完整的想法,压根不会被其他人左右。可以预见,如果盐铁司控制了生意,对于其他人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因为这样一来,会让朝廷再次有了大批的资金,而其他人失去机会 黄奎笑了笑问:“皇上,吴州的盐铁使是哪一位大人?” 刘辩的答案让黄奎意外:“杨俊,转运使是诸葛瑾。” 即便是老谋深算的崔烈,也为刘辩这样的安排心存疑虑,要是论名气和能力,弘农杨氏出身的杨俊绝对在诸葛瑾之上,按照常理,杨俊应该出任权力更大的转运使才是。除非是,刘辩特别看好诸葛瑾,才会如此不拘一格。 第389章 不为所动 益州的战事因为路途遥远,在大年初四才传来消息,陆逊派徐晃烧了益州军的粮草,王允已经退回成都;而汉中方面,终于传出了皇甫嵩病重的消息,皇甫坚寿已经出任汉中军的主帅。只是在庞统面前,徐庶还是无功而返,未能从南面切断成都与汉中的联系,已经退兵阆中。 但是这个结果,上上下下都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一般的情况下,像皇甫嵩那样的名将,即便是病重也不会免去职务,只能说这个病重的有点过头,加入不是诡计,皇甫嵩应该是不能理事了。刘辩按照郭嘉的建议,还是给李傕、刘备、贾诩等人都写了信,一个是赏赐,另一个就是提醒,皇甫嵩的病不一定是真的,青铜司要想办法查明这件事。 尤其是告诉李傕、刘备两人,不要急于进军,哪怕拖延到明年春天,甚至夏天进军都行,以大汉的医疗条件,皇甫嵩真的病重,估计是拖不到那个时候的。刘表就是一个列子,拖了大半年,在大年初二去世;只不过刘表到死也没有投靠刘辩,一个罪臣的死,朝廷看在义陵太守刘琦的面子上,还是同意按照宗室的规格下葬。 傅巽出现在刘表的葬礼上引起一阵低低的议论,谁都知道,刘表就算被刘辩弄到襄阳的时候,头都是昂昂的;可是因为傅巽招出了刘琮的那个计划,刘表虽然没有投靠刘辩,还是把很多事情都招供了,才换来刘琮的平安和自己在襄阳多活了大半年。 帮着刘琮料理刘表后事的宋忠看见傅巽,脸色铁青,直接一步拦在傅巽的前面:“傅介子也有你这样的后人,读书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忠义二字?” 傅巽显然不想和宋忠吵嘴:“宋先生,我不想说什么,只想给刘表上一炷香,尽尽朋友的心意。” “你也有资格自诩是刘表的朋友?”宋忠一脸的不屑,刘琮拉住了宋忠:“宋先生,让傅先生上香吧?” “二公子,应该称呼傅大人了。”新任南郡太守华歆从外面走进来说:“皇上已经征辟傅大人为大将军府参军了,和东曹掾步骘,一起协助长史阎象。” 刘辩没有设大将军,大将军府的官员其实就是刘辩的随从;宋忠一阵冷笑:“原来如此,傅大人,恭喜啊。” 刘琮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傅巽苦涩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从宋忠让开的通道走过去,恭恭敬敬地给刘表上了一炷香;行礼完毕,傅巽才回头问华歆:“你怎么敢来这里?” 两人曾一起在洛阳做过尚书郎,彼此都很熟稔;华歆低声说道:“夜里才到,我担心有人违反朝廷的规定;至于来祭奠上香,我跟你说,皇上不会在意的。只是你,我有个建议,好好做官,日后的前程不会差。” 华歆没有说错,从江陵赶回来的蔡瑁、蒯越都是高官,要是刘辩真的在意,绝对不会允许两人离开江陵。傅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早上接到任命也很吃惊,等会去见过马何再说。” 华歆一脸严肃,心中在暗笑,傅巽要是不怀疑那才是怪事,但是郭嘉的这个局,就是要你去和青铜司联系;傅巽到了青铜司,直接找马何:“马大人,我想问一下,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马何并没有责怪傅巽的冒昧打扰,耐心地说道:“傅大人,大将军府的规格远高于青铜司,你是知道规矩的,哪是我们能插手的……当然是皇上对你的器重……日后要是在荆州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们。” 傅巽想了想答道:“阎象、步骘都没有到,我现在是一个人待着……能帮我一个忙吗?” “傅大人请讲。” “把我原来在襄阳的宅子还给我,你知道的,我那些家人都从义陵郡来了,现在是在外面租着房子。” “那座宅子已经空出来了。”马何递过去一个卷宗:“你把锁头都换掉,官契到郡里存档。” 卷宗里就是这座宅子的官契,还是傅巽的名字,傅巽不得不承认,青铜司做事的效率就是高;傅巽掉头到太守衙门,把卷宗交给华歆。华歆翻阅了一遍,顺手交给身边的吏员:“先存档吧,你们都下去,我和傅大人有些话要说。” 吏员和护卫都退了下去,华歆问傅巽:“你可明白皇上为什么要用你?” 看到华歆关切的眼神,傅巽还是有些感动,答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在琢磨,可是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听说步骘是皇上的卧底,难道皇上是要混淆视听?” 华歆笑道:“听说你可是六国盟的人,皇上就这么放心你?我有这个疑问,难道六国盟没有,我敢肯定,六国盟不会坐看你做这么个官,肯定会派人来弄清楚这些事。” “我是诱饵。”傅巽顿时出了一头汗,又问道:“华歆,你可要想清楚再说,我在六国盟就是一个小人物,值得他们这么关注吗?” “傅大人,你真的就是一个小人物吗?”华歆不怀好意地问道:“你把所有的秘密都说了?” 傅巽想了想道:“都说了,连在北方的几个联系人都说了。” 华歆不是青铜司的人,人品更是说不出的差,傅巽可不想自己被绕进去;华歆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道:“我没看出来,傅大人,你要是有所隐瞒,那可就麻烦了,。想想将来的场面,都是心惊胆战。” 傅巽不以为然:“华大人,不要装神弄鬼的,我问心无愧。” 刘辩并没有安排华歆来过问这件事,华歆只不过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习惯性地来打听一下消息;看傅巽不为所动,哈哈一笑说:“是啊,你的事青铜司一查就知道,现在皇上让你出来做官,显然那些事已经证明了你的诚意。” 傅巽不由得一笑,答道:“这可是你说的。” 傅巽奇怪华歆的举动,想想还是在料理好宅院后来找马何;马何听说华歆对这些事有兴趣,笑笑介绍道:“华大人虽然没有加入青铜司,但是皇上有旨,允许华大人过问六国盟的案子……怎么了你,心态撑不住了?” 傅巽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那就是和法正一样。” 马何笑笑:“傅大人倒是不求甚解……也就是皇上信任的很。傅大人,你听我的,青铜司不会让你出事的。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其实皇上也知道你还有不少内容没说,吩咐过我们不用强求。” 马何这么说,傅巽只能笑笑不语,刘辩显然清楚,每一个背叛的人,都会留下一些秘密作为自己将来保命用;刘辩没有强求,说明刘辩对大致的情况清楚,他要抢时间保住那个六国盟高层的卧底。傅巽只是知道楚大的几个联络点,并不清楚桃花源的进出路线,那个卧底的身份自然比自己高。 傅巽的被重用,步骘的出现,确实让江陵政坛非常纳闷,皇上似乎对这两个人过于看重;傅巽好歹还是名士,步骘一个寒门子弟,刚刚投降的降臣,何德何能坐那个位置,虽然有传言说,步骘是刘辩在江东的卧底,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相信是因为步练师的原因。 这就使得大部分人对步骘并不重视,尤其是晓得步练师那些内幕的人,甚至认为步骘的灾难日马上就要到来了,以为刘辩调步骘来江陵,其实就是为了控制住步骘,尤其让步骘成为刘巴的助手,担任荆州从事,那几乎就是一个闲职。 刘巴什么人,一度以荆州转运使的身份回许昌,协助荀彧处理尚书台的事务,足以显示刘辩的器重;现在回到荆州,刘辩更是把所有的权力都授予了刘巴。这样的人强势程度可想而知,步骘在刘巴手下十有八九就是一个摆设,就算不是摆设,刘巴让步骘负责一方,最有可能的就算荆南。 随着江南战事的停顿,麹义大军北返留下的荆南,就成了整个朝廷最大的隐患;与吕布搭档的庞季出任零陵太守,张羡还是长沙太守,一直没有去交州的交州刺史孙贲改任桂阳太守,这三个人的能力是不错,但是缺乏一锤定音的人物。可是物资不能缺少,江北需要荆南的物资,荆南也需要江北的供给,步骘属于两眼一抹黑的那种,行吗? 步骘也感受到了,大部分人对他,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至于牛气冲天的麹义、蔡瑁等人,根本没在意他。步骘能说得上话的,或者愿意和他客套几句的,基本上都是那些下面的官吏,就是荆州的另外几名从事,似乎也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交流。实在躲不过去的,也只是抱拳表示一样而已。 步骘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很清楚,自己能不能成为朝廷的主角,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刘辩的态度;现在和刘辩说话的是荆州盐铁使伊籍,伊籍与步骘不一样,伊籍并不想成为主角,可连门外的蔡瑁都在自己后面接见,这让伊籍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也算填补了快一年的忐忑。 战争时期的盐铁司根本没多大用处,南阳的铁矿是袁术和吕布他们的,六个郡的茶场是黄婉、蔡瑁等人的,伊籍在他们面前还真是不够瞧;加上战事紧急,刘辩能用的人不多,伊籍那一年做得最多的,反而是参与军机,现在好了,荆州的战事结束,盐铁司可以好好规划。 伊籍心情忐忑的看向刘辩,好在刘辩并没有在意,而是在思考着说:“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我们需要改变这样的想法;朕对百姓的承诺不变,将在长沙和江陵两郡开设一千人以上的造纸坊,暂时为了技术上的保密,不管是山越归降的人,还是荆州招募的百姓,都划归屯田营管理,至于收入,盐铁司统一筹划,按比例送交各方。至于蔡伦纸,荆州每郡都设立一个造纸坊,规模酌情考虑。” 刘辩在伊籍眼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能记得自己的承诺,本身就是一种美德,而屯田营的安排,让这两个造纸坊的钱无须经过州郡,盐铁司可以按规定使用。而蔡伦纸安排在各郡,就是在给伊籍减轻压力,从这一点来说,刘辩的人品确实要强过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 两人的讨论并没有要隐瞒其他人的意思,门外的蔡瑁等人听得真真的,蔡瑁一开始也纳闷,刘辩这是在砸自己的买卖,随即反应过来,当时刘辩成立并州商号什么,一个是为了拉拢住一批人,另一个是为了打仗筹措资金,现在天下基本上大局已定,刘辩有更好的方法解决这两件事,买卖的重要性反而是下降了。 不管如何,刘辩这样的安排对荆州是绝对有好处的,日后荆州的纸张就能成为和茶叶一样的品牌……蔡瑁有种感觉,要是这样做下去,荆州的同僚会怎么看他们?老百姓会怎么看他们?蔡瑁最担心,士族建立起来的名声被彻底打碎,站在一群等待着刘辩接见的人中,蔡瑁是惆怅不已。 边上的其他人其实也听见了,有的人就在小心地议论,蔡瑁听着那些议论甚恍惚,要是刘辩继续这样下去,荆州豪门有可能断送在他的手上。蔡曛看出蔡瑁的恍惚,低声提醒蔡瑁:“大哥,有些乏了吧?” 蔡瑁一下子醒悟过来:“昨夜睡得不好,今天又起得早……” 蔡瑁一直到刘辩面前,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刘辩大度地说:“蔡大人这十来天,几度往返襄阳与江陵,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过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一定能让你振奋起来。” 蔡瑁疑惑地坐下问:“什么消息?” 刘辩肯定地说:“我已经任命蔡愚为大将军府西曹掾。” 蔡瑁顿时不困了,刘辩给蔡愚一个残疾人封官,虽说不是不可以,但是多少有些别扭;蔡瑁下意识地意识到,蔡愚肯定为刘辩做了很多事,才换来这样的信任。蔡瑁不好替蔡愚辞官,更不能问其中的缘由,只好替蔡愚谢过刘辩。 刘辩又问了些襄阳和刘表发丧的情况才结束了谈话,召见了步骘;刘辩问道:“顾雍现在和袁绍联系吗?” 步骘一愣,刘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对顾雍不满意,不会的……步骘想明白了,顾雍的事瞒不过青铜司,刘辩只是看自己是不是有所隐瞒;步骘故意皱了皱眉头道:“是陆绩。” 刘辩脸色微变,声音不高不低:“那就是陆儁的事了。” 步骘急着发言:“皇上,我怎么觉得不对,似乎过于明显?” 刘辩笑笑,让亲兵给步骘倒了一杯茶,说道:“这茶不错,你凑合着喝吧。顾雍和袁绍都是精细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到底牌,朕估计,陆绩恃才傲物,正好被两人利用做了明面上的那个人。” “哦,我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派人跟踪……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皇上,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这些事也可能一个跑腿的就能办到。” 刘辩夸奖道:“能想到这一点,步大人名不虚传,但是粮食不是随身携带的,必须是船队和商队运输,那就逃不脱我们的布控。” 步骘先是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皇上,不是臣和你抬杠,江东的力量薄弱,想要找到证据很难。” 刘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一般人的正常想法,但是三个衙门的人都到了江东,很快就能查出来。” 步骘不再说话,他心里不能不承认刘辩的判断是对的,只要转运司把粮食和人员进出一统计,就能甄别出谁是顾雍安排的人。刘辩是胸有成竹,第二天就把三个人派出去了,诸葛瑾被任命为吴州转运使,杨俊出任吴州盐铁使,刘晔掌管青铜司,最让人出乎意料的还是刘晔;三司的地点都设在曲阿,曲阿令就是全琮。 刘辩念念不忘的是当涂县的铁矿,后世可是钢铁旺地,刘辩相信就算找不到矿源中心,但是发现铁矿肯定是能够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人知道,杨俊先一步是江南的茶叶,其次是海盐的盐,当涂要等到彻底占据会稽郡以后,先让丹阳郡的几个县人口多起来。 孙策第一时间让姐夫弘咨回去曲阿,孙家曾经在曲阿避难,孙家和吴家很多人还在曲阿,而弘咨的家族是曲阿第一豪门。孙策明白,诸葛瑾等人的到来,必定会把曲阿清理成一个江安式的城市,地方上豪强只要冲突就会被针对,孙策可不想家人受到牵连。 弘咨到达的时候,全琮已经上任,听说弘咨回来,全琮特地设宴款待;两人本就是朋友,弘咨有点羡慕全琮那时候的选择。喝到半酣,弘咨接着酒意问全琮:“皇上对孙策到底什么意思,这次可谓是降职了。” “胡说什么。”全琮晓得弘咨是在试探自己,不假思索地说:“皇上对孙策不好吗?孙策当初兵进江东是为了什么?要不是孙权突然翻脸,他恐怕还在做着取代袁绍的梦。” 第390章 天才 江东士族当时参与了这件事,对于全琮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弘咨有些紧张地问:“皇上知道这件事?” 从弘咨的角度看,卧榻之下还不容他人鼾睡,孙策的行为几乎就是背叛,刘辩要是知道,怎么还能容忍孙策,全琮笑道:“皇上要是不知道,周瑜怎么会进军吴郡,与严白虎会合,青铜司的人怎么正好能救到孙策?” 弘咨看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问道:“皇上会不会参与了布局?” 这是被青铜司弄怕了,全琮好笑地摇摇头:“皇上要是有那样的能力,当时就可以让周瑜占据吴郡,你们有时候把皇上看得太低了,有时候又把皇上看得太高了。” 不过全琮在送走弘咨以后发现不对,思考了一夜,第二天找了个理由与刘晔见面,刘晔听全琮说了经过,第一个反应就是弘咨不是为自己问的,不是孙策现在有了想法,就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不过在刘晔看来,这是好事,浮出水面的鱼总比躲在塘底的鱼好捞。 刘晔一面最准备,一面给郭嘉送信,要郭嘉动用原先埋下的那些棋子来关注这件事;郭嘉接到信,并没有着急,孙策上一次乱来是因为六国盟,目前孙策的实力还不如在庐江郡的时候,要是没有外力,孙策绝不会乱来。反而是弘咨,有点意思,郭嘉回复刘晔会关注形势,另外安排人手去盯住弘咨。 这时候的江陵还在过年的休整中,从上到下都没有打仗的气氛,蔡瑁正在为蔡愚的事纳闷,却发现蔡髨洲回来了,两人一商议,确定是蔡愚出卖了庞德公;都是自家兄弟,其中的恩怨比任何人都清楚。 蔡髨洲说道:“二哥曾经被庞德公逼着做六国盟的走狗,在一般人眼里,那就认命了,反正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二哥不一样,六国盟没办法也不会有心思为他考虑前程,那就是二哥的死敌;但是刘辩就不一样,要钱给钱,要官给官,二哥自然就会投靠过去。” 蔡瑁在一旁点点头,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但是对我,有些胆寒,应该不是蔡愚一个,蔡曛也参与了这件事。” 听到蔡瑁的话,蔡髨洲想了想接着分析道:“那就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二哥应该很早就开始准备反击,只是一直没遇到好买家,直到刘辩出现。可是沮授到了武陵就开始搜索桃花源,说明还有一个卧底。” 说到这里,蔡髨洲又转过头对蔡瑁问道:“关于楚大,查的怎么样了?” 蔡瑁赶紧回答道:“按照你的思路去调查,没有进展!但是皇上那边还是有进展的,楚大在江陵又损失了一批人手!” 蔡髨洲原本就没有给蔡瑁交待实底,出现这样的状况并不意外,蔡髨洲没有多说,直接了当的问道:“步家的人脉查的怎么样了?以我们得到的情报,步练师才是楚大的人,这一次掉进陷阱的人,就是去营救步练师和刺杀刘辩的。” “掉进陷阱,步练师先前是诈降。”蔡瑁惊讶地问道,蔡髨洲点点头说:“要是没有发现投降的人,我怀疑青铜司是晓得步练师诈降的,刘辩的那个卧底太厉害,让楚大再次受挫。” “我马上安排人去调查!”蔡瑁晓得,楚大在接二连三地失败下,能用的人已经不多,能晓得步练师真实身份的人应该很少。” “不用了,动静太大,容易惊了楚大,再说就是找到对我们也一点好处都没有!”蔡髨洲摇摇头说道,损人不利己的事,蔡髨洲是不赞成去做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东西,他赶紧对蔡瑁说道:“荆州在刘表时期,来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蔡瑁一听,苦笑说道:“我现在是知道了,郭嘉、法正都曾潜入荆州地区,尤其是法正,竟然在荆州活动了近两个月,可是在当时,我们和六国盟是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说句泄气的话,那时候就算发现了法正,也只会招揽进官府,和张存那些人一样成为卧底。” 法正可是玄德先生法真的孙子,妥妥的豪门名士,刘表要是不招揽,恐怕都感觉对不起老天。蔡髨洲仔细地捋着脑海里的线索,过了好一阵子,突然又对蔡瑁问道:“刘辩对庞德公什么态度?” 蔡瑁回答道:“庞德公已经真正成为阶下囚,原有的礼遇都没有了,听庞林说,庞德公已经被废去武功,挑断了经脉。应该是蒯越的行动激怒了朝廷上下,说句不好听的,我认为,皇上杀心已起。” 蔡髨洲听完这些话,分析道:“也就是说,再进一步,刘辩就会默许青铜司用刑,庞德公意志坚不坚强不知道,但是庞山民、庞蓉那样的人,肯定是熬不过刑具的。我估计刘辩在北返之前,一定会杀鸡儆猴,庞德公就是那只鸡。” 蔡瑁听了心惊肉跳:“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引起天下人的激愤?” “破釜沉舟,大哥。”蔡髨洲带着赞赏的口吻说:“皇甫嵩离死不远了,益州的局面在一两个月中就会恶化,现在看,可以接替皇甫嵩的只有庞统、张松。张松是益州本地豪族,按照惯例是不可大用,庞统排在第一位,要是庞德公被杀,会不会激怒庞统,让庞统放出胜负手? 刘辩回到许昌之时,就要正面回应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刘辩可以借着庞德公的死告诉所有人,他不会同意。那些支持陈群的官员和豪门就不得不做出反应,大哥,要是你跟着去京都,一定要置身事外。” 蔡瑁彻底听懂了:“你是说还会继续杀下去?你们六国盟准备利用这件事?” “当然。”蔡髨洲没有隐瞒:“刘协和袁绍都不会在几个月内覆灭,这时候我们不利用,那就会彻底丧失机会。现在只能看狱中庞德公的反应了。” 庞德公突然发现见不到家人,牢饭也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立马晓得不妙,直接要求见郭嘉;郭嘉是拖延了一天才来,见到庞德公,郭嘉很好奇地问:“庞老想见我,有事吗?” 庞德公微笑道:“是皇上不允许探监了?” “是我的建议。”郭嘉没有理睬庞德公的小技巧,直接说道:“在我们弄清楚楚大是谁之前,你不能和外面的人取得联系。庞山民他们也是一样,庞老,要是对于这个答案满意,我就可以走了。” 庞德公做了一个暂缓的手势说:“郭大人好像与传说中的不一样,似乎性子过急了一点。开出条件,你们怎么肯放掉庞山民和庞蓉?” 郭嘉对庞德公的反应很满意,盯着庞德公问:“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庞德公摇头:“我主要是做外围的,对于我来说,很少参与楚大的那些机密事,就是想告诉你,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郭嘉笑了起来:“庞老,我的胃口没有这样大,我不需要六国盟的什么具体情报,你就和我说说那些不起眼的事,比如楚大是怎么和你联系的;也可以谈一谈,你的六国盟机密藏在什么地方。” 庞蓉哪里的线索看上去似乎很多,但是郭嘉晓得,其实那些只是庞德公故意抛出来的,没有多少实际的价值。郭嘉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确定陈苍头是不是楚大,其他都是浮云,只是为了迷惑庞德公,也为了讨价还价,郭嘉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意图。 庞德公叹了口气:“看来,皇上是真的准备斩草除根。郭大人,让我考虑一下,过两天给你答复。” 郭嘉笑道:“反正是要交换的,庞老何不爽快一点,我怕的是,到时候庞老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已经被六国盟灭了口,到时候我就不得不对庞山民和庞蓉下手。” 庞德公失笑道:“郭嘉,你是这么没信心的人吗?” 郭嘉点头说:“现在还真的是这样,我尊重六国盟,不相信他的实力会一下子夭折,而在江陵,很多部门用的都是荆州本地人,你懂的,要我做出什么承诺,那是很难的。” 郭嘉的表情不像作伪,庞德公暗暗心惊,在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郭嘉还是这样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一方,那种小心谨慎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难怪青铜司战果辉煌。庞德公微微一笑:“你们是要杀我灭口,然后放到六国盟的头上,为的是保护蔡愚。” 郭嘉心中一惊,怀疑看守庞德公的这些军士中,有给庞德公通风报信的人;郭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蔡愚是朝廷的官员,保护是自然的。” 庞德公摇摇头:“皇上高明,当时故意弄一个轮椅在爆炸的现场,其实不为别的,只是让六国盟的人以为,皇上利用蔡愚故作玄虚。偏偏蔡愚不是我们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刺杀那件事,所有人自然以为皇上是在试探蔡家;实际上,蔡愚是出卖桃花源的人,你们一直在掩饰这件事,妥妥的灯下黑啊。” 郭嘉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晓得这是庞德公静下心来,把几十年的事梳理了一遍,然后做出的猜测;只是庞德公也没有证据,更是无法把所有的事都套到蔡愚的头上,这是在试探自己。郭嘉坦然笑道:“这样的事需要隐瞒吗?我们查过蔡家的每一个人,没有你们六国盟的人。只是能不能和我说说,蔡愚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六国盟的秘地,是你带去的?” 在郭嘉脸上没看出什么端倪,庞德公的信心有些动摇,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对方还有一个强大的卧底?不过,从整件事来看,也只有卧底的解释,才更加合理,毕竟对方攻破桃花源的时候,是知道内部地形的,这绝不是蔡愚能做到的事。 郭嘉回去的时候,刘辩不在;刘辩和王真两个人在江陵转了一大圈,刘辩终于看中了一家的瓷器,刘辩示意王真上前搭话,王真点点头,便上前和门口的伙计搭话,最后打听到这家瓷器是豫章那边的,老板姓金,叫金石琉,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只是金石琉来往豫章与江陵之间,现在不在店里,要两天后才回来。 看看天色已暗,和伙计无法谈下去,刘辩和王真就告辞离开;刘辩并没有失望,想要找一家满意的民间工坊,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刘辩回到了军营,典韦赶紧迎了出来:“皇上,今天出去有没有收获?” “哪有那么巧?”刘辩笑着说道。 刘辩是想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将南方的瓷器业发展起来,江陵四通八达,南方各地的瓷器几乎都送到这里来交易;只是交州、益州的瓷器再好,路途遥远,也不是刘辩现在想要下功夫的地区,最好就是江东和荆南。只是会稽郡在那个陈苍头手里,让刘辩不得不放慢节奏。 “皇上,哪用这么麻烦,直接下旨,让各地进献瓷器,那些官吏挨家挨户一搜,还怕好东西不出现!”典韦不由得说了一句,刘辩看着四周变得安静,便开口说道:“那样的话,想讨好我的人就会把普通瓷器变成贡品,对我不满的人又会攻击我劳民伤财,划不来,还不如自己跑跑实在。” 前来汇报的郗虑听了,点头赞同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少人眼红皇上的生意,要是稍微出点差错,那就是轩然大波。皇上,许褚将军已经带领两千人了,押送大量的药材和物资去许褚,估计要十天才能回来。” 刘辩摆了摆手,说道:“不错了,那些药材都是华佗和几个御医要的,只有荆南和秭归那些地方有,但愿不出差错,一路顺利。” 入帐晚饭吃到一半,营寨外面响起了整齐的马蹄声,是赵云赶回来了;赵云是去江边接收江东各郡送来的贡品;一切都很顺利,赵云带着车队一路小心戒备,只是物资太多,赵云只能把朱治、顾雍、全柔等人的带回来,剩下的交给了门下督刘敏运输,赵云叮嘱过了,哪怕多运几次,也要保证物资完好无损。 刘敏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物资,当时让这大手笔给惊的不轻,暗自咋舌,果然还是江东的豪门手段厉害,既然改押刘辩,那就不遗余力,与荆州豪门前年的表现比,层次不一样啊! 等负责运输的顾劭告诉刘敏,后面还有大量的物资需要运输,应该有五天的时间,这又把刘敏震得眼皮子直跳。到了第三天,刘敏看见了跟船回来的张船火;张船火因为在丹阳立下大功,现在已经是吴州青铜司的别部司马,仅次于刘晔的人物。张船火回来肯定有大事,刘敏就装作没看见。 其实和张船火一起回来的还有君本迟,只是刘敏没在意;得知江东有了进展,刘辩亲自接见了张船火两人。 随着江东四郡到手,贺齐的家乡也变成了刘辩的地盘,贺齐自然跳不出青铜司的手掌,郭嘉写了一封信给贺齐,说打算推荐贺齐出来做官,询问贺齐有没有兴趣。贺齐也不是傻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是不答应,好一点终身没有出头的可能,要是郭嘉的人品差一点,贺家立马就有灾难。 贺齐半推半就地答应了,郭嘉任命贺齐为吴郡的门下督,现在已经上任了,按照君本迟的说法,一个死人死而复生,对吴郡的官员都是一种震动。贺齐不出意外地被打上了青铜司卧底的招牌,就是顾雍看到贺齐,都是客客气气的。 “你是说要落实贺齐卧底的身份?”刘辩问道。 张船火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贺齐的情绪不稳定,无法保证他不会改主意。” 郭嘉笑道:“暂时不管他,他原本不是六国盟的人,也不是江东豪门的人,只是袁绍的手下;现在袁绍的失败就在眼前,贺齐怎么可能继续效忠袁绍。但是,为了保守住神秘性,把贺齐的真实身份抹掉,君本迟,说说你那边情况。” 君本迟现在感觉很好,原本只是袁绍手下一个跑腿的小伙计,现在已经是伍什长的级别,负责在吴郡安插眼线。君本迟说道:“我们安排了一些眼线,但是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吴郡多了不少江北人,这些人抱团。” 抱团,刘辩在脑海里仔细分析了一下,这确实可疑;这个时代的人口流动并不大,除非是战乱什么才会出现大量的人口迁移;江北早已平定,就算有什么人要去江东生活,也不可能这么整齐。郭嘉笑着提示了一句:“陈苍头就是江北人,他们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旁听的诸葛亮突然问道:“陈苍头会不会是楚大?”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郭嘉和刘辩是在大量的资料分析下,才有了这样的怀疑;刘辩和郭嘉同时叹了一口气,诸葛亮绝对没有那么多参考的信息,却能做出这样的怀疑,天才就是天才。刘辩问道:“诸葛亮,说说你的依据。” 第391章 传承 诸葛亮微微躬身,恭敬的回答道:“苍头军当年名动天下,因为有两支苍头军,一支就是陈婴,后来的堂邑侯;另外一支是吕臣,后来的新阳顷侯。一般的人物,是不敢或者不愿意起这样一个让人顾忌的名字,只有大人物才会这么做。臣不敢确定的是,陈苍头这个名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名字是真的,东阳陈家有这么一个嫡子,只不过陈苍头在十岁左右丢失了。”郭嘉肯定地说:“只是时间太长了,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提这个人。” 虽然之前早就预测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刘辩还是轻舒了一口气,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结局;至于现在这个陈苍头是不是冒名顶替,那并不重要。郭嘉的手中握有绝密情报,可以需要追查下去;陈苍头的身份特殊,否则根本不需要花费这么多周折和力气调查的。 刘辩在房间里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对一直守在门外的典韦问道:“你说,怎么拆穿一个冒名顶替的人?” 典韦躬身回答道:“只有硬来,要是敌人的话,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直接杀了就是,明杀不了,那就暗地里动手解决。” 刘辩点了点头,典韦是自己的亲信,忠诚毋庸置疑,连这样一个粗人都建议快刀斩乱麻,刘辩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刘辩点了点头,示意典韦说道:“不要多说,让鲁肃进来。” 刘辩虽然之前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心中还是颇为失望,尽管他努力想去影响这个结果,但历史的大势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两方作战,说到底是实力之间的战争,绝对的实力压倒一切,情报战场上的较量,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就现阶段而言,袁绍和刘协无论怎么做,都很难在各个战场上取得优势。 此时此刻,曹德和蒯越等人,正很尴尬地迎接曹德一行,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哪怕没有一丝礼物也不会觉得尴尬;他们尴尬,是王真带着人把曹德围住了,不为别的,就为曹家贪慕的钱财。王真说得很清楚:“要是与曹老板无关,我给你赔罪。” 曹德怎么敢挺直腰杆说,这里面没有哪怕一文铜钱的贿赂,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曹家在江陵一地的买卖可没兴旺到这个地步,直到这时候,曹德才有点心虚的想到,他当初的安排是否是一个错误。 可不管他想法多少,事实是不容狡辩的,尤其是青铜司的出面,让曹德很清楚,曹家被盯上了;要是其他的事,最多也就是交由自己处理,可是跟六国盟搭上关系,他曹德自己都可能被请进去吃牢饭。 当然,刘辩也许会给自己留点面子,对外秘而不宣;不过,这种做法是瞒不过那些豪门权贵的,万一要是波及到曹家的生意,曹德就要血本无归了。可是,看上去似乎存在的一个能够撇清自己的机会,让曹德更加难受,就事论事,还是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曹德先生挣钱途径很多,加上土地、佃户和高利贷,曹家的日子不要太滋润。豫州虽然人口密集,但是良田的数目跟不上,丰收年景还能保持口粮的持平,一旦遭灾,就要从外地运粮,曹德不是豫州最大的地主,却是豫州最大的粮商。而曹操控制着云中那条与中部鲜卑交易的通道,更是那些与鲜卑交易商人绕不过去的坎。 商人逐利,要是曹家在外人眼中,一点用处都没有,会有人如此巴结自己?至于面对青铜司,那就是另外一幅景象了,随着青铜司的崛起,无人能无视这些鹰犬的存在。王真放缓语气说:“曹老板,你是大人物,最好不要说不知情什么推卸责任的话,皇上不喜欢。” 王真的话,让曹德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刘辩在生意上游刃有余,而荆州的生意一大半在曹德这些从北方跟来的商人手里,荆州本地的商人与刘辩的生意联系单薄,只有蒯越、蔡瑁等寥寥几家参与。 而随着屯田营的兴起,原本在当地拥有很大影响力的乡绅,威信一再被挑战。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这种挑战必然会受到强烈反对,可是面对控制着整个帝国的刘辩,大部分人心里确实没有多大的信心。 除非是刘辩输了,普通人是看不出这些变化,甚至大部分的官员都无法判断;可这些并不妨碍曹德这些看到模式变化的人;对于眼前的局面,曹德能够更加清晰的发现自己的尴尬。曹德只能看看四周的人,可是让他很绝望。 蔡曛纠结的表情给人一种吃亏了,吃大亏的无奈;蔡瑁,一副尽地主之谊的样子,脸上挂着比曹德更尴尬的笑;蒯越,面无表情,宛如街头的公子哥,没事闲得慌的那种…… 这些人都在吃惊,吃惊地发现,原来曹家已经玩的这么大了,竟然与六国盟有联系;曹德斟酌着对王真说:“王大人,真的是下面的人乱来,把六国盟的人招进了商号。” 王真摇摇头说:“曹老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曹家下面的管事并没有招人的权力,你好好想想,谁招的?” 曹德猛的醒悟过来,郭嘉之所以把王真派来,其实早已经问过这件事;曹德仔细想着,额头上的汗越淌越多,他想起来了,是曹真。问题是,曹真自作主张,还是背后是,是曹操的主意。曹德可没什么雄心壮志,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另起炉灶造反,绝不是商人的做派。曹德含蓄地说:“应该是曹真,只是这件事我需要核实。” “不用核实了。”王真淡定地说道:“曹真已经从曹洪那里离开了,不辞而别的那一种。既然曹老板都记不清楚,那只能换一个地方,帮你回忆回忆。” 这是要抓人的节奏啊,曹德脸色一揾:“王真,你大胆,曹家的人,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捉拿的吗?” 王真不急不躁地说:“曹老板不要吓唬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曹家现在连问话都不行了吗?” “不是不行,要公文。”曹德不会让王真抓到把柄,急中生智说:“青铜司也需要办理手续。” “说的没错,这是青铜司的公文。” 王真的神态很轻松,公文是早就准备好的;曹德拿过公文一看,还真是要自己协助调查的公文,说明今天王真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郭嘉早有准备。蒯越好像看出点眉目了,走了几步到蔡曛身边问道:“我们是不是忘记重要的事情了?” 蔡瑁听了,扭头问蔡曛:“什么事?” 蔡曛一翻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位才是决定的人。” 蔡曛的怨气很重,他不过是想要做点舒坦的生意而已,却见到了这么折腾的一幕,蒯越的装模作样,不过就是在没事找事,难不成还真的打算出面干涉青铜司的事?蒯越瞪眼道:“庞德公的事,我们要和皇上商议。” 蔡曛愁眉苦脸的撩了一眼蒯越:“那是你们,我哪有那资格……” 蔡曛说完就闪了,蒯越看着蔡曛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他甚至怀疑,这位压根就不准备再和荆襄人士站在一起;蔡瑁没好意思走开,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打算让皇上放了庞德公?要是这个念头,就别闹了,为什么把庞家的人都押送到江陵,还不就是怕留在襄阳被人救走。听说了吗?蒋琬在会稽郡露面了。” 蒯越嘲笑道:“想岔开话题,也好,先说说蒋琬的情况。” 蔡瑁没在乎蒯越的神情,望了望还在对峙的曹德和王真,低声说:“蒋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原本他在孙权手下做从事,可是丹阳郡被攻占了,蒋琬先一步到达会稽郡,如今是宗帅金奇的长史,金奇的大军正抵在袁绍的面前。” 这确实很危险,一旦袁绍下定决心用武力夺取会稽郡,金奇和许昭的人马就是首当其冲;蒯越有点哭笑不得,他也明白,这个传言的可信度不高,蔡瑁只是拿来消磨时间。蒯越有截然不同的答案,在他的眼里,蔡家的几个人都已经在刘辩面前认输,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王真,是曹老板在这里吗?” “马良?你怎么来了?”王真明显有点意外,马良和马何、马谡不一样,是那种很难融入别人圈子的人,和官场的气场也不对付;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被刘辩看重,和向朗、李严、霍笃一起,被看作刘辩想栽培的人。 “皇上在等着曹老板,可是就是等不到,让我沿着这条路来接一接。”马良看看曹德,解释说:“最新的消息,曹真在丹阳郡过江的时候被抓住了,皇上希望有什么事,曹老板主动说出来。” 马良的话让人吃惊,曹真要是想逃回云中,直接从豫章郡过江到江夏,可以一路去南阳北逃,走丹阳郡绕一个圈子,那就是有事要办;见马良脸色不对,曹德无奈地说道:“我就是纳闷,你们怎么就认定我知道一切!” 马良看了一眼曹德,抓住曹真的其实是甘宁,一开始甘宁也没当回事,曹家本来就在做生意,曹洪更是出了名的财迷,甘宁以为曹真是私下来做买卖的,觉得关照一下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可是凑巧诸葛瑾来询问运粮的事,从诸葛瑾嘴里得知曹洪也在找曹真,甘宁直接就把曹真抓起来,送到周瑜那边,整件事就漏了。 马良提醒曹德说道:“曹老板,在路上好好想一想。” 刘辩的心里有种怀疑,曹真的本心,可能并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是有人在指挥曹真,这才是最可怕的;曹洪只是曹操的兄弟,也许在曹操眼里,有的时候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了一份风险。如此一来,指挥曹真的人立即无处遁形,不是曹操,就是曹德。 曹德不明所以的态度并没有让刘辩动怒,有情报显示,在太湖南面的袁绍似乎也和孙策们有些往来……这个,刘辩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让刘辩心急的原因还有一个,他不久之后要返回许昌,在之后的几个月,甚至几年内,并不会在襄阳坐镇;放任那些鬼魅魍魉继续存在,对于荆州和江东来说,都是一个大隐患。 而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刘辩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手对付他们;刘辩笑着对曹德说:“要是你不知道就算了,曹真临阵脱逃,多余的话我也不想问了,直接斩首就行了。” 等曹德反应过来,刘辩的话已经变成圣旨,一切都晚了。这让曹德心里堵得慌,他迫切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商量,等他回去找到蒯越把事情的缘由说出来,蒯越脸色大变。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加上马良还是荆襄子弟,蒯越也没有把马良当成敌对阵营的人,调侃道:“马良,你这样做,给人的感觉是太没有担当了。” 马良狐疑的看了一眼蒯越,随后却看向蔡瑁;“蒯大人是不是打算劫狱?” 蒯越恨不得给马良一巴掌,这小子胡说什么,我有那么不靠谱吗蔡瑁点头道:“马良,有这个想法就对了,不要再失策了!” 马良唯有苦笑,患得患失害死人啊!尤其是这些权贵,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实际上压根不值得依托;马良笑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没什么苦恼,直接把曹老板关起来就是了。蒯大人、蔡大人,要是不放心,我们一起到皇上那儿去。” “也好。” 刘辩正在和崔烈聊天,说的都是些邺城那边的事,很有几件与赵忠有关;不过在崔烈听来,都是关于刘辩生意的话题,兴致也不是特别大。崔烈不知道,刘辩在赵忠的记录中,发现了庞德公的生意运作方式,就是在很多时候,庞德公的生意都是以蒯越的名义出现的,而去河北的也不是庞家的人,而是北方的一位名士胡修。 但是因为很多货物都是从荆州出发的,怎么看都有些猫腻,赵忠安排人多次打探下,才让赵忠发现真正的货主是庞德公,同时发现,孟佗的货也是这样在邺城与襄阳之间交易的。 可是蒯越没有主动来说这件事,让刘辩觉得蒯越和庞德公这对搭档有问题,蒯越对待自己态度的改变有了解释。不过自始至终,刘辩都生不出特别的愤怒,只是为两人在自己面前丧失机会而惋惜,目前这件事交给了郭嘉在调查。 面对崔烈脸上流露出来的疑惑,刘辩脸上挂着敬重的表情,话也说得客气:“不是我自负,实在是这样的生意需要改变,我们这些人才有希望继续赚大钱,否则的话,生意总是有结束的忧虑;好在孟佗的这次动作不大,人也已经到了襄阳,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江陵。” 崔烈可是晓得孟佗行踪的人,他预测,刘辩调来孟佗,就是为了调整整个商业帝国的框架,同时完善手中的资源。蒯越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刘辩很大度地把人都请到议事厅坐下,曹德第一个说:“皇上,曹真的事真的和我无关。” “最起码是在你手中出的事,我的要求也不高,给上上下下一个交代。”刘辩微笑着说:“现在看,你的固执出乎我的意料,我只能抄了你们的资产。” 曹德有些肉痛,还想说两句,又怕真的激怒了刘辩,那样的话就是得不偿失;崔烈看着蒯越走向刚刚过来的郭嘉,忍不住笑了起来,刘辩试探着问了一句:“司徒在高兴什么?” 崔烈也装作不在意地说:“刚才蒯越告诉我,说皇上在荆州很有想法,这家伙有失落感。” 刘辩笑笑,郭嘉现在对赵忠的那本册子比自己更清楚,注定了蒯越无法让郭嘉信任,刘辩不想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对蒯越怎么样,但是除了将蒯越赶出自己的圈子之外,别无他法。这时候,江东的胜利如久旱的后的甘霖,刘辩觉得从庞德公下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刘辩问崔烈:“崔老,你觉得庞德公是怎样的一个人。” 崔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蒯越,开始琢磨起来:“庞德公也就是在荆州有名望,和我在幽州差不多,只是我对楚二这个身份有些吃惊,如同襄楷的齐二一样。六国盟中的那些人都是传统的世家,几百年来都是父子相传,即便是师徒,也都是养子的名义;现在突然发现几十年前就开始让外人接手,我有点不敢相信。” 崔烈也是一家之主,崔家更是几百年的世家,刘辩相信,崔烈这么说,肯定不是故弄玄虚;刘辩含笑问道:“从庞家求证?” “不错,襄楷孤独一人,来历无人知晓,户籍是寒门出身,几乎没有查的可能。但是庞家不一样,如果庞家是世代楚二,那么庞季,还有庞家的所有人,都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崔烈喝了一杯酒说:“大家族不就是这样,说起来家族至上,实际上各房都有自己的打算,就算是失败者,也会对自己的儿子说上那些典故。家族的传承,差不多是从小就开始教育。” 第392章 搜到密件 刘辩正在和崔烈聊天,说的都是些邺城那边的事,很有几件与赵忠有关;可惜在崔烈听来,都是关于刘辩生意的话题,表现出来的兴致也不是特别大。不过崔烈不是死读书的人,一个能为了做官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必定是懂得变通,能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崔烈不知道,刘辩在赵忠的记录中,发现了庞德公的生意运作方式,就是在很多时候,庞德公的生意都是以蒯越的名义出现的,而去河北的也不是庞家的人,而是北方的一位名士胡修。 但是因为很多货物都是从荆州出发的,怎么看都有些猫腻,赵忠安排人多次打探下,才让赵忠发现真正的货主是庞德公,同时发现,孟佗的货也是这样在邺城与襄阳之间交易的。 可是蒯越没有主动来说这件事,让刘辩觉得蒯越和庞德公这对搭档有问题,蒯越对待自己态度的改变有了解释。不过自始至终,刘辩都生不出特别的愤怒,只是为两人在自己面前丧失机会而惋惜,目前这件事交给了郭嘉在调查。 但是崔烈尽量向刘辩感兴趣的话题上靠,终于说到了胡修这个人,在崔烈的印象中,胡修的年纪应该和曹操、崔均差不多,是个很为人注意的人;崔烈能注意到胡修,是因为崔均。崔均灵帝时期就在洛阳,对于胡修的锦衣玉食特别反感,曾经说过一句,胡家不是豪门,都弄不清楚胡修的钱从哪里来。 面对崔烈脸上流露出来的疑惑,刘辩脸上挂着敬重的表情,没有揭开谜底,而是把话说得越发客气:“崔老,不是我自负,实在是这样的生意需要改变,我们这些人才有希望继续赚大钱,否则的话,生意总是有结束的忧虑;好在孟佗的这次动作不大,人也已经到了襄阳,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江陵。” 崔烈可是晓得孟佗行踪的人,他预测,刘辩调来孟佗,就是为了调整整个商业帝国的框架,同时完善手中的资源。蒯越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刘辩很大度地把人都请到议事厅坐下,曹德第一个说:“皇上,曹真的事真的和我无关。” “最起码是在你手中出的事,我的要求也不高,给上上下下一个交代。”刘辩微笑着说:“现在看,你的固执出乎我的意料,我只能抄了你们的资产。” 曹德有些肉痛,还想说两句,又怕真的激怒了刘辩,那样的话就是得不偿失;崔烈看着蒯越走向刚刚过来的郭嘉,忍不住笑了起来,刘辩试探着问了一句:“司徒在高兴什么?” 崔烈也装作不在意地说:“刚才蒯越告诉我,说皇上在荆州很有想法,这家伙有失落感。” 刘辩笑笑,郭嘉现在对赵忠的那本册子比自己更清楚,注定了蒯越无法让郭嘉信任,刘辩不想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对蒯越怎么样,但是除了将蒯越赶出自己的圈子之外,别无他法。这时候,江东的胜利如久旱的后的甘霖,刘辩觉得从庞德公下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刘辩问崔烈:“崔老,你觉得庞德公是怎样的一个人。” 崔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蒯越,开始琢磨起来:“庞德公也就是在荆州有名望,和我在幽州差不多,只是我对楚二这个身份有些吃惊,如同襄楷的齐二一样。六国盟中的那些人都是传统的世家,几百年来都是父子相传,即便是师徒,也都是养子的名义;现在突然发现几十年前就开始让外人接手,我有点不敢相信。” 崔烈也是一家之主,崔家更是几百年的世家,刘辩相信,崔烈这么说,肯定不是故弄玄虚;刘辩含笑问道:“从庞家求证?” “不错,襄楷孤独一人,来历无人知晓,户籍是寒门出身,几乎没有查的可能。但是庞家不一样,如果庞家是世代楚二,那么庞季,还有庞家的所有人,都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崔烈喝了一杯酒说:“大家族不就是这样,说起来家族至上,实际上各房都有自己的打算,就算是失败者,也会对自己的儿子说上那些典故。家族的传承,只要需要,差不多是从小就开始教育。” “哦,那样的话,我还要放了曹德。” 刘辩金口玉言,暂时放过了曹德,可曹德是个生意人,信奉有生意不做必遭天谴,所以一听说曹真出事了,差不多是在被放回来后,连夜坐船去了柴桑;一路上,曹德还担心青铜司或者驻军突然出现拦截,好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日上三竿的时候,曹德在柴桑登岸,赶到离码头不远的仓库,才发现曹真留下了一个仓库的药材,并且听管事说,曹真在江东已经找好了买家,还是今天交易,曹德就想把这件生意做起来;曹德直接按照管事说的,跑到交易地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客户,没想到见到的是孙策的姐夫弘咨。 两个人都很尴尬,早知道这样,就无需弄得如此神秘,现在这场景要是给外人看到,绝对会以为两人在接头,推及到曹操、孙策即将兴风作浪。弘咨毕竟是读书人出身,急中生智说:“我们也就是在朋友寻找一点药材,没想到是曹老板的买卖。也是,这样的生意非曹老板这样的人做不起来。” “别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曹德的脸皮要厚的多,不想和弘咨拽文,只想着早点把交易完成;弘咨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问清楚数量,顿时为难起来:“曹老板,这么大一笔货,我没带这么多钱来啊。” 曹德听到弘咨推卸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脸一沉说道:“弘咨,你们没有钱,跟我谈什么生意?还三天之后?你不知道我在柴桑只能呆半天吗?哪有时间陪你们耗着。” 弘咨看到曹德突然翻脸,赶紧解释道:“曹老板,我们事先的确不知道你存了这么多的药!但是既然你有货,我肯定诚心想要,我需要回去拿钱。” 麹义、沮授、周瑜等人的部队死亡率一直很低,早就引起了四周部队的注意,除了有大批的郎中随军,另外就是药材是华佗的医院专门提供的;孙策专门向周瑜提过这件事,才知道药材不是无限量供应的,以华佗工坊的生产能力,只能提供给少部分的军队,周瑜压根没有多余的药材。 曹操的军队是刘辩的嫡系,自然也有这样的待遇,这才是弘咨找到曹德的原因,现在看,方向没错;曹德这批药材太贵重了,必须不计代价拿下来,弘咨此时此刻很紧张,生怕这笔交易失败!毕竟曹德可以和顾雍等其他人继续做生意,自己却找不到另一家货源。 曹德恼火地看了看弘咨,无奈地对弘咨说道:“其实太史慈、甘宁等部队,都是派郎中去华佗那边接受训练,然后药材自己准备一些,孙策明明能这么做,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地买药材,难道是打算转卖?” 弘咨的心头乱跳,孙策的想法正是在这上面挣钱,孙策现在没有得到叔叔孙静和家族其他老人的支持,孙策的堂兄孙贲已经出任零陵太守,孙家的选择多了很多;毕竟孙贲一直忠于刘辩,刘辩一度甚至让孙贲出任交州刺史。孙策只能自己想办法弄钱,曹德说的法子太慢,买家等不及;买家的身份嘛,弘咨估计不是袁绍就是陈苍头,至于说什么山越,不过是遮掩的话。 弘咨双手一摊说:“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我如果拿不出钱,这笔交易就作废。曹老板,我们都是场面上的人,用不着耍心眼斗手段。” 曹德抬头看看天色,摇摇头说:“我在黄昏前就要渡江回去,最多等到下午。” “吃过中饭,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 与曹德约定后,弘咨带着程咨匆忙去找吴景,吴景在朱治兵变的时候没走掉,刘辩看在孙策的面子上,也没为难他,只是罚了吴景一笔巨款;吴景索性就住在柴桑不走,算是替孙策在豫章这边看看局势。弘咨必须要赶筹集钱款,只能向吴景寻求支援。 一行人匆匆走在路上,程咨眼睛转了转,看着弘咨说道:“弘大人,你有些操之过急了,交了那么一大笔赎金后,吴老爷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很难凑够这么一大笔款项。” 程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程普的长子,即便是陷在孙权军中的时候,依旧坚持不为孙权卖命,孙策打过来的时候,程咨立即反正。弘咨这时早就换了一副模样,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这笔交易黄不了!” 弘咨晓得袁绍留了一个人在豫章,就是为了解决钱的问题,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弘咨不愿意去见这个人;程咨不知道弘咨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不过这不是他的事,他负责的任务就是保护弘咨。 曹德回到住处,看见马谡在等着他,只能苦笑,小心翼翼的说道:“看样子,青铜司已经盯上我了,我这个人向来不会多事,最懂得配合,想知道什么,问吧。” 马谡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德,缓声说道:“怎么?曹老板是怕了?” 看着马谡眼中透露出来的凌厉,曹德心中暗自后悔,这一次的交易好像有些冒失了!曹德心一横,咬牙说道:“马大人是另有所图吧。” 曹德心中有些疑惑,马谡太过年轻,又没有执行过什么重要的任务,出现在柴桑,不外乎就是不想引人注目,那么青铜司的目的不是为了终止自己的生意,而是要,以假代真。孙策又不是自己小舅子,曹德对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不抵触,可是孙策也是一头猛虎,要是被孙策发现不对,后果难料。 两边都不是善茬,只怕后面不是一场火并那么简单,按照青铜司的一贯作风,前面肯定有一个大坑在等着孙策。自己参与这样的事,难免受到波及,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还是避一避的好! 马谡却是笑着说道:“曹老板请放心,这笔交易肯定会顺顺利利的完成。郭大人说了,交易的钱一文都不要你的,并且不计较你偷窃军用物资。如果你临阵退缩坏了郭大人的事,后果是什么你清楚!” 弘咨见到吴景一说,吴景不无担忧的对弘咨说道:“这批药材虽然珍贵,可是太诡异,我们根本吃不下!听说曹真被抓了,曹德还急吼吼地跑来,真的没有人跟来吗?” 吴景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弘咨有自己的难处,弘咨咬牙说道:“吴大人,这批药材值这个价钱,孙策连下家都找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想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紧急调用一下!” 吴景不禁苦笑道:“我的经济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虽然没有和我计较什么,但是那笔罚金,罚去我大半个家当。” 弘咨说道:“不能眼看着这个机会错过去,必须争取一下!” 吴景终究没有答应,弘咨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发出紧急见面信号,一个时辰以后,意外地在安全屋的地窖里见到了孙策;弘咨没想到孙策现在也会玩这些障眼法,只能承认自己落伍了。孙策一见到弘咨就赶紧问道:“这么着急见我,是出了什么事情?” 弘咨没有耽搁,直接就把整件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孙策听完,顿时有些坐不住了:“难怪曹真那家伙要逃走,这批物资想必偷的是曹洪、太史慈他们的,就算他背后有曹操,一旦被发现,曹洪他们也不会在意曹操的态度,不过。” 弘咨看了看孙策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孙策面色如常,说道:“不过里面有弯弯绕,曹真被抓以后,曹德肯定在青铜司的关注下,风险很大!” “那你的意思,”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策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弘咨非常紧张,他清楚孙策现在都家底薄弱,连过去的部下庐江太守李术都不愿意投钱,几乎每一文钱都是算着花。要是这笔生意弄砸了,刘辩都不需要动手,光是财政压力就能让孙策自己卷铺盖走人。 孙策想了想说:“我给皇上上书,揭露曹德的行径,顺便给皇上提醒一下,我也需要这样的药材。另外,你们从各地找郎中来,送到许昌去学习一番。” 孙策如此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这让弘咨非常的意外,孙策要是早这样想,何必私下鼓捣这么长时间;弘咨有些不放心,再次确认的问道:“孙策,那么药材的买家怎么办?” 看到弘咨惊讶的目光,孙策哈哈一笑,说道:“姐夫,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就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这不是开玩笑,不管怎么样,皇上救过我,也让我再次翻身,我不会背叛他,先看看这次事件的反应吧!” 弘咨大喜过望,点头说道:“太好了,孙策,实话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痛快!” 事情反转的结果,让马谡松了口气,曹德一下子掉在坑里,手里大批药材曝光,就连曹洪都是义愤填膺;好在郭嘉传来刘辩的旨意,药材让孙策拿走,算是刘辩向曹德买的,药材怎么弄出来的,只能问已经被青铜司抓起来的曹真。 郭嘉可不相信曹真是因为害怕药材生意暴露想逃回云中,刘辩对曹真的评价不低,通过调查,郭嘉也发现曹真还是有点能耐的,这样的人物,药材生意只是小菜一碟,一定有更重要的事。郭嘉下令,搜查曹真呆过的每一个地方,包括使用过的交通工具。 吴州那边的快马还没出发,刘晔已经派甘宁送来了一份消息,是周瑜提醒的,当天就把码头上的船全部停下来,刘晔赶到后,和甘宁搜查了曹真登上的那艘船,和附近三艘去江北的船。 最后在一艘船上发现了一个临时加入的艄公,在艄公的竹篙里发现了曹真要带去云中的文件,一份江东人士愿意投效曹操的签名书,签名书中包括陈苍头、许昭这样的大人物;一份三千套铁甲的货单,领货的地址就在燕山。 这件事太大,刘晔去向周瑜汇报的时候,甘宁是第一时间出发来江陵的;郭嘉看着两份文件,不得不称赞对手狡猾;郭嘉让人把皇上、曹德请来,下令对曹真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真相。曹德先到,看见两封信,曹德立即给郭嘉跪下了:“郭大人,这是有人陷害家兄啊,谁不知道,家兄是最早跟随皇上的人,绝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郭嘉把曹德拽起来:“曹老板,我也相信曹将军不会如此,等会皇上就要到了,你先平息一下情绪。” 曹德苦笑,这能平息得了吗? 曹操真要有这样的举动,比孙策买药材挣钱还要严重,加上云中紧靠鲜卑王庭,刘辩要是求稳,第一步就是把与曹操关联的官员都控制起来,然后把曹操召回邺城。至于曹操束手就擒,还是在云中掀起大战,那是另外一回事。 第393章 主动入坑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针对自己生死的等待,更是让人煎熬;那一刻,曹德甚至在幻想,刘辩是不是布置好针对曹操曹洪的军事行动才会过来,毕竟手无重兵的自己才是最不成威胁的一个,没理由刘辩先来和自己谈。 刘辩来得不晚,曹德已经等了满头大汗;刘辩的脸上看不到愤怒和慌张,平静得似乎是来参加宴会的,略带抱歉地对曹德和郭嘉说:“刚才和孔融多谈了一会,朕准备向天下问策,选拔民间的高人。” 郭嘉显然是知情者,笑着问:“荀彧和孔融的意见合拍了?” “嗯。”刘辩解释说:“朝廷准备在三月、五月、七月,分别在四都进行三轮初试,邺城的主考官是马日磾、许靖,洛阳的主考官是蔡邕、荀悦,许昌的主考官是孔融、陈登,长安的主考官是韩融、钟繇。每地每轮录取前五十名,最后六百人参与在许昌的大试,录取四十人殿试,殿试取前十名,进入招贤馆。” 曹德听了不知所谓,这样的举动除了劳民伤财,似乎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但是刘辩后面一句话把曹德吓坏了:“地方上三轮人选,分别由招贤馆、各级官员将领推荐。” 汉高祖十一年,刘邦下诏命令各级臣下举荐贤才,开始了乡贡;汉文帝曾两次下诏命令各级官员举荐能人,采用的就是策问方式的考试。汉武帝独尊儒术后,根据董仲舒的建议,诏举孝廉,秀才,孝廉重在德行,秀才重在才能;光武中兴后,为了避讳刘秀而改秀才成茂才。 只是各科察举虽然都要通过朝廷考试,但考试在察举中并不重要,举荐是决定性的。举荐权掌握在皇帝以下的各级官僚权贵手中,一般没有门路的布衣平民,几乎没有被察举的可能性;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就是提出由特定官员,按出身、品德等考核民间人才,分为九品录用。 是人都想得明白,士族势力强大,陈群提议的特地官员几乎肯定是士族出身,那么举荐的标准必定看门第出身,可以让士族世世代代朝廷取材;而刘辩让招贤馆和将领推荐,实际上绕开了士族的圈子。招贤馆原本是刘辩个人在邺城、洛阳、许昌三都设立的机构,招募的贤才甚至包括工匠、商贾;而武将要是有举荐的资格,那些起于军旅的寒门将领肯定抱团,怎么会买士族豪门的账? 这可是一盘大棋,就是以曹德的见识也明白,这件事的胜负,比刘协、袁绍的存亡要重要得多,直接决定,将来的朝廷,是谁在主导。这个思路绝了,直接避开了很多难题,和灵帝年间的鸿都门学有的一拼,不,比鸿都门学更有魄力,对士族的震撼力更大。 曹德恍惚之间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还是郭嘉的咳嗽声唤回了神游天外的曹德,郭嘉平和地把情况一介绍,说道:“皇上,这件事似乎过于巧合,只是曹真什么都不说,让人不得不把事情往坏处去想。” 刘辩颔首说:“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曹操大才,宁可他负我们,我们不负他;曹操不是还没看到这些东西吗?通知顾雍、吕虔等人,按名录验别真假,只要是真的,查抄这些人家,资产充公,家人全部流放云中,交给曹操处置。收货的地点不在云中,通知燕山的牵招,去看看有没有那些盔甲。” 曹德激动地跪下,叩首道:“多谢皇上信任,曹家永远忠于大汉。” 刘辩示意典韦把曹德拽起来,笑着说:“我相信曹操,但是不代表这件事与曹家没有关系,也不代表曹家是清白的;你进去告诉曹真,他要是不说出来,我就下旨,曹昂、曹安民、曹丕永不录用。” 郭嘉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他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决没有可能像刘辩这样直接说出曹家三个二代子弟的姓名;曹德头上的汗顿时涌了出来,他听到这三个名字就晓得刘辩没猜错,换做曹德自己猜也是如此,最有可能的就是曹昂与曹丕,曹昂的背后是谯县的第一豪门丁家,曹丕的背后则是邺城的那帮二世祖。 曹德咬着牙说:“郭大人,带我去见曹真。” 郭嘉淡淡地吩咐左右:“把曹真押过来。” 左右答应而去,曹德感激地看了一眼郭嘉问:“皇上,为什么认为是这三个人,而不是曹真?” 刘辩冷冷地说:“曹昂、曹安民为了曹操和曹家,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很容易被人蛊惑,以为自己做的是应该做的事;而曹丕,狡诈过人,他会不眼红曹昂的位置,会不记仇丁夫人对他母亲的虐待?曹丕要翻身,只能学孙权、袁尚。” 刘辩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太大,曹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在刘辩已经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茶,让曹德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曹真很快就拖来了,已经是遍体鳞伤,曹德上去就是两记耳光,怒骂道:“我大哥看你可怜收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毁了曹家。” 曹真挣扎着说:“二叔,我是冤枉的。” “混账东西。”曹德又踢了曹真一脚:“药材库的药材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急着赶回云中?说出你背后指使人的名字,否则你这个家伙死定了。” “二叔,不是你吩咐我这么做的吗?”曹真并不慌张,看来酷刑对他毫无用处;曹德被气得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混账,你以为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朝廷可以对曹昂、曹安民、曹丕永不录用。” “真的?”曹真眼里出现了担心,郭嘉冷声说道:“当然,曹操还有曹彰、曹植、曹熊、曹冲,不会在意这三个人的未来。” 郭嘉说话的时候,注视着曹真的眼神,发现曹真在听到曹丕名字的时候动了一下,便断定十有八九是曹丕。郭嘉脑海里闪过邺城青铜司的资料,曹丕的圈子很广,几乎每一个二世祖的圈子都有这家伙的影子;曹真已经在发怒:“卑鄙,我父亲不会听你们的。” 刘辩其实也注意到了,摆摆手说:“比如曹丕,我只要让华佗的随便哪个弟子去一趟,就能证明曹丕得了重病,不是长寿的相,曹操自然会把曹丕排除在培养对象之外。至于曹昂,曹丕就会想办法毁了他。” “重病?”曹真的眼神中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恐惧,曹德发觉了异常,又踢了曹真一脚说:“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曹丕是不是真的有病?” 曹真有气无力地说道:“咳血,七八岁就开始了。” “这么说真的是曹丕?” “嗯。” 曹真的事,对外是以偷窃军中物资处置的,真相被缩小到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但是江东按照名册在抓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在这时,刘辩要举行策问的圣旨出来了,随着告示在各地传播,震动天下。邺城等四都顿时陷入争吵之中,是人都明白,这是对陈群九品中正制的回应,也就是说刘辩不答应。 随之而来的就是人事调整,朝廷宣布,荆南五郡设黔州,黔州刺史张昭;广陵郡划给扬州,扬州下辖广陵、淮南、庐江、南部都尉四郡,刺史还是荀攸;陈登出任豫州刺史,沮授出任荆州刺史,崔琰出任徐州刺史,臧霸出任青州刺史,崔均出任司州刺史,薛兰出任兖州刺史。 表面上看,刘辩还是以豪门大族为主,但是换上去的人,可全部是忠于他刘辩的人,臧霸和薛兰最让人意外,这两个人的能力不足以震慑一州,但是刘辩却用他们换掉了郑泰与陈宫。这更多的是一个信号,或者说是一种尝试。 刘辩又进卢植为骠骑大将军,麹义为车骑将军,袁术为卫将军;单设广州的诏书也由陈震带到了太湖。对于刘辩释放出来的信息,袁绍并不认为是善意,没错,刘辩每次都能给袁绍一个台阶下,并且这个台阶看上去都不错,当时怎么看袁绍都不吃亏,可是后来袁绍发现,里面都有不大不小的坑。 眼下袁绍输不起,只能把这件事公开来询问下面的文臣武将,下面人的意见倒很一致,就算广州是个坑,那也比在太湖等死强。袁绍现在除了四万雄兵,基本上没有地盘没有粮食,要想从会稽郡取得粮食,就需要去和刘辩军作战,可是黄忠在北,孙策在西,周瑜的水军正在攻打凌统等人。 袁绍无论攻击哪一个方向,就会受到另一个方向的夹击,就算袁绍能一次次打败对手,可只要夺不回吴郡和丹阳郡,四万雄兵迟早会全部消耗在战场上,最后的结局完全可以想象。刘辩的建议给了袁绍军一个希望,要是那个陈苍头真的能抵挡刘辩军一两年,袁绍甚至可能占据广州,顺手夺下了交州,到那时候,无论战和,袁绍谈判的本钱要大很多。 高柔担心地说:“要是陈苍头不让我们通过会稽郡怎么办?” 文丑恨恨地说:“那就彻底投奔刘辩,灭了这个陈苍头。” “不可。”荀谌拦住说:“那样会影响主公与刘辩谈判的价码,并且陈苍头背后是楚大,楚大应该明白,把我们逼急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我们现在可以同时与两边谈判,要刘辩提供粮食和盔甲器械;要陈苍头让开南下之路,沿途提供修理山路的民夫。” 辛评问道:“三公子怎么办?” 袁绍立即拍了桌子:“不用管他,这个吃里扒外的逆子,我恨不得杀了他。” 袁绍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但是袁尚配合六国盟杀了周昂和田丰,让袁绍失去了最后一块可以与刘辩抗衡的地盘,袁绍要是不表明态度,实在是无法向下面的人交代。袁谭心中冷笑,要不是你宠爱那个畜生,当时把大权给我,有周昂和田丰辅佐,现在会稽郡应该还在我们手中。 李典突然出声问袁谭:“大公子什么看法?” 李典在兖州大战的时候,家人死伤大半,这几年征战下来,李家的私兵也几乎损失殆尽,李典对刘辩的憎恨人所皆知;袁谭晓得这家伙没怀好意,淡淡一笑说:“我们在江东已经无法立足,去广州虽然是下策,但却是唯一的出路。” 李典不服说道:“我们可以用计。” 袁谭摇头说:“不管用什么计,运作起来一定复杂,周瑜那个人太聪明,我们很难有好的机会,万一失手,我们连翻盘都本钱都没有了。” 袁谭说的是实情,荀谌等人纷纷点头,李典不服地说道:“我不去南方。” 袁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荀谌急忙拦住说:“主公,总有人不愿意去,我们可以向刘辩建议,在我们的地盘设立一个都尉司,把不愿意去的人留在这里。” 袁绍明白了荀谌的意思,有些不听话的人,留给刘辩去杀,比自己出手效果要好得很。 袁绍再次归顺朝廷的消息,让大部人哭笑不得,只有才到江陵的孟佗叹息,自己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孟佗在见到刘辩以后,难得地问了一句:“皇上,你这是在向豪门士族表明不合作的态度,不担心吗?” 自从刘辩穿越以来,那一次危机不让人担心?可是刘辩除了担心自己的生死,对于大局还真的没慌过,他一个穿越的人拿着作弊的部分答案,要是还不行,那就只有认命。其实从刘辩的内心来说,刘辩一直在等,耐心的等待属于他的辉煌时代。 “这不够。”孟佗似乎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似的,躲闪的眼神不敢看人,但是语气急切,仿佛急着要说服刘辩似的:“皇上,你知道,世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任谁也想不到,孟佗竟然说了这么一个借口。这让刘辩的心里有点纳闷,这家伙不是一个商人吗?难不成自己的影响力,真的强大到让所有人开始担忧了,仿佛当年的秦皇汉武?老实说,刘辩对这些世家什么都没有深入研究过,他是穿越者,知道门阀造成的严重后果就行了。 刘辩不拒绝士族,也不会完完全全的接纳士族的观念,对于那些因此产生的反对声,他不在乎。刘辩压根就不在乎豪门怎么看他,他有自信,把该做的事做了。刘辩笑着问:“孟佗,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你想孟家成为什么,豪门?门阀?” 见到刘辩的表情,孟佗吃惊得仿佛像是吓着一般,刘辩的表现完全朝着孟佗期望的方向背离而去,是这个年轻人从来没有失败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孟佗想起自己大掌柜的身份,端正了态度说:“皇上,摊子越来越大,下面的人不可能永远保守着配方什么,你的那些商业秘密迟早会被士族弄去的,到时候,我们就没有了现在的利润和市场。” “你是说有的技术会被研制出来,或者说干脆是某些人出卖我们?”刘辩疑惑道。 孟佗满意的点点头说:“皇上,或许你听到这个说法会心里不悦,甚至愤怒,但是这是必然的结果,我们无法拒绝,只能接受……” “可是豪门的配方什么却可以把持千年不泄露,看样子是我太仁慈了!”刘辩戏谑的看着孟佗说:“我的配方都属于皇家所有,按照汉律,窃取皇家物品的该是什么罪?我明天找几个官员来问问。孟佗,你这个提醒很及时,前几天有人和我说要法家治国,我还有点犹豫,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和马日磾、荀彧讨论,将来要是真因此有所改变,我给你记头功,封侯。” “皇上!”醒悟过来的孟佗顿时浑身冰凉,他和那些人看到的没错,刘辩确实是一个会选择妥协的人,但是刘辩没有选择和自己这边妥协,而是与什么法家妥协。孟佗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清楚后果的严重性,要是朝野认为是他孟佗进言,让刘辩选择了法家,甚至去修改汉律,那么无处撒气的士族豪门只能对着他孟佗而来。 当然,这样的麻烦,也只是孟佗的麻烦,并不是刘辩的麻烦,刘辩到时候有着巨大的选择余地,而孟家只能看造化。孟佗站起来,低声下气地说:“皇上,臣年事已高,担当不起这样的荣耀。” “不满意?”刘辩故意用不解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我可以让你这个爵位世袭,只要大汉不倒,没有人动得了孟家。” 鲁肃笑道:“孟大人,还不谢恩?” 孟佗头上的汗都下来了:“皇上,臣怕不能服众。” “没关系,朕后面还有很多新的技术,会把其中一项赐给孟家,对外说是孟家献给朝廷的,一定能让所有人闭嘴。”刘辩的自称从我变成了朕,也就意味着孟佗没有了讨价还价的可能,孟佗只能收住了话头,无奈地谢恩。就在孟佗重新坐下的时候,刘辩就像是被一个街头坑蒙拐骗的神棍问道:“最近和谁讨论过这个问题,司马儁?” 第394章 吊唁人选 刘辩给人一种自信过头的样子,可孟佗再次被吓得站了起来;刘辩都把名字点出来,他要是再想不明白,就有些智商感人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刘辩笑呵呵地问道:“司马儁说了什么?” “孟达!” 后面的话孟佗实在说不出来,但是刘辩懂了,孟佗是为了儿子;刘辩问道:“你没做什么吧?” 孟佗苦笑:“皇上,我根本接触不到司马儁想要的这些东西。” 刘辩因为要区分自己的生意和别人合伙的生意,孟佗是大掌柜不假,但是掌管的是刘辩与袁术、曹德那些合伙人的生意;而刘辩自己那些生产白糖、烈酒、贡品纸张的工坊,孟佗等几位掌管是插不进手的。更要命的是,杨凤、简雍、左百灵这些掌管工坊的人本身都是官员,压根不会买任何人的账,华佗就算是股东兼半仙级的人物,和孟佗一样,连工坊都进不去。 在孟佗的眼里,刘辩的这个做法并非是一个好现象,最起码对他这个大掌柜不是好现象,因为掌握的不是老板的核心技术,一个职业经理人,年事又高,下面的年轻人随时都可能跳出来取代自己。 跟了刘辩几年,孟佗晓得刘辩最拿手的就是眼光,往往一眼就能看准机会,后面不管与谁合作,靠着刘辩鬼使神差的技术,都能获得巨大的成功。其次就是刘辩的管理观念,那种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方式;孟佗其实找很多人打听过,竟然没有人知道,阿拉伯是一个地名还是一个人名。 “不会一点都没有接触到吧?”刘辩带笑不笑地说道,司马儁可一直都在青铜司的视野中,刘辩前面能那么猜,就是晓得孟佗与司马儁见过一次,还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但是现在看孟佗的态度,恐怕两个老狐狸还是瞒过了青铜司,见面的次数不是一次两次。 只是刘辩话说到这里,该允诺的允诺过了,该敲打的话也敲打了,孟佗只能打算提前退场:“皇上,这件事太复杂,是不是等以后……” 刘辩扫了郭嘉一眼,郭嘉心领神会,上前说道:“皇上,现在江陵还是有些不太平。” “嗯。”刘辩立即吩咐:“孟佗,你暂时就在行营办公吧,鲁肃边上腾出一间办事房,专门供你使用;正好趁这段时间,指点一下左百灵和黄月英两个。” 孟佗苦笑不得,自己没来的时候,左百灵的生意打点得好好的,还有什么需要指点的,这就是不让自己离开啊;孟佗跟着鲁肃走了,刘辩还在思索,要不要与孟佗挑明庞德公的事? 郭嘉瞧出刘辩心思,拍了一下还陷入沉思的刘辩:“皇上,真的准备换大掌柜?孟佗虽然什么都没承认,但是他的眼光说明,我们没有弄错方向;司马儁盯着孟佗,恐怕已经弄走不少情报,孟佗才会在一开始说有些秘密守不住。” “这没什么,孟佗是一个让人防不胜防的人,他不会那样鲁莽的;就算给了司马儁一些东西,相信也没有喂饱司马儁的贪念。眼下,我们还不知道孟佗手里的底牌,如果他在生意和账目上做了手脚,兴许会让我举步维艰。”刘辩笑道,脸上的轻松没有一点掩饰;郭嘉满不在乎地说道:“在大汉,没有几个人能够让你吃瘪;你是皇上,必要的时候可以蛮不讲理。而孟佗不是一个剑客,骨子里就是商人,你稳稳地吃定他。”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解释更加具有说服力,郭嘉用手做出了一个碾压的动作说:“当然,值得你出手身份的人并不多,孟佗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至于皇上你……我担心的还是你的婚姻,真的不打算降低一点条件?” 这个弯怪的太快,让刘辩差点跌倒;刘辩没好气的瞪眼道:“你先弄清楚孟佗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 “我相信皇上的雄心,只是可怜了蔡文姬那些妖娆的美女,看着皇宫的大门兴叹。”兴许是和刘辩足够熟悉,郭嘉表现出来的本性越来越真实;在刘辩眼里,郭嘉的道德底线越来越往下掉,自己和蔡文姬那个御姐还能有什么故事?换个年轻一点的还差不多。 只是郭嘉的跳跃式思维让刘辩没法细想下去:“皇上,真的准备用法家?” “不知道。”刘辩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说:“你晓得的,我对百家学说一窍不通,还是等问策的结果吧,聪明人应该能想到,对策的时候,不一定要用儒家的东西做依据。” 郭嘉会意一笑:“庞季已经从零陵过来,心中挂念的也就是庞德公的生死,那皇上不如先见见庞德公,做最后一次努力,他要是坚持己见,庞德公是个不错的祭旗对象。” “但愿吧。”刘辩清楚郭嘉的用心,但是没有躲避这个话题:“如果他还是那么固执,后面就按一般的囚徒对待。” “臣遵旨。” 郭嘉的动作很快,在宵禁前就安排了一个小型的酒会,请了相关的人,也把庞德公带到现场;庞德公没想到刘辩到了这个时候还会见他,在庞德公的心里,这有点多次一举,难道自己看上去怕死,会放弃一辈子的原则? 只是看见孔融、庞季、庞林等一批人在场,庞德公确实有些吃惊;刘辩如此郑重其事,肯定是想做一个了结了。庞德公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即便是断头饭都是如此别具一格。” 刘辩笑了笑,示意庞德公入座:“这是得意楼研发出来的新菜品,我也是第一次点,正好一起尝尝。” 庞德公拱了拱手,洒脱地坐下,看了看面前的菜品,点头说:“色香俱佳,以得意楼的水准,味道差不多哪里。” “那就好,多吃一点,庞德公,听说你现在只能享受牢饭的标准,今天好好补补。”孔融咪了一口花雕酒,说:“皇上,这酒够醇,只是没有白酒带劲。你派陈震去见袁绍了?” 陈震原本是袁绍的使者,在袁绍第二次背叛后留在许昌担任尚书郎;陈震这次可是从许昌出发的,压根没经过襄阳和江陵,孔融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的。刘辩点了点头:“朕打算把南海、苍梧、郁林、高凉四郡从交州划分出来,设置广州刺史府;袁绍要是肯悬崖勒马我就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孔融脑海里过了一遍,顿时明白刘辩的意思,这四个郡的太守都不是土家的人,苍梧更是现在孙贲和吴巨在大战的区域,单独划给袁绍,土家和张巨怎么会愿意,明显的驱虎吞狼啊。但是对于袁绍来说,如果答应,不仅洗脱了叛逆的身份,暂时摆脱了危机,更有了天高皇帝远的地盘,将来吞并整个交州也不是不可能。 孔融以为,袁绍十有八九会答应,笑道:“那就恭喜皇上了。” 庞德公不得不承认,刘辩的手腕阴柔毒辣,袁绍几次背叛刘辩,但是刘辩依旧不断给与机会,但每一次都是袁绍急需的,所以明知对刘辩有利,袁绍都没有拒绝,这一次恐怕还是会答应下来。庞德公吃了一块羊肉,看似不经意地说:“皇上对叛臣还真是不错的,可是为什么对六国盟赶尽杀绝?” 孔融心中一动,这个问题很刁钻,刘辩要是回答不好,很容易把六国盟与士族等同起来;刘辩笑笑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朕眼里,这个水可以是官员,也可以是百姓,但绝不会是六国盟。” “为什么?”庞德公目露寒光,完全没有平时的从容儒雅;孔融等人也在静心等待刘辩的回答,毕竟这个问题也让他们疑惑了很久。六国盟屹立几百年,有几个大族和他们一点联系都没有?刘辩对六国盟下手,很多人都担心会祸及自身。 刘辩坦然地说:“六国盟一开始没把自己当做秦人,现在没有把自己当做大汉的人,士族只是想把握住荣华富贵,可是六国盟要的是,天下;没关系,江山不是一家一姓的,他们既然想要,可以揭竿而起,像陈胜吴广那样,或者像高祖这样。 只要做得比别人好,那也是天下之福,可是庞老,你们做了什么?只管拆房子,不管造房子,就像庞老你,笑看一个个荆州刺史不行,就是不愿意出来做官,对老百姓有什么好处?” 庞德公重重地拍了一下食几,震得碗碟乱窜,可最终还是恨恨地叹一口气;刘辩的话说到他的痛处,每一任荆州刺史,每一任南郡太守,都来找过庞德公,希望他可以出仕,可是全部都被他拒绝了。庞德公沉声说:“那是因为当今的世道,不是六国盟的理想。” 郗虑笑道:“庞老,六国盟太远,能不能说说你的理想?” “桃花源。” “世外乐土?还是游戏?”刘辩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说:“这和士族豪门的庄园、山越的僚寨没有差别,躲在里面的人,可以不知秦汉,不管外面的事,真遇到无法维持的时候,就出来抢掠别人一番。庞老,不要说什么几百年的积累,从七国争雄开始,死在你们谋略下的人以百万计,你们的财富也就是一次次分赃的成果罢了。” 刘辩的话很尖刻,庞德公淡然一笑:“皇上害怕了?” “我是怕了。”刘辩坦然说道:“我怕你们为了结果不择手段,把鲜卑人、羌人都引到中原来;然而你们压根没有制衡这些人的能耐,那样的结果,你应该能想到,是你要的吗?” 庞德公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认真地思索起来,最后惊骇地问:“你认为凉州之乱,是六国盟在背后操纵?” “不是吗?难道刘协有那个本事?”刘辩第一次让庞德公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场;庞德公强笑道:“皇上在凉州也布局了?” 匆匆跑进来的许褚打断了谈话,许褚将一份公文递给郗虑,转头对刘辩说:“汉中来报,皇甫嵩病死,整个剑阁白衣白旗。” 皇甫嵩死了,庞德公手中的筷子掉落在食几上,原来每个人都是有自己弱点的,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庞德公,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巨大的失落;皇甫嵩一去,益州军的斗志会下降好几个档次,刘协那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庞林有些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想要站起来走过去安慰庞德公几句,却被庞季死死地摁在席位上;庞季明白,庞德公已经彻底激怒了刘辩,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庞林要是过去,只能被看作是赞同庞德公的人,而不是家里的亲戚。 郗虑把公文看了一遍才给刘辩,刘辩看后肃然道:“我要派人吊唁,吴懿如何?” 吴懿是刘范的大舅子,去一趟益州没有什么危险,估计带吴匡都不会反对,刘辩也不打算跟吴懿安排什么另外的任务,免得吴懿一旦留在益州,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看没有人提出异议,郗虑便下去拟旨,刘辩望向庞德公:“前辈还是不肯改变主意?” 庞德公理了理衣服,认真地说:“皇上应该清楚,刘协不行了,更厉害的人物才会下场;皇上,不用大家麻烦了,我也想试一试,自己是否是钢筋铁骨,是否能像那些豪杰在斩首前谈笑自如,大叫一声痛快。” 刘辩沉默了半天才说:“我希望你扛不住刑具,不过就冲前辈这份豪情,我明天就放了庞蓉和庞山民。” 孔融和庞季顿时失色,两人很清楚刘辩与庞德公一说一答的意思,刘协要是失败,六国盟就会直接与刘辩产生冲突,而刘辩为了获得情报,肯定要对庞德公审讯。庞季的脸色沉重,丝毫没有因为刘辩同意放人而有一丝欣喜;聚会自然嘎然而止,鲁肃替刘辩送客,即便是孔融也没有打算留下来,他也需要回去消化皇甫嵩死去的消息。 刘辩回到自己的书房,换了一身便装,便来到左百灵的房间,现在刘辩在江陵城里还是安全的,又不会独自一人出门,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交给左百灵去做,要方便许多。 既然已经和士族摊牌,不少豪门大户肯定会和六国盟联手,原先有些地方应该不安全了,刘辩必须变换自己的做事习惯。刘辩并不想壮志未酬,被人随随便便下了黑手,郭嘉和王越也在不断地提醒,都建议刘辩上哪儿都把左百灵带着,一个女的看起来不显眼,身份也不存在不方便! 左百灵住的是个独门的院子,地方不大,院子里面也很干净,离刘辩的住所不远,可是刘辩登门还是第一次,左百灵正和黄月英在说事情,看见刘辩大摇大摆进来,有些惊喜,也有些脸红,这家伙,太随意了,都不通禀一声。 典韦等人很自觉地站在了院子外面,黄月英站起来笑道:“恭迎皇上,难得啊,要我回避吗?” “死丫头,说什么呢?”左百灵低叱一声,刘辩笑了笑说:“既然遇见了,我们一起吧。” 刘辩说完,就在左百灵让出的位置坐下说:“还记得让你训练的那首歌吗?第一目标没死,但是皇甫嵩死了,把这首歌当做悼词送给皇甫家吧,算是对他们世代报效大汉的一个留念,我已经通知吴懿作为使者。” “没问题,我这就来安排,派出两名歌姬前往汉中。”左百灵说完就出去了,她是参与计划的人,当然清楚,原本这首歌是为了于吉或者袁绍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千年狐狸,再次忍下了所有的尴尬,活得活蹦乱跳;不过给皇甫嵩也好,不管没有揭开的真相如何,最起码皇甫嵩在表面上一辈子都在为大汉奔波,并且灭了张角,刘辩赏赐一首歌,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左百灵是个利索人,立即安排那两名歌姬到驿馆,告诉她们即将前往汉中,吊唁皇甫嵩;接到消息的鲁肃,让羽林卫派出了一队五十人的骑兵护送吴懿和两名歌姬,然后将一道圣旨先快马送往汉中李傕的军中,到了汉中,就是李傕、士孙瑞等人的事了。 左百灵走后,黄月英有点顶不住刘辩的气场,开口问道:“皇上,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我看以后就让百灵姐跟着你随身保护,这样会安全很多。” 刘辩想了想,摆手说道:“不用,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王越和赵云他们足够了,只是,你父亲什么看法!” “看法?皇上,我父亲对国家大事没兴趣,不过我还有两个弟弟,哪怕是庶子,还是指望他们光宗耀祖。”黄月英听到刘辩的话里有门,马上开口出声;黄承彦之所以愿意跟着刘辩,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刘辩的身份,在这个乱世里能够作为黄家的靠山,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在他们父女心目中,刘辩绝对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跟着刘辩顺心踏实。 刘辩笑着点头,黄承彦或许本人甘心平躺,但是绝不愿意家族没落,刘辩笑着说道:“黄承彦要是愿意,可以放一任太守。” 第395章 选中棋子 “我爹不想烦这个神,他希望让我两个弟弟拜在你的门下。” “以我们俩的关系不合适吧,这辈分乱了。” 刘辩想说的是和黄月英平辈论交,可是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在黄月英听带着暧昧的成分,顿时脸一红,一溜烟地出去:“我去看看茶泡的怎样了。” 左百灵迎面进来,看见黄月英的脸色,问刘辩:“你把人家怎么样了?” “我,”刘辩气得说不出话来,随即发泄不满说:“是不是朕要是好色之徒,你们才会满意。” “皇上言重了。”左百灵调侃着说:“黄月英也是有参加选秀资格的。” 资格,刘辩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对左百灵说:“我来说找你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离我左右,直到我回到许昌的行宫中。” 左百灵瞥了一眼门外,低声问刘辩:“晚上怎么办?” “你搬到我的房间隔壁,王越在左边一间,你在右边一间。” 刘辩满不在乎地打算站起来,却被左百灵一把又拽坐下去,在左百灵这样江湖女侠面前,刘辩的武力值就是一个渣;好在左百灵知道轻重,用的力气刚刚好,没有让刘辩出手,外人看见,肯定会以为刘辩是舍不得美人一拽。 刘辩看看左百灵:“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爹的话。”左百灵明显有些兴奋:“我爹说,当皇甫嵩死的时候,皇上应该立即做一件事,返回许昌。” 刘辩沉吟道:“左慈的意思是,许昌要出事,不,是邺城要出事。” 左百灵点点头说:“聪明,我爹就是这么跟我解释的。” 半仙就是半仙,能猜测到皇甫嵩死,已经是大不易的事了;邺城的事,左慈既然不肯说,刘辩也不想问,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事都要加快节奏。第二天一早,刘辩就让派人通知郭嘉把庞德公带过来。 一夜的功夫,庞德公的形象彻底沦为阶下囚,明显是动了刑具;看着几处受伤的庞德公,刘辩问道:“伤势怎么样?” 庞德公冷笑道:“没有伤到骨头,修养一段时间就没有问题了,按照皇上的意思,估计等不到我伤好吧?。” 庞德公的猜测不无道理,刘辩的着急就差写在了脸上;刘辩点了点头,语气和缓的说道:“庞德公,朕也是没办法,生死棋局,往往就是这样残酷;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朕差点忘了,资格才是人间的等级开始。” 听到刘辩的话,庞德公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刘辩还是承认了;庞德公眼中露出一丝惆怅,说道:“你是一定要灭了龙公子和楚大他们?” 刘辩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庞德公的面前,再次问道:“庞德公,你很清楚,是他们要我死,总不能裂土分疆吧,你是个从犯,只要悔改,朕既往不咎,你还是回去做你的隐士,想做官也可以,如何?” 庞德公听到刘辩的话却是半天没有说话,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庞德公不是傻瓜,相反,他非常的聪明,才能把两个身份都做到极致。刘辩话里包含的危险庞德公心中清楚,天子一怒,赤地千里;如果不答应,只怕刘辩翻脸无情,再把自己送回监狱。 庞德公脸色一片惨白,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刘辩君臣的眼中透出的一股杀意,压迫得庞德公浑身不安起来。庞德公过了半天才说话,声音寒彻刺骨,仿佛已经没有平时那么多耐心,但是短节精悍:“皇上,水可覆舟。” 看着态度坚定的庞德公,刘辩没有再多说,正想要挥手让人把庞德公带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闯进来,扑通跪在刘辩的面前,哀求道:“皇上,庞德公不能死啊,他要是丢了性命,会出大乱子的,他真不能死啊!” 刘辩一看是孟佗,凌厉的眼神渐渐变的平淡起来;刘辩沉思了片刻,慢慢地开口说道:“孟佗,你说,会出什么乱子?” 孟佗身形一颤,赶紧连声的说道:“天下人会寒心!” “这个成为不了理由,如果有朝一日六国盟毁了我,绝不会让我全身而退的,没有交易,就不值得信任,更不能指望。”刘辩的声音淡然说道:“孟佗,你可不是杨若木,你本来可以不管这些事,为什么还要插手?” 刘辩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字字诛心;听到刘辩的话,孟佗一愣,但马上就说道:“我是为了皇上你着想,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孟佗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只要办完庞德公的事,后面再也不揽这样的活;刘辩挥手示意把庞德公带到外面去,自嘲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孟佗等人不知道刘辩是引用了某位大师的话,顿时吃了一惊,能说出这样水准的话,刘辩的修行不得了啊。郭嘉看着孟佗问:“孟先生,刚才你是想故意激怒皇上,立即杀了庞德公,是吗?” 孟佗明显慌乱起来:“郭大人,你胡说什么。” 郭嘉不慌不忙地说:“孟佗,你这是在欺君,欺皇上的心不够狠,所以要加一把柴火,说吧,授意你的人是谁?” 刘辩只觉得背后发凉,他一直以为孟佗是为了营救庞德公,现在看,作弊的人毕竟底子不够好,遇到对错题的时候还是会犯迷糊,好在有郭嘉这样的人在场。刘辩的脸阴沉下来,一字一字地问:“孟佗,并州商号的秘密泄露了多少?你不是要单独谈谈吗?现在就是机会,郭大人他们都不是外人,先说第一个问题,除了司马儁,还有谁找过你?” 孟佗感受到了刘辩的杀气,连忙辩解说:“皇上,我没有泄露商号的秘密,和我联系的是丁冲,曹操的大舅子,他负责替曹操打点运中的生意其实是商号的自己人。丁冲觉得,我们挣钱挣得够多的了,就当甩根骨头给别人,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刘辩笑了起来:“孟佗,你可不是慷慨为国的人,说人话,什么目的,多少好处?” 孟佗看看刘辩,又看看郭嘉说:“他们同意把孟家列为二等世家,让我帮着说几句好话,在生意上照顾一点;我发誓,商号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说出去,我明白,皇上你不在乎这点小生意,兴许还能放过我,可是袁术他们,肯定会弄死我。” 刘辩被说得哭笑不得,他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心腹怕袁术甚至超过怕自己;郭嘉鼓掌说:“好一个局,孟佗,你就是上不了台面,你跟着皇上,在乎一个二等世家吗?皇上,这个局是想把曹操推到最前面,不管曹操真实想法如何,就是要让曹操脱不了干系。孟佗,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吧。” 孟佗是个聪明人,他晓得与外人勾结赚钱没什么关系,但要是泄露了刘辩什么秘密,夷三族都是可能的,所以他宁愿在生意上放放水,就算刘辩发现了,最多也就是个贪墨,以刘辩的个性,不会要了他的老命。 司马儁可是一直在青铜司的视线中,孟佗与司马儁能勾结得这么深,郭嘉也是意外,只是今天是刘辩唱主角,郭嘉很自觉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刘辩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你和司马儁是怎么联系上的,见了几次面?” 既然另外一个人是丁冲,刘辩反而不着急了,曹德曹真的事看来是不见得;所以还是回到昨天的司马儁身上,刘辩下意识里,相比于曹操,刘辩更顾忌司马懿。孟佗有些头疼,他心里和明镜一样,刘辩的态度有些勉强,说出来,刘辩就会让青铜司去调查; 万万不能让刘辩觉得自己在说谎,孟佗笑了笑说:“最早是前年的时候,刘子惠介绍我们见了一面,我收购了司马家的麦子,价格很好;后来与司马儁在路上偶遇了两次,第二次在一起吃了个饭,谈了一些买卖上的事。真正联系是半年前,司马儁夜里化装找到我,一起去见了李历,李历就说到,希望皇上和士族和解。” 不管孟佗说的话是真是假,和解最起码是一个不错的说法,但是李历和孟佗作为一个打工仔,想要左右老板的决定,这就过了本分。刘辩在心里迅速给这件事定了性,淡淡地问道:“你和胡修做生意,是他有资源,还是他有钱,或者是个生意人?” 孟佗呆若木鸡,他从没想过刘辩会从胡修这样一个小人物来问自己,这说明,说明刘辩一直在关注自己,或者是不信任自己;孟佗老于世故,没有去指责刘辩为自己争取什么靠不住的理由,而是面不改色地回答说:“胡修带来蒯越一封信,上面有蒯越的印鉴,我以为他是蒯越的人。” 刘辩摆摆手说:“这不符合常理,蒯越与邺城的生意从来没有断过,不管是朕,还是刘表,都没有断了这份生意的念头,蒯越怎么会分出一部分生意给外人做?孟佗,你是一个老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我军占领荆州以后,这件生意还在继续,太不合理了。好在蒯越就在江陵,这件事随时可以询问一下。” 孟佗意识到,自己难以自圆其说,当时以为没人会注意胡修这样的小生意,没曾想刘辩还是注意到了,那个该死的账房规矩;孟佗沉着地说:“皇上,是我一时不察,让胡修钻了空子。” “哦。”刘辩笑着问:“胡修的货送到哪里?不要说不知道,很多大车可是直接从襄阳过去。” 孟佗在这件事上只能死不承认:“我不知道,也没关注过。” 刘辩有些惋惜地说道:“胡修只是一个幌子,你和庞德公在做生意,这件事你清楚,要不要我拿出证据?” 要是一般的小事,孟佗兴许会当一回嘴硬的鸭子,可是庞德公是六国盟的人,现在眼看着庞德公都要被斩了,自己要是被牵连,什么结果都可能出现。刘辩要是把自己说成出卖庞德公的人,那可是死翘翘。 孟佗还在犹豫,看得出来,孟佗处事的信条还是商人的逻辑,刘辩沉下脸来:“郭嘉,把孟佗带来的人全部扣押起来,为了孟佗的安全,赵云,暂时把他留在你们那里。” “是。”郭嘉和赵云双双答应,赵云把孟佗送到后院自己的营房看管,郭嘉轻声说:“有些不对,皇上,我们可是一直盯着司马儁和司马懿啊,难道下面的人出了问题。” 刘辩摇摇头:“不大可能,只是司马家阴养死士罢了,便会变得小心翼翼,就像种邵入蜀那一次。孟佗可惜了,不可重用了,我安排人接手,你去和他谈谈,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一天后,郭嘉把孟佗一路带到了刘辩书房门口,门口的典韦早就等在那里,很认真地搜了孟佗的身,原本孟佗作为大掌柜的时候,可以不用通禀就出入刘辩的书房,现在的待遇,是云泥之别。孟佗看了看郭嘉,郭嘉却是无奈地笑了笑,示意他自己进去,以郭嘉的身份和地位,没有刘辩的允许,是没有资格参与生意上事的。 孟佗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迈步走进了刘辩的办公室,才看见刘辩和袁术、王真、诸葛亮,正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孟佗认识诸葛亮,晓得这是张温的关门弟子,孟佗猜不透刘辩的打算, 躬身说道:“孟佗拜见皇上!” 刘辩也是仔细的打量着孟佗,不得不说,孟佗确实是个人才;刘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对你的才能非常欣赏,看在这几年的情面上,我可以给你一条出路,担任骠骑大将军府司马,但是你要供出知道的一切,否则我很难相信你,有问题吗?” 孟佗听到这里,不禁有些迟疑,他知道一旦敢出言拒绝,等待他的下场将会很悲惨。 “你不愿意?”袁术的语气中明显带出一丝杀意,目光中的阴冷让孟佗不寒而栗;对于袁术来说,刘辩让他全盘接收袁绍留在太湖的人马,本身就是为他开府准备条件。老板都这样看待自己,而孟佗这个打工仔这几年不知道压根没在意自己,今天总算等到机会了。 “一切都听从皇上的安排!”孟佗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尽管他不愿意说出那些人,可生死之间,又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况且那些人与皇帝作对,出卖他们,也不存在坚持和底线的问题。 等孟佗写出长长的名单,刘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袁术说道:“卫将军,孟佗走后,张世平大掌柜、诸葛亮二掌柜、王真三掌柜,你看如何?” “没有问题!请皇上放心,那些股东我会去说服。”袁术点头答应道,他很清楚,就算孟佗没有吃里扒外的事,官府的人也会逐步接管这些产业,只是看分到那些机构的手中。袁术和杨彪等人并不排斥这么做,并且有信心分到一杯羹,孟佗的举动,其实就是在自己的碗里夺食。 在袁术来说,加入并州商号那些与刘辩合伙做生意,只是一份兼职的工作,而不是他袁术和袁家的事业,所以对这个圈子的异动,反而还是比较看重的,孟佗的所作所为,犯了刘辩的忌讳,同时也犯了袁术的忌讳。 而刘辩也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孟佗的举动,但是有了一个打击司马家族的机会,刘辩觉得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毕竟从孙策、曹操的举动就能看出,历史的惯性巨大无比,只要稍微有点不对,这些家伙就可能露出勃勃的野心。像司马懿那样的人物,一旦蹦出来,肯定是烈火燎原,要早一步压制住司马家族。 早在郭嘉布局的时候,刘辩就有心寻找一个突破口,而现在的孟佗,就是他手中最好的一枚棋子;刘辩对名单上人展开行动后,孟佗就会成为一个模糊的角色,没有人能分得清,孟佗的所作所为,是后来改变的,还是一开始就是骗局,这会让很多蠢蠢欲动的人冷静下来,坐看朝廷上的风起云涌,对刘辩来说,是绝对有好处。 并且刘辩与郭嘉一直在找一个人,在朝廷要有足够的资历,愿意去套取六国盟那边的情报,同时,本人也要有足够的能力,留意到四周人的动静。孟佗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孟佗提供的这份名单中,肯定有合适的人。 袁术等人走后,刘辩和郭嘉忙了半夜,最终圈出了一个人魏讽,颍川名士,颇有才华,最关键的是,和各方面的人关系处的都不错;刘辩还有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理由,魏讽这家伙是最后一个反对曹家篡夺汉室的名士,当时策划汉献帝刘协逃走,结果事败,被曹丕趁机杀死了一千多人。 网络上的猜测很多,但是刘辩穿越之后的体会是,魏讽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晓得仅靠一人之力,是无法营救汉献帝,他需要士族豪门的帮助;结果,帮助他的是士族豪门,出卖他的同样是士族豪门。曹丕的胜利是暂时的,也是靠着士族豪门的支持,所以曹丕在称帝前,接受了陈群的九品中正制。 不过现在有自己和青铜司的支持,可以试探一下魏讽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假如这家伙心向汉室,有些事,还真可以做成。就算魏讽历史上是曹丕的棋子,现在是六国盟的棋子,刘辩也有信心,借力打力,给对方一次沉重的打击。 第396章 诸葛出手 在之后的几天,江陵、襄阳的街头巷尾,传出了种种小道消息,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说庞家和蒯家暗里有大笔的关联生意,只是诠释有了两种,一种说庞德公本来就是青铜司的人,出卖了楚大和桃花源;另一种就是说蒯越是六国盟的人,一直帮着六国盟削弱刘表的势力,刺探邺城、许昌那边的消息。 这些传言让蒯越大为恼火,一把将蔡瑁送过来的资料拍在桌子上;恼火地骂道:“这些混蛋,就是在胡说八道,是要让我名声扫地啊!” 一旁的蔡瑁心中得意不已,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风潮,妙的是,那些生意竟然是真的,而庞家经手的是已经去了益州的庞统;庞季查清楚后,气得直接回了桂阳,要是这些生意经过庞家,庞家得到的好处是不可想象。 蔡瑁微笑着说道:“蒯越,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明你们被人盯上了,可是这些生意很机密,事过境迁,外人是不可能察觉的。究竟是庞德公招供了,还是六国盟故意泄露的,或者是你们的手下出了问题?” 蒯越也有些着急,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这点压力还不在话下;蒯越盯着蔡瑁狠声地说道:“我只是借了一些地方给庞德公,具体的生意并没有参与;其实,在北边,有一个人为庞德公奔走,叫胡修,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六国盟的人。你说,我要不要去皇上那儿说清楚?” 蒯越敢和六国盟合作,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情,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可能被掩盖住,和刘辩说清楚是一件必须的事情。只是蔡瑁怀有其他目的,这些生意中大量物资的转手,如果真的不是蒯家的人在操作,那些人必定是庞德公多年的帮手,查出那些人比这件事本身要重要。 “不不,蒯越,我觉得你不要操之过急,找到几个不听话的人名单带过去,你和皇上的脸面都要好看一些。”蔡瑁出了一个主意,他可是知道蒯越的手段,绝不是一个善男信女;哪怕刘辩晓得那个名单是假的,最起码大家的面子会好看一些;刘辩不暴怒,蒯越就有时间把这事件悄悄的平息下去,不会愈演愈烈。 蒯越想了想,沉声说道:“言之有理,蒯家当时确实有几个出面帮助协调的人,我可以交给皇上,他们为了蒯家,是什么话都不会乱说的。” 蔡瑁一听,带着欣喜说道:“那就抓紧时间。” “蔡瑁,到时候,你和蔡愚帮着敲敲边鼓。”蒯越能想象自己交出名单后的热闹场面,刘辩怎么也要下旨训斥几句;蔡瑁一口答应:“没问题。” 可是事态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史阿在邺城的郊外抓住了胡修,那个没骨气的家伙不仅什么都说了,还交出一封更加详细的口供,被史阿八百里快马送到江陵;在这样的背景下,蒯越交出去的名单毫无用处,刘辩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绝对相信蒯越的话。 蔡瑁在之后的几天里,他根本没有找到这些经手人的踪影,但是证实了这几个人的存在,尤其都已经搬家了,让人觉得欲盖弥彰,那些人是早有准备,刻意的地躲避寻找。 有了胡修的口供,传闻得以陆续不断,影响是越来越大,超出了蒯越的预计,甚至有不少好友都亲自登门来询问蒯越,是不是真的和六国盟在做交易,话里话外都透着羡慕。蒯越被这一切搞得手忙脚乱,他清楚的意识到,眼下发生的一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暗中针对他。 是什么人呢?是谁想断绝自己后路,迫使自己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可能性太多了,不过蒯越知道,没有真凭实据,就没有人可以坐实自己勾结六国盟是的事实。许多人也都有些茫然,是谁将蒯越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至于他是不是冤枉的,反而没有几个人在乎。 赵忠的养子赵不三在这个时候到达了江陵,没有别的,把所有的粮草物资都捐献给刘辩;赵忠的另一个养子赵无几很早就跟随刘辩,现在已经是并州的马邑太守,赵不三也是想找一棵大树抱着,免得在邺城最后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刘辩特地召见了赵不三:“不三,你不是你的风格,到底在玩什么?” 赵不三恭敬地说:“皇上,您是明白人,我爹死了,我就是想以后跟着您混;不瞒您说,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有一群人把赵老四带进了一个商队,足足有六百多人,他们押送的是弓箭和盔甲,目的地是会稽郡。老四想趁这个机会,混进他们的圈子,日后为皇上效力。” 听完赵不三转述的赵老四的计划,刘辩的眉毛簇成了一个“川字”,不得不忧心忡忡;刘辩是知道赵老四的,虽然也是赵忠的养子,却没有赵无几、赵不三、赵温六那么出名,其实就相当于赵忠的账房。只是听赵不三这么一说,得知赵老四已经混进了南下的商队,刘辩觉得赵老四这家伙才最像赵忠,胆大,不计后果。 刘辩不能不通盘考虑,谨慎再谨慎,赵不三说这支商队竟然有张鲁手下和太原王家的人在里面,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买卖;赵老四先斩后奏,不由得刘辩不同意他的计划,打算命令在汝南与庐江边境的陈兰,出动拦截这支商队,于是找来郭嘉商议。 听完刘辩介绍情况,郭嘉点头认可:“皇上的看法是对的,陈苍头既然在会稽郡起兵,这是六国盟的一件盛事,不管其他人赞不赞同,喜不喜欢,表面上的支持还是必须的。这些人应该是输送物资和兵源来江东,不过我认为,不需要专门拦截,让赵老四在江东潜伏下去才对,这个人具备卧底的素质。” 刘辩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我是怕六国盟的人认出他来,毕竟赵忠当年是红人,不知道多少人上门送过礼什么,很可能在账房见过赵老四。” 郭嘉笑了笑,答道:“让赵老四自己做主吧,要是他不想去,就让严白虎在吴郡拦截。不过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好处很大,我们一直没弄懂庞德公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看样子从孟佗手中拿货回南方,其中很可能是在沿途的某个地点,把武器什么混进去” 刘辩点头:“大致没错,赵老四的事你做主吧,只要有暴露的危险,立即把人撤出来。既然想明白,我也应该去见见蒯越。” 蒯越见到刘辩熟悉的面孔,内心一下子挣扎起来,忙洗脱自己:“皇上,庞德公的生意,和蒯家没关系。” 刘辩看了一眼蒯越。不耐烦的说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是啊,事已至此,蒯越迟早是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与皇上争辩?”蒯越苦笑不已,此刻,他说什么,只能是越描越黑;自己的命,蒯家的命都在刘辩的一念之间。 “既然明白,你就应该为自己多做打算。”刘辩说得很随意:“哪怕你真参与了这件事,主要看的是后果。” “我还有机会?”蒯越眼中流露出一种希冀,他知道刘辩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看自己,要是连这点眼界都没有,蒯越这些年就白活;蒯越笑道:“你需要什么?我未必会有。” 一个人,一旦拥有那种本来就不该有的希望,总是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试图弄清楚,自己是否付得起这活命的钱;不过刘辩欣赏蒯越的态度,最起码不懦弱,也没有想破罐子破摔。 刘辩点头说:“你晓得的,我一直不认为,杀人是一个好办法,尤其是你们蒯家,在荆州当地还是有追随者的,我不想一路杀下去。但也不想意气用事,让人心存侥幸……你要是愿意,和王真说说具体的情况。” 王真现在的特殊身份,比较适合与蒯越商议这件事,首先王真不是一般的官员,在刘辩那边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不会担心蒯越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惹上一身的麻烦,也不会担心说出什么处理意见,刘辩不信任自己。 可是蒯越还是没有下决心,刘辩出了房门问王真:“你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正常的?” “他在把自己往反叛的身份上推!这就是最不符合常理的事,除非是有特殊的事发生,就算他反叛,你也不会杀他。”王真皱着眉头,刘辩想起了左百灵的话,当真有人在和自己争抢时间,刘辩又问了一句:“如果你是决定蒯越命运的那个人,你会选择如何?” 王真沉默了下来,蒯越的事虽然见不得人,但是远没有到杀人的地步,就算长时间把蒯越关着,或者大刑伺候,都显得有些夸张;要是那么做,以后还有谁跟和刘辩一起合作,而任何一个组合,哪怕就是老板和下面的打工仔,合作,都是一切的基础。 “我没打算杀他,说到底,荆州的豪门,到底有多少把心思放在我身上都难说;从蒯越你就能看到,交情这种东西,其实是双方强弱决定的,至少在很多人眼里,目前的我,还是没有六国盟强。蒯越的动作,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权衡,但是他原本不知道庞德公的身份,难道对庞德公这样的做法不好奇?一定有一个我们还没发现的人。”刘辩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王真反应过来了:“蒯越想保住那个操纵他们的人?” 春寒料峭,王真感觉到了一丝寒冷,能操纵蒯越和庞德公的人,该是何等的身份;刘辩冷冷的一笑道:“该去看看庞德公了,让诸葛亮过去。” 王真原本还害怕诸葛亮不喜欢这样的事,没想到诸葛亮一听是刘辩的意思,欣然接受,带着刘辩发的腰牌,直接找到郭嘉;郭嘉点头:“正好,马上要审问庞德公,你和我一起去。” 郭嘉带着诸葛亮来到刑讯室,蔡遗已经带人安排好了一切,看见郭嘉说道:“已经派人去把人犯提过来。” 郭嘉指了指身后的诸葛亮,说道:“皇上派诸葛亮前来协助审问。” 马谡和蔡遗相视对看了一眼,都有些奇怪,刘辩怎么会一改常态,派出一个陌生人来审讯人犯?城府极深的蔡遗没有说话,马谡却问了出来:“郭大人,怎么回事?” “诸葛亮是协助审问的。”郭嘉也在担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诸葛亮的意思,似乎刘辩就是想试一试;庞德公被狱卒带了过来,郭嘉观察了一下,庞德公右臂废了,伤势并没有恶化的迹象。郭嘉说道:“我们开始吧。” 蔡遗问了几句以后,郭嘉忽然说道:“庞德公,说说你和邺城的生意。” 这种问话方式确实出乎庞德公的意外,不过还不可能打垮庞德公;庞德公一笑,答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我现在是懂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不想自找苦吃。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怎么好好地关心起生意来了?” 郭嘉尽量避免悬念:“盛传这些生意数额巨大,可是那些钱去了哪里?是不是交给了某个人?” 庞德公答道:“不错,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是楚大派来收东西的,他就是潘濬。潘濬去了军中以后,我们就停止了这个生意。” 郭嘉微微一笑:“圆满的答案,确实需要换一个人来审问案子了。” 郭嘉发出信号,诸葛亮走了进来,让庞德公哭笑不得,这家伙太年轻了,也不知道刘辩是看得起自己,还是别的什么理由。一连几天的用刑,庞德公养成了一种条件反色,一旦有人靠近说话,就开始琢磨对方的真实意图,看是不是准备好一些说辞,在必要的时候糊弄一下。 不过也要看人,如果是郭嘉要问的话,庞德公其实更想说真话的,毕竟那些刑具,郭嘉用的是如火纯青。只是庞德公怕一旦真话说出来,他似乎就变成了叛徒,从骨子里,庞德公是文人,更喜欢和司马水镜一起游山玩水,坐而论道;更痛恨的,就是一个人背弃了理想和承诺。 诸葛亮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木然的庞德公,表情中带着诚恳:“你是六国盟的人?六国盟的人杀了我老师,当朝太尉张温。” “你这是什么逻辑?”庞德公早就听说诸葛亮是个天才,今天一看,恐怕不在庞统之下;诸葛亮看了一眼庞德公,这一回他似乎体会到了,庞德公虽然口口声声隐居,却也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否则的话,怎么会为六国盟奔走那么多年。 诸葛亮淡淡地说:“我一开始听说你的事,我以为你是一个疯子;可是现在看,你是一个傻子。你热衷于权力,却不愿意享受阳光下生杀予夺的那种惬意;你热衷于名望,却不愿意沾一点血,想远离那些肮脏……你应该和司马水镜一样,做一个好好先生,而不是在几个角色中反复切换。” 庞德公微微一笑问:“难道你不想替张温报仇?” “想,我才来见你,”诸葛亮坦然说道:“只是你很固执,恐怕我无法动摇你的决定,你的眼神没有惊恐,没有怨恨,似乎放弃了生的希望。让你失去求生机会的竟然就是那点可笑的义气和忠诚,对于六国盟的信仰,真的和对楚大的效忠是一回事吗?这个人对你有过提携之恩?” 诸葛亮说的这段话,让庞德公犹豫和畏惧,犹豫是因为诸葛亮的话触及到他内心很多不敢说的地方,畏惧则是,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看得如此透彻,刘辩选中的人,果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庞德公笑道:“诸葛亮,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我不感兴趣。” 诸葛亮毕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事,虽然人足够聪明,可是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发现庞德公突然改变了态度,不知道此人真意何在?可是如果庞德公真的出卖六国盟换取自身的安全和利益,自己看走了眼,那后面怎么办? 诸葛亮游移不定之间,刘辩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冒了出来,庞德公即便是交代,也是会一点一点地说出来,一个是那些情报可以不断换取好处,另外一个就是,能麻痹庞德公的心灵。那么庞德公现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法说明,这老家伙还没有崩溃,是在和自己玩游戏。 诸葛亮点点头说:“庞德公你是高人,有些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以楚大的年纪,一定是你的晚辈;只不过楚大的位置是家传,只要上一任楚大不愿意,接任者就还是自己家人,哪怕那个人才德欠缺,哪怕那个人是酒囊饭袋。如果是这样,楚大与世袭的王侯有什么差别,你不就是别人的一个手下吗?” “胡说,元老的身份都是平等的。”庞德公第一次出现气急败坏的样子,诸葛亮怀疑地问:“要是楚大病了,你去桃花源,可以发号施令吗?那些增援桃花源的部落会听你的吗?” 庞德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诸葛亮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那就说明,你们自己信仰的东西都是骗局,龙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 第397章 并线猜想 庞德公不得不说话了,要是给诸葛亮的这一套歪理传出去,六国盟几百年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神秘和强大将彻底成为笑话,六国盟要是和扶不起的大汉朝廷一样,还有谁会敬畏六国盟? 庞德公坐直了身子,冷笑道:“每一个组合的运作,都是多少人分工而成,要是内部的人斤斤计较,这样的组合恐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六国盟运行了几百年,成就和威力人所皆知,要不然刘辩也不会畏之如虎狼。我可以给你透一个底,楚二是准备接替楚大的,所以不存在你说的那种状况。” 诸葛亮摇摇头说:“前辈这话自己都不相信,六国那个组合一开始的楚二,绝不是庞家,甚至在一百年前都未必是庞家;你们之所以能接手,说到底是楚大选中了你们庞家,楚二代代相传的,应该是浩瀚的资料,记载了每一个加入六国盟人的秘密,也记录了那些豪门大户参与六国盟行动的秘密。 如果有一天,楚大被族灭,楚二就自动升为楚大;只是楚大既然是说一不二的大户,他完全可以让庶子和女婿,或者收养小孩子来继承,怎么会让给外姓人?那么楚二能成功,就是楚大家族出乱子的时候,按照史书上的说法,就是篡位。前辈现在想要保存的,就是那些资料,能让庞家在楚大被灭掉的时候顺利接手,所以庞统是不得不反,要不然将来怎么接管六国盟?” 郭嘉只能叹息,诸葛亮确实是个天才;从庞德公的一句话中,诸葛亮就推算出楚大与楚二之间负责的关系,更把庞德公和庞统那些奇怪的做法,解释得清清楚楚。庞德公呆了呆,点点头说:“难怪刘辩对他的胜利毫不怀疑,都说荀彧和郭嘉够厉害,你比这两个人更可怕。” 郭嘉笑道:“庞德公,你也不用挑唆,告诉你,皇上说过,从诸葛亮开始,还有四个聪明绝顶的人,我和荀彧早就心里有数,所以也死心塌地跟随皇上;看样子诸葛亮说的是真的,庞统是直接从秭归去的益州,为了避免我们和楚大中途抢夺,他应该来不及取走你的珍藏。 我明白了,庞蓉就是替你继续完成资料编撰的那个人:你藏东西的地方,庞统是知道的,甚至只有他一个人的泄密,所以你根本不担心什么泄密。庞德公,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庞德公一阵冷笑:“郭嘉,你一个寒门,做事真的是毫无顾忌。” 诸葛亮笑道:“其实也不复杂,庞前辈一直在襄阳躬耕,但是南来北往的资料是需要经常填补增改的,又不能假手于他人,那个地方必定离庞前辈的住所不远,步行,最多骑驴骑牛就可以到达,才会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几百年前还是竹简,纸张的兴起不过百年的时间,楚二绝不可能把竹简全部抄到纸张上,这样说来,保存的地方不外乎是山洞、地窖、夹墙。” 庞德公的事拖了一年多,从招揽庞德公到调查庞德公,青铜司和南郡的衙门做了大量的工作,地图就出了好几张,郭嘉很清楚庞德公隐居的地方,和庞德公在那里活动的规律,大笑道:“诸葛亮,这里交给你了,我马上带人去襄阳。” 诸葛亮一怔;“郭大人,这不合适吧?” “合适,当年皇上造出孔明灯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孔明是谁;现在知道了,诸葛孔明,皇上指的就是你,照亮黑暗的一盏灯。” 郭嘉是说到做到,立即出了手谕,让诸葛亮负责审问庞德公,自己去找刘辩告别;只是郭嘉没想到的是,刘辩看见这些对话记录却陷入了沉思,显然诸葛亮是临场发挥,刘辩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内容。 刘辩想到的是那两群不同的人,脂习确认了六个家族,一个是秦将李信,一个是赵将李牧,春申君,韩王室和田单、乐毅;而自己和王越等在河东发现的,墨不凡、白起、吕不韦、邹忌、陈四,这些差不多都是同一时期的人物,要说没有联系,打死刘辩都不相信。 刘辩过了一个时辰才缓过来,对郭嘉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不是脂习那条线上的,是另外一条线上的消息,墨不凡、白起、吕不韦、邹忌、陈四等五个人,曾经密谋过一件事,将七国的地图汇总到一起,我总感觉这件事有些古怪,你在去襄阳的路上多考虑一下。” 郭嘉精神一振,刘辩果然还藏着一手,郭嘉只问了一句:“那些地图?” “在我手中。” “皇上威武。”郭嘉起身告辞,大步流星地走了;刘辩又先后召见了王越、孔融、华佗,把这个猜测说了一下,刘辩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这三个人都有传下来的秘典什么,兴许里面有着对这十一个人的记载。有的时候,看见了并不会引起注意,但是一旦有人提醒,回过头看,就会有收获。 王越、华佗没说什么,听完就走了,唯独孔融当场就笑起来:“皇上还是不相信我,要是早告诉我,兴许我已经揭开谜底了。” 刘辩怔住了:“真的有问题。” “一天,给我一天的时间。”孔融认真地说:“让典韦给我去一趟,我需要人保护,把东西搬到你这儿来。” 孔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刘辩派典韦带着五十名甲士跟随的时候,还让贼曹蔡遗、门下督刘敏带着人沿街保护,就是这样,还是有人袭击了孔融的车队;只不过五十名甲士中有十名虎威营的剑手,对方的袭击被挫败,还被蔡遗、刘敏包围到一座酒楼。 可惜最后还是被一小股人突围而去,没有抓到对方的主脑人物;好在孔融安全抵达,刘辩也就没当回事,哪一个宗派没有自己难言的苦衷,刘辩不会去逼孔融说出什么。但是蔡遗来到行营,面见刘辩说出了另外一件事。 蔡遗把今天行动过程的细节都叙述了一遍,之前他虽然向王真汇报过一次,但是心有顾虑,并没有把刘敏的事情汇报给王真。等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能够放过这个疑点,这才向刘辩再次汇报。刘辩和鲁肃等三人听完都是脸色阴沉,如果蔡遗没有看错,按照这个情况,刘敏有通风报信的嫌疑。 刘辩沉声问道:“刘敏现在在哪里?他看见你没有?” 蔡遗赶紧说道:“他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心中有些怀疑,已派人暗中盯着他。” 蔡遗不是刘敏的上司,又怕自己想多了,自然不敢擅作主张抓捕;刘辩要是下令抓错了也不打紧,可要是蔡遗做了,那就是坏规矩。刘辩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迟疑,马上命令道:“蔡遗,把刘敏找来,当面问一问好,免得心里有梗!” “是!”蔡遗赶紧领命,转身离开。刘敏带来的时候,王真也跟了过来,王真虽然不喜欢蔡遗的做法,但是一听是去见刘辩,便晓得命令是真的;刘辩见到刘敏,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道:“刘敏,你自己就是负责抓捕细作的,为什么找你,你心里应该清楚,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敏不禁苦笑道:“皇上,我知道您是为了什么找我,我见到了赵直,他是豫章人,却是蒋琬的好友!” 刘辩等人一听,都是眼睛一紧,看来蔡遗没有看错;刘辩看着刘敏的眼睛,淡淡地说道:“所以你通知了赵直?” 刘敏脸色一急,这个锅可背不起,赶紧解释道:“皇上,我是想看看赵直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蒋琬。” “当时为什么不说?”王真急声问道,这一次就算是刘敏出了差错,这个责任却还是要王真背的,他比任何人都在意真相;刘敏开口说道:“我走近赵直才看见,旁边的那个人为什么看着眼熟,是向朗的侄子向宠!” 此话一出,顿时让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大吃一惊,向朗兄弟可是坚决支持刘辩的,要是他们子侄参与了六国盟的事,那还真不是一件小事。鲁肃问道:“刘敏,你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刘敏无奈地说:“我不确定向宠是参加了对方,还是我们这边的卧底,一时犹豫,被赵直看穿了不妥,抢先突围。” 鲁肃毫不客气地说:“刘敏,这就是你的问题,就算向宠是卧底,那也不关你的事,你应该做的,就是按照计划发动进攻;要是向宠是六国盟的人,你也不需要在意,担心杀了向宠,向朗他们找你报仇。” 刘辩晓得向宠这个人,摇摇头说:“向宠是六国盟的可能性不大,王真,你和向朗见过,带人去见见向宠,问清楚事情缘由。就算向宠只是过去混一顿饭的人,他必定也和那些人熟识,问清楚每一个细节,看看能不能让向宠窃取点消息;今天的事不要主动提,就看向宠聪不聪明了。” “向家在江陵有一座宅子。”王真答应一声,补充了一下资料,就起身去了;王真为了保护刘辩的安全,看过高顺做的调查资料,清楚荆襄官员在江陵的产业,江陵城门已关,向宠十有八九在那座宅子。如果向宠不在,而是住在客栈什么地方,那就是欲盖弥彰,几乎可以断定这家伙就是做贼心虚,认定向宠的另一种身份。 不出王真的所料,向宠在家里,向宠是懊恼无比,今天是赵直说有好东西要让给自己,谁知道却遇到刘敏带着人抓人,当时向宠也就是本能地夺路而走,带着赵直几个人跑了出来,事后才想起,那是坏了刘敏的事,在和官军作对。 向宠怕祸及家人,在半路上与赵直分手,直接回到家中,草草吃了晚饭,给父亲和叔叔向朗各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闯祸了;向宠正在吩咐家丁天一亮就出发,门口的看门人进来禀告青铜司的人到了。家里的奴仆都知道青铜司的人就是大爷,压根没有阻拦的,看门人话还没说完,王真已经走进屋子:“向宠吗?我们要和你谈谈。” 王真的气场强大,向宠惊得站了起来:“你是谁?” 王真给向宠看了青铜司的腰牌说:“向宠,我就是来问问情况,没打算把你带走,就没办公文了。” 向宠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来的不是刘敏,而是青铜司,这说明了今天事情的严重性,向宠顿时茫然不知所措,就在片刻的犹豫之中,王真已经坐下问:“你和赵直是怎么认识的?” 向宠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思虑了半响,缓缓的开口说道:“赵直和我是远亲,他来江陵说是看病的,所以我才陪他去看了郎中。看完病后,就和他去酒楼坐坐,看见四周全部是冲突,我们便想跑开,没想到的刘敏带着便衣在行动;难道赵直有什么问题?” “他是嫌疑人。”王真问道:“为什么要伤了士族突围?你认出刘敏,就应该清楚官府在行动,等在原地表明身份不好吗?。” 这是向宠无法摆脱的危机,向宠想了想说:“当时我看赵直很着急,没有多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外面。” 这件事真不好判断,王真盯着向宠问:“赵直后来去了哪里?” “他住在城南老谢客栈。” 王真摆了摆手说道:“也许他就是在骗你,这样吧,你跟我们一起去,到时候你来辨认赵直。” “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向宠只能点头领命;王真想想,轻声说道:“世事无常,六国盟的人不可小觑,等会在行动中,要是发现不对不得有片刻犹豫,哪怕他是你的好友。如果对方下手比你狠,你就会是一具死尸!” “是。”向宠赶紧点头答应着;王真心思飞快,他猜想赵直这个时候,一定是惊恐难安,说不定为了保命从客栈逃走,或者召集了大批的高手,只怕到时候费事费力还难免有伤亡出现。好在来的时候已经调集了不少好手,王真心中还有个设想,要是向宠骗了自己,那么就在混战中连向宠一起干掉,凡是甘愿为六国盟卖命的,刘辩有一个意思,就是除恶必尽。 王真一声令下,人员都动了起来,针对赵直的又一次行动,马上开始了;只是迟了一步,赵直是回客栈一趟,但是拿了行礼,赶在宵禁之前跑了。王真又问了各个城门口值班的哨兵,并没有发现赵直离开的痕迹,王真猜,赵直还在城里,不走,是因为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王真和高顺一商量,立即在全城搜捕赵直,在各个城门口,派出专人画影图形捉拿;荆州青铜使马何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听王真说完情况,马何赞同地说:“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是可以限制赵直在江陵城的行动,那些接应他的人就会慢慢露出来。” 马何是替郭嘉跑腿的,来见刘辩汇报郭嘉在襄阳的收获,在一座庞家卖给一个蒋姓商人的老宅里,郭嘉发现了多处夹墙,里面全部是竹简和卷宗;而蒋姓商人实际上是庞德公的手下,也就是看管这些资料的人,在保护夹墙的时候战死了。 “姓蒋的专门和荆南做生意。”马何和郭嘉都猜测,这名商人实际上还替庞德公向楚大传递消息;马何建议说:“皇上,臣觉得要增加在武陵和零陵方面的消息渠道……” 刘辩回头看了一眼带着微笑的马何,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能不能饶了朕,今天不谈公事!” 马何有些晓得这是刘辩在想事情,听郭嘉和法正说过,刘辩过上个把月,就会自己单独静几天,琢磨一些大事;当时马何还以为郭嘉两人在开玩笑,还有比天下稳定更大的事?直到这次郭嘉让马何安排人手保护长沙的田耕,马何才意识到,自己和郭嘉的差距在哪里,自己不过是个官员,但是郭嘉是刘辩的朋友,说白了,对郭嘉来说,做官是次要的。 马何现在基本上晓得了孙乾农耕的事,在丹阳还有一块同样的地盘,只不过那是刘晔的事;马何混了几年官场,好歹有一些心得,想要官做得稳,就要让上司满意。青铜司名义上的上司是各州刺史,实际上,那些刺史根本管不了青铜司,刘辩才是他们的上司。 马何从没想过孝敬刘辩什么,就是把马家一族的产业都卖了,还抵不上刘辩一个作坊;马何只能在做事上下功夫,就像为了保护孙乾那边,要盯死武陵、零陵两个方向一样。刘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合适,缓缓地说:“荆州、黔州,是我们已经牢握的地盘,后面最主要的恢复民力,可是六国盟不会允许的……我刚才就在想,打算留下军师祭酒郭嘉和前护军孙乾在江陵。” 刘辩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再一次让马何吃惊,前护军的职务并不是特别高,但绝对是刘辩信任的人,刘辩留下这样的两个人在江陵,显然是为了协调荆州、黔州、吴州和益州死地,以便在江东和益州战局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临机处理。 “可是黔州也需要青铜司。”马何想要说下去,却被刘辩打断了:“孙乾兼任就可以了。” 第398章 都在猜测 在刘辩心目中,孙乾立下的功劳不小,配合六国盟取得徐州,后来又帮助臧霸治理琅琊国,再去寻找双季稻;这样的人物,出任黔州的青铜使是绰绰有余的,否则一个前护军,想要真拉起一票人马,那是难上加难。现在在长沙设立屯田营,就是为了孙乾回来准备的,只不过刘辩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孙乾暂时上任不了。 等到马何想要问,襄阳的局面如何处理,孔融到了,一路带风地走进来,明摆着是有急事;马何就是自我感觉再好,也知道孔融不是郭嘉,和刘辩谈话的时候,不是他能够随意旁听的。 刘辩也没有挽留,马何走出来的时候,郗虑跟着出来,马何很意外,这说明孔融要谈的事情很重要,连郗虑都资格在场。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忙各自的去了,郗虑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和任何人交往过密都不见得是好事,更不要说马何马何这样的鹰犬,两人身份过于敏感,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孔融要和刘辩谈的正是刘辩的猜测,刘辩为了防止秘密外泄,或者因为旁人在场不说,只是和孔融、郭嘉、王越、华佗四个人谈了自己的猜想,让他们各自去求证有无可能。孔融是最早来回复刘辩的:“陈四就是陈婴的同乡,是不是族人不能确定,但是皇上能把吕不韦、陈四这些人联想在一起,不仅古怪,而且有魄力。” 刘辩一听便知道这家伙查到的东西更多,故意说道:“这和魄力没有关系。” 孔融不在意地笑笑:“有传言说,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吕不韦的死,就是为了平息这个传言;这也是焚书坑儒时的一个奇葩的地方,我年轻的时候读过涉及的藏书,当时压根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可是要是六国这个组合是吕不韦他们建立起来的,邹忌在稷下台,白起在秦军中,墨不凡在当时的墨家显学,各家会不做记录? 根据记载,这些都是当时嬴政要灭掉的对象,七国争雄事情的显学,一下子就变成了和百家中不显眼的学说;不,确切地说,墨家正因为庞大,还是活了下来,才有皇上的今日。游走在各国中的百家,最起码接近三十家学说,从世上消失,连个传人都没有,只能在我们这些学说的笔记中,才可以看到一、二。” 这就是底蕴,有的事,光靠聪明和努力是没有用的,几百年积累的那些资源,确实远远超过一两个天才;刘辩问道:“能确定六国盟与吕不韦他们有关?” 孔融点点头说:“儒家其实也接受过这样的邀请,不,应该是暗示;可惜那时候的儒家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而孔家以为,靠着本宗学说已经足够了。来孔门游说的人,就是邹忌,当时已经是百岁高龄的人,跻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邹忌的意思,就是帮助对手,他的侄子邹衍,因此离开稷下宫去了燕国。” 刘辩拍手说:“养寇自重,所以苏代、乐毅、屈景差不多同时来到燕国,乐毅连下齐国七十多城,只有莒城和即墨残存;不是打不下来,而是不能打,或者说不敢打。田单和乐毅因此成名,可知道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在他们的眼里,历史怎么走都是一样,与他们无关。”孔融的话一针见血:“只不过,他们有件事不想承认,他们想要传承千年,光有自己家的弟子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养大批的人手,这就需要钱;而铜臭味,是最容易让人头晕眼花的,更买不来绝对的信任。” 刘辩的心情好了许多,有了侦缉的对象,后面的事简单了许多;刘辩与孔融谈到中午的时候,江东的快报也到了,袁绍同意出任广州刺史。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刘辩设宴邀请了一批官员前来,一起分享这些喜悦。 酒宴如期举行,但是在排座次的时候,刘辩压根没在意什么礼仪行情,大大咧咧地招呼一个个来宾坐下了;有些人却颇为失望,有些人全部是苦闷,蒯越无疑是最显眼的一位,有可能比他蒯越更显眼的庞季没有来。 按理说,刘辩就是再能耐,也不能不在乎官面上的体面吧?可要命的是,孔融表现得随遇而安:“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九卿级别的大神,就是刘辩在,也要让一让的;可孔融的身份还不是最显赫的,别忘了,崔烈也是名士,当朝司徒,辈分更高,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刘辩的身边,俨然是能当半个家的样子。 别以为崔烈曾经在汉灵帝的西苑买官名声不大好,但是刘辩还是挺尊重崔烈的,毕竟崔烈崔均父子两人从一开始就跟着刘辩,现在一个司徒,一个司隶校尉。再加上崔烈这老头身体好,没有耄耋老人的模样,坐在那里精神得不得了,和后将军袁术、左司马蔡瑁,青铜使马何有说有笑…… 蒯越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把崔烈当一回事,他或许压根不在意,崔烈的身份,不过是一种象征意义罢了;可是其他的人,却让蒯越感觉压力陡然大增,袁术、蔡瑁、马何,三个风马牛不相干的人,表现得宛如一家人,这是要做什么? 酒到半酣,郗虑才替刘辩出面说,庞德公把自己的密室招供了,郭嘉正亲自带人在襄阳处理这件事;蒯越和蔡瑁顿时傻了,庞德公,你这是在玩哪门子的妖?赴宴的荆襄人士大半也晕了,谁没有和庞家、或者背后的六国盟来往过。 郗虑一挥手,早有人推出两独轮车的竹简和书籍进来,显然是刘辩查抄的结果,不少人脸变得煞白;刘辩直接对马何说:“那些卷宗什么,我就不看了,直接一把火烧了吧。” 烧了,那就是既往不咎,很多人都暗暗松口气;有刘辩托底,日后就算是郭嘉、六国盟拿这些来要挟自己,那也没什么可怕。等郗虑宣布,袁绍出任广州刺史后,全场一片欢腾,只有几个细心的家伙,找刘辩要了地图回去参考。 太湖,袁绍在动身前的巡营时候,遇到了大批军队的伏击,叛军从各个帐篷里杀出来,目标只有袁绍一个;厮杀了半天,直到刺客全部战死。焦头烂额的袁绍,身边足足调派了六百名甲士随身保护。自从袁绍一进入军营,辛评很快调派众多甲士前来保护,袁绍手下几位重要的将领也迅速赶来。 辛评正在焦急的等待检查的结果,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实在忍不住,转头向坐长凳上的高柔问道:“没查出是谁做的?” 高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有活口,对方使用的武器成分很复杂,看上去像是青铜司的刺客,可是这不符合常理,陈震正在劝说主公,基本上已经没有歧义了。刘辩那个人很讲信用,并且我相信,我们到了广州,他还是有办法对付我们,所以压根不会这么心急。我只能说,刺客很熟悉我们的情况,能把主公救了下来,算是万幸了!” 辛评听到这里不禁眼皮子乱跳,心头发虚,高柔其实就差直说是六国盟干的,六国盟不仅在袁绍军中有不少暗探,就是袁家的很多管事奴仆,与投靠六国盟的袁尚还是有着来往。想要刺杀袁绍,不要太简单,只是这样的猜测太过于诛心,辛评同样说不出口。 高柔却是懒得继续搭理辛评,他的脑子里思绪纷乱,心情比辛评更为糟糕,毕竟他还是袁绍的亲戚,死去的堂兄高干是袁绍的亲外甥,多少晓得一点袁绍家混乱的情况。别人不知道,高柔可是非常清楚,六国盟的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就是袁绍也一直被对方死死得压制着,袁尚的背叛,只不过是袁绍的翻版罢了。 高柔想的是,眼下自己有没有机会投奔刘辩,原本袁绍是高柔和袁熙一起去南阳的,可是临出发的时候,袁绍改变了主意,担心袁术不高兴,让高柔继续留在江东。如果没有猜错,六国盟刺杀袁绍,自然不会只要袁绍死这么简单,还想要的是袁绍手下的这一支军队。 想到这里,高柔的心情越发得糟糕,他看着身旁的辛评,郑重的问道:“辛大人,你跟我说实话,刘辩到底是个什么人?” 听着高柔语气中的不善,辛评心头顿时一阵发虚,他可是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一般的等闲人物,比死去的高干更狠更绝;在没有弄清楚高柔真实意图之前,辛评是不想多说什么的,万一这家伙是六国盟的人,自己说了实话,只怕立马招来祸害。 好在袁绍还活着,日后怎么办,都要看袁绍的想法,自己犯不着去说什么过头的话;辛评脸色一正,说道:“刘辩是真正的厉害人物,外面那些谣传,用不着推敲,只要想着我们主公是怎么在他手上一次次吃亏的,就应该晓得这个人的手段。我跟随主公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可是现在,已经是进退失据了!” 说到这里,辛评也不禁后怕不已,多年的乱世打拼,袁绍也是精明过人,岂能够没有一点能耐和运气,可是现在,袁绍差不多是难以翻身了。就在这个时候,房内突然响起了纷杂的脚步之声,袁绍醒了,喊高柔进去问话;辛评想跟着进去,袁谭有些为难地说:“辛叔,父亲点明高柔一个人,来,我陪你坐坐。” 连袁大公子都不行,辛评立即释然,两人找了个地方刚坐下来,早已等在周围的官员纷纷围过来问话,辛评不免难以应付,好在袁谭示意大家静下来说:“父亲身体无恙,大家尽可以放心,我们一切如常。” 听到袁谭的这些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只要辛评等少数人,晓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很快,高柔就出来了,袁绍让高柔负责自己的保护工作,高柔调来大批的人手,将整个病房守得密不透风;即便是袁谭进出,也需要高柔的同意。 这种做法不符合常规,更是让袁谭怒不可遏,袁谭进去和袁绍谈了一次,弄得动静很大,出来就直接回到前线去了,把袁绍这边的事彻底丢给了高柔和辛评。辛评要比袁谭自觉得多,本来就是外人,袁家怎么折腾,辛评不想管,辛评现在想的就是,袁绍什么时候去广州。 高柔从心里并不相信袁绍跟他解释的那些话,他相信要杀袁绍的人,绝不会就是一些不满现状的军卒那么简单,袁绍肯定有事情瞒着他,只怕袁绍把袁谭赶走,看上去是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实际上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漩涡之中,很有可能要面对六国盟的死磕。 高柔心里越想越烦躁,可是却无法证实一切,又不能回到自己家中去和家人商议;好在袁绍非常清楚,留在太湖根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而要南下,那一座座大山,这里人多手杂,犹如一座座关隘,山越根本不允许外人接近,加上道路崎岖,有的地方甚至没有道路,只要布置严密,像自己这样的外人,根本无法通过,更不用说不声不响地偷越。 就在这时候,盛宪从前线回来了,盛宪还带来一个人,直接进了袁绍的中军帐;高柔只感觉盛宪身后的人高深莫测,正在犹豫是不是拦截,封君达突然出现在一旁说:“宫老弟,好久不见;高大人,我陪盛大人进去。” 封君达什么人,袁家供奉,妥妥的狂人,自称能做老子老师的狂徒;能被封君达称为老弟,这个姓宫的绝对是高人。高柔放了行,可是多了一个心眼,跟着进了袁绍的中军帐,听盛宪介绍,才知道来人叫宫崇,是于吉的首徒;宫崇微笑着说:“我愿意协助袁公夺取岭南,只有一个希望,袁公在岭南,允许我宣传太平道。” 袁绍看了宫崇半天,突然笑起来:“我们其实年轻的时候见过,你陪襄楷上书,那时候,我还是白身,正在谋求出仕。我问你,你是六国盟的人吗?” 襄楷是六国盟的大人物,袁绍要是不问就不正常了;宫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些话,袁绍要是不问,还真不好说出来,但是不说,将来又可能影响彼此的信任。现在没事了,宫崇郑重地说:“我不是六国盟的人,正因为这个,我才和襄楷分手,家师才会从河北来到江东。” 袁绍的脑子在不停的思考着,宫崇虽然出现得很意外,但是刺杀他的人绝不会是于吉的人,否则宫崇就应该躲起来,最起码不在现在这个扎眼的时候来见自己。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应该是六国盟已经紧紧地盯上了自己;这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再对自己下手的。 回想起被刺杀的那一幕,袁绍不由得心神俱丧,这些人竟然就在自己的军营里,短短的瞬间接触,自己的亲兵都不堪一击,要不是高柔、封君达等人死战,辛评带着援军赶来及时,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可要是六国盟,袁绍就忍不住想到袁尚,不禁心痛不已。 宫崇似乎看出了袁绍的心里变化,淡淡地说:“袁将军,不过是飞来横祸罢了,怎么能为这个影响你的判断呢?我们不会为了孙权那个小子来做这件事,我们只是看重了南海郡那边发展的潜力,根据我们的消息,刘辩正在派人去南海展开行动。” “哦。”袁绍不禁想起了前几年的经历,刘辩似乎手中总有一张看不到的底牌,让人不寒而栗;要是这个宫崇真有本事,能帮助自己在广州立足,以后一定要好好笼络,成为自己的心腹之人,宣扬太平道又算得了什么。 袁绍下了决心,借这一次机会和于吉的人搭上桥,为以后留条后路,最起码在南下与平定南方的时候有大用处。袁绍抬头问宫崇:“此去山路不断,宫先生有把握吗?” 宫崇听到袁绍询问,微微一笑说:“这一路上我都熟悉,晓得哪些人不是六国盟的人,并且我能让他们投奔袁将军,效仿刘辩的屯田营如何,反正南海郡那边有的是无主的田地。” 袁谭开口问道:“怎么可以这样,爹,刘辩的屯田营……” 袁谭的话还没有说完,袁绍就厉声说道:“你懂得什么?宫崇,我答应你,你就担任这个屯田校尉,到了南海郡,暂时设五个县给你安置那些人。” 宫崇赶紧点头说道:“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耽误主公的大事,南海郡只是暂时的撤退,我们迟早会打回江东,一路向北。家师年事已高,决定留在吴郡,早晚为主公祈祷。” 此刻,连袁谭都听懂了,于吉和宫崇会一直保持着联系,真到袁绍有一天北上,于吉的影响力和数以万计的信徒,绝对会影响战场上的成败。 第399章 南海郡 只是一支船队从长江口进来,队伍浩浩荡荡,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早就有人把消息汇报给顾雍;顾雍正在猜测中,会稽郡传来一个验证的消息,这批船只竟然是从南面开来的,为首的将领叫徐盛。 朱据、张温、陆绩都来了,他们也是得到了消息,船上明显装载着大批的货物,却没有在码头和外围的水寨下货,而是在周瑜自己的水寨,等霍笃到达才下了一半的货,直接运到霍笃的军营,以至于外人都不知道是什么货。 顾雍特地去书房查看了资料,回来对等待的朱据等人说:“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在徐州东海郡加入了刘辩的军队,曾经是荀攸、陈登手下的猛将,这一年没有参与长江的水战,原以为是去北海接船了,没想到啊,我们甚至猜不到,徐盛到底去了会稽郡,还是更南方。” 朱据点头说:“这件事保密程度很高,周瑜、陈应应该是知情者,有消息说,徐盛的船队去了长沙。” 船上装的是什么,这个问题,谁也不敢去问,谁问都会在刘辩的心目中留下坏印象;朱据貌似有足够的理由说下去,但是说了几句,朱据却没有继续,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在场的人,包括顾雍其实都纳闷,船队去南方太耐人寻味了,那时候的刘辩、周瑜就知道有眼下的局面? 只是这种郁闷无法消除,丹阳屯田营通往外界的道路已经被控制,军营里的通知,是一年之内不要打算出去,很快,屯田营的将士们发现,就连种地的周围都开始布置岗哨了这就意味着附近的樵夫、村民、猎户,都不能像过去一样出入屯田营的田地了。 听说霍笃和刘辟还在告诫下面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不要把手伸进不该伸的地方。屯田营的气氛,已经是风声鹤唳一般,不过外面的判断,刘辩的生意要搬到丹阳郡来了?在冀州等地,刘辩很多新开的工坊,一开始就是在屯田营进行的,那些都是赚钱的大生意。 顾雍严禁下面的人打探,袁绍已经一心一意准备去广州,太湖的局势比任何生意都重要;并且顾雍相信,以刘辩的格局,真要是什么生意,怎么会少掉吴郡的豪门,少掉自己顾家。只不过袁绍行动以后多了个心思,扣住陈震不说,改由鲍信前去荆州商谈。 鲍信走后的第三天,袁绍在巡营时候,遇到了大批军队的伏击,叛军从各个帐篷里杀出来,目标只有袁绍一个;厮杀了半天,直到刺客全部战死。焦头烂额的袁绍,身边足足调派了六百名甲士随身保护。自从袁绍一进入军营,辛评很快调派众多甲士前来保护,袁绍手下几位重要的将领也迅速赶来。 辛评正在焦急的等待检查的结果,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实在忍不住,转头向坐长凳上的高柔问道:“没查出是谁做的?” 高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有活口,对方使用的武器成分很复杂,看上去像是青铜司的刺客,可是这不符合常理,陈震正在劝说主公,基本上已经没有歧义了。刘辩那个人很讲信用,并且我相信,我们到了广州,他还是有办法对付我们,所以压根不会这么心急。我只能说,刺客很熟悉我们的情况,能把主公救了下来,算是万幸了!” 辛评听到这里不禁眼皮子乱跳,心头发虚,高柔其实就差直说是六国盟干的,六国盟不仅在袁绍军中有不少暗探,就是袁家的很多管事奴仆,与投靠六国盟的袁尚还是有着来往。想要刺杀袁绍,不要太简单,只是这样的猜测太过于诛心,辛评同样说不出口。 高柔却是懒得继续搭理辛评,他的脑子里思绪纷乱,心情比辛评更为糟糕,毕竟他还是袁绍的亲戚,死去的堂兄高干是袁绍的亲外甥,多少晓得一点袁绍家混乱的情况。别人不知道,高柔可是非常清楚,六国盟的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就是袁绍也一直被对方死死得压制着,袁尚的背叛,只不过是袁绍的翻版罢了。 高柔想的是,眼下自己有没有机会投奔刘辩,原本袁绍是高柔和袁熙一起去南阳的,可是临出发的时候,袁绍改变了主意,担心袁术不高兴,让高柔继续留在江东。如果没有猜错,六国盟刺杀袁绍,自然不会只要袁绍死这么简单,还想要的是袁绍手下的这一支军队。 想到这里,高柔的心情越发得糟糕,他看着身旁的辛评,郑重的问道:“辛大人,你跟我说实话,刘辩到底是个什么人?” 听着高柔语气中的不善,辛评心头顿时一阵发虚,他可是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一般的等闲人物,比死去的高干更狠更绝;在没有弄清楚高柔真实意图之前,辛评是不想多说什么的,万一这家伙是六国盟的人,自己说了实话,只怕立马招来祸害。 好在袁绍还活着,日后怎么办,都要看袁绍的想法,自己犯不着去说什么过头的话;辛评脸色一正,说道:“刘辩是真正的厉害人物,外面那些谣传,用不着推敲,只要想着我们主公是怎么在他手上一次次吃亏的,就应该晓得这个人的手段。我跟随主公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可是现在,已经是进退失据了!” 说到这里,辛评也不禁后怕不已,多年的乱世打拼,袁绍也是精明过人,岂能够没有一点能耐和运气,可是现在,袁绍差不多是难以翻身了。就在这个时候,房内突然响起了纷杂的脚步之声,袁绍醒了,喊高柔进去问话;辛评想跟着进去,袁谭有些为难地说:“辛叔,父亲点明高柔一个人,来,我陪你坐坐。” 连袁大公子都不行,辛评立即释然,两人找了个地方刚坐下来,早已等在周围的官员纷纷围过来问话,辛评不免难以应付,好在袁谭示意大家静下来说:“父亲身体无恙,大家尽可以放心,我们一切如常。” 听到袁谭的这些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只要辛评等少数人,晓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很快,高柔就出来了,袁绍让高柔负责自己的保护工作,高柔调来大批的人手,将整个病房守得密不透风;即便是袁谭进出,也需要高柔的同意。 这种做法不符合常规,更是让袁谭怒不可遏,袁谭进去和袁绍谈了一次,弄得动静很大,出来就直接回到前线去了,把袁绍这边的事彻底丢给了高柔和辛评。辛评要比袁谭自觉得多,本来就是外人,袁家怎么折腾,辛评不想管,辛评现在想的就是,袁绍什么时候去广州。 高柔从心里并不相信袁绍跟他解释的那些话,他相信要杀袁绍的人,绝不会就是一些不满现状的军卒那么简单,袁绍肯定有事情瞒着他,只怕袁绍把袁谭赶走,看上去是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实际上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漩涡之中,很有可能要面对六国盟的死磕。 高柔心里越想越烦躁,可是却无法证实一切,又不能回到自己家中去和家人商议;好在袁绍非常清楚,留在太湖根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而要南下,那一座座大山,这里人多手杂,犹如一座座关隘,山越根本不允许外人接近,加上道路崎岖,有的地方甚至没有道路,只要布置严密,像自己这样的外人,根本无法通过,更不用说不声不响地偷越。 就在这时候,盛宪从前线回来了,盛宪还带来一个人,直接进了袁绍的中军帐;高柔只感觉盛宪身后的人高深莫测,正在犹豫是不是拦截,封君达突然出现在一旁说:“宫老弟,好久不见;高大人,我陪盛大人进去。” 封君达什么人,袁家供奉,妥妥的狂人,自称能做老子老师的狂徒;能被封君达称为老弟,这个姓宫的绝对是高人。高柔放了行,可是多了一个心眼,跟着进了袁绍的中军帐,听盛宪介绍,才知道来人叫宫崇,是于吉的首徒;宫崇微笑着说:“我愿意协助袁公夺取岭南,只有一个希望,袁公在岭南,允许我宣传太平道。” 袁绍看了宫崇半天,突然笑起来:“我们其实年轻的时候见过,你陪襄楷上书,那时候,我还是白身,正在谋求出仕。我问你,你是六国盟的人吗?” 襄楷是六国盟的大人物,袁绍要是不问就不正常了;宫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些话,袁绍要是不问,还真不好说出来,但是不说,将来又可能影响彼此的信任。现在没事了,宫崇郑重地说:“我不是六国盟的人,正因为这个,我才和襄楷分手,家师才会从河北来到江东。” 袁绍的脑子在不停的思考着,宫崇虽然出现得很意外,但是刺杀他的人绝不会是于吉的人,否则宫崇就应该躲起来,最起码不在现在这个扎眼的时候来见自己。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应该是六国盟已经紧紧地盯上了自己;这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再对自己下手的。 回想起被刺杀的那一幕,袁绍不由得心神俱丧,这些人竟然就在自己的军营里,短短的瞬间接触,自己的亲兵都不堪一击,要不是高柔、封君达等人死战,辛评带着援军赶来及时,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可要是六国盟,袁绍就忍不住想到袁尚,不禁心痛不已。 宫崇似乎看出了袁绍的心里变化,淡淡地说:“袁将军,不过是飞来横祸罢了,怎么能为这个影响你的判断呢?我们不会为了孙权那个小子来做这件事,我们只是看重了南海郡那边发展的潜力,根据我们的消息,刘辩正在派人去南海展开行动。” “哦。”袁绍不禁想起了前几年的经历,刘辩似乎手中总有一张看不到的底牌,让人不寒而栗;要是这个宫崇真有本事,能帮助自己在广州立足,以后一定要好好笼络,成为自己的心腹之人,宣扬太平道又算得了什么。 袁绍下了决心,借这一次机会和于吉的人搭上桥,为以后留条后路,最起码在南下与平定南方的时候有大用处。袁绍抬头问宫崇:“此去山路不断,宫先生有把握吗?” 宫崇听到袁绍询问,微微一笑说:“这一路上我都熟悉,晓得哪些人不是六国盟的人,并且我能让他们投奔袁将军,效仿刘辩的屯田营如何,反正南海郡那边有的是无主的田地。” 袁谭开口问道:“怎么可以这样,爹,刘辩的屯田营……” 袁谭的话还没有说完,袁绍就厉声说道:“你懂得什么?宫崇,我答应你,你就担任这个屯田校尉,到了南海郡,暂时设五个县给你安置那些人。” 宫崇赶紧点头说道:“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耽误主公的大事,南海郡只是暂时的撤退,我们迟早会打回江东,一路向北。家师年事已高,决定留在吴郡,早晚为主公祈祷。” 此刻,连袁谭都听懂了,于吉和宫崇会一直保持着联系,真到袁绍有一天北上,于吉的影响力和数以万计的信徒,绝对会影响战场上的成败。袁绍看到了封君达打出可以相信的手势,哈哈大笑:“宫崇,那就这样定了,我等吴郡的粮草一到,立即开拔。” 宫崇笑了笑问:“主公不想袭取吴郡吗?” 袁绍挥挥手说:“先不说我还想要点名声,就算打下吴郡又如何?面对天雷,我肯定守不住,也许能耗上几个月的时间,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妆,不值得。” 袁绍大军一路南下,差不多就是在会稽郡的边缘在行军,先后进入豫章郡、长沙郡、桂阳郡的区域,只不过袁绍对于铅山县、南野县、曲江县那几个县没兴趣,穷山僻壤,根本养活不了大军。 不过宫崇没有吹牛,一路行走,除了帮助袁绍灭了三股准备拦截袁绍大军的山越,还替袁绍招揽了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五部人马,加在一起七万人,其中精壮两万。这让袁绍信心大增,命袁谭、高柔负责,一路迁徙百姓同行,又多拉了一万多人,等到达南海郡的时候,已经是十几万人的长队,六万精兵。 交州本来是士家的天下,交州刺史士燮兼任交趾郡太守,士燮的弟弟士1领合浦太守,士领九真太守,士武领南海太守。交州有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七郡,士家兄弟占了四个,可以说是交州的土皇帝;只不过士武面对袁绍的兵锋,还是乖乖地让出了南海郡。 袁绍晓得苍梧太守吴巨是刘协的人,所以并没有急着去攻打合浦郡,而是决定将南海郡扩大到十一个县,新增的五个县,就是洪明等人的安身住所。让袁绍惊喜的是,袁徽、程秉、薛综投奔了他,显然不少人避难在交州。 鲍信在襄阳很尴尬,刘辩压根都没见他,负责和他谈判的马良是个少白头的年轻人,态度很不错,可是一到关键的时候,就说自己做不了主;而袁绍也不给力,先是听说遇刺,没过两天袁绍的大军就开拔了,留下李典一个人镇守太湖以南。 鲍信顿时失去了谈判的资格,好在刘辩不是装傻的人,及时地给了鲍信和李典的官职,才免去了鲍信更大的尴尬;只是鲍信没把握,李典那个不清头的家伙,会不会接手这份任命。 刘辩给李典的职务是太湖都尉,鲍信在李典的中军帐传旨后,低声喝道:“这等好事,还不赶紧答应下来……” “你以为我会反对吗?不,我不会无动于衷吗?”李典说得很干脆;鲍信像是见鬼了一般,盯着李典,他忽然发现,这个年轻的将领其实已经不在乎什么官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鲍信无奈的摊开双手,他可以隐瞒曾经做过的士,但是真的能瞒过别人吗?尤其是皇帝刘辩和那个青铜司,可是挑剔得出名。 鲍信不解的问:“李典,这可不像是你。往常你晚饭后,有点反常啊!” 李典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这样的举动是有原因的,李典用商量的口气说:“鲍将军,有的细节要和你探讨一下,当然,我是真的想投奔朝廷。” 鲍信小口嘬了一口茶,李典的回答让他精神一振,但面对所谓的难题,鲍信却又没有合理的答案,不由头痛道:“好吧,你说说你的想法。” 李典不客气地说:“我在这个位置太危险了,会稽郡随时会打过来,我要求调防,调到太湖东面的区域。” 鲍信冷笑:“你想得美,你又不是袁绍那样的显贵,像你这样身份的人,如果不能为皇上出生入死,皇上还需要保留你的人马?” 当然不会,刘辩会想尽办法把李典的人马打散,直到战事结束为止。 第400章 山阴布庄 鲍信好歹是世家出身,从小就受过严格的训练,虽然勇武聪明不如李典,但是胜在经验丰富,鲍信明白,袁绍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中原,就算刘辩平定天下不负袁绍,袁绍最多也就是在广州做着土皇帝,想要回来,除非天下再次大乱。 鲍信虽然不喜欢刘辩,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有着能力与运气,这是上位者最需要的两样东西,像皇甫嵩、袁绍之流,能力是绝对不缺的,但是没有运气,往往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而刘辩不同,大有当年光武帝刘秀横扫天下的架势,除非那天刘辩的运气用完了,否则就算是六国盟,恐怕也不能让天下再乱起来。 眼前的李典,在鲍信心中的位置就变得很重要了,这是可以抱团取暖的伙伴,鲍信相信,以自己的资历,可以在李典面前取得主动权;可是李典的回答出乎意料:“要是无法独自掌控一块地盘,鲍将军,我打算去投奔孙策。兖州回不去了,江东诸雄,也只有孙策看上去可以成大事。” 鲍信心中暗叹,李典终究年轻,放不开李乾、李整两人的死,鲍信劝道:“李典,无需如此,争夺天下,本就是伤亡不计,事情翻盘了,就要把一切放下,你现在去投奔孙策,怎么看都是屈居人下,也失去了将来独领一军的机会。” 李典笑道:“没有豪强和地方的支持,说这些没有用。我为什么没有跟着袁公南下,就是我来江东的时候,带着族人部曲八千多人,我总不能让他们去岭南那个荒凉之地。只要孙策有办法安置,我委屈一点没问题。” 李典摆明了不愿臣服刘辩,否则几千人而已,刘辩想在哪儿安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就算李典要回老家,估计刘辩都是摆得平的。鲍信晓得李典主意已定,只能回襄阳回报刘辩;鲍信在路上停停走走,到达襄阳的时候,孙策的捷报已经传来,收复李典,占据了太湖以南的地区,兵锋直逼会稽郡。 刘辩没在意李典的得失,当即命孙策为安南将军兼会稽太守,统领会稽等四郡。刘辩晓得历史惯性的作用,不可能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改变,尤其是孙策这样强悍的人物,冥冥中自然有他的宿命,只要孙策不想着反叛,拿下会稽郡,刘辩不在乎一个会稽郡。像现在大汉军阀遍地的情况下,还真不多孙策一个人。 眼看袁绍和李典先后倒戈,精心设计的会稽布局不仅没有让袁绍等人屈服,反而变成了与孙策即将开战的模样,陈苍头大怒,痛斥手下这帮人颟顸无能,贻误大事!话里话外还带着对孙权的不信任,虞翻等人晓得陈苍头就是楚大,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可是孙权等一批不知道的人,脸上都充满着不服。 过了一会,潘濬回来向虞翻复命,说孙策已经把李典的族人全部移到乌程县安置,孙策的大军已经和李典会合,才算是暂时转移了陈苍头的雷霆之怒。潘濬报告道:“孙策现在的实力大不如以前,李术、黄盖都没有回到他的军中,主要是以程普、孙香、孙静为大将,严白虎虽然不听从孙策的,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出兵增援。” 虞翻颔首道:“这样也有好处,吴郡那边黄忠的军队遭孙策猜忌,只能和陈应走海盐县向我们进攻,这就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可能。” 陈苍头拍案大怒:“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袁绍在广州立足后,会不会从南面进攻会稽郡,我们之间的某些人,会不会与刘辩暗中勾结?孙权,你要想办法与孙策联系,说服他不要对会稽郡主动进攻,不要感觉困难,要不是你一口气放弃了丹阳全郡,现在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被陈苍头当着许多外人的面大加斥责,孙权极为不满;无奈虞翻不断地使眼色,想想陈苍头是楚大安排的话语人,权势大自己太多,孙权只好选择隐忍不语。潘濬不屑地看了看孙权,这家伙恐怕还是心里不服,还在想着怎么依靠留在丹阳郡的那些卧底翻身,却不知道,他离开丹阳郡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来的价值。 一个时辰以后,在城外的一艘木船上,吴奋和潘濬话别:“潘濬,你不怕我骗你?” 潘濬笑道:“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你要是骗我,那我只能认命。一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和孙权的人搅到一起,他们现在恐怕都被孙静挖了出来,就是看上去没暴露,恐怕也没法活动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会稽郡这里交给你了,等事情见了分晓,到时候再见。唉,没想到我们还会合作,会稽郡眼下风高浪急,孙策为人强悍,肯定会不停地给你们压力,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估计双方都会受到一定的损失。只是我不明白,楚大为什么选中我?” 潘濬无奈地说:“因为孙策,最起码你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不会立即死。” 吴奋可是孙策表哥,逃回去就算不受重用,接触一些机密什么应该还是没有问题。吴奋一脸的无奈:“你这哪是在图谋大局,纯粹在尽人事。” 吴奋在仕途中算是潘濬的前辈,就算对于暗斗这种活不大精通,最起码有一点是知道的,就算是孙策,在吃了孙权一次亏以后,真的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别人,自己去,兴许一到,孙策就不相信自己,那样最好,就当是一家人团聚。至于潘濬的什么大计,那就见鬼去吧。 潘濬讪笑道:“吴奋你就是太着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你根本不具备做大事的准备,你要清楚,青铜司无处不在。” “怕我泄密?”吴奋调侃了一句,正色说道:“既然知道,还叫我去送死,你们是为了削弱孙权的权力吧?没指望我真的能做成什么,是不是?” 潘濬大笑道:“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吴将军说透,既然你想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孙权这个人大才,楚大对他是欣赏有加,不过这个人太狡猾,让楚大有些不安心。现在会稽郡的情况你也知道,总共就这么多,各地的豪门都想分一杯羹,楚大怕自家人为此起了不必要的冲突;要是地方足够大,这次我们何必去得罪袁绍呢?” 吴奋听懂了,楚大现在无法让孙权展翅高飞,就希望孙权能低调做人,可是楚大不敢确定孙权是不是会这么听话,只能采取一些小手段。而自己,说白了,就是楚大压根没放在眼里,让自己离开,能做出点成绩最好,要是自己开了小差,楚大和潘濬就当做点善事,放自己一条生路。 几乎与此同时,孙权和虞翻召开联合会议,布置针对孙策的行动;虞翻铁青着脸:“诸位,袁绍选择了去广州,是我们这帮人耻辱,当时要是直接如此设计,恐怕袁绍依旧站在我们这边!” 只是会场上无人应和,这样的事那是自己这些小喽啰可以操办的,就算失误,也是虞翻你们这个等级的人失误。抱着这样的心态,再加上虞翻与孙权现在不一样的地位,两边的人都没心思参加什么讨论,从头到尾,下面的人都是在看孙权和虞翻两个人说话。 会上的冷场,几乎一直延续到会议结束,虞翻只能在会后把孙权单独留了下来,说道:“孙将军,虽然陈将军心有不甘,但是对袁绍已经是鞭长莫及,面对孙策的大军,我们也要以避锋芒。当务之急是如何与孙策打成一个默契……” 孙权不得不承认虞翻的话是对的,现在的局势,大哥孙策的可怕不是多能打,而是孙策要是不断进军,会把会稽郡的兵力拖垮。一旦到了那样的地步,刘辩在江东的各路大军肯定不会旁观,到时候压上来,会稽郡就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 孙权颔首说:“我们需要情报,只是我原来的关系都在丹阳郡,要不然问我师傅那边看看。” 孙权说的是于吉,虞翻冷笑道:“你不知道吗?投奔袁绍的五路宗帅,都是你师傅的信徒,明摆着他和袁绍达成了默契,还会继续帮你?孙权,现在最关键的是,让你的人混到周瑜、黄忠那些人的手下去,只有在他们那里,才能获得机密。” 虞翻心中更关心的是霍笃那个屯田营,他们在进行什么样的行动,霍笃的屯田校尉职务并不起眼,为人处世低调,但是看看和他搭档的刘辟就能明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刘辩本是黄巾军,率领一万多人投奔刘辩,跟随刘辩多年,做过一方都尉,也做过黄忠的副将,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霍笃的副手?只能说刘辩安排的这件事太过重要,却又不想引人注目,霍笃做主,只不过是降低关注度的一个手段。 可惜的是孙权,现在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还沉浸在自己能从会稽郡分多少羹的情结上,和虞翻说了半天,附和的不少,赞同的不少,就是想一起做的事情没有。以至于孙权离开的时候,两人竟然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行动计划。 虞翻现在期待的,只能是陆绩,陆绩表面上是袁绍手下的官员,后来跟着顾雍留在了吴郡,陆家正是受重视的时候,陆绩在吴郡做了一名从事,加上与顾雍的关系,可以接触到海量的情报;而事实上,陆绩是六国盟的人家,是陈苍头亲自出面接纳的人,远比孙权更加重要。 陆绩原本可以直接来会稽郡,可是听说陆逊在益州得意,陆绩决定牺牲自己,成为孙楚大隐形谍报网中神秘而重要的一环。除了陈苍头,包括虞翻,谁都没有让他效命的资格!只是陈苍头已经不能亲入险地,联系的任务就交给了虞翻。 虞翻并不需要去吴县,只是派人去吴县,在一家布店挂出了收购绿色布的告示,陆绩便明白,会稽郡这边需要情报;陈苍头担心陆绩为情报暴露身份,所以特地制定了这样的联系方式,就是避免陆绩为了某一件情报去冒险。 接到消息,陆绩无声的笑了:如果他没有猜错,楚大是开始担心会稽郡的战事了,孙策那头猛虎是不会甘心停步不前的,目前孙策在江东的身份排在朱治和周瑜的后面,要是算上整体实力,孙策甚至比不上顾雍和黄忠的联手,为了整个战事和自己的前程,孙策一定会想尽办法打进会稽郡。 陆绩决定自己想办法打开缺口,策划了一个计划,以追究孙策当初攻打庐江郡的仇恨为借口,搜集孙策及相关各部的资料,就算事情泄露了,一口咬死为了报仇,把陆儁和陆逊拖进来,大不了就是不做官了,没有什么危险的可能。 至于孙策的具体计划,陆绩晓得自己不可能知道,也不感兴趣,更不会去引火烧身。陆绩虽然不服气陆儁两人现在的春风得意,但是也晓得,陆家的人都是希望刘辩能赢,陆逊二十二岁就出任江州都督,将来前程的远大,肯定是在陆康之上。对于陆绩,陆家的老人更希望陆绩能在名士的路上超过顾雍。 陆绩没想到的是,青铜司对于各地豪门也在搜集资料,陆绩的举动虽然没有什么破绽,但还是会定期编写在卷宗中。吴州青铜使刘晔在这些卷宗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陆绩每天上班的走法有问题,绕路了;要是陆绩是外地人,一开始十天半个月绕路,那也没什么,但是陆绩可是吴县人,从袁绍时期开始,一两年都绕路走,那就是问题了。 刘晔很清楚,那时候要防范袁绍的不仅有朝廷这边,还有楚大、于吉这些人,陆绩很随意出入于吉的道观,与于吉的信徒来往,那么陆绩要隐瞒的就是与六国盟的关系。有点意思,刘晔不禁微笑起来,看起来那个楚大还是有能力的,之所以吃了刘辩一个大亏,说到底,还是六国盟内部出了细作的原因。 刘晔对自己与陆绩接下来的游戏很有信心,陆绩没有丝毫的破绽,自然也不会在意到底有没有人对他怎么样,自己只需要到陆绩上下班的路上,去慢慢琢磨陆绩到底为了什么?刘晔穿了便衣,一个人跑到太守府不远处,然后顺着陆绩的道路,一步步慢慢走过去,顺便看街道两边的风景和店铺。陆绩很有名士的派头,不是走着去上班,坐的是马车,只不过是江南的运输马,自然也不会随意停下来和某个人说话。 那么,陆绩沿途看的就是一个信号,与青铜司的手法应该差不多,刘晔一步步走过去,自然把每家店铺都看得很清楚;刘晔耳朵里听着不同的口音,猛然飘来几句会稽郡那边的方言,原来是一家卖黄酒的酒坊,门口两个女子正在聊天,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十七八岁。 刘晔信步走过去,问三十多岁的女子:“大姐,你是会稽郡的吧,这酒坊……” 那个女子也就是寻常女子,看刘晔神采斐然,笑着说:“客官是要买黄酒吧,真的是好眼力,我们就是会稽郡的,正宗的女儿红和花雕酒。看客官年纪,应该还没有女儿出嫁,难道是妹妹?” 刘晔微笑摇头说:“我买花雕酒,能否看看酒色?” “请,客官请。”眼看着生意上门,两个女子殷勤地把刘晔让进店里,一边介绍自家的好酒,一边攀谈;刘晔要了四坛酒,先付了定金,顺口问道:“你们远在吴郡,思念家人吧?” 年纪轻的那个女子说道:“还好吧,这里有很对会稽郡的店铺,前面半里地的山阴布庄,全部都是我们会稽郡的人,时常过来聊天。” 年长女子打趣道:“那是,前天来了新布,还过来显摆,丫头,那都是为了你。” 新布,刘晔恍然大悟,这和青铜司在店铺招牌上通消息的方式一模一样,刘晔问清楚布庄的位置,便以自己有事要办为理由,在两个女人的说笑中离开了酒坊。 刘晔特地去看了山阴布庄,果然是不同凡响,门口架子上的布样更是让人啧啧称奇,刘晔没有停顿得走过去,心中已经确定就是这个地方;回去后,刘晔便安排了一个小组到附近,看陆绩每天路过时候的表现,果然,陆绩来回路过,都有掀开马车厢的窗帘,看一看布架上的样品。 刘晔派去的人也调查出来,山阴布庄的布样虽多,但是已经好几年没有新品了,只不过一半的品种经常缺货。从刘晔的角度出发,布庄没有别的原因,也不是缺货,而是不能随便拿出来混淆了信号。只是陆绩是吴郡的名人,又是陆逊的亲戚,没有真凭实据,刘晔也不敢轻易动陆绩,甚至连试探都不敢,唯恐打草惊蛇。 第401章 试探 年纪轻的那个女子说道:“还好吧,这里有很多会稽郡的店铺,你看,斜对面的草席店,海域前面半里地的山阴布庄,全部都是我们会稽郡的人,时常过来聊天。” 年长女子打趣道:“那是,都是打着买酒的幌子来解闷;前天布庄来了新布,那两个伙计还过来显摆,丫头,那都是为了你。不过,那布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和去年我买的那块的一样。” 新布,刘晔恍然大悟,这和青铜司在店铺招牌上通消息的方式一模一样,刘晔问清楚布庄的位置,便以自己有事要办为理由,在两个女人的说笑中离开了酒坊。 刘晔特地去看了山阴布庄,果然是不同凡响,门口架子上的布样更是让人啧啧称奇,刘晔没有停顿得走过去,心中已经确定就是这个地方;回去后,刘晔便安排了一个小组到附近,看陆绩每天路过时候的表现,果然,陆绩来回路过,都有掀开马车厢的窗帘,看一看布架上的样品。 刘晔派去的人也调查出来,山阴布庄的布样虽多,但是已经好几年没有新品了,只不过一半的品种经常缺货;从刘晔的角度出发,布庄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也不是缺货,而是不能随便拿出来混淆了信号,误导了陆绩或者其他什么人。 只是陆绩是吴郡的名人,又是陆逊的亲戚,眼下陆逊在刘辩面前炙手可热,要是没有真凭实据,刘晔也不敢轻易动陆绩;目前这种情况下,刘晔甚至连试探都不敢,唯恐打草惊蛇。刘晔直接去找了诸葛瑾,眼下在吴郡的官员基本上都是跟着顾雍投诚的,除了黄忠的大军,只有诸葛瑾是许昌派来的人。 “看来陆绩的身份非同一般!”诸葛瑾过了半天才想明白了其中问题,手抚额头,皱着眉说道:“陆绩的作用应该是,皇上说的那种战略级的人物,一般的情报很难打动他,现在丹阳急需的情报是……” 刘晔在这个问题上用不着冥思苦想:“孙策、黄忠对会稽郡形成了夹击的局面,要在吴郡下手的只能是黄忠的行动,可以有两个途径,一个是通过粮草、军械等物资的调动来判断,一个是黄忠的作战计划。” 诸葛瑾听完刘晔的分析,有些泄气道:“陆绩的职位正好可以看到这些调拨的物资情况。” 刘晔笑道:“我们只能放长线钓大鱼,你来做一份半真半假的转运计划,让黄忠拿出一副假的行动计划给顾雍,把消息泄露出去,看陆绩下不下手。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诸葛瑾一怔,难怪刘辩让自己做转运使,自己确实没有刘晔那种耍阴谋诡计的手段;如果能够将陆绩抓获,这将是一笔巨大的功勋,不出意外,足以震撼许昌。两人谈笑风生地去了黄忠那里,黄忠立即屏退左右;黄忠早就接到刘辩的信,晓得这两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自己大军的军师,两人一起来,肯定有大事。 黄忠听完刘晔的计划,对刘晔心悦诚服,这个年轻人有头脑,有手腕,有后台,就算压过自己一头,黄忠也是服气的。刘晔思索着说道:“给顾雍的情报可以反过来做,万一楚大中计,我们也可以在钱塘县给对方一个教训。诸葛瑾,你协助黄将军制定作战计划,我来安排确认的人。” 两天后,诸葛瑾的物资转运计划和黄忠的征调民夫的计划都送到了吴郡太守府,黄忠为了与顾雍搞好关系,还特地留了一份简易的作战计划,方便顾雍审核调配人员;黄忠做事敞亮,说话声音不小,就是在门外,也能听清楚黄忠与顾雍的对话。 不出意料,刘晔发现了陆绩誊抄了一份诸葛瑾的物资转运计划,陆绩又在夜里加班办公,跑去了顾雍的办事房,手绘了作战方案;陆绩的身份已经用不着怀疑,刘晔、黄忠派人跟着,就是想看陆绩怎么传递情报。陆绩第二天去了陆家的商号,刘晔很快得知,陆家商号要送一批白纸去会稽郡,刘晔请黄忠派出人马,扮作山越抢劫了这批货,运货的骡车上发现了情报。 刘晔让黄忠出面请顾雍、朱据到军营里,才出具了证据,把顾雍两人吓了一跳;陆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犯糊涂,眼看着刘辩就要一统江南,竟然还在做这样糊涂的事情。 顾雍不是个滥好人,既然陆绩和自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凭什么出面消灾,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还有相处的余地。顾雍表示:“刘大人,这件事你全权做主,我一定配合好你。” 与此同时,会稽郡上虞县,韩综带着几个手下正和狱吏在激烈争吵着,狱吏无奈地说道:“韩综,你现在可是硬气了,告诉你,有气可别撒在我身上,这件案子是虞翻看着的,谁叫人家官大,我们也是没办法!” “老鲁,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也只是个跑腿的。”韩综拉着长脸,指着老鲁骂道;要是以往,韩综早仗着身份打过去了,可是现在韩综不敢,他唯恐老鲁是六国盟的人,不想平添几个敌人。 “哎呦!可别吓我!”老鲁只是一味地摇头,马忠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看见混乱的场面一声叱喝,骂道:“韩综,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敢从我的手里抢人,滚蛋!” 众人一看马忠露面,顿时安静下来,各自散开,韩综的手下也回到韩综的身后,一脸不忿的盯着马忠一伙人。这让马忠眼睛一跳,心想韩综怎么长脾气了! 韩综一点也不发憷,冷着脸说道:“马忠,咱们两人有这个资格吗?” 众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这韩综往日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够冷静;老鲁心里暗自嘀咕,看韩综这股狠劲,只怕这事情是真的了。韩综和马忠终究没打起来,因为虞翻到了;虞翻当时没怎么说,但是在第四天,楚大下令,取消了韩当的兵权。 韩当在会稽郡忽然失去了兵权,除了自己的数千部曲,陈苍头取消了韩当原先对三县的控制权;没有别的原因,在汇报徐盛船队的时候,韩当瞒不住韩综四处抢掠的事,陈苍头派人一核实,就发现韩综有抢掠会稽郡自家人的举动。陈苍头不反对韩当这些将领弄钱养军队,但是绝不允许这么折腾,韩当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韩府灯火通明,韩当冰冷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韩综的身上:“现在晓得后果严重了吗?” 韩综张了张嘴,他发现在父亲面前,自己连给自己推脱的理由都找不出来:“爹,……”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韩当冷笑着问,韩当并没有真的生儿子的气,现在许昭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通过山越那边出手,可惜自己在海边,没有这样的便利。韩综心虚地看了看韩当说:“要是不扰民,恐怕只有刘辩那个招财大神才有办法,剩下的人不是向豪门下手,就是向一般的百姓下手,说不好听的,都是横征暴敛……” “好了,滚!”连韩综这样的混小子都清楚这一点,韩当不相信陈苍头不清楚,可是陈苍头还是拿走了自己养军的基础,那三个县也就是小镇刚刚建县,虽然不能完全供给韩当五千人的给养,但是好歹能补充一点。不可否认的是,韩当脱离孙策后,手上有人,心也开始膨胀起来了,想着韩家可以出人头地。 韩当跟随楚大,就是看到了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陈苍头,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开始对他的小动作无法容忍,楚大竟然没有阻止;韩当的不安,就在这个上面,他不是江东人士,是燕大派来协助孙坚的,后来就跟了楚大,可是连楚大的面都没见过。 韩综不服气地嘟囔着出去了,韩当看着韩综别扭的脚步,忽然想到一件事,楚大让六国盟直接出面控制会稽郡,不就是想起兵吗?会不会根本就是楚大自己想做皇帝,想到这些,似乎一切都变得解释的通了,也只有那个原因,才能够解释为什么自己掌控着水军,仍然不受重视,自己是外地人,是外人。 刘辩打了一个喷嚏,回到许昌已经好几天,似乎时间就是这样匆匆过去,只有每天不断地审阅;下午的太阳不错,有点春日的慵懒,崔烈的马车停在宫门的时候,崔烈才醒过来,对坐在对面的赵商说道:“人老了,瞌睡就多,赵商,想什么哪?一路上也没见你开口。” 你老人家一直在睡觉,我怎么开口?赵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笑道:“我在想,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见貂蝉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故意露出的破绽。” 崔烈心情不错,哂笑道:“就算是貂蝉故意的,还能难得住你们?现在,谁还敢在青铜司面前夸嘴?就是六国盟现在看你们,恐怕也是一头猛虎。” 赵商陪笑掀开车厢帘,一边下车一边说道:“司徒大人,可不能这么说,六国盟的底蕴不可小觑,皇上还是希望与他们达成妥协。” 崔烈笑笑,这就是刘辩的高明之处,明明占据着上风,还是摆出一副求和的样子,不知道迷惑欺骗了多少人,很多人就是以为刘辩扛不住了硬撼,结果被刘辩打得满地找牙。门口的值班军官自然认识这两位,笑着上前行礼说:“二位大人,皇上吩咐过了,你们来了,就直接去御书房。” 刘辩的御书房是根据刘辩意见修建的,充满了另一世的轻快风格,一间卧室,一间摆满了书的藏书间,还有一间是读书会客的地方。御书房左右不远,分别是女官的办事房和荀彧的办事房。荀彧不常来这里,反而是负责行宫的蔡文姬和耿无暇经常在这里办公。 已经等待了半天的刘辩,坐在书房里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的笔;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是耿无暇来了,耿无暇走进来给刘辩奉上一碟子花生米。现在蔡文姬把相当一部分时间用在了商号那边,反而耿无暇在管着宫中的事务。 刘辩温和的一笑,耿无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就欲离去。刘辩很奇怪,这丫头对自己一直是笑逐颜开的,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无意识地得罪了她;刘辩喊住耿无暇,站起身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耿无暇冷笑道:“不敢劳动皇上垂问,您忙公事吧。” “耿无暇——你怎么了?”刘辩很奇怪,记忆中耿无暇一向温柔如水,哪知道还有现在这一副面孔;刘辩问道:“是怪我浪费了你的时间,还是错过了什么?” “回皇上,小女子没错过什么,是我最近才发现,家国天下才是你的理想,红颜知己,只不过是……左百灵是不错……皇上,我理解你,但是我不喜欢……” 英雄难过美人关,刘辩有些慌了,他很想拥耿无暇入怀,拭去这个女人脸上的泪水;可是刘辩又怕做出这样的动作,后面更不好处理,只能柔声哄到:“你别哭啊,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乱。左百灵的事……我不知该怎么解释,但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耿无暇的眼泪一直淌个不停:“那你娶我,我不要皇后的位置。” 耿无暇的话够直白,刘辩叹息一声说:“我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牵绊……甚至不知道日后的命运如何……” 耿无暇直接扑到刘辩的怀中,香气袭人,刘辩竟然鬼使神差地揽住了耿无暇,两人略有尴尬,正想着说些什么,御书房的门突然开了,崔烈、赵商、郗虑愣在了门口;崔烈最先反应过来,呵呵笑道:“皇上果然有先帝风范。” 刘辩松开耿无暇,尴尬的一笑,不知该说什么;赵商和郗虑选择了睁眼瞎,仿佛什么事请也没有发生,恰在此时,荀彧和张飞也来了,一看见满脸通红的耿无暇,荀彧就猜到了几分,笑道:“皇上的婚事是我等做臣子的一块心病,皇上,今年一定要解决这件事,否则我们几个人都被别人指责别有用心,压力山大啊。将军也会感激你的。” “谁这么大胆,敢搬弄这样的是非,赵商,要查。”刘辩故作激动的样子,可是那咆哮声怎么听都胆气不足,赵商笑着点头说:“遵旨,只是臣觉得,还是六国盟那边的事最重要。” 崔烈笑道:“赵商你言重了,不管是谁,都需要把人找出来。至于六国盟,只要抓住龙公子,其他的人也一定逃脱不了。” 这话要是荀彧说,刘辩还是有几分兴趣,崔烈,老而弥辣的人物,说这样的话,只是不想让气氛冷下来;刘辩只好转向张飞:“刘备给你写信没有?” 张飞这两年坐镇许昌,与刘辩也是很长时间没见了,闻言笑道:“刘大哥一直写信给我和简雍,可惜了那次阴平小路的袭击,要不是庞统那家伙识破了我们的打算,成都现在都被打下来了。” “没那么简单。”刘辩心平气和地说道:“现在的局面就很好,要是吴懿能说服皇甫坚寿等人,没有了剑阁这个成都只是迟早的问题。” 崔烈笑道:“张飞,皇上是很想借重刘备的,不过刘备在汉中也不能太着急……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的火候……” 荀彧笑道:“皇上,臣有一个建议,让李傕决定,他和刘备,谁去成都,谁留在汉中,您看这样妥当吗?” 荀彧的建议,其实就是在提醒刘辩,李傕这个前将军、雍州刺史,才是汉中最有权力的人;朝廷真要干涉,那就要想好所有的步骤。刘辩不禁想起了邓艾和钟会的段子,许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全都豁然开朗了。刘辩笑道:“那是自然,皇甫坚寿的态度,会让李傕有不同的决定,朕不会干涉,以后多多借重。赵商,说说貂蝉的事。” 赵商点头道:“貂蝉出现在平原国一带不奇怪,那是襄楷的故居,只是貂蝉被当地的衙役看见,才是一件怪事,臣以为,貂蝉是故意的,想引起皇上的注意。青铜司那边已经做了安排,防止貂蝉对吕家的人下手。” 心情大好的刘辩不准备多谈貂蝉的事,虽然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不过青铜司已经出手,法正和赵商,哪一个不比自己强。刘辩看了一眼崔烈说:“那我们就等青铜司的结果再说吧,毕竟我们对齐大的了解太少。” 刘辩如此宽容,大家都不好说什么,至于青铜司是不是不了解齐大,那只有赵商心里知道;赵商一脸无辜地看看大伙:“我们在北方抓到了不少人,但是能接近齐大的人,几乎就是没有。” 崔烈笑着说:“那就不用着急,我来告诉你,撤到现在的吴郡就一切安好,齐大的事,等等再说。” 第402章 装醉 刘辩松开耿无暇,尴尬的一笑,不知该说什么;赵商和郗虑选择了睁眼瞎,仿佛什么事请也没有发生,恰在此时,荀彧和张飞也来了,一看见满脸通红的耿无暇,荀彧就猜到了几分,笑道:“皇上的婚事是我等做臣子的一块心病,皇上,今年一定要解决这件事,否则我们几个人都被别人指责别有用心,压力山大啊。将军也会感激你的。” “谁这么大胆,敢搬弄这样的是非,赵商,要查。”刘辩故作激动的样子,可是那咆哮声怎么听都胆气不足,赵商笑着点头说:“遵旨,只是臣觉得,还是六国盟那边的事最重要。” 崔烈笑道:“赵商你言重了,不管是谁,都需要把人找出来。至于六国盟,只要抓住龙公子,其他的人也一定逃脱不了。” 这话要是荀彧说,刘辩还是有几分兴趣,崔烈,老而弥辣的人物,说这样的话,只是不想让气氛冷下来;刘辩只好转向张飞:“刘备给你写信没有?” 张飞这两年坐镇许昌,与刘辩也是很长时间没见了,闻言笑道:“刘大哥一直写信给我和简雍,可惜了那次阴平小路的袭击,要不是庞统那家伙识破了我们的打算,成都现在都被打下来了。” “没那么简单。”刘辩心平气和地说道:“现在的局面就很好,要是吴懿能说服皇甫坚寿等人,没有了剑阁这个成都只是迟早的问题。” 崔烈笑道:“张飞,皇上是很想借重刘备的,不过刘备在汉中也不能太着急……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的火候……” 荀彧笑道:“皇上,臣有一个建议,让李傕决定,他和刘备,谁去成都,谁留在汉中,您看这样妥当吗?” 荀彧的建议,其实就是在提醒刘辩,李傕这个前将军、雍州刺史,才是汉中最有权力的人;朝廷真要干涉,那就要想好所有的步骤。刘辩不禁想起了邓艾和钟会的段子,许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全都豁然开朗了。刘辩笑道:“那是自然,皇甫坚寿的态度,会让李傕有不同的决定,朕不会干涉,以后多多借重。赵商,说说貂蝉的事。” 赵商点头道:“貂蝉出现在平原国一带不奇怪,那是襄楷的故居,只是貂蝉被当地的衙役看见,才是一件怪事,臣以为,貂蝉是故意的,想引起皇上的注意。青铜司那边已经做了安排,防止貂蝉对吕家的人下手。” 心情大好的刘辩不准备多谈貂蝉的事,虽然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不过青铜司已经出手,法正和赵商,哪一个不比自己强。刘辩看了一眼崔烈说:“那我们就等青铜司的结果再说吧,毕竟我们对齐大的了解太少。” 刘辩如此宽容,大家都不好说什么,至于青铜司是不是不了解齐大,那只有赵商心里知道;赵商一脸无辜地看看大伙:“我们在北方抓到了不少人,但是能接近齐大的人,几乎就是没有。” 谁也不知道赵商说的是真是假,崔烈笑着说:“六国盟的源远流长,让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潜力,没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局,是不可能打垮他们的;齐大那样的人物,肯定是不会轻易见到,那就不用着急,我来告诉你,保住现在的吴郡就一切安好,齐大的事,等等再说。” “司徒大人言之有理。”荀彧微笑着说:“皇上,各地州牧都派来使者觐见,臣以为还是应该设宴招待,毕竟这两年有很多风言风语,大家心里都憋着在,聊聊天,也是有好处的。”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吧。”刘辩颔首说:“地点就在行宫,宾客的名单,荀彧你来确定;酒宴的规格、菜品什么,郗虑、耿无暇决定,赵商负责外围的保护工作。” “遵旨。”荀彧等人纷纷答应,随即各自去忙,行宫是蔡文姬在负责,刘辩让耿无暇负责今晚的酒宴,虽然有些突兀,但是也说明不了什么。赵商回到太守府正在调集人手,许昌令满宠快步走了进来;满宠的脸色没有异样,但是赵商从满宠的脚步中看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赵商看了看满宠,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不会是今天出事了吧?晚上可是有宫宴。” 满宠赶紧说道:“我明白,可是这两天进入许昌的人不少,尤其是十州的人马,来了不少大人物,无法不顾虑。” 所谓十州,是许昌官场上私下的说法,指的是冀州、兖州、并州、青州、幽州、徐州、云中、司隶、雍州、凉州;这几年刘辩指挥荆州、扬州、吴州、黔州的军队,许昌属于豫州,差不多都是听许昌的号令,因此不在外来的行列中。 赵商晓得满宠的胆气就非常人能及,眼下有些着急,好奇地问:“都来了什么人?” 满宠说道:“冀州刺史耿武、金城太守阎行、华阴太守段煨、雁门太守郝萌,幽州来的是田楷,云中来的是曹仁;司隶来的是耿俱罗、青州来的是邴原、徐州来的是陈瑀、兖州来的是汜嶷。” “果然都是实力人物。”赵商笑着用手指着满宠说道,“不过,这好像不是你紧张的理由。” “他们带来的随从和军卒可有几千人!”满宠回答道:“有些人到了许昌,没有急着去见皇上,而是拜访豪门,不得不防。下官有一个错觉,来的文官太少,似乎只有邴原一个人。” “你来看看这封卷宗。”赵商起身找出一份审讯记录递给满宠,吓得满宠赶紧接了过来,赵商解释说:“这个内鬼蛰伏了两年多,现在开始动了,说明有大动作……是针对皇上的?” 满宠看着手中的审讯记录,又看着赵商担心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大人,这个内鬼一直在你的掌控中?” “你别管这么多,关键是,你那边有没有事牵扯到这个人。”赵商没有理睬满宠的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满宠点头说:“我们还没有发现。” 赵商点点头说:“我会马上逮捕这个人,你回去安心坐镇,发现不对的,立即动手,出了纰漏,算我的,我去给人家赔罪。” 内鬼叫王必,曹操推荐的人,州里的一个兵曹,平日里再不显眼,赵商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今天不一样,为了扫清外围的闲杂人等,赵商不在乎提前抓捕王必。满宠轻松了许多:“赵大人,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宫里的晚宴很成功,规模远比刘辩在襄阳的宴会要大很多,也不知道耿无暇是从哪里找来的乐队,都是一色的水灵小姑娘,要歌喉有歌喉,要舞姿有舞姿,边舞边唱,迷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乐队一口气表演了十二曲才退场,把空间留给早就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 或许是歌舞放松了官员们的性情,或许是酒精刺激了官员们的神经,大部分的官员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种谨慎,谈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彼此走动的情况也越来越多。刘辩从官员来回走动看得出来,荀彧的名单是动了心思,让气氛显得很热闹。 刘辩惬意地喝着酒,与身边的崔烈、孔融等人说笑着,荀彧还有自己的公务要处理,而袁术出去打猎都两天了,所以都没有来参加晚宴;崔烈问道:“皇上,热闹吧?” “热闹,这就是朕想看到的,其乐融融。” “皇上,没那么简单,还是有人不喜欢热闹,你看田楷的脸色。” 田楷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至少在公孙瓒决定让他出任辽东太守之后,家族的态度就是要田楷不要和朝廷方面多来往。当然,在大多数的人眼中,田楷,是公孙瓒的心腹,有这个资格跟着公孙瓒那家伙混下去。 可毕竟田楷不是公孙瓒,有着足够的威望和铁血手腕。说白了,连田楷自己都明白,在公孙瓒眼里,田楷不过是一个门客,是一个靠着公孙瓒关系才走上仕途的人。这样的人,在普通人眼中,或许权势滔天,但在许昌还是有人可以去无视的。 比方说刘辩,一代帝王,自然不会在意田楷的想法。换了一身读书人行头的田楷,却是有些码相,可是与武将的那种风格完全不同。等到刘辩的心里反应过来,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的时候,郗虑很及时地说了田楷的名字,田楷已经是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田楷,公孙瓒拿他当宝贝,是因为公孙瓒手下没什么可用的人。许昌的高官们,不是荀家这样的名门,就是刘辩挑选出来的那些死忠,这些人自然看不上公孙瓒,而这些人,就算是去了幽州,公孙瓒也是绝对不敢用的,甚至会进行阻扰,徐荣就是一个例子,即便刘辩开口,最后也是滞留在冀州。 而田楷就不一样了,他是幽州当地的豪门,投靠公孙瓒也早,不仅没有让自己跌份,反而给家族找来一个足够实力的靠山;田楷也想过直接为刘辩效力,但是家族的大佬田韶专门找田楷谈了一次,说明效力公孙瓒的重要性。随着公孙瓒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就越缺处理政务的人才,像田楷这样,早年跟随公孙瓒的人肯定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田韶一心想要在公孙瓒的面前获得足够的话语权,就这样,田韶一眼认准了刘辩,想要让公孙瓒重视的对手,田韶也知道,这个人要对公孙瓒有一定的威胁。刘辩马上定天下后,一定会马下治天下,作为幽州的实际控制人公孙瓒,迟早会和刘辩产生冲突,就是田韶给自己找的机会,说服公孙瓒让田楷出任辽东太守。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的任命拖了快一年,始终没有下来;公孙瓒和田楷几经打听才知道,卡在了荀彧这边,邺城的尚书台转交许昌请刘辩确定,荀彧直接把卷宗封存了。田楷估计,公孙瓒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刘辩,毕竟以公孙瓒一个武夫,竟然赞成陈群的九品中正制,纯粹就是调到前面。 都在背后亮刀子了,刘辩能给他好脸色?再说了,现在刘辩横扫九州,就算传说中的种种厉害人物本事再大,可一个也没有跳出来;公孙瓒要是想和刘辩甩脸子,也要掂量着自己的处境。田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公孙瓒的使者来到许昌,恭贺刘辩拿下江东。 既然是来道贺的,刘辩和田楷又不是仇深似海,压根没准备怎么样;可是田楷带来的礼物是两匹雪白的辽东马,刘辩手下的大掌柜张世平可是马贩子出身,看过之后就来驿站找田楷:“这两匹马可不如你们送给陈纪陈群父子的那两匹啊,那两匹马是野马杂交的,一簇绣球毛团,看上去挺漂亮的。” 田楷顿时头嗡的一声,果然不出自己的意外,自己一路南来的行踪全部在人家的视线中,田楷、李移子这次送马的人家有二十几家,张世平为什么不说别人,只说陈纪,不就是是因为看到了吗? 其实田楷也有苦衷,他不是觉悟不高,而是这马怎么送,是公孙瓒定好的;当时哪想到对方有懂马的人,田楷竟然脑袋一热,连一丝手段都没有用,当时直接分成两队出发,哪有这样的事,可是眼下,被人话堵在屋里,能不憋屈吗? 张世平说完就走了,田楷找了李移子,把李移子也吓了一跳,这件事说大不大,不过是两匹马的事,现在战马的产地一半在刘辩手中,刘辩也未必在乎;可是说小也不小,公孙瓒一个外藩,与朝中的重臣交往,送的礼物规格超过了进贡给皇帝的贡品,就算不杀头也是大罪。 李移子连夜去拜见了荀彧,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只能说田楷眼瞎,又怕烈马惊了皇上;荀彧当即表示没有问题,他会专门跟刘辩说一下。事情是摆平了。可是辽东太守的事没法提,田楷下不来台,今天来赴宴也是闷闷不乐;耿武在官场,多少有些烂好人的性格,他弄清楚缘由,就走到了刘辩的身边,敬酒的时候低声说了田楷的情况。 刘辩看了一眼田楷,有些纳闷的看着耿武;耿武就算是冀州刺史,位高权重,那可还是臣子,见刘辩没有立即说话,耿武的心中有些心虚,左顾右盼道:“皇上,有什么不妥么?” 刘辩示意耿武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你以为就为了两匹马吗?” 刘辩玩味的口吻,让耿武为之一愣。是啊!张世平不可能发现这件事,只有青铜司才会得到第一手资料,可是青铜司和尚书台都没有出面,而是让张世平上门去挑明……耿武也是一点就透的人,顿时心知肚明,是为了不产生冲突,所以后面荀彧向李移子保证没事。 耿武叹息道:“公孙瓒糊涂啊!” “糊不糊涂我不知道,但是事情出了,朕能给幽州的人好脸色看吗?”刘辩脸上依旧满是笑容,耿武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前面一年多,刘辩远在荆州,关注着益州和江东的战事,北面曹操、公孙瓒、陈纪怎么蹦跶,刘辩都当做没看见。可是现在刘辩得胜归来,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耿武只能装醉:“来,皇上,今天不醉不归!” 耿武在装醉的时候,孟佗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着这边走过来;孟佗现在已经是散骑常侍、平阳亭侯,他其实擅长喝酒,不是一个在酒桌上容易认输的家伙,可是今天,他不得不认输,因为刘辩封他的官职。 一开始,孟佗也没想到刘辩真的把自己大掌柜去掉,直接让自己回到朝廷当中,可是刘辩就这么做了,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孟佗建议自己以法家治国,是条值得探索的路子。孟佗的额头从那天开始落下了一条条黑线,每次被人拦住询问,都是很尴尬地说自己也就是那么一说。 孟佗走近举杯:“皇上,我要敬你一杯,祝你梦想成真。” 荀汪劝道:“孟佗,你醉了!” “你才醉了呢?”孟佗既然要装醉,只能是一装到底,耍酒疯出丑的事不能做,只能不承认自己喝醉了;荀汪知道一点孟佗的往事,这个浑身铜臭味的家伙哪知道什么是法家治国,看孟佗刚才的表情,十有八九是刘辩栽赃的。刘辩已经喝干杯中酒说:“这家伙,在商号里口无遮拦惯了,其实心里比谁都脆弱。” 不等刘辩说完,孔融及时出面:“郗虑……把孟大人扶到一边歇歇……他这是高兴的,就算那时候做凉州刺史,也没有能封侯啊。” 孔融的话只能意会,郗虑听懂了,哭笑不得的看着孟佗,是一脸的无奈;郗虑与孟佗很熟,在一起喝过几十次酒,哪能不知道孟佗没醉。只不过孔融是在替刘辩考虑,不能让任何人难为刘辩,尤其是那些地位低的,虽然不需要战战兢兢,但也不能装神弄鬼。 第403章 中毒 刘辩一直到酒宴结束,虽然和耿武、段煨等人都有关接触,显然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详谈,暗中观察的蔡瑁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各州的刺史太守就是一个个割据势力,刘辩不怕这些人干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如果刘辩真的不在乎,何必摆出这个酒宴? 许昌的宵禁只有两个时辰,蔡瑁回去的路上,还能看见稀稀疏疏的行人,有忙碌了一天的小贩帮工,有玩了半夜的公子哥,还有在街上嬉闹的少男少女;蔡瑁感慨着简单的人生真好,马车已经在蔡府门口停下了,这是刘辩赏赐的宅子,加上精致的装修,在许昌称得上豪宅。 蔡愚、蔡曛都在等着蔡瑁,桌上摆着四样卤菜,一坛女儿红喝到一半;蔡瑁坐到正当中的位置,蔡愚递给他一杯状元红说:“这是顾雍献给皇上的,说是有二十的历史了,特意给你留的,比皇家酒坊的酒还要好。” 蔡瑁品了一口,叹道:“还是顾家讲究,我们这些年拼死拼活,真是没顾雍自在。” “大哥,不能这么想,这些天大将军府忙碌,我一直没顾上和你聊,你以为到了许昌,你没有了地盘,没有了兵权,就没有了指望是吧?”蔡愚不慌不忙地问道,蔡瑁最恨蔡愚这样子,显得自己智商差了一等,不满地瞪着眼说道:“我怎么了?我不就想着蔡家能崛起吗?有话直说!” 蔡愚看蔡瑁这么容易上火,苦笑道:“大哥,我也是盼着蔡家好,也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皇上才多大年纪,就挣下这片基业;难道以皇上的性格,后面会天天在宫中搂着美人睡觉,和灵帝一样?不会的,平定四方,才是一切的开始。” 蔡曛捡了一个包子给蔡瑁,说道:“大哥,菜包子,先垫垫再喝酒。” 蔡曛看出蔡瑁的想法与蔡愚不一样,想乘此机会换个话题,这一笼包子是厨师晚上现做的,食材新鲜,还热乎着;蔡瑁点点头,抓过包子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再吃一口,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身体难受,眼冒金星,蔡瑁朦朦胧胧地心知不好,喊了一声:“有毒!” 蔡瑁昏了过去,把蔡愚和蔡曛吓了一跳,好在蔡府的私兵还是按照军队配置,两名随军郎中就在宅子里,蔡曛一边让郎中救治,一面带着腰牌出门,用马车把蔡瑁送到医院;华佗还没睡下,听到消息亲自赶到救治,天亮的时候,才解了蔡瑁的毒。华佗对蔡曛说:“蔡大人放在医院里,我们会照顾的,你要赶紧报告青铜司,查清楚这件事。” 蔡瑁醒来的时候,看见蔡愚含笑坐在床边,一手捧着本书;蔡瑁没好气地说:“没死你很失望吧。” 蔡愚毫不尬尴:“大哥,华佗才把你从阎王爷那边拽回来,别再气伤了身子;下毒的是我们家厨子,有人抓了他在老家的妻子儿子,绑到了许昌来威胁他。是你回来的迟,已经宵禁了,厨子等着看结果没有走掉,被抓起来一顿鞭子就招了;我们去了他说的地方,他的妻儿都被杀了,绑架的人也逃了。” 蔡瑁不甘心地问:“那厨子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蔡愚摇摇头说:“怎么可能知道?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幕后真正的黑手是不会露面的,厨子说了见到的两个人相貌,不过我相信赵商和满宠一定有办法,他们在许昌经营三年,要是这么好糊弄,怎么可能镇住各路妖魔鬼怪。” 蔡愚的看法没错,人是活的,可是房子是死的,尤其是在许昌,每个人租房子都要经过里正或者亭长的过目,也就是说除了房东,里正这样的地头蛇也是见过租客,甚至见过租客的路引;况且对方在房子里住了几天,虽然小心出门,但是街坊邻居什么,还是见过几次。 满宠查到,租房子的人没有询问过左邻右舍,是直接找到房东的,那么在许昌,是有人给他们提供线索的;而青铜司的眼线,同时查到了一个类似的人,没有别的原因,是这个人在江湖上有点小名气,铁笛陶忘,一个活跃在商洛的游侠,正好某个眼线曾经在那一带混过,有幸见过陶忘。 眼线见过陶忘的时候,这位游侠装扮成车把式,赶着一辆骡车招摇过市;当时眼线跟同伴只以为是某个豪门大户请陶忘干私活,远远地跟到一座宅子就走了,现在听说要找的人与陶忘相似,立即报了上来。满宠一行人大中午顶着太阳来到现场,赵商也刚刚到,满宠紧走几步说道:“大人,这是韩馥家的产业,他家老三韩奔矢的居所。” 赵商冷笑一声,对满宠说道:“满大人,你留在外面访查,我先去打搅一番。” 满宠点头答应,赵商这是爱护自己,怕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他先扛着;满宠忙着去找地方上的里正和巡逻的郡兵,在韩家四周布防,赵商带着人直接敲开韩家的门,看门的老头还打算摆点谱,被开路的军卒推到了一边,里面直接冲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壮汉面色狰狞:“谁这么大胆,敢不给韩家面子?” “颍川太守赵商。”赵商一眼看见走在后面的陶忘,立即下令:“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去,等韩大人确认是他们家的人,再把人放了。” “啊,啊……赵大人,你可不能这样,我爹可在洛阳啊。”壮汉就是韩奔矢,韩奔矢没见过赵商,但是绝对晓得这么一号人物,就是老爹韩馥也不敢招惹;韩奔矢没敢拦围过来的青铜司高手,只能问赵商:“赵大人,出了什么事?” 赵商信口说道:“有人举报,说韩家的人中混入了刘协派来的奸细。” 举报,奸细,韩奔矢的脸顿时变色,后面的陶忘也转身准备逃走;可是被韩家的家将拦住了,两名家将很清楚,三少爷喜欢结交所谓的游侠,要是有奸细绝对就在这些来宾和门客中。赵商已经说得很清楚,韩家的人没问题,可要是现场某个人突然逃走了,那么韩家就会从没问题变成有问题。 韩奔矢也看到了这个异常,虎着脸问道:“陶忘,你什么意思,以为韩家倒了?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在青铜司出不来。” 陶忘也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妥,赵商都亲自出马了,自己怎么可能逃得掉,陶忘急忙分辩:“三爷,我是胆小,内急。” 赵商脸往下沉,厉声喝道:“别给韩家丢脸,本官没多少时间,等去了青铜司再说!” 跟着赵商出门,韩奔矢和陶忘心中大定,赵商没有搜查宅子的意思,甚至连站在一边的奴仆和私兵都没带走,赵商明摆着就是走一个过程,韩奔矢晓得自己不会有什么事,陶忘则寄希望于同伙跑出去报信。 到了青铜司,赵商就走了,一名吏员也就是询问了一下每个人的姓名和身份,就把韩奔矢等人关进了一间铁栅栏的监室;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两条板凳,狱卒给韩奔矢泡了一壶茶和摆上两样点心,对韩奔矢说:“你们只是例行询问,困了把两条板凳并一下就是床。” 韩奔矢看看陶忘这几个人问:“他们睡哪儿?” 狱卒指了指墙角的稻草堆:“那儿。” 韩奔矢很满意地挥挥手,能在青铜司有这样的待遇,足以出去吹牛了;至于非要在青铜司面前耀武扬威,韩奔矢想都没有想过。狱卒出去把铁门锁上,陶忘有些着急:“三爷,等老爷来,那要到什么时候。” 韩奔矢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说:“用不着我爹,荀家会来人保我出去的。” 荀、韩、陈、钟四家同声连气,不可能不管,韩奔矢不着急;赵商也不着急,韩奔矢被自己带走以后,先后出来七个报信的,全部被满宠派人盯着。有意思的是,一个报信的去了一家酒肆,和伙计匆匆说了几句就往回走,满宠带来的证人认出,是陶忘的同伙,直接被青铜司的人在大街上抓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满宠查抄了酒肆回来,酒肆就是一个传话的地方,可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座酒肆的老板竟然是蔡曛;满宠说完情况,淡然一笑:“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人还是从荆州来的,很多事要在庞德公被解决的时候,就迎刃而解了。” 赵商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满宠答道:“蔡瑁现在已经是边缘人,可以说是人畜无害,这样的人,杀他有什么用?唯一的用处,就是激起荆襄人士的不满,在压力下让朝廷投鼠忌器,让庞德公继续活着。” 满宠的话点醒了赵商,赵商点头道:“满大人所言不错。原本皇上是准备把庞德公在江陵就解决了,怎奈黄琬亲自赶到江陵求情,并且替庞家担保,后面不会生事。加上蒯越等人也在奔走,皇上只能把庞德公带回许昌,不对,当时唯一没有出面的是蔡瑁,这帮家伙是想杀人立威;满大人,再审一遍这些人。” 满宠暗暗心惊,赵商果然狡诈如狐,倘若对方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赵商后面的反击一定是雷厉风行的。陶忘的同伴蒋苟问最先被押进审讯室,满宠笑着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说你也知道。都说了吧,别让青铜司那些人练手的机会,他们下手没分寸。” 蒋苟问装糊涂:“大人,我就是韩府的一个下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满宠笑了:“蒋苟问,没有证据我们能把你抓进来吗?许昌这么多人,怎么不去抓别人?既然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是菩萨心肠,愿意看看你有多硬气。” 青铜司的人直接开始用刑,刑具一件接着一件,都没问一声满宠的态度,似乎也不在乎最后能不能有口供;蒋苟问被折磨得心里直打鼓,一开始还勉强装作英雄好汉,到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惨叫道:“我……说!让他们住手,我说!” 满宠冷笑道:“你可不如陶忘能扛啊,早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有没有陶忘不知道的内容?” 听对方晓得陶忘,蒋苟问吓坏了,扑通一下跪在满宠面前:“我说,我说……那座酒肆是蒯越给钱买的,掌柜的是蒯越的族弟,真名叫蒯宛,原本我就是酒肆的伙计……陶忘来了以后,蒯宛就叫我去帮我,我就是听喝的碎催,我是无辜的……对了,还有一个人,叫廖蓬鸥,是陶忘一伙的” 廖蓬鸥也是韩家的门客,现在正和陶忘关在一起,满宠盯着蒋苟问:“这么说,你也是蒯家的家奴?” 蒋苟问赶紧回答:“我们是蒯家招募的伙计,原本是为了接应什么从河北来的商队,对了,蒯宛说了,是与庞家合伙的。” 满宠冷冷一笑,有点意犹未尽,这个草包竟然晓得庞德公的买卖,看样子那些生意不是那么机密,只不过是设计得巧妙,一时难以发现罢了。蒯宛和几个伙计在随后的严刑拷打下都招了,只是他们都只是接应陶忘,并不清楚荆州那边的具体细节,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蒯宛是向蒯越汇报的。 赵商只能暗自叹息,蒯越现在就在许昌,蒯宛的酒肆一出事,蒯越恐怕就知道了,早就准备好了托词,自己就算杀过去询问,也一定是没有结果。那么只能是在陶忘身上下功夫,赵商和满宠商议后,直接把陶忘抓起来审讯,将韩奔矢和其他人都放了。 韩奔矢只是书读得差点,又不是傻子,立马联想到陶忘是有问题,特地向赵商表白:“我就是欣赏陶忘的武功,想收那家伙做门客,其他的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所以才放了你们。”赵商肯定地说,示意手下的吏员送客;满宠故技重施,抓到了和廖蓬鸥联系的王模。王模是乐安人,先后跟过陶谦、曹豹、吕布反对刘辩,最后和曹豹的弟弟曹宏联手杀了曹豹,投降了刘辩。 不过曹宏、王模和周逵并不安心,或者说是不满足于眼前的权力,还是通过陈群的堂弟陈尧章与刘协联系上,只是陈尧章关在青铜司的监狱里,那封联系的信在郭嘉手上。可是郭嘉一直没有动这三个人,而是把这三个人作为一个诱饵,在等待更大的鱼进来。 满宠不知道这点,按规矩把王模 送到了青铜司,可是赵商很明白,王模参加了这个行动,说明有人与这三位联系上了;一个人或许嘴硬,但是三个人则不一样,尤其是曹宏,身负下邳曹家的兴亡,当初为了家族连自己大哥曹豹都杀了,只要陷入困境,曹宏绝对会出卖身后的人。 “一起去见皇上吧。” 满宠听到赵商的话,眼神一紧,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抓获王模是一件功劳,但是不足以去刘辩面前邀宠;况且根据满宠的了解,赵商也不是这样的人啊。赵商看出满宠的迟疑,屏退左右说道:“王模一直在我们的掌握中,他在这件事上现身,说明背后的大人物出现了;王模可以慢慢审问,但是徐州那边立即就要动手!” 听到赵商的话,满宠顿时觉得一阵心颤,原来青铜司早就布下了这样的一个大局,王模调到许昌担任御史,背后的人物最起码是太守以上的职务;满宠稳定了一下心神,深吸了一口气问:“是曹宏吗?” 曹宏与王模的关系密切,根本瞒不住人,尤其是聪明如满宠这样的人;况且郭嘉和荀彧一直有个担心,满宠会不会是六国盟的人?现在也是验证这个猜测的大好时机,赵商微微点头,示意立即动身。 而就在这个时候,许昌城中另一间宽大的办公房内,蒯越正端坐在胡床上,向着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的夏侯恩问道:“陶忘的事真的没有后患?” “已经通知了相关的人撤离!”夏侯恩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夏侯恩也没有想到从云中回来,说是让自己保卫曹家,却一脚踏进了这样的泥潭;反对刘辩,这不是找死吗?问题是,夏侯恩还不好直接跑回云中去问曹操,没有别的原因,陈群给他看的东西足以证明曹家下水有多深;不说,兴许还能说曹操不知情,要是去了云中,将来万一有事,曹操都洗不清。 夏侯恩是接到陈群的通知后,才得知自己这些人与蔡瑁中毒的事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采取了应急措施;可惜迟了一步,韩家的人被赵商带走了,等了一天,陶忘没有回来。夏侯**通知蒯越,是蒯宛那边也出了事,只是蒯越一直面无表情,夏侯恩完全无法猜度这家伙的想法。 “夏侯恩,你对后面可能发生的变化有什么想法?”蒯越继续问道,夏侯恩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是说我们有可能遭受重创?” 看到蒯越点头,夏侯恩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可是我们已经通知了所有的人撤离!” 蒯越摆了摆手说道:“那个和陶忘一起从荆州来的廖什么?廖蓬鸥,他还活着,你以为青铜司抓不住他?为什么不把他杀了?” 第404章 无法幸免 “我们只是松散的联盟,杀人会坏了规矩!”夏侯恩恭敬的回答,心里有些不屑,谁不知道杀人是最方便的事,可是参与行动的每个人,都是一家家士族选出来的,这种得罪人的事,要动手你们蒯家去啊;蒯越看透了夏侯恩的不满,无奈地笑笑说:“要是廖蓬鸥出事,我只能选择自首。” “蒯越,这,太夸张了吧?”夏侯恩谨慎的问道,他是曹操派回许昌的,要是弄得蒯越自首,一切鸡飞狗跳,他怎么向曹操交待啊。蒯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觉得廖蓬鸥根本不可能幸免,你赶快去找陈群,把那条线要掐断了!另外,要想斗下去,我们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渠道,蒯家一直没在朝廷布局,只能是看你们的了。” 可惜曹操不在,面对夏侯恩,蒯越不想过多的地讨论这个话题,他这么谦虚,是考虑到失败以后的下场;要是墙头草,估计刘辩不会赶尽杀绝,可要是有战略性的资源和举动威胁刘辩的基业,换做谁都会斩草除根。 庞德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刘辩是铁了心的要庞德公难堪,荆襄士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目前也只能保住庞德公的命,让庞德公像狗一样在青铜司的监狱里活着。夏侯恩脸色一苦,无奈的说道:“蒯大人,别为难我,我就是一个小人物,那种高深莫测的布局一点都不知道,陈群也不会对我说的!” 蒯越半晌无语,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知道夏侯恩说的是实话,可是这也意味着自己这些人遇到严重的突变后,只能坐以待毙,如同现在,看着滑落的局面却无可挽回,难道,陈群只是在给刘辩添堵?要是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蒯越不相信曹操这些人会这么无聊,为了巴结陈纪陈群父子,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看着眼前的夏侯恩,蒯越忽然之间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这些混账另外有安排,夏侯恩和自己的一出,只不过是障眼法,换一个说法,夏侯恩是曹家的弃子,自己是豪门的弃子。 蒯越的眼中冒出杀气,冷冷地问:“夏侯恩,如果你在许昌没有别的联系人,你就直接回云中去;要是有,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把人带来见我。否则的话,我要么让人杀了你,要么把你送到刘辩的面前。” “蒯大人。”夏侯恩从蒯越的眼神中看出,这家伙是要来真的,心里埋怨着曹操,这都叫什么事啊,可是,夏侯恩不敢驳斥蒯越,更不敢说什么翻脸的话,只是摁住了腰间的宝剑:“蒯大人,夏侯家的人不怕威胁。” 行宫中,刘辩的御书房里,气氛更加紧张;刘辩锐利的目光扫过两边坐着的几个人,最后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鲁肃身上:“鲁肃,你是局外人,说说你的看法?” 鲁肃从容地说道:“就说王模招出了周逵、曹宏,让他们来许昌问话;要是发现曹家有兵变的可能,先下手为强。皇上,许昌不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要早下决心。” 鲁肃非常了解刘辩为人,在这个时候,曹宏三人身后的大鱼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不能让曹宏等人逃离视线,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抓起来。刘辩点点头,满腹感慨地说道:“当断要断啊,赵商,发出指令!但愿,我们不会错失良机。” 赵商回到青铜司,立即发出大暑的指令,这是与王翁商议好的暗号,就是动手抓人,王翁的手中还有刘辩预先写好的诏书,可以直接请徐州刺史崔琰协助抓人。赵商自己,则抓紧时间审问王模,毕竟许昌与下邳相隔近千里,王模不可能事事都是与曹宏商议,在许昌,最起码有一个级别不低的同伙,甚至可能是王模的上司。 王模没有经住严刑拷打,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交待了,廖蓬鸥原本是王模的一个门客,两个月前有一个小孩找到王模,带着六国盟的联系书函,要借一个人用,王模就把廖蓬鸥派去荆州。廖蓬鸥回来后,第一时间与王模联系,两人就恢复了消息交流。 赵商问道:“那个小孩你后来见过吗?你要是有了重要的情报怎么传出去?” 王模犹豫了一下,问:“我能活命吗?” 一个飞扬跋扈的人,竟然问了这么一句没种的话,赵商并没有笑话王模,而是和颜悦色地说:“肯定能,只要你不想做出头鸟,如果怕人报复,我们可以给你换个身份,再给你一笔钱,让你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当然,你要是不怕死,继续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只能你要面对不断出现的刺客。” 王模一听能活,顿时恢复了生气,停了片刻,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做官,既然活着,我就要快快活活地活着,住大房子,人前显摆。” 赵商晓得王模突破了心理底线,从现在开始,基本上就是为了自己活着,这样的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知无不言。赵商颔首说:“我也希望你能洗心革面,只是你犯下这样的大罪,需要很大的功劳才行。” “我有。”王模目光凶狠地说:“那个小孩就是曹操的次子曹丕,我还看见他和司马懿、蒋济见过面,见面的方式很神秘,三个人是在青楼的后面巷子里,有高手在两边巷子口拦截行人。我敢断定他们是一伙的,曹丕能给我传递六国盟的信函,司马懿和蒋济也逃脱不了干系。” 赵商反而松了一口气,确定王模没有说谎;刘辩曾经给青铜司建议,曹丕、司马懿、蒋济、陈群、吴质五个人会有关联,青铜司也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只是盯一个小孩太可笑,下面的人没有特别上心,现在看,是自己的失误。 赵商只是问了一句:“曹丕给你下命令的时候,没有蒙面?” 王模笑道:“那是冬天,面巾遮住了脸,可是眼睛、说话的小动作、走路的姿势、腰间的玉佩不会改变。” 曹丕终究年纪太小,把王模看做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留下了这么多的破绽;赵商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走之前,把这些都写下来。说说你们会遇到司马懿的。” 王模点头说:“我是看见蒋济的,你知道,蒋济这家伙平时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天在青楼看见他,我就打算捉弄一下蒋济,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出了侧门,我立即觉得有好事,估计这家伙在和那个姑娘私下约会,特地上了二楼,找了一个位置观瞧,就看见了曹丕与司马懿。” “记得日期吗?” “正月初九。” “我会查明这一切,如果属实,我会向皇上进言,皇上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十有八九能赦免你。”赵商吩咐狱卒:“给王大人安排一间干净的狱室,喊郎中来治疗,饮食和你们一样。” “是,大人。”狱卒明白,王模日后很可能成为青铜司的一个盟友,自然不会怠慢。 赵商查明王模所说不假,立即向刘辩汇报:“司马懿已经回了邺城,曹丕和蒋济还在许昌。” 刘辩沉吟半晌说:“曹丕不要动他,我找机会和曹德说,然后去拜访曹嵩;找个机会,把蒋济抓起来。” 赵商摇头说:“不容易,蒋济的名声一直不错,除非暗中搜查他的家。” 蒋家也不是小户人家,想要不惊动蒋济肯定有难度,刘辩拍案说:“你去安排,如果被发现,就以蒋济前年诋毁我的事做理由,我来担着。” 原本要讨论官员任命的事,由于蔡瑁的中毒事件被拖延了下来,按照尚书台的说法,至于刘辩什么时候能决定,还要看蔡瑁的恢复状况和案子的进展。平时崔烈倒是可以催促一二,至少刘辩尊老的态度一直不错。可现如今,蔡家的怒火中烧,看的崔烈都是惆怅不已。 刘辩还在等徐州那边的消息,每天都是躲在书房里琢磨一些东西,还有接见官员和商号的几位掌柜。刘辩倒是想带着蔡文姬、耿无暇去郊外踏春,却被鲁肃、赵云劝阻;相比襄阳,许昌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听说又有客人,刘辩来到议事厅,就看见甄逸在生闷气,一般来说,甄逸除非是活够了,否则不该跑到行宫中给自己摆脸子;刘辩顺着许褚挤眼的眼光看过去,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行宫的人,一个年轻又好强的女人,甄宓。 刘辩微笑着说:“甄逸,既然来了许昌就多住一些日子,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来研究怎么赚钱,我们的机会来了。甄宓也来了,坐,一起坐。” “皇上,臣全听你的。”甄逸说话间,看了一眼女儿,甄逸的心头总是有种看不透甄宓的费解,甄宓在邺城不出意外地选秀选上了,只是刘辩还没有让邺城那边的人到许昌来。甄宓却找了何太后,带着何太后的懿旨过来;都是为人父母,何太后的心思甄逸懂,恨不得一堆狐狸精蜘蛛精把刘辩缠住,甄宓也属于绝色的等级,何太后自然希望能打动刘辩的心思。 刘辩看了一眼坐下的甄宓,说不喜欢这样的美女,那绝对是假的,但是甄宓给刘辩的压力也不小,这女人贪心,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与曹植的种种传闻;刘辩看着甄宓的嫣然一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甄宓比曹丕、曹植要大上不少,还能让两人一度如痴如醉,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呀。 刘辩打从有这个心思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太平了;有些事,他不该搀和,也不能搀和,可是好奇心,让他放弃了原本准备在许昌过几天安生日子的打算。刘辩顿时改变了主意:“太后的懿旨我看了,甄逸,咱们是生意伙伴,我不说糊弄你的话,太后的安排我尊重,甄宓就在宫中担任女官,明天我带耿无暇去商号那边。” “这……” 甄逸是眼里不进沙子的主,焉能不懂刘辩的意思,也就是不做任何保证;可要是这家伙吃完抹干净……甄逸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穴,那不就是甄宓想要的吗?以刘辩的德性,也不会把甄宓赶走,自己还是别参与这件事了,随遇而安吧。 甄宓眼神中有些喜悦,她期待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不过甄宓晓得眼下不是她高兴的时候,连忙低下头,把自己的另一个角度展现在刘辩面前。刘辩就知道,许昌的行宫就要不安稳了,让人去把蔡文姬找来;蔡文姬听了一怔,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耿无暇真的需要去商号?” “耿无暇年纪还小,总要学点东西,商号也需要一些新人,甄逸,你说是吗?”刘辩的话让蔡文姬和甄宓心中狂怒,这是在暗示我们年纪大吗?要不是这家伙是皇帝,周围还有那么多的狗腿子,绝对先把这家伙教训一顿。 不过蔡文姬是不敢放肆的,也挺清楚了刘辩的意思,她是不会参与到刘辩的生意中去的;甄宓脸色惨白的看着刘辩,苦笑道:“皇上说的是!” 刘辩哈哈一笑说:“甄逸,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中午吃个便饭再走,蔡文姬和甄宓一起,你们两人先下去安排吧。” “我先让人送甄宓去住所。”蔡文姬喊了一名宫女带着甄宓去,自己并没有走:刘辩对蔡文姬似笑非笑的看着,示意蔡文姬在甄逸对面坐下,不得不说,从骨子里,蔡文姬和何太后是一类人,都不是那种能够糊弄的人。刘辩说道:“许昌的工坊会全部交给诸葛亮,耿无暇负责与权贵打交道。” “皇上是要开拓新的生意?”蔡文姬倒是聪明,刘辩笑起来:“蔡邕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为他破一个例。” 蔡文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蔡邕最不在乎的就是钱,蔡家两房的家财都归了蔡邕,加上朝廷不断的赏赐,蔡邕更没有了追求钱财的欲望;刘辩笑了起来:“别为难了,我保证蔡邕一辈子锦衣玉食,等问策结束以后,我把他调来许昌,你们可以时常见面。” 相比耿无暇带着多少有些别扭的心情去了工坊城,刘辩倒是轻松了许多,诸葛亮的能力根本不用质疑。而张世平能够从这些琐碎的事中抽身出来,才能更好地帮自己打点生意:这次刘辩回来,直接把工坊城改名为金墉城,设立监司,任命诸葛亮为城监。 当然了,天子出行,哪怕是私事,同行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除了鲁肃、赵云、典韦,甄逸、糜竺、曹德、蔡曛、耿俱罗这几位股东都陪着一起,包括强行要跟来的蔡文姬。 甄逸的心情也好得出奇,相对于在邺城的冷落,在许昌,甄逸感受不到那种被孤立的气氛,许昌的官场是给刘辩低头了,即便不见得会买甄逸的账,表面的客气还是有的。 甄逸在邺城的经历,就足以说明商人是弱势的,也最不受待见;正因为这样的弱势,才让甄逸有心要改变他的地位,重振甄家在豪门中的地位。可惜一路上,刘辩这些人没有讨论一点国家大事,说的还是生意上的事,甄逸只知道,刘辩长期需要大量的牛皮、羊皮。 甄逸有点奇怪,刘辩是真的不在乎战略资源什么吗?盐铁茶煤,现在都在盐铁司手中,连兵器坊的生意都交了出去,刘辩真的这么放心吗?甄逸总算找到一个机会问了鲁肃,鲁肃作为刘辩的心腹,就是不替刘辩想,也不得不为刘辩的军队考虑。 鲁肃也没想过说假话:“皇上现在要做的就是瘦身,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打仗筹集粮草物资,皇上的商号几乎什么都做;现在眼看着战争要结束了,按照皇上讲的意思就是转型,把一些不必要的生意分割出去,有的交给官府,有的也就交给你们这些股东。” 在甄逸看来,刘辩能有这样的想法,足以说明刘辩的眼光独到,甄逸低声问了一句:“鲁大人,你看,我适合做点什么生意?” 鲁肃虽然也是有钱人,可那是在一个小县城里,甄逸可是河北首富,现在低声下气地请教自己,差点把鲁肃气乐了;好在刘辩早有预料,给鲁肃也透了个底,鲁肃微笑道:“河北如今是针对鲜卑的前线,并、冀、幽三州短时间内,恐怕都要保持现在这种打打停停的状况,对于物资器械的需求一定不会少。” 甄逸顿时傻眼了,并州这方面的生意在刘辩手中,听说要全部转入转运司;冀州的生意主要在云中,那是曹家的禁脔;幽州更不用说,公孙瓒只允许田家和公孙家的人发财。只是天赐良机,十年难遇的好事,甄逸也没打算放弃;可让甄逸没想到的是,到了金墉城试探了几次,张世平都是装傻充愣,压根就没有商谈的意思。 倒不是张世平的地位太低,以至于连生意中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只是甄逸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张世平能够决定的;刘辩自然不会轻易去动曹操和公孙瓒的东西,那么张世平这个大掌柜能谈的其实就是 第405章 求变 这次刘辩回来,直接把工坊城改名为金墉城,设立监司,任命诸葛亮为城监。相比耿无暇带着多少有些别扭的心情去了工坊城,刘辩倒是轻松了许多,诸葛亮的能力根本不用质疑;而张世平能够从这些琐碎的事中抽身出来,才能更好地帮自己打点生意。 当然了,天子出行,哪怕是私事,同行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除了鲁肃、赵云、典韦,甄逸、糜竺、曹德、蔡曛、耿俱罗这几位股东都陪着一起,包括强行要跟来的蔡文姬。 甄逸的心情也好得出奇,相对于在邺城的冷落,在许昌,甄逸感受不到那种被孤立的气氛,许昌的官场是给刘辩低头了,即便不见得会买甄逸的账,表面的客气还是有的。 甄逸在邺城的经历,就足以说明商人是弱势的,也最不受待见;正因为这样的弱势,才让甄逸有心要改变他的地位,重振甄家在豪门中的地位。可惜一路上,刘辩这些人没有讨论一点国家大事,说的还是生意上的事,甄逸只知道,刘辩长期需要大量的牛皮、羊皮。 甄逸有点奇怪,刘辩是真的不在乎战略资源什么吗?盐铁茶煤,现在都在盐铁司手中,连兵器坊的生意都交了出去,刘辩真的这么放心吗?甄逸总算找到一个机会问了鲁肃,鲁肃作为刘辩的心腹,就是不替刘辩想,也不得不为刘辩的军队考虑。 鲁肃也没想过说假话:“皇上现在要做的就是瘦身,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打仗筹集粮草物资,皇上的商号几乎什么都做;现在眼看着战争要结束了,按照皇上讲的意思就是转型,把一些不必要的生意分割出去,有的交给官府,有的也就交给你们这些股东。” 在甄逸看来,刘辩能有这样的想法,足以说明刘辩的眼光独到,甄逸低声问了一句:“鲁大人,你看,我适合做点什么生意?” 鲁肃虽然也是有钱人,可那是在一个小县城里,甄逸可是河北首富,现在低声下气地请教自己,差点把鲁肃气乐了;好在刘辩早有预料,给鲁肃也透了个底,鲁肃微笑道:“河北如今是针对鲜卑的前线,并、冀、幽三州短时间内,恐怕都要保持现在这种打打停停的状况,对于物资器械的需求一定不会少。” 甄逸顿时傻眼了,并州这方面的生意在刘辩手中,听说要全部转入转运司;冀州的生意主要在云中,那是曹家的禁脔;幽州更不用说,公孙瓒只允许田家和公孙家的人发财。只是天赐良机,十年难遇的好事,甄逸也没打算放弃;可让甄逸没想到的是,到了金墉城试探了几次,张世平都是装傻充愣,压根就没有商谈的意思。 倒不是张世平的地位太低,以至于连生意中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只是甄逸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张世平能够决定的;刘辩自然不会轻易去动曹操和公孙瓒的东西,那么张世平这个大掌柜能谈的其实就是并州,可是现在替刘辩在并州看家的太原太守杨凤和汾阳监赵无几会听自己的? 蔡瑁终于回到了家,从阎王爷手中逃出来,蔡瑁这几天躺在床上,真的把什么事都看淡了,官做得再大,钱捞的再多,也没有命重要。只是没有人来看望,让蔡瑁脸面有些挂不住,难道自己真的是落毛的凤凰。就在这时候,关中将领王凌和崔州平来探望,让蔡瑁一喜,立即让人引到客厅。 宾主落座,下人奉上热茶,蔡瑁刚刚想开口寒暄几句,就看到王凌和崔州平突然站起身来,蔡瑁自己转动着轮椅赶了过来。蔡愚一看正是昨天刚刚见过面的王凌两人,伸手做了个落座的手势:“二位,快快请坐!” 蔡愚的轮椅停在蔡瑁的另一边,正对着王凌和崔州平,向蔡瑁介绍:“王凌是太原王家的千里驹,崔州平是崔司徒的次子。” 蔡瑁能明显地看出来,蔡愚的地位在这两名军官之上,这不出奇,蔡愚任职大将军府,哪怕是闲职,但是等级在这里;让蔡瑁惊奇的是,王凌两人豪门的背景,今天是专门来拜访蔡愚,这不合常理,蔡愚一定有事在瞒着自己。 蔡瑁有些糊涂了,蔡愚不是刚刚到许昌吗?怎么就和这些豪门联系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蔡愚是在大将军府见到两人的,现在都调入关中,这次被钟繇派来许昌,受段煨的节制,和大将军府商议调整布防一事,所以蔡瑁还不知道其中的原由。 蔡愚的职位远在王凌和崔州平之上,也就比段煨差一点,但蔡愚身处中枢,无论是人脉还是资源,都不是段煨可以比的。就像在关中重新划分军队驻地这件事,不客气的说,蔡愚可以有很多办法为难段煨,可段煨却没有任何办法反制蔡愚。 段煨显然晓得,自己作为一个地方大员,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呼风唤雨,可是到了帝都,哪怕是蔡愚这个残疾人,都能让他低头做人。好在钟繇预先估计到这样尴尬的局面,派出王凌两个豪门子弟来协助段煨,段煨自然把两人推到前面。 待王凌二人恭敬的落座,蔡愚笑着问道:“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阎象昨天可是再三说明了,我们绝不插手关中的任何事务!” 王凌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对着蔡愚恭敬的说道:“这是自然,阎象大人说的很清楚,只是钟繇、段煨两位将军,弄不清楚这次关中调整布防的缘由,还望蔡大人指点一二。蔡大人,你是清楚的,我们下面这些人,完全就是跑腿的命,不得不来啊。” 蔡愚哈哈一笑,其实他一进客厅就看见了桌上的箱子,晓得两人不是空手来的,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们实在是太生分了,说实话,这件事我们也是跑腿的,皇上决定在雍州和司州调整驻防,让上上下下都很意外!听阎象大人说的意思,皇上是要牢控关中,所以打算加强你们地方上的力量。” 关中原本军阀林立,可是随着李傕、郭汜被刘辩弄去汉中攻打益州,杨奉等人调到豫州战场,钟繇不断向汉中、凉州派出援军,现在关中只剩下钟繇、段煨、杨瓒三个巨头,钟繇依托扶风郡守着关中,段煨守着潼关、华阴一线,杨瓒保持着弘农地区的稳定。在四方没有战事的时候,是够用的了。 可是凉州失陷了一大半,靠着北地郡和安定郡在抵挡鲜卑、羌族联军的兵锋,就显得有所薄弱。刘辩希望大将军府和雍州商议一个方案,也就是为后面可能出现的大战做准备,按照阎象的估计,刘辩是在考虑,要不要从汉中调回李傕,毕竟皇甫嵩死了,汉中之战必定旷日持久,刘备的能力足以抵挡皇甫坚寿了。 听到蔡愚的语气亲近,王凌和崔州平心中大定,看得出来这次的送礼行事,蔡愚是很满意的,就像崔烈说的那样,蔡愚这样刚刚步入中枢的人物,不会在意送的是什么东西,只要不是过于寒酸就行,蔡愚在意的是钟繇与段煨的态度。 王凌赶紧接着说道:“那是朝廷和各位大人对关中的体恤!蔡大人,以后在关中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们绝对会让您满意!” 王凌的口气让身旁的蔡瑁大为吃惊,蔡愚却平静入水,他问过阎象了,王凌虽然是太原王家的人,却是王家放在刘辩这一方的赌注,早在刘辩还在并州的时候,王凌就投入了刘辩麾下,后来一路迁升,眼下是长安的军司马,可以参与雍州的军机大事,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这个王凌来头这么大吗?” 面对家人的询问,偏厅里的蔡曛压低了声音回答道:“王凌简在帝心,昨天他单独去觐见了皇上!二哥要不是大将军府的人,想要王凌说出这样的话,基本上不可能。” 听到蔡曛的话,身边的众人都是惊疑不定,太原王家因为王允那个刘协的死忠,不一直被朝廷打压吗?王凌怎么会这样,应该是崔州平才对啊。蔡髨洲长吁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怪不得,二哥的那种气场压的我都不敢多说,原来是做大官了。” 蔡髨洲回来,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蔡瑁也只是说让这家伙成为家中一员,蔡曛等人并不清楚蔡髨洲的厉害,蔡曛微笑着说:“二哥也是皇上信任的人。” 客厅里几个人已经说起关中的形势,蔡瑁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他愣愣的看着身边的蔡愚,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一般。蔡愚按照自己的思路,牢牢地掌控着谈话的节奏,却似乎不经意间拉近了与王凌两人的关系;三人相谈甚欢,王凌两人在确定没有外面的将领会进入关中,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 蔡瑁看着他们离去,这才缓过神来,看向蔡愚说道:“真的不会有其他将领进入关中?这可不符合皇上的作风。” 蔡愚微微一笑,说道:“大战未起,皇上自然会闹得人心惶惶,可是一旦鲜卑军突破北地郡或者安定郡,那么一切都将有所改变。钟繇可是皇上的人,再加上三司,段煨还能有什么办法;段煨自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在驻地调整的时候,就把好处占了。” 蔡瑁一听这才恍然,笑着说:“这个段煨还真是懂事,看看礼物是什么!” 蔡瑁说到这里,轻轻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满满的金银珠宝;蔡愚点了点头,并没有意外,段煨出身西凉,又控制着西域来长安的要道,弄到这些也不算太难。蔡愚笑道:“大哥,你收了,就算我贴补一点家用吧。” 蔡瑁看着这箱东西,半晌无语,他在官场和商海沉浮多年,不是没见过这么大手笔,只是觉得蔡愚和王凌这个层次,还用不着如此出手孝敬;蔡瑁不觉有些意兴阑珊,摇头不语! 只是呆久了,蔡瑁才觉得许昌的豪门比荆州的豪门要厉害得多,就算曹操、公孙瓒这些一方大员,也是在努力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而曹操、公孙瓒等人利用自己的地盘扩张,与这些豪门相辅相成,获得的巨大利益让人眼红;毕竟朝廷的收入会用在很多地方,挣得再多,也有入不敷出的感觉,可是豪门和曹操那些人,只需要养私兵。 时间一久,这些人的势力会是又一个董卓,对朝廷形成一种威胁,就如曹操等人推崇九品中正制一样,实际上曹操、公孙瓒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好处,就像蔡愚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为了和朝廷讨价还价罢了。 这样的做法,在刘辩眼里就是抢,抢朝廷的资源,刘辩打心眼里不想认可这样的行为,刘辩特地抽出时间见了一次满宠,嘱咐他调查一下四家豪门的状况。一开始,满宠很紧张,他清楚这件事会引起什么样的激荡;要不是刘辩解释,满宠还以为皇帝要有大动作了。 在许昌,真要是跟豪门一直过不去的话,保证整天都有新故事等着他去处理。好在刘辩的意思在明确不过,就是调查谁和刘协那些人还有联系,在前两年给益州、荆州、江东、鲜卑提供物资。 刘辩自己,随后带着上万骑兵去了黄河边,与洛阳赶来的崔均、蔡邕等人见面;站在黄河边上,眺望浑浊激荡的黄河水,刘辩没有诗情画意的感慨,反而多了一种期望喧嚣的念头。 鲁肃,陈忠等人看着刘辩,心中感慨万千,他们清楚刘辩为什么要和崔均在这里见面,以现在这支骑兵的速度,过了黄河,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邺城。刘辩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去一趟;从鲁肃的角度,是不希望刘辩回去的,邺城乱七八糟的事比许昌还多,一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许昌那边的诸多计划很可能因此搁浅。 今年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南方的双季稻,鲁肃等人听说后,都认为一旦成功,就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即将进行的问策,同样具备了划时代的属性,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却丝毫没有影响各地的士子来参与这件事。毕竟,对于大家族的庶子,同样是个机会,总是有些开明的长辈,希望族内的庶子也能够出人头地,没有利益冲突,就能父慈子孝,兄弟和睦。 “官府能不能多建几个渡口,多造些渡船?”刘辩皱眉问道,这时候的钢铁产量太低,就是汉军一半装备铁盔甲都有困难,至于铁锅,目前还只是有钱人家的奢侈品;刘辩就没有展望什么钢铁时代,而是脚踏实地地看好黄河摆渡。 陈忠说道:“其实渡口也不便宜,船只损坏也是一个问题,不过胜在工期短。” “钱不是问题,如果没有好的造船工匠,就让渤海那边建造,各地转运司掏钱购买。”刘辩说的是心里话,转运司手中的大量资金,总要用在民生上面,一旦积余多了,免不了有什么硕鼠蛀虫。 陈忠听刘辩如此说,从善如流的点头道:“黄河夜里风浪大,民用的渡口白天摆渡就可以了,一个渡口有六艘船就够了。皇上,这件事能不能让我来负责?” “你想改换形象?”刘辩诧异道:“这件事很可能吃力不讨好,黄河改道是常有的事,一旦影响营运,难免有人会拿这些说事。你清楚的,今天与崔均见面后,你会调到刘备军中,看不起那个寒门?” 刘辩一口气把能说的话都说了,陈忠就不能藏着掖着:“我怎么会看不起刘备?不瞒你们说,陈家在九品制这件事上有点赌气,家族的大部分人都赞同,我怕自己不管到哪里,最后都会被卷进风波。” 陈家的人当然不会退让,不是九品制的成功会给陈家带来荣耀,就是现在能压制住朝廷,也是陈家在豪门中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刘辩笑了起来:“陈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陈群未必会设计你,我相信,他在这方面的底线还是有的,只是陈群的信念坚定,冲突几乎是不可避免,关键是,你会不会因为亲情,改变你的立场。” “陈忠,要有自信。”鲁肃拍了一下陈忠的肩膀说:“九品中正制,肯定胎死腹中。” 刘辩被鲁肃的话吓了一跳,这位的决心绝对超过了刘辩本人,刘辩一时间恍惚,会不会手下这些人早就想好了另外的办法。刘辩觉得需要透露一些秘密了,免得两种看法的人乱来,到时候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损耗,刘辩淡淡地说:“郭嘉来信,黔州和荆州的纸坊开工了,按照郭嘉和张昭的看法,到夏天的时候,纸张的价格会下跌一半;到秋天的时候,价格是一年前的两成。” 刘辩可是大汉最大的纸商,纸张的价格要是这样一路跌下去,还不把刘辩亏死;可是刘辩的脸上没有一点着急,仿佛那种下降帮他摆脱了罪孽。 第406章 狭路相逢 甄宓布置好餐桌,刘辩不好拂蔡文姬的好意,对这种小暧昧也有些期待,于是顺势就坐了下来。蔡文姬亲手给刘辩倒了一杯酒,说道:“皇上,今天我陪你,我们慢慢喝。皇上,我得到一个消息,田楷,走私了一批盔甲到鲜卑。你看……” 果然,蔡文姬主动提起了这件事,甄宓的工作真的没有白做,刘辩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田楷?这人我认识,公孙瓒的亲信,马上要出任辽东太守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干这样的事?胆子够大的,卖给了鲜卑哪个部落?” “详情我还不知道,不过消息绝对可靠。皇上,你看?”蔡文姬瞟了甄宓一眼,柔声问道,刘辩咪了口酒说道:“这件事要有证据,传递消息的人再可靠,朝堂上还是不算数的……这样吧,能不能让那个人到青铜司做个证?” 蔡文姬皱眉答道:“不大方便。” 刘辩很头疼:“那就不能算数,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去猜测臣子;不过这样的话,田楷那个辽东太守的任命暂时停发,等等再说。” 刘辩这家伙不安常理出手,按道理不应该去把田楷找来询问,查清楚有没有这样的事,有则处罚,没有就奖励;可是刘辩只是要等等,蔡文姬忐忑不安的问道:“皇上,你不打算查这件事。” “那不是朕要考虑的事,也不是你要烦神的事。”刘辩大言不惭地说:“我会跟公孙瓒提一下,让他去查的。” 蔡文姬和甄宓互相看了一眼,刘辩这么好说话?让公孙瓒查,岂不是注定没有结果。只是刘辩已经挑明要蔡文姬不用管,蔡文姬还真不好说什么,只好换了话题问道:“皇上最近在忙什么?” “生意。”刘辩很随意地打发了蔡文姬:“我们在一起谈这些严肃的话题太煞风景,说说看,许昌有什么新奇的事。” “哪有啊。”蔡文姬没有那么青涩,只是甄宓在一旁,蔡文姬有些放不下身段,要是与刘辩单处,做一回妲己也不是没可能的;甄宓自然晓得,在蔡文姬面前,自己是似乎不能争宠的,否则就会遭到蔡文姬的排挤,除非刘辩点名点节目。这样一来,两个女人表现出的矜持,让刘辩扫兴无比,喝了一杯酒,听说孔融到了,急忙让请进来。 蔡文姬两人只能回避,刘辩听孔融也在讲田楷走私军火的事,示意孔融喝酒说道:“田楷……我会让人调查清楚的,没有我的话,先别惊动他们,连蔡文姬都知道了,这个局不简单啊。” 孔融一怔:“不至于吧?” 刘辩微笑着说:“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已经和蔡文姬说了,让她别管……” “不,皇上,有鬼哦。”孔融打断了刘辩的话:“蔡文姬应该没和你说是谁透露的消息吧,这说明人家另有安排。要是蔡文姬本人还不知情,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刘辩颔首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好戏看下去。” 不远处的办事房里,蔡文姬对甄宓说道:“你和甄逸谈论的消息不会是假的吧……” 蔡文姬之所以没和刘辩明说,是她偷听到甄逸父女的谈话,现在刘辩这么一说,蔡文姬也怀疑自己中了圈套,甄宓轻轻巧巧地说:“父亲听到的应该没错,这件事现在在外面传的很广,应该是有人针对田楷与公孙瓒的。” 刘辩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刘辩不在意,他现在无法主动出击,只能等着各方势力一个个粉墨登场。 从中午出发,蒋琬一行人的乌篷船已经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马忠走出船舱对乌老大说道:“不去夏口了,直接在皖城登岸。” “什么?那可不行,说好了的事……” 阳光下,乌老大表现出来的其实就是对生意损失的不满,红光满面的脸上上都是装出来的懊恼;这里可是刘辩军的地盘,马忠没有和乌老大计较,而是掏出两锭铜金,递过去说道:“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船钱,不会因为路近少了你的。” “那是,马爷一看就是信义无双的汉子……”乌老大看着铜金两眼放光,信口说道;乌老大接过铜金,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马忠又给了一锭铜金,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们上岸后,立即掉头把船开回吴郡,不要带客,也不要带货,这是回头的船费;要是你做不到,下塘乌家村会发生什么事,就说不准了。” 乌老大吓了一跳,他一直在吴郡的码头混饭吃,几乎没有同乡什么,应该没人知道自己是下塘乌家村的;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乌老大不寒而栗,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表白:“马爷,我明白,我一定照你说的做。” 马忠回到船仓中,虞翻说道:“到了庐江郡之后,你安排一下,我和李术还是要见一面的,否则就是白来了。怎么了?看样子你有话要说?” “吕大人,为了您的安全,属下建议尽可能低调。”马忠有些迟疑,虞翻笑道:“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我们现在,风险可以说是如影随形,你应该清楚,于吉和主公产生了冲突,我们的人都被于吉弄成了边缘人。” 蒋琬斟酌着说:“吕大人,这事要慎重,这样吧,等我再见到楚大的时候,我来专门和他谈一谈。” 蒋琬虽然没有见过楚大,但是却能猜测到,楚大就在会稽郡,甚至就是陈苍头,因为虞翻和陈苍头谈话时的那种恭谨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庞德公虽然没有告诉蒋琬楚大是谁,但是言语之间的评论连在一起,也和陈苍头很相似。 吕范没有吱声,曾几何时,自己和孙权需要一个受自己庇护的人来传话,当真是自己成了废人,导致局势变成另外一种模样;谢旌替吕范答道:“那是最好,蒋先生。不过听说庞德公已经叛变,你现在去找庞德公留下的那些人,安全吗?” “没有问题。”提到庞德公,蒋琬顺口说道:“庞德公绝对没有叛变,庞德公是被押往许昌的,还受了刑,并且我们的人并没有被抓起来。” 虞翻叹道:“可是听说荆襄被郭嘉抓了不少人,并且每个人都证据确凿,连是给六国盟帮忙,还是与六国盟联手这种细节都分得很清楚……蒋琬,不要太自信了,任何人叛变,都不会把自己的底牌一口气全说了,尤其是在酷刑之下,最有可能是一点一点说出去。” 祢衡等人到达皖城,已经是黄昏时分,和李丰见了一面,祢衡就带着人回到驿站,面对驿馆官员的殷勤,祢衡说道:“驿站看着条件还不错,给下面的人安排晚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祢衡依旧保持着名士的做派,给人的感觉就是糊弄公事,不过上有刘辩、荀攸的信任,祢衡做事也没出过差错,下面的人也不敢挑剔。不过高览的身份不一般,听祢衡这么说,皱了皱眉说道:“我们真的不需要李术的支持?” 高览在青铜司的资历比祢衡还早,又是军前猛将,这次是担心祢衡的人手不足,才让高览带着五十名悍卒跟随,协助祢衡完成任务。祢衡笑了笑说:“郝普很清楚,孙权是不会放过他的,一旦被抓回去,哪怕他没有背叛六国盟,等着他的也只能是屈打成招后送上刑场。而江东豪门同样不会放过他,郝普即使有三头六臂,终究难逃一死。 郝普只有一条生路:用自己知道的情报,尤其是一些青铜司目前还不掌握的情报作为敲门砖,投靠我们。他不相信江东的豪门,只能抓紧时间到江北来,荆州那边认识他的人太多,只有从扬州北上,合肥那边查得太紧,皖城想对松一点。我们住在城外,行动方便一点,走吧,让下面人休息,我们几个去外面酒肆。” 谢旌等人和蒋琬分手以后,连夜到了皖城,蒋琬明着是说要绕城而走,实际上是独自去了西边山边的潘家集,那里有一家蒋琬的一个朋友。皖城夜间进不去,迟到的商旅基本上都是住在驿站附近的几个村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安全,驿站本身是官府的,离驿站一里地的兵营,驻扎着两百官兵。 祢衡带着高览和五名什长、一名驿站的吏员正在吃饭,祢衡等人顺便问点皖城的情况,突然,高览愣住了,低声喊道:“谢旌!” 众人一起望窗外看去,果然是穿着一身半旧短褂的谢旌,虽然谢旌乔装改扮,但是与图像上很相似,加上那种彪悍的气势,众人一下子肯定了他,都是一愣;万没想到郝普还没见到,却遇见如此重要的目标。祢衡心如电转,一刹那打定了主意:“抓捕。” 谢旌看见了走出酒肆的几个悍卒,原本不欲多生事端,闪身避在两个小贩后面,可是高览一出现,谢旌立即发觉自己的失策,更有掉进陷阱的恐慌,急忙发力奔跑,拐进了一条小巷。可是这时候已经迟了,五名什长早就抢先跑了起来,和谢旌也只不过二十多步远,更是在大叫:“抓住会稽的细作。” 谢旌在巷子口被一队闻讯赶来的巡逻兵拦住,区区十个小卒对谢旌根本没用威胁力,却阻拦谢旌,为高览等人争取到了时间。谢旌在即将冲出巡逻兵包围圈的一刹那,被高览一箭射中了右腿,顿时一个趔趄,被追杀来的五名什长围住,这些青铜司的好手瞬间封死了谢旌的去路,等高览加入战团,不到十个回合,谢旌便失手被擒。 谢旌被抓的时候一再思考,高览怎么会出现在皖城,难道皖城就是一个陷阱,蒋琬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最终谢旌决定放弃任何不应该有的念头,全心全意面对即将到来的审问,谢旌是做大事的人,并不在乎一时的得失,压根没有什么自杀逃避的理由;后来的事实证明,在这刹那间,谢旌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祢衡见到谢旌,仔细观察了一阵子,说道:“谢旌,我是祢衡,从现在开始,是敌是友,完全取决于你的决定,如何?” 祢衡的打算就是,从皖城一路到江边开始搜查,弄清楚谢旌是怎么来的,从哪一条路来的,谢旌只要不是一个人,这些痕迹是抹不掉的。至于给谢旌说的话,是有几分真的,但是,也有几分试探,祢衡一直注意着谢旌脸部和眼神的反应。谢旌很直接地说道:“我们不是一路人,弥大人你怎么做都没有关系。” 祢衡从谢旌这样的神态看出来,谢旌是想快点结束这个谈话,用他自己吸引祢衡的注意力,那么就是说,还有和谢旌一起来的人。祢衡笑笑:“我佩服你们,不仅漠视他人的生命,也漠视自己的生命,高览,安排人手,主意四周是否有人来找谢旌,我去调集驻军,另外请李太守再从城中增派人手调查。” 天亮的时候,李术亲自来到驿站,谢旌还是没有吐露任何消息,但祢衡找到了好几起人证,证明谢旌是一伙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失去双臂的人,李术和祢衡一致认为,那个人就是吕范。祢衡立即提醒前去搜捕的各路人马,或许有个神射手马忠在吕范身边,一定不要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由于在夜间官兵就封锁了道路,吕范等人晓得出事却不敢硬闯,可是天亮以后,可以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一行人逃到郊外,终于被合围的官军发现,双方激战半天,吕范、马忠受伤被擒,其余人全部战死。 李术只能说祢衡的命好4到了皖城的当天,就破获这样的一个大案子,吕范,可是榜上有名的逆贼。祢衡安排好警卫,交待不能让任何人来见吕范等人,就来找李术,正巧在庐江郡北部屯田的雷绪也来了,祢衡笑道:“雷将军都找到城外来了,是有急事?” 雷绪别看就是屯田校尉,却是庐江郡原先郡治舒县的实际控制人,差不多和李术平分庐江郡。雷绪笑道:“是抓到了一批走私的人,特地来和李术通一个气。” 走私的案子,能让雷绪亲自出马来找李术,那得是多大的数字啊,要不然也不够这两个坐地虎分赃啊。祢衡没有问案子,而是和雷绪谈起了安置流民的事,雷绪的屯田营一共五万多人,加上舒县富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转运司一直觉得有些事不正常;祢衡是知道,雷绪是刘辩的人,才特地提醒一声。 雷绪说道:“主要是我手下缺乏这方面的人才,种田马马虎虎,可是重新规划,就给我做主,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弥大人有何高见?” 青铜司的人本来就得罪不起,尤其是眼前的祢衡,连荀彧都敢骂,雷绪不认为自己能镇得住这家伙;祢衡只能笑道:“那是你们庐江郡的事,屯田当然是你做主。不过这事不急,过些日子再谈吧,从舒县到寿春也方便。” 李术送客出门,看见两人说道:“这么巧。” 祢衡晓得李术已经看出了端倪,抓获吕范的事情也不可能瞒过李术,于是说道:“大人,我来就是商议后面的事。” 李术只看了一眼雷绪,就很肯定的答道:“青铜司的事,各个衙门都不可参与,我们不能坏了规矩,弥大人,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我可以安排人员给你。” 雷绪晓得李术是怕联合办案,自己的手伸到庐江郡南部来,冷笑道:“那是自然……” 李术装作没有注意到雷绪的情绪,建议道:“吕范等人就擒,这些人的身份已经不用质疑。” 高览从后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祢衡说道:“弥大人,吕范想见你。” 看高览的神情,吕范应该还说了一些东西,李术心中暗叹,没想到这几个人最先撂倒的是吕范,看时间应该连刑都没有上,兴许失去双手以后,当初那个意志坚定的人已经不在了。祢衡噢了一声,说道:“李大人,雷将军,我就失陪了。” 祢衡有点奇怪,雷绪既然是找李术来商议走私案,为什么两人的关系那么差,难道那个案子另有蹊跷?到了自己的审讯室,祢衡想想还是先让人把马忠押上来,高览问道:“你的姓名、职务。” “马忠,步军校尉。大人,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具体情况只能问吕范……” 没等马忠说完,一名打手冲过来就是几鞭,骂道:“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一个下马威,似乎并没有把马忠吓住,他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的说道:“别这样,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说。” 高览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就是皖城……真的,没骗你们……” 祢衡一开始对刘辩关注马忠这样一个小脚色有些奇怪,现在没疑问了,这家伙就是一块滚刀肉,再加上武功高明,确实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祢衡做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问道:“你们来皖城做什么,路上吕范他们没谈论过?” 第407章 瞻前顾后 马忠听出来祢衡的话里藏着玄机,晓得一个说得不对,很可能倒大霉;并且马忠对这次出事心中也在嘀咕,几乎是到了皖城就被发现,连青铜司的大队人马都在这里,要说自己这边没有内鬼,打死马忠也不相信。既然有内鬼,那些秘密都不是秘密,祢衡还这么问,就是打算玩死自己。 祢衡来到马忠的面前,祢衡淡淡的看着马忠的眼睛:“你是孙权的人,却一直躲在袁绍的麾下,很辛苦吧?” 马忠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忠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即便是在孙权军中,孙权也没有公开这个小秘密,大部分的人都以为马忠是因为被袁绍舍弃才转头孙权的;可是祢衡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完全是因为那个内鬼,这个可恨的家伙。马忠不再打算继续掩饰什么,神情瞬间变得冷漠,静静地看着祢衡。 祢衡冷冷一笑,他并不经常亲手主持审讯工作了,扬州青铜司上上下下,都是从各地调来的经营,一般的审讯工作不需要祢衡出手;祢衡看着马忠闭上嘴巴不再回答,也就懒得再说教了,到最后还是要用手段的,这些真正的间谍的意志力,不动手是不行的。 祢衡挥了挥手,自己转身到椅子上坐下,那些悍卒都是参加过多次审讯的人,根本没有用祢衡和高览交代,直接因地制宜地把能用的刑具都搬了出来。尖锐的竹签和火红的烙铁是最容易找到的刑具,两个悍卒轮番施为,对马忠进行着一次次的酷刑折磨。 祢衡和高览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静静地等待着马忠开口的一刻;两位大人没有发话停止,动刑的人绝不会主动停下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的浓重,一个时辰不到,马忠已经看不出人形,完全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祢衡心中不禁有些后悔,高览的手下抓人是拿手的,可是审讯这一套完全不如青铜司的那些专家,手艺太粗糙,早知道带两个出来的。祢衡不觉咋吧了一下嘴,无奈的看着高览说道:“会不会把人弄死了?” 高览摇了摇头,站起来走过去突然伸手戳在马忠的穴位上,马忠难受地大叫起来;高览大声说:“弥大人,没死,不过王越教的这法子挺好使的,还有九个穴位,待我试试。” 高览连戳两个穴位,马忠接连惨叫后,大叫:“我说。” “说,要不然你就是一块顽铁,我也要把它熬成汁!姓名?”祢衡突然恶狠狠地说道,让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凛;马忠已经丧失了信心和斗志,他没有必死的信念,终于发觉自己挺不过永不休止的炼狱煎熬。马忠微微发出沙哑的声音回答道:“马忠。” “身份?” “孙权麾下步军校尉。” 随着祢衡提问的逐渐深入,马忠说出了一件事,就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不止一个;祢衡不禁震惊,孙权的年纪才多大,从这个举动看,几乎就是另一个刘辩,难怪刘辩对这小家伙忌讳颇深,对马忠这样的无名之辈十分关注,兴许刘辩知道的更多。 高览都有离开审讯室的心思,高览很清楚,知道这样的秘密,对于一个游离在青铜司外围的人来说不是好事;高览挥手示意手下退出屋子,轻声地咳嗽了几句说:“弥大人,我先陪吕范喝茶去了。” 高览出去了,可是留下的话让马忠惊骇,吕范竟然是卧底,马忠试探了几句,祢衡怎么会让马忠掌握底细;双方的局势并不均衡,最后是马忠输了,说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要灭了蒋琬和谢旌。祢衡都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再三仔细询问了具体细节,最终这才确定马忠没有说谎。 驿站客房里,吕范平静如水,失去双手以后,吕范宛如行尸走肉,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夜夜不能入眠,想到老婆儿子都在汝南刘家,,这次跟蒋琬北来,吕范就是抱着左右摇摆的心态。可是到达江北的第一天就被擒,吕范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高览进来坐下,抱歉地说:“吕先生,弥大人有点事情耽搁了,他让我转告你稍等,半个时辰后他就赶过来。吕先生,喝茶,这可是皇上用的贡茶。” 吕范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笑不语,茶叶的味道确实有点香甜,祢衡迟来,无非是对某个人的审问到了关键时刻,被审问的人不是谢旌就是马忠;果然没等多久,祢衡如约赶来,先给吕范续满了茶,祢衡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坐下笑道:“吕先生,能说说你来庐江郡的想法吗?” 吕范答道:“弥大人,我和李术都是孙策的旧部,我就是想劝说李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李家虽然是庐江郡的豪门,但是朝廷对他不够重视;反正按照孙权的说法,试探一下无伤大雅。” 祢衡微微一笑,说道:“吕先生,你太天真了。孙权会这么简单,假如这样的话,先让谢旌或者马忠过来,岂不是更加方便和安全?毕竟吕先生你这样的形象太扎眼,孙权是让你们来出卖蒋琬和谢旌的。吕先生,我们知道你的家眷在汝南,但是我们从来没在这方面动过心思,只是六国盟的势力盘根错节,你逃得出他们的手心吗?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加入朝廷这边。” 吕范不甘心:“弥大人这么胆大?” 祢衡的脸微微一沉:“不是胆大,是皇上海纳百川。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就是想兴风作浪,孙权现在在六国盟并不如意,但是轻易也不该有动六国盟的心思和胆子,只能是蒋琬和谢旌发现了什么,或者说孙权以为发现了什么,吕先生,能替我解疑吗?” 吕范仔细思索着,祢衡好整以暇的品着茶。片刻之后,吕范由衷地点头说道:“弥大人果真是心思敏捷,原来我也以为是孙权想泄愤,现在想想,应该是谢煚;有人说,谢旌是谢煚的侄子,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是我现在心思不够集中。只是我不能乱说,孙权可没有给我下这个任务。” 谢煚可是孙权的岳父,岳父对女婿隐瞒自己侄子的身份,只要女婿是正常人,都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关键孙权不仅是正常人,而且属于聪明绝顶和疑心病重的人,只会把这件事往坏处想,进而引伸到谢煚的六国盟身份,那么孙权就要除掉谢旌。祢衡点头说道:“先生的家眷在汝南,孙权怎么会对你完全信任,要不然也不会要你去监制天雷,毕竟于吉可是说了,没有成功的希望。” 这,吕范苦思冥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弥大人,用不着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孙权不会这样对我。” 祢衡淡淡一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静等吕范继续说下去。吕范只好又说道:“我可是一直在保护他。” 祢衡笑道:“可你是受了孙策的委托,在孙权看来,你的一半忠诚可是因此孙策;而你背叛孙策,难道孙权不担心你再次背叛他?兴许你无意间做了什么,让他忽然觉得你开始不安分了,他又不能杀你,只能把你使用到极限,一到危险的场合就派出你,最好你阵亡疆场。” 祢衡说的有道理,但未必就是事实,可是事到如今,吕范已经不想讨论,只好答道:“有这个可能,大人准备如何安置我,不会让我回去做卧底吧。” “不需要。”祢衡肯定地说:“罚你十两足金,然后送你去刘勋那儿,至于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决定;但是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乐意效劳。” 十两足金,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对于吕范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送老婆去汝南的时候,吕范一次就给了大约五百两足金的财物,更不用说老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少说也有六七百两。吕范忽然明白孙权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了,祢衡的猜测没错,自己无意中犯了忌讳;包括自己这次来皖城,孙权似乎也就是在顺水推舟。 大致谈了一个多时辰,祢衡请高览去通知雷绪和李术一起来用餐,顺便把吕范的情况告诉两人;面对祢衡的邀请,没有人不给面子。高览走后,雷绪晓得不能再迟疑,和李术单独在一个房间的时候,给李术看了袁术的信;李术松了一口气,一个月啦,他一直担心着上面对自己的态度,只是孙策是不能指望的,只能问旧主袁术。 虽然不清楚袁术为什么让雷绪来传递消息,最起码现在表面雷绪是袁术的人,只是这种推测让李术更揪心:串在一起的人太多,一旦什么人什么时候出事,随时可能有坏消息传来。 顾不上寒暄,雷绪直接问道:“吕范、谢旌都被抓了,祢衡就像是算好了一样,到了皖城就把谢旌抓了,这才通知我们。刚才听说吕范要找祢衡谈话,估计这家伙是要反水了,会不会影响你们?” 雷绪说这话的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吕范这次来皖城,与其说是找李术,不如说是来找大舅子刘勋,自己和李术不过是传话人。雷绪问道:“吕范的事,你觉得还有别的可能吗?” 李术谨慎地回答说:“不好说,你也知道,青铜司做事很阴险,往往到关键时刻才发现,一些早已死掉的人都还活着,比如那个贺齐,顾雍那边都在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消息吗?” 雷绪答道:“没有,我在公务上是为了陆家的走私,陆绩做事太不讲究,有人要除掉他。” “除掉他?”李术有些不忍:“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陆绩可是个才子……” 雷绪打断了李术的话:“他们是为了激怒陆逊,并且不是卫将军,是另有其人,据说是颍川陈家。” 李术默然,这一刹那,他似乎又看到了灵帝时期那种豪门纷争;哎,李术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就不关我们的事,这个走私案,还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 “暂时保密,除了你、我和刘勋,没有人知道;刘勋的答复来以后,我会设法通知你。在祢衡面前多注意一点,一旦被这个人察觉一点蛛丝马迹,我很担心你的安全。”摆在雷绪面前最急迫的问题,就是要稳住李术,刘勋、雷绪、李术是刘辩稳定庐江军的三驾马车,希望他们是互相牵制,谁又能想到在袁术的穿针引线下,三方形如同盟,一旦被刘辩察觉,后果可想而知。 李术略一考虑,说道:“这个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后面如果我能搞清吕范的行踪,你有什么打算?” “那不是我们要管的事,你多保重。” 只是两人出门的时候,刘辩派来的使者羊衜正好在门口,李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让人意外的是,羊衜毫不在意,跟着来见祢衡,说要蹭一顿饭吃。羊衜可是刘辩的随从,祢衡问道:“你怎么来了?从许昌过来的?” 羊衜陪笑道:“在许昌呆着太闷了,这次是替皇上来找李术的,皇上准备在庐江郡建立大型造纸坊。” 祢衡很难得地开着玩笑:“原来是给李大人送钱来的。” “不,不,是我等为皇上看住基业。”李术其实心里到现在都在打鼓,祢衡、雷绪、羊衜虽然各人的借口都不错,但都来得太凑巧;哪怕雷绪说的几件事一点纰漏都没有,李术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家伙,雷绪可是刘辩欣赏的人,刘辩给的好处让李术都眼红,雷绪在袁术得势的时候背叛袁术,却现在与袁术勾搭上,怎么看都有点不可靠。 祢衡笑道:“你啊,就是太瞻前顾后,正好,我们边吃边说,吕先生为我们带来了新的消息。” “好,弥大人请讲。”祢衡的职位虽然不比李术高,但是青铜司的权威性让李术主动退让,尤其祢衡主动邀请,应该是临时起意,和吕范提供的情报有关,李术再怎么,也不会不识好歹。雷绪清楚的了解祢衡的能力,晓得此人绝不能小觑,跟着客气道:“我跟着听听。” 祢衡思路清晰地把方才吕范的一番话说了出来,问道:“从吕先生的这番话里,你们能得到些什么?高览,你先说吧。” 高览大大咧咧地说:“孙权要真是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孙权和某些人物已经联系上了,并且庐江郡远在江北,孙权是个小心翼翼的人,他第一步应该在丹阳或者吴郡;按我看,这第一步应该已经完成了。” 吕范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高览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物,竟然有这样的眼头见识和思维能力,看来传说不错,青铜司的每一个人都不可小觑;祢衡点头说道:“能看出这一点,长进不少。“山木君,稍安勿躁。羊衜,你说说。” 对于祢衡的这种令人讨厌的做派,羊衜也是无可奈何,于是答道:“孙权这么做,自然不会是心血来潮,一定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楚大并没有要动孙权的心思,唯一的变数是吴郡的于吉,与袁绍达成协议以后,明显对孙权疏远了,怕到时候惹祸上身。吕先生,孙权身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面孔或者特殊的人物出现?” “是啊,我来好好想想。”吕范从羊衜的几句话中就晓得,刘辩在袁绍、孙权,甚至于吉的身边都有卧底,对于会稽郡和吴郡的很多事了如指掌;那么,自己这次在皖城出事,会不会也是卧底汇报的,否则羊衜和祢衡不应该这么凑巧到达,那个什么造纸坊,吕范明白,最多也就是像长沙那边的做法,完全一纸公文就可以了。 高览看吕范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说道:“最近会稽郡出了很多大事……要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疑点啊……会不会有人要向皇上推荐孙权,当然,那样的人不是凡人,还要不担心孙策的暴怒。” 祢衡想了想说道:“这是个可能,可是这个说法没有支撑点,我想不通。李大人,雷将军,从吕范的这番话里,你们还看出什么了?谁看出来了谁先讲,” 雷绪看了看羊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别的收获;李术说道:“你们凭直觉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是孙权,目前的第一件事,会干什么?” 高览脱口而出:“当然是重新掌握军队,重新弄一块地盘。” 羊衜接着说道:“这话不能算错,但是重建一票人马,对于现在的孙权来说是一个大的任务,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我觉得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对他有威胁的人!别忘了孙权还是有不少的丹阳旧部,找些得力的人士是没问题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雷绪补充道:“六国盟做事也太差劲,孙权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即使他可以咽下这口气,心中的疙瘩是无法解除的。” 祢衡笑道:“好,讨论暂停,我们喝酒。” 第408章 肝胆相照 许昌,不同于原先洛阳那样延续了几百年的政治中心地位,作为一个新建的都城,本地虽然名士如云,豪门也有几家,但是缺乏洛阳的那样底蕴;尤其是刘辩大批的合作伙伴活跃在许昌,许昌更像是一个商业乐土,还有阴谋家们遍地的所在…… 朝廷的官僚们,把来到许昌接替孔融出任将作大匠的郑泰当成宝贝一样看重,还以为能够从郑泰的身上获得足够多的利益和合作,但这些人注定要失望,问题是郑泰在朝廷内部已经不像过去,说话都不见得好使,更无法左右刘辩和尚书台。 至于司徒崔烈,反而被很多人当成了肥羊;崔家虽然是名门士族,但是生意上的短板几乎与司徒那个官职一样明显,不管是崔烈还是作为司州刺史的崔均,其实对金钱的追求远不及曹操、公孙瓒等人。同样是一方诸侯,崔均手下的私兵竟然只有两千人,而曹操多达三万,公孙瓒更是达到了五万的数字。 大汉的官员都认为,崔烈父子只是对当官有兴趣,并没有想到钱财和私兵可以让家族的声誉上升到一个不可思量的空间;尤其是崔烈,还准备给朝廷在许昌、洛阳的学校、医院捐钱,这样的人不是羊牯,还能是什么? 当然这也是不同家族关键上的差别,有的人讲究福泽乡邻,把家族所在弄得像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崔烈却是志在天下,要为朝廷做出点名堂来,为了理想不择手段,要不然灵帝时期崔烈也不会花钱买官,弄得连儿子崔均都看不下去。 崔烈现在地位高,但是在豪门的圈子里因为当年的事不被重视,前几年名义上与张温、杨奇并列三公,可说话的分量完全不一样。不过崔烈活到了这个岁数,压根不会因为这些虚名而怎样,有的时候甚至乐得被别人忘记。 张温死后,崔烈身价倍涨,成为了各地豪门的座上宾,捎带着享受一部分原来无法获得的待遇。加上刘辩记得这位历史上是为了大汉而战死的,对于崔烈的信任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崔烈忽然成了潜力股,比刘辩在邺城看场子的老师司空杨奇更加博人眼球。其实崔烈的心思已经不在邺城,而在许昌,所以当时找了个借口,跑去江陵见刘辩。 刘辩喜欢这样的另类,看到崔烈愿意帮朝廷一把,刘辩决定把崔烈拉进自己的计划,那就是荀彧在秘密筹备的钱庄。钱庄原本出现在明朝,盛行于清朝,刘辩对钱庄和银行的理解也不够深刻,只不过大概地讲了一下,但是荀彧如获至宝,一年前找理由调荆州转运使刘巴到许昌帮忙,讨论的就是这个事。 现在荀彧、杨亮、刘巴认为时机成熟了,可以找两三个地方进行试验,跟盐铁使逢纪商议后,决定钱庄的总部设在许昌,最先试验的是许昌、宛城、江陵一路和许昌、濮阳、邺城一路。只是四个人在许昌碰头后,认为需要设立一个单独的机构来管理钱庄。 大汉的战事还没有完全平息,六国盟依旧在各地隐藏,虽然选择的两条道路都是在安全地带,但是谁知道运行的时候会不会出现漏洞,在资金转运的时候,会不会遇到打劫什么。一旦资金出了问题,就会引发一连串问题,况且如果有效果,钱庄的规模肯定是要扩大的;最后还是采纳了刘辩的建议,成立户部,户部尚书是原来的渤海太守审配,管亥接任渤海太守。 钱庄需要储户,荀彧建议刘辩出面路演,趁着杨亮、逢纪都在许昌的机会,刘辩劝说圈子里的人,把资金放入钱庄周转。宴会筹办多日,决定在金墉城刘辩的别院进行,每一个被邀请的客人,也都是不容忽视的人物。 冀州的甄逸、幽州的李移子、在邺城的颍阳长公主刘坚都接到了赴宴的请柬,并且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到,这个信号太不寻常了,甄逸和李移子可是刚去过一趟许昌;甄逸是直接动身,李移子去拜访了刘坚,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只能和长公主刘坚迟了一天出发,事后李移子才发觉,就是短短的一天让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 作为刘辩的铁杆追随者,徐州糜竺和阳翟长公主刘脩,一直在许昌与洛阳之间,不管是反应和行程都抢先一步,糜竺到了许昌,听刘辩一说,便问道:“皇上手中有多少铜?能不能保证,随着业务量的增长,铜的供应也是充沛的?” 糜竺是有资格吃这顿大餐的人,晓得所有的生意手段,其实都是需要物资做基础的,利润只不过是溢价的效果,没有物资就是空手套白狼,刘辩和自己,可都不能去干这样的事。刘辩点点头说:“铜的供应不敢保证,可是我能把白银用起来,知道西域那边的大秦币吗?” 穿越来的刘辩晓得这时候的大秦在哪里,只不过这边的人都以为大秦只是西域的一个国家,大秦币是金币,糜竺的身份怎么可能不知道?糜竺一听就懂:“皇上准备铸造银币?” 刘辩点头:“金币、银币都有,只不过银币是钱庄特有的,只能在钱庄使用。” 糜竺摇摇头说:“如果这样的话,皇上需要银币的数字将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些有钱人家里,铜钱都出铜锈了,有这样的机会,那还不大量地来钱庄换取银币;并且这些家伙换取的银币不会去流通,只会扔在家里,等着价格上涨,这会影响整个市场。” 传统世家,讲究的不就是积累吗?利用自己的权势和金钱,把所有的稀罕物都弄进自己家里,然后坐等着涨价;晋朝石崇斗富的时候,连皇宫里的珍藏都比不过石家。刘辩晓得糜竺说到了点子上,笑道:“要是这样,那就更没有问题了,钱庄兴许亏了,但是白银就能成为一种货币流通,官府就可以适当地推出银锭,与黄金、铜钱一起流通。” 糜竺没想到刘辩是这个打算,是啊,一旦白银能够流通,官府手中掌握的白银一下子就变成货币,糜竺顿时笑了起来:“有那么多的白银吗?难道皇上还有银矿,不对,这一年多一直有人在收购白银,难道是预先布的局?” 糜竺眼里满满的商机,刘辩只能苦笑:“这可是盐铁司的事,朕说了不大好。” 糜竺遗憾地说:“逢纪那家伙可是不大好说话。” 三月,春花烂漫,站在金墉城的城墙上,就能看到城外的风景;宴会在金墉城举行,给金墉城一个巨大的契机。来的各路巨商,其实都是依靠家族或者某一个军阀而活着,看起来背后的势力大到刘辩都不得不重视,可是这些商人都不得不面临一个难题,筹备各自靠山的军费。这是一个吃力风险极大的苦差事,譬如曹德,虽然是曹操的亲弟弟,可是随着曹操在云中的人马越来越多,曹德不得不加大交易的数字,压力之大,让曹德头上白发都增添许多。 站在城头上的崔烈,自然比其他人更晓得其中的弯弯绕,崔烈看着一辆辆马车进入金墉城,护卫都被留在了城外;微笑着对孟佗说:“我们该下去了。” 两人到达宴会厅里的时候,已经来了一大半的人,天子刘辩和荀彧等人都将出席,可见这聚会的级别之高;郗虑迎了上来:“司徒大人,侯爷。” 崔烈笑道:“郗虑,我一直好奇,郑玄怎么就能教出这样形形色色的弟子?皇上呢?” “和耿无瑕、诸葛亮在后面说话,今天等会还有一个小展览,皇上打算试试水。” 生意人,都是一样的,盯着自己碗里的,想着别人锅里的;刘辩试水,肯定是生意,要是朝廷的治国平天下,也不会找这样的一帮人。不过大汉的商界,由于刘辩这个皇帝的参与,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的一个商业圈子,很多生意的主动权在朝廷和那些军阀、豪门手中。 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大汉无可奈何的地方,即便是在另一个时空也是如此,卫兹、糜竺、甄逸这些大商人,都是依附于曹操、刘备、袁绍等不同的军阀势力。但两个时空都一样,对于许昌崛起都是毫无办法,谁也奈何不了坐守许昌的这个人,这就说明形势比人强,纵使曹操这样的不二枭雄,在形势不对头的时候,依旧拿刘辩这个年轻人没办法。 好在刘辩的吃相不难看,尤其随着地盘的扩张,刘辩陆续交出了不少的生意,甚至连造纸、烈酒这样的配方都交给了朝廷,这让荀彧等人坚信,刘辩的生意只是一个手段;也让曹操等人明白,最多只能顾着自己地头的生意,不能伸手越界,否则刘辩兴许不在意,但是百官一定会不满。 这样的格局,其实对朝廷最有利,首先就是盐税,渤海、北海、东海和刚收复的海盐县,都能提供数字巨大的盐税,满足朝廷的运转和战争的支出;其次就是刘辩在生意上的嗅觉,没有人认为会有刘辩的对手,也没有人认为自己能是刘辩的对手。孟佗很好奇:“皇上又想到哪一出?” 郗虑笑着说:“皇上让耿无瑕负责,并且愿意给耿无瑕半成红利。” “这么多,皇上莫非是另有打算?”孟佗酸溜溜地开着玩笑,却知道耿无瑕肯定值这个价,刘辩开出这样的报酬,反而证明,刘辩是要和耿无瑕保持着距离,宁可用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崔烈笑道:“皇上这是童叟妇孺都无欺,果真是至诚君子。” 郗虑差点憋到内伤,说刘辩大度守信没错,所有商人的美德刘辩一样不缺,可是说到君子,还是至诚的那一种,就是荀彧和自己的老师郑玄都差了点,刘辩压根挨不上边;难怪崔烈能在两朝都屹立不倒,这份说话的艺术,嗯,值得学习。 孟佗笑着问道:“郗虑,今天不是说钱庄的事嘛?” 郗虑点头说:“钱庄的事目前只能是一个头,毕竟来的很多人是做不了主的,皇上也不会认可他们的话语权。今天能够与钱庄达成契约的,一个就是河东郡和海盐县的食盐,一个就是金墉城的新产品。” 海盐县的食盐已经有几百年历史,原本也是会稽豪门的一项赚钱买卖,现在被刘辩军攻占,一时间又无法纳入盐铁司的食盐体系,也只有按照河东郡食盐的方式运转,如此庞大的资金流量要是进入钱庄,钱庄一下子就能底气足了起来,那么面对其他客户,就有了谈判的筹码和吸引力。 当然要走这一步,并不容易,生意场上本就是互相角逐的结果,亲兄弟还明算账,在利益之前,反复成仇的例子太多了。刘辩没准备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带进去,本身就是在建立护城河,和盐铁司那种运转模式一样,外人根本插不进手去。 崔烈颔首说:“以后,北方以邺城为中心,南方以许昌为中心,已经成了对立面,这样子,荀彧倒是轻松,两家不可能联合起来,只能看他的脸色行事。荀彧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不会让自己犯险,设立户部和成立钱庄是同步的,这其实也就是说,户部的钱就是再多,皇上也拿不出来;但是户部的钱经过钱庄,要是随意糟蹋一查就查出来,就算几年不过问,什么时候查出来,那些人什么时候掉脑袋。” 郗虑一怔,他可是从来没这样想过,也没有听刘辩说过,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的玄机,姜真的是老的辣,崔烈一眼就看出来了。每一件生意其实都是有桌下谈判的,那才是真正谈判,少不了你来我往的争斗;崔烈显得异常的轻松,显然是不准备参与这些事,这或许就是崔均的态度,身为顶级豪门手握重权,却对称霸什么没有兴趣。 有人眼巴巴地等着这一场盛宴,作为利益一方,还有人比崔烈更加淡定,那就是刘辩。刘辩很清楚,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关联的利益太多,因为崛起时间太短又缺乏足够的人才,短时间内只能把主要的业务限制在许昌和并州、徐州等地,冀州、幽州、雍州和吴州等地的生意,刘辩就是想要争,也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能介入,眼下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皇上,没想到你躲在这里看戏?” 逢纪一脸的春风得意,他当时上刘辩的贼船实属无奈,没想到现在成为盐铁使,权重朝野;刘辩不在意道:“今天不过是见见面,其实这么多年折腾,大家都是熟人了,我在场,他们反而显得尴尬。” “那倒是,来的人谁都是跃跃欲试。”逢纪不在意的笑道:“皇上,臣能问句多余的话吗?” “晓得多余,就不要开口。”刘辩眼皮也没抬,品着手中的凉茶;逢纪却不打算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没有杨亮和郭嘉那么扎实的根基,自然不想得罪人,如果刘辩能够指点一二,不就可以放心了吗。 “我看出来了,这次选秀够复杂的……”逢纪瞄着刘辩说道:“皇上臣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邺城那边越来越强势,听说曹操都有这个想法,连袁家,杨家都不得不选择避让,你还不懂吗?有些事,要是放在明面上,对大家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青铜司和杨亮的说法比较吻合,刘辩就感觉到了曹德的不安分,尤其是在曹操想把曹节送入宫来,曹德的小动作不断。这只能说,曹操不懂自己一家,最要面子的袁术连家族出个美女装装样子都省了,与自己关系最好的杨家、荀家都没动静,就说明里面的水深着呢? 自己的母亲何太后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会同意找一个强势的,日后跟她在后宫争权夺势的女强人?恐怕就是刘辩找回来,也会像王美人一样被毒死。曹家人在这件事上肯定玩不转,真要是惹怒了何太后,曹家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这样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曹操的个性肯定要反噬,或者拉人下水;逢纪是个不安分的主,或者说对刘辩肝胆相照的主,上前一步悄悄说:“皇上,一般的人都以为红颜祸水,实际上,可以成为助力……” 刘辩好笑的看了一眼逢纪,笑道:“朕是天子,需要的群臣和百姓,外戚的助力,不要也罢,免得到时候让那户人家像窦武、何进一样,被人坑了。” 窦武、何进身为大将军,手握重兵,却被宦官杀死,最大的因素,就是支持他们的士族始终在左右摇摆,尤其是几家顶级豪门,并没有把注押在这两个大将军身上;逢纪佯装意外道:“皇上的话,可是让豪门失望,不过,我喜欢,皇上,要不然你让我做一次问策的考官吧。” 说实在的,刘辩有些意外,压低声音说:“我可不能让你误人子弟,现在学着点,好好的干,下一次让你做考官。我跟你说,等会你宣布,丹阳那里要出铜和铁了,你先安排青铜司的人过去,跟周瑜配合,把四周的山越吸引过来,灭了。” 第409章 杂鱼 这个计策很毒,如果丹阳郡的山越上了当,那些脱离了山区的山越,就是周瑜、吕虔等人屠杀的对象;要是运作得好,丹阳郡兵都能杀到山越的老巢。逢纪点点头说:“皇上放心,臣懂这个,绝对是无心把消息泄露出去。” “那就好。”刘辩欣慰地说道:“我们该去登台亮相了。” 金墉城的宴会厅采用的全部是圆桌,每张桌子坐十个人,酒桌上没有烈酒,只有葡萄酒和黄酒,葡萄酒是来自西域的,高昌、张掖、酒泉的都有;黄酒也不仅仅是得意楼的那种,除了会稽郡的三种花雕酒,还有广陵陈家和吴郡张家酒坊的黄酒。 菜品的精致,和得意楼的豪华餐差不多,根本赶不上豪门家的品种繁多;一如既往的是,没有音乐。大人物慢慢品着酒,和身边的人说着笑话,一个个都仿佛沉寂在酒香中难以忘返;可实际上,一个个都清醒无比,钱庄这东西的出现,其实是打破了一种旧的格局。 一般情况下,外地人想要在某处兑换大量的钱币,只能找当地的豪门大户,就凭着这一项生意,很多商人就不得不承受很高的折扣费用,甚至被豪门插手自己的生意。 尤其是,现在市场上流通着各地官府、军阀铸造的铜钱,还有大量的私钱,这些铜钱轻重不一,成色各异,其中的讲究更多;钱庄明显有着官府的背景,最起码是在抢夺市场的资源,而从长远看,朝廷恐怕要重新铸造铜钱了。 能够参与钱庄的生意,必定有着巨大的利益,可谁都不敢轻易的表露自己的想法;都是聪明人,心中都明白一个道理,上杆子的买卖不是好买卖,第一个说话的人,不管说得对错,都会因为其他人的评价,而成为众矢之的。 刘辩和逢纪进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刘辩的桌子在最靠前,同桌的有崔烈、孔融等人。刘辩示意大家不用站起来,坐在预留的主位上,笑着问:“反应怎么样?” “都是在小声嘀咕,没有人过来请教。”崔烈的神态很放松,心里清楚,大部分的人根本没有话语权,问也是白问;至于有话语权的那一部分,谁不是人精,不把这件事琢磨透,是不会来问。 甭管哪个时代的人,一旦腰包鼓起来了,谁也不想在同行之间太跌份;刘辩也不例外,按照他的年纪、长相、家世,如果不是皇帝,最有可能扮演的角色是混吃等死的闲王,调戏一下身边的丫鬟和街上偶遇的美女。 既然造化弄人,刘辩成为说话颇有份量的重要人物之一,刘辩还是想显摆了一次,直接让耿无暇把美女们派出来,展示了一场短暂的时装秀,推出的就是各种皮靴和皮包。 大汉的豪门奢侈,家中女主人、嫡女用的这些都是定制产品,不是自家皮匠做的,就是那些在帝都有名的铺子里做的,像刘辩这样一口气推出上百种新品的状况很少;大家养着眼,在心里开始评估这些商品投放市场的效果,甄逸等人只能感觉岁月催人老,自己快被刘辩拍死在沙滩上了。 好在刘辩很能控制自己,多一句废话都没有,后面完全是荀彧在唱戏,挑明户部尚书是审配,钱庄的细则和大掌柜还没有定,目前已经决定把河东郡和吴郡海盐县的上交给邺城、许昌的款项交给钱庄运作,保证银根的稳定;荀彧点到即止,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逢纪和刘巴谈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丹阳郡的铜矿铁矿今年就可以开采,看样子也会和海盐县一样,靠着钱庄来配套。” 逢纪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大到一个桌子上的人都能听见,但是左右几个一直聆听着两人谈话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精神一振,盐铁司对袁家在南阳的铁矿没有一点兴趣,只是照常收税。现在能让逢纪这个盐铁使上心的,盐铁司还要控制在手,那个铜矿铁矿的规模一定不小,尤其是铜,可是铸造铜钱的原材料。 刘辩手上控制的资金,让人无法洞悉的潜在实力,比刘辩在朝堂上的实力更让人忌惮;不过刘辩现在采用的边缘人做法,所有盯着他的眼睛都不知所措。尤其是阳翟长公主刘脩,她很清楚耿无瑕没有这个头脑,十有八九被刘辩推出来当挡箭牌;颍阳长公主刘坚却没这么想,颇为嫉妒地对刘脩说:“你是怎么训练出来无瑕这个丫头的,才貌双全,就是送给刘辩有些可惜。” 桌上的其他人都听得真真的,李移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刘坚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真的把自己当做刘辩的亲姑姑了?刘脩笑着说:“无瑕原来也不会这个,这是皇上训练出来的,与我无关。” 皇上,不仅刘坚,其他人都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刘辩现在看上去有点不近女色,并不代表他缺乏欣赏女人的经验,那个铭刻在刘辩词里的女人,死在邺城的唐姬,还有在益州的班玉珊,都是绝色而讲究的女人。刘辩还是那个刘辩,只是自己这些人遗忘了当年的刘辩,被误导了。 刘坚挥挥手,让一名正在走秀的宫女移步过来,伸手接过递上来的一只手提包,真正的牛皮,颜色黑得让人喜欢,扣子不是金银的,花纹颜色看上去很炫耀,刘坚又看了一眼,才问道:“玳瑁做的扣子?” 宫女点点头:“我们培训的时候,工匠是这么说的。” “我要了。”刘坚正准备留下,刘脩笑道:“二姐,等酒宴结束,现在大家可都在看着表演呢。” 刘坚只能让宫女把包带走,隔壁桌子上的曹德望着宫女婀娜的身影,眼神略带忧郁,准确地说,是不自然地眯了起来;曹德手中的葡萄酒宛如深邃的琥珀,在曹德有意地晃动中,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看着老朋友的样子,主座中的杨亮脸上不由地抽筋,曹德这家伙堕落了。 杨亮和曹德在洛阳曾经是熟人,熟到可以一起在大街上惹是生非,两人都是无法继承家业的嫡子,放浪形骸,有助于兄弟间的和睦相处。只是现在,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以杨亮的身份,绝不会像曹德那样,在上流宴会,依旧那么随意;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惹出麻烦来,根本收不了场。 杨亮是等到宴会气氛上来,人都开始走动,才去找曹德。曹德有一种感知危险的第六感,说白了就是怕死,回头一看是杨亮,还有扑面而来的怒气。曹德跟着杨亮,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带着一丝怒火说:“杨亮,我豁出去这脸,只是为了生存,你相信吗?” 杨亮嘴角抽搐,笑着说:“真的?” “当然,你应该知道,我大哥的情况?”曹德话里有话,杨亮劝道:“别胡说。” 按理说,曹德如此非议朝廷的封疆大吏,杨亮本应该上去教育一二,但是杨亮算了,毕竟曹操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什么秘密。曹德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要是遇到郭嘉,借他两胆子也不敢这么说话;倒不是说郭嘉彪悍,只是郭嘉会把曹德请到青铜司去问个究竟,曹德实在没有招惹对方的勇气。杨亮就不一样了,在曹德的心目中,这位是朋友,虽不能说肝胆相照,最起码,杨亮不会害自己。 “我怎么胡说,兄弟我处处为朝廷着想。”曹德难得的表现出的忠诚,在杨亮的眼中不啻于欲盖弥彰:“我曹家也是世受皇恩,我曹德饱读诗书,能不知轻重?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是挖空心思,为朝廷搜集第一手的情报……” “情报?” 杨亮其实很不愿意相信曹德的话,毕竟按照这位在曹操面前的沉着,不主动说出自己的心思已经算是万幸了。要说出卖曹操,杨亮敢断定,其实曹德啥也不知道,曹操不可能把真实的目的和计划告诉一个商人,哪怕是亲弟弟也不会,现在活跃在豫州的丁冲,晓得内情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点。 “好吧,曹德,你本来就是抱着见识大场面的心思混迹江湖,只要你开心就行……”杨亮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曹操不会选择硬撼刘辩的做法,那就只能是兜圈子的游戏,估计三五年内,连个眉目都不见得会有:“曹叔叔年事已高,生意上的事你最好交给别人,多在家陪陪曹叔叔。” 什么意思?曹德多少有些恼怒,杨亮竟然看不起他?不过想着杨亮现在的身份,曹德一点火气都不敢有,只是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杨亮拍拍曹德的肩膀:“有的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两人回到席间,忽然发现刘辩却成了整个宴会最瞩目的明星,不是想要巴结刘辩的人太多,而是两位长公主刘坚和刘脩坐在他左右,让他有些忙不过来。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杂鱼,又是刘辩名义上的姑姑,瞪着眼珠子,崔烈和孔融只能退避三舍。刘坚想要的就是对金墉城投资,刘辩没有答应,既然已经设置了城监,那就是朝廷的一部分,自然不能和别人分享。 郗虑很聪明地让耿无瑕前来救场,帮助刘辩摆脱两位公主的纠缠,刘脩笑着问耿无瑕:“前面怎么不见你下场啊!” 耿无瑕笑道:“婶婶,皇上说了,我是管生意的人,那些活动最后自己不要出场,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 颍阳长公主刘坚笑着问:“你在金墉城管什么?” 耿无瑕笑道:“管各家工坊的新品,下面的人都喊我六掌柜。” 自己家的亲戚在邺城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刘坚气的牙痒痒,心头暗暗给自己下决心,这次来许昌,一定要有所收获。 “皇上,你也在啊!参见颍阳长公主,参见阳翟长公主。” 声音清脆,透人心扉,刘辩一看是蒯冰,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要事禀告皇上……”刘脩见过蒯冰,晓得蒯冰孤身一人跟到许昌,要说对刘辩没一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正准备调侃几句,一听说要事,给耿无瑕使了个眼色,笑道:“要不然你们找个地方说话,皇上,明天姑姑去宫中找你。” “好的。”刘辩也很惊奇蒯冰的来意,立即带着蒯冰去了后面的小会客厅,耿无瑕和赵商跟了过来,刘辩招招手说:“一起。” 赵商走过来,把手中的卷宗递给刘辩:“吕范答应加入我们,现在人还在皖城。” 而这个时候,在会稽郡太守府,孙权和张纮正脸色阴沉着走了出来,两人身后的周泰冲着太守府轻啐了一口,恶狠狠的低声骂道:“虞翻这个家伙,一点好歹都不知道,竟然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张纮听到这句话,却是一言未发,因为他心头也有些发虚,吕范这样的人竟然在庐江郡反水了,一次性供出了各地的暗桩五十多人,几乎把孙权在江北的潜伏人员一扫而光。吕范与孙策、孙权兄弟的渊源远超过自己,谁知道最后是如此的选择,走上了与李术、黄盖同样的道路。 张纮的心中是不愿意孙权继续替六国盟做事的,孙权应该学袁绍,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做退路。可似乎是因为于吉的态度改变,孙权眼下摆出一副铁了心投靠六国盟的架势,只是没想到今天楚大压根没出面,虞翻态度也迥然不同,直接说出了吕范反水的事和孙权试图另外勾结中原豪门。。 虞翻能获得这样的消息,说明六国盟在江北的实力犹在,孙权在吃瘪的情况下,只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吕范,反正吕范已经是许昌那边的人,虞翻想问话什么压根不可能;虞翻显然也知道这点,晓得就算问出了什么,孙权都可以一推了之死不认账。 虞翻就按照楚大的意思,要孙权继续在江北安插卧底,当时这句话差点让张纮吐出血来,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孙权现在的手下不多,要是把精锐全部派去潜伏,想要重新练出人马是不可能了,可要是派去不行的人,那还不如不派,省得给对方送人头。 可是孙权和张纮却非常清楚虞翻的态度,就代表了他身后陈苍头的态度,而陈苍头的态度就代表了楚大的态度,不得不说,就算是以孙权如今的地位和实力,真的很难入六国盟的法眼。想到这里,张纮也不由得满心的担忧,当初背叛孙策这件事只怕真的是做错了。 离开了太守府,孙权等人却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把马车开到了远处的一座茶楼里等候,不一会,周泰将一名吏员带了进来;这名吏员进入房间,对张纮连连点头哈腰的说道:“张大人,您找我?” “说一说,虞翻在江北还有什么发现?”张纮淡淡地问道。 这个吏员叫丁览,是虞翻办事房的吏员,这个人心思灵活,以前张纮协助田丰处理事务的时候,就安排过这个丁览跑腿,好处也没少给。丁览犹豫了片刻,面露为难之色;张纮心头一恼,不耐烦的问道:“怎么,虞翻不让说?” 张纮言语中威胁之意立显,顿时让丁览吓得不敢隐瞒,把晓得的情况说清楚;孙权原本很不满丁览对自己熟视无睹的态度;听到丁览的话,孙权精神一振,从座位上挺直了起来,仔细追问道:“你是说祢衡是刚到就设下了埋伏,犹如天助一样?” 丁览点头说道:“根据判断,祸根就在会稽郡。” “查出什么?”张纮再次问道,虞翻的推理没有用,祢衡要是有备而来,那么绝对是会稽郡的卧底传出了消息;可是会稽郡这么大,各方势力互相倾轧,晓得又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查出来。 “没有结果!”丁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们的行动,连我们都瞒着,没有最起码的知情者范围,虞翻怎么能查得出来!” 吕范这件事,张纮预先也不知道,只能笑着递给丁览五两足金说:“后面还望老弟多多帮衬,我们主公现在是潜龙在渊,将来崛起,绝不会亏待了你。” 丁览看了孙权一眼,受了足金离去;孙权和张纮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谢煚的家中,向谢煚请教;可是结果让孙权很是失望,因为谢煚知道其实还不如虞翻的多。孙权是谢煚的女婿,当晚就留在谢家,张纮失望而归,带着人走出了谢煚的家。 站在谢煚的家门口,张纮心中一动,没有马上上马车,而是若有所思的向四周围看了看,然后又转头对周泰吩咐道:“也有可能是有人跟着主公,发现了端倪,你暗中派出人手,扩大戒备的范围。” “是!”周泰和一旁的手下赶紧答应,他们都是跟随张纮多年,做事不会含糊,都知道目前的情况下,只有保住孙权,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等张纮一走,立即开始戒备,一条街一条街的,扩大着戒备范围。 第410章 玉枕 金墉城的小客厅,就是后来的茶室,完全是按照刘辩的意思设计的,充满了现代感,只不过刘辩仗着现在的身份,茶几这些木料,用的是前世根本用不起的黄梨花和长白山铁木。耿无瑕、蒯冰跟着坐下,刘辩问蒯冰:“发生什么事了?” 耿无瑕端起茶壶斟茶,蒯冰答道:“是家父留下的一个玉枕,我前面交给赵云将军了。” 难怪赵商会主动挤过来,想必是赵云给了暗示;刘辩对耿无瑕说:“让赵云把玉枕送过来,顺便请王越过来。” 玉枕中肯定有秘密,刘辩想依靠王越的江湖经验,耿无瑕出去吩咐一声,赵云和王越先后走来,赵云手中捧着一个玉枕说:“皇上,这是蒯姑娘带来的,检查过了,没有暗器,没有夹层。” 刘辩给说愣了,那么秘密就在玉枕的表面,是蒯良自信天下人看不出名堂,还是蒯冰理会错了?可是一眼看到玉枕,刘辩与王越身躯都是一震,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商看见玉枕就挤过来,玉枕上的图腾就是刘辩等人得到地图时的那个机关锁。刘辩接过玉枕反复看看,问道:“蒯冰,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蒯冰端起茶杯,把茶水撒在玉枕上,然后用手一抹,水迹中,玉枕上竟然出现了一段字迹:“吕不韦、邹忌、陈四、白起、墨不凡、田单。” 尤其是田单这个名字,让刘辩长出一口气,是六个人,只不过地图却是五个人,只能说明吕不韦等人当时权势滔天,依旧对手握重兵的田单顾忌无比,恐怕是怕事成之后,田单会因为某个原因,与他们五个人翻脸。 王越看后递给赵商,赵商就不是一眼扫过,而是在仔细端详,看这些字有没有什么蹊跷;蒯冰反而有些怕了,她认为重要,是因为这些人的名字,为什么会奇幻的在一起;可是看刘辩等人的神情,似乎早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赵商观察许久才说道:“皇上,这是一次性刻上去,年代有些久了。” 蒯冰小心地问:“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赵商对蒯冰说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的名字在一起,令尊有什么叮嘱吗?” 赵商不知道蒯家或者蒯良是不是有记录什么传下来,很含蓄地问了一句;蒯冰摇头说:“这是父亲生前用的睡枕,父亲死后,叔叔给我,算是一个念想。” 刘辩惋惜地说道:“可惜,没有见到令尊的面,蒯姑娘,你可清楚这玉枕的来历,或者蒯前辈生前说过什么关于玉枕的话。” 刘辩的态度极为认真,蒯冰和耿无瑕都断定,刘辩晓得的东西更多;蒯冰望着刘辩说:“这个玉枕是家传的,传了好几代,反倒是没有知道来历。” “可惜了。”刘辩喝了两口茶,答道:“好东西都讲究缘分,蒯冰,你为什么认为这个玉枕很重要?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皇上,我听说陈四是陈苍头的先人,就是在会稽郡的那个陈苍头。” 蒯冰的话不知道是试探,还是打算告密,刘辩装作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问道:“谁告诉你的?陈苍头的来历很神秘,陈四是铸剑大师,差别很大。” 蒯冰晓得必须实话实说:“有一个陈苍头的人曾经在荆襄游学,到我家见过父亲,长相与现在会稽郡的那一个很相似,我那时候还小,父亲见客的时候,我就在屋子里玩,听陈苍头自己介绍,他是陈四的后人。陈苍头走后,父亲就教了我那个字。” 王越很想给几个年轻人鼓鼓掌,一个个谎话脱口就来,并且圆得漂亮;刘辩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一个追查的方向,剩下的谜底,只有抓住陈苍头就可以知道了。” 赵商颔首说:“陈苍头的族人也知道,我们可以去寻找一下陈苍头的老家在哪里,按照会稽郡那边的说法,陈苍头是东阳人。” 赵商的话真真假假,东阳现在就在刘辩的手中,想要调查这样一件事不是难事,甚至可能已经调查过了。刘辩叹道:“那些地方都查过了,当地没有叫陈苍头的人,画像也无人认识,说不定就是一个假的身份;和六国盟过招,岂有易事?” 赵商说道:“得道多助,皇上,像蒯姑娘这样提供消息的越多,我们找到真相的机会就越大……” 很明显,蒯冰也有不少话没说出来,这件事不能硬逼,那么只有刘辩出面怀柔,赵商这是在提醒刘辩,也是在敲打蒯冰;蒯冰自然能听出这份意思,忙说道:“皇上,民女知道的都说了。” “我相信你。”刘辩和颜悦色地说:“这些事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肯定能战胜六国盟。” 赵云出去了一趟,回来说蒯越求见,刘辩笑着说请;蒯越进来的神情很尴尬,蒯冰是跟他来的,但是蒯越没想到蒯冰会剑走偏锋。蒯越看了一眼桌几上的玉枕,强笑着对刘辩说:“皇上恕罪,蒯冰不知道轻重……” 刘辩说道:“不是,蒯大人,蒯姑娘的发现很有意思,你看,玉枕竟然能显示出几个名字。” 刘辩操作了一遍给蒯越看,压根没看蒯越的表情,因为刘辩晓得,有赵商和王越在场,察言观色什么,根本不需要自己来操心,自己差两个好几个等级。蒯越看完,起身答道:“多谢皇上信任,臣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如果皇上喜欢,臣愿把玉枕献给皇上。” 刘辩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玉枕是蒯良的遗物,见识过就行了。蒯大人来的正好,听说蒯冰也参加了选秀,宫中正准备建一个藏书楼,我打算让蒯冰来负责。” “藏书楼,藏什么书?”蒯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刘辩笑着点头说:“不是典籍什么,而是我要在金墉城印刷书籍,蒯冰就负责帮我整理,并且核对印出来的书上的字对错。” 说白了,刘辩就是要一个打工的,只是蒯冰能参与刘辩的事,自然对蒯家的放心和示好,蒯越除非是打算翻脸,万万没有推辞的可能。蒯越只能谢过以后,再问:“就怕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刘辩笑道:“我的金墉城,为我的书院和学校印书,没什么大事,也不牵扯到四书五经那些东西,蒯大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蒯冰,你的意思呢?愿不愿意?” 耿无瑕嘴一撇,蒯冰怎么会不愿意,蒯冰这样大张旗鼓,不就是为了接近刘辩这个目的吗?果然,蒯冰平静地说:“民女愿意。” 耿无瑕在心里骂着狐狸精,表面还是笑着恭喜,刘辩懒洋洋站起来说:“那就这样了,我们回到宴会厅去吧。就怕大家怪朕怠慢,都已经走了。” 实际上,一个人都没走,越是有重要的事,刘坚等人就越想知道点什么,谁也不会轻易离开;一个个找着不同的话题,每张桌子上都显得热闹非凡。看见刘辩回来,刘脩站起来迎接:“皇上,来,给姑姑评评理,我是不是为你操碎了心。” 刘辩正色道:“那是一定的,尤其在朕不在许昌的日子,姑姑维护甚多,朕都记在心里;听说那时候许昌百废待兴,姑姑在驿馆还住了一段时间。” 刘辩的话让刘脩眉开眼笑,让颍阳长公主刘坚大为不快:“皇上,我们在邺城也不容易,你想想,你离开邺城几年了?要不是一帮老臣帮你镇住场子,邺城早就乱做一团,你在南方也不可能安心。” 刘坚几句话就表明了立场,许昌这边主要是河北将领、颍川士族、各地忠于刘辩的官员为主;而邺城,是河北豪强、朝中老臣为主,双方在利益和大局上的看法都不一样。这几年要不是逢纪和杨亮出了大力,矛盾早就出来了。 刘辩回来许昌之前,郭嘉就提醒过刘辩,光武帝时期,南阳和河北两大豪门集团就爆发过冲突,甚至影响到立后;光武帝刘秀虽然压了下来,选择了扶持南阳一方,河北方面损失惨重,但是从那以后埋下了祸根,这也是后来朝廷不断生是非的一个原因,在与外戚和宦官争斗中,士族豪门始终有人在掉链子。 刘辩并没有动怒,反而笑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果没有大家都帮衬,我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处?” 刘辩的这几句话,比严厉训斥的分量来得更重,让附近的几个小官都不胜负荷,刘坚对这个答复不甚满意,但她知道了刘辩的意思,点头道:“哪天我们再谈。” 崔烈忽然笑道:“你们谈就是空谈,其实不谈也罢。现在皇上也不准备出征了,邺城又不远,上一次皇上去东郡,来回也就四天的时间,下次多花两天的日子,到邺城一趟就是了。” 崔烈再没有实权,好歹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几句话说的刘辩也笑了;刘辩点头说:“现在益州、会稽郡的战事未定,等秋收的时候吧。” 崔烈和刘坚都很诧异,难道现在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让刘辩如此谨慎面对;要知道曹操、公孙瓒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他们见自己的建议得不到刘辩的答复,同谋之一的郑泰直接被刘辩从青州刺史位置上挪走了,目前在云中、渔阳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 刘辩自然不会同他们讲,扬州的胜利只是表面的,其实真正的危机很可能会被引爆,荀攸和祢衡都认为庐江郡的两位大人物雷绪和李术有问题,正在想办法继续推进这件事。 四天之后,荀攸是用了一个计策让雷绪到许昌,祢衡也同时到许昌,以便向刘辩汇报。祢衡是刘辩手下最得力之一,即便不是最信任的心腹,也属于才华横溢的那一种,要不然这次也不会重创孙权的力量。祢衡竟然无法做出判断,确实是让刘辩十分意外,不由得对雷绪的一切开始重新梳理。 其实自从雷绪突然提出要回到庐江郡的时候,刘辩就感觉有些不对,雷薄才四十多岁,年纪并没有大到不能理事的时候,当时刘辩以为雷薄和雷绪之间产生了矛盾,就像孙策和孙权那样,比如谁才是那五万人的老大。只是刘辩为了撇清自己,没有过问其中的细节,只是看好雷绪的未来,才扶持雷绪。 可再有心栽培,也不代表刘辩不会对雷绪进行甄别,扬州青铜使祢衡,就是来监视雷绪的,在确定雷绪没有问题之前,刘辩是不会让雷绪进入他的团队的。没有想到,祢衡果然发现了问题,发现的是李术和雷绪之间的猫腻,并且刘勋很可能牵扯在里面。 “你惊动了雷绪?”刘辩仔细问道,这三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可能牵扯在里面的袁术;祢衡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最后开口说道:“应该没有,我在庐江郡都没有展开调查,所有的外部情报都没有从庐江郡经过。但是,刚刚获得的消息,雷薄病重,他们之间的分工,原本是雷薄管理全面,雷绪负责开拓,现在已经全部是雷绪负责!” 祢衡的话让刘辩的心头极为纷乱!屯田营可不是私军,原本就是刘辩给雷绪分出来的一块,可要是雷绪回头接管了雷薄的人马,这两者的界限必定模糊;刘辩唯一能庆幸的是,庐江郡那边因为关系错杂,刘辩并没有生意和技术投进去,大不了改变屯田营的编制。 可是雷绪的动机是什么?那些和雷绪接触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从经历上看,雷绪从前线回去后,没有时间和其他方面接触上,只有别人找他,陈群那群人?不可能,屯田营一向都是刘辩亲自的管辖范围,陈群那群人清楚的,一旦伸手,就是逆了龙鳞,后面陈家与刘辩就是撕破脸了。 袁术?当然不是不可能,可是袁术这么做也要考虑考虑后果,长期以来,刘辩与袁术相处融洽,再只能说两个人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刘辩不相信袁术会这么傻,毕竟雷绪和李术都不是袁术的铁杆粉丝,要是换做杨弘和纪灵,袁术兴许会试一试。 刘辩正在琢磨,一抬头看见祢衡嘴角的奸笑,猛然醒悟,调动雷绪可不是祢衡能做到的,想要雷绪不怀疑,肯定是荀攸的手笔。荀攸既然知道,怎么会不出一谋?刘辩放下脸说道:“祢衡,你不会就是带着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影子的怀疑来的吧?给朕说说你的想法。” 祢衡笑道:“我认为雷绪和李术只是想控制庐江郡,哪怕与外面有所联系,也只不过是抱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想法,成为不了什么气候。只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蒋琬在庐江郡躲了起来,恰恰说明,蒋琬的任务就是庐江郡;我们可以让雷绪成为诱饵,吸引六国盟或者其他什么人来联系,到时候一网打尽。” “有点冒险,一旦出现差错,庐江郡就陷入战火中。”刘辩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想了想说:“这件事不急,反倒是刘勋,一直与江东那边有联系,不如直接从刘勋动手。雷绪嘛,我亲自来问他。” 雷绪是不是与袁术联系没关系!刘辩必须亲自证实一下,不然总归是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情,绝不能仅凭着自己的感觉就草率决定。 “皇上,雷绪只怕身份有问题,我看还是让别人仔细甄别!”祢衡看刘辩的久久没有出声,生怕他下不了决心对雷绪下手,于是斟酌了一下,轻声提醒道。刘辩给下面人的印象里,总是杀伐决断,从不迟疑,只要确定了目标就坚决出手,可这次,刘辩有刘辩的想法,雷绪就算是有所企图,只要他忠心,刘辩可以放一手! 看着祢衡射来询问的目光,刘辩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要从长计议,就算设陷阱,也不能摆在庐江郡,放在丹阳吧。” “是,我明白!”祢衡赶紧点头答应道:“丹阳真的有铁矿铜矿?” 刘辩点了点头,对于祢衡,刘辩自然是绝对相信的,和雷绪不同,祢衡的前途都在刘辩身上,以祢衡的个性,效忠的对象不是朝廷,而是刘辩!刘辩轻声说道:“铁矿已经开始开采了,估计一个月后就有产量,至于其他数字,都是有些夸张。” “夸张没关系,只要真的有矿,其他的想象力,那些家伙会脑补起来。”祢衡认真回想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们可不可以,伪造一个六国盟的人与李术联系。 刘辩仔细思虑了一下,说道:“那样太冒险,李家本身就是庐江豪门,兴许与六国盟长期保持来往,去的人风险太大,只要李术他们不参与叛乱,我就不会动他们,你的任务是看紧他们。” 其实混淆视听的行动早就开始,郭嘉安排了魏讽在游走各方,给魏讽设定的人设是刘弘的人,刘弘将大批的资金,和一份名单留给了魏讽。只是这个行动是绝密,刘辩不方便告诉祢衡。 “遵命!”祢衡立即回答道,既然刘辩和寿春的荀攸一样,还想最好大事化小,祢衡自然不会坚持己见。 第411章 一门双侯 吕范很尴尬,雷绪把他送到许昌就直接被释放了,刘辩可怜他失去双臂,封吕范为裨将军,并赐给了一座适中的宅院,算是保证吕范日后衣食无忧;可谁知道刘勋那边闹出事来,休妻再娶,娶的是琅琊王氏的嫡女王宋,名士王祥和王览的大姐,就是卧冰求鲤的那个王祥。这件事是刘勋说得算,可是在许昌也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吕范一家都受人关注。 可是刘勋的喜宴吕范还不能不去,毕竟刘勋现在在许昌也算是权贵,又是吕范一家的靠山;只是不出意料,刚刚回到许昌的袁术没有来,颍川本地的标杆人物荀汪、陈休也没有来,前来祝贺的客人中,官职最高的恐怕就是雷绪了。雷绪也很纳闷这样的境遇,他来许昌几天了,刘辩没有召见,眼看着尚书台调拨的物资就要齐了,雷绪不得不去问荀彧该怎么办,荀彧告诉他稍安勿躁,皇上是肯定要见他的。 来刘勋这里,雷绪是希望遇到几位大人物探探口风,没想到自己成了大人物,顿时让雷绪哭笑不得;好在颍阳长公主刘坚到了,为刘勋争到了面子,也让雷绪轻松不少。雷绪不知道的是,青铜司的人正在统计宾客的名单,他不幸也在上面。 说来好笑,赵商这边其实并没有查到刘勋什么事,但是刘辩在曹德不肯表态反而下了决心,趁夏侯恩去邺城的路上,直接安排坐镇濮阳的张郃以查抄走私物资的名义,把夏侯恩和整个商队一把端,许汜、张郃很意外地发现了刘勋和曹操联系的书信,刘勋和他侄子刘威在帮助曹操联系豫州的豪门士族。 刘辩看到奏章,直接命令赵商:“找个理由,把刘威抓起来审审。” 刘威的理由太好找了,这家伙多次在公开场合诋毁刘辩和朝廷,赵商找到几个现场的听众,李申成自愿做了举报的人;赵商的人等到中午,才看见刘威姗姗来迟,立即在刘勋的家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刘威抓走了。 等刘勋、雷绪等人冲出来,只剩下一大群在看热闹的老百姓;刘坚缓步从里面走出来说:“刘勋,你继续拜天地,我去找皇上。” 李申成看到校尉贾逵等人居然抓捕了刘威,喜出望外;刘威看看李申成,说道:“老李,应该是你出首我的,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我不怪你,可是大汉总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刘威还是在暗指刘辩是昏君,会毁了大汉的江山;到了青铜司还敢这样,刘威在外面可想而知,不知道多嚣张,贾逵骂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花言巧语骗人,来人,给这家伙上刑。” 贾逵出身寒门,原本在河东郡当吏员,可是突然有一天接到调令来许昌,在青铜司报到以后,贾逵才知道调自己来是刘辩的建议;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刘辩还是当今天子,怎么能容忍刘威在这里胡说八道。两套刑具下来,刘威就有点闷,一副快要支持不住的神情。 又过了两套刑具,刘威实在是承受不了,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贾逵给了他一记耳光说:“你和夏侯恩是怎么走私的?” 走私?刘威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他和夏侯恩在一起,还不就是为了钱?可关键是这件事,刘勋不知道。李申成松了一口气,他当然不希望在尘埃落定之前,被刘勋知道是他出首的,那样可能等不到最后的辉煌,就已经被刘勋的人弄死。赵商应该叮嘱过贾逵不要让外人知道自己,贾逵才会从走私下手。 李申成不知道走私的那件事更大,所以很放心地在贾逵安排下出去了,但是刘威心中清楚,看没有外人,用商量的口气对贾逵说道:“我要见赵商。” 贾逵一口答应下来:“原来你是嫌我的官职低,保不住你,没关系,我这就给你安排,请赵大人过来。说实话,问你只是应个景,给外面一个交代;你经手的那些货物有的是证人,并不需要你一一承认。你要是扛下去,牢狱之灾那是板上钉钉的,所以你的机会不多,要自己抓紧啊。” 刘威没有吭声,他很清楚,只有赵商到了,一切才有可能谈判;只是刘威低估了贾逵的决心贾逵一面安排人去请赵商,一面继续审问,丝毫没给刘威喘息的机会。赵商过了一个时辰都还没到,刘威的心里一片昏暗,在熬不过刑具的情况下,先后承认了一些罪名。 赵商终于到了,贾逵停止了询问,迎了上来:“赵大人,刘威已经招了。” 赵商说道:“贾将军,辛苦了。继续审问,我旁听吧。” 刘威急忙叫道:“赵大人,我有话说,绝对的机密,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赵商走到刘威面前问:“你没有骗我?” “绝对没有。” 赵商回头吩咐,除了贾逵和一名负责记录的吏员,其他人都出去。 刘威看着赵商说:“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皇上的做法,让黄巾军那帮反贼和无数的寒门崛起,与我们平起平坐,长此以往,我们士族将无处容身。赵商,你也是常山名门出身,跟随皇上很早,为朝廷夺取了两州的地盘,可是祢衡、许汜、诸葛瑾那些人现在的地位,与你也差不了多少,值得吗?你难道不担心,有朝一日天下太平,那些人会取代你的位置? 我担心,所以我参与了夏侯恩的走私,没有别的,每一个家族想要发展,都需要钱,都需要外来的助力。我叔叔刘勋和曹操曾经是好友,我也希望自己和夏侯恩那样,所以夏侯恩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们之间的交易,知情人的范围并不大,只要你让我平安无事地出去,我就把知情人的名单交给你。” 贾逵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刘威,你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棋子,现在想拉垫背的。” 赵商来回走了两步,说道:“刘威,这么说吧,豪门大户参与走私,不是你们的错,几乎每一家都在参与;只是与鲜卑人交往不行,我相信曹操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夏侯恩的命很难保住,而你,只要说的是实话,我放你出去。” 赵商的话说得含糊,可是刘威和贾逵都听懂了,赵商不会去求证曹操参没参与,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也只能弃卒保车,自己动手也好,上书自辩也好,夏侯恩死定了;刘威想要出去,就必须说出的每一个人都有实打实的证据。 听到赵商的话,刘威一愣,赵商是个资深老手,经验丰富,他要说没把握,那么自己的思路肯定是有问题。贾逵看见刘威脸上的表情,倒是真的有点佩服赵商,青铜司的声誉并不好,赵商虽然挂着颍川太守的名头,但是在朝野都是有名的凶神;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作为阶下囚的刘威反而相信赵商,足以说明赵商的人品是如何的坚挺,难怪刘威非要赵商来做找个保证。 “以赵商你的经验判断,需要我拿出什么东西?”刘威问道,事关自己的死活,刘威晓得话语里容不得半点疏忽,一疏忽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要问清楚。 “我只能说说,你自己决定;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你自己根本不会去走私,就算不满,也不是因为你自己,而是为了家族,为了你所谓的那个士族;你们走私的物品中有弓箭和铁甲,甚至还有一个望远镜,你应该知道,望远镜是军中高级将领才有的玩意,每一只望远镜都有编号,你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吗?你就说说这个望远镜的情况,谁的,怎么到了夏侯恩的手中?” 赵商说到最后,眼睛紧盯住刘威,语气越发的严厉;赵商知道,刘威除了对朝廷抱有那么一丝敌意,本质并不坏,不是一个容易被收买的人,怕刘威继续耽误时间,所以特意点明。刘威在赵商的逼视下,犹豫了半天说道:“是郑泰给的!” 赵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贾逵给刘威端一碗水过来,缓声说道:“我和你一样的出身,我的看法与你不同,我感觉,士族那种可笑的优越感必须要丢弃了,寒门和黄巾军的人进步非常快,快的让我们这些朝廷的官员都难以适应!你们着急,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想趁着他们还很弱的时候,赶紧把等级定下来,免得日后失去了这种优势。” 听完赵商的话,刘威脸上表情肃然,显然颇为赞同;贾逵的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即便是在刘辩与朝廷的扶持下,想要与世族豪门平起平坐,最起码还要几十年的时间,陈群、刘威这些人担心得太早了。 只是赵商后面的话,让贾逵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赵商继续说道:“陈群的意思我们都懂,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问题是,世族豪门也不尽相同,有的自称是几百年的世家,有的是勋爵权贵,还有的就是从平民寒门中起来的。 陈群的想法是,从现在开始不接纳新的世族,问题是别人愿不愿意?陈群提出这个说法,其实是过早地让人看到了豪门的忧虑和胆怯;所以陈群需要你们这些人出来折腾,不管成败,只是为了攒下仇恨值。刘威,你想过没有,如果刘家被抹平了,你的付出算什么?你们要是一下子被打成贱籍,陈群那些人还会让你们回来吗?” “我想想,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刘威也没有再继续坚持,毕竟赵商的话虽然诛心,但只要陈群这些人不马上起来造反,刘家的前程基本上大差不差就是这样一个下场;,被监听到的可能性也很小。赵商微微点头,转身径直出门而去;贾逵不紧不慢跟到外面问:“赵大人,豪门真的不会成功?”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让他们成功。”赵商稳稳地说:“你想过没有,他们的做法必定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就算各家的私兵再多,难道他们是铁板一块,彼此没有矛盾?那么他们从哪里获得镇压对手的兵源?我也是这两年才醒悟过来,皇上不顾一切的受降百万黄巾军,然后自己形成一个商业的圈子,其实就是为了最后的对决。” 赵商没有说答案,但贾逵是河东人,能接触到匈奴、鲜卑、羌人、氐人的部落,心中顿时有点沉甸甸的:“皇上对于那些部落是怎么看的” “并州、冀州不已经开始了吗?只要愿意,他们都可以成为大汉的百姓。” 贾逵点点头,刘辩的做法就是要把这些人变成一家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留在中原的人完全融入当地的百姓中。贾逵在沉思中,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刘威选择了合作,交待了他晓得的三个大人物,刘勋、陈群、丁冲,望远镜是丁冲找郑泰要的。 赵商有些意外,问完这三个人的细节,看了看刘威说:“我会向皇上求情,争取让刘勋没事;只是朝廷也需要放心,假如刘勋非要硬撑到底,刘威,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刘威感激地点点头说:“我懂,赵商,谢谢你。” 刘辩听了赵商和贾逵的汇报,无奈地摇摇头说:“背后布局的这个人还真是高明,他是在逼曹操、郑泰谋反,在逼颍川士族与我翻脸啊。郭嘉分析过,如果对方把曹丕拉下水,就是想我们动曹操,只是分量不够,我和曹操都不是容易冲动的人;现在又把曹昂牵扯进来,就是要我发怒啊。” 丁冲是曹操的大舅子,另一个妹妹嫁给了夏侯渊,算是曹昂的亲舅舅,可以说,能做曹操一半的主;丁冲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丁宫的堂弟。刘辩相信很多事都预先布好了局,曹昂不可能脱得了干系,要动丁冲,势必要牵连到曹昂。 赵商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有些话,刘辩说出来更合适;赵商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刘辩微微一笑说:“让郗虑来拟旨,封曹操为汉寿亭侯,曹嵩的费亭侯由曹德一房世袭;把丁冲抓起来,曹昂、曹丕,不管牵扯到谁,都交给曹操处理,剥夺世子的资格。” “明白。”赵商、贾逵是真的明白,刘辩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就是要将曹昂、曹丕这可能深陷其中的哥俩踢出局,没有继承曹嵩和曹操侯爵的资格,这两人活着也就跟庶子没差别。 丁冲就在许昌为曹操调集物资,青铜司的人直接抄了丁府把丁冲抓走,丁家报信的人跑到曹家,正遇到一门双侯的喜事;围观祝贺的人们一听说丁冲、刘勋、陈群也被抓了,都傻了眼,皇上这是要把锅砸了啊。正在曹家的丁冲长子丁仪一把拽住曹德:“说,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曹德一巴掌打开丁仪的手:“你昏了头啊,胡说什么,等会我去宫中找皇上说说情。” “混账东西。”曹嵩怒骂了一句:“赶紧去把曹丕看好,别让青铜司的人抓走,快派人去请阳翟长公主过来。” 可是报信的人没能出得了门,许昌令满宠堵在了门口;曹德急忙出来问道:“满大人,稀客啊,出什么事了?” 满宠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冷着脸说:“曹大人,有人控告曹操的二公子曹丕参与谋反。” 啊,曹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曹德的脸变得煞白:“满大人,可有证据?” 满宠从袖中掏出一个褶子递给曹德:“这是我抄录的,就是怕曹大人你要看。” 曹德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曹丕某年某月某日与某某见面,提供了什么物资给不明身份的人;曹丕某面某月某日…… 饶是站在风中,曹德依旧看得满头大汗,这上面的某些账目他不清楚,但是有些账目还是晓得的,都是夏侯恩和曹真两个家伙走私的账目,目的地是云中;问题是要说云中,那就把曹操牵扯进来了,谁也不会相信曹操不知情,那么曹操就面临着艰难选择,是翻脸,还是任人宰割? 曹德苦着脸说:“满大人,我家老爷子不让把曹丕带走。” 满宠同样苦着脸说:“曹大人,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这样的事本应该是青铜司或者转运司的人马出动,交给县衙,就是给你们运作的机会;我保证,曹二公子去县衙,不会受一点苦。” “你等等。”曹德只能回去和曹嵩说,曹嵩听完指了指丁仪:“你说。” “这说明曹丕不会有事,最多缴交罚金,不,是取消世子资格。”丁仪忽然想明白了:“我父亲他们也不会有事,只是丁家、陈家、刘家要破财消灾了,尤其是陈家,要在九品制这件事上退让。” 陈家现在可是在全力推动这件事,就是陈群本人也没资格说放弃就放弃;曹嵩问道:“要是陈纪不同意呢?” “陈群的下场会很惨。”丁仪毫不客气地说:“连曹丕做的事都是历历在目,陈群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只不过青铜司为了不暴露那些卧底,才会用钝刀子割肉,真要是撕破脸,暴露一两个卧底换陈群的悲惨,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412章 交易 曹丕最后还是给满宠带走了,好在被抓的不是曹丕一个人,这案子也是在颍川太守府和许昌审问,颍川郡从上到下都一口咬定是要查走私案,问的就是数量惊人的军械物资是怎么搜罗来的,卖给谁的? 丁冲、陈群、刘勋、曹丕等人一上来就推得一干二净,只是看到夏侯恩的供词才傻了眼,夏侯恩手中竟然有一份详细的清单,详细记载着每一家提供物资的时间地点数量和相关的每一个人;夏侯恩这一手漂亮,一点也不像个吃喝嫖赌的人干的事。 丁冲等人都是睿智之人,片刻之中便明白,这不是夏侯恩一个人的手笔,而是夏侯家族预先做好的一招后手,晓得一旦事情爆发,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刘辩绝对会把气洒在夏侯家,那是夏侯家承担不起,也不愿承担的。 丁冲清楚事情有私了的余地,到了这一步要是还不说,那就是在和自己作对,丁冲决定和赵商做了一笔交易,他说出物资的来源,要赵商保证事情到此为止。赵商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丁冲,稍微一怔便明白了,丁冲这是为了曹昂,要利用这件事把曹丕弄死。 赵商想明白这些,只能在心中暗暗称赞丁冲是个做大事的人,微笑着说:“丁大人,其实你清楚,我们在得到夏侯恩的供词后,已经查过相关的地方,早就人去房空,但是不代表我们追查不下去。现在你把那几家兵械工坊的名字说出来,我才能相信你的诚意。” 丁冲点头说:“大人宽宏,我感佩于心,其实我知道得并不是很多,我替曹操筹集物资,有一个人找上门来,愿意卖盔甲、弓箭给我,只是说来路不明;看在六折的价格上,我同意不问他底细。” 赵商插话道:“但是以你的性格,会调查这个人。” 丁冲终于相信了那个曾让他如芒刺在背的传言,青铜司的几个大神都是比狐狸还狡诈的人物,他说道:“赵大人,我发现他们都是从屯田营里买来的,庐江郡、汝南郡;一度我也奇怪,屯田营中能打仗的军卒都先后调到南方战场了,像弓箭、盔甲都运走了,屯田营又是怎么变出来的呢?后来我才明白,屯田营只是交易的通道,为了隐瞒运输的途径。” 赵商颔首道:“杨奉去了荆州,但是白波军的屯田营分别交给了诸葛瑾、严象、刘馥代管,诸葛瑾负责的屯田营算是打过仗的军队,编练已久;但是严象、刘馥负责的是韩暹、李乐的旧部,两人又有怀柔之心,出现这样的意外也正常。” 赵商叫过贾逵:“正好严象、雷绪都在许昌,你去把两人请来。” 赵商是当着丁冲面吩咐的,让丁冲和贾逵都很意外,丁冲狐疑地问道:“赵大人对我的话不去调查?” 赵商好笑道:“要调查什么,你们的物资不会走邺城,不会走洛阳,最方便的就是从汝南出来,再从山阳郡穿过去,一直到黄河岸边;渡河后走平原县,然后去云中或者幽州。你不说,丁宫也会查的。” 赵商有这个把握,丁宫原本在刘协那边做尚书令,投降刘辩以后出任山阳太守;丁宫现在最怕的就是牵扯到这些扯不清的官司里去,只要青铜司的书信一到,丁宫肯定要查个清清楚楚。这些地方上的大员真想要过问一件事,下面的人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丁宫可是丁冲的族兄,丁冲要做什么,丁宫肯定也是心如明镜。 雷绪被带到了太守府,心头有些忐忑,问赵商有什么事;雷绪的职位不比赵商低多少,又不是赵商的手下,这句话问得很有底气;赵商冷冷一笑,说道:“雷将军,能说说你和李术抓走私的事吗?” 雷绪一听,知道今天怎么说都很难过关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大致的情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赵商联想更多;可是丁冲的话打开了赵商的思路,赵商已经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些物资就是缴获的走私物资,然后名正言顺地通过相关关卡,再到指定的地方交给丁冲他们。 赵商是想看看,雷绪只是为了钱,还是有别的想法;雷绪说完,长叹了一口气道:“赵大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了。但是我还想说几句,我没参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以我的身份,绝不会和士族那帮家伙混到一起,我是忠于皇上的。” 赵商点头道:“皇上也是这么认为的,雷将军,那些拦截到的物资怎么处理了?” 雷绪不好意思地笑笑:“卖掉了。” 赵商笑道:“没关系,我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作为一个地方官员,我懂,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回答我两个问题,雷将军你就可以走了,像盔甲、弓箭这些,你卖给了谁?其次就是,你运送物资的时候,接应人的身份、姓名和联络方式。” 雷绪苦笑道:“赵大人,我不是不想告诉您,真没有这件事。” “那就不能怪我了。来人,请雷将军到后面坐坐。”赵商看出雷绪的假装,决定打碎这家伙的侥幸心理;雷绪想要反抗,最后还是被两名青铜司的高手制服,雷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叫道:“我要见皇上。见不到皇上,我什么都不会说。” 贾逵看了一眼赵商,赵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雷绪也发现了这一点,说道:“赵商,有些事你做不了主,你不能栽赃陷害。” 赵商起身走到雷绪面前,冷笑道:“你有的时候把事情想严重了,有的时候又把事情想简单了,你跟在皇上身边多好,回到扬州也可以在荀攸手下效力,可是你看中雷薄的那份基业,主动要求回庐江郡。可是你把那件事想简单了,雷薄带着手下五万人,日子并不好过,朝廷为了帮你,把舒县交给了你,你就这样报答皇上?你见了皇上说什么?” 赵商直接让人把雷绪押到了后面监狱,让雷绪好好思考一下;严象来后,一听赵商要问的事,严象就承认了:“一般情况下,只要那些家伙不惹事,我已经烧高香了,对于查走私或者走私,我都没怎么在意过。不过道路我是清楚的,从扬州边界一直穿过汝南郡。” 严象是个名士,在这件事上只是疏于管理,就算是要惩处也是尚书台的事,归荀彧管;赵商只能把他送回去,然后带着雷绪去见刘辩,雷绪上了马车四处看看:“你不会打算把我毁尸灭迹吧?” “别自己吓自己,你不是想见皇上吗?我带你去。” “真的?”雷绪总感觉赵商是黄鼠狼给你拜年,赵商没好气地问:“不去是吧,那就算了。” “别,别,赵大人,赵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两人到了行宫,却看见午门外全是马车、驴车、牛车,赵商一问,才知道颍阳长公主刘坚来找皇上没效果,回去把阳翟长公主刘脩、荀家家主荀汪、韩家家主韩融都找来了,希望皇上放弃追查。陈家家主陈休邀请了另外的一批官员,同样是来求情的。 议事厅里,气氛十分紧张,刘坚、刘脩等人都坐在了左边,崔烈、孔融等人坐在右边,这让陈休心中都在打鼓,要是求情变成双方对决,那么可以说,陈群等人是根本救不出来了,最后能不死,就算是万幸。陈休看看身边的韩融,只希望这一位能出面说几句话,颍川四家钟家的钟演压根就没来,荀家的家主荀汪不是官员,自己又要避嫌,最方便说话的就是韩融。 但是韩融没有吭声,看这架势也不打算吭声,颍阳长公主刘坚一看这架势,晓得只有自己出面了;刘坚望向刘辩说:“皇上,丁冲、刘勋都是朝廷重臣,不能说抓就抓,要有证据,才能服众。” 刘辩笑着问道:“姑姑,自家人说话用不着这么严肃,你需要证据是吧……那就让军队去夏侯恩交待出来的各家工坊查吧,如果证明与他们无关,到时候我会让赵商他们放人。不瞒你说,附近的驻军都已经出发,一共七个庄园,二十二家工坊;郗虑,公主都说了,通知他们动手吧。” “皇上,且慢。”崔烈急忙拦住,这样惨烈的状况一出现,丁家他们日后想要恢复元气几乎就是不可能;刘辩扭头问道:“司徒大人,要是耽误了时间,证据可就被销毁了,到时候,朝廷能说得清楚吗?” 崔烈很自然答道:“皇上,臣认为,这件事不急,这几家都有大量的私兵,弓箭盔甲庄园里肯定是有的,但是不是参与走私,还是等颍川郡问出结果再说。虽然供词还没有处理,不过臣猜也能猜出几分,丁冲他们参与走私肯定不假,问题是走私的对象是谁,假如是曹操他们……” 阎象笑道:“要是曹操,就不需要走私,直接报尚书台或者转运司,领一张批文就可以,还可以省掉脚力费。崔公,曹操没那么傻,明显的便宜不占;其实丁冲大人要是愿意,有些话可以直接说出来。” 刘坚一听先是有些不满,随即释然,自宽自解道:“丁冲大人不知情,自然说不出来。” 刘辩笑着制止大家争论说:“来得及,我等赵商的报告。” 门口有人进来向郗虑耳边说了几句话,郗虑站起来说:“皇上,赵商已经到了,是和雷绪一起来的。” “宣。” 赵商进来,一说丁冲已经招了,刘坚顿时就跟头狮子一样蹦了起来:“你们对丁冲严刑拷打了?” 赵商摇摇头说:“是丁大人皤然醒悟,晓得自己做错了,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他。雷绪见过丁冲,雷绪,你说。” “丁大人很好,确实没受过刑;皇上,恕罪。”雷绪说着就直接跪下了;刘辩示意许褚过去把雷绪拉起来,然后才说:“好歹也是快做太守的人了,有什么话起来说,朕来替你做主。” 雷绪大叫:“皇上,我对你是忠心不二啊,是陈群和丁冲找了我,让我帮他们运输物资,他们的物资是从江东运来的,有吴郡的,也有会稽郡的;我都有账目,可以交给朝廷。” “好,只要你这样做了,交了罚金,你就可以回去了。” 雷绪精神一振:“交罚金就可以了?” “混账东西,你还想怎么样。”阎象和雷薄、雷绪的私人关系很好,看到雷绪这么上不了台面,忍不住怒喝一声:“还不跪下谢恩。” 雷绪急忙谢恩,刘脩看着刘坚铁青的脸,心中不忍,出面问刘辩:“皇上,其他人怎么办?” 刘辩沉吟道:“丁冲态度不错,罚金;只是这个人不适合留在许昌,还是让他去协助曹操吧,让曹操把曹昂派回来,协助曹德处理许昌事宜。陈群三人,则要看认罪的态度。” 刘坚、刘脩一时没想明白,可是崔烈、荀汪、陈休等人瞬间就懂了,刘辩和丁冲达成了默契,就是要让曹昂当曹操的世子,曹丕连备选的权力都失去了;荀汪和陈休的脸色变了,刘辩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曹丕做的事还有自己这些人不知道的。 这趟水可太深了,颍阳长公主刘坚一摆手:“皇上,臣有什么话,可就直说了,曹丕那个小孩子,他能做什么;你对丁冲、雷绪都既往不咎了,何不一起罚金算了。” 刘辩笑道:“姑姑,你先别急,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罚金是小事,可是陈群他们不认错啊。就拿曹丕说,他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曹德,曹丕有宿疾,你知道吗?” “宿疾?没听家里人说过。”曹德瞠目结舌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曹德也不敢胡说,宿疾有几十种,万一说错了,自己白担一个欺君之罪。刘辩继续说道:“曹操恐怕都不一定知道,曹德、陈忠,你们去问一下卞夫人可知道。” 刘坚还是没明白:“皇上,至于这么顶真吗?” “姑姑,多等一会,来人,给各位大人上茶和点心。”刘辩很随意,摆出一副耗下去的架势;好在曹德两人是快马而去,很快就回来,卞夫人不相信儿子有宿疾。赵商点头感叹:“可怕就在这里。曹丕是个奇才,他一进监狱,我们就安排了大夫给他检查,曹丕咯血,一疲劳就咯血。” 满座寂静,曹丕能瞒过自己的父母,本来就不可思议;曹丕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得到曹操的宠信。可是连这样一个机密的秘密,刘辩都知道,那只能说明,曹丕的左右心腹中,有忠于刘辩的人;以此类推,谁敢说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此刻,就连颍阳长公主刘坚和阳翟长公主刘脩都劝不下去,众人纷纷站起来告辞,只有孔融、阎象留了下来;孔融直接问刘辩:“你是不是怀疑卞夫人,她不像一个歌姬出身的人?” 卞夫人是曹操的妾,出身倡家,以卖艺为生四处飘零,最后被曹操看中收为小妾;孔融一下子就想到了,所以必须弄清楚。刘辩坦然说:“不是怀疑,而是有些事听起来太过离奇,她是不是和貂蝉很相似?” 孔融等人明白了,刘辩这是怀疑卞夫人的身份,怕这个女人和貂蝉一样,是六国盟的人,据说卞夫人出生的时候,产房中整天都充满黄光,算命先生王旦认为是大吉之兆,卞夫人的前途不可限量;而曹丕出生的时候,有青色的云笼罩曹丕身上一整天,形状如同一副车驾的上盖,算命的说,这是至贵至尊的人主征兆。 母子都有传说,这件事确实玄乎,想来就是有心人专门放出来的消息;刘辩管不了这么多,只争朝夕。刘辩命令赵商和他领导的青铜司必须全力以赴,尽快查出这真相。 孔融再三思量,刘辩和自己不一样,在魔窟里生存,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对刘辩这个上司,目中无人的孔融颇多腹诽,但刘辩如此急迫催促要找出这个奸细,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该怎么办? 孔融没有好办法,商量到最后,孔融只能和阎象一起抽身走人;刘辩这时候才和赵商说:“事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大战方熄,貂蝉就曾经让我们付出了代价,我不想许昌再闹出这么一幕,开始对卞夫人进行全面调查。另外不惜一切代价,要查清楚陈群到底想做什么。” 赵商笑道:“皇上,不用那么悲观。我看,我们这一次有希望顺藤摸瓜,拔掉这根芒刺,挽回朝廷的面子。不过这样的事没有捷径,一小半靠努力,一大半靠运气,我会布下多路人马查找侦破。” 监狱里的人并没有立即放出来,只是丁冲每天能和儿子说会话,这是其他三个人没有的待遇,陈群他们甚至不允许探监;赵商的注意力反而不在陈群等人身上,他在外面奔波,寻找能证明刘辩猜测的线索。 第413章 极限 而正在这个时候,赵商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人,也正在想方设法打听刘辩的行踪。王宋穿着一身男装,瘦小的身材,毫无出彩之处,就是坐在他对面的陈纪,心中也是在犯嘀咕,琅琊王氏这一手确实漂亮,弄一个女人出头,还是出嫁了的女人,就算出了事,也是刘勋那个家伙背黑锅,问题是,王宋能行吗? 陈纪之前也见识过一个女人,风华绝代,能力超群,可最后却被吕布那个家伙坑了,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至于刺杀刘辩,不知道多少仁人志士栽在这家伙手中,身份最尊贵的刺客庞德公前些天才押送到许昌,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命。王宋边喝着茶,边观察着对面的一处酒楼,三层高楼,醒目的招牌,牌匾上写着“得意楼”三个大字。 “这里是刘辩的产业,现在是杨修在打点生意。”陈纪指着得意楼,详细的介绍说道,“得意楼其实是刘辩的一处据点,董卓杀进洛阳的时候,就是得意楼发出警报,通知成外的人撤退。杨修愿意坐镇得意楼,就是因为这个功能还在,并州商号提供了足够的人手;杨修这个人最大的嗜好就是赌,和什么人都赌。” “那或许就是一个陷阱,刘辩和荀彧怎么会允许一个赌徒看守得意楼这么重要的地方。”王宋在心中感慨,这些所谓的一流豪门太想当然了,难怪荀彧、孔融等人选择支持刘辩;陈纪摇了摇头:“杨修的行踪习惯打听起来并不困难,故意的可能性很小,只是我们找不到高手,没办法去试探杨修。 王宋看着得意楼也不禁摇了摇头,得意楼显然是刘辩在江湖上主要的据点之一,人手充足,陈纪想从赌钱下手的想法,风险太大了;先不说杨修什么时候会输得没有钱,就是得意楼里的江湖人物中,也可能不乏赌钱的高手。一旦被对方的人发现,就算在一场赌局中赢了杨修,也不可能继续推进这件事,还可能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里不是一个好的动手地点,而且以王宋的想法,动作搞大一些没关系,可是不能真的把杨修弄死,否则杨彪和袁黛的反击会是惊涛骇浪,不用刘辩出手,豪门间自己的搏杀就能把陈群的计划彻底毁了,王宋皱了皱眉,再次问道:“杨修平时出门带多少人?” 陈纪思索着说道:“杨修在这方面很谨慎,每次出入,明里暗里都有十多个护卫跟随!” 王宋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这个家伙不是怕死,而是这一切都是在等待有人杀过去。” “他能等这么长时间?”陈纪有些不敢相信,王宋问道:“你能调给我多少人?” 杨修的护卫确实不少,可这也要看一看出手的对象,王宋希望的是,陈纪能提供一批训练有素的高手,有心算无心,打杨修一个措手不及,完全可以在官军到达之前,给杨修一个教训。可惜王宋并不知道到,陈纪这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斗,这和她之前接触的六国盟人完全是两回事。 陈纪权衡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我手上没人,陈家与杨家经常来往,陈家的护卫一旦参与,不仅瞒不过杨修那边的人,陈休也不会与我善罢甘休。” “啊,啊,那你们是什么意思?”王宋故作不解,心中已经了如明镜,这些人找琅琊王氏出面,其实就是看重了王家作为一个三流士族,大部分的人都不熟悉王家的人;王家出手,青铜司找不到来头,可是青铜司真的找不到吗?王宋在心中悲哀,豪门士族和六国盟都想让刘辩失败,可是屡屡受挫,究其原因,还是各怀鬼胎。 陈纪说道:“最好是从豫州以外的地方找人来做这件事。。” 在陈纪看来,一切顺利,陈群在监狱里,杨修和刘辩出事,正好能撇清关系;只要王宋听自己的安排,就肯定有机会。可是王宋不能这么想,虽然是龙公子安排的事,但是难就难在如何脱身,绝不可性急鲁莽。王宋笑道:“调集人手需要时间,并且许昌在这方面的戒备很严,这些外地人如何落脚和武器的提供,都是大问题,还需要陈大人帮忙解决。” “这些是大问题?”陈纪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认为王宋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王宋轻笑道:“要是这些刺客或者武器落入青铜司手里,那就是追查我们的线索,陈家要提供没有记号的武器,另外帮助杀掉走不出许昌的人。” 陈纪愕然,他没想到王宋是如此的果决,只是这一来,陈家就不得不下场,稍有差错,就会陷入青铜司的那张大网中。陈纪不满地说:“真需要把那些人全部灭口?” “我们能调集的都是江湖中人,你能指望这些人保守秘密?” 陈纪明白了,这批刺客即使刺杀成功了,也是活不了命的;难怪那些豪门有困难的时候才会去联系六国盟,平时恨不得忘了这个组合,是在是因为六国盟做事太毒,与自己这些人的做事准则完全不一样。 王宋这边紧锣密鼓,赵商还是先一步有了新的发现,当天傍晚,赵商正在分析搜集来的资料,贾逵向赵商汇报道:“赵大人,庾遁求见。” 庾遁在庾家就相当于曹德那个角色,挂着一个郡里校尉的头衔,专门负责家族的生意,基本上不参与公事;名义上庾遁是赵商的下属,一般都是到府衙见赵商,今天等不及跑来青铜司,肯定是有所发现。赵商眼睛一亮,赶紧说:“有请。” 双方都很熟,庾遁进来没有故作玄虚,张口就说道:“下午,我见到了刘勋的新婚妻子王宋与陈纪见面,凑巧我从得意楼出来,也打算去喝杯茶去去腥气。我发现纯属偶然,我对陈纪太熟悉,他虽然装作一般人,但是那种气场瞒不过我的眼睛。只是王宋有些意外,她扮做一个男人。” 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陈纪与刘勋的关系,远逊于陈纪与丁冲、曹操的关系,况且刘家现在没有什么得力的人,而丁仪、曹德这些人都在外面,陈纪要商议救人或是硬来,也应该先和这些人商议,找王宋一个弱女子商议什么?除非,王宋是另一个貂蝉。 赵商满意地说道:“这可是一个好消息,陈大人原来与王宋有旧?” “不可能。”贾逵笃定的回答道:“陈纪是一个很讲究礼仪的人,没事不会和一个年轻女子见面,他们肯定商议的是营救的事。” 赵商摆摆手说:“没那么简单,陈纪去刘家,或者王宋去陈家,都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找一个喝茶的酒肆?得意楼?我记得王宋是第一次来许昌,难道得意楼,或者那家酒肆,有什么值得王宋纪念的意义?庾遁,你随我进宫。” 庾家在豫州是二流士族,庾遁冒着得罪陈家的风险来报信,不就是希望刘辩晓得,庾家是站在朝廷这一边的;赵商是明白人,这份功劳不会冒领。庾遁呵呵笑着,和贾逵打了一个招呼,乐滋滋地跟着赵商走了。 刘辩听到琅琊王氏,还是叹了一口气,五姓七望的人,算是全部跳出来了;刘辩也不清楚陈纪那老头为什么选择那样的地方会面,顺口说道:“他们不会这么无聊,想拿得意楼出气吧?” 赵商眼神闪过异彩,但是没有立即说什么,等庾遁走后,赵商才说:“陈纪他们会不会对杨修下手?” 刘辩吓了一跳:“至于吗?杨修还是个孩子,再说杨修背后除了我们,还有杨家、袁家两座靠山,陈纪和王宋惹得起?” 赵商好整以暇地说:“颍川陈家、琅琊王家,那自然是惹不起的,但要是六国盟,就没有什么惹不起的了。如果陈纪、王宋中有一个是六国盟的人呢?皇上,这次我们误打误撞,可能摸到了六国盟的边了。” 刘辩点点头:“这是在许昌,我们人手充沛,把这两个人盯上。” 赵商回去就下令,所有行动人员都把注意力放在有价值的目标身上,并且给了一张名单,争取捞出条大鱼。许昌是士族聚集之地,赵商对于这种暗地里的行动,从来都没有指望郡县的力量,宁可让一些布置落空,也是依靠青铜司的那一点人手,在整个许昌范围内活动,去碰一碰运气。 因为有针对性,赵商去提醒了一下杨修,杨修当即说了一个猜测:“我们这些豪门错综复杂,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情况,要是想对我动手,陈家、丁家、曹家的人是不敢参与的,万一现场被认出,或者留了活口,那就是大家撕破脸的节奏。我觉得,他们会从外地调人过来,并且我不是大人物,应该从江湖上找,另外就是有一批人会把这些刺客全灭了。” 杨修的分析有道理,这样赵商就能有针对性地缩小范围;看着这个天才人物,赵商问了一个心里藏着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 杨修愣了半天,才说:“给我师傅一个教训,应该还有人看,是不是能趁乱做点什么。比如,把我师傅一把干掉,毕竟我要出了事,为了安抚杨家,师傅是要多次出现在公开场合,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这家伙不应该跟皇上学什么星辰大海,应该来青铜司。”赵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晓得杨修一辈子可以封侯拜相,就是进不了青铜司,因为青铜司不接纳豪门人物,而杨修的家族却偏偏是顶级门阀。 赵商只能对杨修说:“最近小心一点,少出去赌钱。” 杨修笑道:“要是那样,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我有准备了吗?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最好把庾遁弄到金墉城去,对外就说有重要生意要做,免得他突然改变主意。” “好,你放心,我会去办好的。” 赵商这边布好局,第四天就发现了不少江湖人露面,第五天就有人对杨修进行袭击;杨修因为有了准备,虽然身边的护卫两死两伤,但是保住了杨修,官军杀来的时候,刺客们只能疯狂而逃。 逃跑的刺客先后死在墙角和窗户射出的毒箭之下,赶来负责盯住外围的两位门下督耿纪和韦晃暗暗吃惊,布置任务的时候,赵商说得很清楚,他们负责封锁道路,不能让刺客逃走;如果刺客被杀,不能让杀死刺客的人逃走。 两人不得不佩服赵商的深谋远虑,立即指挥着手下朝那些角落和窗户杀过去,可是一交手,耿纪两人就发现不对,因为看着被官兵围住击毙的人很眼熟,一名上了年纪的什长靠近耿纪,轻声说:“大人,那些人是陈家的护卫。” 呃,耿纪吸了一口凉气,他意识到了不妙,可是现在总不能下令放人逃走吧;耿纪问老什长:“怎么办?” “把那些人全部杀死,一个活口不留。” 不留活口,已经是帮了陈家最大的忙,私人不会说话,出事的理由还不由着陈家尽情地编。耿纪也只能帮到这一步,立即高呼“诛杀贼人”,然后亲自冲了上去;二十名弓弩手被全歼,但是耿纪也负了伤,需要修养几天。 满宠到达现场,看完了所有的尸体,有问了一遍战斗的过程,脸色越来越阴鸷;以满宠的聪明,此刻已然清楚,那些弓弩手实际上是被耿纪和郡兵帮着灭了口,只不过耿纪已经负伤送走,满宠不仅没办法发火,甚至没办法做出一个口供结论,只能依靠着辨认出尸体是谁,注明是陈家的护卫。 好在刘辩的看法与满宠一样,让着杨修和赵商的面,刘辩冷酷地说:“既然他们想玩一个大的,我们奉陪就是;赵商、满宠,先审问刘勋、陈群谋反的案子,可以上刑。” 满宠一惊:“皇上,谋反?” 赵商不慌不忙地说:“陈群谋反的证据我们早就掌握了,等会满大人来青铜司看一下材料;刘勋,则是刘威出首的,就算最后定不了罪也没关系,判一个放一个,反而显得满大人做事公道。” 这就是心腹,赵商可以替刘辩把不能说的话说出来;满宠晓得刘辩、赵商做事缜密,既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证据链一定是十分完整。等到了青铜司看完资料,满宠明白,刘辩忍了整整两年,此刻刘辩起了杀心,陈群基本上死定了;赵商的手中,除了物证,竟然还有陈尧章、曹宏、周逵、王模四个人证。 许昌县衙公开审理陈群的案子,前来旁听的荀汪、韩融等人这才知道,当年的陈尧章一案已经牵扯到了陈群,而曹宏的案子,才是陈群的死结;至于走私什么,其实在陈群的一系列案子中,已经算不了什么,满宠问都没有问。 荀汪、韩融直接进了离县衙不远的一座茶馆,茶馆被陈休包了,陈休正在里面和钟演谈话,看见荀汪两人进来,陈休问:“案子怎么样了?” 荀汪问道:“陈尧章的案子你清楚?” “清楚,当时还是我出面找荀彧和皇上,把这件事押了下去,陈尧章在监狱里也没受什么苦。”陈休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说:“可是陈纪的人品太硬,陈群的口才太好,族内上上下下,都以为九品中正制,能给陈家带来莫大的荣耀,很多事,我这个族长也阻止不了。” 陈休对陈纪直呼其名,连哥哥都不称呼,可见陈休心中的怒火;韩融示意陈休冷静:“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刺杀杨修,陈家的护卫死在现场,都被人认了出来,你以为杨彪与袁术会善罢甘休?将来杨修长大了,会与你们陈家一笑泯恩仇?” 陈休无奈地说:“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听天由命吧;说来可笑,我在府中查过了,可是没有人承认调派二十名护卫的事。” 钟演证明说:“刚才陈休叔就和我说了,他自己去看过尸体,确认那些人是陈家的护卫,但是现在陈家内部的人都在推卸责任……” “那也要把人交出去。”荀汪打断钟演的话,压低声音说:“现在许昌朝野,谁不在说,这场刺杀是陈家策划的;皇上直接让满宠审问陈群这方面的事,就是打算在道义上占据高点,你们不交人,很容易让两个案子串在一起。你们就敢断定,没有其他把柄在皇上手中?” 陈休终于变色了,他其实很清楚派出护卫的人是陈纪,只是陈纪的名声不容诋毁,可要是刘辩手中有陈纪的证据,现在是隐而不发;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突然亮出来,那么到时候受伤害的就不是陈纪一个人,而是整个陈家。 荀汪很果断地给了一个说法:“只要刺杀杨修的事能摆平,我和韩融去找皇上求情,留下陈群一条命。” 这已经是荀汪的极限了,假如陈群还想像过去一样做官,荀汪不敢保证。 第414章 报信 蒋琬在庐江郡躲藏了很长的时间,感觉外面风平浪静,才离开藏身之处前往北方,才走到第一个驿站,就被道路上的官兵拦住,领到路边的一个凉茶摊子前。一个布衣穿着的人,正坐在板凳上喝着凉茶,不时拈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中。蒋琬以为是要打秋风的驿吏,上前很乖巧地递上一把铜钱。 “你想行贿,这点铜钱,还真不在我们青铜司人的眼里。” 什么?!眼前这个人居然是青铜司的人?蒋琬大吃一惊!有恃无恐的祢衡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品着茶,丝毫根本没把蒋琬放在眼里。蒋琬很快冷静下来,他哼了一声,厉色道:“你知道吗?我奉命去扬州公干,你竟然敢中途阻拦,活腻味了?找死!” 蒋琬的措辞虽然很严厉,但有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怕惊动其他人;何况真要翻脸,蒋琬此刻应该不动声色回头召集人手,才是正常反应。道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自己的手下控制着四周的位置,祢衡心里更有底了,淡然一笑:“只是军令在身边,还请蒋先生走一趟。对了,吕范的话没错,他只是奉命行事,不是主要人物。” 对方竟然认识自己,那么前面做的一切也就是猫戏老鼠,在消遣自己;蒋琬又气又怒,却又投鼠忌器,忍了又忍道:“既然知道我是蒋琬,就应该晓得得罪六国盟的下场,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就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祢衡不由得呵呵一笑,双方是敌对立场,如果不是投鼠忌器无能为力,恐怕蒋琬决不会手软,现在已经发出动手的信号?祢衡不屑道:“蒋琬,是你需要我的帮助,六国盟真的在乎你,就不会让你孤身上路,与孙权的人为伴。别忘了江北江南都是朝廷的地盘,我是青铜司的人,我能做的事,比你要多的多。” 蒋琬气结,良久平静下来,无奈问道:“你们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不妨来听听。” 蒋琬这是松了口,祢衡心中一喜,不紧不慢的答道:“原本是想慢慢谈的,蒋先生如此心急,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获得庐江郡那边的情报。” 蒋琬哼了一声,冷冷的答道:“别做梦了,我不会参与你们的阴谋!” “庞德公都会改变主意,你无需坚持,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你如果还不愿意为朝廷效力,我依旧放你走。”祢衡扬眉一笑,答道:“你们在庐江郡查抄的走私物资,和后来运送到山阳的数字差得太远,其中就包含了你们庐江郡拿出来的物资,我想知道,谁手上那么富裕?” 祢衡尽可能轻描淡写,不愿给蒋琬太重的压力,是在这件事,连赵商都判断不出来,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工坊,工坊现在在谁手上。蒋琬绝不会天真到相信祢衡的要求就这么简单,更让蒋琬担心的是,青铜司以后真的会放过自己吗?他算祢衡半个同行,祢衡想干什么,蒋琬自然心知肚明。 祢衡也不敢太过忽悠,免得把蒋琬的那根弦崩断了,祢衡看准时机说道:“皇上的为人,蒋先生是知道的,最讲究信用,只因为答应了庞季,庞德公才可以活到现在。” 正因为曾经是对手,太了解刘辩的为人,蒋琬才不敢相信祢衡这番说辞,他踌躇不定地说道:“偌大的庐江郡,愿意为皇上效力的人太多,却为何要费尽心思找到我,不管要我做什么,总不会为了皇上独自欣赏,迟早是要公之于众,是想让我不能翻身?” 蒋琬有意挑衅,祢衡装作没有听见,连笑容都没有丝毫减弱:“蒋先生,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不要费心了,关于工坊的情报,我不需要知道太详细,也没有时间的限制,一切以你的实际情况来推进。” 蒋琬很清楚自己现在是阶下囚,没有一点真材实料,这一关是根本过不去的;蒋琬冷冷地说:“我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但是来庐江郡,是打算去阳泉侯国,和那里的几个人联系,我可以把名单给你。” 庐江郡早已没有什么阳泉侯国,在黄琬跟着刘协的时候,刘辩就把阳泉侯国改为阳泉县;只是阳泉县是个小地方,刘辩也好,袁术也罢,包括后来的历任太守,都没有来整顿吏治的想法。可以说,除了那些田地不再是黄琬的,黄家在阳泉县的影响力并没有减少多少。 现在的阳泉长是黄琬的小舅子来敏,县丞黄六畏是黄琬的族侄,在阳泉县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今天,黄六畏被一个殷实商人叫住了:“黄六畏吗?” 对方一看气度非凡,黄六畏读过几年书,这点眼头见识还是有的:“先生你是,恕我眼拙……” “你当然不认识我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黄奎经常提起你。” “黄奎?”黄六畏下意识地头一缩,黄奎虽然是他族弟,但是身份显赫,压根不是他一个县丞可以比的;对方说起黄奎的名字没有丝毫的敬畏之意,显然不是黄奎的同僚就是好友。祢衡很平和地说道:“是黄奎,我和他们在许昌很熟。” 黄六畏大吃一惊!许昌来人,找自己干什么,难道是阳泉县的事犯了?祢衡装作没有看见黄六畏的恐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不要着急,是黄奎推荐了你,我过来看看,把你调到哪儿合适……” 黄六畏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拽住祢衡:“请问你哪一位?” “扬州青铜使祢衡。” 黄六畏顿时慌了神,看一看四周,发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晓得是祢衡带来的人;祢衡微笑着说道:“我来阳泉县,是有事需要帮忙,听说来敏大人不在县城,只好冒昧来找你。只要你这次做好了,升迁的事你无需担心。” 黄六畏能不担心吗?他不用猜都知道祢衡的来意,可是那些人也是他得罪不起的;黄六畏摇头叹道:“就怕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祢衡心中偷笑,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答道:“你一定知道,你不用怕,我已经调动梅谦和高览两路大军前来,不管他们是什么情况,都要拿下。你和那些兵械工坊没有太深关系吧?要是仅仅是拿了钱,就把拿钱的事忘了。” 祢衡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黄六畏只能频频点头:“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要是需要人带路,我倒可以帮个忙。” 黄六畏也明白,事到临头,自己已经无法逃脱,早一天帮祢衡办完事把人送走,早一天踏实。祢衡笑着致谢:“多谢,难怪黄奎你是尽忠职守,来,这边看看地图……说一下,你能安排多少人带路,还掌握哪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小小的阳泉县根本不产制造盔甲、弓箭的材料,却有六座不小的兵械工坊,祢衡动手的时候,六家工坊的上千私兵还是做了抵抗,私兵压根没想过出现这样的场面,只是高览的骁勇无人可敌,工坊四周都只有一道不高的围墙,想防守都守不起来。 六家工坊先后被攻破,在现场抓到了黄射和曹操的小舅子卞秉,这样的场面自然让祢衡大怒,上书的时候直接写作黄射和卞秉带着私兵抵抗官军,造成官军数以百计的伤亡。 祢衡的奏章来到许昌,顿时轰动全城,不仅为前面的走私案完善了证据链,最关键的是,黄射是继承了黄祖的家业,本身又做过太守,家产丰厚是正常的,可是卞秉哪来的钱,哪来的私兵?卞秉麾下的工坊和私兵,摆明着是曹家的,矛头直指曹丕。 刘辩要求祢衡押送一干人犯来许昌受审,同时根据祢衡审问卞秉的口供,直接查封了曹家的十一处铺子和工坊。颍阳长公主刘坚和阳翟长公主刘脩联袂进宫恭贺,刘坚一改以往的口气,净捡好听的说;刘辩也是客客气气,还设了家宴招待,让蒯冰相陪。 “假如皇上没有这个心思,要不然我就是放下这张脸,也要撮合你们!”刘坚喝着葡萄酒,调侃着刘辩与蒯冰,这个侄儿油盐不进,刘坚只能是另寻机会;刘脩见缝插针道:“像蒯冰这样的大美女,还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皇上是喝醉了,就是没喝醉,也是醉了。” 刘脩表面上是在帮着刘坚调侃,实际上是在告诉刘辩,装醉;可是刘坚在酒桌上的反应,不是刘辩可以应付的:“三妹,你这是哪个地方的说法?喝酒,要不然喝的是寂寞,要不然喝的就是热闹。” 刘坚明摆着是要抬杠到底,刘辩也是暗暗摇头,带着蒯冰离开了是非之地。蒯冰不解的看着刘坚,还有琢磨不透的刘脩,心里不确定这姑侄三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其实刘坚两人都在打量蒯冰的反应,刘坚身为公主,眼下只是在邺城有点名气,无论在政坛和商界的影响力都不够,这次想要在许昌出彩,无疑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经过几年的波折,刘坚现在的产业压根不能和刘脩相比,而耿俱罗被起用后,刘脩在在许昌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刘坚在邺城面对一帮老臣,半句话也说不上来。刘坚的欢颜背后,情绪低落,她只能希望刘辩主动一点,可是刘辩有伏完那个教训,现在是绝不会再去笼络外戚权贵。 崔烈突然来访,刘辩立即去了议事厅,蒯冰怕刘辩酒喝多了,向两位公主告罪一声跟在后面;刘脩和刘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长出一口气,刘坚也知道自己一时置气,让刘脩为难了。其实刘脩为难不为难,刘坚不用担心,都是亲姐妹,刘脩现在过得也不错,不会计较这些。关键是刘辩,那才是她开罪不起的。 刘坚最后还是开了口:“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姐,别多想,老实说,我心里也不太好受。”刘脩对刘坚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皇上现在长大了,态度很清晰,只要是站在豪门那边的,就是跟他作对,不管是不是六国盟的人,一概不予置评。荆州蔡瑁、蒯越等十三人被封侯请到许昌,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连庞德公那样的海内名士,一旦查清楚六国盟的身份,也是在生死之间。” 海内名士,刘坚苦笑着看了一眼刘脩,仿佛提不起一点劲来:“不要把我和海内名士相提并论,我一个弱女子,只想着过过好日子,身为皇帝的姑姑,连这都不行吗?” 刘脩脑子里转了一圈,开口安慰道:“二姐,你也不要多想。皇上不会不管你的,可是,谁也不喜欢一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人不是?” “嫁鸡随鸡,那是我的夫家,关系着我儿子的未来。”刘坚悻悻然的反驳道。刘脩瞪眼看着刘坚,真想敲开对方的脑袋瞧瞧,刘坚到底满脑子是什么?刘脩拉着刘坚在一边的位子坐下,把气放在心里说:“你既然已经不把心放在刘家,那还怎么能让皇上相信你。” 刘坚听出刘脩话里话外的讽刺味道,想了半天,狐疑的问了一句:“你真的认为这小子能成大器?” 刘脩撇撇嘴,鄙视的看了一眼刘坚,又好气又好笑,轻声说道:“他都快平定四方了,你还在怀疑什么,等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刘协肯定是不如皇上,其他的人就算再厉害,可也不姓刘啊。” 被刘脩鄙视了一把,刘坚并不好受,良久,刘坚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能让自己好受点的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刘家的事和我没关系了。” “别这么说!”刘脩吓了一跳,刘坚要是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了,大汉的驸马其实是弱势群体,一般都是公主比较强势,可是看刘坚这个架势,颍阳长公主府的情报不好说。刘脩懊恼地觉得,刘坚在赌气,在用一般人的观念麻痹自己,如果这样,刘坚和那些人的关系走近就不足为奇了。 再说刘辩,崔烈见到他的时候明显有些焦急,崔烈可是听说了一些颍阳长公主刘坚的事,得知刘坚和公孙瓒那边来往密切,崔烈就怕刘辩一时心软,胡乱答应什么下来。只是作为臣子,对刘辩的家事,崔烈不能摆出一副强行过问的样子来,不仅如此,崔烈还要考虑刘坚和公孙瓒日后对崔家的态度。 “皇上,你让我好找啊!” 崔烈的脸上没有平时的和善和圆滑,刘辩晓得出大事了,刘辩看看周围并没有人靠近,蒯冰和他之间保持的距离恰如其分的好。刘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司徒来的正好,我那里才来了新茶,我们一起去品尝。” 崔烈定了定神,平静一下说道:“这么巧,要是好的话,我可得带两斤走。” 耿纪修养了几天,今天到了该换药的日子了,他在同伴的陪同下,来到了颍安铺换药,医院太远,耿纪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就在一条街外的熟人铺子里换药。颍安铺实际上的庾家的产业,主要是经营药材,但安排了三个郎中坐堂,其中一个华佗的医院干过。庾遁经常会过来看看药材的库存,但是今天,是算准了耿纪回来;看耿纪进了铺子,马上示意他们进入后面的病房,庾遁低声说道:“这次陈家的人可把你恨死了。” 耿纪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开口问道:“陈家现在是怎么反应,要不要我离开,避一避风头啊?” 庾遁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暂时没有关系,荀彧专门出面找了陈纪和陈休,据说口气很严厉,说再有一次,就要抓人。” 说话之间,郎中非常熟练地为耿纪换了药,看了看耿纪伤口,对庾遁说道:“老爷,耿大人伤口没有问题,这一次换完药,再换三次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庾遁想想,还是提醒耿纪:“等伤完全好了再上班,出门多带几个护卫。” 耿纪皱了皱眉头:“陈家应该没这么大胆吧?” “万一还有其他人呢?”贾逵出现在放门口,掀开帘子看了看,才慢慢走进来说:“陈家会消停几天,但是其他人呢?” 贾逵明显是专门来这里找人的,庾遁一愣问:“又出事了?” 贾逵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昨晚灭了两个企图刺杀皇上的小组,忙了半晚上,才算找到他们的踪迹。我们顺藤摸瓜,今天抓捕的时候,五个刺客全部战死,武功是次要的,让人心惊的是那种视死如归的态度。去过桃花源的老兵说,这些人的气质与桃花源的那些人很相似,恐怕是六国盟的人!” 庾遁立即明白,贾逵不是来看望耿纪的,而是来通知自己小心的,毕竟他庾遁是出首陈纪的人,六国盟不一定查不出来;庾遁不在乎这个,可是青铜司能想到,那就是很不错的了,最起码有那么一丝人情味。庾遁哈哈笑道:“耿纪,你可要小心了,小心有人找你报仇。” 第416章 恼火 “不会吧?”鲁肃很惊讶:“曹丕文武全才,谋略惊人,难道曹操几个儿子强大到那样的地步?” 刘辩摇摇头说:“阴谋诡计,曹丕兴许是兄弟几个当中最强的,但那是在亲兄弟的角力中才能发挥作用,曹彰的武力值和曹植、曹冲的才华,才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刘辩只说了半句,但是对鲁肃是非常有震撼力的,饱读经史的鲁肃当然清楚,刘辩既然对曹家的评价这么高,要是曹操执意谋反,甚至仅仅是与朝廷对抗,刘辩都不得不杀鸡用牛刀,免得最后阴沟里翻船。 “皇上,要是这样就可惜了,曹家不是荀家这样的死忠,要是大权在握,人才济济,迟早会对朝廷造成冲击,在一个特地的时刻,谁能保证曹操或者曹家什么人没有想法?”鲁肃唏嘘道,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不是假的。 刘辩惊呆了,鲁肃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曹操在另一个时空,原本没有篡夺汉室的想法,可是汉室太弱,对手太差,随着一块块地盘打下来,曹操不急,曹丕和下面的臣子都急了,魏国一开始只是大汉的属国,可是连忠厚秉直的夏侯惇都表示自己要当魏臣,不做汉臣。 这一世会不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刘辩不知道,刘辩第一次认识到,自己遇到了难题,短时间可能对门阀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那么长时间呢?刘辩更不敢确定,历史知识再差,刘辩最起码记得李世民这样的明君失败了,杨广那样的暴君也失败了。 刘辩摇摇头,把这些杂念从脑海中排挤出去,那种变数不琢磨也罢,还是先看眼前吧。刘辩只是感受到困难,没到气馁那个地步,微微一笑说道:“底线不能更改,我宁愿看我和汉室的气数。” “有皇上在,大汉的气数是肯定有的,但不至于像皇上以前想的那样,只要付出,就有回报。门阀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几百年来形成了习惯,官员、将领、商人、读书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得不让着他们。”鲁肃说话间有些紧张,不过他是真心希望刘辩能把大汉带到一个新的高度,即便是感受到说下去会有危险,依旧没有停止:“皇上现在就应该考虑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危险,而不是打算到时候祷告上苍,然后听天由命。” 鲁肃难得地用上危险这个词,是想提醒刘辩,应该结婚生子,试试培养自己的儿子继承事业;刘辩却回想着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深有感触地说:“十年天下太平,二十年人人一日三餐。” 鲁肃彻底惊呆了,他想不到刘辩的想法如此洒脱,洒脱到鲁肃后面想说的话都说不下去,刘辩叹口气说:“时间太紧,其他心思最好别有。六国盟不摆平,就会始终给我们带来压力,耿纪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们在这几百年养成了习惯,一时改不掉……” 耿家原本不过就是一个侯国,值得拉拢的那一种,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大汉都是默默无闻;只是耿俱罗成了驸马,阳翟长公主刘脩与刘辩关系不错,耿家进入了刘辩的圈子。可就是刘辩给了大笔好处的情况下,耿纪还是主动选择了帮助陈家灭口,这件事让耿俱罗夫妇不知所措,也让陈家不负其重。 想到这些,鲁肃只能暗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刘辩身处风暴中心,却在几天之间,摆平了这件事,只是这样,更让豪门忌惮。刘辩现在被豪门忌惮的程度,恐怕快跟汉武帝年轻时差不了多少了。 曹德和郗虑进来,刘辩很及时地停住了讨论,直接问曹德:“曹操什么意思?” 曹德没有丝毫,掏出了曹操派快马送回来的信说:“我大哥对皇上的处置没有任何意见,愿意协助追查那些走私人的下家;只是大哥爱子心切,还是希望皇上能对曹丕法外开恩。” 刘辩沉下脸来说:“曹丕的手都伸到了扬州,你告诉我,怎么开恩?” 刘辩是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就算是曹操在许昌,刘辩也要按自己的计划开始审问曹丕;刘辩的心中最关心的还是,如果通过这件事做跳板,把陈纪给引出来。曹德无奈地说:“要打要罚都可以,别让曹丕坐牢。” “不可能。”刘辩断然拒绝,自己又不是开慈善院的,人家都打了左脸,还要笑嘻嘻地凑上右脸,刘辩心里瞬间有了新的打算,该让曹操回许昌一趟了,毕竟这样的事,靠传话,很多细节说不清楚;眼下,刘辩也有些吃不准,曹操到底参与了有多深。 好在刘辩用不着担心,眼前的曹德还是不敢惹他;对于曹德来说,他的心里满不是滋味,刘辩的态度毋庸置疑,可是曹节被蒯冰拉走,连个配合的人都没有。曹德只能在心里怀疑,这个局太深,会不会是某些人故意的,比如丁冲,打一开始就是刘辩的棋子。 自信心的严重打击之下,让曹德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越快越好,曹德问刘辩:“皇上打算怎么办?” 刘辩却没睬他,而是低头看曹操的信,曹操比曹德清醒很多,曹操写信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卞秉出事了,曹操的态度就是按照大汉律来,这未尝不是对曹丕的一种保护,避免刘辩盛怒之下乱来;至于曹操求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希望朝廷从轻发落。 只是这封信,刘辩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意思。曹操是聪明人,晓得自己为人,也清楚朝廷有赎罪的惯例;如果只是走私的事,还用不着曹操担心曹丕会掉脑袋。从信中可以看到,曹操或者晓得很多事,或者是对曹丕的事有中肯的猜测,毕竟走私的事。 刘辩看完,把信交给了鲁肃,鲁肃看了信大惊,鲁肃吃惊于曹操的态度,更吃惊于曹德的做法;这封信不应该拿出来啊,曹德完全可以先随便替曹操说两句话,真到案子审理的时候再想办法。可是曹德就这么直接拿出来,曹德是在表明一切与自己无关,还是在犯糊涂?问题是,曹嵩和曹节看不出来吗? 郗虑是最后一个看信的,看完笑着说:“曹侯如此深明大义,和朝廷的想法完全一致,现在是颍川郡和许昌县在督办这个案子,我们就不要插手了,让他们审理就行了。” 曹德看似为难地点点头,曹德的智商肯定是无法与曹操相比的,但是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小聪明肯定是不缺的;要是曹节在,曹德万万不会把这封信拿出来的,免得日后曹操和曹丕对自己发怒,可是现在,曹德只能先保全曹家再说,他和刘辩同样怀疑,曹操是知情者,甚至走私的下家就是曹操,或者是曹操暗中支持的某个势力。 刘辩示意郗虑把信还给曹德说:“曹德,你回复曹操,朕同意了,曹丕的案子在颍川郡问完后就结案。我们现在还是谈谈祢衡查抄的那些工坊怎么办?鲁肃,你看能不能把那些工匠迁到许昌来,在许昌成立一个大的工坊,归转运司管?” 刘辩的意思连尚书台都不需要上奏,可颍川太守赵商是刘辩的心腹,曹德用脚后跟想,也晓得赵商完全是按照刘辩的意思办。这让曹德又是尴尬,又是烦恼,信收回来,前面的小动作就无人知晓;曹丕的案子,只能寄希望到时候觉得不妙,再向荀彧和豫州刺史陈登求救。 曹德后面的心思就放在工坊上了,毕竟这么大一个工坊开工,铁料和制造弓箭的材料都需要从各地采购,那是曹德的本行。四个人真的谈到天亮,曹德才离开,在宫门口见到曹节,曹节没喝多久,已经睡了一觉,看上去比曹德的精神要好得多。 曹节关心地问:“叔叔,皇上怎么说?” “和你爹的看法一样,交给颍川郡审理。赵商那个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叔叔,你糊涂了。”曹节顿时急了:“卞秉那家伙在扬州就招供了,说所有的都是曹丕指使,可以流放千里了。” “别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叔叔,卞秉是曹丕亲舅舅。”曹德把曹节拉上马车才说:“你让卞秉怎么办?抵抗官军,那是反叛,是死罪,卞秉一个寒门,他顶不住。你以为卞秉有那么大胆子?如果没有曹丕的吩咐,卞秉绝对连牙都不敢吱一下,看见官军就把工坊的大门打开。现在要看卞夫人的态度……你最好回去什么都不要说……” 曹节明白了,曹丕与卞秉只能保一个,不要说曹德,就是自己,都做不了这个主;曹节其实是曹操小妾生的,只不过受曹操喜欢,十二岁的时候让丁氏收养成了嫡女,曹节这时候说什么意见,都会被卞夫人认为别有用心,是丁夫人打击她们母子的手段。 黄琬就没那么多顾忌,直接上书请罪,说自己管教不严,请刘辩处置自己和黄射;处置黄琬,那就是一个笑话,不过黄琬的出面还是有作用的,黄射该认罪的全部认罪,签字画押以后,赵商叛黄射赎金一千两足金,流放零陵郡始安县,然后就把卷宗转交尚书台。 没办法,黄射不是布衣,从章陵太守的职务上下去的,赵商的判决必须经过尚书台认可,荀彧当晚就批了;黄琬出面支付了赎金,黄射就流放始安县。卞夫人得知消息,终于来找曹德:“黄射虽然是在扬州被抓的,本就是荆州豪门,流放原来的荆州零陵郡,这不跟回家一样?” “是啊,可是没办法,零陵现在归黔州管。”曹德无奈地说道:“黄射只是生产盔甲,也没有参与走私,要不是抵抗祢衡,现在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可是曹丕不同,皇上盯着的就是走私的下家,要是物资器械去了大哥那里或者燕山的某个豪门,就没什么大事,可要是去了塞外,大哥那一关都过不去。” 卞夫人有些意外,曹德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等死的货,今天怎么这么明白事理;卞夫人微笑着说:“要是那样,皇上怎么会放了丁冲?” 曹德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和外人不明白的就是这个,走私生意利润巨大,如果丁冲和曹丕不是分别加入,陈群、刘勋怎么会同意曹家占两份股份;可是丁冲和曹丕似乎各干各的,丁冲甚至连案子都没判就直接脱身了。嫂子,你可要想清楚,大哥在云中没和丁冲翻脸,据说还是出入同车,会不会……” 卞夫人瞬间变色:“你说说,丁冲本来就是去做卧底的?” 卞夫人虽然聪明能干,但还是没想到豪门之间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丁冲可是谯县丁家的家主,曹操留在许昌的话语人,朝廷的黄门侍郎;如果丁冲就是奔着对付曹丕去的,那么赵商手中的证据足以置曹丕于死地。曹操要是清楚一点,自然不敢得罪丁冲,也只能赌赵商不会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 片刻的慌乱后,卞夫人露出一个诱人的笑容:“他叔,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卞夫人精明能干,举止间一直从容不迫,曹操不在的时候,曹家的事其实丁夫人做不了什么主,一直是卞夫人做主;曹德从未见过卞夫人对自己如此客气,受宠若惊道:“嫂子,这件事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大哥要是不回来,只能请老爷子出面了。” “谢了。”卞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一起去。” 曹嵩正在玩赏一枝火红的珊瑚树,听到卞夫人的请求,曹嵩只问了一句:“曹家陷得有多深?” 曹德一惊,那天刘辩也是这么问的;卞夫人委婉地说道:“这只是一件走私的案子,曹丕也是钱心太重,一时糊涂。” 曹嵩笑笑,放下手中的珊瑚树说:“我这个孙子心机太重,连得了重病都瞒着家里,一瞒这么多年,我和曹操在外面丢脸啊。” 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被曹丕一个孩子骗了,真的是被多少好友取笑;卞夫人低眉顺目地说:“媳妇也不知道。”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曹嵩冷冷地说:“曹丕瞒得这么好,可是皇上知道,那么曹丕的其他事呢?” 卞夫人悚然而惊:“曹丕的心腹中有青铜司的人?” “或许是皇上的人,青铜司揭开那个小秘密,就是在告诉曹家,皇上一直关注着曹丕。”曹嵩的脸色更加冷漠:“是你害了我孙子,如果曹丕不是想除掉曹昂,怎么掉进那个圈套里,弄得身陷囫囵;兴许皇上会对诸葛亮、杨修那样对待他,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少。” 卞夫人一阵眩晕,此刻她才反应过来,曹嵩、曹操的视角完全与她不一样;曹德也反应过来了,急忙问道:“父亲,真的束手无策。” 曹嵩看了看卞夫人,吩咐曹德:“让曹节去参加选秀,为了不突兀,让曹宪、曹华也去。你们下去吧,等赵商问清楚案子,我会去觐见皇上的。” 许昌西大街人头攒动,沿街商铺的伙计都在不断地叫卖中,推荐着自家的新品;背面巷子里的一处独门宅院,王宋和陈纪正在向张琪娥讲述许昌的局面,陈纪说道:“所有的人都损失殆尽,现在就等着你们的增援。” 张琪娥听了颇为恼火,开口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人在各地损失不少,主要就是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我来是商量救出陈群的,刺杀刘辩的事,我不感兴趣,也不会去做。” 陈纪没想到张鲁派来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想法,沉下脸说:“别说这样撑场面的话,陈群在青铜司关着,你能杀进去救人;就算救出来,我儿的前途也全部毁了,陈家甘冒压力支持你们,求的不是荣华富贵,或者某个人看上去平安。” “那你就别请我们过来!”张琪娥一拍桌案,狠声的喝道;陈纪也是冷笑一声,他哪里把这些道门中人放在眼中,尤其张琪娥还是一个晚辈。王宋在一旁说道:“都静一静,六国盟有个安排,你们不妨听一听。” 陈纪不由得揶揄的笑道:“六国盟真当是我们的上司了!” 陈纪的言语之间不免有不满的意思!在陈纪的心目中,豪门、六国盟、五斗米道,都是一阵协作的关系,而对方却派了两个年轻女子来糊弄自己,现在连亲儿子都在监狱里,六国盟还在作秀,实在是不能忍受。 “陈大人,刘辩的人竟然能在杨修那边设伏,对方的侦查能力与全局观都是非同小可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这次要吸取教训啊!”王宋晓得陈纪的身份压自己一头,只好退了一步:“我们的想法,是通过曹丕的事激怒曹操,只要曹操蹦起来,救出陈群就有机会。” 陈纪摇头说道:“曹丕不是曹操的长子,况且曹操的嫡子也不是一个两个,我估计曹操不会蹦起来;乱世枭雄,要是没有这么一点眼力劲,许劭的招牌就给砸了。后面我会自己解决这件事,你们的事,陈家不参与了!” “迟了!”张琪娥却是摆了摆手,对着吃惊的两人说道:“我们被包围了。” 第417章 一网打尽 张琪娥的武功不弱,此刻能已经能听到几个方向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更主要的是,三个人都带着护卫高手在外面布放,这些人竟然连呼叫声都没有,足以显示对方的强大。 “不会吧?我的人没发出示警。”王宋突然开口说道,迅速站起来说:“我和张琪娥从密道走。” 张琪娥摇了摇头:“没用了,我们的手下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我们的身份暴露了,还不如说陈大人要求我们来商议救人,因为他们来的太快,我们还没商量出结果。” “不错,可以这么说!”陈纪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让三个人惊愕,张琪娥听出来人没有什么武功,直接走过去打开门,却看见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对着自己嬉皮笑脸:“二嫂,这么巧,你也到许昌来游玩。” 张琪娥不认识对方,一头恼火:“你是谁啊?” “我是司马孚。”司马孚不急不躁地说道:“你不是和我二哥一直在交往吗?迟早是要成亲的。” 司马孚,张琪娥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三年前出首司马懿与叛军勾结,害得司马懿一度逃离邺城去了益州,最后还是司马儁交了一笔罚金才把司马懿弄回来;张琪娥笑了起来:“司马孚,现在长大了,在哪儿高就。” “青铜司。”司马孚微微一笑说:“屋内的其他人也请出来吧。” “慢着。”张琪娥板起脸问:“我的手下呢?” 司马孚面不改色说:“都很好,今天和我来的,是王越大师的四名弟子,那些人绝对都活着。” 张琪娥点点头说:“就怕屋里的人你带不走。” 司马孚不以为然地说:“二嫂,那是我的事。” 出乎张琪娥意料,司马孚见到陈纪,并没有什么面对泰山北斗的压力,一脸的随意笑容:“陈叔,没想到是你啊。” 陈纪冷着脸问:“你是在抓我吗?” “是我在抓你。”赵商出现在司马孚的身后:“陈大人,你和六国盟勾结,到青铜司喝一杯茶吧。” “六国盟?赵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赵商笑笑:“来见王宋的人在沛县被抓了,有什么话还是在青铜司说比较好。” 王宋阴沉着脸问:“你们怎么让他开口的?” 赵商笑着说:“自然是严刑拷打了。刘夫人,我们一直好奇刘勋是怎么下水的,原来是你的杰作。” 王宋的心沉到了底,赵商与司马孚的同时出现,说明青铜司其实在几个地方都盯上了自己这伙人,只是对方忍而不发,一直到今天三人见面;陈纪上前一步问:“赵商,难道我们在商量救陈群也不行。” 司马孚指了指小院里面说:“刘府和陈府有的是地方,你们用不着躲在这里商议事情吧;难道还有其他节目,在各自府上不方便?” “你。”陈纪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司马孚的潜台词很明显,问题是,要是传出去,恐怕许昌一大拨人都会这么认为,或者故意这么认为;陈纪的清名啊,陈纪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王宋眼中喷着火,亮出匕首就朝司马孚冲了过去;张琪娥阻拦不及,在心中一声叹息,青铜司是志在必得,已经不在乎手段了。 斜刺里冲过来一名剑手,银剑一抖拦住了王宋,两人一口气交手了十几次碰撞,王宋的匕首招招搏命,还是被对方死死地压制住;赵商笑道:“原来王姑娘是华山门下,失敬。” 王宋猛然醒悟过来,抽身退后两步,剑手并没有追击,而是同样退回两步;王宋死命地盯着赵商:“司马孚是故意的?” 赵商点头问道:“你是鲁女生的弟子,还是封君达的弟子?” 张琪娥一听,比王宋还紧张,鲁女生是华山白鹿院的院主,封君达是汝南袁家的供奉,王宋说出师承的一刻,其实就等于暴露了身份;王宋也没有那么傻,冷笑道:“我需要告诉你吗?” 赵商笑了一笑:“那就到青铜司再说吧,全部带走。” “赵大人,且慢。”巷子口传来荀汪的声音,荀汪匆匆跑过来说:“赵大人,给我一个薄面,让我押送陈纪去青铜司。” 赵商点点头:“那就有劳荀家主了。来人,把王宋和张琪娥兵器全部下了。” 明摆着无法冲出去,两个女人乖乖地束手就擒,赵商、司马孚直接押着人就走了;陈纪已经缓和下来,朝荀汪拱手谢道:“多谢相救,要不然陈家的脸面,都会被我丢尽了。” 陈纪要是和两个女的一起从这个巷子里押出去,一路到达青铜司,不仅是豪门的气焰被打击,而且后面的八卦还不知道怎么被编排;荀汪苦笑着说:“你们父子就是不听劝啊,青铜司威名赫赫,要是好对付,六国盟何至于被逼得占据会稽郡,冲到台面上硬干。不要说委托什么的话,我只是想保住我们颍川四家的面子,没打算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中去。” 荀汪的话,顿时让陈纪泄了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荀汪也不管,用自己的马车把陈纪送到青铜司门口,看着陈纪下车被围住,荀汪的马车掉头就走。陈纪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轻松地走进青铜司,却发现张琪娥正在和司马孚品茶,王宋已经被押进了审讯室。 司马孚递给陈纪一杯茶说:“陈叔,给你赔罪,刚才真不怪我,是赵商定好的计策。” 陈纪轻哼了一声,没搭理司马孚,但是接过了茶杯,坐下来慢慢喝茶;青铜司的茶叶真心不错,清香甘甜。张琪娥问司马孚:“赵商打算什么时候审问我们?” 司马孚笑笑说:“陈叔参与刺杀皇上是跑不掉的,所以肯定是要审问的;而你,那要看王宋指不指认你,没人指认,两天以后你就可以释放了。” 张琪娥很意外:“你们这么讲道理?” “当然,要不然我二哥从益州回来就死掉了。” 审讯室里,王宋的心中掀起无边波澜,她没想到赵商直接开始对她动刑拷问,刚刚经过一轮逼供,王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看向赵商。赵商正视王宋的目光,冷声说道:“王宋,这里是青铜司审讯室,多少英雄豪杰到最后都没有熬得过去,你是六国盟的人,应该很清楚是哪些人。把你在六国盟里的身份和经历说一遍,千万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 王宋表现过精湛的武功,现在无法装出茫然无措的样子,只能硬抗着说道:“赵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和陈纪商议,救出我的丈夫;至于你问的其他东西,我一概都不知道!” 赵商把眼睛一瞪,狠厉地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上刑,直到她回答为止。” 审讯人员都知道,赵商的审讯作风一向并不粗暴,现在过渡阶段都省了,只能说明赵商要的是时间,不在乎王宋的死亡;是啊,连陈纪都抓进来了,赵商现在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审讯人员都审讯过无数的疑犯,对付女犯人也丝毫不会手软,很快,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从王宋的口中传了出来。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宋就转为哀号,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昏死过去。 赵商让人把王宋浇醒,再度上前问道:“王宋,只要你开口,就不需要再受这样的煎熬。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后面你会觉得时间漫长无比,生不如死!” 赵商话犹如一柄锋利的尖刀刺在王宋的心上,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宋这时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了;王宋把头拧向一旁,赵商摇了摇头,示意手下人继续,很快,王宋再次昏了过去。 一旁的贾逵也有些皱眉了,他对赵商说道:“大人,这样下去,王宋活不了多久,陈纪开口也是一样的!” 赵商没有想到贾逵提这样的建议,轻声说道:“我是怕陈纪死在青铜司,那你我的名声就真的烂大街了。” 贾逵怕赵商心里不痛快,说道:“大人,我来吧,虽然不能给陈纪用刑,可是可以给陈群上刑啊!” 很快贾逵就把陈纪带了过来,赵商似乎也懒得再多问,对着审讯人员说道:“按照刚才的步骤,再来一遍!” 这一句话顿时让这些审讯人员心中一凛,这可是名士陈纪啊,像赵商这么不管不顾就下死手的,传出去那还得了;贾逵急忙说道:“大人三思,陈纪的年纪已大,恐怕架不住审讯。” “那就把陈群押出来审问,要是陈群不说,动刑动到死为止。”赵商的话充满了杀气,陈纪本来就被审讯室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吓得不清,听赵商这么一说,陈纪再也忍耐不住,不停地呕吐起来。这可是真正的阎罗地狱,要是陈群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陈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也不知吐了多久,等被审讯人员扶起来的时候,陈纪只感觉浑身乏力,走起路来像踩在棉花上,每一脚都发软。赵商看着陈纪憋红的脸庞,缓缓的说道:“陈大人有决定了没有?” 贾逵微微摇头,陈纪努力让自己站稳,悠然地说道:“赵大人,我的状态很差,差到我无法进行思考,也就不能做出决定。” 赵商悠然地说道:“陈大人,做我们这一行,容不得半点差池,要是心软,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可能是我和我的手下的生命!贾逵,去把陈群带到五号审讯室。” 贾逵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陈纪看看昏死的王宋,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我说,我说!别折磨我儿子!赵商,你这个魔鬼!” 赵商轻吐出一口气,慢慢地问:“你知道王宋是六国盟的人?” “知道。” 赵商问得很有技巧,基本上是顺着王宋和刺杀刘辩这两条线问下去的,等问完以后就能确定,刺杀杨修,陈纪是有份的;但是刺杀刘辩,陈纪最多就是猜测,属于那种知情不报的。赵商心里有了底,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张琪娥是谁邀请来的?” 陈纪不得不佩服赵商的分析能力,摇摇头说:“是我,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东西,哪怕你去折磨陈群。” 赵商笑笑,作为审问高手,赵商明白,自己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的谜底都挖出来;尤其是像陈纪这样的人,没回答一个问题都是折磨,如果想要日后获得更多的资料,就不能把陈纪这根弦压断了。 赵商直接放了陈纪和张琪娥,司马孚奉命送两人到青铜司的外面,司马孚提前安排了两辆马车,陈纪直接上了一辆马车走了;张琪娥踏上剩下的一辆马车时,司马孚对张琪娥说:“二嫂,青铜司的饭不好吃,我就不留你了,要是回邺城记得提醒二哥,早点把你娶过去,也算了了大家的一番心事。” 张琪娥无奈地摇头笑道:“油腔滑调的家伙,对了,我的手下什么时候放?” 司马孚笑着说:“五斗米道违反了与朝廷的约定,他们会移交许昌县,让你父亲和尚书台联系,抓紧时间。” 张琪娥明白,这时赵商的托辞,青铜司是要趁这段时间抓紧审问,以便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张琪娥也没信心手下能熬过刑讯,在心中已经做好放弃这批人的准备。 陈纪回到陈家,把陈休吓了一跳,屏退了所有人,陈休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是不是……” 陈纪疲惫地一笑:“你想问我是不是招供了?没错,我招供了,五弟,青铜司的人确实是魔鬼,他们竟然早就盯上了王宋和我,难怪刺杀杨修失败了。赵商放了我,是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都是关于王宋的,明天,袁术他们就会找上门来,要是王宋死了,琅琊王氏也会找来。” 陈休听懂了,安慰陈纪说:“大哥,你休息吧,我去找荀汪;只要不是皇上想动手,袁术、杨彪,我们陈家还是能扛得住的。” 陈休说是这么说,其实是希望荀汪能让荀彧出面摆平这件事;荀汪正在书房和荀彧、荀悦商议,得知陈休到了,干脆把陈休请到书房。荀彧看见陈休,笑着说道:“陈纪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赵商已经决定暂时不追究了。” 赵商只能用暂时的说法,但只要陈纪不继续蹦跶,估计赵商也懒得去找他; 陈休听到荀彧的话,点了点头,他知道荀家正在商议陈纪的事,笑着开口说道:“可是我大哥做的那件事,杨彪、袁术未必肯善罢甘休。” 荀彧点头说道:“那是个麻烦事,皇上不喜欢什么九品中正制,肯定不会出面阻止两人;只是荀家也不方便出面,这件事陈纪不占理,荀家不出面表态,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 陈休一听,大为失望;荀彧现在位高权重,在许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抢在荀汪之前表态,恐怕就是怕荀汪不忍心,把荀家拖进是非圈子。陈休也没脸要求荀家非出面不可,只能客气地问道:“荀彧,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荀彧一听,心神一松,看来陈休这个人还算是有底线,没有想去找郑泰等人乱来;荀彧平和地说道:“陈群开口,一切就能摆平,要是陈群说的东西足够多,陈群都能和丁冲一样放出来。” “就怕这小子僵。”陈休嘀咕了一句,忽然发现不对,想了想悄声问道:“难道那个走私案不是为了对付陈群,而是曹丕?” 荀彧点了点头,说道:“曹丕的危害远比陈群大,在曹家,他是想和曹昂争嫡长子的位置;在叛乱这件事上,他和陈群的态度一致,但是做得要远比陈群多得多。曹丕一个小孩子,他能有这样的神通吗?青铜司现在很感兴趣曹丕身后的人,他是唯一一个不可能出来的人。” 陈休到底是经商多年,脸皮足够结实,问道:“这么说,你们知道陈群和曹丕,是在和不同的人联系?” 荀彧手指点了点陈休,打趣的说道:“不要打听朝廷秘密,免得把自己陷进去。” 陈休这时面上看不出来,可心中只剩下服气,这件案子外面人看迷雾重重,可是人家破案的人早就成竹在胸,一步步,就是在等人触网;荀汪把他的小心思看的透彻,开口笑着说道:“陈休,让陈群开口才是关键,否则你就是白忙活一场!” 陈休无奈地说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陈群的德性,就是一个犟种,我大哥也不能让他说出秘密,我只能试一试;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再另想办法。” 荀彧没说话,任凭陈休如此在这里口吐莲花,荀彧也不当回事,他知道这一次帮陈休,只是因为叔叔荀汪不想当落井下石的恶人;可是陈家要是还想靠面子就把陈群捞出来,没有真材实料的东西,陈群最后会比庞德公还要惨。 陈休回到家中的时候,陈纪还在喝着小酒等着,问道:“怎么样?” 陈休严肃地问:“大哥,是陈群重要,还是陈家重要?” 陈纪望着陈休,眼神清醒地说:“不是我护犊子,如果没有了陈群,陈家的下一代还有指望吗?” 第418章 收买 陈纪说出了心里话,顿时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要不是这个原因,他陈纪一代名士,何必去参与那些龌蹉事,最后把自己的名声毁了?那是因为陈家把重注下在了刘协身上,而不是像荀家、钟家,主要的力量都在刘辩这边,眼下是坐享刘辩成功的红利;陈家只有另辟蹊径。 陈休呆了呆,心中对陈纪的话大为不满,在陈休的眼里,陈群的顺利只不过因为陈群是陈家的嫡长子,所有的资源在父亲陈寔在世的时候就向陈群倾斜,那个九品中正制,其实并不是陈群一个人的硕果,而是陈家三代人的结晶,只是现在光环都在陈群身上罢了。 陈休自己的几个孩子不说,就是现在担任侍中的侄子陈忠,才能绝不在陈群之下,要不是陈纪陈群一直在反对刘辩,影响了陈忠的仕途;按照黔州刺史张昭被提拔的进度,陈忠现在做到一州刺史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些伤感情的话,陈休还是说不出口;陈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大哥,那也要陈群晓得进退,荀彧说了,要陈群开口,他才能想办法。” “什么?”陈纪一下子站了起来,要是这样,自己父子在士林里还不坏了名声,日后还怎么混下去;对于陈群来说,放出来,跟在监狱里面又有什么差别?陈休目光依旧平静,继续说道:“要不然,就死掐到底。” 陈纪的气势顿时一泄,犹豫了片刻,问:“五弟,你说六国盟到底能不能扳倒刘辩?” 陈纪这已经是信心不足了,陈休双手一摊说:“我们并不清楚六国盟的家底,但是从局势来说,扳倒刘辩最好的机会,是董卓、王允占据长安的时候;现在,要想从军事上击败刘辩,几乎是不可能。 即便是按照你们的预测,曹操、公孙瓒、郑泰都加入你们的阵营,韩遂、马腾、李傕等人拥兵自重,刘辩依旧可以调集几十万大军,还是占了九成的胜算。否则刘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郑泰的青州刺史免掉,表明自己的态度。” 双方的实力摆在台面上,青、徐、荆、扬、兖、豫、雍、并、司、冀十州是绝对忠于刘辩的,会稽郡被吴州挡住,交州被黔州挡住,南方不可能对刘辩产生威胁;而益州,正面临着巴州三郡和汉中的两面夹击,成都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入中原,战局没有太大的悬念。 “嗯。”陈纪呆了半晌:“五弟,这事让我想想。” 陈休去休息了,陈纪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立即睡着,就在胡床上坐着,没有点蜡烛,任凭自己在黑暗中焦虑…… 皇宫里,刘辩同样没有睡意,得知张鲁的女儿张琪娥参与了陈纪的事,刘辩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很严重的错误,他高估了自己的白莲花效应,那时候是为了怀柔,事实证明,历史的惯性依旧强悍,张鲁很可能跟司马懿、陈纪,甚至六国盟搅到一起了,可现在…… “还是人才太少呀,”眼看着天光大亮,刘辩默默的望着窗外,感受着清晨春风的舒适,重重地叹口气;鲁肃笑呵呵的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请柬奏章:“皇上,阳翟长公主刘脩请你去公主府赴宴,说是要给颍阳长公主刘坚送行。” 刘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手把请柬扔在桌上:“陈纪出事,他们都坐不住了,你去问一下荀彧,田楷出任辽东太守的那件事能不能定下来,要是没太大问题,就当我送给刘坚这个姑姑的一份礼物,让她昂着头回去吧。” 田楷出任辽东太守,刘辩曾经与荀彧商量过,都认为不合适,只是几个月来和公孙瓒、马日磾反复商议,公孙瓒坚持不改人选,刘辩觉得还是算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下台阶机会,今天的宴会不错。 鲁肃叹息到:“皇上,公孙瓒是在防备朝廷,他对朝廷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信任,田楷的这件事恐怕还有另一层目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公孙瓒需要的是给别人看看他的威势,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刘辩淡淡的说:“不过我们也得作防备,先把六国盟的人都找出来。” “军事上防范也是必要的。”鲁肃提醒说:“幽州和云中都能突袭冀州,皇上应该在冀州建立两条防线,比如把冀州划分为三块,和江东一样。” “曹操和公孙瓒立刻会惊动。”赵云边走边说,典韦跟在身后。典韦恨恨地说:“曹家太过分了。” 刘辩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问赵云:“今天是典韦值班,你怎么跑来了?” 赵云笑了笑说:“出事了,张飞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在城外巡逻的时候抢了一个民女,还是夏侯渊的侄女,叫夏侯涓;结果被陈登知道了,陈登让我来拿皇上赐婚的诏书,他已经派人去夏侯家下聘礼了。” 刘辩愣了愣,这一个个动作够快的啊,自己早饭还没吃呢?刘辩摇头失笑道:“鲁肃,先把诏书写了,免得夏侯家闹起来;另外赵云你去一趟,要是夏侯涓不愿意,不能让张飞强来,把人送回去,把诏书带回来。要是夏侯渊的夏侯霸在家,想办法弄到军队里来。” 鲁肃答应一声笑道:“夏侯惇夏侯渊不在,夏侯家不会闹的,这门亲事对夏侯家来说没有坏处。” 赵云神情严肃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这一点赵云是赞成刘辩看法的,这种事决不能想怎样就怎样,那么自己这些人与董卓那些军阀又有什么差异?那个夏侯霸,能被刘辩惦记上,应该有点能耐。 赵云快马进入张飞军营的时候,张飞的不少手下正远远地看着张飞在逗乐子,看见赵云拿着腰牌一路进来,有熟悉的什长就问:“赵将军,皇上怎么说?” “怎么说。”赵云板着脸说:“军法从事。” “别啊,张将军还不是怕小姑娘一个人在山上砍柴不安全。”张飞的副将陈容走了过来,陈容是司州转运使臧洪的好友,臧洪离开张飞军的时候,推荐了陈容接手;陈容上前给赵云行礼说:“赵将军,人嘛,总有糊涂的时候,你也知道,张将军平日里不近女色,今天不知怎么就动心了;其实没出任何事,还望赵将军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陈容是读书人出身,张飞恰恰吃这一套,两个人相处得确实不错;赵云笑了笑说:“这件事皇上说了不算,要看陈大人怎么处置。” 陈登身为豫州刺史,是张飞的顶头上司;陈容大喜,晓得张飞躲过一劫,急忙引着赵云前往中军帐,就看见豫州刺史陈登坐在主座上,正在和一个小姑娘聊天,反而是张飞,一个人着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张飞看见赵云,凑过来想问问什么情况,赵云瞪了张飞一眼,直接走入帐中。 赵云现在是天子使者,没有向陈登行礼,直接走到夏侯涓的面前说:“夏侯姑娘受惊了,皇上让我前来问一下姑娘,可愿嫁给张飞?” 夏侯涓看着赵云:“你就是和张飞齐名的白马赵云,果然是个美男子,要是我不愿嫁,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张飞也不能在以后纠缠我?” “不错。”赵云没管身后张飞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干脆利落地做了回答;陈登笑着说道:“夏侯姑娘,张将军当时是好意,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陈登猜到赵云肯定带来了自己要的圣旨,只是张飞的行径太恶劣,刘辩和赵云恐怕都是想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张飞急的满头大汗,这两个家伙怎么了,平时和自己称兄道弟,关键时候一点忙都不帮。夏侯涓看在眼里,点点头说:“我没问题,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陈登要的就是夏侯涓说我愿意,其余的事在陈登眼里都是浮云,陈登立即说道:“君子成人之美,这件事本官会帮助你们,请皇上赐婚。” 皇上赐婚,自然不需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夏侯渊在家里,也最多找到张飞打一架;夏侯涓眼珠一转,说道:“叔父不在家,我大哥夏侯霸的脾气不大好,他的武功很高。” 陈登笑道:“赵将军是天子使者,夏侯霸会听话的。” 陈登心中笃定,别说才十几岁的夏侯霸,就是夏侯惇、夏侯渊现在号称名将,在赵云面前依旧会被打得满地找牙;只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夏侯霸看见赵云上门,立即接了圣旨,随即拉着赵云到外面商议,他想加入白马义从。赵云看看夏侯霸,问:“你为什么不去云中?” “我爹嫌我年纪太小。”夏侯霸放低声音说:“实际上,是那边的事情太复杂,我只想做一个纯粹的武将。” 刘辩都预先打过招呼,夏侯霸又是张飞的大舅子,赵云怎么会拒绝;赵云拍着夏侯霸的肩膀说:“我会去和荀彧报备一下,征召的时候想好怎么说。” 夏侯霸晓得赵云就是同意了,忙点头说:“我懂。” 夏侯霸收了圣旨和陈登派人送来的聘礼,笑着对夏侯涓说:“张飞的人缘还真不错,大妹,我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夏侯涓盯着夏侯霸:“你和赵云在外面嘀咕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加入了白马义从,过几天,征召令就会到。”夏侯霸晓得夏侯涓比自己聪明,没打算瞒着这件事;夏侯涓眼一瞪:“所以你就答应了,连叔父那边都不请示?” “圣旨,大妹,那是圣旨,我爹的态度没用。”夏侯霸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曹家现在折腾得太厉害,所以我爹不允许让我去云中。” “哦。”夏侯涓坏笑道:“你去帮我打张飞一顿出出气。” 夏侯霸只能当没听见,他可是多次见过张飞在校场与人比武,自己哪是那个家伙的对手。张飞的事算是圆满解决,刘辩还是下旨斥责张飞,罚了张飞半年的俸禄;只是转眼刘辩又送去一份贺礼,帮张飞将那个可能出现的窟窿填平了。 下午刘辩到达阳翟长公主府中的时候,刘脩还特地问了一下:“张飞看起来是一个莽撞汉子,可谓名不副实啊。” 刘辩好像没听出刘脩的调侃意思,微笑着说:“张飞的仕女图画得不错,那天让他送一幅给姑姑解解闷。” “我可不要仕女图解闷。”刘脩没好气地:“你是不是觉得姑姑闲得慌,那就找点生意给我忙忙。” “姑姑,我现在就做一些小生意。”刘辩仍然在继续胡扯;刘脩脸色有些不虞说道:“无暇那丫头说,她管的那个伊人坊,每天皮靴皮包能卖二十两足金,皇上,这要是小买卖,你给我做。” 刘辩没有直接回答,望着墙角的芭蕉说:“姑姑,你不要急,伊人坊刚刚起步,我还没整理好思路,你接过去,只能把生意越做越小。” “我就知道,一旦带了配方的生意,你就不会给别人。”刘脩有些疑惑,试探着说:“其实很多人家都在仿造那些款式,就是颜色这些过不了关,听说无暇都不允许进去?” “是啊。”刘辩好心的提醒说:“那几种颜色是我想起来的,工匠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颜色做出来,我呢,事情太多,又不能天天过问这个,后面的新款最快也要到秋冬才能推出。姑姑,找一批人去西域采购白叠,还有天竺的吉贝,那才是我们要做的大生意。” 白叠就是棉花,吉贝就是木棉,在大汉都是权贵家的稀罕物,是当做一种花在养;刘辩见到的时候是一阵惊喜,只是经过孟佗和许靖求证以后大失所望。棉花是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现在也就是在西域、凉州有少量种植;木棉花在交州和益州种植,估计也就是商人或者游客从天竺带回来的。 刘辩想要大规模种植棉花和木棉,就需要足够多的种子,刘辩不想惊动其他人,今天刘脩说到生意,刘辩索性就交给刘脩;刘脩出身帝王之家,自然晓得这两样稀罕物,白叠公主府就有,一盆都要二两足金。 刘脩把刘辩的意思理解错了,理所当然地想到,要是这两样可以大规模种植,就算价格降到半两足金一盆,那也是大赚特赚。刘脩想了想说:“皇上,这件事就交给姑姑了。只是种植的事情……” “那是我的事。”刘辩很干脆地说:“只要发现合适的地方,一种一千亩地,从采购到种植成功,费用都是我的。” “一言为定。”刘脩很欣赏刘辩在生意上的这种霸气,回头看了看府里,低声说道:“二姐就要回邺城了,皇上多少要照顾一下她的颜面。” 刘辩点点头说:“我来之前,已经和荀彧说好了,任命田楷为辽东太守,你让二姑今天就告诉李移子,说是把我摆平了;尚书台明天会发出任命的诏书,我后天接见田楷和李移子。” 刘辩的安排没问题,这样公孙瓒的人情都落到了刘坚头上,而刘坚的人情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刘脩笑笑说:“二姐听了一定高兴,等会我就告诉她。” 刘辩办完自己想办的事,并没有在公主府多呆,见了刘坚以后,说了一会闲话,刘辩连宴会大厅都没有去,就直接起身告辞;刘坚、刘脩也没敢多加挽留,现在刺杀刘辩的人前赴后继,刘辩还是回到行宫最为安全。看着刘辩的车队远去,刘坚还是发出一声惆怅:“三妹,还是你在皇上面前吃得开。” “二姐,看你说的,皇上年纪大了,主意是越来越正,兴许就是等今天才给你一个惊喜。” 张飞和夏侯涓的婚事传到云中,不是惊喜,快赶上惊吓了,引起的震动比许昌还大,当八百里快马将消息送到云中都督府的时候,曹操抓着这份邸报看了足足一个时辰;曹操的这个稍有的举动把曹仁、丁冲等人吓坏了,一个个还不能开口询问,硬是等到曹操把邸报放在桌面上,曹仁才问道:“丞相,什么军情?” 曹操指了指今天值班的史涣:“你说。” 史涣无奈地说:“是一件喜事,皇上赐婚,张飞娶了夏侯渊的侄女夏侯涓;夏侯渊的长子夏侯霸,被朝廷征召入白马义从。” 经过几年的经营,曹操在云中算是立稳脚跟,五个太守现在也做了调整,目前分别是云中太守夏侯惇、定襄太守毛玠、东部都尉曹纯、南部都尉枣袛、西部都尉夏侯渊,曹仁、丁冲、史涣都被调到都督府,协助曹操处理军机。 曹仁和丁冲也怔了一下,这两件事的冲击力太大,先不说夏侯涓的婚事,就是夏侯霸加入白马义从,那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白马义从是刘辩的亲卫骑兵,挑选的标准就是只忠于刘备的人,一般像夏侯霸这样与曹操有关系的人,是不会被允许调入的。 丁冲说道:“会不会是皇上收买夏侯家的一个手段?” 第419章 思乡心切 刘脩劝道:“皇上,毕竟是一家人……” 刘辩打断了刘脩的话:“刘协耽误了我和百姓太多的时间,造成几十万人的死亡,罪不可赦;刘协党羽,我在长安给过机会了,是他们不珍惜,要是不惩处,怎么面对百官和天下的百姓。” 这可是刘辩从来没有过的举动,让刘脩心中吃惊不小,伏完已经被刘辩认为是刘协党羽,刘脩晓得自己不适合再说下去,只能暗叹一声,看以后能不能找到机会再说。 气氛已经被破坏,刘辩办完自己想办的事,并没有在公主府多呆,见了刘坚以后,说了一会闲话,连宴会大厅都没有去,就直接起身告辞。刘坚、刘脩也没敢多加挽留,现在刺杀刘辩的人前赴后继,刘辩还是回到行宫最为安全。看着刘辩的车队远去,刘坚还是发出一声惆怅:“三妹,还是你在皇上面前吃得开。” “二姐,看你说的,皇上年纪大了,主意是越来越正,兴许就是等今天才给你一个惊喜。”刘脩其实有些后悔,今天说的话有些冒失,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刘辩对自己的看法。 张飞和夏侯涓的婚事传到云中,不是惊喜,快赶上惊吓了,引起的震动比许昌还大,当八百里快马将消息送到云中都督府的时候,曹操抓着这份邸报看了足足一个时辰;曹操的这个稍有的举动把曹仁、丁冲等人吓坏了,一个个还不能开口询问,硬是等到曹操把邸报放在桌面上,曹仁才问道:“丞相,什么军情?” 曹操指了指今天值班的史涣:“你说。” 史涣无奈地说:“是一件喜事,皇上赐婚,张飞娶了夏侯渊的侄女夏侯涓;夏侯渊的长子夏侯霸,被朝廷征召入白马义从。” 经过几年的经营,曹操在云中算是立稳脚跟,五个太守现在也做了调整,目前分别是云中太守夏侯惇、定襄太守毛玠、东部都尉曹纯、南部都尉枣袛、西部都尉夏侯渊,曹仁、丁冲、史涣都被调到都督府,协助曹操处理军机。 曹仁和丁冲也怔了一下,这两件事的冲击力太大,先不说夏侯涓的婚事,就是夏侯霸加入白马义从,那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白马义从是刘辩的亲卫骑兵,挑选的标准就是只忠于刘备的人,一般像夏侯霸这样与曹操有关系的人,是不会被允许调入的。 丁冲说道:“会不会是皇上收买夏侯家的一个手段?” 丁冲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谯县顶尖的三家豪门就是曹家、丁家、夏侯家,夏侯家近几十年来没有出什么高官,就被两家比了下去;丁冲的两个妹妹分别嫁给了曹操、夏侯渊,才形成现在的三家联手。刘辩要是想瓦解曹操的势力,从夏侯家或者丁家下手,是最便捷的办法。 “不清楚,也不能弄清楚。”曹操显然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要是夏侯惇他们如此容易被收买,我留他们也没有意思;如果仅仅是一桩婚姻,那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 曹操最擅长的就是在乱中理出一条头绪,丁冲点点头,压低嗓子说:“曹昂回去后,要不要多派些人手?” 曹操笑道:“你这就是瞎忙,曹昂现在就是我给许昌的人质,青铜司会照看得仔仔细细,加派人手,反而落了下乘;我也想看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惜啊,世人只看到陈群被牵连进官司,没看到皇上真正的目标是九品中正制。” 丁冲一愣:“皇上不是想从策试中选拔人才吗?” “那是皇上的另一手准备,只有陈群从监狱里走出来才会用得上。”曹操叹了口气说:“你怎么没想明白,陈群这次不管是贪财还是谋反,只要落下罪名,九品中正制的弊端就会被无限放大,谁还敢支持?再说,袁术、卢植他们本来就不看好这个。” 丁冲反应过来了,失笑道:“袁术肯定不支持,他要支持就会第一个面对皇上的压力;主公,那我们就不管了,按照陈群那个排名,我们这些二流世族未必比现在的排名高,最多是某些不成器的子孙日子好过一点,没什么大用。” 曹操呵呵一笑说:“这个我明白,我帮助陈群,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丁冲盯着曹操:“不会是六国盟吧?” 曹操微微笑道:“出面的是许劭,许劭背后是哪个人,我没问,故意没问。” 想让聪明人糊涂实际上很难,曹操明明看得清楚明白,还想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故意不问就行了;可是刘辩不行,身在帝都,和权贵豪门最远也不过半城的距离,你不去找人家,人家会主动来找你。 黄昏的时候,皇宫来了两个稀客,袁术、郑泰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只是两人的出场方式有些让人意外,郑泰是坐牛车来的,而袁术是豪华的马车,视觉上就让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据说下车的时候,就弄了上百人围观,走到宴会厅,两人还在喋喋不休。 刘辩很自觉地没有像往常一样,让这些人在一个桌子吃饭,而是采用了传统的宴席模式,每个人一张食几,所有人都被刻意地被分开了。负责接待的蔡文姬和蒯冰再望望刘辩的一屋子客人,差不多是用手扶额了,有朝中的老臣,刘辩的铁杆粉丝,门阀豪族的话语人,武林宗师,士林宗师…… 孔融吃着烤得焦嫩的牛排,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几个人,袁术正在低头饮酒,不时和刘辩说些生意上的事,这位卫将军,现在看上去是彻底躺平了,压根不问朝中的事;只是袁术心中真正的想法,那就没人知道了。坐在袁术下首的郑泰对上孔融的目光,笑道:“孔大人,我们这里就你置身书海,逍遥自在,可是羡煞众人啊!” “哎,没那么简单,我好歹也是两千石的高官,要为君分忧。郑泰,其实真没必要,我都知道你清廉,也用不着坐牛车啊……”孔融一脸诚恳地说:“你让我们这些坐马车的人以后怎么上街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郑泰家万亩良田,还有其他产业,本人又拿着两千石的俸禄,怎么会窘迫到坐牛车的地步,只能说这家伙是故意的,就像孔融现在混吃混喝,郑泰在装穷。要是别人说这事,郑泰兴许还能说几句风趣的话,可是面对孔融,郑泰只能长叹一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孔融喝了一口葡萄酒,皱了皱眉,随口问道:“没听说你遇到什么困难啊?” “我是思乡心切。” …… 郑泰的一生都在奔波,何进、董卓、刘辩,对郑泰都很看重,但是郑泰的心中就是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他和袁术同龄,现在看上去要比袁术老很多。郑泰致力于消除各派系之间的矛盾,一直是希望能撮合刘辩和刘协的谈判,并试图将袁绍等人也拉进谈判。 只是这件事,不是郑泰一个人能做成的,郑泰和荀家、韩家商议过,和袁术、刘璋也商议过,消息早就泄露了;郑泰的这种做法,让他自己里外不是人,以至于在青州几年毫无建树,还参与了陈群上书的事。 那件事造成了北方的局势很紧张,要不是刘辩一举拿下江东和巴州三郡,镇住了各方,现在早就闹得沸沸扬扬,饶是如此,两方的间隙已经产生,以至于陈群、曹丕参与走私,陈纪涉及刺杀刘辩。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辩压根就不会采取什么谈判,包括荀彧、麹义等人的态度都是,不行就开战。 酒桌上,刘辩这些人怕他扫兴,一句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即便是袁术,因为袁绍的原因,也不赞同。郑泰心知肚明,不过他确实起了致仕的打算,暂时脱离这个藏着激涌暗流的漩涡;刘辩也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打算,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刘辩还是要装作重视郑泰的:“郑大人,要不然等一阵子,看洛阳那边有没有缺,到时候去洛阳任职。” 在座的,不管是年纪大一点的孔融、郑泰、袁术,还是年轻的鲁肃、荀悦、郗虑等人,都是官场上的好手,一听就明白,刘辩这不是挽留,而是希望与郑泰维持住那份情面。郑泰摇头说:“皇上,臣想休息一段时间。” 郑泰的态度,是没有让步的余地,双方为利益博弈,也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一向骄傲的蔡文姬有种头皮发麻的坐立难安;荀悦带着担忧的口吻说道:“郑大人,矫情了,世上事岂能如愿?” “荀家反对?”郑泰脸色略带疑惑道,荀汪作为家主,一直没有肯定的态度,荀悦感觉眼前就是机会,点头说道:“反对。” 两人打的是哑谜,但是所有人都晓得谜底是九品中正制,袁术插话道:“我也反对,陈群一个道德品行败坏的家伙,能弄出什么好东西。” 啊!陈群道德品行败坏,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可是好像袁术没说错,走私军火,拿着刘辩的俸禄替益州的刘协办事,还只能按照袁术的说法来,换一个说法就是细作,能直接被推出午门斩首。 听到这里,蒯冰也低下了脑袋,仿佛和蔡文姬一样无聊,而实际上蒯冰听蒯越说过,陈群和陈家最后只能接受泼在头上的污水,除非陈家放弃陈群这个人。至于九品中正制,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提了。 郑泰自然要替陈群辩解几句:“为钱奔波,算不上坏事,只是陈群被曹丕、刘勋蒙蔽,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对于郑泰的看法,刘辩是不赞同的,基于对郑泰的尊重,刘辩小声的提醒道:“曹丕和刘勋,能玩得过陈群?” “陈群一时糊涂!”郑泰气鼓鼓地说了一句,孔融微微一笑,在边上煽风点火道:“为了钱财被小孩子蒙蔽,被贪官拉下水,陈群的才能堪忧啊。” 刘辩很想给孔融竖起大拇指,可是看着郑泰生气的样子,心说还是算了;袁术呵呵笑道:“郑泰,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吧。” 袁术是故意刺激郑泰,却坚定了郑泰辞官的心思;刘辩看郑泰一脸悲壮地站起来,抢先说道:“郑泰,要是你一心回乡,朕准了你的假,封安国亭侯;等你心态平复,随时欢迎你回来工作。” 明知道刘辩是客套话,带着商人的圆滑,郑泰还是有些感动,躬身道:“谢皇上。” 夜色弥漫,唯有明月在空,行宫中灯火辉煌,直到三更天才散场;刘辩酒喝得多了一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看到郗虑把选秀女的奏章摆在最上面,刘辩匆匆看了一遍,见邺城那边宗正寺已经开始安排,便来到蔡文姬接待人的小客厅。 蔡文姬不喜欢张牙舞爪的样子,一般喜欢在小客厅安排事情,保持一种优雅和气氛;刘辩没想到,除了蔡文姬,在座的居然还有耿无暇。见到刘辩,耿无暇起身笑道:“皇上,没想到我也在吧?我比你早来一个时辰,金墉城一切良好,我只是来送样品的。” “还真没想到,几天的时间就变得这么狡诈,耿无瑕,你有做商人的潜力,只是我好像说过,样品的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刘辩毫不在意地坐在了蔡文姬让出来的椅子上,蔡文姬笑道:“样品在箱子里,我没看见。无瑕来我这里,那是没把我当外人。无瑕,别在意,皇上他就是那个脾气。” 刘辩笑着摇头说:“无瑕,别听蔡文姬胡说,有些事不好说的。走,去御书房,我看看样品。” 蔡文姬有点奇怪,问道:“是什么好东西,还要瞒着我?算了,我也不问了。皇上,你高兴就好。” 刘辩听出蔡文姬的那一丝不满,但是没有吭声,刘辩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场热闹,何太后一口气勾选了三十个人的名单,据说大部分的人都在来许昌的路上。刘辩不想伤害蔡文姬,所以只能是尽可能地少表态,同样,有些不该蔡文姬知道的秘密,刘辩也不打算说。 到了御书房,耿无暇说道:“皇上,还没吃午饭吧?我去通知御膳房做一点。” 说话间,蒯冰已经端着托盘进来,笑着说:“无瑕,别砸我饭碗。” 蒯冰端进来两份羊肉面和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炒青菜;被人捉到短处,耿无暇没有丝毫难堪,谢过说道:“我是真的饿了。” 刘辩喊住放下托盘准备出去的蒯冰,一本正经的说道:“金墉城的事你也多了解一些,万一无瑕忙不过来的时候……” “是太后有了决定吧。”说着,蒯冰噗嗤笑出声来:“我懂的,反正我给你打工,到哪儿都一样。” 刘辩颔首说:“太后安排的是甄宓和曹华,我打算把曹华换成曹节。” 何太后还是对外戚防了一手,耿无暇无奈的笑笑,刘辩肯定早就猜到了结果,才让自己去了金墉城,免得大家难堪;刘辩对蒯冰说:“我马上要在金墉城建一个书局,专门卖书的那一种,只是,一入此门,就是是非堆里,你回去和蒯越商议一下。” “不用商议,蒯家将来是蒯祺的,我可以签卖身契的。” 刘辩失笑:“没正经,蒯家嫡长女签卖身契?你是想让我被士族的唾沫子淹死?我只招打工仔,十年,可以终身录用,五十岁退休,每年工资三千石,退休后一半。” 刘辩开出的价码不低,蒯冰忍不住笑起来:“那我就签到五十岁。” 耿无瑕摇头道:“不行,朝中的官员会风起云涌地攻击这件事。” 耿无瑕说的是实话,封建时代的大汉,男尊女卑,蒯冰一个弱女子替刘辩打点生意拿的钱比太守还高,要说没有人发怒,恐怕刘辩都不相信。刘辩没好气地说:“你想哪去了?我手下的掌柜就是这个工钱,张世平、赵无几、诸葛亮、左百灵拿的就是这个工资;只是诸葛亮不可能长期留在这个位置上,最多两三年就要去做官,到时候蒯冰接手。” 耿无瑕和蒯冰没想到刘辩是这个打算,惊讶于刘辩的魄力,也为了封住耿无瑕的嘴,蒯冰直接说:“行,没问题,我回去就和叔叔分家。我可以发誓,以后的蒯冰的事由皇上做主,不是蒯家做主。” 蒯冰的态度让耿无暇彻底无语,蒯冰如此的决然,绝不是为了刘辩的这份信任,同样是女人,同样在春心荡漾的年纪,耿无瑕能感受到,蒯冰对刘辩的那一种情愫,和左百灵很相似。耿无瑕断定,刘辩绝对感受到了,要不然怎么会安排这两个女人掌握他的商业帝国,那可是刘辩的立身本钱,恐怕就是将来的皇后,也是无法插手的。 刘辩摆摆手说道:“生意上的事,没那么悲壮,你让蒯越明天中午来找我,我亲自和他说。无瑕,你带来的是新包的样品?” “是的。” 刘辩看完一木箱的样品,都用不怎么好看的字做了评论让耿无瑕带给诸葛亮;耿无瑕走的时候,刘辩看到了郭嘉的快信,只有一个代号,大雪。 第420章 祸起萧墙 刘辩松了一口气,悬了将近两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是从陆逊那边传来的消息,意思就是一切就绪,等着与王允决战。去年,在刘辩军的猛烈攻势下,王允孤注一掷,为了夺回江州和巴地,调动了五万多大军,从冬季就开始一点点往前线推进,给陆逊、严颜造成不小的压力。 好在沮授命徐晃、申仪带领一万大军前去协助陆逊,凑足了三万大军,才让陆逊的兵力显得不是那么不足。只是前线的局势太诡谲,作为刘协军的主帅赵温,竟然主动与陆逊通信,想要益州郡、犍为郡以南的几个郡,并且挑明了自己是六国盟人的身份。 好在从长安开始,青铜司就安排了几个人跟着赵温,其中两个就在赵温的手下做事,职位虽然低了一点,但还是能帮助郭嘉验证了赵温的情报;王允的五万大军,赵温真正掌握的只有高定为首的两万人,孟获、雍闿等人虽然开始调集了人马,但是并没有来成都助战,而是在益州南部各郡活动,赵温借着给前线运输物资为名,把大批的物资运往牂牁郡、郡。 这和诸葛亮南征时的局面差不多,雍闿等人的目标还是南面的牂牁、越巂、建宁几个郡,只不过现在有了赵温的协助,会是一个全新的演变。刘辩与荀彧、郭嘉都猜不透六国盟或者赵温的目的何在,但是能让对方自相残杀,几个人还是喜闻乐见的。 刘辩给的回话就是,那几个郡可以交给赵温驻扎,但是不允许称王,郭嘉的回复说明双方谈妥了;至于赵温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一个假动作,刘辩相信郭嘉和陆逊这两个聪明人的眼光。就算是陆逊上了当吃了亏,在刘辩的眼里,不过是继续征调援军和粮草的事。 成都的粮草物资也很紧张,加上从南到北都是战场,成都往各地运输的商队即便是在夜里也不能停下来,城东六十里地,三溪谷,四更天的时候,一支商队刚刚穿过谷地,就遇到了伏击;护送的队伍有两百多战士,立即朝两翼扑出,试图杀退前来抢劫的贼人。但是四周的火把一亮,如雨的箭矢从两边的高处射出来,护送队的头目脸色大变,狂叫道:“是官兵,撤,撤。” 话音未落,头目已经被射落马下,护商队的战士根本来不及往回撤,绝大部分都被射死在平坦的开阔带;伏击的人马出动,确实是装备整齐的官兵。官兵呈战斗队形冲入谷地,凡是反抗的人全部杀掉,一直杀到剩下的三十多人全部投降为止。 董和阴沉着脸,在五名将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董和很清楚,这些物资是尚书令赵温的。赵温现在带着大军正在符县一带与陆逊的人马对峙,要是赵温晓得自己的器械、盔甲什么被劫,不知道会做出怎样不合理的反应。 要知道赵温手下的夷兵都是从西南各郡招募来的,只听赵温的,不听王允的,商队经过的消息是王允提供的,摆明了就是要吃掉这批物资的。谷地到处都是血,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董和这个时候只觉的手脚都有些冰凉,心头噗噗乱跳,勉强支撑着叫道:“都愣着干什么?快一个个检查,看还有活的没有?” “大人,随行的护卫都杀死了,投降的是车把式和伙计。”手下检查完,指着哆哆嗦嗦的一群人汇报;董和听到这里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苦着脸说道,“这他么的叫什么事!” 下面的人也不敢吭声,明摆着袭击的是赵温那边夷兵的车队,从董和出马与那么严密的布局看,不可能是什么临时起意,兴许董和一开始就知道袭击的是谁;大人物的事,轮不到自己这些人操心,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 董和是在得手以后才想到,赵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支持赵温的南方各郡豪族,自己这一次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豪强又岂能够答应,刘协又会是什么态度,对外什么说法,董和想一想都头痛。董和心头烦躁,挥了挥手说:“你,你,带二十名骑兵,赶紧回去向丞相报告!” 王允在自己的家中,心中一直惦记着三溪谷这边的情况,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心神恍惚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董和的消息一到,王允立即带着人马出城。 天刚亮,王允就到了,接到消息的王允从家中直接来到了出事地点,在班鱼传的陪同之下,查看了四十辆马车驴车的物资,每辆车都装得满满的,全部是布匹、盔甲、兵器。 王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班鱼传心情很好,终于抓住了赵温这家伙的把柄,却不露声色的说道:“抓获了几个活口,还有赵温批发的各种文书,不得不说,文书做得很全,要是到下面的郡县,根本查不出来。好在我们出发前在驿站控制了赵玳行,董和,去把人看牢了。” “文书?尚书台就是管这个的,做得不全那才是意外。”王允的眼中都冒着火,现在这个益州战事吃紧,北面、东面都是强敌犯境,而赵温却把大批的物资往南面运,摆明了是另有打算。王允自认还是了解赵温的,赵温一个人没有这个胆子,那么肯定是六国盟的计划,六国盟想干什么,放弃刘协与自己? 班鱼传看出王允的恼怒,故作大度地劝道:“丞相息怒,也可能是底下人背着赵温干的,而且现在认定赵琎知和外人有勾结,也为时过早,也许就是一时的稀里糊涂。” 董和领命去抓捕被软禁的赵琎知,谁知道在王允回去的半路上就遇到了,董和脸色铁青。班鱼传问道:“你怎么回头了?出什么事了?” 董和答道:“丞相,鱼大人,驿站派人传信,赵玳行等人和看押他们的人全部被杀了……” 大吃一惊的班鱼传打断了他的话:“都死了?” 董和一愣,听不懂我说的话怎的?董和是个老实人,只好再次答道:“不错,都死了。” 班鱼传和王允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很清楚,赵温已经去了前线,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只能是六国盟出的手;这是在警告他们,尤其班鱼传,身为六国盟的人,更清楚龙公子那些人都手段。可是面对董和这些人,这个秘密是不能说的,王允命令道:“王景,你带人去现场,处理后事。” 王景是王允的次子,答应一声离去,王允单独把班鱼传带到路边,问道:“班大人,你觉得驿站的事是何人所为?谁在帮助赵温?” 这个时候,班鱼传晓得是龙公子那边的手笔,怎么敢继续折腾下去,又不肯失了风度,故作矜持地答道:“现在还不好说,等抓到凶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只是丞相,我……不是太方便出面。您看这样行不行?由您出面继续原先的计划,我回成都帮你看着家。” 班鱼传的恐惧王允清楚,只是班鱼传可以半路退出,但是王允不行;王允不便与班鱼传翻脸,只好答道:“也好。我就去前线看看。” 班鱼传以退为进成功了,心情稍微好点,笑道:“丞相亲自到前线督战,是将士们的荣幸,是他们的荣幸。” 王允摆摆手:“不要对外声张,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在郊外有事,我一开始只能悄悄地过去,等事情确定了,再说吧。” 班鱼传立即明白,王允也想到了龙公子,也怕龙公子的报复,所以打算不动声色地前往,摆平了赵温以后,才会吃面接管大军。只是这样一来,很危险,但是想到王允的困境,班鱼传也明白,王允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三溪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符县,赵温晓得,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有人忍耐不住了;长期潜伏的习惯,让赵温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些人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对商队动手,就不会放过自己。赵温撒出人手查访,很快就发现了一伙对自己盯梢的人,只不过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赵温没急着动手。 第二天晌午时分,在符县赵温的宅院里,越巂郡的夷帅高定正陪着赵温在商议如何应对,就在这个时候,高定手下的大将鄂焕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鄂焕其实是越巂郡的校尉,也是六国盟派去的高手,这次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才安排在高定的麾下。 高定看鄂焕的神情不对,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将军,我觉得有些不妙,从昨天到现在,那几个神秘人物一直都没有露面,我怕有问题,就直接闯了进去,和上次一样,已经人去屋空,这一次是从房顶走的。”鄂焕只是有点遗憾,早知道不等这么长时间就好了。 赵温听了,顿时就坐不住了,上次在成都发现有人在监视自己,等把鄂焕调来,那些家伙已经走了一天;这一次在符县,前天发现不对,昨天搜索到这个地方,对方连夜从房顶上跑路,这就证明了两次都是针对自己,而且派来的都是有经验的高手。 面对这样的结果,高定也是颇为无奈,就在刚才不久,他还向赵温提议,要将对方一网打尽,可是转眼就被打脸;这一切足以表明,这一次的对手和江湖中人不同,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不过高定并不着急,笑着说道:“要是青铜司的人就好了。” 赵温一听,略显不悦地将手中的茶杯慢慢放下,轻声说道:“不会是青铜司,对方出手,全部是战略高手,盯着我们做什么,要盯,也应该是盯着王允。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定,我们不能当缩头乌龟,要是他们有这个胆子动手,我们就叫他有来无回!” 赵温年轻的时候,也是好勇斗狠之徒,不然也不会被六国盟看重,在诸多的人选中脱颖而出,所以赵温的胆气是不缺的,再加上目前手中实力雄厚,又能猜到那是什么人,赵温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中。 高定深知赵温的脾气,知道自己说多了也是无用,只好问道:“赵大人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自己人。”赵温不慌不忙地说:“王允的人,或者六国盟的人。” 高定和鄂焕吓了一跳,我们就是六国盟的人,现在名义上是刘协的部下,难怪赵温说是自己人,高定小心地问道:“大人能透露一二吗?” 赵温被一提醒,反而觉得有这个必要,颔首说:“我是在长安危急的关头,才奉命与王允见面,而王允在洛阳就和我们的人联系上,那个人是刘协的岳父班鱼传。” 刘协已经把班玉珊纳入后宫,班鱼传自然是刘协的岳父;高定和鄂焕都懂了,刘辩入蜀后,赵温的职务几乎与王允相当,空降的团队掌握了大权,原本的老臣子自然不满。要是赵温一个人,王允等人兴许还按兵不动,现在自己这些人马来了,对方估计是忍不住了,监视赵温,就是在找赵温的错,以便一下子拿下。 鄂焕不解地问:“他们不怕龙公子发怒?” 赵温叹了口气:“他们怎么会怕,楚大不是在会稽郡起兵了吗?” 楚大的起兵,对六国盟触动极大,楚大最后失败了倒也无所谓,可要是楚大一路打下江东,甚至跨江北伐,江东的那些人,是听楚大的,还是听龙公子的?可以说,会稽郡的变化,影响了龙公子原先的布局,才有了益州现在的局面。 就在距离赵温宅院三条街的一处客栈里,刘协手下的丞相王允,一身布衣地在和人商议行动计划,王允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我们最后的机会,就是赵温等人出城的那一刻,等赵温到了军中,局势就不受我们控制了。只是不能出动郡兵,只能用江湖上的方式杀死赵温,高定的人马在南门外,赵温只可能走南门或者西门出城。” 一旁的张肃开口问道:“丞相,你是说赵温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所以不敢走东门,怕死在乱军之中!可是我们不让高定的人马进来,我们的人马也进不来,现在人手紧张,根本无法看住两条路,能不能让城门口的郡兵参加战斗?” “不行,那些夷兵不听我们的,在城外掌握军队的都是赵温、高定的心腹,一旦发现是我们杀了人,他们就是去投奔陆逊,也不是我们能承受不起的。”王允对此早有计划,所有细节都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不止一遍,他思索着说:“就说为了防守城池,把东门用巨木封死,逼得赵温走南门。” 王允说完,想想又转头对董和命令道:“安排弓弩手,争取在赵温去南门的路上,把他们全部射死!” “是!”董和郎声答应道,他被刘协派过来帮忙,干的就是这种脏活。 西门被堵的消息吓坏了赵温,当下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出城!” 高定早已把马车和战马什么准备好,对赵温说道:“大人,我来开道,让鄂焕保护你!” 赵温听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你是担心他们安排弓弩手,也好,我会记在心里的!” 赵温自然是知道,高定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一群人立即出发,往南门而来。结果让王允失魂落魄,班鱼传派来协助自己的校尉陈式,突然带着郡兵出现在赵温必经之路,捕杀了大部分都弓弩手,差点连董和都杀了。没有了弓弩手的伏击,几十名刺客虽然出了手,但是还是没能挡住鄂焕和陈式的夹击。 赵温出了城才问陈式:“为什么帮我?” “我是龙公子的人,龙公子说了,不能让你出事。” 赵温问道:“我要是与王允火并呢?” “那是你的事,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陈式的回答让赵温放心了,龙公子没有剥夺自己便宜行事的权力,既然这样,那么一切都好办了,王允能做初一,自己就能做十五;赵温下令,全军戒备,防止益州军的攻击,自己和高定带着手下人在中军帐开会,商议如何面对可怕的局面。 充满风险的经历,让高定和赵温的意见高度一致,就是两个字“反击”,剩下的人,只有听命的份;赵温的计划很简单,自己也不与王允产生冲突,更不会让手下的两万夷兵去进攻符县,而是绕道符县的西面,把囤积的粮草全部抢了,挟持那些民夫去牂牁郡,然后一把火烧了粮仓,顺便把西面的一系列营寨全部烧掉。 赵温相信,自己和陆逊暗地里的联系不是白联系的,以陆逊的精明,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给王允致命一击;就算王允一开始兴许不会立即就失败,但是粮草供给不上,王允撑不到三天。符县要是被陆逊攻占,自己胸中这口恶气就算出了,也将事情纳入了龙公子希望的步骤。 第421章 内讧不断 王允在赵温突围后,不仅通知了自己的人马做好应变准备,符县的县城城楼上,也都换上了王允信得过的人;张肃只是说了两句,建议与赵温好好谈判,就被王允关在了军营里,让董和的儿子董允带人看管。可就是这样,王允还是在半夜被叫醒,被王景拖到了县衙里的空地上。 看到西面连绵不断的大火映红了天空,王允心头一震,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赵温不会真的乱来吧;可是王景派出去快马带回的消息彻底打消了王允心中的侥幸,赵温不仅烧了后面的营寨,还把粮草什么抢劫一空,已经全军撤往南面去了。 “南面,你确定是南面?”王允也是赶紧问道,赵温要是真的这么做,那就是撕破脸皮了,没打算回成都和自己掰扯,更没打算去保卫成都。王景苦着脸说:“没错,是南面。” 话音未落,前面的斥候也传来消息,陆逊的军队从赵温让出来的地段发动了进攻前去补缺口的董和大败,被对方的先锋丁奉连斩两将,全军溃退。王允只觉得脑子一懵,王景读的后面几句话都没有听清楚,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再次问道:“王景,刘辩军进攻了?” 王景急切地说道:“爹,大势已去,现在撤退还能保住一部分军队,要是全线被突破以后,想走都走不掉。成都眼下几乎就是一座空城,需要军队回去守卫,至于粮草器械,成都城内反而有的是。” 王允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兵力明明占着优势,转眼之间就成这副困境。只不过赵温带走了几万人马,王允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半点的侥幸,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从成都开始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就是一个圈套,可惜自己当时糊涂,竟然没有看出来,把大军搭了进去。 王允心头焦急万分,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发出一个又一个撤退的命令,明确地向下面的将领表示,辎重器械都不要了,只要人撤回成都就是胜利;命令一出,各路人马忙不迭地撤退,负责看管张肃的那队人马也跑了。为首的董允不是没想过把张肃抓回去或者杀了,只是张肃的弟弟张松是刘协的红人,都怕张松报复,索性装个糊涂,将来说起来,也好卖张松一个人情。 张肃看见这个情况心头一动,等出帐看到东西两个方向的火光,张肃明白了,看来赵温那边已经动手了,甚至有可能是和陆逊勾结好的,陆逊同时进攻,帮助赵温摆脱王允的追杀。张肃对身边的几个随从挥挥手说:“我们去成都。” 张肃也不是傻子,王允怀疑自己通风报信,就能把自己软禁起来,回到王允的军中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而直接回成都,刘协绝对需要自己的帮助,反而不会多说什么。弟弟张松更是深得刘协信任,有的时候能为自己说上话。 刘辩军的推进并没有王允担心的那么迅速,主要是因为陆逊是个谨慎的人,陆逊担心赵温的联系,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所以让丁奉作为先锋,实力更强的甘宁作为第二梯队,万一形势不妙,甘宁可以杀上去把丁奉救回来。 可是丁奉一路飙进,斥候验证了益州军粮仓和后寨被烧,前线又接二连三地出现缺口,陆逊投入了甘宁的人马,让徐晃作为接应的梯队。陆逊的稳重,给了王允撤退的机会,即便是后来陆逊下令追击,王允的大队人马还是撤出了符县地区,斩杀俘虏益州军不过万人。 符县的攻克,改变了整个巴蜀的战局,虽然对于进攻成都,符县的用处不大,但是对于雒城来说,打击是致命的,陆逊的水军将徐晃、申仪的人马输送到雒城南面,彻底切断了雒城与成都的联系,将雒城变成了一座孤城。而对于在剑阁的皇甫坚寿来说,日子同样会变得更加艰难,后面只能依靠绵竹到江油到剑阁这条小路了。 赵温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回开拔,回去的速度就是比来时快,两天的时间,就走了八十里地,赶在太阳当头的中午,大军进了牂牁城,好在早有快马预先前去回报,朱褒准备好了七千人的空房子和帐篷。而刘协派来的使者张松也在第二天赶到了,王允还在搜集人马,张肃先一步回去,刘协立即就慌了,让张松前来安抚赵温。。 赵温和张松在成都的关系就不错,赵温直接对张松说:“你留下来帮我吧,成都那地方不安全,别看王允还有几万人马,他根本就不是陆逊的对手;要是刘辩军使用天雷,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刘辩军攻克。” 张松也明白,自己在成都卧底的作用会越来越小,赵温这里,其实是最适合自己的;但是表面上张松还是拒绝的:“赵大人,你也知道我家中情况,我大哥张肃就是想劝解你和丞相,都被丞相抓了起来,我要是来了不走,肯定是祸及家人。不如你直接和皇上说,要我留下来协助你,兴许丞相和皇上说,要我留下来协助你,兴许丞相就会同意,指望我监视着你,就会同意。” 赵温一想是这个理,就给刘协上书要人,说自己和王允一时间难以处好,夷兵的将领高定等人更是对王允的做法不满;自己在牂牁郡还能做点事,替刘辩看着这些人,只是现在人手紧张,需要张松留下来帮助自己。 很快,王允的回话已经到了,果然没出张松的意料,很大方地把张松派过来给了赵温,赵温正式搭起牂牁郡的班子,任命高定为都尉,张松为郡丞,朱褒为功曹,鄂焕为别部司马,庞乐为屯田校尉,陈式为门下督贼曹;鄂焕在夷民中挑选了两千精壮作为新兵,剩余的五千多人交给庞乐、陈式,另建两营。 陈式是赵温留守在牂牁郡的将领,就因为都是六国盟的人,赵温相信陈式,希望陈式能够看住朱褒;赵温也知道,朱褒是自己想当太守,只是现在各郡还没有平定,也要压压朱褒的性子。陈式找了个只有高定等人在的机会,对赵温说:“刘协派王累前来送信,王累的气焰有些嚣张,没有回去,去拜访朱褒了。” “反了他。”赵温在刘协手下担任尚书令的时候,王累也就是一个从事,鄂焕认识,自信三个回合就能把王累打趴下,此刻已经撕破脸,说起话来毫不在意;高定拦住鄂焕说:“王累毕竟是刘协的使者,不可动粗。再说牂牁郡原来也是刘协的,他派人来询问也是应该的。” 张松在心里给高定点了一个赞,处事公正,有名将的风范;赵温点点头说:“高定所言不假,陈式,去请王累过来。” 王累虽然跟在朱褒后面进来的时候态度依旧恶劣,但是看见赵温以后,还是按规矩施礼,递上刘协的书信说:“先前是丞相的意思,皇上还有一封私信,让我来见赵大人,想请你接替益州刺史的职务,移师犍为郡。” 刘协在书信里没有怪赵温,只是说老师王允的想法未必适合赵温,许诺只要赵温回心转意,任命赵温出任益州刺史;赵温看完信,想了想对王累说:“皇上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的书信,我会修书一封给你带回去,我不会接受益州刺史的职位,也不会投靠王允,我决定走自己的一条路。” 赵温是做这种事的老手,瞬间就明白了刘协的打算,王累肯定是在朱褒那里察言观色,看出朱褒有野心才亮出这封信;这样自己要是拒绝,就挡了朱褒的路。只是王累不知道,朱褒卖的不是赵温的面子,看的是六国盟和龙公子的面子,不会擅自主张的。 王累纳闷地问:“为什么?” 王累是想不明白,不说赵温选择这条路等于绝了王允和刘协的关系,就算是赵温真有此心,也应该扮猪吃老虎,躲在刘协或者王允的大旗下慢慢发展,等到有一天突然出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赵温现在的做法,等于是直接把自己曝光在众人面前。 难道这家伙已经和刘辩联系上了,巴郡的大火不是因为与王允的冲突,而是与陆逊的配合?如果那样,刘协就等于彻底的完了。赵温从王累的眼里看到了疑问,心里同样发苦,我哪想这么做,纯粹是六国盟的安排;朱褒上前打个哈哈说:“王大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话不说也罢,赵大人的事还望王大人见谅。” 王累晓得双方已经无话可说,连连点头,接了赵温的信后,立刻告辞离去;虽然对一切已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王累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赵温还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已经无需多想,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奋斗到底这一条路可走;赵温感觉一份苦涩布满了喉咙,只是看着四周的手下,硬生生地露出笑脸:“张松,你对下一步有什么好建议?” “王允、皇甫坚寿……”张松问赵温:“大人,你对成都怎么看?” 赵温有点儿吃惊,张松的思维太过跳跃,简直不按套路出牌,不过赵温还是回答了:“皇甫坚寿现在兵力雄厚,庞统是一头猛虎,他们哪一个攻破成都我都不奇怪,只是皇甫坚寿若是输了,刘协最大的可能就是迁都犍为郡的某个城市。庞统虽然善战,但是兵力有限,打下成都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 张松点点头说:“大人慧眼如炬,所以说,只要献帝还在王允手中,不管胜败,王允依旧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大人现在需要决定的就是先建宁郡,还是先永昌郡。” 赵温想了想说:“永昌郡,以我的看法,陆逊迟早能击败王允和刘协,只有永昌郡是薄弱之处,永昌郡在益州郡之西,道路壅塞,与蜀隔绝;但是永昌郡不仅有当地豪强的军队,最关键的是没有粮食。” 赵温其实是因为没有接到龙公子的命令,不知道永昌等郡的布局如何;张松淡然地说道:“那就建宁郡,建宁郡现在还在雍闿手中,算不上王允的地盘,为了让雍闿心中放心,大人可以出兵永昌郡,请雍闿协助,然后视战局的进展再做打算。” 雍闿,汉什邡侯雍齿之后,建宁豪族,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与六国盟的关系不错,一直与赵温保持着联系;赵温等人立刻懂了张松的意思,牂牁郡在成都的南面,下辖十七县,可是没什么地方扩展,但要是一举拿下建宁、永昌、朱提、越巂四郡,那么整个格局完全就不一样,这些地方没有王允的拥趸,自己有希望成为老大。 由于益州郡、犍为郡、广汉郡等地还在刘协手中,想来刘协在成都就算三面受敌,一两年之内也不会失守,赵温不仅有时间布局,而且还能与刘协讨价还价;张松讲解以后,高定这才不吭声。赵温决定朱褒留下来守牂牁郡,鄂焕、庞乐、陈式为先锋,自己和高定、张松统率大军随后。 徐庶将南路告捷的消息传到汉中的时候,吴懿的心中更加憋屈,吴懿作为刘辩的使者,来汉中几个月,皇甫坚寿压根就不睬他这个朝廷使者,美女不要,祭奠不要,甚至派人传话,他就准备把死去的老爹皇甫嵩安葬在剑阁的山上,不打算扶灵柩回故里。 皇甫坚寿就是通过这个表示,他忠于刘协,跟刘辩势不两立;以至于李傕和士孙瑞都和吴懿讲,要耐心等待。吴懿的姐夫刘范倒是联系上了,只是现在刘范被看得紧,来往书信都有人盯着,刘范只能写一封信,略表思念之意,劝吴懿回许昌复命。 只是让吴懿奇怪的是,他在汉中游走时发现,剑阁难以攻克,,汉中四巨头,前将军兼征蜀都督李傕、陇西副都督刘备、征蜀护军士孙瑞、益凉青铜使贾诩都不着急。一个个都找来歌女、士卒学唱吴懿带来的那首歌,一时间到处都能听到“我来人间一趟……” 吴懿晓得自己和李傕等人不是一路人,但是叔叔吴匡与士孙瑞有旧,吴懿就找士孙瑞请教,士孙瑞也没有隐瞒:“当时荀彧就估计皇甫坚寿不会低头,所以你来汉中,只是让敌我双方都晓得皇上还是看重皇甫嵩一家的,皇甫坚寿领不领情没关系。而这首歌,可以让人时时记得,连皇甫嵩都是这样的命运,其他人就不用说了。” “原来,原来你们早就晓得这个结果。”吴懿大失所望,刘辩开出那么高的价码收买皇甫坚寿,吴懿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谁曾想就是在做做样子;士孙瑞看出吴懿有些气馁,笑着说:“眼下我军两线攻打成都,南路告捷,北路也要开始行动,估计皇上很快有旨来,你会留在汉中参战。考虑一下,你跟着李傕,还是刘备?” “刘备。”吴懿听吴匡评论过两人,晓得李傕位高权重,手下人才济济,吴懿就是去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刘备现在力量单薄,自己过去,怎么也能有点实权,况且刘备是最早跟随刘辩的将领,将来的前途也是不可估量。士孙瑞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来安排。” 刘辩的任命果然来了,吴懿出任昭烈校尉,随军攻打益州;士孙瑞便把吴懿安排到刘备麾下,刘备晓得吴懿与吴匡、刘范的关系,当即拨给吴懿两千人,单独成立一营。 停了几个月的大战终于又打起来了,只是现在双方的心态完全不一样,陆逊以少胜多,徐庶又围住庞统,皇甫坚寿的粮草迟早要出问题,这一切,让李傕对最后的胜利毫不怀疑;李傕下令各部开始制定计划,准备继续攻打剑阁等地。 剑阁的皇甫坚寿等人没等到李傕大军强行进攻的消息,却接到一连串让他们心底发冷的战况。在成都抵挡陆逊的王允出事了,赵温带着两万人马跑路了,火烧了连寨和粮草,王允一战阵亡了一万多人,逃走的更多,面对陆逊和赵温的夹击,王允不得不退守成都。 赵温会倒戈,皇甫坚寿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赵温可是六国盟的人,按道理比王允的态度要更加坚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让陆逊杀入成都,对赵温和六国盟有什么好处?好在龙公子的人到了,没让皇甫坚寿乱了阵脚。 龙公子觉得刘协身边还有一名甚至多名刘辩的卧底,这一战迟早是要输的,不如趁机挖出这些卧底,六国盟的人直接掌握益州的军队什么,毕竟刘协一败再败,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可以继续利用。 “我怎么办?剑阁这边可是有着数万军队啊。”皇甫坚寿关心的是这个,父亲皇甫嵩打造出来的精锐,是皇甫坚寿的立命之本;出乎皇甫坚寿的意料,信使很明确地说:“龙公子说了,是战是降,你们自己做主。” 第422章 连锁反应 皇甫坚寿的嘴张了半天都没有合上,他也是六国盟的高层,懂得信使的潜台词,龙公子是打算就这么轻轻巧巧一句话甩锅,让自己自生自灭;皇甫坚寿此刻有点明白楚大为什么在会稽郡要蛮干了,为他人做嫁妆,不甘心啊。 皇甫坚寿自然不会和信使这样的小人物置气,客客气气地把信使打发走了,立即召集堂弟皇甫焱和中郎将射援、步督杨怀商议,射援的哥哥阴平太守射坚目前在葭萌县筹集粮草,武都太守梁衍在守吐费城,两人轻易不能离开,皇甫坚寿打算等有了结果,再征询两人意见。 皇甫坚寿问三人:“现今我们已经腹背受敌,一旦庞统兵败,我们在剑阁道就是死地;我们必须改变这样的处境,你们有什么看法?” 皇甫焱是皇甫规的孙子,和皇甫坚寿一样都是六国盟中的人;皇甫焱一听就明白,龙公子那家伙没辙了,只是射援两人都不清楚皇甫坚寿的另一重身份,皇甫焱说话就很注意:“将军,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只有投降刘辩军,或者主动撤回绵竹两条路可走。” 杨怀斟酌着说:“上策还是撤回绵竹,这样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增援雒城,老帅在的时候,就预测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才让张任提前一步回去,否则的话,现在我们已经动弹不得了。” 实际上,皇甫坚寿的上策是投降,即便吴懿没能进入剑阁,但是刘辩想收买皇甫家族的意思已经路人皆知,皇甫坚寿献城投降,最起码也是郡守一级的职务,甚至刘辩会拿两三个郡守来换。可是杨怀还是希望皇甫坚寿打下去,所以故意建议撤退绵竹。 射援摇头说:“要是到了那边,刘协不让我们进城怎么办?到时候前后失据,死无葬身之地。” 射援是皇甫坚寿的妹夫,这话让皇甫坚寿大为欣慰,到底是一家人,才会每个设想都为自己考虑;皇甫坚寿沉着地说:“皇甫焱和射援先走一步,带领五千精兵前往绵竹,然后通知射坚、梁衍动身,我和杨怀断后;要是绵竹守军不让你们进去,或者吃掉你们,我就跟李傕议和。” 皇甫焱点头说:“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拿下绵竹。” 皇甫焱说这话是有底气的,皇甫嵩在关中兵败以后,将安定郡的沈氐羌四万多人迁到绵竹一带,皇甫坚寿一道命令就可以动用这些人,绵竹的守军只不过六千多人,打起来没有什么悬念。 符县的消息传到许昌,却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一个是刘辩的胜利太多了,攻占一个县城算不了什么,另外一个就是,钱庄正式开业了。刘辩等人调拨的资金陆续到位,钱庄没有搞什么开业庆典,就悄悄地运转起来;只是那一排五间的瓦房显得太过低调,仿佛有心人都在避讳一个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事实上,只要能跟钱庄搭上关系的大佬,都在关注着钱庄的动向,他们像饿狼一样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猎物出现,却只能小心翼翼。没有办法,刘辩才是这方面的大神,一头真正的老虎,刘辩不出手或者离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有一个人却等不下去了,那就是甄逸,甄逸的手中已经筹集了足够的资金,他的目标是拿下邺城的钱庄,这次的许昌之行,原本他是势在必得。可忽然间颍阳长公主刘坚走了,风平浪静的场面,顿时让甄逸有些吃不透:“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坚回了邺城,河北的来人就以甄逸为头,李移子低声提醒:“甄大人,要有耐心。” 甄逸不耐烦的摆手道:“审配都到许昌了,逢纪还没走……这时候不把食盐搞定,难道等明年不成?” 李移子嘴角一咧,他有心反对,但是面对甄逸,还是觉得不说为好;听说何太后很喜欢甄逸的女儿甄宓那个丫头,正在和皇上讨价还价,希望皇上娶了甄宓,按照甄逸透露的意思,就算皇后当不上,贵人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根据李移子对刘辩的了解,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但李移子还是放下劝解的心思,既然甄逸想要吃亏,自己最多受累奔走,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想到这里,李移子点了点头道:“既然您坚持,我看还是先拜会审配毕竟好。” “就按你说的办!”甄逸晓得审配是冀州人,通过同乡的关系总好说话一些,即便是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至于如何联系上审配,甄逸不担心,李移子有着一般人无法企及的能力,总是能够交好当权者。从公孙瓒、刘辩、耿武,还有尚书台的荀彧。这可不仅仅是要脸皮厚,或者卖主求荣能够办到的了,最起码要有获得别人信任的本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作为公孙瓒派驻帝都的人,李移子已经不是纯正意义上的商人,而是一个混迹在商界的政客。李移子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刘辩的地位无法动摇,抬出审配只是应付甄逸,真要弄好这件事,还得找刘辩;只是李移子和甄逸在很多方面的诉求不一样,李移子必须藏着点。 拜访审配的结果不出所料,审配就是中规中矩地说了一些场面话,让人得不到要领,然后客客气气地把李移子打发了;李移子也没和甄逸商议,就直接去拜访了阳翟长公主刘脩,在许昌想通过某一个人和刘辩搭上话,首选非刘脩不可。 都是熟人,二姐刘坚也特地打过招呼,刘脩对李移子还是很客气的,只是牵扯到钱庄,刘脩还真的没什么内幕消息。刘辩可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就能左右其想法的人,甚至在朝中,就是卢植等人对其的影响力也很小。 有这样的一个皇帝侄子,对于刘脩来说,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李移子不过是商场上的泛泛之交,不过看在公孙瓒的份上,刘脩不想得罪罢了。送走了李移子,刘脩干坐在客厅里,就在琢磨其中的秘密,到底这些人在玩什么花头精?耿俱罗从外面走了,呵呵笑道:“我看李移子的马车刚走,这家伙又来谈什么生意?” “钱庄。”刘脩示意耿俱罗在身边坐下,这才开口道:“河北那边图谋甚大,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想把持邺城那边的钱庄。” “想要虎口夺食?”耿俱罗心生警觉,李移子他们的这个举动可了不得,刘辩单独设立了一个衙门来管理钱庄,一个个还想着把刘辩撇开,看来真的是因为刘辩几年没回邺城,都把自己当做大人物了;难道忘了刘辩才是大汉第一赚钱高手,身为皇帝,刘辩的屠刀始终是雪亮的。 耿俱罗感觉有些燥热:“这帮家伙就不能安生几天。” 耿俱罗是一个武人,对于这里面的微妙感受并不深,刘脩满是遗憾的看了一眼丈夫,淡淡地说:“有这个想法也没什么……关键是,他们想和皇帝直接说。” “不会吧。”耿俱罗以为刘脩发现了什么端倪,但听下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其实按照甄逸等人的实力,想要捞大钱也未尝不可……但是要皆大欢喜。” 耿俱罗吃惊的看着刘脩,刘脩淡淡地说:“等会儿你给皇上传个信,就说甄逸、李移子想要插手钱庄……” “老婆,为什么要我传信?”耿俱罗很纳闷,干涉皇家的事,对他来说很为难;作为驸马,有些事是有忌讳的。刘脩不耐烦道:“听我的,没关系的。” 刘脩让耿俱罗出面也是有深意的,从理智的角度分析,耿俱罗开口,刘辩不管答应还是拒绝,反应应该更加自然一些;而不会像自己出面,刘辩的态度就是面对一个竞争对手,说话什么,都猜不透是真是假。 可耿俱罗就不一样了,生意和他没有关系,他传口信,就会让刘辩听出自己的态度;刘脩没有想错,耿俱罗跑了一趟,刘辩同意见李移子,刘辩下午去金墉城,让李移子去那里见面。对于刘脩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但真要有好处的时候,估计刘辩和李移子都忘不了他。 但是刘脩没猜到的是,甄逸的立场,一直是刘辩非常在意的原因,无他,河北是刘辩最早安定下来的富裕地带,对于抵挡北方外族的入侵至关重要,作为河北最大的商人,甄逸的选择有着太多的便利,也就有着差不多数字的不确定。 而刘辩对于河北也是势在必得,不会永远放任当地的豪强不管;甄逸不表态,迟早要成为对手,刘辩就没必要去谈私交。对于甄宓,在验证了洛神般的美貌以后,刘辩对甄宓这个美女一直敬而远之,只是甄逸父女还在一步步想办法靠近,在刘辩眼里,就显得有点不着调了。 不过看住公孙瓒的份上,刘辩正好想找李移子谈谈,就把地点定在金墉城,这样拒绝起来,最起码气氛不会那么尴尬;为了显示随意,刘辩喊了蔡文姬、蒯冰等人一起,让迎接的诸葛亮有些吃惊,皇上这架势不像是来谈生意的。好在诸葛亮就是一个年少沉稳的人,问都没问原因,就引着众人到了茶室。 大汉豪门子弟的日子并不好过,最典型的就像袁绍袁术兄弟,属于精英的那一种,都不是那种终日走马跑狗的人,却为了事业和继承家业内卷……出身名门,自然会被放大了让社会关注,袁术那些诋毁袁绍圈子的话语,就像出土的竹笋见风就长,让袁绍前期因为成功的低调得分不少。 要是没有刘辩的刻意帮忙,袁术还是会和那一世一样,以惨淡收场。现在,不管袁术是学会了低调,还是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世人的目光已经不关注这位后将军了,反而在年轻一代身上。没有别的,这些人在时局稳定以后,会进入官场,再次借助父辈和家族的力量崭露头角。 例如袁术的儿子袁耀,出身袁家的压力,再次让他轮回到父亲昔日被人诟病的日子,即便袁耀懂得如何收敛,人们依旧会把他看作另一个袁术,即便明知道对他有点不公平。还有袁耀的表弟,杨修,天子门生,弘农杨氏的传人,现在虽然整天以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出现,可是谁都知道,这家伙将来比袁耀将来更让人头疼。 就算是比这两个家伙年长几岁的王粲,出生豪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让孔融、蔡邕都赞不绝口,可是在仕途上依旧坎坷……总之,大汉的名公子,不好当! 而诸葛家,本来不过是三流士族,别说在大汉排不上号,就是在琅琊郡,连前五也算不上;突然之间,诸葛家受到刘辩重用,叔叔诸葛玄是东莱太守,侄子诸葛瑾吴州青铜使,诸葛亮是刘辩手下的三掌柜,让人看了有种从地上飞跃云端的错觉。 诸葛亮也很不适应,好在诸葛亮是个睿智的人,能看清楚刘辩对自己的安排;金墉城充满了浓浓的求知气氛,不管工匠还是每一家工坊的管事,都在觉得自己正在谱写一个新的篇章,热情和专注的程度让诸葛亮很受感染。 只是刘辩带着一大群人来,破坏了这种气氛;刘辩如今拥有庞大的资本,一旦钱庄做起来,将源源不断的吸收更多的资本涌入刘辩的生意,即便是诸葛亮,下意识中,刘辩也是老板,跟来的蔡文姬那些人,也是类似于门客的人。耿无暇得知耿纪跟着李移子一起来,顿时脸色变了:“这家伙没有去上任?” 刘辩深表同情的看了耿无瑕一眼,无奈说道:“去了,不到十天,就托阳翟长公主出面,把他调回公主府了。你是有多久没回去看看了,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还不忙吗?”耿无暇杏目一瞪,转眼变成柔水一汪:“你知道的,我叔叔他们很担心。” 这些丫头没一个简单的,刘辩悻悻然道:“担心什么,担心韦晃到我这里来鸣不平?还是担心我派人去公主府抓人?耿无瑕,不要找借口,耿纪对汉室的忠诚没问题,但是他的思维方式有问题。” 听到这话,耿无暇也为耿纪的前途颇为担忧,这样下去,耿纪弄不好哪天就又被刘辩捉住小辫子了;耿无瑕了解刘辩,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是人畜害不了他。蔡文姬若有所思,缓缓的开口:“公主府也需要人手,自家人用起来总是放心一点。” 刘辩纠正道:“蔡姐,你这就错了,耿纪和你的境界不同,你属于循规蹈矩的人,耿纪他是做大事的人,并且糊涂起来不在乎祖宗基业荣华富贵什么,你们的感悟自然也大不相同。” “可怜的耿纪!”蒯冰听刘辩说过好几个专做大事的人,最后无一例外没有什么好下场,想到倒霉的耿纪,蒯冰甚至会偷偷地为蒯祺而窃喜。蔡文姬反而认真地问:“要是耿纪不改变自己,你打算用下去吗?” “当然,”刘辩毫不犹豫地说:“虽然相比荀彧等人,耿纪差得太远,但是总是能做点事的,我不可能放着不用。” 几个女人晓得刘辩是说给耿无瑕听的,有阳翟长公主刘脩那座大神在后面,刘辩怎么会不卖点面子;诸葛亮和鲁肃会心一笑,刘辩和耿无瑕两人自己都没发现,他们之间说话的口气已经像极了一家人,刘辩是看刘脩的面子,还是看耿无瑕的面子,一时之间还真的不好说,只能姑且听听。 诸葛亮上前一步说:“皇上,要不然让蔡小姐她们去选皮包,我们去后面的铁器坊看看。” “也好,耿无瑕,你去通知李移子和耿纪等我一会,然后带蔡文姬她们去挑包,一人一个,都记在我的账上。” 兵器坊里,黄月英设计的十连弩已经开始成批生产,陈列室里就放着几把样品,赵云和鲁肃都试了一下,连弩做得很漂亮,射程和连发的速度正合适,赵云笑道:“皇上,黄月英那丫头,这还真是一个宝,连刘子敬都超越了。” “术业有专攻,刘子敬的长处在打造兵器上面,对于机关这些要差点。”刘辩忽然间就想到了马钧,转头对诸葛亮说:“你看看,能不能改进成五十弩连发的?我正在安排找一个人,等找到了立即给你送过来。” 诸葛亮笑笑:“臣尽力。” 等刘辩回到前面,正看见蔡文姬几个人在开玩笑,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蔡文姬落落大方,笑不露齿;耿无瑕笑的花枝乱颤,只有蒯冰看上去笑得有些勉强;看见刘辩,蒯冰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问:“皇上,有没有男人专门用的包?” “有?”刘辩微微一愣,他从来也没有评论过自己家的产品,开这样一个工坊,刘辩只是想赚个投机取巧钱,至于工坊怎么发展,刘辩大部分时间没有想过,也不在乎,基本上是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第424章 魏讽出手 赵商悠悠说道:“六国盟支持的益州、荆州、江东联手的叛乱已经失败,但是损失惨重的是刘协、袁绍等人,即便是楚大遭受打击,依旧在会稽郡占据了一块地盘。可以说六国盟的实力犹存,相信六国盟会吸取教训,真要是想有什么大动作,也一定会等我们乱起来再说。” 庾遁和满宠吃了一惊,两人这才明白赵商带他们来的真实目的,是要告诉他们,刘辩与六国盟几乎是不可能缓和的;刘辩是不会允许六国盟来动摇他的基业,接下去的争斗将是相当残酷,满宠一介寒门无所谓,可是庾家,好歹也是豫州的二流豪强,要说与六国盟一点联系都没有,恐怕庾遁自己都不相信。 赵商的一句话点醒了刘辩,益州赵温的举动有了一个完美的诠释,赵温的目的就是保住手中的军队等下去,等自己的阵营乱起来,最好有像曹操、公孙瓒这样的诸侯叛乱起来,或者鲜卑人打进中原,六国盟才会趁机而动。 刘辩明白赵商的意思了,今天的刺杀是一个局,阴阳局,能杀掉刘辩是最好,即便是刺杀失败,刘辩对刘脩、公孙瓒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刘辩必须问责查清真相,但是公孙瓒也可能会因为担心而起兵。刘辩颔首说:“对,赵大人的想法有道理,在我们内部挑起纠纷,这才是六国盟最擅长的事,我会尽快整理这方面的资料,便于你们调查。” 刘辩这么一说,满宠和庾遁便明白,有些资料是赵商都没有的;赵商没有多说,满宠说道:“六国盟吃了这么大的亏,如果我是龙公子或者楚大,第一件事就是追查卧底。皇上,微臣以为,为长远计,要设法保护那些卧底的安全,可以李代桃僵。” 刘辩神情淡然,六国盟中的卧底都不是自己人,连对方是不是在设局欺骗自己都不知道,哪里谈得上保护和李代桃僵;赵商顺着满宠的话说道:“皇上,满宠的话有道理:能接触到那些秘密的人,实在是太少,暴露是迟早的事;要是无法李代桃僵,不如直接撤出来,最起码可以整理资料扩大战果。” 刘辩听罢,点头赞道:“就按你们说的,我来通知郭嘉。” 通知郭嘉,只是刘辩为了保护魏讽做的一个说法,让很多人以为要等郭嘉在江陵那边安排,实际上负责传递消息的是赵云,用信件通知魏讽动起来,目标就是要回去的郑泰。如果郑泰、曹操、公孙瓒真的在某件事上是同盟,面对这样的危局,原本准备回去的郑泰一定会有所动作。 郑泰原本就不是没有根基的人,回去也只是个幌子,尤其是眼下的微妙时刻,郑泰在走之前,肯定要开始布局,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以便日后互通信息;魏讽无需主动去靠近,只要表现出一定的不满意,郑泰或者其他什么人就会找上门来。 刘辩的这个猜测没错,按照郭嘉给魏讽设定的人设,魏讽属于那种能来事但是对朝廷有些不满的人;二十岁不到,没什么火候,在这之前,就被王粲、种辑看重,引为同道中人。 郑泰回去之前,很多人都送了盘缠,倒不是担心郑泰穷得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而是趁机与郑泰见上一面;有的人是想和郑泰谈谈后面的局势,有的人纯粹就是想拉近一点关系,毕竟郑泰才四十几岁,日后出来做官的概率很大。 魏讽也就是在这个行情下,顺理成章地见到了郑泰,送上了十两足金;郑泰显然晓得魏讽的情况,笑着说道:“早就听王粲说起过你,果真是一表人才,只是你现在在荀彧手下,荀彧狠厉害,你要收敛。皇上眼下心高气傲,吃不得半点亏,李移子惹出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出了这口气,他只怕连觉都睡不好,你要关注,朝廷是不是还有什么大动作!” 魏讽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正要向您汇报一件事,被释放的刘勋清晨遇刺身亡,只是现在官府还封锁着消息。” 刘勋可是陈群那桩案子中的参与者之一,只不过是宗室,加上袁术出面作保,才被刘辩放了出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刘勋肯定是和丁冲一样,出卖了陈群和曹丕。郑泰听到这里,惊疑的看着魏讽,不禁问道:“怎么这么快?” “自然是有人不想让青铜司查下去了,刘勋一死,陈群和曹丕就能把很多事推到刘勋头上!”魏讽从郑泰的语气里也听出来,郑泰和自己的看法一样,认为刘勋放出来肯定是死,只是那些人动作太快了。魏讽语气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个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怕青铜司早有准备,其实是抓住或者看见了刺客!” 郑泰点了点头,他对青铜司一直颇为忌惮,从不怀疑青铜司的行动能力,郑泰开口说道:“就怕青铜司故意引而不发,顺着刺客一路追查下去,那就不知道是哪一家要倒霉了!魏讽,这件事你要盯着,一有消息就通知王粲。” 魏讽的目光闪动,轻声的问道:“一般的情况下,青铜司都喜欢放长线,钓大鱼,这样的事不可不防啊。” 魏讽是想进一步确认,刺杀刘勋这件事,是不是与王粲有关;郑泰抬眼看了看魏讽,虽然觉得他说的有些冒失,不过判断还是正确的,郑泰淡淡地说道:“青铜司还是另有消息渠道,才能搞得风生水起!否则,光靠那些外围的人,怎么可能抓到六国盟的痛处。” 魏讽听到这话,晓得郑泰还是心有不满的,换谁面临这种局面,都会有危机感;只是郑泰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魏讽就是刘辩派出来的一个卧底。魏讽面不改色地说:“大人,反正你们马上要回去了,我就低调一点,安心看他们的笑话就是!” 魏讽的话,让郑泰又好气又好笑,他指着魏讽说道:“你说的太轻巧,你真的以为,我不做官,这些事就会离我而去?魏讽,我告诉你,那些人是不会允许我脱身的。” 郑泰的一番话,让魏讽苦笑不已,他对郑泰抱着好感的,希望郑泰回去后正好完美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却没想到郑泰是一副不愿后退的架势,想想也是,郑泰什么人,名誉天下,真要是那种想着自保的人,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威望和成就,那些想拉郑泰下水的人,怎么舍得放手。 魏讽只好一耸肩,摊了摊手问道:“现在各方面传出来的消息真真假假,有的时候真的是难以判断。” 说到这里,魏讽不由得摇了摇头,郑泰没好气的说道:“不要抱着争取最大利益的想法,只问该不该做,愿不愿意做!” 郑泰话语中豪气冲天,让魏讽都不得不敬佩,反观自己这边,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和郑泰比一比,越发显得太过谨慎。魏讽微笑道:“受教,下官告退。” 郑泰还要见其他人,微微颔首,魏讽退出去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自己后面的一位,是刘璋的表哥,侍御史费伯仁…… “郑兄!”费伯仁显然和郑泰很熟,两手空空,直接在郑泰旁边坐下;郑泰点了点头,对费伯仁说道:“你可以告诉刘璋,刘范那边的事差不多了,他答应只要李傕、刘辩拿下剑阁,他就会倒戈一击!” “太感谢您了!”费伯仁听到郑泰的话,终于放了心,自己可以向姑母交差了;刘璋那个人就是心软,得知皇甫嵩死后,立即担心起在益州的两个哥哥死活,好在刘辩同意招抚,只是让刘璋自己运作。 郑泰到底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其身后的背景和实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费伯仁心中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郑泰这个关系。郑泰淡淡说道:“皇上在益州安排了大量的卧底,都是身居高位的;随着李傕、士孙瑞这样的人物到了益州,估计刘璋的那个益州刺史迟早会被免掉,你们应该早作打算。” 郑泰的话让费伯仁完全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郑泰一开口,竟然如此直接;费伯仁猜测郑泰后面还有文章,点头说道:“这一点刘璋心里有数,不过看皇上的手笔,封侯还是能够的。” 郑泰满意地点了点头,费伯仁这种人确实精明能干,郑泰微笑道:“伯仁,别担心,我没指望刘璋去做任何事,而是你,我觉得你可以想办法往上升升,最好调到地方上去出任一个郡守什么。” 郡守?费伯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做了十几年,太清楚大汉的游戏规则,没有背景,自己出任郡守,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费伯仁开着玩笑说:“等你再次出山,找到什么好去处,记得把我带上。” 郑泰大笑:“那你可有的等!人脉都是靠钱堆起来的,袁家的门生故吏多如牛毛,刘勋那样的平庸之辈却平步青云,你说是靠什么?你要是需要资金,尽管来找我!” 郑泰没有急着给钱,他在等费伯仁日后死心塌地地来找自己;费伯仁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现在他名义上好歹是刘璋的人,作为刘家的亲戚和故吏,实在不方便对郑泰如此的好意表态。费伯仁是个乐观的人,刘辩能饶了刘表,放过袁绍,没理由对刘璋兄弟怎么样;费家是小户人家,想法没那么多。 可在许昌的一处安全屋内,蒋琬就不能不想那么多,正在客厅里焦急的等待着,丝毫没管外面几个青铜司人的担心。这是祢衡安排的地方,谁也想不到扬州青铜司,竟然把安全屋设到了豫州境内,或许就是赵商交给祢衡的,但是蒋琬顾不上琢磨这些琐碎的小事。 昨天蒋琬进城以后,直接来到了这一处安全屋,发出了信号;青铜司的信号与六国盟的差不多,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么谨慎,算是给蒋琬长了见识。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之声,蒋琬仔细聆听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却看见赵云一步走了进来。 “赵将军!”蒋琬在襄阳基本上见过了刘辩身边所有的人,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向前两步侧开身子,让出身后一位青年。蒋琬抬眼一看,顿时心头一惊,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后面出现的,正是刘辩本人,刘辩见蒋琬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看来竟然是一位故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客厅的中间坐了下来,看了蒋琬良久,问道:“你可考虑好了?” 蒋琬苦笑道:“我到哪儿,六国盟的人就出事,现在我就是想留在六国盟,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说到这里,蒋琬不得不承认青铜司的局设得好,从自己一到江东开始,每走一步都是血流成河,要不然楚大怎么会让自己前来江北,其实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灾星还是卧底;谁想到更大的坑在这里,吕范倒戈,自己又被祢衡发现,结果楚大到邺城的走私线路被毁,许昌这边听说连陈群、曹丕都进去了。 “外面传言,吕范被擒以后受刑不过投降,谢旌和马忠已经在寿春被处决了。就是换成我,也很难相信你是无辜的。”刘辩不由得也是感慨万千,轻声问了一句:“想见庞德公吗?” 蒋琬眉头一拧,青铜司这么做,等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蒋琬有嫌疑;蒋琬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用见了,我辜负了庞德公的希望,现在又背叛了六国盟,即便碰面,也已经无话可说了!” 刘辩想了想说:“有一个不信神的人叫王四,开了一家酒肆,全部是木头的房子,就在白马寺的旁边,由于他不信神佛,所以白马寺的和尚就经常诅咒他,说他早晚被雷劈! 结果有一天,酒肆真的被雷劈了,一场火灾把酒肆烧了个精光,于是王四将白马寺的和尚告到官府,说是和尚诅咒的结果,要求赔钱。你说和尚是愿意赔钱,还是争辩这个世上没有神佛,他的诅咒不管用,酒肆被雷劈是一种自然现象?” 蒋琬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皇上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白马寺不在乎钱,十有八九愿意赔钱,就当是花钱宣传一次白马寺和佛门的神通;但要是一个小的寺庙,把寺庙卖了也赔不起酒肆,自然要说诅咒无用,我明白。” “所以形势比人强,我们坐在什么位置,才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在襄阳已经尽力了,对于庞德公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刘辩主动抛出一个话题:“现在,也不适合安排你做官,所以我会在许昌给你开一个商行,先安安心心做两年生意,等会稽郡拿下,朝廷再起用你。” 在刘辩的理解中,和六国盟的对垒中,不仅仅是获取各种政治和军事的情报这么简单,要为六国盟设下足够多的诱饵;况且蒋琬现在的态度是真是假也无法明确,不如走一步险棋,让蒋琬抛头露面。如果蒋琬是真心投降,在将来也可以当做一个人才大用,要是蒋琬玩无间道,那么大家就搏一搏。 蒋琬瞬间明白了,刘辩为什么没有攻打会稽郡,因而不得不承认刘辩的目光长远,虽然大部分地区都在刘辩手中,但是除了楚大,六国盟其他的分支几乎都没有遭到重创;刘辩留下会稽郡,就是要各地的六国盟动起来,而让自己在许昌做生意,是更高明的一步。 自己要是假投降,六国盟就会派人来联系自己,毕竟会稽郡缺少物资,许昌在朝廷的经营下,又变成了一个物质流通集散的地方,多大的风险,六国盟都会冒;自己要是真投降,六国盟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出卖了几百人的叛徒,不惜一切代价就来杀自己,只要守住了自己这个人,六国盟总要露一次脸,甚至几次脸。 蒋琬开口说道:“要想做生意不是不可以的,说实话,有皇上你背书,我放心的很;可是皇上,有什么安排要提前讲。” 蒋琬担心的自然是青铜司会用他吸引刺客,刘辩点头说道:“那就好,你放心,我不会拿你去钓鱼的,我会从一开始就安排人保护你。虽然我在许昌的人手很紧张,也会安排几个人在这个贸易行里,帮助你解决官场上的一些麻烦;至于生意,有我的人脉和圈子,赚钱很容易。” 蒋琬呵呵一笑道:“那事情就太简单了!” 刘辩皱了皱眉,他现在是蒋琬的后台了,似乎获得的回报太少了点;蒋琬似乎知道这一点,讪笑着说:“草民放肆了,草民会趁着这段时间,把和庞德公交往的过程一点一点写出来,供青铜司参考。” 刘辩笑了起来:“蒋琬,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放心,我派来的人都很懂事,知道轻重,不会让你难做的!” 不过,刘辩也看出来了,蒋琬完全没有把自己要派来的人放在心上,显然,一个能做到蜀汉丞相的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第425章 顺风车 天子尊贵,刘辩一点也没有这样的体会,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很奇葩,郑泰离开许昌的时候,竟然有两百多人到十里长亭送行,据说不少人在官道上痛哭流涕,痛骂朝廷的不公。 在邺城的公孙越成功逃走,虽说青铜司这边是故意放跑的,但是冀州和魏郡的官员都不过问,难道一个个不担心这个人质回到幽州,公孙瓒会毫无顾忌地起兵造反?要知道,李移子这个结拜三弟的分量,完全不能和公孙越那个同父同母的二弟相比。 丹阳郡的铁矿石运到了许昌,终于在官府的调拨中露出真容;得知真的猜到矿了,一批接着一批的人来行宫觐见,话里话外也都是打听这件事;根据青铜司的消息,这几天许昌的豪门富商,一批又一批地去了南方。 刘辩现在也没有把握,出了许昌,自己的话还有多少人会听,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影响力不够;豪门在六国盟那些人的帮衬下,显然并不担心自己?不过刘辩是不想管这些事,这几天总算把蒋琬的事筹备妥当,约了所有人在得意楼见面。 得意楼毕竟不是金墉城和军营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大白天刘辩也不愿意扰民,早就吩咐杨修生意照常进行,王越带着人马已经先去清理现场;赵云和王真保护刘辩前往,赵云挑选了两百名精骑,王真则是在马车里保护。 载着刘辩和王真的马车刚出行宫的大门,守门的羽林郎就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刘辩示意停车一问,原来是荀彧从里面跑了出来。等了一会,荀彧跑到马车旁,直接就钻进了车厢,气喘吁吁的说道:“皇上,好在追上你了,我是先去陈到那边借了几个人,掉头就听说你出去了。” 荀彧的素质还是不错的,跑了这么远,额头并没有冒汗;刘辩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找陈到借人?” 荀彧笑道:“不是南方的货要来了吗,我借几个识字把稳的军官,去抽查一下。” “王真不是外人,说吧,发现了什么?”刘辩听出点苗头,官府的货物可是归转运司管,一般的情况下就算有所不对,尚书台也是责成转运司去查,或者要颍川郡协助,眼下直接绕开这两个衙门,还要从羽林卫借人,就说明荀彧觉得那个问题,不能让他们知道。 荀彧笑着说:“皇上,别误会,不是不相信他们,是因为这次在荆州参与生意的,似乎是一批新人,并且能绕过转运司,我就是有点好奇。羽林卫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人对外面的人都不买账。” 原来是要羽林卫出面做恶人,刘辩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你找我做什么?总不会要我也去吧?” 荀彧摇头笑道:“我哪有那么大胆?我是搭个顺风车,顺便说点私事。” 马车缓缓前进,刘辩问道:“说吧,是要给那个人谋个位置。” 荀彧虽然在笑,但那是刻意摆出来的一种随意,刘辩只好也开一句玩笑;荀彧笑道:“一般人物尚书台自己就可以处理,怎么敢劳烦皇上,是关于这次选秀,我知道你讲究缘分,但你也要跟别人机会处一处。这件事关系甚大,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你和汉武帝一样,不在乎天下是一家一姓,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手吧。” 刘辩叹道:“你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或者查到六国盟的计划?” 荀彧哭笑不得:“皇上,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一点?六国盟也是世族组成,只不过他们那些家族历史更加久远,为了保持秘密比较低调;你明白的,越是这样的世族,到了一定的时候,越容易改弦易辙。如果他们真的齐心协力,司隶、江南这两场,我们是不会赢得这么顺利的。 谁也无法保证,最后选上的人是不是六国盟的卧底,但是你也不能因噎废食啊,你可以多选几个,万一哪一天发现不对,也可以及时改变。或许,六国盟的人会因为得势而改变了原先的做法,对了,皇上,你要是有什么秘密,能否透露一二,让我们不要这样担心?” 王真笑了起来,说实话,刘辩身边这么多人,其实都不理解刘辩为什么那么小心,似乎只有郭嘉、诸葛亮、杨修毫无疑问;刘辩看了荀彧一眼,问道:“如果有一天,并州和凉州的匈奴人、羌人占了上风,六国盟在他们中间的布局失败了,是否也会便宜从事?” “这……”荀彧和王真都愣住了,在他们的心目当中,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真以为汉朝是泥捏的;鲜卑人在凉州猖獗,可是面对北地郡,一年多也没有进展,只能坐看益州的刘协岌岌可危。 刘辩的脸色更加严肃,继续说道:“比如匈奴五部,他们的战斗力绝对超过我们大部分汉军,他们一开始是跟着某个豪门或者宗室起兵的,可当那个人的嫡系打光了,匈奴军的主力还在,你说,匈奴军的将领会不会想着取而代之?六国盟会不会推波助燃,毕竟那样,对六国盟的好处最大?” 刘辩说的是另一个时空的故事,荀彧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刘辩担心的不是什么临阵换将,而是担心六国盟与鲜卑人、匈奴人、羌人达成什么协议。刘辩一步步做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荀彧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说道:“大部分的人不会这么做的。” 王真摇头说:“大部分人是没用的,张纯张举叛乱的时候,乌桓人遇到不合作的汉人就是一个字杀,不分男女老幼,屠村屠城;张纯的部下同样如此,很多人反而不得不依附他们,现在在塞外还有数万汉民,有逃难去了,也有被他们抓去的。” 张举,渔阳郡的豪强,曾经做过泰山太守;张纯,渔阳豪强,曾为中山相。中平四年,张温调集乌桓突骑三千人讨伐凉州马腾、韩遂等人,张纯自荐为将,被张温拒绝,以公孙瓒为大将出征。张举、张纯不满,发动叛乱,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号弥天将军、安定王、三郡乌丸元帅,带领九千人造反,与乌桓丘力居等人攻打蓟中。 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先后战死,叛军聚众十多万人,掠夺幽州、冀州、青州、徐州,所过之处杀掠吏民,城池全部残破。中郎将孟益、骑都尉公孙瓒出兵讨伐张纯等人,苦战一年多才挽回局面,刘虞出任幽州州牧后招降丘力居等部落,张纯被丘力居杀了送给刘虞;张举出奔塞外,自此下落不明。 刘辩有点疲惫地说道:“我们不是神仙,猜不到后面的时代,也不可能把六国盟彻底灭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六国盟、匈奴五部、羌族部落等等,都折腾趴下,然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孔子怎么说的,仓禀实,而知礼仪,我觉得,应该把那些部落都融合成一家,都变成大汉的子民,而不是像现在豪门做的那样,把人家当做奴隶或者走狗,那种态度迟早要出事的。” 车厢内静寂无声,马车到了得意楼,三个人都一句话也没有说,刘辩不晓得自己说的,荀彧两人能不能接受。荀彧和王真,却被刘辩的设想雷住了,下面的人好办,就像现在并州、冀州那样,登记造册就行,可是那些部落权贵会愿意吗?说实话,这个目标,比刘辩平定天下要更宏伟,不亚于那个一日三餐的念头。 得意楼有一个小楼是专门给刘辩预备的,就是司徒崔烈和阳翟长公主刘脩都无权使用;刘辩出发前,王越就派人来清了场子,杨修早早地站在小楼的门口等候着。看见马车停下,杨修快步上前迎接,朝随行的王越、赵云等人一一行礼,可是看见荀彧跟着刘辩下了马车,杨修就是一愣。 荀彧看见杨修的表情,打趣道:“怎么,我现在没资格来吃饭。” “哪能呢。”杨修陪笑,颍川是荀家的地盘,荀彧位高权重,自己父亲杨彪和舅舅袁术都不敢惹荀彧,自己算什么;杨修扭头问刘辩:“师傅,是不是去餐厅?” “当然,正好让荀彧评估一下你的功课,看得意楼的菜品有没有长进。”这就是杨修和别人的差别,刘辩安排的事全部是功课,不需要封官许愿,不需要准备报酬;荀彧不明所以,可是看到餐厅里等候的三个人,荀彧立即明白了。三个人荀彧还真的全部认识,蔡愚,鲍信,吕布,三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坐在一起,那只能是刘辩的安排。 没等刘辩打招呼,三人先给刘辩行礼,鲍信诚恳地说道:“皇上,臣愿意为大汉流尽最后一滴血。” 三人中,只有蔡愚是晓得内情的,昨夜在行宫接受了刘辩的安排,负责看住蒋琬;其余两人都只是生意,即便清楚其中的猫腻,也没打算去费心费力。鲍信的表示,只是一种表演罢了;王越冷笑,刘辩安抚鲍信说道:“没那么严重,这就是生意。” 杨修赶紧向荀彧解释说:“蒋琬来许昌了,师傅怕这家伙还有目的,不打算让他出仕,给了一笔钱让他做生意,鲍信三人就算蒋琬的生意伙伴……当然了,师傅是希望他们把走私生意垄断过来,自己看着,总比不清不楚强。” 杨修替刘辩解释,在许昌开设一家商行,主要是为了掩护蒋琬的身份,一个有产有业的移民,更容易让人相信蒋琬站稳了脚跟。荀彧对杨修的说法并不领情,刘辩很显然是用蒋琬来钓六国盟的人,打算用这个商行来拉拢一批人,为青铜司在六国盟的圈子里编织一个关系网,将触角伸向六国盟的方方面面。 哪怕蒋琬真的投靠了刘辩,看着这四个合伙人的身份,那些人也会来试一把;毕竟失败了只是损失自己跑腿的手下,成功了回报巨大。倘若吕布他们要是换做杨修这样的人,来与蒋琬合伙,恐怕龙公子不会有任何兴趣来冒险。 吕布没想这么多,反正能捞到钱就是好事,插话问道:“蒋琬来了没有?” 杨修点头道:“来了,你们要没什么需要商议的,我这就去请。” 刘辩笑道:“一起商量吧。” 杨修走进房间,鲍信反掩上门,低声问道:“蒋琬的事我可听袁绍说过,皇上真的相信这个人。” “不相信,也要用。”刘辩坐下说:“桃花源一战,楚大先后调动了七八万人,皇甫嵩在汉中才多少人?我们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杀了,既然怀柔,我就从一开始做,我希望蒋琬能牵线,说服六国盟的人投奔朝廷。你们放心做生意,只要生意不乱来,卧底、查线索什么,与你们无关。” 蔡愚也是今天才知道刘辩的打算,不由得为刘辩的野心而吃惊,试探着问:“如果蒋琬试探我们?” 刘辩答道:“以蒋琬的聪明,应该不会这么做,只要他迈出这一步,就等于放弃了协议,杀无赦。” “知道了。”吕布暗暗叹气,自己还是等刘辩挑明以后才明白。说话间,杨修已经带着蒋琬推门走了进来,吩咐伙计:“上菜。” 还没等给荀彧等人介绍,留在外面的王真已经陪着孟佗走了进来,刘辩笑道:“都坐吧,今天我设宴给蒋琬洗尘,不方便在皇宫,只是得意楼也是虎威营的一部分,将来有事的时候,也可以到这里报信。杨修,介绍一下吧。” 杨修站起身来介绍道:“这位就是蒋琬先生,这位是荀彧大人,这是吕布将军,这位是孟佗大人。蔡大人、鲍将军、王将军、赵将军,蒋琬你在襄阳应该就已经认识了。” 蒋琬当时也出入豪门官府,跟随刘辩在荆州的文武基本上都见过;蒋琬点头说道:“当然,我在襄阳,曾跟随蔡瑁、庞季等人,多次参加朝廷安排的聚会。皇上,不知那几位大人参与生意?” 刘辩答道:“吕布、鲍信、蔡愚,你们从南面弄来的货要是卖不掉,就卖给孟佗和杨修。。” 蒋琬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刘辩的意思,孟佗和杨修,才是刘辩的话语人;蒋琬笑道:“皇上抬爱,草民愧不敢当。我带来一个见面礼,听庞德公说过,有一个大人物就在颍川郡,虽然庞德公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在张角作乱的时候,曾经去襄阳避祸。” 荀彧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魏讽这条线就不会布在许昌,而应该摆在邺城。只是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漫无目标地找一个人太难了。但是蒋琬的这个线索让范围大为缩小,毕竟张角起兵的时候,洛阳还在,司隶地区是最安全的,稍微有点积蓄和钱财的,第一目标都应该选择司隶,去荆州的,绝对是少数。 刘辩笑道:“这件事让青铜司去烦神,我们只谈生意。” 不过吃完饭临走之前,蒋琬单独问刘辩:“谁跟我联系?” 这几天,蒋琬想明白了这一切,被刘辩这个计划吓住了,陈群等人的走私出了问题,楚大与龙公子那边的商道肯定受到影响,自己要是能再次打通这条道路,就算楚大怀疑自己反水了,也会继续试探着和自己保持联系;而只要有楚大背书,那么青铜司和自己在许昌,还不是想怎么下诱饵就怎么下诱饵。 蒋琬可不相信自己就跟吕布这几个人合作,万一有什么情况,他需要一个特殊通道;刘辩肯定地说:“蔡愚,还有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现在白马义从的百夫长。” 刘辩准备了两条线和自己联系,显然没打算轻易放弃自己,如此看来,刘辩的才略和眼光,才是青铜司可以大杀四方的原因;蒋琬问道:“皇上真的相信我?” “当然,不就是一场生意吗?大不了就是赔钱!”刘辩点头说道:“你自己在许昌招募伙计,别安排青铜司的人,也别招来六国盟的人,你就是一心一意做走私生意;就算有人暗地里查起来,要是六国盟或者什么宗派的人,你就说假投降,没关系的。” 刘辩的话这么不靠谱,反而更加让蒋琬安心,自己就是闲棋冷子,不存在那种激烈的场面,除非是自己主动选择;蒋琬恭恭敬敬地给刘辩行礼:“皇上,草民记住了,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刘辩笑笑,示意蒋琬可以走了;蒋琬走后,刘辩上了马车问荀彧:“你怎么看这件事?” 荀彧明白,刘辩一开始没打算让自己参与,显然话语权在青铜司那边,而不是在尚书台;荀彧沉吟道:“蒋琬这个人的才华不在张昭之下,要是皇上安排的人是蔡愚,应该没问题;要是吕布,蒋琬过不了半年就会人头落地,皇上,其实可以给吕布换一个地方,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又不会笼络人心,只要经常换地方,不会成为危害的。” 第426章 同时进行 鲍信作为归降不到一年的降将,被荀彧不动声色地忽视了;不过荀彧对吕布的评语还是很中肯的,与郭嘉在江陵的评语差不多,刘辩点头说:“吕布很快会去幽州,我打算让他出任渔阳太守。” 王真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词,驱虎吞狼;荀彧思索着说道:“皇上是打算让公孙瓒继续当幽州刺史,你认为是刘纬台在其中捣鬼?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荀彧,如果换了你我,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派人潜入许昌这样的地方去刺杀皇帝,会不会成功?”刘辩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饶是王真是练气的高手,也是有些心乱,习惯性地观察荀彧。 荀彧却偏偏连心跳都没有加速,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有把握,即便有内线提供准确的信息,不可测的因素依旧太多;尤其明知道有王越王真这样的高手在侧。只是皇上,你我都是懦弱的人,公孙瓒却是桀骜不驯,会不会有侥幸心理冒一次险?” 王真只能叹服,荀彧能坐现在的位置,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几乎把刘辩的脉掐的一丝不差;刘辩与荀彧,一个都不是懦弱的人,荀彧这么说,只不过是帮着刘辩掩饰一下罢了,引出自己的问题。 刘辩答道:“田楷还没有摆平辽东,公孙瓒就算有侥幸的心理,最起码也要做两手准备,第一,安排好报信的人,让公孙越随时撤离;第二,在幽州暗中调动人马。可是公孙越是接到尚书台通知才逃走的,而幽州各地的驻军都没有出现异常。” “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就准备让刘纬台做替死鬼?”不是不相信刘辩的判断,只是在一起讨论的时候,荀彧已经习惯了辩驳这种讨论的方式;刘辩点头:“当然有这种可能。为了刺杀浪费刘纬台这样的得力助手,那就说明公孙瓒是想除掉刘纬台,不管刘纬台是功高震主,还是公孙瓒想吞并刘纬台的家产。你说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刘纬台在幽州可不是一般人,身价亿万,刺史府长史,手下养着数千私兵,和刘纬台暗地里交好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公孙瓒要动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动静。荀彧一直负责尚书台,能看到官府的邸报和青铜司的邸报,从没有发现这样的苗头。 荀彧有几分相信刘辩的判断,说道:“如果有更高明的人可以取代刘纬台三人,公孙瓒只是为了灭口……毕竟谁都知道公孙瓒不会和鲜卑人谈判,这一路过来,又特地装作一般的百姓,没有在驿站住宿登记,这些可以成为公孙瓒推脱的理由。” 刘辩答道:“那个人如果比刘纬台高明,别说是你的水准,就是蒋琬那样的能力,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让人扮作仇家杀了刘纬台岂不更好?以公孙瓒的手段毒辣,甚至可以安排人直接灭了刘纬台的满门。现在这种方式,一旦刘纬台派出送信的人,公孙瓒连灭口都未必能做到,压根谈不上保密。” 刘辩说得风轻云淡,荀彧认真地想了想,继续说道:“皇上说的有道理,但是要做一件事,就是确认刘纬台在许昌出事前还活着,在公开场合露过脸。假如刘纬台死在前面,那么公孙瓒就是主谋。” 刘辩感慨道:“能想到这些,荀彧,你比我和赵商强,回去我就通知赵商复查;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为好?” 荀彧笑道:“幽州路途遥远,公孙瓒准备怎么做我们还不清楚,其实也没必要费力去琢磨,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公孙瓒要是敢千里迢迢来许昌,那么什么问题都没有,皇上只需嘉奖公孙瓒就可以;退一万步说,公孙瓒真做了叛贼,可以直接任命曹操为幽州刺史,和渔阳太守吕布两路平叛。” “那么云中呢?”刘辩对荀彧的构思大为赞赏,以曹操的性格,哪怕是与公孙瓒同谋,大概率也会先取幽州扩大实力,然后想办法收服公孙瓒、吕布,再做大的举动;要是曹操同时起兵,那对刘辩来说也不是坏事,长痛不如短痛。不过荀彧不说透,刘辩也不会说透,毕竟曹操没有犯错,刘辩也希望这家伙做忠臣做到底。 “云中号称五郡,其实就是云中和定襄两块地方……让张燕出任云中都督就可以了。”荀彧胸有成竹地说:“鲜卑王庭真要这时候动了,我们反而轻松了。对了,皇上,你现在是太平天子,适当地也要看看歌舞什么。” 刘辩没好气地笑道:“想在史书上给我加一笔,沉迷酒色,和商纣无二?” “那臣哪敢。”荀彧开着玩笑说:“臣不敢指望,死后有大鹏从天降临。” 杨彪的爷爷杨震死的时候,天降大鹏,意味着朝廷不公,杨震的德行感动上天;荀彧在告诉刘辩,自己没有杨震那样的品德和公正。荀彧是个聪明人,自己要刘辩去装作品行败坏,而自己却不自污,日后如果有人挑拨,很容易给自己造成麻烦。两人无声地笑起来,王真清晰地听到外面马蹄在青石板上留下的哒哒声。 赵商没有来得意楼,是在进行计划的另一部分,此刻正脸色铁青地在斥责着自己的属下从事杨原:“情况查得怎么样了?陈群和曹丕不能老是不明不白地留在监狱里,这么长时间,我们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现在都快付之东流了!” 李移子的事一出,赵商就要求杨原加快审讯的速度,尽快把陈群的案子结了,以便颍川郡全力应付李移子这个案子;可是杨原没有任何的进展,还是坚持不动刑,其中的原因,赵商心如明镜。赵商不能挑明,那只能慢慢逼杨原。 赵商看上去有些沮丧,杨原作为下属,不能把事情做好,只好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大人,事关陈纪,我试图和几个地头蛇联系,可是都拒绝了我,他们都担心陈家翻脸不认人。” 赵商目前是能维持住局面,可是赵商也不能永远做这个颍川太守吧,但是陈家会一直在颍川郡,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能想明白这个道理,谁会出来做傻事?赵商冷笑道:“你也怕,怕弘农杨氏的牌子砸了?” 杨原是弘农杨氏的旁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谨慎坐到现在的位置,胆子并不大,更不愿惹事;杨原没打算得罪赵商,低声说:“大人,下官的能力有限,要不然让庾遁接手这个案子。” 杨原并不知道,赵商就在等着他提到庾遁这个名字;赵商轻哼了一声说:“庾遁已经不在颍川郡任职了,被皇上任命为羽林监,来负责工坊的事;只等部分人手到位,才会正式宣布。” 庾遁什么都没做,就找了那么一个好差事,到底是简在帝心的人啊;杨原只能摊开双手说:“要不然,暂时把陈群的案子放一放?” “也只能这样了。”赵商同意后,转头看向满宠:“扬州那边会把工坊的设备和人员都送过来,赶紧寻找一处可以开设工坊的地点,暂时拟定驻军两百人!” 满宠也是计划的参与者,赶紧回答道:“地点已经选好,就在张飞的军营旁边,原来是钟家的一块地,钟演按照市价卖给了转运司。” 赵商点头说道:“我们的工作刚刚开始,陈纪和李移子的事告诉我们,颍川郡有一批反对我们的人,这一次的计划一定要周密隐蔽,决不能再出差错!” 赵商话说的很客气,其实就是不容违抗的军令,杨原和满宠站起身来答道:“是。” 赵商勉强笑道:“好,我需要的就是二位的鼎力协助,另外刘勋的案子有眉目了,你们和下面的人打声招呼,最近别去惹贾逵。” 刘勋遇刺后,这个案子直接给了青铜司,由贾逵负责,陈群的案子才交到杨原手中;满宠笑道:“大人,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杨原答应道:“贾大人如此能干,抓住刺客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下面哪个要是不识时务,下官一定狠很处置;大人,要不要划出一些重点区域?” 杨原想借此机会探听一下具体的细节,赵商摆手道:“不用,贾逵这次应该捉到大鱼了,!” 杨原不敢再问下去,只好说道:“大人,贾逵要是需要什么,尽管对我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满宠也笑着说:“我也一样。” “好啊,好,暂时就这样,满宠,你留一下,商议一下盐铁司发来的函。”赵商现在也很忙,满宠点点头说:“丹阳又发矿石过来了?” “是啊,听说产量很大,现在缺的就是人手。” 杨原出了赵商的办事房,顺手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办事房里;杨原的房间其实就在赵商房间的左侧,走过一个九十度的走廊就到了,坐在房间里,杨原可以通过窗户看到赵商那边的动静。这样的设计,是为了上司喊自己的下属方便,也无意间,变成了下属窥伺上司的一个便利。 满宠却迟迟没有出来,杨原明白,还是有事在瞒着自己;赵商在房间里指了指杨原办事房的方向,轻声吩咐道:“杨原这个人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怕他是另一个耿纪,有机会的话多观察一下!” “是,我会留心的!”满宠点头领命,他很清楚,赵商既然怀疑,那么青铜司肯定早就有所安排,让自己留意,实际上是赵商想听听自己对这个人的判断,以后稍微留点神就是了。 赵商担心地说:“这两天你的工作也不少,贾逵一旦有所动作,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并不知道;见过皇上以后,你立即回去布置,这两天尽可能加强对许昌的控制力。” “放心,我有准备!”满宠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赵商的通知,心中是有数的。 杨原一直在留意满宠的动静,最后看赵商和满宠一起出去,杨原想了想,还是提前下班,出了太守衙门,坐车前往王粲的府邸。王粲在前几天找过杨原,打听铁矿石和刘勋的事,杨原不清楚王粲为谁问的,只是想报个消息,维持住与王粲的关系。杨原不知道,贾逵正在对面的一座楼上看着他走进王府,在等着他出来。 同一时刻,魏讽在办事房里特别觉得无聊,站起身来和对面的顾劭打了一个招呼,信步出了自己的办事房,左右看了看,穿过走廊,在一间办事房门口敲了敲门。门锁着,公孙度走过来开门,一看是魏讽,含笑道:“魏大人!” 魏讽摆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走进去说道:“公孙大人,叫我小魏,你官职比我高,年纪比我长,这样称呼,让别的同事们听到,还以为你在装腔作势,看我们的笑话!” 公孙度听到这里,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还怕这个,你知道的,我现在处境艰难啊!” 公孙度在长安倒戈后,被郭嘉派到袁术那边,后来一看袁术形势不对,公孙度直接弃官逃走,回到许昌等了一年多,才和荆州来的王粲等人一起,被重新启用为郎中;公孙度的职务并不比魏讽低,可谁叫魏讽是多少人看好的可造之材,公孙度还指望魏讽在荀彧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自然态度客客气气。 魏讽露出一丝同情,跟着公孙度坐下说道:“你应该谋取一个外派的职务,哪怕郡守做不到,可以在三司方面动动脑筋!” 公孙度苦笑道:“朝廷在三司方面启用人才真是别具一格,多少默默无闻的人一鸣惊人,只是我没有门路啊!幽州盐铁司至今无人,只是逢纪对我似乎有点意见,魏老弟,有机会,你还是要在荀大人面前帮哥哥多美言几句啊。” 公孙度说的是实话,作为一个降将,青铜司他是进不去的;转运司用的是一套单独的记账方式,门外汉的公孙度想到不用想。唯独有点指望的盐铁司,主管的逢纪又看不上他,公孙度就指望荀彧了;魏讽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却被荀彧欣赏。 “公孙大人,不要这么说,我也是人微言轻!”魏讽哈哈一笑,嘴里打着官腔,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也不用太着急,李移子的那个事情兴许对你是个机会,你本身就是幽州人,这段时间多在幽州商人中打听打听,兴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公孙度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赶紧低声问道:“魏老弟,是不是皇上对公孙瓒的工作不满意?” 公孙度其实想问的是,刘辩是不是打算撤了公孙瓒,因此脸色有些紧张,魏讽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那要看公孙瓒怎么做,我听荀彧大人说,这几年幽州恢复的很快,人口越来越多,可是尚书台一直没有能插手幽州的事务,让朝中很多官员都在胡思乱想!” 公孙度愣了愣,很快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魏讽说得没错,就连凉州都设置了三司,可是幽州还没有,一个是因为公孙瓒的强硬抵制,另一个就是刘辩的信任。现在公孙瓒牵扯到刺驾案,就算刘辩最后放过公孙瓒,也会要求三司进入。 魏讽饶有兴趣地看着公孙度,可是公孙度忽然没有了高兴的意思,勉强笑了笑问道:“魏大人,幽州怎么回复的?” 魏讽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不知道,我的消息也没有那么灵通,幽州的回复会先到邺城,然后来许昌,其中的耽搁是免不了的。” 魏讽又说了几句就走了,换一个办事房溜达,公孙度发了半天呆,随后匆匆离开尚书台,一路来到支谦的药铺。药铺里没有病人,伙计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整理药材,支谦将公孙度带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轻轻关好,转头看向公孙度,问道:“出事了?” 公孙度淡淡地说道:“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啊!在许昌,估计我也没什么前途,你们的事也太难办了,我想回幽州,让他们帮我运作一下。” 支谦问完情况,接着说道:“这个魏讽并不是毫无城府的人,被你几句话就套出了口风,更像是故意来告诉你的。公孙大人,你要多盯着魏讽一点,他太年轻。” 公孙度也是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魏讽在做事上确实显得稚嫩,平日里也很招摇,要不是背后有人,恐怕早就有人蹦起来了。但魏讽的心思远比普通人缜密,就像支谦分析的这样,魏讽今天的举动不寻常。支谦轻声说道:“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他是王粲那边的人,我们一定要利用好这层关系,明白了吗?” 王粲的人?公孙度有些失望地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魏讽看起来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只是荀彧罩着他,官员们都怕得罪他身后的荀彧视而不见。好在魏讽对人没有什么恶意,和谁都聊得来,不仅仅是公孙度;却没想到,魏讽是王粲的人,这家伙隐藏得不错。 第427章 滴水不漏 黄昏时分,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杨原快步离开了王府,他顺着大路朝自己的来的方向走去,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被两个人拦住:“杨大人,借一步说话。” 街上都是匆匆的行人,比起大白天也少了不少,可是巡逻的官兵就在不远处,敢这样行事的人并不多;杨原顿时眼神一紧,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这么做,那只能是青铜司。杨原看了腰牌,就跟着两人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在顶里面的包厢里,杨原看见了贾逵。 “贾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杨原开口抱怨,观察着贾逵的表情,杨原一向都是谨小慎微,刚刚才见过王粲,此刻更是不敢露出半点破绽;贾逵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正在查案子,正好看见你走过来,有件事想问你!” 杨原当然知道贾逵在追查刺客,现在说的只是客套话,能在这个地方等着自己,自然是贾逵早有准备;杨原看看贾逵面前只摆着一壶茶的食几,点点头说道:“长话短说吧,有什么尽管问!” 贾逵问道:“你找王粲有什么事?” 这一番话让杨原的心头一震,贾逵竟然查到了王粲这边,王粲几乎都陷于蛰伏之中了,还是没有逃出青铜司的眼光,贾逵这一次的大动作,等于同时锁定了自己。杨原不知道贾逵原先就在这里,还是跟着自己过来的,笑笑说:“没事找他聊聊。” “聊的什么?”贾逵追问道,贾逵看过很多承受压力的嫌疑人,杨原的笑容显得那么不自信,贾逵敢断定,聊的内容一定很有有趣;杨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王粲是个无趣的人,我想聊些八卦,可他只能聊读书,我呆不下去,只能走人。” 贾逵经验丰富,即便杨原说得滴水不漏,贾逵也没有放松:“太可惜,杨大人,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八卦如何?” 青铜司的八卦哪有那么好聊的,聊得不好就可能被抓进去接受严刑拷打,杨原顿时感觉到亚历山大,好在自己和王粲也没有做什么,有什么担心的?杨原放下脸,站起来说:“贾大人,要是想抓我,你和赵商汇报吧,现在我要回去了。” 贾逵拦住说:“杨大人,对,我是没有权力抓你,可是王粲与刺杀皇上的刺客有关系,现在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也可能是王粲的同谋,能坐下来聊聊吗?” “你,无耻。”杨原怒火攻心,晓得自己真的是走不了了,就算自己是无辜的,晓得了这个秘密,现在也要求着贾逵不要胡说八道。贾逵不以为然地笑笑,扶着杨原坐下说:“没办法,杨大人见谅,你要是感觉到和王粲的谈话不方便讲,你就说说最近几次在王粲府中听到的事或者人名。” 贾逵主动后退一步反而让杨原更紧张,青铜司这帮鹰犬哪有这么好说话的,按照杨原审问人的经验,贾逵分明是在引诱自己说点什么,让自己的心理放松,然后一步步深挖自己的口供,这样的话,最后欲加之罪,也就何患无辞。 不过杨原没打算现在就撕破脸,决定给贾逵出点难题,冷笑道:“我听到一个名字,卫固,好像是河东卫家的,说他最近会到许昌来,和王粲商量什么事。” 卫固?河东卫家?贾逵再清楚不过了,贾逵在河东太守府担任吏员的时候,卫固是从事,虽然不是贾逵的顶头上司,却也是时常见面的熟人;贾逵还知道卫固的另一个身份,是蔡文姬死去的丈夫堂兄。 贾逵不由得暗自吃惊,不管杨原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这个情报绝对有价值,因为贾逵一直盯着杨原的表情,可以断定,不是杨原编出来的。卫固和王粲谈什么无所谓,绝不会比陈纪陈群父子玩出来的事更大,但要是卫固要从蔡文姬下手,那目标一定是刘辩,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卫固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我请示完赵大人之后,再做定夺,你先说一说,王粲最近的情况。”贾逵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还很多,暂时先顾不上卫固,还是请赵商派人来接手。杨原说道:“我几次去,都是和王粲一个人见面,对他的事不太了解。” 贾逵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没谈过朝政?” “没有。”杨原一口咬死,他相信贾逵现在就是去问王粲,自己不需要和王粲通气,王粲也会这样说;贾逵略微有些失望,晓得自己功课没做到家,即使是杨原,平时比较随和,一旦遇到大事,多年的经验还是发挥了作用。 可是贾逵也是滚刀肉,盯着杨原问:“你和王粲真的一句公事都没有谈过?” 杨原回想了一下说道:“有一件事,前几天,王粲问了丹阳铁矿的事,问我除了盐铁司和丹阳郡,还有哪里能看到铁矿的地图。” 王粲竟然参与这件事!贾逵认真记了下来,然后又问道:“王粲当时着不着急?” “不着急。”杨原显然记得细节:“当时我们说到的煤矿,王粲才偶然问了一句,我也没在意,颍川郡是不可能有丹阳郡地图的,我就告诉他,派人去当地看一眼就可以,越是产量大的铁矿,需要的人越多,就越瞒不下去。” 杨原毕竟是一直在下面做实事的人,经验绝不是王粲的那样书生可比;贾逵仔细思考了片刻,慢慢地说道:“王粲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人过去,他应该是替别人问的,看来谜底快揭开了!” 杨原却是为难地说道:“贾逵,你是打算着手调查和抓捕王粲吗?” 贾逵看了杨原一眼,淡淡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出卖我!”杨原为难地说道,贾逵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大人放心,只要你能说出全部的内容,就是我们的一员,就算我有这个心思,赵商大人也不会允许。” 刘辩与赵商在晚上见了面,满宠、赵云、鲁肃参与了会议,刘辩问赵商:“要是蒋琬不能和六国盟联系上怎么办?” 六国盟的能量不可小觑,完全有可能查出蒋琬叛变的全过程;赵商笑道:“那么就让蒋琬真的为皇上做贸易,我们可以把顾劭、刘威拉进来,不用六国盟,也能把货物散到江东,替皇上挣点小钱。如果顾劭他们看到丹阳的铁矿,同样会把消息泄露出去。” 整件事的目的,就是坐实丹阳郡的铁矿,然后等着山越下山来抢劫;至于蒋琬最后身份是否暴露,反而是最无所谓的一件事,蒋琬人在许昌,只要不作死自己跑回江东,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刘辩点点头说:“可以,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能让他们三个知道。” “臣明白。”赵商看了看四周,笑着说:“下午杨原去了一趟王粲家里,被贾逵拉去问了一番话,杨原说了两件事,一个是卫固要来许昌,另一个是,王粲在问铁矿的事。从刺客逃进王府的事来看,王粲是个非常关键的人,要不要抓来问一下?” 王粲可是名士,一般情况下赵商也不愿意捅这个马蜂窝,只是现在几条线索都对准了王粲,不动手就没有了进展;刘辩点头说:“可以试探一下,最好能在王府抓到那几个刺客。” 赵商笑道:“那没问题,其中两名刺客就是王府的护卫。皇上,臣另外有个设想,动了王粲,那些人恐怕会找蒋琬,我们要给蒋琬一个立功的机会,又不会太明显,可以让蒋琬告诉别人,在尚书台有盐铁司备案的地图,只是需要一个人告诉蒋琬。” “吕布。”刘辩不假思索地说:“吕布也是股东,和蒋琬接触也多,可以装作不在意的情况下说出去。” 满宠插话说:“不告诉吕布实情,让蒋琬晓得实情,自己去套吕布的话。” 满宠反应过来了,赵商的目的就是在尚书台抓捕那些去查找地图的人,蒋琬这边并不重要;赵商有些担心地说:“夏侯霸可是白纸一张,很容易被蒋琬看出真相,要是蒋琬想耍夏侯霸,那是轻而易取的事。” 刘辩笑道:“有蔡愚盯着,应该没问题,那家伙的才华不可估量;只要夏侯霸听蔡愚的,就一定不会出岔子。” 赵商叮嘱赵云说:“跟夏侯霸说清楚,他一定要听蔡愚的。” 刘辩想了想说:“给夏侯霸、蒋琬一点好处,现在我们的刺绣只能保证许昌的,但是长安、洛阳、邺城也需要补充,让顾劭、蒋琬想办法从江东采购丝绸,金墉城包吃进。夏侯家、刘威,就把往长安运粮食的差事给他们,要他们多准备大车招募人手。” 赵商点点头说:“皇上给了这些好处,看起来合理多了,顾劭他们的积极性也会高起来。” 刘辩回头就找了诸葛亮、蒯冰,除了吩咐生意上的事,主要是要两人开始调集资金,刘辩很清楚,钱庄的管理不可能没有问题,六国盟和某些没吃到肉的豪门都会暗中使绊子,所以刘辩要预备一大笔钱在许昌,必要的时候作为钱庄的备用金。 “需要这么多?”蒯冰看了刘辩给的数字诧异地问,蒯冰来到金墉城,不管事就管钱,是名副其实的管家。金墉城的资金虽然雄厚,可是大多都用在工坊和购买了物资,两万两足金,蒯冰绝对是需要调集的,需要和张世平商议,能不能从邺城或者江陵调动一部分过来。 “前段时间,左百灵从江陵发来消息,交州那边切断了与荆州的商路,不管是六国盟还是士家做的,都说明我们对那里鞭长莫及!”刘辩低声解释道:“而荆州、吴州、黔州的豪门恢复了元气,也在和我们争夺市场,左百灵已经开始调集闲散资金送来许昌,你明天和张世平对下账就可以了。” 刘辩之前在江陵布下了棋子,利用雄厚的资金和便利的运输线赚取了可观的利润;一旦贸易数量急剧下降,左百灵能做的也就是不浪费钱。刘辩决定不和三州的士族纠缠下去,这些生意让出去,正好能显示出丹阳郡铁矿铜矿的真实性和前景,在山越下山的时候,将自己一方的损失降为最低。 诸葛亮心中暗笑,刘辩和蒯冰恐怕自己都没感觉到,两人说话之间是平等的,蒯冰下意识地在把自己当做老板娘;只是诸葛亮不会说破,诸葛亮晓得自己在金墉坊这些地方只是锻炼锻炼,过不了几年是要回到朝堂上去的,刘辩需要蒯冰这样的助手,至于两人有没有缘分,那看月老的安排。 “皇上打算怎么做?”蒯冰相信刘辩不会骗他,刘辩说道:“我们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我打算还是在北方想办法,建立新的生意!” “什么新生意?” “我正在想。” 刘辩这么说,蒯冰和诸葛亮就不能问下去了,这方面的秘密是刘辩一个人的秘密,两人不想也不敢染指;刘辩倒是很随意:“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在宫中住一宿再回去,蒯冰你的房间还留着呢……” 诸葛亮抢先说道:“我去鲁肃那儿。” 刘辩回到自己的卧室很快就睡下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诸葛亮与蒯冰已经回金墉城了;刘辩看了一会公文,司徒崔烈就到了,和刘辩谈的是选秀的事,崔烈话里话外就是建议刘辩找一个寻常人家的。刘辩晓得崔烈担心的甄宓,打着太极敷衍着,转眼就到了中午。 “司徒,喝一杯吧,有些事情也该谈一谈了!”刘辩若有所指的说道。 “当然没问题!”崔烈连声答应道,身为司徒,崔烈在许昌就是一个吉祥物,主要是替刘辩出面处理那些难以摆平的事,平时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公务;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家里也没什么人,在刘辩这里混吃混喝,不仅能消磨时光,传出去也是一种荣耀。 两人说笑着去了小餐厅,蔡文姬让人准备了葡萄酒和六个菜,刘辩在这点上品行没的说,一个人吃什么都行,有客人的时候也不铺张,虽然对菜的口味有些挑剔,在蔡文姬和几位御厨眼里,那都不算什么,比起一些豪门权贵,绝对算是节俭的。喝了几杯酒,崔烈笑呵呵地说道:“皇上,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打算回邺城了,我是早就等着今天了!” “不是不回去,是回去没用!”刘辩也是笑容满面,“司徒,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江南的稻种收了!” 稻种?这个季节,崔烈手中的酒杯一颤,险些掉在地上;他想到了那个传说,刘辩曾经派了一支船队出海,那支船队回来了,却不声不响地在丹阳登陆,随即主将孙乾去了长沙,出任屯田校尉。孙乾没有去江陵向刘辩汇报,大部分人就忽视了这个家伙,即便猜测,也是朝着会稽郡的战事上想。 崔烈问道:“海外的稻种?” 刘辩点点头:“孙乾带回来的,现在霍笃和孙乾两处都有收获,周瑜、张昭已经分别确认了,说明江南的土壤都可以种植,后面就看今年第二季能不能种植成功,倘若成功,只剩下提高产量和推广的问题。” 一年两季的稻种!崔烈根本没有想到刘辩的手笔会这么大,难怪刘辩一直在追求一日三餐那个理想。按照崔烈原本的设想,刘辩会进行一系列的措施,现在看,自己猜错了,估计所有不知道底细的人都猜错了。 烈眼中闪过炽烈的目光:“皇上,你的那本秘籍,能否赏赐老臣看上一天?” 刘辩绝对没有出过海,那么刘辩能知道这些,就一定来自书本的记载,刘辩那些奇思异想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崔烈相信,这本书是绝对存在的。崔烈没有去争夺什么的想法,只是作为读书人,崔烈有对知识的渴望。 刘辩点头说道:“司徒,别急,我会把我知道的都编写成书,然后印出来,教给天下人。到时候,我专门送一套到府上去。” 崔烈看着刘辩的眼神清澈,晓得刘辩没有说谎,唏嘘道:“皇上仁心宅厚,是大汉之福,天下人之福,只是怕,有些事会另起波折。” 刘辩曾经教杨修一个知识,说脚下是圆的地球,就这个问题,折磨了太学和很多读书人几年,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要是刘辩再扔出几个这么玄妙的问题,崔烈不知道士林会变成什么模样。看到崔烈突然间变得脸色难看,刘辩顿时明白了他的内心想法,心中不禁暗自点头,崔烈还是有底线的。 “怎么,司徒!你不愿意?还是不希望对天下人公开?”刘辩故作诧异地问道,崔烈轻轻地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说道:“皇上,你是一番好意,但是有的事,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 刘辩听到这话,诚恳地说道:“抱歉,司徒,我没有考虑周到,后面我会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不。”崔烈忽然想起,要是刘辩改了主意,传出去是自己劝阻的,那么来崔家闹事的人能从许昌南门排到北门;崔烈无奈地说道:“老臣也没有考虑恰当,妄言了,还望皇上恕罪。” 刘辩手一挥,爽快地说道:“那就喝酒,这些事以后再谈。” 第428章 马前卒 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城头变幻大王旗都没啥好担心的,一场刺杀案,皇上洪福齐天平安无事,那么一切照旧,该上班的上班,该出门的出门;可是对于权贵来说,无疑是一场大地震。都知道这件案子看起来没什么进展,好戏却一定在后面,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先发难的是老好人糜竺,司州转运使糜竺。 糜竺本来是个商人,后来做了官,眼下是司州转运使,怎么也有了三分性格不是?为了妹妹的事,糜竺本来就瞧甄逸不顺眼,现在被甄家的小动作撩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窜涌上来了,和崔均、唐一凡商议后,糜竺上书许昌,建议彻查李移子一案,要查清楚甄逸、李移子的生意有没有掺和进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群、曹丕做走私生意,甄逸、李移子不做?这两人有着冀州、幽州的人脉,绝对比陈群、曹丕更容易与鲜卑、乌桓做成交易。要是查起来,恐怕真的够甄逸喝一壶的;李移子已经在青铜司的监狱里,估计对这件事会毫无保留地支持。 不熟悉糜竺的人,以为糜竺傻了,傻到想去惹一大批的权贵豪门;熟悉糜竺的人当然知道,这位的奏章有问题,代表着司州那边的态度,要和甄逸不死不休。洛阳本来就是帝都,现在的地位在不断下滑,要是洛阳的几个大人物不做出点什么,恐怕也会被手下看作没上进心,应该说甄逸这个目标选得不错。 甄逸接到消息,便知道不好,这种事一旦被好事者以讹传讹,甄家就会成为朝廷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李移子出事,震动邺城、许昌两都,现在很多商人和权贵看见甄逸都是绕道走,原本河北众人商议的邺城钱庄一事就直接搁浅了。 真正让甄家难堪的,不是外人的嘲讽和刁难,而是颍阳长公主刘坚和阳翟长公主刘脩的退却,让甄家独自面对河北众人的诘责,以耿武为首的冀州权贵是不在乎甄逸的想法的,他们担心的是刘辩一怒之下冲回邺城,来个大换血,那样的话,多年经营就付之一炬。 耿武、闵纯等人很清楚,冀州这边太复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在无法抱成团的情况下,根本挡不住刘辩的碾压;好在刘辩没有动,似乎下诏宣召公孙瓒三人之后就没有别的动作,大将军卢植也以身体有恙一再推迟去幽州的时间。 邺城的权贵们松了一口气后,对甄家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一些反感,担心甄家人不知轻重地把手伸得过长,最终会引起更多的反弹。甄逸的贪心,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大女儿甄姜嫁给了中山豪强孟岱的独子,早早地守了寡;二女儿甄脱则是嫁给了尚书李历的儿子,三女儿甄道嫁给了耿武手下的大将崔巨业、四女儿甄荣是和曹昂订的亲。 现在甄逸想把老五甄宓送入宫中,什么用心几乎都不用去猜;甄逸的次子甄俨就在这个时候高调去了许昌,带着整整四十车的商品……没有人知道,甄逸下一步要怎么做,所以压根没想到甄俨的南下许昌,并没有获得甄逸的支持,而是甄俨的一意孤行。 甄俨到达甄家在许昌的别院时,看到了大姐甄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甄姜心头也是百味陈杂,她原本是来许昌安慰甄宓的,可是现在,真的是堵得慌,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尤其是当着外人和下人的面,甄俨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甄姜面无表情地说:“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大姐,您多心了!我不是非要挑事。”甄俨看出甄姜的担心,嘟哝了一句:“糜竺的事,会不会刘辩故意在背后使坏?” 甄姜嘴角发苦:“胡说什么,那可是刺驾案,查到最后要死很多人的;李移子说邀请皇上见面是爹的主意,谁能解释得清?甄宓现在还在皇家别院呆着,皇上根本不让她进行宫。你这次来要是纯粹做生意,就在这儿见客户,哪儿都不要去;倘若有别的心思,就先去拜访荀汪。” 甄家想要在帝都做出点名堂,就绕不开颍川的荀家,甄俨要是想替甄逸扳回这一局,就更需要荀汪背书与指点;甄俨小心翼翼地看着甄姜:“大姐,不妨你去拜访荀汪……” 甄姜气得伸手就给甄俨一记耳光,大汉还是讲究男尊女卑,自己跑去见荀汪,荀汪如果问一声,甄家的主你甄姜能不能做?自己说什么?要是打了荀家的脸,那还不如不去。传出去,甄姜甚至担心甄家的朋友以后都会像躲苍蝇一样躲着甄家。 甄俨见甄姜勃然变色,后退一步,捂着脸什么也不敢再说;甄俨小时候不知道被甄姜打过多少次,这种血脉压制,对甄俨一生都有心理阴影。甄俨刚才不过是试探而已,没想到却给他惹出这么大的尴尬,只能掩盖内心的心虚:“大姐,开个玩笑,玩笑!” 甄姜脸色阴沉地说道:“甄俨,有些事是开不了玩笑的,没劲!” 甄姜怒气冲冲地走了,和洽这时候才从马车上下来,阴阳怪气地笑道:“甄俨,没想到啊!” “和洽,不许传出去!” “放心吧。”和洽轻松说道:“二公子,不用在意,钱庄的事要是有困难,甄家没必要死乞白赖的地凑上去?再说,令尊……因为牵扯到李移子的案情中,恐怕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甄俨叹气道:“甄家的产业虽然多,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上重回邺城的时候,一定会调整他的做法,首当其冲的必定是甄家!” 和洽吃惊地看着甄俨,甄俨果然不是一般的公子哥,现在就开始对刘辩提防起来,要是甄宓真的成了皇后,后面的故事该怎样的精彩啊。和洽对甄俨说:“我走了,我还是住在上次那个小院里,有事来知会一声。” 和洽不想参与甄姜和甄俨姐弟间的争论,他只是寒门子弟,要不是顺路,他都不会搭甄俨的车子来许昌;甄俨也没有强行挽留,这一点甄俨还是懂的,有些家里的事,是不希望有个外人参与的。 只是和洽没有想到,对甄家的再次发难竟然就在第二天,这次发难的不是别人,而是司徒军谋祭酒参军徐干。徐干是个书呆子,从汉灵帝到刘辩,多次邀请徐干出来做官,都被徐干拒绝了,只是这次刘辩回到许昌,让崔烈再次征辟,徐干才出来做官。 从骨子里,徐干是看不起甄逸这样的商人,直接上书朝廷,要求对李移子案子继续审理。但是在外人眼里,这代表着司徒崔烈的意思;司州刺史崔均是司徒崔烈的长子,糜竺、徐干只是马前卒,真正要对付甄逸的是清河崔氏。 甄姜感受到了危机,只不过甄姜的心思缜密,不会犯低级的错误,首先想到的就是让甄俨离开许昌,甄俨作为甄逸的嫡子,是甄家最重要的王牌之一,甄姜又怎么可能不顾及到甄俨的危险。还有一点,就是甄姜自己的一点私心,她希望自己能摆平这件事,最好能引起刘辩的注意,蔡文姬、甄宓能进宫,她为什么不行? 甄姜安慰甄俨说:“二弟,你放心吧!任何威胁到你的可能,我都会排除;钱没了可以再挣,不会影响到你和老爹的安全。” 甄俨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疑虑尽去,不知为什么,他就对甄姜非常的信服;甄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姐,你是不是在笑话我?认为我有点怕死?” 甄姜一听,哈哈一笑说道:“怎么会,作为甄家未来的家主,你要养成一个习惯,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先仔细考虑行动的后果会怎么样,你记住,只有更好地保护自己,将来才可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你明白吗?” “明白了!”甄俨点头答应道;甄姜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许昌?” “事办完了就走。”甄俨太晓得自己大姐的脾气,不敢把话说满;甄姜大怒:“什么叫事办完了,甄家是做生意的,难道你打算等许昌的所有生意都黄了?” 刘辩没想到曹德会在自己和荀汪等人商议钱庄事务的时候跑来求见自己,按照刘辩的思路,曹德现在就应该在家里侍候曹嵩,剩下的什么都不过问;可是曹德的样子很不好,走起路来似乎就在发飘。 刘辩一脸诧异地看着曹德,一脸的憔悴,短短几天不见,显得衰老了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曹德刚刚经过一场折磨;曹德看刘辩认出了他,赶紧上前施礼,恭敬的说道:“皇上,臣心里苦啊!” 曹德微微颤抖的声音里竟然带有一丝悲戚,刘辩仔细看了看曹德,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曹德,让你久等了!这几天的事特别多!” “没关系,能够等到您真是太好了!”曹德激动地说道:“皇上,曹丕那孩子不省事啊。” 太好了?刘辩并没有被曹德的话迷惑到,自己几斤几两还能不知道,再说,曹丕的事是小事吗?也就是自己只想杀了首恶,否则曹丕的人头早就落地了;可是曹丕怎么做的,就是不说,那青铜司的监狱当自己刷声誉的地方。 “能不谈曹丕的事吗?他有父母。” “不行,我来就是这事。” 曹德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刘辩:刘辩的眼神阴毒地盯着曹德,突然笑了起来,他完全是被曹德不管不顾的架势给气乐了,想要恶作剧一把。曹德被刘辩突兀的笑声给弄迷糊了,心里的小心思乱窜,连带着脸上阴晴不定。 曹德也不是傻子,荀汪等人的表情都已经告诉他,没人是傻子,谁都看出了他内心的小心思;只不过一般人不会选择当面说出来,也就是刘辩的身份特殊,不怕被牵涉进入派系争斗之中。可帝王之心,哪里是一个商人能够猜度的? “曹德,别以为曹家那点小心思别人不敢说,你们一家人可以为所欲为?”刘辩根本没在乎曹德的白眼,开心地说道:“不就是利益之争吗?这年头,一个个想做生意都想疯了,尤其是没本的买卖;陈群、曹丕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曹真在江南被查到了,他们还挽起袖子继续干。 曹德,你可是曹丕的长辈,你看看他,做的什么事?或许开始的时候,曹丕不过对钱看的重一些,那也没有什么,可是后来呢,刘勋、丁冲都不知道买主是谁,那可不是做生意的手法。且不说,曹丕这个人怎么样?就是他和陈群到现在都不肯交待,我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曹德没有料到,刘辩看穿了曹家的想法,已经决定丝毫不给面子,禁不住倒退一步,这才稳住了身形。曹德心虚地说:“皇上,曹丕可没这个意思!” “死到临头还想整个家族替他陪葬,就更没意思了!曹德,是卞夫人让你来问的吧?”刘辩不是一心经商的人,他的正当职业可是皇帝,说话间咄咄逼人,完全没有和气生财的架势。 有人就忍不住开始联想,曹德的身份是曹操在许昌的代言人,刘辩就是故意让曹德退无可退。曹德是想反驳,却碍于刘辩的气势一筹莫展,看上去有多心虚就多心虚,有多尴尬就多尴尬;好在荀汪帮了一把忙:“曹德,听说曹昂要回来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曹昂来管吧。” 荀汪脸上看不出表情,让曹德臆测曹丕的事是不是还有转机;曹德望向刘辩:“皇上,曹昂也没我熟悉啊。” 刘辩很好奇,曹德并不是没脑子的人,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难道不知道正因为熟悉,很多事才不能开口;刘辩这个圈子里都是熟人,今天你曹德开口满足了,明天后天其他人怎么办?再说,这个熟悉只是生意上的事,曹丕的事是要朝堂上定论的。 荀汪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层不忍的情绪,刘辩已经把自己的生意做到外人无法想象的庞大,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商人,如果没有官员和士族的庇护,生意根本无法在各地渗透。正因为如此,背后的那些权贵豪门,经常是把两者混为一谈。 曹德在这件事上的理解和刘辩完全不一样,刘辩有时候就算送给谁谁一个生意,那也纯粹就是示好,从来没想过为了生意做出什么让步,当时董卓攻陷洛阳的时候,刘辩就直接把司隶的生意送给了董卓和留在洛阳的杨彪,但是该对董卓下手的节奏,是一点都没有耽误。 刘辩的眼神中也有一丝不忍,看了一眼曹德才缓缓开口:“其实大家都知道,曹丕、陈群的目的就是推翻朕,刘协在益州的实力大损,已经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可能,刘协的失败,在人心,在失去了那些精锐部队。眼下的政局之中,即便刘协再次坐上龙椅,他也只能做一个傀儡……难道,这就是曹家、陈家的打算?” “不是,你胡说……”曹德怒起,想要指着刘辩破口大骂,但被钟演一把制住;头脑清醒过来,怒气瞬间跑到九霄云外,恐慌袭遍了他的整个身体,乃至大脑的中枢神经。刘辩的指责,等于就是确认了陈群、曹丕谋反,在暗示如果曹家、陈家再折腾下去,他就会认为曹丕他们不是个人行为。 “周大人,你说说!”曹德激动地望着周忠,周忠恨不得给曹德两巴掌,你们曹家的事,牵连到我做什么?可心头一想,又不对劲,就算曹德糊涂,曹嵩还在,卞夫人那女人狡诈无常,怎么会不给曹德准备准备功课? 曹德今天的小动作莫非就是试探,那么随后而来的就可能是滔天的巨浪;就算是曹操天天在云中卧薪尝胆,现在和公孙瓒眉来眼去,就能把刘辩赶下台去?要知道刘辩在军中的话语权很重,统领大军的麹义等人都是刘辩的死忠,曹操要是还想着发动政变,恐怕和几年前的袁绍一个德性,一个下场。 周忠其实一直在犹豫,只是儿子周晖和侄子周瑜都不赞成陈群的那些举动,周瑜说得更匪夷所思,就是刘辩有自己的一整套想法,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注定是刘辩与六国盟争斗中的小卒子;周家用不着参与这些,周晖和周瑜就这样一步步升上去,将来出一个三公肯定不成问题。 说白了,一切都是靠实力来说话;想到这些,周忠的心头还是有点痛快的,很随意地问道:“曹德,曹操的人马准备南下了?” 曹操要是没有奉诏就出兵,那还不坐实了谋反的罪名?曹德心中大骇,猛地反驳道:“怎么可能?” 周忠毫不客气道:“既然如此,曹操还是一开始的态度,秉公办理,你和卞夫人在搞什么名堂,想逼反曹操吗?” 周忠的话字字诛心,宛如天雷滚滚,不少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曹德顿时没了主意。 第429章 朋友难当 许昌,行宫。 平时难得一见的豪华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在午门外停下来,许昌权贵满地走,豪华马车多如牛毛,说难得一见,是因为这些马车上的图腾,代表着每个家族的底蕴,也只有家族的家主或者族长,才有资格坐这样的马车。 郗虑看着一个个下车的大人物,忍不住摇头说:“这是做什么,皇上遇刺的时候都没来,现在都来了。” 陈到笑道:“这才说明,经过这段时间的协商,他们有了一个比较一致的意见,说白了,就是来摊牌呗。” 两人都参加了昨夜的会议,荀彧说得没错,世族选择了一个最关键的节点,策试还有十天就正式开始了,公孙瓒很可能被逼反,甄逸有可能带动冀州呼应,在这样的形势下,很多人认为,逼得刘辩同意九品中正制是有可能的,最起码无条件释放陈群、曹丕这些人。 可是刘辩的态度也很坚决,陈到记得,荀彧一说完,刘辩没等群臣讨论就直接表态,只要提到陈群案子,就让赵商把陈纪那些相关人等全部抓进去,曹操、公孙瓒、甄逸要是想造反,那就在河北打一仗。 无疑,刘辩未必真的想这么做,但是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接受讹诈;刘辩甚至让王真宣读了一份生意上的计划,打算切割所有的商号,只要不赞成自己的合作伙伴都可以退出去,刘辩在一年内付清所有的款项。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刘辩一直利用生意引诱那些站在中间犹豫的人,这次如此坚决,是晓得各自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估计来的人,或多或少也接收到这个信号,下了马车的人显然都没有往日的那种随意说笑,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面无表情,像荀汪那样还在说笑的是极少数。 里面的议事厅其实更加严肃,刘辩还没有出来,早到的人正围成一个个小圈子在聊天,糜竺、曹德、顾劭几个人站在一起,糜竺正在和顾劭说那封奏章的事。曹德好心地劝了一句:“其实你应该叫崔均他们联名的,现在你成了那些人的目标,崔均、唐一凡躲到了一边。” 顾劭忍不住皱皱眉,难怪曹德对当官没兴趣,确实缺少这方面的悟性,要是几个人联名,糜竺肯定排在后面,上哪能有现在这样的风头;一旦刘辩做出选择,糜家获得的好处将难以想象。并且糜家和甄家的胜负,并不在糜竺和甄逸身上,而是在甄宓和糜娇娇的身上,看两人谁能进入后宫。 “生意上的事,不好麻烦他们,陈群的那个案子就是蹊跷!”糜竺说话带着东海口音,语速飞快,中气十足,一副自己不对的样子;糜竺是个厚道人,没有为自己辩解,去说什么甄逸的险恶用心。曹德也是受害者之一,只是压根就没打算像糜竺这样:“糜竺,这样的事,唉,我不方便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牵扯到曹丕,曹德确实不知如何应对,那是自己的亲侄子,要是跟着外人走,大哥曹操肯定不干;可是似乎也不能帮曹丕,案子都上升到谋反的地步,谁知道哪天会爆出一个大雷来,把曹家连累得体无完肤。那天周忠的话到现在还响在耳边,曹德回去和曹嵩一说,曹嵩就让曹德不要再参与了,今天曹嵩也来了行宫。 糜竺环顾四周之后说:“要看皇上怎么说?” 虽然糜竺在等待着甄家的反应,但面对眼下的局势,糜竺也不会贸然把火势加大,那样会把自己放在极端不利的局面下,实属不智。钟演笑着说了一句:“皇上来了。” 说话间,刘辩已经进门,神采奕奕,直接就坐到了龙椅上;不用人提示,大家纷纷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这让孟岱在吃惊之余,内心有些不满,问身边的钟演:“大家伙什么意思?” 钟演微微摇头,冀州那边这次怎么混账到这个地步,竟然让孟岱这样的人来代替甄逸说话,耿武或者李历应该来一个啊。冀州是摆明了是闹一出,让刘辩下不来台,可刘辩是谁?当今天子,就算再不济,翻起脸来,这些家主什么,有几个还能风轻云淡? 刘辩的心中是另一份隐忧,糜竺是自己的拥趸,他的这几年发迹,很大程度上借了自己的光。一个商人成功转型为官员,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其他人愿意看到的,从陈群那套什么九品中正制的说法,这是不能允许发生的。等会的冲突并不会像糜竺以为的那样,是他和甄逸的事,应该会有出人意料的场面发生。 荀汪突兀的咳嗽一声,他作为颍川荀家的家主,许昌的地头蛇,没有任何人会轻视;既然他准备开口,自然没人抢先,只是不少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荀汪一直回避官场上的事,今天要开戒了? 刘辩没说话,眼神清澈地看着荀汪;荀汪满意地点了点头,荀汪的眼光老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刘辩的内心想法,淡淡地说道:“甄逸说他最近身体不大好,过一阵子来许昌向皇上赔罪……” 刘辩笑笑说:“一个小人物,朕不会和他计较。” 刘辩的语气比荀汪还平淡,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听着扎耳朵啊!甄逸再不济,也是河北首富,一流的世家,在刘辩眼里是小人物,实际上刘辩就是在表明态度,不会有什么让步。也有人想到了甄宓,刘辩这样,也就标志着对甄宓的另一种轻视。 荀汪呵呵一乐:“那就好,我就是传个话。” 曹德紧张的吐了一口气,心中惴惴不安道:“好在自己连家主都不是,躲在不起眼的地方算了。” 只是荀汪又咳嗽了一声,继续说:“皇上,老朽不想以什么名义,也不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是大汉百年难遇的明君,老朽只想说一个希望,不管怎么谈,大家找一个稳妥的办法,轻易不要翻脸。” 刘辩受宠若惊道:“汪老谬赞了。” 荀汪摆手道:“你当得!假以时日,就是文帝景帝,也比不上你。” 陈休等人原本期待的是,荀汪能够帮忙说话,刘辩与荀家的关系太密切,荀汪虽然不是官员,但在刘辩面前说话的分量比其他人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可没想到,荀汪一开口,就让人大失所望,反而夸奖了刘辩。文景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战绩,但是治理天下的能力是公认的超过汉武帝,荀汪这么说,其实就是认为刘辩能超过大汉的所有皇帝。 这让孟岱有种不服:“荀汪……” 开口的同时,孟岱忽然想到了后果,以刘辩现在的实力,难道会怕了自己这些人不成荀汪回头看看孟岱,立即晓得这家伙冲动了,心中不耐烦的想到,河北那帮家伙不会是想拿自己这些人做挡箭牌吧? 荀汪不慌不忙地说道:“孟家主,我已经说完了,你请。” 孟岱嘴角发苦,眼珠子转了一圈,只能装傻充愣道:“我听说陈群那件事……皇上,查清楚没有?” 陈休晓得完了,被荀汪和孟岱两人这么一抢话题,今天别想说正事;刘辩看看赵商和满宠,问道:“结案了吗?” 满宠点头说:“曹丕的案子结了,走私、诋毁朝廷、偷窃、谋反,从犯,秋后问斩。” 赵商跟着说:“陈群的案子也结了,走私,谋反,首犯,斩立决。” 刘辩点点头:“把卷宗调来,请各位大人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荀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刘辩今天是下了决心,孟岱等于把陈群两人送上了断头台;陈休望向坐在一旁的曹嵩:“老大人是怎么看的?” 曹嵩是曹家家主,曾经位列三公,并不缺乏胆气和经验,缓缓地说:“先看卷宗吧。” 卷宗很快被调来,曹嵩和陈休慢慢地看起来,其他人都毫无异议地在一边等着,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曹嵩摇摇头把卷宗递给曹德:“你看看,我看不清楚。” 谁都知道曹嵩这是在找托词,显然曹嵩也觉得没办法质疑满宠;曹德没办法,只好接过卷宗装模作样地看下去。陈休还在推敲,可是竟然没有一点破绽;陈群当时的身份已经暴露,可是青铜司故意隐藏了证据,然后对陈群进行监视,和陈群联络的人中,有一小半都被青铜司抓了,现在有物证和人证。 陈休问道:“我能不能把卷宗带回去?” “不行。”赵商肯定地说:“陈家主,这个例子不能开。” 这个见面不欢而散,陈群的那个九品中正制,根本没有机会提,也不方便提;虽然刘辩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其实就是在告诉赵商继续下去。孟岱回到自己的住马车上,看见和洽还坐在那里等自己,好奇地问:“有事吗?” 和洽点点头:“我们应该去甄姜那里了。” 当然孟岱也为和洽提供了一些帮助,可是这一次和洽找孟岱出面,完全是为了甄俨,这让孟岱有些没有底气。以孟岱的位置和经验,很清楚在大汉社会,所谓平民胆敢与贵族为敌,大部分的情况下都不是真正的平民,和洽参与甄家的事,一定有自己的凭仗,不是像和洽说的为了交情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就是站在眼前的甄姜,这个孟家的儿媳妇,也让孟岱很头疼;甄姜做事大胆心细,几乎可以看穿自己两人的真实用心。如果摆不平甄姜,事情闹大了,以后的麻烦会越来越多,更何况,孟岱猜测,和洽要对付的人十有八九是刘辩,想一想就是一身冷汗!自己只怕是被拉上了贼船。 甄姜看见两人,并没有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问道:“爹,你来找我?” 孟岱抓抓脑袋说:“是为了甄俨的事,现在许昌风云际会,你爹甄逸又没有来,甄俨要是走了,甄家就没了说话的人。我的意思,让甄俨暂时不要离开许昌。” 甄姜刚刚接到消息,荀汪答应来安排与甄俨见一次面;这样的情况下,甄姜也不会让甄俨走,好歹要知道荀汪和颍川豪门的态度。甄姜笑笑说:“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我会让甄俨留下来的。” 夏侯霸在行宫解除戒备后,来到了大将军府找到蔡愚后说道:“赵将军说要我一切听你的,有什么事,请蔡大人吩咐吧。” 蔡愚笑道:“别那么不情愿,好不好?” 夏侯霸白了蔡愚一眼,说道:“蔡大人放心,赵将军吩咐过,危险的事都是我来。” 蔡愚无奈的笑道:“我是个残废人,行动不方便,不是危险的事,而是所有的外勤都指望夏侯将军你。也没什么事,就是蒋琬在许昌开了一个商号,他要是获得什么情报,你去拿一下;不暴露蒋琬眼线的身份,每次都要找个其他理由。” “蒋琬?就是皇上在襄阳放掉的那一个?” “就是他!这次又被派回江北。”蔡愚听夏侯霸这么一说,就知道无需自己普及蒋琬的资料了;夏侯霸也有点兴奋:“真的?那没问题,我跑腿就是了!皇上对蒋琬真的不错啊,看来这家伙肯定有油水……” 蔡愚苦笑着打断了夏侯霸的话:“行了,夏侯将军,你要记住,蒋琬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他差点成为楚二,这样的人,岂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要小心记住,和蒋琬打交道,尽量不要闲谈,免得被他套了话去。另外,就是要时刻警惕,这个人只能有限地相信。” “如果蒋琬不能相信,他为什么冒险来许昌?”夏侯霸的脑子很好使,蔡愚微笑道:“他是被祢衡请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你的意思是蒋琬原本要去其他地方……遇见祢衡,那不就是抓来的吗,对不对?”夏侯霸醒悟过来,蔡愚叹了口气,说道:“好在蒋琬没有一心求死,最起码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机会不是?” 夏侯霸连连点头:“我明白了,蒋琬就算知道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许昌是我们的天下,他插翅难逃!” 蔡愚信心满满:“说的不错,对你来说可是立功的机会。” 夏侯霸可是因为张飞的关系才加入白马义从的,多少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要是夏侯霸立了功,那么就能压制这些话语。夏侯霸叹道:“说实话,我是真需要这样的功劳,就怕蒋琬不配合。” “有这个顾虑就好,我会一步步让蒋琬低头的。”蔡愚很清楚,刘辩让自己参与这件事,就是要借助于自己的头脑,与蒋琬打一个擂台。蔡愚打算豁出去,不择手段就不择手段。 和蒋琬一见面,夏侯霸就说道:“金墉坊把从江东采购丝绸的事交给了你,你在江东还有没有人?” “有点困难,但我可以安排。”蒋琬很满意,刘辩没有空口说白话:“我在江东还是有些人手的,你每半个月来一次,对账或者看样;我要是有事找你,就说让你看布样。” 夏侯霸回去一说,蔡愚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你做过丝绸生意吗?要是没有经验,多找些丝绸样品看看。” 夏侯霸答道:“我一直在下功夫。” 夏侯霸其实就是从一个菜鸟开始学起,让家里人准备了大量的资料备用,甚至到处去借成品看看;夏侯霸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来,惊动了顾劭,顾劭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晓得其中一定有奥妙,特地去见赵商:“大人,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和家父说过了,我们可以接下丝绸的采购。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加大了对丝绸的收购数量?” 顾劭说到了点子上,赵商笑道:“那是因为吴郡没什么特产,只能在丝绸上下功夫。” 顾劭又提议道:“将军,我建议后面交给转运司处理,以备万一。” 赵商不由得暗自点头,顾家果然人才济济,顾劭的提议也暗合了他的安拍,赵商笑了笑并不点破:“你的建议很好,我会认真考虑。” 蔡愚知道这段典故,笑了笑说:“用力太猛也不好,夏侯家不是也有生意吗?你可以去仓库多看看,多问问那些车把式和收仓库的人。” 夏侯霸来到夏侯家的仓库,夏侯尚正在付款打发几个车把式,夏侯霸一五一十的说了王必的事,夏侯尚听了,没有对王必的做法表示出愤慨,而是一脸的忧虑。能活着从青铜司出来的人寥寥无几,王必没有花钱,也没有得力的人出面,就这么轻易地出来,无法不让夏侯尚怀疑。 只是现在夏侯霸在白马义从,已经是夏侯家下到另一面的棋子,有些事还是不让夏侯霸知道的好,夏侯尚只说道:“我知道了,你再辛苦一下,帮忙把账看看,我和曹彰要一起去接曹昂。” 夏侯霸好久没有见到曹昂了,很想和他们一起去接曹昂,可是听说曹彰在外面,夏侯霸只好作罢;夏侯霸去了白马义从,曹彰是羡慕嫉妒恨,气头上说了夏侯家不少坏话,两人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430章 洗尘 其实夏侯尚还有一点其他事,带着曹彰半路上去了一趟袁家开的黄金库,因为是夏侯家的生意,曹彰没有资格进去库,只能在客厅喝茶等待。这个袁家不是汝南袁家,而是陈郡袁家,上几代人出过三公,现在的家主袁涣;袁涣的侄子袁敏是虎威营的司马,即便袁涣拒绝了刘辩的征辟,袁家在许昌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金库里,掌柜袁疾崖已经先到了,袁疾崖是袁涣的堂弟,给夏侯尚准备了三十两足金,看着夏侯尚在点数,袁疾崖说道:“夏侯尚,听说你们族人都过得艰辛,为什么不想着法子改善一下生活,做着这么大买卖,却对家人吝啬,很犯忌讳的,我就想不明白:你们图的是什么?” 袁疾崖的话乍听没什么,可是要往深里想,袁疾崖这是在怀疑夏侯家的用心?陈留袁家现在可是一朵奇葩,除了袁敏在做官,其他的人都在蛰伏,没有一个出来的,听曹操和夏侯渊分析过,袁家恐怕还是看好当今天子刘辩。 夏侯尚吃了一惊,这话传出去可不得了,夏侯家现在可是在风波的边上,稍有不好,就会被牵扯下去。夏侯尚掩饰着说:“你是晓得曹家那些人的,在一起做生意,总要付出一点,否则不就是完全打工的吗?” 袁疾崖接过夏侯尚手中的信物,笑着说道:“曹家的钱也是曹嵩、曹德挣的,你们应该专门找个人做生意,否则总是参与曹丕那样的生意,钱会赔光了不说,还会惹来大祸。青铜司说了没有,夏侯恩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就是这一点奇怪,曹德去问了,也托张飞问了,都说夏侯恩会放出来,可就是没有一个准信。”夏侯尚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妙,青铜司那帮家伙做事是出了名的刁钻,谁的账也不买。袁疾崖一边想一边答道:“会不会夏侯恩还知道点什么,比如曹丕的秘密,死也不肯说出来……只是他晓得的事其实青铜司知道,只是要夏侯恩亲口招供罢了……” 夏侯尚脱口而出:“保护在曹家的卧底?” 袁疾崖头都不抬地说道:“真要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的价值超过曹丕,就看是谁的人。” 曹丕已经被抓了,铁证如山,就是曹嵩出面,在对错上面也毫无异议,只是希望上上下下卖他老人家一个面子,留曹丕一条性命;现在曹昂回来了,这个卧底要是没挖出来,很可能曹昂最后也会陷进去。当然,要是那个人是曹昂、丁冲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曹昂回来可能就是催命的。 夏侯尚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再说下去有点不着边际,换了个语气说:“曹家的事不敢掺和,王必放出来了,据说也是整天呆在家里,压根就不敢出去。” “我还准备卖点消息给你,看样子,这笔生意没法做了。”袁疾崖让夏侯尚在账本上签字画押:“既然摆脱不了,那就小心一点。” 夏侯尚出来,喊上曹彰,赶到曹家的时候,曹昂刚刚到家;曹昂一副殷实商人模样,正在指挥手下人卸车,看见夏侯尚,喜出望外:“专门来给我接风的是不是?等会我们一起去得意楼,曹彰,把曹植和曹节叫上。” 曹彰一愣,随即一喜,不敢置信地笑道:“大哥,真的?” 曹昂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这种事情还能有假,我已经约了杨修和丁仪。” 曹彰高兴地去了,曹昂见夏侯尚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别吞吞吐吐……” 夏侯尚低声道:“王必放出来了,丁冲也放出来了,刘勋刘威叔侄也出来了,你跟我说实话,曹丕有病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滚!”曹昂直接踢了夏侯尚一脚:“要是我知道,还需要告诉青铜司,我直接找个机会跟父亲说,要给曹丕治病就是了,揭露了那小子的阴谋,还能获得父亲的好感。不过,青铜司设计的这个局高明啊,这也是我要和杨修、丁仪搞好关系的原因。” 夏侯尚脑子转得也快:“你是怀疑,那个卧底是你舅舅安置的?” 曹昂无奈地点点头,这是曹操最后的判断,曹操压根不相信刘辩和青铜司早就盯上了曹丕,曹操更愿意相信,是丁冲和丁氏为了曹昂嫡长子的位置布的一个局,甚至这次出事,都是丁冲故意露给青铜司的一个破绽,要不然哪能毫发无损地跑去云中。 曹昂找杨修和丁仪,其实也是想弄清楚其中的奥妙,夏侯尚摇摇头说:“丁冲不会这么傻,有这样的卧底,还把自己陷进去,要知道这次被朝廷查抄的钱财,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丁冲怎么会舍得?按照我的看法,你应该去找蒋济,他也是曹丕的好友,曹丕进去以后,蒋济曾经找过我,要我和他一起去找黄琬、袁术,被我拒绝了。” 曹昂无奈地说:“蒋济是我爹的人。” 原来如此,夏侯尚回头想想蒋济做的事,这么看起来,这个蒋济还真是曹操的心腹亲信,做得那么机密;夏侯尚对曹昂说:“蒋济有麻烦了,他犯了忌讳,听夏侯霸说满宠注意上他了。” “不是青铜司就好,蒋济替陈群这样的叛贼奔走,满宠不注意才是坏事;不聊这些没要紧的事了,你好好想想,曹丕的事还有什么隐瞒我的。”曹昂笑着说:“说实话,这次我能回来,还亏的是曹丕出事了,当时我听舅舅说曹丕已经有那么大的买卖,也是吓了一跳。” “谁不是吓一跳,曹家的钱都在曹德叔手中,曹丕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夏侯尚心中认为,丁冲去云中就是在查这件事;曹昂无奈的笑笑,说道:“肯定不会是我爹给的,你不知道云中这几年的艰苦,我爹恨不得一文钱扳成两瓣花,哪还有钱给曹丕。” 夏侯尚说道:“曹德叔也不可能给曹丕钱。曹德叔没那么傻,直接把把柄送给曹丕……” 曹昂有点糊涂:“青铜司没有查出来?” “陈群和曹丕都被判了,应该有些端倪了。听说要把庐江郡工坊里的人全部押到许昌来,荀彧建议,等把那些人审问完再结案,这也是给两家留下了运作的时间。” 夏侯尚说得很谨慎,他不能给夏侯霸惹麻烦,好不容易拉上了张飞、赵云的关系,夏侯家可以两头下注了,不能在自己手上毁了;不过曹昂还是听出来了,青铜司应该知道谁出的钱,后面肯定还有大招,就看两家上不上路了。 曹昂会意地说道:“那就是不死不休了,我爷爷怎么说?” 夏侯尚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老爷子和皇上谈了一次,听曹德说是秋后问斩,还有几个月的周旋时间,问题是陈群,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哦,那就好。”几个月的时间能改变很多,曹丕大概率是死不掉,曹昂心中竟然没有喜悦,还有那么一点遗憾;看曹彰回来,曹昂立即大声说:“都去洗洗脸,然后出发。” 杨修回邺城调查张温遇刺的案子,查了半年,并不是没有收获,只是司空杨奇和大将军卢植都建议交给法正查下去,杨修便拍拍手回了许昌,顺利接管了得意楼;听说曹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得意楼请客,请的人还是自己和丁仪,杨修便晓得这家伙是来探话的。 杨修打定主意,绝不会让曹昂如愿,他虽然没有参与整个案子的审理,但是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看,丁冲、刘勋、刘威、王必,这四个人一定是说出了知道的所有情况,可是只有丁冲的结局最好,换一个地方继续做官,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就像颍川暗地里流传的那样,都认为是曹操家的内斗,连累了刘勋、陈群这一帮人。 楼下的伙计跑上来说:“丁仪求见。” 杨修嗯了一声,跟着伙计来到外面;丁仪是丁冲的长子,现在可是颍川郡太守府的从事,专门替赵商处理一些礼仪上的事,丁冲的事同样没有影响到丁仪。丁仪看见杨修,笑道:“杨修,有一阵子没见了,曹昂回来,不管曹丕的事,直接找我们聚,是几个意思。” 杨修笑了笑道:“老丁,这句话说得得体,我们是聚,等会和曹昂说,就算我给他接风洗尘了。” 丁仪哈哈一笑:“这就对了,谁不知道你拿着皇上给的月薪,待遇比太守还高。” “是不是很羡慕啊,老丁,以你的资质,做我师弟是绝对够了,要不要我向师傅引荐?”杨修好不生气,开着玩笑反击回去;丁仪赶紧摇头:“杨修,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蹭你的饭吃。” 开什么玩笑,丁仪可是儒家弟子,要是去拜了刘辩为师,那还怎么出去见人;杨修得意地笑道:“怎么,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你需要的东西了?” 丁仪笑笑,答道:“当然想,我担心曹昂是来者不善。” 杨修哑然失笑:“鸿门宴?放心吧,这是得意楼,皇上给得意楼的掌柜伙计可是赐了字号的,我们不是吃素的。” 当初董卓进京,只有得意楼发出了示警的信号,并且与西凉铁骑发生了激战,暴露了得意楼是刘辩的力量;后来各地的得意楼都是以军卒和将士子弟为主,虽然不参与什么公开的行动,但是成为刘辩自己掌握的一部分力量。杨修这个掌柜可不是许昌得意楼的掌柜,而是整个商号的大掌柜,管理着许昌、邺城、洛阳、濮阳、平原、宛城、襄阳、江陵九家分号。 丁仪尴尬一笑,问道:“你准备怎么安排?” “放心,曹昂不会问出格的事。”杨修自信地笑道:“你就放心喝酒吃饭吧,走,先去包厢坐下。” 两人进去坐下没多久,曹昂一行五人已经走了进来,伙计不认识曹昂,但是认识夏侯尚,问了一句便晓得是掌柜的朋友,直接请上楼;曹昂看到丁仪两人,态度和蔼地说道:“不影响你们的公务吧。” 丁仪含笑道:“我已经和赵大人请过假了,今天杨修给你接风洗尘,我肯定要喝个痛快。” “太好了,杨修你就是体谅人,替我省了一笔钱。”曹昂不是矫情的人,杨修不管家底子还是手头的资金都远超过自己,没必要客气;杨修笑道:“我还怕你不高兴,这样就好,你要是过意不去,过几天再回请;曹节姐,你现在不应该抛头露面,影响前程啊。” 曹节听了却很高兴,说道:“我参加选秀,就是去凑个数……” “别看扁自己。”杨修帮曹节拉开椅子说:“你们曹家一下子送上去三个人,很醒目;不过我师傅根本不认识那两个,只是看好你。” 曹昂很意外地看着曹节喜滋滋地坐下,曹植轻声解释说:“这个就是得意楼和金墉城的风度,听说就是和皇上在一起吃饭,男士也是给女士这个面子。” 啊,曹昂还没反应过来,曹节已经在问杨修:“你是在哄我开心吧?” “怎么会。”杨修嬉皮笑脸地说:“师傅吩咐的,说不用对你们隐瞒,他会同时召你和我姑姑一起入宫。” “杨千蕙。”曹节差点蹦起来,杨千惠是杨彪最小的妹妹,和自己同龄;刘辩这是要做什么,让自己这些人去宫斗,免得打搅他?曹节稳住心神坐下来,笑着问杨修:“你师傅那首寒蝉凄切,是写给谁的?” 杨修回答得干脆利落:“这种事,师傅哪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说,曹节姐,你要是成为师傅的红颜知己,我估计能问出来。” 没想到杨修这么皮厚,曹节闹了个脸红,曹昂只能出面解围:“丁仪,你是颍川郡的从事,不管你是不是受赵商重视,这个身份对外人来说,威慑力足够了。你知道吗?在北面什么商品是最挣钱的?” “什么商品?”丁仪故作不解的问道,丁仪是丁家的长子,父亲丁冲做走私生意的时候并没有特地瞒着他,丁仪虽然不参与,但清楚其中的流程和利弊。丁仪不敢相信的是,曹丕现在还在监狱里,曹昂又要重蹈覆辙,要是这样的话,曹家还值不值得投资都是一回事。 曹昂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低声说道:“塞外缺什么,什么就最挣钱!” 朝廷目前全面管制物资的流通,盐铁司和转运司单独运作的就不用说,与军事有关的物资,基本上也在官府检查的范围之内;豪门士族安排的走私商人可以凭借着身后的势力搞到一些,但那都是杯水车薪,真正的博弈反而是各地刺史、郡守与三司之间的博弈。曹昂这么说,即便是夏侯尚都觉得曹昂有些霸气外露,与自己原先想要的低调不一样。 “曹昂,你是说我们要做走私生意?这风险太大,我们没有陈群、曹丕那样的人脉,我父亲也去了云中,在许昌没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丁仪装作有些犹豫的说道,心中打定主意,哪怕曹昂是自己表哥,这不能冒的风险,还是回避为好,谁知道是不是针对丁家的坑。 “这是生意!最小的成本,最大的利益,皇上在并州也是这么做的,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就赚到了巨大的财富?”曹昂的解释让杨修不快,杨修冷着脸说:“曹昂,不要诋毁我师傅,我们是自己生产自己销售,你要是有这本事,大可以在云中敞开膀子干;这件事在得意楼不要讨论了,等你们回去再慢慢商议。” 杨修的话让丁仪轻松不少,杨修可是刘辩的徒弟,在朝中还挂着一个校尉的职务,回头肯定会说给刘辩或者赵商听,曹昂的大计恐怕来不及施展就胎死腹中;曹昂笑笑说道:“丁仪、杨修,我怎么会做曹丕那样的生意,我也没那个人脉啊;我做的,就是粮食、布匹、药材那些的生意,在许昌这样的大都市,我的那点生意连个浪花激不起来。” 曹昂的口才极好,将整件事情说得极为轻巧容易,可惜杨修、丁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两人很清楚,兴许一开始曹昂就做这些,一旦客户的需求来了,曹昂在利益面前绝对不会罢手的。杨修想到刘辩还是想拉拢谯县三家的,不能让这件事做成,于是微微笑道:“曹昂,你不要有这个念头,有些钱我们不赚,也得被其他豪门赚走了,你以为青铜司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走私吗? 绝不可能!可以说青铜司是心知肚明的,要不然陈群、曹丕这次怎么栽这么大一个跟头,最后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走私生意中,有多少人不过是在中间混水摸鱼,赚取差价的同时出卖情报,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富贵险中求的办法多得是,何必非要冒险!” “曹昂,杨修说的对。”丁仪终于下定决心,趁着杨修的劝说脱身;曹昂有点扫兴,好在曹昂已经历经风波,面不改色继续说笑。中途,曹德派人送信,行宫确实派人来宣曹节入宫,一共十二人,曹节和杨千蕙都在里面,但是曹宪、曹华不在名单中。 第431章 十二人选 曹昂等人这才相信,杨修先前没有胡说八道,到底是天子门生,获得的消息准确,总是比别人提前一步;曹节微笑着问杨修:“皇上为什么和你说名单的事,难道是要你传话?” “聪明,曹节姐……”杨修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太后的懿旨,要我师傅圈出十二个人的名单,要不然她就越俎代庖了,直接把所有人都娶了宫中;师傅是要我告诉姑姑,可以拒绝的” 曹节立即瞪了杨修一眼:“别说下去了。” 杨修的意思傻瓜也看得出来,就是准备说曹节你也可以拒绝;刘辩这就是不负责任,渣男,你都圈定了,有几个能拒绝的,要是哪个傻丫头闹这一出,还不被家人活活打死。 曹昂拍拍妹妹曹节的手腕,示意曹节不要激动,认真地问杨修:“杨千蕙什么态度?” 杨修难得地抓抓头皮说:“我姑姑直接去宫中找了师傅,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是兴高采烈地回来,和我妈在闺房里说了半天。我嘛,哎,侄子就是一个外人。” 夏侯尚和丁仪差点乐喷了,都是,熟人,谁不知道杨修是他妈袁黛的宝贝疙瘩,就算杨千蕙不肯说,要是杨修真想打听,袁黛肯定会说;兴许是杨修晓得自己要回避,故意不问,只是这样的答案让曹昂和曹节很难受。 不说弘农杨家与汝南袁家都是大汉最顶端的豪门,就是杨家与刘辩的关系,曹家也比不上啊;杨彪的叔父司空杨奇是刘辩的老师,也是为刘辩出力最大的一人,几乎把一家人和门生弟子全部交给了刘辩,和郑玄一系、刘辩自己招揽的官员,成为刘辩的基石。 所以杨修才能成为刘辩的弟子,杨千蕙才能自己跑去找刘辩,曹节却不能这么做;要是没有曹丕的事,曹德兴许能去问一声,但是现在,曹德最头疼的就是去见刘辩。 曹节默默地吃了两口菜,问丁仪:“我要是去见皇上,需要什么程序吗?” 丁仪毫不犹豫地说:“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我不建议你去,你去了,蔡文姬会怎么想?杨修,能透露一下是哪十二个人吗?别说记不得,我们都知道你是过目不忘的。” 杨修笑了笑:“现在也不是秘密,我告诉你们,左百灵、糜娇娇、耿无暇、蒯冰、甄宓、曹节、吕旖玲、杨千蕙、袁琴瞳、董三娘、何晴雯、何金钗。董三娘是董承的女儿,何晴雯、何金钗是太后的族内侄女。” 大将军何进死了,何苗改回朱姓,但是南阳何家怎么会放弃家族飞黄腾达的机会,尤其是荆州战事结束后,宛城在刘辩的治理下,何家只要能和何太后说上话的,一个个都跑去邺城。丁仪、曹昂自然清楚,都忍不住苦笑,难怪刘辩最后低头认输,主动去圈了名单,想来也是怕事越闹越收不了场。 曹节沉默片刻,无奈地端起酒杯,闷声喝酒;丁仪看着曹节喝完杯中酒,望着曹昂笑道:“你们回去有得忙,散了吧。” “散了。” 只是几个人没想到,杨修送曹昂他们到大门口,正看见吕旖玲跟在吕布后面过来,吕倚玲看见杨修就叫道:“杨修,哪天再凑个局,我们好好赌一把。” “唉,”杨修忍不住叹口气,遇到这一位,饶是他洒脱无双,也是束手无策;吕布更是满头黑线,厉声训斥道:“吕旖玲,像什么样子,说你多少次了,要有点淑女的样子,我要和赵云说说,在羽林卫怎么管你的。” 吕布都要求吕旖玲做淑女?曹昂等人憋得很辛苦,趁着杨修去招呼吕布,行个礼赶紧溜了,到了马车上才笑了起来;只是曹节是彻彻底底地苦笑,曹植忽然说道:“皇上这次算是恶心了士族一把。” 曹植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不在杨修之下,曹昂急忙问道:“怎么说?” 曹植低声说:“推动这件事的人,最希望的是皇上娶一个如同唐姬那样的皇后,我都听说过好几个版本;可是你看,皇上选的,除了看得顺眼的人,剩下的不是顶尖世家就是外戚、武将。” “胡说什么?”曹节突然给了曹植一个爆栗,曹植摸摸头,讪笑着说:“姐,皇上要是看你不顺眼,曹休那件事就那么容易过去。” 曹昂身躯一震,曹植说得一点没错,可是曹植一个小孩子都能看清楚的事,自己老爹曹操会看不出来,一门三女,原来曹操没指望三个人都选上,而是在逼皇上,在曹丕定罪的同时,不得不选一个,其实曹操指望的就是曹节。曹昂这才相信舅舅丁冲临行前的话:“曹家兄弟几个,你是最厚道的一个,安安心心在许昌过下去,只要不折腾,曹德的日子就是你的日子。” 杨修把吕布一行安排好,陪了一杯酒,就脱身离开得意楼,坐着马车来到行宫;杨修也用不着通报,直接一个人来到御书房,推门进去,看刘辩一个人在写东西,上前行礼。刘辩挥挥手:“别做样子了,起来吧,大白天不打理生意,跑到我这儿做什么?” “师傅,曹昂回来了,刚在得意楼吃了一顿饭,曹节也在。”杨修边说边观察刘辩的神情,刘辩无奈地放心手中的炭笔,带笑不笑地说:“坐下说,现在没外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刘辩的年纪也就比杨修大几岁,杨修嘿嘿一笑,很听话地坐在椅子上说:“师傅,你和我姑姑说了什么?” 刘辩看看杨修说:“这是我和你姑姑的秘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怎么收场吗?我需要你帮忙,我已经和太后、刘子惠、荀彧、崔烈商量好了,立左百灵为后。” 杨修立即站起来了:“你是就打算娶左百灵一个,后面的弄进宫来也是像蔡文姬这样当女官,对不对?师傅,这事悬啊,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左百灵,但除非左百灵很快怀孕生下一个龙子,否则你最多只能拖延一年;国无太子,那可是大事,就算我和荀彧他们帮你,也挡不住天下人的议论和百官的进谏。” 杨修捏着一句话没说,刘辩的选择会让很多人的神经绷紧,担心左百灵是另一个何太后;左百灵的父亲可是左慈,在河北河南有着数万信徒,左百灵要是像何太后那样折腾,绝对比何太后要厉害百倍。杨修估计,何太后等人会同意,就是左慈不会跑来许昌当什么大将军,造成局势动荡。 刘辩示意杨修坐下:“别那么紧张,国家大事我要你帮的是一个小忙,左慈云游不知深处,荀彧想了个主意,让左百灵拜马日磾为义父,真找不到左慈,就去马家下聘礼。你帮我在许昌物色两处宅子,一座是赏赐给马日磾的,一座是私下送给左慈的……但是左慈的宅子,左百灵说了算。” “懂了,你是怕左慈的信徒拿宅子做文章,放心吧,我让我妈出面送,然后把佣人丫鬟全部配好。”杨修边考虑边说:“左百灵的那些随从,我掏钱,一人一套平常房子安置就是了,不让他们住在左家的宅子里。只是左百灵那边……” 刘辩果断地说:“我来说。” 许昌医院,远比许昌的任何一家医铺都要繁忙,达官贵人、走卒贩夫都可以前来看病,加上医疗效果好,每天都是挤满了人;还清了赌账的蒋济混在人群中,并没有无债一身轻的感觉,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疑问和恐惧中:那个自称叫常泓寔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掮客吗? 曹德派人来帮自己还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曹操的安排?蒋济几乎不敢想下去,唯恐自己是曹操的人这件事暴露,那么他从此就丧失了其他的路,司马家族的心狠手辣,蒋济比别人更有体会。 蒋济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来医院探视陆康,就是想换一个方法摸底,吴郡第一豪门顾家家主顾雍的儿子顾劭,就是陆康的外孙,在许昌没什么事,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来看视陆康。蒋济和顾劭的关系不错,想着打听一下消息,到底传言是不是真的,陈群必死? 蒋济很清楚陈群的能量,别看这家伙平日里人畜无害,就冲陈群弄出那个什么九品中正制,就知道这个人有多自私和阴险;蒋济相信,陈群真到了生死关头,绝对会供出司马懿和自己,还有吴质。 华佗正和陆康的陆尚商议治疗方案,陆康在医院两年了,虽然一直靠着药物维持生命,中间也出院过几个月,依旧是时好时坏,按照华佗的看法,陆康的年纪在这里,这一次几乎是难以痊愈。顾劭站在一边旁听,几个月下来,顾劭基本上也懂了,药医不死人,华佗走后,顾劭提议道:“陆尚,不如把外公送到吴郡去吧。” 陆尚哑然失笑:“顾劭,吴郡那里哪有什么名医,你是想打于吉的主意吧。” 顾劭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何不妥,答道:“试试总没坏处。” 陆康艰难地笑道:“我恐怕架不住折腾了,陆逊打下成都没有?” “没有,这一仗,只拿下了符县。”陆尚有些遗憾,陆康微笑着说:“不容易了,能让益州军内部一次又一次出现纠纷动乱,青铜司的那帮人,真的是手段通天了。” 陆康曾经也是刘辩的对手,对于青铜司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也算是深有体会;顾劭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敲门,陆尚开门一看,是蒋济拎着两瓶水果进来,招呼道:“蒋济,不好意思,又要你花费?” 蒋济被人催债,半个许昌都知道,所以蒋济替曹丕奔走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曹德花钱请了一个来折腾的人;只不过陆尚和顾劭都是谦谦君子,就算这么想,表面上也不会有一点不屑,蒋济笑道:“我是来探望陆大人。” 陆尚陪笑道:“蒋济,你的心意我谢谢,你看我爷爷的状况不是很好,需要安静。” 蒋济心中咯噔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陆尚已经招呼顾劭帮忙送送蒋济,陆康看着也没有反应;不过这样这正合蒋济的意,蒋济告罪一声,和顾劭走到外面的花园里,悠悠的说:“今天曹家帮我把债全部还掉了。” 顾劭笑道:“我们那时候猜就是这么一回事,也不枉你替曹家奔走了这么多天。” “可惜还是没能把曹丕捞出来。”蒋济叹息一声说:“颍川郡在这上面态度极为坚决,还是曹丕和陈群已经判了死刑。” 顾劭同情地点点头说:“你已经尽力了,陈群谋反的证据不容置疑,刘勋已经证明和陈群、王宋的案子无关,只要交了赎金就可以出来。曹丕没能脱离了干系,皇上做出那样的表示不假,代表这个案子审完了,陈群、曹丕确实被判死刑,只不过他还有些其他价值,荀彧扣住了公文。 这样的情况下,陈家比青铜司还着急,目前陈家只有让人把水弄混了,将案情拖下去,看看有没有转机。其实要怪甄俨,如果那家伙那天不主动挑事,非要与皇上对着干,多少还是有点机会的,现在,只能看荀彧的了。” 顾劭说的是正在从庐江郡押来的那几百名工匠,朝廷上希望通过那些人弄清楚更多的事情,可是在蒋济做贼心虚的心里,却是以为青铜司还有一些线索要侦查,立即担心查到自己和司马懿的身上。陈家人想把水弄浑,自然是能拖下水的人越多越好。 蒋济有些后悔,自己这些人太年轻,没看懂案子背后的玄机,赵商明摆着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估计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了青铜司的眼里,也落在陈家的眼里,自己这次算是得罪了陈家。 至于陈群会不会最后崩溃这个问题,蒋济是没把握的,估计曹昂、陈纪都解决不了;万般无奈,蒋济离开医院以后,只好来找只有一面之缘的和尚支谦,这是司马懿留给他的一个联络人,紧急的时候可以联络。 药铺内满是中药的味道,一名伙计正在忙着捣药,支谦和尚正在为顾客抓药,看见蒋济,支谦把手里的活交给侍者,对蒋济说道:“我算着蒋先生也该来了,我们到里面聊吧。” 什么叫算着也该来了?蒋济心中一万匹马奔腾,这些人说是和自己一伙的,其实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硬是不提醒老子;走到里屋,蒋济恶狠狠的问道:“司马懿想做什么,陈群眼看就要不保,随时会供出我们,你们却隔岸观火!” 支谦笑笑,斟了一杯茶:“蒋先生消消气。演戏吗?就要演得真,你要是想到了一切,恐怕也不会去卖力地救曹丕,早就逃走了,那样曹丕就危险了。皇上希望的就是曹丕能出来,赵商到现在都没有给曹丕动大刑,其实就是在等着你们搭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支谦的这几句话还是惊到了蒋济,犹如一盆冰水浇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你们是打算让青铜司关注我……司马懿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去管司马懿想干什么,而是要想清楚赵商想干什么?陈群、曹丕没有开口,赵商的证据依旧可以判他们死刑,青铜司还有什么不知道。”支谦气定神闲地说道:“大家在一条船上,也没必要瞒你;王宋被抓的事太过诡异,我们想弄清楚,是谁出卖了王宋。” 什么?蒋济几乎气得昏厥:“为什么不是陈纪把青铜司引过去的?” “我还不太清楚,根据司马懿的分析,对方能在传信的人回琅琊郡路上动手,就说明对方早就清楚王宋的身份;而陈纪身边的高手,几次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还是先从我们自己人查起为好。”支谦说的自己人,自然是包括蒋济的;蒋济气得目瞪口呆:“你们……你们也太损了!……如果早知道,我绝不会……” 支谦冷笑道:“你和司马懿、曹丕、陈群他们不是号称五友吗?你现在才后悔,晚了,你应该庆幸,到目前为止,陈群和曹丕都没有把你供出来。” 支谦是想继续刺激蒋济,蒋济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们是不想把司马懿供出来,想司马懿日后替他们报仇;可我不是曹丕,如果你们不要我活,大家就一起死吧!一起玩完!” 支谦没想到蒋济是这个思路,唯恐把蒋济逼急了,这家伙真玩火**,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说道:“蒋先生,稍安勿躁,你了解司马懿,司马懿不会对不起朋友。眼下的问题是,你是不是认可司马懿这个朋友?如果认可,你可以去邺城找他了。” 许昌现在是个危险地带,万一哪天陈群或者曹丕开口,蒋济根本无路可逃;蒋济想了又想,别无它策,只好点头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动身,给我准备盘缠。。” 穷家富路,支谦也晓得蒋济缺钱,给了二两足金作为蒋济的路费。 第432章 挑衅 蒋济在路口看见了甄家的车队,甄俨那辆的豪华马车,除了没敢逾制,豪华装饰的程度都快赶上刘辩的马车了,大宛马、辽东铁木的支架、桦木的车厢板,走在哪里都是那么显目。蒋济躲到了路边的百货铺里,甄俨的车队穿过路口,转向,最后来到了韩融的府中。 荀汪看在甄俨的面子和甄姜的哀求上,安排了这一次的见面,放在韩融家里,是因为韩融作为主人,在某些事上才能把话说透。谁曾想,陈纪一开始就把话扯到了六国盟,逼得荀汪不得不开口。 “六国盟为什么一直不肯走到台前,是因为他们没想好怎么来治理天下,贸然而来,上台的那一个要么与其他人共享天下,要不然就要一巴掌把昔日的同伴全部打趴下。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所以几百年来,就算是出了一些精英,在自己人的羁绊之下,六国盟还是难以迈进这一步。” 荀汪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屑,让旁人难以接受,此时此刻,他们谈论的可不是别人,而是神出鬼没拥有滔天实力的六国盟;荀汪以一个政客的眼光,一语中的说出了六国盟的软肋,松散的组合,先天缺陷。 荀汪的话,勾起了众人心中的心酸,六国盟就算是一个无法把握的力量,可毕竟站在金字塔顶端,也是目前能出面与刘辩抗衡的唯一力量。不管最后怎么选择,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对九品中正制还是抱着想法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给自己一刀。 甄俨额头上冷汗涔涔地冒出来,荀汪都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实际上等于是宣告荀家置身事外;甄俨很想告诉荀汪,你这种看法是错的,会祸及子孙,可是最后一点清醒告诉甄俨,荀汪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荀汪还是早早地表态,只能说荀汪看到的东西比自己多。 陈休叹了一口气,不甘心是必然的,陈家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要是毫无收获,成为天下人笑柄是一回事,陈家的命运是另一回事。陈休清楚,刘协的机会不大了,能在益州再撑个三五年就不错了。陈休不知道陈群是不是与六国盟暗地里联系,但是从王宋的事来看,那群人和六国盟还是有交集的,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屋子里的人,也不可以完全相信。 陈休没指望一个神秘组合的底线,也不会去关心他们的智慧,六国盟能在权力的角斗场上驰骋几百年,还会愚笨无知吗?还需要证明什么吗?就算是刘辩,其实也在左右摇摆,打击和收买的手段并用,不外乎是明白,靠着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努力,是很难撼动六国盟的。 所以刘辩选择了去成就一个个事业,虽然很难,但是刘辩成功了,控制了半个大汉的商界,用武力横扫了反对者,现在,刘辩有了与六国盟扳手腕的实力,才让整个大汉的气氛凝重起来。陈群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能被动地在等着六国盟的行动。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晦涩,韩融作为主人,不得不出来活跃气氛:“唉,荀汪,那你把我们召集起来做什么?要是空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房间看看书。” “我请大家来,并不是单纯地说甄俨的问题,而是说策试。”荀汪的话让众人又是一惊,策试的事是公开的,就算韩融、陈休,也有不少熟人和学生报了名;陈休问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妙不成?” 荀汪点点头:“诸位,我来之前,皇上已经把题目出了,邺城、长安是针对鲜卑人的,洛阳、许昌,则是粮食转运关中……” 甄俨暗淡的双眸,突然亮堂了起来,瓮声瓮气的说:“皇上想的太远了吧,那些去参加的人多是寒门出身,或者是不如意的读书人,有几个会有好办法?” 房间里嗡嗡起来,似乎是在对甄俨的话有所共鸣;韩融倒也没有太惊慌,能进这个屋子的都是明白人,荀汪既然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还可以等一等再说,只是甄俨的话,太看轻天下人了,刘辩的阵营里大部分都是寒门,刘辩能依靠他们打下这样的一片江山,其实已经说明,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很多人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陈休却看看四周,问了一句:“庾家今天没有人来?” “陈休,你别多心,庾家听说是有事,才没有来。”荀汪解释道。韩融表情严肃道:“没错,其实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庾遁这段时间跟皇上走得比较近,家里老人有点不放心,庾嶷只好开了祠堂。” “庾嶷糊涂啊!这时候,怎么可以如此不留余地呢?”郭鸿惋惜地说了一句,毫不在意大部分翻起了白眼;郭家原本在颍川也是二流世家,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庶子郭嘉成了刘辩的左膀右臂,再加上郭图背叛袁绍投奔刘辩的行动很早,现在已经是豫州盐铁使,郭鸿自然不会再选择什么刘协,态度与荀汪是一样的坚决。 “庾遁投靠了朝廷。”有不服气抬杠的:“要是庾遁没有出卖我们,怎么会弄到现在的差使,庾嶷也不会害怕。” 荀汪的眼神轻蔑地掠过众人,看到了说话的人,呵呵一乐道:“陈纪,你话里有话啊!趁着大家都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抬杠的人正是陈纪,可是陈纪压根不知道庾遁做了什么,纯属猜测的玩意,上哪儿有证据;真要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跟乡野村妇一样,陈纪也干不出来。韩融就在等着怎么一个机会:“庾家的事自然是他们家自己管,其实审配来找过我,说的是钱庄的事。朝廷已经定下来了,吴郡、河东郡、会稽郡、巴郡、五原郡的食盐将设立盐商制度。” 陈纪瞪眼道:“刘辩一股脑的把盐税交给盐铁司,其他的衙门连口汤都不给,早就是怨声载道;现在又想有求于人,当真以为其他人都是白痴?” 谁都知道官员们抱怨的不是盐铁司,而是渤海、北海、东海这三处盐场都在黄巾军的降将手中,豪门权贵连手都插不进去;陈纪的愤怒一半是装出来,想要拉动一下场上的情绪,只可惜除了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老一辈的都无动于衷。 韩融神秘笑道:“我和审配的看法一样,以为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机会?陈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韩融可是一辈子品行端正的人,更可贵的是,韩融做官几十年,属于那种做实事的人,陈纪开着玩笑说:“韩融,你不会是朝廷的说客吧?” 韩融哈哈笑起来:“你猜?” 荀汪摆摆手说:“不打哑谜了,皇上的意思是专门设立盐工的户籍,等同于平民,免除那些人的税,发给他们口粮和工资。生产的事解决了,朝廷就把盐卖给有特许经营权的盐商,在划定的区域卖盐;钱庄拿到手抵押的就是这个经营权。” “这是暴利。”陈纪忽然问了一句:“钱庄要是一直抬高盐价呢,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你放心,朝廷一定会让老百姓吃上盐。”荀汪不慌不忙地说:“盐铁司负责监督盐价,盐价在盐商的手中,但要是超过了盐铁司核定的价格,盐铁司就会在当地各县开设盐店,从渤海等地调运食盐销售;要是还不行,朝廷会考虑取消食盐专卖。” 很显然,刘辩与荀彧这对君臣没有信心不出现零售价太高的问题,预先就布置了种种调控的手段。郭鸿吃惊不小:“这也太……太谨慎了,要不然我们去聆听圣训?” “也好。”韩融立即拍板:“我先去一个时辰,诸位随后来。” 刘辩听说韩融求见就是一怔,今天不是他们在聚会吗,跑来行宫做什么?刘辩对万年公主说:“你去万年小筑玩吧,我要和韩融说点事。” 万年公主连忙点头:“皇兄,我去了。” 万年公主是前几天来的,刘辩特地划出一个小院给她,赐名万年小筑,各地工坊那些稀奇古怪的样品和玩具放满了小院;刘辩见到韩融,得知那么多人要过来,只能是摇头失笑,这些人哪是不放心食盐的生意,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保证,然后才肯向钱庄投钱。 刘辩开着玩笑说:“韩大人,要是钱数太多的话,我可付不起利息,你懂的,为什么邺城的钱庄我停下了,因为我没找到一个能抵押的东西;从目前来看,江陵的钱庄恐怕能快一点,我打算把江东吴郡、会稽郡、鄣郡、宛陵、东安吴郡的茶叶抵押给钱庄。” 韩融笑道:“皇上圣明,这些地方转运使都无能为力,钱庄反而会让人更加放心,只是会稽郡在陈苍头手中,他会同意吗?如果同意,恐怕就会有大批的细作参与其中。” 刘辩说话的语速慢了很多:“我已经给顾雍和孙策写信了,让他们与对方谈谈,我只是想会稽郡的百姓过得好一点。至于细作,有这么多世家在,摘都摘不清,多几个无所谓;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看双方在战场上的结果。江陵的事,暂且不慌说,今天先把许昌的事解决掉。” 韩融颔首说:“臣也是这样认为的。” 为了促成此事,刘辩还把荀彧找了过来,在刘辩做了背书后,钱庄的事很顺利地谈成了,荀彧微笑着说:“其实还有一笔生意,只是那笔生意的时间跨度太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听?” 曹德立即说道:“当然愿意听了。” 甄俨突然打断曹德的话,说话的口气有些武断:“皇上,不能赚钱的生意都在朝廷手中,下面的百姓,也需要活命啊,总不能你吃肉,大家伙一起遭殃吧。” 甄俨是犯了毛病,看刘辩立即接见众人,觉得刘辩心中还是虚的,加上甄俨的心里不相信刘辩能控制全局,所以突然冒出一句,就是想先声夺人压压价;韩融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要是陈纪这么说也就算了,好歹陈纪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又比刘辩年长,甄俨你算什么东西? 对于甄俨的挑衅,刘辩的感觉很不好,在刘辩心目中,甄俨差不多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来。甄家,一个靠着做生意壮大实力的家族,也想学着汝南袁家的做派,凭什么?刘辩心头涌出一丝不喜,双眼盯着甄俨说:“你不愿意听?来人,把甄俨赶出去。” “皇上且慢。”韩融急忙拦住,韩融算看出来了,刘辩和甄俨都在挑事儿,刘辩想挑事的目的韩融清楚,只要跟甄俨闹翻了,甄宓的事就算结束了;可是甄俨这么做,韩融只能说这小子缺心眼。只是韩融看在甄逸的份上,不能让这样的事,韩融呵斥了甄俨两句,掉头对刘辩说:“皇上,你说,我们想听。” 众人都笑了出来,平心而论,刘辩的信誉还是不错的,至少说过的话,多半会履行;但是在世族权贵的眼中,这就不应该,不符合他们的需要,因此抹黑刘辩的段子经常有,都知道刘辩对此也没办法,大部分的时候一笑了之。 可要是和甄俨相比,那么没有人会把宝押在甄俨身上,两人年纪差不多,但做的事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不关钱和权力的问题,几乎没有人信得过甄俨,当然,要是甄逸在这里,大家伙或许会重新考虑;曹德等人晓得,刘辩开口就是机会,不过想要从刘辩手里拿好处,那就要看对方是什么人,要是老鼠一般贪吃的主,很可能弄巧成拙。 韩融这么做,是卖了自己一个老脸,刘辩无所谓地说:“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我们说正事。” 韩融赶紧捧了一句:“皇上圣明。” 甄俨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郭鸿忍不住摇摇头,在郭鸿看来,甄俨不过是个二世祖,完全看不起形势;换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刘辩的当面这么说话,即便是韩融出面,也只是眼下过了关,要说日后没有影响,完全是自欺欺人。刘辩的生意完全是自己家的独门生意,不欠任何人人情,除非甄逸日后不想参与,否则到时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刘辩脸色缓和不少,心中的不快也就消散了不少,说道:“生意场上说白了,不看眼前的生意能带来多大的好处,而是先看风险能不能承受。之所以把五郡的食盐单拎出来,是朕要做一件大事,疏通长江到淮河、黄河的水运,以便日后运粮去关中。” “啊,皇上远见。”刘辩的话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韩融一听就懂:“皇上是要把征收来的税收花到疏通河道上,这是好事,可是如此大的工程要是朝廷不管,那么其中出了差错怎么办?当然,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要背负坏名声。” 刘辩知道这个坏名声是什么意思,摆摆手说:“所以这次河道官府不出面,只出钱,所以才拖付给钱庄,不召集民夫,完全是招募工人,付工资的那一种。” 刘辩没打算让运河四周的郡县为运河忙碌,士族豪门横行的时候,不给面子刘辩没办法,更担心被那帮家伙搞出什么乱子来。反正关中还没有完全稳定,六国盟的威胁也没有解除,自己的时间有的是,一年年修下去,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韩融等人听明白了,刘辩这一手,主要是放眼未来,就算是没有从政的人也知道,运河这种事是满满的油水,可是为什么从江南运粮食?河北才是现在粮食的产地,河南山东也不错啊,荆州和江东产粮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优势啊。只是一个个老奸巨猾,都没有去问这么明白的问题,反而是荀汪在问:“皇上打算几年疏通运河?” 荀彧替刘辩回答说:“尚书台的计划是六年时间,钱庄只负责资金的调拨,工程由朝廷派人负责,审配是负责人,各地官府配合。大家都能算清楚,一旦运河打通,南北物资的运输费用会迅速降下来。” 郭鸿问了一句:“在地方上,可是不能勒索太紧。” 出于对刘辩的了解,郭鸿只说自己对局势的担心,毕竟这些地方刚刚开始休养生息,老百姓都想安安稳稳过日子。陈休皱着眉头,同样担忧道:“饮鸩止渴的办法不能常用。” 荀彧接口道:“跟各地郡县的关系不大,钱庄举债,用五郡的食盐担保,漕运收费来进行偿还。” 荀彧这话是试探着问的,毕竟想到这个念头的刘辩也不清楚该如何操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是郭鸿反应过来了:“你们是希望我们借钱给钱庄?” 荀彧点了点头,荀汪等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他们不是舍不得钱,担心钱打了水漂;刘辩和荀彧的构思从没出过岔子,两人的年纪也保证了,就算钱庄除了岔子,刘辩也会妥善处理。问题是,荀汪这些人意识到一件事,只要参与,就等于被朝廷绑到了一条船上。 韩融问荀彧:“江南真的有那么多物资要北运?” 荀彧微笑着说:“北方也有很多东西要运到南方。” 第433章 易京变故 幽州,涿郡,易县,易河水缓缓流向东,直奔辽海;关靖回头望了望古老的易县城,又看看前面的易京城,忍不住摇摇头。涿郡的治所在涿县,那本是公孙瓒起家的地方,历来的州郡治所;可是公孙瓒却偏偏要听从刘纬台的建议,在这里建立大本营,修筑十道堑壕,土丘高达五、六丈,然后在土丘上面建造二十四栋高楼的坞堡做营垒,把主力安顿在此。 这看上去保险,实际上是极度不自信的行为,幽州刺史部下辖十一个郡、国,九十个县、邑、侯国,刘辩对公孙瓒极度欣赏,公孙瓒要是没有异志,大可以一展抱负,或者做一个贪官什么;要是有想法,争夺天下,难道这一个坞堡就能挡住刘辩的大军?武陵郡桃花源经营百年,也不过几个月便被刘辩消灭八万大军攻破,易京这样的地势,只要断绝粮草,迟早是不战而溃的下场。 可微妙就在这边,从易京开始建造到结束,邺城的那些大人物和天子刘辩,竟然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是看穿了公孙瓒的胆怯,还是对公孙瓒的信任,只是在尚书台的地图上,多标注了一个城市,把幽州变成了九十一县。 君心难测啊,身为幽州别驾的关靖是有点佩服许昌那位能沉得住气,即便是发生了李移子的刺杀案,刘辩还是无动于衷,只是下诏要公孙瓒三人去许昌问话,从意思上,更多的是怀疑幽州刺史府长史刘纬台。 吊桥放了下来,关靖带着两百骑兵纵马进入易京,骑兵们自回营寨,关靖来到刺史公孙瓒的办事房,公孙瓒正埋头在桌上写着些什么,看姿势笔走龙蛇;看到关靖进来,公孙瓒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毛笔。 关靖说道:“将军,你今天晚上还住在这里?几个方向的斥候都进入了冀州,那边的军队没有动作。对了,公孙越……已经到了涿县,要休息一天再来易京。” 公孙越是公孙瓒的亲弟弟,一直在邺城那边负责联系,看见朝廷的公函,公孙瓒最担心的就是公孙越走不掉,后来听说公孙越动身了,就让关靖和公孙范去迎接。好在效果不错,公孙瓒笑道:“太好了,总算了了我一个心思。关靖,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朝廷发来的公函,将刘辩遇刺的经过说得很详细,连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公孙瓒一看就知道祸根出在自己这里,刺史府的大印可不是一般人能动的,尤其是在易京这样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民事,公孙瓒用印的次数少的可怜。 公孙瓒第一时间软禁了结义兄弟刘纬台和乐何当,刘纬台的嫌疑最大,可是乐何当也有机会进入刘纬台的房间去盖印;只是两人坚决不承认自己与这件事有关,让公孙瓒有些为难。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三人本身就是幽州的巨富,这几年又跟着公孙瓒当官,每家的私兵明面上都有七八千人,合在一起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于公于私,公孙瓒都不想轻易翻脸。 关靖倒了一杯茶,递给公孙瓒说:“大印是刘纬台负责看管的,出了事责无旁贷;至于刘纬台本人参没参与,我相信,我们到最后也找不到证据。只是朝廷在催促将军您前去许昌,我们没有时间拖下去啊。” 公孙瓒接过茶,笑道:“这个我倒不担心,皇上要我们去许昌对质,并没有规定时间,其实就是在告诉我,可以拖延一下;我估计,到我动身后,老师才会从邺城动身。公孙越能从邺城跑回来,同样说明皇上没那么大火气,要是青铜司想阻拦的话,十个公孙越也给抓回去了。只是,我也想弄清楚,是谁在幽州捣鬼。” 关靖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将军,就算刘纬台不是主谋,也是失责之罪,同样的举动还不知道有多少在外面,只不过暂时没有爆发罢了。真要查不出来,不如把刘纬台送去许昌交差,把刘家抄了,仔细搜一遍。” 关靖敢这么说,是因为刘纬台现在与公孙瓒的关系有些紧张,甚至和公孙瓒的儿子为了生意产生了几次冲突;关靖心里认定这次的事是刘纬台搞的鬼,也想取代刘纬台的长史的位置。公孙瓒一怔,关靖的这个主意就是有点腹黑,刘纬台只要送去了,最后什么结局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还要…… 公孙瓒忽然间笑起来,不是关靖狠辣,是自己在这件事上迷糊了,犯了与何进当年一样的错误,总想着面子上要无可挑剔;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诸侯罢了,又不是什么门阀高第,玩那些本来就不在行,兴许抄家的时候就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吞并了刘纬台的私兵也不错。 公孙瓒笑着对关靖说:“你是认定了刘纬台就是元凶,不用等送人走,现在就可以开始,为示公允,李移子和公孙越的府邸一样不要放过。明天一早,你就和乐何当一起,带人开始行动。” 第二天凌晨,关靖带着公孙瓒的手令找到乐何当:“乐大人,恭喜你,你没事了……” “关靖,你是来放我的吧,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冤枉我。”乐何当从自家管事的脸上就能看到喜色,关靖叹口气,递上手令说:“只是我们要干活了,去搜查这三家。” “三家。”乐何当接过手令一看,顿时惊了一身汗,连公孙越的家都要搜查,说明公孙瓒是要查个究竟了,不过乐何当觉得有机可乘,打压这三人对自己没有坏处。乐何当对关靖说:“大哥也是没办法,我们在去许昌之前,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我和你一起去。” 乐何当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家依旧不允许人进出,显然关靖是怕自己派人去通风报信。两个人忙了一天,李移子和公孙越家没发现什么,但是在刘纬台家,发现了一屋子的资料,都是记录幽州达官贵人的,记录这些人做过的事,或者说过的话;公孙瓒、公孙续父子的资料足足有两大木箱,公孙瓒的暴行,公孙续的走私,都有记载。 关靖松了一口气,现在根本不用管刘纬台是不是刺杀案的背后元凶,就凭这两个木箱子,公孙瓒也饶不了刘纬台。关靖和乐何当把关于公孙瓒、李移子、乐何当的资料送到了刺史府,公孙瓒看完咬牙笑道:“还真是我的好兄弟,这是拿自己当司马迁了,我是什么,这是要我死啊,查抄刘家。” 公孙瓒总算把汉武帝三个字咽在了喉咙里,心中的怒火更加炽烈,关靖点点头:“下官马上行动。” 刘纬台一家都在公孙瓒手中,刘纬台更是被关靖押出来当人质,刘家散布在易京外面的私兵们除了一开始爆发了一次反扑,没有抢到刘纬台,气势一下子下去了,在公孙瓒大军的压制下,三千多人投降,剩下的全部躲进了刘家在易水旁的庄园,打算负隅顽抗。 公孙瓒看了皱眉叹道:“关靖,不瞒你说,昨天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心肠下了决心,就是想看看,我们兄弟的情分还有多少。唉,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庄园里有秘密……” 乐何当没吱声,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的伤感;关靖若有所思说道:“将军,言之有理,如果庄园没秘密,这些私兵在白天就应该撤往刘纬台的老家辽西,留在易京做什么?” 易京原本荒郊野岭,就是公孙瓒老家也不在这里,易水旁的那些庄园,其实就是拱卫易京的城堡;易水旁可不止一个庄园,只是刘纬台三人的权势太大,每一家的庄园都是孤零零的,平时看起来气派,等打起来才发现,太孤单了。把私兵浪费在这里没有任何价值,掌管私兵的刘纬台管家和族人应该没那么傻。 公孙瓒仔细思索,说道:“没错,应该是庄园里的东西搬不走,所以刘纬台下令都是没用的……有大人物在里面,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把刘纬台带上来。” 刘纬台被捆绑得跟粽子一样,押上来依旧昂着头,对公孙瓒说:“大哥,你已经看到了,我说话,没有人听。” 公孙瓒笑笑,说道:“庄园里有你们家老人?你是不把我当大哥啊,长辈来了,都不引荐一下。” 刘纬台的脸变得很难看:“大哥,你什么意思?” 关靖答道:“将军是问你,庄园里现在谁做主?刘纬台,别抱侥幸心理,你是要送到许昌交差,可是你的家人不用,我数到十,你要不说,就从你大儿子开始,每数十杀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来人,把刘不难推到前面斩首。” 关靖在平时都是一副阿谀小人的样子,多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这家伙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会,可是现在,所有人看到了关靖的毒辣与果断,也不知道这些年多少的委屈心酸压在心里。副将王门看了看公孙瓒,见公孙瓒没有制止,立即指挥四名悍卒将刘纬台长子刘不难推到前面斩首。 刀光一闪,刘不难的人头在阳光下坠落,鲜血狂喷;乐何当心头一揪,这就是彻底翻脸的态度了,刘纬台要是不醒悟,一家人能被关靖全部杀死在这里。刘纬台呆住了,直到关靖又杀了两人才反应过来,晓得公孙瓒是真的急眼了,赶紧大叫:“慢,慢。” 关靖压根没睬他,把刘纬台最宠爱的小妾又杀了,那是刘纬台花了一千两足金从邺城买回来,如花似玉,才十九岁。眼看着孙子也被推往前面,刘纬台快疯了,大叫:“住手,我说,阎柔在庄园里面。” 阎柔,叛贼刘虞的余孽,幽州第一号通缉犯;这等于是刘纬台亲口招认,他和叛贼勾结。公孙瓒点头道:“把人拖回来,老二,你要是早说,何至于这样?阎柔深入幽州,亲自来易京布局,一定是大计划,能说说吗?只要你说了,我保证,向皇上求情,让其他人活下来。” 刘纬台自己是肯定活不了,背叛了公孙瓒,公孙瓒都不会允许他活;只是公孙瓒和关靖等人都很奇怪,阎柔能给刘纬台什么,让刘纬台背叛公孙瓒?刘纬台咬咬牙说:“阎柔是化名混入我的私兵中,暗地里控制了一部分人,你的大印由我保管,就是阎柔偷去做了手脚。” “刘纬台,别说笑话。”关靖喝道:“你又不是没见过阎柔,你的私兵中大半是江湖人物出身,熟悉阎柔的人更多。 刘纬台无奈的答道:“他毁了容。” 公孙瓒听罢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这些天都和家人在一起,在易京懒得过问政事,很多时候都是去涿县处理事务。公孙瓒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阎柔身份的?” “许昌公函传来的前两天,后来我劝阎柔走,他要带着我庄园里的军械钱财一起走。”刘纬台的话公孙瓒根本就不信,阎柔又不是傻子,更不是为了钱财不要命的人;公孙瓒沉思道:“看来你还是不想全说出来,阎柔不走,只能说明援军很快就会来了,关靖,有备无患,你马上布置攻打庄园,我来安排迎战那些鲜卑、乌桓人。” 公孙瓒没有猜错,阎柔不走的目的就是想偷袭易京四周,只是路途遥远事发仓促,来的鲜卑乌桓联军并不是大军,乌桓人不愿意背叛大汉,鲜卑隔着一个乌桓也不敢多派人,联军只不过五千骑,在和公孙瓒上万骑兵遭遇后,很快就被击败。 刘家的庄园在坚守了一天一夜以后,终于被关靖利用火攻攻下,阎柔在突围的生死关头露出了武功,立即被关靖确定了身份,很快就被源源不断杀上来的士卒围住,阎柔苦战了两个时辰,最后精疲力尽的时候被王门所杀。 公孙瓒把两个捷报与刘纬台、阎柔的人头用八百里快马送往邺城报捷,说明自己一时半刻在幽州走不掉,等幽州时局稳定,再去许昌向刘辩请罪。快马将消息送到许昌的时候,尚书台和刘辩都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真的最好,要是假的,最起码,许昌争取到了时间。 当天晚上,蒯冰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刘辩正坐在御书房里,埋头写着活字印刷的步骤,这样简单的东西,在电视电影中见过,现在已经有了整版的印刷术,刘辩觉得难度并不大,写了十几天,越来越有信心,打算在对策之后就开始推行。 “皇上,我回来了!”蒯冰进门躬身施礼,刘辩被蒯冰的窈窕身材吸引了一下目光,虽然刘辩及时掩饰,但是陪着蒯冰进来的蔡文姬和蒯冰都发现了,蔡文姬在心中骂了句登徒子;坐在边上的典韦、郗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依旧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 “嗯,回来了!”刘辩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郗虑桌子上一个精致的盒子说:“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蒯冰心中大喜,除了何太后和几位公主,她没听说过刘辩给哪个女人送过生日礼物,忙再次行礼谢恩,只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金项链,项链上的挂坠是一个水果,只是蒯冰不认识;郗虑解释说:“这是西域的紫柰,皇上赐了一个名字,叫苹果!” 刘辩淡淡地笑道:“我也是听许靖和荀汪说,才知道有这东西,等从西域弄来,大家都尝尝。” 蔡文姬这才知道刘辩喊蒯冰来行宫的目的,只是为了当面把项链送给蒯冰,不由得心中感慨,刘辩现在的自信心越来越强,就是不知道这份礼物,是因为刘辩真的喜欢蒯冰,还是另有目的。 在这个强者为尊世道,刘辩能这么做,已经足以感动蒯冰一晚上了;不过蒯冰心如明镜,郗虑一直在这里陪着等候,说明刘辩的心思没在男欢女爱上,后面应该还有故事。蒯冰把项链戴上,低声说道:“书馆就按照你的吩咐,建在金墉城外的那个集市上,只是那地方才七间房子,书馆三层楼,看上去有些突兀。” 刘辩却是眉头一皱,开口问道:“金墉城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周围的集市都发展不起来?” 蒯冰一听刘辩问到点子上,赶紧上前说道:“附近都是几家大户的庄园,他们的交易都在自家的庄园里。” 刘辩有点不满意说道:“诸葛亮查过那一片,集子的土地还是朝廷的,附近也有一个三十多户的小村庄,把集子和村庄连起来,办成一个镇子,专门给来买货的外地人居住,客栈和大车店可以多一些。后天开业,我会亲自去,等问策以后,那些好的见解也可以印刷出来卖。” “明白!”蒯冰赶紧答应,这分明是刘辩和诸葛亮商议好的,只是诸葛亮没有这方面的权力,刘辩才会让自己安排。刘辩对诸葛亮的安排确实有点奇葩,诸葛亮几乎什么事都可以管,但就是不经手钱和具体的买卖,大部分人的看法,是因为诸葛亮只是来待几年,蒯冰却晓得,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第434章 网到大鱼 开业的那天,刘辩通过孔融和蒯越,请来了不少名士捧场,尤其是王粲;王粲在几条线索上汇集,六国盟在许昌的工作就算不是王粲在安排和主持,王粲也是一个重要的联系人。蔡邕和孔融都很看好这家伙,刘辩也没打算咔嚓一刀砍了王粲,就想看看王粲有没有招揽的可能。 为了这个,杨原被赵商派去洛阳公干,实际上是交给了唐一凡看管,以免泄露消息。王粲的府邸更是监视的重点,不过赵商做了两手准备,明面上是因为王粲经常诋毁朝廷,让满宠派出人明着搜集罪证迷惑视线;暗地里,青铜司的眼线撒了一张更大的网,在看有没有什么人撞到网上。 许昌书馆卖的主要是印刷出来的书籍,还有大量的拓印字帖,加上各地运来的文房四宝,很有点后世书店的味道。店里的掌柜伙计也都是读书人,经过专门的培训,接人待物很让人放心;书馆的牌匾是司徒崔烈书写的,这么平淡无奇的名字,孔融是不愿意出手,但是崔烈无所谓,简在帝心,比什么都强。 得知是蒯冰在负责,大家对蒯越羡慕非常,尽管没有明说,但是都很清楚,蒯冰在刘辩眼里的分量不一样,对蒯家日后来说,好处肯定不会少。让刘辩意外的是,来了不少女宾,好在蒯冰和耿无瑕在,安排得妥妥当当;阳翟长公主刘脩拉着刘辩来到僻静的雅室问:“真的决定娶左百灵了?” “姑姑,这还有假?”刘辩晓得刘脩还是希望刘辩娶耿无暇的,干脆明说:“姑姑,左百灵已经从襄阳出发了,我是真心想娶她;无暇不错,我也很信任她,但是还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地步。听说耿纪的事,让姑父为难了……” 耿纪昨天才被刘辩从监狱里放出来,耿家是不是支持刘辩,刘脩心中也没有底;驸马耿俱罗到底不是耿家的家主,说话的分量差了许多。刘脩叹了一口气说:“皇上,可是左百灵是左慈的女儿,你的选择会让士族高第多了无数的戒心,纵然马日磾出面,但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刘辩笑道:“掩耳盗铃呗,姑姑,别为这样的事烦神了,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刘辩送的是歙砚,虽然江右书院派去的人没有找到真正的歙砚坑,但还是一条无名水流的尽头,找到了一片密度较大的石头,带着淡淡的星晕,最后做了二十三块砚台,胆大妄为的郭嘉留了一块,其他的都被送到了许昌。刘辩送给崔烈和孔融一人一块,剩下的二十块都摆在书馆在卖。 刘辩让刘脩自己挑选了一块,刘脩满意地回到人群里,蒯冰把送出去的砚台记在刘辩的私人账上;刘辩则回头让蒯越将王粲请到了雅室喝茶,赵云和鲁肃作陪,王粲也愿意和刘辩多结交,他在许昌要想混下去,也需要刘辩的庇护,还多一个消息来源。 只是王粲对刘辩的警觉有些心惊,六国盟那边确实还有继续刺杀刘辩的计划,可要是刘辩小心到这个地步,几乎可以说,除了出动那些顶尖的高手硬来,剩下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 聊天结束的时候,刘辩送给两人一人一块砚台,但不是歙砚;刘辩这只是意思一下,没有想让王粲或者其他人觉得自己多重视王粲。蒯越会意的点了点头,看王粲收下礼物,送王粲离去;出去了有一阵子,蒯越回过头来还是到静室,刘辩正在和鲁肃聊天,笑着问道:“王粲还满意吗?” 蒯越哈哈笑道:“满意,当然满意了,只是他对长公主的那方砚台充满羡慕;皇上,那样的砚台可遇不可求,读书人谁不喜欢,王粲还一个劲地问我从哪里弄来的!” “我买下了一座山。”侍者给蒯越换了一杯茶,刘辩满意的笑道:“我的人在山中寻找这样的石头,我是想培养王粲,也愿意下点本钱,可是要王粲自己有这个觉悟。他天天在诋毁朝廷,我总不能掉了身价去求他吧。” 刘辩猜到蒯越想插手砚台的生意,只是这砚台石头的地点一旦确定,刘辩是打算交给转运司弥补财政的,索性不告诉蒯越细节,免得惹出麻烦。鲁肃会意地端起茶杯,慢慢品饮,他是赞成刘辩这个态度的,有的生意没必要和下面的人分享。 “应该没问题!”蒯越明白刘辩的意思,却是另有考虑,他不相信这个秘密能隐藏太多的时间,也有日后跟蒯冰打听的想法。刘辩点头说:“你看到这个书馆了,我打算接一些业务,帮助外面的人印书卖,这是我们要做的是长久生意,还有你身边的那些好友,都要尽量的宣传,许昌书馆可不是专门印经史之类的书,各种书目都可以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们可以在这里得到外人无法想象的收获!” 刘辩的话极具蛊惑力,蒯越并没有兴奋不已,相视一笑说:“皇上现在有什么打算?” 鲁肃接过话说:“小说,字帖,诗集,专用书籍、佛经、道经、诸子百家……” 蒯越正在端茶杯的手一抖,刘辩是打算彻底埋葬经史类书籍啊,不过从生意的角度看,那些冷门的书,有人愿意出钱印,也有人愿意出钱买。就是白马寺,不知道有多少翻译的佛经在等着推广,还有左慈他们,肯定愿意刘辩这位天子背书,更何况刘辩马上就是左慈的女婿了。 王粲离开书馆后没有回去,而是到支谦的药铺拿了几包药,顺便留下了情报,支谦握着二两的铜金,微笑着看王粲走远,回身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轻吐了一口气,吩咐伙计两句,才快步走上楼梯,来到二层的阁楼上。阁楼上,吴质正站在窗户侧边,观察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坐在凳子上的公孙度问:“王粲说了什么?” 支谦轻声回答道:“王粲说,许昌书馆很奇怪,没有什么读书的气氛,更像是卖东西的地方!” “那就更麻烦,”公孙度站起来说:“说明你们原先的猜测全是错的,吴质,说说我外放的事吧。” 吴质现身也是没办法,公孙度天天找支谦,让支谦有些招架不住;吴质笑着说道:“我们帮你,但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办成的!” 公孙度颔首说:“我明白,你们放心,我有的是耐心,一年时间怎么样?” “那你老实待着吧!”支谦撇了撇嘴,很显然,公孙度并不是真的想外放,而是想越过自己,和吴质他们自己联系;公孙度笑道:“荀彧不相信我,就算呆在尚书台,有个鬼用!” “就是,这样的事要讲手段!”吴质微微一笑说:“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丹阳的那个铁矿在哪里?王粲他们派去三批人,全部在丹阳被抓了,周瑜和霍笃他们看得十分紧,我们现在才明白,刘辩为什么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在那里当屯田校尉。” 以刘辟的资历和霍笃的战功,在刘辩手下应该能混个更好的位置,可惜当时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现在铁矿出来了,根据情报丹阳郡还有铜矿,一个个才恍然大悟,可惜已经是迟了。支谦沉默半天,笑笑摇头说:“是我们无能,刘辩得到江东,实际控制的只有半个丹阳郡和半个豫章郡,当时都以为他要慢慢消化,谁想到他压根不是这样的打算,佩服。” 王粲在支谦药铺的停留并没有引起青铜司的怀疑,支谦药铺在许昌的名气不小,天竺和西域的药方对某些疾病还是有特效的,王粲停留的时间也不长;青铜司只留了一名眼线在附近,要是天黑之前没有意外,就会撤掉这个监视点。但是公孙度和吴质的出现,让眼线欣喜若狂,直接回去向赵商汇报。 吴质是刘辩钦定要注意的人,没有任何理由,赵商下过一段功夫,发现吴质有才华,曾经在曹操掌管的青州呆过一阵子,曹操去了云中,吴质就来到许昌。而吴质在家乡的声誉不大好,不过这几年买了不少良田,与吴质现在在许昌的境遇完全不匹配。 有这一个疑点就足够了,赵商就让所有的眼线适当地注意这个人,没想到今天有了意外的收获;等问清楚王粲到的时候,吴质和公孙度并没有在药铺的店堂里,赵商确定,王粲可是是适逢其会,但是吴质、公孙度、支谦三人,一定有自己的秘密。 天黑了下来,赵商正在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接到满宠派人送回来的信,王粲府中来了一位江湖人物,还有一张临时画出来的画像;情报送来迟了一点,就是画像耽误了时间。看着江湖人物的相貌和那把奇特的剑柄,赵商立即吩咐:“通知贾逵和应珣,带上行动人员,在大门口集合,跟我出去一趟。” 应珣是刚刚从东郡调来的一名校尉,赵商看重应珣的是破案能力,今天还是第一次安排应珣任务;应珣赶到大门口,一看这个阵势,吓了一跳,没听说青铜司有什么大的行动啊,赵商这是要干什么?没容他深思,赵商命令道:“出发,去王粲的府邸。” 应珣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邓展正在王粲家,难道有人举报…… 看到几名部下都大惑不解,赵商笑笑,说道:“贵客光临,不远接高迎,岂不失礼?” 伪装的服装早就准备好,赵商等人扮做运粮的车队,行动人员扮做骑兵,先后出发,这样的一队人马即使被看见,也会误以为是运粮的车队。宵禁以后没什么车子行人,赵商他们走得很快,应珣已经看到两支巡逻的队伍转向巷子背后,心头一阵发凉,这是要包围整个王府啊。 各自进入位置,坐在马车上的赵商闭目养神,什么话都没有说,随行的人也都没有问;困在人群中,按照青铜司的规矩,这时候解手都是两人同行,应珣也只能暗暗做好准备,不敢随便开口。 王府的密室中,王粲对邓展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了。记住:路上不要过于激动,尤其不能大喜大悲,免得碰坏了东西。” 邓展是江湖豪客,快意恩仇,只是这次的事情太大,王粲才不断嘱咐;邓展诚恳说道:“我懂,谢谢你们,我会尽快回来的。” 王粲笑道:“应该的,我们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那个人托人传话来,这东西只能交给你带走,别人不能碰,要不然我就直接送到城外,你也不用进来。不过许昌还是青铜司的天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后会有期。” 邓展拎着一个藤箱走出王府的侧门,正准备趁着夜色跑到联络点,忽然觉到了异常,没等邓展作出反应,四周火光大亮,六名弓弩手已经出现在四周,直接锁定了邓展。赵商施施然下了车,身后跟着应珣,走近邓展,微微一笑,说道:“邓展,久违了,一看到画像,我就知道是你,能请到你这名贵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吗,这几年一直听到你的大名,想不到你当官也那么出色。”邓展随手放下了藤箱,往前走了两步,离赵商的距离更近;六名弩手很小心地跟踪着邓展,只要稍微不对,他们就会射出弩箭,那是第一代的连弩,一击三发,不会出现什么偏差。 可是弩手都低估了邓展的剑术,邓展突然拔剑而起,刺向赵商,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死活,一击犹如长虹贯日,有去无回;同时应珣的双手亮出匕首,从背后刺向赵商的后心。两人的动作配合默契,今夜如果杀了赵商,就算死了也值得。 赵商忽然不见了,直接从两人合围的包围圈闪了出去,应珣已经被一剑穿心,刺倒在了血泊中;邓展也被两名剑手拦住,邓展交手后脸色大变:“王越帮你们训练的高手?” 赵商平静地答道:“虎威营的剑手,应珣刚刚来,分不清楚谁是青铜司的人,谁是虎威营的人,要不然就算不向你示警,也绝不会出手。” 邓展尽量保持着自己内心的平静:“你是怎么发现的。” 赵商笑道:“应珣是个好手,但不是练气的高手,从我们出发就有些紧张,刚才出手前身体是有所反应的,并且下意识地前进了一步,朝我的方向,而不是你的方向。应珣应该受过你的恩惠,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奋不顾身地想救你出去。” 邓展恍然大悟,大笑道:“高明,你们早就发现了王粲,可是故意不采取任何措施,以免打草惊蛇。” “小鱼小虾我不感兴趣,你一到,我就知道是条大鱼。”赵商说话间看看王府的侧门,闹出这么大动静,王府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显然王粲已经意识到暴露了,只是赵商不希望活捉这位才子,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情况下,把王粲弄进去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赵商情愿放过他。 邓展身形一晃,竟然冲出了两位剑手的剑网,虽然身上带了两处伤,邓展还是会见直扑向赵商,却没放到赵商身体一让,双手迅疾地从不同角度撞击了邓展握剑的右手;空手入白刃?邓展反应过来弃剑出拳,可还是慢了一步,失去了宝剑,赵商已经退到了三步外,两名剑手再次合上了剑网。 邓展失去了长剑,晓得自己已经脱身无望,怒喝一声,不顾刺向自己的两剑,挥拳砸向两个剑手的胸膛;只是赵商的两截银枪突然出现,正好弥补了邓展砸出来的空档,银枪的枪尖刺穿了邓展的双臂,锁住了邓展的全部动作,回斩的两剑砍断了邓展的双臂。 邓展一口咬断舌头,同时跳起朝赵商踢过去,赵商自然不会硬拼,后退中寻找制住对方的机会,却看见邓展的口中溢出鲜血,然后喷涌而出;赵商暗叫不好,急忙招呼手下一起上制住邓展,可惜已经迟了,邓展失血过多,脸色转瞬变得苍白失去血色晕倒,等送到医院已经断了气。 华佗查完邓展的尸体,同情地拍了拍赵商的肩膀:“这个人是没救了,赶紧对其他人收网,别再弄出几个死人来。” 赵商豁然醒悟,急忙下令正在监视王府的贾逵进去抓人,王粲府中并没有多少好手,很快就被攻破了,先前躲进来的刺客也被抓住两个活口,但是王粲表现得比陈群等人要果决得多,在贾逵直接攻打王府的时候就服毒自杀了。 不得不说,王粲的死救了王家,赵商、贾逵也做不出欺负孤儿寡母的事,只能控制住王府慢慢搜查;不过王粲的管家张天如倒是主动提供线索,除了说出王粲要他做的事,还说了一处王粲工坊的地址。 张天如一表人才,看见贾逵面带不屑之色说:“贾大人,我和王粲是同窗,帮他做管家,是想沾点好处;现在王粲死了,我总不能也不活了吧。” “当然,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赵商晓得贾逵的性格太过耿直,连忙说道:“张天如,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是真的,我可以帮助你参加下一届策试,提供一个职位帮你度日。” 张天如笑了起来:“我带你们去。” 第435章 青瓷器 邓展、王粲、应珣都死了,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气得刘辩在心里大骂;只是表面上,刘辩还是沉得住气的,毕竟赵商手中还有支谦与公孙度的那条线。陈到敲门进来,很为难地说:“制作工坊藏身的庄园查到了,是大商人曹德的,曹德人已经赶来了,不过带来了一个人,有点麻烦。” 有张天如带路,那个庄园根本没有可能不被找到,查到曹德刘辩不惊奇,刘辩惊奇的是陈到的态度,现在邺城可是自己的,曹德还能带来一个能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难道还是什么厉害的士族?刘辩问道:“那个人是谁?” “苏则。”陈到介绍说:“这个人是马日磾的弟子,在江湖上的名声不亚于唐一凡。曹德的意思,是想借此将功补过。” 陈到和赵云就是不一样,赵云对什么江湖什么师承毫不在意,更不会管这样的事,而陈到,要显得机灵得多,刘辩笑着说:“告诉曹德,我求贤若渴,是人才就没有问题,宣苏则上殿,我见见这个苏则。” 曹德身材结实,穿着一身绸缎服,看上去气度不凡;苏则高瘦,一身布衣,面相清奇,实在看不出是江湖高手的样子,刘辩暗暗好奇,难道武打小说中说得都是真的,真有这种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曹德看见刘辩在龙椅上坐下,立即上来行礼:“皇上,我是真的没办法,我的生意那么多,下面的管事糊弄我,说是一个铁匠铺,谁想到是那么大的一个作坊,要不然我早就来许昌报信了。” “曹德,我理解,商人都是逐利的,一旦有适当的利润,商人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你们敢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你们敢犯法;要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你们甚至愿冒绞死的危险。”看曹德眨巴着眼睛,刘辩让苏则和曹德坐下,解释说:“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是一吊钱送出去,能挣回来一吊钱。” 曹德真的听懂了,急忙辩解说:“皇上,冤枉啊,不过谁叫我犯糊涂,这么倒霉呢,我认罚,行不行?” 刘辩望着曹德认真地说:“这一次,我原谅你,罚一百匹马,行不行?” “一百匹马?”曹德回头望了望苏则,一咬牙说:“我答应了,半个月内给你送过来。” 刘辩笑笑说:“那么心疼做什么,你和曹操这样的关系,没给他们捐过军饷物资吗,一百匹马连利息钱都算不上?你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以后我照顾你的生意。陈到,你带着曹德出去,商议细节,我和苏则好好谈谈。” 苏则笑道:“皇上算无遗策,只是没想到皇上还是一个有趣的人,为什么你说百分之百?” 聪明人的思维果真与众不同,刘辩在纸上画了一个百分号,边画边说:“这是阿拉伯数字,这个符号叫百分号,这个数字叫十,百分之十,就相当于我们说的一成比例,我这人笨,只是感觉阿拉伯数字容易记,才养成这个坏习惯。” 苏则看了兴致大起,硬是和刘辩谈了快一个时辰,把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符号弄清楚才停下来,感慨地说:“皇上果然不俗,听说邺城和许昌的书院就在教这套计算方式,真的是简单易懂,行商打仗,能省很多事。” 刘辩故作谦虚地说:“苏则是否愿意屈尊,来帮我做这些事情?” 苏则问道:“皇上现在即将平定天下,后面打算如何做?” 刘辩不假思索地说:“兑现诺言,让老百姓过上一日三餐的日子。” 苏则点头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这时候的读书人都是心怀大志的,能让天下在自己的手中变一个样子,比做官还高兴,所以刘辩才能靠一个出其不意的理想,忽悠一个又一个的大才;苏则也不例外,苏则是扶风人,拜在同乡的马日磾门下,但是不管马日磾在官场上如何得意,苏则被推荐为孝廉和茂才后,始终没有应召做官。 不是嫌官小,而是苏则觉得没有挑战性,反不如在江湖上行走刺激;这次是马日磾点名,苏则只好来许昌看看,特地到了现在与刘辩关系比较紧张的曹家做客。苏则从曹德那边看到了刘辩的实力和雄心,这才顺水推舟跟着曹德来见刘辩,马日磾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 刘辩沉吟道:“你去北地担任太守怎么样,帮帮安西将军刘备,鲜卑人与羌人中的叛军迟早是要东进的,我们必须把他们挡在安定北地一线。” 刘辩的开价不低,几乎一下子越过了试用期,直接委以重任;说刘辩盲目也好,赌性大也罢,反正当事人苏则很喜欢。苏则笑道:“刘备自从跟了皇上,一路征战从无败绩,哪需要我帮忙;不过我对北地太守的那个位置还是很感兴趣的,愿意试一试。” 刘辩大喜,立即下诏到尚书台,荀彧晓得苏则这个人,立即准备了公文给刘辩盖印批准;苏则在拿到诏书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同时带去了荀彧给钟繇的一份命令,让钟繇准备两百骑兵,跟随苏则去北地郡上任。 刘辩则召集赵商等人商议下一步的计划,才知道赵商已经连夜做了补救,对外说张天如就是青铜司安排的卧底,才能一举捕获王粲、邓展、应珣一伙;王粲、邓展的身份都有证据证实,应珣不需要任何证据,临阵倒戈刺杀主将,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商介绍完情况说:“可是这样一来,张天如就要被重用,才能证实这一切。” “这个不成问题,让他先挂个襄城县县尉的职务,暂时留在许昌县衙,把王粲这些年的经历全部写出来,我相信,王粲交往过的那些人中,一定还有六国盟的人。”刘辩没当一回事,顺口说道:“还有王粲家中,是不是还有某些地方遗漏了,以王粲的聪明,应该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不会一点安排都没有。” 赵商点头说:“臣回头就去办,只是昨天拦截到邓展的一只藤箱,按照张天如的说法,是王粲交给邓展的;臣和满大人检查过了,是一只越窑的青瓷盆,虽然体型巨大价值不菲,但是也用不着王粲、邓展这样的人传递,喊一个瓷器商人运送才更安全。” 刘辩也很好奇:“东西呢?” 刘辩去看的时候,孔融已经在场了,孔融给刘辩介绍:“这是秦朝时候的越窑瓷,釉层薄而匀,釉色青黄,款型与当时的青铜器差不多,图案凝重而呆板;现在的越窑青瓷最起码是半透明的,好一点的是全透明,最好的是一色青,不含一点黄色的影子。” 满宠笑了笑问:“孔大人,不会是后来仿制的吧?” “不会。”孔融笃定地说:“我家祖宅中有两件和这个差不多的瓷器,只是没有这么大;从规格上来看,应该是某个贵族家里收藏的。只是,这样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拿出来呢?” “要不然请庞德公看一眼?”赵商一问,刘辩就知道赵商与自己想的一样,这瓷器应该是一个信物,所以才会使用这么无奈的传递方式;刘辩点头说:“你安排庞德公看,我马上派快马去邺城,让王长赶过来。” 庞德公是楚二,王长是六国盟背叛的客卿,这个盆真要是六国盟中重要的信物,庞德公和王长肯定知道;孔融虽然不清楚全部的细节,但是听刘辩这么一吩咐,便晓得事关六国盟,笑笑也就不再多说。 庞德公见到这个盆,真的是楞了一下,虽然恢复得比较快,但还是被赵商看在眼中;赵商也没准备去问什么口供,直接让手下人把庞德公送回监室。庞德公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问赵商:“这个盆怎么到这里的?” 赵商淡定地说:“前线缴获的。” 赵商只是在试探,庞德公已经愤怒了:“胡说。” 赵商做了请继续的手势,庞德公却迟疑起来,斟酌着问:“江东的战事如何?” “太湖方向已经完全被我军占领,会稽郡那边,孙策正和陈苍头对峙,一时半刻,谁也奈何不了谁。”赵商说的是实话,庞德公听了没有一点喜色,陈苍头要是连孙策都摆不平,那么江东大计注定是灰飞烟灭的。 “既然陈苍头那么无能,你们为什么不全力以赴进攻会稽郡?”庞德公是想刺激赵商一下,看看到底哪里不对劲;可惜赵商毫不动怒:“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周瑜、朱治都是沙场名将,肯定有他们的考虑。” “周瑜是想孙策和陈苍头两败俱伤?”庞德公的心头大震,又问了看似笑话的问题;赵商依旧平静:“孙策是四郡都督,周瑜、黄忠是否出兵,不仅要孙策同意,还要尚书台同意。” “真的这样吗?”庞德公淡淡地地说道:“还是你们在担心着吴郡吧?” “顾雍坐镇,想来吴郡不应该出现问题!”赵商也是随口说道,赵商参与了丹阳铁矿的计划,对其中的一些情况自然很清楚,但是不需要告诉庞德公;听到这里,庞德公表面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沉甸甸的像灌满了铅水,他敢断定,江东一定有一个针对陈苍头的计划,而陈苍头就是察觉到了,才把那个盆送来许昌。 庞德公自然清楚那个青盆代表着什么,也绝不会告诉赵商,只是这一次王粲等人失败了,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事态的严重程度,恐怕不亚于荆州的那场失败。 赵商确定了青盆的价值,就安排人手继续盯着公孙度、吴质、支谦三个人,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邓展、王粲死后,公孙度的反应是最正常的一个,每天照常上班下班,连支谦那里都不去,显然是在避嫌;而支谦与吴质差远了,都开始启动手下的人,同时向外地派遣人员。 吴质派出去的人在半路上被贾逵抓了,随身带着一封吴质给司马懿的信,吴质在信中描叙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种种猜测,建议司马懿赶紧与六国盟的人联系,问是不是现在就甩开膀子和刘辩的人干架? 贾逵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杀了这名送信人,派人将信件送给赵商,自己在外面继续拦截其他的送信人;从这封信中,可以确定吴质不是六国盟的人,但是司马懿就不好说了。 对于支谦派出的侍者,赵商没有硬来,而是在客栈将侍者迷倒了,悄悄看的信:支谦是给白马寺的严佛调和写了信,讲述许昌发生的事情,希望严佛调能抽空来一趟许昌,与刘辩好好谈谈。从支谦与严佛调平起平坐的自信中,赵商可以确定,这个和尚的身份不简单。 幽州,涿郡,易河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当年与太子丹诀别是在冬天,春天的易水没有一点寒的迹象,阳光明媚,野花盛开,燕子、鱼鹰在天地间翱翔,蝴蝶、蜜蜂在花枝头穿梭。 三千白马义从排列得整整齐齐,上百名官员豪绅簇拥着公孙瓒,顺着官路向西望,等待着代天巡狩的骠骑大将军卢植的到来。谁也没想到公孙瓒如此果决地处置了刘纬台,刘家庄园被攻破,阎柔自杀,基本上就坐定了刘纬台罪行,至于其中还有某些细节,朝廷似乎也没打算去理清楚。 骠骑大将军卢植的病忽然好了,接到刘辩要求查清楚李移子的圣旨后,立即动身前往易京。公孙瓒特地前出三十里,渡过易河相迎,卢植不仅是公孙瓒的老师、骠骑大将军,卢家还是幽州第一名门,别看幽州的刘氏宗室、公孙家、田家这些大姓遍布各郡,但是在声望上,这些人绑在一起,也抵不过卢植一人。 卢植一行五百骑终于到了,公孙瓒亲自上前接过卢植马车的缰绳,站在车厢前恭迎卢植下车;卢植下车就宣读了刘辩的圣旨,刘辩对公孙瓒诛杀刘纬台、阎柔的行为大为嘉奖,赏赐足金五百两。卢植宣读完,把圣旨递给站起来的公孙瓒说:“许昌你不用去了,只是要查清楚,李移子到底参没参与这件事,稍微有疑虑,在许昌就要换一个人。” 公孙瓒接过圣旨,试探着说:“老师说得对,只是现在没有证据显示李移子与这件事有关,都是自家兄弟,我不能屈打成招。” “那就和皇上保证,李移子没问题。”卢植示意所有人原地不动,带着公孙瓒走到了路边的长亭,平静地说:“幽州多豪强,和乌桓人呆久了,都以为自己可以纵横天下,你要小心,不要让他们再惹出这样的风波来。一次谁也不会在意,可是次数多了,很多话就难说了。” 公孙瓒也是个聪明人:“老师,学生有点疑惑,六国盟可是几百年传承,真拿皇上没办法。” 卢植一听,便晓得六国盟来找过公孙瓒,公孙瓒属于那种意志坚定的人,现在这样子,显然六国盟开出的价格让公孙瓒动了心;不过卢植很欣慰,公孙瓒究竟没把自己当做外人,这么机密的事还是说了出来。 卢植笑笑说:“龙公子生不逢时,他想一改六国盟原先低调的做法来争夺天下,却低估了人心。六国盟内部很多人是反对这样改变的,一旦龙公子成功,六国盟就等于没有秘密,那些六国盟的大人物不仅沦落到寻常世家的地步,还要担心那些豪门和仇人报仇。 其次,皇上,是明君,天雷在手,皇上要是毫无顾忌地使用,益州、会稽郡算什么,鲁肃的能力可是远逊于郭嘉、周瑜他们,却在不到一个月,从江陵杀到江州。皇上为什么克制使用这种手段,说到底,还是为了鲜卑和后面打通西域之路,想收服皇甫坚寿、赵温等人。” 见卢植没有责怪自己,公孙瓒的胆子大了许多,笑着问:“老师,皇上和龙公子谁的赢面大一些?” 卢植瞪了公孙瓒一眼:“胡说什么,自然是皇上赢,只是这种赢的标志,是找出龙公子是谁,杀了龙公子。” 姜还是老的辣,刘辩就是击败龙公子一百次,把龙公子的手下在各地追得到处逃窜,只要没弄明白龙公子是谁,只要没抓到龙公子一刀砍了,对于刘辩来说,就不算赢。 卢植的话让公孙瓒如梦初醒,要是这样,自己还在里面掺和什么,六国盟又不会有多重视自己;公孙瓒呵呵笑道:“还是老师看得明白,我这些年在幽州是浪费了。” “你还知道啊。”卢植低声喝道:“你重用刘纬台他们得罪幽州豪门我就不说了,你弄这个易京干什么,准备当做自己养老的地方?糊涂,要是你被人调走怎么办,不是白白便宜了后面的继任者?好在皇上没准备动你,决定把这里变成易京县,让你继续作福作威下去。” “学生不敢。”公孙瓒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卢植是真心为自己好,公孙瓒不是看不出来;好在一切烟消云散了,等卢植一走,幽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第436章 讨价还价 幽州的事情看样子摆平了,卢植说要在幽州巡视一遍再回邺城,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刘辩立即回复准了;只是对于幽州是否真的太平了,刘辩可不敢这么庆幸,一个是苏双的情报,现在乌桓地区已经有了大约十万汉民,这些汉民在当地耕种和开设各种各样的工坊店铺,甚至开办私塾,必定会提高乌桓乃至鲜卑地区的文化和技术,加大对中原地区的威胁。 其次就是死去的阎柔,刘纬台和那些俘虏说是阎柔,可是一个毁了容的人很难确认,苏双的细作也没有打听到阎柔毁容的那一段故事,只是确认,阎柔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塞外,而这次在涿郡的行动,是阎柔通知鲜卑人南下的。 刘辩对荀彧说道:“我们不能低估这件事,如果阎柔真的还活着,并且真的毁了容,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易地而处,我们未必有这样的魄力,所以在消息没有确认前,也不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荀彧也叹了口气,说道:“鲜卑人和乌桓人的行动在我的预料之中,让我意外的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方向,还有,就是公孙瓒的冷酷无情。公孙瓒和刘纬台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是结盟兄弟和亲家,公孙瓒的行动果断,让我叹为观止。” “我想公孙瓒之所以这样,是担心引火烧身。”看侍立在旁的郗虑欲言又止,刘辩说道:“郗虑,是不是有话要说?说吧。” “是,皇上分析得很对,不过臣认为,公孙瓒主要还是担心塞外的变化;能让公孙瓒置手足情谊与不顾的,只能是大局。臣认为对公孙瓒而言,打垮鲜卑与乌桓,才是他最有兴趣的事。”郗虑现在是侍中,显然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公孙瓒在这方面与曹操还是有所差别的,应该让他采取更大的行动。” 郗虑能看到这一面,足以说明郗虑不仅仅是擅长文书处理这么简单;荀彧点头道:“郗大人说的有道理,从鲜卑人冒险来涿郡行动,也可以反证这一点,他们是不喜欢和顾忌公孙瓒的。只是现在益州战事还没有结束,邺城调集物资也需要时间,皇上?” 刘辩思索道:“从目前的情况分析,鲜卑与乌桓都在蠢蠢欲动,可以让戏志才制定作战计划,但是云中和幽州、并州的都要分开。或许我有点神经过敏了?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郗虑提议道:“皇上、荀大人,能不能命令榷场那边的官员打听一下?属下想,既然鲜卑是大行动,军马调动肯定是频繁,不可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刘辩点头认可:“说的不错,青铜司在每个榷场都有人,让他们去打听一下。” 荀彧说道:“这次刘纬台的事损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是不是在李移子头上做点文章。” “算了,公孙瓒已经吞了刘纬台的全部家当,我们要是不把李移子放出去,他的家当也会很快消失。”刘辩想了想说:“李移子交一笔罚金就放了,至于钱,我再想想办法,现在尚书台要把运河的事推动起来。” 荀彧笑着说:“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快了;韩融他们今天正在考虑对策。” 荀彧不是在忽悠刘辩,而是从荀汪那里得到不少线索,荀彧也做了不少假动作,估计那些人肯定会入坑…… 做大生意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磨刀不误砍柴工,大买卖不是什么勤快就能抢来的,最关键的是要对方自愿,然后水到渠成;天天跟在后面嘀咕,只会让对方嫌烦,弄得不好,连到手的人脉都没有了,有了这一重顾忌,许昌的这些人怎么放得开手脚? 梦想一般都很丰满,但是现实总是太残酷,尤其是面对刘辩谈论生意,总是会让人变得沮丧;那家伙就是一个生财的天才,生意场上点石成金,能从不起眼的地方挣到大钱,这样的差距让所有人对说服刘辩都没有信心。刘辩在朝堂上的软弱,在生意场上根本就不存在,每一次都是刀光剑影,砍得对手怀疑人生;除非刘辩主动愿意被宰一刀。 这个难度不亚于起兵造反,刘辩身边的人没一个是吃素的,一般的小人物就算有那么几分狡黠,恐怕也挡不住几轮厮杀就会被巨浪吞噬;悲情什么更是一点都没用的,能够在这样格局中,和刘辩平和说话的人,都是那种不容忽视的强势人物,正在商议事情的众人都把目光寄托在几个大人物的身上。 郭鸿的眼神扫视了一圈之后,不由的忍不住心头哀叹,原本颍川豪门雄踞北方,和刘辩的关系也不错,每次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吃到肉,现在出了陈群的事,即便是最有机会吃这一口的荀家,也在瞻前顾后,唯恐给乡里乡情的诋毁名声。可惜啊!刘辩越来越强势,已经不容许别人欺负到他的头上。 李移子就是押错了宝,作为一个商人,最忌讳的就是在朝堂的漩涡里陷得太深,就算没有刺驾案,李移子一次次替人冲锋陷阵,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李移子身上公孙瓒的烙印太重,一旦公孙瓒抛弃了他,这辈子就算完了。从幽州的情况来看,刘纬台偌大的家资被公孙瓒一口吞掉,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 陈休问了一句:“皇上工坊里那些油漆是哪儿来的?” “是黄龙士与杨奉的杰作,听说张角的天书里有记载。”荀汪还真打听过这事,黄龙士也没有瞒他,除了具体的配方没说,大致的情况都说了;荀汪意味深长地说:“这可不是太平经里面的内容,张角的那三卷所谓天书,并不一定是太平经啊。” 韩融摇摇头:“换一个普通的商人,就算晓得了油漆的做法,也未必然能想到去做皮**靴,更何况那种款式的设计,难道是一般人就能设计出来的?皇上现在可是安排了耿无瑕和三名画师在做这件事。” “能不能从画师入手?”孟岱突如其来地问道,把韩融吓了一跳,你孟岱就算想去挖皇上的墙角,也不要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说啊;从画师入手,不外乎就是收买或者抓人,当真以为青铜司在许昌就是一个摆设?连皇家工坊的人都保护不了。 庾嶷迟疑了一下说:“听说那三名画师都是鸿都门学的学生,选中以后就直接与家人断了联系,住在了金墉城里。我们最好不要那么做,会画画的人有的是,我们另外请就是了。” 庾嶷的话算是把话题拉了回来,韩融点点头说:“小打小闹的没必要搞,要是大家伙真有这个意思,我们就开一家一模一样的包坊是了,然后就按照金墉城的标准和手工来仿造。” 韩融原先看不起生意,也看不起商人;只是后来在刘辩别开生面的操作手法下,韩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但骨子里还是豪门的做派,我既然羡慕,那弄一家跟在后面学不就行了;时间长一点没关系,下面的掌柜和工匠总是能摸清楚那些窍门的。 荀汪无奈地笑了,这就是没有知识的可怕,满脑子都是豪门那种蛮横的思路;荀汪从十几岁就开始做生意,对于其中的得失有着深刻的感受,即便刘辩的工坊是领头羊,但刘辩还是花大价钱继续请掌柜和工匠,追求做得更好。这才是生意上的真谛,要么不断满足客户的需求,要么就引领整个消费潮流。 郭鸿摆摆手说:“别扯远了,我们还是考虑运河的事,要是没办法去烦神,干脆每年拿分红好了,我们谁也不会在乎那个三瓜两枣,还在皇上那边落了好处。” 郭鸿又是一种思路,反正玩心眼玩不过刘辩那伙人,安安稳稳收钱也不错,郭鸿没说出来的话是,刘辩不是一个装傻的人,哪怕挣少点,就当和天子借一个善缘。总有哪天,能得到回报的。甄俨笑道:“伯父,运河的开通是有风险的,不说工期多长,就是开通后能不能收到费用,都是两说,我们怎么定分红的多少?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万一打了水漂就可惜了。” 甄俨的话明摆着夸大其词,钱从钱庄过,还有食盐作为抵押物,亏钱的可能性都小,只是利润不好计算;否则,这些人今天就不会聚在一起商议,还不是想拿出一个最终的方案。甄俨晓得自己挡不住结果,钱庄的这个方案就算是如郭鸿一样的巨擘人物,都像是看到金山一样不能自拔,更何况其他人呢。 郭鸿可惜的是,甄逸没有来,甄俨实在没办法成为主事之人;郭鸿长叹一口气说:“担心的人就不要参与了……” “荀公,郭公,你们就不能说点实在的吗?”着急的是庾嶷,他把庾遁拿下,自己亲自管起了庾家的生意,从某个方面说,这就是在打刘辩的脸;庾嶷很怕第一次出马,就落得一个不好的结果,那样,庾家的人就会念叨庾遁的好,很多事会再次翻过来。荀汪笑了笑:“朝廷的蓝图都还在一张纸上,你要我们说什么,这样吧,不愿参加的就回去吧,愿意的人就一起去觐见皇上。” 荀汪晓得,也只有刘辩能为这件事背书;不出荀汪意外的是,没有人回去,就连口口声声质疑的甄俨也要跟去,荀汪把脸放了下来:“去,就是愿意参与,我不希望到时候听到什么再讨论的声音,皇上恐怕也不会再有兴趣和我们说废话。” 荀汪不是刘辩的代言人,也很少说这样严厉的话,陈休明白,纯粹是这笔生意对荀汪来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明面上是五个郡的食盐包销,可是五个郡里的豪门会坐看肥水流入外人田?说白了,朝廷能分到钱庄的数量,能有一半的数量就不错了,钱庄的股东再分分,真要给自己这些人的恐怕只有两成,这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分到每个人手中还能有多少? 韩融呼应荀汪说:“到时候又乱来,我负责喷他。” “怎么会……” “红口白牙的……” 众人纷纷说笑着,出门各自坐车前往行宫;庾嶷挤进了郭鸿的马车:“郭公,你觉得把握有几成?” 郭鸿轻蔑地擤了擤鼻子,没搭理庾嶷;庾嶷对此也毫不在意,没来由的笑了笑,暗自在心中降低了期待值,庾家只要有那么一点利润就行,免得吃撑着。 作为掌控局面的人,刘辩也是早有准备的,虽然没有后世什么大数据分析,但是尚书台和几个书院都对运河工程做了一个可行性的计划书,都在郗虑的办事房摆着。听荀汪一说,刘辩就吩咐郗虑:“郗虑,把尚书台的计划书拿出来!” 尚书台的计划书,一共誊抄了五份,郗虑一起拿过来,分别交给了荀汪、郭鸿、韩融等人;乘着这空档,刘辩开口道:“钱庄那边也核算过了,要是纯粹分红的话,一年三成,股东和参与项目的人一样……” 现场鸦雀无声,稳占不赔的生意,是商人最喜欢的,哪怕利润低一点,图的就是一个安稳;但是像荀家、韩家参与的生意,三成利明摆着是少了一点,就是士族之间纯粹的放贷,一年的利息也在七八成。郭鸿等人也看出来了,这生意大有可为,可是看自己这边拖沓的架势,刘辩已经有了单干的念头,故意把利润说得低低的。 郭鸿嘴角露出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刘辩:“皇上,钱庄那边似乎缺少了一个必要的环节?” “你说的是钱的事吧,这个环节我会补上,等丹阳那边铜矿正常了,我会在许昌铸钱,补充钱庄的备用金。”刘辩说得十分淡定,却让一群听众心思乱窜,传言是真的,丹阳那边除了铁矿还有铜矿;郭鸿眼神中顿时露出了高人一等的傲气:“皇上,臣说的不是钱的事,而是人的事,运河需要一个能压得住台面的人盯着,杨彪是个不错的人选。” 郭鸿开口之后,大部分人都是一副茫然的眼神,只有审配等少数几个人表现出了吃惊的异样;不得不说,郭鸿的思路就是大胆。审配试探的问:“杨彪会愿意吗?” 杨彪确实有过人之处,杨彪的名声不如袁绍袁术出彩,但是杨彪一直在要害部门,实战经验丰富;郭鸿提议杨彪,完全看重的就是这点,以杨彪的身份,能够镇得住场子,确保工程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乱子。不过杨彪刚刚从安定郡调回许昌,现在还在路上,到底杨彪愿不愿意接过这件事,是谁也猜测不到的事。 郭鸿指了指刘辩说:“皇上在这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差事而已。” 刘辩摆摆手说:“郭大人,言重了,朕做不到这一点,你们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前两天刘勋遇刺身亡,到现在都没有查出凶手,刘威天天到许昌县衙问案情,满宠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刘辩没有明说,但是谁都明白刘辩说的是陈群的事,刘勋那天是去赴宴,回去的路上遭到一队人马的袭击,当场被射杀;刘勋是指证陈群、曹丕的证人,刘勋被杀后,陈家就提出陈群死没问题,但是要有证人证据。证据肯定是不会少的,但是有分量的证人,一时间上哪儿去找。 许昌人都认为是陈家干的,逼得陈休在许昌县衙发誓,自己绝没有参与这件事;并且向满宠和刘威保证,假如是陈家人擅自动手,陈休一定把人送到官府治罪。但是陈休的表白,依旧无法抹去一个事实,反对刘辩杀陈群,逼得荀彧扣住公文不发的,就是颍川郡的这些豪门。 眼看着刘辩旧事重提,陈休却没有开口的意思,韩融不得不表态:“皇上,这件事是臣等当时处置不周,没有在刘勋回去后,第一时间去验证供词一事;臣等保证,只要有人作证,陈群的案子就可以判决。” 凭什么啊,陈休心中万马奔腾,差点爆出粗口;韩融绝对是大意了,青铜司和刘辩做事向来神出鬼没,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手。可是陈休一下子还不能出去反对,荀汪等人纷纷表示支持韩融的说法。 刘辩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朕就下诏给杨彪,只是没有合适的职位,荀彧,设一个工部尚书如何?” 刘辩私下与荀彧商议过几次,许昌不能像邺城那样,弄得尚书成群,许昌应该精简;刘辩的意思设立吏、兵、户、礼、刑、工六位尚书就可以了。吏部管理文职官员,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对策之事,兵部职掌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工部管理全国工程事务。 刘辩这个剽窃来的构思,让荀彧大为称赞,两人基本上把很多细节都商议好了,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说这件事;现在机会来了,荀彧自然不会放过:“皇上圣明。” 韩融等人顿时有掉入坑里的感觉…… 第437章 合适人选 韩融疑惑地说道:“光一个工部尚书显得太突兀了。” 韩融的思维没毛病,所有人都是尚书、尚书,突然出现一个工部尚书,难免会让百官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或者什么玄机;让韩融没想到的,刘辩立即说道:“韩大人言之有理,那么加上几个,礼部尚书刘艾,户部尚书审配,吏部尚书孔融,刑部尚书周忠,兵部尚书鲁肃。” 啊,一听几个人选和尚书的名称,韩融等人都醒悟过来,这是刘辩早已设计好的安排,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推出来,自己这些人今天一闹,正好给了刘辩一个理由,说出去还是韩融建议的。 韩融在刘辩眼里能力并不是很出众,只不过做了几十年的官,经验丰富;在其他人的眼中,韩融也不过是常人,在颍川郡还是响当当的,出了颍川郡……那就不好说了,好在韩融一直支持刘辩,又加上许昌现在的重要性,韩融在刘辩面前的存在感没有被削弱,反而地位在蹭蹭上升。 但韩融懂得忍让,朝堂上的事,韩融也不想多搀和,他懂得刘辩的难处,只是说起来,韩融是读书人,韩家把节操也看得很重,几乎不比荀家陈家差,韩融不能主动地向刘辩表示什么。今天如此弄巧成拙,韩融很想再次糊弄过去,反正被皇帝利用,他韩融不是第一个臣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臣子。 但是陈休、庾嶷等人不能让事态就这样过去,刘辩是个明白人,日后迟早会补偿韩家的,而自己这些人在刘辩面前没讨到好处,最后传出去却可能和韩融一起背黑锅,那么最起码要弄清楚,这些尚书是怎么一回事。陈休微笑着问:“皇上,这些尚书可有什么讲究?” 荀彧把六部尚书的分工解释了一下,陈休等人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刘辩的一次尝试,马日磾年事已高,长期担任尚书令那样繁重的工作,迟早是力不从心的。荀彧最有可能去邺城接替马日磾出任尚书令,刘辩手下还真没有一个人能接替荀彧在许昌的工作,但是分给六个经验丰富的官员,这些工作就变得从容有余。 不得不说,刘辩与荀彧这对君臣,有着当年秦始皇与李斯的做派,以两人的年龄,假以时日,恐怕天下没有对手;只是现在,陈休等人没有晓得朝廷机密的欣喜,反而心事变得更加沉重,杨彪六人,没有一个是颍川一带人士,说明刘辩在玩平衡。 几个人互相使了眼色之后,还是韩融开口,可是让陈休等人无奈的是,韩融压根没说正事,还在谈钱庄的生意:“皇上,钱庄的事具体和谁谈?总不能天天去找荀彧、审配他们吧?” “这是朕的失误,太瞻前顾后了,刚刚定下来,羊衜。”刘辩带着无奈的口气说:“孔融也是刚刚答应,让羊衜致仕,还不知道羊衜本人是否愿意。” 羊衜,羊续的儿子,孔融的女婿,为了当掌柜致仕?韩融觉得怎么问都不合适,只好没话找话说:“羊衜走后,汝南的屯田校尉是谁?” 荀彧替刘辩回答了:“原东海军司马秦松,东海军校尉陈端出任了徐州别驾,吕岱接任东海军校尉,秦松便调到了汝南郡。韩大人要是觉得羊衜不适合出任钱庄的掌柜,是不是另有合适的人选?” “哦,哦………”在众人的眼中,韩融的做法太掉价,这时候一言兴邦,有什么话要说啊;韩融在荀彧平和的眼神下,郗虑严肃的表情中,开口道:“皇上,眼下有实力的商人,也就糜竺能够担当重任,糜竺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在徐州一带……” 还没等他说完,刘辩就摆手道:“不合适,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羊衜吧!” 刘辩对糜竺的为人是百分之百相信的,一个能抛弃家业跟着刘备去打天下的人,在忠心上是不用怀疑的。韩融心说,哪里等得及?现在许昌的这帮人来自五湖四海,有颍川的,有河北的,有荆州的,还有关中、益州等地,就算刘辩舍得撒钱,也只能是雨露均沾,而不能厚此薄彼,不然埋下了怨恨,以后就不好办了。 韩融语气有些急切:“皇上,如果糜竺不出面,其他的人就会心存怀疑。” 说白了,就是怕给坑了,杨彪、审配、羊衜的人品没话说,但是钱庄可不是他们的,刘辩要是弄一个局,到时候几句话就能把刘辩和朝堂摘得干干净净,自己这些人找谁哭去。 “这个……不太好说呀!糜竺可是转运使,要是在运河的生意上赚了大钱,百姓会怎么想,最好这一类的人都不参与……要是真没有人投资,放心,荀彧,金墉城补足最后的差额。”刘辩倒是大方,把话全部挑明,一副你们不干我来的架势,显然不想在人选上再烦神。 荀彧站在一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韩融是怎么想的,这么担心运河会亏钱?再说下去,他都要怀疑韩融的目的了,只是颍川四家几十年来同进同退,处在荀彧的地位,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好说。荀彧是知道轻重的人,放任韩融等人和刘辩互相争论。 郗虑知道自己的深浅,商量国家大事兴许还可以,但是说到生意说到钱,郗虑晓得是自己的短板;看韩融与刘辩绕来绕去,郗虑的目光找到荀彧,看到荀彧的表情波澜不兴,仿佛没事人似的,郗虑心中那个气啊!郗虑朗声道:“荀大人,你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说不好!”荀彧想着,钱庄的操作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和荀家肯定是没问……刘辩有足够的诚意,拿出了食盐做抵押物,可这是抵给钱庄的,都是刘辩的产业,怎么弄,刘辩都没什么损失;而韩融等人拿出的却是真金白银,回报少了,肯定不干。 荀彧心中明镜似的,眼下的大汉,刘辩能够控制的也就是七八个州,但家底还是有的。多拿出点钱,也不至于让财政被抽掉了根,但是刘辩选择审配做户部尚书,就是看重了审配的严谨认真,在过程中巧取豪夺就不要指望了,各家能有多大的回报,都将是一个未知数了。 看郗虑有些着急了,荀彧觉得自己应该提醒刘辩,开始说道:“钱庄的关键还在于朝廷的信誉……” “朝廷的信誉?”韩融嘴角有些发苦,荀彧的话让他想起了灵帝时期的西苑卖官,一开始是关内侯什么虚头巴脑的闲职,可是后面生意越做越大,连三公和各地的郡守都敢卖,直接把朝廷的脸面摁在地上,那还有什么信誉。这几年也就是刘辩励精图治,才让朝廷有了些信誉,不,准确地说,是刘辩有了信誉,朝廷还得打个折。 韩融的表情如此滑稽,刘辩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韩融:“韩大人,你们真的决定好了?” 刘辩显然是发现不对,开始把话往回收,免得大家伤了和气;只是这样一来,韩融更加担心:“皇上,朝廷一心为民,老百姓自然不会熟视无睹,应该会参与!” 刘辩也听出了韩融语气中的敷衍,觉得都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别把时间都浪费了,索性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韩家会买多少?” 韩融沉默了下来,眼前这架势,买肯定是要买的,但是韩家不是荀家,用不着占大头;要是说多了,不说族人会不会同意,很可能让六国盟觉得韩家的态度有变化,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见刘辩含笑看着自己,韩融也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张口说道:“两千贯。” “不错。”刘辩面不改色:“要是每家两千贯,那也不少了;这件事不勉强,尽力而为,多多益善。” 刘辩的话让人唏嘘不已,也让韩融再也说不出话来;荀彧见刘辩把戏份做得足足的,心头有些好笑,刘辩这几年让朝廷的实力上了一个大台阶,还会在乎这些钱?只是刘辩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在乎这些人掏出多少钱来帮自己,更看重韩融等人的那份愧疚。 种种迹象表明,刘辩是大汉最合适的皇帝,有大智慧,也能时常给自己找点乐子;荀彧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讨论了,皇上,明天就让羊衜开始登记,争取在杨彪到达许昌前,把一切都准备好。” 两个时辰后,甄姜和甄俨在甄家庄园的花园里见了面,甄宓也在场;花园里的奇花异草不少,散发着阵阵的花香,随风弥漫在整个花园里。甄家的奴仆都被赶到花园外,只有甄姜姐弟三人,在四角亭里,慢慢地喝着茶。 甄俨的脸色非常难看,眉头紧皱,头上竟然有了那么一两根白发,分外刺眼,最让甄姜姐妹意外的是,甄俨压根就没想掩饰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这副颓败的样子,甄姜就知道,甄俨很不满意。甄姜首先开口说道:“是不是没的谈了!”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甄俨抬头看了看甄姜,低沉的声音明显带着失落,他也是出宫以后才想明白,韩融为什么希望糜竺代替羊衜,说白了,就是糜竺忙;即便是糜竺不当官,家里还有那么大的生意要打点,哪来的闲暇时间盯着钱庄?钱庄迟早要换人。 可羊衜不同,这家伙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钱庄,将来很可能,邺城等地的钱庄都变成许昌的分号。要是这样,甄家在邺城、许昌做得很多工作就算是白费了,投的钱也打了水漂。 “我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但不清楚具体的细节!”甄姜沉声问道。甄俨这段时间急功近利,几乎就是打算跟刘辩折腾下去,不断地在韩融等人面前挑刺,以至于荀汪和郭鸿都明确表态,实在不行,就各家自己决定。可是在韩融和陈休的和稀泥下,似乎还没有到那一步,但是今天,刘辩和荀彧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报名交钱,过期不候。 甄姜当时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刘辩这是在准备踢人出局啊,要出大事了;抱着这样看法的不止甄姜一个,甄姜、甄宓参加的茶会当场结束,一位位仕女都急着赶回去问个究竟。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甄俨轻声说道,丝毫不顾及甄姜和甄宓诧异的眼神,实际上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甄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今天是韩融、郭鸿带我们去见的皇上,原本是想讨价还价,多争取点时间和好处,没想到刘协和荀彧似乎失去了耐心。” 甄姜想了一下问道:“你不肯回邺城,是不是在许昌还有别的什么计划?” “和洽在行动,我只是给了一笔钱和几次方便,孟岱也参与了这件事!”说到这里,甄俨的右手砸在桌面上,狠狠地说道:“我倒是希望和洽早点动手,把刘辩给除掉!” 听到这句话,甄姜的眼皮一阵的狂跳,这又是一个针对刘辩的行动,一个个怎么不吸取教训,已经多少人折戟在许昌;甄姜知道事情比之前预想的还要严重,和洽如果失败,甄俨做的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甄姜问道:“如果和洽叛变,你怎么办?” 甄俨看看甄姜,又看看甄宓说:“你们是在担心自己吧?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们。” “混账话。”甄姜有些激动:“连累不连累,是你能说了算的吗?” 甄家在李移子的案件中本来就说不清楚,加上刘辩没由来地不喜欢甄宓,要是甄俨再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甄俨的下场已经可想而知!甄俨其实早就心生绝望,只是觉得心力交瘁,但他不会投靠刘辩,因为他有自己的底线,他宁愿被推上刑场。 甄宓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甄俨的悲观情绪,示意甄姜少说一点,笑着说:“看来这几天我要多去行宫几次,” 甄宓就担心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来许昌之后就非常小心,尽量的不与甄俨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是这次姐弟的关系是抹不掉的,甄宓只能先去刘辩那里做点功课,甄宓很清楚,只要刘辩对自己的美貌没有抵抗力,所有的事都不成问题,大不了让甄俨去吃几年牢饭,这对名士来说也没什么,反而是一种骄傲的资本。 “等等,甄俨,说实话,对于我,和洽到底知道多少?”甄姜拦住甄宓沉声问道,甄俨没懂甄姜的意思,回忆着说:“我和他没谈过你,应该知道的很少,不过有孟岱,你在孟家那几年,和洽应该都清楚。” 甄俨说得很坦然,甄姜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我回到甄家的原因。”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孟家是绝没有胆子将甄姜送回甄家的,这其中是因为甄家自己的变故,甄逸需要一个做生意的帮手,甄姜便不声不响地回了娘家。甄姜要确认和洽是不是也知道这一点,让甄俨觉得很奇怪:“你放心,我肯定没说过!” 听到这话,甄姜这才放下心来,当时见过自己的,不对,就是还在监狱里的李移子,李移子可是和自己面对面地谈过事情;甄姜赶紧再次问道:“李移子有什么传闻吗?” 甄俨一愣,大姐怎么老问稀奇古怪的事,不过看甄姜面色一凝,甄俨赶紧说道:“有,耿纪放出来了,听说李移子在里面吃了不少苦,最后还是皇上下诏,才停止刑讯的!李移子非常的精明,说了不少情况,有些没说,估计是不能说或者不敢说!” “你傻啊,不能说就是牵扯到他自己,不敢说就是牵扯到大人物,这样的情况下停止审讯,不就说明李移子有问题。”甄姜忧心忡忡地说:“有如此传闻,李移子应该全部招供了,我们甄家和他的协作要全部停止。” “我觉得不会,李移子头脑精明,最起码晓得自己应该留一点本钱,不把所有的事一次性说出来!”甄俨摇了摇头,他对李移子还是有信心的;甄宓提醒甄俨说:“这种事情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听大姐的!” 甄姜做事仔细,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破绽;甄俨点了点头,说道:“爹之前已经把李移子的生意单独安排了人,大姐,具体情况你问爹吧!” 原来,甄逸也并不是完全相信李移子,早就派人做了准备,只是告诉甄俨而不告诉自己,让甄姜还是感受到了男女有别。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甄姜只能问甄俨:“你对和洽了解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了解。”甄俨解释说:“我们和和家一直在生意上有来往,几乎过一段时间就要聚一下,和洽这次跟着我来许昌,原本就是想和刘辩四周的心腹认识一下。至于后来和洽改了主意,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 “但愿你的判断没错,甄宓,我和你一起去行宫。” 第438章 绝路 甄俨自然晓得甄姜两人去行宫的意图,他无法阻拦,只能丢下一句狠话:“不要说出我的任何事,否则我宁愿自杀。” “你……”甄姜气急,可是看着甄俨有些狰狞的眼神,甄姜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甄姜想起了甄俨小时候杀死那些小狗的疯狂举动,还真不敢跟甄俨赌一手。甄宓安慰甄俨说:“没那么严重,皇上我还是知道的,虽然是个无趣的人,但是杀机不重……好了,我保证不说。” “不,这一切会改变的。”甄俨说得很肯定,让甄姜心存疑虑,甄俨可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二世祖,精明能干,绝不会信口雌黄;甄姜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事在瞒着我?” “姐,有些事你们不要过问。”甄俨的脸色很凝重,说完就匆匆走了;甄宓叹了口气问甄姜:“还去行宫吗?” “去,皇上虽然挑选了左百灵,太后的还没到,婚礼还没有举行,你还有机会,去精心打扮一下。” 甄姜拉着甄宓到了行宫,没想到被蔡文姬挡了驾,接到了自己的会客室;众目睽睽之下,还指望蔡文姬在后面帮忙说话,甄姜姐妹不仅不能翻脸,还要做出知书达理的亲热样,蔡姐长蔡姐短的寒暄着。 早有人把消息传给刘辩,刘辩看看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晚了,心中暗想,甄宓不会今晚不回去吧?眼前似乎一闪甄宓那窈窕柔美的身姿,刘辩忍不住站了起来,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要说美女没有诱惑那是骗自己,只是出于担心,对自己安全的担心,才这么克制。 刘辩走到门口,对门外的护卫说:“去请王越大师过来。” 护卫去了没多久,王越就来了;看御书房只有刘辩一个人,典韦都站在了门外,很好奇地问:“皇上,有心事?” “嗯。”刘辩支吾着说:“甄宓那批人的底细能查吗?” 王越顿时笑了起来:“皇上,别想多了,这些小姑娘会有什么底细,真要是有,以他们的家族背景,也会消除掉不留痕迹;其实你只要把她睡了,将来怀上孩子,什么底细不底细的都没关系。” 大汉还是讲男尊女卑的,虽然豪门千金的气场都比较足,但是面对刘辩这个身份,神马都是浮云。王越有这个信心,刘辩却没这个底气,甄宓可是传闻与曹植有染,要不然曹丕再小心眼,也不会那么对甄宓下手;就算没有这些,大汉的豪门千金很多还是向着自己家人的,这根本不是秘密。 刘辩沉吟道:“还是要查,换一个思路,比如在哪里呆过,学过什么手艺,王宋就是一个例子,曾经离开王家四年学艺。只是这件事不适合青铜司出面,你和杨修去办。” 提到王宋,王越还真不敢小觑刘辩的想法,那个豪门千金竟然是鲁女生的弟子,也不知道那些苦是怎么吃下来的;王越颔首说:“我先去和杨修传达皇上的口谕,等杨修入宫的时候,皇上再提一下。” 王越出了房门,提醒典韦一声,便立即去找杨修,在宫门口遇到了正要进宫的华佗;华佗刚下马车,看见王越就一脸堆笑地说:“王将军,我得到了一棵千年人参,皇上说那玩意能吊命,要不要看看。” 少府太医令华佗在许昌官员眼中也是一朵奇葩,华佗的官位比两千石的官员还是差了一筹,但是现在有钱了,马车的豪华程度绝对比得上陈休、荀汪等人;王越看了一眼马车,笑道:“当然,我还准备看看车厢内奢侈到什么程度。” 两人进了马车,华佗递给王越一封信,马日磾还在路上,先让快马送来了郑玄的密信,郑玄只说了一件事,有人正在燕山一带收买杀手,人数需要上百人,目的地许昌;不用说,这件事是针对刘辩的,否则压根不需要那么折腾,郑玄附了自己的意见,认为许昌的几件事都拖得太久了,后面会对刘辩不利。 他们都站在刘辩船上,对刘辩不利,也就是他们这个组合不利;越看罢,沉思片刻,断然道:“郑玄有些事不便明说,但表示让我们在许昌全权处理,你马上和赵商联系,寻找机会直接杀了陈群。” 这两个家伙果真都是做大事的人,只是刘辩是皇帝,一样会忌讳下面代为做主的事;华佗的心一阵悸动,硬着头皮开口:“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和赵商日后就很难做了,不如和皇上挑明……” “别!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你想过没有,郑玄为什么这样表态,并且是在马日磾到达许昌的时候?是因为他担心马日磾过不了那一关,马日磾与我们不一样,扶风马家怎么说也是一流的士族,万一马日磾为了族人或者门生故旧有观望之心!那么就是让皇上为难!” “王越,能不能再等一等,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王越深深地叹息:“转机?庞德公的事拖到现在,上一次要不是郭嘉坚持,恐怕颜良那些人都活得好好的……皇上不够狠,对百姓来说是好事,可也是皇上的软肋,你回医院去吧,我们先做准备,等赵商行动了,我来和皇上说。” 华佗一拱手:“我去和赵商说,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出手,尽管吩咐。” 王越到达杨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袁黛、杨修、杨千蕙正在吃晚饭,听说王越要见杨修,袁黛就是一怔,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王越喊人送信,最多是郗虑来一趟。袁黛正要问,杨修已经放下酒杯站起来:“肯定是师傅的私事,我们去书房谈。” 袁黛看着杨修快步走出去,摇了摇头对杨千蕙说:“皇上自幼陷于宫中争斗,能有今天就在于小心。” “自幼?”杨千蕙可是了解了刘辩的经历,闻言顿时发愣;袁黛想想还是说了:“灵帝前面的子嗣全部死了,何太后最后把皇上送到史侯家,皇上对赵忠信任,可是压根不用太监,这一桩桩,不奇怪吗?皇上的小心,就是受到这些事的影响。” 杨千蕙明白袁黛是在提醒自己,入宫以后应该如何与刘辩相处,瞬间陷入了沉思;杨修已经把王越接到了自己的书房,关上门问:“王老,有什么指示?” 王越笑道:“皇上的口谕,要查甄宓这批人的底细。” 杨修一听就懂:“看来师傅真的想成家了,王老,有时候我感觉诸葛亮才更像他的弟子。” 王越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的弟子中,也就是你放浪形骸,其他的人都是老大老实的。” “那是我看得开。”杨修开了一句玩笑说:“我先准备一份资料,到时候供你参考,不过需要人手的时候,虎威营要给我人。” “行。”王越大手一挥:“你要谁我给谁。” 王越回到宫中的时候,甄姜甄宓已经走了,刘辩正在和蔡文姬喝酒,王越就没有过去,只是用传音遁耳告诉了刘辩一声,事已经办妥了;刘辩看着王越的身影一闪而过,晓得老家伙是不愿意坏自己的雅兴,回过头问蔡文姬:“甄姜进宫为什么事?” 蔡文姬只能说眼前的男人聪明,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的地方,甄宓进宫很好理解,这浪蹄子十有八九是想诱惑刘辩,这也是蔡文姬出面阻拦的原因,卧榻之下怎容他人酣睡,那怕那卧榻不是自己的,也宁可暂时给他空着。 甄姜陪着来,蔡文姬的第一个反应是甄姜怕甄宓吃亏,等送走两人,蔡文姬才反应过来,甄姜又不是袁黛那样的人,刘辩真要想对甄宓怎么样,甄姜根本挡不住;甄宓也不怕吃亏,以甄姜的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那么甄姜的目标,其实也是刘辩。 蔡文姬含笑道:“皇上是怕错过了一个美人?” “咳,咳。”刘辩只能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蔡文姬可是流芳千古的才女,妥妥的御姐,刘辩不想去逗口舌自取其辱;蔡文姬得意地笑道:“甄姜是个美人,可是也不比我强,和甄宓的绝世容颜更是无法相比,皇上无需感到遗憾;将来甄宓进宫后,你会经常看到甄姜。” 刘辩听出了嘲讽的意思,不满地说:“为什么,朕的行宫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吗?” “皇上息怒。”刘辩的酒杯中还有半杯酒,蔡文姬依旧给刘辩斟满,笑盈盈地举起自己的酒杯,柔声说:“臣刚才失言,向皇上赔罪。” 刘辩也没真的生气,看蔡文姬柔媚的样子,一口喝完杯中酒,呵呵笑道:“朕不和你计较。” 烛光下,两人推杯换盏,影子越来越近,只是让典韦意外的是,一坛酒喝完了,刘辩和蔡文姬虽然都有了几分醉意,竟然谁也没喝倒;蔡文姬显然早有准备,把桌子旁的另一坛酒打开,继续缠着刘辩喝酒。 刘辩还是有几分清醒,推脱着说:“蔡文姬,文姬,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嗯……皇上,时间还早,再喝点,啊,再喝点。” 扫了一眼,看刘辩已经开始摇晃,典韦护主心切,正准备进去帮刘辩解围,被史官鱼豢一把拽住,鱼豢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典韦不要多事;鱼豢是打心眼里希望今天爆出一则八卦,他跟了刘辩一年多,真要有秘密的时候,他这个史官十有八九是被锁在门外,压根不知道怎么记录,再折腾下去,鱼豢都感觉自己快要失业了,蔡文姬能主动出招,多好的素材啊。 屋里传来蔡文姬一声惊叫,蔡文姬把坛子里的酒倒在了刘辩身上,蔡文姬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就在刘辩的衣服上擦拭起来;刘辩的手在胡乱阻拦,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看着典韦和鱼豢进来,蔡文姬淡然地说道:“皇上喝多了,我去帮他换身衣服,典将军喊人收拾一下房间。” “啊,好的。”典韦也反应过来了,任凭蔡文姬扶着刘辩走进后面的卧室…… 刘辩是被蔡文姬起床的动静弄醒的,顺手抱住蔡文姬:“再睡一会。” “天要亮了,还有事要做。”蔡文姬现在反而是满脸通红,就像说谎被人拆穿一样;刘辩“哦”了一声问:“昨天,你是故意灌醉我的?” “没有。”蔡文姬怎么能承认这个,那自己不是和妲己一样了,刘辩笑笑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皇上,放手。”蔡文姬娇嗔一声,慌忙挣脱起来,刘辩笑呵呵地说:“蔡文姬,你以后听话吗?” “听话。” 蔡文姬走后,刘辩又睡了一个回头觉才起来,走到花园里吃早饭的时候,看见鲁肃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刘辩走过去问道:“在等我?” 鲁肃站起来行礼说:“又过了两天,左百灵和马日磾都没有到达许昌,他们在路上的速度太慢了,要不要派人去接应?” 刘辩也注意到了这个反常,问鲁肃:“你的意思路上会出事?” “不一定,但这么慢肯定是有原因的,臣估计……”鲁肃难得的吞吞吐吐,刘辩就晓得要说的话与自己有关,不禁笑了起来:“他们的速度像在爬,说说你的猜测。” 鲁肃颔首道:“马大人和左姑娘,都是在等待左慈现身,毕竟都晓得,左慈不能来许昌;不过臣以为,左慈不会现身,左慈肯定希望左姑娘与皇上百年偕好,对皇上也肯定放心,世外之人,有的时候看得更透彻一些。眼下马大人已经过了濮阳,左百灵到了南阳,假如有人想要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鲁肃说得含糊,但是刘辩懂了,左慈肯定晓得,他一现身,这场婚姻就有了其他的含义,对刘辩对左百灵,甚至对左慈的信徒都没有好处。既然如此,左慈就只能装聋作哑,但是鲁肃能猜到,别人也会猜到,不能排除有人想趁机下手;刘辩对鲁肃说:“既然你是这样猜测,让白马义从去接两人。” 鲁肃的猜测没有错,马日磾是朝中最有权力的大人物之一,一路南下都有各地的官军接送护卫,许褚带着一千骑兵赶到的时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是赵云带着一千白马义从前去南阳接左百灵的时候,正赶上一场恶战的尾声。 郭嘉、沮授都有这个担心,特地派沮鹄带着三千人马在暗地里护送,果真在叶县遇到了大队人马的袭击,对方竟然还有八百骑兵;沮鹄晓得左百灵的重要性,叶县又是自己的地盘,所以抱定了固守待援的心思,让战事十分胶着,打了一天也没有分出胜负。 赵云的出现,让战局没有了悬念,基本上是团灭对方,只不过让赵云和沮鹄意外的是,骑兵俘虏几乎全是匈奴和乌桓人,还有在燕山落草的汉人,来意就是杀了左百灵。两人都是聪明人,晓得这件事绝不会像看起来这么简单,经过商议,赵云护送左百灵先到许昌,沮鹄押送俘虏在后,同时向郭嘉、沮授通报。 刘辩接到消息只能说是侥幸,要不是鲁肃说了一句,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好在马日磾没有事,还在左百灵前面到了许昌,刘辩立即召见了这位尚书令,马日磾好奇地问道:“皇上这么急找臣什么事?” 两人的关系在这里,刘辩也没打算故弄玄虚,微微一笑问:“路上见到左慈没有,朕也很挂念他……” 马日磾一脸尴尬:“没有,估计他是知道了皇上的打算,故意不出面,毕竟百灵从我家里嫁出去,怎么看也是有点面子。皇上,这就是世道的无奈,以左慈一个求仙的人都在乎这个,寻常百姓能不在乎门第的高低吗?你和陈群的事,臣绝对支持你,但臣以为不能拖下去了。” 不能拖下去,那就是要做个了断,刘辩不认为马日磾会这么着急,怎么说马日磾是尚书令和扶风马家的家主,要是传出去,与马家联姻的那些人家非翻脸不可;能让马日磾出面的,那就是郑玄,还有在许昌的华佗、王越,他们都是寒门,并且把学说看得比家族重,陈群的主张对他们是一种致命的限制。 这可是支持刘辩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刘辩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你们打算办?” 马日磾反问道:“关键是皇上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了解我的……”刘辩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犹豫,让郑玄他们担心了,尤其是杨彪即将回到朝廷,让这件事充满了变数。郑玄他们是担心时机一去不复返,毕竟马日磾这么大年纪了,要是马日磾退下来换成荀彧,几乎没有让刘辩与豪门决裂的可能。 刘辩斟酌着组织着字句:“陈群并不是能和我们决战的人,他受制于陈家的家学,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奇思妙想,可是这几年毫无进展,说明大家都是明白人,只要我够强势,没人会当真。真要杀了他,大家就走上一条绝路,我怕便宜了六国盟。” 第439章 鬼市 马日磾打断了刘辩的话:“事实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既然皇上你已经表过态,陈家到现在也不肯低头,那就说明是一个死抗到底的局面,皇上又何必患得患失?就算是六国盟利用此事,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马日磾的话不能说不对,可是刘辩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刘辩领教过郑玄等人厉害的,晓得郑玄的图谋绝不会是杀一个陈群就算了,背后肯定有大招,那个大招甚至能断了自己的后路。现在刘辩是有钱人,有钱人都怕死,刘辩不死心地说道:“俗话王法大不过人情……” “法家没有人情,我也是思考了一路,才赞同郑玄的想法。”马日磾的回答不留丝毫余地,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煎熬;面前的刘辩绝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在很多方面的知识甚至碾压自己和郑玄那样的饱学之士,马日磾也没有把握让刘辩坦然地相信自己的话。 让一个老人如此无奈,刘辩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日磾放缓了语气,说道:“皇上,我也是世族,陈群的思路对我们马家有好处,但是,这对中原百姓是一枚苦果,一旦成功,大部分的人就活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无法上升,也不用担心下沉,那是什么滋味?底层的人能坚持多久?不出二三十年,就会天下大乱。” 刘辩默然,要说这个猜测,他比马日磾更清楚后面的演变,南北对峙,各族厮杀几百年,整个中原人口减少了一半都不止;刘辩思考许久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明日我来下诏。” 刘辩还是护短的,不让下面的人为难;即便是那件事有损名声,刘辩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最前面。马日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就让颍川郡判决吧……然后我们按照程序批准。” “让赵商背锅?马日磾,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刘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赵商会成为众矢之的,日后在朝堂上只能做孤臣,这让百官如何看我?再说,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接替人选。” 马日磾平静地说:“孤臣有什么不好?!皇上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把赵商和贾诩对调一下!” 刘辩冷笑:“你和郑玄已经商议好了……能告诉我谜底吗?好歹我是皇上……” 马日磾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皇上,这就是赵商的宿命,只要你将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赵商的付出就是值得的。我和郑玄找到证据了,你猜得没错,司马懿和龙公子有来往,龙公子为了救陈群,给司马懿写了一封信,并且把杨阿若派来了许昌。 你应该清楚,有两种救法,其中一种,就是杀了你;陈群一死我们就无需纠结,张网以待就是。左百灵的遇袭,难道还不能表现对方的决心吗?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左百灵还会遇到下次,下下次的危险,而那些接替左百灵的姑娘,只要不是对方安排的,同样会遇到这种情况。” 刘辩一掌拍在桌上,却无法反驳,最终摆摆手说:“我同意了。” 没办法,杨阿若是什么样的人,刘辩听唐一凡说过,这是酒泉的一霸,这家伙凶悍无比,有一次参与江湖争斗,一个人从东市杀到西市,整整砍死了三十九个江湖好手。凉州第一枪手阎行见到杨阿若都绕道走,即便是好勇斗狠的鲜卑人与羌人,也不得不给杨阿若面子。 龙公子派杨阿若来,那就是要自己死;刘辩不想死,就要还击,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全部排除掉。对着左百灵下手的一定是龙公子的人,刘辩还需要客气什么,顾忌什么? 只是当天夜里,许昌城出了一件怪异的事,在许昌的西南角几条巷子里,三更天之后竟然出现了做买卖的摊位,还有大批的人涌了进去,巡逻的官兵闻讯赶到,这些人也视而不见。也不能说视而不见,一个判官模样的人,给了一箱铜金作为税钱。 消息传到太守府,值班的钟演去了一趟,和那个判官说了几句,就让巡逻的士兵封锁了出入口,然后直接喊了赵商去行宫汇报;刘辩睡得迷迷糊糊起来,一听这种情况脱口而出:“鬼市?” 鬼市,赵商、钟演、郗虑和送茶进来的蔡文姬都愣住了,赵商问道:“皇上知道?” 刘辩只能抓抓头,胡诌道:“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在书中看到过,买卖全部是在黑夜里进行,摊位上的灯光看不清人脸,甚至都看不清货物;鱼龙混杂,卖的东西可能是旧货,也可能是赃物,还可能是走私的货。钟演,说说你看到的情况?” 刘辩这时候完全清醒了,钟演都没向赵商和荀彧汇报,直接把赵商拉到自己这里,不符合常理,那么钟演必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钟演苦笑道:“皇上说得没错,里面就是那样子,那个判官是管宁。管宁据说是管仲的后代,与华歆、邴原合称为一龙,管宁就是这条龙的龙头,也是陈寔的门生;管宁说了,他只待七天,不会出事。” “就是和华歆割席断义的那个家伙。”刘辩沉吟着说:“钟演,你明天去见管宁,就说只要他同意在离开前来见朕,朕就给他七天的时间;另外,要管宁同意巡逻队正常巡逻,我们不打搅他们的生意,只是顺便看看他们在做什么生意,等管宁走后,我们是不是能接过来。” 钟演目瞪口呆地看着刘辩,还有这样操作的方法,他也是彻底服了;赵商咳嗽了一声,钟演急忙答应:“遵旨。” 管宁对刘辩的这个建议一口答应,钟演怀疑地问:“你没骗我?” 管宁笑笑:“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对皇上也很好奇。” 后面两天,钟演的内心深刻地体会到这几年世叔荀汪受的委屈,刘辩和赵商就跟没心没肺一样,和管宁约好了以后,只要鬼市不扩大范围,两个人就像忘了这回事一样;可是许昌的达官贵人,不管白天黑夜都来找钟演,有想探秘的,有想在夜里进入鬼市的,偏偏钟演作为官员,没办法像荀汪那样,一不高兴就关起门来闭门谢客,钟演可是官员,公开露面是必须的。 和钟演同样待遇的还有荀彧,都知道刘辩在许昌的三大心腹荀彧、鲁肃、赵商,鲁肃就算挂着兵部尚书,也是把办事房摆在行宫边上,依旧把自己当做刘辩的幕僚;没办法,管兵权这块的人太多,尚书台两位大佬马日磾、荀彧都在许昌,鲁肃才不会去找不痛快。但正因为这样,找他不方便,没有人找鲁肃。 赵商是尊煞神,躲都来不及,除非关系特别铁的,否则也不会去自找没趣;因此打听消息的人都来找荀彧,偏偏几个当事人都没说出管宁的名字,荀彧就更不会说,直接说自己不清楚。拜访的客人接连吃闭门羹,这种怨愤可想而知,好在太诡异的事,没人敢乱来,只是到处传着种种小道消息。 刘辩这几天正好等来了左百灵,正在和左百灵、蔡文姬、崔烈、刘脩商议婚礼的事,摆出了一副无意朝政的架势;刘辩接连两天都在宫中设宴,阳翟长公主把自家府里的歌姬舞姬都带来助兴,宾客都是小范围的。 这让韩融有些焦急,硬是在司徒崔烈的客厅里等了半个时辰,硬缠着崔烈带自己一起去赴宴,说是对宫廷御宴向往无比;都是千年修行的狐狸,崔烈怎么会不明白韩融的心思,刘辩不是一个独乐乐的人,行宫只要有什么新菜出来,都会把菜谱交给得意楼,韩融十天前还在皇宫里吃了一餐,韩融这么说,就是想当面见刘辩。 不过崔烈谅解韩融的心情,各地的对策第一轮已经结束,许昌各家认购钱庄的款项都到了位,现在各大家族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在等待着刘辩的下一步;可是刘辩忽然停了下来,有人着急才是正常的现象。崔烈估算着时间出门,上了马车才对韩融说:“知道吗?在叶县袭击左百灵的人马,被俘虏了六百五十九人,沮鹄是在边走边审问,已经拿到了一部分口供,牵扯到不少人。” 崔烈是三公之一的司徒,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韩融立即警觉起来:“你是说皇上在拖延时间,刚才在你家为什么不说……难道,你觉得司徒府不安全,还是有人牵扯在里面?” 韩融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崔烈出仕以来从没有离开过朝堂,自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崔烈有这种预感,应该不会错;那么布局的人何等的高明,韩融觉得就是颍川四家,和人家比都是差了一点。崔烈没有回答,一直到行宫下了马车,崔烈都没有再说这方面的只言片语,仿佛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看到韩融跟来,刘辩确实有些意外,但还是给足了崔烈、韩融的面子,直接给韩融安排了一个席位;对于韩融想知道的,刘辩给了一个答案:“杨彪一到许昌,这些事就开始启动,不过后面别指望我说话算数,我指挥不了杨彪和审配两个,有事情和他们商议。” 刘辩这么说的诚意已经很足了,韩融叹气道:“大家其实只是奇怪,钱庄有那么多本钱,还没有逼到非借款不可的地步,为什么这么急?” “益州那边要打仗,转运司打算在钱庄借一笔钱!”刘辩说话的表情认真,似乎在这一刻,他就是钱庄的老板这么简单,转运司的事与他没关系,让韩融怀疑,刘辩是不是把自己当做天子看?好在刘辩的信誉还算坚挺,韩融没有继续推敲下去,而是随口说了一句:“皇上,大家伙都想跟着你发财,透露两句行吗?” 崔烈笑嘻嘻地调侃道:“韩融,你干脆和荀汪、郭鸿一样,别挂什么太守职务,一心做生意,反而说起话来不别扭。” 崔烈的话其实在提醒韩融,为什么那些人都盯着韩融,就是韩融挂着两千石的职务,韩融本人其实更想回到朝堂上,因此要维护人望,就没有办法像荀汪、郭鸿那么随意,想躲开的时候躲开,没有丝毫担心。 韩融苦笑道:“我不是没办法嘛……” 刘辩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暗自好笑道:“自己一直以为韩融在谋划什么,看样子是杯弓蛇影了。” 刘辩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韩融,要是烦的话,等益州平息了战火,你替朕去把刘协和伏寿接回来如何?” 崔烈嘿嘿笑道:“这个事他在行,到时候就以侍中的身份前往。” 益州路途遥远,一来一去,万一有点事,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就当散散心过过瘾吧,韩融正色说:“臣愿替皇上分忧。”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刘辩颔首点头,眼神却已经看向了走来的姑姑刘脩;刘脩今天打扮得很精致,将贵妇的气质提升了不少,越发显得高贵。刘脩现在春风得意,何太后终于同意了刘辩的想法,会在婚礼那天到许昌,河北的那帮人再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刘脩一把拉过刘辩,到了僻静处低声地问道:“皇上,听说你和蔡文姬那个了?” “意外。”刘辩晓得瞒不过去,刘脩可是有权力看史官记录的人,刘脩微笑着问道:“后面还准备和谁意外?” “姑姑………”刘辩现在只想结束谈话:“明天让耿纪复出,暂时跟在马日磾后面做幕僚。” “我替驸马谢过皇上,皇上放心,耿纪要是再掉链子,耿俱罗第一个打死他。”刘脩有些小得意,刘辩却是一脸的无奈:“别,那样的话,史官还不把我写成商纣一类的角色。” 刘辩是在宴会结束的时候才知道,刘脩之所以知道,是昨天蔡文姬自己告诉耿无暇和蒯冰的;蔡文姬装作说漏嘴的样子,可是那两个精的跟鬼一样的丫头怎么会不明白蔡文姬的良苦用心,耿无暇才去告诉了刘脩。 左百灵在御书房说完这段故事,是乐不可支,靠在刘辩身上说:“蔡姐熬了几年,总算把你拿下了。” 刘辩当即不乐意了:“胡说什么,是我把蔡文姬拿下了;怎么,不满意是吗?” 左百灵可是高手,看出刘辩是装的,撇撇嘴说:“臣妾哪敢,皇上,别把我打入冷宫。” 刘辩揽过左百灵,摆出一副嚣张的气势说:“今天就饶了你。” “谢皇上。”左百灵说完,看着刘辩的表情咯咯笑起来,刘辩顿时一头黑线,左百灵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江湖经验恐怕比自己还足,自己和她拌嘴,不是找不自在吗? 刘辩转换了话题:“你对鬼市什么看法?” “鬼市都是假的。”御书房里没有第三个人,左百灵直接靠在刘辩身上,喃喃地说道:“鬼市本来就出自道门经典,据说在幽冥以外,参与的大部分是些孤魂野鬼和有仙缘的人,也有寻常百姓;而在鬼市,越是奇特的物品,越是要用奇珍异宝来交换,用钱买的话肯定价格不菲。 人间,不就是在幽冥之外吗?苦战经年,数以百万的人战死或者病死,恐怕幽冥都挤满了鬼,在许昌这样的地方出现鬼市,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刘辩抚摸着左百灵肩膀,差点被这丫头的奇葩言语雷倒,瞬间坐直了身体,低头盯着左百灵打量了半天;左百灵被看得不好意思,一推刘辩的脸:“登徒子。” 左百灵的娇态刺激了刘辩的神经,刘辩扳开左百灵的手,俯身贴近左百灵的脸,一口吻了下去;以左百灵的功夫,不管是打断刘辩双方,或者躲开刘辩的头,都应该是轻而易取的事,可是偏偏给刘辩吻上了嘴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左百灵一下子弹了起来,站直了指了指刘辩,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吻是这样的。” 刘辩顿时哭笑不得,在这样的气氛下,左百灵的求知欲还是战胜了一切,没有羞涩,没有哭闹,让两世为人的刘辩都有点不知所措;刘辩舔着脸笑道:“原来这是你的初吻,不错,甜的。” 初吻,刘辩这么一提醒,左百灵有些脸红,强撑着挥挥手说:“本姑娘不跟你计较了,带我去看看鬼市,我就原谅你。” “吻你,是朕应该做的事。”刘辩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逗完左百灵后笑道:“许昌的鬼市都是人,没有什么看头的,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去凑热闹了,过几天我带你去见那个判官。” 左百灵没看成,并不代表许昌城内的其他人都没看成,即便是深夜,还是有很多人来到鬼市的几个路口想要进去,只是巡逻的官兵拦住了所有的人;越是这样,人们的好奇心越大,到了白天没有官兵的戒严,鬼市的几条街从上午开始就人山人海,仿佛后世的网红打卡地。 第440章 收网 鬼市外围的路边上停满了各种马车、牛车、驴车,看热闹的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往里面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甘落于人后;大白天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但是依旧架不住人们的好奇心不断,每一个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似乎都有点心愿达成的样子,只不过表情有些差别。 又一辆豪华马车驶到了路口,看着马车上的图腾和三匹青鬃马拉着马车,行人纷纷避让到两边;从马车上下来三个男子,为首的一个人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容貌奇特,一双眼睛清澈深邃,举止投足之间雍然大度。 认得的人都是一阵惊讶,来人是尚书令马日磾,陪同的贾逵走在前面,耿纪走在两人身后,护卫从人群中冒出来,散布在三人的四周,保持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贾逵转身向马日磾介绍道:“这条街就是许昌正在形成的鬼市入口,白天繁华无比,晚上就在前面的路口进去,便可以参与鬼市的交易!” 马日磾看着前面的车水马龙,不禁感慨地说道:“许昌的繁华快赶上邺城了,只是繁华背后,就会有许多衍生的事物相伴,让我惊讶的是,你们青铜司对于鬼市竟然毫无办法,这可不像赵商的做风!” 马日磾的话中包含着怀疑,贾逵也知道其中必定有猫腻,只是赵商不说,马日磾可以问,他却不能跟风。贾逵赶紧笑着说道:“许昌名门无数,就是荀家也未必能事事俱到,更何况我们这些外地人!只是鬼市不拦截巡逻的官兵,我们也就没有去过度干涉。” “贾大人,这说明鬼市还在你们的管辖之中,有什么可担心的?”一旁的耿纪也摸不清头脑,只是被青铜司关了一阵子,哪怕明知道青铜司没有做错,心中的怒火还是旺旺的。耿纪的思路还是很敏捷的,不过这小子需要摔打,马日磾沉声说道:“耿纪,我们是为了真相而来,要是没有贾大人他们的举荐,你要复出,恐怕还要等很长时间;在日后的工作中,你们要互相配合。” “贾大人,是我冒失了,请原谅!”耿纪听懂了马日磾的提醒,鬼市牵扯的方方面面很复杂,他耿纪真要想得到这个职位,现在需要青铜司说好话,将来还需要青铜司帮忙。 “耿大人,客气了!”贾逵微笑着回礼道,他可是知道,耿纪能这么快被起用,不仅是阳翟长公主刘脩的面子,耿无瑕也在其中起了作用,这两个女人,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官员可以得罪的! 对于眼前这两位男子,耿纪就算了,贾逵只需要保持一定的客套;可是对于马日磾这样的显赫人物,贾逵一点也不敢怠慢。马日磾不仅是与三公等级差不多的尚书令,更是刘辩一系的嫡系人物,替刘辩在邺城坐镇数年,还是未来皇后左百灵的义父。左百灵亲生父亲左慈不问人间事,左百灵就将在马日磾的府中出嫁,可见马日磾在刘辩心目的信任程度。 马日磾的到来,让许昌的各方面都是极为关注,只是马日磾谢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对自己的许昌之行尽量保持低调。今天来这里,是刘辩的意思,鬼市在三天前忽然兴起,刘辩兴许是好奇心作怪,没有同意赵商清理鬼市的计划,也拒绝了左百灵,只是请马日磾在白天来看看。 马日磾对鬼市也非常地好奇,所以欣然接受了任务,不愿意兴师动众,就带了耿纪和贾逵前来;这样又怎么会让其它人放心,赵商、满宠、钟演都派了人手在鬼市的前后,实施暗中保护。青铜司的一支行动小组就在马车后不远的地方跟随,以防止任何突发的情况发生;赵商本人,也在附近的街道上在调查相关的人。 马日磾一行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酒肆门口吴质的注意,他一眼就认出了耿纪和贾逵,马日磾是最后才想起来;吴质是来和六国盟的人联系,没想到马日磾和贾逵会来,吴质很清楚,马日磾的身份尊贵,根本不可能随意走到哪条街上,这条街上现在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差别,但不知道有多少官府的暗探在活动。 吴质很快就不再诧异,他猜测马日磾是为了鬼市来的,只是,眼下六国盟的人应该到了,吴质无法通知他们撤退,也不希望今天的会面取消,毕竟许昌的局势给他压力太大,吴质需要一点信心,六国盟很重要。 吴质最后还是走进了酒肆,让跟踪吴质的两名暗桩松了一口气,吴质宅在家里的时间比在外面活动的时间多,每一次外出肯定有事,两人都不想放弃可能得到的线索。两人也看到了上司贾逵,但是没有过去拜见,任凭贾逵三人从面前走了过去。 贾逵也看见了两人,晓得吴质就在左右,顺着两名手下的眼光望过去,就看见了边上的酒肆;贾逵路过门口的时候,随意看了看里面,没有看见吴质,应该是躲到后面的包厢里去了。贾逵不动声色地过去,给两名跟踪者发出抓捕的信号,贾逵自然知道这两人没这本事,但是赵商在调查鬼市的事,就在后面一条街上,肯定能安排好一切。 包厢里,吴质与貂蝉两个人在相视发呆,吴质怎么也没想到,貂蝉竟然如此随便地就闯入城里;貂蝉的脸上带着诱惑人的笑容,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垂涎欲滴,吴质确实不仅仅是惊讶,心神也在荡漾。 貂蝉脸上的笑容没了,变成了一种莫名的严肃;吴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说道:“我们要长话短说,马日磾来巡视这一带,外面现在都是各个衙门的眼线,我都不敢保证你能平平安安走出去!” 貂蝉一笑,她也是带着大批高手前来,刚才就发觉不对,只是不清楚到底什么原因;现在一听说是马日磾,貂蝉反而不再担心,马日磾绝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应该是针对鬼市。貂蝉听说的时候也很好奇,貂蝉不相信那是什么鬼神,反而认为是某一方在故意装神弄鬼,现在马日磾出面,说明绝非官府一方,那么就应该是豪门的一个小动作。 贾逵顾忌马日磾的安全什么都没说,陪着马日磾找了当地的一些住户和店家询问,还有早就前来恭候的里正和一队巡逻兵。鬼市基本上是在三更天出现,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怪,一个大嫂从门缝里看到,双方交易时付的好像不是钱,而是纸。巡逻兵证实了这一点,并且说,交易的还有竹片,并且鬼市里有一个判官,不过只是偶尔看到影子,没见过真身,更不用说面容什么。 “注意这判官,拿纸的那些人很可疑!”贾逵马上吩咐巡逻兵,让他们夜里巡逻的时候,更加尽职一些;马日磾却是在暗暗观察四周的环境,这些人选择在这里开鬼市,一定有他们的原因。这些年,也听说过一些鬼市的传闻,但一般出现的地方不是在荒山野岭,就是在城外的集市中,在宵禁的城内这么做,要么就是真的鬼,要么就是在掩护什么。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吴质出酒肆的时候,貂蝉早已经从后门走了,马日磾等人还在问话;吴质微笑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许昌,这样的场面可不是天天都有,吴质很喜欢鬼市给青铜司添乱的效果。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招呼“吴哥”,司马孚带着人已经围了上来,司马孚拱拱手说:“吴哥,小弟公务在身,请到青铜司坐坐。” 吴质看着司马孚说道:“我俩可不熟。” 司马孚不以为然地笑笑说:“过一个时辰我们就熟了,带走。” 貂蝉从后门离开酒肆,走了几步路,就上了一辆马车,四周并没有异常,马车缓缓地驶向城外;只是今天出城的人似乎比较多,前面的两个赶毛驴的小贩又挡住了马车的道路,车夫也只是没奈何地跟着。可是就在马车到了许昌北门的城门口,一个人拦住了马车:“这不是山阳石家失窃的马车吗?怎么跑到许昌来了,来人,把这些窃贼拿下。” 一队官兵迅速围住了马车,貂蝉听到赵商的声音,便知道完了,掀开帘子说:“赵大人,动作好快,吴质那个蠢货,原来早就在你们的视线中。” “吕夫人,几时回许昌的,走错了,吕家的庄园在西门外。”赵商不慌不忙地说:“要不去青铜司坐一会,我让吕将军来接你。” 貂蝉媚笑道:“真的。” 貂蝉的笑容足以倾倒众生,周围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看呆了,即便围在四周的悍卒身经百战,心中也有不忍之意;赵商看了看车夫,又看看几个正在走近的人,笑了笑说:“吕夫人,让你的手下都出城吧,我们无意开战,皇上只是想让你传个话。” “这就是你们今天将我们一网打尽的理由?”貂蝉冷冷地说道,还是挥挥手,示意手下全部出城,青铜司布置了这么久的陷阱,现在终于有猎物出现,赵商肯定是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人手来应付一切变故,哪怕城外有埋伏,四通八达的地方,也比城里好逃走;貂蝉想想补充说:“我要看着他们离开。” “可以。”赵商并不在乎那些随从是否被擒,貂蝉这个齐二的身份,与庞德公相当,抵得上数以百计的俘虏;其它人顿时脸色一变,但还是听从命令放人出城。貂蝉的车夫一度想在城门口制造混乱,可是看着对准貂蝉的八张连弩形成两个包围圈,车夫面如死灰地出城而去。 貂蝉看着手下安全离开,回头问赵商:“是不是要把我铐起来?” “怎么会,请。”赵商微笑着做了一个请姿势,让貂蝉上了另外一辆马车,马车厢里是铁条隔开的两间,貂蝉一间,另一间是四名弩手;貂蝉伤不了对方,却可能被连弩射中,门栓在车厢前落下,貂蝉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赵大人果真是行家,连这个都能想到。” 赵商从外面看了看貂蝉露出来的脸说:“这不是我的设计。” 马日磾问完情况,已经感受到了大街上的变化,看两人先后来跟贾逵咬耳朵,笑道:“有什么收获了?” “吴质和齐二接头,双双落网。”贾逵没有在意耿纪就在旁边,马日磾笑道:“意外收获?也是你们长期坚持的结果,齐二这时候来,肯定要发生大事,兴许就和鬼市有关。” 耿纪想不通:“针对朝廷,那也不应该啊。” 马日磾摇摇手说:“是交易,并且这个交易只能在许昌,是因为谁对对方都不相信。纸条和竹片,是军卒和百姓在夜间看不清楚,应该是纸条、布匹、竹简,都是过去某件事的凭证。现在一方要钱,一方要取回当年的凭证,货款两清。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耿纪也是头脑灵敏的人,瞬间就想到了马日磾的潜台词,这些都是传承百年的世家才有的东西,才会担心一张纸条一片竹简毁了家族;扶风马家也是传承两百年的豪门,马家不可能置身事外,耿纪恶毒地猜想,马日磾来许昌,恐怕本身就与这件事有关。 支谦在药铺看到了一个小乞丐递过来的纸条,说吴质已经被捕了;支谦大吃一惊,今天吴质被捕,明天也有可能就是自己;支谦是六国盟的人,晓得自己未必来得及撤退,把不相干的人放了假,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让手下两名侍者立即开始销毁资料。 两名侍者吃了一惊:“大师,出事了?” 支谦微笑着点点头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吴质被捕了,你们烧完资料就离开,我去给你们准备工钱。要是你们被人弄去询问,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该出卖我的时候,一点都不要保留;我的事,不在乎一点点证据。” 两名侍者都是从白马寺跟来的,属于精明能干的那种,闻言知道支谦是担心已经暴露,于是不再多说一句,下去销毁资料。支谦看着他们出去,两人的表情他都看在眼中,可是却没有丝毫在意,他知道这些庸庸碌碌之人虽然只配作为踏脚石,但是去了青铜司也有好处,就是青铜司的人从来就不会为难他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巨响,药铺的门被撞开了,支谦的反应迅速,跑到楼梯口一看,已经有军卒站在店堂里;支谦还是故意问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 两名侍者被军卒的刀架着说不出话来,还有军卒正在踩灭燃烧的纸张,一名衙役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朝支谦行礼道:“满宠大人到了,支谦大师还是下来说话吧。” “满宠?怎么会是满宠?”支谦瞬间一惊,难道今天青铜司在全城搜捕已经抽不出人手来了?满宠就站在门口,听到支谦喃喃的反应,轻轻巧巧地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支谦大师,你要是为了六国盟的理想献身,可以在楼上自杀,也可以下来拼个你死我活;要是你是为了佛门加入六国盟,皇上对佛门的理解,恐怕要远远超过六国盟。” “我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支谦气急败坏地说道,他知道,他必须要及时制止自己内心的背叛意图,不让满宠继续说下去;可是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尽人意,满宠毫不在意地说道:“皇上新开了一个书馆,正在向天下征集佛经印刷,准备推广佛门的信仰,太可惜了。” “等等。”支谦的理想就是推广佛门,为此加入六国盟,愿意跟魔鬼打交道;听满宠一说,支谦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荡,唯恐错过一次绝佳的机会。当然,支谦依旧在怀疑:“为什么我没有听说?” 满宠朝身后做了一个无需强攻的手势,淡然地说道:“现在书馆的印刷业务排的满满的,皇上只是给白马寺的严佛调写了信告知,支谦大师,你眼下已经是红尘中人,估计白马寺也不会专门通知你。” 支谦在心中点了点头,说道:“恐怕那种印刷不是免费的吧!” 满宠笑着说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佛经印的精美才有人看。” “不要说了!”支谦低声喝道,支谦晓得吴质的开口没这么快,自己肯定是满宠这些人早就盯好的猎物,只能放弃逃跑的念头,咬着牙说:“满大人,别耽误了时间了,我们谈一笔交易,我交出在许昌的资料,你负责帮我印刷两卷佛经。” 两名侍者听得真真切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彼此诧异地看着同伴,明显察觉出对方的惊恐;满宠看在眼里,很爽快地答应说:“支谦,只要你说实话,确实有用处,我会向皇上请求,帮你每卷佛经印刷一千册。” 满宠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刘辩那个人眼光独具,不会在意这点成本的。 第441章 迷途知返 支谦在心中点了点头,他只是一个在白马寺呆过的僧人,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白马寺的高僧们不知道,是完全说得过去的;这样更好,不会暴露自己和严佛调的关系,支谦微笑着说道:“恐怕那种印刷不是免费的吧!” 满宠笑着说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佛经印的精美才有人看。” “不要说了!”支谦低声喝道,支谦晓得吴质的开口没这么快,自己肯定是满宠这些人早就盯好的猎物,只能放弃逃跑的念头,咬着牙说:“满大人,别耽误了时间了,我们谈一笔交易,我交出在许昌的资料,你负责帮我印刷两卷佛经。” 两名侍者听得真真切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彼此诧异地看着同伴,明显察觉出对方的惊恐;满宠看在眼里,很爽快地答应说:“支谦,只要你说实话,确实有用处,我会向皇上请求,帮你每卷佛经印刷一千册。” 满宠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刘辩那个人眼光独具,不会在意这点成本的。而支谦这样的胡僧,能在中原混吃混喝,比大多数人都过得舒坦,也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支谦是大月氏人,跟随祖父法度来到洛阳,同行的六百多人中,有僧人,有武将,有工匠,有乐师,支谦拜名僧支谶的弟子支亮为师;因为支谦自幼学习汉文,支谶、支亮的很多书籍都是支谦翻译的,三代高僧,对于经书的推广之慢是心有戚戚的。 满宠的话算是一下子说到点子上,可这时候的书籍主要还是誊抄,就算刘辩书馆里的印刷,据说也是印不到百册;支谦有点不相信地说:“满大人,我手中可是有经书二十二卷。” 满宠一听并没有着急恐慌,他可是亲耳听刘辩说过,要在两三年内做出印刷一千册的模板;在这方面,满宠就相信刘辩。满宠笑着说:“大师放心,就算印不出来,我找人抄,也会把一千册凑满。” 对于貂蝉的审问,自然是另外一种闹剧,刘辩直接交给了青铜司去审讯,自己偷偷摸摸地来见马日磾;刘辩把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马日磾:“许昌的治安确实不尽如人意,暴血之恩还劳烦马老去现场!” 马日磾微微笑道:“哪里的话,这是臣应该做的,这里毕竟是许昌,出现这样的事情,迟早会满城风言风语,大家都不想看到这一幕。” 这一次鬼市的事件,让许昌的各方势力极为震动,都在第一时间里,纷纷表明与自己无关,刘辩颔首道:“赵商这一次抓住貂蝉,这让我很意外,陈群的事是不是有变数?” 刘辩这是为赵商要好处,想改变马日磾原先的计划,以刘辩的身份开口,马日磾又岂敢真的视而不见:“当然,赵商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确实是他的福气,只是貂蝉的价值到底有多大,这件事不好说!陈群那边,可以让吴质去敲打一下,要是陈群还是那个态度,皇上,就算你这次放过他,肯定还有下一次。 我对赵温、皇甫坚寿的态度感到怀疑,他们应该是六国盟的人,可是却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这不合理,就算是要修养生息,难道不担心朝廷事后反悔?臣以为,不排除是在逼刘协答应某一件事,譬如,推广九品中正制;先前刘协虽然答应,但是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举动,或许这次刘协会来真的。” “马老言之有理。”刘辩不得不承认姜是老的辣,在这件事上,郭嘉和荀彧虽然有怀疑,但还是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马日磾毕竟是做过家主的人,思路就是不一样。刘辩斟酌着说:“我马上给李傕、陆逊、士孙瑞、郭嘉他们写信,提醒这件事。陈群的事,就在吴质与陈群见面后,就算六国盟想用这个做借口,朕也认了。” 马日磾大喜过望,他虽然为了大汉,与郑玄等人催促杀陈群,但是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让刘辩产生越俎代庖的感觉;毕竟世事难料,万一将来刘辩在哪里吃瘪后悔,会迁怒自己和马家。现在一切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得到了刘辩的认同,马日磾心中欣喜,赶紧回答道:“我会去专门叮嘱赵商注意细节。” 赵商这一阵子都不在尚书台,一般的情况下,应该是在青铜司,赵商在布置人手的时候:司马孚已经带着吴质来到刑讯室中,陈群被提前带到这里等候,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贾逵、满宠亲自监听,曹丕和支谦在道路对面的两个房间里等着。这架势让下面的狱卒都在嘀咕,莫非今天就是大家一锅端的日子? 审讯室里,司马孚笑容可掬:“陈大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朋友,吴质。我对二位完全没有恶意,职责所在我不能离开,你们聊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 司马孚斟上茶,坐到拐角的一张凳子上,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仿佛陈群两人压根不存在;陈群明知道司马孚就是在使阴谋诡计,但与世隔绝这么长时间,陈群还是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陈群含蓄地问道:“吴质,你为什么被抓进来?” 吴质可就没有陈群这样的待遇,进来就被大刑伺候了一遍,满身伤痕,早没有了在外面的洒脱,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是你们这些人家好,进来这么长时间,恐怕连鞭子都没有挨过。我很冤枉,看上了一个漂亮的少妇,眼看要勾搭到手了,谁知道是什么六国盟的人。” 吴质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贪图美色,前一天在大街上遇到貂蝉,约了今天见面,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吴质是不知道貂蝉已经被抓住了,否则绝对会另外换一个说法。 隔壁房间,贾逵听到笑着低声说道:“满大人,这就妥当了,吴质认为陈群不会真的有性命之忧,说话必然要放松很多。但愿这个吴质会帮我们一个大忙,让陈群露出破绽。” 满宠答道:“如果确如我们估计的那样:吴质和陈群本来就有联系,那么两个人就是无话找话,也会说出一些秘闻。” 刑讯室内,陈群喟叹道:“你怎么那么倒霉。” 聪明如陈群,已经隐约猜出了吴质的来意,只是他不敢相信,下意识的回避。吴质说道:“有些事,就是这么不小心,或许就是天命吧。” 陈群心中一寒,多年相处,吴质的为人他最清楚,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要不然前面的严刑逼供是假的,要不然就是吴质还没有把握说出什么机密的东西去交易。陈群苦笑道:“吴质啊,前后算起来,我们认识有三年了,我岂能不知你的来意。有些事不说也罢,唉,你我本来就不熟,你何必主动要挤进来,弄不好搭上一条性命。” 吴质一惊,难道陈群已经明了他的用心?吴质强笑道:“陈群,是生分了,你说的话我竟然听不懂。” 陈群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吴质全神贯注地看着陈群,露出一丝笑容,不知怎的,吴质在这一刻特别想陈群去死,说是羡慕嫉妒恨也好,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丑恶用心也罢,吴质清楚自己心中的那种感受,不共戴天。陈群似乎看穿了吴质的心思:“能说说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吗?” 吴质点点头:“貂蝉,他劝我加入六国盟,说你也是六国盟的人。” 吴质的话看起来荒唐,实际上是勾画出了现在的世事维艰;陈群微笑道:“你这么说,青铜司能相信吗?” “我说的是实话,不在乎别人相不相信。” 司马孚看清楚了发生的一切,两个家伙看上去是好友,实际上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的,自己二哥司马懿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司马孚不知道,司马懿要是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崩溃?司马孚心里有数,赵商等人还是有事在瞒着自己,青铜司的谋局远比外人想象的更加宏大。 满宠已经站了起来,从房间里走出来,转向审讯室;虽然不明白陈群和吴质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满宠感觉到要出大事,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不在场。进了审讯室,满宠看了一眼紧张兴奋的司马孚,惊讶地发现陈群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了血色。 吴质正在说着:“你和司马懿密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看见满宠进来,陈群的眼里一片迷茫,他设想过无数个无法狡辩的场合,却没想到是眼下这样,无限的悲凉;如果能够选择,陈群宁愿死一百次也不愿意如此尴尬与无奈,面对一个主动叛变的人,别无选择。 陈群猜测着吴质的用心,渐渐地冷静下来,看向吴质的眼光越来越平和,甚至带着几分不满地说:“吴质,你不惜出卖灵魂,是要杀了我灭口,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吴质仰天长笑:“没错,在没见到你之前,我还是想维护你的,可是见到你如此优雅地生活在监狱里,我忽然想到了程昱、颜良;青铜司不敢杀庞德公,但是杀他们还是毫不手软的,我可不打算做第二个程昱,还想振兴吴家的门楣。” 司马孚笑道:“吴哥好见识,皇上最欣赏迷途知返的人。” 房间里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陈群望了望满宠说:“满大人,这么说来,你们还掌握着很多人的资料。” 满宠苦笑道:“我一个小小的许昌令,能知道什么?” 满宠的话没有破绽,姿态也放得很低;陈群冷笑:“满大人太谦虚了,谁不知道,要不是皇上欣赏你,你早就外放一郡郡守了。吴质就是一个死间,你们眼下似乎获得胜利,实际上输得彻底,恭喜你们。” 陈群的声音中有无尽的沧桑,可是吴质怎么会是死间呢,说是诈降还是有可能的,贾逵心中一动,陈群难道不甘心?对啊,他怎么会甘心,士族豪门和六国盟是他的坚强支柱,有着远大的前途,只不过陈群晓得,一旦吴质变成人证,他除了一死,没有第二个结果。 满宠缓缓说道:“皇上曾经说过一段话,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陈群,把一切放下。吴质,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吴质的心理素质其实非常好,要不然也不可能熬过前面一段时间审讯,更不可能在见到陈群之后就立马改变了主意;这其中的转变,吴质没有一点痛苦和纠结,脸色更是没变。吴质也没想到满宠这么干脆,酷吏的名声果然不是假的,吴质颔首说:“我是陈群的备选,负责在颍川郡各地传播消息,我和貂蝉见面,是商议好的,只是我没想到是貂蝉,这女人倾倒众生,到哪里都是特别引人注目。” 满宠明白了,吴质猜到了貂蝉被捕和他给司马懿的信件被劫,担心青铜司会随便给他挂上一个罪名就杀人。满宠也不会随便说破,只是好奇吴质为什么要和陈群翻脸?满宠在吴质身边坐下,温颜道:“皇上圣明,吴先生只要从此与他们一刀两断,前途是不用担心的。” 陈群痛苦的长叹道:“吴质,考虑清楚,背叛世族,天大地大,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陈群,别说了,算我对不起你,我不能等你说出我的一切去换取活命。”吴质面不改色地说:“我不像你们陈家,浪费了一次机会,死了一个杰出的子弟,都无所谓;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说句夸张的话,出现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不知道要多少年。如果没有当官的机会,我也会反对九品中正制。” 陈群怔了怔,缓缓点头说道:“没错,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我却想着你会和我一样优雅。” 吴质被说愣住了,满宠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你们陈家不需要为温饱奔波,出来一个就是做官的,出来两个也是做官的;不管你们如何斥责朝廷标榜自己,该拿的俸禄总是收下了。而寒门子弟,输一次就可能倾家荡产,甚至要为了你们去冒各种风险,哪里能优雅得起来。” 司马孚暗竖大拇指,满宠和吴质的出身差不多,可是坦荡方面,吴质就差了一筹;陈群盯着满宠说:“所以你们憎恨豪门?刘辩的眼光和决心都不错,找到你和赵商这样的人,不得不让人佩服。只是我改变不了自己,就看你们能怎么样了。” 满宠微笑着说:“赵大人请你去赴宴。” “赴宴?”陈群笑了起来:“断头饭吧。” 让陈群意外的,还真是酒宴,赵商从得意楼叫了两桌菜,酒还是刘辩送给赵商的一坛酒,说是贡品。陈群等人吃得很香,陈群和很久没有吃这样的酒菜了,满宠和贾逵就是消费不起,即便是去得意楼,那也是跟随别人去的。 赵商在酒桌上,和陈群谈笑风生,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只是赵商说的都是一些江湖上的事,很自觉地避开了彼此的尴尬。欢娱嫌夜短,不知不觉中, 赵商安排的酒宴已经进入了尾声,赵商笑道:“今天是为陈群践行,陈群,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陈群微微一笑,答道:“赵大人,多谢你亲自出面,还有这么多人相陪,至少给我留了面子,我无憾了;只是我死了,这件事就结束了吗?不,应该是刚刚开始,刘辩为了平息众怒,恐怕只有把你调离许昌。” 猜没猜对不重要,问题是陈群的话里包含的内容,看上去是妥妥地挑拨两边,贾逵怕赵商恼羞成怒,赶紧出面圆场:“陈群,别斗嘴了,我敬你一杯。” 陈群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满宠忽然插话道:“对了,陈群,要不要见见你家人。” 满宠最擅长攻心,也明白赵商请这顿饭不是为了巴结陈家什么,而是希望陈群在最后关头能够倒戈;满宠就是想激发陈群贪生的念头,陈群摇头道:“死就要有个死的样子,愿赌服输,我不想再看见哭哭泣泣的场面,免得自己一时忍不住动摇。” 敬陪末座的司马孚忍不住笑笑,埋头吃菜;司马孚出身豪门,最烦的就是遇见专业的悲伤场面,可是今天却偏偏面对的就是一场悲剧,司马孚除了吃菜,还能做什么?贾逵笑道:“陈群,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只是陈家主就在外面,不见不好吧。” 陈群心知不妙,叔叔陈休来干什么?从时间看,赵商应该是早就通知了陈休,那么陈家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情况,万一不希望自己死?赵商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散席吧,贾逵,请陈家主进来。” 陈休来没有别的事,而是到这个时刻,陈休依然不愿看着陈群把自己的一条命白白浪费掉;陈休进来顾不上与赵商等人寒暄,直接对陈群说:“你父母都很好,只是陈纪的头发这几天变得白了很多,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垮下去?” 陈群有过那么一丝犹豫,但是很快就变得神色坦然:“不忍心又如何,我们致力于九品中正制,不是为了自己。” 第442章 弱点 第二天的上午,许昌行宫,御书房,刘辩正在查阅手中关于支谦的文件,不是他不相信手下那些人,只是每天看看卷宗,可以对现状有个了解,郗虑的确是个能干的助手,不少卷宗都附了一些资料,让刘辩有了一定的针对性,轻松了许多。 听到敲门声,刘辩抬头说道:“进来!” 郗虑推开门,赵商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最新款的男式皮包,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刘辩示意郗虑将房门关上,一起坐下来听听,微笑着问赵商:“事情办的顺利吗?” “顺利!吴质是个心思敏捷的人,几乎是一进青铜司就做了选择。”赵商笑着说道,打开皮包,将吴质的供词取了出来,递到刘辩的面前:“只是陈群的意志坚强,吴质和陈休都没有能让他后退,我把昨天那餐饭的谈话也摆在里面,皇上可以看看吴质的想法,很有意思。” 刘辩眼睛一亮,伸手接过了供词,仔细验看了一番说道:“吴质的想法没有错,他的天花板只是别人的刚刚起步。没想到吴质这么容易开口,这证实了陈群参与了谋反,那就按人名字抓起来审问吧。” “这么多全抓?”赵商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他知道刘辩胆大,他可是没有想到刘辩会这么胆大,按照赵商原先的想法,刘辩应该在名单里划掉一部分;刘辩拍了拍手掌,笑着说道:“全部抓,另外任命吴质为门下督,让他带着人去抓,对外就说是青铜司的卧底。” “这不便宜了他?”赵商诧异的问道。 “当然,现在还没到最后翻脸的时候,我们也需要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要是诚信君子,有些人,还是恶人去磨。”刘辩不禁摇头叹息道:“比如司马懿,让法正前去询问吧,但是给法正打个招呼,这一次还是让司马懿狡辩过去。然后我来征辟司马懿,把他调离邺城、河内地区,如果我们猜测得没错,多少会有些机会。” 听到刘辩的话,赵商也觉是颇有同感,司马懿显然是大神级人物,但是司马孚和吴质两次举证,应该给司马懿足够的压力,除非这家伙打算马上造反,否则出仕的可能很大,一旦换个新的环境,不管司马家还是六国盟,就应该动了,完全可以从一系列的动作中寻找到证据和司马懿的破绽。 赵商现在对六国盟的动态极为上心,刘辩也正是需要他这种心态。只是赵商思索了一阵,最终却是摆手说道:“皇上,这样太明显了,不如把司马懿先抓起来,然后放了,或许司马懿就主动承认这一切!” “凭什么这样判断?”刘辩诧异地问道,司马懿可是千年难遇的妖孽,心黑皮厚,会这样把他自己陷于危险境界?赵商无奈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庞德公、陈群就是很好的例子,身份摆明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且司马懿清楚,吴质没办法证实司马懿的具体身份。 司马懿为人聪明,加上对方潜在的势力,我怕针对司马懿的时候反被他摆一道,除非先打乱司马懿的心思,比如在征辟他之前,先杀了陈群,让司马懿产生危机感。” 郗虑有些诧异,他知道赵商是很稳重的一个人,这么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刘辩示意郗虑退了出去,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你和马日磾看法一致?” 赵商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现在的局面很诡谲,需要打开一个缺口,臣愿意替皇上做这个锤子,老师也是这个意思。吴质的事可以一举震惊邺城,这样的动手就更有价值了,或许我是个幸运儿,可以因祸得福,从此以后飞黄腾达!” 刘辩把脸一板:“别说没用的废话,说点你们的干货。” 赵商点头说:“我们认为,邺城那边已经暗流激涌,曹操、公孙瓒只是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在这几年的事情中,很多人在推波助澜;我没把青铜司的资料告诉马大人,但是我自己检查了一遍,其中关系到耿武、李历。” 耿武、李历都是当年冀州迎接刘辩的重臣之一,与刘子惠、沮授齐名,目前耿武是冀州刺史,李历是光禄卿;是人都知道耿武现在与甄逸走得很近,李历更是劝说孟佗与刘辩离心的人,刘辩心中有几分信了,但还是看看赵商问:“有什么证据吗?” 赵商明白刘辩不是怀疑自己的判断,而是需要更多的事实帮助他下这个决心,赵商点头说:“在邺城举办过几次小范围的聚会,许相、杨亮等人都被排除在外,但是长水校尉赵浮参加了,李历一直在劝说世族支持陈群,并且说,要是河北齐心协力,皇上肯定就会低头接受。史阿后来问了几个人,都证明李历说过这样的话。 李历说话的时候,耿武就在场,那样的场合,要是没有耿武同意,最多也就说一次;李历能够连续不断地表演,与耿武的态度不无关系。而冀州刺史府,单独给云中调运过大批的弓箭与盔甲,都不在尚书台调拨的物资清单中,耿武与曹操并没有什么交集,出现这样的情况,其中一定有一个奔走的人,这个人就是和洽,与甄俨关系很好的和洽。” 能听到这样的资料,刘辩已经认为足够了,很多事想要查个底朝天根本不可能;刘辩笑了起来:“听说这个和洽还是孟岱的座上宾,想来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如让他出任邺城尚书台的郎中,看看到底有几分本事。” 刘辩的心胸在这方面一直比较宽阔,赵商笑道:“皇上与荀彧商议此事吧,和洽真要到了尚书台,肯定会有所动作;臣这就通知法正和史阿,让他们做好准备。” 刘辩奇怪道:“你就不怕和洽拒绝征辟?” “不会的。”赵商笑着说:“和洽先后拒绝了何进、袁绍、刘表的招揽,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就是想等一个机会呢?他在曹操与耿武之间奔走,不就是想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刘辩接受了赵商的说法,拿起自己批阅的卷宗递给赵商说:“安排时间,我和支谦见一面;另外,你要审审貂蝉了,比较现在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个消息。” 许昌的青铜司,貂蝉还是第一次来,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一连两天,谁也没审问她,直接把她关在一间小黑屋,仿佛要让貂蝉自生自灭。这可不是貂蝉想要的结局,一开始貂蝉还能静心养气,时间一长,貂蝉难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今天抓住貂蝉的赵商出现门外,同样地什么都没有说:貂蝉看看正要转身离去的赵商,好奇地问:“赵大人,你亲自把我送到这儿,忙前忙后的,难道不想图点什么?” 赵商停止脚步,不温不火地说:“想法肯定是有的,只是今天太突然了,我没考虑好,估计你也没有考虑好,貂蝉,安安静静的吧。” 貂蝉啧啧说道:“还真是稀罕事,你就不怕我的同伙跑了去报信?” “跑了还要看他们的造化。”赵商神闲气定地说:“你要是想说什么,就直说。” 貂蝉气结:“我没话说了。” 刘辩和支谦见面安排在了青铜司,王越亲自带着两支行动小组在周围布控,他虽然相信支谦不会是假投降,但还是要有所提防,不仅让人仔细搜了支谦全身,贾逵还告诉支谦一个消息,在洛阳的五百三十三个族人都很好。 在房间里,支谦当时王越等人的面,将一份写下的资料交给了刘辩:“皇上,这是我们在许昌所有人员的一些资料,我已经尽量的详尽了!当时游说我的是净空大师。” “河东解县人,在白马寺挂单?”刘辩接过文件,轻声问道:“你对净空是否了解?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支谦有些吃惊,他告诉贾逵的时候,贾逵对净空并不了解,但是现在刘辩很清楚这个人,刘辩是怎么知道的?支谦略一沉吟,开口说道:“按照净空的说法,他是六国盟的老人,客卿的身份,这个人看上去能力平常,在白马寺挂单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是武功很高明,恐怕比严佛调还要高明…” 支谦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刘辩笑笑说:“不要为难,知道多少说多少,净空最后的消息?” “去年来了一次许昌,说是要到西边散散心。”支谦说道:“当时净空还说了凉州的局面,似乎很有信心,但我听吴质和公孙度说,这一年凉州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战线也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犹豫了片刻,刘辩还是决定给支谦一点提醒:“站长,净空有没有说过关羽关云长?” 满宠和贾逵身躯同时一震,两人顿时猜测到刘辩是怎么晓得净空这个人的,关羽曾经是刘辩的贴身护卫,很可能闲聊的时候说过净空,那么净空西去不是为了凉州,而是为了关羽这个人更为合理。而现在,关羽跟随刘备调到了安定、北地一线,要是净空有猫腻,这个人就应该在安定一带。 刘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支谦知道刘辩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有原因的,刘辩对自己肯定是有所提防,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每一句话;支谦回忆着说:“没有,净空为人很洒脱,肯定没说。” “净空是一个人来许昌的吗?”满宠突然的问道,他看出来了一些不对,刘辩对净空的重视非同一般,立即插了一句话;支谦的神情不禁有些尴尬,他在回忆的时候明显有了遗漏,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和净空一起来的,有一个军官。” “明白了,净空怎么称呼他?”刘辩一脸地淡然,事已至此,刘辩并不着急;支谦看刘辩如此坦荡,倒是放心不少,直接说道:“是赵融,原来的西苑八校尉之一。” 满宠听到这番话,神情一松,这和目前的权贵没有关系,动起手来无所顾忌;刘辩想了想,问道:“净空见了曹丕?” 支谦不敢置信地盯着刘辩,一脸的惊慌失措,王越等人一看,就知道被刘辩说中了;是啊,赵融的出身并不是什么豪门,净空带他来许昌,要见的人只能是赵融的老关系,排来排去,也只有曹操最有可能;曹操不在,自然是曹家其他人,从后来发生的事看,曹丕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刘辩在等到支谦一个肯定的答复后,沉默片刻说:“支谦,满宠说了你的要求,朕答应你,要是你们能真心跟随朝廷,朕会批准你们在许昌建一座寺庙。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给满宠,贾逵,问问曹丕,净空和赵融的事,必要的时候可以动刑。现在凉州的局势很平静,各自的地盘和势力看似稳定下来,可一旦有了变数,一个个就很难说安分了!” 贾逵明白,这件事关系到关中的战事,等满宠和支谦走后才问刘辩:“皇上是对关羽不放心?” 贾逵也是河东人,和关羽算是同郡老乡,刘辩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关羽不会背叛,但是他有弱点,喜欢士卒远超过厌恶的比例。与其将来被很容易被净空利用,还不如比如主动出击。” 贾逵恍然大悟,说白了,凉州是三方势力,凉州刺史韩遂的大军守着金城一带,与陇西的马腾连成一片,并没有阻挡鲜卑军和羌军的想法,真正捍卫关中的就是刘备一军。刘备军的人数远逊于对手,要是老老实实地据城而守,问题不大,可要是关键时刻关羽出战,那就会造成刘备的被动,甚至阵脚大乱。 安定若失,长安西边的门户等于是彻底地寂寞了,长安陷入大战的可能性占七成;贾逵说道:“皇上,等查清楚再说。” 只是想要查清楚几乎不可能,刘辩没再说,贾逵自然也不会多说,又闲聊了几句钱庄的事;刘辩随口说道:“杨彪回去一趟,耽误的时间太长,现在许昌不少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怪一个个着急,好不容易,所有人的情绪被激发起来,刘辩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准确地说,是刘辩真的不再管这么一摊子事。其他人倒还好,刘辩有言在先,算是守了承诺,该给的刘辩也都给了,没有一点让人挑刺的地方。 但是对甄俨来说,不满的地方就多了,甄家可不是为了许昌的钱庄而是为了邺城的钱庄,现在刘辩提都不提,甄家前期几个月的努力明摆着打了水漂。在庄园门口看到一百个不如意的甄俨,甄姜只是匆匆地说了一句:“进去说!” 选了一个没人的房间,叫了甄宓,刚关上门,甄俨的问题就接连扑面而来。 “刘辩为什么就迟疑了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圈套?” “说不定刘辩在和别的人家联系!” …… 甄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甄姜盯着甄俨通红的眼睛,没有给猜谜的时间,反问了一句:“皇上是个下决定果断的人吗?” “这个?”甄俨回忆道:“刘辩应该比绝大多数人都果断……” 说到这里,甄俨警觉道:“姐,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他在许昌退出得太痛快了。”甄姜接着说:“刘辩肯定要以武力统一天下的,就算他用尽手段,总体上说,还是应该缺钱……我们要担心的是,如果投入的钱让我们伤筋动骨,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甄俨有点明白了,顿时冒出汗来,欠钱的是大爷,刘辩欠钱更是大爷中的大爷,最后,掏钱的人就可能不得不成为朝廷的附庸。甄姜继续说:“这也是皇上一开始就挑明不管的原因,他需要信誉,但是户部有户部的算法……一旦战事告一段落,各郡食盐运不出来,所有?” “如果运河的开通失败,钱庄和我们将面临巨大的亏空,即便没有一蹶不振,但是在外人眼里……这些人的信誉算是毁掉了……如果朝廷横扫益州,收复凉州不缺资金,我们才能断定,运河这个方案不是故弄玄虚……” 甄俨这才惊醒,自己在心情激动之下忽略了可能出现的风险,父亲甄逸到现在都没表态,恐怕就是在算计这个局面;甄宓问道:“难道让朝廷半死不活的才是正确的选择?” “差不多,这也是很多豪门控制朝廷的一个手段。”甄姜颔首说道:“汝南袁氏参与了灵帝的册立,但是他们完美地避开了窦武的那一场对决,虽然朝廷因此十几年不振,但是袁家的势力在灵帝时期得到了疯狂的扩张。” 甄俨听了是一筹莫展,苦涩的样子,让甄宓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姐,你再吓唬甄俨,他早晚要崩溃。” “我不是在开玩笑。”甄姜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甄俨说:“你们应该能看出来,这几年的生意特别好做,那是因为皇上在不断地开拓新的生意,再加上战乱的缘故,只要依附豪门的商人都是赚得盆满钵满。可是天下太平了呢? 第443章 生死关头 甄俨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讨论,与他在外面交际时听到的东西似乎有很大的不同,甄俨问道:“会怎样?” 甄姜一脸肃然地说道:“天下太平以后,地域的差价会变得很小,有些因为战争出现的商机甚至会消失,每一个商人都面临着转型;你看皇上,目的很明显,只是要保住金墉城等几处的工坊,贸易大部分都交了出来。你想想,皇上尚且如此,其他人会不受影响?” 甄宓点头认同道:“这倒是,甄俨,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要考虑一个结果,就是皇上成为最后的赢家;所以你不能把甄家全部的本钱都押在某一方,左右逢源才是不败的法宝。 你想想,几百年来,没有陈群的那个什么九品中正制,其中经历了秦始皇、高祖、汉武、光武这样的雄主,他们没有对世家下过手吗?可是最后赢的还不是世家?但是,当时与他们正面硬撼的那些豪门高第,都在当时被打得粉碎,甄家可架不住这样的风波,大部分的世家都承重不住。” 甄俨恍然大悟:“难怪每次说的时候都是慷慨激昂,真到了关键时刻,大部分人都不吭声。” “这就是趋吉避祸。”甄姜望着甄俨说:“甄家的将来就靠你了,所以你要沉住气,看看江东和荆州的过程你就应该知道,益州那边不出一年就会有大的变化,要有耐心等下去,等到局势明朗再出手。” 在益州的徐庶要是知道甄姜有如此想法,一定会引为知己,因为雒城的战斗进入了生死关头…… 雒城在刘焉刚入蜀的时候,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益州的州治,当时刘焉怕在成都被当地豪门暗算,就停滞在雒城招募流民,组建后来闻名西南的东州军。城墙也在那个时候得到增高和修缮,后来又不断地增加了防御的工事和器械,巨石、檑木、弓箭都不缺。 面对徐庶大军的步步紧逼,庞统、张任能做的,就是据城死守,为各路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只是这样的局面对于庞统来说是不能忍受的,再加上王允的反击失败,皇甫嵩在剑阁逝世,庞统几乎可以肯定,没有援军了。这个时候,庞统想到了庞德公交给自己的一个关系,就是城外的申仪。 申仪求学的时候,做过庞德公一段时间的学生,也在那时候加入了六国盟,庞统希望申仪能帮助自己翻盘;庞统经过筹划,派人传信给申仪,要申仪在暴雨时节挖开附近山上的几条河流,淹没徐庶指挥的刘辩军队,然后再和自己里应外合击败徐庶。 庞统的计划天衣无缝,他知道申仪的部下都是私兵,只要申仪同意,一切就不成问题,因此也替刘辩和六国盟许下了不少好处,将房陵、西城、上庸、巴东四郡交给申仪,六国盟中的客卿,刘辩这边的征东将军。 但庞统意想不到的是,刘辩无意间的一个做法粉碎了他的计划;刘辩就是清楚地记得,穿越前打游戏时候看见的一段说明,与罗大师笔下的描写不一样,孟达在背叛蜀汉的时候,申耽并没有背叛,主动背叛的只有申仪一个人。 刘辩在观看了青铜司的调查资料后,就是提醒一下在荆州的郭嘉和马何,让他们注意一下申耽兄弟有什么不同。只是刘辩忘了自己也是半仙的身份,他这么一说,郭嘉和马何怎么会等闲视之,尤其是事关大军征蜀的成败,于是通过安排在申耽和申仪身边都埋下了暗桩。 沮授、马何也都在暗中写信叮嘱徐晃,要注意作为他副将的申仪;因此徐晃和申仪在雒城外立寨后,徐晃基本上都是每夜亲自巡逻。庞统派去的联络人在回头的时候就被抓了,徐庶和申耽问出情况都吓了一跳,要是青铜司预先没有做这样的安排,自己这些人别说建功立业了,就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申耽得知刘辩认为自己与申仪不同,庆幸之余立即和徐晃去了申仪的军营,直接把申仪抓了起来。徐庶做了一个局,把送信人射死在雒城外的道路上,让城里的庞统觉得,送信人的死只是一个意外;然后在暴雨来的时候,徐庶等人预先把营寨转移到高地,派人挖开了庞统指定的河流。 几股从高山上冲下来的洪流伴着暴雨,一下子冲垮了刘辩军的营寨,军卒慌乱的景象在雒城城楼上都可以看到;不是没有考虑过有诈,只是益州的形势太险恶了,庞统、张任都不忍心放弃这样的机会,张任要求庞统守城,自己带着人马主动出城袭营。 张任掉进了陷阱,被徐晃、申耽、杨奉围住,力战而死;庞统继续指挥蜀军坚守,却不防部将王连、吕常打开城门,昌豨一军杀入城中。庞统含恨率军从北门逃往绵竹;徐庶终于松了口气,在被庞统拦住以后,先是霍笃一部被调走,随即江州陆逊大破王允,现在自己总算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功德圆满了。 雒城前往成都和绵竹的大路都已经被刘辩军封锁,庞统选择了撤往绵竹的小路,结果被皇甫坚寿的伏军伏击,庞统中箭身亡。庞统手下的将士都被皇甫坚寿俘虏;皇甫坚寿随即装作是庞统的叛军,骗开绵竹城门,大军一拥而进,攻占绵竹。 皇甫坚寿随即分兵夺取江油,让剑阁的自家人马全部撤退到江油,才派妹夫射援向李傕军投降,宣布出任广汉都督;当时刘辩开出的价码就是皇甫坚寿为广汉都督,将广汉郡和蜀郡划给皇甫坚寿,但是明确表示,绵竹以东的地区是徐庶驻军,剑阁地区是李傕驻军。 皇甫坚寿的举动,就是全盘接受了刘辩的安排,李傕晓得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适宜继续进军,不仅皇甫坚寿不会允许,就是士孙瑞和徐庶也不会答应。李傕也不打算回长安,李傕的小算盘很清楚,关中虽好,自己已经离开了三年,钟繇等人早就把官员换了一茬,回去也是处处受限制。 更何况鲜卑大军在酒泉郡等地休整了一年多,下一步最大的可能就是进攻关中,关中面临着鲜卑人和羌人的进攻;而当地的那些豪门骄横无比,过去不买自己的账,现在不买钟繇的账,这帮人迟早会与刘辩翻脸,自己回去反不如在汉中稳定。 李傕拿定了主意,收复剑阁以后就让士孙瑞去跟刘备商议,要收回刘备原先管理的武都郡、阴平郡和刚刚投降的阳平关等地。刘备没意见,他就是留在汉中也是副都督,离开汉中,兴许有更大的前程;只是刘备表示,这个需要等圣旨来决定,为自己撤走争取一段准备的时间。 这段时间,快马从汉中传递消息到许昌都是特别快,十一天就到达许昌,尤其是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当听说皇甫坚寿杀了庞统倒戈,所有人都明白,刘协完了,蜀郡南有赵温的叛军,北有皇甫坚寿的人马,东边是徐庶和陆逊的两路大军,成都被围只是时间问题。 刘辩与马日磾、荀彧、崔烈、孔融、阎象等人商议后,下旨封赏各路将领,刘辩命前将军、汉中都督李傕接管汉中各地,刘备以安西将军的身份任安定太守,替换杨彪,负责安定、北地两郡的战事;士孙瑞出任益州转运使,将转运司设在江州、广汉、汉中三个都督府之间的雒城,严颜出任巴蜀护军,领五千精兵坐镇雒城。 徐庶大军撤出益州,申耽以荡寇将军的身份负责上庸、房陵、西城三郡,杨奉、杨洪、蒯祺分别出任巴郡、巴东、巴西三郡太守。有意思的是,刘辩没有撤销鲁旭的益州刺史一职,单独拿出鱼腹县改为永安县,设置永安都督,刺史府就改在永安县,由鲁旭兼任永安都督。 明面上看,永安县就在江州都督府的地盘上,有陆逊这尊大神在,益州刺史只是个象征意义,但是有心人却看出来,刘辩这是在为下一场大战做准备,永安都督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预先准备一批官员,倘若需要的时候,能够迅速进入益州各地,无需朝廷再次大规模选调人手。 对于投降的刘范和早已到达许昌的刘璋,刘辩也做了安排,刘璋出任护乌桓中郎将,刘范来许昌出任侍御史。刘璋的父亲刘焉一度出任幽州牧,公孙瓒也正是在刘焉手中被提拔为涿县令,从此开启了开挂人生,刘璋这样的人前去,公孙瓒不会多说什么;至于刘范,刘辩登基的时候就是侍御史,等于绕了一圈回到起点。 前来宫中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袁术、曹德等人进献的礼物堆满了一个房间,就连陈纪、陈休都是心悦诚服地走了一趟;两人明白,随着庞统被杀,庞德公的价值已经降到了最低,同样的道理,刘协要是失败了,陈群的价值也会荡然无存,自己担心的事恐怕快了。 陈休恭贺完刘辩,忽然换了话题问道:“皇上,陈群的案子?” “尚书台不是批了吗?”刘辩故作不解地问道,陈休无奈地笑笑说:“皇上,那可是斩立决,也就这几天的事,臣的意思,能否赦免,留下陈群的这一条命?” 陈休是真的无奈,这样示弱的话要是陈纪说出来才更有效果,自己说是尽人事,刘辩未必会卖自己一个面子;陈纪在边上还是无动于衷,刘辩摆摆手说:“陈休,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参与审问这些案子,你要是觉得颍川郡判的不对,可以上诉。” 上诉,陈休很想说刘辩的话是个玩笑,但陈休想想,还是耐着性子说:“皇上,你不想知道真相了?” “有吴质在,我无所谓。”刘辩看上去真的很佛系,陈纪听到吴质的名字,就像吃到一口老鼠屎,把自己恶心得不得了;吴质现在郡里的门下督,还是青铜司的人,许昌城内,不知道多少人后悔地直打自己的脸。 陈休心里对刘辩并没有什么怒意,换位思考,要是陈休坐在刘辩的位置,兴许陈群早就人头落地了;陈休明白,别以为,士族的人遍布朝廷,刘辩的控制力再弱,也是一个强权的帝王,绝对不会对陈群的举动真的是两眼一抹黑,更何况还有吴质这样一个现成的证人。 陈休能够摆正心态,至少比陈纪要强,等听刘辩继续说的是问策的事,陈休的心情就不那么淡定了;准备参加殿试的人都已经住在了招贤馆,作为颍川地头蛇的陈休怎么可能不知道,听着刘辩谈论起问策,陈休一个头有两个大。 “陈大人,四地的学子都认为要出兵塞外和西域。防范于未然,这是眼下局面的最大不利因素……”刘辩的话对陈家兄弟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陈纪直接起身告辞:“皇上,臣不参与朝政,先退一步。” 可对于陈休来说,他只能煎熬下去,他要是和陈纪一样走了,陈群的事就根本没机会再谈;只是陈休发现,刘辩不断地在转换话题,这种谈话方式很不符合陈休的习惯,只不过上司和下属说话,主动权都在上司的手中。刘辩和陈休,怎么看都是刘辩的位皇上一些。 不过谈了半个多时辰,陈休实在是忍无可忍,他不想将自己的心血泡汤,只能不管不顾的直接问刘辩:“皇上,现在哗众取宠的人多……” 陈休说话还算客气,他深知这其中的关键,其实这些人就是看到了朝廷的态度,想通过这些,讨好朝中卢植、马日磾这些高官;刘辩表情吃惊,反复是第一次听说,让陈休的心一下子给提了起来。刘辩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道:“恕我直言,陈群的举动就是这样,只是他在给反对朕的人出主意。” 原来刘辩在这里等着自己,最起码说明,刘辩没准备大家彻底翻脸;陈休追问道:“还请皇上解惑?” “打从光武复兴,豪门不在意帝王和朝廷的看法都已经是常态了,但是不代表可以随意谋反。”刘辩没管陈休的表情,继续说:“好在百姓对大汉还是认可的……朕可以容忍别人反对我,但是朕不会容忍乱臣贼子在眼前溜达。” 狗屁!陈休差点气爆出粗口,但是陈休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底牌,陈群的秘密虽然多,但实际上,陈休还是留了一手,并没有放之任之。如今的政局不同于几年前,当初董卓还是信心满满的进军洛阳,想要和朝廷巨擎一决高下的,可是最后,董卓兵败身亡。 陈休是真的急眼了,说道:“皇上,你就别骗我了,难不成皇上以为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刘辩透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我也承认,你们陈家地位独特。” 陈休看着刘辩的眼神软了下来:“皇上,你给我透个底,我坚信生意毕竟是生意,都是可以谈的。” 刘辩最终拒绝了陈休,但是陈群受刑的状态很不好,已经开始胡乱咬人了;这就是崩溃前的回光返照;按道理,刘辩应该马上着手清除叛徒,可是刘辩的位置,让他首先顾及的,应该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一时的输赢,刘辩选择了马日磾的意见,以朝廷的利益为主。 马日磾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刘辩给邺城那边出一些难题,让邺城的那些豪门无法彻底掌控邺城。马日磾的意思没错,虽然杨奇、卢植等人在邺城,但是实际权力在耿武、闵纯等人手里,加上邺城的豪门实力,杨奇他们也只能在大事件中掌握话语权,在平时的日常中,耿武等人的话语权更高。 刘辩不禁左右为难,他晓得马日磾说得没错,但是耿武等人也都是自己的嫡系,刘辩不愿意去试探人心把朝堂扰乱,左百灵当然清楚里面的门道,看到刘辩表情深沉,低声说道:“兴许是你想多了,难度没有这么大,这样的事不急在一时,青铜司张网以待就是,若是勉强出手,反而事与愿违!” 左百灵的心中自然是不愿意再起波澜,自己和刘辩在许昌过着小日子不是很好吗?刘辩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耿武这个人我了解,他是我的嫡系,有点能力。我刚到邺城的时候,人地生疏,他就投靠了我。不客气的说,他也是为了利益,但我需要越来越多的人帮我,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尤其是自己去折腾!” “那些人没有那么傻,有袁绍的前车之鉴,就算邺城有人想背叛你,这一次肯定会有所防范,我看马大人的意思,恐怕猜到了什么,或者真的发现什么,只是没有证据!” 左百灵思维敏捷,略微一琢磨,便看出了马日磾的用心;刘辩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左百灵,笑着说道:“这才是最可怕的,马大人要我防范,不敢明说,就是他也担心看到的东西不是真相!” 左百灵略显迟疑,随即笑道:“你们是不是在邺城有目标了?” 这丫头够聪明的,但是刘辩现在不会告诉左百灵那些事,只是拍了拍左百灵的手,笑呵呵地说道:“许昌这边的案子,牵扯到邺城那边的人!” 第444章 缺钱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赵商先一步放走了公孙度,还是魏讽协助公孙度逃走的,赵商都相信,公孙度迟早会跟六国盟联系上,而魏讽就能一步步跟着混入六国盟的那个圈子。刘辩比赵商更有信心,历史上公孙度可是在辽东称王的厉害角色,只要不死,是金子总能发光的。 至于司马懿和张鲁,一个太狡猾,一个手下的信徒无数,想要获得确凿的证据几乎是很难,刘辩早已不做指望,做好了灭掉两人的心理准备;在这一点上,刘辩没有这个时代人的顾忌,还是打算先下手为强的。 左百灵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名头,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情:“皇上,我父亲在丹徒县有个朋友,叫徐堕,这个人也是江湖人物,在当地就是一个小地主,衣食无忧,可以养上几十个门客的那一种;徐堕托我父亲传话来,说是愿意接着为皇上效力,您看……” 刘辩攻占江东的效果终于显现出来了,江东的几位大佬顾雍等人安分守己,哪怕面对着会稽郡的反叛,形势也日趋安定,徐堕才会联系左百灵,表示愿意为朝廷做事。刘辩沉吟了片刻,徐堕的动机兴许并不单纯,但好歹也是一份力量,用好了也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刘辩再三权衡利弊,最后开口说道:“我对人的第一要求就是忠诚,徐堕,我就不见他了,你可以转告他,我欢迎他,关键是,他想得到什么?” 左百灵听到刘辩答应,心头顿时一松;赶紧点头回答道:“徐堕想当官。” “很好,只要他能有始有终,日后我必会给他一份前程。”毕竟江东现在还是一片乱麻,楚大和于吉的势力还很庞大,刘辩需要人手,这是向徐堕许下一个承诺,以坚定他跟随自己的信心。 “是,皇上,我一定把原话告诉他,他对您是敬仰的,超过了对我父亲。”左百灵精灵古怪地说道,左百灵晓得一件事,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身边女人插手公事。刘辩点点头,吩咐道:“让徐堕着手在吴郡准备一些耳目,统计于吉的那些道观情况,其他的事不需要他插手;如果走漏风声,就说他们是你父亲的人。” “放心,我爹也是这么想的。”左百灵信心满满地回答道,刘辩点了点头,他知道左慈有不少可靠的手下,在这方面的经验不会比自己少;两人说话没瞒着马日磾,马日磾满意地点点头说:“我以为,六国盟已经在邺城开始策反人了。这半年来,转运司对邺城管制的越来越严,军队所需要的各类物资都被切断,这也是各种走私开始大规模动作原因;六国盟很可能让邺城产生内讧,暗中扶植自己的人,从而兵不血刃地掌控话语权。” 刘辩不需要确认马日磾这些话的真实性,青铜司递交上来的数字,也同样说明了这些;只是刘辩诧异于马日磾在邺城的的情报能力竟然如此出色,真是太出人意外了。刘辩平静地说:“这份情报太重要了,我需要足够的证据。” 证据是一切事情最好的说明,刘协也深有体会,他这一路都在寻找赵温背叛自己的原因,只是没有结果;眼下的益州局势已经大变,对成都最有威胁的,就是皇甫坚寿那一支人马。 王允赶到什邡时,董和就已经败出什邡,不过董和在什邡坚守了三天,为王允争取了些时间,杨怀、射坚攻克什邡后立刻挥兵南下,与王允在郫邑展开激战。 在东线皇甫坚寿两天行军一百五十里,在繁县偷袭得手,随即挥兵北上,与杨怀和射坚夹击王允于郫邑;王允在郫邑激战三天,杨怀和射坚损失惨重,就在这时,皇甫坚寿带领部队赶到,王允晓得自己手下的这些新兵绝不是皇甫嵩那些精兵的对手,立刻脱离战场,率领部队退向成都。 皇甫坚寿继续进攻,不到十天荡平了成都以北的几座县城;刘协感到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恐怕连现在成都这点地方也保不住了,于是他又请还在成都的刘诞作说客,要求停战。只是皇甫坚寿已经和赵温、龙公子都取得了联系,晓得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很干脆地表示不可能。 刘协求和不成便只有打下去,但是王允和董和等人发生了争执,王允的意思就是继续守成都,看看陆逊和徐庶都没有动静,王允便明白这些人不好意思与皇甫坚寿抢功,对于坚守成都的信心大了几倍。可是董和等人认为,成都不过是一座坚城,刘协想要在益州继续生存下去,犍为郡、蜀郡属国、益州郡和越巂郡就不能丢。 但王允坚持己见,即便是刘协开口,也只是派董和去了犍为郡、王累去了蜀郡属国;此刻刘协麾下仍然有四万多人,王允留了三万人在成都,王累带了一万人去蜀郡属国,董和只带了两千人去犍为郡,根本制止不了当地豪族的嚣张,只能和北上的赵温一部别苗头。 可是等赵温取得了越巂郡的控制权后,董和已经没有办法对赵温施压,赵温没有急着北上,而是回过头打下了益州郡,这样一来,刘协就是打算退出成都也无路可去;刘协听说越巂郡失守眼前一黑,立刻晕倒在宫中,醒来后大叫天欲亡我。 刘协和王允商议后,决定张肃留下来坚守成都,自己和王允率领两万人前去蜀郡属国与王累会合,争取拿下犍为郡;刘协正襟危坐,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视线却始终没有望向王允,这让王允暗自恼怒不已,因为,他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王允为了刘协,几乎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但是这并没有被他的同僚之间理解,反而被攻击排挤,让他挺受打击;王允也知道毛病出在哪里,平静地说道:“皇上是打算和六国盟再谈谈?” 王允的平静并没有让刘协满意,反而多了一层迟疑,抬眼看向王允:“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现在这么不待见你。” 刘协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小孩了,王允脸上流露出一丝绝不退让的眼神,顿时让刘协的心头凉了半截。刘协知道王允的来意,不就是要自己认同他的安排,让张肃、伏完、黄权三人去坚守成都,王允带着人马留在蜀郡伺机而动;但是刘协相信,王允要动的方向大半是自己现在安身的蜀郡属国,而不会是蜀郡的郡治成都。 刘协也知道,有的问题不能问,甚至不能说;王允现在还是有投降大哥刘辩的可能,要是带着人马过去,混一个太守什么不成问题,可是自己,刘辩是绝对不会给任何机会的。刘协只能东拉西扯地问:“太原那边可好?” 王允见话不对题,也不在意,耷拉着眼皮说:“我大哥前两天还来信的,说家里很好,今天的收入能比去年翻一番。” 王隗给王允写信,为什么?现在的刘协可是惊弓之鸟,几乎立即就往劝降上面想;刘协的心里泛起了苦涩,懊恼的想到:自己前几年是不是失心疯了?没事跟王允瞎折腾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这般田地。数年辛苦眼看着要化作云烟散去,刘协感觉皇帝都是浮云。 疑虑加上感慨,刘协无心留王允吃饭,只能以自己需要考虑为理由,把王允送走;王允倒是好说话,定下两天时间,洒洒脱脱地就走了。反倒是刘协,现在被刺激得惶惶不安,连带着耗费精神,是说不出的累。 又听到脚步声,刘协抬头看一眼,是伏寿,吩咐道:“派人去把班鱼传找来。” 现在刘协这边也不讲什么派头了,置身的小县城压根没有几间像样的房子,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班鱼传作为贵人班玉珊的父亲,就住在刘协宅子隔壁的一套宅子里,班鱼传正在屋子里休息,听到召唤,立即就快步走来;一进门,见刘协有气无力的躺在胡床上,让他有些失神,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皇上,您这是?” “没事,就是有点累。”刘协摆摆手,坐起来问:“王允想离开成都城,你看能不能行?” 班鱼传苦笑道:“皇上,王允手握重兵,哪有行与不行的,他想跑,我们都没有能力拦住他;皇上,臣以为,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与赵温、皇甫坚寿的谈判,只要您一个态度,一切都能扭转过来。” “我知道。”刘协打断道:“朕不是都答应了吗?实行九品中正制。” “可是你没有答应龙公子那个排名啊?”班鱼传只能自以为是地据理力争,他也是几天前才弄清楚,这帮家伙接连倒戈,其实就是要刘协承认世族的排名,也不只是龙公子哪根筋搭错了了,北地皇甫、陇西李家等等都是一等宗族,刘协、王允、袁绍等等全部是二流宗族,这不是把刘协这些人往死路上逼吗?当时班鱼传就跟刘协打招呼,一切没谈妥之前,一点风声都不可以露出去。 班鱼传敢断定,王允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才会这样折腾;刘协苦笑道:“我要是答应了,王允和张肃,能在第一时间把蜀郡献给陆逊。皇甫坚寿和陆逊之间所谓的约定,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承诺是很容易被忘掉的,况且皇甫坚寿还脚踩两只船,只要王允一说,陆逊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班鱼传可不能任由刘协这样的一路想下去,虽然刘协已经被部下们逼的东躲西藏,心中肯定是苦闷,但班鱼传也怕惹恼了他的龙公子,低声建议道:“要不让王允离开成都,必要的时候,我们和皇甫坚寿两面夹击,总比去攻打坚城要好吧?” 刘协大惊失色,王允可是自己手下最重要的一支力量,要不然自己何须如此瞻前顾后;可是在班鱼传眼里,王允绝对是可有可无的。刘协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和班鱼传的侧重点就是不一样,班鱼传的对策,让刘协大失所望;刘协这时候特别希望班玉珊出来协调一下,可是忽然发觉,好像整整一天,都没有看到班玉珊。 刘协狐疑的问伏寿:“班鱼传去哪儿了?” “好像是王累那边有事找班玉珊。”伏寿脑子里有些印象:“听说是王累的粮草有些紧张,我让人去喊。” 王累现在负责刘协大军的粮草,王累紧张,就意味着刘协的紧张,难怪班玉珊亲自去处理;好在王累的驻地离这里也就一条街的距离,班玉珊很快回来了。 班玉珊在回来的路上心头多少有些沉重,原本以为王累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没什么问题。没想到的是,王累选择的是王允,目的似乎对准了蜀郡。刘协要是没有蜀郡,就没有粮食没有税收,刘协还能支持多久? 好不容易等到了班玉珊,刘协冷不丁的感慨了一句:“刘辩那里似乎没有缺过钱?” 班玉珊曾经是刘辩身边的人,当然清楚刘辩不缺钱的原因:“皇上,刘辩是筹谋很久,先从生意入手,所以他不缺钱;记得董卓活着的时候,刘辩甚至与长安还在做生意,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大生意。” 刘协更加郁闷,眼下正值刘协的关键时期,真要是手头没点钱,还真难办了;班鱼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还是认为,按照龙公子说的做才是出路。班玉珊心中犹豫,龙公子给的机会倒是不错,可以解去刘协的燃眉之急,也能将益州的势力重新组合在一起,只是那样的话,刘协就是真正的傀儡。 可是班玉珊还是担忧,龙公子也不是神仙,这时候调集的物资不外乎是各郡的库存和世族豪门的积蓄;等于是寅吃卯粮,长此以往,刘协也将失去对益州的控制力,下场可想而知;刘协无奈地问道:“玉珊,岳父的主意你说行还是不行?” 刘协的话将班玉珊的心思唤回到了现实之中,班玉珊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倒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恐怕惹人非议。” 班鱼传笑道:“这丫头,你是信不过我啊,我保证,不会和六国盟那边说。” 班玉珊原本心里是两个想法,一个是让刘协手下的人先掏钱救急,不过想想刘协现在的状况,班玉珊估计那些人才不会愿意雪中送炭;那么只有王累说的那个办法,班玉珊明知道有缺陷,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把成都的百姓迁一半来属国。” 刘协哑然失笑道:“总不能把老百姓过日子的粮食……” 刘协突然醒悟过来,班玉珊说得一半绝不是平头百姓,而是成都城内的有钱人,这些人家库房里有的是钱粮;可是让这样的人撤出成都,那种可能性小啊,对他们来说,谁来了成都不是一样地过日子?那么,就只能是强行动手了,刘协感觉有些牙疼。 班鱼传泼冷水道:“那很容易激起民愤。” 班玉珊正色道:“那么不正好让张肃他们撤出来,收缩防线。” “这个……” 刘协和班鱼传都懂了,班玉珊和王累的目的,其实还是想把张肃等人弄回来,顺便捞点钱财粮草什么。皇甫坚寿现在的兵力也不是很多,一旦在成都分兵,再加上绵竹等地,皇甫坚寿基本就没有能力再打下去了,刘协这边最起码能获得几个月的喘息时间,看看六国盟还有什么想法,适当地讨价还价。 刘协两手来回的搓动着,熟悉刘协平时习惯的班玉珊知道,刘协心动了;良久,刘协期许的问:“估计王累能撤出多少人?” “不知道。”班玉珊说的是实情,计划看上去美好是一方面,但是真实的效果是另外一方面;班鱼传疑虑地说道:“要是皇甫坚寿不想长期经营成都,同样搜刮了一笔钱就打过来,我们就白白地丧失了坚守成都的机会;那样的大城,只要民心不乱,守上个一两年没有问题。” 班鱼传这么说是为了女儿着想,班玉珊的心思没错,可刘协已经是举步维艰的局面,要是日后出了差错,刘协肯定要怪出主意的人;班鱼传这么说,其实就是在等刘协自己做出决定,将来谁也怪不了。 刘协站起来,在屋内来回晃了两圈,最后下了决心:“不迁,死守成都,将来就是投降,也要把成都交到陆逊或者赵温的手中,让他们彼此之间产生矛盾,哪怕我输了,也要益州的战斗继续打下去。” 班鱼传和班玉珊同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刘协还是没有信心和底气,现在想的不是如何击败皇甫坚寿,而是只想着让战事拖延下去,一心想看西北那边能不能来援救自己。 班鱼传很清楚,羌人和鲜卑人其实不大可能南下汉中,就是拿下关中,那些胡人也只会更加嚣张地在关中烧杀抢掠,对蜀郡的战事没有丝毫的帮助。 第445章 对决开始 成都的三个人也意见不一,张肃和伏完是希望撤出成都,只有黄权一个人坚持死守,最后还是在刘协的坚持下决定不放弃,只是刘协让张肃带着自愿撤离的豪门和百姓离开,命黄权为蜀郡太守留在成都。黄权的忠诚和能力是不用质疑的,在刘协心目中,甚至超过了班鱼传,这个命令让张肃和黄权都如愿以偿,暂时平息了内部的争论。 皇甫坚寿压根不为所动,半路利用骑兵袭击了从成都撤退的百姓,然后命射坚率军切断成都与刘协的联系,把成都变成了一座孤城。刘协与王允的打算全部成了泡影,他们甚至无法猜测,皇甫坚寿下一步要攻击哪里?王允只能和刘协合兵一处,再次与皇甫坚寿在正面对峙,让两人庆幸的是,皇甫坚寿似乎没有急着进行决战。 班鱼传接到了龙公子的信件,才知道这是龙公子的安排,是为了缓解刘辩的大军入蜀,蜀郡等地现在是三方混战,刘辩必定隔岸观火,这反而给了三方生存的空间。只是龙公子在催促班鱼传,一定要让刘协按照六国盟的安排发布消息。 班鱼传很无奈,只好来找班玉珊商议,班玉珊毫不犹豫地说:“爹,别昏头了,你在六国盟就是一个小角色,刘协纵然答应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班家排在第几等?恐怕最多也就是个三等,这凭什么?” 班玉珊说得没错,同样地充满风险,同样地一路血拼,为什么皇甫坚寿排在前面?班鱼传有些迟疑:“难道置之不理?你要知道我们班家与皇甫家是不能相比的。” 三十六人抚西域,六头火炬走匈奴,班家在班超、班勇那两代,是朝臣的天花板,将西域各国牢牢地踩在大汉的脚下;可是班家现在衰败了,只是班鱼传心中的火焰并没有熄灭,要不然班鱼传也不会加入六国盟,还不就是希望重振家门吗? 班玉珊不屑地说:“爹,你怎么看不出来,刘辩要是下死力,我们早就土崩瓦解了,现在只能是看赵温和皇甫坚寿的,他们如果与我们谈判,重新依附在刘协旗下,哪怕是面和心不和,也可以做出这样的表示,反正最后他们能不能拿下来,还要看刘辩在许昌的态度。” 刘辩占据着绝大多数的地盘,要是刘辩压根不理睬,龙公子和刘协的折腾,只能说是折腾了一个寂寞。班鱼传很不愿意接受目前这样的局面,说实话,心中也是有许多后悔,班玉珊原先与刘辩的关系不错,以班玉珊的相貌和能力,在刘辩那边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因为自己加入了六国盟,班玉珊只能选择刘协,现在看,这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刘协比刘辩差得太远;要是最后刘辩赢了,就等于班家放弃了一次重新崛起的机会,甚至有灭门的大祸。班鱼传只能无奈地笑一笑,感叹世事多变。 益州的战况传到许昌,刘辩并不在意,皇甫坚寿和赵温都是六国盟的人,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刘辩还真不相信。不过刘辩的目的在龙公子,哪怕目前是假象,只要能唬住其他人就行,刘辩放下邸报,问鲁肃:“刑场那边什么情况?” “万众瞩目,不过看热闹的占了绝大多数。”鲁肃平静地说:“对于朝廷来说,诛杀一批叛臣而已,只不过其中一个是颍川陈家的嫡子,才会让人有不一样的感觉,起不了风浪。” 和陈群一起的,还有支谦交待出来的五名六国盟的细作,都曾经刺探军情和替刘协传递消息,一起在今天斩首示众。城中城外的军队都已经集合起来,谁也不知道陈家会做出什么事,颍川豪门会不会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举动,一切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准备。 鲁肃的话也只是在安慰刘辩,实际上十字路口的刑场,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许昌人本就喜欢看热闹,尤其是陈群这样的名人要被斩首,更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荀家、韩家、郭家、钟家、庾家,今天都闭门谢客,风口浪尖上,只是是置身事外。 陈休站在人群中却显得很孤独,孤独地看着陈纪上去给儿子送行,其余几名犯人的家属虽然哭天喊地,但都被郡兵死死地拦在外面,连靠近死囚都做不到;护卫刑场的郡兵牢记着钟演的话:“要是出了乱子,许昌血流成河,倒霉的还是颍川人。” 郡兵不是傻子,围观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这些要被斩首的家伙参与了刘协的阵营,去博取更大的果实,既然输了,他们的家人就要能承受输赢的结果;如果非要弄个天翻地覆,那就是过分,不拿家乡人死活当一回事。 陈休听着身后的喋喋议论,阻止了想要去找茬的护卫,那些人其实没有说错,一直到昨天夜里都还有机会,赵商暗示只要陈纪、陈群有个认错的态度,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陈纪父子都拒绝了。 陈纪已经喂完陈群三碗酒,回头一步步走下来,丝毫不顾及陈群那绝望的目光;陈纪脸上没有外人想象的老泪纵横,也没有走到陈休面前,而是穿过人群,坐上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马车缓缓向北而去。监斩的赵商扔出了令牌,刽子手的刀光接连闪过…… 就在陈群等人被斩首后,陈休得到了一个消息,陈纪的马车出了北门,陈纪的门生,还有陈群生前的好友,聚集了二十几个人,带着接近三百人的护卫,一路朝黄河而去。被青铜司放出来的陈尧章低声说:“伯父是不是在怪我们?” 陈尧章的担心不是假的,陈休摇了摇头:“你小看你大伯了,丧子之痛打不垮他,他是去完成陈群没有完成的事。” 陈尧章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很危险?” 青铜司连自己和陈群的秘密都能发现,陈纪这样大摇大摆的,绝不可能瞒过那帮鹰犬;陈休有些疲惫地说:“今天的事就是双方宣战的信号,朝廷不会阻止你大伯,哪怕他去的地方是塞外;要不然荀家他们怎么会闭门谢客,你以为眼前的小场面能吓住他们,是后面的故事,我们回去后,陈家也闭门谢客。” 陈尧章听懂了,陈群等人是被祭旗了,朝廷通过这个举动,在宣布绝不让步;陈纪往北,同样是死拼到底。颍川陈家,不能陪陈纪把这场游戏玩下去,身为家主的陈休只能是装怂。 陈纪在平原县失踪了,跟随的青铜司人员遭到了大批高手的袭击,要不是屯田营的巡逻兵赶到,青铜司恐怕连一个活口都剩不了;刺客全部战死,好在青铜司活下来三个人,尹楷和管亥派出大批的人马搜索平原国和渤海郡,最后确定这批刺客来自幽州。 消息没有公开,而是迅速传到邺城,负责尚书台工作的许相立即召开了会议;在马日磾不在的情况下,河北出现这样的事,许相肯定是有责任的,以至于一直给人阴森森感觉的许相,现在看上去竟然一脸怒气,没有控制住情绪。许相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强忍着怒火说道:“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史阿,你说一说!” 青铜司在邺城有两位大佬,史阿和法正,神出鬼没的苏双纯粹是个过客,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又在什么时候消失。只是法正更倾向于军事方面的布局,像这样面对面刀光剑影的搏杀,然后追查线索什么,完全是史阿做主。 史阿早有准备,开口说道:“幽州现在是公孙瓒说了算,公孙瓒面对乌桓占尽了上风,只是对辽东的控制力不足,大战的危险自然是无处不在,鲜卑、乌桓、高句丽,都有可能兴风作浪。 以六国盟的布局,不会忽视幽州那边,就看辽东太守田楷在田家的影响力了;其实最危险的还是云中,曹操的态度很诡异,从道理上来说,曹操的几个儿子都在许昌,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但是我心里总有点不安;至于河东,许大人,你还是和马大人说说,把卫固放了算了,他就是野心大了点,没有恶意。” 史阿此人最重情义,卫固是他多年的朋友,这次在许昌、邺城活动官职,却被牵连到六国盟的案子,实在是有些冤枉。史阿自然是想拉卫固一把的,正好目前临时负责的人是许相,史阿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救下卫固一条命。 “是啊,许大人,这件事错综复杂,牵连的人太多,卫固有些冤枉,还请许大人酌情考虑!”法正也开口求情,毕竟和史阿都是同僚,在这样的小事上,还是帮帮腔的好,谁也不知道哪天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兴许史阿也能帮上一点忙。 “好了!”许相大手一挥:“这件事我会向马大人汇报的,大家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大事上。史阿,青铜司是认为接应陈纪的刺客不是公孙瓒的人?” 许相的为人并不强势,更晓得卫固和蔡文姬的关系,没想过违拗众人的心意,但是许相也不便做主,毕竟最后还是需要尚书令马日磾认可;不过对于刺客判断的结论,许相还是需要史阿确认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荀衍说道:“我觉得,史阿说得没错,公孙瓒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卢植大将军还在幽州;我觉得,要是青铜司关于鲜卑王庭的情报没问题,就没有讨论真假的必要,主要是反制对方!说白了,许劭出入鲜卑王庭,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许劭。” 此言一出,大家都纷纷点头,都是经验丰富的官员,知道开战是耿武、戏志才那些人的事,尚书台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办法,就是要让鲜卑人不敢撕破脸。荀衍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许劭能给鲜卑人帮助,许劭要是死了,会让鲜卑人觉得,大汉的威胁不是说得玩的。 对付许劭?鲜卑王庭那边不会不知道许劭的分量,保卫措施肯定是非常严格,代表司空杨奇来参加会议的杨瓒摇头说:“不能硬来,许劭和他的同伙肯定做了大量的工作,我的看法是,把人都撤回来吧,培养那批人不容易,不能就这样丟在塞外!” “史阿,苏双不是一直在边塞活动吗?他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我们也好让崔巨业配合啊。”闵纯一直怀疑青铜司在塞外还有暗桩,也借着这个机会让驻守在北面的部将崔巨业参与进去;大家伙一听就知道,闵纯是又想要插手青铜司的事,于是都把眼光转向了许相。许相淡淡地看了看闵纯,崔巨业的能力不是问题,关键是,崔巨业不仅是豪门,还是甄逸的女婿,最不符合青铜司的标准。 “闵大人,青铜司的事我们不参与!”许相一口就回绝了闵纯提议,笑呵呵地说:“我们在座的人,谁也惹不起郭嘉。” 众人都笑了起来,许相就有这点好,该低调的时候从不装样子,有的时候正是这样的低调,才让有心人说不出话来。闵纯心中不悦,但是脸上毫无怒气,反而连连点头说道:“还是许大人想得周到,是我欠考虑了!” “我决定,卫固等人暂时扣押,等待马大人的命令,在这期间,一律不允许人探望,通知崔巨业、徐荣,现在就进入战前准备,派快马通知崔巨业,一旦鲜卑人入侵,立即增援云中都督府。”许相说完,犹豫了片刻,再次说道:“许劭的事,由青铜司全力负责,你们可以做个计划,直接上报许昌!” 闵纯一听到许相竟然让青铜司直接联系许昌,顿时脸色大变,这和耿武确定的方向完全不一样,闵纯赶紧出声说道:“许大人!我觉得这些小事,还是在邺城办妥为好,我们可以向司空和大将军汇报。” 杨瓒一眼瞧破了闵纯的用心,笑着说道:“司空已经不大过问这些事了,大将军卢植在幽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反不如问许昌来回得快。” 许相的意思很是明显,自己不过是暂时替马日磾管管,不想担这个责任;杨瓒显然也被司空杨奇吩咐过了,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闵纯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又何尝不知道两人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形势不由人,闵纯也不能做老好人,那样会被耿武等人以为,他闵纯有了什么不应该的想法。 只是许相难缠,闵纯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河北面对着北方的鲜卑,暗中勾结的人员肯定不会少,我们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他们都清理干净,有的时候,需要雷霆手段,有的时候,需要妥协!” 闵纯打定主意不妥协,许相也没有打算让步,他是刘辩的孤臣,自然不会买任何人的账:“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南方未定,现在就算益州也是指日可下,鲜卑人要想突然给我们一个教训,除非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否则,时间上一定来得及,还是看皇上的意思吧。” 散会后,法正和荀衍没有走,许相楞了一下,走去关上房门,回到位置上坐下问:“有什么不对吗?” 法正皱着眉说道:“崔巨业的人马正在向南边集中,他恐怕增援不了云中,而一旦云中放线出事,对方反而能很快地穿越过崔巨业把守的地盘,直接威胁邺城。” 许相看荀衍点头,立即明白法正的判断没错,要是这样的话,其中的门道就很有看头了;许相轻声说:“我会将这个情况报告给许昌,你们要相信,许昌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荀衍同样轻声说:“戏志才的态度有点奇怪。” 戏志才是刘辩留在邺城的军师祭酒,协助大将军卢植负责处理军机事务,卢植去了邺城,戏志才就是实际上的负责人;崔巨业大军移动,不可能是崔巨业个人的一时喜好,肯定有冀州刺史耿武、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命令,荀衍不相信戏志才没发觉不对,但是戏志才一直没有动作,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许相思索着说:“戏志才的事我们管不了,尚书台这里才是关键,我们把尚书台的戏唱好,肯定能看到那些幕后的故事。” 许相说的是和洽,刘辩征辟和洽来邺城出任郎中,暗地里给青铜司和许相打了招呼,这一位不是凡人,是要搜集证据抓起来的;法正笑笑说:“许大人放心,这都是小事。” 许相立即晓得青铜司已经把一切布置好了,笑道:“荀衍,你是监军,要把出入屯田营的腰牌带好,让司空大人给你出具一道公文。” 许相果然是老奸巨猾,他这是在暗示荀衍,除了监军管理的那些军队,还有陶商的人马可以使用;一般的将领兴许不会管司空杨奇的命令,但是陶商不一样,他和杨奇都是刘辩阵营里的人,肯定会听从杨奇的安排,那么真出了意外,荀衍能调集几万人马,就算打不赢,打下去是没问题。 荀衍一拱手:“多谢大人指点。” 第447章 帮忙 回到光禄寺的时候,程浑颉已经被头顶的烈日晒得有些迷糊,可是担心纠结下,程浑颉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司马懿让自己亮出当铺东家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形势需要,还是要利用自己六国盟的身份,转移青铜司的视线? …… 总之,程浑颉比起死去的哥哥程昱还是差了一点,猜不透司马懿的真实想法,不过不外乎这两种目的;程浑颉不经意地走到了光禄卿李历的办事房,看见李历正在和城门校尉闵纯在饮酒畅谈,程浑颉立即上前行礼。李历笑着说:“程浑颉,没想到你家里这么丰厚,怀德当铺和那座院子都是你的,连胡昭那样的名士都是在为你打工。” 李历的话语中包含了一种不信任,换做任何一个老板,突然发现下属比自己有钱,面子上过不去是一回事,担心自己看走眼才是最关键的;尤其是李历,现在正在有所图谋,要说对程浑颉的事不以为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李历的眼神有点神神叨叨,这让程浑颉的心头一震:“大人说笑了,当时我怕受哥哥牵连,把家财变卖全部带来了邺城。” “想多了,皇上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闵纯挥挥手说:“程昱的事,我倒是听说了一点,他坚持为刘协奔走,与陈群有几分相似,都不明白一个个是为了什么,反正都是做大汉的官,跟着皇上过好日子不香吗?” 程浑颉顿时明了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无疑司马儁已经做过了工作,自己才能够进入光禄寺,可是李历的态度与司马儁还是有所差别的,闵纯这些人就更不用说,发发牢骚是可能的,其实对刘辩还是臣服的。 程浑颉心头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他没有想到刘辩在邺城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影响力,如果仅仅是刘辩提拔的人还有青铜司,那么程浑颉还能接受。但当闵纯这样看上去不得志的人,其实都无所谓现状,这对程浑颉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显然,刘辩几年没回邺城,是因为他控制了庞大的势力。 这绝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信息,司马懿本事再大,也无法对刘辩形成真正的抗拒力,因为这还没有把刘辩强大的军事力量算进去;一直以来,程浑颉都在猜测司马懿的真正用意,他猜不透,司马懿是想要那一种结果。现在看出来了,司马懿不是可以随便揉捏的角色,可是还没有到敢真正挑战刘辩的地步。 司马懿的种种推脱,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司马懿表现出足够的谨慎,其实都是一种伪装。司马懿只是不认为眼前的时机很好,他在等待某一种契机,可是,六国盟的行动已经开始,自己这些人主动的一步减轻了司马懿的压力,却让自己进退两难。 程浑颉反应很快,疑惑的眼神一闪而过,笑着说:“闵大人说的是,我在邺城置业,也是想好好过安稳的日子;只是太感情用事了,胡昭究竟是个读书人,青铜司怀疑是仇杀,正在看最近一阵子,胡昭有没有收过什么压价太低的当。” 程浑颉闵纯大笑:“胡昭真要是读书人,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程大人,在商言商,也别太往心里去,不挣钱还做什么生意,只能说胡昭命中有这么一劫。” 程浑颉走后,李历说道:“你啊,太不给人留面子了,程浑颉虽然值得怀疑,可是你也不能信口开河啊。” 闵纯喝完酒答道:“李大人,咱们是自己人,给你说句心里话,皇上的有些做法我是看不惯,可走什么样的路是自己选的。跟随皇上以来,我们荣华富贵不说,就是在冀州的风光,那也是前所未有的。有的时候我甚至想……也许是要我们在这个位置上太久,几乎忘记了少年时的情怀。” 李历心有所动,笑笑没有说话,他这几天都在游说冀州刺史耿武,以耿武与闵纯的关系,耿武肯定告诉了闵纯;闵纯这是在劝说自己罢手,包括前面和程浑颉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在敲打自己。只是李历不能告诉闵纯,这些事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逆水行舟,有进无退。 随后的几天,司马懿的行动印证了程浑颉的怀疑,卫固、张琰先后离开了邺城,按照原来的安排,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种种迹象表明,司马家族的运转没有出问题,或者更贴切的说法是,胡昭就是死于仇杀。 这个消息让程浑颉感觉不太妙,史阿都亲自去当铺看了那些当品和价格,认为完全没有问题,不会有人为了这样的事去仇杀;史阿的看法是,胡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些秘密,才是害死胡昭的原因。尉迟鹰有种看法,胡昭会不会和某个人说了什么,比如劝说加入自己这伙人的阵营,那个人后悔了,杀人灭口。 程浑颉正在纳闷,到底胡昭招惹了哪一个没脑子的家伙?司马懿传来消息,发生了一件让程浑颉意想不到的大事,程浑颉的上司李历,正在替曹操游说邺城的将领,名义上是同进同退,实际上就是准备联手对抗刘辩。 这件事很隐秘,也是李历劝说到一名司马儁的旧部才被司马儁知道,司马懿传来消息就一个意思,让程浑颉盯着李历;现在看,当初曹操等人支持陈群,刘辩不顾一切杀了陈群,其实都是有内在的原因的。六国盟号称消息灵通,龙公子的耳目无所不在,到现在才发现,已经算是很迟了。 司马懿认为,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六国盟就应该全力以赴,把曹操、李历等人的小动作和六国盟要采取的行动联合起来,真到必要的时候,给刘辩致命的一击。 平北将军府中,张燕正在招待好友郭大贤,李历四处拜访官员豪绅,给很多人带来希望,也给很多人带来烦恼,平北将军张燕就是因此烦恼的一个人。作为原来燕山军的领头人,张燕很清楚燕山众将的态度,对于刘辩是死心塌地,就算自己愿意振臂一呼,响应者肯定还是寥寥无几;张燕叹了一口气,郁闷地喝下一杯酒。 郭大贤也是黑山军的将领,只是读过几年书,后来跟随了杨亮,现在是燕北转运副使,经常来往于燕山与邺城之间。燕山众将已经支离破碎了,先是跟着于毒、眭固等人反对刘辩被杀了一批,然后黄龙山、陶商等人投奔刘辩单独分离出去。 等张燕再单独列出两万精锐攻入代郡,留在燕山的人就逐渐被乐谦、杨亮收服;张燕到达邺城后,与燕山那边也几乎断了联系,只有郭大贤经常来往于邺城,两人还保持着来往,郭大贤很少看见张燕这样,跟着喝了一杯酒,并没有急着吱声。 张燕抬头看了一眼天井里刺眼的阳光,心中惴惴不安对郭大贤说:“大贤,我最近怎么感觉心底发虚啊!” 郭大贤不满的看了一眼好友,不屑道:“瞧你现在这熊样,我真鄙视你,是安逸日子过多了,经不住风浪了吧。” 张燕闹了个红脸,不乐意地撇嘴道:“大贤,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担多大的威胁你知道吗?还揭我短……” 郭大贤点头道:“你是有心事,广宗城婆,张牛角战死,你都没有现在这幅如丧考妣的表情……不会是有人找你,要你重操旧业吧?” 郭大贤和杨亮等人走得很近,对于某些事也是有所耳闻,张燕抬头看看郭大贤,失笑道:“看来你们也没有放弃对局势的掌控,大贤,我是担心将来,怕这些兄弟跟我享不了福。” 郭大贤笑道:“平北军两万人离开边塞,只是驻守邺城,还要怎么享福?想来你是受不了那些示好的方式,能不能说说看,有什么好处?也带兄弟我分一个,不说假话,转运司对贪赃看得最紧,我现在是一点油水都没有。” 张燕苦笑着摇头说:“曹操让人送来两千两足金,要我到时候帮他一个小忙。” 张燕的地位还不如曹操,有什么值得那尊大神出两千两足金的,这个忙不用说也明白,就是要张燕的平北军在某一天防水;郭大贤笑道:“不要犯糊涂,皇上算无遗策,曹操还能比董卓、袁绍更厉害吗?现在中原已定,想要折腾那就是自取其辱,不过曹家好歹是豪门,和皇上的关系也不错,日后反悔也很方便,可是你要走错一步,麻烦就大了。” 张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说:“我就是担心这个,才拿不定主意,大贤,你原来也是平北军的一员,想个办法。” 郭大贤想了想说:“我找杨亮帮忙,找个理由让你去一趟许昌,你和皇上当面讲。” 张燕有些犹豫:“这样妥当吗?” 郭大贤毫不客气地说:“你等于是向皇上告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皇上那边自然不需要担心,你觉得不妥当的地方,无非是日后如何与那些豪门相处,太过杞人忧天了,你要是一直是平北将军,没有人敢与你翻脸,难道曹操还会舔下脸来,跟你把钱要回去。” “这……”张燕瞠目结舌,他晓得郭大贤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只是那样,也太无耻了吧;郭大贤悠悠地说道:“别犯糊涂,你要是不把曹操的钱当做飞来的横财,那就是你和平北军的买命钱,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比袁绍、吕布强吧?” 张燕想想,还是没敢厚着脸皮说自己强,犹豫了半天,最终说道:“我听你的,我要见杨亮,你帮我把家人送到许昌去。” 郭大贤一拍桌子:“这才有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这些事我都帮你办了。” 一天后,司空杨奇批了公函,平北将军张燕前往许昌治病,军师祭酒戏志才暂时接管平北军;这个命令让耿武等人惊愕不已,给张燕送钱的史涣不到一个时辰就逃离邺城,史涣很清楚,张燕的这个举动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不玩了,自己要不走,迟早会去青铜司喝一杯茶。 张燕没有说出史涣的身份,但是在邺城的曹操一系人员也就那么几个,史涣的动作表明,他和张燕的事有关系;联想到史涣曾经拜访过另一位黄巾军将领眭固,许相判断,眭固也有问题,立即飞报许昌。 张燕在路上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许昌,得知张燕已经住进了驿站,刘辩命令道:“郗虑,通知杨修,晚上我要宴请几位客人,这是名单,在得意楼安排一下。另外,帮张燕买一座宅子,让金墉城再调三百足金过来。” 郗虑答应着去安排了,下午的时候,杨修就见到了张燕,还有刚刚从淮南回来的刘馥;杨修是见过两人的,立即起身相迎:“张将军,来得早啊,这位是……扬州别驾刘馥,这次调回尚书台任职。张燕,平北将军,是皇上今天请的主客。” 杨修特地强调了一下,让张燕感觉很有面子,刘馥一个读书人,自然不会与比自己高了几个等级的平北将军争什么,微笑着点头,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说话间,黄龙山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黄龙士走了进来,对张燕笑道:“路上还好吗?家眷什么时候到啊?” 在场几位,张燕和黄龙士最熟,不知为什么,却忌惮最深,不过张燕晓得黄龙士今非昔比,替刘辩看着太平观,已经是神棍一类的人物;日后自己要是在许昌居住,需要黄龙士帮衬的地方还多,陪笑道:“估计还有几天,他们是跟着转运司的车队过来,路上要慢一些。” 黄龙士意味深长地说道:“张燕,你来了许昌,我身上的担子总算能放下来了,这几年,迁徙到许昌的弟兄拖家带口,已经接近两万人,以后很多事还要仰仗你庇护。” 张燕清楚,这批人不全部是燕山的老弟兄,包括刘辩在河北各地招揽的黄巾军余部,一批批调入许昌,让太平观有了足够的信徒;张燕笑道:“张某这次是来觐见皇上的,一切以皇上的安排为准。” 杨修一笑:“张将军果真是性情中人。” 众人闲聊到天黑,不见刘辩驾临,黄龙士看了看天色,对杨修说道:“要不然我去迎一下皇上?” 杨修无可无不可的答道:“别急啊,我师傅日理万机,被某件公事耽误了很正常,我给大家上点点心先垫垫;刘先,你怎么来了?张将军,这是大将军府车骑掾刘先。” 刘先笑道:“皇上有事要耽误一会,让你们掀开席,他迟一点过来。” 黄龙士立即说道:“杨修,别上点心了,赶紧上酒菜。” 刘先顺势坐下,杨修招呼伙计上菜,刘馥问刘先:“什么事这么急?” 刘馥原先就是荀彧的助手,跟在刘辩身边也有两年时间,晓得刘辩真不是那种事无大小都操心的主,能让刘辩关心的一定是大事,还有生意上的事。杨修回头补了一句:“刘先,这里没外人。” 刘先拉着杨修坐下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郗虑和满宠替张燕将军挑选府邸,等办完手续,皇上就过来了。” “张燕,皇上这是要赐你府邸啊,许昌现在寸土寸金,你赚大发了;明天你要请客,还在得意楼。”黄龙士现在的心态很好,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示意上前的伙计给自己斟酒;张燕晓得刘先不会胡说,挥挥手说:“没问题,明天我们这些人照旧。” 满宠一共准备了五套宅子,郗虑替刘辩选了一套,办完过户手续,郗虑说道:“满大人,我要先回宫中复命,皇上还在等着呢。” 满宠笑笑说:“我马上去布置沿途的岗哨,然后和荀彧一起过来。” 刘辩到达得意楼的时候,张燕几个人已经喝了一坛酒,杨修提前接到消息,赶紧让伙计重上了一桌酒菜,黄龙士一看就问:“杨修,这么小心?” 杨修答道:“别捣乱,要是等会胡说,下次得意楼不接待你。” 众人大笑,刘辩在笑声中进来,王越和郗虑跟在身后;刘辩示意大家免礼,走到主座坐下说:“张燕,听说你要把家眷搬到许昌,朕送你一座宅子,暂时安身;等后面全部调整完,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的。” 张燕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杨亮应该说了我的事吧。” 刘辩点点头,说道:“说了,你在许昌放心养病,要是想去哪里游玩什么,或者想参与什么生意,找黄龙士与杨修就行了;杨修,蒯冰让你把钱送来了吗?” “师傅,送来了,三百两足金。”杨修其实早就猜到刘辩的意思,张燕既然自愿放弃兵权,刘辩怎么也要把戏做主,让人觉得没有白跟随他这个明君;刘辩颔首:“拿进来交给张将军,张燕,这是朕私人一点心意,你一家人刚到许昌,总是要添置一下物件,有一些用度的。” 第448章 冒险见面 刘辩的话充满了人情味,没有一丝收买成功的意思,这让张燕舒服不少;张燕立即站起来谢恩:“多谢皇上。” 伙计把足金搬进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荀彧,身后还跟着满宠;两人给刘辩行完礼入座,荀彧递上一份公文,说道:“皇上,你看看这个,今天上午从邺城尚书台转过来的,是四天前的事。” 四天前,张燕人还在邺城;刘辩接过来一看,也吃了一惊:“邺城那边在申请钱庄,为什么前面没有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荀彧答道:“许相是问清楚才派人送信来,所以迟了两天的时间,颍阳长公主刘坚说服了太后,所有框架都仿照许昌,但是股东没有许昌这边的人。目前确定的股东是何太后、颍阳长公主、甄逸、耿武、孟岱、何夔、司马儁等十一人;司马芝为户部尚书。” 刘馥等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这份名单把司空杨奇、幽州刺史公孙瓒排除在外了,太不寻常了,尤其是公孙瓒,吞掉刘纬台的家资后,不管说官职还是说钱,都甩耿武他们几条街。司空杨奇在邺城,就是刘辩的话语人,和儿子转运使杨亮都不在名单上,刘坚这是要做什么? 刘辩看了看,平静地说道:“从手续上看没有问题,但是朕不会批准,荀彧,给邺城回复,第一,钱庄的事需要尚书令马日磾认可;其次,朕的御妹万年公主应该成为股东,钱由朕出;第三,司马芝压根没有做官的经验,不适合出任户部尚书,由刘先前去邺城赴任;第四,许昌是总部,邺城的钱庄负责人将有许昌选派。” 刘辩的话等于直接推翻了邺城方面的安排,一旦按照刘辩的意思进行,刘坚等人就是拿钱出来给刘辩玩;刘先一怔,随即大喜,他作为荆州别驾多年,并不擅长打仗什么,所以在大将军府只是不尴不尬地呆着,而户部这件事,却是刘先的长处,日后肯定能有所建树。至于邺城的困难,刘先没有多想,上面有刘辩,下面有马日磾、许相,刘先压根不认为刘坚等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宴会之后,张燕还是连夜入宫去觐见了刘辩,张燕能在危难之间领导十几万黄巾军,这点悟性还是有的,刘辩作为老板,把前面一段戏演得丝丝入扣,自己作为一个打工仔,说什么也不能掉了链子。 张燕把李历介绍史涣的过程全部说了一遍,刘辩听到张燕的话,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寒芒一闪,张燕带来的消息让他心头一凛,曹操竟然真的对邺城下手了。曹操派史涣在邺城活动,刘辩倒是可以看开一点,谁都需要求人,不活动就没人帮忙;可是曹操与李历已经处到了这一步,还在准备扩大圈子的范围,刘辩就不得不谨慎。 邺城,现在那里可是大汉在北方的第一重镇,稳定着河北的局面,这里可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只是曹操已经和邺城的文官武将接触到了这个程度,邺城的青铜司竟然还是没有控制住局面,这样的工作表现让刘辩也是有些失望,很想破口骂一声:“一群废物!”。 刘辩心中万马奔腾,还是和颜悦色地派人去通知了鲁肃和阎象,两人的办事房就在行宫前面,今天一直在待命,闻讯一路快行来到了刘辩的御书房,阎象躬身请示:“皇上,有什么吩咐?” 刘辩脸色极为严肃,对阎象冷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曹操叛变的证据吗?现在证据来了!” 听到刘辩的语气不善,阎象心中一突,他一直是希望刘辩能善待豪门,所以对青铜司的很多举动是反对的,对曹操、郑泰也是多方维护,现在看来是出了纰漏了。想到这里,阎象还是回答道:“皇上不可偏信。” “偏信?曹操的手都伸到了邺城。”刘辩指了指张燕说:“送给张燕两千两足金,中间人是李历,史涣是跑腿的。” 阎象脸色大变,他太清楚着意味着什么,藩镇与内臣勾结,任何时候都是帝王的心腹之患;而且事情发生在眼下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又有张燕如此的铁证,几乎就是没有狡辩的理由。刘辩厉声说道:“邺城不知道多少人被曹操策反,现在开始,鲁肃,通知青铜司无需顾忌手段!” 鲁肃平静地答应一声,阎象在一旁暗暗叫苦,从刘辩的态度他就可以判断,这一次是不死不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郗虑问道:“皇上,曹操的能力众所周知,既然发现了端倪,是不是抢先动手?” 刘辩却是把手一摆,口中说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邺城的得失安危事关大汉命脉,非同小可,暂且通知司空杨奇和戏志才、许相准备应对;李历既然参与了,耿武、闵纯都无法信得过,一切小心为妙!让徐荣、乐谦、麹义开始调动人马,准备应变。张燕,你就留在许昌参赞军机,朕让戏志才暂时执掌平北军,青铜司会保护你的家属的。” 张燕肯定地点点头,这次杨亮特地让郭大贤护送张燕家人来许昌,张燕每天都有快马与郭大贤保持联系,家眷已经过了黄河,到达兖州南部,明天就能到达许昌。 阎象想了想说:“皇上何不把邺城的官员换掉一部分?” 刘辩摇头说:“我给他们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也想看看曹操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惊天动地事,许劭说得没错,乱世之枭雄,治世之能臣;曹操作为一个能臣我见识过了,真要是有机缘,我想见见他枭雄的样子。” 唉,阎象只能在心中叹气,刘辩到底是年轻人,这些年又战无不胜,自然是想给曹操一个教训,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多少人会被牵连进去。不过刘辩没阎象想得那么没头脑,回过头又与荀彧、鲁肃、赵商、满宠、孔融商议了一次,鲁肃才知道,刘辩为什么对张燕的话深信不疑,是因为曹操还收买了眭固,被青铜司发现了,许相在眭固的一个家奴手中拿到了证据。 眭固在刘辩大军打过长江以后,怕袁绍怀疑他和耿苞是一伙的,就投降了刘辩,被调回邺城担任了一个中郎将的闲职,这家伙最近两年跟张杨走得很近;只是这样的人一直被青铜司关注,等怀疑眭固与史涣的见面有问题,史阿就找了那名早就被收买的家奴,弄到了较为准确的消息,曹操答应让眭固出任中山太守。 荀彧看了青铜司的证据,冷冷地说:“可以开始调军北上,直接杀了眭固,训斥曹操。” 刘辩颔首:“你和鲁肃、赵商拿出一个方案,我让戏志才和许相负责执行,等这件事以后,你就出任尚书令,去坐镇邺城。” “也好。”荀彧明白,刘辩是故意让自己迟一点去邺城,万一有什么血雨腥风的事,许相就是给自己背锅的人,不过许相是孤臣,这样的举动许相绝对比自己要做得透彻。孔融问道:“马日磾怎么办?” 刘辩顺口说道:“出任太尉,留在许昌。” 刘辩今夜特意没请马日磾过来,就是要让人觉得自己对待马日磾,和对待崔烈一样,隐藏住马日磾与自己的特殊关系;赵商清楚这一点,故意岔开话题:“皇上,我等贾诩到了再动身吗?” “不用,你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动身;贾诩到之前,满宠和鲁肃分担你原先的工作。” 许相和戏志才接到刘辩的圣旨,戏志才直接去了平北军,军侯于氐根、司马杜长兴高采烈地率众迎接;他们不是不知道张燕的态度,始终担心张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起了反心,张燕的这次举动,让他们的担忧一扫而空。而刘辩安排军师祭酒戏志才来到平北军,说明皇上一切都是过渡,张燕迟早会回来的。 戏志才好言安慰众将,很干脆地住在军营里,开始管理起这支人马;而在邺城,许相直接抓捕了眭固,向云中都督府发出公函,询问史涣是不是曹操派来收买眭固和张燕的? 司马懿听到这两个消息直抓头,跑去书房问司马儁:“父亲,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儁正在看邸报,苦笑道:“张燕肯定是去许昌告密了,史涣绝无推卸的可能,现在就像蹴鞠,许相一脚把球踢给了曹操;曹操是不可能承认史涣是他派去的,那么史涣只能是一个身份,六国盟、刘协那边的人,陈群的例子在前面,与史涣勾结的人只剩下死路一条。” “曹操会承认的。”司马懿目露精光:“帮助史涣的人是李历,曹操要是敢放弃李历,就等于在河北豪门面前自掘死路,日后再也没有人支持他;以曹操的性格,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赌一下。” 司马儁一愣,随即问道:“你参与没有?” “没有。”司马懿肯定地说:“龙公子和六国盟不会把这样的筹码交给我们,他也担心我们另有打算。父亲,要传递一个消息给龙公子。” 司马儁带笑不笑地说:“难怪盗墓的人,都是父亲站在地面上抓着那根绳子,儿子钻进墓中;你和龙公子并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我去见他们吧,你说,是尉迟鹰还是程浑颉?” 盗墓贼那么做,说白了,就是怕儿子站在地面上,见财起意松了绳子把父亲弄死;做父亲的,好歹是会心软一点,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司马儁这么说,是看穿了司马懿晓得这样的见面很危险,却又希望司马儁出面冒险;司马懿面不改色地说:“尉迟鹰。” 司马儁出现在怀德当铺,让掌柜尉迟鹰很是惊讶,赶紧躬身迎接,恭敬地问道:“世叔,您怎么来了?” 司马儁点了点头,示意四周的伙计各自工作,自己跟着尉迟鹰来的账房,左右看了看,问道:“和洽到哪里了?” 尉迟鹰赶紧回答道:“和洽已经到了上谷郡,应该很快就能和陈纪见面了。” 司马儁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禁欢喜,上谷那边不过是自己安置的一处据点,主要是考虑到地理位置很好,紧急情况下可以当做一个撤离通道;谁知道刘辩那个小子现在做事肆无忌惮,让陈纪毅然北上,只要有陈纪这尊大神在,很多事情的格局和设计就与原来大不一样,一下子可以上几个台阶。 要是以往,像和洽这样的人是不愿意去上谷郡的,哪怕在路上有人把话挑明,估计和洽也会绕道去其他地方,现在,完全是陈纪的作用。司马儁笑着说道:“非常好,这是我们送给和洽的礼物,真希望和洽回到地方后,能够还我们一个惊喜。” 尉迟鹰晓得司马儁还是在担心那份图纸的真假,要是和洽带去的苏双地图是错误的,那么和洽这件事就不得不反过来看,甚至可能和洽这一路都在青铜司的追踪之下,那么对于司马家和六国盟来说,损失肯定是巨大的。尉迟鹰赶紧回答道:“如果和洽能够知道世叔您的一片苦心,一定会感动。” “怎么样还没有打听到地图的真假吗?”司马儁接着问道,这才是司马儁来的目的,尉迟鹰经常来往于幽州、并州的边塞,认识大量出入塞外的商人,其实是目前最有可能辨认出地图真假的人。 “没有,从地图本身来看没有问题,与我们使用的经商地图大致相似;苏双的人主要是潜伏,所以不可能带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军用地图,至于上面的那些标注地和那些人名,我已经托一些生意伙伴去打听,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的。”尉迟鹰躬身回答道,语气谦恭,让司马儁知道他对地图非常重视,也一直在努力寻找答案。 司马儁点头道:“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这段期间,我们已经向塞外提供了几次铁料和粮食的交易,盈利不错。只是……你的立场在中原,还是塞外,或者无所谓?” 尉迟鹰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在邺城的商界一直小有名气,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只是缺少一点背景;所以龙公子把尉迟鹰推荐给司马家的时候,司马儁和司马懿是斟酌了很久,龙公子有足够的资源,也一直在试图掌控塞内外的局势,为什么把这样的一个人用来做联络人?只是胡昭出事太突然,司马懿担心青铜司还有大招,才把尉迟鹰拉过来顶缸。 尉迟鹰不慌不忙地笑道:“感谢皇上,我在并州已经入了户籍,现在是大汉的人,自然是站在中原这一边;这一点世叔无需怀疑,我几次去匈奴五部贸易,都没被他们当做自己人,我的家也在邺城,我不会玩火的。” 司马儁颇为满意,点头说道:“说得好,尉迟鹰,不过这你要记住,当铺只是我们用来掩人耳目的,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搜集消息这个层次上;至于你个人的生意,我会让家族的掌柜跟你联系,你所有的生意增加一倍的供货量。” “多谢世叔。”尉迟鹰满脸堆笑连忙感谢,他明了司马儁的意思,想把自己从龙公子身边拉过去;尉迟鹰其实对龙公子和司马儁都很疑惑,他帮助他们做事几年时间了,明知道他们在六国盟内部势力庞大,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六国盟的其他人,龙公子也没有要自己加入六国盟的意思。不过作为商人,尉迟鹰还是觉得自家的生意第一,多多益善。 司马儁从当铺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件玉器掩人耳目,回到家中,立即派人找来二儿子司马懿商量;司马懿很快赶了过来,看着小餐厅里司马儁已经让人摆放了葡萄酒和羊肉,晓得司马儁并没有把自己先前的那种小心思放在心上。父子之间没有隔阂,司马懿坐下高兴地说道:“父亲,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司马儁倒了两杯葡萄酒,一只酒杯递到司马懿的面前,笑着说道:“我们和龙公子之间就是一场生意,生意吗,总免不了尔虞我诈,要花些心思去了解合伙人,从现在看,胡昭的死很值得,这一次我们的收获将非常巨大。” “太好了,为什么?”这就是司马懿的逻辑习惯,遇到一个喜讯,就会冒出一个疑问;司马儁微微一笑,做了一个略微夸张的手势说道:“张琰那天夜里看过和洽手中的地图,那是尚书台为了榷场交易,专门绘制发给那些前往塞外的商队的;回过头看,无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掩护苏双的人,这个细节设计得漂亮。 可尉迟鹰也是那些商队的一员,至少说明龙公子早就在关注这件事,尉迟鹰应该很熟悉地图,去过大部分的标注地,难道那么多人,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这只能说,龙公子已经给尉迟鹰下了命令,要对我们隐瞒细节,你说为什么?” “很简单,他们要开始行动了。”司马懿淡淡地说道:“在青铜司一次次地打击下,我们谁也不知道青铜司安排了多少人在六国盟,貂蝉还在许昌的监狱里,龙公子只能是尽可能地对所有人隐瞒消息,哪怕是耽误了部分行动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