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纨绔》 第一章 我爹是宰相 洪武十二年。 公元1379年。 天下初定,北元兵败如山倒,已退至中原北境,朱元璋坐镇应天,威震八方。 然,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彼时朝中派系林立,宰相胡惟庸权倾朝野,遍植朋党,大有相权盖过皇权之势,令朱元璋心生不满,朝中其他派系也在暗中挑拨。 恰逢胡惟庸之子胡非驾车招摇过市之时跌落马车,摔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胡惟庸一怒之下抓了马夫一家五口,欲泄心头之怨。 此事一出,满城风雨,暗流涌动。 而就在这股暗流之下,丞相府后院的玲珑苑之中却有一个异象悄然发生。 丞相府。 玲珑苑。 在一阵酸痛之中,胡非逐渐恢复了意识,脑海中残留的一丝记忆,是一辆货车迎面向自己冲来的片段。 “醒醒啊,儿子” “你怎么还不醒啊?如果你就这么走了,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爹啊爹也无颜下去面见你娘” 一阵阵悲凉的、陌生的抽泣声不停的回荡在胡非的耳畔,就像是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 胡非挣扎着,缓缓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就看到面前坐着一个人影。 一个满脸哀伤,老泪纵横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正在抓着他的手,口中念念有词。 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胡非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 胡非看着一身古装打扮的中年男人,脱口而出。 难道是在做梦?还是我已经入了地府? “儿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看到胡非一下子坐起来,中年男人吓了一跳,紧接着露出了孩子般的高兴笑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喊道。 “你到底是谁?!” 胡非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感顿时传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却更加的茫然了,于是再一次大声问道。 “孩儿啊,你怎么了?我是你爹啊,你不认识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疑惑的打量着胡非,焦急的答道。 “我才是你爹!占我便宜是吧?!” 听了中年男人的话,胡非心中不爽,忍不住骂道。 他是个孤儿,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模样,怎么可能半路崩出一个爹来,所以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人想占他便宜。 可是紧接着,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突然在胡非的脑海中砰然炸开,由于记忆量实在太大,胡非忍不住一阵眩晕,紧接着又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再一次不省人事。 看到这一幕,中年男人神色大乱,急忙站起了身,手足无措之间扭头冲着门外扯开了嗓子。 “来人!来人!传令太医院!命院使亲自前来为少爷诊治!不得有误!” 昏昏沉沉之中,一段记忆逐渐与胡非的潜意识融合,与他原本的记忆交织着,一个现代,一个古代。 这段记忆的主人,也叫胡非,但是却完美的诠释了胡非这两个字的含义,这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整天饮酒作乐,花钱如流水。 胡非,名副其实的胡作非为,几乎在整个京师都臭名昭著,坊间都有传言,称堂堂一代宰相育有此子,是整个大明皇朝的耻辱。 这样的人生,虽然是胡非所不耻的,但却是他在无数个饥寒交迫的深夜中憧憬过无数次的。 也就是在这时,胡非知道,自己已经死于那场意外的车祸之中,但却穿越回了古代,成为了大明乃至华夏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宰相,胡惟庸的儿子身上。 这是上天的眷顾吗? 宰相之子是何等的身份,那不是注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无异于身价上千万,整天吹嘘着钱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的财阀。 官二代,曾是他最不耻的一类人,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兴奋,甚至有些感激。 正在这时,一阵刺痛感突然传来,令胡非忍不住哼了一声,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爷,醒了,少爷醒了!” 一名身着紫衣的少女站在床榻前,看到胡非睁开双眼,惊喜的喊道。 “儿子,你可把为父吓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中年男人看着苏醒的胡非,松了一口气说道。 另一边,太医院院使吴雍正在将一根银针缓缓收起,整理着药箱,刚才他就是用针灸之法将昏迷的胡非再一次弄醒。 接到丞相府的命令之后,他便立即赶到了丞相府,平日里除了进宫为朱元璋诊察身体之外,他已多年未曾出诊。 “怎么样?” 中年男人看向了郎中,沉声问道,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担忧。 “恭喜胡相,胡少爷已经完全康复,并无大碍,可能是因为受伤的时候摔到了后脑,所以刚才才会突然昏迷,待小人开一些补气醒脑的方子之后,多吃几副后便可痊愈。” 吴雍冲着中年男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地答道。 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比面见朱元璋之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面前的这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怠慢。 胡相,便是当朝宰相,胡惟庸。 放眼整个京师,又有谁敢怠慢这位权势滔天的当朝宰相? “知道了,下去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示意吴雍退下,转头重新看向了胡非,眼神中满是欣慰。 胡非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慈爱的男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历史最后一位宰相,胡惟庸吗? 这跟历史记载中的胡惟庸似乎有些不大一样,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叛逆者? 虽然他并不是胡惟庸真正的儿子,可是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胡惟庸一言一行之中潜藏的父爱,这些是他从未拥有过,也从未体会过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一样。 不对!叛逆者?! 可是紧接着,胡非的脑袋里就嗡得炸了一下,紧接着匆忙抬起头看向了胡惟庸。 “车夫你杀了!?” 胡非瞪着胡惟庸,大声问道。 “还没有,只是将其一家老小关押,他得庆幸,如果你出了事,为父绝不会放过他,要让他全家为你陪葬!” 面对胡非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冷哼了一声说道。 虽然整个京师中的人都不待见他的儿子,所有人都在背后说他儿子的不是,但是对他来说,无论这个儿子是好是坏,都是他唯一的儿子。 谁伤了他的儿子,他就要让谁付出代价! “幸好,幸好” 听到胡惟庸的答案,胡非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有些听不懂胡非话中的意思。 “没什么,赶紧放了他,不但要放了他,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胡非扭头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这是何意?!” 胡惟庸更加茫然了,一脸不解的看着胡非。 胡非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胡惟庸解释,他总不能直接告诉胡惟庸,朱元璋要借此事对他动手吧? 从逐渐恢复的记忆中,他想起了震惊历史的明初四大案,为首的就是胡惟庸案。 这件事当初牵连甚广,前后诛杀超过三万人!轰动一时! 而这件大案的触发点,就是因为胡惟庸杀了致使自己儿子从马车上摔下去摔死的一名车夫。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已经是洪武十二年,而朱元璋针对胡惟庸一党的铲除计划,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胡惟庸的命,已经不足半年! 他的命,也已不足半年! 株连九族的罪过,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 “暂时还不能放,虽然他逃过一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必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胡惟庸铁青着脸,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的亲爹啊,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我说放就得放!听我的,先放人!” 胡非看着胡惟庸,苦口婆心的说道。 可是话音刚落,胡惟庸就皱着眉头开始打量胡非,连一旁的那名身穿紫衣的少女都开始愣住。 看到同时愣住的二人,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想了起来,虽然他与胡惟庸是父子,可是这个前身好像自记事起就没怎么称呼过胡惟庸为爹,而是直呼其名。 胡非心里一紧,急忙改口。 “胡惟庸!听本少爷的就是!立即放人!” 胡非瞪着胡惟庸,再一次说道,就差直接从床榻上跳起来了。 听到胡非的这句话,胡惟庸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幸好无碍,本相还以为我儿的脑袋真的摔坏了,不过这声爹好像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到过了吧” 胡惟庸暗自想道。 那名紫衣少女也回过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爷,宫里来了人,陛下召您进宫,看情况似乎很急,而且特意强调,不可推辞。” 正在这时,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缓缓出现在了门口,冲着坐在卧榻前的胡惟庸小声提醒道。 胡非听到管家的话,面色不禁变了变,心底咯噔了一下。 “知道了。” 胡惟庸愣了愣神,微微皱了皱眉头。 “儿子,你安心在家养伤,为父进宫一趟,很快便回。” 胡惟庸看着胡飞,一脸慈祥的叮嘱道。 “进宫之后,无论朱元璋说什么,你都不要与他争论,只管认错,如果他问起有关我坠落马车之事,你可以大肆讲述爱子之情和丧子之忧,但绝对不要承认曾将车夫一家关押之事!尤其不能说什么陪葬或者活罪难逃之类的话!切记!” 胡非盯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 胡惟庸再次打量着胡非,一脸不解的问道,眼神中似有一丝陌生的疑惑在闪烁。 “别问为什么,具体原因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你只需要记得,此次进宫,只可示弱,不可争辩!” “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不止你会遭殃,我也跟着倒霉,还会有无数无辜的人惨遭牵连!” 胡非看着一脸质疑的胡惟庸,沉声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为父堂堂宰相,勤勤恳恳,对陛下,对大明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惹出这么大乱子?莫不是你的脑子真的摔坏了吧?” 胡惟庸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老东西!现在来不及跟你细说,你听我的就是了!如果被你害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胡非气得差点跳起来,重新利用前身活着时的语气冲着胡惟庸大声说道。 看着胡非认真的样子,胡惟庸这才迟疑着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自从苏醒之后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现在也说不上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胡惟庸还是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胡非,随即大步离开了丞相府。 胡飞目送着胡惟庸的背影,心情一时间难以平静,原本刚才还在感谢上天的眷顾,可是现在却在心里骂起了老天的不公。 前一世意外身亡,本以为这一世可以享尽荣华,衣食无忧,可是眼看着又将死于谋逆之罪。 刚刚重生,难道又要再死一次? 这次死,可能就真的死了吧? 他有些不甘心。 他不想这么快就死第二次。 他想救胡惟庸,虽然那并非他的亲爹,但是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或许,他是为了那一丝从未有过的父子之情,又或许,是为了这个身份背后的无尽荣华。 想到这里,胡非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将一旁的外衣穿上。 “少爷,你重伤初愈,要去哪儿?老爷吩咐过,让您不要走动。” 看到胡飞的举动,守在一旁伺候的那名紫衣少女焦急的说道。 “那车夫被关在哪里?立刻带我去!” 胡非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焦急的说道。 “春蝶不知,这事只有老爷和秦管家知道。” 紫衣少女愣了一下,迟疑着说道。 春蝶,是她的名字,她是玲珑苑中一名胡非的贴身丫鬟。 “那就让秦管家立刻来见我!” 胡非不假思索的说道。 想要救胡惟庸,第一步,就是要保全车夫一家,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弹劾胡惟庸的把柄。 春蝶答应了一声,匆忙向前院走去 第二章 摔坏脑子的少爷? 丞相府后院。 管家秦海在胡非的威压之下,带着胡非一路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厢房中居然有一道暗门,进入暗门,便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在隧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 密室的门口守着两名腰间挎刀的大汉,身形挺拔。 看到这一幕,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丞相府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所在。 “秦管家。” “少爷。” 随着二人靠近,两名大汉同时鞠躬行礼,不过看向胡非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狐疑,似乎对于胡非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 “开门。” 秦海不动声色,沉声说了一句。 两名大汉答应了一声,转身将密室的门打开。 “少爷,阿水一家就在里面,少爷请。” 秦海转身冲着胡非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阿水是便是那名车夫的名字。 可是直到现在,秦海都不知道少爷为什么执意要到这里来,但是面对这位嚣张跋扈的少爷,他只能遵从,连老爷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何况他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 胡非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密室。 一入密室,胡非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四个人,两名老人,一名妇人,一名孩童。 一旁的刑架上,阿水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上面。 左手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随着密室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阿水一家全都抬头看向了门口,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胡非,所有人全都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整个丞相府上下,所有人对于胡非的忌惮,甚至超过对于胡惟庸的忌惮,因为这位少爷一旦发起火来,根本就不可理喻,不泄气不算完。 “少爷,少爷,您醒了?太好了,您没事就好” “阿水求求少爷,一切都是阿水的过错,恳请少爷不要为难他们,所有的罪过都由阿水一人承担” 阿水看着胡非,哭丧着脸哀求道。 在阿水说话间,他的父母以及妻儿全都跪在了地上,所有人瑟瑟发抖着。 “放人。” 可是胡非却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胡非扭头看向了半天没有动静的秦海,淡淡的问道。 “少爷,这要不等丞相回来再作定夺?” 秦海犹豫着说道。 背着胡惟庸放人?那得借他八个胆子。 “怎么?本少爷说的话不好使吗?!” 胡非盯着秦海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不不,既然少爷说了,那秦海自当遵从!”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放人!?” 秦海连忙摆手,紧接着冲着门口的那两名大汉大声说道。 他不敢不放人,虽然丞相没有下令,可是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这位丞相平日里最护犊子,如果被少爷穿了小鞋,倒霉的只有他。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阿水终于被放了下来,带着家人齐齐跪在了胡非的面前,脸上交织着感激和慌乱。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位难缠的少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果放在从前,就凭阿水赶车将这位少爷摔下马车摔得半死这件事,阿水免不了一身皮肉之苦,不死也得掉层皮。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茫然的阿水这时候只能不停地向胡非叩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起来起来,不用这么客气,本少爷大难不死,还得多亏了你。” 胡非笑了笑,伸手将阿水扶了起来。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可是他这话一说,差点把阿水直接吓晕过去,直接又跪在了地上。 不过胡非这话确实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两个时空中同时发生的这次车祸,他可能不会重生。 “他们被关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吩咐后厨,做一桌美食送到阿水的房中。” 胡非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秦海吩咐道。 “是,少爷。” 秦海茫然的答应了一声。 “走吧,回去吧,还等着本少爷背你吗?” 胡非再次看向了重新跪在地上的阿水,沉声说道。 阿水一听,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向密室外走去,可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位大少爷今日为何如此大发慈悲。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不但放人,还要设宴款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当阿水的妻子从胡非身边经过的时候,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从阿水妻子的身上,他闻到了一股本不该属于一名粗妇的脂粉香气。 奉天殿。 身穿龙袍的朱元璋正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凝重,眉眼之间流露着一丝不悦。 台下站着两人,一位是刚从北平城回京述职的魏国公徐达,另一位是御史台监察御史,韩宜可。 “韩卿,你说的这一切当真属实吗?” 朱元璋看着韩宜可,沉声问道。 “回陛下,千真万确,此事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微臣如有半句虚言,任凭陛下处置!” 韩宜可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日前,韩宜可上书弹劾胡惟庸蔑视皇权,欺压百姓,草菅人命,故而今日被朱元璋传旨召入宫中。 “好,那等胡相进宫之后,你便与他当堂对峙!”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他早就命人暗中查过了,传回的消息大致与韩宜可所说差之分毫。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惟庸缓缓步入了大殿之中。 刚一走入大殿之中,胡惟庸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而且朱元璋的脸色并不好看。 “微臣胡惟庸,拜见陛下。” 胡惟庸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胡相免礼。” “令郎伤势恢复如何了?”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胡惟庸起身,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多谢陛下挂念,就在入宫之前,犬子已经苏醒,太医院院使吴雍已去微臣府上诊察过,犬子伤势已无大碍。” 胡惟庸拱了拱手,高兴的说道。 可是他没注意到,就在他这句话说完之际,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丞相好大的官威啊!居然连太医院院使都要听从你的号令!难道胡相不知道,太医院院使只为陛下一人出诊吗?!” 正在这时,一旁的韩宜可转头瞪着胡惟庸,不满的说道。 听到韩宜可的话,胡惟庸忍不住沉下了脸,转头看向了韩宜可。 “韩大人,我在和陛下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犬子重伤初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将吴雍吴大人请去诊治,如此小事,何至于被韩大人说的这么严重?!陛下又怎么会怪罪?!” 胡惟庸看着韩宜可,沉声说道。 整个御史台,敢当堂弹劾他的人,只有这个韩宜可,他向来对其有些厌恶。 可是面对二人的争论,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却丝毫不动声色,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陛下,胡相一连七日未上早朝,已是对皇权、对陛下的大不敬,朝中百官近日已生出诸多议论,如今胡相又行僭越之事,陛下切不可继续纵容!” 韩宜可转向朱元璋,义正严词的说道,嗓音洪亮。 此人向来性情耿直,心直口快,朝中大臣但凡做出有悖常理或者失职之事,都曾被他在朝堂上弹劾过。 听着韩宜可的话,胡惟庸脸色越发的难看,可令他奇怪的是,今日陛下至今都没有出言维护过他一句。 “胡相,朕听闻胡相近日正在满城搜捕那名导致令郎马车侧翻的路人?而且抓了那名车夫一家老小?” “这是打算行株连之罪,以泄私愤吗?” 正在这时,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终于再次开口,言语之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日胡非所乘马车发生侧翻,是因为街上正好有一路人横穿街道,阿水情急之下手足无措,这才导致马车侧翻,将胡非摔成重伤。 听到朱元璋的话,胡惟庸心中一紧,看了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朱元璋,又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始终未曾说话但却一脸铁青的徐达,以及理直气壮的韩宜可。 顿时,胡惟庸意识到了不对。 难道真的被那个小子猜中了?陛下这是真的打算要降罪于我? “整个京师都知道,胡相之子极尽纨绔,整日花天酒地,一事无成,如若不是他借着酒意大肆招摇过市,又怎会发生此等祸事?” “怎么?胡相的儿子是人,那车夫一家五口就不是人了吗?胡相如此作为,就不怕天下百姓说我大明律法不公吗?!” 紧接着,一直未曾开口的徐达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面色冷峻,声如洪钟,双目炯炯有神,身上隐隐透着一丝戾气。 明朝开国六王之首,果然气势不凡。 整个朝堂之中,除了朱元璋,恐怕也只有他敢这么无视胡惟庸的宰相之威。 自从多年前胡惟庸拒绝徐达提出的联姻之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一直僵持到如今。 胡惟庸皱了皱眉,偷瞄了在场的三人一眼,心中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故意在针对他啊。 然后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儿子叮嘱的那番话,紧接着突然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错。” “臣不该一连七日不上朝,更不该擅自调派太医院院使到府上为犬子诊治,但是臣并没有派人将车夫一家抓起来过,犬子重伤实属意外,并非车夫之错,” “至于那名被撞路人,臣并不是搜捕,而是寻找,只因担心那路人也因为车祸而受伤,臣只是想找到他并补偿于他,或送去就医,或赔一些银两。” “没想到此事引起了陛下和诸位大人的误会,是臣的错,只因犬子身受重伤,臣一时悲伤,没有及时向陛下禀明,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您也知道,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的母亲走得早,这些年我们父子一直相依为命,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臣恐怕生不如死啊” 胡惟庸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说道,甚至抬手擦起了眼角的泪花。 看着胡惟庸的样子,在场的三人不由得全都愣住,他们何曾见过胡惟庸这么快认过错?哪一次不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胡相爱子心切,朕明白,如果真如丞相所言,朕心甚慰,快快起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 胡惟庸点了点头,擦着眼泪站起了身。 那小子的办法果然有效啊!可是他怎么能料到宫中会发生什么呢?这还是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吗? 胡惟庸一边起身,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不过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朕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悠悠众口,总该给京师的百姓和朝中的大臣们一个说法。” “朕的意思,是派人跟丞相一同回府一看,走个过场,如果确认丞相果真没有抓那车夫一家,朕也好亲自为你主持公道,胡相意下如何啊?” 朱元璋看着起身的胡惟庸,意味深长的说道。 胡惟庸一听,脸色再次骤变,心中一惊。 车夫此时还被关在府中,如果被发现,那这件事就闹大了,此事之上还要加一条欺君之罪!两罪并罚,有口难辩! 可是既然陛下已经开口,他又怎敢拒绝? “臣遵旨。” 胡惟庸拱了拱手,提着心说道。 现在的他,恨不得赶紧冲回去,将车夫一家立刻释放,可是此时却已分身乏术。 于是,朱元璋派了太监总管庞玉海,亲自陪同胡惟庸回府,说是护送,其实就是为了去辨认胡惟庸所说真伪。 一路之上,胡惟庸满心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三章 本性难移 丞相府。 倒座房。 这里是府中下人所住的地方,车夫平日里白天无事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晚上将一夜风流之后的胡非送回府之后才会回家与家小同住。 一间狭小的房间内,车夫一家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胡非也在列。 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连胡非看着都有些口水直流了,可是车夫一家却无人敢动筷,因为他们实在摸不透面前这个二世祖到底想干什么。 “吃吧,别愣着了,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胡非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笑着说道。 “少少爷,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您这样,真的折煞小人了。” 阿水看着胡非,迟疑着说道,一脸紧张。 “没什么意思啊,关了你们这么久,本少爷于心不忍,再说我重伤的确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是胡惟庸那个老东西不明事理,放心吧,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 “赶紧动筷子,再不吃我可生气了!” 胡非故意板起了脸说道。 一听胡非要生气,阿水顿时后脊一凉,急忙招呼家小动起了筷子。 对于阿水这样的家庭来说,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所以除了阿水还有些坐立不安之外,其他人已经一阵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气将桌上的菜全都吃完。 尤其是阿水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儿子,由于不会使用筷子,居然直接上手开始抓着吃。 “小家伙真可爱啊。” 胡非笑了笑,伸出手摸着小男孩的头,缓缓的说道。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小男孩可爱,仿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可是他这副样子,在熟悉他的阿水眼中,就好像是见了怪物一般,而且是一头即将吞噬自己儿子的怪物。 “少少爷,贱子无礼,还请少爷不要怪罪他这么没有规矩。” 阿水一边咀嚼着口中难以下咽的饭菜,一边苦着脸说道。 “没事,没事。”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你被抓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胡非一边抚摸着小男孩的头,一边笑着说道。 虽然他没有看着阿水,可是这话很明显是对阿水说的。 “知知道,少爷放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水愣了一下,急忙点着头说道,手腕一抖,碗筷差点脱手。 “我可以相信你吗?” 胡非突然转过了头,盯着阿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阿水浑身一颤,急忙放下了碗筷,直接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的家人也急忙跪在了地上。 “少少爷放心,小人绝不会胡言乱语,请少爷放心!” 阿水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好了,继续吃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别把孩子吓坏了。” 胡非笑出了声,摆了摆手说道。 阿水点了点头,迟疑着站起了身,招呼家人继续拿起了碗筷,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敢看胡非一眼。 “我出去一趟,等他们吃完了,送他们回家。” 胡非起身向外走去,经过秦海身边的时候,淡淡的叮嘱了一句。 “是,少爷。” “您要去哪儿啊?” 秦海急忙躬身答应了一句,然后好奇的问道。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去去就回。”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径直离开。 听闻这一莫名其妙的回答,秦海有些茫然。 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秦海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一脸疑惑,他有些不明白,重伤初愈的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丞相府。 当胡惟庸带着太监总管庞玉海回到府中的时候,恰好遇上正打算将阿水一家五口送回家的秦海。 “老爷。” 看到胡惟庸回府,秦海心头一紧,急忙行礼,面色紧张。 没有经过胡惟庸的同意就放了阿水,他的心里一直在忐忑,正不知道该怎么跟胡惟庸解释。 “见过老爷。” 阿水颤抖着拉着家人跪在了地上,脸色一片苍白。 胡惟庸愣在了相府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又惊又喜。 惊得是阿水居然从密室中被放了出来,喜得是一路上正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瞒过去,可是回到家中却发现一切都已迎刃而解。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胡惟庸看着秦海,缓缓问道,不停地使着眼色。 “回老爷,按照少爷的吩咐,正要送阿水一家回家。” 秦海瞟了一眼站在胡惟庸旁边的庞玉海,缓缓答道。 虽然他不认识庞玉海,可是看庞玉海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宫里的人,再看到胡惟庸一直使着眼色,立刻会意,于是只是简单明了的说出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一个字不少说,一个字不多说。 “噢,也好,这段时间他们一家也跟着受了惊,既然现在非儿无碍,他们也不用继续守在这里了,也该回去了。” 胡惟庸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虽然脸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可是心中却不由得再次震惊,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又救了自己一次。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儿子为什么好像算出了所有事一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这还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紧接着,胡惟庸扭头看向了庞玉海。 “庞公公,这位便是那名车夫,自从犬子受伤之后,他们一家便一直守在府中,终日为犬子祈求上苍保佑,犬子能够伤愈,他们也有一份功劳。” 胡惟庸指了指阿水,笑着介绍道。 “原来如此,那胡相,老奴这便走个过场?问问他?” 庞玉海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胡惟庸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庞玉海看向了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的阿水。 “抬起头来。” 庞玉海盯着阿水,沉声说道。 阿水迟疑着,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庞玉海,一脸畏惧。 “有人说胡相为了惩罚你将胡相之子摔落马车之事,而将你全家老小全部抓了起来,可有此事?” 庞玉海盯着阿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阿水全身一震。 站在一旁的胡惟庸和秦海也是面色一变,全都屏住了呼吸。 “没没有。” 阿水颤抖着回答。 “到底有还是没有,敢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之罪!” 庞玉海面色一沉,厉声问道。 “没有!少爷重伤,小人深感自责,便带着家小前来府上为少爷祈福,并无被抓之说,幸得上苍眷顾,保佑少爷大难不死,小人全家都很高兴。” 阿水脱口而出,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庞玉海皱了皱眉头,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阿水,似乎想要看穿阿水笑容之下隐藏的东西。 “庞公公,你看,本相所言非虚吧?哈哈” 胡惟庸看了看紧张的阿水,笑着说道,打断了周围略显压抑的氛围。 庞玉海收回了目光,微笑着颔首行礼。 “少爷呢?怎么样了?” 胡惟庸接着扭头看向了秦海,转移了话题。 可是听到胡惟庸的话,秦海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涩。 “问你话呢!” 胡惟庸露出了一丝疑惑,再次问道。 “回禀老爷,少爷出府了,说是说是口渴了” 秦海犹豫着,低声答道。 听到秦海的回答,胡惟庸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刚伤愈就又跑出去厮混了。 口渴了? 难道家里没有水吗? “胡相,既然已经确认,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 庞玉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冲着胡惟庸躬身行着礼说道。 “也好,庞公公慢走。” 胡惟庸点了点头,抬了抬手说道,脸上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尴尬。 庞玉海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胡惟庸目送着庞玉海带着随行人员走远之后,转身看向了秦海,面色顿时憋成了通红。 “逆子!简直是本性难移!大伤初愈就出去招摇,他还嫌不够乱吗?!不要命了?!立刻派人把他给我找回来!如果不肯,就给我绑回来!” 胡惟庸暴跳如雷的喊道。 原本刚才还在震惊自己的儿子料事如神,可是紧接着就差点被气得吐血。 秦海吓了一跳,急忙亲自带着人去找胡非去了。 而阿水则胆战心惊的带着自己的家小离开了丞相府,事已至此,胡惟庸并没有阻拦,而是放任其离开,虽然他还不确定阿水为什么会当着庞玉海的面那么回答。 皇宫。 奉天殿。 “陛下,老奴已经去丞相府看过了,车夫一家的确并未被胡相关押,老奴去的时候,丞相府的管家正要将他们送回去。” 太监总管庞玉海恭敬的行了一礼,对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缓缓说道。 可是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的脸色却不由得变了变,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难道是检校传回的消息有误?” 朱元璋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 “检校中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能力出众,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那就是说,是有人赶在你去之前释放了车夫一家?难道胡相事先已经料到了这一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刚才在朕面前的所作所为就全都是假象!” “他从未在朕的面前像今天这样示弱过,之前哪一次不是据理力争?甚至与朕针锋相对,可是今日却一改之前的强硬,此事必有端倪!” 朱元璋沉声说道,眉眼之间的疑惑越加的凝重。 原本他想借着车夫被抓一事敲打一下胡惟庸,希望胡惟庸收敛一些,毕竟跟随他多年,并不想到最后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在他即将发作之时胡惟庸会突然主动下跪认错,这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真的是丞相事先安排,那老奴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巧的碰上相府的人送那车夫回家,而且据相府管家所言,他是奉了胡相之子的命令,护送车夫回家。” 庞玉海想了想说道。 “胡相之子?难道是他?!”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可是紧接着却摇了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这些年老奴从百官之中也听闻了一些关于此子的传言,可是据说此子一向不学无术,是个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纨绔子,他应该没有能力事前料到宫中会发生什么,如果他真的有如此聪明,那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了。” 庞玉海带着一丝苦笑,缓缓地说道。 “不可能是他!” “朕虽然没见过此子,可是近些年关于他的传闻也听了不少,没有人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十足的败家子,而且还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不可能!” 朱元璋摇着头,肯定的说道。 “说来也有些意思,老奴去的时候,此子大伤初愈便趁着胡相不在家溜了出去,据说是因为口喝了,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当时丞相的表情可难受得紧。” 庞玉海轻笑着说道。 口喝了? 什么跟什么啊?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心里犯着嘀咕。 抛开这个奇怪的纨绔子先不论,原本他是想借机打压一下胡惟庸日渐高涨的气焰,可是没想到中间却出了岔子,让他原本的计划半途夭折,想来心中忍不住有些不快。 但是那个暗中相助胡惟庸的人到底是谁呢? “通知检校,严查丞相府上下,看看车夫一家被放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之后,朱元璋转身看向了庞玉海,沉声说道。 今日的事,有些太过蹊跷,也让他忍不住有些忌惮,如果这一切都是胡惟庸自己演的一出戏,那恐怕光敲打和打压已经不够了。 “老奴遵旨。” “那陛下,胡相之子那边是否需要派人监察?”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紧接着试探着问道。 “随便派个人去就行,想来他也没什么值得查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庞玉海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第四章 酒楼议论 京师。 东街 一处民房内。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再不走来不及了!” 秀红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衣物和钱财,一边不耐烦的看着阿水喊道。 阿水的妻子,本名秀红,十六岁便跟了阿水。 可是阿水却一脸痛苦的坐在凳子上,不停的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中满是挣扎的后悔之意。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如果走了,我对不起胡家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恩情!” “我不能背叛少爷!” 阿水摇着头,痛苦的说道。 “废什么话!如果被少爷和老爷知道了,我们全家都活不成!”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既然做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秀红跺着脚,大发雷霆。 可是阿水依旧摇着头,没有一丝想走的意思,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另一边,老两口搂着还年少不知的男孩,面面相觑,脸色苍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街。 银雀酒楼。 二楼之上,胡非靠窗而坐,手中端着一只酒杯,里面装得是银雀酒楼三十年陈酿,这是京师街面上最好的酒。 可是胡非此时却无心饮这杯中酒,因为他的视线停留在窗外不远处那个街道岔口上。 那是这个前身曾经摔落马车的事发现场。 他已经觉察出了那场意外或许并非意外,所以想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另外,他已经发现了阿水妻子身上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在离开丞相府的时候已经差人去查了。 希望带回来的是一个好消息,那么一切的谜团将很快就能解开。 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对付胡惟庸。 一名年约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刀,时刻盯着散布在酒楼四周的人们,目光冷漠。 他叫裴杰,是丞相府中一名护卫,自小在丞相府中长大,无父无母,一身清白,受秦海之命,跟在胡非的身边负责保护胡非的安全。 原本胡非之前出府是从不带护卫的,只带婢女,但是经历了那场车祸之后,丞相府上下无不胆战心惊,所以秦海明白,胡非绝对不能再出事。 裴杰看着面前的少爷,心里不禁有很多疑问。 出府之后,少爷只说有些口渴,没想到却来到了这家酒楼,可是杯中的酒却至今一口未尝过,要知道从前的少爷可是嗜酒如命的。 而且他看到少爷一进酒楼就跟酒楼的掌柜的低声说了几句话,态度很热情,热情的有些奇怪,但是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 总之,他跟秦海一样,都觉得面前的少爷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正在这时,酒楼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四处扫了一眼之后,径直来到了胡非的近前。 他们都是胡府内的长随。 “少爷,查到了。” 其中一人行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 “如何?”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我们去了宝香阁,里面确实有一种兰花与石榴相容的脂粉,按照您说的,我们告诉了老板娘,兰花味浅,石榴味深,结果她马上就找出了一盒同样味道的胭脂。” “小的问出了价格,就那么半只手掌大小的一盒胭脂,居然要三两七钱。” 长随摇着头说道,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听完长随的回禀,胡非却忍不住笑了。 一名车夫的妻子,是不可能有闲钱来购买胭脂水粉的,何况她的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赡养,还有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儿子,靠车夫每月从丞相府领的那点月钱,根本不足以这么奢靡。 阿水在胡府当差的月钱,不足一百钱,而那盒脂粉却足足需要三两七钱,虽然它算不上是最好的货色,但是对于阿水这样的家庭来说,根本不可能用得起。 这只能说明,阿水最近一定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胡非嘴角带着笑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古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说法,永远不会过时。 另一边,酒楼中突然开始热闹了起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胡公子好像没死,已经醒了。” 酒楼的老板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 “啊?真的吗?听说那天那场车祸可不小啊,这么快就醒了?” “是啊,我听人说当时马车直接翻了,而且把那小子直接压在了马车下,这还没死?” “哎,看来往后这京师之中还少不了被这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祸害。” 听了酒楼老板的话,四周的酒客开始议论了起来。 胡非坐在窗前,听着一旁的议论,嘴角的笑容逐渐变成了苦笑,没想到自己在京师百姓的心里会是这样一种形象。 虽然胡非的名字整个京师的人都听说过,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 “我还听说,胡公子醒来之后,胡相十分欢喜,而且正在派人到处打听当日被马车撞了的那个路人,似乎是打算好好赔偿一些银两,不知各位认不认识那人?” 这时,酒楼的老板再次说道,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瞟了胡非所在的方向一眼。 “还有这等好事?可是那天那么乱,当时所有人都想着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谁还顾得上别人。” “想不到摔得那么惨还不死,看来那小子命不该绝啊,真的是胡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我要是那个路人就好了,说不定还真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没死人就是万幸了,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啊!” “小声点吧,小心隔墙有耳,不要胡咧咧了” 人们继续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说着说着,甚至还有人声称当时看见过那名路人。 胡非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看来胡惟庸父子在京师百姓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一个纨绔,一个专横、护犊子,想来没少得罪人。 裴杰三人站在一旁,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站立难安。 “我们该走了。” 就在这时,胡非笑了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向外走去。 酒楼老板用余光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惶恐,摸了摸怀中那锭沉甸甸的银子。 酒楼外。 当胡非带人刚刚走出酒楼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快步而来的胡府管家,秦海。 “少爷,少爷!终于找到你了。” 秦海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快步跑到了胡非的面前,喘着粗气,一脸焦急。 “你怎么来了?” 胡非打量了一眼行色匆匆的秦海和一干家丁,疑惑的问道。 “少爷,老爷从宫里回来了,听闻你出了府,大发雷霆,命少爷赶紧回去,如果少爷不肯,就让我们把您绑绑回去” 秦海看着胡非,有些为难的说道。 “回去告诉那个老东西,本少爷还有正经事要办,办完了自会回去。” 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少爷,您这就有些为难奴才了,老爷说了,无论如何您都得回去,不然我们回去没法交代啊,老爷肯定不会轻饶了我。” 秦海苦着脸说道,心里已经将胡非骂得体无完肤。 虽然他已经在胡府当差近二十年,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心中却从没有将胡非这个纨绔子真正当成自己的主子,平日里只不过敢怒不敢言罢了。 “那是你的事!” “你们两个也别跟着了,都回去吧,裴杰跟着我就行了!” 胡非不耐烦的丢下一句话,径直向东街的方向走去。 裴杰看了秦海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少爷,您这又要去哪儿啊?” 秦海咬了咬牙,大声问道。 “给那个老东西擦屁股去。” 胡非头也没回的答了一句,紧接着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秦海带着一群手下,茫然的愣在了街头。 然而,似乎谁都没有发现,一个隐藏在暗中的身影,正在不远不近,悄无声息的跟在胡非的身后 第五章 不简单的少爷 东街。 民巷。 夜。 “吱呀”一声,阿水带着一家四口,正打算开门离开,可是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却整个人浑身一颤,愣在了原地。 因为胡非正站在门外直勾勾的看着他。 阿水的妻子和父母,同样愣在了原地,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少少爷” 阿水颤抖着嘴唇,挣扎着开了口。 “这是要去哪儿啊?” 胡非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淡淡的问道。 “我我” 阿水迟疑着,吞吞吐吐的答不上话来。 “少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公公婆婆说是想要回老家看看,我不放心,想跟着回去,阿水正要送我们出城。” 秀红干笑了一声,鼓足了勇气说道。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 胡非笑着问道。 “这” 秀红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偷偷用手怼了一下阿水。 阿水面容扭曲着,一把推开了秀红的手,紧咬着嘴唇。 “不着急,进去慢慢说吧。” 胡非笑了笑,从阿水的身旁挤过,径直走了进去。 裴杰也跟了进去,随手将房门关上,站在了门口,挡住了去路。 阿水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裴杰,咬了咬牙,紧接着突然转身跪在了地上,冲着胡非不停地磕起了头。 “少爷,我错了!我对不起老爷和少爷!” 看到阿水的举动,秀红的脸色瞬间苍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哪儿错了?” 胡非搬了一张凳子,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我我” “我不该背叛少爷,不该背叛胡家!” 阿水抬起头,痛苦的看着胡非说道。 “幕后主使是谁?!” 胡非收起了笑容,脸色瞬变,紧盯着阿水的眼睛,沉声问道。 听到胡非的问话,阿水浑身一颤,惊讶的看着胡非。 “少爷,你你都知道了?” 阿水不敢相信的问道,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慌乱。 连守在门口的裴杰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胡非。 “你妻子最近买了脂粉吧?而且价格还不便宜,靠你那点月钱,根本供不起,我想是有人用钱买了你的命吧?” 胡非看了一眼秀红,淡淡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阿水脸上的惊讶更甚,秀红也惊呆了,一下子瘫软着坐在了地上,绝望的看着胡非。 “你在胡家做了十年的车夫,从未出错,可是这次为什么偏偏出现了失误?车祸那天,你完全有能力避免,我说的对吗?” 胡非盯着阿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少爷,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求少爷放过我的父母妻儿,求求您了” 阿水面如死灰,不停地磕着头,更咽着说道。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少爷早已经洞察了一切。 可是,少爷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摔了一次还把脑子摔聪明了不成? “说!” 胡非不知道阿水现在心中所想,沉下了脸,厉声喝道。 “是,少爷!” “七日前,有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在少爷出行之时制造制造一场车祸” “我当然不肯,这么多年,我对胡家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当时就拒绝了” “可是可是那人用我妻儿和父母的性命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杀了他们,被逼无奈之下,阿水只能答应” “都是阿水的错,都是阿水的错,要杀要剐全听少爷的,只求少爷放了他们,此事都是阿水的错,不关他们的事” 阿水一边磕着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浑身颤抖着,脸上满是悔恨之意。 胡非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三十两银子,对于他这个官二代来说,简直九牛一毛,可是没想到这个前身却死在了这区区三十两纹银之下。 虽然阿水是因为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才答应了对方,但是胡非不相信阿水对那三十两银子没有动心过。 三十两银子,对于阿水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说到底,他还要感谢这三十两银子,如果没有这三十两,他可能不会穿越重生,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找你那个人是什么人?还有那名被撞的路人,你可曾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胡非沉思了一下,看着阿水,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此人,至于那名路人,我就更不认识了,我只是当日临时接到了指令,说是会有一个人在银雀酒楼对面冲出来与我驾驶的马车相撞,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水摇着头,流着泪说道。 胡非盯着阿水的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看得出来,阿水没有撒谎,也不敢撒谎。 看来对方很谨慎,并没有在阿水这里留下任何线索,阿水真的只是个傀儡。 “京师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胡非看着阿水,沉声说道。 “少爷!我认,我都认!只求您放过我的妻儿父母,求您!” 阿水一听,浑身一颤,再一次一头磕在地上,额头都已磕破,鲜血直流。 “带着家人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胡非看着阿水,淡淡的说道。 阿水抬起了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突然有些不认识的少爷,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换做以前,他绝无活命的可能。 “去找一辆车,连夜送他们出城!” 胡非抬头看了裴杰一眼说道。 “是,少爷。” 裴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阿水一家五口,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满脸感激。 胡非没有再说话,直到裴杰找来了马车,亲自送阿水一家出了城。 站在城门口,胡非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生逢这个时代,很多人的命运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尤其是像阿水这样生活在最底层的人。 车祸事件的败露,只因秀红用了本不属于自己该用的那盒脂粉。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即便出身贫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如果没有胡非的穿越重生,这件事或许还能瞒得更久一点。 随着事情败露,幕后的人一定会杀了阿水,这就是胡非刚才为什么会说那些人用三十两银子买了阿水的命。 所以他要送阿水走,阿水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只是不知道这次穿越之旅,他能不能在这个世道中掌握自己的命运。 良久之后,胡非缓缓转过了身,向胡府的方向而行。 裴杰跟在身后,仔细打量着胡非的背影,眉头微微皱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少爷,居然这么不简单。 黑暗中,一个身影悄悄的躲在一条巷道之中,盯着胡非离开的方向。 东街民巷。 不久之后,一伙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阿水的家,可是却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胡府。 前院正堂之中。 “就这些?” 胡惟庸看着恭敬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裴杰,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老爷,就这些,送走阿水一家之后,少爷就回了玲珑苑。” 裴杰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 他刚才已经将胡非今日出府之后所有的行踪全都禀告给了胡惟庸,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胡惟庸踱着步子,回想着裴杰刚才的话,神情凝重。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重伤初愈的儿子了。 “老爷,阿水背叛胡家,是否追责?如果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追得上。” 裴杰迟疑着问道。 “不必了,既然少爷把人放了,放了便是,何况他也是被人所逼。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少爷的贴身护卫,有什么事随时向我禀报,我倒要看看,这个臭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胡惟庸思索了一下,沉声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随着裴杰离开,胡惟庸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轻轻敲击着桌面,面露沉思,心中的疑惑更甚 第六章 春夏秋冬 胡府。 玲珑苑。 日上三竿。 “少爷,您终于睡醒了啊?” 当胡非从睡梦中苏醒,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候在床榻边上,手里捧着一摞衣物的丫鬟春蝶。 “什么时辰了?” 胡非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切问道。 昨夜回到玲珑苑之后,他便睡了,可能是由于之前车祸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具躯壳疲累得很。 没想到睡了一整晚,还是感觉有些疲惫。 “马上晌午了。” 春蝶笑着答道。 胡非重伤苏醒,整个玲珑苑都皆大欢喜。 玲珑苑,是胡非前身自己取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像是青楼的名字,只因为这里所有的下人全都是女子。 这是胡非的前身自己要求的,他不但好酒,还好色。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一觉睡到了晌午,希望没有误了大事。 于是,胡非急忙翻身下了床,可是紧接着却发现自己身上几乎一丝不挂,只穿了一件短裤。 看到这一幕,春蝶丝毫没有躲避,拿起捧在手里的衣物,开始伺候胡非穿衣,动作熟练,丝毫不避讳。 “我自己来就行。” 胡非下意识的制止了春蝶,接过了衣服,三下五除二便自己动手穿好。 从春蝶脸不红气不喘的动作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前身之前肯定没少耍流氓,不然放在这个时代,世俗是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异性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的。 春蝶愣了一下,站在一旁,反而显得有些不习惯了。 “有人来找我吗?” 胡非一边整理着穿好的衣服,一边问道。 昨天穿得那身衣服还是之前受伤的时候穿得,上面沾染了一些血迹和污垢,今天新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衫,白色的玉带,再加上一把精致的折扇,整个人焕然一新,气质出众。 幸好这个前身还算拥有一副不错的皮囊,这一点还是令胡非满意的。 “回禀少爷,银雀酒楼的老板来了,已经在外面候了有些时候。” 春蝶收回停留在胡非身上的目光,低头恭敬的说道。 “带我去见他。” 胡非嘴角抽动了一下,迈步向门口走去。 春蝶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打开,一缕刺眼而温暖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令胡非忍不住眯了眯双眼。 “少爷。” “见过胡公子!” “参见少爷。” 随着胡非迈步而出,一阵问候声传进了耳中。 适应了强光之后,胡非缓缓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杰,以及候在石阶下的银雀酒楼老板,还有整齐的站在院中的数十名女子。 看到那数十名个个样貌出众的女子,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座玲珑苑中除了自己,全都是女子。 为首的三人,正是夏、秋、冬三名长侍。 玲珑苑的丫鬟中,有四名位份最高的侍女,分别是春蝶、夏蝉、秋鹂、冬雁。 除了春蝶只负责胡非的饮食起居之外,其余三人各司其职,负责这玲珑苑中的所有事宜。 昨日苏醒之后,胡非一直忙到深夜方归,还没有来得及正式与玲珑苑中的丫鬟们相见。 “看少爷的气色,想来伤势已经无碍,恭喜少爷。” 夏蝉打量了一眼胡非,笑着说道。 “是啊,我们当时都担心坏了,幸好少爷无碍。”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必有后福。” 秋鹂和冬雁也附和着说道,一个个看起来欣喜的很。 不过,胡非看得出来,她们这些人的欣喜之中,可能多半没有几分是真的,最多也是因为保住了这份差事才喜形于色。 如果胡非真的死了,她们这些丫鬟也算做到头了,主子都死了,胡惟庸未必还会留着她们。 “好了,你们都辛苦了,散了吧。” 胡非摆了摆手,下了命令。 “是。” 数十名丫鬟齐身行礼,缓缓散去。 “少爷,您饿了吧?想吃什么?” 春蝶临走之前开口问道。 “随便。” 胡非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他还有正事要做。 春蝶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站在石阶下的银雀酒楼老板亲眼目睹了刚才的阵仗,心中不免惊异,没想到这胡府玲珑苑果然与坊间传闻一样,仿若仙境。 “钱老板,怎么样?有结果了?” 胡非随即看向了银雀酒楼老板,认真的问道。 老板姓钱,名为钱聚。 听起来真的是个生意人才会取的名字,附有聚财之意。 钱聚一听,急忙拱手行礼,使劲的点了点头。 “回禀胡公子,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开了,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个被撞的路人到底是谁。” “已经有酒客扬言见过那名被撞的路人,还说是他的朋友。” “更有甚者,还说自己就是那名路人,要来胡府领取赔偿。” “总之,从昨夜开始,人们谈论的都是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钱聚一五一十的答道。 “辛苦了。”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入怀,从钱袋中掏出了二十两银子,丢给了钱聚。 说来有些巧了,加上昨天给的,正好三十两。 “多谢胡公子,多谢。” 钱聚接住了银子,高兴的合不拢嘴,不停地鞠着躬。 三十两纹银对于他这个酒楼老板来说,其实算不上多大的恩惠,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他和胡府攀上了关系,结识了当朝宰相胡惟庸的儿子。 “没有人发现你来我这里吧?” 胡非看着钱聚,淡淡的问道。 “没有,我是从后门进来的,化装成了送菜的贩子。” 钱聚摇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破旧、褶皱的粗布衣服,笑着说道。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胡公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告退了。” 钱聚收好了银子,行了一礼,告别了胡非,转身离开。 “你去一趟银雀酒楼,找一个最像认识那名路人的人,跟着他,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胡非扭头看向了裴杰,沉声说道。 裴杰迟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疑惑的离开了玲珑苑。 胡非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春蝶便带着几名丫鬟端着八大碗七小碟走进了房间,将各式菜肴一一摆在了桌上。 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胡非一时间无语。 他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随便,可是没想到春蝶居然直接吩咐后厨做了足足十几道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胡非不禁感慨,这官二代的生活,果然与众不同啊。 京师某处。 暗宅之中。 “公子,现在整个京师都在议论那场车祸,但是谈论的焦点已经不再是胡惟庸之子,而是那个被撞的路人,甚至有人扬言说见过那名路人。” “想来都是被胡府的赔偿惹出来的,那天现场很乱,我们的人行事很隐秘,应该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一名中年人躬身冲着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说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事不容有失,胡非虽然没有死,但是胡惟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带人找到那个说自己见过路人的人,看看他的话有几分真!” 青年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如果他所言非虚,我们该如何处置?” 中年人问道。 “杀!” 青年犹豫着,握了握拳头说道。 “是!” 中年人答应了一声,缓缓离开。 时至傍晚。 胡非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一个人又悄悄溜出了胡府,很快消失在了街头。 忙了一整天的胡惟庸回到府中,发现儿子又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免不了又发了一通脾气 第七章 引蛇出洞 东街。 银雀酒楼。 整个一楼大厅中都闹哄哄的,一群人围着一名满面绯红,满口酒气的肥胖中年人。 “你别着急走啊,跟大家说说,你那个朋友到底是谁啊?” “是啊,你昨天就说那个被撞的路人是你的朋友,那怎么不见你带着他去胡府领取赔偿啊?” “我看你是吹牛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中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你才吹牛呢!我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干系?哼,我已经把消息告诉了他,至于他什么时候去胡府,我怎么知道?” “不跟你们啰嗦了,又不是给你们银子,你们跟着起什么哄?”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不满的嘟囔着,推开了围在周围的众人,摇摇晃晃的向酒楼外走去。 “你就吹吧,喝了二两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就算你认识,那银子也到不了你手里,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看着中年人要走,人群中有人不屑的喊道。 “哼,我明天就亲自去胡府,代我那位朋友去领取赔偿!” 中年人气急败坏的丢下了一句话,径直离开。 酒楼中的人们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中年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就在中年人离开之时,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从黑暗中闪现,跟在了中年人身后。 而在酒楼对面的一条巷子口,同样站着一个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看着离开的中年人和那名黑衣人,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缓缓跟了上去。 正是裴杰! 夜色越深,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 步履蹒跚的中年人一路摇摇晃晃,边走边在嘴里嘀咕着什么,手舞足蹈,偶尔还发出几声冷笑。 良久之后,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扶着墙壁慢慢挪动着脚步。 看起来,他今晚喝了很多的酒,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已是万幸。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全身黑衣的人出现在了中年人的身后,径直向中年人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中年人也听到了脚步声,踉跄着转头看向了身后,然后便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拔出了手中的短刀。 “你干什么啊?!你也不信我?觉得我在吹牛?!” 中年人睁着有些迷离的双眼,打量着黑衣人,咽着唾沫问道。 “你真的认识那个被撞的路人?” 黑衣人盯着中年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他是我的朋友!” 中年人点着头,拍着胸脯说道。 “你见过他?” 黑衣人继续问道,手中的短刀已经缓缓举起。 “哎?你干什么?拿刀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啊?想干什么?!” 中年人看到了短刀,浑身吓了一哆嗦,指着黑衣人大声问道,紧接着转身扶着墙壁开始往家的方向逃,可是两条腿早就不听使唤的他,逃得比乌龟都慢。 然而就在这时,那名黑衣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向中年人的后心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一闪而至,一片刀光之中,拦下了黑衣人刺向中年人后心的那一刀! 裴杰! 同样是刀,可是他的刀却比黑衣人手中的短刀更快,更狠! “你是什么人?!” 看到突然出现的裴杰,黑衣人愣了一下,惊呼出声。 “你又是什么人?!” 裴杰盯着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可是黑衣人用黑布蒙着脸,根本看不清长相。 黑衣人看了一眼已经踉跄着逃出去有一段距离的中年人,握了握手中的短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挣扎,转身向着巷子的另一头急速狂奔。 可是裴杰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冷哼了一声,发力追了上去,瞬间就冲到了黑衣人的近前,接着又一刀挥出,直接劈向了黑衣人后背! 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呼风声,黑衣人只能停下脚步,情急之下将手中的短刀挥出!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传来,紧接着便听到黑衣人惨叫了一声,短刀脱手而飞,人也忍不住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裴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黑衣人。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瞪着裴杰,大声问道,刚才握刀的右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手腕上。 “你不认识他。” “但或许会认识我。”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巷子口出现,缓步而来。 正是胡非! 听到声音,黑衣人转头向身后看去,随着胡非的靠近,黑衣人借着月色看清了胡非的脸,紧接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 “看来你的确认识我。” 胡非走到近前,看着哑口无言的黑衣人,笑着说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谁。” 胡非说着,向前迈了两步,直接蹲下了身,将手伸向了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黑衣人浑身一颤,刚要有所动作,可是紧接着脖颈上一凉,裴杰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不敢再移动分毫。 随着黑布被扯掉的那一瞬间,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胡非的眼前。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确切的说是胡惟庸的儿子不认识这个人,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 “你不是主谋,谁派你来的?” 胡非依旧蹲在地上,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问话,黑衣人强吞了几口唾沫,紧咬着嘴唇,只字不说。 “你们的计划还不错,先是派人收买了胡府的车夫,再选个良辰吉日,派一个人与我乘坐的马车相撞,导致马车侧翻,趁机摔死我,神不知鬼不觉。” “我一死,胡惟庸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然后你们再把这件事闹大,这样自然就把火引到了胡惟庸的身上,你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胡惟庸,我说的对吗?” 胡非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黑衣人整个人都愣在了地上,惊恐的看着胡非脸上那丝人畜无害的笑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是不想说,不能说,而现在是真的说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裴杰同样愣住,心中的惊讶不比黑衣人少,他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是有人想要对付丞相! “看来你并不想出卖你的主子,很不错,我喜欢忠心不二的人,但是我讨厌被人当作棋子!而且还是一步无口申辩的死棋!” “不着急,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慢慢陪你们玩。” 胡非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把他带回去,看看他的主子会不会来救他,我这个纨绔子弟别的没有,时间有的是。” 胡非抬头看了一眼裴杰,冷冷的说道。 话音落下,胡非已经转身向巷子口走去,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摇着折扇,异常的惬意。 裴杰愣了愣神,一掌将黑衣人打晕,背起了黑衣人,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直到这一刻,裴杰心里才明白,从少爷释放阿水设宴款待,再声称口喝了去了银雀酒楼,再到揭穿阿水,让银雀酒楼的钱聚故意放出风去说胡府要赔偿被撞路人,再到今晚这一幕。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毫不相干,甚至莫名其妙,原来都是少爷一手策划出来的一招引蛇出洞。 可是他怎么都无法理解,往日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到处惹事生非的纨绔少爷,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聪明,甚至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裴杰的心里,除了震惊,只剩下深深地敬畏,让他后脊发凉的敬畏 第八章 小偷? 东街。 街道上。 胡非和裴杰一前一后,缓缓向胡府的方向前行着。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所以胡非的心情不错,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吹着口哨。 裴杰的眉头依旧皱着,背上虽然背着一个人,但却丝毫感觉不到吃力,或许,他的心思现在全都在胡非的身上吧。 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突然有一天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大概谁都会疑惑吧。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可是就在转过两处街角的时候,身背杀手的裴杰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追上了胡非。 “少爷,身后有尾巴。” 胡非压低了声音说道,两眼之中泛着精光。 “你才有” 胡非愣了一下,刚想回身责备,可是紧接着余光瞟到了身后不远处的街角内一闪而过的一道人影。 尾巴?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知道什么人吗?” 胡非急忙扭过了头,边走边假装若无其事的低声问道。 “不清楚,或许和这名杀手有关。” 裴杰也放低了声音。 这么快就现身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有一丝疑惑。 紧接着,胡非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率先加快了脚步,拐进了旁边一条陋巷之中。 裴杰没有迟疑,快步跟了进去。 转瞬之后,一名身着劲装的青年飞快的来到了巷口,看了一眼乌漆麻黑的巷道,稍作犹豫之后,快步跟了进去。 巷道有些狭窄,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亮光,两侧堆满了杂物,看起来像是一条废弃的巷子,鲜有人走。 青年皱着眉头,右手轻轻握住了挎在腰间的那柄短刀,向着巷道深处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喂!”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透着冷笑的声音在青年的身后响起! 青年明显浑身一震,急忙回头向身后看去! 可是就在他刚一回头的瞬间,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就向他头顶罩了下来,将他半个身子套住! 麻布! 在被套住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脸,胡非的脸! 紧接着,另一个人也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仿若暴风雨一般将他浑身上下洗礼了一遍。 正是裴杰!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 良久之后,胡非的声音响起。 随着话音落下,裴杰停止了手脚的动作,退到了一边。 胡非缓步上前,蹲下了身,伸手将蒙在青年头上的麻布扯掉。 月色下,一张肿成猪头的脸暴露在了胡非的眼前,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原本长得什么样子。 “跟着我干什么?小偷?” 胡非侧着头,打量着青年,淡淡的问道,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青年咬了咬已经由于嘴太肿而咬不住的牙齿,狠狠地瞪着胡非,作势就要拔出腰间的短刀! 可是就在这时,裴杰的刀已经出鞘,抵在了青年的脖颈之上。 “怎么?偷东西没偷成,想杀人?想要罪加一等?!” 胡非不屑的看着青年,撇着嘴问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青年瞟了一眼脖颈上的刀锋,重新看向了胡非,恶狠狠的问道,双眼之中几乎快要冒出火来。 “我管你是谁?!偷东西就该打!” “而且我不止这次打你,下次还打你,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胡非冷笑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而且似乎还不解气,直接又一脚踹在了青年的胸口上,骂骂咧咧的扭头向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裴杰收起了刀,没有说话,从黑暗中搬出了那名杀手,重新背在了身上,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青年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向胡非背影的双眼之中满是杀气。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胡非现在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 夜已深。 胡府。 胡非带着裴杰从后门直接回到了玲珑苑。 听到动静的春夏秋冬全都赶了过来,可是当他们看到裴杰背上的那名全身黑衣的杀手时,不由得全都愣住。 少爷从没有带人回过玲珑苑,而且还是个男人。 “少爷,这是” 春蝶指了指裴杰背上的杀手,迟疑着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别让他跑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 胡非头也没回,径直走进了正厅。 春蝶答应了一声,不敢再问,急忙领着裴杰向里面走去。 正厅之中,胡非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壶直接对嘴喝了起来。 “少爷,那茶已经凉了,我让人重新烧一壶吧。” 夏蝉快步跟进了正厅,轻声说道。 “不必了,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胡非摆了摆手,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说道。 “是,少爷。” 夏蝉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可是刚走出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少爷,你今天都去了哪儿啊?老爷回来知道少爷不在家,又发火了” 夏蝉转过了身,犹豫着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胡非皱了皱眉,有些不爽的说道。 想起从穿越过来就一直奔波在外,胡非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这个老东西,我在外面忙到现在是为了谁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去烧点水,本少爷一会儿要洗澡!” 憋屈的胡非一把将茶壶扔在了桌子上,大声说道。 秋鹂和冬雁急忙答应了一声,同时快步走出,像是躲避瘟神一样。 少爷不高兴了,谁还敢留? 没过多久,夏蝉就带人将几道小菜端上了桌,胡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狼吞虎咽。 春夏秋冬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吃完了夜宵,四人又服侍胡非洗了个澡。 好像只有在这一刻,胡非才真正体会到了作为丞相之子该有的惬意生活。 可是就在胡非心血来潮的来了一句“今晚由谁侍寝?”的玩笑之后,四女手足无措的全都溜之大吉,跑得影子都找不到。 胡府。 前院正堂。 “你说这一切都是那小子一手安排的?!” 胡惟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裴杰,面色凝重的问道。 刚才,裴杰已经将胡非查出的所有关于车祸案的来龙去脉全都禀报给了他,可是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回禀老爷,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属下也觉得奇怪,少爷自从车祸之后,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就好像不是少爷了。” 裴杰迟疑着说道。 “混账!你这是什么话?不是少爷还能是谁?!” “不过的确有些奇怪” 胡惟庸不满的责备了一声,可是紧接着却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但是少爷带回来的那个人,并不是练家子,应该不是专业的杀手,只是普通人。” 裴杰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 “不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他背后的人是谁,敢伤害我儿子,敢对胡家不利,一个也不能放过!” “既然是冲我来的,说明他背后的人不简单,保护好少爷,不能有任何闪失!” 胡惟庸面色微沉,冷冷的说道。 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的能查到背后主使之人,而且他也好奇,自己的儿子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是,老爷。” 裴杰答应了一声,作势打算退下,可是紧接着想起了回府途中发生的那件事。 “对了老爷,我们返回途中发现身后有人追踪,少爷灵机一动,就把那人当成了小偷,骗进暗巷暴打了一顿。” 裴杰回忆着说道。 “有人追踪?看清是什么路子了吗?会不会跟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一伙的?” 胡惟庸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 “不像,第二个人明显是练家子,要不是我们偷袭,可能没那么容易拿下,从他的穿着来看,也不是一般人,既像军中的人,又不像军中的人,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哪个衙门当值一样。” 裴杰继续回忆着说道。 听完裴杰的话,胡惟庸的脸色不由得变得越加的凝重。 既像军中的人?又不像军中的人? 衙门当值? 难道? 想到这里,胡惟庸的右眼皮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示意裴杰退下。 裴杰行了一礼,离开了正堂。 “你都听到了?速速去查一查那个跟踪少爷的人是谁!另外派人暗中保护少爷,别让任何人伤到他!” 随着裴杰离开,胡惟庸扭头冲着一旁的角落中冷冷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角落中突然一闪身出现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拱了拱手,悄无声息的翻窗离开 第九章 胆大包天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正在书案边上批阅着奏折,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从殿外走入。 “陛下,毛校尉有事觐见。” 庞玉海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批阅的朱元璋,轻声说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出了什么事?” 朱元璋闻言抬起了头,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往常这个时辰是不会有人觐见的。 “奴才不知,不过看毛校尉的模样,应该是出事了。” 庞玉海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道。 “快宣!” 朱元璋一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很快,一个整张脸肿成猪头的青年跟在庞玉海的身后走进了大殿。 看到灰头土脸的青年,朱元璋愣了一下,脸色骤变。 “出了什么事?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朱元璋打量着满身伤痕的青年,大声问道,刚才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求陛下为奴才做主!” 青年听到朱元璋的问话,直接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怨恨。 “怎么回事?!谁干的?!” 朱元璋沉着脸,厉声问道。 看青年的惨样,明显被人给打了。 “胡非!” 青年咬着牙答道。 “放肆!” “他疯了不成?!居然连检校中人都敢打!?这是要造反吗?!” 朱元璋一听,顿时大怒,拍案而起。 检校,是专门为皇帝办事的机构,其中的人没有正式官衔,但却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一股势力,负责对在朝官员的检查、校正,审查核对。 “陛下!奴才受点伤不打紧,可是奴才身为检校,行使职责是代表的陛下,检校被打,伤得是陛下的脸面!” “胡非这么做,完全是在打陛下的脸,不能纵容!” 青年拱着手,带着哭腔说道。 “反了!反了!简直无法无天!” “来人!庞玉海!立刻下旨将此子给朕抓起来!顺便召胡惟庸入宫!朕要问问他,怎么管教得他的儿子,为何敢如此胆大包天!” 听了青年的话,朱元璋心中的怒火更甚,指着庞玉海,厉声喝道。 “陛下息怒。” 庞玉海吓了一哆嗦,急忙跪在了地上,瞟了一眼身旁的青年,迟疑着开了口。 “陛下,此时已是三更天了,这时候召见胡相,是否”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思索着重新坐回了坐榻上,但还是一副气汹汹的模样。 检校自成立以来,从没吃过这样的亏。 “毛校尉,胡非动手之前,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庞玉海看朱元璋没有说话,扭头看着青年问道。 听到这句话,朱元璋也皱了皱眉,看向了青年。 如果胡非已经知道青年的身份,那就代表胡非已经知道了检校在监视他,那么胡惟庸也会知道。 “不不知道,奴才并没有暴露身份” 青年犹豫着答道,有些吞吞吐吐。 虽然朝中大臣都知道检校的存在,可是其中具体都是些什么人却并没有几个人认识,检校在行事之时也不会暴露身份。 青年不敢撒谎,如果一旦说出身份已经暴露,那遭殃的反过来便是他了。 其实当时他差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还没等说出来,就已经被揍了。 “既然不知道你的身份,那显然不是冲着检校去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庞玉海松了口气,继续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朱元璋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沉声问道。 于是,青年便将今夜的遭遇全都讲述了一遍,包括胡非声称他是小偷的事。 “小偷?他居然将你视为小偷?!”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会被他发现?!” 朱元璋责备的看了一眼青年,不满的说道。 “是奴才失职,只因奴才觉得那名被救的酒客和那名被抓的杀手有些蹊跷,想凑近探查一番,没想到被胡非身边的护卫发现了。” 青年苦着脸说道。 原本想着是来告一状,可是没想到现在的责任越来越有些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听完青年的禀报,朱元璋面色凝重,站起了身,开始踱起了步子。 “继续监视胡非,查清楚那名杀手和那名酒客的来历,弄清楚胡非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 “放心,这件事结束之后,朕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你的伤不会白受的。” 片刻之后,朱元璋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青年说道。 青年苦着脸答应了一声,起身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负手而立,面色凝重,根据这几天检校传回的消息,他有些越来越茫然了,越来越看不出胡非到底在搞什么鬼。 “陛下,那召胡相进宫的事?” 庞玉海看着面色凝重的朱元璋,试探着小声问道。 “等等再说吧,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惊动他。”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次日一早。 丞相府。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刚刚上完早朝的胡惟庸回到家中,立刻来到了书房之中,刚一关上房门便问道。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人影缓缓从角落中走出,冲着胡惟庸恭敬的行了一礼。 “回禀丞相,已经查明,少爷昨夜所揍之人,是检校中人。” 黑影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什么?!” 胡惟庸一听,立刻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喊出了声,脑袋里嗡嗡直响。 打了检校的人?! 放眼整个京师,谁有这个胆子?! “你确定探查清楚了?!” 胡惟庸咽了口唾沫,追问道。 “千真万确。” 黑影沉声答道。 “这个孽障!他好大的胆子!这是活腻歪了啊!他是真的要把天给老夫捅破了才甘心啊!” 胡惟庸顿时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知道,如果真的打了检校的人,陛下一定会知道,而且必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 可是转念他又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检校真的被打了,今日上朝的时候怎么陛下黑不提白不提? 难道检校的人没有将这件事报上去? 不可能,检校做事,向来不留余地,既然被打,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陛下怎么会派检校监视那个臭小子? 胡惟庸茫然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继续派人暗中保护少爷,以防检校暗中报复,我去找那个臭小子问问情况。” 胡惟庸迟疑了片刻之后,随口丢下了一句话,开门而去,径直向玲珑苑走去。 玲珑苑。 朝阳初升,胡非刚刚起床,穿着睡袍打开了房门,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昨夜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觉天明,终于将这两天身上的疲惫之感消散。 春蝶已经带着几名侍女捧着脸盆脸巾候在了门口,看到胡非开门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鸟语花香的玲珑苑,整齐恭敬的站在门口两侧的丫鬟,胡非的心情异常的舒畅。 这样的日子,希望持久一些才好。 官二代的生活,果然不错。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胡惟庸大步冲进了苑门,直奔胡非而来。 “见过老爷!” 看到胡惟庸一大早的突然出现,春蝶等人急忙躬身行礼。 “臭小子,知道你自己惹了多大的祸吗?!看我不揍死你!” 胡惟庸没有理会一众丫鬟,直接从路过的一颗老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扬手就要向胡非的身上抽去! “哎!你干什么?!” 胡非急忙收回了正在伸懒腰的双臂,吓得急忙向后退开,由于动作太大,差点岔了气。 “干什么?!你做了什么不知道吗?!装什么糊涂!?” “连陛下的人都敢打!你是嫌我命太长是吧?!”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追了上来。 “什么跟什么啊?!我打了谁啊?!” “老东西!你站住!你再这样我急了啊!” 胡非一边满院子乱窜,一边指着愤怒的胡惟庸大喊着。 二人就这样在院子里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引得站在一旁的春蝶等人一阵掩嘴偷笑,这样的情景,她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第十章 不知者无罪 胡府。 玲珑苑。 “呼呼呼” 胡非叉着腰,喘着粗气,躲在一处假山后面,瞪着同样累得够呛的胡惟庸,气得说不上话来。 他还从没被人这么追着打过,幸好跑的足够快,不然身上肯定少不了几道血痕。 胡惟庸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心里忍不住有些心疼,虽然心中的气还未消,但是也不准备再追了。 “春蝶,老爷我渴了!弄点水来!” 胡惟庸随手将手中的树枝扔掉,冲着春蝶招着手喊道。 “春蝶!小爷我渴了,弄点水来!” 胡非不甘落后,也照着胡惟庸的口吻喊道。 “哎哎,好,马上来。” 春蝶迟疑着答应了一声,急忙去找水去了。 胡惟庸白了一眼胡非,走到正厅门口,直接坐在了石阶上。 胡非也跟了过去,坐在了胡惟庸的旁边,保持着一只手臂不能够到的位置。 “你小子说说你,你是不是疯了?!” 胡惟庸扭头看着胡非,没好气的问道。 “你是不是疯了?!不知道我重伤初愈?怎么?没摔死我,想打死我?然后娶个小的再生一个?” 胡非咧着嘴,一边喘着气,一边不服气的问道。 “你满口胡言!” 胡惟庸板起了脸,厉喝一声,忍不住扬起了手臂。 可是手臂刚举到一半便顿住,接着无奈的放下,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涩。 他这时也想了起来,自己的儿子的确刚刚重伤初愈,刚才一下子气糊涂了,忘了这茬。 “昨晚你是不是在外面打了人?” 胡惟庸收拾了一下心情,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打了,怎么了?” 胡非不以为意的答道。 “你可知你打的是什么人?” 胡惟庸追问。 “不知道。” 胡非老实答道。 “那是检校的人,是直接听命于陛下的人,虽然没有正式官衔,但是如同亲卫!” “你想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胡惟庸急切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对于检校,他还算了解一些,据说那是明朝锦衣卫的前身,里面的人全都是朱元璋用来监视百官的爪牙。 而且,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胡惟庸死后利用胡惟庸谋反案牵扯出无数人命的人。 毛襄! 传说他便是锦衣卫的第一代指挥使,就是这个人,牵扯出了众多与胡惟庸关系密切的人,导致胡惟庸案最终被诛杀的人数超过三万之多! 但大多都是毫无实据,被硬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 “原来是检校!那我就更没有打错!” 胡非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放肆!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到是不是?” 胡惟庸一听,不满的说道。 “听到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打了检校的人,相当于打了陛下的脸是吧?” “放心吧,我又不知道他是谁,谁知道他是检校的人?!你知道吗?!“ “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不是小偷就是大盗!打他是轻的!不知者无罪,但他要是还敢再跟着我,我还是照打不误!” 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暗中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你动手的时候他没有自报家门?” 胡惟庸盯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谁被打成猪头还自报家门?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胡非笑着反问道。 “伤得重不重?” 胡惟庸彻底放下了心,接着忍不住问道。 “反正就算他见了陛下,陛下也未必能认得出他来。” 胡非幸灾乐祸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春蝶端着一壶茶赶了过来,为父子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非儿,最近陛下似乎对我开始疑心了,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朝中众臣也有人开始跟我敌对,所以你最近最好安分一些,不要惹是生非,为父不想你有事。” “车祸的事你不要管了,我知道是有人想借着这件事对付我,朝堂上的事,你不懂,最好不要插手,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了。” 胡惟庸喝了一口茶之后,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中满是疼爱之意。 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样子,胡非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暖流,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父爱。 他知道,胡惟庸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息,可是自幼娇惯坏了的丞相之子却是烂泥扶不上墙,成为了整个京师的笑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胡惟庸。 不管胡惟庸在历史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对于这个儿子,他是真的疼爱。 一个好父亲,即便真的坏,相信也坏不到哪儿去吧。 “既然你知道最近风头不对,那该老实的人应该是你,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儿子没有你想得那么没用,既然有人想对付我老爹,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胡非看着胡惟庸,坚定的说道。 胡惟庸一下子愣住,这是儿子第一次跟他讲这么体己的话,而且这是第一次这么有担当,他一下子有些恍惚。 这还是我的儿子吗? 不过很快他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如果这一切的背后真的跟陛下有关,那他的确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可能将事情闹得更大,落人口实。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放手去干吧,只要不太出格,一切都有为父为你撑腰!” 胡惟庸沉思着,有些激动的说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胡非笑着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满意的说道。 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罢之后,将茶杯放在了石阶上,起身向前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老东西,你放心,这个官二代我还没做够呢,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看着胡惟庸离开的背影,胡非忍不住大声说道。 “好!就算你真的把天捅破,为父也亲自为你堵上!” 胡惟庸抬了抬手,边说边已经走出了玲珑苑,没有回头。 胡非看着空荡的苑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回想着历史记载中到底是谁跟胡惟庸案有重大关联。 从这一刻起,他把自己真正当成了那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宰相之子。 东街。 一处民户之中。 “说,你跟宰相之子胡非之间有什么关系?!” 一名面部有些微肿的青年坐在凳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是血的中年人,冷冷的问道。 “小人真的不认识胡公子啊,他是宰相之子,小人只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又怎么会和胡公子扯上关系呢?” 中年人捂着自己的脸,哭着说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曾在银雀酒楼中扬言认识那名被撞路人的酒客。 “那他昨夜为什么救你?!那个想要杀你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杀你?!” 青年面无表情,继续冷冷的问道。 “谁?昨夜是胡公子救得我吗?我喝了太多酒,真的记不清了啊,只记得有人要杀我” 酒客哭着答道。 “为什么杀你?!” 青年继续追问。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在酒楼中多喝了几杯,吹牛说认识胡公子车祸那天被撞的那个路人吧” “可我那是酒后胡言乱语啊,当日我并不在现场,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路人啊” 酒客一边回忆着,一边苦着脸诉说道。 青年盯着酒客的眼睛,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子般锋利。 他看得出来,酒客没有撒谎。 可是他越加的不解了,整件事似乎越查越扑朔迷离了。 沉吟良久之后,青年不再追问,起身向门口走去。 “毛大人,此人如何处置?” 守在门口的两名跟青年同样装束的人看到青年要走,拱手问道。 “杀了吧。” 青年脚步顿了顿,瞟了身后的酒客一眼,沉声说道。 “毛大人” 其中一人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惊讶。 “他见过我们的样子,留不得!出了事我负责!” 青年丢下了一句话,推门而出。 “饶命啊!” “饶命啊!” “啊!” 一声沉闷的惨叫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酒客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不知者无罪,并不是适用于每一个人 第十一章 烟雨楼 京师。 一处老宅之中。 “公子,派去杀那名酒客的人至今未归,我派人去那人家中看过,人已不在,但是家中留有血迹,恐怕事情已经败露。” 一名中年人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面色凝重的说道。 “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不然此事绝不可能败露!知道全盘计划的人不足五人,不可能出问题!” 青年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着,沉声说道。 “车夫一家从胡府出来之后没多久就消失了,此事本就蹊跷,再加上酒楼中的传言,这件事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事已至此,公子还是尽快出城离开京师的好,迟了怕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中年人皱着眉头说道。 “胡非没死,胡家没灭,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青年猛地转过了身,大声说道。 一张原本清秀的脸上,此时却布满了深深地怨恨和不甘。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事情真的已经败露,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还何谈为老爷报仇?!” 中年人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不行!一定还有补救的机会!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不能再放任仇人继续逍遥法外!” 青年摇着头,坚定的说道。 看着丝毫不听劝解的青年,中年人只能摇头叹息。 “派人盯着胡府,既然第一次没能杀了胡非,那就杀他第二次!我就不相信他还能躲过一次!” 青年咬着牙,沉声说道。 “是,少爷。” 中年人无力的答应了一声,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 青年抿着嘴唇,望着门外,紧握着双拳,双目之中满是不甘。 胡府。 玲珑苑。 夜幕再次降临,胡非端坐正厅之中,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食欲大增。 春夏秋冬四人分别站在两侧,随时准备服侍胡非享用晚膳。 这样的待遇,是胡非曾经想都想象不到的。 “别傻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胡非一边拿起筷子开动,一边看了一眼四女,招呼着说道。 “少爷用膳,奴婢们岂敢同坐,尊卑有序,使不得。” 春蝶笑了笑,颔首行礼,轻声拒绝。 “哪儿来那么多规矩?我说可以就可以,怕什么?” “再说这么多好吃的,光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人多热闹。” 胡非摇着头,继续招呼道。 “奴婢不敢,万一被老爷知道了,一定会责备我等。” 夏蝉摇着头,继续拒绝。 “别管那个老东西,这么晚了,他不会过来的,放心吧!” “怎么,现在都翅膀硬了,连少爷我的话都不听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板起了脸。 “奴婢不敢。” 一听这话,四女同时行礼,惶恐的说道。 “谁敢不坐,今晚侍寝!” 胡非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四女再也顾不得其他,争先恐后的坐在了桌边,不过却刻意和胡非保持了一段距离。 看到四人坐下,胡非这才高兴的点了点头。 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一样。 怎么一说侍寝就全都这么害怕?少爷我长得也不丑啊! 怎么感觉像是害怕被猪拱呢? 呸呸呸! 看到四女动了筷子,胡非也不再多想,驱散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席间,四女各自偷瞄着胡非,总觉得面前的少爷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像这样同桌用膳的事情,根本就有悖常理。以前从未有过,少爷也从未这么体贴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胡非抬头看了一眼全都低着头小鸡啄米一般吃着东西的四女,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一会儿你们谁跟我出去一趟啊?” 胡非一边放下了筷子,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奴婢!” “奴婢也想去!” 四女一听,立刻争先恐后的说道。 身为婢女丫鬟,除了在这玲珑苑中还算有些自由,没有指派是不得私自出府的,之前还能跟着胡非出去看看热闹,不过最近胡非受了伤,已经有段时间没带她们出去了。 “去哪儿啊少爷?” 春蝶好奇的问道。 “烟雨楼。” 胡非擦了擦嘴,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听到这三个字的四女,原本欣喜期待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脸上,茫然的看着胡非。 原本以为少爷改了性子的她们,忍不住为刚才的那番感慨而后悔不已。 烟雨楼,是这京师之中最大的一家青楼,楼中女子个个色艺双绝,名扬天下。 “少爷,奴婢想起来还有半卷古籍没有抄写完毕,就不跟姐妹们争了,先去了。” 冬雁第一个站了起来,匆匆忙忙丢下一句,没等胡非答应,就已经扭头快步离开。 四女之中,数冬雁最有文采,饱读诗书,平时就爱摘抄古籍之中一些精辟语录。 “少爷,奴婢突然想起来之前少爷点拨过的那段剑舞还没有练熟,这就去练习去了。” 秋鹂紧接着也站起了身,边说边转身溜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秋鹂善舞,一曲剑舞跳的出神入化,整个京师都有名。 “少爷,奴婢还有一幅画没有作完,就不打扰少爷的雅兴了” 夏蝉紧接着也站了起来,仓皇离开。 夏蝉平日里最为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少爷” “坐下!” 看到其他三人纷纷找借口逃离,春蝶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可是刚一开口,就直接被胡非打断。 “你们都走了,谁陪我去?既然他们都走了,那就你吧。” 胡非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故意板着脸说道。 春蝶苦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不敢再有半点忤逆。 看到春蝶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嘴脸,胡非心中乐开了花。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捉弄四女,只是因为整个京师都知道,胡非出行向来只带婢女,他也只是为了贴合这一点,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突然改了性子。 没过多久,胡非便带着裴杰和春蝶离开了胡府,上了一辆马车,向着北街的烟雨楼而去。 北街。 烟雨楼。 随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楼中的小二快步上前等在了车厢外。 锦帘掀开,一身白衣的胡非缓步而出,立刻引起了轰动。 “哎呦,这不是胡公子吗?” “真的是他!?胡公子,快来啊,人家好想你啊!” “他不是不久之前才经历了一场车祸吗?听说半条命都没了,怎么这么快就来烟雨楼寻欢作乐来了?” “真是不要命了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时之间,楼内楼外一阵议论之声。 可是随着春蝶从车厢中随后走出,现场再一次哗然。 “疯了吧?哪儿有带着丫鬟婢女逛窑子的?!” “真是世风日下啊,带着丫鬟来这烟花柳巷之地,简直闻所未闻!” “整个京师城,恐怕也只有这个纨绔子能干得出来了!” 街上的行人们一边摇头说着,一边鄙夷的看了胡非一眼,匆匆离开。 不止街上的行人看不惯,连烟雨楼中的人们也懵了。 “咳咳,胡公子,多日不见,奴家甚是想念啊,请问您今日来此是?” 正在这时,烟雨楼的掌柜的,也就是老鸨子杜七娘干咳了两声,快步迎了出来,喜笑颜开的问道。 “来这烟雨楼能干什么?” “难道是跟杜老板讲经论道吗?” 胡非笑了笑,折扇一开,半开玩笑着说道。 “胡公子说笑了,奴家怎么敢在胡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啊,胡公子学富五车,通古博今,奴家甘拜下风。” 杜七娘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见多识广的她已经看了出来,胡非不是路过,就是来烟雨楼消遣来的。 “废话少说,带路,今晚小爷我要包场!” 胡非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春蝶,下了马车。 “遵命!” “姑娘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迎接胡公子进去?” 杜七娘点了点头,转身冲着里面的姑娘们大喊着,顺便命人将其他客人全都劝了出去,引得其他客人们怨声载道。 “恭迎胡公子!胡公子楼上请!” 站在门口的小二扯开了嗓子,拼命喊了一声。 于是,在众多姑娘的簇拥下,胡非摇着折扇步入了烟雨楼。 春蝶苦着脸,极不情愿的与裴杰一起跟了进去 第十二章 鱼儿上钩 京师。 老宅。 “回禀公子,胡非刚才离开了胡府,去了烟雨楼,身边只带了两个人!” 中年人匆匆走入,冲着书生打扮的青年行了一礼,有些激动的说道。 “确定他只带了两个人!?” 青年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 “没错,而且只带了一名护卫,另一名是个丫鬟!” 中年人肯定的点着头。 “这便是机会!上苍助我!” “哼,想不到这个纨绔子弟这时候还想着去烟花之地逍遥,这便怪不得我了!” “传令下去,速速前往烟雨楼,杀胡非!” 青年紧握着双拳,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 中年人沉声答道。 青年快步而出,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那轮明月,摸了摸藏在衣袖之中的匕首,径直走向街头。 北街。 烟雨楼。 二楼雅间,胡非慵懒的躺在一名姑娘的怀里,任由那名姑娘向自己的嘴里投喂着葡萄。 旁边的另一名姑娘的手里端着一杯酒,时不时的喂胡非喝一口。 几名舞姬正在雅间的中心随着动听的琴声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裴杰站在胡非身后的角落中,微闭着双目,似乎不愿看到眼前这副过于糜烂的画面。 春蝶坐在胡非的一侧,正被两名姑娘贴在身上纠缠着。 “小娘子,别害臊啊,来喝一杯。” “小娘子,来,吃个水果。” 可是此时的春蝶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全身僵硬着,脸上满是反感厌恶之色,已经快坐不住了。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故意为春蝶叫了两名姑娘,说是让她体验一下被人服侍的滋味,其实就是为了捉弄一下她。 看到此时局促的春蝶,胡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或许是听到了胡非异样的笑声,春蝶扭头看了胡非一眼,双目之中满是幽怨之色。 从胡非刚来时候的一片哗然,到现在已经恢复如常,整个烟雨楼中都热闹了起来,耳畔到处都是琴乐之声和嬉笑打骂之声。 可是就在这时,原本正在角落中闭目养神的裴杰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看向了门口! “少爷,小心!” 裴杰的话音刚刚响起,只见雅间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紧接着数十名身穿黑衣,脸蒙黑布的人蜂拥着冲进了雅间!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短刀! 看到这一幕,原本正在巧笑嫣然的姑娘们发出了一声惊叫,乱作一团,纷纷躲进了角落中。 可是坐在蒲团上的胡非却看不到半丝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不屑神情。 “胡非!你的死期到了!” 其中一人指着胡非,厉声喝道。 听到话音,裴杰已经一闪身挡在了胡非的面前,右手已经握紧了刀柄! “等等等等,你抢了我的c位了,等会儿才轮到你,这会儿是我的时间。” 可是胡飞却拿起了桌上的一颗葡萄,丢在了裴杰的后背上,不满的摆着手,示意裴杰退下。 裴杰皱了皱眉头,缓缓退到了一边,不过握在刀柄上的右手并没有放下,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既然是冲我来的,那就与旁人无关,让她们走。” 胡非指了指蜷缩在角落中的那些惊慌失措的姑娘,淡淡的说道。 黑衣人群看了看那些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似乎并没有放走任何人的打算。 “让她们走!”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黑衣人群自觉的向两旁分散,让开了一条路,然后便看到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缓缓走进了房间。 胡非抬头看了过去,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毛。 但是青年蒙着脸,看不清长相。 “诸位姑娘,此事与你们无关,现在可以离开了。” 青年扫了房间四周的角落一眼,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惊慌失措的姑娘们缩着脖子,匆匆忙忙逃了出去。 胡非看了一旁的春蝶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春蝶也跟着那些姑娘离开。 可是春蝶却坐在原地一动未动,甚至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之色。 随着最后一个姑娘走出,雅间的房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胡非暗自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春蝶一眼,他也没有想到春蝶胆子这么大,都这时候了还敢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现在还不是责备的时候,于是重新抬头看向了那名青年。 “我等你很久了,来得晚了些,这点让我很失望。” 胡非看着青年,叹息着说道。 “你知道我要来?!” 青年愣了一下,瞪着胡非问道。 “杀我一次不成,当然会有第二次,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今晚,但我笃定你还会出手!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胡非冷笑着说道。 “所以,你今晚是特意在引我出手!?” 青年追问。 “你还不算太笨。” 胡非点了点头。 “可是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烟雨楼附近并没有伏兵,你只带着一名护卫,我们有二十多人,不信杀不了你!” 青年皱了皱眉头,狠狠地说道。 “打得过吗?” 胡非若无其事的扭头看了一眼裴杰,缓缓问道。 “我尽力。” 裴杰面不改色,紧盯着书生打扮的青年,双眼之中精光闪现。 擒贼先擒王,他已经有了主意! “动” “等一下!” 原本青年已经迫不及待要下令动手了,可是胡飞却急忙挥手打断。 “不用挣扎了,今晚你活不成了!” 青年瞪着胡非,冷冷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杀我?” 胡非看着青年,认真的问道。 “到了地府你就知道了!动手!” 可是青年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大手一挥,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话音落下,二十名黑衣杀手飞快的冲向了胡非,挥舞着手中的短刀! 与此同时,裴杰的刀也已经出鞘,原本他想第一时间挟持青年,可是此时却被二十几名毫无章法的杀手层层挡住!无奈之下只能提刀冲进了人群之中! 胡非叫骂了一声,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一个翻滚跑到了角落中,举着一只酒壶全神戒备! 桌上的酒杯果盘立刻四下飞溅,迎向了黑衣杀手,打乱了节奏! 他不是傻子,不会坐在地上等着敌人来杀他! 不过角落已经是他能逃的最远距离,此处雅间并未临窗,所以想走的话只能从杀手身后的那扇门离开。 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面对二十几名杀手的围攻,裴杰还算能够应付,可是面对这群并非专业的杀手,他却有些束手束脚,因为这些人打架毫无章法,根本就是乱冲乱突! 就在这时,两名杀手已经冲破了裴杰的拦截,直接向角落中的胡非冲了过去! “少爷小心!” 裴杰大惊,一边提醒,一边奋力逼退了自己面前的几名杀手,试图回身去救胡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原本跟随胡非退到角落的春蝶眼神突然变了,紧接着闪电般冲了出去! 冲到近前的两名杀手稍一愣神,手中的短刀已经瞬间被春蝶夺走,紧接着便看到春蝶手腕一翻,用刀柄狠狠地撞击在了两名杀手的胸口之上! 两声闷哼传来,只见两名杀手痛苦的向后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进了人群之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看到这一幕,不但胡非懵了,连裴杰和那些杀手也懵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房间里唯一没有被当成威胁的人,居然才是真正的高手!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房间外脚步声大作,紧接着房门突然被打开,冲进来十几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人,瞬间将二十几名杀手包围! 与此同时,春蝶脚尖点地,一闪身冲进了人群之中,手中的短刀已经架在了那名青年的脖颈之上 第十三章 刘伯温之子 北街。 烟雨楼外。 一条暗巷中,几个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望着烟雨楼的方向。 “毛大人,好像听不到动静了,我们该怎么办?” 其中一人冲着为首的一名青年恭敬的说道。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亲眼目睹了二十几名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冲进了烟雨楼。 “向都城兵马司传信,烟雨楼发生暴乱,让他们火速出兵镇压!” 青年盯着烟雨楼,沉声说道。 “是!” 那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 可是这时候青年却突然出言拦了下来。 “大人?” 那人有些疑惑的看着青年。 “再等等,先派人守住烟雨楼各处出口,盯紧每一个可疑之人。” 青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冷冷的说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怨恨。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伙人很可能是冲着胡非去的,他希望都城兵马司的人不要那么快赶到,最好不要在胡非死之前赶到。 那一晚的耻辱,他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检校,毛校尉! 烟雨楼。 二楼雅间。 二十几名黑衣杀手已经全都被制服,春蝶的突然出手,加上及时赶到的那十几名身穿劲装的人,让胡非躲过了这次刺杀。 除了那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之外,其余的杀手已经全都被押着跪在了地上。 青年被挟持,他们不敢反抗。 “属下未能及时赶到,让少爷受惊了,还望少爷恕罪。” 一名年纪跟裴杰差不多大的青年从十几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地,冲着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你是谁?” 胡非打量着青年,淡淡的问道。 从前身的记忆之中,他并没有想起面前这个人。 “我等是受丞相之命,在暗中保护少爷安危。” 青年恭敬的说道,声音低沉,面无表情。 胡非皱了皱眉头,打量了这些人一眼,接着又看了看双手持刀的春蝶,心中已经了然,看来胡惟庸真的在私下培养了自己的暗势力。 “起来吧,来的还算及时,恕你无罪。”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青年起来。 他知道,在没有得到胡惟庸的首肯之前,这些人是不会说出自己的来历的。 青年答应了一声,起身退到了一边。 “你藏得好深啊,本少爷居然一直没看出你是个高手。” 胡非转头打量着正在挟持着青年的春蝶,淡淡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中走了出来,重新坐在了刚才的位置。 “请少爷恕罪,奴婢并不是有意隐瞒少爷的,等此间事了再向少爷慢慢解释。” “此人胆大包天,该如何处置?” 春蝶尴尬的冲胡非颔首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放开他。” 胡非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句,接着晃了晃手中还未空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少爷?” 春蝶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胡非重新看向了春蝶,面露威严。 春蝶不敢再说什么,收起了短刀,放开了书生打扮的青年。 “为什么杀我?” 胡非打量着青年,饶有兴致的问道。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青年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这就缴械投降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来之前我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既然刺杀失败,便没什么好说的!” 青年倔强的说道。 “既然没想过活着离开,又为何要蒙着自己的脸?既然怕被人认出来,那就说明还不想死。” 胡非摇着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青年不由得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看你的打扮,应该也算是个读过书的人,难道书里没告诉你,杀人就得找能杀得了人的人来干吗?” “你找了这么一帮可能连杀鸡都会手抖的人,又怎么可能杀了我?” 胡非看着青年,忍俊不禁的问道。 看着得意忘形的胡非,青年紧握着双拳,双眼之中顿时被怨恨和怒火填满。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杀我,只是为了对付胡惟庸,真正跟你们有仇的,应该是胡惟庸吧?” “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我可以替你报仇也说不定。” 胡非看着青年,继续说道。 青年愣了一下,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哪有帮外人跟自己亲爹寻仇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你们父子能够逃得过这一次,也早晚会有不得善终的那一天!” 青年瞪着胡非,狠狠地说道。 “放肆!” 青年的话音刚落,另一边那名奉命暗中保护胡非的青年已经厉声喝道,直接拔出了手中的短刀! “住手!没你的事!” 胡非面色一沉,厉声喝止道。 “杀父之仇?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便杀了你所有的手下!” 胡非挑了挑眉毛,盯着青年,继续追问道。 “家父刘基!四年前病逝,全都是拜你爹胡惟庸所致!” 青年瞪着胡非,无奈的咬着牙说道。 看来,他把那些手下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刘基?!你是刘伯温的儿子?!” 胡非一听,忍不住惊呼出声,紧接着他便明白了一切。 当年刘伯温辞官返乡不久之后便病了,朱元璋知道之后,便派了胡惟庸带着御医前去探望,可是自从胡惟庸去过之后,刘伯温的病情却突然加重。 根据后世记载,有人推理出刘伯温之死或与胡惟庸有关,连刘伯温自己也觉得是胡惟庸加害了他,因为当年他曾在朱元璋的面前说过胡惟庸的不是,得罪了胡惟庸。 可是胡非在亲眼见过胡惟庸之后,他觉得胡惟庸不是那样的人,即便真的心中对刘伯温有所不满,也不会暗下杀手害了刘伯温。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满意了吧?此事全都因我一人而起,与他们无关,要杀杀我一人便可,放了他们!” 青年瞪着胡非,一脸坚定的说道。 “你是刘璟?!” 胡非盯着青年,沉声问道。 刘伯温有两个儿子,长子刘琏,已经在两年前死了。 剩下的,便只有次子刘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 青年扬起了头,大声说道。 虽然他只是一介书生,但是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个无畏赴死的勇士!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爹不是胡惟庸杀的。”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对于刘伯温,他再熟悉不过,一生正直,不恋权贵,明朝开国元勋,对明朝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令人钦佩。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可以!你也不用替他狡辩,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刘璟冷哼了一声,坚定的说道。 “为什么一定是有人加害?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风寒虽为小病,可是自古以来死于风寒的人并不是没有!” “再加上你父亲对于大明江山一直殚精竭虑,或许早已心力交瘁,这都是命数,怨不得旁人。” “或许,你只是被人蒙蔽,被当作了这京师党争之中一枚可怜的棋子!” 胡非看着刘璟,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刘璟愣在了原地,神情恍惚,眉宇之间出现了一丝挣扎。 “为政的要领在于宽柔与刚猛循环相济,朝廷最必须做的,是在位者尽量修养道德,律法则应该尽量简要。” “在位者若能以身作则,以道德感化群众,效果一定比刑罚要好,影响也将更加深远。如果部属或百姓犯错,如果能以仁厚的胸怀为对方设身处地的着想,所裁定的刑罚也必定能够达到公平服人和警醒人们改过自新的目的。” “而律法若能尽量简要,百姓便可更容易领会,也更容易遵守,这样就可以避免百姓动辄得咎无所适从,又可以建立朝廷的公信力和仁德,如此一来,上天便会更加庇佑大明朝永命万年。” “这是令尊穷其一生都在追寻的理想吧?” 胡非捡起了地上的一只酒杯,一边将壶中的酒慢慢倒了一杯,一边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 听到胡非的话,原本愣在原地的刘璟突然浑身一震,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看向了胡非,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因为胡非刚才所说的那段话,是他父亲当年临终之前最后的遗言,几乎一字不差! “你” 刘璟看着胡非,颤抖着开了口,眼眶已经忍不住湿润,父亲的音容笑貌以及往日的种种,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第十四章 真相 北街。 烟雨楼。 “我敬佩令尊的为人和才华,他的贤名,天下皆知,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去加害?又怎么有人敢加害?” “眼见为实,很多事看起来有所关联,可是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我可以保证,令尊的死跟家父并无干系。” 胡非看着刘璟,一脸认真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绝不相信刘伯温是胡惟庸害死的。 或许,是因为从胡惟庸的眼睛里曾看到过那丝真挚的父爱。 听完胡非的话,刘璟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下子泄了气,伸手摘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公子” 跪在地上的黑衣杀手中,一名中年人看着失魂落魄的刘璟,忍不住开了口,眼神中满是担忧。 “想不到,你刚才所言居然跟家父临终之前的遗言如此相似,几乎一字不差,那的确是他一生都在追求的。” “如果他老人家如果泉下有知,知道有一个与他有同样期许的人在这世上,定会为之高兴。” 刘璟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胡非,有些更咽的说道。 胡非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摇头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之所以能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只是曾经在历史资料中恰巧翻看过关于刘伯温的事迹而已,所以才能悠然自得的背诵出来。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我与令尊已经神交已久,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他,一定是一件幸事,只可惜”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容忍有人借着令尊来为自己谋取私利,说吧,跟你合谋的人到底是谁?” 胡非叹了口气,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还有” 刘璟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胡非。 “收买车夫的人,必定不会跟制造车祸的人是一伙的,否则不会演的那么真,而且很可能中间还会出现别的差错,所以我断定,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一定是两伙人。” “而那个想到能收买胡府车夫的人,毕竟是这京师中人,而且对胡府很了解。杀我,只是一个由头,他真正要对付的,是家父胡惟庸,所以他一定是朝堂之上的人。” “我说的对吗?” 胡非盯着刘璟,一字一句的问道。 “坊间都说丞相之子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可是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看来这坊间传言果然不能深信,刘璟受教了。” 刘璟看着胡非,忍不住拱了拱手说道。 他没想到,胡非只用了三言两语就道破了整件事的关键。 “说吧,我要对付的不是你,而是躲在你背后的人。” 胡非看着刘璟,继续追问道。 “御史中丞,涂节!” 刘璟迟疑了片刻,终于招了出来。 听到涂节这个名字,胡非脸色立刻变了。 涂节! 我怎么把这个始作俑者给忘记了!? 根据历史记载,这个涂节本是胡惟庸一派的人,但是却和胡惟庸有了间隙,最后为了讨好朱元璋,向朱元璋密报说胡惟庸谋反,最终导致胡惟庸案的发生,也因此牵连近三万多人被诛杀。 “很好。” 胡非咬了咬牙,点着头说道。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看着面色几乎没改的胡非,刘璟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道。 “区区御史中丞而已,不足为惧。” “京师你们不能待了,连夜出城,在涂节死之前不要再出现。” 胡非撇了撇嘴,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刘璟更加震惊。 区区御史中丞? 涂节死之前? 那可是正二品的官员,岂是说杀便杀的?! “记住我的话,在这件事没有彻底结束之前,不要再现身。” “不管你们杀不杀得了我,涂节都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杀人灭口!所以还是带着你的人尽快离开吧,等我回府之后,之前抓的那个人我也会放了,放心吧。” 胡非看着刘璟,认真的说道。 “多谢胡公子不计前嫌,对于我之前所为,有朝一日必当偿还。” 刘璟感激的点了点头,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摆手示意刘璟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敲响了房门。 那名站在裴杰身旁,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转身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便看到外面有一个同样装束的人跟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紧接着,青年转身看向了胡非,面色稍显凝重。 “少爷,都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听了青年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是有人报了案,但是来的也未免太晚了些。 “有没有人看到你们进来?” 胡非抬头看向了青年,沉声问道。 “少爷放心,我们很小心,除了烟雨楼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不过想来她们已经吓坏了,就算日后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青年肯定的答道。 “既然如此,你们也赶紧离开,不要被都城兵马司的撞见,也不要让那些暗中的眼睛看到你们从这里出去。” 胡非立刻说道。 “少爷,那都城兵马司的人来了您怎么应对?用不用通知丞相?” 青年迟疑着说道。 “不用,我只是在这里多饮了几杯酒,打翻了几个桌子,又没有杀人放火。”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属下先行退下了。” 青年愣了一下,紧接着会心一笑,带着人迅速撤出了雅间。 刘璟也行了一礼,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向外走去。 “你放心,令尊的遗言,我会找机会如实禀告陛下。” 胡非看着刘璟,认真的说道。 刘璟闻言,浑身一颤,紧接着转身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手下迅速离开。 一时间,整个雅间之中只剩下了胡非和裴杰、春蝶三人。 胡非没有迟疑,立刻命裴杰将烟雨楼老板杜七娘和刚才在这个雅间中的姑娘们全都带到了雅间之中。 “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记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小爷只是过来叫了几个姑娘,饮了一场酒,再无其他。” “敢泄露半个字,京师不但再无烟雨楼,也再无杜七娘。” 胡非盯着杜七娘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神冰冷。 “是是是,今夜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七娘面色苍白,缩了缩脖子,急忙点头说道。 面对胡非这个京师最大的纨绔子弟,就算借给她八个胆子都不敢得罪,她自然能够听出胡非警告之中的轻重。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群身穿铠甲的官兵手持兵器冲了进来。 “哎呦,官爷,什么风把诸位吹进来了啊?怎么还舞刀弄枪的呢?干什么啊这是?” 杜七娘不愧是混迹京师几十年的老江湖,看到这群剑拔弩张的官兵,急忙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我们收到消息,烟雨楼发生暴乱,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名副将沉着脸,厉声喝问道。 “哎呦,哪个乌龟王八蛋在外面造谣啊?这里哪有什么暴乱啊?这位官爷,您一定听岔了。” 杜七娘一听,立刻摆着手说道,言语之间还带着一丝不满。 “你的意思,是本官眼瞎耳聋吗?!” 那人立刻满脸怒意,指了指地上乱糟糟的桌子和食物,大声喝问道。 “你要是不瞎,难道没看到小爷在这儿吗?!打扰了小爷的雅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正在这时,胡非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人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人群之外,坐在蒲团之上的胡非。 刚才他一心寻找乱徒的踪迹,并没有注意到胡非。 “什么人敢如此猖狂!?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几名士兵立刻上前,作势就要冲向胡非。 “哎呦,官爷不可,他可是丞相之子胡非胡公子啊!” 杜七娘一听,急忙制止,看向那人的眼神中满是怜悯。 听到杜七娘的话,那人大吃一惊,急忙喝止了那几名手下 第十五章 死士 北街。 烟雨楼。 “不知是公子在这里,请恕属下适才无礼之罪。” 为首的都城兵马司副将弓着身,双手抱拳,一脸歉意的冲着胡非说道。 “你们都城兵马司平日里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到哪儿都如此蛮横无理?!” 胡非瞪着这名副将,冷冷的说道。 “不敢。只因收到消息,称烟雨楼中有暴乱发生,所以末将才带人赶来,没想到冲撞了胡公子,还望胡公子恕罪。” 副将急忙摇头,极力辩解。 面对丞相之子,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如果一旦惹恼了这位爷,回去添油加醋一说,那丞相一旦怪罪下来,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将,就连整个都城兵马司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乱嚼舌根子?小爷在这儿喝酒喝得好好地,哪儿有什么暴乱?!”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既然胡公子说没有,那便是没有,想来的确是末将听岔了。” 副将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 “既然都清楚了,还不快滚!” 胡非瞪了一眼副将,不耐烦的说道。 “是,末将告辞。” 副将松了口气,借坡下驴,急忙行了一礼,转身冲着手下招了招手,快步向外走去。 “等一下!” 可是正在这时,胡非却突然又开了口。 副将头皮一紧,停下了脚步,挤出了满脸笑容,缓缓转过了身。 可是没等他转过身,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只脚一闪而过,直接蹬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事发突然,副将来不及做出反应,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连退了三步,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这是对你刚才对小爷我不敬的惩戒!再敢有下一次,打折你的腿!” 胡非盯着副将的眼睛,冷冷的说道。 副将连连应了几声,灰头土脸的带人离开了烟雨楼。 看着一众官兵仓皇离开之后,胡非微微挑了挑眉毛,嘴角闪过了一丝戏谑的冷笑。 既然他已经认了丞相之子,京师第一纨绔的这个头衔,那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越胆大包天,越不会引人怀疑。 烟雨楼外。 暗巷之中。 毛校尉握着自己的耳朵,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烟雨楼,眉眼之间满是狐疑。 都城兵马司的人已经进去有一段时间了,可是里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传出来,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只见一群人仓皇从烟雨楼大门之中涌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正是都城兵马司的人。 看到这一幕,毛校尉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更加不解了。 紧接着,一名手下鬼鬼祟祟的从烟雨楼的方向跑了过来。 “怎么了?里面什么情况?” 没等手下靠近,毛校尉就已经压着嗓音问道。 “回禀毛大人,什么都没有查到,等都城兵马司的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结束了,一个人都没有抓到,那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人一脸茫然的答道。 “胡非呢?!死没死?!” 毛校尉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好着呢,喝着小酒,还打了都城兵马司领头的副将!”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 毛校尉一听,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了前夜暗巷中的遭遇。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都城兵马司的人都敢打,要不要将这件事向陛下禀报?” 那人缩了缩脖子,低声问道。 “禀报有什么用,那小子怕过谁?连我” 毛校尉刚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将到嘴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自己被胡非暴揍的事,他这些手下并不知情。 但是他知道,胡非连他都敢打,而且陛下至今没有追究,何况是打了一个小小的都城兵马司副将,就算报上去也没什么用。 再说了,都城兵马司的吃了亏,自有都城兵马司的人向上报,用不着他。 “毛大人,您怎么了?” 这时,那人打量着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脸颊的毛校尉,疑惑的问道。 “不关你的事!继续监视,发现什么及时向我汇报!” 毛校尉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踹了手下一脚,转身向暗巷的另一头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的耳朵就一直烧得厉害。 北街。 街头。 胡非坐着马车一路向丞相府返回,虽然经历了一场风波,但是对他来说却不虚此行,至少从刘璟的口中知道车祸案的背后主使便是御史中丞涂节。 接下来,就是该想想怎么对付涂节了。不管是为了胡惟庸,还是为了自己,这个涂节都留不得,否则早晚是个心头大患。 “少爷,都城兵马司的人如果是收到了线报才赶来,那为何会来的那么晚?” 正在这时,坐在胡非对面的春蝶开了口,轻声问道。 听到话音,胡非抬头看向了对他来说深藏不露的春蝶,今日在烟雨楼之中,春蝶的那几下身手的确让他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自己的身边居然潜伏着这么一位高手。 是胡惟庸故意安排的吗? “因为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去的那么晚的,传递消息的人只是为了抓人,并不是为了救我,只不过他们不清楚烟雨楼中的情况,但又不好直接进去拿人,所以才让都城兵马司的人先进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都城兵马司的人抓住了刘璟,很快就会被人半路截走。” 胡非想了一下,撇着嘴角说道。 “什么人既能这么轻易调动都城兵马司?却又丝毫不顾及少爷的安危?” 春蝶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你说呢?” 胡非冷笑着反问道。 “检校?!” 春蝶恍然大悟,忍不住脱口而出。 胡非打了检校的事,现在整个玲珑苑都知道了。 “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胡非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 他知道,现在检校已经开始寸步不离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了。 想到这里,胡非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这位陛下对我的兴趣是越来越大了,看样子,以后行事更加得小心谨慎一些了,不能让检校查到什么把柄。 春蝶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不过心中不免开始为少爷担心了起来。 她知道被检校盯上意味着什么。 “你呢?到底是什么人?是胡惟庸把你安排到我身边的?” 正在这时,胡非盯着春蝶,淡淡的问道。 “春蝶永远是春蝶,也永远是少爷身边的丫鬟。” 春蝶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胡非答道。 “什么样的丫鬟能有你这样的身手?我想即便是裴杰出手,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胡非摇着头,缓缓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威严。 春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你不说,从现在开始你便不再是玲珑苑的人,胡府也将不再有你的立足之地!” 胡非沉下了脸,冷冷的说道。 “我是老爷安排在少爷身边的死士,职责是保护少爷的安危,只要春蝶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少爷,除非春蝶死了。” 春蝶一听胡非要赶自己走,急忙开口答道。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知道死士意味着什么,身为死士,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主人死在自己的前面,一旦遇到危险,必定全力以赴,直到死。 “像你这样的死士,我身边还有几个?” 胡非看着春蝶,缓缓的问道,眼神不由得温柔了许多。 “不知道,死士和死士,彼此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的。” 春蝶抿嘴露出了一丝苦笑,轻声答道。 “答应我,从今往后,没有少爷我的允许,不许再轻言生死,我不会死,也不许你死!” 胡非看着春蝶,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坚定。 春蝶听了,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暖流,坚定的点了点头,眼神感激。 胡非没有再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那十几名身穿劲装的人,再到春蝶,胡非知道,自己已经接触到了胡惟庸暗中培植的势力,但是这股势力到底有多大,现在还未可知。 他只希望,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即便胡惟庸为了自保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也从未有过谋反的心思 第十六章 暗流涌动 京师。 街头。 夜已深。 宁静笼罩着整座京师城,平静如水,忙碌了一天的百姓似乎都已熟睡,好像没有人知道烟雨楼中发生的事,也没有人知道这片宁静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暗流。 或许,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只是为生活所累的凡人,只求一日三餐足矣,并不是每一人都能看到和平之下的狰狞。 “走走走!赶紧离开!要打烊了!” “求求你,行行好,能不能把药先卖给我,银子我一定尽快凑齐了给你送来?” 正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街头的某处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坐在车厢中的胡非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眼,侧耳聆听。 “我们这是小本经营,哪有不付钱先拿药的道理?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你跑了,我上哪儿要钱去?” “不会的不会的,小老儿在这京师城生活了一辈子,街坊邻居都知道小老儿的为人,我不会跑的,这药是拿来救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争论还在继续着,听起来像是一个没钱买药,一个没钱不卖。 “停车。” 胡非犹豫了一下,低声喊了一句。 正在赶车的裴杰听到了胡非的话,拽了拽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胡非掀开了车窗口的帘子,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家药铺门口,一名衣衫破旧,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正在苦口婆心的冲着药铺的老板哀求着,卑微的几乎快要跪下。 而那名药铺老板显然不吃这一套,铁青着脸,面露不耐,似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去把钱替他付了。” 胡非毫不犹疑的说了一句。 车厢外的裴杰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向了药铺门口。 “他的钱我给了!” 正在那二人继续纠缠的时候,裴杰随手丢了一贯钱扔在了药铺老板的怀里,冷冷的说道。 药铺老板愣了一下,急忙接住了钱,脸上乐开了花。 大半夜有人送钱,没理由不高兴。 “多谢这位公子,多谢多谢,小老儿感激不尽,如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老者惊了一下,急忙冲着裴杰躬身行礼,感激的说道。 裴杰皱了皱眉头,本想说付钱的并不是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摆了摆手,转身向马车返回。 药铺老板高兴的将钱揣了起来,看着裴杰离开。可是当他看到裴杰上的那辆马车之后,整张脸却不由得变得有些苍白,急忙躬身行礼。 因为他认了出来,那是胡府的马车! 马车没有再停留,逐渐消失在了街头。 药铺老板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忙忙走进药铺,将老者需要的所有药物全都成倍取出,塞进了老者的怀里。 老者频频道着谢,搂着一大堆药物匆匆返回家中。 马车上,胡非继续开始闭目养神,心情明朗了不少,至少不再为接下来未知的事而担忧了。 春蝶的目光停留在胡非的身上已经许久,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胡非刚才会那样做,换做以前,少爷是绝不会做那种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欣慰和窃喜。 城门外。 已经进行过乔装打扮的刘璟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城门口的方向,身后站着一群手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刘家的老人,跟了刘伯温几十年。 “公子,胡非真的会将阿二放出来?” 一名中年人看了看刘璟,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既然说要放,就一定会放。” 刘璟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说来也怪了,这位纨绔公子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么蛮横无理。” 中年人迟疑着说道。 “或许人们都被这繁华之下的浑浊蒙蔽了双眼,胡非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混人?我还从没见过心思如此深的人,这样的人,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与他为敌。” 刘璟有些感慨的说道,想起了烟雨楼中发生的一幕幕。 对于胡非的不计前嫌,他真的心存感激,也很庆幸。 他要走了,带着这个秘密,因为这似乎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回报。 皇宫。 奉天殿。 “陛下,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都城兵马司的人离开不久之后,胡非也离开了烟雨楼,奴才派人进去看过,那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的确不见了,似乎凭空消失了一样。” 毛校尉恭敬的站在大殿正中,躬着身说道。 “居然带着婢女去烟花之地,简直无耻至极!” 朱元璋皱着眉头,摇着头说道,一脸嫌弃。 “那还需不需要继续追查那伙消失的人,他们似乎与之前暗杀酒客的人是一伙的。” 毛校尉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他觉得陛下的关注重点似乎有些偏离。 “既然能在你们检校的眼皮子底下悄然失踪,想来这伙人并非泛泛之辈,即便追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既然如此,便不必查了,还是集中人力继续盯着胡府吧,看看那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最近的能力是不是有些退步了啊?几次三番都无功而返,居然让一个纨绔子弟耍得团团转,看来检校是时候需要整顿一下了。” 朱元璋看着毛校尉,一脸不满的说道。 听了这话,毛校尉浑身一颤,急忙跪在了地上。 “奴才失职,还请陛下宽恕,之后必不会再让陛下失望。” 跪地之后,毛校尉颤抖着嘴唇说道。 “嗯,希望如此吧。”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缓缓地说道。 毛校尉低着头,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走进大殿。 “启禀陛下,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求见。” 庞玉海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毛校尉原本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罗平?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听罗指挥使说,是因为都城兵马司的人在烟雨楼缉拿乱党之时被胡非给打了。” 庞玉海轻声答道。 “怎么都城兵马司的人也被打了?!” “你知道吗?” 朱元璋立刻沉下了脸,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毛校尉。 “回陛下,奴才并未瞧见,不过好像确有此事。” 毛校尉拱着手,点着头说道。 “你们可真给朕的长脸!先是检校,再是都城兵马司,居然全都让一个毛头小子打了,还一个个有脸来向朕告状!” 朱元璋摇了摇头,不满的说道。 “陛下,胡非毕竟是胡相之子,就算他真动手打人,这京师城中又有几人敢还手?毕竟都不敢得罪胡相。” 毛校尉转了转眼珠,恭敬地答道。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理由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下去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那罗指挥使还见吗?” 庞玉海轻声问道。 “不见不见,天色已晚,朕累了。” 朱元璋摆着手,烦躁的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毛校尉也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了出去,脸色并没有比候在殿外的罗平好看多少。 胡府。 正门。 今天胡非并没有从后门回家,而是直接让裴杰驾着车来到了正门。 “你们先回玲珑苑,我有事找胡惟庸。” “把之前抓的那人放了吧。” 下了车,胡非丢下了一句话,径直向前院的正堂走去。 裴杰和春蝶答应了一声,重新掉转车头向后门而去。 正堂之中,管家秦海快步而入。 “老爷,少爷回来了,正从正门赶来。” 秦海躬身一礼之后,缓缓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胡惟庸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他已经看到儿子正向这边走来。 他知道,儿子一定是已经查出了什么,很可能事关重大 第十七章 父子同心 胡府。 正堂。 胡非迈步而入,径直走到与胡惟庸相邻的椅子上坐下。 整个正堂之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人,便是那名在烟雨楼中带人突然出现保护胡非的青年。 胡惟庸没有说话,仔细打量着面前越来越陌生的儿子,他在等胡非开口。 胡非的确率先开了口,可是这一开口,却让胡惟庸直接愣住。 “刘伯温的死跟你是否有关?!” 胡非转过了头,盯着胡惟庸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没有。” 胡惟庸摇着头,坚定地说道,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听到胡惟庸的回答,胡非暗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胡惟庸没有撒谎,那他就没有做错。 “你应该已经知道烟雨楼发生的事了吧?” 胡非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那名青年,淡淡的问道。 “没错,你处理的很得当,得当的让老夫不敢相信。” 胡惟庸点了点头,打量着胡非说道。 烟雨楼的事,青年已经全部禀告于他,包括刘璟一行人已经离开京师,胡非动手打了都城兵马司的人以及胡非在回府途中帮助一名佝偻老者的经过。 “但这件事还没有完。” 胡非没有理会胡惟庸眼神之中的惊讶,撇了撇嘴说道。 “你想怎么做?” 胡惟庸追问。 “涂节这个人怎么样?你哪儿得罪了他?” 胡非话锋一转问道。 “哼,此人一向急功近利,做事不留余地,是个只图官运之人,曾经几次三番巴结过我,但是我很不喜欢他的为人,所以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或许便因此开始记恨于我。”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说道。 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可是却没想到这次儿子的车祸全都是由此人策划,这让他愤怒。 “那就没必要留着他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你想怎么做?” 胡惟庸来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原本他想亲自动手。 “杀。” 胡非简短的说了一个字,但是语气却坚定而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极其简单的事。 胡惟庸愣住了。 虽然对于他来说,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并不算什么威胁,可是对于他这个儿子来说,这个“杀”字未免说得太过随意了一些。 杀一个正二品的官员,绝非易事,而且必定会引发整个京师的震动。 “怎么杀?” 胡惟庸继续追问。 “这个你不用管,但不会是我亲自动手,我要让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胡非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说道。 胡惟庸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的儿子,后脊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凉意。 这还是他的儿子吗? 那个一次次让自己失望的儿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杀伐果断? “我已经知道了春蝶的身份,我想知道,像她这样的死士,你在我身边安排了几个?” 胡非瞟了一眼一旁的青年,换了个话题。 “你没必要知道,也不必介怀,为父只是不放心你的安危,身居高位,免不了引来他人嫉妒,没有人知道暗中到底隐藏着多少敌人,你只要知道,为父希望你能够一直平安无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了深深的爱意。 “你想没想过造反?!” 胡非突然转过了头,盯着胡惟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的那名青年忍不住脸色大变。 这是一个足以株连九族的问题! “没有!老夫虽然经常因为政事与陛下争吵,甚至针锋相对,但老夫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大明王朝!绝无二心!” “即便有人因此在陛下面前说我什么,我相信陛下都会明察秋毫,我对大明自始至终都忠心不二!天地可鉴!为了大明王朝能够永世传承,老夫愿意做任何事!就算陛下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胡惟庸突然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字字铿锵。 “没事了。” 听了胡惟庸的一番言语,胡非突然笑了,可是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丝苦涩。 他突然觉得胡惟庸单纯的有些可怜。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从来都没有不多疑的皇帝。无论哪个朝代,从来都不缺忠心不二的忠臣,但是皇帝要的并不是满朝臣子皆赤胆,他要的是百官之间的平衡,是一个听话的臣子,是绝对的皇权地位! 如果有人威胁到了他,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不会留情。 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虽为天子,但也不过一介凡人。 既然如此,这条路上的所有阻碍,就由我来为你扫清吧,就当是替你儿子尽一次孝道。 “天色不早了。” 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缓缓站起了身。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 “那个酒客已经死了。” 正在这时,胡惟庸突然再次开口。 听到这句话,胡非忍不住愣住,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歉疚。 “谁干的?!” 胡非忍不住问道。 “检校找过他,或许是因为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不过检校行事向来隐秘,即便查案,也不会轻易让人见到自己长什么样,可能只是为了灭口。” 胡惟庸缓缓地说道,面色不改。 “陛下特许?!” 胡非咬了咬牙,忍不住问道。 “检校的存在,原本就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虽无正式官衔,但因直接听命于陛下,所以朝中百官无不忌惮,长此以往,自然让这些人养成了一人之下的猖獗,陛下深居宫中,或许并不知情。” “但因为检校情况特殊,也从未有人敢当着陛下的面指责检校行事不妥之处,以免惹祸上身。” 胡惟庸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了。” 胡惟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中对检校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点。 “既然检校能够查到那名酒客,说明陛下已经注意到你,此后行事还需谨慎一些,不要落下口实。” 胡惟庸小声提醒道。 “他叫穆平,今后有什么事不方便亲自出面的,就交给他去做。” 接着,胡惟庸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青年,认真的说道。 名叫穆平的青年闻言,恭敬的向胡非行了一礼。 “如果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以后最好低调一点,至少在我为你扫清所有威胁之前。” 胡非留下了一句话,径直走出了正堂,没有停留。 “我儿终于长大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的说道,眼眶中闪烁着一丝挣扎的神色。 他把儿子的变化归为了长大成熟,因为他不止一次希望过自己的儿子能够堪当大任,能够接替自己,让胡氏一脉伴随大明王朝永世不灭。 不过,他猜不透儿子会怎么对付涂节,但已经做好了为儿子竭尽全力善后的准备。 京师。 御史中丞府。 书房之中,一名中年人来回踱着步子,面色凝重,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担忧。 正是御史中丞,涂节。 “大人,刘璟失踪,很明显是失败了,很可能已经将与我们之前的计划泄露。” 涂府管家齐玉满脸愁容的站在一旁,凝重的说道。 “胡府的车夫呢?还没有找到?!” 涂节猛地转过了身,瞪着齐玉,厉声问道。 “没有,跟刘璟一样,全都凭空消失了。” 齐玉摇着头,颤颤巍巍的说道。 当日收买威胁阿水的人,便是他亲自出面,只不过当时阿水并不知道他就是涂府的管家。 “从今天开始,这件事不要再提,记住,你从未见过胡府的车夫,本官也从未见过什么刘璟,胡非的车祸,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涂节皱着眉头,瞪着齐玉说道。 “小人明白!” 齐玉连忙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什么事?!” 涂节瞪大了双眼,看向了门口,厉声问道。 “大人,刚才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让小人亲手交给大人。” 涂府的家丁站在门外,恭敬的答道。 “拿进来!” 涂节不耐烦的说道。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度过眼下的难关,对于别的事没有丝毫耐心。 话音落下,涂府的家丁立刻推门走了进来,将信件交给了管家齐玉。 齐玉接过信端详了一下,确认无碍之后,亲手交给了涂节。 涂节接过信件,一把撕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封信,低头看去。 可是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却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身形一颤! 因为最后的落款处,写着一个名字,一个让他心情跌入谷底的名字! 胡非 第十八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夜幕降临。 京师城的夜生活再次拉开了帷幕。 尤其是北街,酒楼、赌坊、青楼,人群络绎不绝,形形色色。 嘈杂声中,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烟雨楼的门前,从里面走出来一名面色凝重的中年人,四下扫了一眼之后,快步走进了楼中,连门口热情迎接的姑娘们都顾不上理会。 “他怎么来了?” 暗巷中,毛校尉皱了皱眉头,看着刚走进烟雨楼的那名中年人,疑惑的嘟囔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御史台一把手,御史中丞涂节。 烟雨楼二楼。 涂节一路来到了一间雅间的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而入。 雅间中,一名青年坐在正中,两个略施粉黛的姑娘分坐两侧,嬉笑着服侍着青年。 正是胡非! 裴杰站在胡非的身后,手里紧握着刀。 春蝶坐在一侧,但是这一次胡非并没有刻意为难她,没有为她安排姑娘。 随着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胡非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涂节。 这是他第一次见涂节,第一眼就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丝隐藏在谨慎外表下的阴险。 他知道,只要涂节收到那封信,就一定会来。 其实那封信中,他只写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欲知后事如何,今夜烟雨楼相见。 可是他知道,只要涂节看到这句话,就一定会来。 事实已经证明,涂节真的来了,因为他不知道胡非到底知道了多少,为了确认,只能硬着头皮前来,但是在来之前,他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腹手下全都安排在了烟雨楼的周围,一旦胡非想要对他不轨,他不介意与胡惟庸彻底撕破脸。 “想必这位便是涂节涂大人吧?” 胡非看着涂节,笑着率先开了口,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挚友。 “下官正是涂节,想必公子便是名动京师的丞相之子,胡非胡公子吧?” “见过胡公子。” 涂节干笑了两声,向前两步,颔首行礼。 看到涂节这么懂事,胡非的心中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我把涂大人邀到这样的地方见面,涂大人不会介意吧?” 胡非笑着问道。 “哪里哪里,能被胡公子相邀,已是三生有幸,又何必拘泥于何处相见。” 涂节摇了摇头,笑着答道。 “既然如此,涂大人,请坐。” 胡非笑了笑,招手示意涂节坐到自己的另一侧。 涂节点了点头,瞟了一眼胡非身后的裴杰,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胡非的旁边。 “杜老板!杜老板,贵客莅临,还不赶紧招呼姑娘们伺候着!” 胡非仰头看向了门外,大声招呼道。 “来了来了,胡公子莫急。” 嬉笑声中,烟雨楼老板杜七娘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走进了雅间,打发到了涂节的身边。 七八名姑娘争先恐后的凑到了涂节的身边,不是倒酒,就是捶背,弄得涂节一阵面红耳赤,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虽然烟花之地在这京师之中并非禁地,但是朱元璋已经明令禁止在朝官员进入这种地方,而且在王族贵胄的眼中,出入这种地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有辱家门。 可想而知胡非在京师那些王族贵胄的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了。 胡非笑了笑,没有吱声,冲着杜七娘使了一个眼色。 杜七娘会意,默默退出了雅间。 胡非不再理会涂节,自顾自的与身边的两个姑娘嬉笑打闹,时不时就会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良久之后,被七八名姑娘围攻的涂节终于抵挡不住,红着脸推开了几名姑娘的纠缠,冲着胡非拱了拱手。 “胡公子,不知今日邀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听了涂节的话,胡非将身边姑娘递到嘴边的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扭头看向了涂节。 “涂大人都不知道我邀你前来所为何事,为什么会如约而至呢?” 胡非看着涂节,一边笑着问道,一边挥手示意那几名姑娘住手。 “胡公子相邀,下官怎敢怠慢,自然是随叫随到。” 涂节干笑着说道。 胡非看着涂节,没想到此人居然这么会装孙子。 “就在昨夜,就在这间房中,本公子差点被人杀了,涂大人可知情?” 胡非看着涂节,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 “竟有此等事?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加害丞相之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涂节愣了一下,紧接着义愤填膺的说道。 看着涂节一脸做作的神情,胡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睛紧紧的盯着涂节,摆了摆手,示意所有姑娘们全都退下。 十来名姑娘闷不做声,行了一礼,起身陆续退出了房间。 整个房间自此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也似乎开始凝固。 “杀手说,这一切都是由涂大人在背后主使,可有此事?” 胡非盯着涂节,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涂节脸色骤变,他没有想到胡非居然会如此直白。 “胡公子说笑了,我与胡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更是第一次相见,怎会派人加害胡公子!?” “定是那伙歹人随意攀咬,故意离间下官与公子以及丞相之间的关系。” 涂节急忙辩解,可是他的心中已然知晓,胡非已经知道了一切,今日恐怕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涂大人认不认识我们胡府上的车夫阿水啊?” 胡非收回了目光,端起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问道。 涂节瞳孔骤缩,嘴角的肌肉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没有搭话。 “阿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么多年来在胡府一直勤勤恳恳,家里双亲都上了年纪,还有一个还算体贴的妻子,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原本一家子与世无争。”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找上了门,非逼着他做出违心的事,为了妻儿老小的性命,他只能妥协,可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不管他做与不做,当那个人找上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就已经丢了。” “不知涂大人觉得,这到底是阿水的错,还是那个找上门威逼利诱的人错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看向了涂节。 涂节脸色苍白,一时语塞。 “用不用我带着阿水到涂大人府上去一趟,看看那个对他威逼利诱的人到底是哪个混蛋?” 胡非盯着涂节,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那人错了。” 涂节犹豫着,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必要继续装傻,否则就真的成了傻子。 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一旦一炷香之内他没有出去,那些埋伏在外面的手下就会冲进来。 事发突然,他没有时间运筹,如果万不得已,他只能先杀了胡非,再寻找应对之策。 “哈哈哈哈” 就在涂节打算不再掩饰,承认这一切的时候,一旁的胡非突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笑得不加掩饰,笑得莫名其妙。 看着笑得脸都憋红了的胡非,涂节有些茫然,额头上忍不住渗出了冷汗。 “涂大人不必紧张,我是个喜欢听故事也喜欢编故事的人,看来涂大人已经相信了我刚才讲的这个故事。” “但是听我的故事,是要花钱的,也许给的钱足够,我就会忘记这个故事,也不会管到底谁对谁错。” “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没有结束,不知道涂大人打算出多少银子来买这个故事的结局?” 胡非笑罢,看着涂节意味深长的问道。 “不知道胡公子觉得多少合适?” 涂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试探着问道。 他已经明白,这个纨绔子弟今日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借机来敲竹杠的,心底已经松了一口气。 看来坊间传言非虚,这小子果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 第十九章 为钱所困 北街。 烟雨楼。 胡非瞟了涂节一眼,嘴角重新露出了一丝笑意。 “涂大人应该知道我,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喝花酒,偶尔也去赌坊玩儿几手,所以平日的花销的确不少,但是我家那个老东西把府上的账房管得太严,如果涂大人愿意帮衬一下,本公子自当感激不尽,日后定在老东西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胡非看着涂节,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涂节立刻便明白了胡非的意思,这是要让他用钱来封口,看起来这个纨绔子并没有将自己买通胡府车夫的事告诉胡惟庸。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涂节的心中发出了一声冷笑。 “多谢胡公子,不知胡公子需要多少?” 涂节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不多,五千两!” 胡非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可是听到胡非的回答,涂节差点背过气去。 五千两,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五千两?胡公子这就有些难为下官了,就算下官把十年的俸禄加起来,也凑不出五千两纹银啊!” “可否可否再商量一下?” 涂节苦着脸问道。 “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有点多,但绝对价有所值,涂大人应该明白。”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坚定地说道。 “可是” 涂节犹豫着,满脸苦涩。 他是真的苦,本打算顺着胡非的心意,用钱把这件事暂且先压下去,可是没想到胡非居然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五千两。 “涂大人不用急着回答,本公子可以宽限你几日,三日之后,还是这个地方,你交钱,我把故事忘了,如何?” 胡非摆了摆手,打断了涂节的话,笑着说道,态度已经不容拒绝。 “那下官就多谢胡公子了,请胡公子静候三日,三日之后,下官一定将五千两凑齐。” 涂节想了想,终于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他没办法不答应,一旦拒绝,天知道这个纨绔子会把这件事闹到什么地步。 他也想过杀了胡非,可是一旦杀了胡非,必定整个京师都会震动,到时候必定无法全身而退,而且现在刘璟和车夫都已经下落不明,他担心是胡非将他们藏了起来,一旦事发,所有的事情都会败露。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封住胡非的口,之后再做打算。 “好!” 胡非高兴的大喊了一声,亲自为涂节倒了一杯酒,递到了涂节的面前。 涂节致了一声谢,将杯中酒饮下。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离开,不打扰胡公子的雅兴了。” 接着,涂节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 “这么急着走吗?不如留下来多喝两杯,烟雨楼的姑娘们都不错,涂大人应该是第一次来吧?要不我让老板娘为涂大人挑两个称心如意的,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如何?” 胡非笑着问道。 “不了不了,下官还有要务在身,下回一定多陪胡公子喝几杯,今日就先告辞了。” 涂节摆着手,连忙拒绝。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再不走,埋伏在外面的手下就真的要冲进来了,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好吧,那涂大人慢走,本公子刚才多饮了几杯,就不送了。”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胡公子留步。” 涂节行了一礼,迫不及待的开门而去。 随着涂节的离开,胡非脸上的那抹强装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裴杰和春蝶看了一眼胡非,心中各自疑惑,不知道少爷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烟雨楼外。 涂节刚一登上马车,管家齐玉就鬼鬼祟祟的来到了马车旁。 “大人,您没事吧?” 齐玉关切的望了望车厢中的涂节,关切的问道。 “已经没事了,幸好你们估错了时辰,没有冲进去,不然就麻烦了。” 涂节摇了摇头,赞许地说道。 如果换做平时,齐玉像今天这样误事,他早就大发雷霆了。 可是听了涂节的话,齐玉却不由得苦起了脸。 “大人不是我们估错了时辰,而是而是没等我们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伙不明来历的人控制了” 齐玉低着头,胆战心惊的说道。 “什么?!” “怎么回事?!” 涂节一听,脸色大变,惊讶的问道。 “小人也不知道,快到一炷香的时间时,突然有一伙不明来历的人出现,个个身穿黑色劲装,手持兵器,脸上蒙着面罩,看不清什么样子,为首的好像是个年轻人。” “他们也没对我们动手,只是不让我们擅自移动,刚刚才将我们放了。” 齐玉苦着脸说道。 涂节坐在车里,后脊一阵发凉,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伙人一定是胡非暗中安排的人。 他没想到,胡非居然事先洞察了自己的计划,先下手为强。 可是紧接着他又开始疑惑,到底哪一面才是胡非真正的面目,他到底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强劲对手? 事到如今,他只能在三日之内尽快凑齐那五千两了,剩下的事只能之后再说。 次日。 涂府。 一夜未睡的涂节坐在客厅之中,眉头皱得都能拧成一股绳了。 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张地契,涂节忍不住露出一丝惨笑。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将祖宗留下来的祖产变卖了。可这是祖宗唯一传下来的,本是涂节打算用来日后养老的。 正在这时,管家齐玉敲响房门走了进来。 “一大清早的,什么事?” 涂节不耐烦的问道,现在他的心思,都在怎么凑齐那五千两的事上。 “大人,外面来了一个老头,说是想在大人府上为自己的儿子谋求一份差事,说是愿意奉上纹银五”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拿这些事来烦我!没看我正为银子的事发愁呢吗?赶走赶走!” 没等齐玉的话说完,涂节就不耐烦的打断了。 “是,大人。” 齐玉缩了缩脖子,急忙转身离开。 “等等!” 可是没等走出几步,涂节就叫住了打算离开的齐玉。 “你刚才说那老头带了银子?多少?五十两?” 涂节盯着其余,两眼放光的问道。 虽然他是一位二品大员,平日里不会将五十两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是迫在眉睫的时候,有五十两的进账总比没有的好。 “五百两。” 齐玉转过了身,躬身答道。 “五百两?!快请!快请!” 涂节一听,忍不住睁大了双眼,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喊道,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齐玉答应了一声,立刻出门而去。 “五百两五百两” 涂节搓着双手,口中喃喃自语着,脸上乐开了花。 刚想睡觉,就有人伸个枕头过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吗? 两日后。 御史台。 早朝结束之后,涂节便一路返回了御史台,可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异常的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 眼看着距离三日之约只剩下最后一日,可是他东拼西凑之后却只筹齐了不足两千两,距离胡非要求的五千两,还差足足三千多两。 如果明日还不能凑齐这五千两,可能自己就真的只能跟胡惟庸鱼死网破了,胜算不足一成,一旦败了,不但京师再无容身之地,恐怕想留个全尸都难。 “大人,这是御史台新建档案房的行文,户部已经将钱款拨了过来,您确认无误之后,马上就可以动工实施了。” 正在这时,一名小吏来到了涂节的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文书递到了涂节的面前。 正在愁眉不展的涂节接过了文书,紧接着看到了上面书写的建造档案房所需要的钱款数额,忍不住心里一动,咽了口唾沫 第二十章 毁约? 胡府。 玲珑苑。 三日之期已到。 “少爷,外面又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管家秦海弓着身子,手里捧着一封信,快步走进了玲珑苑,送到了坐在正厅之中的胡非手里。 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三次走进玲珑苑了,因为这已经是胡非收到的第三封信了,越往后,信件之间间隔的时间越短。 好像有什么急事发生,可是胡非却表现的异常轻松。 胡非笑了笑,接过了书信,只见上面依旧写着“胡公子亲启”五个熟悉的字眼,可是笔锋看起来却越来越急切。 “辛苦了秦管家,下去吧。”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秦海退下,然后缓缓打开了信件。 这还是一封邀胡非前往烟雨楼的信,写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涂节。 但是每一次胡非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略看一眼便丢到了一边,并没有急着去烟雨楼。 现在着急的是涂节,并不是他。 “少爷,您如果再不去,恐怕涂节就快疯了吧?” 一旁的春蝶一边为胡非泡着茶,一边轻笑着说道。 “活该!我就是要熬一熬他,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你说,他急了会不会直接冲进胡府来见我?” 胡非冷哼了一声,紧接着忍俊不禁的问道。 “他可能没这个胆子吧?否则也不会连着派人送了三封信,而且每封信都派不同的人来,想必就是不想老爷知道这件事吧?” 春蝶笑了笑说道。 听完春蝶的话,胡非点了点头,脸上乐开了花。 他笑得不是涂节小心翼翼又急切的样子,而是涂节不知道,这一切胡惟庸早就已经知道了,说不定他们今日在早朝之上的时候还互相问好寒暄过呢。 想到这里,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涂府。 书房。 “大人,送信的人回来了,可是胡府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胡非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管家齐玉快步走进了书房,冲着来回在房间中踱着步子的涂节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到齐玉的话,涂节原本就已经皱起的眉头皱得越深,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说好的三日!现在约定之期已经到了,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见?反悔了?!” 涂节扭头看向了齐玉,大声问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大人小的也不知” 齐玉苦着脸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关键时刻什么也帮不上我!” 涂节语塞了一下,衣袖一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齐玉老脸一红,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那已经是第三封信了,难道真的要跟我撕破脸不成?!” 涂节徘徊着,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嘟囔着,心急如焚。 齐玉站在一旁,老实的闭上了嘴,不敢插一句嘴,但是心里也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开始感到忧心了。 “研墨!再写一封,如果这封再无回信,他就是真的反悔了!” 正在踌躇的涂节转身喊了一句,撸起了袖子,第四次拿起了笔,咬着牙说道。 齐玉不敢怠慢,急忙帮忙研墨。 很快,涂节的第四封信送到了胡府,但是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复,胡非答应前往烟雨楼赴约。 涂节大喜,急忙带上了银子,坐上了马车,直奔烟雨楼而去。 皇宫。 奉天殿。 “陛下,贼人胆大包天,居然连御史台的银子都敢盗取,恐怕势力不小,还望陛下严查这伙贼人!” 御史大夫陈宁站在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义愤填膺的说道。 他是负责这次御史台档案房新建的人,可是今日一早刚到御史台,便有人禀报说户部刚拨的银子不翼而飞,或是被贼人盗走了,于是便马不停蹄的进宫上奏。 “丢了多少银子?” 朱元璋皱着眉头问道。 “三千二百两!” 陈宁急忙答道。 “三千多两?筹建银款全都被盗了?!” 朱元璋一听,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倒没有,户部所拨银两一共五千两,只丢了其中的三千二百两,还剩一千八百两。” 陈宁摇了摇头答道。 “既然是贼人,为什么还会留下一千多两呢?” 朱元璋一听,疑惑的问道。 “这微臣也不知,或许,或许” 陈宁愣了一下,刚才过于着急,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寻常之处,现在想来,却无法作出解释。 “行了行了,问你等于白问。涂节呢?他怎么没来禀报?”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问道。 “涂大人今日告病,未去御史台当值。” 陈宁急忙答道。 “早上上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了?” 朱元璋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了一句,紧接着扭头看向了庞玉海。 “庞玉海,马上传旨都城兵马司,立即追查,朕倒要看看,堂堂京师城,什么贼人敢如此放肆,连朝廷的公银都敢盗取!” 朱元璋冲着太监总管庞玉海大声说道。 “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去拟旨去了。 很快,都城兵马司便收到了旨意,立刻派人前往御史台现场勘察。 烟雨楼。 二楼雅间。 当胡非带着春蝶和裴杰赶到的时候,急躁的涂节正在雅间之中来回踱着步子,急得不成样子。 听到开门声,涂节扭头一看,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呦,胡公子,您可终于来了。” 涂节苦着脸凑到近前,急忙邀请胡非落座。 “怎么?涂大人怎么看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胡非笑了笑,一边坐下,一边打趣道。 “下官今日连送三封书信都没有回音,以为以为胡公子要毁约” 涂节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怎么会?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会出尔反尔?实在是今日府上有些要事要处理,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 胡非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 要事?!你有什么正事?! 你算什么大丈夫?! 听了胡非的解释,涂节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怎么?涂大人这么急着约我前来,是银子筹齐了?” 胡非打量了一眼涂节,笑着问道。 “齐了齐了。” 涂节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齐玉招了招手。 齐玉会意,急忙打开了放置在一旁的箱子。 随着箱子打开,一阵亮光闪现,紧接着便看到了里面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张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地契以及几幅字画。 “一共五千两,请胡公子清点。” 涂节指了指箱子,笑着说道。 “不必了,涂大人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兴奋。 “胡公子,那我们之前约定的事?” 涂节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 “约定?什么约定?我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事吗?我只记得你我之间是无话不谈的知己,难道是有什么过节需要化解吗?” 胡非伸手搂住了涂节的肩膀,笑着问道,态度亲近的很。 涂节愣了愣神,紧接着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没有没有,我们之间一向要好,能交到胡公子这样的朋友,下官三生有幸!” 涂节笑着答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涂大人,要不喝一杯庆祝庆祝?”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春蝶倒酒。 涂节当然欣然答应。 于是,二人便在雅间之中开始了推杯换盏,笑声不断传出。 酒过三巡之后,涂节终于告别了胡非,带人离开了烟雨楼。可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这一来一回,来时搬着箱子,走时空手而归,全都被隐藏在暗处的检校一览无余 第二十一章 借刀 胡府。 玲珑苑。 当胡非带着一只装满银子的大箱子回到玲珑苑的时候,立刻引来了一众丫鬟们的围观,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兴奋。 “夏蝉,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你懂字画,顺便帮本少爷看看,这些字画都值多少两银子,找时间卖了它们。” 胡非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冲着夏蝉说道。 夏蝉本就是负责玲珑苑平日里的开销和丫鬟们的月钱发放的。 夏蝉答应了一声,凑上前去将箱子里的字画拿出来看了几眼,忍不住露出了惊讶。 “少爷,这些字画都是唐宋时期的名家所作,每一样都不是凡品啊!” 夏蝉两眼放光的看着字画上面的落款,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就说值不值钱吧?” 胡非直截了当的问道。 自从亲眼见到那么多银子之后,他突然体会到了有钱真好的感觉,对银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钱这种东西,当然越多越好。 “少爷,这些珍品弥足珍贵,得到一件便是幸运,不能用值不值钱来形容的,如果放在我朝文人眼里,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夏蝉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丝遗憾之色。 她向来喜欢琴棋书画,面对这么多前辈的遗作,听闻少爷要卖,怎么能不为之可惜。 “你喜欢?” 胡非看出了夏蝉眼神中的不忍之色,笑着问道。 “我” 夏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少爷要卖,她总不能阻止。 “喜欢就送你了。” 胡非摆了摆手,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夏蝉吃了一惊,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真的吗?!少爷?!” 夏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胡非是在故意戏耍她。 “少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拿去吧。” 胡非笑着说道。 我刚来,肯定没有骗过你,至于你家少爷以前骗没骗过你就不知道了。 胡非心想。 说实话,几幅字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能通过这几幅字画哄夏蝉高兴,他并不介意。 说到底,他们之前都是跟着真正的胡非的,心里到底有几分忠诚还未可知,而且其中很可能还有胡惟庸埋在自己身边的死士,他要做的,不但是在这京师党争漩涡之中活下来,还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能全都依赖胡惟庸。 “多谢少爷!谢谢!” 夏蝉满脸笑容,感激的说道,紧接着就将几副字画捧在了怀里,生怕磕坏了碰坏了。 “少爷还真是偏心呢!” 站在一旁的春蝶看着喜笑颜开的夏蝉,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 “怎么?你也想要?你又不懂字画,给你也是摆设,暴殄天物。” 胡非扭头看向了憋着嘴的春蝶,笑着说道。 “我” 春蝶一听,脸色憋成了通红,显得更加委屈了。 她的确不懂字画,不然也不会让夏蝉抢先一步。 “你什么你,你要实在不甘心,大不了本少爷准许你今晚侍寝,如何?” 胡非故作深沉的想了想,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的样子看着春蝶说道。 “夏蝉,我帮你把字画和银子全都收起来吧!” 春蝶一听,脸色立刻憋成了通红,急忙招呼几名丫鬟抬着箱子就走。 看到春蝶惊慌的样子,胡非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蝉笑了笑,感激的冲胡非行了一礼,跟在春蝶的身后离开。 秋鹂和冬雁也相继行礼,各自散去。 裴杰也在这时候缓缓退下,不过方向却是前院的方向。 “站住!” 正在这时,胡非突然开口叫住了裴杰。 “少爷,有什么吩咐?” 裴杰愣了一下,转身看向了胡非,行了一礼。 “你要去哪儿?” 胡非淡淡的问道。 裴杰皱了皱眉,一时语塞。 “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如果跟着我委屈了你,我不介意你回到老东西身边,但是既然选择跟了我,就只能忠于我一人,一仆不侍二主,不要两头倒!” “我说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胡非盯着裴杰,冷冷的说道。 他知道,裴杰一定是又想到前院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胡惟庸禀报。 “少爷恕罪,属下不敢。” 裴杰身形一震,急忙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 “如果愿意,你就是玲珑苑的人,我会跟老东西亲自去说,如果不愿,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自己选!” 胡非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起身出了正厅,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属下愿意一生效力于少爷身边,至死不悔!” 裴杰急忙躬身说道。 虽然之前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少爷,可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突然觉得,少爷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无用,接触久了,反而觉得少爷的身上有股令人痴迷的魅力,说不清道不明。 他不想背叛老爷,可是更不希望离开少爷的身边。 “好,那从今天开始,你便只可忠于我一人,我会亲自跟老头子去说。” 胡非径直离开了正厅,边走边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夜。 京师北门。 一辆马车前,一名老者搀扶着憔悴的老伴跪在了胡非的面前。 “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小老儿永世不忘,只可惜小老儿年事已高,不然必定为公子当牛做马,以报公子搭救贱妻之恩。” 老者带着哭腔,感激的说道。 “言重了,赶紧出城吧,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请一个好点的郎中,好好为她治病,不要再回京师了。” 胡非摆了摆手,伸手将老者和他的妻子搀扶了起来。 “快走吧,再不走城门都要关了。” 一旁,老者的儿子不耐烦的耷拉着脑袋说道,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 “混账!还不跪下谢恩!?如果不是这位公子,你娘可能早就挺不过来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 老者一听,顿时大怒,瞪着自己的儿子喊道。 “不就是给了你一笔银子吗?说的好像得了多大的恩惠一样!大半夜的非要出城,御史中丞府的五百两银子就那么白花了吗?!如果不走,搞不好我还能至此平步青云了呢!” 老者的儿子不满的说道。 “住口!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平步青云,做梦!这件事以后休要再提!” 老者脸色憋成了通红,厉声喝道。 “世间有许多恶,但是最不可原谅的,便是不孝!不孝之徒,最为可恶!今天就让我教教你!” “废他一根手指!” 胡非瞪着老者的儿子,冷冷的说了一句。 如果这人足够孝顺,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头也不会大半夜的在药铺门口跪求别人的施舍。 话音刚落,站在胡非身后的春蝶已经快步上前,闪电般出手,一道亮光闪现,一把短刀已经瞬间削去了那人一根手指! 十指连心,被削去手指的那人忍不住惨叫了起来,冷汗直流。 “再不闭嘴,废得就不只是手指!” 胡非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听闻这话,那人硬生生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嘴捂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惊恐。 “逆子无知,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这时,那名老者叹了口气,忍不住请求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胡非摆了摆手,催促老者尽快离开。 老者点头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上了马车,一路向京师城外而去。 “少爷,我们也该回去了,裴杰那边应该带着检校的人快绕遍整个京师城了。” 春蝶凑了上来,轻声提醒道。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少爷,既然您想借着这件事对付涂节,为什么会约在烟雨楼,昨夜检校肯定躲在暗处看到了涂节与您在烟雨楼相聚。” 春蝶迟疑了一下,担心的问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想要铲除涂节,我不能亲自动手,只好借刀。” 胡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春蝶愣了愣神,紧接着惊讶的看向了胡非,心中已然明了。 “走吧,该回去了,接下来这几天,有热闹看了。” 胡非说了一句,转身向后走去。 春蝶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缓缓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刚才胡非送老者一家离开时的情景,她始终处在恍惚之间,因为从前的少爷,绝不会这么做。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少爷,才是自己愿意死心塌地跟随的少爷,如果少爷一直这样该多好。 远处,马车已经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永远的离开了京师城。 那名满怀感激的佝偻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夜胡非在回府途中遇到的那个,也是用五百两银子到涂节府上为儿子谋差事的那个 第二十二章 迷雾重重 御史台失窃案,很快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都城兵马司封锁全城,奉旨擒拿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闹得京师百姓人心惶惶,每日天色稍晚便将家门紧锁,一应细软和钱财全都藏了起来。 而身为御史台一把手的涂节却已一连告病数日,闭门不出,卧床不起。 朱元璋为表体恤臣子,已经派了宫中御医前往中丞府探望。 而此时的胡非,却正在家中苦思冥想,打算在这京师城中做点买卖,闲来无事中到处在街上溜达,想选一个黄金地段开个铺面。 有钱是一回事,可是能挣钱是另一回事。 虽然胡惟庸身为宰相,俸禄算得上朝中首屈一指,再加上平日里陛下的赏赐,家中并不缺钱,足够京师第一纨绔挥霍,但是胡非却不想啃老,打算自己搞一番事业。 胡府。 玲珑苑。 胡非趴在正厅的桌子上,翻看着一堆写满构思的纸张,抓着脑袋,头发都快被他薅下来一把了。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经商的人,不然前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拮据。但是他的思想毕竟比这里的人超前了几百年,所以就想着把几百年后的经商之道搬到现在来。 不过接连想了几日,依旧没有想出十全十美的一个办法,因为相对于前世,现在的各种条件都大多过于落后,无端生出很多限制。 对于涂节的生死,他好像已经全然不再关心。 正在胡非苦思冥想之际,从前院快步走进来一个人,正是穆平。 “少爷,您让我查得事现已查清楚了。” 穆平走入正厅,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御史台失窃的那笔银子?” 胡非抬头瞟了一眼穆平,淡淡的问道。 “确实如此。” 穆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到穆平的回答,胡非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他早就已经猜到是涂节动了御史台的那笔公银,让穆平去调查,一是为了确定,二是借此机会给穆平安排一个差事,省得让胡惟庸还以为自己不信任他的人。 前日去向胡惟庸说起裴杰的事时,胡惟庸没少甩脸色。 涂节已经完了。 朱元璋出身贫苦,曾受过贪官污吏的敲诈勒索,又鉴于元朝的政治混乱,故以猛治国。即位后在全国掀起了一系列反贪腐运动,矛头直指京师到地方的各级贪官污吏。 凡是在朝官员,只要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便格杀勿论!从地方县、府到京师六部和中书省,只要是贪污,不管涉及到谁,决不心慈手软,一查到底! 五千两,已经足够让涂节身首异处。 “知道了,辛苦了,下去吧。” 胡非看了穆平一眼,笑着说道。 所有的一切,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 穆平行了一礼,看了一眼埋头写写画画的胡非,转身离开。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很莫名其妙的差事,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 离开玲珑苑之后,穆平便回到了前院,向胡惟庸复命。 “他一点都不惊讶?” 胡惟庸听了穆平的回禀,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好像漠不关心,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桌子上面堆满了纸张。” 穆平摇了摇头,同样疑惑的说道。 “这个臭小子又在搞什么鬼?不会又在密谋什么吧?” 胡惟庸皱眉沉思着,自言自语的说道。 现在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摸不透这个儿子了,好多事他只能根据穆平传回的消息,然后细想之后才能弄清楚,每次都是后知后觉。 “丞相,还有一件事,那名被少爷送走的老者,便是那日少爷在街上搭救过的那一位,属下还探查到一件事,此人几日前曾经拿着五百两纹银到涂节的府上为自己的儿子谋过差事。” 穆平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另外想办法将那名老者在京师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京师从来没有这号人。” 胡惟庸听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捋着胡须说道。 “是。” 穆平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胡惟庸频频点着头,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嘴角满是得意的笑容。 “不愧是我胡惟庸的儿子。” 涂府。 书房。 “老爷,陛下不会起了疑心吧?今日又派御医前来,不会是在试探吧?” 齐玉压低了声音,凑到裹着被子坐在椅子上的涂节面前,小声问道。 为了让自己病得像一点,涂节趁着夜寒,直接跳进了后院的小池塘中,让自己染了风寒。 “不会,可能是因为我一连几日不见好,所以出于关切吧,此事本官做的很隐秘,参与行动的都是本官的心腹,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要再多挺几日,等都城兵马司的人什么都查不到的时候,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在此之前,本官的病不能好,看来今夜还得再下一次池塘了” 涂节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齐玉听了也缩了缩脖子,想想就受不了。 要知道当年太师刘伯温就是患了风寒而死的。 “对了老爷,之前那个花了五百两银子说要为自己儿子谋差事的老头这几日都没见,他儿子也一直未曾露过面,要不要去找找啊?” 齐玉正要退下,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急忙禀报道。 “你脑子进水了啊?!都这时候了,还添什么乱?不来正好,此事不得声张,省得被人知道!” 涂节一听,顿时大怒,责备的说道。 “是是是。” 齐玉答应了一声,缩了缩脖子,缓缓退了下去。 “哈欠!” 涂节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皇宫。 奉天殿。 “陛下,奴才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奏报,此事或与御史台失窃案有关。” 一大早,毛校尉就匆匆忙忙前来觐见。 “何事?” 朱元璋放下了手头的奏折,皱着眉头说道。 失窃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可是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此时的朱元璋正是烦心的时候。 “几日前,奴才在监察胡非的时候,看到御史中丞涂节曾经两次去过烟雨楼,而且当时胡非就在那里,第二次涂节去的时候,还抬着一只箱子,奴才离得远,并未瞧见箱子里装得是什么,不过看起来重量不轻。” 毛校尉迟疑着,一边回忆着当日的情形,一边说道。 “此事为何当日不报?!且不说涂节是否与失窃案有关,光是他私逛青楼一事,就已是朕所不容!你不知道吗?!” 朱元璋一听,立刻不满的问道。 “奴才知错!请陛下恕罪。” 毛校尉吓了一哆嗦,急忙跪在了地上。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想办法对付胡非,以报上次之仇,对于他人并未上心。这几日失窃案闹得越来越大,所以觉得有些蹊跷,特地前来禀报,没想到还是惹恼了朱元璋。 “你是说,失窃案很有可能是胡非和涂节之间合谋?涂节监守自盗?!” 朱元璋皱了皱眉,迟疑着问道。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单凭一个胡非,想来涂节不会放在眼里,毕竟他是在朝二品官衔,如果胡非的身后还有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毛校尉两只眼珠骨碌碌乱转了一下,沉声说道。 “查!” “现在就去查,看看当日涂节与胡非是否会面,箱子里到底装得什么!” 朱元璋面色一变,厉声说道。 “遵旨!” 毛校尉躬身答道,起身快步向外走去,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狠的笑意 第二十三章 满城风雨 北街。 烟雨楼。 往日歌舞升平的烟雨楼,今日却突然歇业避客,所有人披麻戴孝,嚎啕大哭,纸钱满天飞。 听到动静的过往行人纷纷围了过来,不停地议论着。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突然全都披麻戴孝了啊?哭的这么惨?” “不知道,好像是死了什么人。” “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说啊?” 没过多久,烟雨楼前就已经聚集了数十人,纷纷探头向里面张望着。 青楼女子戴孝哭丧,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奇观。 正在这时,老板娘杜七娘颤颤巍巍的从楼中走了出来,一边用手帕捂着脸,一边抽泣着。 “各位大爷啊,实在抱歉,楼中死了人,从今日开始,烟雨楼歇业半月。” 杜七娘一边哭着,一边悲伤的说道。 “七娘,什么时候的事啊?谁过世了啊?” “是啊,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 人群中有人探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哎呦,不瞒诸位大爷,本来今日我们也不想声张,可是逝者为大,总得入土为安吧?再这么放下去,遗骨恐怕都要臭了,所以我便下定了决心,即便是得罪了那位大人物我也认了!” “小倩自小就在烟雨楼长大,与我情同姐妹,我实在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死了连个坟冢都没有啊呜呜呜” 杜七娘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泪流满面。 “什么大人物啊?怎么回事啊?” “是啊,小倩是谁啊啊?” 人群中又有人问道。 “小倩是烟雨楼中后厨的一名厨娘,与我年纪相仿,虽然相貌差了点,但却酿的一手好酒,只可惜只可惜从此便与我阴阳两隔了啊” 杜七娘说着,哭得更加厉害了。 “难道她是被你刚才说的那个大人物给害了?” “太没有天理了!还有王法吗?!” 听了杜七娘的话,众人继续追问。 烟雨楼的酒,的确不错,这里有很多人都尝过,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喝不上了,忍不住有些愤慨。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大爷了!不能让小倩就这么走得不明不白” “数日前,御史中丞来到了烟雨楼,觉得这里的酒不错,就非要进酒窖查看,哪知哪知他见了小倩之后借着酒意,就把小倩给给强行玷污了” “小倩虽为烟雨楼中人,但却并非卖身卖艺之人,再加上性子刚烈,直接一头撞死当场,她才只有四十出头啊” “可是御史中丞居然拒不承认,当场翻脸,幸好当时丞相府的胡公子也在楼中,感念小倩的不幸,所以便与御史中丞理论,最终让御史中丞为小倩赔了五千两” “要是没有胡公子,小倩恐怕死不瞑目啊我可怜的姐妹,你死的好惨啊” “之前因为害怕御史中丞事后责难,小倩的尸骨一直未曾入土,但是今日我便做主了,就算中丞府将我们统统抓了,我们也要让小倩入土为安,走完人间这最后一程” 杜七娘看着在场的众人,声泪俱下的说道,说到最后,因为一时无法忍受,忍不住晕厥倒地。 “太不是人了!居然对一个厨娘都能下得去手!” “七娘!你放心,如果有人敢责难于你,我们大家一定替你说句公道话,没想到堂堂御史中丞居然干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来!” “这京师是讲王法的,一定会有人替你主持公道的!别以为赔了银子就能了事!走,大家现在就去都城兵马司告他!” 看着悲伤的杜七娘,人群中一些有血性的人一边叫骂着,一边结伴向都城兵马司而去。 杜七娘蹲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没过一会儿,一口棺材被人抬了出来,放上了一辆平板马车,拉着向城外走去。 围观的人群看着逐渐远去的烟雨楼中人,眼眶不禁湿润。 “谁说戏子无情?!” “是啊,杜七娘真是有情有义啊!” “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真性情的人” 人群中,毛校尉皱着眉头看了看烟雨楼,又看了看远去的马车,转身心有不甘的离去。 皇宫。 养心殿。 “你说什么?!简直岂有此理!” 朱元璋一把将桌上的一盏茶打翻,厉声喝道。 毛校尉站在台下,满脸不是滋味。 他刚才已经将打探到的消息全都如实禀报,可是心里却有些不甘,本以为可以借着此事将胡非拉下水,可是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堂堂御史中丞,私逛青楼不说,还强行玷污了一个四十出头的民妇!朝廷的脸面都让他丢光了!” “为了赔偿了事,居然监守自盗,私吞了足足三千两公银,简直无法无天!” 朱元璋越想越气,吹胡子瞪眼,大发雷霆。 他想起了那天知道御史台失窃之后的疑惑,如果真的是盗匪,为什么不将银两通通盗走,反而要留下一半? 至此,涂节贪墨一事,他已深信不疑。 “陛下,涂大人向来本分,此事需不需要再仔细查证一番?” 毛校尉硬着头皮,低声问道。 “还查什么?!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城中的百姓都已经自发到都城兵马司为烟雨楼讨还公道了,还嫌朕的脸丢的不够吗?!” 朱元璋瞪着毛校尉,厉声问道。 毛校尉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半句。 “来人,即刻下旨!命都城兵马司将涂节捉拿归案!查封中丞府,所有家眷奴仆全部羁押!以待后审!” 暴怒的朱元璋扭头看向了庞玉海,歇斯底里的喊道。 “是。”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快步而出。 涂府。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正当涂节躲在被窝中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齐玉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卧房,慌乱的喊道。 “什么事这么慌张?!疯了不成?” 被惊醒的涂节虚弱的从被窝中爬了起来,一脸不满的问道。 “老爷,烟雨楼死了人,说是老爷害的,大批百姓聚集在都城兵马司外,声称要为死去的小倩讨回公道!” 齐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听了齐玉的话,涂节一时间愣住,满脸茫然。 烟雨楼死了人? 小倩? 我害的? 什么跟什么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一脸茫然地涂节瞪着齐玉,不满的问道。 “今天早上,烟雨楼突然” “大人!大人!不好了!” “站住!这里是御史中丞!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硬闯!” “封的就是御史中丞府!” 齐玉刚想解释,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骚乱声。 紧接着,一队官兵直接冲进了涂节的卧房,一个个面露威严,直接将被窝中的涂节拽到了地上,五花大绑了起来。 “御史中丞涂节,玷污民女致死!监守自盗,贪墨施工钱款,罪大恶极,奉陛下御旨,立即捉拿归案,涂府上下人等不论男女,全部羁押!” 为首的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瞪着失了魂一样的涂节,厉声说道。 涂节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彻底懵了。 “带走!” “查封中丞府!” 罗平鄙夷的看了一眼还没缓过神来的涂节,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几名兵士上前,直接押着涂节拖了出去。 涂府上下人等,全都被关了起来,府门被封。 “陛下!冤枉啊!臣冤枉啊!” 在登上囚车的那一瞬间,涂节终于回过了点神,放声哀嚎着。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而此时的胡非,正带着春蝶和裴杰二人在北街的一家铺面中清点着银子,这间铺面已经被他买了下来,就剩下签字画押这最后一步了。 今日城中发生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与他毫无关联 第二十四章 狗急跳墙 胡府。 书房。 “回禀丞相,御史中丞府被封了!涂节已被都城兵马司缉拿!” 正当胡惟庸坐在书房之中临摹一张山水画作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名浑身裹在黑袍之下的黑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诡异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什么?!” 听到禀报,胡惟庸大惊! 他是真的惊了,没想到堂堂官居二品的御史中丞,居然这么快就走到了末路! “少爷呢,现在在哪儿?!” 胡惟庸扭头看向了黑衣人,沉声问道。 “根据穆平传回的消息,少爷此时正在北街一家铺面之中,似乎已经买下了那间铺面。” 黑衣人躬身答道。 “买铺面?不在府中?难道此事与他无关?”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今日烟雨楼突然传出消息,涂节因醉酒对一名厨娘实施强暴,以致那名厨娘当场自杀而亡,此事一经传出,满城风雨,百姓纷纷前往都城兵马司上告,紧接着都城兵马司便奉旨将涂节带走,涂府被封。” “罪名是涂节强行玷污民妇,监守自盗,贪墨公银,此时正被押往宫中。涂节,完了。” 黑衣人一五一十的将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接着下了结论。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小子的筹谋?” 胡惟庸不敢相信的在心里嘀咕着。 胡非曾经当着他的面说过,要帮他杀了涂节,但是不会自己出手,原本他一直不太相信,可是根据刚才的消息,他已知道,涂节真的要完了。 可是此时那小子却在北街逛铺面,看起来好像与这件事毫无关联。 到底怎么回事? 胡惟庸越想越茫然,紧接着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向外走去。 “丞相去往何处?” 黑衣人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进宫。” 胡惟庸随口答了一句,人已经快步走出。 他要亲眼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是那个臭小子干的,那他必须趁热打铁帮一把。 皇宫。 奉天殿。 “启禀陛下,罪臣涂节已经带到!” 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带人押着涂节走进了大殿,冲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高声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涂节,一脸不满。 原本涂节所犯之事足以死罪论处,可是他想亲耳听听,涂节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毕竟涂节乃朝中正二品官员。 涂节跪在地上,看着一脸威严的朱元璋,浑身颤抖着。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 “罗指挥使,可否查探清楚?” 朱元璋看向了罗平,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臣已派人前往烟雨楼查验过,的确有一名年过四十的妇人死了,已经葬在了西山乱坟岗。” “整个烟雨楼上下悲痛欲绝,全都是对涂节的苛责之声,想来不会有假,坊间也有传闻,声称当日的确见到涂节在烟雨楼中与人发生过剧烈冲突。” “不过,御史台施工钱款一事,目前尚无大的进展,还未找到确凿证据与涂节有关。” 罗平拱了拱手,恭敬地的答道。 朱元璋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涂节。 “涂节,你可知罪?!” 朱元璋瞪着涂节,一字一句的问道。 还没等涂节搭话,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胡相求见。” 小太监行礼过后,轻声说道。 听到胡惟庸求见,朱元璋愣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而跪在地上的涂节在听到小太监的话之后,整个人面如死灰,眼神中满是绝望。 “宣。”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很快,胡惟庸便缓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胡相,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回陛下,臣听闻御史中丞府出了事,所以特地前来觐见,看陛下有什么需要微臣效劳的。” 胡惟庸拱了拱手,恭敬的答道。 “胡相有心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听一听吧。” 朱元璋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完便重新看向了涂节。 “涂节,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元璋再次问道。 “陛下,微臣从未在烟雨楼中强暴什么民妇,此事绝对是栽赃陷害!求陛下为微臣做主!” 涂节看着朱元璋,声泪俱下的说道。 “那烟雨楼中死的那名民妇是怎么回事?一个青楼之地,难道胆敢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吗?!而且有人看到你在烟雨楼中与人发生过冲突!” “难道你没有去过烟雨楼?!” 朱元璋看着涂节,厉声问道。 “臣臣” “臣是去过烟雨楼,可是并未与任何人发生冲突!” 涂节迟疑着,哭丧着脸答道。 “既然承认去过烟雨楼,为何不敢承认与那厨娘之间的事?!那你倒说说,你去烟雨楼是为了什么?!” 朱元璋继续问道。 “臣” 涂节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敢承认自己去烟雨楼是为了用五千两银子堵住胡非的嘴,一旦让人知道自己盗取了御史台的施工钱款,那便百口难辩! “无话可说了?!朕听说你为了平息此事,是由胡相之子胡非从中调停,答应赔偿烟雨楼五千两纹银为条件,可有此事?” 朱元璋看着涂节,沉声问道。 涂节双唇紧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直到这一刻,他终于醒悟了过来,自己被算计了,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即便你不承认在烟雨楼杀人,光是监守自盗、贪墨公银这一条,便已是死罪!你可知道!?” 朱元璋瞪着涂节,厉声问道。 “微臣冤枉,真的冤枉!陛下!千万不要被奸人蒙蔽啊!” 涂节哀求着说道,可是却对自己的罪证毫无辩解。 正在这时,一名都城兵马司的副将求见。 得到朱元璋首肯之后,那名副将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指挥使,刚刚御史中丞府上的管家齐玉已经招认,涂节的确在烟雨楼中犯下了不法之事,为了平息此事,便请求胡非胡公子从中调停,答应赔偿烟雨楼五千两银子。” “为了筹措五千两,涂节擅自贪墨御史台施工钱款共计三千二百两,另外,此人还声称涂节私收贿赂,为了筹钱,曾从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手里收过五百两银子,只为给那老者的儿子在涂府谋一份打更看门的差事。” 副将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答道。 听完副将的禀告,跪在地上的涂节彻底呆若木鸡。 而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早已龙颜大怒。 “一个小小的打更看门的差事,你就敢收五百两银子?!涂节,你好大的官威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元璋瞪着涂节,愤怒的问道。 “陛下!臣承认,臣的确监守自盗,私吞了御史台三千二百两施工钱款,可是并非是为了平息烟雨楼杀人之事,而是为了封胡相之子胡非的口!” “因为半月前胡非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微臣所为!微臣知道,一旦胡非身死,胡惟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微臣只是想引他露出本来面目,让天下人看看,胡惟庸本是一个独断专行!心狠手辣之人!” “陛下,微臣知道,您的心中早就对胡惟庸心生不满!已经决定削弱胡惟庸的权力,朝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朝廷之中胡惟庸一手遮天,相权早已大过皇权,微臣这么做,实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王朝啊!” “求陛下明鉴!微臣的忠心,天地可鉴!” 涂节看着朱元璋,激动的嘶吼着,脸色憋成了通红。 此话一出,整个奉天殿之中都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就连朱元璋自己都已经愣在了龙椅子上,飞快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胡惟庸 第二十五章 杀人 皇宫。 奉天殿。 “是你想杀了我儿子!?涂节!你好大的胆子!” 听完涂节的话,没等朱元璋搭话,一旁的胡惟庸就已经瞪着涂节厉声喝问道。 “那是他死有余辜!你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极尽纨绔,目中无人,整日除了饮酒作乐还会什么?!前几日还当众殴打了都城兵马司的人,无法无天!简直是我大明的耻辱!” “这一切只因为你如今在朝中相权过甚,如果继续放任,我大明危矣!为了大明,即便得罪了你我也在所不辞!”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至于烟雨楼杀人一事,全都是由胡非栽赃嫁祸于微臣!还请陛下明察!” 涂节仰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涂节,看来你是已经糊涂了,你明明前一句还在说我儿一事无成,除了饮酒作乐什么都不会,后一句却说这一切都是他栽赃嫁祸,他有那个本事吗?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胡惟庸听完,冷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 “我” 涂节一听,自知失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无话可说了吧?” “你也不用狡辩了,连你自己府上的管家都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此时认罪,或许陛下会对你网开一面。” 胡惟庸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涂节的一番言论而生气。 “陛下,您一定要明察!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胡非一手策划,他一定是收买了臣府上的管家,里应外合想致臣于死地!当年刘伯温之死便与他胡家脱不了干系!铲除胡惟庸,废黜相权,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涂节重新看向了朱元璋,恳求着说道。 “够了!” “涂节,你太放肆了!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削弱相权?!什么时候说过对胡相心生不满?!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还在这里胡乱攀咬,你真的是没得救了!” 朱元璋用力一拍桌案,瞪大了双眼,狠狠地说道。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涂节哭丧着脸说道。 “来人!把他拉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他!” 朱元璋不再理会,厉声喝道。 站在涂节身边的罗平立刻答应,带着人将涂节生拉硬拽的带了下去。 “陛下!微臣冤枉!求陛下开恩啊!” “陛下!冤枉啊!” 涂节挣扎着,绝望的嘶喊着,最终被带离了大殿。 “胡相,刚才涂节所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废黜你的相权,这些年你为朝廷尽心尽力,朕都看在眼里,千万不要被他人挑拨。” “涂节自知死罪难逃,想来已经疯了” 朱元璋扭头看向了胡惟庸,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多虑了,臣明白,请陛下放心,臣对陛下,对大明,向来忠心不二,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胡惟庸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胡相言重了,朕当然知道你的忠心。” “依你之见,该怎么处置涂节?毕竟他自己刚才已经承认,曾策小胡非车祸一案,你想怎么处置他?”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 “涂节之罪,证据确凿,全凭陛下定夺,臣不敢多言。” 胡惟庸急忙拱手答道。 “好吧” “逆臣涂节,罪大恶极,天理不容,处以极刑,中丞府上下,全部交由刑部审理,依照律法自行处置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陛下英明。” 胡惟庸躬身行礼,缓缓说道。 “好了,朕累了,胡相也回府歇息去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有些无力的说道。 “臣告退。” 胡惟庸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神情复杂。 至此,涂节一案盖棺定论,胡非的车祸真相也已大白,很快便传遍朝野。 胡府。 玲珑苑。 胡非带着春蝶和裴杰买下铺面之后,已经早早返回胡府,此时正趴在正厅之中的桌子上,继续写写画画。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由于诸多限制,他觉得现在最简单的赚钱方式,就是餐饮,所以他打算开一家饭店。 民以食为天,是人就得吃饭,无论什么朝代,无论高低贵贱,都得吃饭。 现在他正在做的,就是为饭店的装修设计草图,既然要开,就得开跟别人不一样的,而且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所以他打算好好琢磨一番。 正在这时,穆平从前院快步走了进来,一路来到了正厅之中。 “少爷,丞相回来了,让少爷去书房一趟。” 穆平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从宫里回来的?” 胡非抬头瞟了一眼穆平,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 穆平点了点头,简单答道。 “心情如何?” 胡非追问。 “似乎不错。” 穆平回想了一下,迟疑着答道。 “知道了。” 胡非笑了笑,收了笔,端详了一下面前的草图,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杰,把这张图交给施工的人,让他们按照图中所绘进行建造,如果造的跟这草图不一样,本少爷可不会付钱。” 胡非站起了身,将最后定型的草图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裴杰,笑着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接过了草图,仔细看了看之后,露出了一丝疑惑,因为他从未在京师中看到类似的铺面。 “走吧,去看看老头子心情到底如何。” 紧接着,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院走去。 胡府前院。 书房。 胡非刚一走进去,就发现胡惟庸沉着脸,正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谁欠了你五千两银子一样?” 胡非笑了笑,一边问着,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壶对着嘴喝了一口。 “涂节死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眼睛一眨不眨的说道。 “是吗?那不是很好。” 胡非撇了撇嘴角,笑着说道,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这一切,真的是你一手策划?”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那日,胡非当着他的面亲口说过要杀了涂节,而且不会是自己主动出手。 “只是略施小计而已,他能有今天的下场,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胡非淡淡的答道。 “你是怎么让烟雨楼配合你演这一出戏的?死了的那个民妇是怎么回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疑惑的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只是花了一些银子而已,顺便借用了一下丞相之威,给杜七娘指了一条明路罢了,巴结我还是得罪我,她自己心里明白该怎么选。” “至于那个民妇,并不是烟雨楼中人,只不过是我从外面找来的,她早已患了绝症,时日无多,能在死前为自己的家人谋求一个更好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胡非看着胡惟庸,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们都知道你的计划?”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认真的问道。 “没有,她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环节罢了,我只是吩咐她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放心吧,那名妇人的家人,两天前我就已经让裴杰送出了城,不会有人查到。” 胡非笑了笑说道。 “那胡府的管家呢?也是你收买的?” 胡惟庸继续问道,看起来表面毫无波澜,可是心中的惊讶已经无以言表。 “我没有收买他,只是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涂节之死早已注定,在他决定设计用车祸杀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死,而且必定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作为涂府的管家,齐玉必定难逃一死,而且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他自愿出卖涂节,为自己的家人求一条生路。” 胡非淡淡的答道。 “他的家人你也已经送走?” 胡惟庸惊讶的问道。 “没有,人太多了,雇车得花一大笔银子,我只是买通了城门的守卫,趁着夜里放他们出了城,他们自己走的。” 胡非笑着答道。 “买通守卫?你就不怕他告发你?” 胡惟庸皱着眉头问道。 “不会,如果涂节没死,他或许有可能告发,但是现在涂节死了,而且是大罪,他绝不敢透露半个字,否则同样是灭门的大罪!更何况,买通他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名民妇的丈夫。” 胡非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再一次震惊,呆呆地看着悠然自得,一切尽在掌握的儿子,一时无言以对。 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个曾经永远让自己失望的儿子,居然在突然之间变成了如今精于算计,深不可测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洪宾楼 胡府。 书房。 “你怎么知道涂节一定会死?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呢?!” 胡惟庸不甘心,盯着胡非,再一次问道。 “不可能,因为真正致他死地的,并不是我,也不是烟雨楼杀人事件,更不是他监守自盗,私吞三千两纹银。” “他之所以毫无申辩的机会,只是因为他擅自揣度圣意,借着报私怨进而对付你,因为他断定陛下已经开始忌惮你的相权,可是他错了,虽然陛下的确已经开始对你在朝中的权力感到不满,但却并没有到非要至你于死地的地步。” “你跟了他很多年,功劳苦劳堆积如山,他并不想做的那么绝,而且一旦那么做了,必定会伤了朝中其他臣子的心,日后谁还会为他尽心尽力?” “所以,涂节必死,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清楚的记得,历史上胡惟庸案爆发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牵连甚广,为了平息朝野,稳固人心,朱元璋最终只能选择杀了胡惟庸案的关键人物,涂节。 换句话说,涂节的死,是注定的,无论胡惟庸案是否爆发,他都注定一死。 胡惟庸看着面前的儿子,心中的复杂无以言表。 所有的一切,说起来轻松,看起来也毫无破绽,可是将这一件事一件事的联系起来,最终做成一个死局,需要耗费的心神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儿子居然有这么深的城府,居然连他也瞒了过去。 如此心计,日后必定不会有人是儿子的对手,心中的那个早已萌生的念头,终于变得更加坚定。 “为父好像该庆幸你经历了一次车祸,或许没有那次车祸,你不会变得如此聪慧,难道车祸真的把你摔聪明了?” 胡惟庸忍不住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俊不禁。 摔聪明了?没摔死就不错了! 那是因为你儿子换了脑子!如果我真是你的儿子,恐怕你的时日无多了! “虽然涂节已死,但是现在还不是该高兴的时候。陛下是个权力欲很强的人,不会允许一直有人越俎代庖,凌驾于他的皇权之上。” “你为人过于独断专行,许多生杀黜陟等重大案件,你往往都不向陛下请示就擅自加以处理。这自然让权力欲极强的陛下不满,再加上元朝的失败让陛下深感宰相专权、皇权旁落的危机。” “所以,想要保住你这个百官之首的位子,从今往后务必低调行事,一切以陛下为尊,你要记得,只有陛下才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反之,只会让陛下加重对你的猜疑,后果不堪设想。” 胡非沉思了一下,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了,当然不希望这一切就这么快结束,按照历史记载,明年便是胡惟庸案爆发之期,他必须要帮助胡惟庸渡过此劫,当然,也是为了自保。 “为父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从今往后你也该干点正事了,不能再整天惹是生非了,否则有些人会将你视为扳倒我的工具,对你图谋不轨,就像之前的车祸一样。” 胡惟庸点了点头,转念一想,认真的说道。 “你错了,既然你选择了低调行事,那这个嚣张跋扈的责任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如果我们父子全都夹起了尾巴做人,恐怕陛下会更加生疑,所以,你越低调,我就得越无法无天,这样才能保住你的相位,保住胡家。”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点了点头,深感有理。 “好了,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还很忙,就不陪你在这儿扯闲篇了,先走一步。” 胡非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胡惟庸想起了最近得到的关于胡非的消息,忍不住问道。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京师第一纨绔,那我自然是去干一些纨绔该干的事,只不过,方式该换一换了,从今天开始,胡非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到处惹是生非的无脑纨绔!” 胡非一边摆着手,一边笑着走出了书房。 胡惟庸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虽然觉得有些陌生,可是心底却充满了欣慰。 七日后。 北街。 胡非站在自己的铺面之中,打量着整体的装修,满意的点着头。 为了建造一家绝世仅有的饭店,他特意靠着回忆为饭店亲自设计了一种装修风格,所有陈设都是按照未来几百年之后的装修风格装饰的,看起来十分具有超乎想象的风格,至少现在整个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酒楼饭庄。 他要开的,是一家自助餐厅,只需要人均收取三两银子,便可以进来随便吃喝,酒菜自取,而且找了木工做了一个大大的木制饮酒机,从烟雨楼那里要来了酿酒的配方,把酿出的酒全都倒进了酒桶,客人想喝酒只要拿着杯子自己到酒桶边自行接取。 在饭店的正中,设计了一个圆形的大案台,请能工巧匠制造了一个可以水流制动的转盘,上下三层,所有的菜品全都陈列在转盘之上。 一楼是散台,二楼是雅间,伙计全都是花高价从京师各大酒楼里面挖来的,勤快的很,而且他给这些伙计的月钱也高,足足比别家酒楼给的多出了两倍! 至于菜品,全部都是未来几百年之后他曾经爱吃的,例如什么鱼香肉丝、锅包肉、酸菜鱼,从粥到面,再到小炒,火锅,从冷菜到热菜,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下来,足足花了他三千两银子,害的他心疼了一夜。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开业了,现在就差为这家店取一个响亮的名字了。 “你们都发挥一下想象,觉得本少爷这家店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胡非扭头看向了春夏秋冬和裴杰,笑着问道。 五人听了胡非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如此陌生的装修早就懵了,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饭庄,甚至都已经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冬雁,你读的书最多,有没有好听的名字?” 看众人都不说话,胡非扭头看向了冬雁,缓缓问道。 “少爷,您确定要在这种地方开饭庄?可是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饭庄啊,更像是一个布满机关的地方。” 冬雁犹豫了一下,迟疑着说道。 “算了算了,真是一帮没见识的笨蛋,行不行等开业了就知道了,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成为整个京师城最红火的酒楼!” 胡非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跟一帮原始人讲未来的餐饮走向,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今年是洪武十二年,洪武,洪,就叫洪宾楼怎么样?洪取洪武之意,宾为宾至如归之意,就叫洪宾楼!” 胡非思索了良久,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名字!洪宾楼,好听,好像只有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饭庄酒楼的名字了。” 春蝶一听,点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抬头便看到胡非沉下了脸,急忙捂住了嘴巴,一脸尴尬。 “行了,就叫洪宾楼了!冬雁,你再为本公子在这门口正对的墙上题两行字,最好让所有人一进来就看到。” 胡非大手一挥,指着墙壁大声说道。 其实他之所以取名洪宾,还有另一层比较土鳖的意思,就是希望以后这家店的宾客能够如同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少爷想题什么字?” 冬雁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洪武志鸿,明疆万世!” 胡非想了想,大声说道。 “好。” 冬雁愣了一下,点着头说道。 这边,胡非正在忙着准备三日之后正式开业,另一边,有人却悄悄进了宫,打算借着涂节一案有所图谋 第二十七章 一纸婚约的私怨 皇宫。 养心殿。 “徐卿,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看着站在面前的徐达,缓缓问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北平呆的时间长了,回到京师反而有些不习惯了,相比之下,还是军营的生活更自在一些,一时在家中闲得发慌,故而想着进宫跟陛下说说话,没有打扰陛下歇息吧?” 徐达拱了拱手,笑了笑说道。 “怎么会?往常你不在京师,远在北平城,朕一年也见不到你几次,既然现在班师回朝,没事可以经常进宫看看朕。”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显得异常高兴。 作为自己的老部下,能想着没事就来宫里请安,他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不过徐达却笑了笑,没有继续搭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徐达的神情,朱元璋立刻心中有了数。 “怎么了,你平常是个痛快的人,今日怎么看起来倒扭捏了起来,想说什么就说吧,朕倒要听听你有什么烦心事?不会是北境有什么军情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回陛下,北境一切安好,并无军情,臣心中所忧之事,与北境无关。” 徐达一听,急忙答道。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说来听听。” 朱元璋松了口气,笑着问道。 “陛下。” “御史中丞涂节一案,是否处置的仓促了一些?” 徐达顿了顿,鼓足了勇气说道。 听到徐达的话,朱元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徐卿,你是在质疑朕?” 朱元璋盯着徐达,沉声问道,言语之中显露出诸多不满。 “微臣不敢,陛下息怒。” 徐达愣了一下,急忙跪在了地上,惶恐的说道。 “哼,如果你是来为涂节说情的,大可不必,涂节已死,此案已成定局,何况他是咎由自取,数罪并罚,没有什么仓促不仓促的。” “如果不是胡相进言说情,朕早已命人将他满门抄斩,如今涂氏一族得以保全,他该感谢朕的宽仁。”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说道。 谈及涂节,他的心情就有些不快。 听了朱元璋的话,徐达的脸色也变了变,似乎是没有想到胡惟庸会为涂节一脉向朱元璋求情。 “陛下,涂节私吞公银一事,的确罪不可赦,可是据臣所知,涂节去往烟雨楼似乎是与胡非有约,如果真是这样,那胡非同样有罪,他勾结朝廷命官私逛青楼,才会导致后面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此子向来仗着胡相之势十分跋扈,如果不加以惩治,恐怕难堵悠悠众口,不可放纵。说到底,都是胡相管教不严之过,还请陛下明察。” 徐达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话全都如实说了出来。 “好了!” “徐卿,朕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看不惯胡相,不就是因为当年他拒绝了你们徐、胡两家的婚事吗?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朱元璋沉着脸,有些不满的说道。 “陛下,臣刚才所言并非因为当年之事,句句肺腑,再说臣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怎么会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念念不忘。” 徐达摇了摇头,倔强的说道。 “好了,不必说了,朕已经说过了,涂节一案,已经了结,休要再提。至于胡相之子,只要他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由他去吧,这京师城的世家子弟,又有哪个是安分守己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之色。 徐达抬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索性不再言语。 “好了,朕还有事要处理,徐卿先行退下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下了逐客令。 “微臣告退。” 徐达自知无果,行礼之后缓缓离开。 “这个徐达,那么一点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揪着不放,真是没完没了。” 徐达走后,朱元璋忍不住感慨着说道。 “陛下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自古文武之臣自当鼎立,有魏国公在,陛下不也少了诸多烦恼不是。” 一旁的庞玉海听了,笑着说道。 “哼哼,你又知道了?舌头未免长了些,小心朕治你的罪。” 朱元璋笑了笑,佯装不满的说道。 “奴才该死,不该多嘴。” 庞玉海一听,急忙跪地行礼。 “罢了罢了,起来吧。”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 他的心里明白,庞玉海的话虽然大胆,但是的确说进了他的心坎,这些年,也唯有魏国公徐达能在朝中与胡惟庸相抗衡,不然宰相之权或许比今时更甚。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缓缓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毛校尉求见。” 小太监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疑惑的想了想,随口答道。 很快,毛校尉迈步走进了大殿,恭敬的行了一礼。 “怎么样,朕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朱元璋看着毛校尉,认真的问道。 “回禀陛下,臣走访过烟雨楼,侧面打探了一下,涂节私逛烟雨楼之时,并非是去与胡非相见的,确属巧合。” 毛校尉拱了拱手,缓缓答道。 朱元璋一听,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此子近日似乎老实了不少,他在做些什么?” 朱元璋继续问道。 “回陛下,胡非近些日子买下了京师北街一处铺面,看样子好像是要开什么饭庄,但是臣派人走近查探过,里面的装饰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噢,对了,最近街面上都在议论什么营销?宣传?满大街都在传阅一张文书,上面有关于那家铺面的消息,说是从胡非那间铺面中流传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毛校尉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文书,递了上去。 庞玉海迈步走了过去,将文书接过,递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看着手里的文书,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疑惑。 “洪宾楼?” 文书上面,开头便是洪宾楼三个大字,紧接着便是一些菜系以及进店须知的介绍,还附有一幅饭庄内部结构图。 “三两银子随便吃?果然是纨绔,这么做下去,这饭庄岂不是刚开业就要歇业了不成?” 朱元璋看着上面的介绍,忍不住苦笑着说道。 可是紧接着,朱元璋原本苦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忍不住点了点头。 在文书的最下面,还有八个字,洪武志鸿,明疆万世。 跪在下面的毛校尉看到了朱元璋神情的变化,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在拿到这张文书的时候,他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并没有细看,所以并没有看到那迎合帝意的八个字。 胡府。 玲珑苑。 胡非有些疲累的从后门回到了玲珑苑,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为洪宾楼做宣传,派人到处在发放传单,连穆平他们都被他暂时征用了。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知道了洪宾楼的名字,只等明日正式开业了。 毛校尉带给朱元璋的那个所谓的文书,其实就是他弄得传单。 可是他刚准备回房,夏蝉就快步赶了过来。 “少爷,您去前院看看吧,老爷自从早上上朝回来之后就一脸不高兴,听说午膳都没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蝉来到胡非身边,愁眉苦脸的说道。 听了夏蝉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 这老头真是不省心啊,又遇到什么麻烦了这是? 耽误小爷我挣钱! “知道了,我去看看。” 胡非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迈步向前院走去。 前院。 正堂。 胡惟庸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闷声喝着茶,看到胡非前来也没有露出好脸色,脸色阴沉的吓人 第二十八章 开业大吉 胡府。 前院正堂。 “怎么了老头子?看起来要吃人啊这是?” 胡非缓缓步入了正堂,打量着一脸愤怒的胡惟庸,识相的保持了一段距离,因为他还不确定胡惟庸生气是否和自己有关。 “哼,老夫收到消息,昨日徐达进宫觐见,居然声称涂节一案过于草率,而且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你身上!指责你勾结朝廷命官私逛青楼,该当严惩!” “他这是不甘心,想借着此事继续对付老夫!”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听胡惟庸说过,车祸案刚发生的时候,徐达就曾借着车夫被抓的事为难过胡惟庸,可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徐达并不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人,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受了委屈的怨妇,一有机会就借题发挥。 “你跟徐达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啊?夺妻之恨还是杀父之仇啊?怎么他总是没完没了?” 胡非苦着脸,看着胡惟庸问道。 “你说什么呢?!臭小子!” 胡惟庸一听,立刻瞪大双眼看向了胡非,厉声喝道。 “不是啊?那他为什么处处跟你作对啊?” 胡非尬笑了一下,苦着脸问道。 “还不是因为五年前那件事!” “大概是在洪武七年,徐达突然向老夫提出,要与老夫结成亲家,将其长女许配于你!但是老夫一向不喜欢徐达,五大三粗的,再说了,我胡惟庸的儿子,只有皇室公主可以配得上!他徐达还没资格做我亲家!” 胡惟庸板着脸,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脚下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只有皇室公主才配得上?! 这话也只有胡惟庸敢这么说了!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要不是小爷我穿越了,就凭你儿子,做驸马?恐怕不被皇家乱棍打出来就不错了! 等等! 突然,胡非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徐达想把其长女许配于我?!” 胡非睁大了双眼,看着胡惟庸再次问道。 “是啊。” 胡惟庸点了点头说道。 “我c” 胡非睁大了双眼,差点爆出一句粗口。 徐达长女,那不是燕王朱棣的老婆吗?!而且是未来朱棣登基之后的徐皇后啊! 徐皇后嫁给我? 那我会不会取代朱棣成为大明皇帝啊? 胡非一边惊讶,一边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了起来。 “干什么?你怎么了?” 胡惟庸看着呆坐在椅子上,满脸痴迷的胡非,忍不住问道。 听到胡惟庸的话,胡非回过神来,急忙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没错,就该拒绝他!我才不想当什么皇帝呢。”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将脑海中的臆想驱散,摆着手说道。 “你说什么?!” 胡惟庸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 “没事,口误!那你想怎么对付徐达?!” 胡非自知失言,急忙转移了话题。 他刚才也只不过是胡思乱想,做皇帝?怎么可能?想多了。而且他更喜欢现在的身份,人不能站得太高,否则一旦掉下来,不死也残废。 提到徐达,胡惟庸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 “老夫已经想到办法,这几日便会有消息的。” 胡惟庸疑惑的看了一眼胡非,冷哼了一声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回答,胡非迟疑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胡惟庸。 “你想做什么?” 胡非盯着胡惟庸的眼睛,追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胡惟庸故作深沉的说道。 “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都必须停止。” 胡非沉声说道。 “停不了了,命令已经下达,说不定已经开始动手了。” 胡惟庸摇着头说道。 “福寿?!” 胡非盯着胡惟庸,简短的说出了两个字,确切的说是一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胡惟庸忍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胡非,满脸的不敢相信。 “你怎么知道?!” 胡惟庸无比震惊的问道。 胡非当然知道,福寿,本是徐达府上的一名守门人,但是其真正的身份,却是胡惟庸安插在徐达府上的眼线。 因为徐达对胡惟庸的多次不满和刁难,胡惟庸一气之下命令福寿谋害徐达,但是却不知道福寿早已叛变,反过来将胡惟庸揭发!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如果一旦此事事发,胡惟庸就完了!朱元璋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他! 谋害开国六王之首?那不是找死呢吗?! “你想杀他?!” 胡非瞪着胡惟庸,大声问道。 “胡说什么呢?我虽与他不和,但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再说徐达骁勇善战,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我只是让福寿制造一些徐达贪污军粮的假象,让陛下对他疑心,趁机打击一下陛下对他的信任!” 胡惟庸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回答,胡非松了一口气。 “恐怕你要失败了,福寿早已变心。” 胡非摇了摇头说道。 胡惟庸一听,一脸惊讶的看向了胡非。 “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福寿是我的人!?” 胡惟庸打量着胡非,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自从车祸之后变聪明了不少,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无所不知一样,知道福寿是他派去魏国公府潜伏的人,不出三人! “你就当是你托梦给我的吧,总之这件事必须停止,福寿这个人也不能再留!否则必有大患!” 胡非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那我立刻派人杀了他?!” 胡惟庸面色凝重的说道。 自从胡非亲自查出车祸一案,并且设计除掉涂节之后,胡惟庸便开始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深信不疑。所以胡非说福寿已经背叛的时候,他只是怀疑儿子是怎么知道的,并没有怀疑福寿是否真的变心。 “你不用管了,你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从来就不知道福寿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剩下的一切我会处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看了一眼胡惟庸,转身向外走去。 这个爹还真是不给我省心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非只能苦笑。 “臭小子!托梦是死人才干的事儿!你这是咒我早死啊!” 就在胡非即将离开前院,回到玲珑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胡惟庸歇斯底里的怒骂,他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 次日。 艳阳高照。 一大早,胡非就带着春夏秋冬和裴杰来到了洪宾楼,今天是饭店开业的日子。 饭店的两扇门板上,胡非命人找了四张大红纸,让冬雁亲自动笔,写上了开业大吉四个大字。 还让裴杰去绸缎庄买来了一条两丈长的红绸缎,打算在一会儿正式开业的时候进行剪彩。 由于连着发了几日传单的缘故,此时的洪宾楼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 门口上方的牌匾上,盖着一块红布,洪宾楼三个字还没有正式亮相。 胡非看着门前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看了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走出了门外,站在了石阶上,看向了人群。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欢迎大家百忙之中前来观礼,小爷深感荣幸!今日,便是洪宾楼开业之日,所有今天到场的朋友,只要每人花一两银子,就可以进去随便吃随便喝!” “一两银子,真的只需要一两银子!但是如果大家觉得味道不错的话,还请大家回去之后帮忙多多宣传一下,小爷感激不尽!” 胡非拱了拱手,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说道。 可是围观的人群看着胡非的滔滔不绝,却一脸茫然。 女士?宣传? 这些词句他们生平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们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那就是一两银子就可以进去随便吃喝,这是重点。 “快快快,剪彩了剪彩了。” 胡非看着气氛有些没起来的人群,急忙招呼裴杰将红绸缎拿了过来,开始与春夏秋冬、裴杰五人剪彩。 “接匾!” 紧接着,胡非大手一挥,奋力喊道。 裴杰一听,直接纵身而起,掠向了空中,一把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揭开。 “洪宾楼”三个大字立刻显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好!” 围观人群中终于在此时爆发出了一连串叫好之声,群情激动。 “正式开业!大家里面请!” 最后,在胡非的一声高喊下,早已被吊足了胃口的人们蜂拥着冲进了洪宾楼,每人掏出了一两银子,交给了站在柜台后的夏蝉。 从今日开始,夏蝉多了一个一知半解的新身份,收银员 第二十九章 名动京师 北街。 洪宾楼。 “这是什么器皿啊?好精妙啊!”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装饰,居然能想到把菜肴放在这样的器物上!这样虽然菜肴种类繁多,大家也不用一直走来走去,站在这里等着就行了!胡公子真乃奇才啊!” “喂喂喂,大家伙,这道鱼香肉丝真不错啊!有一股酸中带甜,甜中带酸的味道!而且居然会有一股鱼的鲜味!” “我这道锅包肉也不错啊!大家可以尝一尝!” “你们的都不行,还是我的这道火火锅?是火锅对吧?!真心不错!” 整个洪宾楼中,好评如潮,诸多食客们奔走在酒桶、转盘之间,一个个不亦乐乎,仿佛来到了天堂。 酒楼外,由于店内已经没有空座,还有很多人在外面排队等候,几乎排出了一条长龙。 胡非倚在门口的柜台前,看着人声鼎沸的场面,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预想过会很火,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火。 “少爷,原来真的会有这么多人来啊?!好热闹啊!” 春蝶站在一旁,满脸兴奋的说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我看银雀酒楼的钱老板也来了,那不是,正在那儿品尝火锅呢!” 秋鹂眺望着不远处正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银雀酒楼老板钱聚,掩着嘴笑着说道。 “夏蝉,怎么样?收益如何?” 胡非嘴角带着笑意,扭头看向了站在柜台内正在清点银子的夏蝉,笑着问道。 “少爷,我都数不过来了,不过每人一两银子,我们能挣钱吗?这么多人,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不会亏得本儿都不剩吧?” 夏蝉既兴奋又担忧的问道。 听了夏蝉的话,其他人也全都担忧的看了看人山人海的洪宾楼内外,不由得看向了胡非。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洪宾楼将会是整个京师城生意最火爆的酒楼!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天虽然只收一两银子,但这都是为了宣传,等恢复成三两银子之后,就怕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胡非摆了摆手,自信的说道。 众人听完,松了口气,纷纷点了点头。 少爷的话,他们自然是绝对相信的。 正在这时,穆平消无声息的从后门走了进来,来到胡非身边之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胡非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眯了眯眼睛之后,叮嘱春蝶等人招呼客人,独自跟着穆平离开了前厅,来到了后院。 在购买这家铺面的时候,他就相中了这处后院,打算把这里当作以后的根据地,做什么事也能方便一些。 很快,胡非跟着穆平来到了一间柴房之中。 柴房中,一名穿着仆装的中年人跪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看着迈步而入的胡非,眼神中满是慌乱。 胡非打量了一眼中年人,坐在了一块木桩上,抬手示意了一下穆平。 穆平会意,伸手拿掉了塞在中年人嘴里的破布。 “你们是什么人?!” “知道我是谁吗?!敢抓我,好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吗?!” 中年人刚能开口说话,就瞪着胡非等人大声说道。 “你就是福寿?徐将军府上的看门人?” 胡非笑了笑,看着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中年人听到胡非的话,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没有想到胡非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将自己绑了来。 “你认识我?!” 中年人打量着胡非,惊讶的问道。 没错,他便是魏国公府上的看门人,福寿。 昨天跟胡惟庸聊完之后,胡非就已经命穆平盯上了此人,于是便在此人夜里当完值回家途中直接抓了起来。 “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不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胡非笑了笑,看着福寿,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是谁?!胆敢招惹魏国公府上的人!” 福寿鼓足了勇气,厉声问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把魏国公徐达搬出来了,似乎是想通过徐达的名头来吓唬抓了自己的这帮人。 “抓的就是魏国公的人!” “我是胡非!胡惟庸你认不认识?!” 胡非看着福寿,冷冷的问道,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听了胡非的话,福寿浑身一颤,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原来是胡公子啊,自己人,自己人,你回去问问胡相就知道了,真的。” “不知道小人哪里得罪了公子,让公子这么大动干戈?” 福寿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讨好着问道。 “谁跟你是自己人?你背叛胡惟庸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们是自己人?” 胡非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冷冷的说道。 “这” 听了胡非的话,福寿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惊恐的看着胡非,一脸无措。 “这些年胡惟庸为了养着你,没少给你钱花吧?看你脑满肠肥的样子,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可你为什么要背叛那个老头子呢?” 胡非盯着福寿,冷冷的问道。 “我没有背叛胡相,真的没有,他交代给我的事,我正在做,绝不会让他失望!” 福寿急了,慌乱的说道。 “魏国公真的贪污军粮了吗?” 胡非看着福寿,冷冷的问道。 “没” 福寿摇着头,吐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他不知道是该说有还是没有。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你已经快要死了。” 胡非摆了摆手,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小人冤枉啊!我真的没有背叛胡相!我要见胡相!” 福寿一听,立刻惊慌的喊道。 “你还是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算了,杀了吧!” 胡非摇了摇头,不再理会福寿,已经迈步向外走去。 “我是魏国公府上的人,我死了,必定引起很多人注意,魏国公一定会严查!你不能杀我!” 福寿看着胡非的背影,嘶吼着说道。 可是紧接着他的嘴便又一次被堵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非没有停留,径直离开。 背叛胡惟庸,福寿已是死罪!但是胡非之所以杀他,并非只是因为他背叛胡惟庸,当他决定潜伏在魏国公府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死。 魏国公一代名将,战功卓著,身边不该有这么不干净的人。 “把他的衣服脱了。” 穆平看着绝望的福寿,冷冷的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两名手下立刻动手,将福寿的外衣脱了下来。 紧接着,穆平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强行塞进了福寿的嘴里。 片刻之后,只见福寿挣扎着倒在了地上,嘴里吐着白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穆平招了招手,收起了福寿的衣服,又命人将福寿的尸体盖上了一块黑布,抬着消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了洪宾楼。 短短一日的时间,洪宾楼三个字便传遍了京师城的每一个角落,在传单宣传之后又一次成为坊间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平头百姓、贵族世家,纷纷前往,无不满口称赞,流连忘返。 白花花的银子像是无止尽一样,源源不断的溜进了胡非的口袋里。 甚至连宫里都已经传开了洪宾楼的名字,文武百官们也都跃跃欲试,都想去尝一尝鲜。 然而,就在洪宾楼的名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件不大,却也不小的事在京师街头悄然发生。 魏国公府上看门人仗势欺人,狐假虎威,欺压百姓,与人发生了冲突,紧接着突然暴毙而亡!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魏国公府上,也传进了朱元璋的耳中。 没过多久,魏国公徐达便接到了圣旨,陛下召见。 还没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徐达,匆匆出府,向宫中赶去 第三十章 太子朱标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看着匆匆入宫的徐达,一脸面无表情,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 徐达咽了口唾沫,虽然低着头,但依旧能感觉到朱元璋那两道充满不满的目光。 他知道陛下召他进宫是为了什么,所以没等进入大殿就收起了平日里的那丝桀骜,静静等待着陛下的发落。 “徐卿,你可知今日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朱元璋盯着看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微臣知道。” 徐达缩了缩脖子,急忙应道,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谁都知道,朱元璋一生最讨厌当官的欺负百姓,古往今来,官逼民反的事件举不胜数。包括当年的红巾军,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一直被元朝朝廷的欺压,才揭竿起义。 而朱元璋自己就曾经是红巾军的一员,连徐达自己都是。 “你可知罪?!” 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陛下息怒。” 徐达一听,急忙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恐。 “陛下,福寿在微臣府上已经多年,向来本分,绝不会做出欺压百姓之事,此事一定事出有因,且等微臣调查清楚之后” “还调查什么!?人都已经死了还查什么?!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怎么会与人发生冲突?!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还想包庇他?!” 徐达本想解释,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朱元璋直接打断。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徐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一个小小的看门人就敢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如果级别再高一点,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平日里你是怎么管教的?!” 朱元璋瞪着无言以对的徐达,不满的问道。 “陛下,微臣一直对府中之人严加管教,从未有半刻怠慢,尤其是欺压百姓之事,绝不可能纵容,还望陛下明察。” 徐达苦着脸,耐心的解释着。 “够了,你就不要辩解了,幸亏此事没有闹大,加上此人气急攻心,突然暴毙,也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多加注意,不要再让你府中之人犯下同等错误!” “如果不是近日来京师城中都在议论洪宾楼,没闲心理会别的事,恐怕此事早就传开了,后果不堪设想!你该感谢洪宾楼帮你挡下了大半流言。” 朱元璋摆了摆手,明显已经不想再听徐达的解释。 徐达一听,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心中略有不甘。 洪宾楼?! 那不就是胡惟庸的那个纨绔儿子开的酒楼吗?! 居然让我感谢那个废物?! 徐达越想越憋屈,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对了徐卿,朕听说这个洪宾楼从装饰到菜品都很奇特,你可曾去过?” 谈及洪宾楼,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微臣并未去过,不过现在坊间确实都在议论,听说排队等候的人已经从北街排到了南街。” 徐达低着头,绷着脸,有些生硬的说道。 “嗯,听说还不止,朕好像听说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师之外,很多人不辞辛苦特意从四面八方赶到了京师,都想去尝一尝鲜。” 朱元璋笑着说道。 “这个微臣倒未曾听闻。” 徐达摇了摇头说道,明显已经不想再谈论这一话题。 “看来胡相之子并非如同传言中那般不堪,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朕倒真有点想见见他了。”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 “陛下,此子向来顽劣,目中无人,陛下还是不见的好,以免此子胡言乱语,冲撞了陛下。” 徐达一听,立刻提醒道。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摇头笑了笑,不以为意,觉得徐达还是放不下当年之事。 “好了,徐卿,事情已经谈完了,希望徐卿回府之后对府中下人严加管教,好自为之。” 朱元璋看向了徐达,认真的说道。 “臣微臣遵旨。” 徐达本想继续解释,可是看朱元璋的神情,心思明显已经落在了洪宾楼的身上,所以便只能将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礼毕之后,徐达悻悻的出了皇宫,回到府中之后发了一通脾气,并且告诉府中上下,任何人都不准踏入洪宾楼一步,违者严惩。 此令一出,魏国公府上下一片怨声载道。 东宫。 花园凉亭之中,一老一少二人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少者年约二十七八,仪表堂堂,面带谦和笑容,浑身上下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老者年约六十上下,须发皆白,眉宇之间透着一丝迟暮威严,威严之下却又隐含着一丝儒家风范,看起来文武兼备。 “李大人,可曾听闻过洪宾楼这个名字?” 青年一边落下一子,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呵呵,听说了,这几日整个京师都在谈论这个洪宾楼,老臣那口子一把年纪还在那儿嚷嚷着要去洪宾楼一品美食呢。” 老者捋着胡须笑了笑,缓缓答道。 “那看来这个洪宾楼果然有独到之处,没想到胡相之子居然能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似乎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么一事无成。” 青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怎么?难道太子殿下也被传言弄得来了兴致,想要去这洪宾楼一探究竟?” 老者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这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朱标。 而这名老者,便是兼任韩国公、太子少师的明朝开国元勋,李善长。 “得空的时候,去瞧一瞧也未尝不可。” 朱标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太子殿下莅临,恐怕胡相之子到时候会受宠受惊吧?不过据老臣所知,此子秉性极差,希望到时候太子殿下不要失望。” 李善长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自古能者都有一些不同于凡人的行为举止,或许,我们所看到的都是表象,如果真的有过人之处,不妨调教一番,委以重任。” 朱标想了想,还是坚持着说道。 “太子有此心,实在是那小子三世修来的福分,希望他当得起殿下的重视,不要让殿下失望才好。” 李善长点了点头,顺着朱标的意思说道。 他知道,太子这是对那个纨绔之子产生了兴趣,想要收为己用了,虽然有些不理解,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胡府。 忙了一天的胡非带着春夏秋冬和裴杰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玲珑苑。 天色将晚便打了烊的洪宾楼,恐怕是这么多年以来京师头一家。 不过胡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虽然那些排了大半天的队还没有来得及进去的客人们怨声载道,纷纷表达着不满。 可是胡非自己心里明白,想要让这种众星捧月一般的感觉持久,就得吊着人们的胃口,否则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正当胡非打算泡个澡就休息的时候,管家秦海来到了玲珑苑,声称胡惟庸已经在家等了半天了,让他去书房相见。 胡非抱怨了一声,随着秦海来到了前院书房。 “辛苦了我儿,来来来,喝杯茶缓缓神。” 胡非刚一走进书房,只见胡惟庸就捧着一杯茶快步走到了面前,喜笑颜开的说道。 “什么事儿把你乐成这样?新娶了个小的?” 胡非看着突然向自己献起了殷勤的胡惟庸,吓得退了一步,疑惑的问道。 “混账!说什么胡话!” 胡惟庸一听,老脸一红,故意板起了脸,不满的呵斥道。 “有话就说,我还忙着回去睡觉呢。” 胡非不以为意,懒散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过他也知道,这老小子今天这么开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十九八九是福寿的事 第三十一章 居安思危 胡府。 前院书房。 “臭小子,我今天得好好谢谢你!” 胡惟庸看着胡非,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我干什么?” 胡非装作不懂,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福寿的事,你处理的不错!据说今日徐达受召入宫,被陛下当面训斥了一番,回到府中之后大发雷霆!” “听说临走的时候陛下还叮嘱徐达,要他好好谢谢你,因为洪宾楼的事最近京师中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忙着谈论你的洪宾楼,无暇顾及魏国公府看门人仗势欺人之事,你也知道他跟为父之间的关系,他肯定气得不轻啊!” 胡惟庸看着胡非,开怀大笑着说道。 果然。 胡非刚才一进门就猜到了个大概,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洪宾楼的事居然已经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而且还让徐达来感谢自己。 如果徐达知道福寿其实是死在他的手上,估计会气得提刀上门吧? 想到这里,胡非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是好事啊,至少在陛下的面前,你已扳回一城,打了个平手。” 胡非笑着说道。 “是啊,所以为父知道之后十分欣喜,等了你一下午,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高兴的合不拢嘴。 “那你直接去洪宾楼找我不就行了,何至于守在家里等我那么久?” 胡非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道。 “老夫堂堂丞相,公务繁忙,去酒楼做什么?!再说了,不就是一个新奇的酒楼吗?有什么好去的,老夫怎么能跟那些无知百姓一样,为了去吃一顿饭把头都挤破了。”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嗯,您公务繁忙,忙得在家等了我半天,好忙啊。” “不过幸好您没去,去了的话还得排队排到城门口,怪辛苦的,以后也最好别去。” “累了,睡觉去了。”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站起了身,一边说道。 “不去就不去!老夫才不稀罕呢!” 胡惟庸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 话音落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直接跳了起来。 “臭小子!你爹我去自己儿子开的酒楼还得排队吗?!大逆不道!” 可是胡非已经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忍不住哈哈大笑。 胡惟庸气得胡子都开始抖个不停。 不过这时胡非却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胡惟庸。 “对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在我身边到底安插了几名死士吗?” 胡非盯着胡惟庸,认真的问道,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连朱元璋都开始越来越注意他了,他必须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底牌,否则到时候可能死都不知道死的。 虽然他已经尽力为胡惟庸扫清了威胁,可是最终能不能帮助胡惟庸逃过宿命,还未可知。而且接下来的日子,他注定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身边必须要有可信的人保护。 看来,是时候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了,在这京师漩涡之中,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他不敢大意。 虽然现在一切都向利好的方向发展着,可是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可不想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就挂了。 胡惟庸愣了一下,低下头开始喝茶,不再理会胡非。 “不说算球!” 胡非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待胡非离开之后,胡惟庸缓缓抬起了头,陷入了沉思,双目之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接下来的几日,洪宾楼依旧生意红火,真的成为了整个京师最红火的酒楼。 而胡非的名字,也像他预料的那样,口口相传,传遍了整个京师,甚至传出了京师,传遍了整个天下的美食圈。 这一日,胡非突然改了打烊的时间,快到子时时分才关了门。 由于时辰太晚,就选择在洪宾楼后院留宿,不过却派春蝶和裴杰护送当日收益回了玲珑苑。 平日里只有裴杰一人就够了,今日胡非却连春蝶也一起派去,说是最近洪宾楼太火了,怕半路有人劫财裴杰一个人对付不了。 于是,便只留下其余三女陪胡非住在了洪宾楼。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身影翻墙而入,悄无声息的进了胡府,来到了胡惟庸的卧房外敲响了房门。 “谁?!” 胡惟庸的声音很快从卧房中传了出来。 “丞相,属下穆平求见。” 来人凑近门缝,低声说道。 胡惟庸没有搭话,没过一会儿打开了房门。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胡惟庸看着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穆平,皱了皱眉头问道。 “丞相,少爷让我今夜刺杀他!” 穆平苦着脸,为难的说道。 “什么?!” 胡惟庸听完,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可是紧接着,他就明白了过来。 “看来这个臭小子是想借着刺杀找出老夫安插在他身边的其他死士啊!” 胡惟庸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 “春蝶和裴杰现在都不在洪宾楼,全都被少爷打发回了玲珑苑。” 穆平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说道。 “这个臭小子,看来不让他再揪出来一个,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胡惟庸苦笑了一下说道。 “丞相,那属下该怎么办?真的要刺杀少爷不成?” 穆平苦着脸问道。 “哼,既然他要胡闹,就由他去吧,手上分一点轻重,小心不要伤到他。”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叮嘱道。 “是。” 穆平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胡惟庸关上了房门,回到了房中。 “看来,是时候让他慢慢继承老夫的家业了,这个位子,早晚是他的,原本老夫以为今生无望了,可是现在看来,是老夫一直看轻他了。” 胡惟庸一边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有感而发的说道。 洪宾楼。 后院。 数名身穿黑衣的人影悄悄的掠了进来,四下看了一眼之后,悄悄向胡非所在的房间摸了过去,声音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很快,数名黑衣人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悄悄溜了进去。 忙碌了一天的胡非似乎真的困了,躺在床上等了穆平很久,可是穆平许久没来,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举起了手中的刀,慢慢的凑了上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看了一眼胡非的样貌,直接将手里的刀挥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窗外激射而入,闪电般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身侧,一掌轰出,直接攻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之上! 随着一声闷哼响起,黑衣人手中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挥下,就已经向后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少爷!危险!醒醒!” 来人用力推了推浑然不觉的胡非,大声喊道。 冬雁! 可是胡非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呼呼大睡,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 冬雁有些焦急,本想继续把胡非叫醒,可是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已经紧接着冲了上来,数把钢刀,同时向冬雁的身上招呼了上去! 冬雁面色一沉,顾不上继续叫醒胡非,一闪身冲了上去,双方很快战到了一处,异常激烈!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冬雁的身手却并不弱,进退之间应对自如! 乱战之中,其中一名黑衣人一脚踢翻了一张椅子,直奔冬雁砸了过去! 冬雁不慌不忙,挥出一掌,瞬间将椅子劈成了数截! 散落的椅子碎片四处飞溅,恰好砸中了正在熟睡着的胡非! “嗯?!” 熟睡中的胡非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吓了一跳,忍不住睁开了双眼,揉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然后便看到了正在与黑衣人交手的冬雁 第三十二章 百足之虫 北街。 洪宾楼。 “少爷!醒醒!有刺客!” 冬雁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一边迎战黑衣杀手,一边大声喊道。 可是胡非看清楚正在动手的双方之后,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没想到计划果然有成效,原来冬雁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都住手,住手,不必打了,冬雁已经暴露了,小爷的目的达到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胡非盘腿坐在床上,指着众人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冬雁逼退了两名杀手,向后退了两步,转头疑惑的看向了胡非,一脸不解。 几名黑衣杀手也停下了动作,看看胡非,又看看冬雁。 胡非看着有些茫然的冬雁,嘴角的笑容更甚。 “冬雁,小爷没想到,你一个饱读诗书的妮子,居然也是哎!你们干什么?!行了!” 胡非看着冬雁,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紧接着却看到几名杀手继续向自己走了过来,看起来还想动手的样子。 可是几名杀手面对他的呵斥丝毫没有理会,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突然一刀劈向了胡非! 胡非大惊,急忙一个翻滚躲到了墙角,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穆平!来真的是吧!?” “小爷已经说了,够了!不用演了!” 胡非瞪着杀手,大声喝道。 可是对方似乎根本就不理会他说什么,几乎是同时再一次冲了上来,毫不留情! 眼看着数把钢刀同时攻到,胡非惊叫了一声,急忙向一旁躲开。 与此同时,冬雁再一次出手,闪电般出现,转眼之间夺去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一刀斩断了那人的脖子! 有冬雁出手,对方虽然人多,但却并不是对手,很快便有另一人倒下! 胡非看着眼前的场景,彻底懵了。 穆平这小子是卧底?! 可是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数名几乎同样装束的黑衣杀手冲进了房间! 随着这几人的突然加入,屋子里的所有人再次愣住,忍不住全都停止了动作! 怎么还有一伙人?! “少爷?!” 紧接着,后来的人群中有人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惊讶的喊了一声,一脸茫然。 难道少爷还请了帮手?! “穆平?!” 胡非一眼便认出了后来的那人,紧接着忍不住看向了之前的那伙人! 他们是谁?! 一秒之后,胡非顿时醒悟! 这些人真的是杀手! “他们是真的杀手!拿下!” 胡非一边向一旁闪开,一边指着先前来的那伙人大声喊道。 穆平一听,脸色大变,顾不上搞清楚怎么回事,直接带着手下冲了上去。 冬雁和穆平同时出手,那伙人自然不是对手,很快便死伤大半! “留活口!” 胡非看着即将结束的战斗,大声喊了一句。 片刻之后,激战终于结束,除了一个活口之外,其余杀手全被反杀! 冬雁找出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 穆平快步走到了胡非身边,关切的问道。 “再晚来一会儿,小爷我就挂了!以后再找你算账!” 胡非瞪着穆平,咬着牙说了一句。 穆平一听,自责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坐在了床边,示意穆平的手下将最后的那名杀手押到了自己的面前。 正在这时,脚步声又起,夏蝉和秋鹂也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屋中的情形之后,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惊呼。 “你们睡得还真香啊!”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二人,咬着牙说道。 他原本是想让穆平假扮杀手,逼出三女之中还有谁是隐藏的死士,可是没想到玩脱了,差点真的被人杀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自责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杀我?!” 胡非瞪着那名杀手,冷冷的问道。 他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刚才差点真的死了。 杀手双唇紧闭,狠狠地瞪着胡非,没有吐露一个字。 “不说?好!” “抓住他!” 胡非冷笑了一声,咬着牙说了一句,紧接着伸手从冬雁的手中夺过了那把刀。 与此同时,穆平带来的那几名手下同时出手,将那名杀手按在了椅子上。 胡非直接一刀插在了那人的右手手掌中,就那么钉在了椅子上!没有丝毫犹豫! “啊!” 那人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说,为什么杀我?!谁派你来的?!” 胡非一边再一次追问,一边抓着刀柄,用力旋转! 锋利的刀锋像是绞肉机一样,直接将杀手的手掌绞成了粉碎! “你设计陷害涂大人,死有余辜!有种直接杀了我!” 杀手再也忍受不住,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涂节的人! 胡非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涂节监守自盗是真!收受贿赂是真!为官不仁是真!杀我是真!你告诉我,他哪一条冤!?” 胡非咬着牙,厉声喝问道。 杀手没有再说话,一直发出杀猪一般的闷哼声。 胡非眯了眯眼睛,什么都没有再问,直接挥刀砍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随着一股鲜血飚出,杀手抽搐了一下,瘫软着趴在了椅子上,瞬间断气! 胡非抓起床边的帘子擦了擦溅在身上的血。 “查!看涂节留下的人还剩多少!?全部秘密杀掉!今晚的事,不要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严惩不贷!” 胡非扫了一眼众人,冷冷的说道。 他没有想到涂节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这么忠心的手下,居然在涂节死后会找上门来,看样子,在涂节临死之前,还是已经发现是他设的计了,而且一定是想办法留下了遗言要让人替自己报仇。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这座京师城中的任何人都不能轻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原本他只是想单纯的活着,让自己的重生之旅能够长久一点,并没想赶尽杀绝。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你的心不够狠,根本就没法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 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现在他明白了胡惟庸为什么会在私下培植自己的暗势力了。 不求犯上作乱,只求自保。 穆平和冬雁等人同时答应了一声,谁都不敢再说什么,命人将地上的尸体收走,清理了一下现场,各自退出。 他们看得出来,少爷真的生气了! 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少爷杀人,而且出手居然那么果决,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少爷” 穆平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之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想恳求少爷原谅自己来得太晚。 “滚!” 可是穆平的话还没有说话,胡非就从牙缝中冷冷的挤出了一个字。 穆平不敢再迟疑,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胡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这一夜,再未合眼。 穆平已经连夜带着人去追查涂节遗留的人手去了,而冬雁则守在胡非的房间外,站了一夜,一步都没有移动过。 这一夜,他们已经从心里真正接受了这个曾经被整个京师当成笑柄的纨绔少爷。 次日。 当裴杰和春蝶来到洪宾楼之后听闻昨夜发生的惊险一幕之后,全都大惊失色,并且在心里发誓,从今往后绝不轻易离开胡非半步。 接下来的几日,一场剿杀行动悄然在京师城中展开,都城兵马司接连接到报案,可是等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除了满地的尸体,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而胡非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忙着挣钱的纨绔少爷,除了偶尔去一次烟雨楼之外,便是躲在洪宾楼的后院整天不知道研究什么。 似乎,他又找到了一条挣钱的路子 第三十三章 自嗨锅 北街。 洪宾楼。 后院。 胡非趴在桌子上,正在眉头紧锁的鼓捣着一只纸盒,翻来覆去的研究着。 “少爷,你这都鼓捣了好几日了,到底在干什么啊?” 春蝶端着早膳站在桌前,看着聚精会神的胡非茫然的问道。 这几日,胡非几乎已经废寝忘食,每天不知疲倦的待在房间里,哪儿都没有去。 “说了你也不懂,等造出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必定再次轰动京师!”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最近洪宾楼的生意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火爆,新鲜劲儿一下去之后来的人就少了,虽然每天还是有人排着队来,不过规模已经不复之前了。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所以胡非必须得继续发挥一些想象,弄点更新鲜的玩意。 比如,自嗨锅! 可是由于当今和未来纸质的不同,想要做出一个可以煮饭的“纸锅”,就需要费点脑子了,首先就得需要解决防水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胡非可谓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将猪油和蜡烛溶液混合制成防水剂,然后涂抹在纸上,再经过日晒让防水剂烘干,这样就达到了防水的效果。 同时,他还吩咐裴杰想办法弄来了铁粉、铝粉以及生石灰,通过这三种东西自制成了发热包。 为了发明自嗨锅,他这几日没少花工夫。 “好了!成了!”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高兴的喊道。 春蝶看着胡非半天叠出来的一个盒子,一脸疑惑。 紧接着,胡非将早已晾晒好的一把蔬菜和用油纸密封好的一份鱼香肉丝倒进了盒子的上层,然后将发热包放置在底层,最后将一碗凉水倒进了底层,盖上了盖子。 春蝶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胡非忙来忙去,还是一脸疑惑。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纸盒的盖子下面很快冒出了热气。 看到这一幕,春蝶睁大了双眼,急忙将手里端着没处放的早膳放到了地上,凑到了胡非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胡非满意的打开了盖子,随着一股热气涌出,一阵饭香味扑面而来。 “这就熟了?可以吃了?!” 春蝶惊讶的问道,显得有些雀跃,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场景。 “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胡非点了点头,将筷子递到了春蝶的手中。 春蝶将信将疑的接过了筷子,夹了一口放进了口中,紧接着双眼瞪得溜圆。 “好吃!少爷!” “你怎么这么厉害!” 春蝶一边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一边惊喜的喊道。 “哈哈哈,这世间就没有本少爷做不到的事!” “发财了发财了!” 胡非忍不住开怀大笑,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再一次流入了自己的口袋。 这些天,为了研制发热包,他没少遭罪,因为铁粉、铝粉和生石灰的比例,他的房里不是起火就是小型爆炸现场,差点吓坏了春蝶等人。 正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其他几人也纷纷赶了过来,看到胡非发明的自嗨锅之后,纷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还从未见过用纸盒做饭的先例。 “此物名为自嗨锅,不过名字太过单调了一些,你们都想一想,叫什么名字合适?最好霸气一点,让人一听就觉得很厉害那种!” 胡非看着众人,笑着说道。 众人各自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也难怪,他们连这东西见都没见过,又怎么为它取一个合适霸气的名字。 “算了算了,看来还是只能靠我了,不奢望你们了。” 胡非摆了摆手,开始踱着步子动起了脑筋。 在胡非一边思索的同时,其他几人围着自嗨锅,没一会儿就将里面的饭菜吃的一点渣都不剩了,而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有了!就叫长盛锅怎么样?!” 良久之后,胡非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了众人,兴奋问道。 “长盛锅?有何寓意吗?” 夏蝉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长,寓意长久、长生,盛,自然是富足、昌盛之意,长久昌盛,寓意我大明王朝永世万年!” 胡非撇了撇嘴角,一副老神在在的说道。 “好名字!” “少爷果然学识渊博!” 听完胡非的解释,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胡非翻了翻白眼,暂且将他们的话当成了拍马屁,不过心里却在想,要不是为了拍朱元璋的马屁,他也不会取这么别扭的名字。 “好了,裴杰,你立刻到街上找一些画师来,越多越好,让他们绘出京师城全貌,然后根据我的方法,将所有画卷都制成防水的,再弄成这样的盒子,准备妥当之后,在洪宾楼正式开售!” 胡非大手一挥,指着裴杰,立刻命令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带人出去请画师去了。 其余几人也都争先恐后的询问胡非,有哪些需要帮忙的地方,一个个热情高涨。 七日之后,一种名为长盛锅的美食,再一次在洪宾楼问世,再一次掀起了一股浪潮,没过多久便家喻户晓。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朕今日早朝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众臣都在私下议论什么长盛锅,那是什么东西?你想办法让检校调查一下。” 朱元璋原本正在批阅奏折,突然想到了早朝上的一件怪事,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庞玉海吩咐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庞玉海顿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嗯?你莫名其妙的笑什么?” 朱元璋看着忍俊不禁的庞玉海,皱了皱眉头问道。 “陛下,您还有所不知吧?这长盛锅是那个纨绔子胡非近日又搞出来的一个名堂。” “据说此锅可以不用明火做饭,只需往里面加一碗凉水就可以做出美食,但它却是用纸制成的,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开了,听说东宫那边昨日还派人出宫去采买了一批回去。” 庞玉海笑着答道,说得眉飞色舞。 “连太子也跟着那小子凑上热闹了?” “长盛锅,真有那么神奇?”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奴才没有吃过,不敢妄下论断,不过听说十分美味,而且便于携带储存,做一次只需要半柱香的功夫,省时省力。” “而且听说此锅之名还有寓意,长盛二字,寓意我大明王朝长久不衰,昌盛万年。” 庞玉海笑着答道。 “哦?呵呵,还有这等寓意?看来这小子对我大明王朝忠心的很啊,不错不错。” 朱元璋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同时也想到了当初在洪宾楼宣传单上的那句“洪武志鸿,明疆万世”,心中不禁欢喜,同时对胡非的印象更深了几分。 “这小子三番五次的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搞得朕倒真的有些心痒难耐了,倒真想去那洪宾楼中一看究竟啊。”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朕还没有见过胡相这个儿子,看样子找个时间是该见见了。” 朱元璋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果陛下愿意屈尊见他,实是这小子的福分,从此尾巴都得翘上天去。” 庞玉海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朱元璋听了,忍不住乐了起来。 “嗯,等过些时日吧,马上接近年关了,最近朕还在为兵部年关筹粮一事发愁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说着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陛下忧国忧民,还是少些辛苦,龙体重要。” 庞玉海点了点头,关切的说道。 此时的胡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朱元璋的心里又增加了几分重量,连续的两次马屁,都拍在了点子上 第三十四章 太子的青睐 皇宫。 坤宁宫。 大殿之中,皇后马氏正在低头捧着一件孩童的衣物缝补着,面慈目善,聚精会神。 四名侍女分站两侧,神态恭敬。 正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老太监缓缓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老太监躬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马皇后近侍太监,常远。 “哦?快让他进来。” 马皇后闻言,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招着手说道。 很快,太子朱标提着一个食盒迈步走入大殿。 “儿臣见过母后。” 朱标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快快平身吧,你怎么过来了?” 马皇后招着手,笑着问道,眼神中满是慈爱。 “儿臣近日新吃到了一种美食,觉得味道不错,所以特地送来请母后品尝。” 朱标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提着食盒来到了马皇后的身边坐下,紧接着便看到了马皇后捧在手中的那件婴儿衣物。 “母后又在忙于针线了?此事费眼,让底下人去做就好了,您有时间不如到御花园中走走,散散心也好。” 朱标看着马皇后,关切的说道。 “不碍事,这点小事母后还做得了,再说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你们几个孩子的衣裳,从小不都是母后自己缝制的吗?” “上次为允炆缝制的这件衣裳有些小了,母后闲来无事,改一改也能穿。” 马皇后笑了笑说道。 “有劳母后挂念了,儿臣惶恐。” 朱标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这是什么话?哀家乃是允炆祖母,关心他是理所应当的,倒是你,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马皇后摇着头说道。 “是,母后。”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对了母后,您先歇息一会儿吧,先品尝一下儿臣带来的美食。” 朱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食盒。 “这是何物?” 马皇后点了点头,紧接着抬头看到了食盒中的自嗨锅,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此物名为长盛锅,最近风靡京师,味道极佳,母后尝一尝就知道了。” “去取些凉水来。” 朱标一边解释着,一边冲着旁边的一名婢女说道。 “原来这就是长盛锅?!” 马皇后一听,立刻来了兴致,惊讶的问道。 “母后听过此物?” 朱标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哀家虽然久居宫中,可是最近宫里宫外都在盛传,自然传进了哀家耳中,听闻此物便是胡相那个纨绔儿子研制的?” 马皇后点着头问道。 “没错,不过此子可能并非像传言中说的那样纨绔,至少在商贾之道上颇有才智,先是洪宾楼,接着又是这长盛锅,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甚至已经传到了京师之外。” 朱标笑了笑,有些感慨的说道。 “哀家也听过洪宾楼的名字,看来此子似乎的确有些能耐,胡相如今必定感到欣慰,希望这孩子早日揭掉这京师第一纨绔之名。” 马皇后点了点头说道。 朱标点头称是。 很快,婢女取来了凉水,在朱标的指示之下倒入了长盛锅中。 半柱香之后,朱标打开了盖子,紧接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迅速飘满了整个大殿。 “嗯,闻起来的确不错。” 马皇后点着头,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道菜名为锅包肉,出自洪宾楼,也是胡非亲自研制,您先尝一尝。” 朱标笑着将筷子递到了马皇后的手中。 马皇后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一吃不要紧,越吃越觉得好吃,没过多久,竟然将满满一锅的饭菜全部吃光。 “母后,感觉怎么样?” 朱标期待的看着马皇后,笑着问道。 “甚好!甚好!传言果然非虚,没想到这小小的纸盒,居然靠着一碗凉水就可以做出此等美食,真是闻所未闻。” 马皇后一边回味着,一边高兴的说道。 “母后有所不知,这只是洪宾楼所列菜系之中的一道而已,据说楼中还有诸多美食都是闻所未闻的,每一道菜都再难找出第二家可以做出来,” “听说还有一道滋容养颜的粥,名叫皮蛋瘦肉粥,曾经一天就卖出去上千碗,震惊整个京师啊!” 朱标似乎来了兴致,有些激动的说道。 “看来这个孩子的确有些过人之处,如果他真的拥有常人没有的天资,太子不如多跟他亲近亲近,收为己用。” 马皇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母后明鉴,儿臣正有此意。”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心中萌生了结识胡非的心思。 自此,马皇后便对长盛锅喜爱有加,时常命人出宫采买,甚至分给底下的婢女太监食用,消息很快传到了其他妃子那里,众人也都开始效仿。 胡府。 这日晚间,胡非带着两盒自嗨锅回到了家,本想送给胡惟庸品尝,却发现胡惟庸并不在家,于是便找来了管家秦海。 “老头子去哪儿了?” 胡非看着秦海,皱着眉头问道。 说起来他有些郁闷,自从洪宾楼开业以来,胡惟庸从未去过,尽管洪宾楼的美食令整个京师的人都痴迷,却唯独没有留住胡惟庸的胃。 本想着今日主动拿两盒自嗨锅回来让胡惟庸尝尝鲜,结果扑了个空。 “回少爷,老爷不久前被陛下召进宫去了,估计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秦海躬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最近胡非都没怎么回家,不知道胡惟庸几乎整日都会被召进宫,每日很晚才会回府。 “出什么事了吗?大晚上进宫做什么?” 胡非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听老爷说,好像是因为年关将近,兵部囤积军粮并不顺利,这两年各处都有灾荒发生,民间产粮骤减,陛下体贴百姓,不想强征,但是北元未灭,周边列国虎视眈眈,军中又不可无粮,陛下深感担忧,所以这几日经常召老爷进宫商量对策。” 秦海顿了顿,将从胡惟庸那里听来的消息如实说了出来。 听完秦海的话,胡非先是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眼中精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 “知道了,既然老头子不在,那我回洪宾楼去了。” 胡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的,少爷。” 秦海一边拱手行礼,一边说道,不过目光却一直瞟向胡非手中的两盒自嗨锅。 “怎么?看着眼馋?” 胡非发现了秦海的眼神,拎着自嗨锅在秦海面前晃了晃,笑着问道。 “少爷,这就是长盛锅吧?什么口味的啊?” 秦海舔了舔嘴唇,笑着问道。 “卤肉饭和烤肉饭,想吃?” 胡非笑着问道。 “嘿嘿嘿” 秦海看着胡非,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傻笑着不说话。 “拿去吧!” 胡非笑了笑,随手将两盒自嗨锅丢向了秦海,转身向外走去。 “多谢少爷!” 秦海急忙接住,冲着已经迈步离开的胡非大声道着谢。 紧接着,原本已经吃过晚饭的秦海抱着自嗨锅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紧接着将门反锁,好像生怕府里的其他人闻到味道会来生抢一样。 另一边,胡非刚一回到洪宾楼,就将春夏秋冬和裴杰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少爷,出什么事了啊?” 春蝶看着一回来就将大家全都召集过来的胡非,有些凝重的问道。 “分给你们一个任务,很重要的任务!” 胡非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 “少爷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裴杰一听,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从明天开始,洪宾楼新出一条规矩,凡是王公贵胄府上的人,购买自嗨锅的全都一折售卖,买一送一!” 胡非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 “啊?!”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 一折售卖,还买一送一?!那不血本无归吗?! “少爷,你是认真的吗?” 整日收银子已经收麻了的夏蝉看着胡非,苦着脸问道,她的心在滴血。 “废话!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能不能挣到大钱就靠你们了!凡是登门抢购的人,务必问清楚他们来自哪个府邸,多留意兵部尚书府上的人,只要是兵部尚书府的人,买一送二,不好吃双倍退钱!” 胡非看着众人,大声说道,态度极其认真。 “为什么啊?”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许多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事成了,小爷我能成倍挣回来!” 胡非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第三十五章 钓鱼 京师。 兵部尚书府。 傍晚时分,尚书唐铎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府中。 由于近日一直为年关军粮筹集一事而头疼,唐铎整张脸都拉着,已经接连几日看不到笑脸。 可是当他刚一走进府门,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这种味道是他之前从未闻到过的。 “老爷,您回来了。” 这时,府上的管家听到了动静,急忙一边抹着嘴,一边从府中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满院子一股奇怪的香味,是夫人新研制了什么菜吗?” 唐铎微微皱着眉头,好奇的问道。 由于近日因为政事繁杂,他的心情一直烦闷,可是突然闻到这股新奇的味道,整个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好,食欲大增。 “回禀老爷,这是长盛锅的味道。” 管家一边吸着哈喇子,一边笑着答道。 “长盛锅?就是最近京师中到处宣扬的那个长盛锅?” 唐铎好奇的问道。 “没错,老爷,这几天洪宾楼有个叫什么活动的,只要是京师中的王公贵胄,凡是购买长盛锅的都是买一送一,夫人听说之后就命奴才去进货,可是洪宾楼一听我是老爷府上的,直接买一送二,拉了两车回来。” “夫人体恤奴才们,特地向府中所有下人一人分了一锅,味道属实不错。” 管家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一边憨笑着说道。 “瞅你那一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这东西真有那么好吃?” 唐铎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管家,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好吃不好吃,老爷尝过之后就知道了,包您不会后悔。” 管家意犹未尽的说道。 “行了,知道了,没事了,回去接着吃去吧。” 唐铎摇了摇头,一脸嫌弃的径直走向了正堂。 良久之后。 唐府正堂。 “好!” “味道不错!” 唐铎一把将筷子拍在了饭桌上,满脸笑容的说道。 原本没把长盛锅当一回事的他,硬生生吃了两锅! “老爷,我说的没错吧?这东西的确好吃,比那些什么山珍海味的强多了!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 唐铎的夫人带着满脸笑意,有感而发的说道。 “没错没错!” “没想到啊,就这么一个纸盒,居然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妙哉妙哉!” 唐铎点着头,端起了空空如也的长盛锅,频频点着头。 紧接着,唐铎突然陷入了沉思,盯着长盛锅半天没反应。 “老爷?怎么了你这是?莫不是还想再吃一锅吧?” 唐铎的夫人注意到了唐铎的神情,笑着问道。 “不是,我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这个法子有些冒险,我得好好琢磨一下。” 唐铎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书房走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次日。 洪宾楼。 “少爷,兵部尚书府的人又来了!” 裴杰快步来到了后院胡非的房中,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怎么样?打探出什么口风了吗?” 胡非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人说了,昨夜唐铎回府之后也吃了,而且连吃了两锅,这不,今日又来提货了。” 裴杰苦着脸说道。 买一送二的买卖,除了胡非自己,所有人都在心疼。 “给!要多少给多少!” 胡非笑了笑,大手一挥说道。 “少爷” 裴杰苦着脸,欲言又止。 “别废话!告诉夏蝉,赔掉的银子,小爷我很快都给他连本带利挣回来!” 胡非瞪着裴杰,大声说道。 “好吧。” 裴杰答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的转身离去。 “等一下!” 正在这时,胡非突然出言叫住了裴杰。 裴杰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转头期待的看向了胡非,以为胡非后悔了。 “从现在开始,放出风去,就说长盛锅保质期长,便于携带,操作简单,可谓行军打仗必备单品!不行就让穆平带人出去满大街吆喝去,我要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 胡非看着裴杰,想了想说道。 “知道了少爷” 裴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单品,这次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他的心又开始滴血了。 很快,长盛锅除了味道鲜美的消息之外,连各种优点也逐渐传遍京师的大街小巷,使得一些过往客商纷纷上门,争相购买,准备将长盛锅当做跋山涉水之时的口粮。 洪宾楼的门口,逐渐恢复了刚开业时候的盛况,整日排队购买自嗨锅的人从早到晚就没有断过。 两日之后。 洪宾楼。 下了早朝之后连兵部都没有顾得上去的唐铎,穿着一身官服就来到了洪宾楼,声称要见胡非。 胡非听闻之后,立刻让裴杰带着唐铎来到了后院厢房。 “不知兵部尚书唐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啊,唐大人身穿官服就来到了我这小酒楼,简直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胡非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唐铎,站起了身,拱着手说道。 “你就是丞相之子,胡非胡公子?” 唐铎拱了拱手,缓缓的问道。 “正是,唐大人请坐。” 胡非点了点头,招呼唐铎落座。 “不知道唐大人今日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胡非看着唐铎,明知故问。 他早已经料到了唐铎会来,只不过此时却装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丝毫不动声色。 “近日吃了几次长盛锅,味道的确不错。” 唐铎打量了一眼胡非,笑着说道。 “唐大人过奖,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带点回去,算本少爷送的。” 胡非笑了笑,客气的说道。 “我听说你这长盛锅保质期限很长?” 唐铎看着胡非,继续问道。 “常温天气下,最好六个月。” 胡非点着头说道。 “六个月?!那便是一百八十日?!” 唐铎一听,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没错,此锅为特制,再加上里面的食物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所以贮存没有任何问题,请大人放心!” 胡非肯定的说道。 “一天能产多少?” 唐铎似乎来了兴趣,紧接着问道。 “唐大人要多少?如果唐大人开口,你要多少我就能出多少!” 胡非看着唐铎,认真的说道,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鱼儿上钩了! “我要的可不少啊,恐怕你想不到。” 唐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唐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胡非笑着说道,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年关将至,大明王朝数十万边军正在筹集军粮,但是因为各地灾荒严重,陛下一直苦无对策,如果你能保证供得起这数十万大军,我亲自向陛下请旨,今年的军粮,就由你的长盛锅代替!” 唐铎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唐铎的话,即便胡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何?!” 唐铎看着胡非,追问道。 “没问题!” 唐兵不假思索的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向陛下请旨,但是胡公子要明白,如果一旦陛下应允了,到时候你交不出那么多货,可是欺君之罪!” 唐铎迟疑了一下,面色凝重的说道。 “那就麻烦唐大人透个底,大概需要多少?” 胡非试探着问道。 “八十万大军!一年的口粮,你说呢?” 唐铎笑了笑,歪头看着胡非说道。 八十万!? 胡非一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我要发了啊! “没问题,但是数量太多,我需要筹备,请问唐大人,还剩多少期限?” 胡非咽了口唾沫,迟疑着问道。 “距离年关还有不足三月,两个月之内,我来提货!” 唐铎直接说道。 “这样吧,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唐大人要这么多,我一次提供三个月的货,分四次供完,如何?” “还有,平日里这长盛锅一锅要卖三百钱,我知道陛下和唐大人不是小气的人,但是为了表示诚意,如果唐大人今后每年的军粮都从我这里提,我一锅只卖一百钱,而且第一年我只收一半!” “如何?!” 胡非看着唐铎,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唐铎眼睛都亮了。 “好!我明日便进宫请旨!” 唐铎用力一拍桌子,兴奋的说道,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满面春风。 胡非目送着唐铎离开,脸上的笑容久久挥之不去。 很快,春夏秋冬等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兴奋的手舞足蹈,整个洪宾楼后院的人都疯了 第三十六章 财名双收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下朝之后,面色阴沉的回到了寝殿,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 庞玉海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说错话,被朱元璋当成了出气筒。 今日早朝之上,兵部尚书唐铎突然上奏,建议今年边关驻军的军粮全都向洪宾楼采购长盛锅,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 “这个唐铎的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朕怀疑他是不是收了胡非的什么好处!” 朱元璋一边骂骂咧咧的坐在坐塌上,一边气鼓鼓的说道。 “陛下息怒,喝口茶定定神吧。” 庞玉海缩着脖子,一边为朱元璋倒了一杯茶,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朕的嗓子都快被他气得冒烟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庞玉海见状,急忙又续了一杯。 “军资粮草,岂可儿戏!?朕看这个唐铎,是时候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庞玉海很识趣,一直没有接话。他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闭嘴。 “朕就不明白了,那个什么长盛锅真的那么好吃吗?” 朱元璋接着扭头看向了庞玉海,疑惑着问道。 庞玉海愣了一下,心里叫了一声苦,终究还是没有躲过,陛下既已询问,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接话了。 “回禀陛下,味道的确的确不错。” “此物如今不止在宫外掀起了一股浪潮,即便是在宫中,也已经人尽皆知,各位娘娘的宫里最近都开始采购,包括皇后娘娘。” “奴才有幸,前几日去坤宁宫为陛下办事的时候,曾有幸蒙皇后娘娘赏赐过一回,奴才尝了尝,可谓奴才这么多年尝过的第一美食,至今余味犹存。” 庞玉海一边观察着朱元璋的反应,一边缓缓说道,越说越情不自禁。 “真的有这么神奇?!”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一脸将信将疑的问道。 “陛下可以试一试。” 庞玉海看到陛下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始有些好奇,便笑着忍不住说道。 “既然如此,去给朕弄一锅来!朕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大手一挥说道。 庞玉海一听,立刻满脸堆笑的答应了一声。 良久之后。 庞玉海从别的嫔妃宫里为朱元璋借了一桶过来,取了一碗清水,倒入了锅底,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守在锅前满眼期待。 看着锅中开始逐渐冒出的热气,朱元璋满眼好奇。 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香味从锅中缓缓透了出来,笼罩在整个养心殿之中。 闻着这股味道,朱元璋突然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中开始更加的期待。 约莫过了半柱香之后,庞玉海打开了盖子,递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早已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从第一口之后就欲罢不能,直到将整整一锅都吃得干干净净。 庞玉海站在一旁,只能干瞪眼看着,口水止不住的流。 “妙!妙!妙!” “此物真乃天下第一奇品!” 朱元璋一边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一边忍不住称赞道。 宫里的膳食,他早就吃腻了,每天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些花样,此时突然吃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东西,朱元璋整个人都觉得不一样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口味,据说,在那洪宾楼中,奇羹异菜数不胜数,全都是天下仅有的菜肴。” 庞玉海忍不住说道,眼神中满是无法掩饰的向往。 “不错!不错!” “传朕旨意,召兵部尚书唐铎进宫觐见!”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良久之后,听闻朱元璋召见的唐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养心殿。 刚一走进殿内,他就闻到了一股属于长盛锅独有的味道,心底忍不住一惊,咽了咽口水。 “微臣唐铎,参见陛下。” 唐铎偷瞄了一眼朱元璋,立刻下跪行礼。 “爱卿平身吧。” 朱元璋笑了笑,抬了抬手。 “谢陛下。” 唐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了身。 “爱卿,你应该知道,各路边关驻军足有八十万之多,一个小小的洪宾楼,真能够供应得起吗?!” 朱元璋看着唐铎,认真的问道。 “回陛下,胡公子已经承诺,一旦确认,他必会全力保证供应不断,分四次供完,一季一次,而且为了向陛下表示诚意,他愿意只以原价的三分之一收取费用,并且承诺,如果长久进购,他愿意第一年只收取一半费用。“ 唐铎心里一喜,急忙一五一十的答道。 “哦?还有这事?还算他对朝廷有点忠心。” 朱元璋一听,嘴角的笑容更甚。 “陛下,微臣也仔细想过,边关将士本就辛苦,饮食一向从简,时间久了,免不了生出思乡之情,如果用长盛锅代替,必能解决这一隐患,再加上年关将至,如果能吃到此等美食,数十万将士必定感念陛下的体恤之情。” 唐铎趁热打铁的说道。 “哼,你倒是真会捡朕爱听的说。”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 “微臣不敢,刚才所言句句实言。” 唐铎急忙答道。 “好了,朕已经决定了,今年边关驻军的军粮,就定为长盛锅吧,如果胡非真的能够供应不断,往后每年都从洪宾楼进货吧。” “边军将士的确辛苦,再加上外敌虎视眈眈,也是时候振奋一下士气了。”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之后,缓缓的问道。 唐铎闻言,满面欣喜,急忙跪谢。 很快,唐铎亲自去往洪宾楼,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胡非。 紧接着,唐兵故意将这个消息向外透露了出去,没过多久便传遍了京师城,引发了又一波抢购浪潮。 胡非坐镇洪宾楼,数钱数到手软。 胡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秦海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两盒自嗨锅,同样满面春风。 “想不到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和兵部做起了买卖,而且还做成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胡惟庸一边摇了摇头,一边略带责备的说道。 可是他虽然嘴上在责备,心里却美滋滋的。 现在整个京师的人都在谈论洪宾楼和自己的儿子,赞誉之词数不胜数,他怎么能够不高兴,这种感觉,是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 没想到曾经的幻想,如今却真的成真了。 “老爷,要不您试试?” 秦海看着胡惟庸,举了举手中端着的长盛锅,笑着问道。 听闻秦海的话,胡惟庸咳嗽了一声,收起了脸上满意的微笑,面露尴尬。 他曾当着儿子的面说过,绝不可能踏入洪宾楼,那自然是不会吃洪宾楼的东西的。 可是此时心情大好,看着那两盒长盛锅也忍不住口水直流。 “今晚厨房做的什么菜?” 胡惟庸生硬的摇了摇头,沉声问道。 “今晚厨房没做菜,少爷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心情大好,所以就让裴杰足足拉了两车长盛锅回来,足够吃一阵子了。” 秦海笑着答道。 “这个臭小子,兵部要的量那么大,他就不能省着点,万一到时候凑不齐怎么办?!” 胡惟庸板起了脸,不满的说道。 “少爷既然能送,想必心中自有对策。” 秦海继续劝解。 “行行吧,既然厨房都没做饭,那老夫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胡惟庸摇了摇头,故作无奈的说道。 “好嘞!” 秦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开始亲自为胡惟庸准备 第三十七章 大人物 北街。 洪宾楼。 “下一位!” “大家都排好队啊!由于我家少爷要为边关将士筹集军粮,所以从今日起,所有活动全部取消,长盛锅限量供应!” 裴杰站在门口,手里领着一个锣,扯着嗓子冲着排在门外长长的队伍喊道。 他本是一名护卫,自从跟了胡非之后,却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护卫,更像是成了一个跑堂的伙计。 而那把曾经引以为傲的刀,此时也成为了敲击锣鼓的工具。 门口的柜台内,胡非躺在一张躺椅上,看着正在清点着银两的夏蝉,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没想到古代的银子居然这么好挣,随随便便就赚得盆满钵满。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为京师首富。 “老爷?!” “少爷,老爷来了!” 正在这时,门口的裴杰突然惊呼了一声。 胡非一听,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因为那个老东西说过,死都不会踏入洪宾楼的。 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之后,胡非急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楼外的台阶下,胡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画着白线的空地上,胡惟庸缓缓地走下了马车,管家秦海陪在一旁。 “呦,这是谁啊?” 胡非故作惊讶的看向了胡惟庸,大声问道。 听到胡非的第一句话,胡惟庸的脸色就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打自己脸更尴尬的事了。 “见过少爷。” 秦海忍俊不禁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胡惟庸永远不会来洪宾楼的事,整个胡府都知道。 “秦管家?老爷得了什么毛病?还剩几个时辰?” 胡非看向了秦海,忍不住面露沉痛的问道。 秦海闻言,一时间愣住,没有明白胡非话中的意思。 可是胡惟庸的脸色已经铁青,因为他说过,死都不会来,既然现在来了,不就是当自己已经马上就要死了么。 “混账!你在咒老夫死是吧?!” 胡惟庸瞪着胡非,厉声喝问道。 “我哪儿敢啊?丞相大人,里面请!” 胡非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侧身让到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哎呦,丞相来了!” “没错,是胡相!” “见过胡相!” 听闻丞相来了,楼内楼外的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急忙向胡惟庸行礼问安。 胡惟庸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在胡非的带领之下一路上了二楼,坐进了临窗的一间雅间之内。 “秦海呢?!” 胡惟庸刚想让秦海去外面候着,可是转头一看,秦海早已不知去向。 “噢,应该是在楼下解馋呢吧,咱们自家人来这洪宾楼都是不收费的。” 胡非一边笑着,一边为胡惟庸倒了一杯茶。 胡惟庸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把没见过世面的秦海骂了个狗血淋头。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一楼大厅之中几乎座无虚席,有的甚至端着盘碗蹲在角落里。 看着琳琅满目的吃的,他的内心其实也早已按捺不住。 “军粮的事,你打算怎么应对?单凭你这一个小小的洪宾楼,怎么可能供应边关的几十万大军?”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面色凝重的问道。 “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妥当了。” “您还记得我从涂节手中弄到的那份地契吗?”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嗯,记得。”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想了起来。 “我已经派人过去建厂了,而且在那块地的基础上,我又扩大了数倍,只要厂子建成,再雇一些当地的人,统一培训之后便可以正式参与投产,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得及。” “再说了,我当初答应唐铎的就是一季供一次货,不断了就行,简单。我还打算在大明境内建立分厂,洪宾楼分店,加盟的事也在计划当中。” 胡非笑着解释道。 可是胡惟庸听完,却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听得一头雾水。 “厂子?培训?分店?加盟?” 胡惟庸茫然的看着胡非问道。 这些词句,他以前从未听过。 看到一脸疑惑的胡惟庸,胡非不禁苦笑,这些词汇的确有些难为这个老头子了。 “厂子,就相当于作坊,大作坊,培训就是教导,分店就是其他的铺面,加盟加盟就是我出秘方或者方法,让别人来出钱开铺面,挣了的钱各自分账,我拿七成!我要把生意做到整个大明境内。” 胡非想了想,耐心的解释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胡惟庸愣在了椅子上,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 这些想法,他虽然听不太懂,可是光是听一听就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我的儿子有这么聪明吗? 这是胡惟庸此时内心唯一的想法,就差欣慰的老泪纵横了。 “行了,你慢慢领会吧,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你就等着看吧。” “既然来了,就顺便吃点东西再走不迟,尝一尝怎么样。”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雅间门口,招呼裴杰向楼上送一份火锅上来。 胡惟庸一时难以描绘自己的心情,欣慰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窗外。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刚一转头,就直接从椅子上惊得跳了起来,打翻了放在桌边的茶杯。 听到动静的胡非转头看到了呆立在窗前胡惟庸,疑惑的凑了过来。 “怎么了?大白天的见鬼了?!” 胡非一边问着,一边探头向窗外看了出去。 楼门前,又来了一辆马车,从车里下来一名身着华服的老者,前呼后拥着十几名侍从,为首的是一个不男不女,一把年纪了连一根胡子都没有的老头儿,佝偻着身子,伺候在一旁。 看到这一幕,胡非心里一紧,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加上胡惟庸的反应,还有他从那些侍从之中发现了几名刻意隐藏自己的练家子,胡非立刻意识到,大人物来了! 他怎么会来!? 想通一切之后,胡非不由得愣住。 紧接着,胡惟庸顾不上解释,已经快步向楼下冲去。 胡非嘴角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容,跟了上去。 楼门口。 “稍等,本店有规矩,进店者必须按照规矩排队,不管您是哪个府上的人,都得按规矩来,请到后面排队。” 裴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就径直往楼中走的这一伙人,伸手拦了下来,指了指一旁排的长长的队伍说道。 “放肆!你” 那名佝偻着身子,脸上没有一根毛的老头儿立刻瞪大了双眼,刚想训斥,却被那名身着华服的老者抬手制止,可是在他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涩。 刚刚从楼上冲下来的胡惟庸听到了裴杰刚才的那一番话,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裴杰!住口!闪开!” 胡惟庸厉喝了一声,踉踉跄跄的来到了那名身着华服的老者面前,刚想行礼,却看到老者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强行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裴杰一脸茫然的看着胡惟庸,不知道老爷为何突然反应这么激烈,心想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至于让老爷一个堂堂丞相这么待见。 正在这时,胡非也下了楼,来到了门口。 “诸位诸位,不好意思啊,原本本店向来有规矩,凡是进店者都必须排队等候,可是诸位也看到了,这两个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走路都费劲,大家发挥一下尊老爱幼的美德,不如就让他们先进去,剩下这些年轻力壮的随从去后面排队怎么样?” 胡非冲着一旁正在排队的人群拱了拱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排队的人们互相看了看,全都没有异议,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可是站在一旁的胡惟庸听完胡非的话,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第三十八章 御赐皇匾 北街。 洪宾楼。 二楼雅间。 “参见陛下!” 胡非带着胡惟庸和那两名老头上了二楼,刚一走进雅间,胡非就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冲着那名身着华服的老头恭敬的说道。 刚刚落座的华服老头愣了一下,惊讶的看向了胡惟庸,可是却发现胡惟庸也是一脸惊讶。 “你是怎么看出是朕的?” 华服老头笑了笑,好奇的打量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巡的朱元璋! 自从上次吃过一盒长盛锅之后,他就对洪宾楼和胡非充满了好奇,今日终于忍不住乔装出宫前来一探究竟,可是却没想到还未表露身份就被胡非认了出来。 而另一名老头,自然是太监总管,庞玉海。 “很简单,因为他。” 胡非笑了笑,指了指静立在一旁的庞玉海说道。 “哦?怎么说?” 朱元璋看了一眼庞玉海,继续问道。 “嘴上无毛,除了孩童,不是女人就是太监,他自然不是女人,那便只能是太监了。而一个岁数这么大的太监,在宫里自然地位不会低,而他对您如此卑躬屈膝,这么一看,那您便是当今皇上无疑。” “再加上那些还在排着队的随从,在下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们并非普通随从,而是护卫,而且他们一直高度警惕着周围,没有丝毫放松,唯有陛下亲卫能有如此警惕。” 胡非笑了笑,娓娓道来。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 而站在一旁的胡惟庸则偷瞄了一眼朱元璋身后脸色难看的庞玉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敢当着面这么形容庞玉海的人,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眼力不错,起来吧。” 朱元璋笑了笑,示意胡非免礼平身。 紧接着,朱元璋又示意站在一旁的胡惟庸落座。 胡非站起了身,招呼也没打,直接坐在了朱元璋的对面。 看到这一幕,庞玉海脸色微变,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放肆!” 胡惟庸也变了脸色,瞪着胡惟庸低声喝道。 “无妨无妨,坐便坐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胡非笑了笑,为朱元璋倒了一杯茶。 “朕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空地上都是一些用白色石粉圈出来的格子,那是什么?有何用意?”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停车场。” 胡非笑着答道。 “停车场?那是何物?”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旁边的胡惟庸和庞玉海也是一脸茫然。 “噢,就是用来停靠马车的地方,因为洪宾楼生意不错,乘坐马车前来的客人也很多,所以我便命人画出了一个个的格子,这样将所有马车平整的停到格子中,就会显得井然有序,不至于混乱。” 胡非认真的解释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本他对胡非只是抱有一丝好奇之心,可是见了之后却慢慢发现,胡非的身上总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之处。 正在这时,裴杰端着一只铜锅走进了雅间之内,放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春夏秋冬四人端着各式各样的配菜送了进来。 此锅一出,在场的朱元璋、胡惟庸、庞玉海三人全都眼前一亮,满脸好奇。 “这又是何物?” 朱元璋看着嘟嘟冒着热气的铜锅,好奇的问道。 “火锅。” “此锅底部镂空,埋有炭火,能保持高温沸水良久,然后再将这些配菜倒入锅中,片刻即可进食。” 胡非笑了笑,指着桌上的铜锅介绍道。 他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和朱元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火锅。 “妙哉,妙哉。” 朱元璋打量着新奇的铜锅,忍不住笑着说道。 当即,胡非也不再废话,趁着水沸,将切好的羊肉卷和一应蔬菜全都倒进了铜锅之中,又为朱元璋亲自调了一碗他秘制的蘸料。 片刻之后,铜锅中的所有食材开始随着锅中的沸水上下翻腾,一股股香气渐渐散发了出来。 “陛下,父亲,请用。” 胡非指了指铜锅,笑着说道。 朱元璋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沾了点蘸料,放入了口中,紧接着忍不住睁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了一丝欢愉之色。 “不错!味道妙极!” 朱元璋一边咀嚼着,一边忍不住称赞道。 胡惟庸也迫不及待,向朱元璋微微行礼之后,同样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一脸享受。 他享受的不只是因为口中的美食,还因为自己的儿子当着陛下的面亲切的叫了自己一声父亲。 紧接着,朱元璋和胡惟庸二人就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对着锅中的食物一顿横扫,赞不绝口。 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庞玉海眼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口水都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陛下,美味当前,就不要让旁人在此打扰了,我带庞公公出去吧。” 胡非看到了眼巴巴的庞玉海,嘴角闪过了一丝笑容,起身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说道。 朱元璋话都顾不上说,随意的摆了摆手。 胡非笑着冲庞玉海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庞玉海迟疑了一下,依依不舍的随着胡非走出了雅间。 “庞公公,刚才之言多有冒犯,还望庞公公不要怪罪。陛下这顿饭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庞公公不如趁此机会下楼品尝品尝美食?” 胡非来到门口,看着庞玉海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这样好吗?” 庞玉海瞟了一眼雅间,犹豫着说道。 “不碍事,我正好还有一些事想要求陛下帮忙,看能不能为我这洪宾楼题个字,赐个匾什么的,估计还得耗费一些时间。” 胡非笑了笑,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 “那就多谢胡公子了,祝胡公子心愿达成。” 庞玉海拱了拱手,笑着点了点头答道。 胡非当即将裴杰叫了过来,吩咐裴杰带着庞玉海下楼开小灶去了。 作为太监总管,庞玉海的级别虽然不算太高,但却是朱元璋身边的红人,而且几乎是最信任的人,这样的人,不但不能得罪,还得哄着,这样才能在关键的时候为己所用。 良久之后,酒足饭饱的朱元璋在胡惟庸和胡非的陪同之下终于从二楼走了下来。 刚一下楼,朱元璋就注意到了此时正站在一楼大厅中的庞玉海。 “你杵在那儿干什么呢?!” 朱元璋看着一动不动,浑然不觉的庞玉海,忍不住问道。 庞玉海闻言转过了身,冲着朱元璋微微行礼。 “八爷,奴才正在看这几个字。” 庞玉海指了指身后墙壁上的八个大字,笑着答道。 朱元璋顺着庞玉海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紧接着便看到了墙壁上的那八个字。 洪武志鸿,明疆万世。 看到这八个字,朱元璋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没有想到胡非居然将这八个字题在了楼中这么显眼的地方。 “洪武志鸿,明疆万世,洪宾楼,长盛锅,很好,很好,爷心甚慰。” 朱元璋一边默念着墙上的八个字,一边回想起了长盛锅的寓意,扭头看向了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微服出巡,自然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朱元璋便以爷自居。 “八爷,您过奖了。” “只可惜在下并非军中之才,否则必定投身军营,为大明江山永世万年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说道。 “不愧为胡相之子,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雄心,是我大明之幸事!” 朱元璋满意的说道,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胡公子果然人中龙凤,令奴才钦佩。” “只是这八个字虽然无论从笔锋还是寓意都无可挑剔,但却单单少了一副横批,如果八爷能够赐他一副横批,必将相得益彰,完美无缺。” 正在这时,庞玉海再一次若有所思的开了口。 听到这句话,胡非心中欣喜,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庞玉海。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相视一笑。 朱元璋听完庞玉海的话,迟疑着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也认为庞玉海言之有理。 “既然如此,那八爷我便赐给洪宾楼五个字,不日派人送上门来!” “八爷,哪五个字?” “天下第一楼!” 朱元璋略微沉思了一下,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说道,脸上布满欣慰的笑容。 胡惟庸吃了一惊,急忙随行护送。 再看胡非自己,嘴早已经笑得咧到了耳朵根下 第三十九章 天下第一楼 北街。 洪宾楼。 “慢点慢点,再往左一点,好,好” “小心别磕坏了啊!右边再往下一点。” 楼门口,几名伙计踩着梯子,正在将一块硕大的牌匾固定在“洪宾楼”三个字上方,牌匾上写着五个镶着金边的大字。 天下第一楼! 朱元璋没有食言,不出五日便派人将御赐的牌匾送了过来。 胡非小心翼翼的指挥着,满面春风。 有了这一块御赐牌匾,洪宾楼注定名留千史,这次是真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少爷,我看您好像十分在意这块牌匾啊,怎么这么紧张啊?” 裴杰站在一旁,看着一脸紧张的胡非,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这块匾值多少钱吗?” 胡非笑了笑,端详着头顶的那五个字。 “这牌匾还能卖钱?” 裴杰惊讶的问道。 他原本觉得,这不过就是一名稍微有点身份的食客送的一块普通的匾,没想到少爷却这么重视。 “何止值钱,就怕小爷我敢卖,也未必有人敢买。”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啊?” 裴杰更加迷糊了。 “你知道送匾的那位八爷是谁吗?” 胡非缓缓问道。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在哪个衙门里当值吧,看老爷对他的态度,好像恭敬的很。” 裴杰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想了起来,当时因为排队的问题,老爷还教训过他。 “你觉得,这京师之中有几个人能让胡惟庸那个老头毕恭毕敬的?” 胡非继续问道。 “好像” “难道他是陛下!?” 裴杰想了一下,突然惊恐的说道,表情瞬间僵住。 “除了他,有谁能让胡惟庸和小爷我前呼后拥的?” 胡非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裴杰彻底愣住,他做梦也想不到,堂堂大明皇帝也会来这洪宾楼用膳。 而且他居然让大明皇帝按照规矩去排队!那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里,裴杰的脸色瞬间苍白,两腿忍不住有些打颤。 “自求多福吧,希望陛下能够忘记那天的事。” 胡非看着裴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说完满意的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笑着向里面走去。 “少爷,少爷少爷!” “你得救救属下啊!” 裴杰一听,浑身一震,急忙跟在了胡非的身后,近乎哀求的说道。 朱元璋御赐牌匾的事,很快就在京师之中传开了,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于是又一次让洪宾楼的生意爆火。 当然,这个消息就是胡非自己放出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传的机会。 洪宾楼和自嗨锅的成功,是胡非意料之中的,但他却没有料到会火到这一地步。 可是很快胡非就意识到,前来洪宾楼品尝美食的,以及购买自嗨锅的人,不是身份尊贵的王公贵胄,就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却屈指可数,因为他们没钱。 发现这一点的胡非不禁有些歉疚,因为自己做的宣传之所以这么高效,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口口相传。 于是,胡非再一次整日钻在洪宾楼后院,发誓要研制一款人人都买得起,人人都吃得起的一种美食,他要给那些人一些回馈。 半月之后,一款名为京师小面的方便面终于问世,售价只需要两钱。 此面一经出现,再一次名动京师,洪宾楼门前再一次人山人海,也终于看到了那些普通百姓的身影。 皇宫。 养心殿。 “陛下,奴才听闻城中最近又热闹的很,似乎又与洪宾楼有关?” 庞玉海看着坐在龙榻之上的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哼哼,确有此事。” 朱元璋听了,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缓缓地说道。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胡公子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啊?” 庞玉海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错,这个胡非,朕之前的确轻看了他,或许不止朕,这整个京师之中的人都轻看了他。” “他居然能够想到城中的普通百姓因为没钱去得起洪宾楼,也吃不起长盛锅,进而亲自为普通百姓研制一款名为京师小面的小食,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朱元璋笑了笑,感慨着说道。 “京师小面?听起来这是一种面食?” 庞玉海忍不住问道,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了出来。 “没错,此面只有两只巴掌大小,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用沸水浸泡或者下锅烹煮,里面带有香料,添加进去便可以吃了。” 朱元璋笑着解释道。 “看来这胡公子在商贾之道上终究还是有一些天赋异禀的,这接二连三的,不知道惊了多少人的眼睛。” 庞玉海听了,忍不住夸赞道。 “嗯?朕还很少听你主动夸赞别人,看来你对这个胡非印象不错嘛?” “只可惜,商贾之才,终究沦为下乘,如果他能在别的方面也有一些不错的天资,或许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这京师之中的第一纨绔,可惜了。” 朱元璋打趣了一下庞玉海,接着叹了口气说道。 “能被陛下如此看重,想来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或许,日后还可以在别的方面看到他的才能,毕竟,如今他在商贾之道上的才能,也是很多人意料之外的。” 庞玉海想了想,缓缓地说道。 “呵呵,有道理,拭目以待吧,希望他能再次让朕惊讶。” 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北街。 洪宾楼。 “少爷,醒了吗?” 房门外,裴杰的声音隐约传进了胡非的耳中。 “什么事?” 胡非挣扎着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问道。 由于前些日子闭门研制方便面,胡非耗费了不少精力,最近白天也都躲在房里补觉。 “回禀少爷,兵部尚书唐铎唐大人到了,正在大厅求见少爷。” 裴杰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胡非一听,眼前一亮,急忙翻身坐了起来,大声说道。 难道又有生意上门了? 有生意就有银子赚,胡非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裴杰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之后,唐铎便在裴杰的带领下来到了胡非的房中。 “唐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胡非冲着唐铎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不好!” 唐铎板起了脸,有些郁闷的说道。 “怎么了唐大人?这是谁惹您生了这么大的气啊?” 胡非笑了笑问道。 “你!” “研制出了新东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我,好像我才是胡公子最大的主顾吧?” 唐铎不高兴的说道。 “唐大人是说京师小面吧?那只是我为家里贫困的普通百姓研制出来的一种食物,是作为回馈百姓的一项福利而已,这么小的事,怎么好意思惊动唐大人。” 胡非笑了笑,解释着说道。 “胡公子能有此心,唐某佩服。” 唐铎一听,心中敬佩之感油然而生,忍不住拱着手说道。 “言重了。” “怎么?难道唐大人也对这京师小面感兴趣?” 胡非摆了摆手,直接切入主题。 “实不相瞒,确有此意,作为边关将士,战时总是在开拔的路上,而且很多时候一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听说此面可以直接食用,听起来比长盛锅要更加便捷,可以作为必要时候的口粮。” 唐铎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的确如此,唐大人体恤将士之心,同样令在下深感敬佩。” 胡非点了点头,拱着手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进宫向陛下请旨,再从你这里采购一批京师小面,届时和长盛锅一起发往边关!” 唐铎看着胡非,一脸兴奋的说道。 “好!能为奋勇杀敌的边关将士尽一份绵薄之力,在下深感荣幸!” 胡非站起了身,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当即,唐铎便告别了胡非,一路向皇宫去了。 胡非目送着唐铎离开,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富可敌国了 第四十章 为己为民 几天之后,胡非收到了唐铎派人传来的消息,经过他的争取,朱元璋已经同意兵部进购京师小面,而且这次不只是供给边关,而是整个大明王朝各路大军。 胡非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让底层的百姓吃到自己能吃得起的特色美食,结果却又为自己打开了一条发财的路。 于是,胡非就将京师小面的制作方法迅速派人送到了已经建成正在投产的厂子里,自嗨锅和京师小面同时生产。 连续的几次大动作,花了胡非不少的钱,虽然洪宾楼每日都在进账,可是建厂、投产,都花费了不少银子,兵部也并没有提前付钱的道理,所以搞得他手头现在有点紧,于是便打算张口问胡惟庸要一点。 这天,胡非早早的离开了洪宾楼,带着裴杰回到了府中。 胡府。 正门。 胡非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名中年官员正从府中走出。 中年人同样也看到了胡非,犹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躬身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见过胡公子。” 中年人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打着招呼。 胡非疑惑打量了一眼中年人,同样停下了脚步。 很少有朝中大臣私下到府中面见胡惟庸,所以胡非的印象中并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胡非却注意到一个现象,无论是兵部尚书或是面前的这个人,对他的态度都十分恭敬,足以可见胡惟庸在朝中的地位。 如果没有胡惟庸,试问哪个朝廷命官会对一个纨绔子弟躬身行礼? “你是何人?” 胡非打量了一眼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下官御史大夫,陈宁。” 中年人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陈宁?! 听到这个名字,胡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陈大人慢走。”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句,不再看陈宁一眼,径直向府中走去。 看着如此高傲的胡非,陈宁明显愣了一下,看着胡非径直入了府,站在原地的陈宁眯了眯眼睛,瞪了一眼胡非的背影,上了旁边自己的马车,离开了胡府。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无论如何心情都不会太好。 胡府。 前院正堂。 胡惟庸正端着一杯茶在细品,远远地便看到胡非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之后,将眉宇之间的一丝担忧隐藏。 胡非走进正堂,冲着胡惟庸随意的行了个半礼,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懒散的靠在了椅子上。 “你现在好歹已经是这京师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还是一副如此散漫的样子?!” 胡惟庸无奈的白了胡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没办法,散漫惯了,装不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再说回到家我还端着干嘛?累不累啊?” 胡非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端起了一杯下人刚刚倒好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今日洪宾楼的生意不好?” 胡惟庸摇了摇头,看着胡非,奇怪的问道。 “好得很,我是专程回来找你的。” 胡非笑了笑说道。 “找我做什么?有事?” 胡惟庸挑了挑眉毛,认真的问道。 “先不说这个,我先问你,陈宁来府上做什么?” 胡非摆了摆手,看着胡惟庸问道。 “没什么,谈了一些公事。” 胡惟庸含糊其辞的说道,眉宇之间的那丝担忧再次一闪而过。 “不要跟他来往的过于密切,最好远离他这种人。” 胡非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地板起了脸。 “老夫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教。” 胡惟庸沉着脸说道。 “你了解他这个人吗?” 胡非认真的看着胡惟庸,有些生硬的问道。 “那是自然!他已在朝中为官多年,在御史台同一辈中,还算不错的。” 胡惟庸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 “那你可听过陈烙铁这个外号?” 胡非追问道。 听到胡非这句话,胡惟庸脸色变了变,没有言语。 “看来你听过,既然你听过,就更不该跟此人有所往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胡非看着胡惟庸,沉声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再说了,你知道他今日来府中找我何事吗?!那是因为御史台中有人想借着你和兵部做买卖弹劾我,认为是我命你替我大肆敛财!所以特来相告!” 胡惟庸略带生气的看着胡非,大声说道。 “就凭这一点,此人就不该如此看重!” “想弹劾你的人还少吗?!就这么一件小事,他派个人暗中送到府上即可,为何光天化日之下亲自登门?!” “是想故意让别人看到,还是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向你表忠心?!一看就知道此人心术不正,你以为他真的是对你忠心?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借你的势罢了!” “如果被陛下知道你和御史台的人都走得这么亲近,他会怎么想?!”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这次彻底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无言可对,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想得这么深。 此时被胡非直接挑明,不禁心生忌惮。 “此人留不得。” 看着半天没有开口的胡惟庸,胡非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又要干什么?!” 胡惟庸一愣,惊讶的问道。 “你不用管了,不过你最好记住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不管这朝中到底谁跟你表过忠心,你都不能全信,自古以来,臣子只对君主忠心,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的相位,就最好低调一点。”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 “你不要乱来!” 胡惟庸皱着眉头,看着即将离开的胡非,大声说道。 胡非没有理会,更没有说自己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还有事找老夫吗?” 胡惟庸看着已经走出正堂的胡非,想起了刚才胡非说有事找自己。 “刚才的确有事,但是现在没事了。” “对了,不管是谁想借着我与兵部做买卖的事弹劾你,你都不要从中阻拦,如果陛下问起,你如实自辩即可,不要有其他应对!” 胡非随口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惟庸愣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洪宾楼后院。 “我能信你吗?” 胡非看着面前的穆平,面无表情的问道。 “当然,少爷有事尽管吩咐,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穆平愣了一下,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胡非,肯定的答道。 “我要你去一趟苏州府,为我办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包括胡惟庸!” 胡非看着穆平,认真的说道。 “是!任凭少爷差遣!” 穆平迟疑着答道。 “去帮我查一个人,御史大夫陈宁,将他所有的罪证全都罗列成书带回来给我,要快!” 胡非看着穆平,沉声说道。 “属下遵命!” 穆平拱了拱手,立刻答道,没有半丝迟疑。 自从上次假刺杀事件之后,其实在穆平的心中,已经将胡非当成了自己的主子,已经暗暗发誓从此效忠。 “我不管你到底是忠于我还是忠于胡惟庸,此事不容有失,更不能让胡惟庸知道,希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胡非看着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的陈宁,认真的说道。 “属下明白。” 穆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过来,我还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胡非迟疑了一下,谨慎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冲穆平招了招手说道。 穆平没有迟疑,立刻凑近。 胡非附在穆平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穆平听了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躬身领命而去。 看着穆平出门而去,胡非微微皱着眉头,心情沉重。 他已经决定除掉陈宁,不只为了胡惟庸,更为了自己。 当年陈宁在苏州府时征收赋税非常苛刻,经常用烙铁烧人,恶事做尽,当地的官吏百姓都深受其苦,称其为“陈烙铁”。 而且根据历史记载,陈宁后来因为犯错入狱,虽然朱元璋爱惜其才最终将其释放,可是此人非但不感恩,反而有了二心。 这样的人,留着早晚是祸害。 只是,胡非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被陈宁欺压虐待过的百姓 第四十章 为己为民 几天之后,胡非收到了唐铎派人传来的消息,经过他的争取,朱元璋已经同意兵部进购京师小面,而且这次不只是供给边关,而是整个大明王朝各路大军。 胡非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让底层的百姓吃到自己能吃得起的特色美食,结果却又为自己打开了一条发财的路。 于是,胡非就将京师小面的制作方法迅速派人送到了已经建成正在投产的厂子里,自嗨锅和京师小面同时生产。 连续的几次大动作,花了胡非不少的钱,虽然洪宾楼每日都在进账,可是建厂、投产,都花费了不少银子,兵部也并没有提前付钱的道理,所以搞得他手头现在有点紧,于是便打算张口问胡惟庸要一点。 这天,胡非早早的离开了洪宾楼,带着裴杰回到了府中。 胡府。 正门。 胡非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名中年官员正从府中走出。 中年人同样也看到了胡非,犹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躬身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见过胡公子。” 中年人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打着招呼。 胡非疑惑打量了一眼中年人,同样停下了脚步。 很少有朝中大臣私下到府中面见胡惟庸,所以胡非的印象中并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胡非却注意到一个现象,无论是兵部尚书或是面前的这个人,对他的态度都十分恭敬,足以可见胡惟庸在朝中的地位。 如果没有胡惟庸,试问哪个朝廷命官会对一个纨绔子弟躬身行礼? “你是何人?” 胡非打量了一眼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下官御史大夫,陈宁。” 中年人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陈宁?! 听到这个名字,胡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陈大人慢走。”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句,不再看陈宁一眼,径直向府中走去。 看着如此高傲的胡非,陈宁明显愣了一下,看着胡非径直入了府,站在原地的陈宁眯了眯眼睛,瞪了一眼胡非的背影,上了旁边自己的马车,离开了胡府。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无论如何心情都不会太好。 胡府。 前院正堂。 胡惟庸正端着一杯茶在细品,远远地便看到胡非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之后,将眉宇之间的一丝担忧隐藏。 胡非走进正堂,冲着胡惟庸随意的行了个半礼,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懒散的靠在了椅子上。 “你现在好歹已经是这京师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还是一副如此散漫的样子?!” 胡惟庸无奈的白了胡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没办法,散漫惯了,装不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再说回到家我还端着干嘛?累不累啊?” 胡非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端起了一杯下人刚刚倒好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今日洪宾楼的生意不好?” 胡惟庸摇了摇头,看着胡非,奇怪的问道。 “好得很,我是专程回来找你的。” 胡非笑了笑说道。 “找我做什么?有事?” 胡惟庸挑了挑眉毛,认真的问道。 “先不说这个,我先问你,陈宁来府上做什么?” 胡非摆了摆手,看着胡惟庸问道。 “没什么,谈了一些公事。” 胡惟庸含糊其辞的说道,眉宇之间的那丝担忧再次一闪而过。 “不要跟他来往的过于密切,最好远离他这种人。” 胡非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地板起了脸。 “老夫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教。” 胡惟庸沉着脸说道。 “你了解他这个人吗?” 胡非认真的看着胡惟庸,有些生硬的问道。 “那是自然!他已在朝中为官多年,在御史台同一辈中,还算不错的。” 胡惟庸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 “那你可听过陈烙铁这个外号?” 胡非追问道。 听到胡非这句话,胡惟庸脸色变了变,没有言语。 “看来你听过,既然你听过,就更不该跟此人有所往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胡非看着胡惟庸,沉声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再说了,你知道他今日来府中找我何事吗?!那是因为御史台中有人想借着你和兵部做买卖弹劾我,认为是我命你替我大肆敛财!所以特来相告!” 胡惟庸略带生气的看着胡非,大声说道。 “就凭这一点,此人就不该如此看重!” “想弹劾你的人还少吗?!就这么一件小事,他派个人暗中送到府上即可,为何光天化日之下亲自登门?!” “是想故意让别人看到,还是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向你表忠心?!一看就知道此人心术不正,你以为他真的是对你忠心?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借你的势罢了!” “如果被陛下知道你和御史台的人都走得这么亲近,他会怎么想?!”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这次彻底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无言可对,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想得这么深。 此时被胡非直接挑明,不禁心生忌惮。 “此人留不得。” 看着半天没有开口的胡惟庸,胡非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又要干什么?!” 胡惟庸一愣,惊讶的问道。 “你不用管了,不过你最好记住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不管这朝中到底谁跟你表过忠心,你都不能全信,自古以来,臣子只对君主忠心,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的相位,就最好低调一点。”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 “你不要乱来!” 胡惟庸皱着眉头,看着即将离开的胡非,大声说道。 胡非没有理会,更没有说自己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还有事找老夫吗?” 胡惟庸看着已经走出正堂的胡非,想起了刚才胡非说有事找自己。 “刚才的确有事,但是现在没事了。” “对了,不管是谁想借着我与兵部做买卖的事弹劾你,你都不要从中阻拦,如果陛下问起,你如实自辩即可,不要有其他应对!” 胡非随口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惟庸愣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洪宾楼后院。 “我能信你吗?” 胡非看着面前的穆平,面无表情的问道。 “当然,少爷有事尽管吩咐,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穆平愣了一下,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胡非,肯定的答道。 “我要你去一趟苏州府,为我办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包括胡惟庸!” 胡非看着穆平,认真的说道。 “是!任凭少爷差遣!” 穆平迟疑着答道。 “去帮我查一个人,御史大夫陈宁,将他所有的罪证全都罗列成书带回来给我,要快!” 胡非看着穆平,沉声说道。 “属下遵命!” 穆平拱了拱手,立刻答道,没有半丝迟疑。 自从上次假刺杀事件之后,其实在穆平的心中,已经将胡非当成了自己的主子,已经暗暗发誓从此效忠。 “我不管你到底是忠于我还是忠于胡惟庸,此事不容有失,更不能让胡惟庸知道,希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胡非看着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的陈宁,认真的说道。 “属下明白。” 穆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过来,我还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胡非迟疑了一下,谨慎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冲穆平招了招手说道。 穆平没有迟疑,立刻凑近。 胡非附在穆平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穆平听了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躬身领命而去。 看着穆平出门而去,胡非微微皱着眉头,心情沉重。 他已经决定除掉陈宁,不只为了胡惟庸,更为了自己。 当年陈宁在苏州府时征收赋税非常苛刻,经常用烙铁烧人,恶事做尽,当地的官吏百姓都深受其苦,称其为“陈烙铁”。 而且根据历史记载,陈宁后来因为犯错入狱,虽然朱元璋爱惜其才最终将其释放,可是此人非但不感恩,反而有了二心。 这样的人,留着早晚是祸害。 只是,胡非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被陈宁欺压虐待过的百姓 第四十一章 登闻鼓响 半月之后。 皇宫。 养心殿。 此时距离胡非与兵部协定进购军粮一事已经时隔一月,首批长盛锅已经产出,京师小面也已正式投产。 于是,兵部尚书唐铎入宫觐见,向朱元璋禀报。 “陛下,微臣已经将首批物资全部清点完毕,不日即可发往边关,京师小面也已投产,后续将陆续发往边关各军。” 唐铎恭敬的站在大殿中央,面带微笑,躬身禀报道。 “嗯,不错,想不到进展的居然如此顺利,看来朕之前的担忧全都是多虑了。”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奏报,满意的点着头说道,脸上满是欣慰之意。 “陛下尽可放心,距离年关还有接近两月,时间来得及,而且胡公子已经向微臣保证,用不了一月,京师小面也将全部发往边关。” “此次兵部与胡公子进购事宜,胡公子事必躬亲,十分上心,比预计的交货期限足足提前了半数,可谓尽心尽力。” 唐铎笑着答道。 “嗯,不错,他这次差事办的不错,朕的确没有想到,看来在此等大事上,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朱元璋听了唐铎的话,放下了奏报,不由得称赞道。 “陛下,可是微臣听说,前些日子御史台有人觐见陛下,弹劾兵部从洪宾楼进购长盛锅与京师小面,全都是胡相在暗中指使?” 唐铎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问道。 “确有此事。” 朱元璋皱了皱眉,点着头说道。 “陛下,微臣可以作证,进购军粮一事,是微臣主动找的胡公子,与胡相并无干系,御史台所言,实是无中生有的事,微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不二,绝不会从中中饱私囊,还请陛下明察。” 唐铎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朕明白,唐卿不必解释,更不必介怀,此次进购事宜你办的不错,等一切进展完成之后,朕必有重赏。”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 唐铎一听,急忙躬身谢礼。 朱元璋笑了笑,看向唐铎的目光之中满是欣慰。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其实他早已派检校在暗中调查过,知道唐铎与胡非之间的买卖没有任何猫腻。 “咚咚” 正在君臣二人之间闲聊寒暄之际,突然一阵鼓声隐隐约约的传进了大殿之中。 “嗯?什么动静?” 朱元璋露出了疑惑,张望着问道。 “陛下,好像是从皇宫外城传来的响动。” 庞玉海站在一侧,仔细听了一下,缓缓答道。 “好像是长安门的方向” “登闻鼓!?” 唐铎也转过了身,侧耳倾听着不停传来的响动,微微皱着眉头,紧接着突然惊讶的喊道。 听到唐铎的话,朱元璋的脸色突变。 “陛下” 庞玉海面露惊恐,有些慌乱的看向了朱元璋。 “派人去看看,何人鸣冤击鼓!?命登闻检院详查!” 朱元璋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 登闻鼓,还有一个名字,称为鸣冤鼓,形成于汉朝,朱元璋称帝建立大明之后,效仿宋朝,在皇宫外城长安门处设了此鼓,为的就是让那些蒙冤之人击鼓告御状。 洪宾楼。 后院。 胡非的房间。 “此行一路辛苦了,一切都进展顺利吧?” 胡非看着半月不见,一路风尘仆仆刚从苏州府返回的穆平,缓缓的说道。 “少爷言重了,属下历经半月,终于查清了御史大夫陈宁在苏州府之时的所有罪证,幸不辱命。” 穆平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紧接着,穆平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封手书,交到了胡非的手中。 “好,这一功本少爷记下了,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胡非点了点头,接过了手书,满意的说道。 “为少爷办差,只求竭尽全力,不求功劳。” “属下一路护送那几人到了长安门外,此刻宫中应该有了动静。” 穆平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知道了,你一路辛苦了,先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我让其他人去做。”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穆平退下。 “是,少爷。” 穆平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房间。 胡非端详着手中的那封手书,沉思片刻之后,将裴杰叫了进来。 “少爷,有何吩咐?” 裴杰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 “你亲自去把这份手书悄悄送到监察御史韩宜可的家中,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也不要让除韩宜可之外的任何人接触到这封手书!” 胡非将手书递给了裴杰,认真的说道。 “是,少爷!” 裴杰眼前一亮,急忙接过手书,斩钉截铁的说道。 之前胡非派遣穆平前往苏州府的时候,裴杰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以为在胡非的心里失了宠,此时终于找到了机会为胡非办事,心中不胜欢喜。 “速去速回!”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裴杰可以去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手书打开看一眼,因为不用看他都知道里面写着什么,如果不是对大明历史足够了解,他也不会知道陈宁这个人。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而出。 皇宫。 养心殿。 登闻鼓响之后,登闻检院立刻出动,将击鼓之人拿下,经过审问之后,立刻带着审问结果来到了养心殿。 “何人击鼓鸣冤!?” 朱元璋沉着脸,瞪着前来奏报的登闻检使,沉声问道。 御前鸣冤,在历朝历代之中都是大事,他无法忍受在自己的治国之下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冤屈会逼着人击响登闻鼓,这说明朝中一定有人贪赃枉法,而他却浑然不知。 “回禀陛下,是从苏州府来的几名百姓,他们状告御史大夫陈宁曾在苏州府征收赋税之时手段毒辣,异常苛刻,甚至还有用烙铁烧人之事,当地百姓深受其害,无处申冤。” 登闻检使看了一眼朱元璋,低声回禀道。 “什么?!” “竟有此等事?!” 朱元璋一听,瞪大了双眼,厉声喝道。 “根据这些人的诉状,的确如此,他们还说,当地的百姓为陈宁取了一个绰号,名为陈烙铁” “只是现在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未可知,或许还需详查。” 登闻检使迟疑着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毕竟牵扯到堂堂御史大夫,自御史中丞涂节死后,陈宁便成为了御史台名义上的一把手,权力极大。 “此事距离如今已经过去那么久,他们为何现在才想起鸣冤?!” 朱元璋迟疑着问道。 “据他们所说,当时也有人向当地县衙上报过,可是当地县衙只是询问了事,此后便没有了下文” 登闻检使迟疑着答道,说完便低下了头,因为他看到了朱元璋因为生气而憋红了的脸庞。 “简直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苏州知府,居然敢知情不报,包庇纵容!难道要返了不成?!” 朱元璋一听,拍案而起。 “陛下,息怒” 一旁的庞玉海看到如此愤怒的朱元璋,急忙安慰。 登闻检使则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传那几个百姓入宫觐见,朕要亲自问问他们!” 朱元璋咬着牙,沉声说道。 登闻检使答应了一声,急忙匆匆离开,回去提人。 “庞玉海!传朕旨意,召御史大夫陈宁进宫!” 朱元璋紧接着扭头看向了庞玉海,厉声喝道。 “是,陛下。”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命人去传旨去了。 另一边,监察御史韩宜可突然收到了一封手书,打开看过之后,脸色大变,急忙命府中下人备好了马车,火速赶往皇宫 第四十二章 万民书 皇宫。 养心殿。 几名穿着破旧,身形瘦弱的百姓此时正胆战心惊的跪在大殿之中,一个个深深将头埋于地上,不敢直起身子。 “朕听说尔等要状告御史大夫陈宁手段残暴,虐待无辜百姓?!” 朱元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几名百姓,沉声问道。 几名百姓听闻朱元璋的问话,身形一震,谁都不敢率先回话。 “朕在问你们话呢!抬起头来说话!” 朱元璋一看,冷声喝道。 “陛下要听你们亲口说,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当着陛下当面奏报了,不必担忧。” 登闻检使扭头看着几名百姓,低声提醒道。 几名百姓迟疑着,缓缓直起了身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紧接着,其中一名年纪稍长一点的百姓拱手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缓缓抬起了头。 “启禀皇帝陛下,小人们都是当年受过陈宁酷刑之人,含冤多年,无处申诉,听闻皇帝陛下爱民如子,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故而斗胆来到京师,鸣冤击鼓,还请陛下为小人们以及苏州府的黎民百姓做主!” 那人一边行礼之后,一边娓娓道来,逐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是想起了当年身上所受之苦。 “有什么苦现在都可以告诉朕,如果所言非虚,朕一定为尔等做主,但如若敢有半句虚言,那便是欺君之罪!” 朱元璋看着这人,沉声说道。 “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所言句句属实!当年陈宁在征收赋税之时,无论百姓贫富贵贱,严令缴税,有哪家不从,轻则打骂,重则烙铁烧人,致使民不聊生,痛苦万分,有很多人都死在了狱中,留下了家中妻儿老母饿死街头。” “是啊,皇帝陛下,您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求陛下为我们做主” “皇帝陛下,您可以看看我们身上的伤” 一人开口,所有人附和,一时之间,几名百姓争先恐后的开了口,最后纷纷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身上一道道旧伤疤。 根据伤疤的形状来看,的确是烙铁所致,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原本朱元璋还将信将疑,可是看到这些人身上的那些伤疤之后,他终于信了,心中的愤怒逐渐溢于言表。 “尔等放心,朕一定还你们,还苏州府境内所有百姓一个公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紧接着沉着脸看向了大殿门口。 “派去传召陈宁的人呢!?怎么还未归来?!”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御史大夫陈宁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走进了大殿。 “微臣陈宁,参见陛下。” 陈宁快步走进大殿,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朱元璋,急忙跪地行礼。 “陈宁!你可知罪?!” 朱元璋瞪着陈宁,厉声喝问道。 “陛下,微臣不解” 陈宁茫然的抬头看着朱元璋,摇着头答道。 “你看到他们了吗?!” “他们都是从苏州府来的,在长安门外击鼓鸣冤,状告你当时在苏州府征收税赋之时虐待百姓,私施酷刑!你可有话说?!” 朱元璋指了指那几名百姓,冷冷的说道。 “陛下,微臣从未见过他们,更从未做过任何虐待百姓之事,请陛下明察!” 陈宁一听,满脸慌乱,哀求着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御状都告到朕的面前了,你还不承认?!” 朱元璋瞪着双眼,大声问道。 “微臣不敢!可是让微臣认下这从未做过之事,微臣万万不能,臣冤枉!” 陈宁哭丧着脸,一脸哀求的说道,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如果你现在认罪伏法,朕或许还会念在你为朝廷这么多年做事的份上轻判于你,难道你真的想让朕亲自派人去查个水落石出再赐你个死罪!?” 朱元璋不满的瞪着陈宁,厉声喝道。 可是陈宁却依旧跪在地上求着饶,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 反观那几名百姓,自从陈宁进殿之后,吓得全都蜷缩起了身子,浑身发抖,满脸惊恐。 光是这些人的举动,就已经让朱元璋又信了一半。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缓缓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监察御史韩宜可韩大人在外求见陛下,说有要事禀报。” 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朱元璋听了,愣了一下,紧接着命小太监速速宣韩宜可觐见。 很快,韩宜可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陈宁和那几名百姓。 登闻鼓响的事,现在已经逐渐在京师之中传开,看到殿中的这一幕,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微臣韩宜可,参见陛下。” 韩宜可跪地行礼,恭敬的说道。 “起来说话。” “你怎么来了?有何要事禀报?” 朱元璋看着韩宜可,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今日微臣府中突然收到一份手书,微臣打开一看之后,惶恐至极,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火速进宫禀报。” 韩宜可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份叠得厚厚的手书。 庞玉海见状,急忙上前接过,快步拿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手书,抬眼一看,只看了第一眼就不禁面露惊异,汹涌的怒火布满双目。 这是一份万民书,上面详细记载着诸多陈宁对百姓施以私刑之事,时间、地点,一五一十,很详尽,手书的最后,布满数不清的血指印。 看着手中的万民书,朱元璋的双手由于愤怒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紧接着抬头看向了跪在下面的陈宁。 “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居然还有颜面在这里喊冤!无耻至极!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蠢事!还能不能想得起来!” 朱元璋冷冷的说了一句,一把将手书扔到了陈宁的面前。 陈宁迟疑着拿起了手书,低头看去,可是紧接着他便突然面如死灰,眼神中满是绝望。 “看到了?!看清了?!你还有何话说?!” 朱元璋看着陈宁,冷冷的问道。 “陛下,微臣冤枉!” “臣承认,当年行事确是急躁了一些,可是臣所抓之人都乃刁民!顽劣不堪,拒不交税,为了以正视听,微臣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陛下明鉴!” 陈宁一边哀求着,一边叩着头,几乎声泪俱下。 “住口!不必再说了!” “来人!御史大夫陈宁,欺压百姓,手段残忍,罪大恶极,押入天牢,三日后处死!” 朱元璋厉声喝止了陈宁的求饶,沉声说道。 话音落下,大殿门口立刻走入几名亲卫,将挣扎的陈宁押了下去。 “陛下!微臣冤枉” 陈宁一边被带走,一边绝望的哀嚎着。 随后,朱元璋亲自将几名百姓扶起,好言安抚了片刻,最后又命登闻检院派人亲自护送他们返回苏州府。 陈宁一案,很快便传遍了朝野,闻者无不骇然。 洪宾楼。 后院。 三日后。 “就这些?” 胡非看着地上满满三大箱子的金银,淡淡的问道。 “回禀少爷,属下找遍了陈府,只找到了这些。” 穆平拱了拱手,肯定的说道。 这些金银,都是从陈宁的家中搜出来的。 陈宁已死,但是在朱元璋命人查抄陈府之前,胡非就已经先一步命令穆平扮作盗匪,带人将陈府搜刮一空。 陈府虽然遭此失窃,却并没有人敢向外声张,陈宁贪墨了这么一大笔钱财,如果一旦被传出,原本只是被贬为庶民的他们势必会被陈宁牵连,很可能满门抄斩。 “知道了,收起来吧。” 胡非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 他早就猜到陈宁的手脚肯定不干净,所以事先留了一手,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 那天他原本是想跟胡惟庸要点银子,可是对陈宁起了杀心之后心中就有了主意。 这些钱都是陈宁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如今用来生产长盛锅和京师小面,也算是变相为朝廷和百姓做一些事。 虽然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可是随着陈宁一死,胡惟庸便已经猜到这一切与自己儿子有关 第四十三章 不是敌人的敌人 洪宾楼。 后院。 “少爷,老爷来了!” 裴杰刚刚带着三大箱金银离开了胡非的厢房去入库,春蝶就快步来到了后院,一进门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胡非闻言抬头望去,然后便看到了正大步而来的胡惟庸,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笑意。 胡惟庸走进房间,铁青着脸,目光始终停留在胡非的脸上,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春蝶,给老爷看茶。” 胡非笑了笑,看了一眼春蝶说道。 “是,少爷。” “不必了!你先下去,老夫与少爷有事要谈!” 春蝶刚开口答应,只见胡惟庸就大手一挥表示拒绝,生硬的说道。 春蝶不敢吱声,缓缓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守在了不远处,不停的向里面侧耳倾听着,脸上满是担忧。 胡惟庸已经很久没有表露出如此生气的样子了。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除了你还能有谁!?不要明知故问!” 胡惟庸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看来你是为了陈宁而来。”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你承认了!?真的是你所为!?敲击登闻鼓,将万民书交到韩宜可手中,都是你指使人干的?!” 胡惟庸瞪着胡非,冷冷的问道。 “是我。”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去。 “为什么这么做!?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动他!为何不听?!” 胡惟庸生气的站起了身,紧盯着胡非,不满的问道。 “我也跟你说过,这个人留不得,必须处理掉,就算我不动手,陛下也会动手,结果你已经看到了!” “像他这样鱼肉百姓的人,不死留着何用?!我从他的府上搜出来三大箱的金银,加起来足有三万两!你知道吗?” “这些钱哪儿来的?陛下赏赐的还是他攒的俸禄?” 胡非也有些急了,大声反问道。 原本银子的事他没打算告诉胡惟庸,可是看胡惟庸一副像是要吃了他的样子,不得不说了。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在了原地,表情僵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对大明王朝忠心不二,为何偏要结交像陈宁这样的人!?与你有何益处?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他的事一旦败露,到时候岂不是又会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拿来针对你?” 胡非看着尴尬的站在原地的胡惟庸,继续说道,声音提高了不少。 “老夫老夫的确不知道他居然沉沦至此,只知道苏州府民间曾传言过‘陈烙铁’这个绰号,老夫以为此事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没想到” 胡惟庸面色难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色凝重的说道。 他的确没想到陈宁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至于贪墨银子的事,他也的确不知情。 “现在知道也不晚,但如果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我也无话可说。” 胡非冷哼了一声,同样耍起了脾气。 “没有没有,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那你做的非常正确,如果老夫知道此人是这样一个人,之前也决计不会跟他有任何来往。” 胡惟庸一看自己的儿子摆起了脸色,急忙说道,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其实他真正生气的,或许并不是陈宁的死,而是自己的儿子忤逆了自己的意思,有损他的威严,虽然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忤逆自己的意思。 但不同的是,如今的胡非,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而是变成了京师中真正的风云人物,这让对权力近乎于痴迷的胡惟庸来说,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好了,陈宁的事从今天开始便翻篇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防止有人利用陈宁的事对付你。” 胡非摆了摆手,有些疲累的说道。 他在想方设法的保这个老东西,可是这个老东西却一再给他出难题、 “为父知道了,我儿费心了。” 胡惟庸笑了笑,憨憨的说道。 看着胡惟庸一脸讨好似的神情,胡非忍俊不禁。 一直守在院落中的春蝶听着屋里逐渐平复的动静,终于松了口气。 皇宫。 养心殿。 “韩卿,陈宁之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你怎么又把这件事和胡相之间扯上了干系?” 朱元璋面露不悦的看着监察御史韩宜可,一脸疑惑的问道。 就在刚才,监察御史韩宜可进宫觐见,声称陈宁之所以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胡惟庸在背后做靠山,进而弹劾胡惟庸结党营私。 “陛下,虽然陈宁已死,可是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微臣听闻,陈宁此人是个阳奉阴违之人,生前曾与胡相十分交好,想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韩宜可沉着脸,倔强的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朱元璋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空口无凭,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休要胡说。” 朱元璋看着韩宜可,沉声说道。 “陛下,如果您不信微臣,可命检校暗中搜集证据,一定能够查出胡相与陈宁之间的关系。” 韩宜可坚持着说道。 “够了!如果胡相真的与陈宁关系匪浅,为何陈宁出事之时他未曾进宫为陈宁求过一句情?!” 朱元璋不满的摆了摆手,厉声喝道。 “登闻鼓一响,传遍京师,再加上万民书,陈宁之罪已是铁证,胡相自知无力回天,自然不会为陈宁求情。” 韩宜可不假思索的说道。 “韩卿!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再一次打断了制止了韩宜可,脸色十分难看。 韩宜可看了一眼朱元璋,动了动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朕累了,你且退下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说了一句,不再理会韩宜可。 韩宜可暗自叹了口气,行了一礼,缓缓离开。 目送韩宜可走出大殿之后,朱元璋气得直摇头,他知道韩宜可向来耿直,凡事直言不讳,可是说话总是虎头虎脑,不计后果,只图自己痛快。 “庞玉海,你觉得此事是否真的与胡相有关?” 良久之后,朱元璋迟疑着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庞玉海,若有所思的问道。 “陛下,韩大人所言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可是又没有真凭实据,奴才也不敢妄加断言。” 庞玉海一听,立刻躬身答道,满脸惶恐。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吩咐下去,让检校暗中查探一下,就当为胡相洗清嫌疑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心里一紧,急忙恭敬的答道。 胡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老头子呢?” “回禀少爷,老爷此刻正在书房。” 正在这时,胡非的声音从院中传了进来。 不一会儿,书房门开,胡非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胡惟庸的脸色之后,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又出事了?” 胡非一边看着胡惟庸,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淡淡的问道。 “监察御史韩宜可今日进宫面圣弹劾于我,说陈宁之所以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老夫在背后做靠山,并且指证老夫与陈宁结党营私,让陛下彻查!” 胡惟庸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胡非一听,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想到他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不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却又是这个韩宜可。 当初车祸一案发生之后,胡惟庸一气之下抓了阿水一家,就是此人进宫弹劾胡惟庸专横跋扈,草菅人命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胡惟庸施压 胡府。 前院书房。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听完胡惟庸的回答,胡非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淡淡的问道。 “老夫知道韩宜可向来耿直谏言,可是他几次三番在陛下面前挑弄是非,已经触及了老夫的底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继续放任此人如此扰乱朝局,法理何在?!” “看来老夫有必要反击一下了,否则这满朝文武都会以为老夫威严已不在!是个人都敢骑在老夫的头上了!” 胡惟庸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反击的确要反击,但并不是针对韩宜可,而是要向陛下反击,说到底,之所以有人敢三番五次针对你,只是因为陛下已经开始对你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放任他人弹劾你,甚至监察你!” 胡非想了想,缓缓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 “你不是让老夫低调,不要与陛下继续针锋相对吗?怎么这会儿又让老夫出头了呢?” 胡惟庸疑惑的看着胡非问道。 “低调不代表任人宰割,如果你悉数接受,毫无怨言,反而不合常理,更引人怀疑。”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该怎么做为好?” 胡惟庸一听,深觉有理,忍不住问道。 “明日进宫,可向陛下适当表示不满,可以借助车祸案、涂节案以及这次的陈宁案之中有人三番五次弹劾你为缘由,表达不满,适可而止,不要逼得太紧。” 胡非看向了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老夫自有分寸。” 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看向胡非的目光之中,又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大概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有向自己儿子请教的一天。 次日。 皇宫。 养心殿。 检校已经查到线索,正在跟朱元璋汇报。 “可有结果?”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毛校尉,沉声问道。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聚精会神。 “回禀陛下,根据探查,奴才发现御史大夫陈宁的确与胡相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近日发现陈宁还曾去过胡相府中议事,具体谈论了什么,没有查到。” 毛校尉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听完毛校尉的话,朱元璋脸色微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最担心的。 “还有一件事,属下还探查到,在陈宁案事发之前,胡非曾经派人暗中去过苏州府,陈宁事发或许与胡非有所关联。” 毛校尉看了一眼朱元璋,继续补充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阴狠。 听完毛校尉的第二句话,朱元璋的脸色再变,眉宇之间已经显露出一丝怒意。 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不对,如果真的如你所言,胡相和陈宁关系密切,那胡非为何要揭穿陈宁?这不合常理。” 朱元璋摇着头,缓缓的说道。 “或许或许,是因为父子不合。” “自从车祸之后,胡非接二连三的行为,已经多次出乎预料,他是个只凭自己喜好行事的人。” 毛校尉愣了愣神,强行补充道。 “如若真的如你所说,陈宁一案胡非当属首功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迟疑着说道。 “这” 听了朱元璋的话,毛校尉一时间愣住。 他原本是想将胡非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可是却没想到非但没有达成,反而无形中为胡非的身上揽了一个功劳。 不过紧接着,朱元璋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他对胡非的印象已经慢慢由坏转好,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胡非会是那个揭穿陈宁的人。 发动苏州府百姓敲响登闻鼓告御状?鼓动百姓发出万民书?说服韩宜可携带万民书进宫上奏? 这不可能,不可能是胡非能够做到的。 他充其量只是一个精于商贾之道的人罢了。 朱元璋一边心里想着,一边为自己刚才所言感到可笑。 他不相信胡非拥有这样的才能。 “好了,朕都知道了,继续打探吧,如果能够查到胡相和陈宁之间的确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再来禀报于朕,如果没有,就不必来报了。” “切记,不要惊动胡府。”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说道。 “奴才遵旨。” “陛下,那胡非那边?” 毛校尉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试探的问道。 “继续留意吧,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朱元璋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正在这时,庞玉海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胡相求见。”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急忙轻声禀报。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和毛校尉同时一愣。 朱元璋立刻冲着毛校尉摆了摆手,示意毛校尉速速离开。 毛校尉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从偏门离开。 “宣他进来吧。” 朱元璋整理了一下心思,冲着庞玉海说道。 片刻之后,胡惟庸随着庞玉海缓缓走入了大殿之中。 “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胡惟庸恭敬行礼,生硬的说道。 “免了免了,胡相这个时辰怎么想起入宫了呢?”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问道。 可是他没有意识到,为了掩饰刚才大殿中发生的事,他表现的太过热情了一点。 “陛下,臣无端蒙受不白之冤,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胡惟庸缓缓直起了身子,依旧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连一旁的庞玉海都看得出来,今日的胡相,是带着气来的。 “哦?竟有此事?” “胡相蒙受了何等冤情?” 朱元璋闻言,疑惑的问道。 “从我儿车祸案,到涂节贪墨案,再到陈宁案,每一次都有人借机在陛下面前弹劾于我,指责臣草菅人命,纵容下臣,结党营私,几乎无恶不作!” “可是车祸案中犬子差点身亡,差点断了我胡家血脉!涂节案已经查明,与臣并无半点干系,如今陈宁案已经尘埃落定,却又有人指责臣结党营私!” “臣想问,到底是朝中百官对臣心生不满,还是陛下已经不再相信臣?!” “如果陛下怀疑这一切都与臣有关,大可派遣检校监察于臣,到时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胡惟庸看着朱元璋,义正严词的说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满。 听着胡惟庸说完这一席话,朱元璋不由得愣住,似乎是没有想到沉寂多日的胡惟庸今日突然再次与他针锋相对。 胡惟庸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与他这么硬气的说过话了。 “胡相言重了,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至于之前接连发生的三个案子,不是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吗?与胡相并无关联,胡相不必介怀。”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三番五次有人针对臣?是觉得臣好欺负吗?!是不是陛下始终都在放任这朝野上下任何人都可以构陷臣?如果陛下觉得臣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直接降罪即可,何必多此一举?” 胡惟庸看着朱元璋,气鼓鼓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朱元璋一时间愣住,没有想到胡惟庸今日居然如此强硬。 “陛下,臣对陛下,对大明一直忠心耿耿,可是如今朝中大臣屡次刁难于臣,令臣不忿,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如果言语有何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恕臣无罪!” 话音落下,胡惟庸双膝跪地,恭敬的行了一礼,满脸自责。 看到胡惟庸突然由强硬转为认错,朱元璋一时间又有些恍惚,这转变未免太快了些。 不过朱元璋很快心中了然,胡惟庸今日进宫,是来表达不满的。 “胡相平身吧,朕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抬了抬手,缓缓的说道。 他并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所以决定安抚。 “多谢陛下。” 胡惟庸拱了拱手,满脸感激。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几乎声泪俱下的感激神情,原本心中的那丝不满也随之散去,无法发作。 随后,胡惟庸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皇宫。 紧接着,朱元璋便下令检校暂停对胡惟庸的监察,同时下了一道旨意,责令监察御史韩宜可辞官归乡,又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赞胡惟庸为朝廷尽心尽力之功,命百官效仿。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胡非为胡惟庸献了一策 第四十五章 护忠臣 京师城外五里。 官道旁,一间茶馆中,胡非坐在矮凳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望着京师城的方向,若有所思。 裴杰与春蝶一左一右站在身后,神情恭敬。 或许是因为时间尚早,天刚亮,胡非成为了茶馆中的第一个客人。 他在等人,等一个因他而离开的人。 良久之后,一辆马车缓缓地从京师的方向驶来,走得很慢,像是对那座繁华的都城充满着依恋与不舍。 赶车的,是一名年轻人,眉宇之间还隐约透着一丝稚嫩,车厢顶上,用绳子缠着零星的几件行李,似乎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当马车即将经过茶馆的时候,胡非扭头看了身后的裴杰一眼。 裴杰会意,缓步走出茶馆,伸手拦下了马车。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赶车的年轻人看着突然挡住去路的裴杰,谨慎的打量了一眼,忍不住问道。 “不必紧张。” 胡非笑了笑,起身走出了茶馆,来到了马车边,冲着车厢恭敬的行了一礼。 “听闻韩大人离京,特地在此等候,希望送韩大人一程。” 胡非一边行礼,一边缓缓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年轻人转头打量着胡非。 正在这时,车厢门口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走出来一名面色沉稳的中年人。 正是监察御史,韩宜可。 只不过现在他已被贬为一介草民。 从缝隙中可以看得见,车厢中还坐着两个人,一名中年妇人,一名妙龄少女。 “你是何人?怎知老夫会从此处离京?” 韩宜可打量着胡非,沉声问道,言语之间似乎带着一丝不满。 毕竟被人挡了路,任谁都不会太高兴吧。 “在下胡非,见过韩大人。”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答道。 听到胡非这个名字,韩宜可和赶车的青年全都是一愣。 “你就是胡惟庸之子,胡非?!” 韩宜可打量着胡非,大声问道。 “正是!” 胡非笑了笑,点着头说道。 “你来干什么?!若不是你爹,我爹何至于被陛下贬为庶民!?是来看我们韩家笑话的吗?!” 胡非的话音刚落,赶车的青年就已经大声喝道,满脸不忿。 “忠儿!不得无礼!” 可是韩宜可却扭头看着青年,厉声呵斥。 青年看了看不满的韩宜可,欲言又止,气愤的别过了头,不再看胡非。 他便是韩宜可之子,韩忠。 “韩公子误会了,在下前来,只为送别,不为其他。” “更何况韩大人高风亮节,为朝廷鞠躬尽瘁,在下又有什么资格嘲笑?” 胡非摇着头,认真的说道。 “不必了!” “老夫与你爹一向不和,你也不必代他来示好,即便老夫不在朝中为官,他的一些行事风格也是老夫所不耻的,不会与他交好。” “老夫相信,即便往后朝局之中不再有我韩宜可,还会有人站出来向陛下进言,相权专横,对大明王朝终究会是祸害!” 韩宜可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他是他,在下是在下。” “在下今日前来,只代表自己,不代表任何人,只因在下一直敬重韩大人的为人。” “不过有句话,在下还是希望韩大人能够明白。有些事,站在不同的位置上,就会有不同的见解,有些人,处在不同的地位上,就会有不同的行事作为。” “就像身后那个正在忙碌的茶馆老板,他做得,但你我却做不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心中要坚守的东西,至于孰对孰错,只有各自心中最为了然。其他的,也只能留待后人评判了。” 胡非看着韩宜可,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从未如此真诚的对待过一个人,包括面对朱元璋的时候,只因为他知道,韩宜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 那种忠,是刻在骨子里的。 韩宜可听了胡非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惊讶的重新打量了一眼胡非,似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胡非的嘴里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感觉自己被说动了。 “看来你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刚才所言,实不像是一个纨绔之子能够说出的话,有人看走眼了。” 韩宜可看着胡非,有感而发的说道。 “大人说笑了,在下只是略表心声而已。”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不管你来此到底为了什么,既已见过,便在此分别吧,希望你将来不会成为像你爹那样的人。” 韩宜可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走回了车厢。 “祝韩大人一路平安,终有一日,您还会回到这京师城的,届时在下一定恭候。” 胡非退到了一边,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马车没有再停,顺着官道缓缓而行,逐渐消失在遥远的尽头。 胡非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 韩宜可的离开,对朝局来说,算是一大损失,可是胡非却觉得这对韩宜可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在朝中树立很多敌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而且胡非清楚的记得,历史记载中,韩宜可就曾因为直言进谏,惹怒了朱元璋,被朱元璋打入了天牢,虽然最终释放,但也平白遭受了许多暗无天日的牢狱之苦。 他是个好官,但却不该在此时留在朝中。 驻足良久之后,胡非也上了停靠在一旁的马车,向城中返回。 皇宫。 养心殿。 检校毛校尉再一次觐见朱元璋。 “可查到什么了吗?” 朱元璋看着毛校尉,沉声问道。 此前他已经下令检校暂停监察胡惟庸,可是对胡非的监察却并没有撤回。 “回陛下,目前尚无进展。” 毛校尉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缓缓答道。 朱元璋听完,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丝失望。 其实他并不希望检校查出什么,因为这对他,对朝局来说,都是好的。 可是心底却又希望检校能够查出一些什么,因为最近京师中发生了很多的事,连续两名大臣被曝贪赃枉法,紧接着又是一人被贬。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朱元璋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三件事之间,似乎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 而且,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与胡府有关。 “陛下,奴才觉得,陈宁和涂节的死,或许都与胡非有关。” 毛校尉看到了朱元璋脸上的失望,想了想之后,鼓起了勇气说道。 “没有凭据的事,不要妄下断论。” 朱元璋摆了摆手,有些无力的说道。 “陛下,奴才并非空穴来风,涂节案发前,曾在烟雨楼中与胡非偶遇,而陈宁案发前,胡非的人却偏偏也在苏州府境内出现,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毛校尉看着朱元璋,将心中的疑虑全都说了出来。 听了毛校尉的话,朱元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不能相信,这一切全都与胡非有关,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觉得胡非拥有这样的能力。 或许不只是他,恐怕整个京师城的人都不会相信,以胡非的能力,可以做到这一切。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的胡非早已不是他们当初认识的那个胡非。 “既是巧合,那便不足为证。” “继续监察吧,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可断论。” 良久之后,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毛校尉退下。 毛校尉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胡非的崭露头角,胡惟庸的突然强硬,加上朝中近日以来接连发生的事,彻底让朱元璋愁眉不展 第四十六章 胡惟庸的宏愿 胡府。 玲珑苑。 当胡非带着裴杰和春蝶从城外返回府中的时候,刚进后门就看到了正焦急的等候在院中的管家秦海。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这么一大早您去哪儿了啊?” 秦海看到胡非从后门走入,眼前一亮,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什么事?” 胡非没有解释,淡淡的问道。 送别韩宜可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胡惟庸。 “噢,少爷,老爷一早就派我过来请少爷到前院问话,可是我过来却没有找到您,老爷一定等急了。” 秦海回过神来,急忙说道。 “走吧。”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直接转身向前院走去。 “你们不必跟着。” 裴杰和春蝶刚想跟上,胡非已经出言制止了他们。 片刻之后,胡非来到了前院书房。 刚一走进书房,胡非就看到胡惟庸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中年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刚起来?!” 胡惟庸看着慢慢悠悠走进书房的胡非,有些不满的问道。 秦海去了已经有些时辰,迟迟未归,所以胡惟庸断定胡非是刚从被窝中爬出来。 “出去散了散心,怎么了?”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坐在了一旁。 散心?! 你平日里散的心还少吗?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皱了皱眉,忍不住想道。 “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给你。” “从今天开始,穆平便跟裴杰一样,跟着你了,想必有人已经知道他是你的人了,以后有些事他已不方便再替你去做。” “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私下办的差事,可以交由他去做。”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旁的那名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中年人。 随着胡惟庸的话音落下,中年人躬身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属下萧安,见过少爷。” 中年人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胡非看着萧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个萧安看起来有些阴恻恻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萧安跟随老夫多年,有什么事你放心用即可,从今往后,便由他在暗中保护你。” 胡惟庸看着胡非,继续说道。 “没这个必要了吧?有裴杰他们在,人手足够,再说我又不是去带兵打仗,身边没必要带着这么多人。”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老夫已经决定了,不是在跟你商量,现在朝中很多人都开始对付我,连陛下都对我起了疑心,有他在暗中保护你,老夫才能放心。” “最近几件事你都处理的不错,令老夫刮目相看,我想也是时候让你慢慢接掌胡家了,老夫希望,不管大明王朝如何变迁,我胡家都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老夫已经决定蛰伏,从此低调的当好我这个宰相,未来能不能接替老夫,就看你自己的了,在那之前,你不能再有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心头一惊。 “你想让我将来也坐上丞相之位?!” 胡非盯着胡惟庸,惊讶的问道。 “这是为父一直以来的宏愿,只不过当初你现如今你已在京师崭露头角,不再被人以纨绔论之,或许你可以帮为父完成这一愿望。” 胡惟庸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儿子的崛起,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这一愿望终将会落空。 得到胡惟庸的肯定答复之后,胡非心中的惊讶更甚。 没想到胡惟庸的心愿,居然是让胡家一门双宰相,甚至伴随大明王朝永世! 这或许就是这些年来他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让自己拥有足以影响整个朝局的能力的原因吧。 “可我只想当一个纨绔,做点买卖,挣点银子,足矣。” 胡非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伴君如伴虎,他从来都没想过进入朝堂,只想做个有钱人。 之前之所以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也只是为了保住胡惟庸的命,保住自己的命。 “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现在你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连陛下都对你赏识有加,虽然未必信任你,可是你的才能,他已经承认,今后的路,你已经注定不会跟原来一样。” “还有,如果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感受到了你的威胁,会怎么对你?毕竟谁都不希望看到我胡惟庸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帮手,到时候你怎么办?” “贪恋富贵无可厚非,但是你必须先要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以及和那些看不到的对手相抗衡的能力,但你有吗?” “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会放过你吗?如果陛下哪一天真的信了谗言,降罪于我,胡府上下,哪一个能够幸免?” “你还不明白?” 胡惟庸看着胡非,无比认真的向胡非分析着利害关系。 听完胡惟庸的话,胡非茫然的愣在了椅子上。 胡惟庸的话,虽然有些许危言耸听,可是很有道理。 是啊,如果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真的爆发,他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不止胡惟庸会死,他也无法幸免。 即便阻止了胡惟庸案的发生,自古以来朝野相争的场面比比皆是,谁又能独善其身,如果胡惟庸败了,如果那些人跟涂节一样,再一次将矛头对准自己,那我该如何自处? 这是胡非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没得选,就像宫墙中的那些人一样,一旦踏入,这辈子都别想脱身。 想通一切之后,胡非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看来他官二代的梦,从这一刻便碎了,从今日开始,他便要想着怎么让自己真的活下去了。 不只是单纯的活着,而且要活得好,活得滋润,活得理直气壮,没有人可以撼动。 “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良久之后,胡非冲着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 “好,你慢慢想,我会找机会为你在朝中谋个差事,贪恋商贾之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得先在朝中站稳脚跟。”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好。” 胡非答应了一声,起身拱手行礼,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知道,这条路没那么好走,注定要披荆斩棘,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像胡惟庸那样,虽然看似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但很多时候都是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他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不会被君王随意抛弃的路,他要让大明王朝最终离不开他。 这一刻,他已经真正相信,胡惟庸并没有谋反之心,他想要的,只是胡家的昌盛,希望胡家能够伴随大明王朝历经世代更迭。 洪宾楼外。 暗巷之中。 几个身影隐藏在角落中。 “毛校尉,胡非离开烟雨楼之后就回了洪宾楼,再没有出来过。” 一名手下站在毛校尉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 毛校尉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 这段日子以来,检校一直在暗中监察着胡非,可是胡非整日除了玲珑苑、洪宾楼、烟雨楼这三个地方之外,哪儿都不去,根本就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他不甘心。 检校行事,向来迅捷,监察过众多大大小小的官员,可是从未失手,唯独在胡非的身上却始终什么都查不到。 这让毛校尉心生怨恨,因为他因此受到了指挥使的多次批评。 他发誓,一定要从胡非身上挖出一些什么,否则自己无法向陛下和指挥使交代 第四十七章 朱元璋的心事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独自一人在大殿之中来回踱着步子,眉头微微皱着。 最近的京师,似乎太平了许多,没有再发生什么大事,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隐隐有一丝的担忧。 检校最近的奏报之中,并无有关胡非的任何有用的消息。 原本这是他很欣然看到的结果,可是毛校尉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庞玉海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眼前一亮,微皱的眉头终于舒展,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快宣。” 朱元璋挥手示意了一下,转身坐回了坐塌之上。 很快,太子朱标缓步迈入了大殿。 “儿臣拜见父皇。” 走近之后,朱标跪地行礼,恭敬的说道。 “快快平身。”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朱标缓缓站起了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父皇。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想起过来请安了。” 朱元璋看着朱标,笑着问道,将刚才的烦恼全都抛到了脑后。 对于朱标,朱元璋向来十分喜爱,所以在称帝之初就将朱标立为了东宫太子。 当年朱元璋带兵出征,由太子朱标监国,因其宅心仁厚,体恤百姓,深得朱元璋喜爱,在朱元璋的几个儿子当中,朱标是最得宠的一个。 “儿臣昨日到母后宫中请安,听闻父皇近日由于国事操劳,心事繁重,所以今日特来看望父皇,看儿臣是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朱标拱了拱手,缓缓地答道。 听完朱标的话,朱元璋忍不住再次皱起了眉头,想起了萦绕在心头的疑虑。 “父皇,究竟因为什么事让您如此烦闷?不妨说给儿臣听听,或许儿臣可以为父皇分忧。” 看到朱元璋凝重的神情,朱标缓缓说道。 “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是前些日子检校向朕奏报,在涂节一案与陈宁一案中,都有些或多或少的蛛丝马迹与胡相之子胡非有关。” “再加上胡相最近的脾气有些反复,令朕不免有些疑虑。” 朱元璋想了想,缓缓的说道。 “胡相之子,胡非?他与这二人之间似乎并无瓜葛,怎么会跟这两件事扯上关系?” 朱标听完,有些不解的问道。 “根据检校探查到的消息,涂节在烟雨楼犯事之时,胡非当时也在,这一点已经多方证实,确认无误,不过并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胡非与涂节案发有关。” “可是检校还查到,陈宁案发之前,胡非曾派人去往苏州府境内,不知所为何事。这两件事加起来,让朕不禁有些疑虑。” 朱元璋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说道。 朱标听完,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已经了然。 “父皇上次微服出宫,应该见过胡非,父皇觉得此人如何?” 朱标话锋一转,好奇的问道。 “此子有些聪慧,胆大心细,的确对商贾之道有些天赋,不过行为举止略显浮夸。” 朱元璋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道。 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了洪宾楼中的那八个大字,还想起了他赐给洪宾楼的那块牌匾。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疑虑,他突然觉得,那八个字是胡非故意为之。 “京中纨绔子弟,哪一个的行为举止不浮夸,这一点无可厚非。不过除了这一点,父皇似乎对这胡非印象并不错。” 朱标笑着说道。 “正因为如此,朕才心生疑虑,一个一直沦为笑柄的纨绔,为何会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何此时才逐渐显露出自己的才能?那之前又为何隐藏?”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 这才是真正令他想不通的一点。 朱标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 “如果父皇因此而疑虑,儿臣愿意亲自去为父皇探查一二,看看此子到底是否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朱标想了想之后,恭敬的说道。 “哦?既然你愿意主动为朕分忧,朕心甚慰,那你便多多留意一下这个胡非,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元璋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缓缓的说道。 “是,父皇。” 朱标立刻点头答道。 有太子分忧,朱元璋的心情明朗了不少,父子二人寒暄良久之后,朱标才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回到东宫之后,朱标立刻命人开始暗中调查胡非,原本打算去洪宾楼一探究竟的心思也只能无奈后延。 洪宾楼。 胡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车位上,胡非迈步从车厢中走出,身后跟着春蝶。 自从上次假刺杀事件之后,春蝶和裴杰除了胡非睡觉和上茅房,其余时间寸步不离。 而裴杰现在也已经成为了胡非的护卫兼车夫。 没等三人走进洪宾楼,就听到了一阵嘈杂之声,隐约中听到了一阵争吵。 胡非皱了皱眉头,缓步来到了楼门口,然后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大厅中,两名身穿军服的官兵正在与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争论,看样子那两名官兵喝了不少酒,而且还动了手,饭菜和碗筷跌落一地,桌子也翻了一个。 “是都城兵马司的人,应该是喝酒闹事。” 裴皱了皱眉头,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装束,说着就要进去阻止。 可是胡非却伸手将裴杰拦了下来,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三个人。 因为他发现那名书生打扮的青年虽然看起来文弱,可是在面对两名借着酒劲嚣张跋扈的官兵时非但没有显露出丝毫慌乱,反而振振有词。 “堂堂天子脚下,作为京师守备都城兵马司,竟然会养出你们这种兵,蛮横无理,欺压百姓,可将我大明律法放在眼里!?” 青年瞪着两名官兵,厉声喝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的事儿你少管!否则让你后悔莫及!识相的话就给爷爷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否则打得你满地找牙!” 其中一名官兵瞪着青年,咬牙切齿的吼道,颤颤巍巍的样子几乎连站着都费劲。 “休想!倘若你们不知悔改,我这就去都城兵马司告诉你们指挥使!让他来管教你们!” “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今日并未当值,即便并未当值又为何身穿军服?!既然穿了军服,又为何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饮酒!?让城中百姓看到了,还怎么相信你们能够保京师平安!” 青年没有丝毫畏惧,据理力争,声音传遍了整个洪宾楼。 “说得好!” 站在门口的胡非忍不住拍了拍手,笑着称赞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在这名青年的身上看到了韩宜可的影子,刚才的那一番言论,足以可见此人对大明王朝的敬畏和尊崇。 胡非的声音被正围在人群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夏蝉听到了,刚一回头就看到了胡非站在门口,紧接着快步走到了胡非的身边。 “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蝉边松了一口气,边好奇的问道。 由于闹事的人是都城兵马司的人,所以夏蝉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担心将事情闹大之后胡非回来不好交代。 “有一会儿了,那边怎么回事?”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回少爷,那位公子是第一次来,进来看到楼中有两名都城兵马司的人正在饮酒,而且言语之间有失得体,这位公子便冷嘲热讽了一句,接着便这样了,那两人非要这位公子磕头认错,否则就要动手。” 夏蝉看了看依旧在争论的那三人,一五一十的说道。 胡非听了之后,缓缓点了点头,不由得开始有些欣赏那名书生打扮的青年,可是紧接着他的眼神却瞬间冰冷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其中一名官兵居然伸手握住了挎在腰间的刀! 他最烦讲理讲不过就动手的人。 于是,胡非扭头示意了身边的裴杰一眼,迈步向人群中走去。 早就按奈不住的裴杰点了点头,快步冲进了人群 第四十八章 朋友 北街。 洪宾楼。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无理便要拔刀吗?!” “还有王法吗?!” 书生打扮的青年一看对方要刀,愣了一了,厉声问道,虽然面露紧张,但却没有后退一步。 “住口!” “再啰嗦半句,老子活劈了你!” 那名官兵愤怒的瞪着青年,红着脖子喊道。 “跪下认错!别逼我出手!” 紧接着另一名官兵也拔出了手中的刀,狠狠地瞪着青年喊道。 眼看着青年即将被两名官兵用刀斩杀,周围的食客们一边向后退着,一边为青年开始鸣不平。 正在这时,裴杰已经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三人身边,快速出手,飞快的夺去了那两名官兵手中的刀,一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一只手臂,将二人控制了起来。 原本嚣张跋扈的两名官兵手臂被擒,痛苦的弯下了腰,姿势奇怪,扭头瞪着裴杰,一脸羞愤。 “什么人?!放手!” “再不放手,老子一会儿带人砸了你这酒楼!” 话音中,胡非缓缓分开了人群,走到了近前。 随着胡非的出现,周围的食客们立刻认出了他。 “老板来了!” “没错,胡公子来了!” “这两个人要倒大霉了!”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那名书生打扮的青年也转头看向了胡非,上下打量着。 “敢砸我的酒楼,谁给你的胆子,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胡非走到那两名官兵面前,看着艰难的弯着腰的二人,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淡淡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快放了我们!不知道我们是都城兵马司的人吗?!” 其中一人歪头看着胡非,厉声喝道。 “你连这里的老板是谁,就该来捣乱,看来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胡非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他是胡非胡公子!” “敢惹胡相之子,你们死到临头了!” 人们中似乎有人为那二人不知道胡非的身份而不忿,扯着嗓子吼道。 听到周围传来的声音,那两名官兵浑身一颤,这才想起自己来的是洪宾楼! 胡非!? 烟雨楼?! 紧接着,他们想起都城兵马司的人上次在烟雨楼被打的事,当时就是被胡非给打的!而且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虽然指挥使大人进宫告了状,可是陛下并没有处罚胡非! 想起那件事,这二人酒已经醒了一半,面如死灰。 “原来是胡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胡公子网开一面,饶了我们二人!” 其中一人看着胡非,哀求着说道。 “晚了!” 胡非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 听到这两个字,两名官兵的心已经跌入了谷底。 “先不论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洪宾楼!门口的那块写着天下第一楼的牌匾,乃是陛下御赐,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换句话说,这是陛下的酒楼,门口的那块匾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你们说要砸了这间酒楼,那就是要打陛下的脸!” “打了陛下的脸,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胡非一边摇着头,一边娓娓道来,怜悯的看着两名官兵。 两名官兵越听越心惊,满脸绝望。 不光这两个人,在场所有的人听完胡非的话,全都愣住了,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深究之后居然会有这么严重。 “胡公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胡公子,刚才是我们酒后失言,还请胡公子网开一面,求您了!” 那二人带着哭腔,几乎哀嚎着说道。 “身为都城兵马司中人,肩负着保卫京师的重担,而你们却在这里饮酒作乐,大放厥词,丢的不仅是都城兵马司的脸,更是陛下的脸!” “谁给你们的胆子?!” “看来我今日要替陛下好好教训一下你们了!” 胡非冷冷的说着,说完便冲着裴杰使了一个眼色。 裴杰会意,立刻动起了手,将两名醉酒的官兵一顿暴打,哀嚎声不断传来。 良久之后,胡非抬手示意裴杰停了手。 只见两名官兵身上全都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蜷缩在地上,再不敢多言半句,说得多错的多,生怕胡非再找出什么理由。 “向这位公子道歉!” 胡非指了指身旁的青年,瞪着那二人再一次说道。 那二人闻言,急忙爬到了那名青年脚下,不停的磕头认错。 “不必了。” 青年看着狼狈不堪的两名官兵,一脸厌恶的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悲凉,或许是为都城兵马司感到可悲,居然能养出这样毫无底线的兵。 “多谢胡公子为在下解围。” 接着,青年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刚才胡非的那一番言论,不但征服了在场的其他人,同样征服了他。 “还不知公子尊姓?” 胡非抱了抱拳,笑着问道。 “在下宋慎。” 青年拱了拱手,缓缓答道。 听到这个名字,胡非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宋慎?!太史公之孙?!” 胡非看着宋慎,惊讶的问道。 “正是在下。” 宋慎笑了笑,缓缓答道。 “原来是太史公之后,失敬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胡公子说笑了,在下如今只是翰林院中一名小小教习,不敢妄借祖父之名。” 宋慎摇着头,惭愧的说道。 “不必过谦,太史公之名,本少爷早已仰慕许久,只可惜未曾见过他老人家,没想到今日却认识了宋府中人,倍感荣幸。”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太史公,便是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又是浙东四先生之一,因其在文坛中的地位,曾被朱元璋任命为太子朱标老师,为太子教授五经。 “能认识胡公子,也是在下的荣幸。” 宋慎鞠躬行礼,感激的说道。 他没想到胡非居然对自己的祖父这么尊敬,而且刚才胡非的那一番言论,令他十分意外,进而发现胡非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 “你们听到了吗?这是功臣之后,你们居然也敢造次!再打!” 胡非紧接着扭头看向了那两名官兵,冷冷的说道。 话音刚落,裴杰再次动起了手。 两名士兵哀嚎着蜷缩在地上,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踏入洪宾楼半步。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已经不忍再看,纷纷别过了头。 “胡公子,算了吧,再打就真的打死了。” 宋慎为难的看向了胡非,苦着脸说道。 今日之事全都是因他而起,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害的他人丢了性命,毕竟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听到宋慎求情,胡非这才让裴杰罢手,紧接着便命人将那两个人丢了出去。 一段插曲之后,洪宾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胡非和宋慎也一同上了二楼,叫了一桌子菜肴。 二人似乎一见如故,谈古论今之余喜笑颜开。 至此,胡非在这里终于拥有了自己第一个朋友。 这个宋慎,其实也是历史记载中被胡惟庸案牵连致死的人之一,因为他,还使得其祖父宋濂年过七十还被流放,最终死在了半路。 胡非的出现,或许能够改变这一切。 而那两名被打成猪头的官兵,也被都城兵马司的人悄悄从洪宾楼门前抬了回去。 但是这件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师。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朱元璋大怒,立刻命人传旨召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进宫觐见 第四十九章 混世魔王 东宫。 后殿。 太子朱标正与太子少师李善长下棋。 二人虽然嘴上在说笑,可是棋局之上却是步步为营,硝烟弥漫。 正在这时,东宫侍卫统领肖琦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韩国公。”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何事?” 朱标一边端详着棋盘,一边缓缓的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今日洪宾楼出了一件事,都城兵马司的人饮酒闹事,被胡非打了个半死,丢到了大街上。” 肖琦拱着手,沉声说道。 听到肖琦的话,正在下棋的朱标和李善长几乎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全都扭头看向了肖琦,脸上各自带着一丝惊讶。 “所因何事?” 朱标忍不住问道。 “据说是因为那两名士兵身穿军服在里面饮酒,也许是喝得多了,言谈举止有些过了,恰好被前去品鉴美食的太史公之孙宋慎看到,于是便冷嘲热讽了几句,两名士兵一时气愤就动了手,打了宋慎。” “争论之际胡非恰好回到了洪宾楼,看到那二人竟欲拔刀,所以便命护卫动了手,还声称洪宾楼是陛下的,在洪宾楼闹事就是在打陛下的脸。而且都城兵马司负责守卫京师重任,不卸甲就去酒楼饮酒,有失大体,损了陛下的颜面。” “后来知道宋慎是太史公之孙后,命人又把那二人打了一顿,说是打了功臣之后,罪加一等。” 肖琦一五一十的将洪宾楼中发生的全都讲述了出来。 “呵呵呵,这小子还真是个混世魔王啊,老夫记得上次涂节一案之前,他就在洪宾楼打过一次都城兵马司的人。” “不过身为都城兵马司的人,居然穿着军服在酒楼饮酒,的确该打,只是不知道都城兵马司这次要怎么去陛下那里告状了。” 李善长笑了笑,慢慢悠悠的说道。 “打得好!” 坐在李善长对面的朱标也笑了笑,大声说道。 “此子最近逐渐锋芒毕露,名动京师,总是能闹出一些动静来,太子殿下就不怕他做的太出格引得陛下不高兴,责难于他?” 李善长笑着问道。 他早就知道,太子一直想心存收服胡非之心。 “不会的,先不论那二人在洪宾楼饮酒闹事本就触犯了军律,光是他们打了宋慎就是大错,虽然我师父已经辞官回乡,可是他在朝之时父皇一直赏识有加,怎么放任他的后世在京中被人欺辱?” “而且我记得这宋慎如今在翰林院当值,虽然官衔不高,但是殴打朝廷命官,即便他们是都城兵马司的人,陛下也不会轻饶,如果罗平进宫告状,恐怕会自讨苦吃。” 朱标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宋濂在朱标众多老师之中,辈分最高,朱标一直十分敬重,所以此时心中对胡非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自从上次答应朱元璋要探查胡非之后,他就已经派人在暗中留意胡非的一举一动,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东宫立刻就会收到消息。 “想必此时罗平已经进宫了吧?” 李善长点着头,慢条斯理的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朱标笑了笑,落下一字,扭头看了一眼肖琦说道。 肖琦躬身行礼,转身缓缓退了下去。 朱标笑而不语,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棋盘之上,心情大好。 皇宫。 养心殿。 受召入宫的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此时已经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知道手下在洪宾楼被人殴打之后,他原本十分气愤,正准备进宫告状,可是他前脚还没迈出都城兵马司的大门,就接到了朱元璋召见的圣旨。 一进大殿,他就看到了朱元璋阴沉的脸,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罗平!你可知罪!?” 朱元璋坐在龙榻之上,瞪着跪在地上的罗平,厉声喝道。 听到朱元璋的质问,罗平缩了缩脖子,吓了一哆嗦。 “陛下,是胡非打了都城兵马司的人啊” 罗平低着头,苦着脸低声答道。 他有些不明白,怎么听起来好像被打的人错了呢? “难道不该打吗?!” “身为都城兵马司中人,那二人竟然戴甲饮酒,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朝廷命官,甚至扬言还要砸了洪宾楼!” “难道你不知道,朕还为洪宾楼赐过匾吗?!你们难道想要将朕的脸面全都丢尽吗?!” 朱元璋瞪着罗平,厉声喝道。 “这” “微臣不敢,求陛下恕罪!” 罗平一听,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惊恐的说道。 他原本还想辩解,可是紧接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吓得脸都白了。 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罗平,朱元璋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想到都城兵马司居然两次在胡非的面前栽了跟头,也是够倒霉的。 “你还有何话说?” 朱元璋看着深埋着脑袋的罗平,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微臣毫无怨言,任凭陛下处置。” 罗平低着头,诚惶诚恐的说道。 “闹事的二人就按军法处置吧,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你需代他二人到洪宾楼赔礼致歉,平息此事吧。” 朱元璋皱着眉头,缓缓的说道。 “陛下,那个胡非已经是第二次殴打都城兵马司的人了啊,陛下还要让我去亲自登门致歉?” 罗平抬起了头,带着哭腔问道,满脸委屈。 “那还不是怪你管教无方?!你明明知道那个臭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还非要让手下去洪宾楼闹事?京师那么多酒楼,他们要不是非去洪宾楼,此事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朱元璋厉声喝道。 此事一出,他心里那个气啊,可是事情已经出了,如果再不尽快平息,很可能引得胡相也心生不满。 还有宋濂,那个老头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在京师被打了,非得跑到宫里来告御状不可。 现在要想平息此事,只有先安抚胡非,不要让他事闹大。 “微臣遵旨。” 罗平自知理亏,只能妥协。 洪宾楼。 后院。 与宋慎在洪宾楼二楼谈古论今了大半天之后,胡非口干舌燥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一会儿。 幸亏他掌握的历史知识不少,不然就在宋慎面前露怯了,经过一番谈论之后,现在这个大明开国文臣之首的孙子已经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胡非刚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萧安! “你怎么来了?” 看到穿着一身黑袍的萧安,胡非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阴诡,一看到就浑身不自在。 “见过少爷。” 萧安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老头子真的让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胡非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是。” 萧安点头答道。 “我能拒绝吗?” 胡非话锋一转,直接问道。 “不能。” 可是萧安却摇了摇头。 “说吧,什么事?!” 胡非放弃了,不耐烦的说道。 “少爷最近还是低调一些的好,今日打了都城兵马司的人,又闹得满城风雨,以后还是不要随意得罪人为好,以免树敌太多。” 萧安拱了拱手,低声说道。 “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胡惟庸让你跟着我,是让你听我差遣,不是让我听你命令做事,你最好先搞清楚!” 胡非扭过了头,盯着萧安的眼睛,冷冷的说道。 “是属下多嘴了。” “不过少爷可否知道,现在洪宾楼外面盯着少爷的,不止陛下派来的检校。” 萧安微微欠身,缓缓的说道。 “还有什么人?!” 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东宫。” 萧安压低了声音,轻声答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愣了一些,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东宫的人? 看来我已经成功吸引了太子朱标的注意! 想到这里,胡非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五十章 刁难 洪宾楼。 后院。 正当胡非在房间中呼呼大睡的时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啊?!催命啊?!” 烦躁的胡非爬出了被窝,瞪着门口咬牙切齿的吼道。 “少少爷” “都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罗平来了” 门外,听到胡非发飙的裴杰有些吞吐的答道。 他知道胡非正在后院睡觉,可是都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亲自登门,不禀报万一耽误了事他的麻烦就大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敲门,没想到还是惹怒了胡非。 “他来干什么?!” 胡非冷冷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好像是来握手言和的。” 裴杰缓缓答道。 “知道了!让他在院儿里候着!” 胡非冷冷的答应了一声。 裴杰闻言,立刻转身向前院快步走去,好像生怕胡非追出来,把起床气撒到自己身上。 很快,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就跟着裴杰来到了后院,站在了胡非所住的厢房外。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胡非的人影。 时间一点点流逝,候在院里的罗平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自己一个堂堂正三品大员,见一个无官无职的世家子弟,居然要这样卑微的候在外面,连椅子都不给搬一把。 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房间里,一阵隐隐约约的鼾声传了出来,像是一记耳光一样,不停的抽在罗平的脸上。 又过了很久,胡非依旧不见露面,罗平急得开始在院里踱起了步子。 “你确定禀报给你家少爷了?” 罗平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扭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裴杰问道。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七遍了。 “是的,罗大人别急,再等等,应该快出来了。” 裴杰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还不急?!本官都在这儿等了三个时辰了! 听了裴杰的话,罗平的心中早就火冒三丈,可是却不敢声张。 正在这时,开门声突然响起,只见胡非终于懒洋洋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气。 “下官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见过胡公子。” 看到胡非终于出来,罗平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拱了拱手,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可是胡非却连看都没有看罗平一眼,而是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裴杰。 “小爷我饿了,让厨房弄几个菜送过来。” 胡非看着裴杰,缓缓的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准备去了。 胡非转身回到房间,拉了一把椅子出来。 看到椅子,早已经两腿发麻的罗平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 可是紧接着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胡非并不是给他拿的椅子,而是自己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门口。 罗平只能尴尬的收起了笑容,可是心里已经将胡非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胡公子,今日早些时候的事,是下官管教下属不严之过,冲撞了胡公子,下官特地前来致歉,还望胡公子不要怪罪。” “砸坏了多少东西,下官如数赔偿。” 罗平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陛下让你来的?” 胡非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淡淡的问道。 “是。陛下觉得一切都是都城兵马司之过,命下官代属受过,亲自来向胡公子请罪,还请胡公子大人有大量,别再计较了。” 罗平点着头,陪着笑脸说道。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计较?!” 胡非突然沉下了脸,冷冷的问道,脸色铁青。 “不不不,是下官失言,不是计较,是希望胡公子原谅,没必要因为两个没眼力的人气坏了身子,那两个人下官已经军法处置” 罗平急忙解释。 “呦,菜来了。” 正在这时,胡非突然高兴的说道,打断了罗平的话。 紧接着,裴杰已经带着两个伙计端着几样小菜来到了后院,当下从屋子里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再理会罗平。 看着狼吞虎咽的胡非,罗平强忍着心中的怨气,只能候在一旁,可是三个时辰没吃没喝的他,此时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忍不住口水直流。 良久之后,酒足饭饱的胡非终于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 “罗大人没吃呢吧?要不吃点?” 胡非指了指桌上的残羹剩饭,招呼着问道。 “噢,不必了,下官吃过了,多谢胡公子。” 罗平一边摆着手笑着拒绝,一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行吧,你是来求和的是吧?” 胡非摊了摊手,淡淡的问道。 “没错。” 罗平急忙点头。 “陛下是担心我把这件事闹大之后不好收场,所以派你来安抚我是吧?” 胡非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罗平愣了一下,看着早已洞察一切的胡非,一时语塞,心中万分惊讶。 “我没那么小气,想要了结这件事很简单,凡事事出有因,既然这件事是因为你的人打了翰林院教习而引起,那要致歉也应该去找人家,如果人家答应不追究你们,那我自然不会再什么来着,哦对,计较。” 胡非看着罗平,无所谓的说道。 “可是他们是在洪宾楼中闹的事,只要胡公子不再怪罪,这件事不就可以了了?还用去找那名教习致歉吗?” 罗平苦着脸问道。 在胡非这里他已经受尽了白眼,现在胡非又让他去向一个小小的教习赔礼致歉,他得再丢一次脸。 “我已经说了,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胡非一边站起身,一边冷冷的说道。 “不不不,下官这就去,一定求得宋教习原谅,多谢胡公子。” 一看胡非要走,罗平急忙答应,说完行礼之后便快步离开了洪宾楼。 看着吃了瘪离开的罗平,胡非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洪宾楼外。 气鼓鼓的罗平大步走到了候在外面的一众手下面前,铁青着脸。 看到愤怒的罗平,一众手下虽然等得早就两腿发麻,可是却大气都不敢出,一看就知道指挥使在里面受了气,生怕惹火上身。 “别的人不惹,非得惹那个混世魔王!他爹我都忌惮三分,现在连陛下也向着他!那两个混蛋真会给本官惹事!!” “都挺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都城兵马司任何人都不许踏入洪宾楼半步,违者,军法处置!” 罗平瞪着一众手下,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说道。 一众手下连忙点头称是。 随即,罗平翻身上了马,一路向翰林院而去。 夜幕降临。 胡府。 胡非刚一回到玲珑苑,就被胡惟庸命人叫到了前院书房。 “有事?” 胡非甩着两条膀子走进了书房,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胡惟庸,一边坐在了一旁,一边随口问道。 “你又把都城兵马司的人打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沉声问道,言语之中透着一丝不满。 “已经解决了。”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听说罗平去洪宾楼找你致歉,你却把人晾了好几个时辰?而且还声称陛下是担心你把事情闹大所以派他去求和?可有此事?!” 胡惟庸继续问道。 “是。”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胡闹?!那是都城兵马司指挥使,正三品!你怎么敢的?!再说了,万一他把你说的那些话转告给陛下,陛下因此对你心生不满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不是已经愿意接掌胡家了吗?你这么做,不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了吗?!树敌太多对你有什么好处?!” 胡惟庸不满的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听完胡惟庸的一顿数落,胡非的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谁不省心?! 要不是朱元璋对你起疑,小爷我至于这么用心良苦吗?! 好好做一个纨绔不香吗?! 第五十一章 我的事,我做主 胡府。 前院书房。 “既然你已经决定让我接掌胡家,那就该信我,不要从中阻拦!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都城兵马司的人,是他们自己找打!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兵将都敢在我的地盘随意撒野,谁还会把我当回事?!” “我是在跟他们讲理,他们认了,所以就该打!事实证明,即便我打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如果我不打,必定有人会认为我胆小怕事,场子都被人砸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要的就是要让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我胡非不是软柿子,谁想捏一下就来捏一下!虽然可能因此会引来一些记恨和无端的猜疑,但这都只是暂时的。” “如果不能一鸣惊人,又怎么能平步青云,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谁会看得起我,更别提踏入朝堂,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胡非看着胡惟庸,面无表情的说道,神情坚定。 看着胡非有些激动地样子,胡惟庸一时间愣住,他本以为胡非是只图一时痛快而将这件事闹大,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胡非有意为之。 “可是你这么做,万一走错一步,势必万劫不复。” “我听说连东宫都已经开始注意你了,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太子与陛下相比,多了一份仁慈,可是他的心思要比陛下深得多,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万一被他抓住你的把柄,后果很可能更严重。” “实不相瞒,比起陛下,太子才是我最忌惮的。” 胡惟庸叹了口气,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再说了,我又不是要谋反,只是选择了一条相对于别人而言,不同的晋升之路而已,这条路,原本就没有那么好走,既然我选择踏出第一步,就没打算让自己失败。” 胡非微微皱着眉头,斩钉截铁的沉声说道。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一旦输了,便只有死。 “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为父也不会再说什么,但是需要提醒你一点的是,不要尝试试探陛下的底线,否则后悔莫及。” 胡惟庸面色凝重的看着胡非,缓缓地说道。 “知道了。”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的路,也只能我自己走,你只需要乖乖做好你的丞相便可,其余的,不要插手!” 胡非站起了身,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刻,他已经与胡惟庸彻底达成了一致。 对于那个想都不敢想的宏愿,他们都已经下定了决心。 “另外,告诉萧安,别再像一个奸细一样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向你汇报,如果他碍了我的事,我会亲手杀了他!” 临出门之前,胡非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冰冷。 胡惟庸愣了一下,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新的一天再一次开始,注定要发生新的事,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胡非坐镇洪宾楼暴打都城兵马司士兵的事。 洪宾楼的生意又想往日一样红火,排在门口的队伍越来越长,一路排到了的城门方向。 坊间已经开始流传一句话,那就是无论你是什么人,都千万不要招惹胡非的朋友,否则你会知道混世魔王到底长得什么样,到时候只会后悔莫及。 或许很多人已经忘了一些事,可是有一个人不会忘,譬如翰林院教习,宋慎。 这日晌午,宋慎便再一次来到了洪宾楼。 洪宾楼。 后院。 “宋老弟,你怎么来了?” 胡非看着在裴杰的带领下来到后院的宋慎,笑着迎了出去,拱了拱手说道。 他对宋慎这个人,好感不错。 虽然身处朝局之中,却是个老实本分,不贪权贵的人,跟胡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只谈古今诗画,不谈政事。 用胡非的形容来说,那就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念书念傻了的那种。 但如果谁真的认为宋慎是个傻子,那才是真的傻子。 “胡兄,我是来道谢的。” 宋慎一边拱着手,一边随着胡非走进了屋中。 “道谢?你有什么可谢我的?不会是恋上我这里的美酒佳肴,打算常住吧?” 胡非笑着问道。 “胡兄说笑了,小弟前来,是为了前日与都城兵马司中人发生冲突一事。” “都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罗平已经去翰林院找过我了,说是受了你的意,亲自登门致歉,如果我不原谅他,胡兄就不会放过他。” 宋慎笑着说道,脸上满是感激。还从没有一个正三品的大员向他一个小小的教习那么卑躬屈膝的。 “以你的性子,肯定没等他说完就原谅了他。” 胡非摇着头,打趣着说道。 “被胡兄猜中了,的确如此,当时真的令小弟诚惶诚恐,没想到连堂堂的都城兵马司指挥使都得看胡兄的眼色行事。” 宋慎苦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他犯了错,如果不是,他也不会那么放低自己的身段,我是谁啊?只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如果没有胡惟庸,谁又会多看我一眼?” 胡非笑着自嘲道。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胡非这么真实的一面,而且听闻胡非直呼胡相大名,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莞尔一笑。 “总之,多谢胡兄了。” 宋慎拱了拱手,再次道了一声谢。 虽然他是宋濂之孙,可是他向来不善与人交好,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所以自从那日之后,便将胡非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虽然很多人都说胡相之子只不过是个精通商贾之道的纨绔而已,但是在他眼中看到的胡非,却并非如此。 “再谢我就要生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我胡非的朋友,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欺负的。”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宋慎心里一暖,不再言谢,但是双眼之中却充满感激。 从此之后,二人时常相见,有时胡非还会带着宋慎去烟雨楼消遣,弄得宋慎每次去了都是面红耳赤,只顾饮酒,不敢多看。 东宫。 大殿。 “太子殿下,属下刚刚收到了一封关于胡非的密报,事关重大,请太子殿下亲自过目。” 肖琦双手捧着一封密报,恭敬的呈到了朱标的面前。 “查到了什么,怎么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朱标疑惑的看了一眼肖琦,伸手接过了密报,缓缓打开。 可是紧接着,朱标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此事还有几个人知晓?!” 看完密报之后,朱标扭头看向了肖琦,一脸认真的问道。 “除了属下和几名密探之外,再无他人。” “属下已经命那几名密探留守一处,没有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半步!” 肖琦不假思索的说道。 “很好,找个由头,将他们派出京师,没有允许不得回京!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此事如果泄露,必定严惩!”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沉声说道。 “是!” 肖琦拱手行礼,恭敬的答道。 朱标不再言语,打开了一个火折子,将密报付之一炬,化为了灰烬。 “殿下,此事要不要禀报陛下?” 肖琦看着朱标,一脸凝重的问道。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猛地转头看向了肖琦,面露威严。 肖琦吓了一哆嗦,急忙低下了头。 “本宫知道,你是在为本宫着想,但是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半个字,否则胡非必定出事,这件事他做的没错,本宫站在他这一边。” “如果本宫是他,也会像他这么做。” 朱标沉思着,缓缓地说道。 “属下明白。” 肖琦低着头,恭敬的答道。 朱标看着已经化为灰烬的密报,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来,本宫是时候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第一纨绔了” 第五十二章 意料之中的贵客 洪宾楼。 后院。 “少爷,一直盯着洪宾楼的那些东宫的眼线似乎全部撤了,这两天一直没有再出现。” 穆平恭敬的站在胡非面前,拱着手说道。 “哦?看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是已经寻到了自己的答案。” 胡非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角说道。 “太子派人监视少爷,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并未与东宫有过交集,少爷也未曾得罪过东宫啊。” 穆平迟疑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做儿子的,总得为做老子的分担不是吗?我替胡惟庸办事,太子当然也要为他的皇帝老子办差。” 胡非笑了笑说道。 “少爷是说,太子派人暗中监视少爷,是陛下指使?!” 穆平惊讶地问道。 “不然呢?如果不是,除非他实在太闲,没什么事儿干。”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那东宫突然撤走了眼线,是不是已经查出了什么?!” 穆平一愣,紧张的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道?” 胡非想了想,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万一太子真的查到了什么,少爷要怎么应对?!” 穆平担忧的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胡非一边淡淡的说道,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果太子朱标真的是历史记载中的那样,即便他查出什么不利于胡非的东西,胡非也有能力应对。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未可知。 看着胡非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穆平皱了皱眉,不再追问,可是心底还是有一些担忧。 “好了,你先下去吧。” 胡非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穆平,笑着说道。 穆平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缓缓转身离开。 “你不是要帮我效力吗?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待穆平走后,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影突然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之中。 萧安! “少爷有何吩咐?” 萧安颔首行礼,恭敬的问道。 “把外面那些检校都给我盯紧了,下次我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是,最好不要让他们靠近我。” 胡非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是,少爷。” 萧安点了点头,拱手应道。 没有丝毫迟疑,更没有丝毫疑问,显然已经把胡非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绝对不容置疑的指令。 胡非的警告,胡惟庸已经转达给了萧安。 胡非没有再说话,站起身,背负着双手,缓缓向前厅走去。 萧安一直躬身目送胡非走出房间之后,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洪宾楼外。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车位上,紧接着从车厢中走出一名气度不凡的青年,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四下看了一眼,缓缓下了马车。 七八名侍从陪伴左右,目光警惕,看起来一个个身手不凡。 正当几名侍从想要分开楼前略显拥挤的人群向里面走去时,青年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几名侍从,绕到了楼前排队等候的队伍后面,开始排队。 时间尚早,所以排队的人数还不算多,青年一边排起了队,一边展开了手中的那本古籍,不急不躁的阅读了起来。 几名侍从也被他打发到了马车边,不许靠近。 洪宾楼对面的暗巷中,几名隐藏在角落中的身影看着洪宾楼门前发生的这一幕,面色突然变了。 “速去禀报毛校尉!” 其中一人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答应了一声,悄悄离开了暗巷。 洪宾楼内。 胡非踱着步子从后院的方向缓缓走了进来。 随着胡非的出现,春蝶、夏蝉,已经在座的食客们纷纷起身向胡非打着招呼。 胡非笑了笑,冲着一众食客们拱了拱手。 “少爷,喝茶。” 春蝶一边为胡非递过来一杯刚倒好的茶,一边帮胡非展开了放在柜台后的一张躺椅。 胡非点了点头,接过了茶杯,缓缓向躺椅走去。 可是就在他刚一走到柜台边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楼外队伍中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紧接着,胡非扭头看了过去,目光停留在了那个手里捧着古籍,悠然自得的排着队的青年。 随即他便发现了停车位旁的那辆马车前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七八名侍从。 看到这一幕,胡非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裴杰。” 胡非放下了茶杯,喊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呼唤,正在忙碌的裴杰立刻赶了过来。 “去,把那个一边看书一边排队的人请到二楼雅间。” 胡非指了指那名青年,淡淡的说道。 裴杰扭头看了一眼,迟疑着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来,来到了青年身边。 看到裴杰靠近,那几名守在马车前的侍从刚想上前,就被那名青年暗中摆手制止。 这一切,全都看在了胡非的眼中。 “公子,我家少爷请您到二楼雅间就座,无需在此排队等候了。” 裴杰冲着青年微微行礼,缓缓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看了一眼楼门口的方向,摇头笑了一下,也不推辞,迈步走进了洪宾楼。 经过胡非身边的时候,那名青年合上了古籍,微微颔首示意,径直跟着裴杰上了二楼。 那几名守在马车边的侍从也分出了两人,跟着青年上了二楼。 “春蝶,一会儿把楼中所有菜肴各自上一样给那位公子,算本少爷我请的。” 胡非看着一路上了二楼的那名青年,缓缓的说道。 “啊?少爷?他们就三个人,能吃得下吗?” “您认识他吗?” 春蝶迟疑着问道。 “你别管,让你上你就上!” “现在还不认识,不过很快就认识了。” 胡非一边笑着,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话音落下,胡非已经缓步向二楼走了上去。 天字一号雅间。 青年将古籍放在了桌边,正在侧头打量着雅间之中的装饰,两名侍从一左一右站在身后。 正在这时,胡非摇着折扇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胡非走了进来,青年迟疑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上下打量着胡非。 那两名侍从也看向了胡非,目光如炬。 “见过太子殿下。”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却突然收起了折扇,冲着青年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紧接着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免礼吧。”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手示意胡非起身。 胡非撇了撇嘴角,缓缓站起了身。 “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青年看着胡非,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东宫太子,朱标!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侍从中的其中一个,便是东宫侍卫统领,肖琦。 “第一眼。” 胡非看着朱标,笑了笑说道,说着便直接坐在了朱标的对面,连个招呼都没打。 看到胡非的举动,站在朱标身后的肖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太子。 而朱标在看到胡非二话没说就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之后,嘴角的那抹笑容越加的明显。 “哦?怎么说?” 朱标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有三点。” “第一点,是他们的眼神,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侍从就能拥有他们那样的眼神和警惕,很不巧,我之前在陛下的身边见过,只有宫里的侍卫才能拥有他们那样的眼神。” 胡非指了指朱标身后的肖琦,缓缓的说道。 朱标点了点头,示意胡非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胡非闲庭自若的样子,他的心里越来越欢喜,甚至忍不住开始欣赏这个从未谋面,但却早已如雷贯耳的京师第一纨绔 第五十三章 朱标的招揽 洪宾楼。 天字一号雅间。 胡非看着太子朱标一脸好奇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 “第二点。” “是那两匹马,殿下的那两匹马,绝非凡品,虽然在下不懂马,但是凭借它们的身形,气势,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甚至还有可能是上过战场的战马,一般的突发状况应该都惊不到它们,我说的对吗?” 胡非看着朱标,缓缓说出了第二点。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标脸上的那抹满意的笑容越来越不加掩饰,忍不住点了点头。 “那第三点呢?” 朱标看着胡非,再一次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至于第三点,那就更好猜了。” “从殿下的气度来看,已经能够看出并非一般世家子弟,可是这京师城中哪家的子弟会在出府之后装模作样的捧着一本书看?” “虽然殿下看的这本书在下未曾拜读过,但是光从字面意思上来看,里面讲的应该是治国治民之道,再加上前面的两点,在这京师城中,除了殿下,决计不会再找出第二个人。” 胡非看着朱标,肯定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解释,朱标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欢喜,忍不住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胡非,忍不住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 “都说胡相之子乃是京师第一纨绔,除了精于商贾之道之外,毫无可取之处,可是今日一见,实在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你并不是坊间传闻的那样,可是为何又把自己活成那个样子,让那些无知的人到处宣扬你的不是,把你贬的一文不值呢?” 朱标摇着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虽然他早已看出胡非并非传言中那样,可是今日一见,胡非心思之细腻简直令他震惊。 “享受,放纵,原本是人之本性,只不过有的人或因自己,或因家世,或被逼无奈,隐藏了这份本性,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但我不一样。” “我只想做个纨绔,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不想因为管教、世俗,或者某些人的期许去活成他们希望的样子,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我便不是我了。”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完胡非说的话,朱标忍不住再次露出了一丝惊讶,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诗句。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好诗,好一个天休问,好一个东流水!” 朱标看着胡非,忍不住大声说道,看起来竟似有些激动。 他没有想到,以纨绔自居的胡非,居然能够作出一句这么充满自在境界的诗。 “殿下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在下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胡非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 他哪会作什么诗,只不过恰巧从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词罢了,至于是从哪儿看来的,早就忘记了。 “看来本宫今日的确是不虚此行了。” 朱标看着胡非,笑着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未表的深意。 正在这时,裴杰带着春夏秋冬四人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走进了雅间之中,一一摆放在了桌上。 朱标看着一道道自己从未见过的菜肴,满脸好奇,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 所有菜品上齐之后,春蝶亲自为胡非和朱标倒了一杯酒。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坐在胡非对面的这个人,便是当今太子,也是大明王朝最受瞩目的未来继承人。 “早就听坊间传闻,胡府的玲珑苑中全都是金石玉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朱标看着站在胡非身后的四女,忍不住称赞道。 “过奖了过奖了。” 胡非笑了笑,立刻示意四女和裴杰全都退下。 既然朱标没有刻意表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便当着朱标的面揭露。 随后,朱标也扭头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肖琦点了点头,示意退下。 肖琦行了一礼,带着另一名侍卫缓缓退出了雅间。 此刻的雅间之中,只剩下了胡非和朱标二人。 “殿下,请用,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胡非指了指桌上的美食,笑着说道。 他知道,朱标遣退了左右,一定是要步入正题了。 朱标点了点头,选了一道菜夹了一筷子放入了口中,紧接着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 “早就听闻这洪宾楼中全都是冠绝天下的美食,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朱标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尝试别的菜品。 “殿下如果喜欢吃,以后可以常来,在下随时恭候。” 胡非笑了笑说道。 他在等,等朱标到底想说什么。 “真的没想过入朝为官?” 就在这时,朱标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胡非一听,眼皮跳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朱标。 可是此时的朱标似乎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桌上的菜品上,就好像刚才的那句话只是漫不经心问出来的一样。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殿下应该知道,自在惯了,如果一旦踏入朝堂,恐怕受不了那份束缚,还是做个闲人比较自在。” 胡非笑了笑,缓缓的答道。 “秤在心中,无畏世俗,你该是个明白大是大非的人,只要不犯大的过错,即便散漫一些也无碍,只要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许你一份自由。” “以你的才能,沉于商贾之道实在可惜。” 朱标放下了筷子,终于抬头看向了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看着朱标如此认真的模样,胡非顿时愣了一下。 “殿下这是要招揽我?” 胡非笑了笑,面露难色的问道。 “不是招揽,只因本宫惜才,不想让你一身才华埋没于这闹市之中,你本该利用你的才能为朝廷效力,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名臣。”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殿下似乎忘了,在下在世人眼中,不过一介纨绔,如何能担得起殿下如此看重。” 胡非苦笑了一声,为难的说道。 “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本宫知道,你虽为纨绔,但却深明大义,陈宁一案,就是你派人揭发的,对吗?!” 朱标看着胡非,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 胡非低下了头,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神情。 “本宫不光知道这件事,本宫还知道,韩宜可韩大人离京之时,你曾去亲自送别,那份万民书,是你派人送到韩大人府上的对吗?” “你一定是觉得因为自己的举措致使韩大人被贬归乡而感到自责,所以才亲自去送别。” 朱标看着胡非,紧接着说道。 听完朱标的话,胡非再一次震惊。 朱标知道陈宁是他揭发的事,他不奇怪,因为那是他特意留下的痕迹,可是他没想到朱标连自己去送韩宜可的事也都已经知道。 这一刻,他不禁心里一紧,终于知道胡惟庸之前为什么会说比起朱元璋,更忌惮朱标了。 “你不用担心,这两件事只有本宫知道,本宫没有告诉父皇,也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因为单从这件事上来说,本宫觉得你做的很对,如果是本宫,也会这么做。” 朱标似乎是看到了胡非眉宇之间的那丝担忧,紧接着说道。 “多谢殿下!”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忍不住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虽然朱标直接做出了保证,可是这却给胡非敲响了一次警钟,以后做事,务必要更加小心了 第五十四章 玄武令 洪宾楼。 天字一号雅间。 面对朱标的坦诚,胡非端起了酒杯,恭敬的向朱标敬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朱标没有拒绝,同样端起了酒杯,学着胡非的样子,将杯中酒全部饮下。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入仕,不但可惜,更是我大明的损失。” 朱标看着胡非,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殿下的心意,令胡非惶恐,但也只能暂为心领,这件事我从未想过,还需仔细思虑一番,如果不是真心实意,岂不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器重。” 胡非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好,本宫不会强迫于你,你可以仔细想一想,本宫等着你,刚才的话,永远作数。” 朱标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多谢殿下。” 胡非再次拱手行礼致谢。 随后,二人便换了别的话题,一直到酒过三巡之后,朱标才起身示意要离开。 胡非起身陪着朱标一起下了楼,一直送到了门口。 刚把朱标送出门,站在角落中的穆平就快步走到了胡非的身边。 “少爷,萧安已经将检校的落脚点打探清楚,就在宫门附近。” 穆平凑近胡非,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了穆平的话,胡非眯了眯眼睛,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对着穆平耳语了几句,紧接着快步追出了门外。 “稍等。” 胡非一边追出门外,一边冲着已经准备登车的朱标喊了一声。 朱标闻言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胡非。 “殿下,刚才在楼中与殿下交谈甚欢,有些意犹未尽,此去皇宫还有一段路程,不知在下可否与殿下同坐一辆马车,送殿下到宫门处,也好再听殿下指教一二?” 胡非快步来到朱标身边,恭敬地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便上车吧。” 朱标笑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缓缓说道。 “殿下” 肖琦一听,欲言又止。 还从未有人上过太子的马车,而且也没人敢坐。 胡非是头一个。 朱标摆了摆手,打断了肖琦,率先上了马车。 胡非没有迟疑,得意的看了一眼肖琦,紧跟着上了马车,在钻入车厢的那一刻,瞟了一眼洪宾楼对面的那个暗巷,嘴角一丝冷笑一闪而逝。 而在马车即将走开的时候,护卫在马车旁边的肖琦也向那个暗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 马车上。 胡非与朱标相对而坐,可是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跟酒楼中不一样了。 因为二人似乎都发现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尤其是朱标,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登上自己的马车与自己同坐。 “殿下的马车果然与众不同啊,光是这锦帘就价值不菲啊,这是宫里才有的东西吧?” 胡非为了打破尴尬,抚摸着车窗口的帘子,感慨的说道。 他的举动,不禁逗笑了一旁的朱标,似乎是没想到胡非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对了,本宫刚才忘记问你了,本宫看洪宾楼的生意似乎是这京师之中最红火的,排队等候的人就没有断过,可是据本宫所知,只要进入洪宾楼,每人只交三两银子就可以随便吃喝,那每日那么多客流,你是从哪儿来的收益?” 朱标迟疑了一下,突然好奇的问道。 “殿下,其实很简单,洪宾楼与别的酒楼不同,别的酒楼菜价酒价都不便宜,是因为他们是靠着名号,靠着菜系来定的价,他们主要以来一波客人挣一拨客人的银子为主,长此以往,基本都是靠着老主顾和名号在获取收益。” “而我的洪宾楼,虽然价格低廉,但是只要付了银子就可以随意吃喝,这样就可以将别的酒楼那些老主顾吸引过来,再加上洪宾楼的菜品全都是天下绝无仅有的,这就能吸引来更多的人。” “只要人多,即便价格不高,也可盈利,这叫薄利多销,看似没几个银子,可是架不住量多啊,量一旦起来,折算下来,一个月比别的酒楼多赚一倍不止。” 胡非笑了笑,也没有藏私,耐心的向朱标解释着。 其实洪宾楼能够成功,无非两点,噱头,新奇。 听完胡非的讲述,朱标一愣一愣的,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胡非很厉害。 接着,二人又聊到了自嗨锅,京师小面,聊到这些,胡非立刻眉飞色舞,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车厢内的气氛也逐渐热络了起来。 没过多久,马车便已经到了宫门外。 “殿下,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再想进去,即便不被人拦下来,恐怕也乱了规矩了。” 胡非下了车,冲着拉开窗帘看着自己的朱标拱了拱手说道。 “你若想进,没有人能拦你,从今天开始,东宫的大门你可以随意出入。” 朱标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说完便低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递到了胡非的手中。 胡非低头一看,发现这枚令牌居然是纯金打造,一面刻着“玄”字,一面刻着“武”字,雕龙画凤,光看样式,就觉得十分威严。 “有了这枚玄武令,日后你进出东宫都不会有人拦你,见令如见本宫,或许在关键时刻,还可以保你平安。”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没等胡非搭话,听到“玄武令”三个字,一旁的肖琦等一众侍卫全都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太子殿下居然会将此令送给胡非。 玄武令,是东宫专属令牌,持此令者,便可代表太子朱标本人! “多谢太子殿下,在下受宠若惊,您放心,我会好好思虑清楚的,尽力不辜负殿下的厚望。” 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朱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放下了锦帘,马车继续出发,走入了皇宫。 胡非站在宫门前,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骗你非我本意,我只是希望寻一条更快、更稳的路而已,对你没有恶意。” “你的确是个值得托付大明江山的人,只可惜” 胡非望着马车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着,说到此处,忍不住摇头叹息。 根据历史记载,朱标本是朱元璋甚至整个朝野上下都期望最高的下一任君王,只可惜因病英年早逝,最终无缘坐上那把椅子。 有些事,非人力所及,奈何天意如此。 陈宁一案,胡非曾派穆平去往苏州府境内调查,并且发动当地百姓进京告御状。当时他让穆平秘密离开了京师,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但是他还叮嘱过穆平,到了苏州府境内就刻意留下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踪迹,为的就是让人查到,至于是谁查到都不重要。 因为不管是谁查到,对他来说,都不会造成威胁,因为他做了一件谁都会认为正确的事。 而他断定,这些人中,一定有一个人会是朱标。 因为他知道,朱标跟朱元璋一样,都很爱才,早晚有一天会找上他。有了朱标,自己性命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正在这时,穆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胡非的身后。 “少爷,人抓到了。” 穆平看了一眼驻足沉思的胡非,低声说道。 “走。” 胡非点了点头,收回了思绪,转身离开。 宫城内。 马车中。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好诗,好境界。” 朱标默念着那句胡非在洪宾楼中偶然说出口的诗句,频频点着头,嘴角带着一丝赞许的笑意。 “去养心殿。” 紧接着,朱标冲着车外沉声说了一句。 肖琦答应了一声,调转了方向,一路向养心殿而去。 “殿下,刚才路上一直有人跟着,可是跟了一半就突然不见了。” 肖琦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应该是检校的人吧,他们跟的人应该是胡非。他可能也发现了,但他应该不知道是检校,所以担心本宫的安危,一路护送本宫到宫门外。” 朱标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接着会心一笑。 一处暗巷中。 裴杰带着几个人用短刀挟持着几名神色凝重的人,为首的一人,裴杰见过,就是上次被他暴揍过一次的那个人,那个被少爷说成小偷的那个人。 良久之后,脚步声传来,胡非跟着穆平七拐八拐的走入了暗巷。 一进暗巷,胡非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我以为是哪个混蛋又在偷偷摸摸的跟着我,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偷吗?”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了过来,眼神戏谑。 看到胡非出现,那个“小偷”皱了皱眉,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瞪着胡非。 这个“小偷”,不是别人,正是检校校尉,毛校尉 第五十五章 故技重施 暗巷。 胡非看着狠狠瞪着自己的毛校尉,脸上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容。 “怎么?不服气?” 胡非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你想怎么样?!” 毛校尉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原本他是收到了手下的汇报,称在洪宾楼看到了太子朱标,所以便赶到了洪宾楼附近。紧接着他看到胡非上了太子的马车,便一路跟了上去。 可是没想到刚跟到半路就被人截住了,双方交手过后又一次被擒。 他认识裴杰,一开始便已经知道这伙人是胡非的人。 “你好像忘记了,上次我就警告过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胡非看着毛校尉,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毛校尉皱了皱眉,心底忍不住浮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胡非已经下达了命令。 紧接着,裴杰和穆平带头开始对毛校尉和另外几名检校一顿拳打脚踢,哀嚎声不断在巷子中回荡。 良久之后,胡非看差不多了,摆了摆手,制止了裴杰等人。 倒在地上的毛校尉皮青脸肿的瞪着胡非,紧咬着牙齿,心中对胡非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说吧,为什么跟着太子殿下?有何图谋!?” 胡非蹲下了身,看着毛校尉,冷冷的问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毛校尉却露出了一脸茫然,因为他明明跟的是胡非。 “我没有!” 毛校尉沉声答道。 “你不会是刺客吧?难道你是想刺杀大明太子?!你是北元的人?!” 胡非没有理会毛校尉的回答,自顾自的分析着,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装出了一副震惊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毛校尉急忙狡辩,撕了胡非的心都有了。 “此人是北元密探,潜入我京师是为了刺杀太子殿下,要不送到都城兵马司处置吧!” 胡非看了看裴杰和穆平,自顾自的说道,依旧没有理会毛校尉。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和穆平对视了一眼,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才明白过来,少爷一直在做戏。 “我是检校!直接听命于陛下!我等是奉陛下之命监察于你!快放开我!” 毛校尉一听,立刻大声说道,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得不坦白,因为一旦让胡非将自己绑去都城兵马司,那检校的脸就算丢尽了。 “你说自己是检校就是检校?怎么证明?!” 胡非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 “我有腰牌,你自己看!” 毛校尉无奈的说道,说着示意了一下腰牌在自己的腰间。 胡非冲着裴杰使了一个眼色,裴杰立刻会意,从毛校尉的腰带中抽出了一枚腰牌。 胡非看了一眼,上面的确写着检校二字。 “陛下为什么派你们监察我?难道我做了什么对大明不利的事吗?还是说,你们其实是在查胡惟庸?陛下要对胡惟庸下手?” “不会吧?那老头儿虽然平时把银子看得紧了些,没做过别的伤天害理的事啊?” “为什么?” 胡非看着胡乱说了一通之后转头重新看向了毛校尉的眼睛,直勾勾的问道。 毛校尉看着胡非,一头雾水,像是看一个疯子一样,但始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已无言以对。 “算了,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我回去问问胡惟庸去,滚吧。” 毛校尉没说,胡非居然也不问了,随手将检校腰牌丢在了毛校尉面前的地上,冷冷的说道。 话音落下,裴杰等人也收起了刀,放开了几名检校。 毛校尉愣了一下,紧接着暗自松了一口气,将腰牌揣入了怀中,挣扎着爬了起来。 “毛校尉” 两名检校走到毛校尉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将毛校尉搀扶了起来。 这一次,毛校尉挨的打明显比上次要狠得多。 “等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却突然再次开口叫住了他们。 裴杰等人立刻横跨一步,拦住了毛校尉等人。 毛校尉心里一紧,转身看向了胡非,眼皮直跳。 一惊一乍的胡非已经弄得他快崩溃了。 “刚才他们叫你什么?” 胡非盯着毛校尉,沉声问道。 “毛毛校尉” 没等毛校尉回答,其中一名检校已经忍不住说道,好像生怕再被揍一顿。 “你叫什么?!” 胡非眯了眯眼睛,紧盯着毛校尉的眼睛,再一次问道。 “毛襄!” 毛校尉咬着牙,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本他不必说,也不能说,可是面对想一出是一出的胡非,毛校尉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但是胡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杀气。 因为对于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 历史记载中,胡惟庸案发生并被处死之后,朱元璋为了彻底肃清胡党,曾命毛襄暗中搜集证据,致使韩国公李善长、吉安侯陆仲亨、宋濂、宋慎等三万余人悉数被牵连致死。 可是搜集到的证据是真是假,基本无从考证。 简而言之,毛襄就是那个致使三万多人为胡惟庸陪葬的罪魁祸首! 而且,此人将成为大明王朝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深受朱元璋信任! 想到这里,胡非已经动了杀心,可是他不能杀。 殴打检校已经是大忌,他尚且可以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辩解,可是一旦杀了检校,那就是彻底触犯了朱元璋的逆鳞,朱元璋绝不会放过他。 而且,朝中不满胡惟庸的那些人也一定会跳出来,联合对付胡家。 所以,他忍住了。 “好。” “那就等会儿再走吧,打!”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向后退了两步,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大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全都是一愣,包括裴杰和穆平,他们原本以为这就要放人了。 “你想干什么?!” “殴打检校!陛下必定追究” 毛襄瞪着胡非,大声喊道。 可是话还没有说话,裴杰和穆平已经回过神来,对着包括毛襄在内的几名检校展开了第二次暴打。 惨叫声再一次响彻整个巷子。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制止了裴杰和穆平,放毛襄等人离开。 毛襄狠狠地瞪了胡非一眼,挣扎着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带着手下踉跄着向巷子口挪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扶他了,因为他们所有人一个个站起来都难。 胡非看着逐渐消失在巷子口的毛襄,眯了眯眼睛,下了早晚要除掉毛襄的决心。 皇宫。 养心殿。 回到宫中的太子朱标没有回东宫,而是直接来到了养心殿,打算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胡非的监察结果进行禀报。 “你这是刚从宫外回来?” 看着身着便装的朱标,朱元璋缓缓的问道。 “回父皇,正是,儿臣刚去见了胡非。” 朱标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 “哦?怎么想起去见他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缓缓的问道。 “儿臣按照父皇的指示,已经在暗中调查了几日,今日去洪宾楼,就是为了去证实儿臣的调查结果。” 朱标缓缓解释道。 “如何?” 朱元璋一听,立刻饶有兴致的问道。 “此子虽然性子跳脱了一些,胆子大了一些,但并未做出任何对朝廷不忠之事,与涂节等人的案子也毫无关联,父皇可以放心了。” 朱标沉思了一下,恭敬的答道。 对于胡非派人调查陈宁,送别韩宜可的事只字未提。 “哦?当真如此?” 听了儿子的话,朱元璋抿嘴一笑,满意的说道。 “当真。而且儿臣发现,胡非不但精于商贾之道,还吟的一首好诗,并非传言中那个胸无点墨的浪荡子。” 朱标看自己的父皇笑了,紧接着说道。 “他还会吟诗?标儿,你不会听错了吧?” 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俊不禁的问道。 他也见过胡非,虽然印象不错,可是怎么也无法想象胡非吟诗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还吟的一首好诗,这怎么可能 第五十六章 急召入宫 皇宫。 养心殿。 “父皇,确有此事,虽然当时儿臣也惊了一下,不过他的诗的确有些独到精妙之处。” 看朱元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朱标继续说道。 “哦?那你倒说说,他作了首什么样的诗?” 朱元璋来了兴致,笑着问道。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朱标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进宫这一路上,他已经将这句诗念了不止一遍。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朱元璋默念了一遍,脸上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好诗!的确是好诗!” “这真的是他随口作出来的?!” 朱元璋惊讶地问道。 “父皇,千真万确。” 朱标肯定的答道。 “朕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作诗?!不会是最近翻看了古籍,盗用的古人的词句吧?” 朱元璋将信将疑的说道。 “不会,儿臣虽说不上博古通今,但平日里读的古籍也不少,从未在古籍中见过这句诗。” 朱标摇着头,继续肯定的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作的,那还真是令朕刮目相看了!”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看来他是想一生只做一个无拘无束的纨绔浪子了,诗虽然是好诗,但是这志向未免落了下乘,没有丝毫进取之心。” 朱元璋品着这句诗,不由得摇着头说道,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父皇,儿臣以为,这正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不恋权贵,不恋名利?更何况他本已是宰相之子,如果一心想要入仕,必定平步青云。” “可他却宁愿当个闲人,如此一比较,他的境界已高出他人太多。这样的人,才是我大明王朝需要的人才。” 朱标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朱元璋一听,顿时觉得朱标说的很有道理,不由得频频点头,眉眼之间露出了一丝赞许之意。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步入了大殿之中。 “陛下,毛校尉求见。” 庞玉海面色凝重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元璋看到了庞玉海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陛下,您还是自己看吧。” 庞玉海迟疑着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大殿,没多久就带着检校校尉毛襄走进了大殿之中。 “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看到皮青脸肿,嘴角残留着一丝鲜血的毛襄,朱元璋父子同时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遇袭了?!” 朱元璋沉着脸,瞪着毛襄问道。 “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毛襄哭丧着脸,跪地行礼。 “问你话呢!” 朱元璋追问。 “回禀陛下,奴才又被胡非给打了!求陛下为奴才做主!” 毛襄委屈的看着朱元璋,憋着嘴说道,眼看着就像要哭了一样。 “他又打了你?!” “因为什么?!” 朱元璋猛地站起了身,愤怒的问道,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整个京师之中,谁敢殴打检校!? 可是如今不但有了,而且还连着打了两次! “奴才原本是带着人在暗中跟着他,结果被他发现了,直接派人将奴才和几名手下截在了巷子里,污蔑奴才,然后就将奴才和手下打了一顿!” “为了不引发冲突,奴才本已说出了自己身份,甚至还给他看了检校腰牌,可是不看还好,看完之后他更起劲了,居然又命他的人将奴才揍了一遍!” “陛下,胡非这不光是揍了检校,这是又一次打了您的脸,求陛下为奴才做主!” 毛襄迟疑着,将事情始末委屈着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 “他这是把这京师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了啊!?如此为所欲为,他这是要造反啊?!” 朱元璋气得直跺脚,狠狠地说道。 朱标站在一旁,看着父皇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检校在暗中一直跟着胡非,也知道胡非为了保护自己亲自将自己送到了宫门外,可是却没想到胡非回首就直接将检校给打了。 殴打检校,这罪名可不小! “毛校尉,你刚才说胡非污蔑你什么?怎么说了一半不说了?” 朱标一边想着应对之策,一边转头看向了毛襄,缓缓的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毛襄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转着眼珠,思考着对策。 “对!他污蔑你什么?!” 朱元璋也回过神来,大声问道。 “胡非污蔑污蔑奴才是刺客,意欲行刺太子殿下” 毛襄苦着脸答道。 他本想跳过这段不提,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太子抓住了关键。 “这里面怎么还有你的事?!” 朱元璋转头看着朱标,沉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在回宫之时,据侍卫禀报,的确注意到有人潜伏在洪宾楼外面,不过当时并没有在意,随后胡非便提出要送儿臣回宫,于是我与他便同坐一辆马车到了宫门外,接着便分别了,或许是胡非误将检校当成了刺客,这才带着手下一路护送儿臣到宫门。” 朱元璋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地答道。 听了朱标的解释,朱元璋将信将疑的皱了皱眉头,来回踱起了步子,神色凝重。 “陛下,可是胡非在知道奴才的身份之后还对奴才进行了二次毒打,他这明明是挑战陛下的权威!检校行事,代表的是陛下的旨意,他这是无视皇权!” 毛襄眼看着这件事被太子一句话几乎就要化解,急忙再次说道。 “庞玉海,立即宣旨,召胡非进宫!朕要亲自问一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朱元璋猛地转过了身,瞪着庞玉海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出了大殿。 朱标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毛襄,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生出了一丝担忧。 而跪在地上的毛襄则偷偷露出了一丝冷笑。 洪宾楼。 胡非带着人回到洪宾楼后没多久,庞玉海就亲自带着人来到了洪宾楼。 见到庞玉海突然现身,胡非就意识到出了事,可是表面上依旧装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庞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胡非一边拱了拱手,一边笑着问道。 “胡公子,陛下有要事召你即刻进宫,请胡公子跟奴才走一趟吧。” 庞玉海微微欠身,低声说道。 “什么事啊?居然劳动庞公公亲自来?” 胡非笑着问道。 “胡公子进宫之后便知道了。” 庞玉海笑了笑答道。 胡非点了点头,也没有废话,跟着庞玉海向外走去。 “那不是宫里的人吗?他们怎么来了?难道陛下又来洪宾楼微服私访了?” “不对,他们好像是要带胡公子进宫的。” “难道是陛下要赏赐胡公子?” “看着不像,可能胡公子又惹祸了!” “惹祸?!什么祸能惊动陛下!看来这个祸不小啊!胡公子危险了!” 看着胡非随着宫中的人走出洪宾楼,立刻引来了围观,人们议论纷纷。 “胡公子,要不你还是通知府上一声吧,也好让胡相放心。” 走出洪宾楼之后,庞玉海靠近胡非,有意无意的低声提醒了一句。 “庞公公说的有理,稍等一下。” 胡非笑了笑,拱了拱手,接着转身将裴杰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便随着庞玉海一路往宫中去了。 自从上次胡非与庞玉海在洪宾楼中有过一面之缘后,二人彼此之间便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庞玉海的意思,胡非当然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宫中危险,让胡惟庸进宫救他。 没等胡非走远,裴杰就没有丝毫迟疑,直奔胡府狂奔而去 第五十七章 当面对质 胡府。 前院。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胡惟庸一边快步向外走着,一边沉声问道。 “就在刚刚,宫里直接来人带走的!” 管家秦海一边紧跟着胡惟庸的步伐,一边焦急的说道。 “备车!我这就进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惟庸皱着眉头,边走边沉声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正要去备车,便看到裴杰飞快的从大门外冲了进来。 “老爷!您要去哪儿!?” 裴杰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声问道。 “少爷不是被带进宫了吗,老夫要进宫护着他!”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外走着。 “老爷,少爷说了,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去!” 可是裴杰却直接拦在了胡惟庸面前,大声说道。 “放肆!你这是干什么?!”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焦急的厉声喝问道。 “老爷,少爷临走之前特意让我回来通知您,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去,他自己能应付。” 裴杰急忙解释。 听了裴杰的话,胡惟庸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沉思了起来。 “他真的这么说的?!” 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这是少爷原话,一字未差!” 裴杰肯定的答道。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陛下会突然召见!?” 胡惟庸疑惑的问道。 这是陛下自上次在洪宾楼见过儿子之后第一次召见,而且这么急,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少爷今日带我们打了检校的人据那人所说,他是检校中一名校尉” 听了胡惟庸的问话,裴杰面露凝重,低声答道。 “什么?!” “他怎么这么记吃不记打!?居然又把检校给打了?!” 胡惟庸听完吃了一惊,忍不住大声问道。 “没错。今日太子殿下去了洪宾楼,临走的时候少爷突然要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回宫,不过在临走的时候吩咐我们,将暗中跟踪的检校擒住,等少爷送完太子殿下回来之后就把那几人打了,而且打了两次” 裴杰苦着脸说道,将今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个混小子!他是非得把天捅破才甘心啊!” “不行,我还是得进宫一趟,万一陛下震怒,他就麻烦了!” 胡惟庸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了一句,紧接着便要继续向外走。 “老爷,少爷说了,只要您能稳住,他就没事,一旦您进了宫,这事就不好收场了!他说他绝对能够应对,您还是相信少爷吧!” 裴杰急忙再次挡住了胡惟庸的去路,大声说道。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凝重。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等了,只希望儿子真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化解这场危机。 皇宫。 养心殿。 胡非在庞玉海的带领下,缓缓走入了大殿之中。 看着一脸怒意,朕盯着自己的朱元璋,胡非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容。 “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胡非来到近前,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毛襄,恭敬的冲着朱元璋父子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朱标等胡非看向自己的时候,轻轻摇头使了个眼色,胡非报以一丝安心的笑容。 “胡非!你可知罪!?” 朱元璋瞪着胡非,厉声问道。 “陛下,不知胡非犯了何罪?”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的问道,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两次殴打检校,你还不知犯了何罪?!” 朱元璋瞪着双目,厉声问道。 “回陛下,上次并不知道跟踪之人便是检校,误将他当成了小偷,所以才教训了一顿,直到今日才知道他是检校。”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毛襄,轻声解释道。 “那今日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再次动手!?” 朱元璋皱着眉头,厉声问道。 上次的事,毛襄已经自己解释清楚,自称没有暴露身份,朱元璋不想将事闹大,也就没有追究。 “一开始并不知道,今日太子殿下到过洪宾楼,与我相谈甚欢,但在临走的时候我却发现有人鬼鬼祟祟隐藏在暗中,以为是意图行刺太子殿下的刺客,所以一面由我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回宫,一面派人暗中将刺客擒住。” “本打算在教训完之后移交都城兵马司,可是没想到这时候他们才自报身份,称自己是检校众人,待身份确认之后便又将他们打了一顿。” 胡非拱着手,一五一十的说道,对答如流。 站在一旁的太子朱标听闻胡非果然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暗中派人抓了检校,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为何还要再打一遍?!” 朱元璋气得吹胡子瞪眼,继续追问。 “其一,他们私自暗中跟踪太子殿下马车,威胁到了太子殿下的安危,虽为检校,但行事过于草率,该打!其二,既然身为检校,为何不加掩饰行踪,如此轻易就被我发现?该打!” “其三,被抓之后轻易报出自己的身份,甚至提供检校腰牌,此乃大错,如果陛下每让他们监察一名朝中大臣之时他们都暴露身份,试问朝中还有谁愿意真心辅佐陛下?难免心生嫌隙,更加该打!” “综上所述,我便斗胆替陛下教训了他们一顿!如果陛下觉得我错了,现在便可降罪于我!” 胡非仰着头,看着朱元璋,义正严词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解释,朱元璋愣在了原地,虽然觉得胡非说的每一条都在理,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胡非是在强词夺理,巧言善辩。 “陛下,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就是针对检校,针对陛下,切不要被他蒙蔽啊!” 毛襄一脸慌乱的跪在地上,哀求着说道。 “毛校尉,刚才胡非所言句句在理,你既无反驳,说明那三点错误你已经认了,既然认了,为何还要强辩?!你的意思,父皇是个不分是非黑白,轻易被人蒙蔽之人吗?!” 没等朱元璋搭话,朱标已经转头看着毛襄,沉声说道。 “太子殿下,奴才不敢!陛下恕罪!” 毛襄一听,吓了一哆嗦,急忙求饶。 “好了!” 朱元璋沉声说了一句,看了胡非一眼,转身坐回了龙榻之上。 “胡非护卫太子有功,但殴打检校本为不该,功过相抵,既不赏也不乏!” “检校行事草率,擅自暴露身份,犯了大错,既已受过,便不再追罚,望尔等自醒,下不为例!”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沉声说道。 “陛下” 毛襄抬起了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朱元璋,有苦说不出。 “好了!还不赶紧下去!还嫌丢的人不够吗!?”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厉声喝道。 毛襄苦着脸答应了一声,看了胡非一眼,起身踉跄着缓缓走出了大殿。 听完朱元璋的话,胡非脸上虽然平静如初,可是心里早已经幸灾乐祸。 “你也起来说话吧。” 朱元璋看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胡非,抬了抬手说道。 “谢陛下!” 胡非感激的说了一声,缓缓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了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 “朕听太子说,你还会作诗?” 朱元璋平复了一下心情,打量着胡非,缓缓的问道。 刚才的事,他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 而且回想着胡非刚才指出的检校犯得三点错误,越来越觉得有理,心中原本的责备和怀疑也逐渐淡去。 “只是随口胡说八道算了,算不得什么诗句,在太子殿下面前献丑了。” 胡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既然有此才能,就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沉迷于享乐,该想办法为朝为民效力才是。” 朱元璋一脸严肃的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陛下说的是,此事以后再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退下了,不打扰陛下与太子殿下叙家常了。” 胡非拱了拱手,迫不及待的说道。 “去吧去吧。” 朱元璋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眉眼之间闪过了一丝失望。 胡非行了一礼,匆忙转身离开。 朱标目送着胡非走出大殿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赞许 第五十八章 好狗不挡道 胡府。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正在胡惟庸在家里焦急等待的时候,秦海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进来。 听到喊声,胡惟庸急忙快步走出了正堂,一眼便看到了闲庭信步从门口走进来的胡非,终于松了一口气。 “少爷,你没事吧?!” 裴杰立刻跑到了胡非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就当进宫溜达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正说着,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正堂门口的胡惟庸,于是冲着秦海和裴杰摆了摆手,打发二人离开之后,径直来到了正堂门前。 “没事了?!” 胡惟庸故意板起了脸,瞪着胡非问道。 “小事一桩,已经解决了。”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还小事?!打了检校还算是小事?!你还想怎么着?!” 胡惟庸面色一沉,沉声说道。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胡非这么没当一回事。 “生气了?我都说了没事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一看胡惟庸真的生气了,胡非立刻拍了拍胡惟庸,咧着嘴笑着说道。 “走开!没大没小!” 胡惟庸一把打开了胡非拍着自己手臂的手,没好气的说道,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放心吧,啊,我知道你肯定在家担心坏了,所以才叫裴杰回来先把你稳住,只要你稳住了,我绝对不会有事,如果连个检校校尉都搞不定,我还算是你胡惟庸的儿子吗?” 胡非笑着解释着。 “臭小子,害我担心了半天!” 胡惟庸轻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嘴上虽然说着气话,可是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心中的焦急终于平复。 “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胡非笑着说道。 他知道,胡惟庸是真的担心他,所以才让裴杰先回来稳住胡惟庸,不然一旦胡惟庸进宫,到时候不管是胡惟庸还是朱元璋,都将骑虎难下,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过看着胡惟庸这么关心自己,胡非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暖意。 “年关将至,你最近老实一点,朝中外遣的大臣都在陆续回京,各地的藩王也快回京了,别再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闹出乱子。” 胡惟庸苦口婆心的安顿着。 “好好好,知道了。” 胡非连连点头,扶着胡惟庸向里面走去。 可是心里想的却是,我不惹别人行,但是别人惹我就不好说了。 洪宾楼。 这几天的洪宾楼门前,可谓是人山人海,因为年关将近,城里来了很多撂地卖艺的,戏班子,杂耍班子,应有尽有。 恰好春蝶喜欢看杂耍,于是胡非便派人请了一个杂耍班子到洪宾楼门前凑凑热闹,已经连续演了三天。 胡非想的是这样一边可以让春蝶大饱眼福,一边还可以聚聚人气,为洪宾楼招揽一些客人。 这天,胡非为了看个痛快,直接将马车停在了街对面,带着春蝶爬上了车厢顶上,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就这样两个人并排坐在顶上,看着人群中的杂耍,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而每当看得兴起,胡非总是会拿出一些银子抛给那些身怀绝技的人。 他很欣赏那些拥有真功夫的人,因为他知道,那些功夫,没有十几、几十年不辞辛苦的磨炼,是做不到的。 今天来围观的人似乎比往日里要多得多,几乎将洪宾楼门前的街道都堵住了,人挤人,头挨头。 正在这时,从城门的方向驶来一队人,一队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官兵,足有上百人。 在这支队伍的中间,还有一辆偌大的马车,不知道是哪位军中大员。 可是当他们走到洪宾楼附近的时候才发现道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想要掉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身后还有陆陆续续的百姓在往洪宾楼的方向赶来。 “让开!让开!” 正在胡非看得兴起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一阵厉喝声,还伴随着一阵百姓们的抱怨声。 胡非扭头一看,发现几名官兵正在驱散挡住路口的百姓,看起来有些趾高气昂,脸上还带着不耐烦。 看到这一幕,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叫了守在马车边的裴杰一声,示意他去处理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让路,大家正看得高兴,凭什么要让?这路又不是谁家自己的,是全城百姓的,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 既然等不了又过不去,那就绕着走。 可是转瞬之后,突然一阵嘈杂声传进了胡非的耳中,而且还有兵器出鞘的响动。 胡非皱了皱眉头,扭头看了过去,紧接着便看到那几个人居然和裴杰发生了争执,而且眼看着就要动刀了。 看到这一幕,胡非立刻从车厢顶上站了起来,冲着站在洪宾楼门前的穆平打了一个手势。 穆平看到胡非的示意之后,立刻带着几名手下穿过了人群,迅速赶到了裴杰的身边。 “怎么回事?” 胡非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名面露凶相的官兵,冷冷的问道。 “少爷,属下本来想劝说他们从另一边绕过去,可是他们非但不愿意,还口出狂言的骂我!” 裴杰瞪着那几人,沉声答道。 “骂你了?骂什么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愤愤不平的裴杰,缓缓问道。 “骂我好狗不挡道!” 裴杰咬着牙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因为挡路的不止裴杰,还有他,还有数百上千名百姓。 “谁骂的?” 胡非转头看向了那几名趾高气昂的官兵,冷冷的问道。 裴杰二话不说,伸手指着其中一名官兵。 “揍他!” 胡非挥手示意了一下,向后退开。 话音刚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裴杰便和穆平带着人冲了上去! 那几名官兵也没有束手就擒,双方很快便打了起来! 突然发生的打斗惊到了周围的百姓,围观的人群纷纷退避,引起了一阵骚乱。 原本停在不远处观望的其余官兵看到了同伴被人围攻,急忙冲了过来,双方谁都没有废话,立刻交上了手,越打人越多。 春蝶一直护在胡非的身前,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波及到胡非。 胡非摇着折扇,冷眼旁观着,既然这些人不让他看杂耍,那也休想从这里轻松过去。 而且,他们骂了裴杰,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裴杰和穆平的身手他知道,绝对吃不了亏,可是看那些人的身手,似乎也并不弱,而且配合默契,一看就是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 双方的打斗越来越激烈,而且都动了兵器,有人已经受了伤。 “住手!”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一名身高足有七尺的身影从那些官兵后方走了过来,大约五十岁上下,下巴上的胡子已经有些花白。 随着这个人的出现,正在动手的一众官兵全都收了手,退到了一边,恭敬的冲着这人行了一礼,脸上满是畏惧。 “怎么回事?!” 来人看了一眼斗殴的双方,沉声问道。 “回禀将军,我等本打算疏散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可是他们不但不肯退让,还跟我们动了手!” 那名被裴杰指认骂人的官兵拱了拱手,指着裴杰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挡路?!” 来人转头看向了裴杰,厉声喝问道,一脸威严。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的人先口出狂言在先,现在倒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别人!” 胡非冷笑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春蝶,缓缓走进了人群之中。 既然对方的头头都出来了,他总不能躲着不露面,怎么说也该为裴杰出一口气 第五十九章 汤和 北街。 洪宾楼外。 “你又是何人?!” 身高七尺的那人沉着脸看着缓缓走出的胡非,冷冷的问道。 “胡非!” “你又是何人?!” 胡非扬起了头,看着那人,淡淡的问道。 他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既然出来惹事,怎么能不报自己胡相之子的名号? 至于仰头用鼻孔看人,真不是他嚣张,实在是那人个子太高了! “你们连胡公子都不认识就敢造次,简直不要命了!” “那是当朝宰相胡相之子,居然连胡公子都不认识!” “你们要倒大霉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叫嚣之声,似乎纷纷觉得能够认出胡非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 听到胡非自报家门,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眼胡非。 “这位便是信国公汤和,汤大将军!” 一名官兵指了指那人,大声说道,眉眼之间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丝毫不甘示弱。 “啊?原来他是开国元勋汤大将军!” “对啊,早就听闻信国公身高七尺,身姿魁梧,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 “坏了,胡公子居然惹上了汤大将军,汤将军可是除了徐将军之外军中最高统领了!” 随着汤和的名号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中立刻传来了一阵议论之声。 “原来是汤将军,失敬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拱了拱手,不痛不痒的说道。 对于汤和这个人,他也算了解,知道此人不仅跟朱元璋是同乡,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十分要好,沉稳敏捷,善于谋略,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 当年朱元璋参加红巾军,还是通过汤和的举荐。 可是胡非记得这时候汤和应该正在中都、临清、北平等地操练军队,修缮城墙,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紧接着,他便想起了胡惟庸前不久的叮嘱,看来这汤和也是趁着年节将至,回京师述职的。 “我道是谁,居然敢挡本将军的路,原来是胡相之子,这就不足为奇了。” 汤和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听了汤和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快。 汤和的话,看似在吹捧,实则是在暗损。 “汤将军也好大的排场啊,回京述个职都带着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有人挡路就派人上来打骂,怎么?把京师当作战场了?今日如果不让这个路,汤将军还要杀人吗?” 胡非撇着嘴,看着汤和,冷冷的说道。 都快被人骑在脖子上了,他当然不会夹着尾巴溜走,今日这个份儿,他一定要拔! 在朱元璋和朱标面前他都没怂过,何况是一个信国公! 听了胡非的话,汤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冷冷的看向了胡非。 作为血战沙场的人来说,最看不惯的人,便是世家纨绔子弟,而胡非号称是京师第一纨绔,汤和自然早就听闻过。 “是你的人蛮横在先,一个小小的护卫就敢挡本将军的路,耽误了本将军进宫面圣,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汤和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好狗不挡道,是将军教给你的手下的吗?” 胡非冷笑了一声,看着汤和问道。 “这话何意?!” 汤和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那名刚才辱骂裴杰的士兵此时已经低下了头,脸色苍白。 “你的人刚才骂我的人好狗不挡道!我想问问汤将军,这京师大街上的路是谁的?是你汤将军的还是这京师百姓的?!是不是只要有人挡了你的路,在你汤将军的眼中这个人就是狗!?” 胡非看着汤和,寸步不让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汤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转头看向了刚才那几名动手的手下。 “可有此事?!” 汤和看着那几人,厉声喝道。 “将军,属下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请将军恕罪!” 那名士兵浑身一颤,急忙跪在了地上,胆战心惊的说道。 “他已知错了,回去之后我自当军法处置,既然是我的人有错在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现在把路让开,本将军还要进宫面圣。” 汤和瞪了那名手下一眼,重新看着胡非说道。 “不行!” 可是胡非却摇了摇头,没有丝毫要让路的意思。 “骂了人就得认错,要不然人人都效仿,那这京师城还有规矩可言吗?谁知道将军说的军法处置是怎么个处置法?听闻将军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这个时候偏袒自己人吧?”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汤和。 “为了一个区区的护卫,你就要让本将军的人跟他致歉认错?你可知他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人?!” 汤和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区区护卫?!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汤将军的口中说出!护卫怎么了?护卫不是人吗?护卫就低人一等吗?!” “按照将军的话说,汤将军杀敌无数,在这京师城中既可以为所欲为吗?!” 胡非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沉声问道。 听完胡非的话,汤和的脸色憋成了通红,双眼之中满是愤怒,可是又不好发作,只能再次看向了那名部下。 “还不赶紧认错!?” 听到汤和的厉喝,那名士兵急忙答应了一声,低着头走到了裴杰的面前,拱手行了一礼,躬身致歉。 “让路吧!” 看着属下道完了歉,汤和生硬的说了一句,转身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可是他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便看到自己的那名部下已经一头栽倒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就在那名士兵道完歉打算转身的一刻,胡非突然上前,一脚蹬在了那人的后腰上,踹倒了那人。 那人挣扎着站起了身,转头瞪着胡非,气得咬牙切齿。 “你这又是何意?!” 汤和瞪着没完没了的胡非,厉声问道。 “道歉如果有用的话,要律法何用?!” “我这是在替汤将军管教部下,这京师不比战场,有些规矩不能破。” 胡非看着满脸怒气的汤和,笑着说道。 “好!很好!” “本将军记住你了!” 汤和咬着牙说了一声,转身回到了马车上,带人离开了闹市。 一是因为进宫述职不能耽搁,二是因为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如果在大街上和一个纨绔子弟斗嘴甚至动手,传出去恐怕会被满朝文武耻笑。 但是这笔账,他已经给胡非记下了。 “胡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居然连信国公都不能奈何他!” “没想到他居然敢和信国公针锋相对,好胆色!” “恐怕信国公不会这么容易咽下这口气啊!” 百姓们看着灰溜溜的带着部下离开的汤和,再一次议论纷纷。 胡非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其实他刚才也是硬着头皮,如果汤和真的忍不住下令部下向他动手,他还真不好应对。 另一边,裴杰憋着嘴,眼眶通红,感激的看着胡非,就差哭出来了。 “少爷谢谢少爷为属下讨还公道” 裴杰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张开了双臂,想要给胡非一个拥抱。 “滚开!” 胡非一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急忙一脚踹开裴杰,快步向洪宾楼中走去。 裴杰似乎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飞奔着向胡非追了上去。 “走开!” “别过来!” “你还不害臊啊!?” 叫骂声中,胡非已经一溜烟跑向了后院。 经过这么一闹,杂耍班子也收了摊,围观的上千名百姓也都纷纷散去。 不过胡非打了汤和部下的事,却很快传遍了京师城的大街小巷 第六十章 作死 胡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正端着一杯清茶饶有滋味的细品着,脸上带着一丝惬意的笑容。 最近他的心情不错,自从开始在朝堂上低调行事之后,麻烦事终于少了很多,也不再有人整天抓着他的辫子不放了。 而且自从听说太子殿下赏赐了儿子一块玄武令之后,心中大为欣慰,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儿子也越来越有出息了。 眼看着年节将至,他已经开始计划为儿子安排一个差事,先让儿子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正在这时,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管家秦海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做什么?!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看着着急忙慌的秦海,胡惟庸摇了摇头,不满的说道。 “老爷!出事了!” 秦海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门框,脸色苍白的说道。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胡惟庸一边喝着茶,一边摇着头问道。 近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已经习惯了,现在没什么事能够令他紧张的。 “少爷把信国公的人打了!” 秦海大声着急的说道。 “信国公?汤” “什么?!” “烫烫烫” 胡惟庸原本还在老神在在的一边默念着信国公三个字,一边抿着茶,紧接着突然脸色大变,原本到嘴边的一口热茶忍不住喷了出来,烫的直接丢掉了茶杯,不停的怕打着洒在下巴和胸口上的茶水。 “老爷!” 秦海愣了一下,急忙上前帮胡惟庸把洒在身上的茶水搽拭干净。 “你说那个臭小子打了汤和的人?!” 胡惟庸憋红了脸,大声问道。 “是啊,现在满大街都传开了,就在洪宾楼门前,当着数百上千名百姓的面,一点情面都没给汤大将军留。” 秦海点着头,苦着脸说道。 “这个小王八蛋,你才是我亲爹啊!” “这是不想让我过年了啊?!” “作死啊!” 胡惟庸气得嘴唇颤抖着说道。 “老爷,信国公刚刚回京,此时应该已经进宫了,我们怎么办啊?” 秦海担忧的问道。 “怎么办?!他肯定会告诉陛下这件事的,这老小子虽然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对付我,可是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世家纨绔!” “去!把那个臭小子给老夫抓回来!我要问问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胡惟庸骂骂咧咧的说道,眼睛瞪得溜圆。 “是!”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向外冲去,带着十几名家丁向北街而去。 东宫。 后花园。 凉亭之中,朱标正和韩国公李善长下着棋。 正在这时,侍卫统领肖琦快步来到了后花园,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凉亭之中。 “太子殿下,今日北街出了一件事。”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怎么了?” 朱标一边端详着棋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今日是汤大将军回京述职的日子,但是行至北街的时候与洪宾楼的人发生了冲突,胡非当着汤大将军的面打了他的部下。” 肖琦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打了” “什么?!” 朱标正寻思着把下步棋下到哪里,一听肖琦的话,忍不住大惊失色,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肖琦,手中的那枚棋子也忍不住掉落在了棋盘上。 “咱们这位混世魔王可真会惹事啊,旁人不惹,偏偏去招惹信国公!” 朱标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摇着头说道。 “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开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传言,说说信国公怕了胡非,怕了胡相” 肖琦迟疑着,再次说道。 听到这句话,朱标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太子殿下,落子无悔,您输了。” 而坐在朱标对面的李善长则一脸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子,成为了这局棋的最后赢家。 这是他这几日起来赢得第一局。 “输就输吧,本宫现在哪还有心思在意输赢,得想想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朱标苦笑着说道。 “看来太子殿下已经将胡非当成了自己的人。” 李善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的说道。 “可是这位混世魔王却未必把本宫当作自己人啊,可是本宫还是得想办法为他化解这次危机。” 朱标苦笑着说道。 “信国公大半年都在中都、北平等地操练军队,修缮城墙,劳苦功高,此番回京述职,遇上这种事,想来陛下一定不会让他受此委屈。” 李善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韩国公可有高见?” 朱标看着李善长,认真的问道。 “且看陛下的态度和胡相的反应再做定夺不迟。” 李善长沉思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 “多注意养心殿那边的情况,有什么事随时向本宫禀报。” 接着,朱标扭头看向了肖琦,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养心殿。 大殿之中,信国公汤和刚刚将这半年在三地操练军队和修缮城墙的事向朱元璋禀报完毕。 “汤卿在外半年多,属实辛苦了,趁着年节将至,好生修生养息一番吧,今年年宴之时,一定要跟朕多喝几杯。” 朱元璋满意的看着汤和,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欣慰。 “为朝廷效力,本是微臣应当所为,不敢居功,谈何辛苦,为陛下分忧,本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 汤和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呵呵呵,朕知道汤卿向来事必亲为,朕心甚慰。” 朱元璋满意的点着头,满心欢愉。 “陛下,微臣在北平的时候曾听闻兵部已将年关军粮筹集一事交给了一名世家纨绔开的洪宾楼?” 汤和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确有此事,此事是朕亲自批准,那长盛锅和京师小面朕也曾尝过,不错。”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并没有意识到汤和脸色的不对劲。 “陛下,将此等大事交给一个纨绔子弟,是否太过草率了一点?边关大军负有镇守边关之重责,一旦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汤和皱着眉头,凝重的说道。 “汤卿,朕听说过,你向来不喜与世家子弟来往,更看不上他们的作为,不过这个洪宾楼的世家子弟不是旁人,正是胡相之子,此子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汤卿不必担心。” 朱元璋笑着说道。 他已经注意到了汤和的脸色。 “微臣知道,今日回京途中已经见过此人,别的不知道,这嚣张跋扈的本事却是微臣头一次见。” 汤和沉着脸说道。 “怎么?莫非是此子冲撞了汤卿?” 朱元璋试探着问道。 “谈不上冲撞,只不过聚众捣乱,把北街挡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当着微臣的面打了微臣的一名部下。” 汤和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虽然说的平淡无奇,可是言语之间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什么?!”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不由得一阵头疼,怪不得一见汤和进来就好像带着一股气。 怎么又是这个混世魔王啊!? 刚打了检校,又打了汤和的人!? “汤卿当时难道没表露自己的身份吗?” 朱元璋咳嗽了一声,试探着问道。 “表露过,可是不表露还好,微臣刚刚自报家门,他便动了手。” 汤和沉着脸说道。 听了汤和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愁得直挠头。 “陛下,打了微臣的部下倒不要紧,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倒还受得住一个世家子弟的拳打脚踢,只不过微臣觉得将军粮大事交给这样的人,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汤和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还说不在意,不在意你会当着朕的面说了这么一大堆? 朱元璋暗自叹了口气,忍不住想道。 紧接着,朱元璋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庞玉海。 “庞玉海,立即召胡相进宫!” 朱元璋看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比起胡非,他更愿意通过胡惟庸来了结这件事,因为想到胡非那副巧言善辩的样子他就头疼。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大殿 第六十一章 哭诉的胡惟庸 胡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不停地踱着步子,等着管家秦海将胡非带回来问问清楚。 按照时辰来推算,胡惟庸猜测,这会儿汤和估计差不多已经汇报完了军务,可能已经开始提及今日北街发生的事了。 可是胡非却迟迟没有回来,这让胡惟庸的心里越来越没底。 “这小子不会知道自己惹了事,不敢回来,早就溜了吧?” 胡惟庸皱起了眉头,迟疑着自言自语着说道。 正在这时,一名下人快步来到了书房。 “老爷,宫里来人了!” 下人来到门前,有些慌乱的说道。 胡惟庸一听,急忙向大门口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便看到了几名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坏了! 看到这一幕,胡惟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知道被自己猜中了。 祸事上门了! 当即,胡惟庸快步走出了书房,来到了院中,不过依旧背负着双手,装作很沉稳的样子。 “见过胡相。” 几名小太监恭敬的冲着胡惟庸先行行了一礼。 “嗯,公公此来何事啊?” 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地问道。 “回禀胡相,陛下口谕,召胡相进宫觐见。” 为首的小太监一边躬着身,一边低声答道。 “嗯,可知是为了何事吗?” 胡惟庸一边瞟了门口一眼,一边点着头说道。 “奴才不知,胡相进宫之后便知道了。” 小太监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嗯,有劳公公了。” “稍等片刻,容老夫先换一身官服。” 胡惟庸点了点头,转身缓缓向厢房走去,走得很慢,心里却很急,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前能够见到胡非,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秦海走得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问。 可是直到他磨磨蹭蹭的从厢房中换好衣服出来都没见到胡非回来,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先进宫。 心里已经将出了事就躲起来的胡非骂了个体无完肤。 东宫。 后花园。 肖琦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来到了凉亭之中。 “有消息了?” 太子朱标扭头看向了匆匆而来的肖琦,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已经派人到胡相府上,召胡相进宫觐见。” 肖琦拱着手,恭敬的答道。 “如此看来,信国公已经跟陛下提到了北街之事。”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 “但不知胡相此去会如何应对。” 李善长若有所思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胡惟庸当上宰相之前,李善长便是上一任宰相,不过此时已经退居二线。说起来,胡惟庸如今能够坐上宰相之位,当年还是受到李善长的举荐,进入了朝堂。 而且,李家和胡家已是姻亲,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之子李佑,是胡惟庸的侄女婿。 论起来,胡非还得叫李善长一声叔叔,不过因为胡非向来名声不怎么样,所以李善长平日里也未曾见过胡非几面。 “胡非呢?现在何处?” 朱标扭头看向了肖琦,继续问道。 “应该还在洪宾楼。”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他倒自在的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成了最能坐得住的人。” 朱标苦笑着说道。 “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李善长笑看着朱标,缓缓问道。 “看来本宫也得到养心殿去一趟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得替那位纨绔少爷求个情。” 朱标苦笑着说道。 “有殿下出面求情,想来这小子不会有事了,可是他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善长笑着打趣着说道。 朱标苦笑了一下,缓缓起身,随即离开了东宫,向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 正在朱元璋和信国公汤和闲谈之际,胡惟庸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刚一进殿,胡惟庸就恭敬的行了一礼。 “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缓缓说道,说话间还不忘瞟了一眼一旁的汤和。 “谢陛下。” 胡惟庸拱了拱手,缓缓站起了身。 “信国公。” “这是刚从北平城回来吧,信国公这半年来一直奔走于各地,真是辛苦了,当属我辈楷模。” 紧接着,胡惟庸转头冲着汤和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不过笑容看起来总觉得太过热情了一些。 看来这个老小子已经知道自己儿子闯祸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胡惟庸,嘴角闪过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暗自想道。 “胡相言重了,为陛下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 汤和象征性的还了一礼,有些生硬的说道。 胡惟庸也不以为意,一直嘿嘿的笑着。 “胡相,你可知胡非今日又在北街生事?!” 朱元璋板起了脸,瞪着胡惟庸,沉声问道。 “啊?是吗?” “那个臭小子又惹了什么乱子?!居然惊动了陛下?!” 胡惟庸一愣,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今日信国公回京之后,在北街被人聚众挡住了去路,双方发生了冲突,而且有人当着信国公的面当众打了他的部下!” 朱元璋沉声说道,面露不悦。 “啊?还有这等事?!谁这么大胆子?!” 胡惟庸惊呼了一声,同仇敌忾的问道。 “你问信国公便知。” 朱元璋指了指汤和,沉声说道。 “信国公?何人所为?!” 胡惟庸扭头看向了汤和,大声问道。 “哼!正是胡相之子!” 汤和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脸上的不满之色越加的明显。 “啊?这个臭小子!越来越胆大了!” “陛下,微臣这就回去教训他!先告退了!” 胡惟庸装出了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转身就想向外走。 “胡相!” 可是没等胡惟庸走出几步,汤和就转过了身,憋红了脸大喊了一声。 “信国公还有何事?” 胡惟庸转头看着汤和,疑惑的问道。 “这里是皇宫!不是贵府,出了这等事,难道你只想回家教训一番了事?!是不是该向陛下解释清楚,令郎如此嚣张跋扈,不可纵容!” 汤和瞪着想趁机溜走的胡惟庸,忍不住大声说道。 “哦对,对对对。” 胡惟庸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转身走了回来。 “陛下,都是臣教子无方,从小将这小子娇惯坏了,还请陛下看在这孩子从小没了娘亲的份上,饶这孩子一次。” “哎,说起他娘,自打这小子出生不久便撒手人寰,要不是臣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这小子恐怕早就夭折了” 看着突然开始滔滔不绝的感慨起来的胡惟庸,朱元璋和汤和一时间愣住。 “好了好了,胡相,现在说的是正事,不要扯其他的了,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处理此事。” 朱元璋摆了摆手,制止了胡惟庸。 “是是是。” “信国公,一切都是犬子的错,要打要罚,都由我来承担,还请信国公不要迁怒犬子,要不是他娘走得早,我又忙于政务,他也不会” 胡惟庸点了点头,转身冲着汤和行了一礼,苦着脸诉说着,眼看着就要哭了。 汤和看着面前的胡惟庸,彻底愣住。 这还是我认识的胡相吗? 换做以前,不跟我当面吵起来就不错了,怎么今日突然变得这么低声下气? 汤和懵了。 原本在心里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唐铎唐大人在外求见。” 庞玉海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快宣!” 朱元璋一听,立刻大手一挥说道。 他已经受不了胡惟庸的泪眼婆娑,必须来个人打断 第六十二章 求情 皇宫。 养心殿。 兵部尚书唐铎在庞玉海的带领下缓缓走入了大殿之中。 刚一进来,唐铎就注意到了大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微臣唐铎,参见陛下。” 唐铎跪地行礼,恭敬的说道。 “唐卿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唐铎站起了身。 起身之后的唐铎先后向胡惟庸以及汤和行了一礼,打了一声招呼。 “唐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朱元璋看着唐铎,缓缓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听闻今日在北街洪宾楼外,胡相之子胡非胡公子与信国公的部下发生了冲突,是真的吗?” 唐铎看了一眼一脸铁青的汤和,迟疑着问道。 “确有此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面露狐疑,一时没明白唐铎何意。 “胡公子此等行为的确莽撞了一些,怪不得微臣一进来便见信国公面色有些不快。” 唐铎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没等朱元璋搭话,一旁的胡惟庸已经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不过情有可原。” 可是紧接着,唐铎就已经话锋一转说道。 听了唐铎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嘴角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可是汤和的脸色却有些变了,显得更加阴沉。 “唐卿何意?” 朱元璋偷瞄了一眼胡惟庸和汤和,饶有兴致的问道。 “启禀陛下,年关将至,京师城中节日的气氛也已慢慢高涨,最近城中来了很多杂耍班子和戏班子,胡公子请了杂耍班子在洪宾楼前表演,再加上洪宾楼的酬宾活动,让这京师城热闹了不少,百姓十分欢愉。” “此乃国泰民安之兆,所以胡公子此举实则当赏,至于不幸与信国公部下之间闹出了误会,应该并非胡公子本意,哪日胡相得了空训斥几句便可,不宜大动干戈。” “自第一批长盛锅发往边关之后,近日第一批京师小面也已筹齐,正欲发往边关,这都多亏了胡公子时刻在意陛下交给他的这件差事,比预想的日子提前了不少,也能让边关的将士们早日吃到美食,暂缓了思乡之情,稳固了军心。” 唐铎拱着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嗯,这件差事他的确办的不错,朕心甚慰。”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一旁的胡惟庸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自豪之感。 “唐尚书,当初你与胡非订购军粮之时,可曾想过此子乃是纨绔子弟,万一耽误了大事,你可曾想过后果!?” 听到唐铎为胡非求情,一旁的汤和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汤将军所言下官的确为此担忧过,不过事实证明,胡公子非但没有误事,反而提前了交货日期,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胡公子并非一般世家弟子,这倒让下官十分钦佩。” 唐铎笑了笑,缓缓的说道。 汤和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正在这时,庞玉海又一次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到了,正在殿外等候,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庞玉海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哦?他怎么也来了?”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一听,面露疑惑,迟疑着说道。 很快,太子朱标也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看到朱标到来,在场的三人纷纷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起来吧,你怎么也来了?” 朱元璋抬了抬手,一边示意朱标起身,一边疑惑的问道。 “回父皇,儿臣听闻胡非在北街与信国公发生了冲突,担心事情闹大伤了和气,所以特地命人前去走访调查了一下,特来禀告父皇。” 朱标扭头看了一眼汤和,缓缓答道。 “哦?可查清楚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回父皇,儿臣已经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当时信国公一行正欲从北街经过进宫面见父皇,不料却正好遇到胡非请了杂耍班子在洪宾楼外表演,为了与民同乐,胡非当时也在人群之中。” “接着信国公的几名部下便上前打算疏散围观百姓,不小心与洪宾楼的人发生了冲突,整件事的缘由,是因为信国公手下一名部将出言骂了洪宾楼的人一句‘好狗不挡道’,为了维护属下,胡非便与信国公发生了口角,然后胡非便打了那名信国公的部下。”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不过说是打,其实只不过是轻轻踢了一脚,并无大碍。” 朱标拱着手,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出。 进宫之前,他已经让肖琦将这件事打探清楚。 “没想到这件事还有这么复杂的过程。” 朱元璋看了一眼汤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胡公子动手的确欠妥,不过那名部将出言辱骂的确有失得体。” 唐铎也适时插了一嘴。 再看汤和,脸色已经憋成了通红。 “可是当时微臣已经让部下向那名被骂之人当面致歉认错。” 汤和红着脸说道。 “没错,信国公所言非虚。不过儿臣听闻当时胡非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致歉有用的话,那要律法何用?如果人人效仿,岂不都乱了规矩?所以这才踢了那名部将一脚,以示惩戒。” “儿臣认为,胡非此举虽然欠妥,但是也为朝中各级官员作出表率,身为朝堂中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行事作为都该遵照大明律法行事,不得僭越。” 朱标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嗯,太子所言极是,这件事胡非做得对,也算维护了朝廷脸面,不错。” 朱元璋频频点头,赞许的说道。 可是汤和的脸色却更加的难看了,他知道,今天这事算是自己栽了。 一旁的胡惟庸终于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子朱标。 朱元璋也注意到了汤和的脸色,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 “不过胡非虽然无过,顶撞信国公毕竟失了礼数,虽算不上以下犯上,也难免不妥,这样吧,就让他明日到信国公府上敬茶认个错,算作惩戒,信国公,你看如何?” 朱元璋看着汤和,缓缓问道。 身为君主,自然得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了,不能让汤和觉得有人偏袒胡非。 “全听陛下决断。” 汤和拱了拱手,有些生硬的说道。 “微臣遵旨,回去一定好好教训犬子!” 胡惟庸也急忙拱着手说道。 “好,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二位卿家也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伤了和气。”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胡、汤二人说道。 “陛下圣明。” 在场的众人齐身行礼,恭敬的说道。 一场看似无解的局,通过胡惟庸的哭诉,以及兵部尚书和太子朱标的求情,就这样化解。 而远在宫外的胡非,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胡府。 当胡非不情不愿的随着管家秦海回到胡府的时候,才发现胡惟庸已经不在家中。 “来人!来人!” 秦海一边喊着,一边走出了正堂,四下眺望着。 很快,一名下人听到喊声便快步跑了过来。 “老爷呢?!” 秦海看着这名下人,疑惑的问道。 “禀秦管家,宫里来了人,说是陛下召见,老爷进宫面圣去了,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那名下人急忙答道。 听完下人的禀报,秦海脸色瞬间苍白,急忙转身快步返回了正堂。 “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被陛下召进宫了!肯定是因为您打了信国公部下一事!” 秦海一边快步来到胡非身边,一边面色凝重的说道。 胡非听完,一边示意秦海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笑容 第六十三章 胸有成竹 胡府。 前院正堂。 胡非一边品着茶,一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少爷啊,老爷都被陛下叫进宫去了,您怎么还有心思笑啊?” 秦海苦着脸看着胡非,他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可是没想到胡非还能笑得出来。 “慌什么?不就是打了一个兵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会有事的。” 胡非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您打得那是信国公的部下啊,不是都城兵马司的人啊。” 秦海苦着脸说道。 “只要不是打信国公本人,就不会有事,放心吧,老东西一会儿就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他已经教给了胡惟庸方法,只要胡惟庸认怂,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而且即便汤和是信国公,是朱元璋从小到大的玩伴,也不能把胡惟庸这个当朝宰相怎么样,更不敢硬刚,最多只是告了状了事。 秦海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期盼的看向了大门外,一脸焦急的等待着。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累了,先回玲珑苑了,等他回来了叫我。” 胡非放下了茶杯,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懒腰走出了正堂,缓缓向玲珑苑走去。 秦海看着事不关己的胡非,茫然的愣在了原地。 这是亲儿子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秦海等得已经快成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终于看到胡惟庸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外。 “老爷!” 秦海嘶喊了一声,疯狂的冲到了大门外。 “鬼叫什么?!” 胡惟庸走出了车厢,沉着脸瞪了秦海一眼,缓缓下了马车。 “老爷,您可把我着急坏了,我以为” 秦海哭丧着脸,说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啊?!” 胡惟庸扭头瞪了秦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秦海憨笑了几声,挠了挠头。 “那个小王八蛋呢?!回来了吗?!” 胡惟庸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大声问道。 “回来了,说是累了,回玲珑苑休息了。” 秦海迟疑了一下,故意说道。 “什么?!” “这个臭小子!老夫在宫里差点回不来了,他倒好,躲到玲珑苑睡大觉去了?!把他给我叫过来!” 胡惟庸一听,立刻气愤的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掉头向玲珑苑跑去。 很快,睡眼惺忪的胡非跟着秦海来到了前院正堂,一进门就看到胡惟庸正脸色阴沉的瞪着他。 “回来了啊?” 胡非笑了笑,缓缓的问道。 “睡得香吗?” 胡惟庸瞪着胡非,冷冷的问道。 “不香,正做梦数钱呢,就听到老秦鬼哭狼嚎的在外面大喊大叫。” 胡非摇了摇头,略显烦躁的说道。 “你个臭小子!你是真的不关心你爹我的死活啊?!” 胡惟庸一下子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动手。 “你干嘛?!” 胡非打了一个激灵,急忙退到了门口,戒备的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扬了扬手,迟疑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杯没好气的喝了一口。 “臭小子!” 胡非笑了笑,重新走了进来,坐在了胡惟庸的旁边。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一出,陛下肯定召你进宫,但是我笃定你不会有事,所以并没有立刻赶回来。” 胡非一边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缓缓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好奇的问道,脸上的那抹原本就是装出来的愤怒已经不见。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且还是汤和的人先口出不逊,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看起来像是我和汤和之间好像起了多大的冲突,其实只不过是我这个丞相之子打了一个小小的部将而已,看起来事很大,但只要你保持低调,我就会没事。” “而且,陛下必定不会严厉惩罚我,这样汤和自然心生不满,到时候你俩的关系肯定不好,有人跟你对立,这是陛下最想看到的事。” “更何况,这件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首先兵部尚书就坐不住,如果我出了事,那军粮的事可就黄了,军粮一旦出问题,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脸自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惊讶之色,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将这件事分析的这么透彻,而且还猜到了兵部尚书会去为自己求情。 “臭小子,还算你聪明!不对呀,以前你怎么没这么聪明?!一次车祸就让你开窍了?!” 胡惟庸皱着眉头,打量着胡非,疑惑的说道。 “那只不过是小爷以前懒得动脑子罢了。” 胡非撇了撇嘴,得意的说道。 可是心里却在说:屁!要不是小爷我,靠你那个废物儿子,九个脑袋都不够你丢! “算你小子聪明,不过,你知道为你求情的除了兵部尚书,还有谁吗?” 胡惟庸笑了笑,缓缓的问道。 “谁?” 胡非挑了挑眉毛,迟疑着问道。 但是脑海中已经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太子殿下。” 胡惟庸笑着答道。 果然! 听了胡惟庸的回答,胡非忍不住愣了一下。虽然他刚才已经猜到了,可是听完之后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他算到了唐铎会为自己求情,却没想到连太子也为了自己跑了一趟。 “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给太子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太子殿下亲自去为你求情。” 胡惟庸看着胡非,摇了摇头,略带惊讶的说道。 “什么迷魂汤?!被人听到那还得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若有其事的看着胡惟庸,担心的说道。 胡惟庸自知失言,急忙闭上了嘴,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 看到胡惟庸的窘迫样子,胡非忍不住仰头大笑。 “臭小子!不跟你废话了!陛下传了口谕,让你明日到信国公府上敬茶认错,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年关将至,大人物们都在回京的路上,少给我惹事!” 胡惟庸白了胡非一眼,不满的说道。 “不去!” 可是胡非却直接摇了摇头,大声说道。 “怎么?!你还嫌不够乱啊?!敬个茶而已,一会儿的工夫,难道你还要老夫亲自去不成?!” 胡惟庸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你去更不行!我刚才说完你就忘了,陛下的意思,就是摆明了让汤和对我有意见,我如果去了,汤和是找回了颜面,可是陛下心里却不放心了,哪头轻哪头重你分不清吗?” “你不能跟那些大人物们起冲突,但是我可以,而且我的罪的人越多,陛下心里越高兴,陛下越高兴,你就越安全,我也安全,明白了吗?”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说道。 胡惟庸回味着胡非的话,不自觉的点着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 “行了,我先走了,洪宾楼还有事。” 没等胡惟庸彻底理清楚,胡非就已经站起了身,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 “你小子惹事可以,但千万别真给我把天捅破了!否则吓也得被你吓死!” 胡惟庸看着离开的胡非,忍不住大声说道。 “知道了!” 胡非答应了一声,人已经快走到大门外了。 看着儿子那副吊儿郎当的背影,胡惟庸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知子莫若父,可是这个儿子却总是能够一次次的给他惊喜。 另一边,信国公汤和出了皇宫之后便直接回了信国公府,回去之后就发了一通脾气,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居然会有兵部尚书和太子朱标同时站出来求情,更没想到的是胡惟庸居然会在他的面前认怂。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胡非明日前来敬茶认错的时候,一定好好刁难一番 第六十四章 纨绔作诗 次日。 信国公府。 正厅之中,汤和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今日一大早,他就坐到了这里,等着胡非来府上敬茶认错,本来经过一夜之后心中的气已经莫名消去了不少。 可是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心中的气却越来越难以压制,甚至比昨日更甚。 “什么时辰了?!” 良久之后,汤和实在忍不住了,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管家,沉声问道。 “老爷,已经巳时过半了” 管家看了一眼外面,迟疑着说道,面色有些凝重。 听完管家的回答,汤和忍不住攥住了双拳,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老爷,别等了,估计胡非不会来了” 管家偷瞄了一眼汤和的神色,低声说道。 “岂有此理!此子简直目中无人!居然连陛下的意思都敢违抗!” 汤和大怒,直接一把打翻了桌上的茶盏,厉声喝道。 可是虽然愤怒,却也一时无可奈何,因为陛下毕竟只是叮嘱了胡惟庸一句,并没有下明旨,所以算不算抗旨都是模棱两可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胡非如今已经到了如此胆大包天的地步。 “都怪那几个废物!没事招惹一个纨绔干什么?!招惹便招惹了,偏偏口出狂言,给人家留下把柄!废物!” 最终汤和只能歇斯底里的将怒火转向了昨日与胡非发生冲突的那几人身上。 站在院里的几名部将听到汤和的怒骂声,纷纷低下了头,脸色憋成了通红。 这边汤和气得够呛,而另一边太子亲自为胡非求情的事,已经传遍了朝野,一个太子殿下与胡相关系交好的传闻也在各府之间开始流传,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在说,太子朱标是借着替胡非求情的事在拉拢胡惟庸。 皇宫。 养心殿。 “陛下,检校回禀,信国公今日在府中大发雷霆,把胡公子骂的够呛。” 庞玉海缓缓走进大殿,拱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哦?难道那小子真的没去信国公府?!” 朱元璋一听,惊讶的问道。 “没有,信国公一直从辰时等到巳时过半,都没见胡公子登门,据说气得够呛。” 庞玉海摇了摇头,一边回答,一边有些忍俊不禁。 “这小子是越来越大胆了。” 听了庞玉海的回答,朱元璋忍不住笑出了声。嘴上虽然责怪着,不过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满之色。 “陛下,还有一件事。” “自从昨日太子殿下为胡非求情之后,朝中文武百官都在议论,称太子殿下这是借着为胡非求情这件事来拉拢胡相,传得越来越没边了。”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哼,朕看他们都是太闲了!胡说八道!” “太子只是看中了那小子身上那股不显山露水的才华,太子一向惜才,或许不想让胡非沉迷于纨绔而埋没罢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说道。 想到现在居然将胡非和才华二字联系起来,朱元璋忍不住摇头苦笑,这真是破天荒的事。 “陛下圣明。” 庞玉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传朕口谕,告诉那些长舌之人,不可再胡乱猜测此事,否则,这个年节就别过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自己的儿子,没有人能比他自己更了解。 “奴才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礼。 东宫。 后殿。 “太子殿下。” 肖琦快步走入大殿,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什么事?” 朱标一边翻看着一本古籍,一边淡淡的问道。 “信国公府那边有了消息,果然如殿下所料,胡非并没有去认错。” 肖琦一脸崇拜的看着朱标,缓缓答道。 听了肖琦的回答,朱标忍不住笑了。 昨日他回到东宫之后便说过,依照胡非的性子,绝不可能去向信国公敬茶认错,没想到果然被他猜中了。 “信国公有何反应?” 朱标迟疑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被人放了鸽子,心情自然不痛快,不但没有消气,反而将昨日与胡非发生冲突的那几人给罚了。” 肖琦缓缓答道。 听完肖琦的话,朱标脸上的笑容更甚。 “殿下,听说昨日你帮胡非求情之后,今日大臣们都开始议论此事,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一段传闻,称这是殿下欲借此事拉拢胡相而故意为之,陛下已经向各府传了口谕,谁再乱传谣言,年节就别过了。”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摇头苦笑。 这样的事,他已经见多了。 “把那日我题下的那首胡非的诗句送到翰林院裱起来吧,找机会让那些看不上胡非的人都看看,也是时候让他以一个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了。” 朱标放下了手中古籍,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朱标侧头回想了一下那天在洪宾楼发生的事,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 胡府。 前院书房。 “老爷,老爷” 秦海慌慌张张的跑进了书房,满脸的欣喜笑容。 “什么事这么慌张,成何体统?!” 胡惟庸看着毛躁的秦海,沉声说道。 可是紧接着他却皱起了眉头,心中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会是那小子又惹了什么事吧?! “老爷,少爷出名了!” 秦海激动的说道。 “出名?!什么出名?!” 胡惟庸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听闻是那天太子殿下到洪宾楼的时候少爷作了两句诗,太子殿下十分喜欢,回到东宫之后就亲笔题下了这两句诗,今日已派人送到翰林院裱了起来,现在整个京师都传开了!” 秦海激动的说道,脸上的欣喜之色根本难以掩饰。 正打算喝口茶压压惊的胡惟庸差点把入口的茶水喷出来,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少爷作诗?!” “而且被太子殿下裱了起来?!还挂到了翰林院?!” 胡惟庸震惊的问道。 “是啊,消息已经从翰林院中传了出来,现在满大街都在议论这件事!” 秦海兴奋的答道。 “哈哈哈哈” 听完秦海的话,胡惟庸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看着胡惟庸忍俊不禁的样子,秦海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 “秦海,少爷的肚子里有几滴墨水,别人不知道,难道连你都不知道吗?!” 胡惟庸笑罢之后,忍俊不禁的看着秦海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秦海恍然大悟,表情僵在了脸上。 的确如此,自从他到了府上之后,就从来没见少爷对诗书古籍有过任何兴趣,怎么可能作得出诗?! 看着一脸窘迫的秦海,胡惟庸直摇头。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那不只是对诗书古籍没兴趣,而是长这么大根本就没读过书,一眼都没看过! 作诗?怎么可能?! “可是翰林院那边的确说是少爷作得诗啊,而且是太子殿下亲口承认的。” 秦海有些茫然的说道。 “那你倒说说,那小子作了两句什么诗?” 胡惟庸笑着问道。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秦海努力回想着,一字一句的答道。 听完秦海的话,胡惟庸突然愣住,口中将这两句诗默念了一遍,紧接着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太阳这是要从西边升起来了啊” 震惊的胡惟庸张大了嘴,喃喃自语着说道。 不只胡惟庸没有想到,整个京师都没有想到,此事一经传开,立刻传遍了京师城的大街小巷。 慢慢的,有些文人墨客就开始了抱怨,声称胡非此诗是从古籍之中抄袭而来,甚至觉得太子殿下就凭这两句抄袭来的诗就对胡非青睐有加,有失公允,纷纷表示不服。 第一纨绔会作诗?!简直天方夜谭! 紧接着,无数青年才俊为了得到太子朱标的赏识,掀起了一股诗词浪潮,人手一诗,赶往了翰林院展露 第六十五章 宋慎之邀 洪宾楼。 后院。 胡非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晒着太阳,时近年关,天气越发变得寒冷了,能用太阳取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正在这时,春蝶缓缓从前厅走来,噘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 胡非抬眼看到了春蝶的神情,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虽然春蝶的身手不错,可是有些时候表现的更像是一个孩子,估计是从小就被胡惟庸收养,一直暗中训练,所以比外面一般这个年龄段的人要单纯了许多。 这也是胡非喜欢把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个理由。 “怎么了?谁惹我们春蝶生气了?” 胡非看着走到自己近前的春蝶,笑着问道。 “还不是今日来吃饭的那些人!” 春蝶噘着嘴,不满的说道。 “怎么?有人闹事?!” 胡非挑了挑眉毛,迟疑着问道。 “那倒没有。” “最近京师城中不都在议论少爷的那两句被太子殿下挂到翰林院的诗句吗,可是刚才听那些客人说,现在有人不服气,到处在散播谣言,说那是你从古籍中抄来的,还说太子殿下不公平,好多人文人墨客都在说你是外强中干,是草包!” “少爷,你那两句诗不是抄的,对不对?!” 春蝶一边苦着脸解释着,一边期待的看着胡非问道。 听了春蝶委屈巴巴的解释,胡非一阵汗颜,不知道该怎么跟春蝶解释。 事实上,这两句诗的确是他抄的,只不过不是从古籍中抄的,而是从未来的某个篇章中抄的,具体是哪本书他忘记了。 “你说话啊少爷,那不是你抄的对不对?!” 看胡非没有说话,春蝶紧张的继续追问着。 “当然不是!区区两句诗而已,本少爷怎屑去抄!” 胡非肯定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为了安慰春蝶,他也只能撒谎了。 “真的吗?!我就知道!” 春蝶一听,高兴的露出了笑容,激动的喊道。 “你高兴就行。” 胡非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蹦出的两句诗,居然被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没想到朱标居然把它们裱起来挂在了翰林院,这是想让古人戳我的脊梁骨啊。 东宫。 后殿。 “你怎么来了?” 太子朱标看着突然到来的文贤馆主使朱同,好奇的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自从您在翰林院中挂了那两句诗之后,这京中的才子们像是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刺激,继之前有人带着诗词围堵翰林院之后,近日文贤馆的学子们开始整日在馆中作诗,求着微臣将他们所作诗词送给殿下品鉴,都希望能从殿下这里谋求一个机会。” 朱同一边说着,一边将捧在手中的一沓厚厚的诗词纸卷恭敬的放到了朱标面前。 “人有妒才之心是好事,但是这个度一旦过了,味道就变了,朱大人还得多多教导他们才是,好诗就是好诗,不服气可以,但须就事论事,不可诋毁强于自己的人,他们该明白这个道理。” 朱标看着朱同,意味深长的说道。 “殿下教训的是,微臣回去就好好教导他们。” 朱同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一礼,缓缓答道。 “没想到区区两句诗,居然震动了京师文坛,本宫倒是没有想到。” 朱标紧接着摇头苦笑了一些,有些意外的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原本只是想凭着那两句诗化解自己拉拢胡相的谣言,可是却没想到刺激到了京师中的文人墨客,大家纷纷将矛头对准了胡非。 估计那几日胡非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吧? 朱标忍不住想道。 他知道,这件事发展至今,肯定有不少闲话早已传进了胡非的耳中,何况洪宾楼中每日客流繁多,更是流言蜚语聚集的地方。 “微臣也听过那两句诗,的确不错,没想到胡相之子居然还有这等才能。” 朱同笑了笑,缓缓的说道。 “当时本宫也是惊了一下,真的是没想到。” “不过刺激一下也好,让那些平日里孤傲的学子们知道知道,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朱标笑着说道。 他也没想到胡非的那两句诗引起的震动这么大,突然觉得胡非的每一次举动好像都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前的洪宾楼、长盛锅、京师小面,每一次都是。 “殿下所言极是。” 朱同笑了笑,附和了一句。 “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一年一次的诗书大会马上就要到了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饶有兴致的问道。 “没错,不足五日。” 朱同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好,这一次的诗书大会,有热闹看了。” 朱标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自洪武三年开始,京师城中就兴起了诗书大会,每年一次,由文贤馆操办,至今已经延续了九年,今年是第十年,从中脱颖而出的才子不胜枚举,是整个大明文坛都看重的一个日子。 洪宾楼。 后院。 “少爷,宋公子来了。” 裴杰快步从前院而来,敲响了胡非的门。 胡非开门而出,恰好看到了跟在裴杰身后缓缓走来的翰林院教习宋慎。 “多日不见,宋某见过胡公子。” 宋慎看到胡非,快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我已说过,你我既是朋友,就无须这么多礼节,如此便是见外了。” 胡非拱了拱手,略带责备的说道。 “好。” 宋慎笑了笑,点着头说道。 接着,胡非便邀请宋慎进了正厅,让裴杰奉了茶。 “宋老弟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看我了?” 胡非打量着宋慎,笑着问道。 最近宋慎已经有几日没到过洪宾楼了,之前可是隔三差五的就往这儿跑。 “诗书大会即将召开,有些繁琐之事需要处理,今日刚刚得空。” 宋慎笑着解释道。 “诗书大会?” 胡非一听,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起来像是个吟诗作对的聚会。 “没错,每年年关将近的时候,京师中就会由文贤馆负责操办一场诗书大会,届时京师的文人墨客,青年才俊都会到场,是大家一展才学的机会。” 宋慎认真的解释道,眼神中闪烁着些许期待。 “噢,说简单点,不就是一帮文人打架吗?没什么意思。” 胡非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宋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胡兄难道就没有一点兴趣?” 宋慎看着胡非,满脸期待的问道。 “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文人墨客,更谈不上青年才俊。” 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胡兄这话未免太过谦了,你的那两句诗现在可还在翰林院中挂着呢,整个京师谁不知道?能作出那样的诗,怎么谈不上文人二字?” 宋慎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区区两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诗句,再说了,现在那些青年才俊们都在明里暗里骂我是草包,我要是去了,他们恐怕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胡非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嫉妒,别说他们了,胡兄能被太子殿下看重,我都嫉妒,只不过我性子使然,没想过要在这朝堂之中平步青云而已,所以嫉妒之余也为胡兄高兴。” “既然那么多人不服,那你为何不去当面回击?到时候赋诗一首,看谁还敢小瞧于你?” 宋慎有些激动的看着胡非说道。 听了宋慎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动了心。 不是为了想去做几首诗,就是为了去打那帮人的脸,赚一些名头也好啊,舞文弄墨他不喜欢,可是他喜欢踩人啊! 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要不,去看看热闹?” 胡非看着宋慎,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缓缓问道。 “好啊!那太好了!” “胡兄肯去,今年的诗书大会肯定热闹!” 宋慎一听,立刻欣喜的喊道。 “行,那就去看看。”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脑海中已经快速将所有知道的古诗词全都过了一遍。 不就是背诗吗?我是你们的祖宗 第六十六章 滥竽充数 几日之后,一年一次的京师诗书大会终于开始,整个京师城中稍有才学之人几乎都已经赶去了文贤馆,场面空前热闹。 胡府。 前院正堂。 胡惟庸刚刚下了朝就回到了府中,原本打算去玲珑苑中找胡非商量一些事,可是却发现胡非这么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便叫来了管家秦海。 “少爷呢?” “今日洪宾楼这么忙吗?怎么一大早就走了?” 胡惟庸看着秦海,疑惑的问道。 “回老爷,少爷没有去洪宾楼。” 秦海愣了一下,缓缓地答道。 “没去洪宾楼?那去哪儿了?又跑出去浪荡去了?!”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老爷你不知道吗?今日是诗书大会召开的日子,少爷去参加了啊。” 秦海一脸茫然的看着胡惟庸说道。 “什么?!” “他要去参加诗书大会?!” 胡惟庸一听,立刻惊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 胡非的确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是啊,我以为老爷知道。” 秦海茫然的点着头说道。 胡惟庸突然这么激动,着实吓了他一跳。 “完了完了,老夫的脸面今日又要彻底丢尽了!” 胡惟庸瘫坐在了椅子上,哭丧着脸说道。 他自己的儿子,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从小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会作诗?之前的那两句诗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说出口,难道还能再撞一次大运不成?! “老爷,您该对少爷有点信心才是啊。” 秦海迟疑着,轻声安慰道。 “他有几斤几两老夫还不知道吗?!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臭小子,你等着,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胡惟庸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满脸苦涩。 皇宫。 养心殿。 “陛下,诗书大会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今年又会有哪些青年才俊崭露头角,奴才记得洪武十一年的时候,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拔得头筹吧?今年春闱的时候就中了举人。” 庞玉海恭敬的站在一旁,回忆着说道。 “嗯,朕好像记得他,去年的那首诗他的确做的不错。”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 “奴才早朝的时候听翰林院的人说胡公子也会参加今年的大会。” 庞玉海笑了笑,继续说道。 “什么?!他?!” “胡非?!”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大声问道。 “是,奴才当时也有些意外。” 庞玉海笑着答道。 “他还真敢去啊?!难道这小子那两句诗真不是抄的或是蒙的?” 朱元璋一脸疑惑的说道。 “估计很多人都会为此震惊吧,谁能想到,这向来有京师第一纨绔的胡相之子也会去参加诗书大会。” 庞玉海忍俊不禁的说道。 “派人去文贤馆盯着,看看这小子到底能不能作出一首完整的诗来。” 朱元璋将信将疑的说道。 其实原本之前太子跟他谈起的时候他已经信了胡非有些才能,可是最近城中的传言他也听了一些,越来越觉得胡非那两句诗不是抄的就是蒙的。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立刻派人赶往文贤馆。 东宫。 后殿。 侍卫统领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刚刚收到消息,胡非已经前往文贤馆,据说是收到翰林院教习宋慎的邀约。” 肖琦恭敬行了一礼之后,拱手说道。 “哦?他真的去了?” 朱标惊讶的抬起了头,紧接着笑着问道。 “的确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肖琦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有好戏看了,本宫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朱标笑着说道。 “殿下,他真的能作诗?” 肖琦迟疑着问道。 “今日便知分晓。” “走,本宫要亲自去一趟文贤馆!” 朱标突然站起了身,说着就往外走去。 “殿下?以前您也没这么重视过啊” 肖琦愣了一下,忍不住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既然胡非真的去了,本宫怎可错过,本宫倒要看看,他要用一首什么样的诗来堵上悠悠众口!” “本宫断言,今年必是胡非拔得头筹!” 朱标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快步走出了大殿。 肖琦不敢相信的愣了愣神,急忙跟上。 文贤馆。 络绎不绝的人群正在向里面走去,几乎已经快盛不下这么多人了。 来此的人大家基本都认识,一边互相打着招呼,一边探着彼此的口风。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文贤馆门前。 胡府的马车。 随着车厢门口的锦帘掀开,胡非带着冬雁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门前络绎不绝的人群之后,胡非也不禁愣了一下,叹了一句好大的阵仗。 赶车的正是裴杰。 今日胡非并没有带春蝶,因为冬雁向来喜好诗书,知道胡非要来诗书大会之后,便闹着要跟来看看。 “胡兄!” 正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宋慎从人群中快步跑了出来,满脸笑容的来到了胡非的马车前。 “宋老弟,你来的够早的啊?”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车。 “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宋慎笑着说道。 “怎么会,既然答应了你,怎会食言?” 胡非笑着说道。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胡非。 “那不是胡非那个废物吗?!他怎么也来了?!” “他居然真的赶来!?欺世盗名之辈,也敢来参加如此盛会!?” “哼,以为抄了两句诗就了不起了!?臭不要脸!” “像你这种滥竽充数之人也敢来此,就不怕丢了胡相的脸面吗?!” “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一时之间,嘈杂声四起,有的人甚至直接冲着胡非叫嚣了起来,一个个满脸不忿。 听了这些人的话,冬雁面色一沉,差点就要动手,幸好被胡非拦住。 “住口!不得无礼!” 宋慎一听,转身沉着脸瞪着众人,不满的说道。 作为翰林院教习,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在这些学子文人的面前,还是有一些分量的。 “宋教习” 看到宋慎动怒,那几名纷纷低头行了一礼。 “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温习一下心中辞藻,如果实在觉得待不住,就不要参加了!” 宋慎瞪着那几人,厉声喝道。 听了宋慎的话,那几人缩了缩脖子,急忙向里面快步走了进去。 “胡兄,见笑了,那几名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弟,平日里就有些傲气,冲撞到你了。” 宋慎冲着胡非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年轻气盛,很有朝气,不错。” 胡非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丝笑意,缓缓说道。 要不是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他非要把那几个人打出屎来。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宋慎生气,虽然文弱了一些,不过生起气来倒还有些威严。 “胡兄,话不多说,我们这就进去吧。” 宋慎笑了笑,让到了一边,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 胡非答应了一声,率先向文贤馆中走去。 文贤馆很大,可是此时却已经几乎被占满,看起来好像整个京师的文人都来了。 有宋慎带路,行走倒也方便,所过之处人群纷纷让路,一道道嫉妒的目光投向了胡非身上。 大概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胡非来到文贤馆居然会有这样的待遇。 “这位便是胡公子吧?”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文贤馆主使朱同拱着手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随着朱同的出现,人群中那一道道嫉妒的目光更加的明显,能让文贤馆主使亲自迎接的人,这是破天荒头一个 第六十七章 插科打诨 文贤馆。 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拱手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胡非皱了皱眉头,打量了朱同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见过,朱主使。” 这时,一旁的宋慎躬身行了一礼,跟朱同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转身看向了胡非。 “胡兄,这位便是文贤馆主使,朱同,朱大人。” 宋慎指了指朱同,轻声为胡非介绍着。 胡非一听,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知道,朱同乃是朱标近臣,此人天资聪慧,尽传其家学,通群经,文才武略,图绘丹青,无所不精,时称三绝,十分受到朱标的喜欢。 而此人的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朱升!元末明初的军事家、文学家,明代开国谋臣! 朱升曾向朱元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发展战略,为明朝的建立立下不世之功! “原来是朱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对令尊仰慕已久,只可惜生不逢时,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他老人家当年的风采。” 胡非拱了拱手,有些感慨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同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胡非居然会提到自己的父亲。 按照时间来推算,当年他父亲离世之时,胡非不过半大孩童。 “多谢胡公子赞誉,家父若在天有灵,知道胡公子这份情谊,一定感念。” 朱同拱了拱手,恭敬谢过。 “客气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天妒英才,明朝开国的一些功勋之臣,时至今日,已经留存不多了。 “胡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大会即将开始,请胡公子进厅入座吧。” 朱同拱了拱手,退到了一边,恭敬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非点了点头,带着冬雁和裴杰缓缓向里面走去。 朱同的态度,他并不感到意外,想来有一半是因为胡惟庸,另一半,应该由于太子朱标的关系。 很快,所有人便进了一个偌大的大厅落座,胡非坐在客位之首,紧挨着主使朱同,冬雁和裴杰站在他的身后。 整个大厅之中,只有他带了随行人员,按照规定,其实这里是不许带着随行人员进来的,但是连主使朱同都没有阻拦,其他人虽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宋慎作为翰林院教习,并不参与此次大会,坐在距离朱同不远的地方,与其他下属一起从旁协助。 坐在胡非对面的,也是一名年纪不算太大的青年,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胡非。 看样子,除了胡非之外,这人是在座的其他青年才俊之中地位最高的人。 良久之后,在朱同讲述了一遍诗书大会的历年趣事和规则之后,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大会开始,在座的青年才俊们纷纷起身,争先恐后的开始互相比拼了起来,其中倒是的确不乏令人赞许的诗句。 主使朱同一边命人收录,一边频频点头,似乎对于今年的诗书大会十分满意。 胡非听了几首,慢慢的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他并不是一个喜好诗书的人,相比于翻阅书籍,还不如数银子来的痛快,所以逐渐有了一些困意,忍不住打起了哈切。 这一幕被坐在胡非对面的那名青年看到之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眉眼之间全是鄙夷之色。 文贤馆外。 一辆马车停在街角,数名身着便装的侍从分站左右,警惕的看着四周,一个个面色冷酷。 正在这时,文贤馆中快步跑出来一名小吏,来到了马车前。 “启禀太子殿下,诗书大会已经开始,一众青年才俊们十分踊跃,已经有不少人完成首作。” 小吏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随着话音,车厢窗口的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充满笑容的脸。 正是太子朱标! 听闻胡非要参加诗书大会之后,他便亲自赶了过来,只不过并没有进去,而是等在外面,命人随时禀报里面的情况。 “胡非可曾完成?” 朱标笑着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胡非并未出言,一直坐着没动,似乎似乎没有兴致。” 小吏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再探!” 朱标皱了皱眉,随即抿嘴一笑,缓缓说道。 “是!” 小吏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向里面跑了进去。 “殿下,胡非迟迟未动,不会是担心自己露怯吧?或许他只是来看看热闹也说不定。” 肖琦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道。 “静观其变即可,本宫打赌,他绝对会一鸣惊人。” 朱标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肖琦愣了一下,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想不通太子为何会对胡非这么有信心。 文贤馆。 大厅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厅中已经有一大半的人完成了首作,每逢一人完成,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胡非,好像他们今天的目的并不是夺魁,而是来跟胡非比较的。 可是胡非根本就没有在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开始还听了那么几首,此时已经快要睡着了。 “大家都展示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轮到连太子殿下都器重的胡公子了?” 正在这时,坐在胡非对面的那名青年缓缓站起了身,转身看了一圈在座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胡非的身上,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可是紧接着大厅中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胡非如何作答,可是这一看却差点令所有人背过气去,因为胡非已经摇摇晃晃的快要睡倒在地了。 “少爷” 站在胡非身后的裴杰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轻声呼唤了一句。 可是胡非好像真的太困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砸吧着嘴,感觉眼看着连呓语都要脱口而出了。 “胡非!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你居然在这里睡大觉!?简直无耻!” 那名青年原本就已经因为胡非没有理会自己而生气,此时看到胡非居然打起了瞌睡,忍不住大声喊道。 “你号丧呢啊?!” 被喊声惊醒的胡非缓缓睁开了双眼,不满的看着那名青年,不耐烦的说道。 “你” “你说什么?!放肆!在朱主使面前,竟敢如此胡言乱语!你说谁号丧呢?!” 青年一听,立刻大怒,指着胡非不满的大声喊道。 “说你呢!没事鬼叫什么?!无故打扰了本少爷的清梦!” 胡非不屑的看了一眼青年,皱着眉头说道。 “我说大家都已经完成了首作,该你了!” “怎么?!你不会怕了吧?所以故意在这里装睡!” 青年冷哼了一声,鄙夷的看着胡非说道。 “你谁啊?这里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 胡非冷笑了一声,打量着青年说道。 “我叫腾子骞,家父户部尚书滕德懋!” 青年挺直了胸膛,仰着头说道。 “谁?腾什么骞?” 胡非迟疑了一下,佯装耳背的问道。 “腾子骞!” 青年提高了嗓门,再次说道。 他的确叫作腾子骞,他的父亲也正是朝中重臣,户部尚书滕德懋。 “腾什么?” 胡非露出了一脸茫然,继续追问。 “腾” “你是故意的吧?!” 腾子骞刚想再说一遍,可是紧接着反应了过来,胡非这是故意在让他出丑。 因为在座的众人之中,已经有人掩嘴偷笑。 “噢,腾子骞,名字不错,你爹花钱请人取的吧?” 胡非也不再追问,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说道。 “你胡说!” “废话少说,你到底能不能作诗,如果作不出,就地认输,不必在这里插科打诨!” 腾子骞咬着牙瞪着胡非,大声说道。 “我看他也是故意在这里装疯卖傻,凭他能做出一首诗?简直可笑!” “这种人也能进到这文贤馆来,简直恬不知耻!” “他要能作诗,母猪都能上树!” 随着腾子骞的话音落下,周围立刻传来了一阵议论,所有人都对胡非嗤之以鼻 第六十八章 一诗出,,满座惊 文贤馆。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胡非冷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区区一首诗,怎么可能难得住小爷?!小爷只是不喜欢像某些人一样,读了点书就自以为高人一等,装圣贤出来教人做事,简直贻笑大方!”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鄙夷的看着腾子骞,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口中的某些人,说的就是腾子骞。 听完胡非的话,腾子骞已经满脸通红。 “你休要在这里呈口舌之快,如果你真的能作诗,那就作一首让大家评一评!” 腾子骞瞪着胡非,再次大声说道。 “小爷作的诗,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评的?!我的诗,即便是李、杜在世,看了也会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何况你们!?” 胡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看到没有,此子一看就是个胸无点墨的废物,试问天下谁敢说自己的诗可以胜过诗仙、诗圣的诗?” “如此大言不惭,恐怕只有酒后狂徒才敢如此大言不惭吧?!” 腾子骞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的说道,脸上充满不屑,心中更加自信。 “简直狂妄至极!胸无点墨居然敢如此不敬诗仙、诗圣之名!” “有种你作一首出来,别只会靠嘴说!” 经过腾子骞这么一说,在座的青年才俊们纷纷感到不服,指着胡非的鼻子说道。 李白、杜甫都是他们最敬重的诗人,地位崇高,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这么狂妄。 坐在一旁的朱同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滕公子好像也还没作出一首吧?敢不敢比?” 胡非抬头看向了腾子骞,笑着问道。 “怎么比?!” 腾子骞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谁要是输了,从今往后都不可以再作诗。” 胡非看着腾子骞,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一时间愣住,皱了皱眉头,没有言语。 “怎么?怕了?”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问道。 “滕公子,跟他比!” “就是!输的一定是他!” “别怕!” 在座的众人看着腾子骞,大声鼓着劲。 “比就比!本少爷才不会怕你!” 腾子骞一听,立刻挺着胸膛说道。 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怕了,如果认输,今后还怎么在京师城混。 “好,既然你们自取其辱,那小爷我便不会客气,等死吧!” “谁先来?” 胡非看着腾子骞,冷笑着问道。 “你你先来!” 腾子骞犹豫了一下,大声说道,明显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有底气。 “好。” “对付你们这种草包,一首诗足以打败你们所有人!” “拿笔来!” 胡非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撸起了袖子。 “一首诗打败所有人?!你痴人说梦呢吧?!” “废物果然是废物,谁敢说一首诗能打败所有人?!” “滕公子别怕,他是在唬你!” 听了胡非的话,周围传来了一阵嘲笑声。 可是坐在胡非旁边的朱同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了好奇,因为他发现胡非煞有介事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无的放矢。 冬雁听到胡非的话之后,已经将笔墨纸砚备好,放在了胡非面前的小桌上。 胡非拿起了笔,想都没想,直接落笔写下了第一个字。 “李” 看到这第一个字,坐在一旁的朱同就已经瞪大了双眼。 “好字!” 胡非的字体,是朱同生平仅见! 紧接着,胡非继续开始往下写。 “李杜诗篇万口传” 胡非一边写,朱同一边朗读了出来,紧接着脸色大变。 听到这第一句诗,在座的众人便全都变了脸色,纷纷从地上起身,慢慢凑了过来。 与此同时,有人已经将消息送到了文贤馆外。 “启禀太子殿下,胡公子已经做出了第一句!” “李杜诗篇万口传!” 小吏快步冲出文贤馆,来到了朱标的马车前,拱手说道。 “李杜诗篇万口传?” 朱标坐在马车中,默念着这句诗,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满是惊讶。 刚才已经有人出来禀告过他,说是胡非自称要用一首诗将所有人比下去,更是扬言即便诗仙、诗圣在世,也比不过他。 如此狂悖之言,简直世间仅有,可是现在听了这第一句,朱标的心中不禁一动。 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是在夸李、杜二人的吗? 不是要连这二人都要比下去吗?怎么开始称颂了? “再探!” 紧接着,朱标冲着车窗外喊了一声。 那名小吏答应了一声,快步返回文贤馆。 文贤馆。 胡非已经写下了第二句。 “至今已觉不新鲜?!” 朱同一边念着胡非写下的第二句诗,一边已经瞪大了双眼。 第一句原本还在夸赞李杜二人,可是这第二句就已经开始不敬! 文贤馆外。 “太子殿下,胡公子已经作出了第二句!” “至今已觉不新鲜!” 小吏再报。 朱标脸色大变,眼神中闪动着激动之色。 文贤馆内。 胡非继续动笔,第三句已出! “江山代有才人出!” 朱同已经站起了身,激动的来到了胡非的身边,大声朗读着,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无法掩饰。 围在周围的一众青年才俊们早已愣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甚至不愿相信。 文贤馆外。 “太子殿下,胡公子已经作出第三句!”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听到小吏的禀告,朱标直接从车厢中快步走了出来,满脸激动之色。 “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 “殿下小心!” 看到朱标如此激动,站在马车边的肖琦急忙提醒道。 文贤馆内。 胡非已经做出了第四句! “各领风骚数百年!” 朱同念完了第四句,整个人显得异常兴奋,眼神中闪烁着求贤若渴的激动。 “好诗!好诗!” 朱同忍不住拍手叫好。 胡非撇着嘴角,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站起了身。 一旁的裴杰和冬雁早已经傻眼了,他们从未在府中见过少爷写过诗,平时除了看他画图,字都没见写几个。 至于周围围观的众人,早已经愣在了原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再看腾子骞,僵硬的站在原地,已经面如死灰。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胡非居然真的会作诗,而且一作就是这种拥有桀骜不驯,充满蔑视天下文人之风的神作。 文贤馆外。 “太子殿下,胡公子已经作完了最后一句!” “各领风骚数百年!” 听了小吏的回禀,朱标激动的差点直接跳下了马车,吓坏了旁边的肖琦。 可是紧接着朱标便收回了迈出去一半的脚,看了一眼文贤馆的大门,脸上满是激动地笑容。 “好诗!好诗!” “有此一首,即便是李杜二人重生,恐怕也会甘拜下风!” “有了这一首诗,京师从此无人再敢说他是草包!” “胡非,你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 朱标看着文贤馆的门口,有些激动的说道。 “胜负已分,回宫吧。” 紧接着,朱标一甩衣袖,说了一句,高兴的重新回到了车厢之中。 原本他是想来看看胡非能不能作出跟上次一样境界的诗,因为他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可是现在已经完全被胡非征服,心中再无疑虑。 于是,马车便调转了方向,离开了文贤馆。 而此时的文贤馆内,震惊的一幕还在上演,因为比试还没有结束,腾子骞还没有作诗。 “滕公子,到你了。” “我说我只用一首,但没有说你也必须只出一首,你可以随便几首都行,只要能胜过我这一首,小爷我从此不再作诗。” 胡非看着愣在原地的腾子骞,淡淡的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腾子骞 第六十九章 朱元璋的震惊 文贤馆。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注视,腾子骞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这是抄的!” 颜面尽失的腾子骞咬了咬牙,指着胡非的鼻子大声喊道。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承认那首诗是胡非写的。 胡非怎么可能会写诗?!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不可能! 这是腾子骞此时心中一直在不断告诉自己的话。 看到腾子骞耍赖,胡非忍不住摇头笑了,瞬间失去了跟这样一个人一较高下的兴趣。 “你们说对不对?!他就是抄的!他怎么可能会写诗?!” 腾子骞看到了胡非脸上的不屑,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其他人,大声说道,希望能够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可是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全都避开了目光,或是假装没听到,或是假装不认识他。 大家读过的书都不少,可是从未在任何一本书里看到过同样的诗句。 看到这一幕,腾子骞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脸色难看。 他输了,因为他已经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了,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能比胡非那首诗更好的词句。 “胡公子,请问你这字是什么体?” 正在这时,朱同捧起了那张胡非作诗的纸,惊讶的问道。 “啊?” 胡非扭头看向了朱同,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此等字体下官从未见过,仿如游云惊龙,每一笔,每一划都力透纸背,堪称铁画银钩!” 朱同捧着纸张,不停的摇头感叹着。 听完朱同的称赞,胡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一直都是那么写字的,楷体不像楷体,草体不像草体,只凭自己感觉,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堆凌乱的字眼堆砌在一起,写得太快的话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 以前的老师也曾夸过他的字好,可那完全是说的反话,是在贬损。 “你确定?” 胡非看着朱同,挑了挑眉毛,试探着问道。 他觉得朱同也是在明夸暗损。 “真的,胡公子的字,简直堪称绝世佳体!” 朱同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这也行?! 听了朱同的肯定回答,胡非懵了,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写了几个字,就被朱同称为绝世佳体。 “朱大人过奖了,我也只是随便写写罢了,只不过凭着自己的心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不必大惊小怪。” 胡非挺直了身板,摆了摆手,老神在在的说道。 “那就是胡公子自成一派的写法了,果然精妙!” “胡公子,这首诗,能不能送给下官?” “您放心,下官一定好好保管,视若珍宝!” 朱同看着胡非,有些激动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既然你喜欢,那就拿去吧。” 胡非点了点头,大方的说道。 不就是一首默写的诗和一张纸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的字好看,本来他也没想着要带走。 “多谢胡公子!多谢!” 朱同感激的说道,紧接着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再一次开口。 “胡公子,可否为这字体赐名?” 胡非愣了一下,没想到朱同居然这么多事,这不是考我呢吗? “就叫胡体吧。” 胡非背起了双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只能想到这个了,何况他本来就是胡乱写的。 “胡体?好!甚好!” 朱同一听,高兴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将纸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满脸兴奋。 “哎?朱大人,我们再看看吧?别急着收起来啊!” “是啊朱大人,胡公子的诗我们还没有细品呢,让我们再开开眼!” 看到朱同的举动,围观的人群立刻冲了上去,围住了已经打算离开的朱同。 “去去去,大会已经结束了,你们赶紧离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同摇着头,匆忙从人群中钻了出去,一溜烟跑了。 “朱大人,还没比完呢,怎么结束了啊?!” 有人冲着朱同逃走的方向大声喊道。 “还比什么,你们能胜过我手中这一首吗?!胡公子已经胜出了!今年的诗魁便是胡公子!” 朱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已经看不到人影。 在场的众人迟疑了一下,不由得纷纷点着头,再没有任何异议。 胡非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他也没有想到,这诗魁得到的这么容易,他只不过是照搬了四句来自于清朝诗人赵翼所作的《论诗五首》里面的诗句而已。 不过放在现在,整个天下的人都不会听过这首诗,因为赵翼作出这首诗的时间,距离现在还有足足几百年。 “记住,从此刻开始,你便不能再作诗了,君子一言。” 经过腾子骞身边的身后,胡非顿了顿,拍了拍腾子骞的肩膀,冷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的脸色已经憋成了黑紫色,像是中毒了一般。 可是胡非已经带着裴杰和冬雁走出了大厅,离开了文贤馆。 腾子骞紧握着双拳,瞪着胡非离开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怨恨。 他恨胡非的嚣张,恨胡非的才能,因为胡非的那首诗,让他连提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输了,他从没输得这么惨过。 “早晚有一天” 腾子骞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刚想说一些什么,可是刚一开口就突然被身后蜂拥而来的人群给撞得趴在了地上。 “胡公子,等等,可否赐在下一幅字啊!” “胡公子,能不能将刚刚那首诗重新写一遍卖给我啊,多少钱我都出!” “胡公子” 一众之前还不把胡非放在眼中的青年才俊们,争先恐后的向外追了出去,高声呼喊着。 “喂!哎!你们踩到我了!” “啊!” “底下有人!你们啊” 倒在地上的腾子骞挣扎着,不停发出杀猪般的哀号。 皇宫。 养心殿。 “陛下!有结果了,有结果了!” 庞玉海匆匆忙忙的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一丝欣喜和激动。 正在伏案翻阅奏章的朱元璋听到庞玉海激动的喊声,缓缓抬起了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庞玉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毛毛躁躁过了。 “什么结果啊?把你激动成这样?胡非输得很惨?” 朱元璋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庞玉海,皱了皱眉头问道。 他猜到胡非会输,可是却又不希望胡非输得太惨,不然担心胡相脸上的颜面挂不住。 “没有!没有!胡公子不但没输,而且赢了,夺得了诗魁!” 庞玉海摇了摇头,兴奋的说道。 “你说什么?!”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陛下,胡公子赢了,只用了一首诗,就打败了所有人,户部尚书滕德懋的公子连笔都没动就已经认输了!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开了!” “而且而且,主持诗书大会的朱同朱大人还说,胡公子的字乃绝世佳体,与他所作的千古一诗乃是绝配,天下绝找不出第二位!” 庞玉海喘了口气,激动的说道。 朱元璋听完,彻底懵了。 首先胡非夺得了诗魁他就已经不信,再加上朱同居然称赞胡非的字乃绝世佳体,他就更不信了。 一个纨绔之子,作出一首完整的诗已经不易,可是不但凭借这首诗夺得了诗魁,字还被称为绝世佳体,这简直天方夜谭! “他作出了一首什么诗?!” 朱元璋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惊,紧接着问道。 “哦,奴才差点忘了,刚才文贤馆已经差人送来了胡公子所作的诗词。” 庞玉海恍然大悟,急忙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卷纸,快步送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将信将疑的接了过去,缓缓打开。 “李杜诗篇万口传” “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领风骚数百年!” 朱元璋捧着那张纸,缓缓地将纸上的诗句念了出来,每念出一句,脸上的震惊都更明显一分。 “好诗!果然绝世佳句!世间仅有!” 朱元璋回味着一词一句之中的韵味,忍不住大声说道,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第七十章 诗神下凡 皇宫。 养心殿。 激动过后,朱元璋慢慢冷静了下来,眉头微微皱着,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胡非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这真的是胡非那个纨绔子所作?!” 朱元璋迟疑了一会儿,重新看向了庞玉海,再一次问道。 “千真万确!” 庞玉海点着头,笑着说道。 “可是这字看着很普通啊,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啊。” 朱元璋打量着纸上那几行字,疑惑的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是文贤馆的小吏手抄的,胡公子写的那一副,已经被朱大人自己收了。” “据说当时他是揣着那副字从众多青年才俊的围堵中冲出去的,说是要好好珍藏呢。” 庞玉海笑着答道。 “这个朱同,手脚倒是快!” “传朕旨意,宣朱同进宫,让他带上胡非那首诗的真迹,朕倒要看看,胡非的字到底有什么好的!”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心中对胡非的字体也开始有了一些好奇。 “奴才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朱元璋捧着手里的纸,默念着纸上的诗句,频频点头。 “好诗!好诗!” 胡府。 前院正堂。 胡惟庸背负着双手,来回的踱着步子,一脸愁容。 儿子已经去了很久了,什么结果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一旦出了丑,那丢的就是丞相府的人,明日进宫上朝,免不了被人私下指指点点。 一想到这里,胡惟庸心里就有些憋气,不明白胡非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秦海像是疯了一样一路直接冲进了正堂。 “输了?!” 看到秦海慌慌张张的样子,胡惟庸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瞪大双眼问道。 “赢了!赢了!少爷夺了诗魁!” 秦海喜笑颜开,一边喘着气,一边激动的喊道。 “赢了?!” 胡惟庸彻底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赢了!现在街上已经传开了,好多人都不敢相信呢!” 秦海点着头说道。 嗯,是,连老夫都不相信,何况外人! 胡惟庸心里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他是不是借着老夫的名义向文贤馆施压了?不会是说把主持朱同给打了,逼着文贤馆把诗魁给了他吧?!” 紧接着,胡惟庸头皮一紧,大声问道。 “哎呀,老爷,没有,少爷真的是靠真本事赢得!” “他只用了一首诗,就压过了所有人,与他约好比试的户部尚书之子连笔都没拿就已经输了!” 秦海激动的解释道。 胡惟庸愣住了。 一首诗压过所有人?! 这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他可是连书怎么翻开都不会啊! “你刚才说什么?户部尚书之子?滕德懋的儿子?!” 紧接着,胡惟庸回过神来,抓着秦海的胳膊问道。 “是啊,就是他!” “而且主持朱同朱大人还称赞少爷的字体是绝世佳体,没等大会结束就抱着少爷的那首诗跑了,说是要好好珍藏!” “现在大街上都传开了,说少爷是诗神下凡,即便李杜在世也得甘拜下风!” 秦海激动的说道,眼眶中都出现了泪花。 他几乎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少爷有一天居然能这么有出息。 “他到底作了一首什么诗啊?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诗神下凡?!” 胡惟庸表情僵硬的看着秦海,呆呆的问道。 “老爷稍等一下,我太激动了,得想想。”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对,没错,就是这一首!” 秦海迟疑着,将一首诗终于完整的背诵了出来。 听完这首诗,胡惟庸再一次愣住,回味着词句之间的寓意,满眼惊讶之色。 “哈哈哈” 紧接着,胡惟庸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脸上布满了欣慰和激动。 “好!好诗!” “不愧是我胡惟庸的儿子!” 可是他嘴上虽然停不住的夸赞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是我的儿子吗? 皇宫。 养心殿。 接到旨意的朱同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进了宫,来到了养心殿。 “微臣朱同,见过陛下。” 朱同恭敬的行了一礼,面露担忧之色。 他知道,怀中的宝贝恐怕要不保了。 “朱卿辛苦了,此次诗书大会能够如此顺利,朕心甚慰,朱卿当居首功。” 朱元璋看着朱同,笑着说道,并没有直接提及胡非的那首诗。 “多谢陛下,这都是微臣理所应当之事,不敢居功。” 朱同急忙行礼,缓缓说道。 可是他的心里却在嘀咕,以前陛下也没有这么关心过诗书大会啊。 “朕听说,今年的诗魁是由胡相之子胡非所得?” 朱元璋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问道。 “确实如此,胡公子一鸣惊人,以一首诗便压过了所有人,此诗一出,恐怕整个大明都难有人超越。” “而且他的字体是下官生平仅见,可谓绝世佳体!” 朱同一听,忍不住称赞道。 谈到胡非,他就忍不住激动。 “果真如此?” “朕听说他的真迹就在你手里,可否拿给朕看看?” 朱元璋故意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笑着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这句话,朱同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自责刚才自己的话太多了。 “怎么?!朱卿这是要藏私吗?!” 看到朱同一脸犹豫的样子,朱元璋故意沉下了脸,不满的问道。 “微臣不敢!” 朱同急忙否认,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竹筒,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了那张胡非题诗的纸,交给了走上前的庞玉海。 庞玉海小心翼翼的将竹筒交到了朱元璋的手中,忍不住也停下了脚步站到了一旁,打算一睹为快。 当朱元璋打开的那一刻,整个人不由得愣住,跟朱同第一眼看到胡非字体时候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好字!果真的是好字!” “这是什么字体?朕怎么从来没有在古籍之中见过?” 朱元璋大声称赞了几声之后,忍不住问道。 “陛下,微臣也从未见过,而且臣回去之后就查了古籍正史,好像从未出现过这种字体。” “不过,胡公子临走之前曾为这种字体命了名,取为胡体。” 朱同认真的说道,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那张纸。 “胡体?!胡体?!” “呵呵,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啊,居然用自己的姓氏命名此体!” 朱元璋默念了两声,笑着说道。 如果让他知道胡非取名胡体的真正原因,恐怕他会被气得吐血。 “经此一事,胡公子势必会成为我大明文坛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甚至影响整个文坛。现在京师城已经传开了,称胡公子乃诗神下凡,李杜二人都难出其右。” 朱同忍不住说道。 “诗神下凡?!” “不错,不错,是朕之前小看他了。” 朱元璋忍不住愣了一下,紧接着深有感触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将纸张放进了竹筒之中,搁到了坐塌的角落中。 “陛下” 看着朱元璋自然而然的举动,朱同张了张嘴,满脸委屈,都快哭了。 “嗯?朱卿还有何事?” 朱元璋故作疑惑的看着朱同,迟疑着问道。 “那是微臣跟胡公子要来的” 朱同咽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气,苦着脸说道。 “噢,无妨,朱卿的心意朕领了,辛苦朱卿亲自给朕送进宫来,朕心甚慰。” “对了刚才说了你有功,那就该赏。” “朱同主持诗书大会有功,赏白银千两,锦缎百匹!” 朱元璋大手一挥,冲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一边躬身答道,一边掩嘴偷笑。 “微臣谢陛下隆恩。” 朱同动了动嘴,本想把东西要回来,可是自知已然无望,便只能行礼谢恩。 “朱卿还有事吗?” 紧接着,朱元璋看着朱同,再一次问道。 “微臣告退。” 朱同摇了摇头,苦着脸行了一礼,失落的离开了养心殿,像是丢了魂一样。 朱同一走,朱元璋就将竹筒再次拿了出来,掏出了胡非的真迹,爱不释手,满脸笑容。 “好诗!” “好字!” 庞玉海偷笑了一声,转身去为朱同赏赐去了,留下了朱元璋一人独自欣赏 第七十一章 千金一字 皇宫。 养心殿外。 失魂落魄的朱同缓缓的从大殿中走出,无精打采的向宫外走着。 正在这时,东宫侍卫统领肖琦却迎面走了过来。 “朱大人。” 肖琦走到近前,拱了拱手,打了一声招呼。 “肖统领,有什么事吗?” 朱同愣了一下,还了一礼,无精打采的问道。 “太子殿下请你到东宫一趟。” 肖琦缓缓说道。 “好。” 朱同点了点头,机械的回答道。 很快,朱同便随着肖琦来到了东宫后殿之中。 “微臣朱同,见过太子殿下。” 朱同躬身行礼,缓缓说道。 看到朱同毫无精神的样子,原本心怀期待的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朱大人,本宫听说,胡非的那幅真迹如今在你手中?” 朱同一脸期待的问道,心里已经想好了将那份真迹从朱同手中弄过来的法子。 “回禀太子殿下,您已经晚了一步,那副真迹已经被陛下抢走了。” 朱同苦着脸,失落的说道。 “抢走了?!” 朱标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大声问道。 听到太子突然提高了嗓门,朱同浑身一震,自知刚才失言,急忙躬身行礼。 “殿下恕罪,微臣一时口误,不是抢,是微臣亲自送给了陛下。” 朱同有些惶恐的说道。 刚才一直心疼那副真迹,不小心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可是此时的朱标早已经失落的瘫坐在了坐塌上,满脸可惜的神情,哪里顾得上理会朱同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父皇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哎” 朱标叹了口气,失落的说道。 “殿下言重了,为了弥补微臣,陛下已经赏了微臣白银千两,锦缎百匹。” 朱同急忙开始为朱元璋辩解。 可是朱标已经不再搭话,脸上一副患得患失的神情。 他说的夺人所爱,并不是指的朱同,而是自己,没想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让父皇抢了先。 奉天殿。 早朝刚刚结束,胡惟庸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容,一边笑着,一边向外走着。 刚才在早朝之上,他赚足了颜面,因为陛下居然在朝堂之上对自己的儿子大肆夸赞了一番,称儿子是大明文坛未来的希望。 而且为了一睹儿子那首诗和字的风采,大臣们争着抢着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份真迹。 这种事,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儿子和文坛扯上半点干系。 正在这时,胡惟庸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忍不住开了口。 “呦,这不是腾大人吗?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啊?” 胡惟庸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大声喊道。 那个人影听到胡惟庸的声音,猛地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胡惟庸一眼,恭敬的行了一礼。 “胡相。” 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滕德懋。 刚才在朝堂之上赚足了颜面的人是胡惟庸,而那个丢尽了颜面的人便是他了,因为他的儿子输给了胡惟庸的儿子,而且输得很惨。 “腾大人的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 胡惟庸缓缓走到了滕德懋身边,故作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多谢胡相费心。” 滕德懋摇了摇头,有些生硬的说道。 “不会是因为犬子在诗书大会上赢了令郎吧?不好意思啊,本相也不知道我那个儿子居然还有这本事。” 胡惟庸一脸歉意的看着滕德懋,有些感慨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滕德懋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胡相之子本就不凡,还得是胡相教子有方,犬子无能,让胡相看笑话了。” 滕德懋绷着脸,缓缓说道。 “哎,别这么说,都是那个臭小子自己争气,从小到大本相都不怎么管他,没想到他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诗神下凡,你说奇怪不奇怪?” 胡惟庸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滕德懋若有所思的问道。 “胡相,下官想起户部还有一些事要忙,就先行告辞了。” 可是滕德懋终于忍不住了,拱手行了一礼,也不等胡惟庸答应,已经转身快步出宫而去。 “哎,腾大人,别着急啊!” 胡惟庸看着匆匆离开的滕德懋,招着手喊道,脸上再一次布满笑容。 他并不是有意想要羞辱滕德懋,只因平时文武百官们都在私底下嘲笑自己的儿子,这个滕德懋就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诗神下凡,嗯,好,诗神下凡,呵呵” 胡惟庸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背负着双手,迈步向宫外而去,笑得嘴都合不拢。 户部尚书府。 滕德懋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回户部,而是直接回了家,因为他知道,户部中的人也一定正在议论诗书大会上发生的事,他不想再听一遍。 很不巧的是,滕德懋刚一回到家,正好遇到了正准备出门的腾子骞。 “爹,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腾子骞看着一脸阴沉的父亲,迟疑着问道。 “你去哪儿?!” 滕德懋一抬头便看到了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儿子,沉声问道,脸色更加的难看。 “去国子监上课啊。” 腾子骞有些莫名的说道。 “你还有脸去啊!?去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滕德懋瞪着儿子,厉声喝问道。 “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啊?” 腾子骞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突然发起了邪火的父亲问道。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昨天文贤馆的事这么快都忘了?!你居然输给了胡惟庸的儿子!?那个草包?!你知不知道,自从昨天诗书大会之后,胡非被整个京师中的人称为诗神下凡!连陛下都说他是大明文坛未来的希望!” “而且陛下为了得到胡非的真迹,花了一千两白银从朱同的手中得到了胡非作的那首诗!如今胡非的字,比太史公宋濂宋老先生的字都贵!一字难求!” “现在人们谈起草包,想到的不再是胡非,而是你!你这是连提笔的资格都没有就输给了胡非的人!” 滕德懋一手指着腾子骞的鼻子,没好气的说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听完父亲的话,腾子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番模样,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输了一首诗,大不了以后不再作诗,可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沦为了京师大街小巷之中的笑柄。 想到这里,腾子骞紧握着双拳,将所有的怨恨全都归到了胡非的头上,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找回丢失的颜面。 “爹,您放心,且让他嚣张一段时间,儿子发誓,早晚有一天为您找回丢失的颜面!” 北街。 洪宾楼。 “少爷!少爷!” 裴杰大步流星的从前厅一路冲到了后院,边跑边大声喊着。 “怎么了?有人闹事?!” 听到裴杰激动的喊声,坐在正厅中正在品茶的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没有没有,是好事!” “少爷出名了,现在外面都在传,少爷是诗神下凡!连陛下都说你是大明文坛未来的希望!” 裴杰摇着头,激动的说道。 胡非一听,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昨日的诗书大会,他并没有多在意,只不过凭借后世诗坛大家的一首诗赢了个诗魁而已,无所谓的事,可是他没想到居然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 随随便便默写了一首诗就成了大明文坛未来的希望,如果我直接抄写他个一两百首,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胡非忍不住笑了。 正在这时,春蝶也从前厅快步来到了后院正厅,神情匆忙 第七十二章 突发奇想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 “你又怎么了?” 胡非看着匆忙走进来的春蝶,皱了皱眉头问道。 “少爷,今天洪宾楼外面来了比平时更多的人,都是冲着您来的,争着抢着要买您的字,手里都攥着银子,像是疯了一样。” “估计是都听说了您在诗书大会上作的那首诗,现在您已经成了下凡的诗神,好多人都把得到您的一幅字当作荣耀!” “您在诗书大会上题的那首诗的真迹呢?不如卖了?” 春蝶看着胡非,迫不及待的说道,两只眼睛里冒着光。 “被朱同拿走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这么火,如果知道,就该留着,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就找他要回来啊,这个便宜不能让他得了啊!” 春蝶有些着急的说道。 “已经来不及了,我从外面打探到,朱大人手里的那幅少爷的真迹,已经被陛下用一千两白银和锦缎百匹收走了。” 没等胡非搭话,一旁的裴杰就已经失落的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正在喝茶的胡非惊了一下,到嘴的茶水忍不住全都喷了出来。 “多少?!” 胡非瞪着裴杰,大声问道。 “一千两白银,外加锦缎百匹。” 裴杰苦着脸答道。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胡非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那么一副破字,居然值那么多银子!? 可是紧接着,他的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一条发财之路正在向他招手。 “少爷,您还笑得出来啊?” 春蝶噘着嘴,苦着脸说道。 旁边的裴杰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们这都怎么了?一个悍不畏死的护卫,一个深藏不漏的死士,怎么现在都变得这么财迷?难道跟着本小爷久了,脑子里都只剩钱了?” 胡非笑了一下,打量着二人,忍不住问道。 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还是不无道理的。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流到了别人的口袋里,能不可惜吗?” 春蝶噘着嘴,失落的说道。 听了春蝶的抱怨,胡非忍不住笑了笑。 “难道少爷我只会写那几个字吗?难道少爷我缺笔和纸吗?区区一千两白银而已,就当那是本少爷的投资了。” 胡非看着二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投资?” “什么是投资?” 春蝶和裴杰互相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看着胡非问道。 “投” “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不必问了,总之你们就等着数钱吧。” 胡非刚想解释,紧接着摆了摆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噢,我知道了!既然少爷的字那么值钱,可以再写啊!有纸有笔就行了啊,对不对少爷?!” 春蝶突然恍然大悟的看向了胡非,惊喜的喊道。 “没错,还算你聪明。他们买的不是诗书大会上的那幅字,只要是本少爷写的,他们都要,就算本少爷在纸上写下‘傻子’二字,也会有人争着抢着来买!” 胡非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 “那少爷赶紧写啊,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春蝶激动的喊道。 “不急,先吊一吊他们的胃口,等胃口吊足了,不怕他们舍不得银子。” 胡非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完看向了裴杰。 “裴杰,本少爷交给你个任务,出去看一个铺面,位置要好,最好是一些京师中文人墨客们聚集的地方。” 胡非看着裴杰说道。 “少爷,看铺面做什么啊?” 裴杰茫然的问道。 “开书局!”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既然自己的字这么值钱,那就不如直接开个书局,吸引更多的人去。 听了胡非的话,春蝶和裴杰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裴杰当下不再迟疑,立刻领命而去。 胡府。 傍晚时分,胡非带着四女回到了胡府。 裴杰为了书局铺面的事,已经大半天没见到人了,估计这会儿还在街上溜达。 最近这段时间,晚上胡非都会回玲珑苑,留下穆平带着人守在洪宾楼。 刚进玲珑苑,胡非就看到了等在正厅门口的管家秦海。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看到胡非从后门进来,秦海急忙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秦管家这是有了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难道是家里那位又要生了?” 胡非笑了笑,打量着秦海问道。 秦海几年前就已经成了家,而且有了一个儿子,就住在胡府的倒座房,在府里当值多年的老人,大多都会把家眷安置在那里。 “少爷说笑了,跟贱妻无关。” “少爷如今被誉为诗神下凡,整个胡府上下都很高兴,这不是胡府的荣耀,我们这些下人的脸上也沾了光。” 秦海笑着说道,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好了,那到底什么事?”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他能明显的感觉出来,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秦海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或许连他们这些下人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少爷有一天能这么有出息吧。 “噢,少爷,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老爷在书房等您,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秦海恍然大悟,急忙说道。 “心情还是很激动?” 胡非皱了皱眉头,认真的问道。 “是有些激动。” 秦海想了想,点着头说道。 “那还是等他冷静一些再去吧。” 胡非缩了缩脖子,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啊?少爷?老爷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你不去,不太好吧?” 秦海苦着脸,为难的说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非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向前院走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记得上一次太子将那两句诗裱起来的事情发生之后,胡惟庸一见到他就捧着一杯茶让他喝,像是个没安好心的老狐狸一样,热情的不得了,当时还吓了他一跳,估计这次可能更严重。 很快,胡非跟着秦海来到了前院书房。 “老爷,少爷到了!” 秦海冲着书房中禀报了一声,笑着看了胡非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看着秦海刚才那抹异样的笑容,胡非的心里就不由得紧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书房中,胡惟雍正焦急的坐在椅子上,听到秦海的话,急忙望向了门口。 看到胡非进门,胡惟庸原本布满焦急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急忙端起了一杯茶,快步向胡非走了过来,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了。 “又来?!” 看着一脸殷勤的胡惟庸,胡非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忍不住说道。 如果是个姑娘这样,他还尚且能忍一忍,可是一个几十岁的老头这副样子,还真让他忍不住多想。 “我的诗神儿子啊,来来来,累了吧?喝口茶缓缓神。” 胡惟庸一边端着茶来到了胡非面前,一边温柔的说道。 “停!再往前一步,我掉头就走!” 胡非指着胡惟庸,板着脸,大声说道。 “走什么啊?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胡惟庸笑着说道。 “正常点,你这样我受不了!不然我真走了!” 胡非一脸嫌弃的接过了茶杯,沉声说道。 “臭小子,老夫对你热情一些不好吗?!非得骂你两句你才高兴是吧?!” 胡惟庸叹了口气,无奈的大声问道,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哎对,这才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胡非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坐在了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臭小子!” 胡惟庸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找我来什么事?” 胡非直截了当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丞相脸上的诡异笑容,凑到了胡非的近前。 “儿子,你最近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啊?” 听了胡惟庸的话,正准备喝茶的胡非一时间愣住,表情僵在了脸上 第七十三章 抢劫 胡府。 前院书房。 “你想干什么?!” 胡非看着一脸“奸笑”的胡惟庸,皱着眉头问道。 “嘿嘿嘿” “如果没有看上的,老夫为你介绍几个可好?” 胡惟庸盯着胡非,笑嘻嘻的问道。 “打住!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你不是说,能配得上我的,至少也得是公主之类的皇亲国戚吗?!” 胡非瞪着一脸坏笑的胡惟庸,大声问道。 “那个以后再说,先娶一个回家,给老夫生个大胖孙子,实在不行,以后让她们当个妾也行。” 胡惟庸摆着手,迫不及待的说道。 “你让公主当妾?!还她们?!” “你想让我娶几个公主啊?!” “老东西,这话也就你敢说!被陛下听到了,你又得吃不了兜着走!小爷我现在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别给我惹事!” 胡非一下子站起了身,指着胡惟庸大声说道。 “哎,儿子啊,你是不知道啊,之前老夫想为你谋一个婚事,都得到处去求着人家人家都不愿意,可是现在不同了,自从在诗书大会上一举夺魁,成了诗神下凡之后,现在好多文武百官都在打听你的婚事,想要跟我们胡家联姻,老夫我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啊!” 胡惟庸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心酸的说道。 以前的胡相之子,那是整个京师的笑话,王公贵胄恨不得都躲得远远地,生怕跟胡非扯上关系,可是现在不同了,对于胡惟庸来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寒冬遇到了春暖花开。 其实以前说只有公主才能配的上自己的儿子,那都是自我安慰的话语,尤其是从胡非口中知道陛下已经开始忌惮他的相权,打算对他下手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 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上门求亲的,他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总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了个馅儿饼。 “我不管!你说的,只有公主才配得上我,我当真了,以后除了公主之外,我谁都不娶!别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 “哎?儿子,别走啊!再商量商量!” 胡惟庸看到胡非要走,急忙站起了身,苦着脸喊道。 “没得商量!想让我成亲,那就去找陛下商量去吧!” 胡非大声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他现在很忙,没时间想什么儿女私情的事,再说了,洪武十三年眼看着就要来了,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未可知,到时候总不能拖家带口的跑路逃亡吧? 胡惟庸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失望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玲珑苑。 胡非刚一回到玲珑苑,就看到一个人正焦急的等在正厅门口。 裴杰回来了。 “回来了?” 胡非沉着脸,一边向裴杰走去,一边沉声问道。 原本大好的心情,去了一趟前院,被胡惟庸彻底搞得有些郁闷。 “少爷。” 听到胡非的声音,裴杰抬头一看,眼前一亮。 “怎么样?铺子都看好了?” 胡非一边继续问着,一边走进了正厅,坐在了椅子上。 “少爷,你怎么了?” 裴杰发现了胡非脸色有些不太对,迟疑着问道。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问你呢!” 胡非不耐烦的抬头瞪了裴杰一眼,大声问道。 “噢,回少爷,铺子已经看好了,位置,大小,都符合少爷的要求,店家也答应卖给我们了。” 裴杰不敢再问,急忙答道。 为了省时省力,胡非让裴杰看得铺子都是现成的书局,这样省去了装修和准备的时间,只要买下来就可以直接开门营业了。 “很好,明天就去把银子交了,尽快营业。” 胡非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少爷,你不去看看合适不合适吗?” 裴杰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不必看了,只是买个字而已,人们要的是我的字,只要是我亲手写的,不管铺面怎么样,照样有人上门。” 胡非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原本他是打算去的,可是经过胡惟庸刚才那么一闹,彻底没了心情。 “少爷”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迟疑着,欲言又止。 原本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可是看到胡非的脸色,他有些不敢说了。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胡非看了犹豫不决的裴杰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 “少爷,今天我在街上打听铺面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有人在冒充少爷题字卖钱,一张字帖一百两银子” 裴杰迟疑着答道。 “什么?!” “谁这么想找死啊?!”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大声问道。 “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穆平,让他带人去查了。” 裴杰急忙回答。 “你刚才说一张字帖多少钱?!” 胡非皱着眉头追问道。 “一一百两” 裴杰咽了口口水说道。 “一百两!?” “这是抢劫啊!居然敢从本少爷口袋里抢钱,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胡非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现在市面上已经传开,他的一幅字价值一千两,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冒充自己,一幅字只卖一百两! 这不但是抢钱,而且还是想要断了胡非的财路! 胡非当然不能忍! “走!” 想到这里,胡非直接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少爷,去哪儿啊?我跟穆平说了,查到消息之后回玲珑苑禀报。” 裴杰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回洪宾楼等消息!”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人已经向后门走去。 裴杰不敢怠慢,急忙跟了上去。 听到动静的春蝶也急忙跟了出来。 三个人很快上了门口的马车,一路向洪宾楼而去。 洪宾楼。 后院正堂。 正当胡非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穆平和裴杰终于赶了回来。 到了洪宾楼之后,胡非就命裴杰出去找到穆平,通知穆平有了结果之后直接回洪宾楼。 “少爷。” 穆平二人快步进了正堂,拱手行了一礼。 “查到了?!” 胡非眯着眼睛,沉声问道。 “查到了,是一家黑作坊,在南街,人已经控制了。” 穆平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走,去见识见识,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挡本少爷的财路。” 胡非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穆平三人急忙跟上。 很快,马车来到了南街,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巷道之中。 胡非下了马车,看到了一处狭窄的院门,门口站着两名黑衣人,正是自己的手下。 “少爷,就是这里。” 穆平走到胡非身边,指了指院门,轻声说道。 胡非没有说话,进了院门,径直走进了正房。 房间正中央的地上,六七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几名胡非的手下握着短刀站在一旁,见到胡非进来,纷纷行礼。 胡非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那几个人,眯了眯眼睛,不过并没有直接问话,而是开始打量起了这间黑作坊。 作坊并不算大,但却有一套完整的印刷工具,胡非虽然不懂,不过看也能看出个大概。 明朝时期,印刷业已经发展的相对成熟,这一点胡非是知道的。 不过很快,胡非就注意到,这些人不止通过印刷来仿制自己的字帖,还仿制了很多其他人的,其中就包括明朝开国文臣之首,太史公宋濂的字。 但是他很快便发现,他们印刷出来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他的字迹,只不过是他在诗书大会上默写的那首清代诗。 也难怪,这些人并没有见过他的真迹,即便精通印刷术,又怎么可能原样印出来。不过见过那首诗的人,虽然多,但没有那幅真迹,没有人能光靠想象伪造出来。 那些想要买他字的人肯定也分不出真假,这些人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所以才趁机赚了不少银子。 可是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胡非心中原本的愤怒和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出现在了胡非的脸上,紧接着便转头看向了那几个蹲在地上的人,缓缓走了过去。 看到胡非脸上的异样笑容,站在一旁的穆平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脸茫然 第七十四章 翰林轩 南街。 暗巷小院。 “不是京师本地的吧?” 胡非缓缓来到了几人面前,淡淡的问道。 可是由于几人刚才已经被打了一顿,再加上现在周围有人拿刀在那儿比着,根本就不敢言语,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少爷在问你们话,如实交代!” 穆平一看,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是是是” 听到穆平的警告,几人纷纷点着头,生怕说的慢了。 看来,刚才穆平手上估计没留几分力,已经把这几人打怕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胡非笑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接着问道。 “知知道” “胡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为首的一名中年人点了点头,哀求的说道,脸上满是慌乱。 不管他们是不是京师本地人,但既然生活在这里,就不可能没听过第一纨绔的大名。 他们知道胡非是什么样的人,更知道胡非身后拥有什么样的势力。 “我的耐心有限,你们这么做,无异于从小爷我的口袋里抢钱,抢我钱财如同杀我父母,这是深仇大恨,不是简单的一句两句话就能了结的。” 胡非撇着嘴,冷冷的说道。 “我们把赚得银子全都赔给你,求胡公子饶命!” 那人一听,哭丧着脸哀求着。 “不够!” 可是胡非却冷笑了一声,声音冰冷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几人全都面色惨白,冷汗顺着额头流下,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念在你们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小爷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们的面前,你们可以随意选择其中一条,不会为难任何一人。” 胡非看着几人,沉声说道。 “公子您说!” 为首的那名中年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胡非,松了口气说道。 “第一条,拿着你们这些工具跟我走,以后为我办事,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任何怨言。” “第二条,死!” 胡非看着几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尤其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故意将音调拉得很长。 “我们选第一条!” 胡非的话音刚落,蹲在地上的几人就争先恐后的答道。 看似两条路,但是可以选择的其实就一条,毕竟谁都不会选择第二条。 “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翰林轩的人了,收拾好这些家伙事儿,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你们。” “胆敢私逃者,唯有一死!” 胡非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多谢公子!” 几人听完,急忙跪地行礼。 “翰林轩?” 穆平和裴杰互相对视了一眼,疑惑的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脸茫然。 “新书局的名字!” 这时,胡非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翰林轩?翰林院?” “好名字!” 裴杰重新念了一句,笑着说道,快步跟了出去。 穆平也带人跟着离开,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特意留了两个人暗中盯着那几个人。 次日晌午。 南街。 一家铺面门前,胡非背手而立,看着穆平正在指挥手下将书局的门匾挂上去。 翰林轩,是他昨晚突发奇想时想到的。 翰林院,是朝中文臣聚集的地方,也是所有文人都想进去的地方,只要进了翰林院,就代表你在大明文坛中取得了很高的地位。 所以他便取名为翰林轩,意与翰林院一比高下之意。 除了裴杰和穆平,其他四女来了三个,只有夏蝉一个人留在洪宾楼招呼生意。 胡非已经决定,今后翰林轩的经营,就交给冬雁。冬雁喜好诗书,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 那几名懂印刷的人已经被穆平的人带到了书局后院,正式开始赶工。 昨晚胡非已经连夜写了几幅字,就等着原样印出来了,但是胡非已经下了命令,每一幅字,最多只能复印十幅,不能再多。 物以稀为贵,如果满大街的人都能轻易得到,那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现有的价值。 “少爷,您刚才跟老钟他们说什么了啊?” 春蝶站在胡非的身后,好奇的低声问道。 老钟,就是那几名印刷工为首的那个中年人。 就在刚才,胡非把老钟几人叫到了后院厢房中,而且不准任何人打扰,很久之后才出来,没有人知道他跟那几人都说了什么。 “秘密,不过很快你就知道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多作解释。 春蝶失望的嘟了嘟嘴,不再追问。 另一边,穆平一边盯着手下挂着门匾,一边微微皱着眉头。 “怎么愁眉苦脸的?今天是书局开张的日子,被少爷看到了显得你多晦气啊?” 裴杰看到了穆平的神情,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穆平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道。 “什么事想不通?” 裴杰来了兴趣,缓缓问道。 “今日一早,少爷就派我带人上街打探昨天这京师城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而且必须是大事,最好是知名人士的事迹。” “而且回去之后必须一五一十的讲清楚,不得遗漏,当时我看少爷把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全都写了下来。” 穆平迟疑着说道,脸上满是疑惑。 “少爷不会是要将这些事编成故事拿去卖吧?一个字卖一幅?” 裴杰皱了皱眉头说道,同样一脸疑惑。 “一个字一幅?!我看他写了不少字呢!” 穆平一听,惊讶的说道。 “哎呀,别管了,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少爷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如今连老爷都摸不准少爷,何况我们。” 裴杰摆了摆手说道。 “也是。” 穆平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也不再言语。 很快,翰林轩正是接匾开张,跟上次一样,胡非又命穆平和裴杰带着人满城发布传单,到处为翰林轩造势。 没过半天时间,整个京师都已经知道胡相之子、诗神胡非开了一家书局。 收到消息的文人墨客和青年才俊们纷纷赶往翰林轩,将五十幅字帖全部抢购一空! 不过这一次,胡非并没有为自己的字定出一千两的天价,一千两,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拿得出手的,既然老钟他们已经以一百两的价格卖过,那他便还是按照这个价钱继续售卖。 更何况,他开书局的目的,已经从最开始的卖字挣钱改变了思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赚钱路子。 卖字,只不过也是为了造势! 真正的好戏,明日才会正式上演! 皇宫。 养心殿。 “陛下,毛校尉求见。” 正在朱元璋捧着一封奏章皱眉沉思之际,庞玉海缓缓走入,恭敬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很快,检校校尉毛襄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奴才毛襄,参见陛下。” 毛襄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朱元璋看着毛襄,沉声问道。 “启禀陛下,京师中新开了一家书局,名为翰林轩。” 毛襄拱着手说道。 “翰林轩?!” “好大的口气啊,居然敢取翰林院三字之中的两字,何人所开?可曾查明来历?” 朱元璋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启禀陛下,开此书局之人,正是胡相之子,胡非。” 毛襄不假思索的答道。 “又是胡非?!” 朱元璋一愣,不禁有些头疼。 对于他来说,胡非这个名字是让他又爱又恨,爱的是胡非经常能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出的事,总能给他带来惊喜,可是胡非偏偏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总是惹是生非 第七十五章 翰林日报 皇宫。 养心殿。 “既然是胡非,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开就开了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了,朕不是已经命你暂缓对胡非的监察了吗?” 朱元璋先是摆了摆手,紧接着皱着眉头问道。 “启禀陛下,奴才并未监察于他,只因这翰林轩新开不到半日,就已经名动京师,只因胡非开书局实是为了卖字,一幅字售价一百两纹银,不到半日就被抢购一空。” 毛襄拱着手,急忙解释。 “一百两?!才一百两?!” 朱元璋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 “没错,据说一共售出五十幅,共计五千两。” 毛襄点了点头说道。 听完毛襄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里十分不痛快。 上次为了胡非的那首诗,他可是足足用了一千两,外加锦缎百匹才从朱同手中获得,可是没想到胡非紧接着就直接开书局卖字了,而且仅仅只有一百两。 一千两,足足能买十幅啊! “陛下?” 毛襄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面露迟疑。 “下去吧!” 朱元璋板着脸,沉声说了一句,揉着额头靠在了坐榻上。 毛襄愣了一下,可是看到朱元璋脸色不好,便没有再敢多言,行了一礼之后缓缓退了出去。 原本他是想借着胡非公开卖字的事给胡非安一个有辱圣贤的事,可是没想到无功而返。 “庞玉海啊,你说朕要是现在把那幅真迹归还给朱同,那一千两银子还能不能要回来?” 朱元璋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问道。 “陛下,这” 庞玉海苦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罢了罢了。” “胡非这个混账,早知道他要开书局卖字,朕何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没等庞玉海说完,朱院长就摆着手说道。 身为一国之君,他并不缺钱,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做亏本的买卖,可事实已经证明,他已经亏了。 次日一早。 整个京师突然热闹了起来,大街小巷之中,突然多了很多半大孩子,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一边在街头巷尾的奔跑,一边拿着一沓纸在吆喝着。 “卖报!卖报!” “翰林日报,翰林日报!一份五钱!” “京师大事小情全知晓,另有连载话本以供赏阅!” 听着突然回响在大街小巷中的吆喝声,过往的行人和还在家中的百姓纷纷凑了上去,拦下了半大孩子,怀着好奇之心一人买了一份。 “呦,上面说洪宾楼今日又推出了新菜啊,我要去尝一尝!” “啊?昨天西街裁缝铺中居然有人敢在衣服上雕龙爪?!已经被都城兵马司抓了!下了大狱!” “还有还有!看后面,这里真的有一贴话本!” “聊斋!?”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全都是议论之声,热闹非凡。 这件事,很快便在京师城中传开,掀起了一股读报浪潮。 而此时的翰林轩之中,胡非搬了一把椅子摆在后院中央,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晒着太阳。 耳畔时不时的会传来大街上的吆喝声,听着这些吆喝声,胡非嘴角的笑容就没停过,就好像已经张开了口袋,白花花的银子正在源源不断的流进来。 “少爷。” 正在这时,春蝶和秋鹂快步从前面走了过来。 “如何?” 胡非笑着问了一句,眼睛依然闭着。 “一个时辰不到,已经售出大半了,快要售罄了。” 春蝶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了春蝶的回答,胡非嘴角的笑容越加的明显。 他预想过会很顺利,可是却没想到这么顺利。 当时决定借着翰林轩发明报纸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现在看来,这个路子又被自己找对了。 “少爷,您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啊?这些奇思妙想都是哪儿来的啊?” 秋鹂看着胡非,一脸崇拜的问道。 “财神爷给我托了梦,告诉了我怎么才能赚到钱。” 胡非笑着解释道。 他这次并没有定多高的价,为的就是让整个京师中所有人都能买得起,上到王公贵胄,下到黎民百姓,都可以买得起,如果顺利,翰林日报要像京师小面和长盛锅一样,卖到全天下去。 细水长流,日积月累。 半日不到,第一批翰林日报就已经全都被抢购一空,有不少没有买到的人还专门跑到翰林轩追购,不过得到的回复却是今日已经售罄,要想购买可以提前订购,待明日印出之后送货上门。 于是,大半个京师城的人全都冲到了翰林轩付了定金,冬雁数钱数到手软,忙的不亦可乎。 另一边,胡非已经命令老钟加紧赶制,能印多少印多少。 穆平专门挑选了几个人,负责每日到街上搜集奇闻趣事。 另外,他还在报纸上登了一条招商广告,如果想要宣传自己铺面的人,可以到翰林轩面议。 至于那贴名为《聊斋》的所谓话本,其实就是胡非将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按照记忆记录了下来,再加上自己的改编而写成的。 原本是为了凑篇幅,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大火,成为了所有人每日必读的神话故事。 他将其中描述封建统治黑暗和科举制度腐朽的内容,全都换成了描述元代时期的,剩下的就是人与妖,人与鬼之间的浪漫爱情故事。 故事中的男女大多不惧封建礼教,勇敢追求自由爱情,也抨击了不良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摧残,还提出朝廷不该压迫百姓,应该以民为天,强调民强则国盛。 东宫。 后院凉亭,太子朱标跟往常一样,正与韩国公李善长在此下棋。 脚步声传来,侍卫统领肖琦快步走了过来。 “启禀太子殿下,文贤馆主使朱同求见。”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哦?他怎么来了?” “让他过来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一边落下一子,一边缓缓说道。 肖琦领命而去。 没过一会儿,朱同便快步来到了凉亭外。 “微臣朱同,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韩国公。” 朱同分别向朱标和李善长行了礼。 “朱卿,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朱标扭头看了一眼朱同,缓缓问道,注意力再次落在了焦灼的棋盘上。 “回禀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听没听说胡非胡公子新开了一家名为翰林轩的书局?” 朱同轻声问道。 “嗯,知道,现在整个京师谁不知道,敢将书局取名为翰林,这京师城中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胆子了。” 朱标笑着说道。 一旁的李善长听了,也是不由得抿嘴一笑。 “对了,好像他又弄出个什么翰林日报?你可知道那是何物?” 朱标紧接着迟疑着,扭头看着朱同问道。 “微臣此来,就是为了这个翰林日报而来。” 朱同点了点头说道。 “哦?怎么回事?” 朱同闻言,将注意力从棋局上收回,看向了朱同。 “殿下,翰林日报,其实就是一份记录了京师中或京师外一些奇闻趣事的读物,本应为消遣之物,不过此物最后一篇中还有一贴神话话本,里面揭露了元廷的腐败,强调兴盛科举制,强调爱民。” “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其中编撰的一些人与妖以及人与鬼的情爱故事,未免有悖常礼,微臣担心会有人对此心生不满。” 朱同一脸认真的看着朱标说道。 “你手里拿的就是吧?” 朱标皱了皱眉头,指了指朱同握在手中的一卷纸,沉声问道。 “是,还请殿下亲自过目。” 朱同说着,急忙将手中的一份翰林日报递了过去。 朱标接了过去,开始仔细翻阅了起来,面色时而欣喜,时而凝重,变换不停 第七十六章 天下奇文 东宫。 后院凉亭。 “真乃奇文!” 良久之后,朱标终于将手中那份翰林日报全部阅读完毕,合卷之时,忍不住大声赞叹,面现激动之意。 听了朱标的话,原本一脸担心的朱同愣了一下,紧接着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李善长听了太子的赞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看着太子手中的翰林日报,眼神中满是好奇。 他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能让太子如此激动。 “殿下,可否容老臣一看?” 李善长迟疑着,指着朱标手中的翰林日报,缓缓问道。 朱标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翰林日报递给了李善长。 李善长接过之后,直接将另一只手中攥着的棋子全都丢在了棋盘上,双手捧着日报读了起来,转瞬之间便已沉浸其中。 朱标长吁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了有些茫然的朱同。 “你是在担心胡非的安危吧?” 朱标看着朱同,笑着问道。 “回禀殿下,的确如此,胡公子虽然素来有京师第一纨绔之名,名声并不好听,可是微臣觉得他确是颇具文才之人,正如陛下所说,胡公子日后必定能够成为我大明文坛的希望。” “所以微臣担心他在话本中提到的一些言论,或许会受到非议,如果传到陛下的耳中,恐怕” 朱同面色凝重的说道,说到最后一句,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自从上次在文贤馆诗书大会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朱同就对胡非印象深刻,甚至心生敬佩,不想看着胡非因此受难。 更何况,他知道太子有意将胡非视为未来辅佐自己的良才,所以不想太子失去一个有力的臂膀。 此番心情,太子心中自然已经明白。 “朱卿放心吧,胡非不会有事的。” 朱标笑了笑说道。 “真的吗?” 朱同一听,欣喜的问道,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真的。” “此子向来以京师第一纨绔自居,行事作风自然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无视规矩,所以由他写出文中有悖常礼之事,并不奇怪,也不会引来额外的麻烦,因为他本就是这么个人,你何曾见过他守过规矩?” “再加上他在文中谈到的有关兴盛科举制度以及强调爱民的言论,正是我大明王朝现在需要正视以及正在努力改变的问题,不仅深得本宫心意,而且也必定深合父皇心意。” “所以我说,胡非非但不会有事,甚至父皇还会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朱标看着朱同,笑着解释道。 “既然殿下如此说,微臣便放心了,多谢殿下提点。” 朱同闻言,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奇文!这篇聊斋确为奇文!” “短短数百字,却看得老臣完全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像是每一字,每一句之间都附有一种魔力,让人欲罢不能!” 正在这时,李善长也读完了附在报纸最后的聊斋,忍不住感慨着说道。 “韩国公也这么觉得?” 朱标看着李善长,笑着问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老臣绝想不到天下竟还有如此奇文!” “这真的都是胡非那小子所写?!” 李善长一边感慨着,一边扭头看着朱同认真的问道。 “回韩国公,确实如此。若非是他,谁能写出如此天马行空的奇文?” 朱同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看来老夫之前还是轻看了他啊,没想到此子厚积薄发,最近接二连三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是最后这句欲知后事如何,静待连载让人浑身不自在啊。” 李善长苦笑着说道。 “回韩国公,此句意在告知喜欢此话本的人去订购翰林日报,此报一日仅此一份,每日出新,这应该便是连载二字之意。” 朱同笑着解释道。 “不错不错,老夫回去就命人去订购!出几日订几日!” 李善长点着头,大声说道。 “算我一个。” 朱标笑了笑,附和着说道。 “哈哈哈”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忍不住捋须而笑。 “算起来,这胡非还跟韩国公沾点亲吧?” 朱标想了想说道。 “也是,只不过此子向来顽劣,老夫一直未曾给他好脸色,一共没见过几次,想来早已生疏了吧,或许已经不记得这份情谊。” 李善长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他的崛起,或许不只在韩国公的预料之外,估计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看来此子确为奇才,是时候想办法将其引上正道了。” 朱标有些感慨的说道。 “哦?殿下这是终于打算出手了?不知打算怎么安置他?” 李善长眉毛一挑,好奇的问道。 “本宫还未决定,暂且不提了。” 朱标摆了摆手,拒绝回答,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善长笑了笑,也不追问。 次日。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刚才早朝的时候朕听大臣们都在议论什么聊斋,称什么天下奇文,你可知道这事?” 下了早朝的朱元璋一边缓缓走入大殿,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陛下,好像是跟翰林日报有关。”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又是胡非搞出来的?到底是何物啊?” 朱元璋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庞玉海问道。 “老奴隐约听韩国公提了一嘴,好像说除了一些京师内外的奇闻趣事之外,在翰林日报的末尾,有一贴名为聊斋的话本小文,讲述的是一个神话故事。” “韩国公似乎十分痴迷此文,逢人就夸,称自己已经欲罢不能,让人提前订购了半年的翰林日报,为的就是追读此文。” 庞玉海回想了一下当时无意中听到的关于韩国公李善长的话,娓娓道来。 “此文真有这么神奇?”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好奇的问道。 “老奴不知,不过看文武百官们私下议论的激动神情,似乎他们都已经看过此文。” 庞玉海缓缓答道。 “那你现在立刻去给朕买一份回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居然能令韩国公都如此赞扬。”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陛下,据说翰林日报需要每日提前订购,此时去买,恐怕已经售罄。” 庞玉海苦着脸,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你就去找胡非要!就说朕要看!今日必须看到!” 朱元璋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 现在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了起来,如果今日看不到,估计寝食难安。 “奴才遵旨”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急忙躬身答道,紧接着快步退了下去,一路出宫,直奔南街翰林轩而去。 南街。 翰林轩。 “少爷,没想到书局刚开张就这么红火,现在书局未来半年的报纸全都被预订了,都是冲着少爷写的聊斋而来。” 春蝶一边转动着手腕,一边有些疲惫的说道。 由于前来翰林轩订购报纸的人数实在太多,冬雁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春蝶和秋鹂就帮忙一起收了一早上的钱,数钱数得手都酸了。 可是此时的胡非却是一脸苦相,愁得抓耳挠腮。 原本他是想靠着那些奇闻趣事吸引客源,再通过为各大铺面在报纸上打广告来赚钱,可是没想到一时为了凑篇幅写了一篇聊斋,结果聊斋火了! 现在半年多的量都预订了出去,一日就要写几百字,半年得写多少字?那不得把手都写断了?! 可是钱都已经收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吧? 钱既然进了口袋,哪有再掏出来的道理? 看来接下来这些日子,只能埋头码字了。 “少爷,宫里来人了!” 正在这时,裴杰快步来到了后院,走进了胡非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焦急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第七十七章 龙颜大悦 南街。 翰林轩。 胡非坐在临时书房内,正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由于半年的量已经订了出去,所以接下来还有一百多贴聊斋要出版,他不可能每日都来,所以便趁着今日空闲,打算多存一点存稿。 幸好除了聊斋,剩下的奇闻趣事以及各家铺面的广告都是由冬雁代笔撰写,不然他的手早晚累折了。 夏蝉打理洪宾楼,冬雁打理翰林轩,倒也的确顶了大用,让他省心了不少。 正在这时,裴杰带着一个人快步来到了后院,走入了书房之中。 “少爷,人来了。” 裴杰拱手提醒了一句便退到了一边。 “见过胡公子。” 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看着奋笔疾书的胡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听到声音,胡非猛地抬头看去。 “庞公公,您怎么来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丢下了笔,急忙迎了上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监总管庞玉海。 “胡公子,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庞玉海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很好,很好,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么客套了,来,快坐!” “裴杰,看茶!” 胡非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拽着庞玉海向椅子旁边走去。 他对庞玉海的印象不错,洪宾楼能够得到朱元璋御赐的天下第一楼牌匾,还多亏了庞玉海的从中帮衬。 “胡公子,老奴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还是改日再叙吧。” 庞玉海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什么事?说吧。” 胡非一听,立刻认真了起来,看着庞玉海问道。 太监总管出宫办事,那当然是皇帝有事吩咐,看来是朱元璋找他有事。 “胡公子,老奴奉陛下旨意,前来翰林轩找你买翰林日报,从第一期?开始。”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没等胡非说什么,一旁的裴杰和春蝶就已经瞪大了双眼,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没想到,连陛下都已经开始打算订购翰林日报了。 “不好意思了,庞公公,翰林日报,一日只出一期,售罄为止,每日出新,您要的第一期,已经没有了。” 胡非摊了摊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不行啊,胡公子,老奴临走的时候陛下说了,必须带回去,否则老奴小命不保啊。” 庞玉海哭丧着脸看着胡非,担忧的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胡非忍不住愣了一下,没想到朱元璋为了一份报纸还这么兴师动众。 “胡公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您就帮帮老奴吧,胡公子若肯帮忙,老奴一定感念胡公子的大恩大德,日后必定相报。” 庞玉海看着胡非,恳请的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胡非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 “庞公公,言重了。我想问一下,陛下想要所有翰林日报,是不是只为了那贴名为聊斋的话本?” 胡非看着庞玉海,认真的问道。 “对对对,没错!” 庞玉海点了点头,急忙答道。 “那就好办了,等着。” “春蝶,到印房将前几期的底稿拿来。” 胡非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春蝶,大声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书房。 没过一会儿,春蝶便捧着一沓纸快步返回,交到了胡非的手中。 “如果陛下是想看聊斋的话,有这些底稿就足够了,拿回去交差便是。但如果之后的每一期都要看的话,就得请早预定了,每日一份,一份五钱,可送货上门,多加一钱,当然,也可自取。” 胡非一边将手中的底稿塞到庞玉海的手中,一边笑着说道。 “陛下看也要付钱?” 庞玉海苦着脸看着胡非问道。 “当然,天子犯” “天子也是人,虽然身处万人之上,那也不能买东西不花钱吧?何况这都是本少爷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挣得都是血汗钱。” 胡非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刚才差点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都忍不住飚出去了。 庞玉海一脸尴尬的愣在了原地,只能苦笑着点头。 而一旁的裴杰和春蝶听着胡非刚才那一番言论,后背忍不住冒汗。 敢向陛下收钱,这天底下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知道了胡公子,老奴回去之后一定如实禀报。” 庞玉海捧着底稿,躬身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别觉得吃了亏啊,回去你可以告诉陛下,光是我给你的这些底稿,就值不少钱,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本少爷亲自书写,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本小爷的字,一贴就能卖一百两!供不应求!” 胡非指了指庞玉海手中的底稿,一脸可惜的说道。 “是,胡公子,老奴记下了。” 庞玉海点了点头,躬身行礼,抱着底稿急忙向外走去。 他不敢再待下去了,生怕胡非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到时候回去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庞公公慢走!” 胡非看着仓皇离开的庞玉海,笑着挥了挥手喊道。 待庞玉海走后,裴杰和春蝶看着若无其事,又开始奋笔疾书的胡非,满脸苦笑。 敢当着太监总管的面说话这么毫无遮拦的,整个京师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捧着庞玉海一路小心翼翼带回来的底稿,看得聚精会神,几乎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 庞玉海也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地在一旁伺候着,一会儿添茶,一会儿更换新鲜水果。 一晃眼,大半天的时光已经过去。 朱元璋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底稿,面色凝重的回味着,频频点着头。 “好文!好文!好文!” “真乃天下奇文!” 良久之后,回味过后的朱元璋忍不住拍案叫绝,连说了三声好文,神情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庞玉海看着激动地朱元璋,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朱元璋居然这么喜欢这个名为聊斋的神话故事,说的他都动了心。 之前拿到底稿的时候,忙着尽快送回宫,他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此时不禁有些后悔。 “陛下,此文真的这么好?” 庞玉海迟疑着,好奇的看着朱元璋问道。 “何止是一个好字能够形容的?简直奇文!没想到啊,胡非这个纨绔子居然能够写出此等奇文!他似乎总是能够让朕刮目相看,真是大智若愚的典范!” 朱元璋点着头,情不自禁的称赞道。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称赞胡非。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信国公求见。” 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他怎么来了?” 正在回味的朱元璋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的嘀咕了一句,紧接着命令小太监宣信国公觐见。 很快,信国公汤和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汤和,参见陛下。” 汤和一边恭敬行礼,一边说道。 “汤卿平身吧。” “你怎么突然来了?既然趁着年节回京,在家好生休息便是,不用特意进宫请安,朕不会怪罪。” 朱元璋看着汤和,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体恤,不过微臣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向陛下奏报。” 汤和感激的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明日早朝之上再说吧,今日不谈国事。”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手中依旧捧着那一沓底稿,舍不得放下,虽然他已经连着看了好几遍了。 “陛下” 汤和皱了皱眉,疑惑的抬头看向了朱元璋,面露难色,不吐不快。 “汤卿啊,不知你近日有没有看过翰林日报啊?可曾读过上面的那贴聊斋?” 朱元璋看着汤和,笑着问道。 “陛下,微臣此来,正是为翰林日报而来!” 汤和一听,急忙顺着朱元璋的话说道。 听了汤和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 第七十八章 跟天子要钱? 皇宫。 养心殿。 “汤卿想说什么?” 朱元璋看着一脸认真的汤和,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问道。 “敢问陛下,您是否已经看过那几篇名为聊斋的话本故事?” 汤和拱了拱手,缓缓问道。 “不只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遍。”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陛下看了,那应该已经看出此文中多次出现有悖常礼之词?没有礼教,那便没了规矩,如果世人纷纷效仿,那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微臣认为,胡非写下此文实属心怀叵测,居心不良,还请陛下明察!” 汤和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汤卿,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吧?” “不就是一篇话本吗?何至于上升到此等高度?身在世俗之中,却能写出俗世之外的文章,实属不易。” “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之前与胡非之间发生的那次冲突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汤卿的心胸实在过于狭窄了一些。” 朱元璋皱了皱眉,看着汤和,沉声说道。 “陛下,微臣绝无此意,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实是为了大明根基着想,还请陛下明鉴。” 汤和愣了一下,急忙解释。 “行了,汤卿不必解释,朕就不明白了,一个纨绔,也值得你们这些大臣们几次三番的前来危言耸听?” “你可仔细看过这个聊斋?文中除了有些对礼教不敬之词,还有强调兴盛科举以及爱民之词,你可能看过?为什么非要抓住一个错误紧追不放呢?” 朱元璋面色微沉,看着汤和,沉声说道,语气中多有不满。 其实他也注意到了文中的一些欠妥之处,可是凭胡非一个纨绔子,写出一些有悖常礼的言论并不足为奇,更何况那些强调兴盛科举及爱民的言论深得圣心,所以便忽略了那些欠妥之处。 以胡非的行事作风,能写成这样,已属不易,他也不便苛求。 而如今汤和的一番言论,在朱元璋的耳中听起来,更像是借题发挥,伺机报复。 听了朱元璋的话,汤和愣在了原地,深深低下了头,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正候在殿外。”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躬身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汤和,摆了摆手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太子朱标便随着庞玉海迈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儿臣见过父皇。” 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起来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信国公也在啊。” 朱标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汤和,打了一声招呼。 “见过太子殿下。” 汤和也急忙躬身行礼。 “标儿,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不再理会汤和,看向了朱标,缓缓问道。 “儿臣听闻今日庞总管出宫带回了胡非几贴聊斋底稿,特来一睹为快。” 朱标笑了笑,拱着手答道。 “哦?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朕才刚看完,你就来了,怎么?你也对胡非所作的聊斋有所痴迷?”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问道,不由得将手中的那沓底稿抓得更紧了。 “此文的确令儿臣受益匪浅,尤其是文中提到的一些关于科举制度的建设,以及强调朝廷爱民之意,儿臣颇有同感。” 朱标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嗯,汤卿,你都听到了,连太子都觉得此文写的甚好,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承认?一点旧怨,你们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何必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听完朱标的话,朱元璋直接转头看向了汤和,语重心长的说道。 “陛下教训的是,是微臣考虑不周。” 汤和皱了皱眉,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事到如今,他知道已经多说无益。 “父皇,其实儿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个请求,希望父皇成全。” 朱标并没有插手朱元璋和汤和之间的事,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 朱元璋笑了笑,好奇的说道。 “儿臣一直对胡非的字青睐有加,可是他虽已开了书局,卖的字却屈指可数,儿臣也不想派人去到翰林轩跟别人争抢,听闻父皇得到了几贴聊斋的底稿,所以特来借阅,还望父皇应允。” 朱标盯着朱元璋手中的那一沓底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呵呵,朕听闻你跟胡非有些交集,更何况你贵为太子,派人到翰林轩传个话,让胡非送你几幅字便可,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问道。 “儿臣当然可以那么做,可是一旦那么做了,就显得儿臣以势压人了,儿臣不想让胡非为难。” “而且父皇有所不知,翰林轩中所卖的那些字帖,虽然是胡非的字迹,但都是印制而成,父皇手中的那些,可是胡非的真迹,银子也未必买得到。” 朱标笑着解释道,眼睛依旧盯着朱元璋手中的那沓底稿。 “呵呵呵,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拿去吧。” 朱元璋笑了笑,将手中的底稿递给了朱标。 朱标急忙接过,爱不释手的捧在手中,认真的品鉴了起来。 “庞玉海,以后每一期的翰林晚报你都给朕备着,一期都不许落。” 紧接着,朱元璋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庞玉海,沉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可是脸色却有些不自然,隐约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了?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是给谁看呢?” 朱元璋发现了庞玉海的脸色,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 “回禀陛下,有件事奴才还未来得及禀报,只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庞玉海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 “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一旁的朱标和汤和也不由得看向了庞玉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回禀陛下,今日奴才去翰林轩的时候,胡公子说了,如果陛下日后还想继续看聊斋后续,他可以派人将翰林日报按时送入宫中。” 庞玉海迟疑着,战战兢兢的说道。 “哦?这是好事啊,说明这小子还算懂事。”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 “可是可是” 庞玉海迟疑着,却始终不敢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不满的说道。 “可是胡公子说,如果陛下想看,需要订购,一日一份,一份五钱,送货上门另加一钱,还说还说您手里的那些都是他的真迹,市面上价值一百两,就当是他送给陛下的。” 庞玉海迟疑着,终于将憋在心里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听完庞玉海的话,朱元璋一时间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张口跟他要钱。 而一旁的朱标却已经忍俊不禁的笑了,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胡非,真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个胆子。 站在朱标身边的汤和则早已脸色沉了下去,心中对于胡非的不满又增加了一分,可是看今日这场面,即便他再不满,也知道多说无益了。 “这个纨绔子,居然敢跟朕开口要钱,胆子不小啊!”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道,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庞玉海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再不敢多说半句,将胡非说的那句“天子也是人”之类的话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儿臣倒是觉得胡非是真性情,总比那些阿谀奉承,想方设法讨好父皇的人强了不少。”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 “呵呵,这话倒是有理。” “既然如此,就依了他吧,给钱就给钱,但是你得告诉他,如果敢缺一期,朕轻饶不了他!” 朱元璋笑了笑,转头看着庞玉海沉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闻言,急忙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汤和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朱元璋,暗自叹了口气 第七十九章 栋梁之材 胡府。 玲珑苑。 华灯初上。 胡非刚带着春蝶等人回到玲珑苑的时候,一眼又看到了等在正厅门口的管家秦海。 看到秦海的第一眼,胡非的心中就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禁有些头疼。 “少爷,您回来了啊!” 看到胡非进门,秦海笑着赶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怎么又在这儿?什么事?” 胡非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秦海笑了笑,缓缓答道。 “等我干什么?” 胡非警惕的看了一眼秦海,沉声问道。 “老爷没说,只说让我等在这里,待少爷回府之后到书房找他。” 秦海摇着头说道。 “不去!” 胡非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拒绝,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少爷,老爷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您要是不去,恐怕老爷会亲自来玲珑苑找您。” 看到胡非要走,秦海急忙说道。 听完秦海的话,胡非无奈的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转身向前院走去。 看来躲是躲不过了,他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回家吧。秦海说得对,如果他不去,那老东西肯定会自己主动跑到玲珑苑的。 “你确定你不知道老头子找我什么事?” 胡非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身旁的秦海问道。 秦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会又是哪个王公贵胄前来提亲吧?” 胡非试探着问道。 最近这几天,只要他一回到家,胡惟庸就找他说什么成亲生子的事,他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自从上次在诗书大会夺了诗魁之后,每天都有人上门提亲,不是哪个大臣就是哪个王公世家,搞得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待嫁的老姑娘,他还从没见过女方主动上男方家里提亲的。 “我真的不知道,少爷。” 秦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胡非摇了摇头,放弃了想从秦海的口中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的想法,壮着胆子一路来到了前院书房。 书房中,胡惟庸正伏在桌子上的油灯下认真的看着什么,脸上神情不停地变换着,口中还不停的念念有词。 胡非皱着眉头,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走进了书房。 听到脚步声,正在认真阅览的胡惟庸吃了一惊,急忙将手中的东西快速收了起来,放在了身后。 “回来了啊?” 将东西收好之后,胡惟庸板起了脸,看着胡非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没回来我怎么进来了?” 胡非白了胡惟庸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他已经打好了主意,一旦胡惟庸谈及成亲的事,他站起来就走。 听了胡非的牢骚,胡惟庸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满。 “最近你的风头出了不少吧?现在上到陛下,下到会吃奶的孩子,恐怕都知道大明文坛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 胡惟庸看着胡非,板着脸说道。 不过虽然板着脸,可是言语之中却透着一丝欣慰和自豪之感。 “就那样吧,你还是说重点吧,别卖关子了,我瘆得慌。” 胡非摆了摆手,催促着说道。 “臭小子!翅膀越来越硬了是吧?现在连听老夫说话都嫌烦了是吧?” 胡惟庸瞪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胡非,沉声说道。 “我哪敢啊?只要您不提成亲的事儿,其他的都好说。” 胡非撇了撇嘴说道。 “好!” “今日叫你前来,并不是为了成亲的事。老夫想问你,现在你已经得到了陛下和太子的赏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胡惟庸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胡非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暂时还没有打算,先把钱挣了再说,其他的事,得需要从长计议。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丞相,大家都没事。” 胡非看着胡惟庸,沉思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他现在的确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计划,不过诗书大会和翰林日报的事,能引起朱标和朱元璋的重视,对他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可以开始打算了,既然要接掌胡家,你总不能始终沉迷于商贾之道吧?也是时候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老夫接下来便打算想办法为你做一些铺垫了。年关将至,是个不错的时机。” 胡惟庸想了想,沉声说道。 “知道了,你等我先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告诉你。”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要进入朝局,那就得好好想一想第一步应该走哪儿,职位高低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进入哪个衙门。 “嗯,去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示意胡非退下。 胡非点了点头,起身随意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胡惟庸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悄悄的从身后将刚才藏起来的那个东西缓缓拿了出来。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却去而复返,吓了胡惟庸一跳。 “好看吗?” 胡非回到书房门口,眺望着胡惟庸手里的东西,忍俊不禁的问道。 “什么?!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惟庸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摇着头说道。 “我都看到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着掖着干什么?如果喜欢看,我让裴杰每天给你送一份过来,保证新鲜出炉!” 胡非笑着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臭小子!” 胡惟庸憋红了脸,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他手中捧着的那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翰林日报。 对于翰林晚报,胡惟庸的确有些痴迷,本想着夸一下儿子,可是又觉得最近胡非承受的称赞太多了,担心胡非因此而自大,变得更加目中无人,所以便在家偷偷看,没想到还是被儿子发现了。 “看来,老夫是该为你准备准备了。” 胡惟庸打量着手中的翰林日报,又看了看胡非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 东宫。 后院凉亭。 “殿下近日似乎心中有了难解的心事,总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李善长一边落下一子,一边打量着面色凝重的朱标说道。 听到李善长的话,朱标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缓缓站起了身,没有了继续落子的心情。 “殿下,倘若心中确有心事,不妨说给老臣听听,或许老臣可以帮助殿下解惑。” 李善长也收了棋局,缓缓起身来到了朱标身边,缓缓问道。 “实不相瞒,是因为胡非的事。” 朱标扭头看了一眼李善长,皱着眉头说道。 “胡非?那小子近来风头正盛,又是诗神下凡,又是聊斋话本火遍京师,顺风顺水,殿下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善长笑着问道。 “就是因为他的风头太盛了,本宫担心他的性子越来越收不住,这样下去,更加没有人能镇得住他,一旦闯了祸,那必定是大祸,到时候恐怕本宫即便想保他也保不住了。” “胡非之才,当属我大明未来栋梁,绝不能陨于党争。” 朱标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愣了一下,不由得点了点头。 身在这京师之中的人,谁不知道处处是漩涡,尤其胡非又是丞相之子,受到的瞩目只会更多,一旦因为自己的性子得罪了越来越多的人,到时候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这也是朱标和胡惟庸全都担心的事。 “殿下,想要化解这一危机其实并不难,只需要殿下一句话便可。” 李善长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听到李善长这句话,朱标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转身看向了李善长 第八十章 太子的请求 东宫。 后院凉亭。 “不知韩国公有何良策?” 太子朱标转头看向了李善长,一脸认真的说道。 “殿下,既然胡非是个喜欢打破规矩,我行我素之人,那便找一个能教他规矩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得是一个一旦他犯了规矩可以惩治他的地方。” “如果殿下真想将他收为己用,必须得教会他懂得守规矩,好好教导教导他,改掉自身的陋习。” 李善长抚须而笑,若有所思。 “不知韩国公口中所说的这个地方,可是国子监?” 听完李善长的话,朱标会心一笑,缓缓问道。 “哦?原来太子殿下早就想到了,看来是老臣多虑了。” 李善长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说道。 “没错,本宫的确这么想过,可是依胡非的性子,他必定不会言听计从,到时候恐怕不愿。” 朱标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他了解胡非,如果胡非不愿意去,那谁都奈何不了他,除非用刀架在脖子上。 “那殿下可以进宫请一道旨,让陛下下一道旨意,命胡非前去国子监受教,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公开违背圣意。” 李善长胸有成竹的说道。 “对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这个?既然胡相和本宫的话他未必肯听,那就不如直接让父皇开口。”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恍然大悟的说道。 “那看来殿下需要进宫一趟了,得想办法说服陛下下这一道旨意。” 李善长缓缓的说道。 “本宫现在就去!” 朱标点了点头,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李善长看着匆匆离开的太子朱标,抿嘴一笑,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还从未见过太子对何人这么上心过。 皇宫。 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离开东宫之后,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来到了养心殿。 “标儿,看你急急忙忙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啊?” 朱元璋打量着朱标,缓缓问道。 “父皇,儿臣想向您求一道旨意。” 朱标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什么事啊?还需要朕亲自下旨你才能办?” 朱元璋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父皇,您觉得胡非如何?” 朱标看着自己的父皇,认真的问道。 “胡非?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儿臣所求旨意与他有关,所以想问一问父皇,觉得此子如何?” 朱标解释着说道。 “嗯” “此子虽然诸事不按常理为之,但还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他近日突然展露的文才,的确令朕刮目相看。”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父皇也觉得此子是个可造之才,那儿臣斗胆向父皇请一道旨意,命胡非进入国子监受教,望早日将他培养成为我大明未来可用之才。” 朱标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入个国子监还需要朕亲自下旨吗?凡是王公世家门下子弟,都可以出入啊,况且以他的才名,即便不是王公世家子弟,想进国子监也并非难事啊。”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着朱标说道。 “父皇所言甚是,不过此子向来顽劣,如果愿意去,恐怕胡相一早就命他去了,但此子至今未入国子监,想来是他自己不愿,即便儿臣亲自叮嘱,他也未必心甘情愿,到时候或许只去露个面了事。” “所以儿臣斗胆恳请父皇下一道旨意,有了圣旨,就算此子再顽劣,恐也不敢违背。” 朱标苦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呵呵,没想到太子对此子居然如此上心,看来你也是看上了此子总是能够一鸣惊人的才华,如果此子知道你心里这么想着他,恐怕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朱元璋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儿臣也是希望能帮此子走上正途,将来能为朝廷所用,不然岂不可惜。” 朱标行了一礼,诚恳的说道。 “太子有心了。” “好,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朕便下一道旨意,让胡非不日前往国子监报到。”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 “多谢父皇。” 朱标一听,松了口气,笑着躬身说道。 紧接着,朱元璋便命令庞玉海携带圣旨直接去往了丞相府。 胡府。 前院书房。 “老爷,陛下为何会突然下旨命少爷前往国子监受教啊?” 管家秦海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案后皱眉不语的胡惟庸,好奇的问道。 “想来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先夺了诗书大会的诗魁,又出了数贴聊斋话本的缘故吧,现在他名声在外,被称为诗神下凡,可是他还有京师第一纨绔之称,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 胡惟庸微微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说实话,刚接到圣旨的时候,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进入国子监这么一件小事,陛下居然亲自下旨。 想来想去,或许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可是他现在真正头疼的不是陛下为什么突然亲自下旨命儿子进入国子监,而是怎么说服儿子遵照旨意进入国子监。 其实他几年前就曾劝过,可是儿子根本就不听,打也不行,骂也不行。 “少爷还没有回来吗?” 胡惟庸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向了门口的秦海,沉声问道。 “没有。” “小的已经分别派人前往洪宾楼和翰林轩请少爷回府,应该快了。” 秦海苦着脸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按照时间推算,已经过了好几炷香的工夫,少爷也应该回来了,但却迟迟见不到人影。 就这样,一主一仆二人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看到胡非懒洋洋的从大门口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老爷,少爷回来了。” 眼看着几乎快要睡着的秦海看到胡非回来,眼前一亮,急忙扭头冲着胡惟庸说了一声,紧接着急忙转身迎了出去。 可是由于站得实在太久,两腿发麻,刚一迈腿,就直接踉跄着冲出去数步,直接跪在了正在向着书房走来的胡非。 “秦管家,什么事啊?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胡非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一步,惊讶的问道。 “少爷腿,腿麻了” 秦海苦着脸抬头看着胡非,挣扎着站了起来。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犯了什么事,老头子要追杀你呢。” 胡非假装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道。 “少爷,您就别把小的说笑了,赶紧进去吧,老爷要发飙了。” 秦海苦着脸,指了指书房,焦急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也不再理会秦海,径直向书房走去。 书房中。 胡惟庸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阴沉着脸,瞪着慢慢悠悠走进书房的胡非,一脸不悦。 看到胡惟庸的模样,胡非挑了挑眉毛,选了一个最远的位置坐下。 “你还知道回来啊?!” 胡惟庸瞪着胡非,沉声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不回来上哪儿去啊?” 胡非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让秦管家分别派人去洪宾楼和翰林轩寻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大声问道。 “噢,我没在那两个地方,不知道。” 胡非愣了一下,摇着头说道。 “胡说!回来的人都说了,你明明在翰林轩,却避而不见,让裴杰将他们赶了出来,还敢狡辩?!” 听了胡非的解释,胡惟庸用力拍了拍桌子,厉声喝道。 “竟有此事?!这个裴杰,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胡非大吃一惊,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怒意,直接起身气冲冲的向外走去,煞有介事。 “站住!又想跑是不是!?” 胡惟庸看到胡非要走,急忙大声喝道,气得直摇头。 心想这个儿子已经彻底被自己惯坏了 第八十一章 奉旨入学 胡府。 前院书房。 硬生生被胡惟庸喝止的胡非无奈的停下了脚步,嘴角闪过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行,那就再让他蹦跶一会儿!” “对了,您找我什么事?” 胡非转过了身,佯装气愤的跺了跺脚,紧接着茫然的看向了胡惟庸,好奇的问道。 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样子,胡惟庸一阵脑壳疼,忍不住摇了摇头。 “今日陛下派人到府中传了旨,命你明日到国子监入学受教。” 胡惟庸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的说道。 “不去。” 可是胡惟庸的话刚一说完,胡非就直接摇头果断拒绝。 胡惟庸一听,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 “你敢抗旨!?” 胡惟庸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圣旨是你接的,要抗也是你抗,与我何干?” 胡非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 其实他早就听说了宫里到胡府传了旨,所以才命令裴杰将前去翰林轩喊他回府的人赶了出去。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思前想后之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赶了回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是嫌老夫命太长是不是?!” 胡惟庸瞪着胡非,气得脸色憋成了通红。 “没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从小就不爱学,更何况我现在是诗神下凡,你见过那个诗神上学的?” “再说了,国子监里面都是王公世家子弟,你就不担心我进去之后万一得罪了哪个,到时候不又得你为我擦屁股吗?” 胡非摆了摆手,紧接着换了一个方式,开始变相威胁胡惟庸。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果然愣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只是口舌之争还好,万一动手了呢?万一打死一个呢?到时候岂不是麻烦了?” 胡非一看胡惟庸脸色变了,急忙添油加醋的说道。 胡惟庸看着胡非,听到最后脸都白了。 “所以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进宫去和陛下好好说说,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去上学,被陛下骂一顿,总比打死个人强吧?”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门口挪着脚步。 “不行!别想蒙混过去!” “站住!” 可是就在胡非正要转身开溜的时候,胡惟庸似乎已经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胡非停下了脚步,一脸苦相的扭头看向了胡惟庸。 他知道,自己演砸了。 “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你敢让陛下出尔反尔不成,到时候就算陛下不收拾你,老夫也会收拾你!” “国子监必须去,但是老夫警告你,你要是真敢在里面打死个人,老夫亲手打断你的腿!” 胡惟庸瞪着胡非,歇斯底里的怒喝道。 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胡非苦着脸,心里叫苦连连。 他最讨厌上学,不管什么课,只要一听老师说话就想睡觉,简直比坐牢都难熬。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拗不过胡惟庸了,而且圣旨已下,他的确已经没了退路,胡惟庸不进宫说情,他总不能真的抗旨,不然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听到没有!?” 看胡非半天没有说话,胡惟庸再次厉喝一声。 “听到了” “小爷又没聋” 胡非无奈的应了一声。 “下去吧,准备一下,明日就去报道!” 胡惟庸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胡非没有再说话,无精打采的离开了书房,向玲珑苑走去。 看到胡非离开,胡惟庸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擦了擦额头上急出的汗。 三日之后。 在胡惟庸提着一把菜刀杀到玲珑苑之后,胡非终于躲不了,带着裴杰仓皇逃出了玲珑苑,向国子监狂奔而去。 虽然当日答应了胡惟庸,可是胡非却一直以各种理由推托着不肯去国子监报到,心想着能多扛一天就扛一天,可是没想到最后直接逼着老头提起了菜刀。 路上,裴杰一直愁眉苦脸,时不时的打量两眼胡非。 “你眼里长犄角了还是怎么的?总瞅什么?!” 胡非被看得有些不耐烦,扭头咬着牙问道。 “少爷,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那么不想去国子监入学?以你的才华,随便听一听不都是名列前茅吗?为何还要非得逼着老爷动刀?” 裴杰看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他在胡府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老爷跟谁动过刀。 “你都说了,以小爷的才华,是区区国子监的博士能比得了吗?教你还差不多,有什么资格教本少爷!?”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其实心里却在想:你懂个屁啊,之前那是靠着记忆抄了两首诗,真要去了国子监,学习什么杂七杂八的古籍之类,那不就露馅了吗?到时候考个倒数第一都不奇怪。 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明说,只能先壮着胆子去,到时候再想脱身之计。 一世英名,决不能毁于一旦。 良久之后,胡非和裴杰终于来到了国子监大门外。 可是还没等迈进门槛,胡非就忍不住涌上一阵倦意,犹豫着想要转身逃离。 “少爷,来都来了,进去吧。” 看到胡非想走,裴杰急忙上去一把抱住了胡非,哭丧着脸说道。 临走的时候,胡惟庸已经下了死命令,如果胡非一旦敢半路逃学,回去之后打断裴杰的腿。 “为了你的腿,你是非要把少爷往火坑里推,是吧?” 胡非咬牙切齿的看着裴杰,狠狠地说道。 他想挣脱,可是裴杰的力量太大了,他根本就没办法挣脱。 “少爷,求您给我留个全身吧。” 裴杰哭丧着脸,哀求的说道,双手又增加了几分力道。 “什么人在此喧哗?!”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一名中年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打量着正在推搡的胡非二人。 “放开吧,小爷不跑了还不行?!” 看到被人发现,胡非只能摇头叹息了一声,瞪着裴杰说道。 裴杰看了那人一眼,迟疑着松开了双手。 “算你狠!” 胡非看着裴杰,咬了咬牙说道。 裴杰苦笑了一下,露出了无辜的眼神。 “问你们呢,什么人?!” “这里是国子监,闲人禁止在此喧哗,速速离去。” 中年人不满的白了一眼一身纨绔打扮的胡非,沉声说道。 听了这人的话,胡非心中不由得有些不爽,总不能还没进国子监的门就被人看扁了吧? “丞相府,胡非。” 胡非撇了撇嘴,折扇一展,仰着头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中年人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重新打量了一眼胡非。 “阁下真的是胡相之子,胡非胡公子?” 中年人拱了拱手,试探着问道。 “怎么?有人来这国子监冒充过小爷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歪着头看着中年人。不满的问道。 “噢,没有,没有,原来真的是诗神胡公子,失敬了失敬了。” “下官国子监掌印薛儒,见过胡公子。” 中年人急忙解释,并且恭敬的行了一礼。 “小小七品官职,也敢不把小爷放在眼里,这国子监的门槛的确不低啊!” 胡非冷笑了一声,一边抬腿向里面走着,一边不屑的说道。 “胡公子见谅,下官不敢。” 薛儒一听,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急忙解释道。 “谅你也不敢!” 胡非冷哼了一声说道。 “不知胡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薛儒躬着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来国子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入学,要不是受了陛下旨意,小爷也不愿来这儿!” 胡非冷哼了一声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薛儒脸色大变,重点不是胡非要来国子监入学,而是受了陛下旨意!国子监怎敢怠慢!? “胡公子稍等,我去请国子监祭酒栾大人。” 薛儒说完,急匆匆的向里面冲了进去。 看到薛儒如临大敌的样子,胡非撇了撇嘴,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第八十二章 我是助教 国子监。 胡非带着裴杰,在国子监的大院儿里溜达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学堂入座听课,反正已经迟到了,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且既然国子监的管事的想要迎接自己,就得给他们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不过拍的是胡惟庸的马屁,还是他自己的。 胡非左看看右看看,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古代的最高学府,如果放在前世,像这样的学校,估计一辈子都进不去。 能进入国子监,要不是王公贵胄门下子弟,要不得是品学兼优的青年才俊,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他是丞相之子,又是奉旨入学,也算是国子监自建立以来头一个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薛儒带着另一名年纪略长的中年人匆匆赶了过来。 “不知诗神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胡公子见谅。” 那名中年人一边快步走来,一边高声说道,生怕自己怠慢了胡非。 胡非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看向了薛儒二人,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想要今后在国子监的日子好过一点,必须先把这两个管事的拿下。 “你是何人?” 胡非仰着头,用鼻孔看着中年人,缓缓地问道。 “下官国子监祭酒,蔡元吉。” 中年人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祭酒,国子监最高官衔,负责管理诸事,从三品。 “原来是蔡大人,久仰久仰。”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打着招呼。 可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一号人,何谈久仰? 不过这话在蔡元吉的耳中听来,却十分受用。丞相之子对自己久仰,那不是证明丞相也十分看重他?如果把这位少爷服侍好了,自己会被丞相高看一眼,何乐而不为? “胡公子过誉了,不知丞相今日可好?” 蔡元吉摆了摆手,笑着问道。 “还好,还好,我会跟老头子转达蔡大人的这份关切的。” 胡非笑了笑说道。 “多谢胡公子。” “听说胡公子这次是奉旨到国子监入学?” 蔡元吉拱着手,笑着问道,脸上的欣喜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没错,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知看上了我的什么,非得让我来这儿点拨一下这帮学子,哎,没办法,圣意不可违,我也只好抽空过来瞧瞧了。” 胡非叹了口气,背负着双手,老神在在的说道。 “莫非胡公子不是来求学,是受了陛下旨意前来当博士的?” 蔡元吉一听,惊讶的问道。 他并没有收到相关文书,可是看胡非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博士不敢当,陛下没有下明旨,也未曾赐官,给我安排个编外助教就行了,我也没心思经常授课,只是偶尔点拨一下他们便可,平时就在学堂中旁听吧。” 胡非摆了摆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博士,在古代便是老师的意思,一般都通古博今,从五品。 助教比博士略低一级,从六品。 “下官明白,胡公子,请随我来,下官带您熟悉一下诸位学子和列位博士、助教。” 蔡元吉点了点头,恭敬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也不知道胡非说的是真的假的,总之好好捧着总不会错。 于是,胡非便跟着蔡元吉开始在国子监中转了一圈,进入各个学堂,跟所有学子和博士、助教见了面。 裴杰跟在胡非的身后,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少爷明明是来入学上课的,没想到硬生生让国子监主事陪着转了大半天,而起还混了一个编外助教的身份,他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最后,胡非跟着蔡元吉来到了最后一间学堂。 看到祭酒前来,正在授课的一名年过五旬的博士急忙暂停授课,恭敬的冲着祭酒行了一礼。 “先生,这位是胡相之子胡非胡公子,奉陛下旨意前来入学,以后就在先生的座下旁听,不过胡公子另有编外助教之职,先生不必严责,忙时也可让胡公子代为授课。” 蔡元吉指了指胡非,冲着那名博士介绍着胡非。 “下官萧语,见过胡公子,乃是此间授课博士,还望胡公子今后多多指教。” 那名博士一听,急忙冲着胡非恭敬的行礼。 “萧先生不必客气。” 胡非点了点头,深沉的说道。 “胡公子,那下官先行退下了,有事尽管招呼下官便是。” 蔡元吉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胡非摆了摆手,没有说话,扭头看向了学堂中正在议论纷纷的学子们。 “那不是诗神胡公子吗?!没想到他也来国子监了!” “是啊,他可从来都没有来国子监露过脸啊!” “诗神不愧是诗神,祭酒大人居然亲自护送!” “他在诗书大会上的那首诗真的不错啊,我是作不出那么精妙绝伦的诗句的!” “还有聊斋!你们读了吗?!连陛下都称赞那是千古奇闻!不简单啊!” “不就是一介纨绔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要不是仗着他爹胡惟庸,祭酒大人怎么会亲自护送!?” “你们平时不都牛气的很吗?怎么这时候也成了溜须拍马的市井小民!?” 一时之间,学堂之上的众位青年才俊展开了两极分化的议论,远远地传进了胡非的耳中。 不过胡非并没有在意,这段日子,他听得诋毁和谩骂已经太多了,习惯了,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之前那个真废物了。 “安静!” 这时,博士萧语扭头扫了学堂一眼,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学堂之上立刻安静了下来。 看起来这位名叫萧语的博士平时是一位严师,居然简单的一句话便震慑住了在座的王公子弟。 “胡公子,先请入座吧。” 紧接着,萧语扭头看了一眼胡非,恭敬地说道。 “好。” 胡非点了点头,叮嘱裴杰在外候着,自己摇着折扇走进了学堂之中,坐在了最后面的一个空位上。 这是他最喜欢的位置,此位相对自由,专属于学渣的领地。 随着胡非落座,萧语重新开始授课,一连串的之乎者也,听得胡非直打瞌睡。 就在胡非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学堂之上有一个熟人,正低着头,侧着身,好像生怕被他认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诗书大会上输得很惨的户部尚书之子,腾子骞。 看到腾子骞,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乐了,心想他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 可是腾子骞明显不想被胡非认出来,都快钻进桌子底下去了,头都不敢回一下。 胡非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趴在桌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没过多久,一阵隐隐约约的鼾声传遍了整间学堂,引来不少学子的白眼和鄙夷,正在授课的萧语也是一阵无奈摇头,可是却并不敢上前叫醒,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东宫。 后院凉亭。 太子朱标和韩国公李善长又在一起下着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来到了凉亭之外。 “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韩国公。” 肖琦停下脚步,冲着朱标和李善长各自行了一礼。 “怎么样?” 朱标没有回头,一边盯着棋盘,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禀殿下,胡非今日已到国子监入学。” 肖琦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好。” “他终于还是去了,看来胡相这次发的火不小,不然这小子不会这么快就去报道。” 朱标笑了笑,满意的说道。 “他在家中磨蹭了几日了?差不多三日了吧?” “看来陛下也是真的看重他,如果换作旁人,三日不遵照旨意执行,那便是抗旨,是大罪,早就下了大狱了。” 李善长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是啊,本宫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在家足足拖延了三日!不过总算是去了,也不枉本宫亲自为他请的这一道旨意。” 朱标苦笑着说道,有些无奈。 可是站在凉亭外的肖琦却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脸色凝重 第八十三章 你在闹,我在怒 东宫。 后院凉亭。 “殿下” 肖琦苦着脸,看着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在棋盘之上的朱标,迟疑着开了口。 “嗯?你怎么还在?” 朱标听到肖琦的声音,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了肖琦,疑惑的问道,他以为肖琦禀报完之后已经退下。 可是当他看到肖琦的脸色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咯噔了一下。 “还有何事?!” 朱标盯着肖琦,沉声问道。 李善长也转头看向了肖琦,一脸好奇,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启禀殿下,胡非去是去了,可是他却当着国子监祭酒蔡元吉蔡大人的面,扬言说自己是奉陛下的旨意,到国子监担任助教的” 肖琦迟疑着,低声答道。 “什么?!”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脸色大变,眉头瞬间拧成了一股绳。 李善长听完肖琦的话,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再也笑不出来了。 “胡闹!” 朱标用力拍在了棋盘上,厉声喝道,直接将棋盘上的棋子排的散落一地。 “殿下息怒。” 肖琦看到太子生气,缩了缩脖子,急忙躬下了身。 “简直岂有此理!?他是怕自己的脑袋掉的慢吗!?简直无法无天!” 朱标憋红了脸,气势汹汹的说道。 “殿下息怒。”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吧,好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多,千万不能传到陛下的耳中,不然这小子就闯下大祸了。” 李善长看着朱标,意味深长的说道,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本宫就不该管他!早知道他如此胆大包天,不如让父皇给他吃些苦头!不行就杀了算了!” 朱标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 “殿下这是气话,如果您真的想杀了他,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李善长笑着宽慰道。 听完李善长的话,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是又气又急。 “你去一趟国子监,让蔡元吉立刻来见!” 紧接着,朱标扭头看向了肖琦,沉声说道。 “是!” 肖琦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快步离开。 朱标看了一眼凌乱的棋盘,叹了口气,根本就没有下棋的心情,只希望将这件事尽快压下去。 国子监。 一堂课不知不觉间结束,具体讲了一些什么,胡非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他到现在还趴在桌子上睡得没有醒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一时口嗨,已经闯下了大祸。 随着博士萧语在看到呼呼大睡的胡非之后摇着头离开,学堂中一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看向了睡得正香的胡非,议论声再一次响起。 有人说胡非此举是对博士的不敬,有辱斯文。 也有的说,以胡非的才学,根本就不需要听讲,何况刚才祭酒大人已经说了,胡非只是来旁听的,而且还是编外助教之职。 只有守在学堂外的裴杰,躲在角落中看着口水流了一桌子的少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良久之后,祭酒蔡元吉缓缓来到了学堂,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胡非之后,缓缓走了过去。 随着蔡元吉的到来,众学子们纷纷闭上了嘴,停止了议论,都在猜测祭酒大人来此何意。 “胡公子?” 蔡元吉来到了胡非的身边,带着满脸笑容,轻声呼唤着。 看到这一幕,守在学堂外的裴杰忍不住愣了一下,看向蔡元吉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在胡府,没有人敢这么吵醒正在熟睡的少爷,谁敢这么做,非打即骂。 “胡公子?” 看到胡非没有反应,蔡元吉直接凑到了胡非的耳边,再一次喊了一句。 “谁啊?!烦不烦!?别打扰老子睡觉!” 正在熟睡的胡非听到有人叫自己,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甩手挥了一下。 “啪!” 一声脆响随之响起,紧接着整个学堂鸦雀无声,连站在学堂外的裴杰都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后背直冒汗! 胡非的那一下,直接抽在了蔡元吉的脸上! 可能是凑得太近了,根本来不及躲,一个巴掌下去,直接留下了三道指印! 蔡元吉懵了,所有学子们也懵了。 紧接着,蔡元吉脸色憋成了通红,急忙扭头看向了在座的学子们。 学子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蔡元吉转头的一瞬间,全都低下了头,捧起了书本,假装在认真的学习。 守在学堂外的裴杰也在这时候飞奔进了学堂,直接扑在了胡非的身上,将胡非四肢控制住,以免伤及自己。 “少爷,醒醒!” 裴杰一边控制着胡非,一边凑到胡非的耳边喊道。 听到声音的胡非咬了咬牙,作势就要再次“出手”,可是紧接着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终于忍不住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然后就看到裴杰那张扭曲的苦脸。 “你脑子有病吧?!干什么?!” 胡非瞪着扑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做着鬼脸的裴杰,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 裴杰没有说话,不停的冲着胡非使着眼色,瞟向了旁边的蔡元吉。 胡非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了身旁,然后就看到了旁边正打算离开的蔡元吉。 “蔡大人?您怎么来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笑了笑,示意裴杰松开了自己,紧接着站起了身。 被老师抓到上课睡觉,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听到胡非的声音,蔡元吉停下了脚步,迟疑着,缓缓地转过了身,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哎呀,蔡大人,您的脸怎么了?” 胡非一眼便看到了蔡元吉脸颊上那三道深深的指印,忍不住愣了一下问道。 蔡元吉看着一脸惊讶的胡非,有口难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谁干的!?给小爷站出来!” 胡非立刻沉下了脸,转头巡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厉声喝道。 蔡元吉脸上的印记,他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给抽了一巴掌,敢打老师,在古代可是大不敬之罪。 整个学堂之中,根本没有人理会胡非,因为所有人都在笑,笑得几十个肩膀都在颤抖。 一旁的裴杰憋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公子,算了,算了,没关系,下官回去敷点药就没事了。” 蔡元吉摆着手,哭丧着脸说道。 他根本不清楚胡非是真的认真的给你伸张正义,还是在那里做戏。 “没事,蔡大人,敢打老师,这是不孝之徒,本少爷必须为你出气!” “谁干的?!有种站出来!” 胡非摆着手,一脸关切的看着蔡元吉说完,紧接着再次转头瞪着在场的所有人,厉声喝道。 蔡元吉愣在原地,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一名助教快步来到了学堂门口,望了望里面,找到了愣在原地的蔡元吉。 “蔡大人,东宫来人了,说太子殿下召见大人,让大人速速前去。” 那名助教焦急的冲着蔡元吉说道。 蔡元吉一听,终于找到了一个逃离此地的理由,急忙转身向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蔡元吉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冲着胡非拱了拱手。 “胡公子,下官前来,是想告诉胡公子,下堂课,就由胡公子代授。” “太子殿下召见,下官不敢耽搁,先行告辞了。” 蔡元吉说完,也不等胡非搭话,转头就走。 胡非动了动嘴,欲言又止,看着离开的蔡元吉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蔡大人?你的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 那名助教也看到了蔡元吉脸上的那三道指印,一边随着蔡元吉离开,一边好奇的问道。 “闭嘴!” “滚!” 蔡元吉瞪了那名助教一眼,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和憋屈,狠狠地说了一句,狼狈的离开了国子监。 随着蔡元吉的离开,整个学堂之中突然哄然大笑,纷纷冲胡非伸出了大拇指,搞得胡非更加一脸茫然 第八十四章 假传圣旨? 国子监。 “我真的打了蔡元吉?” 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和嬉笑声,胡非茫然的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裴杰,迟疑着问道。 裴杰苦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可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胡非皱了皱眉头,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是,您当然不记得,当时您睡得正香,怎么能记得。” 裴杰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他的心里也不禁为少爷捏了一把汗,如果当时蔡元吉发飙,那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都怪你!既然看到本少爷睡着了,怎么不早点将我叫醒?!” 胡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紧接着不满的瞪了一眼裴杰,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听了胡非的责备,裴杰有苦难言,心想如果是我先开的口,那一巴掌就抽在我的脸上了。 正在这时,数名学子拱着手凑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公子果然气度不凡,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打祭酒大人,而且蔡大人被打了还不敢声张,放眼整个京师,恐怕也唯有胡公子能够做到了!” 其中一人拱着手,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这人的话,胡非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在夸自己,还是在冷嘲热讽。 “胡公子所为,必然不可能与常人相同,尤其是诗书大会上作的那首诗,令在下简直受益匪浅。” “是啊,在下也对胡公子的才名仰慕已久,最近正在追读聊斋,只可惜每日只有几百字,看得在下心急如焚啊。” “没错,聊斋的确奇文,怪不得连陛下都爱不释手!胡公子,在下一直想寻求胡公子一副真迹,只可惜每次都抢不到,不知道胡公子今日能否现场提笔一书,在下愿意花高价购买!” 一时之间,众位学子纷纷凑了上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赞扬之词久久不绝。 可是胡非的心思全都在打了蔡元吉的事情上,现在蔡元吉受召去了东宫,太子肯定会发现蔡元吉脸上的伤,如果到时候蔡元吉实话实说了,那他就麻烦了。 第一天入学就打了国子监主事,那不是作死吗?! “好了好了,诸位,大家有什么事下学之后再找胡公子不迟,来日方长,大家已经同是国子监学生,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笑着打断了众人的言谈,拱着手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胡公子,刚才蔡大人离开的时候已经说了,这堂课由胡公子代授,请吧。” 那人行礼之后,笑着说道,恭敬地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话音刚落,在座的学子们纷纷鼓掌欢迎。 胡非皱了皱眉头,迫不得已的向讲台走去。 随着胡非站上讲台,底下一帮学子们全都来了精神,期待着胡非要在这堂课上讲什么。 可是胡非却心里暗暗叫苦,他哪儿会上什么课啊,更何况早就心急如焚了。 “大家好,本少爷虽是编外助教,但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怎么熟悉,但是本少爷知道,诸位平日里一定学业繁杂,都很辛苦,所以为了体恤大家,这最后一堂课大家就自习吧。” 胡非咳嗽了两声,背负着双手,看着台下的众人,若有其事的说道。 “自习?敢为胡公子,何为自习?” “是自己学习的意思吗?” 底下的一众学子们互相看了看,茫然的说道。 “就是自己看着办,学习,睡觉,都可以!” 胡非不耐烦的摆着手,迫不及待的从讲台上走了下去,冲着裴杰招了招手,直接从后门溜了出去。 此地不宜久留,早走为妙! “哎?胡公子?怎么走了啊?” “去哪儿啊?胡公子?” 一众学子看着匆忙离开的胡非,好奇的问道。 可是胡非早已经溜出了国子监的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家都还愣着干什么?胡助教已经说了,这堂课我们自己看着办,走吧!” 有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起身笑着走出了学堂。 其他人一看,也都纷纷起身,溜出了学堂。 “你们干什么去?!怎么不上课?!” 这一幕恰巧被博士萧语看到,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胡助教说了,这堂课自行安排!” “萧博士告辞!” 学子们一边答着,一边已经冲出了国子监。 萧语愣在了原地,一脸茫然。 东宫。 后殿。 受召而来的国子监祭酒蔡元吉快步走进了大殿,瞟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太子朱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微臣蔡元吉,见过太子殿下。” 蔡元吉低着头,恭敬的行了一礼,头微微侧着,刻意将脸上的那三道指印藏了起来。 “蔡元吉,你可知罪?!” 朱标瞪着蔡元吉,不满的沉声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蔡元吉吓了一哆嗦,心中茫然。 “殿下,不知微臣犯了何罪,惹得殿下如此不悦?” 蔡元吉拱着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可收到胡非担任助教的一应文书?!” 朱标瞪着蔡元吉,沉声问道。 “没没有” 蔡元吉一愣,摇着头答道。 “既然没有,为何当众宣布胡非为助教?!” 朱标紧接着追问道。 “这这” 蔡元吉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脸色已经苍白一片。 “如果他真是助教,国子监必定会收到相关文书,你被胡非那小子耍了!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过来吗?!” 朱标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殿下恕罪!微臣也不知道胡公子说的是假话啊,微臣以为胡公子贵为宰相之子,又是下凡诗神,必定受到陛下赏识,想来赐一个国子监助教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便没有向胡公子索要文书,还请殿下饶微臣不察之罪!” 蔡元吉惊慌的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 “身为国子监主事,一个小小的胡非就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太令本宫失望了,如果让父皇知道,能饶过你吗?” 朱标沉着脸,继续说道。 “胡非假传圣旨,自称助教,还请殿下明察,陛下英明神武,一定能够明白微臣是被胡非所惑。” 蔡元吉慌乱的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 “这件事不能让父皇知道,一旦知道,不仅胡非要受罚,你也难辞其咎!回去之后立刻撤去胡非的助教一职!” “父皇的旨意,只是让胡非到国子监入学,当一名恪守规矩的学子,你们严加管教就是!” 朱标看着蔡元吉,沉声说道。 “微臣明白了,多谢殿下提醒。” 蔡元吉苦着脸,看着朱标,感激的说道。 “你的脸怎么了?!” 随着蔡元吉一抬头,朱标便看到了蔡元吉脸上的那三道通红的指印,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殿下,胡非在学堂之上睡觉,微臣本想叫醒,却突然被他打了一巴掌!” 蔡元吉委屈的看着朱标,可怜巴巴的说道。 原本他没想让太子看到,可是现在听闻自己被胡非狠狠耍了,心中恨的牙痒痒,于是便直言不讳的说道。 听完蔡元吉的解释,朱标忍不住一阵头疼,没想到胡非第一天去国子监就惹出这么多事。 “求殿下为微臣做主。” 蔡元吉迟疑着冲着朱标行了一礼,哀求着说道。 “蔡卿,事已至此,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为人师表,脸上带着那么一道伤算怎么回事?” “至于胡非,本宫会当面训斥于他,你就放心吧。” 朱标点了点头,看着蔡元吉说道。 “多谢殿下。” 蔡元吉点了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不过心里的委屈却比刚才更甚,因为听完太子的话他已经明白,太子这是明摆着要保胡非,自己的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看着离开的蔡元吉,朱标忍不住叹了口气,一阵脑壳疼 第八十五章 你死不死啊? 胡府。 玲珑苑。 “少爷,你打了国子监主事,这事恐怕要闹大了,今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估计很快就会传开,老爷肯定很快就会知道。” 裴杰看着一回到家就趴在桌子上半天不吭声的胡非,迟疑着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小爷我知道!” 胡非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 谎称自己是助教的事,是他一时兴起,为了日后逃课什么的提前准备的一个合理的身份,可是现在想来,这个方式可能有假传圣旨之意。 再加上今天无意中打了蔡元吉,如果蔡元吉因此心中怀恨,把这两件事闹到朱元璋的面前,那他就真的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现在只希望蔡元吉去到东宫的时候不要胡言乱语,否则首先他连太子的那一关都过不去。 如果这件事真的传开,那裴杰说的没错,胡惟庸很快就会知道。 想到这里,胡非直接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少爷,去哪儿啊?” 裴杰一看,急忙问道。 “你都说了,老头子很快就会知道,还不走?留下等着挨揍啊?!” 胡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步向外走去。 可是没等走出正厅,耳畔就传来了胡惟庸的怒喝声。 “逆子!出来!” 随着话音,胡惟庸已经出现在了玲珑苑的门口,手里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棍子,足有手臂粗细,气势汹汹的瞪着愣在门口的胡非。 “你果然在这儿!过来!老夫今天要拿胡家家法好好整治整治你!” 胡惟庸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胡非,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 胡非一看,急忙退回了正厅,一把关上了房门,死死地用肩膀顶住。 他还是第一次见胡惟庸发这么大的火,之前拿着菜刀砍他一看就知道是吓唬他,可是这次明显是真的。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管家秦海跟在胡惟庸的后面,一直不停的劝解着。 “你滚开!” “这小子刚到国子监就闯了这么大的祸,老夫能不气吗?!” 胡惟庸说着,一边推开了秦海,来到了正厅门口,可是无论他怎么推门都推不开,气得直接抡圆了手中的棍子砸在了门上。 “开门!” 胡惟庸试了几次,始终推不开门,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不开!我今天要是开了这门,不得被你打死啊!” 胡非一边顶着门,一边冲着门外大喊道。 “你这个逆子,打了国子监主事,老夫怎么能轻饶你!再不让你长长记性,谁知道你还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胡惟庸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愤怒的说道。 “小爷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从小就不好学,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非得拿着刀逼我去,好,我去了,可是一到学堂上就睡着了,我能怎么办?” “这时候蔡元吉偏偏没事找事,过来想要叫醒小爷我,小爷我不耐烦之下随便挥了挥手,恰好拍在了他的脸上,都怨他自己,跟小爷我何干?!” 胡非大声解释着,寸步不让。 “按你的意思,是蔡元吉自己把脸伸过去让你打的?是他自讨苦吃了?!” 胡惟庸没好气的问道。 “不然呢?!” “你问裴杰,他可以作证!” 胡非理直气壮的说道,紧接着扭头瞪向了一旁手足无措的裴杰。 “老爷,少爷说的没错,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裴杰苦着脸,大声说道。 他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少爷的话说,因为今日少爷如果躲不过这顿打,那紧接着挨打的就是他。 老爷打少爷,少爷打他。 听完裴杰的话,胡惟庸没有再开口,又推了几下门没有推开之后,摇着头丢掉了手中的棍子,坐在了台阶上。 这一番折腾,人没打到,把他自己累得够呛,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那么大的动作了。 “老爷,消消气吧,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少爷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改日让他找个机会跟蔡大人致个歉就行了。” 秦海凑到胡惟庸身边,收起了那根棍子,缓缓地说道。 胡惟庸白了秦海一眼,没有说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摊上了这么个儿子,他也怨不得旁人,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打死吧? “少爷,老爷已经消气了,不打了,您出来吧。” 秦海看了看依旧紧闭的正厅房门,缓缓说道。 “真的?” 胡非倚在门上,透过缝隙向外一边张望着一边问道。 “真的,少爷。” 秦海点着头答道。 胡非也从缝隙中看到胡惟庸已经坐在了台阶上,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打开了房门。 胡惟庸听到了开门声,不过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发飙了,气还没有喘匀。 胡非看了一眼秦海手中的那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示意秦海把棍子拿远一点。 秦海笑了笑,向远处挪动了几步。 胡非看了看气得不轻的胡惟庸,缓缓走到了胡惟庸的身旁,坐在了台阶上。 “死老头,你是真能下得去死手啊,那么粗的棍子,也不怕打死我?” 胡非看着喘着气的胡惟庸,皱着眉头说道。 “打死了更好!省得你一听到晚给我惹事!” 胡惟庸瞪了胡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可是紧接着他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不是。 他早就不是真正的胡非了,只不过这个秘密永远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件事如果传到陛下耳朵里,决饶不了你!明天你去国子监向蔡元吉致歉认错,最好能让他不追究这件事。” 胡惟庸终于喘匀了气,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胡非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胡非,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当时学堂上那么多人,瞒不住的,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 “另外,在我回来之前,蔡元吉已经被太子召进东宫了,这会儿太子殿下可能已经知道了。” 胡非苦着脸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先是一愣,紧接着听到太子召见蔡元吉,反倒松了口气。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下旨命你到国子监入学吗?”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为什么?” 胡非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胡惟庸问道。 “老夫打探到,是因为太子殿下去找了陛下,求陛下下的这一道旨意。” “老夫猜测,太子殿下一定是担心你不去,所以才跟陛下求了一道圣旨,想不到太子居然如此看重你,这点老夫倒是没有想到。” 胡惟庸缓缓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回答,胡非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感激。 看起来,当初跟朱标打好关系是一步不错的棋。 “下次见到太子殿下,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叮嘱道。 “好。” “老头儿,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你听了一定要挺住啊。” 胡非点了点头,迟疑着说道。 “何事?” 胡惟庸皱起了眉头,疑惑的打量着开始缓缓向一旁挪动着的胡非。 “今日我去国子监报到的时候,谎称是奉陛下旨意去国子监担任助教的,上课只是旁听” 没等这句话说完,胡非已经猛地站起了身,疯狂的向后门冲去。 听完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去秦海的手中夺那根棍子,可是此时胡非已经一溜烟冲出了后门。 “你这个逆子!你死不死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玲珑苑的上空 第八十六章 墙头草 次日。 国子监。 当胡非再一次踏入国子监大门的时候,发现情况已经跟昨日完全不同,薛儒和蔡元吉没有像昨天一样出门迎接。 连那些溜须拍马的学子们也不见了,一路之上碰到的人全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指指点点。 “少爷,我怎么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裴杰跟在胡非的身后,观察着跟昨日完全不同的情形,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露馅儿了呗。” 胡非苦笑了一下说道。 他知道,自己冒充助教的事,一定被昨日去过东宫的蔡元吉知道了,肯定已经交代给了国子监上下。 不过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假传圣旨,那是死罪,不过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抓他,说明这件事已经被朱标给压了下去,肯定是朱标已经安抚过蔡元吉。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胡非的心中对朱标的感激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群人,挡住了胡非的去路。 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之子,腾子骞。 “呦,这不是我们的助教大人吗?不知道今日打算给我授什么课啊?” 腾子骞带着一脸不屑的冷笑,扬着头看着胡非说道。 随着腾子骞的话音落下,围拢在腾子骞身边的一众学子们爆发出了一阵嘲笑。 胡非看着那些人,撇了撇嘴角。 那些人中,有不少昨天跟他溜须拍马的人,不过一看风向变了,纷纷倒戈向了腾子骞,开始对胡非冷嘲热讽。 “腾府今日有什么喜事吗?怎么昨日见了小爷我恨不得钻进地缝中,连看都不敢看小爷的滕公子,今日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胡非打量着腾子骞,好奇的问道。 “哼!我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又有了些名头,居然敢胆大包天的谎称自己是奉旨到国子监担任助教,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如果让陛下知道了,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胡非的话,腾子骞面色一红,咬着牙冷声说道。 “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啊?” “没看到小爷我至今毫发无伤吗?如果真有你的说的那么严重,恐怕小爷我昨日就已经被法办了,这是有人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你还不明白?” “如果你继续在这里乱嚼舌根子,恐怕第一个倒霉的人是你。” 胡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还有你们这些墙头草,没事儿别在小爷我的眼前晃,身为国子监学子,别整天学着别人溜须拍马,见风使舵,别给自己老子出来丢人!” 紧接着,胡非又看向了那些围拢在腾子骞周围,一脸跃跃欲试的学子们,冷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胡非已经分开了众人,径直向里面走去,直接无视腾子骞。 像腾子骞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他根本就懒得搭理,想要捏死这种小角色,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根本就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走着瞧!早晚有你笑不出来的那一天!” 气急败坏的腾子骞转头瞪着胡非,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裴杰,这国子监里还养了狗吗?” “” “看来得跟蔡元吉说一声了,得在国子监门口立个牌子,白痴与狗不得入内!” “” 胡非根本就没有理会腾子骞,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扭头跟裴杰自问自答着。 反倒是裴杰,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再看腾子骞,脸色早已经被气成了苍白一片。 正在这时,国子监掌印薛儒迎面向着胡非快步走来,脸色稍显凝重。 “胡公子。” 薛儒来到近前,缓缓行了一礼,低声打着招呼。 “薛大人,我以为你今日不会露面了。” 胡非笑了笑,不痛不痒的说道。 “胡公子,主使大人要见你。” 薛儒尴尬的笑了笑,缓缓的说道。 “主使?蔡元吉蔡大人?” 胡非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不是,蔡大人是祭酒,国子监主事,见你的是国子监主使,曹国公。” 薛儒摇了摇头,恭敬的说道。 不过他的恭敬显然不是对胡非的,而是对口中的曹国公。 听完薛儒的话,胡非眉头瞬间皱起,恍然大悟。 曹国公?! 那不是朱元璋的外甥加干儿子吗?! 不但是大都督府左都督,还兼管国子监!战功卓著,也是明朝一代名将啊! “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啊!” 胡非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他一直以为蔡元吉才是国子监的老大,结果却把李文忠这个名义上的国子监老大给忘了。 虽然李文忠很少来国子监,一应事宜也全都是由蔡元吉处理,可是只要他咳嗽一声,就连蔡元吉都要抖上一抖。 “胡公子,您说什么?” 薛儒听到胡非在喃喃自语,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没事,带路吧。” 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薛儒答应了一声,立刻在前面带路。 胡非跟在薛儒的后面,径直向里面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路过的蔡元吉,可是蔡元吉却假装没有看到胡非,匆匆走开,还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脸。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看来这个蔡元吉也跟那些围拢在腾子骞身边的学子一样,都变成了墙头草,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助教之后,也不想搭理他了。 很快,胡非就在薛儒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道房门外。 “回禀曹国公,胡公子到了。” 薛儒站在门口,冲着里面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了一句,也不等里面搭话,便自顾自的退到了一边,冲着胡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匆匆离开。 胡非皱了皱眉头,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迟疑了一下之后,径直向里面走了进去。 裴杰留在了门外,看着迈步而入的胡非,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刚一进门,胡非就看到了左手一张书案后面坐着一名面色微沉的中年人,正在低头看着什么,没有抬头看胡非一眼。 “见过曹国公。” 胡非挑了挑眉毛,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李文忠这是打算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胡非的话音已经落下,可是李文忠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低着头,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理会的意思。 胡非迟疑了一下,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也不再理会李文忠,自顾自的开始在房间中溜达了起来,四处看了看之后,旁若无人的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就是胡相之子,胡非?!” 良久之后,李文忠终于抬起了头,打量着胡非,沉声问道,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或许他没有想到胡非会如此自在,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你胆子不小啊!本官听说你刚到国子监就假传圣意,说自己是奉旨前来担任助教之职,而且第一日入学就迟到早退,在课堂上睡觉,甚至还动手打了国子监主事蔡元吉蔡大人?!” 李文忠盯着胡非,沉声问道。 “是。” 胡非想都没有想就点头应下了所有事。 他知道,这些事早就都不是秘密,就算他想赖也赖不掉,不如直接承认。 听到胡非毫不解释的承认了所有的事,李文忠明显又愣了一下,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眼胡非。 “你可知道,刚才我说的每一条都是重罪?!你就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李文忠盯着胡非,一字一句的问道。 看起来,他更像是代表国子监来向胡非问罪的 第八十七章 李文忠的下马威 国子监。 面对李文忠的质问,胡非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 胡非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错了?” 李文忠再次愣了愣神,缓缓的问道。 “是,我错了。” 胡非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李文忠的脸上再次闪过了一丝惊讶,因为此时的胡非,跟他所了解到的胡非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京师第一纨绔什么时候主动认过错?! 胡非的突然示弱,让李文忠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训斥也没有了说出口的理由。 “既然知道错了,就需及时改正,下不为例!” “明日有射科,届时本官会亲自到场监督,所有成绩不合格的学子,都会受到处罚,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文忠盯着胡非,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 “好。” 胡非笑了笑,点头答道。 “好了,退下吧。” 李文忠摆了摆手,示意胡非退下。 胡非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可是就在转身的瞬间,胡非就已经忍不住咬了咬牙,把李文忠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因为他知道,李文忠这是刻意针对自己。 看着转身离开的胡非,李文忠皱了皱眉头,眼神中的那抹疑惑依旧没有散去。 “他真的是那个搅得京师满城风雨的纨绔子吗?” 李文忠摇了摇头,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说道。 最近他刚从洮州平乱归来,刚回到京师就听到了关于胡非的一些列传言,不由得对胡非多了一些好奇,不过他向来在军中是个眼睛里容不进沙子的人,虽然胡非如今被誉为诗神下凡,可是对胡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今日一见,让李文忠总是觉得胡非与传言不符,有些措手不及。 翰林轩。 后院厢房。 胡非拉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边赏着月色,一边饮着酒。 自从昨晚从府中逃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胡惟庸有没有消气。 昨晚住在洪宾楼,今晚又打算住在翰林轩,反正有的是地方住。 “少爷,您还有心思喝酒啊?明天的射科要是不合格怎么办啊?” 裴杰站在一旁,看着毫无慌乱的少爷,忍不住问道。 今日李文忠跟胡非的谈话内容,胡非已经全都告诉了众人。 听到裴杰的话,春蝶和冬雁也从房中走出,来到了胡非的身后,同样是一脸凝重。 “就算合格了,李文忠也会利用别的理由对付我,这一关迟早要过。”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李文忠的用意,他早就猜到了。 明明他才刚到国子监入学,根本就没来得及上什么射科的课,可是李文忠居然一上来就要考核,那不是故意针对他是什么? 很显然,这个李文忠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想让他出丑,然后再弄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给他个下马威,警告他以后在国子监老实一点。 所以他今日才在李文忠的面前表现的很低调,就是不想给李文忠借题发挥的机会。 但是一旦明日考核不合格,那李文忠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老师教导学生,处罚学生,那是天经地义的,即便胡惟庸也没办法直接干预,朱元璋和朱标也不能说什么。 胡非知道,或许李文忠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想借着这次机会收拾他。 “可是少爷,您自幼就没有舞刀弄枪的习惯,至于弓箭,您从来就没碰过,明日突然要射科考核,就算现在练习也来不及了啊。” “是啊,少爷,您打算怎么办啊?” 一旁的春蝶和冬雁也是忍不住问道,脸上全都是担忧之色。 “哼,想拿本少爷立威?他还是太小看小爷我了!” 胡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李文忠是今年才被朱元璋下令监管国子监的,而且军务繁忙,平时很少来,这一次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所以才出现在了国子监。 很可能就是专门奔着他来的。 或许,就是因为他打了蔡元吉的缘故。说起来,蔡元吉虽为国子监主事,但李文忠奉旨监管国子监,自然是蔡元吉的顶头上司。 胡非打了蔡元吉,就相当于打了李文忠的脸。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胡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少爷,要不要回府跟老爷说一声?” 春蝶迟疑着问道。 “不用!说了也没用,国子监的事,他没办法插手,本少爷自有应对之法。” 胡非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说道。 即便胡惟庸能管得了国子监的事,也不能管。因为国子监是培养大明未来各部人才的地方,如果让朱元璋知道胡惟庸胆敢插手国子监的事,那这事儿就严重了。 看着胡非一脸自信的样子,旁边的三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理解少爷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次日。 国子监。 校场。 国子监所有学子齐聚,人头攒动,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打算在今天这场考核中露露脸,因为国子监主使曹国公今日突然亲自到场监督,谁都想在他的面前引起注意。 校场旁边的高台上,国子监大小官员、博士、助教全都坐在上面。 坐在正中的那人,正是曹国公李文忠。 看一众学子跃跃欲试,各个大小官员点头哈腰的样子,就知道李文忠在国子监中的威望不低。 胡非懒散的站在人群中,缓缓地摇着折扇,对于眼前的一切全都满不在乎。 只有他知道,今天这一切,全都是李文忠为自己准备的,那些跃跃欲试的学子们早已沦为陪衬却不自知,不禁让他觉得可笑。 “胡大诗神好沉得住气啊,都这时候,还能表现的这么镇定。” 正在这时,一个充满挑衅的声音传来,腾子骞再一次出现在了胡非的面前,带着一丝嘲弄的冷笑,打量着胡非。 看到这个人,胡非就一阵反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总是像个苍蝇一样出现在小爷的面前?怎么?还在为诗书大会上输给我而耿耿于怀?” “实在不行,我就将诗魁的名头让给你,省得你一天到晚总觉得小爷比你强,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找回脸面。” 胡非扭头瞟了一眼腾子骞,不耐烦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的脸色瞬间憋成了通红一片,气得眼睛瞪成了溜圆,可是又无力反驳。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你不要太得意了!今日本公子必能拔得头筹!走着瞧!” 腾子骞咬着牙,瞪着胡非,狠狠地说道。 “如果输了呢?你是不是也从此不再碰弓箭了?” 胡非转头看向了腾子骞,冷笑着问道。 “你” 腾子骞一听,气得嘴唇发抖,可是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敢接茬,因为胡非已经做出过太多意料之外的事。 原本刚才还雄心壮志的他,居然心里没了底。 正在这时,蔡元吉缓缓站起了身,宣布射科考核正式开始,并且宣读了一应规则之类的。 胡非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白了一眼抑扬顿挫的蔡元吉,扭头看向了靶场。 “少爷,您真的有把握吗?” 裴杰站在胡非的身后,低声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整个国子监之中,只有胡非一个人是带着护卫上学的,但是碍于胡惟庸的身份,国子监并未对此阻拦。 “等着看戏吧。”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说道。 很快,在蔡元吉一声令下之后,考核正式开始,学子们根据叫到的名字,一个个走到了靶场,开始了考核 第八十八章 箭术无双 国子监。 校场。 射科考核已经开始,最先念到名字的学子们已经纷纷上了场,一展身手,但是成绩却是参差不齐,成绩最好的也距离靶心差得很远,还没有出现能百分百命中靶心的人。 射科考核一共分为三场,近射、远射、移动射。光是第一场,就已经看到了学子们的练习成果,简直惨不忍睹。 那些原本想着借此机会给曹国公李文忠留下印象的人也全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失落的低下了头。 “腾子骞!” 正在这时,高台上传来了腾子骞的名字。 轮到腾子骞了。 直接腾子骞应了一声,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边走还在扭头边看着依旧懒散的胡非,紧紧地咬着牙,似乎心里早就将靶心当成了胡非一样。 “滕公子,看你的了!” “一定要命中靶心啊!” 随着腾子骞出场,在场的学子们开始大声鼓动了起来,好像已经将腾子骞当成了自己的希望。 腾子骞扬着头,缓缓走入了靶场,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后,拿起了弓箭。 搭箭,拉弓,深呼吸! “唰!” 随着腾子骞吐出胸腔中的那口气的同时,搭在弓上的那支箭飞快的射出,直接命中箭靶,距离靶心仅有毫厘之差! “好样的!” “还得是滕公子!” “这是成绩最好的了吧?!” 随着腾子骞第一箭射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就连坐在高台上的博士、助教们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负责执教射科的博士更是满面荣光,终于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心中有了底气。 可是坐在正中的李文忠的脸色却并没有多么好看,作为久经沙场的他来说,射科成绩考成这样,简直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因为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国子监的学子,他早就发飙了。 既然将来能上战场,这些人中又有几人愿去?哪个不是王公贵胄的子弟,又有哪一家会舍得让他们上战场? 想到这里,李文忠不禁摇头叹息,收回了思绪,继续看向了场中。 考核一共三场,每场三支箭,腾子骞已经全部射出,三支箭几乎全都在同一位置,在出场的所有人中命中的位置距离靶心最近! 他是目前成绩最好的人! 看了一眼成绩之后,腾子骞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转身向人群返回,边走边扭头看向了胡非,眼神中满是挑衅。 他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胡非刚进国子监,根本连射科的课都没有上过,可能长这么大连弓都没碰过,他没理由会输! “胡非!” 就在这时,高台上报出了胡非的名字。 胡非只是举了一下手,摇着折扇就走了出去。 可是紧接着就迎来了人群中一阵嬉笑、嘲弄的声音。 “胡公子果真不是凡人啊,射箭还带着折扇,这是打算用风扇吗?!” “诗神射箭,闻所未闻!” “哈哈哈!” 其中一些人为了讨好腾子骞,话说的有些难听。 听着这些嘲弄的笑声,站在人群中的裴杰脸色阴沉,可是现在他顾不上理会这些人,全神贯注的盯着少爷。 李文忠说过,如果胡非考核不通过,就要受到严惩! 随着胡非走出人群,坐在高台上的李文忠眯了眯双眼,视线一直跟随着胡非,嘴角露出了一丝异样的冷笑。 胡非走入靶场,随手将手中的折扇插进了后脖领中,开始煞有介事的检查起了弓和箭,精心挑选着。 他是唯一这么做的人,其他人上去就直接搭弓射箭了,根本没有这些讲究。 “快点啊胡公子,磨蹭什么呢啊?” “不会是心虚了吧?” “别不会连靶子都射不中吧?” 人群中再一次有人开始嘲弄了起来。 虽然至今没有出现一个能命中靶心的人,可是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脱靶的人。 腾子骞站在人群中,看着胡非莫名其妙的举动,撇着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屑,他敢肯定,自己今天赢定了! 诗书大会上丢掉的颜面,今日一定能够找回来! 可是坐在高台之上的李文忠却在这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靶场中,胡非依旧漫不经心的挑选着弓和箭,然后突然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微微扬起了头,微闭着双眼。 “呦?!这是渴了还是饿了?” “怎么看着像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啊?” “不行就放弃吧,总比脱靶了强!” 看到胡非越来越莫名其妙的举动,人群中再次有人发出了嘲弄声。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胡非突然搭箭拉弓,对准了箭靶,紧接着猛地睁开了双眼,手松箭出! 那支精心挑选出来的箭矢像是化为了一道惊鸿一样,瞬间一闪而过,稳稳地命中了靶心! 正中靶心! 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空气中似乎回荡着某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连坐在高台上的那些博士和助教都惊呆了,纷纷站起了身,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结果很明显,第一箭,胡非就命中了靶心!超越了所有人! 站在人群中的腾子骞脸色瞬间苍白,不由自主的摇着头,心中满是不甘和不信。 紧接着,只见胡非拿起了第二支箭,加快了搭箭拉弓的速度,嗖的一下射出! 然后是第三箭! 一箭比一箭快,三支箭全部命中靶心! “这?!怎么可能?!” “他的弓和箭是不是有问题啊?!” “他怎么可能连续三支箭都命中靶心!他才来几天啊!” 人群中,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议论声,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三支箭是胡非射出的,因为没有人愿意输,而且输得这么惨。 坐在高台上的李文忠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胡非,眼神中的那抹惊异和不敢置信同样无法掩饰。 胡非的成绩,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关系,这才是第一场,我们还有机会!” “对,一定要在后面两场中扳回来!” 学子们自我安慰着,可是神情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正在这时,胡非扭头看向了高台。 “我能把后面的两场直接完成吗?人太多了,等得小爷我实在是无聊的很。” 胡非看着台上的一众博士助教,懒散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博士助教们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台下的学子们更是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非。 “让他继续!” 正在一众博士助教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时,李文忠开了口。 “好!那你就继续吧,后面两场同样是三支箭,射中一支就算是合格!” 紧接着,射科博士冲着胡非大声说道,满面红光,嘴角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挑选了六支箭,径直走进了第二个场地,想都没想,直接“嗖嗖嗖”三支箭连续射出! 第二场是远射,几乎是第一场射击距离的一倍不止! 可是在胡非三支箭全部射出之后,现场再一次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胡非的三支箭,再一次全部命中靶心!毫无任何偏差! 这样的成绩,连李文忠都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了身,紧盯着胡非向第三个场地走去。 第三场,是移动射,箭靶在特殊机关的制动下,会不停的左右横移,而且速度不停变化,毫无规律。 随着胡非走入第三个场地,在场的学子、博士、助教、李文忠,全都睁大了双眼,等着胡非怎么完成这第三场移动射。 只有愣在人群中的腾子骞此时心中不敢有任何期待,面如死灰,口中念念有词。 “射不中射不中” 第八十九章 无师自通 国子监。 校场。 胡非站在第三场移动射的场地中,眼睛紧盯着那个正在不停移动着的箭靶,心中计算着它的速率,虽然它移动的速度总是在不停的变换,可还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想要在短时间之内连续命中三箭,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算是从军营中找一个人来,恐怕也很难做到,即便能够做到,能射中箭靶已是不易,更别说射中靶心了。 台上、台下的所有人全都注视着胡非,想看一看这第三场他能拿到什么成绩。 经过前面两场的命中成绩,人群中再没有人敢嘲弄,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胡非盯着箭靶观察了良久,然后取出了最后三支箭,直接全都搭在了弓弦上,紧接着再一次闭上了双眼,缓缓地呼吸着。 “他要一次性将三支箭同时射出?!” “那他需要使出的力道必定是正常的三倍啊!” 看到胡非的动作,高台上有人开始忍不住议论。 话音刚落,只见胡非突然动了,双脚发力,飞快的向箭靶移动的相反方向冲去!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也就是在这时,胡非全力拉弓,三支箭离弦飞出,呼啸着命中了正在移动的箭靶! 三支箭,全部命中靶心,毫无偏差! 短暂的停顿之后,现场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一众学子们情不自禁的冲了出去,将胡非围在了中间,各种称赞的话连绵不绝,纷纷叫好。 这一刻,他们似乎已经都忘记了之前对于胡非的不屑和嘲弄,早已经被胡非连续的三场超神发挥给震撼,心中膜拜之情无以言表。 高台上的博士、助教们也都一个个情绪激动,因为胡非成为了自国子监成立以来,射科成绩最好的一名学子! 甚至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简直匪夷所思! 李文忠愣在原地,打量着站在人群中,一脸无所谓笑容的胡非,心中的讶异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少。 他原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打压一下胡非的气焰,可是没想到却变相让胡非再一次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对象。 “他在射科课上表现如何?!” 李文忠沉着脸,扭头看向了射科博士,沉声问道。 “额他” “他刚来,没上过射科课” 射科博士咽了咽口水,迟疑着说道。 听完射科博士的话,李文忠再一次震惊。 无师自通!? 这怎么可能?! 可是无论他怎么不相信,事实已经证明,胡非注定再一次震惊所有人! 再看另一边,完成考核的胡非已经摇着折扇从人群中走出,在所有学子崇拜的目光下缓缓离开了靶场。 腾子骞躲在人群中,连面都没敢露一下,看着胡非离开的双目之中满是绝望的怨恨。 东宫。 后殿。 肖琦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大殿之中,冲着太子朱标恭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东宫那边传来消息,今日曹国公突然召集国子监的学生们进行了射科考核。” 肖琦行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明显愣了一下。 “据本宫所知,现在并非是考核的时节啊?” 朱标迟疑着说道。 “确实如此,按理说,各科考核该是年节过后,春闱开始之前才会举行。” 肖琦点着头说道。 “胡非的成绩如何?” 朱标皱了皱眉,缓缓问道。 “出奇的好,三轮考核,近射、远射、移动射,六支箭全部命中靶心,箭无虚发!” 肖琦皱了皱眉,不假思索的说道。 “什么?!”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明显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喊道。 “殿下,您没听错,胡非六支箭全部命中靶心,堪称箭术无双,力压所有学子,成为了自国子监成立以来射科考核成绩最优者!当时惊呆了所有人!” “而且,因为入学较晚,据说他一堂射科课都没有上过。” 肖琦紧接着说道。 听完肖琦的话,朱标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难以掩饰。 “胡非啊胡非,你还真是有数不清的惊喜在等着本宫啊。” 朱标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说道。 “难道他真的能无师自通吗?” 肖琦也疑惑的问道。 “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用奇才来形容了。” “自由不喜读书,却写得一手惊世骇俗的好诗,整天沉迷于花天酒地却精通商贾之道,从未上过射科课却能百发百中,试问除了天纵奇才,还有谁能够做到?” 朱标缓缓站起了身,踱着步子,忍不住感慨的说道。 “看来这一次他又赚足了风头,很快就会在京师城传开了。” 肖琦苦笑了一下说道。 “看来我这个弟弟是听说了蔡元吉被打一事,想为底下人出一口气,但他知道文科难不住胡非,所以就临时举行了射科考核,想从射科上让胡非难堪,可是结果却是他没有料到的吧。” 朱标摇头苦笑着说道。 “似乎是这样,据说曹国公曾找胡非谈过话,蔡元吉又是曹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胡非打了蔡元吉,于曹国公面上无光。”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你亲自去一趟国子监,替本宫安抚一下曹国公,告诉他,胡相已经就胡非无意打了蔡元吉一事追着胡非棒打了一顿,让他解解心宽,就此放下吧,免得闹得不好收场。”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着肖琦叮嘱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标背负着双手,踱着步子,嘴角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忍不住喃喃自语着: “胡非啊胡非,没想到你不但有文才,还有武才,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啊。” 国子监。 正堂之中。 李文忠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蔡元吉和射科博士恭敬的站在一旁,全都低头不语。 “他真的没有上过你授得课?” 良久之后,李文忠抬头看向了射科博士,沉声说道。 “没有。” 射科博士缩了缩脖子,急忙答道。 “那看来此子在射科上的确有些才能,或许真的是无师自通吧。” 李文忠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或许是他运气好,要不就是弓箭有问题!” 站在一旁的蔡元吉咬了咬牙,低声说道。 自从他先被胡非耍了,后被胡非打了之后,他的心中对于胡非就生出了记恨,如今看到胡非夺得了射科考核第一,心中自然不快。 “胡说!” “弓箭都是兵部统一产制,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还有,有谁能够凭借运气六支箭全都命中靶心!?换作是他,他都做不到!” 李文忠沉下了脸,白了一眼蔡元吉,指着一旁的射科博士说道。 射科博士一听,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搭话。 蔡元吉自知失言,无奈的闭上了嘴。 “你们还记不记得,胡非在考核之前一直在仔细挑选弓箭,大家都以为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是怕了,还纷纷嘲笑于他。” 李文忠叹了口气,迟疑着说道。 “记得。” 射科博士和蔡元吉同时点着头答道。 “那你应该知道他不是在故意拖延吧?” 李文忠看向了射科博士,缓缓问道。 “没错,他是在精心挑选适合自己的弓和箭,弓的轻重,手感,弓弦的松紧,箭矢的纹路,都会影响射击准度,可是这些东西应该是用箭高手才会注意的问题,对于那些学子来说,根本就用不到这些,即便他们知晓,也无法利用。” 射科博士点了点头,疑惑的说道。 “如果他就是一个用箭高手呢?” 李文忠撇了撇嘴,沉声说道。 听完李文忠的话,射科博士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第九十章 有你不会的吗? 国子监。 正堂之中。 “可是下官未曾听说胡相之子精于箭术啊!” 听完李文忠的话,一旁的蔡元吉忍不住说道。 “如果他故意要隐瞒,你又从何知道?” 李文忠摇着头说道。 蔡元吉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无从反驳。 “你们可还记得胡非在搭箭之前曾伸出舌尖左摇右晃?” 李文忠沉思了一下,继续问道。 “记得,也就只有他这种纨绔子才会在考核的时候做出此等下流举动!” 蔡云姬不屑的说道。 “你错了!胡非此举并未下流之举,而是在利用舌尖感受风力,从而调整出箭之时的力道和准星!” 李文忠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听了李文忠的分析,蔡元吉和射科博士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露出了一脸惊讶。 “所以我说,他原本就是一名用箭高手,看起来,我们还是小看了他。” 李文忠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蔡元吉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无言以对,原本抱着想看胡非出丑的心思,可是没想到一场考核下来,又让胡非出尽了风头,这口气实在难以言下。 “曹国公,就算胡非真的创造了国子监历届学子最好的射科成绩,也不能因此放过他吧?他之前假传圣旨的事,已经犯了死罪,只要我们将这件事奏于陛下,胡非一定难辞其咎!” 蔡元吉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不可!” 可是李文忠却直接摇头否定。 “你已经向太子殿下禀明此事,结果如何你已心知肚明,很明显,太子不希望此事闹到陛下那里,如果你贸然将这件事告诉陛下,到时候只会得罪太子殿下,非但未必对付得了胡非,很可能引火烧身,对你不利。” “这件事暂且压下,更不能向其他学子泄露半句,日后我自会看着办的。” 林文忠沉思着,缓缓说道。 可是虽然他嘴上说着日后会看着办,但是心中却对胡非的印象有所改观。他本就是久经沙场的人,向来喜爱具备武才之人,见识过胡非的箭术之后,心中难掩赞许之意。 听了李文忠的话,蔡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对于胡非的记恨却越来越深。 皇宫。 养心殿。 “陛下,国子监有消息传来。”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什么事令你如此心欢?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朱元璋打量了庞玉海一眼,笑着问道。 “启禀陛下,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庞玉海点着头说道。 “哦?说来听听。” 朱元璋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缓缓的说道。 “启禀陛下,今日国子监举行了射科考核,与往年一样,考核共分三场,分别是近射、远射、移动射,胡公子箭无虚发,六支箭全部命中靶心,力压整个国子监夺得头筹,取得了自国子监成立以来的最优成绩!” 庞玉海一边笑着,一边迫不及待的说道。 “谁?!胡非?!” “他还有精通箭术的本事?!”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已经在京师中传开了,而且据说胡公子刚入国子监,根本就没上过射科课,真乃天赋异禀,是个天生的箭术高手啊!” 庞玉海紧接着补充道。 “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拿出来?!当真是文武双全啊!” 朱元璋忍不住称赞道,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是啊,要不是这次考核,谁又能知道胡公子不但文采出众,而且箭术无双啊!” 庞玉海点着头,感慨着说道。 “看来胡相是祖上积德了,没想到一个整日花天酒地的纨绔儿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说不定明年春闱的时候,这小子真的能够金榜题名呢。” 朱元璋也由衷的说道,不由得频频点着头。 “胡公子天纵奇才,不但是胡家的幸事,更是我大明的幸事啊,如果加以调教,说不定日后真能成我大明王朝可用之才。” 庞玉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朱元璋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眉眼之间闪过了一丝狐疑。 胡府。 玲珑苑。 参加完射科考核的胡非已经回到了家,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箭术无双的名头已经传遍了京师,甚至惊动了东宫和养心殿。 “少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春蝶围在胡非的身边,一边打量着,一边忍不住问道。 不只国子监的一众人没有想到胡非拥有高超的箭术,就连整个玲珑苑的人都惊了,他们从没有见过少爷在箭术上有所涉猎,更别说能够百发百中了。 “小爷我经常梦里去打猎,什么山猪野狼,从没有能从小爷我箭下逃生的,至今从未失手。” 胡非老神在在的端着一杯茶,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笑着。 听了胡非的解释,春蝶以及裴杰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摇了摇头,没想到少爷又开始没正行了。 看着众人的神情,胡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撇嘴一笑,真正的原因他只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这辈子都不能告诉别人。 其实他也并非完全胡编乱造,他的箭术,的确是打猎练出来的,只不过不是梦里去打猎,而是真的打过猎。 前世的他经常回到老家陪爷爷上山打猎,而他爷爷是远近闻名的老猎手,箭术高超,久而久之,他也就慢慢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拥有了平常人没有的射箭技术。 他甚至还曾想利用自己的这项技能去参加奥运会呢,但却没想到一次意外让自己重生到了这里。 不过也幸好有过曾经这段经历,不然今天在校场就真的出糗了,到时候李文忠指不定会如何惩罚他。 “哈哈哈” 正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胡惟庸迈着大步就从前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高兴笑容。 以前发生这等好事的时候,胡惟庸总是会让管家秦海来请胡非到前院,没想到今日居然亲自赶了过来。 “看老爷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知道少爷在国子监中六箭震惊所有人的事了。” 看着大笑而来的胡惟庸,春蝶笑着说了一句,缓缓退到了一边。 胡惟庸片刻不停的走进了正厅,像是跟春蝶商量好了一样,同样围着胡非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胡非,脸上难掩一丝惊讶之色。 “看够了没有?” 胡非翻了翻白眼,看着胡惟庸,撇着嘴问道。 “臭小子,老夫倒想看看,你还隐藏了什么本事,养你这么大,老夫居然不知道你是个隐藏的箭术高手!” “老夫想问问你,还有你不会的吗?” 胡惟庸打量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无论是胡非的商贾之道,还是文才,又或者如今展露的箭术,都是胡惟庸不曾想到的,甚至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这些才能如今却被胡非一一展露了出来,这怎么能不让胡惟庸惊讶。 “小爷我本事大着呢,来日方长,慢慢发现去吧。” 胡非撇了撇嘴,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故作深沉的说道。 “哈哈哈,臭小子,行!你可真给老夫长脸!看样子就该早点送你去国子监,不然老夫也不会让那帮人笑话那么久!” “有这么多才能,为何这么晚才显露出来,早就该让那些人知道知道才是,我胡惟庸的儿子,必定与众不同!” 胡惟庸捋着胡须,忍不住笑着说道。 望子成龙,是每一个当父亲的人的热切希望,谁都想自己的儿子成才,可是对于胡惟庸来说,他希望过儿子成才,可是却没想到儿子有一天真的能够成才,而且能文武双全! 也难怪他总是暗暗怀疑胡非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第九十一章 下一步计划 胡府。 玲珑苑。 “你们都下去吧,老夫跟少爷有话要说。” 胡惟庸自顾自的吹嘘了片刻之后,看了一眼裴杰等人,缓缓说道。 裴杰几人分别冲着胡惟庸和胡非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正厅。 待所有人走后,胡惟庸坐在了椅子上,转头看向了胡非,面色变得认真了起来。 “既然你现在已经在国子监立足,又成了箭术无双的武才,那就是时候借着这个机会进入朝局中谋个一官半职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 胡非点了点头,第一次没有反对胡惟庸的决定。 这是因为他也觉得是时候了,要想拯救胡惟庸,自己必须要在朝局中立足,这也是完成胡惟庸心中那个宏愿势必需要迈出的第一步。 “你的名头,再加上太子殿下对你的青睐,想谋求一个不低的官职应该不难,老夫最近一直在深思熟虑,希望为你安排一个适合的位置。” 胡惟庸看到儿子没有拒绝,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说道。 “官职不能太高,太高了陛下未必会应允,而且也容易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 可是这一次胡非却摇着头说道。 “那你倒说说,你想进入哪个衙门?只要你愿意,老夫想尽一切办法都会帮你。”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大都督府。” 胡非撇嘴一笑,缓缓说道。 “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道。 胡非看着胡惟庸震惊的神情,笑而不语,他已经猜到胡惟庸会是这个反应。 “大都督府在朝局中的地位,你应该知道,这也是陛下命自己的义子李文忠掌管的原因,既然你说陛下担心老夫怀有二心,想削弱老夫的相权,又怎么会让你进入大都督府!” 胡惟庸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 大都督府乃大明王朝最重要的部门,为最高军事机关,掌握全国军队,既有统兵权,又有调兵权。 “正因为如此,才能让陛下放心,这件事得由你亲自去向陛下提出,如果你真的怀有二心,怎么敢当面向陛下提出让我进入大都督府?” “到时候疑心不攻自破,陛下自己就会对你放心不少,即便有人从中作梗,陛下也不会再深信。”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迟疑着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面露担忧。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你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难道你忘记了刚刚才在国子监躲过了曹国公李文忠的刁难!?” “你应该也知道,李文忠之所以故意刁难你,就是因为你打了蔡元吉,蔡元吉是他的人,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如果你选择进入大都督府,李文忠势必会找机会继续刁难你,一旦你触犯军法,就算是老夫出面,恐怕也救不了你!” 胡惟庸看着胡非,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他想不通一向聪明的儿子这时候怎么犯起了糊涂。 “所以这便是第二个陛下一定会答应的理由,虽然现在陛下还不知道我跟李文忠之间的矛盾,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他的耳中,届时他便会更加放心。” “一旦陛下知道李文忠对我有成见,自然更加放心,只要有李文忠在,陛下自会认定我翻不起多大的浪,反而会不再有所顾忌。” 胡非笑着解释道。 “可是你别忘了,李文忠肯定已经从蔡元吉口中知道了你假传圣旨的事,虽然现在此事还未败露,只是因为太子殿下从中调和,一旦将来李文忠借着此事对付你,陛下势必会追责于你,那是大罪,如果应对不当,不只是你,老夫也会受到牵连。” 胡惟庸眉头紧锁,凝重的说道。 “放心吧,不到撕破脸的份上,李文忠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陛下,除非他打算得罪太子,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自会有应对的办法,不会有事。” 胡非笑了笑,肯定的说道。 “你有什么法子?” 胡惟庸皱着眉头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 胡非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的说道。 “好吧,如果你有把握,那我明日便进宫向陛下提出让你进入大都督府任职。” 胡惟庸思虑良久之后,缓缓说道。 通过接二连三的事情之后,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十分信任。 “不过要想促成这件事,还需要有第三个让陛下点头的理由。” 胡非笑了笑说道。 “什么理由?” 胡惟庸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明日你先进宫向陛下提出此事吧,如果不出预料的话,陛下一定不会答应,但不会严词拒绝,肯定是找一个折中的方式敷衍你一下。” 胡非笑着说道。 看胡非不愿说,胡惟庸也就不再追问,对于胡非的分析也是将信将疑。 又寒暄了两句之后,胡惟庸起身离开,回了前院。 胡非靠在椅子上,摇着折扇,嘴角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他敢肯定,朱元璋肯定会答应胡惟庸的请求,但是一定不会让他担任要职,自古以来,没有皇帝不多疑的,而避免心中所疑之事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避免一切可能。 这一点胡非并不在意,他进入大都督府,也并非是想对付李文忠,更不是想操控大都督府,而是还有另一层没有向胡惟庸说明的目的。 但是想要进入大都督府,还缺一个人的帮扶,而这个人早就是胡非计划之中的人。 “看起来,是时候亲自去一趟东宫向他请安了。” 胡非看着院落中稀稀落落掉落的树叶,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次日。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胡相求见。”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冲着正斜倚在坐塌之上阅览着最新一期翰林日报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急忙看了两眼正在阅览的那贴聊斋新稿,随即将翰林日报藏在了坐塌的角落中。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转身出殿,很快便随着胡惟庸重新走进了大殿。 “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胡惟庸进殿之后,恭敬的行礼问安。 “胡相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胡惟庸谢过之后,缓缓地站起了身。 “臣突然进宫,没有打扰陛下休息吧?” 胡惟庸陪着笑脸,缓缓的问道。 “没有,胡相有什么事吗?”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问道。 不过他的心中却在疑虑胡惟庸是为了何事而来,因为今日早朝的时候胡惟庸并没有任何奏报。 “陛下,臣今日进宫,是为了犬子之事而来。” 胡惟庸笑了笑,拱着手说道,态度异常恭敬。 “哦?何事?但说无妨。”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犬子向来顽劣,自小没少惹事,不过自从上次车祸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不但展露了文才,如今又展露武才,臣心中甚慰。” “年节将至,过了今年,犬子又涨一岁,年纪已然不小,所以臣便想着为他在朝中谋个职位,想来想去,觉得此子该去大都督府锻炼锻炼,军中向来军纪严明,希望能在大都督府中收一收他的性子,也借机让军纪来管教管教他。” 胡惟庸躬着身,娓娓道来。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就不由得变了脸色,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凝重 第九十二章 第三个理由 皇宫。 养心殿。 “陛下?” 胡惟庸看着自从自己说完之后便开始沉默的朱元璋,缓缓说了一句。 “噢,不错,朕也没有想到胡相之子居然如此深藏不漏,竟然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我大明年轻一代如果都像胡相之子一样,岂不是我大明之幸?” 朱元璋回过神来,捋着胡须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陛下过誉了,与太子和诸位皇子相比,犬子不值一提。” 胡惟庸笑着躬身说道。 可是心里却在嘀咕,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更别说别人了。 “不过他的性子的确需要磨炼一番,否则若想如今这般如此无视规矩,早晚可能误入歧途而不自知。” 朱元璋紧接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说的是,所以臣希望让他进入大都府好好磨练一番,教教他规矩,也让他以后能为朝廷效力。” 胡惟庸点头称是。 “不过大都督府比较特殊,朕得先看看那里有什么职位适合他,此事就先暂缓吧,胡相不要着急,一旦有了合适的位置,朕会向大都督府打招呼的。” 朱元璋迟疑着,缓缓地说道。 “不急不急,就听陛下的。” 胡惟庸笑着点了点头,拱着手说道。 但其实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他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胡相还有其他事奏报吗?” 朱元璋笑着问道。 “回陛下,没有了,既然如此,那臣便告退了,有劳陛下。” 胡惟庸摇了摇头,拱手行礼。 “好,好。”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胡惟庸不再说什么,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养心殿。 待胡惟庸离开之后,朱元璋的脸色明显变得凝重了起来。 “庞玉海,你可看出胡相刚才所求有何用意?” 朱元璋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庞玉海,淡淡的问道。 “奴才不敢擅自揣测丞相之意。”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急忙答道。 “哼,你就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朱元璋撇了撇嘴,摆了摆手说道。 接着拿出了藏在坐塌角落中的翰林日报,可是却再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心中所想皆是刚才胡相所提之事。 胡府。 玲珑苑。 正厅之中,胡非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一手端茶,一手摇着折扇。 正在这时,管家秦海快步从前院走来,一路来到了正厅之中。 “回来了?”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问道。 “回禀少爷,老爷刚刚回府,此时应该已经去了书房。” 秦海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脸色如何?” 胡非笑着问道。 “不太好,像是有心事。” 秦海回想了一下,低声答道。 “知道了。”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一早就已经叮嘱过秦海,等胡惟庸一回到府中就来禀报于他。 “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秦海迟疑着,看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胡惟庸的愁眉不展,看在秦海的眼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不该你问的别问,没什么大事,本少爷自会解决。” 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放下了茶杯,起身向前院走去。 秦海点了点头,不敢再问,恭敬的跟在了后面。 前院书房。 胡惟庸正眉头紧皱的坐在书房中,回想着刚才在宫中的言行,反思自己有没有做的不当之处。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缓缓迈步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胡惟庸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看来是被我料中了。” 看到胡惟庸的脸色,胡非的心中就已经了然,笑着问道。 “既然你昨日分析得那么透彻,有三个理由会让陛下答应这件事,可是又为什么断定陛下今日会拒绝于我?” 胡惟庸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想。可是他不知道儿子口中说的第三个理由是什么,所以也无法猜测出陛下心中所想。 “很简单,即便他相信你不会借着安排我进大都督府这件事而达到什么图谋,但难免会心生疑虑,我们得给他时间去思虑清楚。” 胡非笑了笑,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淡淡的说道。 “现在第一个理由已经达成,相信很快陛下会发现第二个理由,那么你的第三个理由到底是什么?” 胡惟庸看着胡非,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自然是请贵人相助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贵人?” 胡惟庸皱起了眉头,盯着胡非,心里猜测着这个所谓的贵人是谁。 “太子?!” 紧接着,胡惟庸恍然大悟的问道。 整个京师,能帮助儿子并且称得上贵人的,恐怕也只有太子了。 “没错。”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可是太子在东宫,未受召见,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胡惟庸摇了摇头说道。 胡非笑而不答,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亮在了胡惟庸的面前。 “玄武令?!” 看到胡非手中的东西之后,胡惟庸忍不住惊呼出声,愣在了椅子上。 没错,胡非拿出的东西,正是上次太子朱标赠送的那枚玄武令,一个可以随意进出东宫的令牌。 “你怎么会有玄武令?!” 胡惟庸惊讶的问道。 “我与太子殿下上次在洪宾楼中一见如故,分别之时太子殿下便将此枚令牌赠送于我,说以后我可以拿着这枚令牌随意进出东宫。” “这枚令牌真的这么有用?” 胡非有些得意的看着胡惟庸问道。 令牌的事,胡非之前并未向胡惟庸透露过。 “这枚令牌不止随意进出东宫这么点作用,你可知道,能拥有此令的人,必定都是太子近臣,而且必定是受到太子十分器重之人才能够得到。这不单单是一枚令牌,它所代表的,是东宫,是太子,见令如见太子!” 胡惟庸看着胡非手中令牌,忍不住有些激动的说道。 在朝为官多年,连他这个丞相都没有资格得到这样一枚令牌,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拥有了一块,而且现在才拿出来。 “这玩意这么好用吗?” 胡非笑了笑,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以为呢!看来太子殿下一早就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人,你该感到庆幸才是。” 胡惟庸沉声说道。 “庆不庆幸的以后再说,我得先拿着它去一趟东宫,看看太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胡非笑了笑,一边收起了令牌,一边淡淡的说道。 “进了东宫之后收收你的性子,别乱说话,在这京师之中,你可以招惹任何人,但唯独不要得罪太子,得罪了他,比得罪了陛下的后果还要严重,切记!” 胡惟庸看着胡非,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你还是这么忌惮他。” 胡非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是忌惮,是敬畏,太子之才,是大明之幸,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禁有些唏嘘,未来的事,所有人都不知道,除了他。 对于这位太子的结局,他再了解不过,但此时却不能说什么,祸从口中,他明白这个道理。 “好了,我要进宫向太子请安去了,晚饭不必等我,我会跟太子小酌几杯再回来。”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神情僵在了脸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除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整个京师之中恐怕没人敢这么说 第九十三章 东宫问安 东宫。 正殿。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冲着太子朱标恭敬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胡非在外求见。” 肖琦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 “哦?他终于想起本宫了?快请。” 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 自从上次将玄武令交给胡非之后,本想着胡非有空的时候能来东宫看看他,结果自上次一别之后,胡非一次都没有来过。 很快,肖琦就带着胡非走进了大殿之中。 “见过太子殿下。” 胡非行了一礼,笑着问安。 “免礼,免礼。” 朱标笑着摆了摆手,看到胡非,他的心情好像就忍不住大好。 “殿下,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多日未见殿下,不知殿下近日是否安好?”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甚好,甚好。” “肖琦,赐座。” 太子一边点着头答道,一边示意肖琦给胡非搬了一张椅子。 胡非倒也没有客气,笑了笑,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肖琦看到胡非的这一举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看到太子满脸微笑的样子,他也不便多言。 “这么久不来问安,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东宫来了?” 朱标打量着胡非,笑着问道。 他已经猜到,胡非若非有事相求,必定不会突然进宫。 “太子这是在责备我不懂规矩,得了令牌不但不感激,还一直躲着殿下不见吧?” 胡非笑着反问道。 “你知道就好!自从上次一别,本宫本以为你会没事就来东宫看看,结果你倒好,自上次之后就把本宫忘了。” 朱标佯装生气的看着胡非说道。 “太子殿下见谅,实在是因为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开身,但是心中始终在牵挂着殿下,昨日梦中梦到与殿下把酒言欢,所以今日便抽身进宫向殿下请安来了,还望殿下见谅。” 胡非笑了笑,煞有介事的说道。 “哼,你的嘴里,恐怕没有一句实话。”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佯装责备的说道。 “我知道,殿下宅心仁厚,必定不会与我计较,今日我便可以和殿下保证,日后一定经常进宫向殿下请安。” 胡非拍了拍胸脯,认真的说道。 “呵呵,好了,说吧,今日来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朱标笑了笑,终于回到了正题。 “不瞒殿下,今日前来,的确有一事相求。” 胡非咧着嘴笑了笑,缓缓说道。 “但说无妨。” 朱标抬手示意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胡非。 “殿下有所不知,家父不知道突然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为我在朝中谋一个职位,或许是因为我一向不听他的话,所以便想着利用军中军纪来约束我,就打算将我送到大都督府当值。” “殿下应该知道我,我的性子向来如此,而且本无意在朝中为官,不过幸好今日早些时候家父进宫向陛下奏报之时被陛下婉言谢绝。” “但是我担心事后陛下还会答应家父,所以便希望殿下去向陛下说说情,让他一定不要答应家父,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太子殿下。” 胡非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嘴角还时不时露出一丝苦笑。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胡非一眼,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是打算贿赂本宫?” 朱标盯着胡非,佯装沉下了脸,严肃的问道。 “殿下如果这么理解也可以。” 胡非挤出了一丝笑意,缓缓说道。 “胡公子,慎言!” 听到胡非这句话,一旁的肖琦再也忍不住,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肖琦!” 可是没等胡非搭话,朱标就已经不满的瞪了一眼肖琦,低声喝了一声。 肖琦急忙躬身行礼,不再言语。 “殿下,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胡非瞟了一眼旁边的肖琦,冲着朱标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不必理会他,在本宫面前,你不必顾虑,有什么说什么便是,本宫自会恕你无罪。”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行,那就请殿下尽快进宫帮我说和一下,不要让胡惟庸那个老东西得逞,他最近整天都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好好历练一番之后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和太子殿下分忧,可是你知道我,我自在惯了,如果真的让我进入军中,被军法限制,我真的会疯的!” 朱标的话音刚落,胡非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说道,神情激动。 听完胡斐的话,肖琦的脸色已经变得更加难看,连朱标也一时间愣住,似乎是没想到胡非说话真的毫无顾虑了。 “其实胡相所言,的确有些道理。”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让你帮我的,不是让你帮胡惟庸那个老东西的!真让我进入大都督府,万一触犯了军法,轻则皮肉之苦,重则杀头的罪过啊!您这是要我死啊?!” 胡非一听,立刻激动的看着朱标吼道。 肖琦站在一旁,简直站不住了,可是瞟了一眼并无生气之意的太子之后,最终只能作罢。 “好好好,你且容本宫想一想再说,不用这么激动。”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安慰着胡非。 “太子殿下,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胡非哭丧着脸说道。 “好,本宫一定尽力。”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那胡非就先行谢过殿下了。” 胡非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本宫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等明天早朝之后,本宫一定亲自到养心殿劝说父皇。” 朱标想了想,缓缓说道。 “如此甚好。” 胡非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笑着答道,看起来就好像对太子十分满意一样。 看着胡非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走的意思,朱标和肖琦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无奈。 “你还有什么事吗?” 朱标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 “噢,没什么事了。” 胡非想了想,笑着说道。 可是依旧坐着不动,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朱标看着悠然自得的胡非,忍俊不禁的笑了。 “殿下,你这儿有什么吃的没有?出门的时候有点急,什么都没有吃,有些饿了。”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讨吃的居然讨到东宫来了。 “好吧,既然如此,便留在东宫用完晚膳之后再回去吧,正好陪本宫共饮几杯。”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 “好!” 胡非毫不客气的拍了拍手,笑着说道。 看到胡非的举动,一旁的肖琦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于是,朱标便立刻命令肖琦准备晚宴。 随后朱标便将胡非叫到了自己的身前,二人开始讨论起了聊斋的后续问题。 直到晚宴之后,胡非这才告别了朱标,离开了东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顺走了几坛好酒,逼着肖琦亲自押着马车护送了回去。 次日。 早朝之后,太子朱标便按照昨日答应胡非的,来到了养心殿求见朱元璋。 “标儿,有事吗?刚才怎么不在早朝之上提出?”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朱标,疑惑的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所求之事乃是私事,不好在大臣们面前提及。” 朱标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哦?何事,说来听听。”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说道。 “回父皇,儿臣听闻昨日胡相进宫向父皇请旨,希望将胡非安排进大都督府当值?”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打量了一眼朱标 第九十四章 水到渠成 皇宫。 养心殿。 “确有此事。” “怎么?胡相见朕没有应允,就到东宫找了你?”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脸色微沉,看着朱标问道。 “回父皇,并非如此,找到东宫的人不是胡相,而是胡非自己。” 朱标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并没有隐瞒。 “哦?怎么回事?那个纨绔子也想进入大都督府?据朕所知,此子不是一向不喜欢进入朝堂吗?” 朱元璋愣了一下,沉声问道,脸色越加的凝重。 “父皇所言不假,胡非的确一向追求自由,他到东宫找儿臣,为的就是担心父皇后续会答应胡相的请求,所以求儿臣进宫向陛下为他说情,希望父皇不要应允胡相所求。”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 “那你进宫是来劝朕拒绝胡相所求的了?” 朱元璋听完,脸色缓和了一些,笑着问道。 “父皇,既然胡相能舍得下心希望利用军纪来历练胡非,父皇不妨答应他,胡非虽然顽劣,但事实已经证明他的确拥有非同寻常之才,如果加以调教,将来必能为朝廷效力。” “国子监射科考核之事想必父皇已然知晓,胡非不仅文采斐然,而且箭术无双,此等文武双全之才,实在弃之可惜。” 朱标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可是朕听你的意思,不是答应胡非要帮着他说服朕拒绝胡相所求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笑着问道。 “拥有此等惊世之才,却整日想着抽身事外,儿臣偏不遂他的意,到时候儿臣可以自称已经极力劝解过父皇,但是父皇坚持要将他送入大都督府便可。” 朱标笑了笑说道。 “混账,你这是想让胡非将怨气全都怪在朕的头上啊。” 朱元璋一听,立刻佯装不满的说道。 “儿臣不敢。” “但是想要将此子引上正途,须用一些非常之法,希望经过大都督府的磨炼之后,他能改掉身上的恶习。” 朱标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嗯,朕在闲暇之余也曾想过,在京师这群子弟之中,胡非的确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只可惜他向来以纨绔自居,生性顽劣,否则也不至于到如今才崭露头角。”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儿,摇着头说道。 “所以儿臣认为胡相的思虑很周全,有了军纪军法约束,相信他身上的恶习会改掉不少,也不枉胡相忠于朝廷之心和父皇爱才之心。” 朱标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 “嗯,朕会仔细斟酌你的请求的。” 朱元璋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父皇费心了,那没什么事儿臣便退下了,父皇早些歇息。” 朱标恭敬地行了一礼,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朱标走后,朱元璋的面色再次凝重起来,心中对于是否让胡非进入大都督府之事游移不定,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庞玉海,传朕口谕,召徐达和汤和进宫觐见。” 良久之后,朱元璋扭头看向了庞玉海,沉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派人前往魏国公府和信国公府。 皇宫。 养心殿。 接到圣谕的魏国公徐达和信国公汤和先后匆忙入宫,来到了养心殿。 “微臣徐达,参见陛下!” “微臣汤和,参见陛下!” 二人分别恭敬行礼,跪地问安。 “二位卿家平身免礼。” 朱元璋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徐达和汤和谢过之后,缓缓起身,对视了一眼之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疑惑。 “召二位卿家进宫,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朱元璋看着二人,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陛下,出了什么事?” 徐达面色有些凝重,迟疑着问道。 汤和也好奇的看向了面露犹豫的朱元璋。 “昨日胡相进宫觐见,想让他的儿子进入大都督府历练,朕敷衍了过去,不知二位卿家有何见解?” 朱元璋打量着二人,缓缓问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徐达和汤和的脸色明显全都变了变。 他们二人平日里除了公事,与胡惟庸来往并不多,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对胡非不是很喜欢,之前汤和更是和胡非起过冲突,至今未曾和解。 “陛下,大都督府乃朝廷重中之重,绝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去的,胡相之权已经足够大了,如果再让其子在大都督府中担任要职,日后一旦有变,恐怕再难控制。” 徐达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魏国公所言极是,而且此子的所作所为,众所周知,让他这样的人进入大都督府,恐怕会引来非议,即便不会像魏国公所言,恐怕也会引起军中诸将不满,一个纨绔子,没资格进入此等重要部门。” 汤和随即也附和道。 “朕也在犹疑,不过适才太子进宫见了朕,建议朕答应胡相所求,让胡非进入大都督府历练,日后或能为朝廷所用。” 朱元璋微微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对于徐达和汤和刚才所言,不置与否。 “哼,胡相这是想借着大都督府来帮自己栽培自己的儿子!陛下有所不知,胡非在国子监入学第一日就打了国子监祭酒蔡元吉,每日迟到早退,不成体统,如果让他进了大都督府,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乱子。” 徐达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言语之中全都是对胡非的厌恶。 “什么?!” “竟有这等事?为何国子监没有将此事奏报?” 朱元璋愣了一下,忍不住大声问道。 “这就要问蔡元吉了,微臣也是听犬子辉祖回到家中提及才知道此事。” 徐达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国子监突然举行射科考核,是文忠为了给蔡元吉出气而临时举行的了,国子监主事被打,于他这个国子监主使来说,脸上自然无光。” “可是文忠一定没有想到,原本他是想惩戒一下胡非,却没想到胡非百发百中,箭术无双,占尽了风头。”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 “有曹国公在,想来胡非日后在国子监的日子过的不会轻松,如果此子再入大都督府,曹国公更加不会放过他了。” 汤和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笑着说道,似乎已经看到了胡非被曹国公折磨的样子。 可是听了汤和的话,徐达似乎反应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朱元璋听了之后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轻松释然的笑容。 “如果文忠能亲自调教于胡非,那朕便没那么担心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似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陛下,还请三思。” 徐达皱了皱眉头,急忙说道。 “既然胡相和太子都开了口,朕也不好都驳了他们的面子,只要不给胡非要职便是,也可以趁此机会教一教胡非什么是规矩,有军纪军法相持,他也惹不出什么乱子。” 朱元璋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脸上的笑容更甚。 “陛下” 自知失言的汤和拱了拱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 “好了,朕已经决定了,二位卿家的担忧朕已经明白,之后会酌情处理的。” 朱元璋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看到朱元璋心意已决,徐达和汤和也闭上了嘴,不便多言。 不过徐达却将责任全都怪到了汤和的身上,不满的瞪了一眼汤和。 随即,朱元璋便像上次一样,命庞玉海拟旨一份,送到了丞相府,责令胡非不日前往大都督府报到。 朱元璋心里想的是,既然胡非不愿意去,那他就像上次一样,直接下旨,到时候胡非便不得不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全都在胡非的计划之中 第九十五章 入职大都督府 胡府。 玲珑苑。 “少爷!少爷!” 管家秦海一边呼喊着,一边冲进了玲珑苑。 “鬼嚎什么?!” 听到动静的胡非从正厅中走出,瞪着秦海不满的问道。 每次一有人这么喊自己,他就觉得回到了车祸当天,以为自己又不行了。 “少爷,宫里来人了,带着圣旨!请少爷到前院接旨!” 秦海急忙解释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迟疑了一下,迈步向前院慢慢悠悠的走去。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朱元璋已经答应了胡惟庸的请求,不过却比他预想的还快了一些。 “少爷,您快走几步吧,传旨的人正等着呢!” 秦海看着不紧不慢的胡非,忍不住焦急的催促道。 见圣旨如见天子,谁敢怠慢!? 胡非。 也只有他了。 前院,太监总管手里捧着一卷圣旨,微微皱着眉头,不停地看向后院玲珑苑的方向。 胡惟庸已经恭敬的跪在了地上,一众家丁下人们也全都原地跪倒,神情恭敬。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终于晃晃悠悠的从玲珑苑中走出,迈步向庞玉海走去。 “庞公公,好久不见。” 隔着老远,胡非就认出了庞玉海,忍不住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可是庞玉海却苦着脸,双手恭敬的举着圣旨,不敢搭话。 胡惟庸侧头瞟了一眼胡非,脸色阴沉。 “近日可好啊?庞公公。” 胡非似是故意的,走到近前的时候,再一次看着假装没看到自己的庞玉海问道。 跪在地上的胡惟庸听到胡非的话,早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起来给胡非一脚。 “胡公子,您快跪下接旨吧,别闹了” 庞玉海无奈,苦着脸,低声催促道,眉眼之间全都是惶恐之色。 胡非笑了笑,随意的跪在了地上,懒散的拱了拱双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胡非文武双全,朕心甚慰,实为我大明未来栋梁之材,为表朕爱才惜才之心,命胡非三日内到大都督府报到,日后更当勤加磨炼,报效朝廷,钦此。” 庞玉海举起了手中的圣旨,恭敬的从头到尾读完。 “微臣胡非接旨,谢主隆恩。” 胡非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说道。 庞玉海也不打算再纠正胡非的接旨礼数,急忙将圣旨递到了胡非的手中,恨不得赶紧离开。 叩谢之后,胡非提着圣旨站起了身,胡惟庸和一众下人们也全都站了起来。 “恭喜胡相,恭喜胡公子。” 庞玉海笑着冲着胡非和胡惟庸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庞公公辛苦了。”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一眼胡惟庸,抬手示意了一下。 胡惟庸看到胡非看向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迟疑着伸手入怀,却发现身上并没有带银子。 胡非看着磨磨蹭蹭的胡惟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庞玉海早已经尴尬的站不住了,恨不得扭头就走。 “秦海!” 胡惟庸发现了气氛的尴尬,转头看向了秦海,厉声喝道。 听到胡惟庸的厉喝声,秦海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了过来,急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些散碎银子,塞到了庞玉海的手中。 “多谢胡相。” 庞玉海尴尬的收起了银子,冲着胡惟庸拱了拱手。 胡惟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银子是我给你的,不用谢他。” 可是这时候胡非却走到庞玉海身边,拍了拍庞玉海的肩膀,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这话,庞玉海的脸色显得更加尴尬。 “多谢胡公子。” 庞玉海带着尬笑,拱了拱手说道。 “不客气,咱俩之间什么关系。” 胡非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和庞玉海,笑着说道。 “胡公子进了大都督府,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老奴在这里先行恭喜了。” “老奴还赶着回宫向陛下复命,就先行告辞了。” 庞玉海行了一礼,话音刚落,急急忙忙的转身向外走去。 “庞公公慢走啊,回去记得替我跟陛下带个好。” 胡非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可是庞玉海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生怕多逗留一刻。 “一点规矩都没有!万一庞玉海回宫跟陛下说起,你又免不了受到陛下的斥责!” 胡惟庸来到了胡非的身边,一脸不满的说道。 “不会的,你放心吧。”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现在你满意了?” “如你所愿,现在你已经正式进了大都督府,那里不比国子监,犯了错有军纪军法监督,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再惹出乱子。” 胡惟庸看着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叮嘱道。 “知道了。”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后院走去。 “那你什么时候去报到啊?别再耽误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大声问道。 “圣旨上不说三日之内吗?还有时间,不急。” 胡非一边向后院走着,一边摆了摆手,懒洋洋的说道。 看着丝毫不上心的儿子,胡惟庸只能忍不住摇头。 三日后。 大都督府。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胡非伸着懒腰从车厢中走出,径直走上了石阶,直接向里面走去。 “站住!” 还没等他跨过门槛,就被两名守在门口的士兵伸手拦下,一脸威严的瞪着胡非。 胡非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瞪着两名士兵。 “什么人?!大都督府也敢擅闯!?” 其中一人瞪着胡非,沉声问道。 看到这二人如此无礼,裴杰上前两步,作势就要跟他们理论,但被胡非摆手制止。 紧接着,胡非伸手入怀,掏出了圣旨,随手递给了那二人。 那二人愣了一下,刚想伸手去接,可是紧接着认出了胡非手中所拿的是圣旨,急忙后退两步,恭敬的冲着圣旨行了一礼。 “我叫胡非,奉旨前来大都督府报到!” 胡非看到那二人惶恐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 “原来是胡相之子,刚才多有冒犯。” “还请胡公子在此稍候,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其中一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快步向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那名士兵便带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跟着士兵一起走出来的人,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 真是冤家路窄啊!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几次三番和胡非有过争执的户部尚书之子,腾子骞! 胡非没有想到,腾子骞居然也在大都督府当值,而且看起来似乎日子不短了,从那名士兵的恭敬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应该也是有官职在身。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胡公子啊。” 腾子骞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胡非的面前,脸上满是得意的冷笑。 “滕公子莫非是喜欢我?怎么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啊?” 胡非撇了撇嘴,不痛不痒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本少爷早就在大都督府中当值了!” 腾子骞一听,一脸嫌弃的说道。 “废话少说,既然这么有缘,那日后还请滕公子多多指教,我要进去报道了,恕不奉陪。” 胡非随意的拱了拱手,绕过了腾子骞,径直向里面走去。 “放肆!见了上司为何不行礼?!” 可是腾子骞却突然转身,冲着胡非厉声喝道。 “上司?!” 胡非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腾子骞,有些疑惑。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你知道你在大都督府中担任何职吗?” 腾子骞看着胡非,一脸得意的问道,眉眼之间透着一丝不屑。 “什么?!” 胡非沉着脸,瞪着腾子骞,沉声问道,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直觉告诉他,他的官职很可能都没有腾子骞高 第九十六章 芝麻小官 大都督府。 门前。 胡非瞪着腾子骞,心里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对付腾子骞,因为已经猜到,腾子骞一定会借着官职比自己高而为难自己。 “照磨!” 腾子骞扬着头,不屑的说道。 听到腾子骞的回答,胡非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照磨是大都督府中最低的官职!掌管磨勘和审计工作,负责对本部门的收支进行统计记录,只有八品! 说白了,就和胡府的账房先生是一样的! “刚刚进入大都督府,给了一个八品官职已是仁慈,否则以你的能力,要按本少爷来看,就算派你每天清扫马厩都是抬举你。” 腾子骞一脸嫌弃的看着胡非,得意的说道。 “说得这么热闹,小爷倒想问问你,你是什么官?!” 胡非咬了咬牙,沉声问道。 “都事,正七品!” 腾子骞挺直了胸膛,得意的说道。 可是听了腾子骞的回答,胡非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松了一口气。 “你笑什么?!” 感受到胡非眼神中的轻蔑,腾子骞面色一沉,厉声问道。 “我以为多大的官,不就是比小爷我高了一阶而已?不过也是个芝麻大小的官,怎么有勇气在这里颐指气使的?” 胡非冷笑着说道。 “即便如此,本公子也比你高一阶!见了本公子,你也得尊称一声腾大人!” 腾子骞愤怒的看着胡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好意思,你还没这个资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胡非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向里面走去。 “胡非!” “下官对上司不敬,便是犯了军法,本公子有权教训你,你信吗?!” 腾子骞快步追上了胡非,伸手拦住,愤怒的说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胡非就已经直接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圣旨,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你确定要让本少爷拿着圣旨跪在你的面前?” 胡非带着一丝冷笑,看着腾子骞,一字一句的问道。 看到胡非手中的圣旨,腾子骞一时语塞,脸色黑的比猪肝都难看。 “拿着鸡毛当令箭,别说你才区区七品都事,就算李文忠亲自来了,也得看本小爷高兴不高兴!” “都事?不就是一个破文书吗?” “一个胸无点墨,连诗都作不出来的废物,居然给了一个都事的差事,世风日下啊!” 胡非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腾子骞愣在原地,狠狠地瞪着胡非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怨恨。 都督职所。 左都督李文忠正伏在书案上处理着军务奏报,两名侍从守在门口。 原本大都督府中设有左、右两名都督掌管所有军事,但是在洪武九年的时候朱元璋便废除了右都督,所以现在李文忠就是大都督府中唯一的都督,也可称之为大都督。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吃了瘪的腾子骞来到了门口,刚想进来,就被守在门口的两名侍从拦下。 原本就因为被胡非嘲讽自己官职低而愤怒的腾子骞,现在看到自己居然被两名侍从拦下,心中的怨恨更深。 “启禀都督,下官有事奏报。” 腾子骞忍着心中的不忿,探着头冲着里面喊道。 “让他进来吧。” 正在伏案处理军务的李文忠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声。 听到李文忠的话,门口的侍从这才让开了路。 腾子骞瞪了一眼两名侍从,快步走进了房间。 “下官腾子骞,见过都督。” 腾子骞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地行了一礼。 “何事?” 李文忠这次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漫不经心的问道。 “启禀都督,胡非来了。” 腾子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听到胡非的名字,李文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了腾子骞一眼,不过并未言语。 算一算时间,今日正是胡非报到的日子,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朱元璋决定让胡非进入大都督府之时,大都督府已经收到了圣意。 “怎么?你不想让他来?” 李文忠低着头,缓缓的问了一句。 “不是,都督误会了。” “只是他本该跟下官去走一些章程,但是他非但不去,而且蔑视上级,拒不行礼,甚至搬出了圣旨在府门前招摇,简直不成体统!” 腾子骞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听了腾子骞的话,李文忠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想到胡非居然敢把陛下的圣旨当成对付腾子骞的工具。 不过以他对胡非的了解,做出这种事根本不足为奇,而且他也知道,腾子骞和胡非之间素有恩怨,腾子骞一定是当众为难了胡非。 “你说的蔑视上司,说的就是你吧?” 李文忠抬头瞟了一眼腾子骞,缓缓问道,没有丝毫表露出对胡非的丝毫不满。 腾子骞一听,一时语塞,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看不上对方,但这里是大都督府,最好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否则,本都督绝不轻饶!” 李文忠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他不希望腾子骞和胡非将大都督府当成互相争斗的地方。 听了李文忠的话,腾子骞脸色瞬间苍白,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 “下官不敢!” 他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想告胡非一状,结果却惹来了李文忠的斥责。 “都督,胡非还说了一些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紧接着,腾子骞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 “讲!” 李文忠沉声说道。 “胡非无视下官的事,下官并未放在心上,可是他居然说即便是都督您出现在他面前,行礼与否也得看他心情。” “下官转述之词已经有所隐晦,他的原话更加难听,简直狂妄至极,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腾子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完腾子骞的话,李文忠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即便他再不想插手腾子骞与胡非之间的事,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气愤。 “他真这么说的?!” 李文忠看向了腾子骞,厉声问道。 “千真万确,门口的守卫也都听到了,都督不信可以召他们来问话。” 腾子骞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他现在在哪儿?!” 李文忠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应该已经去了职所。” 腾子骞急忙答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走!” 李文忠沉着脸说了一句,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下官为您带路!” 腾子骞急忙说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李文忠身为都督,怎么可能找不到路,其实他就是想跟着去看看,李文忠会怎么处置胡非。 照磨职所。 胡非正坐在一间狭小的房间内,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账簿,眉头皱得拧成了一股绳。 他虽然会赚钱,但却不会算账,洪宾楼和翰林轩的账都是由夏蝉和冬雁去掌管的,而且他做的基本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最多计划个成本,至于什么进账出账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费心。 可是现在倒好,不但得了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还要管理账务,而且居然让腾子骞那个废物骑在了自己的头上。 想来想去,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就想办法让太子为自己谋一个更高一点的官职了。 “这哪儿是飞黄腾达啊,简直是虎落平阳啊!” 胡非苦着脸趴在了书案上,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虎了啊?那你倒说说,你是什么虎?那欺人的犬又是谁?!” 正在这时,一声冷笑传来,李文忠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房间。 看到李文忠突然出现,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便看到了随着李文忠进来的腾子骞,心中已然明了 第九十七章 圣旨是个好东西 大都督府。 照磨职所。 “下官胡非,参见都督!” 就在胡非看到随着李文忠后面走进来的腾子骞的时候,就直接起身,快速来到了李文中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声音洪亮。 看到胡非此举,站在李文忠身后的腾子骞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胡非见他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老实,当时可是嚣张的很,可是没想到现在却完全变了样子,他还从没见胡非对任何人这么恭敬过。 而且之前胡非在国子监见到李文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恭敬过。 李文忠也愣了一下,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腾子骞,事实跟腾子骞刚才所言完全不符。 “都督,今日随时下官第一日当值,您也不用亲自过来慰问啊,您这么客气,倒有点折煞下官了。” 胡非拱着手,笑着冲着李文忠说道,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李文忠挑了挑眉毛,轻哼了一声,这才是他认识的胡非才对。 “本都督听说你刚来大都督府就大放厥词,声称即便是见了本都督,是否行礼也得看你高不高兴,所以便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把本都督放在眼里。” 李文忠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胡非刚才所坐的位置上。 整个房间之中,只有那一张椅子。 “哎呦,都督,这您就冤枉下官了,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在都督面前胡咧咧,让他拿出证据来!!” 胡非装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有些气愤的说道。 话音刚落,站在胡非身后的腾子骞就沉下了脸色,狠狠地瞪着胡非的后脑勺,胡非都那么说了,他又怎么好承认。 况且,他说的那些,都是从胡非的口中听来的,并无任何实据,根本无从证明。 李文忠看着一脸气愤和胡非和脸色难看的腾子骞,嘴角闪过了一丝笑容,也不说破。 “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虎?” 李文忠摆了摆手,看着胡非,重新问出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不管是什么虎,来到都督的地盘上,那不都得乖乖卧着吗?都督放心,即便下官是只虎,也是只乖乖听话的虎,日后定当鞠躬尽瘁,唯都督马首是瞻。”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认真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文忠有些忍俊不禁,虽然胡非说的好听,但是他却是一句都不信的。 京师第一纨绔如果会听话,那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至于那只欺人的犬嘛,都督应该见过,咬人的狗不叫,只有那些不敢咬人,不务正业的狗才会到处乱吠,看似尽职尽责,但其实都是做做样子,真到用的时候,什么都指望不上。” 紧接着,胡非踱着步子,故意看了腾子骞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说什么?!” 腾子骞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手指着胡非的鼻子,厉声喝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都督,您看到了吧?就是这样!” “多谢腾都事配合下官,为都督做了一次形象的比喻。” 胡非转头看着李文忠,指了指愤怒的腾子骞,紧接着又冲着腾子骞恭敬的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 腾子骞看了一眼李文忠,不但没发现李文忠生气,反而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可是又不好继续发作,只能在心里将胡非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好了!” 李文忠看着胡非也闹得差不多了,沉声喝止,紧接着看了一眼书案上的一摞摞账簿,缓缓站起了身。 “今日是你第一日当值,还是尽快熟悉一下吧,好好做,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然本都督拿你是问。” 李文忠看着胡非,认真的叮嘱了一句,缓缓向外走去。 “下官一定恪尽职守!请都督放心!” 胡非急忙行礼,恭敬的目送李文忠离开。 “走着瞧!” 腾子骞瞪了胡非一眼,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气鼓鼓的拂袖而去。 胡非缓缓的直起了身,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知道,李文忠之所以会突然过来,一定是听了腾子骞的挑拨,幸好他反应及时,否则免不了被李文忠针对。 看了看书案上堆积如山的账簿,胡非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 良久之后,胡非打着哈切从职所中走出,摇摇晃晃的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时辰尚早,还未到下值的时候,府中时不时会有人路过,看到一路打着哈切的胡非,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此时虽为古代,但也有上班下班一说,但是上班不叫上班,叫点卯,或者上值,而下班便叫下值。 “那不是胡相之子胡非吗?没想到他也能进入大都督府。” “你们不知道吗?跟去国子监一样,也是奉旨来到大都督府当值的,今天刚来就得罪了都事腾子骞。” “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爹就是好啊,要不是因为胡相,像他这种纨绔子,怎么可能进入大都督府!” “别这么说,他的诗还是写的不错的,对了,难道你们忘了他在国子监射科考核中百发百中的事了吗?据说是国子监有史以来最好成绩!” “狗屎运而已!就凭他!打死我都不信!” 随着胡非一边离开,路过的府中官员和士兵们纷纷议论着,对着胡非指指点点。 “要不要我打死你试试看?!” 胡非转头看向了最后说话那人,从怀里掏出了圣旨,指着那人冷冷的说道。 整理了半天账簿,他的脑袋本来就快炸了,心烦的不行,此时听到被人议论,心中的无名之火根本无法压制。 听到胡非的话,围观的众人原本还想反驳,可是看到他手中抓着的圣旨,急忙全都缩着脖子转身离开,生怕走得慢了。 “虎落平阳啊!” 看着众人全都离开,胡非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向府门外走去。 虽为早退,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再盯着账簿多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活着走出来了。 卖酒的不一定千杯不醉,杀猪的不一定身手高强,他也一样,只会挣钱,不会算钱。 胡非刚走,一个身影便从角落中走出,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嘴角闪过了一丝不屑的冷笑,眼神中满是憎恨。 不是别人,正是腾子骞。 接下来的几日,胡非便在国子监和大都督府之间来回跑,不过幸好国子监不是每日都有课,但他迟到早退的毛病还是没改,每天几乎都是去大都督府点个卯待一会儿就溜了,不是回洪宾楼就是去韩林轩。 由于他是大都督府中官职最低的人,所以几乎是个人都能对他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为了让自己行事方便一些,胡非便直接在圣旨上缝了两根带子,每日背着圣旨上下值。 久而久之,整个大都督府中的人见了他都礼敬三分,也没有人再敢私自议论他,生怕惹火上身。 而这一切,全都被腾子骞看在眼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记在了心里,就等着找机会将自己丢掉的颜面全都找回来。 被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整天盯上,并不是一件好事,胡非虽然知道腾子骞不会善罢甘休,但也没空搭理,他总不能跟一只犬一般见识。 况且他有自信,凭借腾子骞的能力,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又过了几日,当胡非再一次偷偷溜出大都督府的时候,腾子骞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消无声息的溜进了照磨职所。 良久之后,腾子骞离开了照磨职所,直奔都督职所而去,所过之处几乎全留下了他藏在心底的笑声 第九十八章 防火防盗防小人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 “都督,都事腾子骞求见!” 正当李文忠如往常一般处理军务之时,腾子骞快步来到了职所门外,探头探脑的禀报了一声。 听到是腾子骞来了,李文忠就一阵头疼,他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 “进来吧!” 李文忠放下了手头的事,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不耐烦的说道。 门口的守卫退到了一旁,不再阻止腾子骞。 腾子骞快步走入,眼珠不停乱转。 “何事?!” 李文忠看着神色怪异的腾子骞,沉声问道。 “启禀都督,下官本为一介都事,不该擅自多管职责之外的事,但下官一直感念都督的栽培之恩,不想都督被他人蒙骗,甚至被他人扰乱都督治下的大都督府秩序,所以斗胆向都督告发一人。” 腾子骞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果然! 听到腾子骞义愤填膺的这番话,李文忠就已经知道,这腾子骞又是为了与胡非之间的私斗而来。 “你要告发何人?” 李文忠不耐烦的问道。 既然有人告发,他就不得不听。 “下官告发照磨胡非自从进入大都督府以来每日迟到早退,不务正业,对于照磨职责丝毫不予承担,甚至每日背着圣旨上下值,简直不成体统,还望都督明察,不要因此人而毁了都督一世英名!” 腾子骞看着李文忠,一脸认真的说道,眉宇之间还显露出一丝深深地担忧。 “可是据本都督所知,胡非每日都是完成当日照磨事务之后才会离开,并无不妥。” 李文忠皱皱眉头,缓缓地说道。 他是真的不想掺和胡、腾两家的事,而且胡非迟到早退,每日背圣旨上下值的事,早就已经有人私下禀报于他。 “都督,看起来他的确是完成了每日事务之后离开的,可是您有没有派人查过,他每日处理完的事务是否得当?是否都按规矩完成?” “胡非此人向来诡计多端,仗着有点才能就整日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下官只是担心都督万一被此人蒙蔽,日后难免被此人所害。” 腾子骞一脸义正词严的说道,说的就好像誓与李文忠同进退一样。 听完腾子骞的话,李文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一点,他的确没有考虑周全。照磨一职虽为小吏,但是一旦出了问题,却也轻视不得,尤其是像大都督府这样重要的部门,一旦进出账有了问题,到时候难免被人落井下石,指责他贪墨之嫌。 “来人!” 想到这里,李文忠立刻冲着门外厉喝一声。 “都督!” 一名守卫快步走了进来,拱手行礼。 “速命佥事到照磨职所核查胡非近日来所有处理事宜,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李文忠冲着守卫沉声说道,面色稍显凝重。 “是!” 守卫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立刻转身离开。 良久之后,一名个头稍矮的中年人快步走入了都督职所之中,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恭敬的行了一礼。 来人正是大都督府佥事,赵赫。 他刚才已经将胡非近日以来所有处理过的事务全都核查了一遍,累得够呛。 “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文忠看着赵赫,沉声问道。 “回禀都督,经过下官仔细核查,的确的确查出了几处问题,虽然问题不大,不过大都督府每日进出账都比较繁杂,一旦问题累积,恐怕日后势必会酿成大错。” 赵赫迟疑了一下,拱着手实事求是的说道。 听了赵赫的回禀,李文忠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怒意。 由于对于胡非行事作风的反感,他最近一直避免与胡非之间有所纠缠,也没有派人每日监审,没想到胡非居然真的出了错。 “来人,照磨胡非玩忽职守,有背圣意,立刻缉拿!” 紧接着,李文忠冲着门外厉声喝道。 守在门口的守卫立刻答应了一声,带着十几个人直奔大都督府外冲出。 站在一旁的腾子骞躬着身站在原地,嘴角悄悄地闪过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李文忠的脾气,他早就摸透了,而且知道李文忠向来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即便胡非是丞相之子,只要胡非犯了错,同样不会徇私。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趴在桌子上,正在苦思冥想自己的又一波发财大计,殊不知危险已经在来的路上。 年节将至,除了与兵部做的那笔买卖之外,京师小面和长盛锅在各地的销售情况都还算不错,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可是工厂本就在京师境内,往往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意思,所以胡非就想在各地多开几个分厂,甚至打算出口邻国。 但是建厂子需要钱,虽然现在收益还算可以,但是胡非不想把钱都一次性全都投进厂子里,万一以后有什么燃眉之急,兜里没钱可不行。 所以他便又有了一个听起来似乎不切实际的想法,正在筹划之中。 正在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而且越吵越凶。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家少爷!” 春蝶的一声厉喝传进了胡非的耳中。 “大都督府拿人,闲杂人等不得阻拦,否则全部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也适时传来,听起来根本就无惧春蝶的威胁。 “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春蝶冷喝一声,明显已经动了杀气。 听到这里,胡非皱了皱眉头,快步向外走去。 院落中,春蝶、夏蝉、裴杰、穆平等人排成了一排,正在挡着十几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动手。 前厅的食客们也全都聚集在了正厅后门,看起了热闹。 “住手!” 胡非低喝了一声,缓缓从正厅中走出。 他一眼便已经认了出来,那些士兵正是大都督府的人。 “少爷!” 听到胡非的声音,春蝶等人纷纷回头,面色凝重的看向了胡非。 胡非抬了抬手,示意春蝶等人不要说话,径直来到了十几名士兵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 胡非打量着一个个面色冷酷的士兵,淡淡的问道。 “奉都督之命,前来缉拿照磨胡非!” “胡公子,我等是奉命行事,还望胡公子自己跟我等走一趟,不要反抗。” 为首的一名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沉着脸说道。 听了这人的回答,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这些人的样子,如果自己现在不跟他们走,这些人一定会动手,但以这些人的身手,一旦动手,根本就不是春蝶他们的对手,万一有一两个死在洪宾楼,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 “好,我跟你们走。” 胡非沉思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少爷!?” 听到胡非要主动跟着走,春蝶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们已经看了出来,大都督府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否则也不会派人直接来洪宾楼拿人。 胡非抬了抬手,制止了众人,瞟了一眼正厅后门的那些看热闹的食客之后,转身将裴杰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少爷?” 裴杰凑了过来,附耳到了胡非面前。 胡非低声在裴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紧接着又叮嘱春蝶等人不许擅自行动,不许跟着,然后背负着双手向前走去。 “胡公子请!” 为首的那名士兵似乎也有些忌惮胡非的身份,虽然铁了心要拿人,但也并没有命手下直接押着胡非离开,而是将胡非围在中间,一起向外走去。 “诸位,发生了一切误会,在下要到大都督府一趟,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实在抱歉,为表歉意,今日所有费用全部减半,祝各位用餐愉快。” 行到正厅门口的时候,胡非冲着围观的人群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了一片叫好声,纷纷鼓掌欢送。 “都这时候了,少爷还有心思说这些” 站在院落中的春蝶皱着眉头,苦着脸自言自语道。 而一旁的裴杰已经悄悄的溜出了后门,直奔胡府而去。 经过这么一闹,胡非被大都督府缉拿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师之中传开! 人怕出名猪怕壮,胡非的名头太大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传得满城皆知 第九十九章 动我一下试试? 胡府。 前院正堂。 胡惟庸正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份新出的翰林日报,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他最近也开始迷上了聊斋,只不过总是在私下偷偷地看,不想被胡非知道,省得到时候胡非又借机在自己的面前卖弄。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正堂,吓了胡惟庸一跳。 秦海!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成何体统?!” 胡惟庸一边急忙将手中的翰林日报藏在身后,一边瞪着突然闯进来的秦海不满的喝道。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秦海面露苦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何事?!” 胡惟庸不满的问道。 “少爷被抓了!” 秦海哭丧着脸答道。 “什么?!” “谁这么大胆子?!连我胡惟庸的儿子都敢抓!?” 胡惟庸大惊,猛地站起了身,厉声喝问道。 “是是大都督府!” 秦海一边指着外面,一边苦着脸说道。 “李文忠!?” “就算他是陛下的义子,也无权抓我的儿子,老夫倒要去问问,他凭什么?!” 胡惟庸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下,紧接着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大步走去,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直接抓走自己的儿子,胡惟庸心中充满不忿,不管事出何因,他都不允许别人动自己儿子一根手指头! 但是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飞快的冲进了胡府的大门,直奔正厅而来,恰好遇到了怒气冲冲,打算去解救儿子的胡惟庸。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洪宾楼赶来的裴杰。 “老爷,您要去哪儿?” 裴杰一看胡惟庸要走,急忙问道。 “多此一问!少爷是不是被大都督府抓了!?” “老夫派了你们那么多人保护少爷,你们居然就这么让他被大都督府的人带走了?!” 胡惟庸瞪着裴杰,厉声喝道。 “老爷,不能去!” 裴杰顾不上解释,直接拦住了胡惟庸的去路,焦急的说道。 “你说什么?!” “你要造反吗?!” 胡惟庸一听,立刻瞪着裴杰咆哮道。 “老爷,少爷在被抓走之前,特意叮嘱属下回来拦住老爷!” “少爷说不管出了什么事,老爷都不能插手,不但不能插手,而且还得站在大都督府那一边,他自会有办法应对!” “少爷还说,让老爷做好随时入宫的准备,入宫之后,老爷只能责备他,不能袒护他!” 裴杰看着胡惟庸,焦急的说道。 听完裴杰的话,胡惟庸一时间愣住,迟疑着看着裴杰,满脸疑惑。 “他又在搞什么?!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事?!” 胡惟庸看着裴杰,皱着眉头问道。 “属下不知” 裴杰摇着头,同样是一脸茫然,他只是将胡非临走之前叮嘱给自己的话原样转述给了胡惟庸。 “老夫这条命,早晚被这个臭小子耗尽!” 胡惟庸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转身返回了正堂。 “你带人去大都督府外盯着,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回来禀报!” 胡惟庸回到正堂之后,转身看了一眼裴杰,沉声说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飞快的冲出了胡府,直奔大都督府而去。 东宫。 后殿。 “太子殿下!出事了!”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匆匆向朱标行了一礼,焦急的说道。 “怎么了?” 看到肖琦匆忙的样子,朱标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肖琦很少这么不守规矩。 “胡非被抓了!” 肖琦面色凝重的说道,没有半句废话。 “什么?!出了什么事?!” 朱标面色一沉,皱着眉头问道。 “目前尚不知晓,只是听说曹国公亲自派人直接到洪宾楼拿的胡非,没有说任何缘由,直接被带走了,当时差点跟胡非的护卫动了手!看样子事情应该不小!” 肖琦沉声答道。 “胡非没有反抗?” 朱标继续追问。 “没有,而且据说走的时候还跟洪宾楼的食客们微笑告别,闲庭自若。” “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都传开了,都在等着胡相会怎么应对此事。” 肖琦回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倒是心细的很。” 朱标摇头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殿下,您说什么?” 肖琦迟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他没有反抗,说明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临走前故意跟食客们告别,就是为了借着食客们的口将这件事散播,传得满城皆知,到时候势必引起轰动,大都督府不管因为什么抓了他,都得三思而后行,一定会谨慎对待。” “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很可能还是刻意想让消息传到本宫这里,想必消息也已经传到胡府去了,但不知胡相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应对。” 朱标沉思着,缓缓说道。 “那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曹国公性子向来执拗,恐怕不会忌惮胡相之威,如果胡非真的犯了大错,他不会手下留情!” “你带人去大都督府盯着,一有消息,尽快派人禀报于本宫!” 朱标顿了顿,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而出,带人迅速赶往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 在数十名大都督府兵的围拢之下,胡非被带到了都督职所外。 都督职所门口的石阶上,李文忠坐在一张椅子上,面色微沉的看着缓缓走近的胡非,眼神中满是威严。 旁边站着大都督府中的大小官吏,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神色各异,有幸灾乐祸,也有摇头叹息。 腾子骞就站在这些人之中,看着被缉拿回来的胡非,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阴狠。 “下官照磨胡非,见过都督。” 胡非来到近前,微微拱手,笑着跟李文忠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你可知罪?!” 李文忠盯着事到临头还一脸嬉笑的胡非,沉声问道。 “都督,不知下官所犯何罪?” 胡非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李文忠,一脸无辜的问道。 “自你在大都督府当值以来,每日迟到早退,不改纨绔习气,此罪其一!为了让自己行事自由,胆敢身背圣旨上下值,把圣旨当成了工具,对陛下不敬!此罪其二!你玩忽职守,账目混乱,险些酿成大错,此罪其三!” “你恃宠而骄,自认为没有人能管得了你,枉费陛下对你的信任!三罪并罚,你还有何话说?!” 李文忠瞪着胡非,将胡非所犯之错一一列举了出来,面露怒意。 “如果都督不说,下官都不知道自己最近出了这么多风头,见笑见笑。”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苦笑着说道。 他知道,李文忠这是要打算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了。 “事已至此,你还能笑得出来?!当本都督是在跟你说笑吗?!” 李文忠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前两条我认,但都事出有因,不过第三条我不认,自从进入大都督府当值以来,我自认为自己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不可能出错!” 胡非看着李文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的说道。 “不认?!” “赵赫!” 李文忠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赵赫。 赵赫闻言,急忙走出,先冲着李文忠行了一礼,紧接着转头看向了胡非。 “胡公子,我已经查过你近日以来所处理的事务,其中确有几处纰漏,虽不致命,但是积攒起来,问题不小。” 赵赫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有人栽赃于我!是有人想要公报私仇!” 胡非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 “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好!既然你不知悔改,本都督也绝不手软!” “来人!军法处置!” 听了胡非的话,李文忠大怒,厉声喝道。 随着话音,早就准备就绪的四名执法卫兵直接提着军棍走出,作势就要将胡非按在地上。 “李文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胡非咬了咬牙,瞪着李文忠,厉声喝道 第一百章 皇宫对峙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外。 面对胡非突然的发飙质问,在场的人全都是一愣,连李文忠也不由得愣住。 身为陛下义子,大都督府都督,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直呼其名。 “本都督动你又如何!?” “既然你是我大都督府中人,犯了错就得接受军法处置!我看谁敢袒护于你!?” “来人!胡非玩忽职守,不知悔改,对陛下大不敬,目无法纪,杖责五十!如有对抗,罪加一等!” 李文忠大怒,直接站起了身,指着胡非的鼻子,厉声喝道。 “是!” 四名执法卫兵齐声答应了一声,其中二人直接将胡非按倒在地,用手中的军棍将胡非制住! 另外两人扬起了手中的军棍,对着胡非的屁股用力挥下! 躲在人群中的腾子骞看着被按倒在地的胡非,嘴角闪过了一丝得意的冷笑,憋在心中的闷气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赵赫突然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制止了一声,飞快的凑到了李文忠的面前,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胡非! “住手!” 李文忠看向了胡非,同样忍不住厉喝一声,制止了手下! 两根手臂粗细的军棍,距离胡非的屁股只差毫厘! 所有人全都惊讶的看向了李文忠,不知他为何突然制止。 而李文忠却看着胡非,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只见趴在地上的胡非伸出了右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令牌!虽然距离稍远,但是李文忠看得却十分真切。 玄武令! “你为何会有此令!?” 李文忠面色凝重的看着胡非手中的令牌,不甘的问道。 手举令牌的胡非趴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阴诡的冷笑。 随着李文忠的话音和胡非的笑声,在场所有人不由得全都看向了胡非手中的那块玄武令。 虽然他们没有几人见过此令,但是看到上面的玄武二字,立刻便认了出来。 见玄武令,如见太子! “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 胡非缓缓地抬起了头,盯着一脸震惊的李文忠,狠狠地说道。 李文忠心情复杂的咬了咬牙,摆了摆手,示意四名执法卫兵退下。 他知道那块令牌代表着什么,可是他想不明白,太子为何会将此令赐给胡非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人。 胡非挣扎着缓缓站起了身,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将手中的玄武令高高举起。 “见此令如见太子,尔等还不跪下?!” 胡非一边瞪着李文忠,一边冷冷的说道。 话音刚落,除了李文忠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急忙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冲着胡非手中的那块令牌作揖行礼。 “李文忠,见了太子为何不跪?!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吗?!” 胡非瞪着李文忠,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文忠咬了咬牙,极不情愿的跪在了地上,拱手行礼。 胡非冷笑了一声,径直走到了李文忠的面前,蹲下了身,凑到了李文忠的面前。 “回答我,你敢动我一下吗?!” 胡非撇着嘴,冷冷的问道。 有玄武令在手,即便李文忠是都督,也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这就是太子的权威。 “没想到太子居然视你这种人为心腹!” 李文忠抬头看向了胡非,不甘的说道。 “你这是打算教太子做事吗?!”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问道。 “有本事你就跟我到宫中一同面见陛下,让陛下来决断孰是孰非,别拿太子来压我!” 李文忠狠狠地瞪着胡非,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来你不服啊?” 胡非冷笑着,戏谑的看着李文忠问道。 “你不敢吗?!” 李文忠瞪着胡非,冷冷问道。 “我跟你打个赌,即便这事闹到陛下面前,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信吗?” 胡非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文忠,淡淡的问道。 “走着瞧!” 李文忠咬着牙答道。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 胡非撇了撇嘴,一边收起了玄武令,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李文忠握了握双拳,缓缓站起了身,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随着二人离开,跪在地上的众人这才缓缓起身,纷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他们谁都插手不了,因为两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一旁的佥事赵赫已经神色紧张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胡非玩忽职守的事实是他查出来的,一旦此事有误,他绝对难辞其咎。 而另一边的腾子骞,早已经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不甘,原本以为今日能够亲眼看着胡非被军法处置,可是没想到胡非却拥有一块他做梦都得不到的玄武令。 随着大都督府这边的情形发展至此,消息已经很快传回了胡府和东宫,胡惟庸和朱标几乎同时出发,向宫中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匆匆忙忙的冲进了大殿之中,神情慌乱。 “陛下,不好了” 庞玉海一边快步走入大殿,一边焦急的喊道。 “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 朱元璋一看,忍不住沉下了脸,厉声喝道。 “曹国公来了,还有胡公子,二人好像起了争执,一个个全都面色铁青!” 庞玉海急忙答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狐疑。 “宣!”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之后,沉声说了一句,坐直了身体,看向了殿外。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将胡非和李文忠宣进了大殿。 “儿臣见过父皇。” 李文忠快步走入,越过了胡非,率先来到了朱元璋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虽然他是义子,不过为表亲近,面见朱元璋的时候也通常自称儿臣,与太子和其他诸王无异。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李文忠的身边,同样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说道。 “都平身吧。” “你们两个怎么同时来了,出了什么事?” 朱元璋抬了抬手,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缓缓问道。 李文忠脸色铁青,颧骨都快从肉里凸出来了。 但是胡非却已经一改进殿之前的冷酷,换上了一脸谄媚的微笑。 “陛下,胡非在大都督府当值数日,犯下数条罪行,儿臣位低,还请父皇作主!” 李文忠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听了李文忠的话,胡非撇了撇嘴,嘴角闪过了一抹冷笑。 “你身为大都督府都督,统领诸军,胡非只是大都督府中八品照磨,怎么可能连他都治不了呢?” 朱元璋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边说着,边不由得瞟向了胡非。 “陛下,儿臣” “陛下,微臣冤枉!曹国公早就对微臣心存记恨,他是在故意公报私仇,今日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派兵直接到洪宾楼将微臣缉拿!” “洪宾楼乃陛下御笔亲赐天下第一楼,他派兵前往大动干戈,已是对陛下不敬!回到大都督府,居然禁止微臣申辩,直接下令军法处置,处罚微臣五十军棍!” “如果不是微臣命大,此时陛下见到的可能就是微臣的尸体了。” 没等李文忠开口,胡非就已经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 听完胡非的话,李文忠狠狠地扭头看向了胡非,没想到胡非恶人先告状,但是有一点他疏忽了,那就是派兵直接冲进洪宾楼,他忘记了,洪宾楼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天下第一楼。 陛下亲笔御赐的牌匾可就挂在洪宾楼门外牌匾上方! 这第一波对峙,他就已经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沉着脸,打量着胡非和李文忠,面色凝重的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 头疼的朱元璋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坐在坐塌之上,面色凝重的看着站在台下的胡非、李文忠二人,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威严。 “陛下” “你住口!不到你说话的时候!” 胡非刚想开口,朱元璋就直接挥手打断,沉声说道。 朱元璋知道,李文忠向来耿直,论巧言善辩,根本就不是胡非的对手。 胡非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父皇,胡非在大都督府当值数日,所犯罪责有三,其一,每日迟到早退,有时甚至早堂之后便直接擅离职守,视规矩如无物,其二,他能进大都督府,全凭父皇一道圣旨,可是他居然为了便于自己行事,将圣旨整日背在身上,此举实属对父皇大不敬!” “其三,胡非玩忽职守,在值期间多次出现纰漏,儿臣已经让大都督府佥事仔细核查过,确认无误!” 李文忠拱着手,将胡非的三条罪状全都一一说出,满脸愤慨。 早堂,顾名思义,跟朝中的早朝差不多,皇帝要开早朝,那每个衙门每日也有早堂。 “既然犯了错,就要受罚!即便他是朕下旨派入大都督府中的人,也不能偏袒,但是五十军棍是不是重了些?以他的身子骨,五十军棍怕是撑不下来。” 朱元璋听完,若有所思的说道,并未表露出任何愤怒,反倒开始为胡非说情。 “父皇,可是他一棍都还没挨就已经拿出了一块玄武令,威逼儿臣停手。” “玄武令乃东宫手令,儿臣虽为大都督,但也不敢对太子无礼,故而只能带此子进宫,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李文忠躬着身,沉声继续说道,声音中似乎还透着一丝委屈。 听了李文忠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太子居然将玄武令都给了胡非。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国子监主事蔡元吉在外求见。” 小太监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怎么又来一个?!” 朱元璋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原本脸色铁青的李文忠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得意的看了一眼胡非。 可是这一看之下差点背过气去,因为他发现胡非居然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看着别处,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的是,胡非打了蔡元吉的事,朱元璋早就已经听说了。 “宣他进来。” 朱元璋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 很快,蔡元吉便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恭敬的冲着朱元璋和李文忠行了一礼。 “你来干什么?” 朱元璋看着蔡元吉,明知故问的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请陛下做主。” 蔡元吉一脸苦相,拱着手说道。 “何事?!” 朱元璋追问。 “胡非在国子监入学第一日的时候就当众打了微臣一个耳光,有违尊师之道,而且事后并未向微臣致歉,反而趾高气昂,还请陛下做主!” 蔡元吉委屈的看着朱元璋,哭丧着脸说道。 听完蔡元吉的话,朱元璋暗中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了从未停止惹事的胡非,气得牙根直痒痒。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问话,那名小太监再一次快步走入,一脸诚惶诚恐。 “又怎么了?!” 朱元璋瞪着那名小太监,沉声问道。 “启禀陛下,太子和胡相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小太监急忙恭敬回禀。 听了小太监的话,李文忠和蔡元吉脸色同时一变。 胡非的嘴角也闪过了一丝冷笑。 “让他们进来吧。” 朱元璋面色微沉,摆了摆手说道,显得有些烦闷。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好像胡非每次惹事都闹得动静不小,这一次也不例外,不禁令朱元璋有些头疼。 小太监躬身行礼,匆忙退出。 很快,太子朱标便和胡惟庸结伴走进了大殿之中,同时向朱元璋行礼。 “不用问,你们也是为胡非来的吧?!” 朱元璋沉着脸,看着朱标和胡惟庸,生硬的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行完礼的胡惟庸就直接冲向了吊儿郎当的胡非。 “臭小子,你怎么到处惹事?!看老夫今天怎么收拾你!” 胡惟庸说着,一脚便踢向了胡非的屁股。 胡非一看,急忙转身就跑! 父子二人居然就在大殿之中展开了一场追逐,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住手!”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朱元璋一时愣住,紧接着厉声喝道。 听到朱元璋的声音,胡惟庸这才急忙停手,匆匆回到了刚才所站的位置。 “陛下息怒,臣在殿内动手,并无对陛下不敬之意,只因犬子过于顽劣,惹陛下生气,一时气急,还请陛下原谅。” 胡惟庸叹了口气,躬身行了一礼,苦着脸说道。 “你当这里是你胡府的后花园吗?!如此追逐打闹,成何体统?!”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 “微臣知错。” 胡惟庸躬着身,诚恳的说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看向了胡非。 “给朕回来!站在原地别乱动!否则朕决不轻饶!” 朱元璋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胡非缩了缩脖子,拱了拱手,急忙站好。 “你呢?是来为胡非求情的吗?” 接着,朱元璋扭头看向了朱标,缓缓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听闻曹国公押着胡非进了宫,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便来看看,是否能为父皇分忧。” 朱标恭敬的答道。 但是对于是否要为胡非求情,却说的模棱两可。 “朕听闻你赐给了胡非一枚玄武令?” 朱元璋看着朱标,缓缓地问道。 “回父皇,正是。” “就是上次儿臣前往洪宾楼之时,回宫的途中暗中有人跟踪,胡非亲自护送儿臣回宫,分别之时儿臣体念胡非的忠心,便赐了他一枚玄武令,父皇,有何不妥吗?” 朱标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说道,面露疑惑。 提到这件事,朱元璋就想到了上次胡非二次殴打检校毛襄的事,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 “并无不妥,朕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他总不能连太子给谁玄武令都亲自过问。 朱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退到了一边,看起来没有过问李文忠和胡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他就是来保胡非的。 “胡非,对于适才曹国公与蔡元吉所告之事,你有何辩解?” 紧接着,朱元璋抬头看向了一直没有开口解释的胡非,沉声问道。 “陛下,请问微臣可以说话了吗?”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刚才朱元璋已经下令让他住口。 “你这是明知故问!朕已经说了,你有何辩解?!” 朱元璋沉着脸,不满的说道。 “多谢陛下。” 胡非笑着行了一礼,紧接着扭头看向了蔡元吉。 “蔡大人,如果你真的因我打了你而心中不忿,为何今日才来告诉陛下?难道是因为恰好听说了曹国公带着我进宫找陛下对峙,所以特意进宫帮腔?先不说蔡大人有没有结党之嫌,只说蔡大人身为国子监主事,此等落井下石之举未免有失德行吧?” “何况当日下官打了蔡大人实属无意之举,是因为下官正在睡觉,蔡大人无故打扰,一失手之下才打了蔡大人,当时您也并未责怪于我,为何今日却到陛下的面前状告于我?” 胡非看着蔡元吉,一字一句的问道,步步紧逼。 听了胡非的话,蔡元吉脸色憋成了通红,动了动嘴唇,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子朱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刚才看到太子赶来的时候,他就后悔进宫了。上次朱标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将自己被打的事和胡非假传圣旨的事闹大,可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而此时的朱标,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甚至连蔡元吉看都没有看一眼 第一百零二章 安然无恙 皇宫。 养心殿。 “蔡卿,你有何话说?” 朱元璋看向了面色通红的蔡元吉,沉声问道。 蔡元吉目光在朱元璋和朱标之间来回流转,可是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蔡元吉支支吾吾的样子,李文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一次开了口。 “父皇,胡非这是在强词夺理!蔡元吉的确是儿臣一手提拔,但是儿臣并非有结党之私,提拔蔡元吉,只是因其能力出众,可当大任,为的是让他更好的为朝廷效力,胡非所言实属血口喷人!” “即到国子监入学,自然应该尊师重道,胡非当众掌掴蔡大人,此等行为,绝不可纵容!还请父皇明察!” 李文忠冲着朱元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蔡国公,你的问题下官还未反驳,不必急着为他人开脱!” 没等朱元璋搭话,胡非就已经转头看向了李文忠,笑着说道。 “刚才本都督所列你之罪行,哪一条有误?!” 李文忠瞪着胡非,沉声问道。 “行,既然你问了,那我便一一作出解释。” “其一,你说下官每日迟到早退,擅离职守,视规矩如无物,实在冤枉,下官每日的确去得晚,走得早,但那是因为照磨那点事务,下官随随便便就可以完成。” “所以没必要把时间都花在无用功上,如果按都督的意思,是不是处理完每日事务之后仍然无所事事的把时间浪费在椅子上才叫尽忠职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朝中到底养了多少闲人?!简直贻笑大方!所以,下官并非擅离职守,也不曾视规矩如无物,只是不想白白浪费时间。” 胡非看着李文忠,理直气壮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文忠一时语塞,脸色有些微红。 “还有,其二,都督说我每日背着圣旨上值是对陛下的大不敬,那我想请问都督,为何在我没有背着圣旨上值之前,大都督府中的大小官员都因我是纨绔而取笑于我,但在我身背圣旨之后却又处处讨好于我?” “敢问都督,难道大都督府中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见风使舵的庸人吗?是不是都是一些仗势欺人,阿谀奉承之辈?这种习气,是不是已经流传到了大明诸军之中?!” 胡非看着李文忠,反驳了第二条罪行,声音越来越大,越理直气壮。 听到这里,李文忠已经脸色僵硬,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胡非居然这么巧言善辩。 但是胡非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已经开始反驳第三条罪行。 “其三,都督说我玩忽职守,在每日处理的事务之中多次出现纰漏,这更是无稽之谈!” “陛下,微臣虽只为八品照磨,但却并不敢因此懈怠,每日勤勤恳恳,自认从未出过半点差错,而且所有经手之事全都有迹可循,所做批注互相之间都有联系,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微臣斗胆猜测,此事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从中作梗,如果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到大都督府中将微臣这些日子处理过的账务全都取来,微臣自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胡非转头看向了朱元璋,义正词严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不由得看向了愣在原地的李文忠,他不确定胡非说的是不是真的,更不确定胡非口中所说的那个从中作梗的人是不是李文忠,故而一时有些为难。 李文忠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没想到胡非除了巧言善辩之外,还留了一手,看胡非一脸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无的放矢。 三条罪行,胡非一一进行了反驳,而且说的李文忠哑口无言,如果朱元璋要责罚胡非,那李文忠也难辞其咎。 看着儿子舌战李文忠的样子,胡惟庸的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朱标更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冲着胡非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深意。 而蔡元吉此时已经不敢再多言半字,他知道,一旦他继续帮着曹国公对付胡非,不管胡非最后的下场会如何,太子都不会容他。 他已经看了出来,胡非早已是太子的人,而且关系密切。 “太子,你认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朱元璋看李文忠半天都没有说话,转而看向了朱标,缓缓问道。 他知道,太子一定是为胡非求情而来,所以便将这个难题抛给了朱标。 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因为一旦闹大,胡非和李文忠势必谁都保不住,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会让事情更难收场。 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大事化小。 “父皇,儿臣认为,曹国公和胡非所言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他们之所以会闹到父皇这里,实则都是为朝廷着想,其心可赞。” “虽然他们或许都有各自的疏漏和处理不妥之处,但并无大过,儿臣斗胆,恳请父皇从轻发落,将此事就此作罢吧。” 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嗯,朕也认为他们二人都是为了朝廷着想,只因彼此之间的脾气不和,才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过你二人虽无大的过错,却也并非什么错都没有。” “胡非,今日之后,无论在国子监还是大都督府,你都不可再造次,一定要恪守规矩,休要太过招摇!” “文忠,朕看大都督府中的风气也是该要整治整治了,朕不希望你手底下的人都是一些善于阿谀奉承之辈,你应该明白。” 紧接着,朱元璋看向了胡非和李文忠,沉着脸,一脸严肃的说道。 就这? 听了朱元璋的话,李文忠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闹了半天,居然就换来了父皇对胡非的一句警告,而且自己非但没得利,还被父皇指责了一个对下属失察之罪。 “胡非谨记,陛下果然英明!” 可是胡非已经拱手行礼,恭敬的说道。 “儿臣遵旨。” 李文忠无奈,也只能就此作罢。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尔等各自退下吧,朕累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微臣告退。” “儿臣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看着众人全都离开之后,朱元璋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可是嘴角却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日之事,看似已经解决,可是实际上却跟没有解决一样,每个人都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大殿之外。 胡惟庸父子和太子朱标结伴向外走着。 李文忠早已带着蔡元吉急匆匆的离开,除了跟太子打了一声招呼,别说胡非,连胡惟庸都没有理会。 “今日之事,多谢太子殿下了,犬子顽劣,老臣回府之后一定严加管教。” 胡惟庸一边走着,一边冲着朱标拱手行了一礼,由衷的说道。 “怎么严加管教,胡相真的舍得动手吗?”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胡惟庸,笑了笑问道。 胡惟庸愣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苦笑。 “今日之后,你和曹国公之间的间隙应该更深了,往后最好谨慎行事,不得继续凭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知道吗?” 朱标扭头看向了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提点,下官铭记于心。”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随即,三人便各自离宫而去。 胡非没有跟胡惟庸回府,直接去了洪宾楼,着手准备自己的下一个计划去了。 今日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至于跟李文忠之间的恩怨,只要有太子在,他就断定自己不会有事 第一百零三章 胡惟庸的决心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 李文忠坐在椅子上,盯着佥事赵赫找来的有关胡非近日所处理过的那些账务,面色阴沉。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账务上做了递次推进的批注,这么说的确是有人想借本都督之手对付胡非!” 李文忠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都督恕罪,是下官之前一时疏忽,并未发现其中玄机。” 赵赫恭敬的站在一旁,哆嗦着嘴唇说道。 李文忠回到大都督府之后,立刻将赵赫找来,说出了胡非在宫中所说的事,经过赵赫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果然在其中找出了问题。 他们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有人故意在胡非的账务中做了手脚,而且令他们意外的是,胡非居然早就事先做好了万全准备。 “先不要声张此事,暗中仔细调查,本都督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文忠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他有些愤怒,不过愤怒的不是有人栽赃嫁祸胡非,而是有人想利用他对付胡非,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今天也就不会被父皇责备,在胡非的面前丢尽颜面。 “是!” 赵赫急忙答应了一声,将桌上的账务全都收拢完毕,匆匆离开。 李文忠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寒意。 虽然李文忠和赵赫之间的到底谈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可是赵赫大张旗鼓的从照磨职所收集账务的事,却已经在大都督府中传开。 收到消息的腾子骞第一时间守在了都督职所外,假装闲逛。 可是当他看到一脸凝重的赵赫从都督职所出来之后,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底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恰好这时有另一人经过,腾子骞随手拦了下来。 “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腾子骞笑了笑,假装只是好奇的问道。 “不清楚,似乎跟胡非玩忽职守之事有关吧。” 那人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此事还没结果吗?为何又查?都督之前不是已经带着胡非进宫对峙了吗?” 腾子骞疑惑的问道。 “估计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听说都督回来的时候面色并不太好,应该是胡非逃过了这一劫。” 那人摇头叹息着说道。 “噢,这样啊。” 腾子骞心里一惊,喃喃自语的说道。 “你问这做什么?你跟胡非不是有旧怨未了吗?是不是特别希望这次都督能收拾了胡非?” 那人打量了一下腾子骞,好奇的问道。 “哪里的话,不要瞎猜,我还有事,先走了。” 腾子骞笑了笑,摆了摆手,匆忙离开。 他没有想到,连李文忠都没有对付得了胡非,不由得心有不甘,可是事到如今,还是尽量远离此事为好,否则一旦此事败露,李文忠绝不可能放过他。 但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是主动找李文忠指责胡非的人,但是账务问题是佥事赵赫查出来的,他并没有明确指出,所以暂时李文忠还没有怀疑到他。 加上当时并没有人看到他在照磨职所出现,所以他笃定,只要自己不招,即便李文忠将来怀疑是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傍晚时分。 胡非终于回到了玲珑苑,可是一进后门就又看到了秦海等在正厅门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秦海眼前一亮,急忙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老头又找我?” 胡非点了点头,懒散的问道。 不用想也知道,胡惟庸找他,一定是为了今日在宫中的事。 “少爷猜对了,老爷已经在书房等您。” 秦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走吧。” 胡非点了点头,示意裴杰等人留下,转身向前院走去。 前院书房中,胡惟庸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冰凉的茶,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缓缓走进了书房。 “又怎么了?” 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缓缓问道。 “今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让老夫省省心吗?” 胡惟庸苦着脸看着胡非,叹了口气问道。 “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这么担忧?”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这事还小?都闹到养心殿去了,你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啊?” “如果一旦今日陛下迁怒于你,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胡闹也要有个度吧?你说自己不能老实,可是也不能太不老实吧?” “就算陛下饶了你,可是你得罪了李文忠,日后在大都督府必定寸步难行,可能永远只是个八品照磨。” 胡惟庸看着胡非,苦口婆心的说道。 “你不会真以为我进大都督府是为了升官发财,甚至想要带兵打仗吧?”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那你非要进入大都督府是为何意?” 胡惟庸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我在大都督府一天,李文忠就不能把我怎么样。陛下既然忌惮我进大都督府中的用意,势必就会让李文忠来牵制于我,所以他会很乐意看到我和李文忠不和,如果我和李文忠交好,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同样的道理,只要我和李文忠不和,陛下就一定不会把我怎么样,今日你也看到了,李文忠说的三条罪责虽然不是铁证,但如果陛下真的想处罚我,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经过我一番反驳,如果陛下想要处罚我,李文忠也势必会受到处罚,所以最后才不了了之,因为太子要保我,而陛下要保李文忠。” “总之一句话,只要我跟李文忠越不和,我只会越安全,除非李文忠一怒之下直接亲手杀了我,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您就该杀了萧安,因为是他保护不力。” 胡非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淡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身穿黑袍的萧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直接单膝跪在了胡惟庸的面前。 “胡相放心,只要属下在,任何人都休想伤到少爷!” 萧安跪在地上,急忙恭敬的说道。 看到萧安紧张的样子,胡非忍不住撇嘴一笑。 其实他知道,这段日子萧安一直潜伏在自己的周围暗中保护着他。 胡惟庸看了一眼萧安,摆了摆手。 “你真的有把握?” 胡惟庸重新看向了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放心吧,没有人比我自己更在乎自己的性命,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大都督府中有人想趁机嫁祸于我,借着李文忠之手杀了我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胡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早就劝过你,尽量不要树敌太多,否则会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等着要你的命。” 胡惟庸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混迹官场多年,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没关系,我早晚让他付出代价,这笔账,我记下了。”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说道。 “你知道是谁?!” 胡惟庸愣了一下,沉声问道,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 “你别问了,我的事,你尽量不要插手,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在大都督府中,跟他有不解之怨的人,只有一个。 “那你凡事自己小心吧,但如果真的有人想杀你,老夫绝不会坐视不理,即便惹怒陛下,老夫也一定要铲除他!” 胡惟庸看着胡非,沉声说道,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狠辣。 作为一代宰相,这样的事他已经历过无数次,如果没有一颗够狠的心,他的相位也坐不到现在。 只不过如今听了胡非的话,开始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而已,但如果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儿子,他也绝不会手软。 “知道了,现在我没时间查这件事,最近很忙。”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你又在忙什么?”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好奇的问道,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因为儿子每一次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开银行!” 胡非笑了笑,大声说道。 银行?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一丝似懂非懂的疑惑 第一百零四章 富可敌国 京师。 西街。 没过几天,街面上就多了一家钱庄,但是这个钱庄却不叫钱庄,而叫银行,惠丰银行。 惠丰银行对外宣称,此行只有死期存银,最低一年,最高三年,而且利息丰厚,稳赚不赔。 甚至开展了抵押贷款业务,不过同样需要偿还不低的利息。 此行一经开业,立刻又在整个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而当人们知道这家银行背后的掌柜又是胡非之后,再一次震动。 不过随着洪宾楼和翰林轩的火爆之后,百姓们也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太对的权衡利弊,纷纷到惠丰银行存银。 有胡相在,自己的钱总不会被胡非卷着跑了,没有人担心。 不出三日,惠丰银行所收存银便已经堆积如山,为了一视同仁,他连铜钱都收,只要是钱就行,而且为了银行的经营,他还专门花高价从别的钱庄请了一群专业的老手来帮自己运作。 而这家银行的掌柜的,不出意外的落在了秋鹂的身上。 春蝶不喜欢经商,而且更愿意跟在胡非的身边,所以这最后的重担只能落在秋鹂的身上。 惠丰银行。 后院正厅台阶上,胡非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看着手下将整理好的钱银封箱,一只只抬进库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少爷,我怎么怀疑您把整个京师百姓的钱财全都收回来了啊?” 春蝶看着一只只的箱子被抬进库房,有些咋舌的说道。 “收再多回来,不也都是别人的钱?我们又得不到” 站在一旁的秋鹂苦着脸说道。 这两天,她为了清点银子已经几乎累坏了,虽然清点由专门的伙计负责,她只负责记录,那也已经累得够呛。 可想而知,这两天惠丰银行收了多少存银。 “你错了。” 听了秋鹂的话,胡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怎么?少爷真的打算黑了这些银子?不还给他们了?” 秋鹂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连一旁的春蝶和裴杰都不由得愣住。 “想什么呢?!” 胡非尴尬的翻了个白眼,忍俊不禁的说道。 “那少爷什么意思?” 秋鹂茫然的问道。 “既然这些钱财最短的取期都有一年,那说明一年之内,这些钱由我随便支配,鸡生蛋,蛋生鸡,钱也能生钱,我要用这些钱赚更多的钱回来!” 胡非抿嘴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秋鹂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胡非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将银行收回的钱全都进行了投资,将生产长盛锅和京师小面的厂子在全国各地建立了起来,洪宾楼分店也在各地陆续开业。 除此之外,胡非还研究了啤酒的制作方法,建厂生产出一种果味啤酒,名为京啤。此酒一出,受到全国各地热烈反响,销量每日剧增。 除此之外,胡非更是成立了快递驿站,成为了一种新型镖局,无论任何东西,都可以通过快递送达指定的地方,而且价钱比镖局更便宜,也更安全。 丞相之子配送的东西,谁敢抢? 没过多久,整个大明境内,几乎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州县中都有胡非的生意,连惠丰银行的分号也开的遍地都是。 有传言说,如今胡非已是大明第一富商,所拥钱财几乎已经可以和国库相差无几。 这对胡非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对有些人却未必了。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坐在坐榻上,手里端着一杯京啤,面色凝重。 酒是好酒,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心思细品,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胡非可能比他更有钱。 充足的钱款,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是这些钱却能在暗中培养一支足以征伐天下的军队! 如果 朱元璋不敢往下想,因为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您怎么了?” 庞玉海注意到了朱元璋脸上的凝重之色,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朱元璋回过神来,摇着头说道。 庞玉海不再追问,目光却停留在了那杯没喝几口的京啤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胡非最近在干什么?”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问道。 可是庞玉海看着啤酒正在出神,一时间并没有听到朱元璋的话。 “你怎么了?!朕在问你话呢!” 朱元璋扭头一看,发现庞玉海正失魂落魄的愣在原地,忍不住皱眉沉声问道。 “啊?” “陛下,什么?” 听到朱元璋的厉喝,庞玉海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问道。 “朕在问你,胡非近日都在干什么?!” 朱元璋不满的瞪了一眼庞玉海,沉声问道。 “噢,听说除了去国子监和大都督府之外,一般都在洪宾楼、翰林轩,以及惠丰银行三处之间来回跑。” 庞玉海急忙缩着脖子答道。 “哼,他倒是一天到晚忙得很,比朕都要忙。”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庞玉海低着头,不敢再走神。 “通知检校,年关将至,从今日开始,密切注意胡非和胡相的动向,有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看了一眼案上的那杯京啤,面色凝重,暗自叹了口气。 胡府。 玲珑苑。 傍晚时分。 正当胡非坐在书房中查阅着今日汇总上来的有关各处产业的收支报告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面色凝重的胡惟庸缓缓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胡非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他很少看到胡惟庸来找自己的时候是带着这样的脸色,以前不是满脸殷勤就是满脸急躁和愤怒,可是今天的胡惟庸却显得有些安静。 “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胡非一边看着报告,一边淡笑着问道。 听到胡非的声音,胡惟庸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玲珑苑书房。 原本心情烦忧的他正在府中闲逛,可是没想到逛着逛着就逛到了玲珑苑。 “最近到处流传的传言你都听说了吗?”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听说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 “那你还笑得出来?现在到处都在传,你所拥有的钱财几乎已经与国库相差无几,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 胡惟庸叹了口气,有些焦急的问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哭吗?挣钱了不就得笑吗?更何况那也不完全是传言,事实如此。” 胡非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报告,看着胡惟庸说道。 “什么?!你真的挣了那么多钱财?!” 胡惟庸一听,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国库到底有多少钱,但我知道,现在我已经是大明最有钱的人,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并不为过。”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那份报告丢向了胡惟庸。 胡惟庸愣了一下,急忙接住,忍不住好奇的低头看去。 “这是全国各地上半月的收支情况。”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旁边早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这么多?!” 看着手中的汇总,胡惟庸忍不住惊呼出声,满脸惊讶。 “这只是冰山一角。” 胡非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道。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不行,你赶紧暂停所有的产业,不许再胡闹下去了!” 胡惟庸眉头紧锁着,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第一百零五章 收买人心 胡府。 玲珑苑。 书房。 “是你在胡闹吧?我现在每天日进斗金,生意蒸蒸日上,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胡非皱了皱眉头,摇着头说道。 “以你的聪明,难道还不知道老夫让你这么做的用意吗?!” “你知不知道,最近检校已经开始在暗中监视老夫?不只老夫,你的身边肯定也有检校的眼线!” 胡惟庸沉着脸,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监视就监视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我又没有谋反之心,怕什么?” 胡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你一直告诉老夫,凡事尽量低调吗?可是你倒好,现在风头越来越盛,这样下去,即便你我父子没有谋反之心,陛下也会忌惮!” “如果再有歹人从中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胡惟庸瞪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有些茫然,想不通一向聪明的儿子这时候怎么变得糊涂了起来。 可是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只要没有证据,陛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胡非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 胡惟庸皱着眉头问道。 “你别忘了,现在惠丰银行中收了多少百姓的存银,一旦我出事,惠丰银行必定会乱,银行一乱,百姓的那些钱怎么收回去?那是他们的身家性命,一旦自己的钱收不回去,会发生什么?” “到时候天下必乱!而最后那些百姓只会将责任全都推到朝廷的身上,届时陛下肯定会因此失去民心,那是陛下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所以我敢肯定,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轻易动我,不但他不会动我,他甚至不会让别人轻易动我,所以这时候如果谁敢跳出来对付我,那就相当于对付陛下,对付大明百姓一样!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一时间愣住,没想到儿子居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如此心计,着实令他匪夷所思。 “既然你已经算好了一切,那老夫就放心了,不过还是要多叮嘱你一句,凡事都不要做的太过,一旦触碰到了陛下的底线,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胡非点了点头。 胡惟庸没有再说什么,犹豫着转身离开了玲珑苑。 看着胡惟庸缓缓离开的背影,胡非摇头苦笑,看来这老小子这些年跟在朱元璋的身边,没少担惊受怕。 接下来的日子,的确如胡非说的那样,一切平安,并没有发生什么。 虽然他的屁股后面整天跟着检校的尾巴,但他并没有因此收敛,依旧是往日的那副做派,而且在检校的眼皮子底下经常带着大都督府中的一些低阶官兵在下值之后到洪宾楼请客吃饭,打成一片。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毛校尉求见。” 庞玉海边行礼,边缓缓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缓缓抬起了头,不由得皱了皱眉。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很快,检校校尉毛襄就在庞玉海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奴才毛襄,参见陛下!” 毛襄行至近前,恭敬的跪地行礼。 “平身吧。” “何事?” 朱元璋抬了抬手,一边示意毛襄起身,一边面色凝重的问道。 毛襄是他专门派去暗中监察胡非的人。 “回禀陛下,胡非近日来频繁带着大都督府中的一些低阶官兵侍从到洪宾楼设宴款待,交往甚密。” 毛襄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听了毛襄的话,朱元璋脸色大变。 “可曾探查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朱元璋看着毛襄,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只是一些把酒言欢之词,并未探听到任何不当言论。” 毛襄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听了毛襄的话,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满脸疑惑。 “他这是想结党吗?!”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语的说道,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毛襄动了动嘴唇,并没有说什么。 他原本是想附和两句,甚至顺着结党的意思说下去,可是经过他这几天的监察,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由于吃过胡非几次亏,现在也不敢妄下论断。 “知道了,继续监察。” 良久之后,朱元璋面色凝重的摆了摆手说道。 毛襄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可是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却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宇之间隐隐有一丝担忧之色。 “陛下,您是觉得胡非此举是在收买人心,意在结党?” 庞玉海看了看朱元璋越加凝重的脸色,犹豫着问道。 “朕确实有此担忧。” 朱元璋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 “可是如果他真的打算结党,为何要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讳?难道他就不担心陛下知道?即便他胆子再大,恐怕也不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吧?” “而且听毛校尉所言,他请的都是大都督府中一些低阶官兵,即便结党,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收买人心倒有可能是真的,在大都督府中,他只是八品照磨,虽然作为丞相之子,身份高人一等,但在大都督府中,连个听他号令的人都没有。” “而他向来跋扈,心里难免有了落差,收买一些低阶官兵,让这些人巴结着他,才不至于完全失了颜面。” “不知老奴说的是否有理?” 庞玉海想了想,缓缓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庞玉海。 “如果真照你这么说,的确有点道理,看来是朕多虑了。” 朱元璋一边点着头,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庞玉海听到朱元璋称赞自己说的有理,忍不住笑了笑。 “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吧。不过文忠一定已经知道了此事,派人向他传个话,让他不要管插手这件事,虽然朕希望他制衡胡非,但也不好闹得太僵。”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经庞玉海刚才一说,朱元璋突然豁然开朗,想到之前自己的担忧,不由得摇头苦笑。 东街。 一处民巷中,胡非带着裴杰和春蝶来到了一户民宅外,迟疑了一下,示意裴杰敲响了宅门。 “谁啊?来了。” 很快,里面有人听到了敲门声,赶了出来。 随着宅门打开,一名精壮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看到站在门外的胡非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胡大人。” 青年愣神之后,急忙冲着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 他叫齐云,是大都督府中一名普通的士兵。 虽然胡非只是八品照磨,但是在他的眼里,已经是自己不能企及的大官。 “你是叫齐云吧?” 胡非笑了笑,打量着青年,缓缓问道。 “正是,胡大人认识属下?” 齐云愣了一下,急忙说道。 “听说过你。”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向里面看了看。 “噢,胡大人请进。” 齐云一听,急忙让开了门口,恭敬的冲着胡非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非笑了笑,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这所宅院很小,狭窄的院子令住惯了胡府的胡非忍不住有些窒息,除了两间狭小的房间,再没有一间多余的房子,而且看起来有些家徒四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草味。 看样子,齐云一家过得并不如意。 但是看到这一切之后的胡非,嘴角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第一百零六章 送字救人 东街。 民巷。 “胡大人,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由于家里又小又乱,所以齐云便从屋里搬出了一把椅子,请胡非坐下。 又去烧了一壶热水,为胡非倒了一杯,放在了一根被当成桌子的木桩上。 胡非没有客气,更没有丝毫介意,一边坐在椅子上,一边端起白水轻抿了一口。 “别叫我胡大人了,听着别扭,随便叫什么都行。” 胡非看了一眼齐云,缓缓说道。 最近跟大都督府里的一些士兵接触多了,总是被人一口一个胡大人的叫着,听着总觉得像是骂人。 “好,那属下就称大人为胡公子吧,如何?” 齐云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 “好。”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一眼正屋。 那股草药味,就是从正屋里飘出来的。 其实胡非并不是第一次闻到草药味,可是这股味道却奇怪的很,甚至有些恶臭,令人闻了不禁有些反胃。 “不好意思啊胡公子,家父病重,所以家母便找了一些土方,正在为家父熬制,让您受累了。” 齐云发现了胡非的神色,带着一丝歉意,尴尬的说道。 “无妨。”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不知胡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齐云看着胡非,再一次问道。 平日里他在大都督府中并不显眼,也不善交际,所以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家里也很少来人。 胡非今日突然到来,让齐云十分意外。 “听说你父亲病重,所以特地前来探望。” 胡非看着齐云,缓缓说道。 “多谢胡公子挂念,齐云替家父在此谢过了。” 齐云一听,愣了一下,紧接着恭敬的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 “不必客气。” “裴杰!” 胡非摆了摆手,转头冲着裴杰喊了一声。 裴杰会意,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银子,交到了胡非的手中。 “这是二十两,不多,拿去替令尊治病吧。” “最好请个好点的郎中,土方变数太多,慎用。” 胡非看着齐云,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放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不不不,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属下怎么可以要胡公子的钱,您赶紧收起来。” 齐云愣了一下,紧接着连连摆着手拒绝。 说实话,家里确实已经没钱抓药了,所以无奈之下才只能用一些土方子,但是老爷子的病却连日不见好。 “让你拿着就拿着,看病救人要紧,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胡非看着齐云,认真的说道,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可是齐云却依旧表示拒绝,而且态度强硬。 虽然他出身贫寒,可是骨气却很正,从来没有无故接受过他人的馈赠。 胡非就是看中了他的品行,所以才亲自上门送银子。 “我知道你家里已经没钱了,可是令尊的病需要不少钱,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令尊不治而亡吗?!” 看着齐云一直拒绝,胡非沉下了脸,不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齐云开始犹豫,可是始终不想收下胡非的银子。 看着游移不定的齐云,胡非忍不住直摇头,他就没见过这么轴的人。 “拿笔墨来!” 胡非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齐云沉声说道。 齐云愣了一下,转身向屋中走去,虽然家里贫困,可是找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也不算难事。 很快,齐云就从屋中找到了纸笔,放在了胡非面前的木桩上。 胡非随手将放在木桩上的水杯交给裴杰,然后低头在纸上写下了两句诗。 紧接着,胡非收起了银子,指了指木桩上墨迹还未干的纸张。 “这是我的真迹,银子可以不要,但是这个必须收下,它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一字千金,能换来多少钱,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不是给你的,是给令尊的,养出这么个好儿子,他不该就这么走了,否则你就是不孝之徒!” 胡非一边放下笔,一边看着齐云,认真的说道,面露威严。 “多谢公子。” 齐云感激的看着胡非,最终迟疑着躬身行了一礼。 事到如今,如果他继续拒绝,就是矫情了,而且父亲的病的确没办法再继续拖下去了。 “好了,赶紧去抓药去吧,我也该走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的白水仰头一饮而尽。 “公子为何帮我?” 看着已经准备离开的胡非,齐云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你的脾气对我的胃口。”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转身离开。 “多谢公子!公子今日之恩,齐云必定谨记!” 齐云突然冲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单膝跪在了地上,无比感激的说道。 可是胡非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齐云迟疑了一下,拿起了木桩上的那份胡非亲笔所书的真迹,夺门而出,直奔药铺而去。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 李文忠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手里捧着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的人,都是最近与胡非来往甚密,接受过胡非设宴款待的人员名单。 他正在想着怎么处置这些人,因为他不允许自己手底下的人跟胡非走得太近,甚至整日把酒言欢。 “都督,名单上的人都是最近去过洪宾楼的人,该当如何处置,还请都督示下。” 一名中年人恭敬的站在一旁,缓缓地问道。 大都督府断事官,汪成。 “虽无大过,但必须严惩,此等风气不得纵容,否则这大都督府岂不乱了套!” 李文忠沉着脸,冷声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汪成答应了一声,沉声答道。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快步从外走入,神色慌张。 “启禀都督,宫中来人了!” 侍卫一边行礼,一边急忙说道。 “在哪儿?” 李文忠愣了一下,本想责备几句侍卫的莽撞,听到宫中来人,忍不住追问。 “正在外面候着。” 侍卫急忙答道。 “快请!” 李文忠抬了抬手,命令道。 侍卫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而出。 很快,一名小太监挪动着步伐走进了房间。 “见过都督。” 小太监看了一眼李文忠,恭敬的行了一礼。 “公公所来何事?是不是父皇有什么旨意?” 李文忠点了点头,认真的问道。 “陛下口谕,对于胡非近日纠集大都督府低阶官员到洪宾楼设宴款待一事,命都督不得插手,由着胡非便是。” 小太监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李文忠和汪成同时愣了一下,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了?” 李文忠不甘心,看着那名小太监,继续追问道。 “禀都督,陛下的原话,奴才已经全数转达。” 小太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知道了,公公辛苦。” 李文忠沉着脸说了一句。 “那奴才这便回去交差了。” 小太监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离开了大都督府。 李文忠愣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他想不通为何父皇会突然传来口谕不让他插手这件事。 可是如今旨意已下,他即便再不解,也只能服从。 “都督,那?” 汪成站在门口,迟疑着问道。 “你没听到刚才陛下的口谕吗?!” 李文忠猛地抬头看向了汪成,不耐烦的说道。 汪成急忙躬身行礼,什么都不敢再说,急忙退了下去。 李文忠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份名单,咬了咬牙,一把将名单撕得粉碎。 然而,另一边,胡非已经又带着一群人在洪宾楼大摆宴席,还请了烟雨楼的姑娘前来助兴,抚琴起舞,不亦乐乎。 这样的行为,不仅胡惟庸每日胆战心惊,就连朝中其他文武百官也听闻了此事,一时间议论纷纷 第一百零七章 效忠 翰林轩。 后院书房。 胡非趴在桌子上,正在奋笔疾书。 最近聊斋的存稿已经都发的差不多了,所以胡非便抽空过来再写一些,打算尽量多存一点,留着慢慢出版,年节将至,到时候估计没心思写,所以已经从一大早写到了傍晚时分。 “少爷,您都写了一天了,歇一会儿吧。” 春蝶站在一旁,一边伺候着胡非,一边心疼的说道。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这么用功。 “没事,再多写一些,省得到时候有人催。” 胡非摇着头,无奈的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每每到国子监的时候,总有人催更,因为最近翰林日报上登的聊斋字数越来越少了。 而且连养心殿和东宫那边都传了话过来,让他好好写。 没办法,这次他只能多写一些。 而且现在连翰林轩都已经在各地开了分社,不但在各地流传,而且已经跟长盛锅和京师小面一样,全都向邻国出口了。 由于路途遥远,一来一去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只能尽量存稿。 “看到少爷这么用功,真的是恍如做梦一般。” 站在一旁的冬雁也忍不住说道。 以前的印象中,少爷除了喝花酒就是去赌坊,可是现在除了偶尔去一次烟雨楼,赌坊几乎已经不去了。 “要不是为了银子,你以为我愿意啊?” 胡非看了一眼冬雁,翻了翻白眼说道。 要是真的没钱挣,傻子才会写书! 听了胡非的话,原本已经对他肃然起敬的春蝶和冬雁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的高大形象一下子消失了。 “少爷。” 正在这时,裴杰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的冲胡非行了一礼。 “怎么样?” 胡非挑眉看了一眼裴杰,淡淡的问道。 “回禀少爷,齐云已经为他的父亲请了大夫诊治过,又去抓了药,从他的神情来看,应该已经没事了。” 裴杰缓缓答道。 “那就好。” 听了裴杰的回答,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 帮助过齐云之后,他特意让裴杰在暗中留意齐云一家的情况,确保自己没有做无用功,因为齐云将是他在大都督府中第一个要收服的人。 他之所以会选择进入大都督府,就是为了收服一些人,建立自己的势力,但他并非像传言中的那样是打算结党,只是希望在军中有一些自己的势力。 这些人平时不会启用,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激活,说白了,他只是希望自己将来需要可用之人的时候不会无人可用。 虽然胡惟庸已经逐步将自己培养的暗势力交给他,但是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更放心,因为那些人始终忠于的还是胡惟庸。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他整日宴请的那些人,只不过是烟幕弹而已,他真正想要收服的人并不在那些人之列,而是像齐云这种,在军中一直默默无为,受不到重用,但其实能力出众,而且品行端正的人。 像齐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且像他们这种身份,一般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将来也很难被人发现,如果这些人一旦有了机会,待到他们在军中站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势必会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对了,我的那幅字,他卖了多少钱?” 胡非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自己送给齐云的那张真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问话,裴杰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露出了一脸心疼。 “他没有卖,而是直接拿着少爷的那副真迹去跟药铺的郎中做了交换。” 裴杰苦着脸说道,好像希望少爷还不如将那副字给他。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这个齐云还真是老实啊,得了少爷的一副真迹,却毫无贪恋之心,只求救自己的父亲要紧。” 冬雁忍不住赞许的说道。 “什么老实啊?简直就是笨蛋,他可能都不知道,少爷的那副字,随随便便一卖,就足够他们一家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春蝶看了冬雁一眼,一脸嫌弃的说道。 “不错,不错。” 可是胡非听了却是异常的高兴,忍不住频频点头。 像齐云这样不贪恋钱财富贵的人,已经不多了,他很满意。 有一个贪财的主子已经够了,如果手底下的人个个贪财,那还了得? 次日。 翰林轩后院。 一大早,胡非睡得正香,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昨晚写聊斋几乎写到了子时后,所以他便在这里住下了,本打算睡到自然醒,可是没想到天刚亮就有人敲门。 “谁?!” 胡非人还在被窝里,就咬着牙瞪着门口吼道。 “少爷,齐云来了。” 门外传来了裴杰的声音。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意。 “快请!” 胡非连衣服都没穿,就直接冲着外面喊道,好像生怕齐云跑了。 很快,齐云便跟着裴杰推门走进了胡非的房间。 可是看到坐在榻上的胡非连衣服都没穿,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 “属下齐云,见过公子。” 齐云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免了免了。” “你怎么来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问道。 话音刚落,只见齐云已经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公子,昨日郎中已经到家中看过家父,不但诊出了病因,而且已经开了方子抓了药,今日一早,家父的病已经有所缓和,所以齐云特来向公子致谢。” 齐云跪在地上,一脸感激的说道。 “这是好事,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家父听闻是公子施以援手,特命属下前来致谢,但是属下家中向来贫乏,无以为报,唯有贱躯,如果公子不嫌弃,属下日后愿意追随公子左右,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齐云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没有刀山,也没有火海,并没有什么死不死的,言重了。” 胡非摆了摆手,摇头说道,可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公子是嫌弃属下没本事吗?” 齐云失落的低下了头,忍不住说道。 “你误会了,我又不去杀人放火,用不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如果你真的愿意,那便跟着我便是,其他的不能保证,但是令尊和令堂今后的生活就由本少爷负责了,我可以保证让他们生活富足,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有病无医。” 胡非收起了笑容,看着齐云,认真的说道。 “多谢公子成全,属下一定肝脑涂地。” 齐云感激的直接冲着胡非磕了一个,神情激动。 “不过,就算你愿意追随于我,还得是走你原本的路,照常在大都督府中当值,平日里没有我的召见,你不可主动找我,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已臣服于我,能否做到?” 胡非看着齐云,认真的问道。 “属下自当遵从!” 齐云愣了一下,斩钉截铁的答道。 “好!” “在大都督府中,像你这样心怀鸿志,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的人多不多?” 胡非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确有不少。” 齐云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似乎已经明白了胡非的意思。 “好,那我就交给你第一个任务,从今天开始,尽量与这些人多结交,从中收拢一些愿意臣服于我的人,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带他们一起来见我。” “你们放心,日后我一定想办法为你们寻一个立功的机会!” 胡非看着齐云,认真地说道。 “属下明白了,多谢公子!” 齐云再次行礼,恭敬地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齐云这才起身离开,临走之前,胡非让齐云和裴杰互相商定了联络方式,将来就由裴杰来与他们联络。 身在军中之人,都在寻求一个立功的机会,军营不比官场,不是靠人脉就能完全行得通的,没有显赫的战功,不但将不服你,连兵都不会服你。 所以,胡非抛出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个苦苦等待机会的军中之人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如今,已经有另一个属于胡非自己的机会悄然临近 第一百零八章 赈灾驰援 胡府。 前院正厅。 最近诸事都比较顺利,胡非心情不错,所以便跟家里说好,今日在家中吃晚饭。 可是菜都已经端上来好一会儿了,却迟迟不见胡惟庸的身影。 “老头儿呢?怎么还不来?” 胡非看了看已经有些凉了的菜,转头看向了在一旁伺候着的管家秦海,皱了皱眉头问道。 “回少爷,老爷应该还在书房,恐怕这会儿没心思用膳,要不您先吃吧,菜都凉了。” 秦海苦着脸说道。 “本少爷好不容易回来陪他吃一顿晚饭,他这么不给面子?” 胡非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不是,少爷误会了,老爷不是有意爽约的,实在是因为朝中出了事,无心用膳。” 秦海急忙苦着脸解释道。 “出什么事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常州突发鼠患,百姓损失惨重,民不聊生,朝中正在积极准备赈灾事宜,眼看年节将至,总不能让百姓无粮过年。” “但是由于今年各地征粮并不顺利,所以朝廷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赈灾粮,老爷也因此心系常州百姓,不愿在此节点享受家宴。” 秦海叹了口气,有些感同身受的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突然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少爷?去哪儿?” 守在门口的裴杰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走,回洪宾楼!”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直接迈步而出。 “少爷,您别生气啊,老爷不是有意不陪少爷用膳的,实在是心系常州安危啊!” 秦海一看,也急忙追了出来,大声安慰着。 “我没生老东西的气,你去告诉他,拨粮赈灾的事,不用他担心,我来办!让他该吃吃该喝喝!” 胡非丢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门,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站在正厅门口的秦海愣了一下,迟疑着看了看满桌子动都没动的菜肴,摇了摇头,转身向书房走去。 此时的书房中,胡惟庸正在里面踱着步子,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脚步声传来,秦海缓缓来到了门口。 “老爷,少爷似乎生气了,已经回洪宾楼去了。” 秦海站在门口,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胡惟庸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没有心思跟儿子置气。 “不过,少爷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说让老爷该吃吃该喝喝,拨粮赈灾的事,他会去办。” 秦海迟疑了一下,将胡非离开之前留下的话转述了一遍。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停下了脚步,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了秦海,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告诉他,儿子可能又要搞什么名堂。 不会是趁机想捞一笔吧?! 那小子可是连陛下的银子都敢挣的人啊! 次日。 大明境内所有的长盛锅和京师小面的工厂几乎同时派出了押送队伍,直奔常州而去。 位于常州的洪宾楼分店更是门厅大开,宣布从即日起,凡是家中无米下锅的百姓都可以到洪宾楼免费吃饭。 而且在常州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都搭建了粥棚,百姓可以自带锅碗瓢盆去取食,无限量供应。 常州翰林轩分社最新一期中,将民间趣事和聊斋全部取消,改成了宣扬朝廷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支援常州,文武百官和陛下都心系常州等等文章,为突遭鼠患的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安慰,民情得以安抚。 就在胡非昨夜离开胡府之后,立刻回到洪宾楼将一切安排妥当,让穆平带着人八百里加急奔赴各地,所有名下产业纷纷驰援常州。 押送物资的车队还扯了一面旗帜挂在了车头,上书:朝廷与你们同在,陛下与你们同在! 一时之间,胡非的名字再一次传遍大明境内各地,尤其是在常州城中,凡是提及胡非二字者,无不感激涕零。 当朝廷还在想办法应对这次突发的鼠患之时,常州之危已解,消息很快已经陆陆续续传到了京师。 东宫。 后殿。 因为鼠患一事,太子朱标这两日也是殚精竭虑,想方设法的帮助户部出谋划策,希望共同渡过这次危机。 正在朱标驻足沉思之际,身后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殿下,好消息!” 肖琦恭敬的行了一礼,有些兴奋的说道。 “现在能有什么好消息?户部已经筹到新粮了吗?” 朱标闻言,急忙转身看着肖琦问道,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为了应对这次危机,户部已经受陛下旨意,开始在相对富庶的州府重新征粮。 “不是,是胡非!” 肖琦摇着头,笑着说道。 “胡非?!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愣了一下,迫不及待的问道。 “早在两日之前,胡非就已经听闻了常州发生鼠患一事,已经发动各地工厂分批押着长盛锅和京师小面抵达常州” 肖琦一脸激动的将胡非的一系列举措全都一一讲给了朱标。 朱标听完,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居然是胡非这个只知道挣钱的小子帮朝廷解了燃眉之急,不但进行了赈灾,还利用翰林日报安抚了常州百姓,宣扬了父皇体恤百姓之心。 “他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 “好!好!好!” 顿了片刻之后,朱标忍不住大声赞叹道,连叫了三声好,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兴奋。 “消息是从哪儿传回来的?” 紧接着,朱标忍不住问道。 “常州府衙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了京师,另外这个消息也已经在各地传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 肖琦笑着答道。 “好,好,本宫现在就进宫告知父皇,为胡非请功!” 朱标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转身向殿外走去,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皇宫。 养心殿。 户部尚书滕德懋正在跟朱元璋汇报此次赈灾筹粮之事,面色稍显凝重。 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同样脸色有些难看,眉头微皱,眼神中略带不满。 “常州事急,筹粮为何进展如此之慢,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安抚灾民,眼看着年节将至,很可能引发民变!你知道吗?!” 朱元璋看着滕德懋,沉着脸说道。 “微臣知罪,陛下息怒。” “可是事发突然,而且此次鼠患十分严重,常州百姓损失惨重,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足够的灾粮,实属不易,还请陛下明察。” 滕德懋急忙跪在了地上,胆战心惊的说道。 “朕不管过程,只要结果,如果在年节之时常州一旦发生民乱,朕拿你是问!” 朱元璋沉着脸,厉声说道。 “微臣遵旨,必定在最短时间内将足数赈灾粮运往常州!” 滕德懋缩着脖子,急忙躬身答道。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滕德懋之后,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抬手示意滕德懋起身,接着示意庞玉海宣太子朱标进殿。 很快,朱标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兴奋笑意,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礼仪。 “儿臣参见父皇。”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朱标一边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可是听了朱标的话,又看到朱标在这个时候居然满脸藏不住的笑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满之色。 但站在一旁的滕德懋的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都难看的神色 第一百零九章 太子请功 皇宫。 养心殿。 “太子因何事如此高兴?!难道你不知道常州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朱元璋盯着满脸笑意的朱标,沉声问道,言语之中多有不满。 “常州之危不是已经解了吗?” “难道滕尚书还未将此事禀告于父皇?” 朱标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朱元璋,接着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滕德懋。 听了朱标的话,滕德懋的脸色变得越加的难看,有苦说不出。 “怎么回事?什么解了?怎么解的?!”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了看滕德懋,又看向了朱标问道。 “回禀父皇,两日前,已经有人向常州驰援,不但让常州灾民人人有了饭吃,而且百姓得到了极大的安抚,都在惦念父皇的恩情。” 朱标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什么?灾粮不是还未筹集妥当吗?怎么灾情就已经得到了控制?!” 朱元璋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有人已经先户部一步,稳定了常州灾情。” 朱标笑着说道。 “谁?!” 朱元璋忍不住急忙追问,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人的影子。 “胡非!” 朱标笑着答道。 “胡非?!” “他?!” 朱元璋大吃一惊,一脸的不敢相信。 刚才在那脑海中闪过的那些人影中,并没有胡非,他也没想到胡非会在这时候顶了这么大的作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朕说说。” 朱元璋看着朱标,好奇的问道,眉宇之间的那抹凝重终于散去。 于是,朱标便将胡非在常州的所为全都一一讲述给了朱元璋,包括各地工厂驰援,洪宾楼免费开放,搭建粥棚,翰林日报发文宣传朝廷与朱元璋体恤爱民之心等等。 听完朱标的解答,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胡非居然会在这时候没有受到任何指令而去主动做这些。 通过此事,朱元璋对于胡非的印象,再一次发生了极大的改观。 “腾尚书,此事常州府衙不是已经快马加鞭传回京师了吗?为何不向父皇禀告?” 接着,朱标转头看向了滕德懋,沉声问道。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滕德懋之所以瞒而不报,或许是与其子与胡非之间的恩怨有关。 “没错,腾卿,你为何要隐瞒此事?!” 朱元璋也看向了滕德懋,忍不住大声问道。 “陛下息怒,太子息怒,常州鼠患事发突然,老臣近日来一直在为筹粮一事发愁,一事忘记禀报,还请陛下恕罪,请太子殿下恕罪!” 滕德懋再一次跪在了地上,哆嗦着嘴唇说道,脸色看起来比吃了一百只苍蝇都难看。 听了滕德懋的解释,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将信将疑的看着滕德懋。 滕德懋之子和胡非之间的事,虽然他没有过问,但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既然是无心之失,尚可原谅,还望腾尚书不要辜负了父皇的器重,尽快将灾粮筹集妥当。”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并没有深究。 “没错,灾粮筹集妥当之后,尽快发往常州!” 朱元璋看着滕德懋,沉声说道。 “微臣遵旨!” 滕德懋急忙躬身行礼,坚定的答道。 随即,朱元璋便令滕德懋先行退下。 心情复杂的滕德懋怀着忐忑的心情,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养心殿,又一心扑在了赈灾事宜上,不甘心让胡非完全比下去。 “父皇,胡非此举应当立了大功吧?” 待滕德懋离开之后,朱标看着朱元璋,笑着问道。 “呵呵呵,你就那么急着想为他请功?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想尽办法从朕这里讨要赏赐,哪用得着你为他请功?” 朱元璋笑了笑,忍不住说道。 虽然听起来有些嘲弄胡非,但是看起来却没有丝毫怪罪之意。 “父皇,这次恐怕他还真没打算请赏,像您说的,如果以他的性子,在做此事之前就已经该闹得满城风雨了。” “可是这一次却安静得很,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直到常州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消息才传回了京师,与他之前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所以儿臣以为,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系灾民,自发所为。” 朱标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就招他进宫吧,朕倒想看看,他这次是不是由心而发。”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说道。 当即,朱元璋就命庞玉海派人出宫召胡非进宫去了。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坐在椅子上,懒散的翘着二郎腿,正在品着茶。 穆平站在一旁正在将常州的近况和赈灾事宜向胡非一一禀报。 “看起来,灾情已经得到控制,等户部的灾粮一到,这次鼠患便彻底解决了。”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幸好少爷运筹帷幄,及时支援了常州,使得灾情没有得到进一步恶化,这次算不算大功一件啊?” 穆平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哎~本少爷做事,从来不求什么功劳,但求无过便好。” 胡非摆了摆手,义正词严的说道,脸上却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听了胡非的话,站在一旁的裴杰、穆平和春蝶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爷不求功?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但是他们也知道,或许少爷想要求功,但是赈济灾民也是真心所致,只不过少爷聪慧,懂得借势而为罢了。 “不过这一次小爷我抢了户部的风头,恐怕腾家那个老头会更加记恨于我吧?”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少爷是说,户部尚书滕德懋会因为这件事帮着腾子骞找少爷的麻烦?” 春蝶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问道。 “老子护儿子,这是自古的道理,也无可厚非,只要这个滕德懋不要太过分,小爷我不会跟他计较。” 胡非笑了笑,撇着嘴说道。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滕德懋还算是个不错的官,否则腾子骞几次三番的找他的麻烦,他早就动手了。 “哈哈哈” 正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只见胡惟庸带着管家秦海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后院,直奔正厅而来。 看到满面春风的胡惟庸,胡非咧嘴一笑,他知道,这个老头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派人到常州赈灾的事,不然不会轻易到洪宾楼来的。 那么,宫里应该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臭小子!不愧是我胡惟庸的儿子!干得好!” 胡惟庸一边大声说着,一边走进了正厅,脸上的欣慰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那不是你这个老头儿教得好吗?作为晚辈,看着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样子,总该尽点绵薄之力才好。” 胡非看着高兴的胡惟庸,笑着说道。 “嗯,不错,知道心疼为父了,我儿真的长大了!”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了胡非的身边,满脸欣慰。 “那可是很少来我这洪宾楼啊,看来今天心情不错,胡相大驾光临,真是让洪宾楼蓬荜生辉啊!” 胡非笑着打趣道。 “臭小子!刚夸了你一句就又开始取笑老夫是不是?!” 胡惟庸故意板起了脸,沉声说道,可是嘴角的那丝笑意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哪敢啊?我一个区区八品照磨,怎么敢取笑丞相大人啊?” 胡非笑着说道。 “臭小子!” 胡惟庸忍不住笑出了声,笑骂了一句。 一旁的众人看着互相打趣的父子二人,忍不住全都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这幅其乐融融的情景,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 正在这时,一名伙计恭敬的带着几名太监从前厅走来。 “少爷” 站在门口的裴杰看了一眼,轻声提醒了一句。 胡非抬头看去,嘴角闪过了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轻笑 第一百一十章 我的钱就是大明的钱 洪宾楼。 后院正厅。 当众人看到随着伙计出现在院中的几名小太监时,不由得愣了一下,只有胡非嘴角闪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轻笑。 胡惟庸也是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便明白了什么,欣慰的看了一眼儿子,赞许的点了点头。 “奴才见过胡相,见过胡公子。” 几名小太监进入正厅之后,分别冲着坐在正厅之中的胡惟庸和胡非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公公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啊?” 胡非笑了笑,明知故问了一声。 “回胡公子,奉陛下旨意,特来邀胡公子进宫觐见。” 为首的一名小太监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现在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装出了一副忙的脱不开身的模样。 “是,太子殿下也在宫中,都在等着胡公子进宫。” 小太监点了点头说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胡非为难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回公子,这个奴才不知。” 小太监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陛下召见,去就是了,没完没了的问什么?!”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胡惟庸板着脸,不满的看着胡非冷声说道。 “我还有事要忙,一时间脱不了身啊。” 胡非叹了口气,为难的说道。 “混账!什么能有陛下召见重要!赶紧去就是了!” 胡惟庸沉着脸,不满的吼道。 其实他已经看了出来,儿子是故意的。 “好吧,那本少爷就只能抽空去一趟了。” 胡非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胡公子请。” 小太监松了口气,急忙让开了门口,恭敬的说道。 “公公,陛下没有说要召见我吗?” 胡惟庸挤出了一丝异常热情的笑容,盯着那名小太监问道。 “回胡相,陛下只说召见胡公子,并未提及胡相。” “不过如果胡相有事进宫觐见陛下,直接去就是了,无需召见。” 小太监笑了笑,脑子转得也够快,恭敬的说道。 “算了算了。” 胡惟庸摆了摆手,羡慕的看了一眼儿子。 他知道,儿子这一定是被召进宫中受赏了,本想跟着进宫长长脸,可是无召入宫,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 胡非站起了身,一边向外走,一边瞟了一眼胡惟庸,笑了笑说道。 随即,胡非便带着裴杰和春蝶跟着几名小太监离开了洪宾楼,一路向皇宫而去。 不过裴杰和春蝶只能留在宫门外等候,不得入内。 皇宫。 养心殿。 良久之后,就在朱元璋父子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胡非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看到胡非到来,朱标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丝毫不加掩饰的赞许笑容。 朱元璋也是眼前一亮,这次的事之后,他觉得胡非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他对胡非的印象再一次发生了极大的改观而已。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走入大殿之中,分别冲着朱元璋和朱标行礼问安。 “胡非,朕召你入宫,为何迟迟不来,拖延了如此之久?” 朱元璋坐在坐塌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胡非,佯装不满的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近日确实有些繁忙,正好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来的晚了些,还请陛下恕罪。” 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其实他这是信口开河,之所以来得晚,一是因为在洪宾楼磨蹭了一会儿,二是进宫这一路之上他总是走走停停,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故意拖延了时间。 原本随行的小太监还一直催促,后来在他把几锭银子塞进那名小太监的手里之后,就变得更加的自由,一直磨蹭至刚才才赶到。 “你有什么事可忙啊?”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缓缓问道。 “一些琐事而已,就不劳陛下操心了。” 胡非笑了笑,并没有直面回答。 “是为了赈灾之事吧?”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朱标适时的开了口,笑着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装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愣了一下。 “难道陛下和殿下都已经知道了?” 胡非故作惊讶的问道。 “你以为呢?常州府衙已经将消息传回了京师,怎么?你还不愿意承认?” 朱标笑了笑,疑惑的问道。 “哎,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不瞒殿下,这件事微臣本不想声张,可是早就知道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陛下和殿下的耳中。” 胡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哦?这不像你的行事作风啊?为什么这次不想让人知道呢?” 朱元璋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 “微臣的名声在这京师之中本就不好,虽然有了诗神之名,又做了大都督府照磨,但终究也只是受到了京师百姓的追捧,在文武百官之中,看得上微臣的人屈指可数。” “即便微臣做的再多,在那些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为了争风头,邀赏赐罢了,所以微臣便不想这件事闹得太大,省得被人在背后议论,没想到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 胡非苦笑着,有些无奈地说道。 听着胡非的解释,朱元璋和朱标愣在了原地,有些惊讶的看着跟往日截然不同的胡非,突然觉得胡非好像转了性子。 “你的阵仗弄得那么大,甚至还旗帜飘扬,怎么可能瞒得住?谁不知道长盛锅和京师小面是你京师第一纨绔的产业?洪宾楼、翰林轩,哪一个不知道幕后掌柜的就是你?” 朱标忍俊不禁的看着胡非,忍不住说道。 “哎,是微臣草率了,没有及时想到这一点。” 胡非依旧叹着气说道。 “这么说,你这么做真的不是为了要来跟朕讨赏赐?” 朱元璋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陛下,天地可鉴,微臣绝无此心。” “微臣只是偶然发现家父为常州鼠患一事愁眉不展,知道此事之后便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奔赴各地,只求尽快安抚百姓,眼看年节将至,不能出乱子。” “就算现在陛下和殿下都知道了,知道便好,微臣拒绝任何赏赐。” 胡非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眼神坚定,神情无比认真。 看到胡非的样子,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 自古以来,只有邀功请赏的臣子,哪有还没赏赐就直接拒绝的? “看来外面传言的果然不假,如今你胡公子所拥钱财,的确富可敌国啊!”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故意深沉的说道。 “陛下,微臣的钱,就是大明的钱,虽富,但并无敌国之心。” “既然说到此处了,微臣还有一事请奏。” 胡非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哦?何事?” 朱元璋抿嘴笑了一下,缓缓问道。 “眼看年节将至,应是举国同庆之时,常州鼠患虽已得到解决,不过今年各地百姓收成都不及往年,生活拮据,微臣希望拿出一笔银两,代表朝廷,代表陛下,向各地较为贫乏的百姓分拨下去。” “也让那些无钱买肉买酒的百姓过一个好年,让他们感念朝廷,感念陛下,忠心拥护我大明江山。”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胡非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和朱标再一次愣住,惊讶的看着胡非,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打算拿出多少银两?”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十万两。” 胡非看着朱标,随口说道。 “十万两?!”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和朱标同时睁大了双眼,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行走的商业头脑 皇宫。 养心殿。 听到胡非随随便便的说了一句十万两,朱元璋和朱标不由得同时愣住。现在他们相信了,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如今的胡非,真的很有钱。 “你确定要拿出十万两分拨给各地贫民?” 朱元璋看着胡非,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陛下,是的。” 胡非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道。 “以朝廷的名义?而不是你的?” 朱元璋再问。 “回陛下,是的。” “以我之名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别人以为我在卖弄,但是如果以朝廷的名义,必定会让全国百姓体念朝廷爱民之心,举国欢庆,何乐而不为。” 胡非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那你图什么?” 朱元璋茫然的看着胡非问道,他有些想不通。 “微臣不求别的,只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望我大明长治久安!” 胡非毫不犹豫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和朱标再一次震惊,心中不由得迸出一个疑问,这还是人们所认识的京师第一纨绔吗? “如果非要给一个理由,那微臣只是希望我这个京师第一纨绔的逍遥日子过得长久一点,天下安,则京师安,京师安,则微臣安。” 看着一脸茫然和不可思议的朱元璋和朱标,胡非笑了笑,再一次开口。 听了胡非的最后这句解释,朱元璋和朱标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抿嘴一笑。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胡非。 “你真的不要任何赏赐?你不知道,太子刚刚已经在为你请功了。” 朱元璋指了指朱标,笑着问道。 “陛下,真的不要。” “多谢太子殿下,但是微臣这次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赏赐,只是凭心而为。” 胡非摇了摇头,冲着朱标拱了拱手,缓缓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不要赏赐,那朕就先把你这次的功劳记下,日后再说,但也不能没有丝毫表示,不然会被别人说朕小气。” “这样吧,朕就许你今后在国子监和大都督府不受任何规矩限制,不受任何人管治,如何?”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 “多谢陛下!这个赏赐微臣就不客气了!”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急忙笑着拱手谢礼。 还是朱元璋懂他啊。 可是一旁的朱标却皱起了眉头,他让胡非进入国子监和大都督府就是为了管教胡非,让胡非学会守规矩,可是父皇的这一赏赐一出,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胡非,即便父皇许你这一赏赐,你也不可太过放纵,不得无故缺课、缺值,知道吗?” 朱标看向了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父皇已经赏给了胡非那份自由,他就不能反对,只能再稍加警告。 “知道了,太子殿下对微臣还真是体恤有加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无力的拱了拱手说道。 看着胡非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朱标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次的事,不仅朱元璋对胡非大为改观,朱标的心里也十分欣慰,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又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胡非这才告别了朱元璋父子,离开了皇宫。 可是当胡惟庸知道胡非当面拒绝了朱元璋的赏赐之后,心中不禁一阵惋惜,觉得儿子错过了一次上升的绝佳机会。 大明初立,当下正是崇尚武力之时,能够有一个立功机会实属难得,文臣尚且苦无机会,何况像胡非这种不文不武的区区照磨。 但是胡非并不以为意,他这次赈灾的目的,除了真心体恤灾民之外,为的就是在朱元璋那里留一个好印象,为以后做准备。 不过虽然胡非这次赈灾对外宣称是代表朝廷,但是人们除了称赞朝廷之外,也不免开始称赞胡非。 再加上十万两贫民年饷一事,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当然也传进了京师的大街小巷,百姓纷纷称颂,无不赞誉。 几日之后。 银雀酒楼。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胡非摇着折扇从车厢中走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张望着的齐云。 今日齐云带着几个人来见胡非,为了不引人注意,胡非没有让齐云去洪宾楼,而是约在了银雀酒楼。 马车停好之后,胡非带着裴杰和春蝶迈步向酒楼中走去。 门口的齐云看到胡非抵达,刚想迎上去,可是却发现身旁嗖的一下冲过去一个人,直奔胡非而去。 齐云愣了一下,冲上去将那人制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银雀酒楼的老板,钱聚,于是便收住了脚步,退到了一旁。 “胡公子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钱聚一溜烟跑到了胡非的面前,满脸笑容的说道,全身的肥肉都随着跑动上下乱颤着。 “钱老板,好久不见。”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您这是奇珍异味吃腻了,特地来小的这一亩三分地尝尝鲜?” 钱聚拱着手,陪着笑脸问道。 “钱老板言重了,这京师城的人谁不知道,你这银雀酒楼可一直是生意最红火的地方,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 胡非笑了笑,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冲着躲在门口的齐云使了个眼色。 齐云点了点头,比了一个手势,低着头走进了酒楼,上了二楼包厢。 “哪里哪里,跟洪宾楼比起来,我这小小的酒楼实在是惭愧得很啊。” “胡公子啊,您最近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啊,常州赈灾的事和十万两年响的事,现如今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天下人都对胡公子敬仰的很啊,今日胡公子能到小的这酒楼,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钱聚一边恭敬的在一旁伺候着,一边恭维着,就像是见了亲爹一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胡非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钱聚,皱了皱眉头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钱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了一脸憨笑。 “胡公子,还是之前小的想要引进洪宾楼菜品的事,还望胡公子通融一下,不用多,有个三五道就行。” 钱聚咧着嘴,笑着说道。 “行,改日我亲自传授于你,三五道太少,我直接给你一个系列,但是到时候我得入股,赚的钱你得跟我分账!”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上走去。 钱聚三番五次的纠缠,突然让他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诗词他不一定能背出多少,但是菜名那可太多了,反正古代的人又没吃过,即便他不知道正宗的做法,做出来也绝对是天下稀有。 对于自己的商业头脑,胡非不由得暗自感叹,没想到随随便便出来下个馆子,也能生出一条取财之道。如果这条路行得通的话,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系列?” “入股?” 钱聚愣在了原地,茫然的重复着这两个词,一脸疑惑。 “胡公子,什么意思啊?!” 钱聚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看着已经上了二楼的胡非大声问道。 “改天你到洪宾楼找我,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胡非一边向楼上走着,一边摆了摆手说道。 钱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去忙自己的事去了,不过嘴角已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脑海中已经想象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了自己的口袋。 很快,胡非就根据刚才齐云的提示,来到了一间包厢门外。 听到脚步声的齐云恰好打开了房门,冲着胡非行了一礼之后,恭敬退到了一旁。 胡非看了裴杰一眼,迈步走进了包厢。 春蝶跟着胡非走了进去,关上了包厢的房门,裴杰则留在了门口,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 包厢中,除了齐云之外,还坐着七八个人,看到胡非走入包厢之后,纷纷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吉安侯陆仲亨 北街。 银雀酒楼。 二楼包厢。 “我为大家引荐一下,这位便是胡非胡公子。” 齐云看了一眼其余的七八人,指了指胡非,轻声介绍道。 “见过胡大人。” 其余几人点了点头,恭敬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称胡公子便可,公子不喜欢别人称他为大人。” 齐云一听,急忙说道。 “没错,叫我公子就行了,不用把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挂在嘴上。” 胡非笑了笑,一边坐在了主位上,一边打量着这几人。 从这几人的面相上,胡非就看得出来,这些人跟齐云一样,都是一群不得志的人。 “胡公子,他们有的在大都督府中当值,应该多多少少见过你几次,还有的是在都城兵马司中当值,应该只听过公子的名号,没有见过公子。” “他们都跟属下一样,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所以一直在军中默默无闻,知道公子爱才,都愿意以后跟着公子。” 齐云指了指那几人,轻声介绍道。 “好,都坐吧,不用拘束。” 胡非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示意众人都落座。 “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如果愿意跟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也一定会给你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是有一条,既然跟了我,就要对我绝对的忠诚,我不要求你们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但如果有人背叛,我决不轻饶,死是最轻的处罚!” 胡非笑了笑,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淡淡的说道,包括齐云。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众人忍不住面色一凝。 虽然胡非是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可是话音中透出的威严,却更加的令他们望而生畏。 “胡公子大可放心,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臣服于您的,尤其是在大家都听说胡公子这次在常州发生灾情之后的所作所为,还有用朝廷的名义拿出十万两白银向各地贫民分拨年饷之事后,都对胡公子钦佩有加。” “能跟着像您这样的明主,是我等的荣幸,从今往后,不管默默无闻还是加官进爵,我等都愿意誓死追随公子!” 齐云站起了身,端起了面前的茶碗,一脸恭敬的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了身,举起了茶杯,附和着,表达着自己的忠心,紧接着以茶代酒,仰头一饮而尽。 “很好。”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春蝶。 春蝶会意,摘下了一直挎在肩上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里面掏出了八个钱袋子,一一丢给了众人。 “这是本少爷的一点心意,不多,每人一百两,不是给你们的,拿回去给你们的家人,年节将至,置办一些年货,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胡非看了看众人,淡淡的说道。 在没重生到这里之前,他体会过家里不富裕的时候过年的那种心酸,所以他讨厌那种感觉。 他希望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哪怕没有荣华富贵,飞黄腾达,至少过得不那么卑微。 “公子,这钱我们不能要!” 齐云站起了身,颤抖着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钱袋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是啊,公子,我们什么都没有为您做呢,这钱我们不能要。” “公子,我们受之有愧啊。” 其他人也站了起来,纷纷拒绝,神情都有些动容。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不要多话,我说了,不是给你们的,是给你们父母妻儿的。” “既然你们选择跟了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谁如果不收,就是没打算跟我。” 胡非看着众人,沉着脸,严厉的说道。 一听胡非这话,众人纷纷缩回了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既然胡公子都这么说了,大家都收起来吧。” “多谢胡公子。” 齐云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眼神中满是感激。 “多谢公子!” 其余众人也纷纷行礼致谢。 “好了,从今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齐云,以后全都听他号令。”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是!” 众人齐声答道。 齐云看着胡非,眼神中除了感激,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前赐字救父,如今又委以重任,使他从未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一个肝脑涂地。 “对了,刚才在楼下看到你时,我怎么感觉你偷偷摸摸的,像是在躲避什么?” 胡非看着齐云,想起了刚才酒楼门口的那一幕,忍不住问道。 “噢,对了,公子,刚才属下在楼下看到了吉安侯,他曾在大都督府中当值,属下担心被他认出,所以行事比较小心了些。” 听到胡非的问话,齐云急忙解释道。 “吉安侯?陆仲亨?!”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没错,就是他。” 齐云点了点头说道。 看到齐云点头,胡非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了一抹惊讶,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酒楼中偶遇到了这么个大人物。 “好了,知道了,没什么事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没事的时候互相之间不要频繁联络,要让外人看起来你们并不熟悉,做好各自的事。”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众人,缓缓地说道。 “好的公子,那属下就此告退了。” 齐云没有多余的废话,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属下告退!” 其余八人也全都起身告辞,分批走出了包厢,离开了酒楼。 胡非沉思了一会儿,将面前茶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站起了身,缓缓向外走去。 “少爷,回洪宾楼还是翰林轩?” 裴杰转身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先不回,我还去会一会这个吉安侯。” “刚才那几个人你都看到了吧,回去之后暗中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要详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下走去。 他不是不相信那些人,而是他知道知己知彼的道理,在这京师之中,天子脚下,一旦棋差一着,便是万劫不复,他必须确保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任何漏洞。 “是。” 裴杰恭敬的答应了一声,与春蝶跟在了胡非的身后来到了一楼大厅。 胡非站在楼梯口,巡视了一眼,看到了一个人,紧接着嘴角闪过了一抹轻笑,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 他不认识陆仲亨,也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坐在角落中的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他要找的人。 还算讲究的穿着,一双一看就久经沙场的手,一脸怀才不遇的苦相,除了陆仲亨,不会是别人。 如果论不得意,齐云他们根本就没法跟这个陆仲亨比,因为陆仲亨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自己一次次把机会全都葬送了个干干净净。 虽为大明开国功臣,但却总是犯一些低级错误,曾经还在大都督府中任职,但却罢了又复,复了又罢。 就连吉安侯这个爵位,也曾被削过一次,去年又因为犯错,连公田都被朱元璋没收。 今年他本应该随同汤和一起在外练兵,却突然被抓回了京师。 如果胡非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前不久才被放出来。 如此坎坷的仕途,不得不令人唏嘘。 “打搅了,不知在下可否与尊驾共坐一桌?” 胡非走到了那人桌前,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可是没等对方作答,他就已经落座,丝毫没有半分见外之意。 那人抬起了头,带着一丝醉意看着胡非,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你是何人?!本侯与你并非相识,为何要坐在此处?!” 那人瞪着胡非,不满的说道。 光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证明,胡非认对了人。 他就是吉安侯陆仲亨! 听了陆仲亨的喝问,胡非并没有介意,反而打开了折扇,一边摇着,一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只求心安 银雀酒楼。 一楼大厅角落。 “你笑什么?!” 陆仲亨瞪着咧嘴轻笑的胡非,不满的问道,眼神中闪过一抹羞愧。 “没什么,只是觉得与尊驾十分有缘,没想到会在此处偶遇。”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陆仲亨没有继续发作,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一边开始继续喝酒,一边缓缓地说道。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阁下便是吉安侯吧?” 胡非看着陆仲亨,继续问道,没有半丝要离开的意思。 “你认错人了。” 陆仲亨脸色僵硬了一下,沉声说道。 “久闻吉安侯大名,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胡非抱了抱拳,认真的说道。 “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可是胡非刚一说话,陆仲亨就直接瞪大了双眼,看着胡非狠狠地说道,眼神中的那抹羞愧已经变成了愤怒。 “在下绝不会认错。” “尊驾也真不该否认,如果一个人在外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那又有谁会真心对待于他?连自己都对自己没了信心,那就是真的自甘堕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尊驾曾为大明肝脑涂地,征战沙场,如今这朗朗乾坤,少不了您,更少不了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 胡非看着一脸愤怒加颓废的陆仲亨,认真的说道,字字肺腑。 听完胡非的话,陆仲亨愣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终于开始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了胡非。 “你到底是谁?” 陆仲亨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怀疑之色。 “在下胡非,见过吉安侯。” 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胡相之子,下凡的诗神。” 听到“胡非”两个字,陆仲亨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苦笑了一下说道。 胡非的大名,别说在京师,现如今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除了之前的诗神之名,现在又开始传他常州赈灾之事和十万两年饷的事迹,贤名可谓如日中天。 而如今的陆仲亨,诸事不顺,屡屡受挫,早已经成为了他人的笑柄,即便跟胡非这个八品照磨相比,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所以,胡非刚一自报家门,原本已经平复的陆仲亨再一次露出了一脸厌烦。 “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跟你认识,就当你我今日并未相见。” 陆仲亨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不过,今日能在此处遇见尊驾,是在下的荣幸,希望尊驾有一天能重整旗鼓,重新做回那个令人敬仰的吉安侯。” “毕竟,要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的腰杆得先挺直!” 胡非站起了身,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听了胡非的话,陆仲亨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 可是胡非刚走出几步,却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陆仲亨沉着脸,抬头看向了胡非,不知道胡非还想干什么。 “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尊驾,尊驾府上是不是有个叫作封贴木的家奴啊?此人留不得,对你并非忠心不二,早晚会害了你,还是尽快做个了结吧。” 胡非看着陆仲亨,缓缓地说道,神情比刚才任何一刻都要认真。 “你在胡说些什么?!” 陆仲亨愣了一下,不耐烦的厉声喝道。 可是胡非已经拱了拱手,转身向外径直走了出去。 陆仲亨愣在了原地,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疑惑。 酒楼外。 胡非上了马车,向着洪宾楼的方向缓缓而去。 “少爷,刚才那人,真的是吉安侯?” 正在赶车的裴杰迟疑着问了一句。 作为大明开国元勋,陆仲亨的名字,无人不知,可是裴杰没有想到,如此鼎鼎大名的一个人,如今居然会变成那副生无可恋,狼狈不堪的样子。 “除了他还能是谁。” 胡非坐在车厢里,淡淡的说道。 “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喜怒无常啊?少爷为什么要帮他?还有,您刚才说的吉安侯府上家奴之事是真的吗?” 裴杰好奇的问道。 “你话太多了!” 胡非沉声说了一句,没有回答。 裴杰识趣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问一句。 胡非摇了摇头,心中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目。 其实陆仲亨沦落至此,也是因为有些恃宠而骄,虽然没犯什么大错,可是小错不断,总觉得自己跟随朱元璋多年,朱元璋一定会恩宠于他。 可是陆仲亨忘了,当初的朱元璋,只是一军之帅,而现如今已经坐上了帝王之位,心中所想和行事作风必然会作出改变。 他今天之所以要跟陆仲亨结识,并且说了那么多,只是因为在历史记载中,这个人也是胡惟庸案的受害者,虽然当时没有受到牵连,但是多年之后因为家奴的告发,最终也被连坐而死,满门抄斩。 他只是想尽全力将每一个被胡惟庸案所牵连的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而已,但求心安。 洪宾楼。 后院。 当胡飞带着裴杰回到洪宾楼的时候,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直等在后院正厅里的管家秦海。 看到秦海,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第一感觉就是胡惟庸那个老头子又在搞事。 “少爷,您回来了啊!” 看到胡非进门,秦海急忙站起了身,笑着迎了上来。 “我今日很忙,没时间回府跟老头儿闲扯,你还是先回去吧。” 胡非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直接向里面走去。 “少爷,您误会了,不是老爷找您,是兵部派人到府上送了信,唐尚书邀少爷去一趟兵部,说有要事相商。” 秦海摇着头,急忙说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非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秦海。 “说是什么事了吗?” 胡非看着秦海,迟疑着问道。 “没有。” 秦海摇着头,苦笑着答道。 “知道了。” 胡非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示意走进正厅的春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要没什么事的话,奴才便先行回府了。” 秦海拱手行了一礼,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 胡非迟疑了一下,沉声叫住了秦海。 “少爷?” 秦海停下了脚步,转身疑惑的看着胡非。 “老头子跟陆仲亨之间的关系如何?” 胡非看着秦海,认真的问道。 他觉得作为胡府的管家,秦海应该知道些什么。 “吉安侯?!” “似乎还不错,以前经常走动,只不过近两年来比较少见了,以前吉安侯经常到府上做客。” 秦海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你去吧。” 胡非点了点头,摆着手说道。 秦海行了一礼,缓缓离开了洪宾楼。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开始低头喝起了茶,不过秦海的回答,让他确信了历史记载,觉得今天自己做的没什么问题。 希望陆仲亨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吧。 吉安侯府。 酒意正浓的陆仲亨摇摇晃晃的乘着马车回到了府中,一众下人急忙上前搀扶伺候。 侯府管家周远急忙招呼着下人们为陆仲亨烧水煮茶,一路伺候着陆仲亨回到了卧房。 心情烦闷的陆仲亨刚一回到卧房,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头倒在了卧榻之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周远上前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为陆仲亨盖好了被褥,缓缓退了出去。 可是躺在卧榻之上的陆仲亨却逐渐脸色变得凝重,翻来覆去地挣扎着,似乎进入了一个复杂的梦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降大任 兵部。 随着马车缓缓停在兵部门前,胡非带着春蝶缓缓从车厢中走出。 早就奉命守在门口的一名小吏陪着笑脸,快步来到了马车前,冲着还未下车的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胡公子。” 小吏一边行着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下了马车。 “胡公子,唐大人在里面已经等候公子多时,请公子随我来。” 小吏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胡非没有说话,带着春蝶和裴杰一路向里面走去。 很快,三人跟着那名小吏来到了尚书职所。 还没等小吏通报,早就迫不及待的兵部尚书唐铎已经快步从里面走出。 “哎呦,胡大人。” 唐铎快步走出,一边拱着手,一边说道,脸上带着一丝难掩的笑意。 “唐大人。” 胡非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拱手还礼。 “胡大人里面请!” 唐铎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胡非入内。 “唐大人,在你面前,在下怎敢以大人自居?在下只是个八品照磨,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胡非笑了笑,一边摆着手说道,一边却毫不客气的率先向里面走去。 面对身为兵部尚书的唐铎一口一个唐大人的叫着,胡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 “八品也是品,照磨也是官,在胡公子面前,就算我是兵部尚书,也得以下官自居。” 唐铎跟着胡非走了进去,笑着说道。 胡非无奈苦笑了一下,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看茶!” 唐铎冲着那名小吏说了一句,坐在了胡非的旁边。 “不知唐大人邀我前来所为何事啊?是不是又有什么买卖要跟我做啊?” 胡非看着唐铎,试探着问道。 “哈哈,在这京师城中,敢跟兵部这么做买卖的人,胡公子是头一个!而且恐怕也是后无来者!” 唐铎一边笑着,一边将早已在桌子上摆好的一份文书推到了胡非的面前。 “这是?” 胡非扫了一眼文书,迟疑着看着唐铎问道。 “公子打开一看便知。” 唐铎笑着说道。 胡非迟疑了一下,拿起了文书,紧接着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份钱货两清的文书,只要胡非和唐铎二人在上面签了字,之前的那笔买卖就算彻底完成,兵部也会按约付钱。 “此事虽然是兵部与公子的买卖,但也算是公务,所以这才派人将公子请到兵部完成这最后一步。” “不过下官实在是没有想到,公子居然能够提前完成所有军粮供给,年节之前就将之前约好的四季货品全部送到了边关,下官不得不佩服。” 唐铎看着胡非,一脸钦佩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爽快的在文书上签了字。 “公子,下官这银子可还都没付呢,您也不点点就签了字,就不怕下官反悔?” 唐铎愣了一下,打趣着说道。 “我相信唐大人,更相信陛下,怎么也不可能把我那点银子放在眼里吧?” 胡非笑着说道。 原本之前他与唐铎约定的是需要分四次将边关军粮筹齐,可是自从开了惠丰银行之后,银子花都花不完,现在各地都建了工厂,所以之前原本需要四季才能生产出的货品,年节之前就已经全部送到了边关驻军之中。 “胡公子的气度,令下官佩服!” “常州赈灾一事,十万两年饷之事,更是让下官敬佩,能有幸与公子相识,实为下官的荣幸!” 唐铎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唐大人过奖了,举手之劳而已,天降大任,我等生于此时,总该为这天下做点什么,当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胡非笑了笑,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胡公子真乃大义,下官自愧不如!” 唐铎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感叹道。 “好了,别净挑好听的说了,就算你把我夸上天,该收的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哈哈哈” “这点胡公子大可放心,银子我都已经准备了,全都装车妥当,一会儿胡公子离开之时便可带走。” 唐铎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道。 “有劳唐大人。”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胡非这才起身告别。 原本唐铎说要派人护送,但是胡非拒绝了。 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如今敢在这京师城中劫他马车的人,还没有生出来,更何况还是兵部的马车。 然而当胡非走出兵部大门,看到停在门口的三辆大车之后,也不由得有些咋舌,一只只装满银子的箱子看得人口水直流。 虽然他很有钱,可是那都是数字,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摆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它们还躺在箱子里没有露面。 于是,胡非为了安全起见,找唐铎要了几个人,押着三辆马车直奔惠丰银行而去,他得赶紧将这些银子存入金库。 吉安侯府。 借着酒意呼呼大睡的陆仲亨突然从梦中惊醒,直接从卧榻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紧接着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 转头一看,发现天色已暗,已经到了深夜。 陆仲亨揉了揉略微有些疼痛的额头,缓缓下了地,点着了灯,拿起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水,咕噜噜喝了几口。 睡梦之中,他记得自己一直在做梦,可是却总是在不同的梦境中浮现出今日在银雀酒楼中与胡非相见之时的情形。 胡非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让他如鲠在喉,睡都睡得不踏实。 “侯爷,您醒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担忧的声音。 也许是看到了陆仲亨房中燃起了灯,管家周远穿好衣服来到了门外。 “进来吧。” 陆仲亨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了一句。 紧接着,房门推开,周远缓缓走进了房中。 “侯爷,您没事吧?” “茶水已经凉了,奴才这就让人去重新烧一壶。” 周远担忧的问了一句,紧接着看到陆仲亨手中拎着茶壶,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外急忙走去。 “不用了,我没事!回来!” 陆仲亨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陆仲亨的话,周远停下了脚步,转身重新回到了房内。 “把门关上!” 陆仲亨一边示意了一下,一边坐在了椅子上。 “侯爷,出什么事了?” 周远一边把门关上,一边看着面色凝重的陆仲亨,凑到了跟前,迟疑着问道。 “我今天” “我今天碰到了一个算命的,说本侯府上有不忠之奴,早晚会害我。” 陆仲亨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周远,皱着眉头说道。 听了陆仲亨的话,周远吓得一哆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老爷,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老爷明察!” 周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焦急的说道。 “本侯说的又不是你!起来!” 陆仲亨瞪了一眼周远,略带责备的说道。 周远已经跟了他几十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 听了陆仲亨的话,周远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可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 “虽然这可能是那个江湖术士在胡言乱语,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安全起见,本侯命你将府中上下所有人等全都暗中调查一遍,如有问题,速速禀报本侯!” 陆仲亨看着周远,沉思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是!” 周远点着头,立刻答应了一声。 “好了,下去吧。” 陆仲亨点了点头,摆着手,示意周远退下。 周远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了下去,好像生怕走得慢了便被陆仲亨当成个生有反骨的奴才。 陆仲亨坐在椅子上,沉着脸,脑海中回想起了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算命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唐大人在外求见。” 庞玉海缓缓走入大殿,恭敬的说道。 “嗯?” “让他进来吧。”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迟疑着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 很快,兵部尚书唐铎跟着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 “微臣唐铎,参见陛下!” 唐兵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唐铎起身。 “谢陛下。” 唐铎恭敬的谢了一声,缓缓起身。 “有事?” 朱元璋看着唐铎,疑惑的问道。 他刚刚下朝回来不久,但是早朝之上唐铎并没有说有事要奏报。 “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要向陛下启奏。” 唐铎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刚才在早朝之上的时候为何不报?” 朱元璋更加疑惑。 听了朱元璋的话,唐铎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不清缘由。 “好了,有何事现在说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也懒得听唐铎的解释,不耐烦的说道。 “启禀陛下,是一个好消息。” “边关驻军所有军粮,已经全部送达,确认无误。” 唐铎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哦?这么快?不是说需要四季才能全部送到?”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胡公子为了早日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想来是命各地工厂连日赶工,于年前已经生产出了原本需要四季才能生产出的数量。” 唐铎笑着答道。 听了唐铎的话,朱元璋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嗯,不错,他这件差事的确办的不错,没有让朕失望。” 朱元璋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着说道。 “陛下交代的差事,胡公子自然不敢怠慢,不过能这么快就交清所有货品,实属不易,微臣也是十分叹服。” “胡公子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由此可见,是微臣效仿的榜样。” 唐铎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嗯?你这么夸赞于他,是想为他邀功啊?”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问道。 “功过赏罚,陛下心中自有定论,微臣不敢多言。不过胡公子在这件事情上,以及常州赈灾、十万两年饷这些事情上,的确证明他是个可堪大用之人。” 唐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答道。 其实他之所以没有在早朝之上将这件事禀报,就是想在私下里为胡非请功,只不过这句话却不能明说。 听了唐铎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甚。 “上一次朕已经打算赏赐于他,但是他却拒绝了,看来这一次朕无论如何都得赏他点什么了,也免得文武百官以为朕小气得很,立了功却不给赏赐。” “不过至于赏赐一些什么,朕还得再仔细想想。”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唐铎抿了抿嘴,松了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欣喜。 此行的目的,算是圆满完成。 吉安侯府。 正堂。 陆仲亨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却久久未曾品饮,面色有些凝重。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管家周远快步走入,面色难看。 “怎么样?!” 陆仲亨看着周远,压低了声音沉声问道。 “启禀侯爷,的确查出了一些东西。” 周远一边说着,一边将捧在手中的一沓手书递到了陆仲亨的面前。 陆仲亨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迟疑着接过了手书,低头看去。 可是紧接着,他就睁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愤怒。 手书上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可是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一份记录了他过往错误失职事迹的手书!而且很详细! “这是从哪儿搜出来的?!是何人所为?!” 陆仲亨猛地站起了身,瞪着周远,大声问道。 “封贴木。” 周远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混账!好大的胆子!” 陆仲亨咬了咬牙,厉声喝道。 封贴木是元人,是小时候被陆仲亨捡来的,在吉安侯府长大,成为了府上的下人,可是没想到如今却做出了这等狼心狗肺之事,令陆仲亨十分震怒。 “侯爷,奴才还查出了一件事。” 周远迟疑了一下,再一次说道。 “还有什么?!” 陆仲亨瞪着眼睛问道。 “回禀侯爷,奴才查出封贴木不仅暗中记录了这份手书,还在暗中与丫鬟私通,已有数月” 周远苦着脸说道。 “什么?!” 陆仲亨一听,一脚踹翻了椅子,脸色气成了通红,恨不得要杀人。 “老爷息怒,都怪奴才管教不当,才使府中出了这等事,请侯爷责罚。” 周远跪在了地上,一脸自责的说道。 “把他抓起来,本侯要亲自审问!” 陆仲亨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身在军中多年,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表里不一的小人。 “是。” 周远急忙答应了一声,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很快,一名满脸惶恐的青年便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陆仲亨的面前。 他便是封贴木。 陆仲亨遣退了其他下人,只留下了周远一人,并命周远关上了房门。 “本侯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要做出此等吃里爬外之事?!” 陆仲亨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沓手书扔在了封贴木的面前,愤怒的问道。 封贴木一脸惶恐,原本还不知道何故被抓,看到那份手书的时候,一切全都明白了。 “既然侯爷已经知道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侯爷。” 封贴木嘴角露出了一丝惨笑,缓缓地说道。 “本侯在问你,为何要这么做?!如果不是本侯,你早已饿死街头!” 陆仲亨瞪着封贴木,厉声问道。 “为什么?侯爷带兵屠戮我大元人的时候,又何曾想过为什么?” 封贴木冷笑了一声,抬头看着陆仲亨,缓缓的说道。 “两军对垒,必有死伤,这是必然的道理!本侯所杀之人都是军中之人,乱战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本侯从未杀过普通百姓!” 陆仲亨看着封贴木,斩钉截铁的说道。 “杀了便是杀了,百姓是人,兵将也是人,既然我是大元子民,又怎能认贼作父?!”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可惜了。” 封贴木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大元之所以会亡,那是它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 陆仲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突然想起了诸多往事,也想起了最初的自己。 封贴木铁青着脸,没有再说什么,看向陆仲亨的眼神之中也不再是敬畏,而是厌恶。 “你背叛本侯或许可以原谅,但你私通丫鬟,对我大明生恨,本侯断然不能再留你!” “周管家,把他带下去处置了吧。” 陆仲亨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周远,沉声说道。 周远答应了一声,叫来了两名家丁,押着封贴木向外走去。 封贴木没有再说一句话,由着自己被拖了下去,可是最后看向陆仲亨的眼神之中还满是怨恨。 陆仲亨叹了口气,将地上的那份手书销毁。 想起往日种种,不由得自责叹息。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一点,胡非是怎么知道侯府有家奴不忠的?难道真的能算命不成?! 惠丰银行。 后院。 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账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有钱,是每一个人心中的愿望,而拥有花不完的钱,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 庆幸的是,他如今就是一个有钱而且多到花不完的人。 这样的日子,他希望永远继续下去,而藏在心中的那个原本属于胡惟庸自己的一门双宰相的宏愿,也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成为了他的愿望。 “少爷,宫里来人了。” 正在胡非陷入沉思之际,裴杰缓缓的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 胡非愣了一下,抬头望去,恰好看到了一名正在缓缓而来的太监。 看到太监那副小心翼翼,恭敬有加的样子,胡非嘴角的笑容越加的深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可怜的金龙匕首 惠丰银行。 后院。 “奴才见过胡公子。” 小太监缓缓步入正堂,冲着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不知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胡非合上了账簿,笑着问道。 对于宫中的人,他一向客气,虽然只是一个小太监。 “回公子,陛下有旨,召公子入宫觐见。” 小太监恭敬的答道。 “公公可知陛下所因何事吗?” 胡非迟疑了一下问道。 “奴才不知,不过兵部尚书唐铎唐大人此时也在宫中,或许与唐大人有关。” 小太监想了想说道。 “知道了,走吧。” 胡非一听,嘴角顿时闪过了一丝笑意,起身抬了抬头,示意小太监在前面带路。 于是,胡非便跟着小太监一路进了宫,裴杰和春蝶留在了宫门外,候在马车边。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胡公子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胡非就已经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大殿之中。 看到胡非出现,朱元璋的眼神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笑意。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平身吧。” 朱元璋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胡非起身。 “唐大人。” 胡非缓缓起身,冲着唐铎拱了拱手,微微颔首。 “胡公子。” 唐铎也笑着还礼,还不忘冲着胡非偷偷眨了眨眼。 “朕听闻你已经将之前约定四季供完的军粮一次性全部送达边关驻军?”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地问道。 “回陛下,正是。” 胡非点着头答道。 “为何突然想到要一次性完成呢?即便现在你的工厂已经开到了大江南北,但当初已经约定,朕也已答应过,你本不必这么做。” 朱元璋看着胡非,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陛下,朝廷的事,微臣怎敢怠慢,一想到此事未完成,臣的心中就一直惦念,所幸在年节之前全部完成,也算了了微臣心中的牵挂。” 胡非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忍不住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不错,你能将朝廷的事如此放在心上,朕心甚慰。” “刚才唐尚书可没少夸你,让朕好好赏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陛下,微臣所做之事都乃理所应当,不敢奢求赏赐。能为朝廷做事,本已是微臣之幸。” 胡非摇了摇头,急忙说道。 “不行,这一次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上次没有赏赐于你,已经有人在议论,如果这件事朕还不赏,日后谁还会像你这般好好做事?” 朱元璋笑了笑,肯定的说道。 “能博陛下一笑,本身已是赏赐,微臣哪里还敢索取其他。” 胡非坚持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唐铎看着胡非信手拈来的奉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拍马屁拍到这份上,恐怕整个朝廷中都无人可以企及。 “你不要,那朕就看着给了。” “原本打算赏你锦缎百匹,黄金万两,可是现在你的钱都已经快要超过国库了,这黄金就算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心里想着该给胡非赏一个既能代表自己心意,胡非又不会拒绝的赏赐。 “如果陛下实在非赏不可,黄金万两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眼前一亮,忍不住说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呵呵呵,只要一提到钱财你就两眼放光是吧?”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贪婪的样子,忍不住笑骂道。 胡非咧开了嘴,笑着擦了擦嘴。 “万两黄金的事儿你就别想了,朕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黄金,朕还真有一样宝物要送给你。” “庞玉海,将朕的金龙匕首取来。”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庞玉海,大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除了胡非没有任何反应之外,庞玉海和唐铎几乎同时愣住,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朱元璋。 很快,庞玉海捧着一只精致的盒子重新返回,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看着庞玉海手中的盒子,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对于这个什么金龙匕首,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并不了解。 “胡非屡立大功,赐金龙匕首一把!” 朱元璋看着一脸好奇的胡非,大声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庞玉海恭敬的将盒子递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迟疑了一下,直接伸手打开了盒子,紧接着看到里面放着一把通体金黄的匕首,从柄到鞘,全都是纯净打造,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龙雕刻在上面,看起来霸气侧漏,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威严。 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从盒子里将匕首取出,缓缓从鞘中抽出,随着一道刺眼的亮光闪现,露出了锋利的锋刃。 虽然胡非不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人,可是看到这把匕首,也不由得有些心动,最主要的是,除了锋刃之外,全都是由黄金打造而成,看起来价值不菲。 “看来你很喜欢。” “既然你已入大都督府当值,也算入了军,身上应该带个兵器,以后便将这把匕首作为护身兵刃吧。” 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一旁的庞玉海和唐铎也已经目瞪口呆。 “多谢陛下,虽然比起万两黄金还差点意思,不过微臣还算喜欢。” 胡非收起了匕首,冲着朱元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一旁的庞玉海和唐铎两腿一软,差点直接扑在地上。 “哼,刚夸你几句就又开始胡言乱语,你可要收好了,如果一旦丢了、卖了,朕拿你是问!” 朱元璋看着胡非,板起了脸,认真的说道。 “微臣怎么敢啊,陛下放心。”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答道。 “好了,没什么事就全都退下吧,朕不想看到你。” 朱元璋无奈地摇了摇头,下起了逐客令。 胡非的一会儿认真一会儿胡闹,有时候让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样子才是真正的胡非。 听了朱元璋的话,众人纷纷行礼退下。 出了养心殿,唐铎一直紧紧跟在胡非的后面,也不说话,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盯着胡非手中随意拎着的那只装着金龙匕首的精致盒子,眼神都直了。 “唐大人,你老盯着我干什么?饿了?我身上可没带吃的,想吃就去洪宾楼,算我的。” 胡非早就察觉到了唐铎的眼神,走了良久之后,实在忍不住了,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唐铎说道。 “胡公子,能不能让下官看看那个盒子?” 唐铎苦着脸,近乎哀求的问道。 “不能。” 可是胡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还刻意在唐铎的面前晃了晃。 看着盒子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唐铎几乎要哭了。 “好了,我该走了,你慢慢回味,如果真的饿了,赶紧去洪宾楼,我还有事,就不陪唐大人了。” “噢,还有,多谢唐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这份情我记下了。” 胡非摆了摆手,话音刚落,就已经一溜烟溜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催促着裴杰赶紧驾车离开。 唐铎愣在原地,看着离开的马车,脸上露出了一丝难掩的失落。 眼神中原本的那丝羡慕,此时已经变成了嫉妒。 “少爷,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 春蝶坐在胡非的对面,看着胡非拿在手里的那只精致的盒子,好奇的问道。 “一把好看的西瓜刀。” 胡非看了一眼还拿在手里的盒子,随手丢在了一旁,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 春蝶应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不再追问,似乎也已经失去了兴趣打开看一看。 一件朱元璋御赐之物,就这么被无情的忽视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洪宾楼。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门外停车位上,从车里下来一位面色稍显凝重的中年人,看了一眼门口排的长长的队伍之后,犹疑了一下,带着两名随从径直向楼中走去。 或许是因为年节将至,加上洪宾楼最近又出了新的菜品,生意又火爆了起来,里面坐满了宾客,人声鼎沸。 中年人站在门口,听着周围略显嘈杂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头,径直向柜台走去。 “不好意思,请尊驾先到外面排队等候。” 站在柜台内的夏蝉看了一眼中年人和跟在中年人身后的两名随从,没等中年人开口,已经缓缓说道。 虽然她已经看出这名中年人身份不寻常,但排队是洪宾楼的规矩,谁都不能例外。 “姑娘,我找胡公子,有要事商谈。” 中年人看着夏蝉,缓缓说道。 听了中年人的话,夏蝉抬起了头,重新打量了一眼。 “不好意思,少爷不在楼中,您改日再来吧。” 夏蝉笑了笑说道。 “那他今日会不会来啊?或者说去哪儿能找到他?” 中年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不甘心的追问道。 “不知道,少爷的行踪,我们没权利过问。” 夏蝉摇了摇头,如实说道。 “好吧,打扰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脸上的失望之色越加的明显,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又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正是胡非三人。 楼内的伙计看到胡非三人,急忙殷勤的跑了出去,恭敬的行了一礼,从裴杰的手中接过缰绳,将马车停在了车位上。 正打算离开的那名中年人也看到了下了马车,缓缓向楼中走来的胡非,眼前一亮,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胡公子!” 中年人一边拱了拱手,一边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闻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迎出门来的中年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拱手还礼。 “侯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胡非一边拱着手,一边笑着问道。 这个突然到访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吉安侯陆仲亨! “本侯此来,是特意为那日胡公子忠告之事而来。” 陆仲亨拱着手,认真地说道,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一丝无法言喻的感激。 “楼上请。” 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招呼陆仲亨上楼,并且叮嘱伙计,让后厨弄几个新菜送上去。 二楼雅间。 胡非让裴杰和春蝶留在了外面,同时也没让陆仲亨带来的人跟进去。 刚一走进去,陆仲亨就直接冲着胡非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腰行礼。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胡非笑了笑,忍不住问道,不过并没有伸手去扶。 “那日在银雀酒楼之中,我对胡公子言语不敬,今日特来致歉,也多亏胡公子那日的提醒,才让我揪出了潜伏在府中的不忠之徒,所以一为致歉,二为致谢。” 陆仲亨低着头,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侯爷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算不上什么。” 胡非笑了笑,伸手将陆仲亨扶起,笑着说道。 陆仲亨直起了身子,双目之中满是感激。 “请坐。” 胡非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陆仲亨落座。 二人谦让了一下,坐在了彼此的对面。 “胡公子仗义相助,陆某本该略备薄礼向胡公子致谢,只不过府上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只身前来,向胡公子许一个诺言,这份情陆某记下了,他日公子有用得着我陆仲亨的,尽管开口,绝不推辞!” 陆仲亨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现在的他,的确已经拿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谢礼。 “还是那句话,侯爷言重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侯爷不必介怀,我只是一向敬重侯爷,不想侯爷为小人所害,所以多了一句嘴而已。”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不过胡公子,陆某有些意外,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府中家奴不忠之事,可是胡公子却能知道?” 陆仲亨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听了陆仲亨的疑问,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 当初一时心直口快,将这件事告诉了陆仲亨,可是并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陆仲亨突然发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里的水果不错,侯爷不妨尝一尝。” 胡非犹豫了一下,话锋一转,笑着冲陆仲亨说了一句,紧接着冲着门外的裴杰喊了一声,让下面送上来一盘新鲜水果。 “我的西瓜刀呢?” 胡非看了一眼门外,大声问了一句。 听到声音的春蝶捧着那只还没有来得及归置的精致盒子,放在了胡非的面前,接着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先为侯爷削个梨子吧?” 胡非看了一眼陆仲亨,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抽出了金龙匕首,拿了一颗梨子,开始煞有介事的削了起来。 原本陆仲亨还在等待着胡非的回答,可是当他看到胡非手中拿着的金龙匕首时,突然瞪大了双眼,忍不住站起了身,惊讶的指着胡非手中的匕首。 “金龙匕首?!” 陆仲亨一边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一边大声问道。 “侯爷,怎么了?” 胡非抬起了头,看着陆仲亨,迟疑着问道。 “哪儿来的?!” 陆仲亨惊讶的问道。 “噢,刚才进了一趟宫,陛下赏的。” 胡非看了一眼手里的金龙匕首,笑了笑,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开始削着梨子。 “胡公子,你怎么可以” 陆仲亨指着已经削了一半的梨子,看着胡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想到胡非居然拿陛下亲赐的金龙匕首削水果! 疯了还是傻了?! 那是所有文武百官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天下仅此一把,可是没想到胡非却那么随意的对待。 “来,侯爷,吃个梨。” 这边陆仲亨还在惊愕之中,那边胡非已经削完了梨子,笑着递给了陆仲亨。 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梨子,陆仲亨急忙双手恭敬的接过,神情复杂。 这可是金龙匕首削出来的梨子! 天下仅此一颗! “吃啊?” 胡非看着呆立在原地的陆仲亨,笑了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催促了一句。 “如此珍贵的梨子,陆某怎么舍得下咽,还是带回去慢慢品尝吧,多谢胡公子。” 陆仲亨迟疑着,将削了皮的梨子揣进了怀里,苦笑着说道。 胡非笑了笑,也没有阻止,不过他已经成功阻止了刚才陆仲亨的追问,现在陆仲亨的所有心思都在金龙匕首上面,哪还有心思去追问别的。 “看来胡公子已经深得陛下器重,将来定有机会大展宏图。” 陆仲亨看着胡非,忍不住说道,言语之中满是羡慕之意。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被朱元璋器重的那些日子,再看看如今的自己,不禁扼腕叹息。 “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上呢?不如享受当下,只要当下问心无愧即可,以后的事,不用想那么多。”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不管曾经做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就像我,本是一介纨绔,如今不是也挺好的吗?总有机会证明自己,你说呢?侯爷?” 胡非看着陆仲亨,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陆仲亨愣了一下,紧接着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胡公子提点,能结识胡公子,真的是陆某一生之幸!” 陆仲亨拱着手,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脸上布满感激之情。 “侯爷言重了,只是一时感悟罢了。”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陆仲亨告别了胡非,离开了洪宾楼。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次洪宾楼之行可谓受益匪浅,心中对于胡非的印象也完全颠覆,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而胡非得到朱元璋赏赐金龙匕首的事,也很快在朝中传开,闻者无不羡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削铁如泥 胡府。 玲珑苑。 胡非坐在正厅之中,手里拿着金龙匕首,正在削着一颗苹果。 今日在洪宾楼的时候,他发现金龙匕首的确不是凡品,是一个削果皮的绝佳利器。 “放下!” 可是就在这时,门外隔着老远,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直接把胡非吓了一跳,差点削到了手指。 胡非皱了皱眉,不满的抬头看向了门外,紧接着便看到胡惟庸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吃火药了吧?这么大把年纪了,走这么急也不怕被门槛绊倒?!” 胡非皱了皱眉头,看着胡惟庸,不满的说道。 “我让你放下!” 胡惟庸指着胡非的手里,再一次厉声喝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胡非迟疑了一下,将削了一半的苹果递给了胡惟庸。 “你要吃啊?” 胡非看着胡惟庸,疑惑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快步走到了胡非的面前,一把夺下了胡非手中的金龙匕首。 “你个混账东西,居然用陛下赏赐的金龙匕首削苹果?!” 夺掉匕首的胡惟庸瞪着胡非,气愤的问道。 “削了,怎么了?!” 胡非不服气的说道。 他有些不理解,不就是一把匕首吗?怎么人人见了都这么激动? “还怎么了?!这事要是传到陛下的耳中,一定会扒了你小子的皮!” 胡惟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不至于吧?” 胡非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试探着问道。 “不至于?你知道金龙匕首代表什么吗?!代表的是陛下的威严,与太子的玄武令是一个道理,但是远胜过玄武令所代表的意义!” “见金龙匕首如见陛下!它代表的是天子,是君王!拿着玄武令只是可以随意进出东宫,可以令他人心生敬畏,可是拿着金龙匕首,不但整个皇宫都可以随意出入!甚至任何一个衙门都会对你言听计从,你几乎可以横着走!” “现在你知道你刚才的举动有多愚蠢了吗?!” “你居然你居然拿它削苹果?!” 胡惟庸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呃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这才意识到金龙匕首的重要性,怪不得今日在洪宾楼中陆仲亨会是那种神情,同时想起了在宫里的时候唐铎那一脸贪婪的表情。 “就算它真的非比寻常,也没规定说不能用来削苹果吧?” 胡非看着盛怒的胡惟庸,咽了咽口水,强行解释着。 “你” 胡惟庸一听,直接扬起了手,作势就要对胡非动手,可是举到一半又无奈地放了下来。 “你个臭小子,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金龙匕首天下仅此一把,没想到陛下居然给了你,连老夫跟那些开国功勋都没有机会得到,却落到了你小子的手里!” 胡惟庸叹了口气,一边坐在了一旁,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放在桌子上,苦笑着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羡慕。 可是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是啊,都在羡慕这把匕首到了自己的手中,可是自己的功劳跟胡惟庸、徐达等人比起来,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是朱元璋却赐给了自己这么重要的一个宝贝,这是为了什么? 试探?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还是故意要引起其他人的嫉妒,进而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连胡惟庸都羡慕了,更何况他人? 胡非想不明白,至少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件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朱元璋此举一定是有什么用意。 “没想到啊,这把匕首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拿起了桌上的金龙匕首,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以为呢?!你知不知道,它除了柄和鞘是用纯金打造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什么?” 胡非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它的锋刃是特制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可谓一把神兵利器!” 胡惟庸看着胡非,有些激动的说道。 “真的假的?” 胡非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他听说过很多古代的什么匕首、刀剑都有削铁如泥的比喻,但都是从小说中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根本无从验证。 然而,这个机会现在就在眼前。 “你可以试试。” 胡惟庸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胡非手中的金龙匕首说道。 “试试就试试!” 胡非撇了撇嘴,直接扬起了匕首,对着桌角就是一挥! 转瞬之后,金龙匕首一闪而过,那块桌角应声脱落,掉在了地上,而胡非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果然锋利! “如何?” 胡惟庸看着惊讶的胡非,笑着问道。 “拿铁来!” 胡非兴奋的站起了身,冲着门外大声喊道。 听到胡非的声音,春蝶和裴杰快步来到了门口。 “少爷,拿什么铁?” 裴杰一脸茫然的看着胡非,疑惑的问道。 而坐在一旁的胡惟庸更是茫然的愣在原地,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胡非,一阵摇头。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是铁就行!” 胡非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说道。 裴杰迟疑着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春蝶,依旧是一脸疑惑。 “等等!” 裴杰刚准备转身离开去找铁,却被胡非叫住。 “少爷?” 裴杰转过了身,迟疑着问道,可是紧接着就看到少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握在手中的短刀。 “把你的刀拿来。” 胡非指了指裴杰手中的刀,笑着说道。 裴杰愣了一下,迟疑着将手中的刀拔了出来,递给了胡非。 当胡非一手拿着短刀,一手拿着金龙匕首,用金龙匕首砍向短刀的那一刻,裴杰终于明白了少爷的用意,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只见裴杰的短刀已经瞬间断为两截,断裂处异常的平整,没有一丝一毫的参差。 看到这一幕的胡非和春蝶同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金龙匕首。只有裴杰苦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短刀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断为两截,心疼的不行。 “没想到啊,居然真的能削铁如泥啊!” 胡非忍不住打量着手中的金龙匕首,爱不释手的说道。 “你以为老夫在说笑吗?” 胡惟庸白了一眼胡闹的胡非,没好气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突然再次扬起了匕首,打算再削一次看看。 “少爷!就给它留个全尸吧” 可是裴杰已经明显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喊声,胡非停下了动作,看了一眼苦着脸的裴杰,忍不住笑了,接着将短刀还给了裴杰。 裴杰拿着剩下半截的短刀,心里有苦说不出。这把刀已经跟了他很久,早已经成为了他朋友一般的存在,每天一有空就拿出来擦拭一番,可是今日却被少爷斩了首。 “明日去惠丰银行支点钱,再去打一把就是了,瞧你那点出息。” 胡非笑着看了一眼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裴杰苦着脸,捡起了地上的;另外半截,伤心的转身走了出去。 “好了,别再闹了,现在已经证明了它的与众不同之处,以后好好重视,别再拿它削苹果了,保管好它,关键的时刻还可以防身。”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嗯,陛下也说了,以后这把匕首就是我的贴身兵器,当时应该好好谢谢他的,没想到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当初差点拿一万两黄金换了它。” 胡非点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管朱元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现在他都已经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有此利器在手,即便他没有练过武,以后一般人也伤不到他了。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正厅,离开了玲珑苑。 而胡非似乎玩儿上了瘾,满玲珑苑溜达,见到什么砍什么,不亦乐乎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场雪 胡府。 玲珑苑。 一大清早,胡非就被一阵嘈杂的响动吵醒,偶尔还有几声低语传进耳中。 挣扎着伸了个懒腰,胡非从被窝中钻了出来,不满的看了一眼,打算出去看看谁在搞事,打扰他的清梦。 刚一坐起,就觉得一阵寒意侵袭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急忙开始穿衣服。 穿好衣服的胡非打开了房门,紧接着便被一阵雪白的亮光刺得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下雪了! “少爷,您醒了啊?” 听到开门声,春蝶转头看了过来,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昨晚胡非玩儿嗨了,春蝶正带着人在清理残局。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搭话,看到满院积落的雪花,原本心中的那丝不满也烟消云散,心情突然变得明朗了起来。 这是他重生之后见到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 年节将至,突然下了这么一场雪,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兆头。 说实话,胡非并不希望年节来的太早,在他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他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因为按照历史记载的时间,明年就是胡惟庸案爆发的时候,而且就在正月。 算一算时间,眼瞅着就要到了。 “看来,得抓紧时间准备了,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还能看到雪。” 胡非看着雪白的大地,喃喃自语着说道。 “少爷,您一个人在这儿念叨什么呢?” 这时,春蝶凑到了胡非的跟前,疑惑的低声问道。 “谁让你们一大清早在这儿闹腾的?!不知道本少爷在睡觉吗?!” 听到春蝶的声音,胡非转头看了过去,立刻板起了脸,不满的说道。 他不能将自己话和心事说出来。 “少爷,您忘了啊?昨晚您拿着金龙匕首满院子转,见到什么砍什么,整个玲珑苑被您弄得一团糟,如果不趁着时间尚早收拾完,被老爷知道了,又得责备少爷您了。” 春蝶有些委屈的看着胡非说道。 胡非迟疑了一下,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春蝶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平日里在胡非的面前,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根本看不出她身怀杀人技。 “辛苦了。” 胡非迟疑了说了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少爷,该洗漱了,今早还得去大都督府参加早堂呢,一会儿要迟到了。” 春蝶看着转身的胡非,急忙提醒道。 “知道了!” 胡非翻了个白眼,不甘情愿的开始洗漱。 自从到大都督府当值之后,他就被剥夺了睡懒觉的权利,每日都得早起。 良久之后,洗漱完毕的胡非招呼上春蝶和裴杰,出了胡府,一路向大都督府而去。 大都督府。 议事厅。 早堂已经开始,文官武官已经聚集一堂,正在聆听着坐在高台之上的李文忠训话,大多都是一些近日来大都督府中的大小事宜。 议程已经过半,但是胡非依旧没有赶到。 他终究还是迟到了。 站在人群中的滕子骞始终不停的悄悄扭头看向门口,就怕胡非来的太早。 朱元璋赏赐胡非金龙匕首的事,现在整个国子监和大都督府都传开了,好多人都在暗中羡慕,他已经听够了众人的各种吹捧,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胡非越得宠信,他的心里就越不平衡,恨也越深。 良久之后,早堂终于结束,李文忠也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议事厅。 “都督,早堂已经结束,可是胡非依旧没有报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下官觉得有些不妥,他的行为,不但是对都督的不敬,而且坏了大都督府的规矩,还望都督能够一视同仁,严惩胡非。” 正在这时,滕子骞缓步而出,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了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面对不公平,大家似乎心里都有一些埋怨,但其实说白了,都是因为嫉妒所致。 听了滕子骞的话,李文忠皱了皱眉,不由得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滕子骞,心中不满。 他知道胡非和滕子骞之间的恩怨,也知道这是滕子骞的伺机报复。 可是之前陛下已经下过旨意,特许胡非在大都督府可以迟到早退,只要完成每日事务便可。 更何况现在胡非已经得了金龙匕首,他就更无权监管了,否则到时候免不了又惹一身腥。 但是滕子骞的强出头,把他直接架在了那里,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正当李文忠进退两难的时候,脚步声传来,胡非匆匆忙忙的冲进了议事大厅。 “开始了吗?” “啊?我没来晚吧?” 胡非一边走入,一边冲着左右两边的同僚笑着问道。 可是由于刚才滕子骞的挑衅,原本没想掺和这件事的人也开始给胡非摆起了脸色,冷哼着无人应答。 一看现场的情况,胡非的心中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尤其是看到滕子骞那一副好像有杀父之仇一样的眼神的时候。 而原本打算搪塞几句就遮过去的李文忠看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赶来的胡非,心里那个气啊。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管了。 “胡非,你迟到了知道吗?!” “每日早堂所有人全都要参加,你为何又来晚了?!” 李文忠沉着脸,厉声问道。 “不好意思啊都督,昨晚府中出了一些事,睡得比较晚,今早起晚了,对不住对不住,下不为例。” 胡非苦着脸,拱手行着礼说道。 “即便出了再大的事,也没有每日早堂和当值重要,这点道理胡公子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学会守规矩!?是把这大都督府当成你家的玲珑苑了吗?!” 没等李文忠搭话,一旁的滕子骞已经率先开了口。 “谁啊?谁在说话?怎么有股味儿啊?酸酸的。” 胡非愣了一下,假装在人群中寻找着,一边找一边疑惑的说道,就是不往滕子骞的方向看。 看着胡非故弄玄虚,冷嘲热讽的样子,滕子骞脖子气成了通红,咬牙切齿的瞪着胡非。 其他人也在指指点点的,嘴里不知道都在嘀咕什么,总之没什么好话,滕子骞已经成功的为自己找到了同盟。 “够了!别再闹了!” 李文忠瞪着胡非,大声说了一句。 随着李文忠的声音,议事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全都看向了李文忠,就等着看他如何处置。 看着所有人一脸认真的样子,李文忠骑虎难下,心里已经将滕子骞骂了个体无完肤,连滕德懋都没有放过。 “胡非无故三番五次缺席早堂,虽然陛下之前下旨允其迟到早退,但是早堂不比坐值,是每日重中之重,胡非屡教不改,罚” 李文忠沉着脸,一脸威严的说着,可是说到惩罚的地方却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罚才好,轻了不服众,重了也不行。 “哐当” 就在李文忠为难之际,一声脆响突然传来,紧接着所有人都不由得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哎呀,不好意思啊,一时没放好,掉了,抱歉抱歉。” 只见胡非一边蹲下了身,一边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金龙匕首,满脸歉意的看着众人,不好意思的说着。 看到胡非的举动,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非,恨得牙根直痒痒,因为众人都知道,胡非是故意的。 是显摆,也是威胁。 看到胡非手中的金龙匕首,李文忠皱了皱眉,向旁走出了两步,冲着金龙匕首恭敬的行了一礼。 其他人看到李文忠都这么做了,只能无奈的同时冲着金龙匕首行礼。 可是金龙匕首在胡非的手中,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所有人都在向胡非行礼一样。 “都督,您继续,怎么罚我您还没说呢。” 胡非陪着笑脸,看着李文忠,笑着抬手示意了一下。 可是李文忠却愣在了原地,进退两难,恨不得一刀砍了胡非 第一百二十章 诗出满京哗 大都督府。 议事厅。 李文忠看着主动讨要惩罚的胡非,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很难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胡非!你这是故意想为难都督!” “陛下仁德,赐你金龙匕首是为了犒赏你,但你此举实在过分,不该故意亮出金龙匕首来威胁都督!这是以下犯上!该当重罚!” 看李文忠半天都没有搭话,滕子骞又站了起来,指着胡非大声说道。 “你一个七品都事,没资格开口教训我!等你有一天拥有一把金龙匕首之后,再来跟我指手画脚!” 胡非转身看向了滕子骞,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轻蔑。 “你” “是,你的确得到了金龙匕首,但有何用?!除了会吟诗作对和贪图钱财,你还会什么?!堂堂男儿,没有丝毫血气,也就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能博人眼球,如果他日一旦与别国交战,像你这种人,只会死得最快!丢我大明王朝的脸!” 滕子骞一时气急,瞪着胡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金龙匕首明明天下只有一把,现在胡非已经得到,他怎么还有机会得到另一把,所以觉得胡非是在故意羞辱他。 “吟诗作对,你不如我,商贾之道,你不如我,上战场?就凭你?” 胡非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滕子骞,不屑的摇了摇头。 “就凭我怎么了!?如果将来需要我等上阵杀敌,我等定当义不容辞,提刀上马,为大明鞠躬尽瘁!” 滕子骞不服气的反驳道。 “放肆!你的意思,是说将来会有外敌进犯我大明?而我大明边军抵挡不住,却需要尔等这群书生上阵杀敌吗?!” “你这是指我大明羸弱吗?!你说的外敌是谁?!北元?!还是蛮族?!” 胡非突然沉下了脸,瞪着滕子骞,厉声问道。 听到胡非的反驳,滕子骞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胡非,你不要信口开河!本公子什么时候那么说了!休要曲解!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滕子骞慌乱的指着胡非,大声反驳着,向周围的人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是啊,胡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滕公子只是打个比方,他的意思,是说将来需要我等上阵杀敌的时候,我等一定义不容辞,但是恐怕那个时候胡公子还在忙于敛财,偶尔搂着烟雨楼的姑娘在吟诗作对吧?” “哈哈哈哈” 或许是接收到了滕子骞的求救眼神,周围的人群中有人附和了起来,言语之中都在吹嘘着自己比胡非强。 听着众人的取笑声,胡非不屑摇了摇头,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尔等这群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吹嘘的人上阵杀敌,那岂不是我大明百姓的不幸?!就凭你们?你们以为上阵杀敌是靠嘴吗?!” “只怕到时候还没等开战就有人已经尿了裤子!尤其是你们,不要整天像根墙头草一样,今天奉承这个,明天讨好那个,像这样的人,只会死得更快!” “万一真的到了那一天,只希望你们不要声称是我大明子弟,陛下丢不起那个人!” 胡非看着众人,冷冷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面红耳赤,无力反驳,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里就当成战场,跟胡非大打出手。 可是他们不敢,因为胡非手中拿着金龙匕首。 “既然都督不打算罚我,早堂也已结束,那小官先告退了,今日事务还有待处理。” 胡非转过了身,冲着李文忠拱手行了一礼,话音落下,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李文忠看着胡非的背影,回想着胡非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胡非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不堪。 “就这么让他走了?都督真的不处罚他?” “简直欺人太甚!” 看到胡非居然真的就这么离开,人群中传出了一阵不甘心的议论声。 可是胡非刚走到议事厅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拔出了金龙匕首,掉头返回。 看到这一幕,发出议论声的那些人愣了一下,急忙向后躲避,神情慌乱,以为胡非要杀人了! 李文忠也愣了一下,刚想阻止,却看到胡非径直走到了大厅正中的一根立柱边停下。 紧接着,胡非拿着金龙匕首开始在立柱上一阵挥动。 良久之后,胡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冷冷的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既然你们觉得我只会作诗,那今天就再送你们一首,忠心和英勇不是靠嘴说说的,瞧你们现在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这也想杀敌?!” “呸!” 胡非冷笑着说完,最后还不忘啐一口,然后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议事厅。 看着胡非昂首挺胸的离开,众人逐渐回过神来,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之心,缓缓凑到了立柱边,念出了胡非用金龙匕首刻在立柱上的那首诗。 “军歌应唱大刀环” “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 “何须马革裹尸还” 在场的所有人看完听完这首诗,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有的甚至自惭形秽,失落的低下了头。 与胡非相比,他们终究是落了下乘。 滕子骞站在立柱边,脸色铁青,虽然他不肯承认,但是不得不说,胡非这首诗,绝对堪称惊世骇俗之作。 不远处,李文忠也已经愣住,他听到了刚才人群中有人完整的念出了这句诗,心中的惊讶无以言表。 对于胡非这个京师第一纨绔的印象,再一次发生改变。 “难道是我一直错怪了他?” 李文忠迟疑着,转身离开,口中不由得念念有词。 这个京师中似乎永远藏不住秘密,今日大都督府中的事,没过半日,就已经传了出去,人尽皆知。 东宫。 后院凉亭。 太子朱标正如约与李善长下着棋,神情认真。 他好像一直是个极其认真的人,无论是帮助父皇处理朝政,还是下棋,总是能够做到做一事专一心。 一群下人正在院子里清扫着积雪,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扫帚划过地面的响动。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走进后院,来到了凉亭之中。 “启禀殿下,朱同朱大人来了,说有事奏禀。” 肖琦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缓缓抬起了头,瞟了一眼后院的入口,朱同正焦急的等待那里。 “让他过来吧。”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答了一句,接着继续看向了棋局。 此时的棋盘上已经到了针锋相对,一棋定生死的局面,他不想分心。 肖琦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到后院入口,将朱同带了进来。 “微臣朱同,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韩国公。” 很快,朱同便走入了凉亭之中,分别冲朱标和李善长恭敬的行了一礼。 “何事?” 朱标一边端详着棋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是胡非的事。” 朱同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激动。 听到“胡非”两个字,朱标愣了愣神,顾不上再研究棋局,转头看向了朱同,面色沉了下去。 “他又惹出什么乱子了?!” 朱标皱着眉头看着朱同,有些无奈和焦急的问道。 “回殿下,不是乱子,而是又作了一首诗,一首冠绝天下的好诗!” 朱同摇了摇头,有些激动的说道。 听到朱同的回答,朱标松了口气,紧接着生出了好奇之心,丢掉了手中捏着的一枚棋子,转身看向了朱同。 “到底怎么回事?他作了一首什么诗?” 朱标看着朱同,焦急的问道,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之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皆大欢喜 东宫。 后院凉亭。 朱标一脸期待的看着朱同,心思已经完全离开了身旁的棋局,毕竟胡非对他来说,远胜于一局棋的输赢。 李善长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头看向了朱同,眼含笑意,带着一丝好奇。 “今日大都督府早堂之上,胡公子因为迟到,被众人指责他只会吟诗敛财,难当大用,如果将来一旦需要有人上战场,他已经一无是处。” “胡公子听完之后不但严词反驳了众人,并且在离开之际用金龙匕首在议事厅立柱上刻诗一首,引得全场哗然。” 朱同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将今日早些时候在大都督府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朱标。 “说重点!他作了一首什么样的诗?!” 朱标摆着手,催促着说道。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朱同回想了一下,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将胡非所作的那首诗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 听完这首诗,朱标一时间愣住,他没有想到,从未上过战场,从未进过军营的胡非居然能写出这么气势恢宏,霸气侧漏的佳句。 “好诗!好诗!” “每一句,每一字之间似乎都充满了视死如归的英勇之气,没想到他居然能作出这样的诗,不由得让老臣感到钦佩啊!” 李善长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回味着这四句诗,忍不住称赞道。 “他好像总能做出一些惊世骇俗之事,不弄得满城风雨不罢休啊!” 朱标附和着点了点头,忍不住说道,眼神中除了一丝欣喜,更多的是欣慰。 “殿下,看来您当初选择收服他是对的。” 李善长看着朱标,认真的说道。 “是啊,当初本宫只是看到了他对于商贾之道的天赋,可是没想到紧接着他就展露了自己的文才,现如今又利用文才作出了这样振奋人心的诗句,他好像一直能给本宫制造惊喜。” “只可惜,他的确只有商贾之才和文才,并非练武之身,否则定能在军中占得一席之地,或许还能立下不世之功。” 朱标一边称赞着,一边惋惜的说道。 “殿下,老臣并不这么想。”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 “哦?韩卿有何高见?” 朱标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着李善长,缓缓问道。 “谁说参军之人必须要身负武功?以一当十?能够让战场都在运筹帷幄之中,进而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人,即便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两军对垒,靠得不只是将士的勇猛,还有领兵之人的步步为营,奇招,往往也能出奇制胜。” 李善长看着朱标,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韩卿所言极是,以他那大闹京师的劲头,想来也会令敌军十分头疼。” 朱标一边点着头,一边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和朱同也是相视一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幕。 “殿下,看来此子在商贾之道、文坛、军中,都能占得一席之地,就看殿下打算怎么培养他了。” 李善长看着朱标,缓缓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必急于这一时,让他进入国子监和大都督府已经令他抗拒,要不是父皇下了旨意,恐怕他早就找理由拒绝了。” “一切等他棱角磨平一些之后再说吧,以他现在的性子,即便进入军中,也做不到恪守规矩。或许,待明年年初春闱之后,本宫便会有定论。”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嗯,殿下说得有理。” 李善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在朱标的身边待的越久,他听到了越来越多关于胡非的事迹,不由得对这个许久未见的亲戚泛起了好奇之心,想着找机会见一见。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今日京师城中又出了一件事。” 庞玉海缓缓走进大殿,冲着坐在坐塌之上浏览奏章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何事?” 朱元璋抬头瞟了一眼庞玉海,淡淡的问道。 “今日大都督府早堂之上,胡公子与众人争论报国之心,情急之下直接用金龙匕首在议事厅刻诗一首,不出半日便传遍京师。” 庞玉海笑着答道。 “哦?竟有此事?他作了什么诗?” 听到庞玉海的回答,朱元璋不由得来了兴致,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好奇的问道。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庞玉海思索了一下,缓缓答道。 这事是由检校探查到传回宫中的,检校之责,除了监察百官之外,还会将每日京师城中发生的重要事件传回宫中,一般不是百官舞弊之事的话都会直接呈于庞玉海,再由庞玉海向朱元璋转奏。 “誓灭胡奴出玉关” “何须马革裹尸还?!” 朱元璋微微皱起了眉头,默念着这两句让他整个人听着有些振奋的词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胡公子此诗一出,当时在场的众人无一人再敢辩驳,统统汗颜,老奴适才听到这首诗的时候也是振奋不已,颇有一些激动。” 庞玉海带着一脸笑意,忍不住说道。 “没想到,此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志气!如果没有心中所想,又怎么能做出此等佳句?!” 朱元璋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是啊,胡公子平日里看起来确实有些玩世不恭,可是没想到他的心中居然有驰骋沙场,视死如归的气势,胡相真是教子有方啊。” 庞玉海深吸了一口气,附和着说道。 对于胡非的印象,很多人还停留在当初那个京师第一纨绔的时候,殊不知今日的胡非早已今非昔比。 “或许,朕的担心都是多虑了,能教导出如此子嗣,他又怎么可能做出对朕不忠之事?” 朱元璋皱着眉头,思虑着,喃喃自语的说道。 “陛下,您说什么?” 庞玉海愣了一下,看着喃喃自语的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刚才朱元璋说的那句话,他并没有听到。 “没什么。” 朱元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没有再问。 “传朕口谕,命大都督府不要清除胡非所刻之诗,就置在那里,每日警醒所有人!”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看向了庞玉海,认真的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朱元璋站起了身,背负着双手,脑海中回想着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胡非的所作所为,口中念念有词。 胡府。 玲珑苑。 傍晚时分。 正当胡非刚刚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到了一阵笑声从前院传来,紧接着便看到胡惟庸甩着两条膀子快步向正厅走来。 看到胡惟庸一脸高兴的模样,胡非就已经知道,自己的那首诗肯定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儿子!我的好儿子!” 胡惟庸一边大声的喊着,一边迈步走进了正厅,来到了胡非的面前,上下打量着,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赞许笑意。 “出什么好事了?娶媳妇儿了?” 胡非一边喝着茶,一边若无其事的打着趣。 “混账!胡说八道什么呢?!” 胡惟庸一听,笑容僵在了脸上,紧接着板着脸怒斥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理会胡惟庸的佯装愤怒,自顾自的喝着茶。 “你小子就顾自己喝是吧?!老夫大老远来看你,招待都不招待一下?!” 看着自顾自的胡非,胡惟庸撇了撇嘴,不满的坐到了一旁,一脸的不快,原本大好的心情也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凉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虎父犬子? 胡府。 玲珑苑。 正厅之中,胡非与胡惟庸相邻而坐。 “春蝶,给老爷看茶。” 胡非咧嘴轻笑了一声,招呼着春蝶。 春蝶急忙为胡惟庸倒了一杯茶,恭敬的放在了桌边。 胡惟庸看了一眼春蝶,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小子,真有你的啊,现在玲珑苑的人都以你为尊,老夫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胡惟庸一边喝着茶,一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春蝶和裴杰脸色变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低下了头。 “那说明小爷我人格魅力爆棚,值得他们尊敬和跟随,你该高兴才是。”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人格魅力?那是什么?”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 “呃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很强大,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胡非犹豫了一下,随口解释道。 “噢”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虎父无犬子,老夫的儿子,自然非比寻常!” “听说你在大都督府又作了一首诗?” 胡惟庸迟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一脸兴奋的问道。 “嗯你确定是虎父吗?我好像从来不记得你会写诗啊?” 胡非打量着胡惟庸,故意打趣着问道。 “我”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怎么?!不愿意啊!?” 胡惟庸尴尬的抿了抿嘴唇,紧接着佯装不满的瞪着胡非问道。 “我哪敢啊?你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我还能说什么。” 胡非笑着说道。 “臭小子!别刚夸了你两句你就尾巴翘上天!没大没小!” 胡惟庸忍俊不禁的笑骂道。 “那首诗已经传开了吗?” 胡非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 “早就传开了,不然老夫怎么知道,听说已经传进了宫里,陛下对你也是大加赞赏,也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福星转世,居然越来越被陛下欣赏,看来老夫心中所愿越来越有希望了啊。” 胡惟庸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脸上满是欣慰的表情。 “别高兴的太早,一切等过了明年正月,才可以放松警惕。”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为何是明年正月?” 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那得问你自己啊!大正月的,非要邀请朱元璋到府上看什么灵泉,否则也不会被奸人趁机陷害。 可是这是胡非心中所想,并没有说出口。如果到时候让胡惟庸知道自己能够未卜先知,恐怕全天下都会知道。 “没什么,反正你记着我的话就行,在一切安全之前,继续保持低调,凡事不要强出头,尤其不能再与陛下针锋相对。” 胡非犹疑了一下,看着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 胡惟庸沉思着,点了点头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胡惟庸这才离开了玲珑苑,对于胡非的叮嘱完全言听计从,就好像父子关系掉了个个儿一样。 翰林轩。 今日的翰林轩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因为听说胡非已经将那首血染沙场的诗写了下来,推出一百幅真迹,所以吸引了很多人上门购买。 虽然后来的人已经知道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了,可还是不愿意就此离开,哪怕亲眼目睹一眼别人获得的胡非真迹也算是不虚此行。 队伍中不只有文人,还有军中之人、富商,甚至普通百姓。 胡非的那一首诗,几乎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震惊了每一个阶层的人。 后院书房中。 胡非正在奋笔疾书,虽然他现在不只是诗神,还是大书法家,可是字迹依旧潦草,甚至更加放飞自我,因为他知道,只要是他的字,写的再难看,也是千金难求。 正在这时,裴杰快步从前厅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少爷,太子的人来了。” 裴杰走进书房,冲着正在奋笔疾书的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听到裴杰的声音,胡非抬起头瞟了一眼,发现了跟在裴杰身后走进来的东宫侍卫统领,肖琦。 “肖琦见过胡公子。” 肖琦冲着胡非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虽然以官衔而论,身为东宫侍卫统领,肖琦的官衔远大于胡非这个八品照磨,可是以胡非的身份,岂是能拿官衔论之的? “肖统领怎么来了?有事?” 胡非笑了笑,一边低头继续写着,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太子殿下想要见你,另外”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胡非正在写的一贴贴诗词真迹,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太子殿下也想要一贴?” 胡非听到裴杰话只说了一半,抬头看了过去,笑着问道。 “是。” 肖琦点了点头。 “哎呀,这就有点令本少爷为难了啊,今日已经放出话去,只出一百贴,如果太子殿下要走一贴,那就只剩九十九贴,没办法向排在外面的那些人交代啊。” “而且今天这些诗词肯定每一贴都价格不菲,我又不好意思跟太子殿下伸手要钱,这可如何是好?” 胡非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敢跟太子殿下收钱?! 听了胡非的话,肖琦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心中想道。 可是紧接着他就不感到意外了,以胡非的性子,那可是都敢跟陛下要钱的主。 “既然这样,多写一贴不就行了?”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好只写一百贴,就是一百贴,不能多也不能少。” 胡非摇着头,坚定的说道。 这跟言而有信有什么关系? 听了胡非的回答,肖琦一脸无奈和不解,觉得胡非是在故弄玄虚。 “裴杰,现在外面排了有多少人?” 胡非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裴杰,淡淡的问道。 “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了。” 裴杰苦着脸说道。 只出一百贴,可是却来了上千人,意思是说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人能得到一贴。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落下了最后一笔,终于写完了第一百贴。 “太子说没说什么时候让我去?急不急?” 胡非抬头看向了肖琦,缓缓问道。 “胡公子,您说呢?” 肖琦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已经是答案。 “好吧,既然如此,本少爷得去东宫一趟了。” “这样吧,既然来了那么多人,那就公平一点,总不能让来晚的那些人白跑一趟。” “除去太子的那一贴,还剩九十九贴,分别拿出二十五贴给军中之人、文人、富商,剩下的二十四贴,给普通百姓,价高者得,普通百姓上限五十钱,其他人上不封顶,越高越好。” 胡非看着冬雁,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少爷。” 冬雁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周围众人也纷纷点头,觉得胡非这个方法很公平,也只有他能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走吧,肖统领。” 紧接着,胡非拿了一贴诗词卷了起来,看了一眼肖琦,笑着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率先在前面带路,不过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胡非那九十九贴字能赚多少银子。 他们是从后门走的,因为胡非担心自己一旦在前门现身,外面那些排队的人绝对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随着胡非乘着马车一路向宫中而去之后,在冬雁的主持之下,售卖会正式开始,各方阵营在听说翰林轩立下的规矩之后,纷纷拍手叫好,争先恐后的展开了报价。 一场原始形式的拍卖会,在翰林轩进行的如火如荼,银子就像是自己长了腿一样,哗哗流进了翰林轩的金库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物易物 东宫。 后殿。 胡非跟着肖琦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抬眼望去,只见太子朱标坐在坐塌之上,正在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朱标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在殿下面前,微臣不敢造次。”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你?还有你不敢造次的地方吗?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 朱标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咧嘴一笑,不承认,但也不否认。 整个京师都知道他是个没规没矩的人。 “本宫听说了你在大都督府中舌战众人的事,也听说了你用金龙匕首刻在议事厅中的那首诗,本宫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雄心。” 朱标话锋一转,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 “太子殿下过誉了。”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 “本宫并非是在刻意夸赞于你,而是平心而论,你能有此雄心,也不枉本宫的一片期许。” “听说父皇已经向大都督府下了旨意,命大都督府不许清除那首诗,用它来警示所有人。”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陛下如此抬爱,令微臣惶恐。” 胡非佯装惊讶了一下,受宠若惊的拱着手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宠信,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成为一代名臣,希望你不要令本宫失望。” 朱标看着胡非,沉声说道,眼神中满是期许。 “殿下的提携,微臣永不敢忘,不求飞黄腾达,只求能为朝廷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胡非拱着手,同样认真的答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肖琦,眼中满是期盼。 肖琦发觉了朱标的目光,拱手行礼,接着转头向着胡非的方向示意了一眼。 朱标和肖琦的互相眼神示意,自然没有瞒过胡非的眼睛。 “殿下,关于那首诗的真迹帖,微臣已经亲自带来。” 胡非笑了笑,说着从衣袖之中抽出了卷起来的那贴字,双手呈上。 看到字帖,朱标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急忙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伸手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起来。 “龙飞凤舞,雄心壮志!” “好字,更是好诗!” “不愧诗神之名!” 朱标一边看着手中的字帖,一边频频点着头说道,脸上的赞许之意根本掩饰不住。 “殿下如此盛赞,微臣愧不敢当。”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说道。 “如此好字好诗,你当然当得起这样的称赞,为何不敢!” 朱标抬头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那殿下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不用谢” “交交换?” 朱标一边摇着头,一边疑惑的转头看向了胡非,一脸茫然。 可是站在一旁的肖琦却已经表情僵硬,听出了胡非话中之意。 “是啊,微臣今日答应出售一百贴此诗真迹,分批对外拍卖,原本军中之人、文人、富商、普通百姓四方各得二十五贴,价高者得。” “但是现在微臣拿了一贴给了殿下,自然有一人会因此而得不到,一定会在背后说微臣的不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感觉,殿下或许不知,但是微臣这些年却没少承受这种煎熬” “你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胡非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听得朱标一阵皱眉,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已经听了出来,这帖字胡非不会白给。 “殿下,虽然这会儿翰林轩中估计已经炒到了天价,不说一千两,几百两肯定是有了。” “不过微臣总不能向殿下收银子吧?如果可以,殿下可以以物易物,跟微臣交换。” 胡非陪着笑脸,拱着手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表情僵硬,直勾勾的盯着胡非,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肖琦更是无奈的摇着头,都说京师第一纨绔胆大包天,他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 “哈哈哈哈” 看着朱标沉着脸的样子,胡非已经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可是没想到朱标紧接着却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重新坐回了坐塌之上。 “别那么废话,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本宫今日高兴,只要不过分,本宫都会答应你。” 朱标看着胡非,豪气的说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松了口气,咧着嘴憨笑了几声。 “微臣也不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只想向殿下讨一份人情,至于这份人情什么时候还给微臣,全由殿下自己定夺。” 胡非拱着手,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不由得愣了一下。 讨人情?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跟人讨人情的。 而且以胡非的性子,既然他已经答应,势必要索要一些垂涎已久的赏赐,可是没想到却是一份区区人情。 “你确定?” 朱标打量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确定以及肯定。”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朱标皱了皱眉头,再次上下打量着胡非,似乎感觉有些不认识胡非了。 “好,本宫答应你。” 良久之后,朱标迟疑着点了点头说道。 “微臣谢过殿下!” “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微臣这就告退了。” 胡非拱手谢礼,紧接着说道。 “好吧,没什么事了,你且退下吧。”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随即,胡非便告别了朱标,快步离开了东宫。 可是胡非前脚刚走,朱标就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走得也这么急,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啊。” 朱标迟疑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说道。 “或许是着急回翰林轩数银子吧,属下去到翰林轩的时候看到了,那里排队排了几百上千人。” 肖琦迟疑着说道。 “不对!他用真迹字帖跟本宫交换了一份人情,绝对不简单!” “这小子不会又要惹什么乱子吧?!” “肖琦,你赶紧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儿,去干什么!快!” 朱标皱皱眉头沉思了一下,紧接着焦急的说道。 肖琦看着一脸焦急的朱标,迟疑着答应了一声,快步追了出去。 朱标皱着眉头坐在坐榻上,面色凝重,心里猜想着胡非到底想干什么。 翰林轩。 售卖会已经结束,冬雁正在清点着银子,登记入账之后全都归入金库。 除了新诗的九十九幅真迹字帖,今日还售出了不少其他的东西,收益颇丰。 待送走所有宾客之后,裴杰和春蝶互相对视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你们去哪儿啊?少爷不是还没回来吗?” 冬雁发现了二人的动作,抬起了头,疑惑的问道。 “有事。” 春蝶随口答了一声,已经出了门。 “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冬雁茫然的问道。 “少爷临走之前吩咐了一些事,我们先去了。” 裴杰答了一句,紧跟在春蝶的身后快步离开。 今日胡非去东宫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谁都没带,有肖琦在,不会有人敢对他怎么样,再说暗中还有萧安在保护。 虽然萧安已经很久没现身了,但是胡非知道,萧安一直隐藏在暗中,危急关头一定会出手。 另一边,胡非出了东宫之后,并没有回翰林轩,而是直接向洪宾楼而去。 不过他没有发觉,肖琦已经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打狗不看主人 北街。 洪宾楼。 后院一间库房门口,裴杰和春蝶二人一左一右站在两侧,身形挺拔,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后门之外传来了一阵马车停靠的响动。 裴杰二人对视了一眼,春蝶快步向后门走去。 没等春蝶走到门口,院门打开,胡非已经迈步而入。 “少爷。” 春蝶急忙拱手行了一礼。 “人呢?”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问着,一边抬头四下看了一眼,接着便看到了站在库房门口的裴杰,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已经抓回来了,就在库房之中。” 春蝶指了指库房,低声答道。 胡非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了库房门口。 “少爷。” 裴杰话音刚落,胡非已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库房中,一个人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狼狈不堪。 正是滕子骞! 在胡非离开翰林轩的时候,就已经暗中交代裴杰,等他去了东宫之后便想办法将滕子骞抓来。 虽然新诗的大火让他再一次财名双收,但是滕子骞没完没了的挑衅,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看到胡非出现,滕子骞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瞪着胡非不知道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由于嘴里塞着破布,滕子骞现在根本就不能说话,估计连他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胡非招了招手,命人找来了一把椅子,自顾自的坐在了滕子骞的面前。 “你先说,说完了之后再听我说。” 胡非看着激动的滕子骞,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 滕子骞瞪着双眼,挣扎着,似乎想挣脱自己身上绑着的绳索,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无法动弹。 动不能动,说又不能说,简直比死都难受。 良久之后,滕子骞彻底放弃了抵抗,终于安静了下来,有气无力的看着胡非。 听到动静小了许多,胡非这才抬头重新看向了滕子骞。 “说完了?” 胡非看着滕子骞,淡淡的问道。 滕子骞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胡非撇嘴冷笑一下,冲旁边的裴杰使了个眼色。 裴杰会意,伸手将堵在滕子骞口中的破布拿掉。 嘴获自由的腾子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干呕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到我说了,你只能听着,不然再把你的嘴堵上!” 胡非看着滕子骞,沉声说道。 腾子骞咬了咬牙,无奈的点了点头。 “咱俩之间没有杀父之仇吧?为什么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拿你怎么样?!” “如果是因为诗书大会上让你栽了面子,那你就有点小人了,当时明明是你自己先跳出来跟我叫嚣的,又不是我逼着你跟我打赌。” “技不如人,就该好好努力,提高自身,为什么整天想着对付我呢?” 胡非看着滕子骞,一字一句的说道。 滕子骞刚想开口,却发现胡非面色一沉,紧接着旁边的裴杰也举起了手中的破布,吓得滕子骞急忙闭上了嘴。 “我知道,上次到李文忠那里告我状的人,就是你,而且是你亲自动了我的账簿,故意弄出了几处错误,就是想借李文忠的手教训我!” “我说的对吗?!” 胡非看着滕子骞,沉声问道。 滕子骞刚想开口,紧接着闭着嘴摇起了头,可是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和惊讶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 “原本我没想拿你怎么样,因为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可是你死性不改的样子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只能出手教训你一下,否则你真以为我是怕了你!” 胡非盯着滕子骞的眼睛,再一次说道。 “你想怎么样?!” 这一次,滕子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瞪大了眼睛问道。 听到滕子骞开口说话,裴杰作势就要再次将他的嘴堵上。 “算了,我的理由已经说完了,他可以开口了。” 胡非摆了摆手,制止了裴杰。 “不想怎么样,玩儿玩儿。” 胡非看向了滕子骞,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 紧接着,胡非扭头看向了门口的春蝶。 春蝶会意,点了点头,冲外面招了招手。 紧接着,两名手下抬着一只竹筐走进了库房,放在了滕子骞的面前。 滕子骞低头一看,紧接着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惊恐。 竹筐之中,装着满满的一筐蛇虫!正在不停的吐着蛇信! “胡非!你要干什么?!” 紧接着,滕子骞瞪着胡非,厉声喝问道。 “我说了,玩儿玩儿。” 胡非冷笑着说道。 “你敢!家父户部尚书!你敢动我,家父绝不会放过你!” 滕子骞瞪着胡非,撕心裂肺的喊道,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老子打狗从来不看主人!户部尚书算个屁!动手!” 胡非面色一沉,不屑的说道,紧接着下达了命令。 得到胡非的示意,那两名手下直接从竹筐中拎出了两条蛇,放在了滕子骞的身上。 身心柔软的两条花白长蛇感受到了滕子骞的体温,直接盘在了滕子骞的身上,将头凑到了滕子骞的脸前,不停的吞吐着信子。 “胡非!够了!” “本少爷不会放过你!” 滕子骞一边惊恐的躲避着蛇信,一边闭着眼大声嘶吼道。 “还能威胁我,看来还不够,继续!” 胡非靠在椅背上,冷笑着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那两名手下又从竹筐中拿出了两条蛇放在了滕子骞的身上。 四条蛇像是四根铁索一样,紧紧地缠在了滕子骞的身上。 接着便是第五条,第六条,直到滕子骞整个人几乎都被蛇群缠住。 “胡公子,胡爷,够了!” “我错了饶了我吧” 面对十几条蛇缠绕着自己的身体,滕子骞终于放弃了抵抗和威胁,有气无力的说道。 再不求饶,恐怕没等成为蛇群的美餐,他就已经要窒息而亡了。 胡非撇了撇嘴角,冷笑着冲着裴杰摆手示意了一下。 紧接着,裴杰命那两名手下将缠在腾子骞身上的十几条蛇全部摘了下来,扔进了竹筐之中。 可是随着“蛇衣”褪去,一股难闻的恶臭突然散发了出来,紧接着,众人便发现滕子骞的裤子和脚下的地面已经湿透,到处都是屎尿。 刚才的那番折磨,已经让滕子骞屁滚尿流! 看到这一幕,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急忙站起了身,躲到了门外,一脸鄙夷的看着滕子骞。 回过神来的滕子骞也发现了自己的下场,脸色憋成了通红,但却再不敢有半句威胁谩骂。 “把他的衣服都脱了,然后放他走。” 胡非捏着鼻子,冲着刚想同样从屋里撤出来的裴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愣在了原地,转头看了一眼滕子骞身上满是屎尿的衣服,一脸为难的看着胡非。 “快点啊,脱下来之后赶紧销毁,这味儿太大了,总不能让滕公子把这味道带回家吧?!” 胡非冲着茫然的裴杰摆着手,催促着。 裴杰一脸苦相,扭头看向了春蝶,似乎是想让春蝶替自己说句话。 可是春蝶却急忙别过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躲到了门外,直接不理他了。 裴杰咬了咬牙,苦笑了一下,捂着鼻子开始招呼那两名手下将滕子骞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下来,紧接着丢到了院子中,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请吧,滕公子,你我之间的恩怨如今已经一笔勾销。” 胡非看着光着身子蜷缩在角落中的滕子骞,招了招手说道。 “我的衣服呢?这样我怎么回去?!” 滕子骞扭头看着胡非,面红耳赤的说道。 他原本以为胡非良心发现,要为自己准备新的衣物,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裸奔 北街。 洪宾楼。 后院库房。 “哎呀,不好意思,光想着不让你带着骚臭味回家了,却忘记并没有多的衣物,这可怎么是好啊?” 胡非看着一脸茫然的滕子骞,一拍大腿,略带自责的说道。 看着胡非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滕子骞的心中只有恨,可是此时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鬼知道胡非一旦受到刺激,还会怎么折磨他。 可是就这么光着身子,怎么离开? “来人,给滕公子找两张草席过来。” 这时,胡非突然想到了办法,冲着裴杰喊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找来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两张小的可怜的草席,丢进了库房中。 “滕公子,是我一时疏忽,但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胡非看着滕子骞,一脸认真的说道。 看着胡非一本正经的样子,滕子骞有苦说不出,只能蹑手蹑脚的将那两张草席捡起,挡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草席实在过于小了一点,说是草席,不如说是草片,刚够滕子骞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慢走不送。” 正在这时,胡非看着滕子骞,极其认真的看着滕子骞,好像已经在等着滕子骞离开。 他这不只是不送,直接不留了。 滕子骞犹豫着,脸色苍白,羞愤难当。 “要不要我派人敲锣打鼓的送滕公子回府?” 胡非盯着滕子骞,认真的问道。 “不必!不不必了” 滕子骞急忙制止,无奈的摇了摇手,在众人的目送之下,举着两张草片挪动了出了库房,一路向后门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动作还不能太大,否则就容易走光。 “你不能看!” 胡非转身一把捂住了春蝶的眼睛,责备的说道。 春蝶年纪还小,见不得这些污秽之物,虽然早已经看过他自己的。 “没事,我又不是没见” 春蝶笑了笑,说着就要掰开胡非挡住自己眼睛的手,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胡非已经连她的嘴堵上了。 周围的裴杰几人愣了一下,疑惑的打量了一眼春蝶和胡非,眼神中同时闪过了一丝异样。 看来,他们已经听懂了。 胡非看了一眼后门,发现滕子骞已经离开,咳嗽了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转身向前厅走去。 街道上。 光着身子的滕子骞专挑没人的陋巷穿行,头都不敢抬起来,两只手分别抓着一张草片,一前一后的挡着要害,生怕被人认出来。 如果一旦认出来,他的脸就彻底丢大了,到时候连他爹户部尚书都会颜面尽失。 可是天公不作美,或许是因为他平时太过招摇了,即便走了陋巷,却还是被认了出来。 “这个人怎么出门连衣服都不穿啊?!” “真不害臊!” “呦,这不是滕公子吗?!” “滕公子?哪个滕公子?!” “户部尚书滕德懋之子,滕子骞滕大公子啊!” “啊?!户部尚书?!” 随着有人认出了腾子骞,原本人烟稀少的陋巷突然多了很多人围观,几乎家家户户全都跑了出来,对着滕子骞指指点点。 滕子骞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疯狂逃窜,在越来越多的目光注视下向滕府逃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认出他身份的人,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胡非特意安排的人。 东宫。 后殿。 太子朱标坐在书案后,正在临摹着那幅胡非的新诗,津津有味,心情大好。 胡非的新诗,显示出了另外一种心性,这也让朱标觉得,或许胡非的将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可是就在这时,侍卫统领肖琦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太子殿下,出事了!” 肖琦匆匆行礼过后,面色凝重的说道。 “怎么了?” 朱标一边临摹着,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他已经忘记了适才让肖琦跟踪胡非查看的事。 “胡非把腾子骞抓了,而且脱光了腾子骞的衣服赶出了洪宾楼,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肖琦皱着眉头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原本正在临摹的笔直接打了一个滑,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什么?!” 朱标抬起了头,忍不住惊呼出声。 肖琦为难的看着朱标,苦着一张脸。 “我说这小子怎么突然跟我交换一份人情,原来在这儿等着本宫呢啊!?” “他这是有预谋,打算让本宫为他求情啊?!” 朱标冷哼了一声,有些气愤的说道。 “他这么做,不但羞辱了滕子骞,而且打了滕尚书的脸,恐怕滕尚书不会善罢甘休。” 肖琦认真的说道。 “他怎么就知道惹事啊?!就不能消停一下?!” 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扔掉了手中的笔,摇着头说道。 “太子殿下,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琦缓缓问道。 “还能怎么办?本宫已经答应了他,总不能坐视不理。” “你派人去滕府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回来禀告于本宫,如果本宫所料不错的话,滕德懋很快就会进宫告状!” 朱标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朱标坐在坐塌之上,看着书案上的那幅胡非的真迹,不由得摇头苦笑。 滕府。 正厅。 滕德懋正坐在正厅之中,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喊声。 “站住!你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啊?少少爷?您您怎么?” “滚!” 嘈杂声中,光着身子的滕子骞快步冲进了正厅之中。 正在喝茶的滕德懋看到突然光着身子冲进大厅的儿子,一口茶差点呛进肺里,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爹!您要为儿子做主啊!” 滕子骞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说道。 他是真的哭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稀里哗啦滴落一地。 “怎么回事?!” 滕德懋瞪着儿子,厉声问道,脸色铁青。 “是胡非!他突然派人将儿子抓去了洪宾楼,先是羞辱了一番,紧接着又扒光了我的衣服,将我赶出了洪宾楼!” “我是一路跑回来的,已经被人认出来了,以后没法见人了!” 滕子骞看着自己的父亲,委屈的说道。 “岂有此理!” “士可杀不可辱!他欺人太甚!” “来人!随我到胡府理论!无论如何都得让胡非给本官一个说法!” 滕德懋顿时大怒,一边歇斯底里的喊着,一边大步向外走去。 可是听了他的招呼,一众围观的家丁管家们却一个个面露难色。 “老爷,您真的要直接闯到丞相府要人吗?这恐怕不妥吧?” 滕府管家缓缓走到了滕德懋的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而且特意将胡府改为了丞相府。 “怎么不” 滕德懋满脸气愤,刚想说句什么,可是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身为户部尚书,算得上当朝重臣,可是跟一介丞相相比,他根本就动不了胡惟庸,如果真的带人冲进丞相府拿人,到时候恐怕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他突然变得有些为难,一时间无计可施。 “爹?难道就因为他是丞相之子,您儿子我就活该受此奇耻大辱?您不管?” 滕子骞看着犹豫不决的父亲,委屈的问道。 “你放心,这件事,老夫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我现在就进宫面见陛下,求陛下做主!” 滕德懋咬了咬牙,想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外走去。 “都别看了!散了!违者家法伺候!” 经过门口的时候,滕德懋冲着一众围观的下人厉声呵斥了一句。 听到滕德懋的话,下人们纷纷退下,躲得远远地,但却忍不住私底下悄悄议论,对滕子骞并没有什么好话。 由于平时滕子骞的所作所为,连府中下人们也大部分都是暗自叫好,何况京师城的百姓们,早就开始津津乐道。 滕子骞这个名字,从今日起,彻底沦为了京师城的笑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是胡非 胡府。 前院。 管家秦海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院落,一路跑进了正厅之中。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正坐在正厅之中的胡惟庸看到慌慌张张的秦海,不满的喝问道。 “老爷,出事了!少爷又闯祸了!” 秦海苦着脸,焦急的说道。 “你又干什么了?!” 胡惟庸一听,脸色微变,急忙站起了身,焦急的问道。 “刚才外面都在传言,滕子骞光着身子在大街上疯狂逃窜,有人看到他是从洪宾楼里出来的,应该跟少爷有关!” 秦海焦急的说道。 “滕子骞?滕德懋的儿子?”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在脑海中思索着滕子骞这个名字,缓缓的问道。 “正是户部尚书之子!” 秦海点着头说道。 “噢。” 胡惟庸点了点头,紧接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原本浮现在脸上的那丝担忧也逐渐散去。 “老爷?您您不想想办法?” 秦海疑惑的看着不急不躁的胡惟庸,犹豫着问道。 “他连徐达和汤和都敢得罪,区区一个户部尚书,还能奈何得了他?不会有事的。” 胡惟庸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那您不管了?万一滕德懋进宫告状呢?” 秦海迟疑着问道。 “告状就告状呗,那小子既然敢那么做,一定是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不用担心,而且老夫敢肯定,即便老夫要插手,他也不会让老夫插手的。” 胡惟庸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说道。 秦海茫然的点了点头,将信将疑的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快步进了胡府,直奔正厅走入。 “老爷,少爷有话让我带给老爷。” 来人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你看,这不就来了?” “说吧,什么话?” 胡惟庸笑着看了一眼秦海,接着看着来人沉声问道。 “少爷说了,小事一桩,让老爷安心在家,不必插手。” 来人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胡惟庸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退了出去,离开了胡府,回洪宾楼复命去了。 “老夫怎么说的?没事的。” “而且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滕子骞好像一直在找非儿的麻烦吧?教训一下也好,省得得寸进尺。” 胡惟庸看了看秦海,若有所思的说道。 秦海点了点头,由衷的冲着胡惟庸行了一礼,露出了一脸钦佩。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滕尚书来了,在外求见。” 庞玉海缓缓走进大殿,冲着正躺在卧榻上打着盹的朱元璋轻声说了一句。 “嗯?他怎么来了?” 朱元璋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 “奴才不知,不过看滕尚书的神情,似乎事情并不小。” 庞玉海想了想说道。 “嗯,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很快,户部尚书滕德懋就在庞玉海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滕德懋,参见陛下!” 滕德懋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高声问安。 “滕卿免礼,起来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滕德懋起身。 滕德懋谢过之后,缓缓站起了身。 “滕卿,突然进宫,所为何事啊?” 朱元璋打量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滕德懋,缓缓问道。 “回陛下,微臣要状告胡相之子胡非无视大明律法,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请陛下严惩!” 滕德懋拱了拱手,义愤填膺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哪儿招惹他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朱元璋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 听完滕德懋的话,朱元璋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滕德懋得罪了胡非,因为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胡非虽然顽劣,但却不是一个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人。 “回陛下,不是微臣,是犬子,今日胡非派人擅自将我儿抓到了洪宾楼,不但利用蛇虫吓唬威胁我儿,最后还将我儿衣服全都扒光,赶出了洪宾楼,让我儿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回了家!” “陛下,微臣丢了颜面不重要,可微臣身为户部尚书,一旦微臣丢脸,那丢的就是朝廷的脸,所以微臣恳请陛下,一定要严惩胡非的无法无天!” 滕德懋一边诉说着,一边跪在了地上,满脸不甘的说道。 “竟有这等事?!”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佯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心里却在想,怎么又是胡非?! “陛下,微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滕德懋重重的点着头说道。 “这个胡非,简直岂有此理!” 朱元璋用力拍了一下书案,不满的说道,可是除了语气重了一点之外,看起来却并没有真的生气,也没有说要怎么处理胡非。 其实朱元璋此时的心里,全都是苦笑,一听到有人告胡非的状他就头疼。 “陛下,请为微臣做主。” 看朱元璋半天没再说话,滕德懋迟疑了一下,抬头偷瞄了朱元璋一眼,再一次说道。 “庞玉海,立刻派人将胡非召进宫来!” 朱元璋抬头看向了庞玉海,大声说道。 事到如今,他不能不管,总得找胡非进宫来问清缘由。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安排去了。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正在聆听夏蝉对这段时间以来洪宾楼营收情况的汇报,紧接着余光便瞟到一名手下正带着两名太监从前厅快步赶来。 看到那两个太监,胡非心中已经立刻明白,轻哼了一声,撇着嘴冷笑了一下。 “少爷,怎么了?哪儿出了问题?” 夏蝉听到了胡非的轻哼和冷笑,愣了一下,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噢,没事,你说你的。”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夏蝉点了点头,继续开始汇报。 这时,那两名太监也在带领下走进了正厅之中。 “奴才见过胡公子。” 两个太监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轻声说了一句。 自从胡非得到了朱元璋赏赐的金龙匕首之后,连宫里的太监都对他更加的客气了不少。 “嗯。” 胡非应了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胡公子,我等是奉陛下口谕,召胡公子进宫觐见的。” 其中一名太监看了一眼胡非,缓缓地说道。 “噢,什么事啊?”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啊?” 那名太监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了胡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陛下召见,只有火速进宫的份儿,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 夏蝉听到陛下召见,这时候也停了下来,打算等胡非从宫里回来之后再作汇报。 “别停啊,你继续。” 胡非看了一眼夏蝉,催促着说道。 夏蝉答应了一声,继续将剩下的情况汇报完毕。 “胡公子,具体什么事奴才的确不知,不过出宫之前,奴才看到户部滕尚书进了宫。” 那名太监犹豫了一下,鼓着勇气说道。 “知道了。” “赏!”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听到胡非的话,一旁的夏蝉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那名太监的面前。 “胡公子,这怎么能使得呢?奴才受不起。” 那名太监愣了一下,急忙拒绝。 “小小意思,收下吧,不收就是嫌少。” 胡非看了一眼那名太监,沉声说道。 那名太监不敢再拒绝,一边道着谢,一边将银子收了起来。 紧接着,胡非就跟着两名太监离开了洪宾楼,带着春蝶和裴杰一路向皇宫而去。 与此同时,听到消息的太子朱标也出了东宫,向养心殿赶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兑现 皇宫。 养心殿。 正当朱元璋跟滕德懋都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胡非终于姗姗来迟。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进殿之后,隔着老远就开始对朱元璋行礼问安,带着满脸恭敬的笑容。 而滕德懋看到胡非出现,整张脸全都阴沉了下去,狠狠地瞪着胡非,恨不得直接动手。 “平身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将胡非召到了近前。 “胡非,滕尚书刚才说,你今日抓了他的儿子?此事是否属实?” 朱元璋沉着脸,盯着胡非,沉声问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 胡非笑了笑,恭敬的答道。 看到胡非想都没想就直接承认,朱元璋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胡非会胡搅蛮缠一番。 而滕德懋听到胡非直接承认,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冷笑,终于松了口气。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为何这么做?!” 朱元璋一拍书案,厉声喝道。 “陛下,这跟微臣胆子大不大没有关系,微臣是觉得滕尚书每日为了户部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管教自己的儿子,所以就替滕尚书管教一下,没想到滕尚书居然这么客气,居然要当着陛下的面感谢微臣。” “滕尚书,真的不用,都是举手之劳的事,不用这么客气,这么点事,我也不好向陛下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记着这份情就行了。” 胡非一边解释着,一边冲着滕德懋摆着手,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朱元璋愣在了原地,他本以为胡非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没想到胡非居然话锋一转,将滕德懋的告状变成了感谢。 “本官凭什么感谢你?!” “犬子是好是坏,那是本官的家事,轮不到他人多管闲事!你这是强词夺理!” 可是滕德懋听了胡非的话,却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当着朱元璋的面质问起了胡非。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你儿子做了什么,就连陛下都无权过问吗?!” 胡非突然沉下了脸,盯着滕德懋,冷冷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滕德懋脸色大变,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转身冲着朱元璋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并无此意,刚才只是一时失言。” 滕德懋躬着身,一脸紧张的解释着。 “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非,赶紧说清楚!”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回陛下,微臣虽然抓了滕尚书之子,但是并未对他做什么,只是以理服人,让他明白一些道理而已,如果陛下觉得这样微臣也有过错,那微臣任凭陛下处置。”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你胡说!如果你什么都没做,我儿为何会光着身子回家?还有,毒蛇是怎么回事?!” 滕德懋瞪着胡非,焦急的喊道。 “谁跟你说那些蛇有毒?如果有毒,令郎早就中毒而亡了,又怎么会活着跑回家中?” “至于他光着身子回家,那是因为他被那些蛇吓得屁滚尿流,拉了一裤子,实在难闻,为了不让他把那股味道带回滕府,我就让人扒了他的衣服,直接销毁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滕尚书之子居然被吓尿了裤子。” “但是我一时忘了,洪宾楼是酒楼饭庄,不是布庄,不卖衣服,这点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我记得他执意要回家之前,我找了两张草席给他啊,怎么?他不会嫌难看,走半道给扔了吧?” 胡非看着滕德懋,一五一十的说道,面露疑惑之色。 听着胡非的解释,朱元璋和滕德懋全都愣住,表情僵在了脸上。 站在一旁的庞玉海一时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陛下,没有为滕公子换一身新衣裳,是微臣的罪过,请陛下治罪。” 胡非转过身,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自责的说道。 朱元璋看着胡非,心里是又想笑又想骂,可是胡非口中所说的罪过,根本就不算什么罪过,根本没法治罪。 “胡非!你” “陛下” 滕德懋跪在地上,一手指着胡非,可是竟发现自己无言以对,虽然他知道胡非在胡搅蛮缠,可是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朱元璋,就差哭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一时间没有了法子,沉默不语。 他看得出来,这一看就是胡非和滕子骞这两个世家子弟在争斗,只不过以滕子骞的手段,怎么会是胡非的对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来了,正在殿外候着,说有事启奏陛下。” 小太监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让他进来。” 朱元璋一听,立刻催促着说道,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很快,太子朱标缓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进殿之后,瞟了一眼胡非和跪在地上的滕德懋,紧接着冲着朱元璋恭敬行礼。 “你怎么来了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地问道。 “回父皇,儿臣有一些朝务想与父皇一同商谈。” “不过,这里发生了什么?” 朱标解释了一句,紧接着打量了一眼胡非和滕德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 听了朱标的疑问,朱元璋叹了口气,冲着庞玉海示意了一下。 于是,庞玉海就将滕德懋状告胡非,已经胡非所作的辩解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朱标。 “胡非!又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父皇日理万机,你们怎么净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父皇?!” 朱标瞪了胡非一眼,紧接着分别对着胡非和滕德懋说道。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微臣知道错了。” 胡非叹了口气,拱了拱手,自责的说道。 “太子殿下,是胡非欺人太甚啊。” 滕德懋苦着脸看着朱标,委屈的说道。 “什么欺人太甚,据本宫所知,胡非从未欺辱过你儿子,反倒是你儿子,无论是在文贤馆,还是国子监,亦或是大都督府,处处与胡非作对,总是言语挑衅,甚至暗中揭发构陷,难道这就是滕尚书教出来的好儿子?!” “本宫知道,他一定是因为当初在诗书大会上输给了胡非,所以心有不甘,就想处处为难胡非,伺机报复!但是既然输了,便该认!不想着好好自省,竟然处处想着跟胡非争风头,岂不乱了规矩?!” 朱标看着滕德懋,沉着脸责备着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滕德懋一时语塞,无言反驳。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当然清楚事情的始末,可是胡非今日所为,的确让他彻底丢尽了颜面,这才一时气急之下闹进了宫中。 “还有这等隐情?!” 朱元璋听完朱标的话,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满,看向了滕德懋,皱着眉头问道。 “微臣” 滕德懋苦着脸,根本无从辩解。 他知道,自己今日这个亏是吃定了,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陛下,滕公子年轻气盛,微臣不怪他,希望经过今日之事后,他能够悔悟,还望陛下宽仁,不要责怪于他。” 胡非拱了拱手,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说道。 “你少说两句吧!没人把你当哑巴!” 没等朱元璋搭话,朱标已经转头瞪着胡非大声说道,不停的使着眼色。 胡非笑了笑,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微臣知错,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 滕德懋很识相,躬身行礼,肯定的说道,可是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行了,既然事情都清楚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二位还需携手共为朝廷效力,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胡非和滕德懋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告别了朱元璋和朱标,缓缓退出了大殿。 临走的时候,胡非还不忘冲朱标挤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惹得朱标一阵横眉冷目,不过他答应胡非的人情,今日算是兑现了。 走出养心殿之后,胡非看了一眼匆匆离开的滕德懋,快步追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理服人 皇宫。 养心殿外。 胡非快步追上了负气离开的滕德懋。 “腾尚书,稍等一下。” 胡非一边招呼着,一边赶到了滕德懋的前面,伸手拦住。 “胡公子!今日之事,你已占尽上风,还想怎么样?!” 滕德懋停下了脚步,瞪着胡非,狠狠地问道。 “我一向以理服人,滕尚书这又是何必呢?你我同朝为官,日后免不了互相走动,没必要闹得跟仇人一样吧?” 胡非苦笑着一下,看着滕德懋说道。 “以理服人?!既然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为何如此这般羞辱犬子?!” 滕德懋瞪着胡非,不满的问道。 “当然,有时候实在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就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令公子几次三番的刁难于我,这点滕尚书心里应该知道,如果我真的想对付他,他的下场要比现在要惨得多。” 胡非看着滕德懋,认真的说道。 “哼,有太子殿下在身后护着你,滕某自然惹不起!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滕德懋寒着脸,冷哼着说道。 “听滕尚书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不讲道理,只知护短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淡淡的问道。 “胡说!你休要曲解本官的意思!惹不起你,我躲得起吧?!告辞!” 滕德懋脸色微变,急忙解释,紧接着向旁绕开了两步,打算离开。 “滕大人!如果你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听我把话说完!” 胡非看着着急离开的滕德懋,沉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滕德懋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胡非。 “胡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非向前走了两步,凑到了滕德懋的近前。 “腾大人,令公子自己作死我不管,但是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再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你回去问问他,大都督府照磨职所中的账簿,他是不是做过手脚?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都督府一直在暗中调查到底是谁做的手脚,如果我把他的名字告诉李文忠,你觉得,令公子还有活路吗?!” 胡非盯着滕德懋愤怒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滕德懋浑身一颤,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之色。 “好了,话我已经说完了,至于该怎么做,就看腾大人你的了,告辞。” 胡非撇嘴一笑,摇着折扇向宫外走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觉得滕德懋算是个好官,绝不会对滕子骞那么客气,想弄死滕子骞,他能想出一百种办法。 滕德懋愣在原地,心底的震惊无以言表,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如果胡非说的是真的,他的儿子犯得就是死罪!到时候整个滕家都会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滕德懋不敢再迟疑,匆匆回府。 胡府。 前院。 “老爷,少爷回来了!” 管家秦海一边快步向院子里面跑着,一边冲着正厅之中挥着手喊着,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正从门口缓缓走入的胡非。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缓步从正厅中走出,看着平安归来的儿子,嘴角扬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没事了?” 等胡非走到近前的时候,胡惟庸笑着问道。 “原本就不会有事,如果不是我心慈,现在有事的就是滕家。”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正厅。 胡惟庸愣了一下,迟疑着跟了进去。 父子二人坐在了正厅之中,秦海急忙为二人添茶。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看着胡非,缓缓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滕德懋那个白痴儿子为了对付我,做了一些差点坑了他老子的蠢事而已,不过已经过去了,我不打算再追究。” 胡非轻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也好,滕德懋虽然有些护犊子,但这些年对朝廷还算尽职尽责,不必太过难为他。” 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既然胡非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事,他也不打算再追问。 “知道了。”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答了一句。 “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以后你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凡事不要做的太过火,小心玩火自焚。” “虽然有太子在身后护着你,不过一旦犯了太大的过错,即便是太子,恐怕也保不了你。”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今日在养心殿,太子朱标特意赶去为胡非说了情。 “知道了。” “不过,你我之间有一个人低调就行了,既然你选择了低调,那这惹是生非的事,就只能交给我了。” 胡非点了点头,喝完了杯中的茶,起身向外走去。 “别太过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大声叮嘱了一句,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说的没错,可是一听说儿子要出去惹事,他就心惊肉跳,生怕惹出一些不可挽回的大乱。 滕府。 随着马车停下,滕德懋匆匆忙忙的下了马车,快步冲进了大门。 管家听到动静,急忙迎了出来,可是看到滕德懋阴沉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说。 “少爷呢?!” 滕德懋看了一眼管家,沉声问道。 “在正厅等您。” 管家急忙回答。 滕德懋脚步未停,快步向正厅走去。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一直坐在正厅中等消息的滕子骞快步走到了门口,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爹,怎么样?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胡非?!” 滕子骞看着父亲,期待着问道。 “你们全都退下,没有老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滕德懋瞟了一眼管家,沉声说道。 管家急忙答应了一声,停下了脚步,紧接着招呼着周围的家丁丫鬟们纷纷远离正厅。 “怎么了啊?” 滕子骞惊讶的看着父亲,一脸不解。 可是话音刚落,就被滕德懋一把拉进了正厅,紧接着关上了正厅的房门。 “说!你对胡非还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滕德懋瞪着儿子,厉声问道。 看着愤怒的父亲,滕子骞一脸茫然。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不会连您都没有对付得了胡非吧?陛下偏袒了他?” 滕子骞一脸疑惑的看着父亲,不解的问道。 “你是不是动过大都督府照磨职所中的账簿?!” 滕德懋看着儿子,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 听了父亲的问话,滕子骞身形一震,眉头不由得皱起。 “胡非说的?陛下知道了?!” 滕子骞紧张的问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滕德懋心一沉,面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滕子骞没有说话,默默地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混账!” 突然,滕德懋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滕子骞的脸上!直接将滕子骞扇得踉跄着退了两步。 “爹?!” 滕子骞惊恐的看着滕德懋,露出了一脸的委屈。 “你有没有脑子!?一旦此事被陛下知道,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到时候不只是你,就连整个滕家都会被牵连!你想害了滕家上下不成?!” 滕德懋瞪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对不起,爹” “可是可是胡非欺人太甚,儿子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我实在看不惯他!” 滕子骞哭丧着脸解释着。 “住口!技不如人就该认!不想着好好努力提高自己,却整天想着那些阴损的招,幸亏胡非没有将此事告知陛下,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招惹他!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听到没有!?” 滕德懋瞪着儿子,厉声喝问道。 “知道了” 滕子骞失落的低下了头,极不情愿的答道。 “从今日起,在家中禁足,年节之前不得出府!闭门思过!” 滕德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一边沉声说着,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爹!不要啊,爹!” 滕子骞一听,哀求着喊道。 “来人,带少爷回房!没有老夫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 可是滕德懋已经开门走出了正厅,大声下达了命令。 紧接着,管家带着几名家丁冲进了正厅,将滕子骞押回了房间,直接上了锁。 滕子骞的哭喊求饶声,逐渐回荡在了滕府后院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大欺小 国子监。 课间休息期间,胡非百无聊赖的坐在座位上,看着闹哄哄的学堂,突然有点想念滕子骞了。 自从滕子骞被禁足之后,在国子监和大都督府中基本没有人再找他的麻烦,身边突然少了这么一只聒噪的苍蝇,好像失去了很多乐趣。 要不是为了给朱元璋一个面子,他恨不得整天窝在家里,这两个地方都不想去了。 正在这时,一名博士缓缓走进了学堂,手里抱着一堆字帖。 看到博士来了,众学子们纷纷起身行礼问好,只有胡非趴在桌子上一动未动。 不是他不想动,是一旦他起身行礼,那博士很可能还得反过来给他行礼。 自从得了金龙匕首之后,国子监中的所有博士都不敢再管胡非在上课期间做什么,连蔡元吉每天都躲得远远地,恨不得绕着走。 “这堂课,是书法课,把这些字帖都分发下去,每人原样写一份。” 博士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众学子,缓缓说道。 听到博士的话,坐在前排的学子开始将博士抱来的那些字帖向后分发。 可是趴在桌子上的胡非听到这节课是书法课,瞬间失去了打算听一听的兴趣,直接呼呼大睡。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字写得很难看,可是无奈来到这里之后却被称为了书法大家,让一个书法大家练字? 这不是开玩笑吗? 所以胡非便不打算再听,想着趁机好好补一觉。 就这样,其他人都在上着课,胡非一个人蒙头大睡,跟周公下起了棋。 不知不觉间,半堂课已经过去。 学子们将自己写好的字拿给了博士,博士开始对每一个人的字进行点评,有褒有贬,学堂上一下热闹了起来。 可是原本想着安安静静补个觉的胡非却被吵醒了,皱着眉头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不满的看了四周一眼。 离得近的几名学子看到胡非被吵醒,急忙闭上了嘴巴,可是不知道的人依然和博士在交流着,有些闹哄哄。 胡非本想制止,可是想了想之后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自己不想成才,也不能阻止别人进步吧? 于是,胡非便站起了身,缓缓向后门走去,打算离开国子监。 博士看到了胡非的举动,并没有说什么,假装没有看到。 其他学子们也都假装什么没有发生,胡非不在,他们反而更自在一些。 可是,好像总有人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候插一杠子。 “站住!你去哪儿啊?!” 正在胡非即将走出后门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学堂中突然死一般寂静,学子们纷纷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接着露出了一脸看戏的神情。 博士的脸色更加难看,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慌乱,因为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胡非也停下了脚步,原本的困意瞬间消失,缓缓转身看了过去,寻找着那个敢跳出来阻止自己的人。 这是有人想接替滕子骞的班啊,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是谁。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看向了一名个子不高,但却一脸正义凛然的少年。 少年正在看着胡非,挺着胸膛,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你在跟我说话?” 胡非缓缓向少年走去,笑着问道。 看这少年的模样,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毛都没长齐,胡非顿时来了兴趣。 平日里他在国子监都是迟到早退,甚至有时候来露个脸就走了,连人都没认全,自然也对这个少年没什么印象。 “这里还有其他人中途离开吗?” 少年装出了一副老成的样子,不满的反问道。 看到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遇到了。 “我要是非走不可呢?你能拿我怎么样?” 胡非打量着少年,淡淡的问道。 “课上了一半你就要走,这是对老师的不尊重!国子监乃培养大明未来栋梁之所,你如此无视,更是对朝廷,对陛下的不忠!”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到这国子监的?!” 少年说着说着背负起了双手,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全都是不屑。 话音刚落,周围的学子们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 听了少年的话,不得不说,胡非很气,可是又觉得很好笑。 放眼国子监,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指责。 正在这时,站在讲台上的博士慌乱的跑到了二人身边。 “胡公子,您不是要走吗?应该是有要事处理吧?” 博士看着胡非,陪着笑脸说道。 他想支走胡非,不想把事闹大。 “他是谁?哪个府上的?” 胡非已经不打算走了,既然有人想陪他玩儿,那不如就玩儿一玩儿。 “你就是胡非?!” 可是还没等博士搭话,那名少年已经再次开了口,打量着胡非问道。 “是我。” 胡非转头看着少年,点着头说道。 可是他发现对方就算知道了自己是谁,脸上依旧淡定如初,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看起来,不只是他不认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也不认识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少年是新来的。 “那就难怪了,早就听说过京师第一纨绔之名,今日一见,果然跟传闻中无异,简直有污诗神之名!” 少年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听了少年的话,胡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还从没被一个毛头小子这么数落过,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隔应。 “哎呦,徐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胡公子要走就让他走吧,陛下也有旨意,胡公子可以随时出入,不受规矩限制。” 一旁的博士看到了胡非的脸色,急忙冲着少年拱着手说道,一脸哀求。 “怎么?他做的出,别人却不能说?” “一定是他蒙蔽了陛下,才让陛下下了那么一道旨意,改日我就让我爹进宫向陛下启奏,让陛下收回成命。” 少年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话。 可是少年的话音刚落,胡非突然飞出一脚,直接蹬在了少年的大腿上! 一声闷哼传来,原本趾高气昂的少年一头栽倒在地,额头不小心磕在了桌子上,鲜血直接流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哎呦,徐少爷,您没事吧?!” “胡公子,你太冲动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博士回过神来,急忙蹲在地上扶住了少年,苦着脸看着胡非说道。 “我管他是谁!敢得罪本少爷,踢他一脚是轻的,没大没小!” 胡非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说道。 “他可是魏国公之子!” 博士看着胡非,苦着脸说道。 “啊?徐达的儿子?!” 胡非一听,露出了一脸惊讶之色,大声问道。 “没错!” 博士点着头说道,看向胡非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同情。 “打的就是徐达的儿子!” 可是紧接着,胡非就露出了一脸愤慨,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博士一时间愣住,他本以为胡非意识到闯了大祸,可是现在看来,胡非像是故意的。 其实胡非就是故意的,在他听到博士口中声称少年为徐少爷时,他就已经猜到了一半,再加上少年的年龄,就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徐达的儿子这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还有少年那副趾高气昂,昂首挺胸的嚣张样子,他就已经断定,此子就是魏国公徐达的儿子,徐辉祖! 被打的徐辉祖这时候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哭出了声,狠狠地看着胡非。 即便他刚才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大人,趾高气昂,可毕竟只是个孩子,刚才只是借着自己的身份在胡非面前摆谱,此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胡非打了,心里的委屈和羞愤肯定不小。 博士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通知国子监主事蔡元吉 第一百三十章 惊动 国子监。 祭酒职所。 “蔡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学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职所之中,焦急的大声喊道。 “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蔡元吉抬头看了一眼,一边整理着案上的书籍,一边不满的问道。 “胡非把徐辉祖打了!” 学子大口的喘着气,焦急的说道。 “他又打” “什么?!” 听了学子的话,蔡元吉原本还在摇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刚一开口就觉得不对,猛地站起了身,惊恐的喊道。 “胡非把徐辉祖打了!” 那名学子大声重复了一句。 “在哪儿?!赶紧带我去!” 蔡元吉脸色苍白,急忙催促着说道。 紧接着,蔡元吉在学子的领路下,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学堂。 学堂中,被打的徐辉祖还在放声痛哭着,堂堂魏国公的儿子,什么时候被人打过?放眼整个京师,谁敢? 连徐达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碰一手指头。 “徐少爷,您没事吧?” 蔡元吉快步来到徐辉祖面前,苦着脸问道。 可是徐辉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指着站在一旁的胡非,眼泪止不住的流。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徐少爷回府!你,跟我一起去,亲自向魏国公禀明情况!” 蔡元吉站起了身,瞪着在门口围观的手下,大声说道,同时看了一眼身旁的博士一眼。 博士答应了一声,立刻扶起了徐辉祖,跟众人一起护送着徐辉祖向外走去。 “胡公子,下官得先行一步了,今日你可闯了大祸了,魏国公向来疼爱徐少爷,这件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下官职责所在,到时候只能如实禀报,还望胡公子海涵。” 临走之前,蔡元吉缓缓来到了胡非面前,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无所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如果敢有半句虚言,下一个挨打的人就是你。” 胡非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看着蔡元吉淡淡的说道。 蔡元吉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国子监,直奔魏国公府而去。 胡非看着蔡元吉的背影,冷笑着撇了撇嘴,蔡元吉的两面三刀,瞒不过他的眼睛,到时候跟徐达只会往严重了说,绝不会有半句袒护。 “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裴杰从外面走了进来,凑到胡非的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兵来将挡,没什么大事。” 胡非随口回了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去哪儿啊少爷?” 裴杰急忙跟上,轻声问道。 “回洪宾楼,刚才睡了一半被吵醒,回去再补一觉。” 胡非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裴杰愣了一下,神情僵在了脸上。 看着胡非离开,一众学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始议论纷纷,都觉得胡非要倒大霉了。 人多眼杂,这件事很快传开。 胡府。 前院书房。 “老爷!又出大事了!” 管家秦海飞奔着,一路冲进了书房之中,原本已经几十岁的人了,可是飞奔的速度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又出了什么事?!” 胡惟庸摇了摇头,看着飞奔而入的秦海,疑惑的问道。 “少爷把徐辉祖打了!” 秦海脸色苍白的说道。 “谁?徐辉祖?” 胡惟庸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徐辉祖是谁,可是却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徐辉祖!魏国公徐达之子!” 秦海急忙解释道。 “什么?!” 听了秦海的解释,胡惟庸直接站起了身,由于起得太猛,忍不住有些头晕。 “这个臭小子!老夫才刚叮嘱完,他怎么又闯了这么大的祸?!扒了滕德懋儿子的衣服也就算了,现在连徐达的儿子他都敢打,他这是不想让老夫过年了啊?!” 胡惟庸跺着脚,一脸愤怒的说道。 “老爷,这事现在已经传开了,国子监的人已经将徐辉祖送回了府,我们该怎么办啊?” 秦海愁眉苦脸的问道。 “徐达一向疼他的儿子,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打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赶紧去找到少爷,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府,赶紧躲起来,徐达这次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胡惟庸转头看着秦海,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那万一魏国公府来要人怎么办?” 秦海担忧的问道。 “老夫自会与他斡旋,实在不行,就只能进宫请陛下决断了,总之在此事没有定论之前,不能让徐达找到少爷!那小子一定不会屈服认错,以徐达的脾气,很可能直接杀了他!” “别废话了,你赶紧去!一定要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府!” 胡惟庸摆着手,催促的说道。 “是!”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飞快的向府外跑去,速度依旧不减。 东宫。 后殿。 太子朱标正在处理着事务,已经连续两个时辰没有休息。 正在这时,侍卫统领肖琦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太子殿下,胡非闯祸了。” 肖琦恭敬的行了一礼,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他闯的祸还少吗?说吧,这次他又惹出了什么乱子?” 朱标苦笑了一下,一边低头看着公文,一边缓缓问道。 “今日在国子监,他把魏国公之子打了。” 肖琦皱着眉头答道。 “魏” “什么?!”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伤的重吗?” 朱标看着肖琦,面色凝重的问道。 “据说是因为在书法课上胡非想要中途离开,魏国公之子近日刚到国子监,并不认识胡非,所以便出言阻止。” “二人言语之间争执了起来,魏国公之子话说的重了些,胡非一时气急,就踹了一脚,并未下重手,不过魏国公之子摔倒之时磕到了桌子,额头上见了血。” 肖琦缓缓说道。 在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立刻亲自到国子监查清了这件事。 听到胡非只是踹了一脚,朱标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踹了一脚,没有重伤就好,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朱标缓缓地说道。 “不过,蔡元吉在胡非动手之后告诉了魏国公之子的身份,但是胡非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恐怕也会传到魏国公耳中。” 肖琦迟疑着说道。 “他说了什么?!” 朱标沉声追问。 “他说打的就是徐达的儿子” 肖琦无奈的答道。 听了肖琦的回答,朱标一把将手中的公文丢在了桌子上,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意。 “这小子,他什么时候能够学会不给本宫惹事?!” “滕子骞的事刚刚过去,现在又得罪了魏国公,他怎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朱标摇头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 “殿下,这会儿国子监的人应该已经将魏国公之子送回了府上,估计魏国公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肖琦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虽然太子口中一直在责备胡非,可是他知道,关键时候,太子还是会出面保胡非。 “你先派人到魏国公府附近盯着,看看魏国公下一步会怎么做,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朱标皱眉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立刻派人前往魏国公府。 事情刚刚发生不过一个时辰,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连着惊动了丞相府、东宫,以及魏国公府。 胡非这次的动静,闹得的确大了一些。 不过,对他来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是有意为之。 既然想要制造事端,那就得有个由头,现在滕子骞已经被禁足,一时没了对手,不过徐辉祖却恰好跳了出来,正中他的下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暴怒的徐达 魏国公府。 当蔡元吉带人将徐辉祖送回府中的时候,徐辉祖哭泣的声音惊动了全府上下! 听闻消息的魏国公徐达快步从府中赶了出来,在前院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儿子,一时间方寸大乱。 他向来很疼自己的儿子,平日里生怕磕着碰着,从小到大更是一手指头都没打过。此时看到儿子哭得这么伤心,心疼的要命。 “儿子,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流血了啊?” 徐达凑到近前,一边为儿子擦拭着眼泪,一边心疼的问道。 可是原本就受了委屈的徐辉祖,看到父亲出现,心里更是委屈,哭得更厉害了,一时间答不上来。 “怎么回事?!你们谁欺负我儿子了!?” 徐达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蔡元吉,厉声喝道。 听到徐达的怒喝,蔡元吉吓得打了个冷战,急忙拱手行礼。 “魏国公息怒,徐少爷乖巧聪慧,我等怎敢欺负,是是胡非” 蔡元吉苦着脸,迟疑着解释道,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胡非?!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胡非二字,徐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爹!孩儿被那个胡非打了!” 正在这时,没等蔡元吉搭话,徐辉祖已经更咽着断断续续的答道。 “什么?!” “他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本将军的儿子都敢打?!找死!” 徐达一听,脸色瞬间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杀气腾腾的厉喝道。 “爹,您要给孩儿做主啊!” 徐辉祖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可怜巴巴的说道。 “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你先跟你娘回屋歇息,爹爹这就去替你出气!” 徐达一边安慰着儿子,一边招手让自己的妻子带着儿子先进屋,然后命令管家立刻请郎中为儿子治伤。 徐辉祖一边抽泣着,一边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回了后院,隔着老远还能听到哭声。 待儿子离开之后,徐达沉着脸转头看向了候在一旁的蔡元吉。 “蔡元吉,到底怎么回事?!” 徐达瞪着蔡元吉,沉声问道。 他担心儿子没有将事情讲清楚,打算亲自过问一下蔡元吉。 “禀魏国公,今日在国子监,胡非在上课之时意图早退,被徐少爷恰好撞见,于是便出言制止胡非,但是胡非不但不收敛,还当堂与徐少爷争执了起来。” “下官本想劝阻,可是胡非不但不听,反而突然动手,一脚将徐少爷踹翻在地,下官当即惶恐,说出了少爷的身份,可是胡非不但不认错,反而还说还说” 蔡元吉拱着双手,一五一十的解释着,说到最后迟疑着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徐达。 “还说什么?!” 徐达瞪着蔡元吉,厉声问道。 “还说他打的就是徐达的儿子” “这是胡非说的,不是下官说的,是他的原话!” 蔡元吉急忙解释。 听了蔡元吉的话,徐达整张脸阴沉的下人,眼神中闪过了一道杀气,脖子都气得通红。 “来人!立刻派兵到胡府将胡非给本将军抓来!” 徐达转头瞪着自己的副将,大声说道。 听到徐达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是一愣。 蔡元吉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徐达居然要直接向丞相府动兵,这事可大了。不过在震惊的同时,他的心底却在冷笑,恨不得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将军,如果一旦动兵,恐怕会与丞相府发生冲突,到时候势必会惊动陛下。” 副将凑到徐达的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那又如何!?谁都不可以打本将军的儿子,即便他是丞相之子,就算闹到陛下那里,我也不怕!” “走,本将军亲自出面,让丞相府交人!” 徐达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大步向外面走去。 副将不敢再多言,急忙带着一百多名府兵跟在了徐达的后面。 蔡元吉看着怒气冲冲出府的徐达,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当即也离开了魏国公府,向大都督府而去。 胡府。 前院正厅。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不停的询问时辰。 他在等魏国公府的反应,而且他知道,这件事绝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想办法向东宫传去了消息,希望太子在关键时刻能够帮胡非说几句话。 他知道,自己和徐达作为一文一武两大重臣,如果到时候真的闹到陛下的面前,可能陛下谁都不会偏袒,到时候只能就事论事,谁犯错就处置谁,那倒霉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方面派人通知胡非不要回府,另一方面通知东宫,求太子从旁求情。 正在胡惟庸沉思之际,一阵嘈杂声突然传来,紧接着一群手持兵器的府兵从前门冲了进来,门口的家丁想要阻拦,直接被冲散。 管家秦海慌不择路的冲进了正厅,一脸慌乱的看着胡惟庸。 “老爷,不好了,魏国公亲自带兵前来要人了!” 秦海看着胡惟庸,焦急的说道。 “慌什么?!难不成他还真敢杀人不成?!” 胡惟庸脸色阴沉,冷冷的说了一句,喝了一口茶,缓缓起身,迈步向院中走去,他已经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徐达。 秦海点了点头,跟在了胡惟庸的身后。 “消息确定已经传给少爷了吧?” 胡惟庸一边沉着脸向院中走着,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传到了。” 秦海点着头轻声答道。 听到秦海的回答之后,胡惟庸放心了不少,迈步来到了徐大的面前。 徐达看着胡惟庸,缓缓停下了脚步,大手一挥,一百多名府兵迅速将院子围了起来。 “徐将军,这是何意?” 胡惟庸撇嘴笑了笑,看着徐达,缓缓的问道。 “何意?!今日国子监发生了什么,难道胡相不知道?!胡非呢?让他出来!本将军有话要问他!” 徐达瞪着胡惟庸,阴沉着脸说道。 “国子监?发生了什么?本相什么都没听说啊。” 胡惟庸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迟疑着问道。 “你儿子打了本将军的儿子!现在整个京师都传开了,胡相不知情?!” 徐达一听,立刻皱着眉头问道,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怒意。 “啊?竟有此等事?!” “这个臭小子,怎么也不看看自己打的是谁,胡闹!” “徐将军放心,等他回来,本相一定严加管教!” 胡惟庸装出了一副生气的表情,看着徐达,认真的说道。 “严加管教!?只是严加管教?!” “如果胡相真的能管教的了他,他如今也不至于无法无天!既然胡相管不了,那我就替胡相管教管教!” “还请胡相将人交出来!” 徐达瞪着胡惟庸,冷冷的说道,寸步不让。 “看徐将军这意思,如果本相今日不交人,徐将军是要带人封了我这丞相府啊?” 胡惟庸沉下了脸,笑容也逐渐消失,生硬的说道。 “胡相误会了,事情既然出了,令公子总该出面澄清解释吧?既然胡相说他不在府上,那本将军就命人搜一下,如果他真的不在家,本将军绝不会难为胡相。” 徐达看着胡惟庸,沉声说道。 “你要搜我丞相府?!徐达!你好大的官威啊!老夫乃当朝宰相,没有陛下的旨意,你敢擅自搜本相的府邸?!好大的胆子!” 胡惟庸瞪着徐达,提高了嗓音说道。 面对徐达的咄咄逼人,他的脾气也上来了。 “搜!” 可是徐达根本就不理会胡惟庸的警告,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话音落下,一百多名府兵立刻领命,打算将丞相府掘地三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满城风雨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 “你怎么来了?” 李文忠看着突然匆匆赶到大都督府的蔡元吉,疑惑的问道。 虽然在国子监中他是蔡元吉的顶头上司,可是那只是在国子监,蔡元吉从没有来过大都督府。 “下官前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知都督。” 蔡元吉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什么事?!” 李文忠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回禀都督,胡非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蔡元吉笑着说道,神情谄媚。 “怎么回事?” 李文忠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沉声问道。 于是,蔡元吉就将今日在国子监发生的事,以及魏国公徐达带兵直取丞相府的事全都告诉给了李文忠。 “什么?!” 李文忠听完,忍不住大惊失色,直接站起了身。 “都督,胡非向来跋扈,之前让都督在陛下面前丢了颜面,这一次看他还怎么应对,所以下官特来向都督禀告这一好消息。” 蔡元吉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糊涂!” “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想着化解,反而在此幸灾乐祸?!” “是不是你从中挑拨?!才让魏国公如此震怒?!” 李文忠瞪着蔡元吉,厉声喝问道。 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想到,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那首如今还刻在议事厅立柱上的诗,不禁开始为胡非担忧了起来。 “都督息怒,下官岂敢!” 蔡元吉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文忠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震怒,急忙紧张的解释道。 “你别以为本都督不知道,自从上次胡非有意欺瞒你,而且打了你一巴掌之后,你就一直怀恨在心!” “身为国子监主事,岂能如此小肚鸡肠!?做出这等小人行径!?” 李文忠瞪着蔡元吉,厉声喝道,眼神中满是失望。 “都督息怒,下官对天发誓,真的没有!” 蔡元吉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苦着脸解释道。 “哼,来人,将蔡元吉拿下,等候处置!” 可是李文忠根本不听解释,直接冲着门外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名守卫走了进来,直接押着蔡元吉向外走去。 “都督饶命啊!下官冤枉啊!” 蔡元吉脸色苍白,大声求着饶。 他没有想到李文忠会这么做,原本是想借着这件事巴结一下李文忠,可是没想到李文忠居然会反过来为胡非出头。 紧接着,李文忠又派人立刻前往丞相府,打探消息。 东宫。 后殿。 朱标正坐殿中,等待着从魏国公府传回的消息,面色有些凝重。 他已经收到了胡惟庸传到东宫的消息,并且已经知道胡非此时没在府中,而且胡惟庸已经命令胡非不得回府。 可是以他对胡非的了解,胡非绝不是一个出了事会躲起来的人,所以心中越加的担忧。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有消息了?!” 朱标站了起来,看着肖琦大声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魏国公府那边传回消息,称魏国公亲自带着一百多府兵直接去了丞相府,事情恐怕要闹大!”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眉头紧皱。 “什么?!” “看来这次魏国公是真的动了怒!” 朱标愣了一下,惊讶的说道。 “一旦双方起了冲突,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陛下都会动怒,殿下还需早下决断。” 肖琦皱着眉头说道。 “立刻随本宫前往丞相府,另外派人去洪宾楼通知胡非,无论如何,此时他都不能露面!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朱标迟疑了一下,快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命令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数十人跟在了朱标的身后,同时派人去往洪宾楼阻止胡非。 洪宾楼。 后院正堂之中,胡非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微微皱着眉头。 秦海已经亲自来传了消息,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府,可是他有些放心不下,因为他现在还不确定徐达在知道自己儿子被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已经将裴杰派了出去,一有消息,就会立刻回来禀报。 “少爷,这次不会有事吧?” 春蝶恭敬的站在一旁,看着胡非,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魏国公徐达的脾气,远近闻名,如果一旦真的激怒,没有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放心吧,不会的。”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有些没底,毕竟徐达是跟着朱元璋一路征战过的近臣,如果一旦撕破脸,朱元璋很可能为了安抚徐达而有所偏袒。 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就不得而知了,此时想起来,自己今天的行为似乎真的有些冲动了。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裴杰一路飞奔进了正堂。 “少爷,出事了!” 裴杰前脚刚迈进正堂,就已经开了口。 听到这第一句话,胡非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心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 没等胡非开口询问,春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声追问道。 “魏国公带着一百多名府兵冲进了府里,正在跟老爷要人,要捉拿少爷!” 裴杰看着胡非,一脸凝重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头皮一阵发麻。 一旁的春蝶已经直接愣住,茫然的看向了胡非。 “走!” 胡非咬了咬牙,沉声说了一句,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少爷,您要去哪儿!?” 春蝶急忙问道。 “有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本少爷难道还在这里躲着不成?!”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出了门口,直奔后门而去。 “少爷,秦管家不是说了吗?老爷让您暂避风头,不能回府!” 裴杰愣了一下,急忙拦住了胡非,担忧的说道。 “再不回去,老东西就被人骑在脖子上了!老东西只有我能欺负,别人不行!” “让开!”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一把将裴杰推开,大步走出了后门。 裴杰和春蝶对视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同时跟穆平等人也招呼了一声,一路向胡府赶回。 当东宫的人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阻止,胡非早就离开了。 胡府。 前院。 在徐达的一声命令之下,一百多名府兵立刻转身,打算将胡府彻底搜查一遍。 “我看谁敢!?” 可是就在这时,胡惟庸突然厉喝一声,狠狠地看向了徐达。 随着胡惟庸的话音,院落中突然冲出数十名家丁,全都手握棍棒,与一百多名府兵对峙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一百多名府兵一时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徐达,手握兵器,只等徐达一声令下,便会动手! “胡相,你当真要护着他?!” 徐达沉着脸,瞪着胡惟庸,沉声问道。 “他是我儿子,本相既然要护着他!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那都是本相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来教他!” “徐达,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带兵就可以乱闯的地方吗?!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宫禀明陛下!?” 胡惟庸脸色铁青,厉声说道。 “他在外面打了人,就不再是家事!就算今天打的不是本将军的儿子,本将军也不会继续再纵容他!” “识相的话,现在就把他交出来!他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现在却成了缩头乌龟了?!原来也是一个胆小鼠辈!” 徐达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放屁!”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厉喝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进来,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紧接着,一群人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胡非! “少爷!?” 看到胡非出现,站在胡惟庸身旁的秦海吃了一惊,忍不住高呼出声。 而原本打算与徐达强硬到底的胡惟庸,在看到胡非出现的那一刻,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人 胡府。 前院。 随着胡非的突然回府,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徐达,在看到胡非第一眼时,眼神中的杀气再一次闪现。 可是还没等徐达说话,一名府兵已经直接冲向了胡非! “放肆!不许你如此出言侮辱将军!” 那名府兵直接冲到了胡非的近前,作势就要将胡非拿下! 可是还没等他粘到胡非的衣角,跟在胡非身后的裴杰已经闪电般冲出,直接一拳砸在了那名府兵的面门之上! 一声闷哼传来,紧接着便看到那名府兵踉跄着向后连连倒退,直接摔倒在地,满脸鲜血,鼻梁骨貌似已经瞬间断裂! 随着冲突突然发生,一百多名府兵纷纷拔出了兵器,作势就要动手,可是却被徐达一挥手制止了下来。 胡非看都没有看那名被裴杰击倒的府兵,摇着折扇,径直向徐达走了过去,眼睛始终死死地的盯着徐达,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你终于肯出现了?!” 徐达瞪着胡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徐将军为了求见我,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我要是再不出现,岂不是让你丢尽了颜面?” 胡非冷笑着,停在了徐达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虽然主动走进了一百多名府兵的包围圈中,但是脸上却丝毫畏惧之色。 “休要再呈口舌之快!本将军问你,今日在国子监,是不是动手打了本将军的儿子?!” 徐达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没有。” 胡非摇了摇头,想都没想就答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徐达一时间愣住,没想到胡非居然矢口否认。 而站在旁边的胡惟庸却满意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儿子学聪明了,只要不亲口承认,就是避其锋芒,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胡非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僵在了原地。 “我动的是脚,不是手。” 胡非撇了撇嘴,看着愣住的徐达,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府上下一阵摇头叹息,没想到少爷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敢使性子。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徐达瞪着胡非,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事实如此,没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怎么?徐将军今日带了这么多人前来,不会是因为儿子打架打输了回家告状,你这个家长就打算来跟我单挑吧?” 胡非看着徐达,故作惊讶的问道。 “哼,不管你说什么,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得跟本将军走一趟!请吧!” 徐达冷哼了一声,控制着想要直接动手的冲动,冷冷的说道。 “凭什么?!” 可是胡非却摇了摇头,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盯着徐达,淡淡的问道。 “就凭你打了本将军的儿子,得到本将军府上给个说法!不但要受到惩罚,还要当面向本将军的儿子磕头认错!” 徐达瞪着胡非,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当这京师是你家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徐将军好大的威风啊!天子脚下,你还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胡非沉着脸,瞪着徐达,提高了嗓门问道。 “休要信口雌黄!本将军什么时候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徐达皱了皱眉头,厉声反驳。 “如果没有,那是谁给了你权力胆敢带兵直接闯进丞相府的?!论官职,你与家父平阶,你凭什么?!有陛下的旨意吗?!” “带着这么多人,又并非奉旨办差,你这是要抄家还是要兵变?!” 胡非瞪着徐达,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 “强词夺理!胡非打人在先,不知悔改,如今又肆意挑拨,还不给本将军拿下!” 听着胡非一连串的反问,徐达一时有口难辩,恼羞成怒之下,直接下令抓人! “我看谁敢!?” 胡惟庸见状,急忙厉声喝道。 可是徐达带来的那些府兵早就忍无可忍,根本无人理会胡惟庸,没等徐达的话音落下,已经全都冲向了胡非! 胡府数十名家丁抡起了棍棒,作势就要动手! 裴杰和春蝶等人也已经摆开了架势,准备与一百多名府兵开战! 可是就在这时,原本站在原地的胡非却突然前冲两步,手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出了金龙匕首,直接刺中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府兵胸膛! “啊!” 一声惨叫瞬间传来,紧接着鲜血飞溅!那名府兵已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一愣! “金龙匕首在此,我看谁敢靠近!” 紧接着,胡非紧握着带血的匕首,高举过头,大声喊道。 所有人全都停止了动作,一百多名府兵迟疑着看向了徐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匕首如见陛下,尔等还不放下武器跪地行礼?!” 胡非环顾一周,看着那些府兵冷冷的说道。 一众府兵犹豫着,有人已经开始收起兵器,作势就要跪在地上。 “胡非当众杀人,罪无可恕,拿下!” 可是徐达却并不想就此罢手,瞪着胡非,狠狠地说道。 听到徐达的又一声命令,百余名府兵迟疑着,开始继续向胡非靠近。 “你们想抗旨吗?!” 胡非皱了皱眉,瞪着继续向自己靠近的百余名府兵,扯着嗓子喊道。 可是百余名府兵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向胡非靠近,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徐达的命令才是最高命令。 “太子驾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高喝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愣,全都不由得停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群人快步从府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太子朱标! “微臣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胡惟庸一看太子来了,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顾不上其他,直接快步从人群中穿过,迎向了朱标,恭敬地跪地行礼。 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向太子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随着胡惟庸的动作,胡府上下除了胡非之外,所有人全都跪在了地上,恭敬行礼。 徐达带来的百余名府兵再也不敢怠慢,纷纷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朱标铁青着脸,扶起了胡惟庸,缓缓向胡非和徐达走来。 “微臣徐达,参见太子殿下。” 徐达看到太子走来,咬了咬牙,恭敬行礼。 朱标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紧接着扭头看向了依旧高举着金龙匕首的胡非。 “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朱标冲着金龙匕首拱了拱手,紧接着瞪着胡非说道。 胡非撇嘴一笑,收起了匕首,冲着朱标恭敬的行了一礼。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没想到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微臣该死。” 胡非一边行礼,一边笑着说道。 “你还笑得出来,事情闹得这么大,能瞒得住本宫吗?!恐怕这会儿已经传到养心殿去了!” 朱标瞪着胡非,责备着说道。 紧接着,朱标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府兵的尸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杀的?!” 朱标抬头看向了胡非,盯着胡非手中带血的金龙匕首,沉声问道。 “是。”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狡辩。 “放肆!” “肖琦,把他抓起来!” 朱标面色一沉,大声怒斥了一句,紧接着转头冲着跟在身后的肖琦大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直接挥手下令手下将胡非抓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胡惟庸脸色变了变,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胡非轻轻摇了摇头,冲他使了个眼色,急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明所以的裴杰等人愣了一下,一脸担忧的看着胡非,可是却不敢多言半句。 而眼看着胡非被太子抓了,一旁的徐达不禁没有喜色,反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旨到 胡府。 前院。 太子朱标的出现,打破了胡非的困境,也打乱了徐达的计划。 “殿下,冤枉啊!” 看到自己被抓了起来,胡非苦着脸,委屈的说道,可是心底却已经满是感激。 “是不是冤枉,本宫自会定夺!轮不到你插嘴!” “将他押回东宫,等候处置!” 朱标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说着就要带人押着胡非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徐达却再一次开了口! “等一下!” 看到胡非眼看着就要被带走,徐达突然大声说道。 话音落下,百余名府兵再一次将院子围了起来,拦住了肖琦。 “魏国公!你想干什么?!” 朱标皱了皱眉头,转头瞪着徐达,沉声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胡非打了我儿事小,但是他当众杀人的事,决不能姑息,既然他杀的是兵,那就该以军法论处,还是交给微臣处置方为稳妥,还是不劳殿下费心了。” 徐达拱了拱手,恭敬的冲着朱标说道。 可是他行为举止上虽然恭敬,但是言语之间却丝毫不肯让步,似乎已经铁了心今日要将胡非拿下。 “你这是不相信本宫会公平处置了?!” 朱标皱了皱眉头,看着徐达,沉声问道。 “微臣不敢,只因胡非向来狡猾奸诈,微臣担心届时他会强词夺理,冲撞了殿下,但如果在军法面前,他一定不敢造次,所以由微臣处置最为稳妥,还望殿下允准。” 徐达躬着身,恭敬的说道。 “那如果本宫今日必须要带他走呢?” 朱标沉下了脸,看着徐达,一字一句的问道,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殿下如果要强行带他走,微臣自然不敢阻拦,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微臣只能尽快将这件事进宫禀明陛下,请陛下定夺。” 徐达拱着手,字字铿锵的说道。 “拿父皇来压本宫?!” 朱标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厉声问道。 他已经听了出来,徐达这是在威胁,如果他要袒护胡非,徐达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告状! “微臣不敢!” 徐达装出了一副惶恐的样子,急忙行礼。 “本宫现在就带他走!魏国公自便!” “走!” 朱标冷哼了一声,拂袖一甩,转身向外走去。 肖琦摆了摆手,命人押着胡非跟在太子的身后向外走去。 裴杰、春蝶等人一脸焦急,想要追上去,却被胡惟庸一个眼神制止。 徐达看着被押走的胡非,眯了眯眼睛,双拳紧握,可是却无计可施,他总不能派兵拦住太子。 “圣旨到!”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高喝传来,紧接着胡府门口又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人,正是庞玉海!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又是一愣,没想到最终还是惊动了陛下。 而徐达的嘴角却悄然闪过了一丝冷笑。 “庞公公,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朱标皱了皱眉头,看着缓步而来的庞玉海,缓缓的说道。 他知道,胡非带不走了。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没想到殿下也在。” 庞玉海笑了笑,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免礼吧。” 朱标沉着脸,摆了摆手说道。 “那殿下” 庞玉海笑着指了指手中捧着的圣旨,迟疑着说道。 朱标抬了抬手,示意庞玉海宣读圣旨。 紧接着,庞玉海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将圣旨在所有人面前宣读了出来,内容无非就是一句话,让胡非和徐达即刻进宫觐见。 国子监和丞相府发生的事,早已经被检校传回了宫中。 “魏国公,胡公子,现在就随老奴进宫吧,陛下还在养心殿等着二位呢。” 庞玉海收起了圣旨,冲着起身的胡非和徐达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好吧,那就走一趟吧,正好这几日我也有些想陛下了。” 胡非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徐达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已经命令百余名府兵全部撤出了丞相府。 “胡相,你也跟着进宫瞧瞧吧,也好做个见证。” 朱标扭头看向了胡惟庸,缓缓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让胡惟庸进宫保一保胡非。 胡惟庸瞟了一眼胡非,看到胡非又冲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于是冲着朱标拱手行礼。 “殿下,既然是犬子犯错,那微臣就该避嫌,是非对错,微臣相信陛下自可明辨,定能够明察秋毫。” 胡惟庸一边冲朱标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朱标皱了皱眉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看了一眼胡非,径直向门口走去。 紧接着,众人便跟着朱标一路向皇宫而去。 裴杰和春蝶也跟在了后面,不过他进不了宫,只能守在宫门外等候。 皇宫。 养心殿。 随着一声通报之后,朱标、胡非、徐达三人便在庞玉海的带领之下相继走进了大殿之中。 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看到太子也来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他便发现了东张西望,没有一丝紧张的胡非,不由得沉下了脸。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陛下!” 随着三人走近,纷纷恭敬行礼。 “太子、徐卿,免礼平身吧。” “你跪着!”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瞪着作势就要跟着起身的胡非厉声喝道。 胡非撇了撇嘴,重新跪回了地上。 朱标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胡非,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 “徐卿,你儿子伤得重不重?”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看向了徐达,缓缓问道。 “回陛下,微臣出府之前,已经命人请了郎中,具体伤势现在还未得知。” 徐达急忙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随便请个郎中怎么行?应该让太医院去人诊治一番才为稳妥啊。” 朱元璋埋怨的看了一眼徐达,认真的说道。 “只是踢了一脚,顺带磕破了头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徐将军的儿子,体质自然非比寻常,怎么可能有事?” 还没等徐达搭话,跪在地上的胡非就已经笑着说道。 “住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朱标一听,急忙转头瞪着胡非,没等朱元璋发飙,率先冲着胡非厉声呵斥了一句。 “打了人还如此强词夺理,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多嘴,否则朕决不轻饶!” 朱元璋也看向了胡非,不满的说道。 胡非撇了撇嘴,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如今胡非所犯过错已经不只是打了微臣的儿子,他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 徐达拱了拱手,趁机大声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朱标和朱元璋的脸色同时一变。 “什么?!” “怎么回事?!” 朱元璋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大声问道。 “微臣适才到胡府找胡非理论,可是胡非不但拒不悔过,而且还直接当场搏杀一名府兵,微臣府上的兵,都有在册兵籍,曾在战场上为朝廷出生入死!今日却死在了天子脚下!” “打人事小,杀人事大!还望陛下明察!严惩杀人者!” 徐达拱了拱手,急忙说道。 打人和杀人,当然是杀人的罪过更大,他已经找到了惩治胡非的最好方式。 “胡非!你好大的胆子!” 朱元璋沉着脸,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父皇,当时情况紧急,一定事出有因,还望父皇息怒。” 朱标一看,急忙安抚着朱元璋的愤怒。 “太子,你不用再替他求情,杀人已是触犯了大明律例,更何况他杀的还是在册府兵,罪加一等!” “胡非,你可知罪!?”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标,摆了摆手,紧接着重新看向了胡非,厉声喝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的求情者 皇宫。 养心殿。 面对朱元璋的怒斥,一旁的徐达冷冷的侧头看着胡非,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朱标则是一脸担忧,他原本是打算让这件事到自己这里就截止,大事化小,可是没想到胡非不但杀了人,而且已经惊动了父皇。 反观胡非,面对如此境地,却依旧面露轻松,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回陛下,微臣不知所犯何罪。” 胡非跪在地上,拱了拱手,疑惑的说道。 “你这是打算拒不认错了?” 朱元璋沉着脸,瞪着胡非问道。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实在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胡非摇着头,认真的解释着。 “胡非!休要在这里装疯卖傻!刚才陛下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杀了在册府兵,难道还不是犯了错?!” 徐达猛地转身指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胡非,沉声问道。 “人明明是徐将军你杀的,为何要栽赃在下官的身上?” 胡非一听,露出了一脸惊讶,不解的问道。 “你说什么?!” “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亲手用金龙匕首杀了一名府兵,他们都可以作证,你这才是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 徐达一听,咬牙切齿的说道。 “陛下,可否容臣自证清白?” 胡非没有理会徐达的愤怒,转头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可以。” 朱元璋打量了一眼徐达和胡非,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 胡非指了指自己依旧跪在地上的样子,笑看着朱元璋。 “先起来说话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多谢陛下!” 胡非叩谢了一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朱标饶有兴致的看着胡非,也想看看胡非是怎么自证清白,将局面扳回去。 “徐将军,下官想先确认一下,现在你到底是在弹劾下官打了令郎的过错,还是杀人之错?” 胡非冲着徐达拱了拱手,认真的问道。 “当然是杀人之错!既然你杀了人,那打人便是小事,但杀人的是你,你别想狡辩,当时太子殿下问你的时候,你已经亲口承认,太子殿下可以作证!” 徐达犹豫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朱标拱了拱手。 “不重要,多谢徐将军。” “陛下,刚才徐将军所言您已经听到了,他已经决定不再追究微臣打人之事,还望陛下做个见证。” 胡非摆了摆手,道了一声谢,然后直接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说道。 “你” 徐达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胡非的套,脸色憋成了通红,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没办法反悔。 一旁的朱标和庞玉海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别废话,你不是说要自证清白吗?朕倒要听听,你怎么自辩。” 朱元璋摆了摆手,催促着说道。 胡非笑了笑,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接着转头看向了徐达。 “徐将军刚才说,下官用金龙匕首杀了一人,对吗?” 胡非看着徐达,淡淡的问道。 “没错!” 徐达皱着眉头,迟疑着答道。 他担心自己再一次上了胡非的话套。 “那么敢问徐将军,既然你明知下官有金龙匕首在身,为何胆敢带着百余名府兵直接闯入丞相府?!” “先不说家父与你一个为武官之首,一个为文官之首,你直接带兵闯入丞相府,可曾想过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朝中文武百官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京师内乱,势必人心惶惶!” “你是军中首将,可曾想过一旦这件事传出去,北元会作何应对?!那些虽已臣服我大明,但却并未真心归顺的蛮族又会如何应对?!” “眼看年节将至,难道徐将军就不怕再起战事?!” 胡非看着徐达,义正词严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愣住。 朱元璋打量着胡非,没想到胡非的思虑居然这么久远,想到了这么多隐患。 朱标也有些惊讶,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背后可能会引发这么多不确定。 而徐达则更是愣在了原地,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没想到胡非居然举一反三,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而且字字切中要害。 “你这是危言耸听,何况你所说的所谓内乱并没有发生!你……” “你别打岔,我还没有说完!” 徐达刚想反驳,可是胡非直接抬手打断,接着转身向朱元璋拱了拱手,再次开口。 “陛下,您应该最了解家父,试问,如果不是家父想到了这件事将会带来的影响,又怎么会放任他人直接带兵为了自己的府邸?!又怎么会眼看着有人带兵要将下官抓走而忍气吞声?!” “幸好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微臣现在想来,还忍不住有些后怕,如果因为微臣的一时之错引发无法预估的后果,微臣百死不足以赎罪!” 胡非面色凝重的看着朱元璋,声情并茂的说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 徐达看着滔滔不绝的胡非,咬了咬牙,指着胡非,可是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还没有说完!” “如果不是我意识到了家父的担忧,在危急关头直接用金龙匕首杀了一名府兵,恐怕双方大打出手!” “可是徐将军却并未明白下官与家父心中所忧,依旧下令手下将我缉拿!难道徐将军不知道,金龙匕首乃陛下所赐,见金龙匕首如见陛下吗?!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胡非瞪着徐达,一字一句的大声问道,一脸正气。 看着此时的胡非,朱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突然觉得自己又一次见识到了胡非的另一面,虽然能言善道,但却字字怀着忧国忧民之心。 “陛下!他他这是胡搅蛮缠,微臣从未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更不敢故意制造事端,当时只因胡非打了犬子,一时气急,并未考虑周全,还请不要听信胡非的谗言!他那张嘴,简直可以把死人说活!” 徐达脸色有些苍白的转头冲着朱元璋急忙行礼,恭敬的说道。 朱元璋看着胡非和徐达,面色稍显凝重,虽然他也觉得胡非在强词夺理,可是话中所提担忧却并非全无道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颤颤巍巍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曹国公到了,正在殿外求见陛下,称有要事禀报。” 小太监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宣。” 正在为难之际的朱元璋一听,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很快,曹国公李文忠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看到李文忠出现,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与李文忠一向不和,之前也发生过在朱元璋面前当堂对峙的情形,心里不禁开始担忧,如果李文忠站在徐达的那一边,即便自己这边有太子护着,恐怕也没有胜算。 “儿臣参见父皇!” 李文忠行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平身吧。” “文忠,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抬了抬手,缓缓问道。 “回陛下,儿臣是有一事向父皇如实禀报,与胡非以及徐将军有关。” 李文忠说着瞟了一眼身旁神情各异的胡非和徐达。 “哦?何事?说来听听。” 朱元璋皱了皱眉,疑惑的说道。 “陛下,今日之事,并不全怪胡非,事情闹到此等地步,全是由国子监主事蔡元吉肆意挑拨而起。” 李文忠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听到李文忠的话,在场众人的脸色全都是一变,尤其是胡非,他没有想到,李文忠居然是来为自己求情的,并非落井下石。 这让他不由得觉得有些意外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惩大诫 皇宫。 养心殿。 “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李文忠为胡非求情,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今日胡非在国子监打了徐将军之子后,亲自护送徐将军之子回了府,但是在向徐将军禀明之时,刻意挑弄是非,意图激怒徐将军,目的就是为了借徐将军之手对付胡非。” “只因胡非在国子监受教期间屡次与蔡元吉生出间隙,所以蔡元吉心中怀恨,一直伺机报复,他已经亲口承认,儿臣已经将他拿下,等候陛下处置。” 李文忠恭敬地拱了拱手,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向朱元璋禀明。 听完李文忠的话,朱元璋恍然大悟,转头看了一眼胡非和徐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父皇,蔡元吉这个人儿臣也有所耳闻,他与胡非之间的确有旧怨,看来今日魏国公带兵擅闯丞相府之事,的确由此人挑起,以至于差点酿成大祸。” “虽然胡非打人不对,但既然魏国公已经答应不再追究,儿臣建议还是大事化小为好,魏国公爱子心切,虽然不应带兵闯入丞相府,但事出有因,还望父皇息怒。” “既然如今罪魁祸首已经认罪,还望父皇对胡非与魏国公从轻处罚。” 这时,朱标也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同时为胡非和徐达求起了情。 徐达面色阴沉,紧抿着嘴唇,今日他原本是打算让胡非付出代价,可是没想到最后连他自己的牵连了进去。 “嗯,太子言之有理,甚合朕的心意。” “徐卿,虽然你为子出头情有可原,但实在不该带兵闯入丞相府,闹得满城风雨,你该学学胡相的深明大义才对,” “你二人作为朕的左膀右臂,本不该水火不容,今日之事,胡相已经作了让步,甚至都没有进宫为自己的儿子求情,你也该有所表示,回去之后主动登门化干戈为玉帛才是。”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徐达语重心长的说道。 “微臣遵旨。” 徐达拱了拱手,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可是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他已经无计可施。光是一个胡非就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再加上太子和曹国公的求情,他只能作罢。 “至于胡非,虽然徐卿已经不打算追究你打人之事,但你当众杀人之事已是事实,终究有过!不过念在你是为大局考虑,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就对你小惩大诫吧。” “近日城外护城军正在修缮守城工事,便罚你到护城军中当苦役一月,帮助护城军修缮工事,不得利用丞相之子的身份,不得利用金龙匕首,不得利用玄武令,必须服从调派,言听计从!!” “如果让朕知道你不遵号令,必定严惩!听明白了吗?!” 紧接着,朱元璋又看向了胡非,沉声说道。 苦役?! 那不就是搬砖吗?! 胡非一听,心里忍不住叫苦连连。 “陛下,可否换” “还不跪礼谢恩!?” 胡非原本苦着脸打算讨价还价,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旁的朱标就已经沉着脸转头看向了他,厉声喝道。 “微臣遵旨,陛下仁德,微臣铭记于心!日后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胡非无奈,只能跪地行礼,恭敬的说道。 “好了,既然此事已有结论,尔等这就退下吧,朕累了。” 看着胡非抑扬顿挫的样子,朱元璋不耐烦的摆着手说道。 于是,众人纷纷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刚出大殿,徐达冲着朱标拱了拱手,气冲冲的大步离去。 看着徐达不甘心的离开,朱标只能摇头叹息,忍不住扭头瞪了一眼跟在身旁的胡非。 李文忠也在一旁,与胡非一左一右走在朱标的两侧。 胡非耷拉着脑袋,一脸无精打采。 他心里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罚自己到护城军当苦役,除了是为了安抚徐达,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不希望看着他在年前再惹出什么乱子。 眼瞅着距离年节已经不足一月,等他服完苦役,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不得不说,朱元璋这一招真的是高啊。 “你想什么呢,还不谢过曹国公?” “如果不是曹国公,你的罪责恐怕不只是罚苦役这么简单,只是一个月的皮肉之苦,你就知足吧!” 正在胡非心烦意乱之时,朱标扭头瞪了胡非一眼,缓缓说道。 “多谢都督今日为下官说情,下官感激不尽。” 胡非闻言,立刻收回了思绪,冲着李文忠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这句谢谢他是真心的,李文忠的出现,的确是意外之喜。 “不必了,我只是如实禀报,并非特意进宫为你求情,陛下命我监管国子监,自然不能让国子监掌握在蔡元吉这种人治下。” 李文忠瞟了胡非一眼,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 “无论如何,还是得谢谢都督,这份人情,下官日后必定报答。”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今日之事,虽然你逃过了重责,但是你别忘了,魏国公乃军中首将,护城军中有很多人都曾在他的麾下当值,你这一个月,恐怕并不好过。” 李文忠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听了李文忠的话,胡非和朱标同时皱了皱眉头。 “太子殿下,微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紧接着,李文忠拱手冲着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朱标点了点头,示意李文忠可以离开。 李文忠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向宫外而去。 “本宫这个弟弟啊,总是这么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十分赞赏你,可就是嘴上不愿意承认。” 看着李文忠离开的背影,朱标摇着头说道。 “太子殿下,都督刚才说的没错,我不会去了护城军不到半日就被暗中杀了头吧?” 胡非看着朱标,苦着脸说道。 “胡言乱语!” “你是父皇下旨将你派到护城军的,如果你一旦出了事,护城军怎么向父皇交代?!” “只不过,一些苦头是躲不过了,明日就要去护城军报到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看你以后做事还敢不敢不计后果!” 朱标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也加快了脚步,不再理会胡非,不过嘴角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胡非一听,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的向宫外走着,好像恨不得这段路能走上一个月。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不情不愿的走出了皇宫,看到了焦急的等在宫门口的裴杰和春蝶。 看到胡非终于出现,裴杰和春蝶急忙迎了上来。 他们守在宫门口焦急等待的时候,先是看着徐达怒气冲冲的离开,紧接着太子也离开了,可是却迟迟未见胡非出来,不由得开始胡乱猜测,以为胡非出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二人来到胡非的近前,一边查看着胡非全身上下,一边关切的问道。 等他们确认胡非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回府吧,为本少爷准备一顿最后的晚餐。” 胡非无精打采的上了马车,有气无力的说道。 “啊?!” 听了胡非的这句话,裴杰二人同时惊呼出声,一脸担忧的看着失魂落魄上了马车的胡非,不停的询问陛下到底给了胡非什么样的处罚。 在二人知道胡非要去护城军当一个月的苦役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的同情,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了起来。 当胡惟庸知道儿子被罚去护城军当苦役之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并没有担心儿子会在护城军中遇到什么危险,也打算正好借着这次机会锻炼一下儿子。 日次一早,魏国公徐达便亲自登门丞相府,主动与胡惟庸化干戈为玉帛,不过二人寒暄之间都说着一些场面话,能够握手言和才怪。 胡非也离开了家,去往城外的护城军报到,开始了自己为期一个月的苦役生涯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贵人相助 京师城外。 山路上,一队运送石料的队伍正在艰难的行走着,由于山路崎岖,七八辆大车全都由人力拉着前行。 一群苦役满头大汗,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可是脸上的汗水却从来都没有停过。 十几名携带兵器的官兵首尾相接,在一旁押送着,嘴里不停地催促着,手里还拿着鞭子,如果有人偷懒,鞭子就会狠狠地抽在那个人的身上。 而在这些满头大汗的苦役之中,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不停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停抱怨的人。 这个人就是胡非! 这已经是他来这儿的第三天了,可是除了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管事的知道他是丞相之子外,护城军中没有人认识他。 所以,他过了三天非人的生活,每天起早贪黑,累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脚底板都磨起了水泡,即便是在前世,他也没干过这么累的活。 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苦役,都是真正犯了大明律例的犯人,只有他是被朱元璋硬塞到这里的人,而原因只是不想他在年节之前再在京师城中惹出乱子。 现在的他,肠子几乎都悔青了,只恨当初不该在国子监心血来潮打了徐辉祖,否则也不至于来到这里遭罪。 每辆大车上都装着满满一车的石料,而且全都是巨石,他一个人都未必能抱得起一颗,车头有人负责拉,车尾有人负责推。 胡非就是车尾人群中的一个,可是此时他,根本就没有伸手,两手叉着腰,不停的抱怨着,腿都快走废了。 对于他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来说,光是走这一段山路就已经够费劲了,更别说推着那么重的大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 “你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名监工的把总看到了偷懒的胡非,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迈着大步直奔胡非冲了过来。 “伸个懒腰,伸个懒腰,这就用力推!” 胡非脖子一缩,急忙陪着笑脸解释道。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可却是众多苦役没有人敢得罪的瘟神,因为他手中那根鞭子真的会把你抽得皮开肉绽。 为了躲过这种皮肉之苦,胡非从第一天到来之后就一直埋头苦干,可是今天实在是没力气了。 只是偷懒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我盯着你很久了!你一直没推过!嘴里不停地在说什么?!” 那名把总瞪着胡非,厉声喝问道。 “我在自我催眠啊,为自己打气,加油!加油” 胡非一边解释着,一边攥着拳头轻轻挥动着,谎称自己嘴里刚才说的是加油之类的话语。 “不仅偷懒,还满口胡言,我忍你很久了!” 把总皱着眉头,看着莫名其妙的胡非,咬了咬牙,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作势就要向胡非抽去! “住手!” 胡非脸色大变,突然抬手厉喝一声,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忌惮。 要是被那一鞭子抽在身上,以他的身板,不死也得残废。 或许是胡非的架势太足,听到胡非的话音,那名把总一时间愣住,惊讶的看着胡非。 “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胡非瞪着那名把总,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管你是谁?!” 把总看出了胡非眼神中的忌惮,冷哼了一声,说着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我爹是胡惟庸!” 胡非扯着嗓子,再一次大声喊道。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了一下,包括那名把总。 胡惟庸的大名,整个大明谁不知道? 可是紧接着,那名把总就忍不住撇嘴一笑,而周围那些愣神之后的人们也开始继续前行,都觉得胡非是累疯了。 “你爹是胡相?你也配!?” 把总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鞭子直接抽向了胡非的肩头! “我爹真的是胡惟庸!” 胡非大惊失色,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后避开。 “住手!”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突然响起,紧接着一只大手出现,一把拽住了那名把总手中的鞭子! 把总咬了咬牙,转头看了过去,一脸愤怒,这已经是他听到的第二声住手,他倒要看看,这一次又是哪个不怕死的。 可是就在他刚一转头的瞬间,表情直接僵住,紧接着急忙松开了鞭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韩千总!” 把总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来人三十来岁,面色冷峻,眉宇之间自带威严。 “用料紧急,何故在此一直耽搁!?” 来人瞪着那名把总,冷冷的问道。 “回禀韩千总,只因” “属下这就赶路,绝不会误了时辰!” 把总指了指胡非,刚想解释,可是看到来人阴沉的脸色之后,急忙拱手说了一声,立刻带着车队继续前行,不再理会胡非。 胡非愣在原地,感激的看着这名突然出手相助的贵人,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 “下官韩千戍,见过胡公子。” 待车队走远之后,来人突然转身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你是?” 看到这一幕,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下官是护城军中一名千总,三日前接到太子殿下密令,让下官对胡公子照顾一二,之所以现在才与胡公子相识,是不想太过声张。” 韩千戍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韩千总,刚才出现的真是及时啊!” 听了韩千戍的话,胡非恍然大悟,拱了拱手说道。 他一开始以为韩千戍可能是胡惟庸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太子的人。 想起那天离开养心殿之时太子说的那些让他好自为之的话,胡非啼笑皆非,原来太子嘴上虽然那么说,却还不忘暗中派人照顾自己。 “胡公子受惊了,今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不过为了不引人猜忌,不能让人知道属下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胡公子还是得干活,希望胡公子见谅。” 韩千戍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明白明白,只要偷懒不挨打就行!” 胡非点着头,笑着说道。 他可不想一边受着苦,一边还被人用鞭子抽着,他又不是真的犯人。 不过想想刚才那名把总说他不配做胡惟庸儿子的话,他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现在沦落至此,区区一个把总,连站在他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胡公子,他们已经走远了,赶紧跟上吧。” 韩千戍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车队,低声催促道。 “好好。” 胡非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天色已晚。 军营之中,胡非跟一群苦役待在一个极其简陋的草棚之中,这里就是他们的宿舍。 四面漏风,冻得四肢都冰凉,根本就没办法入睡。 胡非躺在草席之上,牙齿一个劲儿的打着颤,脑海中全都回想的是玲珑苑中那张柔软宽敞的床,还有洪宾楼中的那些美食。 这里不仅活儿累,伙食更是难以下咽,对于胡非这种整日大鱼大肉的人来说,那些东西真的连猪食都不如。 可是没办法,既然来了这儿,就得忍着守着,只要扛过这一个月,他就可以重新回到京师,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再回来。 就在胡非一边幻想着软床与美食,即将艰难的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官兵缓缓走进了草棚之中,来来回回的在躺在草席上的人群中搜寻着,最终来到了胡非的身边。 胡非一边咀嚼着空空如也的嘴,一边露出了一丝享受的神情,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 这时,那名官兵却轻轻碰了一下胡非的脚,叫醒了胡非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出军营 军营。 草棚。 “谁?!” 即将进入梦乡的胡非突然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自己,忍不住缩了一下脚,抬头看了过去。 一块到嘴的红烧肉也就这么被惊走了,他的心里有些不爽。 那人听到胡非的话音,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冲着胡非招了招手,缓缓向草棚外走了出去。 胡非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缓缓从刚捂出一些温度的草席上爬起,疑惑的跟了出去。 片刻之后,胡非跟着那人来到了草棚后方的角落中。 “你到底是谁?!叫我出来做什么?!” 胡非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官兵,冷冷的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属下参见胡公子!” 青年四下看了一眼,紧接着突然单膝跪地,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看到这一幕,胡非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疑惑更甚。 “胡惟庸派你来的?” 胡非看着青年,试探着问道。 “胡公子误会了,是齐统领向属下传来了消息,说公子进了护城军当苦役,可是这里的苦役众多,属下花费了三天时间才终于打探到您在负责运送石料的苦役当中。” “属下来迟,还望胡公子恕罪。” 青年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齐统领?齐云?!” 胡非皱了皱眉头,被说的更加茫然,紧接着喃喃自语的默念了一遍齐统领三个字,忍不住脱口问道。 “正是!” 青年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 听到青年肯定的回答,胡非这才明白了过来,紧接着不由得对齐云的能力感到满意,没想到现在居然连护城军中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人。 自从上次银雀酒楼会面之后,胡非就彻底信任了齐云,不但给了一大笔可以随意调配的银两,还允许齐云在各军之中拉拢愿意臣服之人,没想到居然已经渗透进了护城军。 “起来说话吧。” 胡非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四周,低声提醒道。 这样的一幕万一被别人看到了,那就有口说不清了。 青年答应了一声,急忙站起了身,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满是崇拜。 “你在护城军中什么品阶?” 胡非打量了一眼青年,淡淡的问道。 “总旗。” 青年直接答道。 总旗,在军中的职位很低,基本跟胡非在大都督府中的职位一样,只比普通士兵稍微高了那么一点而已。 “护城军中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胡非想了想,继续问道。 “有五六个。” 青年缓缓答道。 胡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才五六个,虽然有点少,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五六个人,已经证明了齐云的能力。 “好了,你快走吧,以后没事少来见我,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胡非看着青年,摆了摆手说道。 “放心吧,胡公子,属下已经想办法调成了夜值,不会有人生疑的,今后这段时间,每天夜里我都在。” “对了,我还给您带了吃的。”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用好几层荷叶包裹着的东西。 刚一拿出来,胡非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打开了荷叶,一只烧鸡映入了眼帘。 看到这只烧鸡,胡非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控制了三天的馋虫终于释放,坐在地上狼吞虎咽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只烧鸡就被他吃的只剩下了一副光秃秃的鸡架,这才遣走了青年,重新回到了草棚,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他自从来到军营之后睡得第一个好觉。 从这天之后,胡非白天依旧累死累活,可是一想到晚上有好吃的等着自己,立刻便干劲十足,日子也稍微好过了一些。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之后,正当胡非吃得饱饱的,打算美美睡一觉的时候,却再一次被人叫醒。 不过这一次叫醒自己的,并不是去而复返的青年,而是一直未曾露面的萧安! 紧接着,胡非就被萧安带着瞒过了守卫,出了军营,进入了深山之中。 “你到底要带小爷我去哪儿啊?!”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忍不住了,停下了脚步,看着萧安的背影,不满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萧安也终于停了下来,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满意笑容。 “不错啊少爷,走了这么久才觉得累,看来这几天在军营中没少锻炼。” 萧安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愣了一下,转头向后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军营很远,似乎比每天运送石料的时候走得路都要远。 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换做平时,他早就走不动了,之前在京师城,去哪儿都坐着马车,真的很少走动。 看样子,这段时间他的体质的确已经被拔苗助长,增强了不少。 “嗯,不错,身形看起来也比之前健硕了不少,看来胡相的决定是对的。” 萧安看着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东西又做了什么决定?要你带着我逃回京师?” 胡非看着萧安,皱着眉头问道。 不过紧接着他就觉得不可能,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逃离,那不是找死吗? “胡相之所以对于陛下对你的处罚没有异议,一是因为担心为你求情之后陛下反而会处罚的更重,二也是希望通过这次机会好好磨炼磨炼你的心性和意志,现在看来,胡相的确深谋远虑,如果他看到少爷如今这幅样子,一定会满意。” 萧安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原来老东西在这儿等得我呢啊?他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在护城军有多辛苦?之前差点挨了鞭子,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派人暗中相助,早就皮开肉绽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胡非咬了咬牙,不满的说道。 “所以属下今晚前来,特意教给少爷一个自保的法子。” 萧安笑着说道。 “什么法子?” 胡非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 “练武!” 萧安笑着说道。 “没兴趣!” 胡非一听,立刻摆着手,直接掉头就走,他可没有心思整天搞那些花花架子,身边又是护卫又是死士,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更不会上阵杀敌,练了有什么用? 可是他刚想转身离开,萧安却已经一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胡非皱了皱眉头,瞪着萧安,冷冷的说道。 “少爷,现在裴杰他们不在你的身边,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现身,所有危险都得你一个人面对,如果没有武技傍身,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而且日后比这危险的境地可能会更多,不能时时刻刻都靠他人护卫,否则一旦遇到危险,后悔都来不及。” “这也是胡相的意思,还希望少爷明白胡相的苦心。” 萧安看着胡非,认真地说道。 “我就知道那个老东西没憋好屁,我说怎么我走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打算先把我送入虎口再逼我就范是吧?” “想得美!” 胡非冷哼了一声,绕开萧安,打算继续离开。 可是萧安一闪身,再一次挡在了胡非的面前。 “你想造反啊?!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手下!得听我的命令!” 胡非咬着牙,瞪着萧安大声说道。 “如果少爷愿意习武,一般人根本拦不住你,如果你肯下功夫,或许有一天连我都拦不住你。” 萧安看着胡非,缓缓说道,嘴角依旧带着那丝淡淡的笑容。 胡非不甘心,咬着牙开始向山下冲去,可是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跑,萧安总是轻轻松松的就挡在了他的面前,根本甩不开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练武 深山密林之间。 胡非双手叉着腰,不停的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安。 他已经精疲力尽,可是始终都无法甩开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的萧安。 而萧安则依旧带着那丝淡淡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胡非。 那丝笑容,在此时胡非的眼里看来,就像是嘲笑,令他恨得牙痒痒,可是他打又打不过萧安,跑又跑不了,只能满头大汗的看着萧安在自己面前嘚瑟。 “行!小爷答应你,行了吧?!” 良久之后,当胡非把气喘匀了之后,缓缓直起了身子,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 “少爷要是早点答应,何至于浪费那么多体力。” 萧安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狡诈。 “少废话!说吧,怎么练?!” 胡非不耐烦的说道。 别人练武都是从小开始练,甚至刚学会走路就开始了,可是现在他都已经这么大了,想不到萧安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教自己。 “想要从头将少爷一点一点培养成为一名高手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属下要做的,就是教会少爷用来保命以及逃命的方法,我只教给少爷一招,但是只要少爷勤加苦练,加上天赋足够的话,就算只有这一招,对付寻常人也已经够用了。” 萧安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刀。 “什么招?” 胡非听着萧安的介绍,忍不住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招式,确切的说,它甚至都不算招式,但它却是属下穷极半生武学悟出的一招。” 萧安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别废话!赶紧的!” 胡非不耐烦的说道。 萧安不再说话,四下看了一眼,转身走到了一颗半人粗细的树下,摆开了架势,脚步微错,弓腰沉身,左手抓着短刀贴于左腰之下,右手紧握刀柄,眼神坚决! 转瞬之后,只听一声刀锋摩擦刀鞘的声音瞬间一闪而逝,伴随着一道亮光闪现! 紧接着胡非惊讶的看到那颗半人粗细的树突然从中断为了两截!断裂的树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重响! 看到这一幕,胡非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萧安仅凭一把短刀,就能瞬间将那么粗的一棵树斩为两截! 快!准!狠! 缺一不可! “就是这一招,只要少爷什么时候能够做到属下这样,一般人便不能轻易伤到你!” 萧安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就按照你刚才的动作频繁练?” 胡非迟疑着问道。 虽然他不会武,但是前世看过不少武打片,总觉得这个传授武功的方式略微草率了一些。 “没错,不分昼夜,不论风雨,只要少爷勤加苦练,总有一天能够做到我刚才做到的。” 萧安看着胡非,点着头说道。 胡非将信将疑的从怀中掏出了金龙匕首,模仿萧安刚才的动作挥动了两下。 看着胡非手中的金龙匕首,萧安一阵汗颜。 “如果少爷选择金龙匕首作为自己的兵器,将会事半功倍。” 萧安看着胡非手中的金龙匕首,认真的说道。 “那还用你说?” 胡非撇了撇嘴,得意的晃动着手中的金龙匕首。 金龙匕首削铁如泥,如果他真的能够练成萧安刚才的那一招,就算不能成为高手,但一般的所谓高手也别想第一时间伤到他。 “属下之前说过,除了要教少爷保命的法子,还有逃命的法子。虽然这一招练成之后威力无比,但是也只能挡得住一时,如果未能击退甚至杀了对方,那接下来就是少爷逃命的时候了,所以属下还得教少爷一个逃命的法子。” 萧安看着胡非,再一次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到最后还是得逃命。 “什么法子?” 胡非看着萧安,好奇的问道,猜测着萧安还会教给他什么逃命的法门。 “跑。” 萧安看着胡非,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 胡非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既然称之为逃命,那就离不开两条腿,但是说白了,就是跑,不过不是漫无目的的跑,而是有条不愫的跑,能躲开追击的跑,道理和刚才少爷想绕开我的时候一样,但是要掌握一定的窍门,而不是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萧安看着胡非,缓缓说道。 “那不就是身法吗?轻功?” 胡非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 “少爷每日运送石料,练得就是脚力和体魄,有了这个基础,练起来必能更加得心应手。” 萧安说着,开始为胡非指出刚才逃跑时候的问题,包括方向的交替,速度的变换等等。 不过萧安强调,最终只求一个快字,而想要让自己逃命速度变快,就只能勤加苦练,日练夜练。 于是,胡非便开始在萧安的指点之下练起了这两招保命和逃命的法子,他的兴趣似乎也被调动了起来,练得聚精会神,不知疲倦。 或许是因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活命,最值得信任的还是只有自己,所以对萧安从最开始的厌烦慢慢变成了钦佩和尊敬。 不得不说,这个有些令人讨厌的老头子的确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一转眼,半月已经过去,胡非也变得越来越老实,白天也不再偷懒,任劳任怨,甚至干得越来越起劲。 而一到晚上,在吃过手下送来的美食之后,便会偷偷溜出军营,到深山老林之后被萧安特训。 久而久之,他的拔刀技也练得越来越熟练,身法也变得越来越迅捷。 这一点,令萧安也觉得有些意外,甚至惊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想到胡非居然是一个天生练武的奇才! 东宫。 后院凉亭。 太子朱标和李善长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正在这时,肖琦缓缓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筒,来到凉亭之中,恭敬的交到了朱标的手中。 胡非的近况,护城军中每日都有人飞鸽传书到东宫,向朱标禀报胡非的消息。 朱标打开了竹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扫了一眼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摇头苦笑了一下。 “看起来太子殿下心里真的很重视胡非这小子,每日都要得到他的消息才安心。” 李善长笑了笑,缓缓说道。 “本宫是担心他受不了那份苦,再惹出什么乱子。” “可是说来也怪,这都半月过去了,他不但老实的很,而且每日干活都特别起劲,这几日甚至都开始抢着干,好像有点变得不像是本宫认识的胡非了。” 朱标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还有这事?” 李善长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说道。 “没错,不过这样也好,本宫倒是真的希望他趁此机会收敛一下,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朱标点着头,缓缓的说道。 之前在胡非的身上,已经发生过太多一鸣惊人的事,他希望这一切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应该不会,护城军军纪森严,想必他肯定是担心自己表现不好而受到处置,毕竟整个护城军中,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而且陛下已经下过旨意,他只能听命,不得违抗。” “或许经过这一次,他的性子真的能够收一收,别再唯恐天下不乱。” 李善长笑了笑,捋着胡须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本宫真心为他高兴。” 朱标笑了笑,由衷的说道。 不过朱标没有想到的是,他所担心的胡非一鸣惊人之举,眼看着就要来临 第一百四十章 真高手 山路上。 一队满头大汗的苦役正在十几名监工的官兵催促下押着七八辆大车缓缓前行着。 胡非就在其中。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不再是远远的躲在中间某一辆车后偷懒,而是选择在头车的前面背起了绳索,成为了拉着满满一辆大车前行的其中一个。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现在的他,即便承担起了拉车的活儿,也感觉不到之前光是偷懒步行时候的疲累,反而变得中气很足,虽然额头上依旧汗如雨下,但却没有了之前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的窘迫。 在萧安的训练之下,他已经彻底脱胎换骨,虽然只有短短的半月时间。 这段时间,深山之中每晚都有两个人影在山林之间互相追逐,像是两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一样。 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 “加快速度!” 由于胡非在头车,速度比平日里加快了不少,搞得后面的几辆车看起来速度慢了下来,监工的官兵挥动着鞭子,大声的催促着身后的几辆车。 在其余苦役的眼中,此时的胡非就像真的成了不要命的疯子,恨不得一个人拉着车走,心里早已经将他骂得体无完肤,只能强撑着跟上速度。 良久之后,七八辆大车终于来到了一段相对平缓的道路上,终于没有那么吃力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护城军此次所修工事,绵延数十里,几乎围了京师城一圈,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京师城正北面,远远地似乎还能望到京师城的轮廓。 胡非一边拉着车,一边扭头望向了京师城的方向,舔了舔嘴唇,忍不住想起了洪宾楼的火锅,肚子不由得叫了起来。 幸好这些天每晚都有属下送来吃的,否则他可能真的坚持不到现在,更不会有力气每晚溜出军营接受萧安的折磨。 就在一行人行至一处交叉路口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飞快的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闪开!闪开!” 紧接着,一阵怒喝声传来,几匹快马护送着一辆颠簸的马车疾行而来,马车上还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燕”字。 马背上的人全都身着铠甲,满身鲜血,看起来有些狼狈。 “是北平军!” 一旁监工的一名官兵小头目远远地看着疾行而来的那伙人,忍不住说了一句,紧接着急忙催促着一众苦役加快速度,为那伙人让路。 可是七八辆马车全都装着满满当当的石料,根本无法加快速度,把那伙人的去路恰好挡的严严实实的。 而且就在这时,突然从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一下子冲出数十名身穿黑衣,脸蒙黑布的杀手,直奔那辆挂着旗帜的马车飞奔而去! 刺杀! 胡非刚一看到这一幕,就已经看明白了。 看到去路被阻,那伙正在逃避追杀的人只能停下,仅剩的几名士兵立刻调转马车,护在了马车周围,冷冷的看着飞奔到近前的数十名杀手,严阵以待。 那些杀手并没有多少什么,似乎这一路之上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出手,二话没说,直接冲向了那几名官兵,双方立刻交上了手,金铁交鸣之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看到这一幕,原本监工的十几名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毫不迟疑的冲了上去,加入了战局! 他们似乎已经认出了坐在那辆马车中的人是谁。 虽然他们平日里对苦役们毫不留情,一个个都有一张丑恶的嘴脸,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全都冲向了那些杀手! 只不过跟那些杀手比起来,他们并不是对手,刚一个照面,就有几人瞬间死在了杀手的刀下! 看到这一节目,马车边的苦役们一个个全都惊恐的开始四下逃窜,慌不择路,有人不小心冲进了正在交战的双方阵营之中,被杀手无情斩杀! 胡非站在原地,摘掉了搭在肩头的绳索,看着那些手段残忍的黑衣杀手,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就在这时,一名每晚睡在胡非身旁,名叫小五的苦役由于惊慌之下跑错了方向,差点与一名杀手撞到一起! 紧接着,只见那名杀手厉喝一声,直接扬起了手中的刀,对着小五的后脑直接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非突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金龙匕首,紧接着闪电般冲出,犹如一支离弦之箭一样,转眼之间冲到了那名杀手的面前! 一道耀眼的寒光闪现! 金龙匕首应声出鞘! 紧接着一股鲜血激射而出,只见那名杀手的咽喉瞬间被切断,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绝望的倒在了地上。 小五愣在了原地,看向胡非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感激。 “还不快走!” 胡非瞟了一眼小五,沉声说了一句,紧接着转身看向了自己的面前,咬了咬牙。 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被杀手的同伴看到,正有四五名杀手同时向他走来! 小五不敢再逗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跟着剩下的苦役们逃进了周围的树林之中。 胡非咬着牙,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四五名杀手,后背不禁被冷汗湿透。 对方似乎看到了他刚才的出手,所以并没有直接出手,谨慎的将他围了起来。 似乎对方也没有想到,苦役之中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名高手。 可是胡非现在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的出手,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可是出手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只会这一招,而且只能出其不意,现在被四五个人围着,他已经没有了对策。 “萧安,你死哪儿去了,再不出来本少爷就死翘翘了!” 胡非一边装出一副高深的模样,一边在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萧安出现过,可是现在除了萧安,没有人能救得了他!那几名骑在马背上的官兵和押送车队的士兵已经死得没剩几个了。 如果没有支援,不但坐在马车里的那个人会死,他也会死! “你们到底” “哎!?你们不讲武德!” 胡非本想继续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喝问对方的来历,以此来拖延一些时间,可是对方四五个人突然同时出手,闪电般冲向了胡非! 胡非一边惊叫了一声,一边拔腿就跑,在几个人之间来回闪转腾挪,惊险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冲出了包围圈! 可是对方不依不饶,紧追不舍,胡非几乎能够感觉到脑后传来的一阵阵凌厉的刀气! 但他已经顾不上回头,冲着不远处的树林甩开了两条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飞奔着!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人影从树林之中激射而出,直接迎向了在胡非身后紧追不舍的杀手! 看到这个人,胡非激动的都快哭了,一边跑,一边挥着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安! 转瞬之后,一阵惨叫从胡非的身后响起! 胡非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紧接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对一个人的崇拜。 只见萧安一人一刀,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在数十名杀手的围攻之下依旧应对自如,一个接一个的杀手纷纷倒在了他的刀下! 护在马车周围的官兵都已经阵亡,所有的杀手全都冲向了萧安,可是在萧安的面前,他们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没用多久,数十名杀手已经全都死在了萧安的刀下,而萧安则像是一尊战神一样,衣服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上,收起了刀,缓缓向胡非走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燕王朱棣 山路上。 胡非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萧安,眼睛里满是崇拜,他这是第一次几乎快要将“师父”两个字脱口而出。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萧安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让他的好感全无。 “刚才那一招,还是慢了半分,接着练。” 萧安打量着胡非,略带失望的看着胡非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不服的冷哼了一声,金龙匕首归入了鞘中,揣进了怀里。 “别让人知道我来过,如果有人问起,就说那些杀手都是你杀的。” 萧安看了一眼四周,话锋一转说道。 “我?你信吗?”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的反问道。 “谁知道?反正你最喜欢这种出风头的事,让给你了。” 萧安撇了撇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马车里肯定还有人,你早就被看到了!” 胡非转身看着即将离开的萧安,忍不住说道。 “放心吧,他早就不省人事了。” 萧安摆了摆手,已经快步走进了树林之中。 胡非将信将疑的转回了身,缓缓向马车走去。 看着满地的尸体,胡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厮杀场面,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得后脊发凉,如果不是萧安及时出现,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的尸体。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些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退让的官兵,不由得肃然起敬。 迟疑了一下之后,胡非缓缓登上了马车,撩起了车厢门口的锦帘,发现里面正躺着一个人,身上还有伤,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呼吸还在,但是萧安说的没错,这人的确已经人事不省。 这是一名青年,看起来跟胡非年纪差不多大,眉宇之间透着一丝英气,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 胡非犹豫了一下,将青年扶出了马车,背到了装满石料的大车旁边坐下。 紧接着,胡非又将那二十余名为了守护青年而战死的官兵一个个抬到了大车旁边,整齐的摆成了一排。 做完这些之后,胡非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青年,靠在了车辕上,等待援兵的到来。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京师城中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青年,就算没有,他们这么久没有回去,护城军也很快会派人出来寻他们。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之前逃走的小五突然再一次出现在了胡非的面前。 “你怎么还在这儿?” 胡非看着小五,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他以为小五跟那些逃离的苦役一样,全都逃走了。 “我担心你出事,所以逃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返了回来。” 小五有些惧怕的看着胡非,缓缓说道。 胡非刚才杀人救他的那一幕,至今他都历历在目,他没有想到,胡非居然是一个高手。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胡非眯了眯眼睛,盯着小五问道。 他说的事,当然是指萧安斩杀了所有杀手的事。 “看到了” 小五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你没有看到,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忘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记住了吗?” 胡非看着小五,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萧安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萧安临走之前让他谎称那些杀手就是他杀的,原本他还不愿意,但是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不然没法解释。 “记住了!” 小五愣了一下,紧接着重重的点着头说道。 “你该跟着那些苦役一起逃走的,何必要回来。”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古代的犯人,并没有表现的好就可以减刑的说法,除非运气好,遇到大赦,否则一日为囚,一生为囚。 “能逃到哪儿呢?公子以为那些人真的逃了吗?” “天下之大,像我们这些人,又有哪里是容身之地?不逃还可以活着,一旦逃了,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逃是逃了,但只是逃回军营,没有地方可去。” 小五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听了小五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有些动容。 “你犯了什么事?” 胡非看着小五,缓缓问道。 “失手打死了人。” 小五苦笑着答道。 听到小五的回答,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看起来弱弱的小五,犯下的居然也是杀人的罪。 “家母多病,需要常年以药物续命,可是家中贫苦,没钱买药,家父为了给家母续命,到药铺中求药,可是店家不但没答应,还将家父打伤,我一时气急,到药铺理论,失手打死了店家,因此沦为了阶下囚。” “想来家母此时或许早已不在人间,家父也不知道如今过得如何,是否安康。” 小五叹了口气,后悔莫及的说道。 听了小五的解释,胡非的眉头皱得更紧,没想到小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等我回到京师,我会替你去看看你爹娘。” 胡非看着小五,突然忍不住说道。 小五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或许是觉得胡非如今也是一介囚犯,又何谈替自己看望家中父母,也许只是一句宽慰的话罢了。 “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这时,一个充满警惕的声音响起,那名靠在大车上一直人事不省的青年终于醒了! 听到声音,胡非和小五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青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警惕的打量着胡非和小五。 “你醒了啊,是他救了你。” 看到青年醒来,小五似乎是想起了刚才胡非的叮嘱,直接指了指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小五的话,胡非忍不住心中苦笑,没想到小五居然这么单纯,好歹装得更像一点也行啊。 青年愣了一下,接着重新打量了一眼胡非,缓缓站起了身,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自己的马车,以及马车周围满地的杀手尸体,还有那二十余名被胡非摆放整齐的官兵尸体。 “那些杀手都是你杀的?” 青年转头看着胡非,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错。” 胡非挺了挺胸膛,重重的点了点头。 青年再一次打量着胡非,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狐疑,无论怎么他都没有想到,在这山野之间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位高手,居然凭借一人之力杀了数十名杀手。 “你们是囚犯?” 紧接着,青年发现了胡非和小五身上的穿着,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什么罪责?” 青年忍不住问道。 “杀人。” 胡非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青年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旁的小五也不由得愣住,似乎是没想到胡非会和自己犯下同样的罪行。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两批人马几乎是同时从不同的方向疾行而来。 一方是从京师城的方向,一方是从护城军的方向。 “既然燕王殿下已经安全,那在下就此别过,这些石料还等着运送过去呢。” 胡非看了看疾行而来的两方人马,冲着青年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你认识我?!” 听了胡非的话,青年再一次大惊,惊讶的问道。 “不认识,生平第一次见,不过在下久闻殿下之名,已经神交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你是怎么认出本王的?” 青年也不否认,惊讶的看着胡非问道。 这么一说,他已经承认了自己身份,胡非也已经立刻明白自己猜对了青年的身份。 没错,这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第四子,燕王朱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假高手 山路上。 大车边。 正在胡非和燕王朱棣交谈之间,两方援兵已经同时赶到,或许没等靠近他们就已经认出了那辆马车和那面旗帜,为首的两人刚一下马就直接快步走到了朱棣面前,恭敬的跪地行礼! “属下参见燕王殿下,未能及时赶到,还请燕王殿下恕罪!” 这两个人胡非全都认识,护城军为首的人,正是韩千戍,而京师赶来支援的人,正是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 燕王朱棣瞟了二人一眼,没有理会,转头继续看向了胡非。 “你还没有回答,到底是怎么认出本王的?” 朱棣看着胡非,缓缓的问道。 “回禀殿下,刚才押送石料的士兵中已经有人认出护送在殿下身边的人是北平军,说明殿下是自北平而来。” “马车上还挂着一面写着‘燕’字的旗帜,将两点联系在一起,想要猜出殿下的身份,并不难。”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九年前朱棣就已经被朱元璋封为燕王,决定令其去往北平就藩,算一算时间,也就是明年。 所以他猜测,朱棣这应该是先去北平熟悉了一下,打算明年正式入驻北平。 “想不到,你不但身手不错,还如此聪慧。” “可为何会沦落至此?成为了一介囚犯?” 朱棣看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刚才在下已经说了,因为杀人。” 胡非笑着答道。 “杀了什么人?如果是该杀之人,本王或许可以为你说话,让你重获自由。”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所杀之人的确该杀,不过殿下恐怕很难帮忙。” 胡非摇了摇头说道。 “杀的是什么人?!” 朱棣皱了皱眉头问道。 “魏国公徐达的府兵。” 胡非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棣愣了一下,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眼胡非。 他远在北平已经差不多半年之久,所以胡非杀了徐达手下的事虽然闹得京师满城风雨,却并没有传到北平。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是普通人,敢杀徐达的人,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所以胡非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在下胡非,家父胡惟庸。”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慢条斯理的答道。 “你就是胡非?!” 听完胡非的话,朱棣明显愣住,忍不住惊呼出声。 虽然他没有见过胡非,可是这些年对于胡非的名字却早就不陌生了,京师第一纨绔的名头,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不过,介于胡非之前的名声,他一向看不上,所以即便胡非是丞相之子,他也宁愿避而远之。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胡非可谓出尽了风头,天下皆知,更有诗神之名,他在北平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想结识一下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到京师,就已经半路遇到了胡非,而且还将自己从数十名杀手的追杀之下解救了出来。 “正是在下,殿下认识我?” 胡非笑了笑,明知故问的说道。 “现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你?你的洪宾楼都已经开到北平去了,长盛锅与京师小面更是远近闻名,你的每一首诗本王都读过,对了,本王这几天一直在赶路,你的聊斋可已更新?” 朱棣看着胡非,有些兴奋的说道。 “殿下过誉了。” “应该已经更新了,殿下回京之后便可继续追读,如果错过了章节,可派人到翰林轩索要底稿,就说是在下让殿下派人去取的便是。” “不过由于犯了杀人之罪,陛下罚我到护城军当一个月的苦役,无法继续书写,恐怕到了年节就要断更了。” 胡非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放心吧,你今日凭借一己之力斩杀数十名杀手将本王救出,功不可没,等本王回京之后就向父皇为你求情,用不了多久,你必能重获自由!” 朱棣笑了笑,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听了朱棣的话,没等胡非搭话,一旁的韩千戍和罗平已经一时间愣住,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燕王马车周围那数十名杀手,居然全都是被胡非所杀,因为他们并未听说胡非会武的事。 一人斩杀数十名杀手,那得需要何等的身手?! “多谢燕王殿下!” “但在下之所以出手,并非想要邀功,反倒是这些战死的士兵,他们为了保护殿下悍不畏死,寸步不退,立功的应该是他们。” 胡非拱手谢了一声,紧接着指了指那二十余名战死的士兵,有些沉痛的说道。 “居功不傲,不错!” “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让他们白死,一定将他们厚葬,也会重重抚恤他们的家人。” 朱棣看着胡非,满意的点着头说道。 “殿下宅心仁厚,在下佩服。” 胡非拱手还礼,认真的说道。 “本王绝不会让他们白死,这笔账,本王替他们记下了!” 朱棣看着整齐的躺在地上的那二十几名士兵,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消灭北元,绝非一时之事,殿下切莫因此将自己陷于险地,还需从长计议。”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你已知道他们的身份?!”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再次震惊,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问道。 杀手全部身穿黑衣,脸蒙黑布,根本不可能看出身份。 可是看朱棣的神情,胡非就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殿下自北方而来,那杀手必然来自北境,北境之外,最有可能派出这么多人刺杀殿下的,只能是北元。” “因为一旦他们得手,必定引发轩然大波,皇子被杀,大明朝局必定震动,对大明王朝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虽然可能因此引得陛下震怒,派大军压境,但对于北元的士气一定大有提升,或可扭转局势。” “他们一定是一路从北平跟到了这里,因为离京师越近,殿下身边的护卫必定越会放松,到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所以在下判断,这些杀手应该都是来自北元。” 胡非看着朱棣,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棣再一次震惊,没想到胡非居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看出了这么多。 此时的胡非,在他的眼中,已经不是聪慧二字可以形容,忍不住生出了想要为己所用之心。 “看起来,你这京师第一纨绔之名是时候该摘掉了,如此良才,不该屈居在护城军中当一名苦役,你放心,本王这就回京,向父皇求情!” 朱棣满意的看了一眼胡非,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多谢殿下。” 胡非笑了笑,拱手送别。 “从今日起,胡非就是本王的朋友,护城军上下,任何人不得对他不敬!” 朱棣没有回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上了马车,在都城兵马司的护送之下一路向京师城的方向而去。 胡非拱着手,目送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另一边,韩千戍默默的看着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命令带来的手下拉着八辆大车继续前进,但却再不敢让胡非伸手。 而作为胡非的跟班,小五自然也受到了特殊照顾,跟胡非两个人上了两匹马,跟在车队的后面缓缓离开。 原本是运送石料的苦役,可如今居然骑在马上看着一群士兵前拉后推的样子,身份转变的如此之快,连胡非都有些没有适应过来,一旁的小五早已经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城外发生的事,很快就已经传进了京师,胡府、东宫、养心殿同时收到了胡非一人斩杀数十名高手的消息。 闻者无不震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京师震动 京师。 胡府。 前院书房。 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院落之中,转眼溜进了书房。 书房中,胡惟庸正在低头处理着事务,看到来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属下参见胡相!” 来人恭敬的跪地行礼。 “出什么事了?!” 胡惟庸看着来人,沉声问道,面色凝重。 “回禀胡相,萧首尊命属下前来禀报,今日在京师城外,少爷无意中遇到了正在被北元暗探追杀的燕王。” “当时情况危急,少爷被牵扯其中,为了保护少爷,萧首尊被迫亲自出手,将所有杀手全部斩杀,顺带救下了燕王。” “不过萧首尊已经嘱咐少爷,让少爷自称是自己出的手,现在燕王已经认定救下自己的人是少爷。” 来人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少爷可否受伤?!” 胡惟庸愣了一下,急忙问道。 “回禀胡相,少爷安然无恙,而且成功斩杀一人。” 来人继续答道。 “看来老夫让萧安教他练武是正确的决定,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萧首尊说过,少爷乃练武奇才,只可惜从小一直未曾习武,否则早已成为真正的高手。” 来人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道。 “本相从未想过让他打打杀杀,否则早就让萧安教他了” “燕王现在何处?”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刚说了一半,话锋一转问道。 “已经进京,正往皇宫而去。” 来人直接答道。 “知道了,回去告诉萧安,务必保护好少爷,以防北元还有暗探潜伏在暗中。” 胡惟庸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来人答应了一声,拱手行礼,紧接着一闪身出了书房,消失在院落之中。 胡惟庸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门外,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东宫。 后殿。 肖琦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韩千戍传来消息,燕王殿下已从北平返回京师,不过在京师城外十里之处遭遇了北元数十名杀手的围攻,幸亏护城军和都城兵马司及时赶到,燕王殿下才得以安然无恙。” 肖琦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什么?!” “燕王可曾受伤?!” 朱标一听,不由得大惊失色,忍不住问道。 “只是受了轻伤,并不大碍,此时应该正在进宫的路上。” 肖琦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听了肖琦的回答,朱标这才松了口气。 “想不到北元居然胆敢派遣杀手一路尾随至京师附近,如此处心积虑,真是好大的胆子!” 朱标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殿下一定想不到,真正将燕王从数十名杀手的追杀之下救出的人是谁。”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谁?!” 朱标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胡非!” 肖琦看着朱标,脱口而出。 “什么?!” 听了胡非的名字,朱标再一次震惊,直接站起了身,不敢相信的看着肖琦。 “你刚才不是说营救燕王的是护城军和都城兵马司的人吗?” 朱标疑惑的问道。 “他们的确去了,但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杀手都已经死了,胡非自称是自己杀的。” 肖琦缓缓答道。 “他会武?!本宫怎么不知道?!” 朱标惊讶的说道。 可事实上,不但他不知道,整个京师都没有人知道,因为是最近才开始练得,而且只会一招,只能保命。 “属下也不信,不过据韩千戍所言,当时是燕王亲口说的,而且现场除了燕王和胡非,只有一名苦役,护卫燕王的士兵已经全部战死。” 肖琦认真的说道。 “他居然会武?而且还是个高手!?” 朱标喃喃自语着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疑惑和惊讶。 他做梦都想不到,原来胡非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肖琦看太子殿下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退了出去。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本宫?” 朱标拿起了书案上的一份翰林日报,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燕王殿下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冲着朱元璋恭敬行礼,恭敬地说道。 “快宣!” 朱元璋一听,迫不及待的说道。 很快,燕王朱棣便迈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来到了朱元璋的近前。 “儿臣参见父皇!” 朱棣恭敬的行了一礼,躬身说道。 “快快平身,伤得重不重?!”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关切的问道,说着起身走到了朱棣的面前,检查着朱棣的伤势。 当朱棣遭遇刺杀的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朱元璋一边为儿子感到担心,一边为北元派人刺杀儿子之事感到震怒。 “回禀父皇,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 朱棣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北元此举实为胆大包天,自寻死路!朕已经传旨信国公府,命汤和尽快动身前往北平,带领北平大军进攻北元!还以颜色!” 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父皇息怒,消灭北元绝非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况且眼下年节将至,不宜动兵,一切还是等年后再议不迟。” 朱棣一听,急忙说道。 “可是北元此举分明是在挑衅我大明,如果不予以回应,恐怕他们会更加得寸进尺!”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即便他们得寸进尺,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覆灭只是迟早的事,父皇不必为此动怒,龙体要紧。” 朱棣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听了朱棣的话,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看来这半年的历练,你长进了不少,不错。” “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多得意一时,一切等年后再说。” 朱元璋一边打量着朱棣,一边满意的说道。 “儿臣始终铭记父皇教诲,这半年的确涨了不少见识,今后有儿臣坐镇北平,北元之兵休想再犯我大明一步!” 朱棣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很好,知道替朕分忧了。” 朱元璋听了朱棣的话,满意的点着头说道。 “父皇,其实儿臣今日能够平安无事,是因为一个人。” 朱棣看朱元璋心情不错,趁机说道。 “哦?是谁?” 朱元璋一听,好奇的问道。 “胡相之子,胡非。” 朱棣缓缓说道。 “他?!” “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儿臣当时被一路追杀,正好遇到了护城军运送石料的队伍,胡非就在其中。护城军押送苦役的士兵认出了儿臣,便与儿臣仅剩的护卫一同迎敌,全部战死!” “危难之际,是胡非出手,凭借一人之力斩杀数十名北元杀手,这才得以保全儿臣平安返回京师。” 朱棣想了想,认真的看着朱元璋说道。 “什么?!” “朕从未听说他如此身手高强啊?!” 朱元璋忍不住愣住,不敢相信的说道。 “儿臣当时也吃了一惊,不过据与他同行的那名苦役所证,的确是胡非所为,没想到他深藏不漏,不但才学渊博,而且武艺高强。” 朱棣笑了笑,缓缓说道。 朱元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父皇,听说胡非是因杀人之罪被父皇罚去护城军充当苦役一月,但此次儿臣能够平安无事,胡非当居首功,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让胡非将功抵过,恢复自由之身。” 朱棣迟疑了一下,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说道。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重新坐回了龙榻之上,犹豫了良久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你亲自为他求情,加上他的确护主有功,朕会即刻传旨到护城军,传他回京。” 朱元璋看着朱棣,缓缓的说道。 “多谢父皇。” 朱棣一听,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当即,朱元璋便命庞玉海拟旨传于护城军,宣布免去胡非苦役之刑,回宫觐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重获自由 深山。 护城军驻地。 草棚之中,胡非懒洋洋的躺在草席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根,一脸惬意。 现在整个护城军都已经知道了他在运送石料的过程中救下了燕王的事,他是胡非的消息也已经传开。 韩千戍已经将朱棣离开之时说过的话向上面禀报了上去,所以还没等宫里的旨意传到护城军,他就被特许不用再干活。 丞相之子,燕王的朋友,谁还敢怠慢? 即便之前朱元璋曾下旨不能额外照顾他,现在也没人再敢支使他,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胡非立了这么大的功,回京只是早晚的事。 而作为当时唯一没有逃走的苦役,小五也受到了特殊待遇,留在了胡非的身边,此时正跪在一旁为胡非捶着腿。 “公子,真没想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诗神,都怪小的眼拙,居然没有认出您来。” 小五一边捶着腿,一边憨笑着说道。 “莫说是你,整个护城军上下,又有几人认得出我?谁能想到,我这京师第一纨绔居然有一天会沦落至此?” “要不是陛下下了旨意,护城军哪敢让我干活?之前还差点挨了鞭子!” 胡非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但是现在不同了啊,就算您之前犯了错,估计很快就能离开了,恭喜公子。” 小五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胡非,欲言又止。 “嗯,呵呵。”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累死累活半个月,他终于熬出了头,不过他也感谢这半个月的辛苦,如果没有这半个月,他也不会从萧安那里学到那一招。 虽然一开始他不愿意学武,甚至觉得萧安每日教他的都是在骗他,把他当傻子。可是当他亲手将那名杀手瞬间斩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萧安没有说谎,更没有作假,那一招真的管用。 他也是在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手已经那么好了,虽然只有一招,但是关键时刻保命足以。 “公子,您之前说,如果回到京师,会替小的去看一看家母和家父,不知” 小五看着胡非,试探着问道。 “放心吧,小爷答应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多谢公子!” “到时候还请公子派人到护城军将家母和家父的近况告知小的,小的感激不尽,如有来生,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小五一听,立刻恭敬的拜了一下胡非,磕着头说道。 “打住!小爷又没死,你拜个什么劲?!” 看到小五的动作,胡非急忙爬了起来,摆着手说道。 “公子不会死,小的一定会祈求上苍,保佑公子长命百岁。” 小五摇着头,坚定的说道。 看着小五认真的模样,胡非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想不想离开这儿?亲自回去看看?” 胡非看着小五,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小五愣了一下,紧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的跟公子不一样,公子身份尊贵,如今又立了功,离开这儿是迟早的事,但是小的杀了人,注定一辈子只能沦为阶下囚,我已认命。” 小五苦笑着说道。 “只要你想,我就可以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儿。” 胡非看着小五,认真的说道。 “真的?!” 小五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 “等我离开的时候,你跟着便是,没人敢拦你!”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躺了下来,拿着枯草根掏起了耳屎。 “多谢公子!如果公子能够将小的救出,小的愿意追随公子左右,为公子当牛做马!” 小五一脸激动,感激的开始再次拜起了胡非。 “别拜了!再拜就把你发配边疆,这辈子别想回京!” 胡非皱了皱眉头,笑骂了一声。 小五缩了缩脖子,急忙起身,继续开始为胡非捶腿,不过脸上却洋溢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欣喜。 一个时辰之后。 正当胡非躺在草棚之中呼呼大睡的时候,护城军主将亲自捧着刚接到的圣旨来到了草棚。 “公子,醒醒,公子” 小五看到护城军主将亲自出现,急忙推了推睡得正香的胡非,低声提醒着。 “干什么啊!?小爷我睡得正香,好酒好菜刚上桌就被你吵醒了!” 睡梦中的胡非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耐烦的抬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群人站在草棚之中,一个个恭敬地站在那儿,韩千戍也在其中。 “下官熊林,乃护城军主将,见过胡公子。” “扰了公子清梦,还望公子恕罪,只因陛下传来圣旨,宣告公子之罪已免,命公子即刻回京觐见。” 为首的护城军主将熊林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听了熊林的话,胡非缓缓从草席上坐起,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么说我可以走了?” 胡非看着熊林,淡淡的问道。 “公子随时都可离开,马车已经为公子准备好,这些日子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熊林点了点头说道。 “有陛下的旨意在,怪不到你头上,放心吧,再说了,这半月以来每日早出晚归,本公子也历练了不少,至少变得皮糙肉厚了不少,以后再挨鞭子的时候,也能多扛两下。” 胡非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可是听了胡非这话,熊林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公子,下官并未听说手底下的人鞭打过公子啊,虽然陛下有过旨意,但下官早就暗中叮嘱过手下,绝不能冒犯公子。” 熊林苦笑着看着胡非说道。 “嗯,你很幸运。”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诉熊林,幸亏他没挨过鞭子,不然就要倒大霉了。 熊林陪着笑脸笑了笑,不敢再多言。 “对了,走的时候我要带他走。”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旁的小五。 “这” 熊林一听,一时间愣住,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有问题?” 胡非皱了皱眉头,看着熊林,沉声问道。 “公子,他是戴罪之身,与公子身份不同,如果想要重获自由,需要陛下下旨特赦,请恕下官不敢私自放人。” 熊林迟疑着,拱了拱手,为难的说道。 听了熊林的话,胡非撇了撇嘴,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金龙匕首,亮在了众人面前。 “现在呢?” 紧接着,胡非盯着熊林,淡淡的问道。 看到金龙匕首,在场的所有人愣了一下,纷纷冲着金龙匕首恭敬行礼。 “既然公子身怀金龙匕首,人自然可以带走,下官不敢阻拦,可是这事一旦让陛下知道,下官” “放心吧,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去我会向陛下说明,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没等熊林把话说完,胡非就摆了摆手说道。 “如此最好,有劳公子了。” 熊林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说道。 跪在一旁的小五知道自己真的可以离开了,感激的看着胡非,眼眶通红。 胡非不再说话,缓缓站起了身,背负着双手向外走去,经过韩千戍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挤出了一丝笑意。 “公子慢走!” 熊林恭敬的行了一礼,亲自护送胡非离开。 然而正当胡非打算乘着熊林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之际,却发现朱棣居然亲自派了燕王府的马车到护城军驻地来接他。 于是,胡非便带着小五上了燕王府的马车,一路向京师返回。 为期一月的苦役生涯,终于提前结束。 不过胡非回京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往皇宫觐见朱元璋,而是先将小五送回了家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蒙混过关 京师。 北街民巷。 一处狭小的院落之中,胡非负手而立,看着屋子里跪在母亲灵位前痛哭的小五,不由得摇头叹息。 小五的母亲已经过世,但由于小五被抓,并没有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然而令小五更加绝望的是,他的父亲之前因为被药铺的伙计打伤,再加上亲人离世,一时悲痛交加,现在也已卧床不起,如果不是有邻里照应,恐怕现在的小五早已父母双亡。 胡非的身后,还站着一名老者,神情恭敬。 燕王府管家,葛扬。 燕王府的马车还停在门外,根据燕王的命令,葛扬需要一路将胡非送入宫中,然后再带着胡非前往燕王府。 可是胡非回京之后,哪儿都没去,直接来到了这间小院,似乎在他的眼里,小五的事比其他事更重要,甚至比觐见朱元璋都重要。 葛扬已经上前提醒了不下三次,可是都被胡非打断,他想等小五平复一些之后再离开。 虽然他与小五并不深交,可是之前小五是唯一见过萧安出现的人,再加上他的遭遇,以及怀有一颗难得的孝心,所以胡非这才把他从护城军苦役中解救了出来,打算带在身边。 良久之后,小五终于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之中回过神来,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了屋子,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公子之恩,小五无以为报,日后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紧接着,小五跪在了胡非的面前,一脸感激,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如果你愿意,待你服丧结束之后,到胡府找我,今后就跟着我当一名长随吧。” 胡非看着地上的小五,缓缓的说道。 “多谢公子!” 小五感激的点了点头,更咽着说道。 “你身上带银子了吗?先借我点,改天还你。” 胡非转头看向了葛扬,笑了笑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葛扬愣了一下,急忙从衣袖之中掏出了几两散碎银子,交到了胡非的手里。 “起来吧,拿着这些银子,先为你爹请个郎中看看,治病要紧。” 胡非一边示意小五起身,一边将手中的银子塞到了小五的手中,缓缓说道。 “多谢公子!” 小五感激的躬身行了一礼,颤抖着说道,眼眶再一次湿润。 “别公子公子的了,以后就跟胡府中的人一样,叫我少爷吧。” 胡非一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淡淡说道。 “是,少爷!” 小五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目送着胡非离开。 从这一刻起,他已暗暗发誓,决定一生忠于胡非,即便是死,都在所不辞。 胡非走出了院子,上了马车,葛扬赶紧命车夫驾着马车直奔宫门。 如果再晚一点,不但宫里的陛下等不及,燕王也一定等不及了。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胡非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阴沉的朱元璋,低声说道。 “他还知道来啊?!” “让他进来!” 朱元璋冷哼了,不满的说道。 他一直坐在这里等着胡非,可是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收到胡非进宫的消息,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很快,胡非跟着庞玉海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看到此时的胡非,朱元璋不由得愣了一下,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 此时的胡非,身上还穿着苦役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黑了不少,身形也健硕了一些,似乎连眉眼之间的气质都有些不一样了。 短短半月不见,朱元璋没想到胡非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看起来的确经历了不少。 对于一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来说,半月的苦役生涯,已经算是不小的惩戒,有的人可能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可是朱元璋现在看着胡非的样子,发现胡非不但坚持了下来,而且居然真的没在护城军中惹出什么乱子,真的兢兢业业的当起了苦役。 “平身免礼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原本还憋了一肚子的火打算发泄,可是看到胡非的样子,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多谢陛下。” 胡非谢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怎么样?这半个月的苦役生活过的如何?”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充实的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不是陛下突然下旨召回,微臣还想着在护城军多待一些时候。” 胡非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少来!就会捡朕愿意听的说!看来罚得还是不够!”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不过倒不是真的生气,胡非的这张嘴,他早就见识过了。 胡非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现在知错了吗?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朱元璋看着胡非,再一次开口问道。 “陛下说臣错了,臣便错了,不过微臣并不后悔当日所为。”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你”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一手指着胡非,竟一时无言以对,气得眼睛瞪得溜圆。 这次是真的生气,胡非的话,摆明了还是不认错。 “听说在城外刺杀燕王的那些杀手,是你杀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愤怒,沉声问道。 “回陛下,正是。”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你有那么厉害?!” 朱元璋将信将疑的打量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不瞒陛下,微臣虽然自幼顽劣,但是家父也曾为微臣找过几个会武的师父,学了几招,但都是一些花架子,上不了台面。” “微臣之所以能杀得那些杀手片甲不留,只因他们与保护燕王殿下的那些士兵已经拼了很久,大多都已受伤,再加上长途奔袭,体力早已不支。” “当时微臣手持的正是陛下所赐的金龙匕首,无坚不摧,而且谎称五万精兵正在赶来的路上,对方一听,立时自乱阵脚,这才让微臣钻了空子,将他们全部斩杀!” “如果不是陛下所赐的金龙匕首护身,微臣恐怕也难逃此劫,所以营救燕王殿下的功劳应该是陛下的,微臣就不要什么赏赐了。” “陛下,您是不知道啊,当时现场十分惊险,数十名高手全都向我围了过来,微臣虽然心中害怕,但深知不能丢了我大明子民的脸,所以便拔出了金龙匕首,说时迟那时快” “住口!”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手舞足蹈,面色凝重的讲述起了当时的情形,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朱元璋冷冷的喝了一声,再看朱元璋的脸色,早已经沉了下去。 “是,陛下。” 听到朱元璋的厉喝,胡非拱了拱手,识相的闭上了嘴。 “没事了,回府去吧,别再惹是生非!” 朱元璋沉着脸,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没有禀报,回来之前,微臣看苦役之中有一少年挺机灵的,正好微臣那儿一直缺一个赶车的跟班,所以未经陛下允许,就将他带了回来。” “如果陛下真觉得微臣立了功,想要赏赐,就把他赏给微臣吧,什么金银细软,加官进爵等等就不必了,您如果实在要怪罪,怪罪微臣便可,不要牵连到他。” “您有所不知,当初他所犯罪行,其实含有内情,他的母亲” “滚!” 胡非想起了私自带小五回来的事,一边解释,一边打算将小五的遭遇一一说给朱元璋,可是还没等说完,朱元璋就已经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厉喝了一声。 “微臣告退!” 听了朱元璋的怒喝,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急忙退出了大殿,匆匆离开。 看着胡非转眼消失不见的背影,朱元璋皱着眉头,心中的火都快从鼻子里窜出来了,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好像有一种被人蒙混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六章 燕王青睐 京师。 宫门外。 “胡公子。” 一直守在宫门口的葛扬看到胡非快步从宫里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快走快走!” 胡非看了一眼葛扬,一边挥着手,一边扭头向后瞟了两眼,直接纵身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之中。 葛扬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一眼宫门内,催促着手下驾着马车一路向燕王府的方向驶去。 胡非坐在车厢里,拉开窗口的帘子看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如果不是刚才的胡搅蛮缠,恐怕两件事都说不清楚,好在现在已经蒙混了过去,小五的事情朱元璋也来不及怪罪了。 一炷香之后,马车终于停在了燕王府的门前。 “胡公子,到了。” 葛扬恭敬的站在马车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胡非闻言,缓缓走出车厢,跳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这座王府,胡非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王府的气派。丞相府已经够大够气派了,可是跟王府相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胡公子,请,王爷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葛扬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催促着说道。 回府的时间已经比预计的晚了好几个时辰,他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燕王要是再见不到胡非,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胡非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迈步向里面走去。 王府外面看起来已经足够气派了,可是没想到里面更加的气派,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燕王半年未归,府中上下忙得不亦乐乎,人头攒动。 不过他们并不认识胡非,看到府中突然进来一位身穿苦役衣服的邋遢青年,不由得纷纷侧目,满脸好奇。 不过在看到亲自在旁陪同的管家葛扬之后,谁都不敢言语,不管认识不认识,先冲胡非行礼作揖。 看到这一幕,胡非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 很快,在葛扬的带领下,胡非来到了一间书房门前。 “王爷,胡公子到了。” 葛扬走到书房门口,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便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沓书卷,满脸笑容。 正是燕王朱棣。 “下官胡非,见过燕王殿下!” 胡非拱手行礼,恭敬的说道。 “来我这里不必这么多礼数,来来来,快进来。” “老葛,为胡公子看茶!” 朱棣摆了摆手,快步走到胡非面前,一把拉住了胡非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冲着一旁的葛扬大声说道。 葛扬愣了一下,答应了一声,立刻去沏茶去了。 胡非被朱棣拉着进了书房,入眼之处全都是各类古籍书画,不由得咋舌,没想到朱棣还是一个如此喜好诗书的人。 “坐坐坐。” 朱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着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终于将手从朱棣的手中抽了回来,下意识的在衣服上蹭了蹭。 被一个男人牵着手,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朱棣的热情,让他有些意外。 “怎么样?父皇有没有赏赐你什么?为了替你求情,本王在父皇的面前可没少说你的好话。” 朱棣看着胡非,一脸好奇的问道。 “多谢阎王殿下,有劳了。” “不过下官并未要什么赏赐,营救阎王殿下,本乃分内之事,怎么好向陛下讨要赏赐。” 胡非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居功不自傲,不错不错。”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 “多谢殿下夸奖。” 胡非笑了笑说道。 “对了,本王刚回到京师就派人去翰林轩将之前错过的所有聊斋底稿全都取来了,这后续的故事越来越精彩了。” “没想到啊,你除了身怀高深武艺之外,居然还能写出如此奇书,难得难得。” 朱棣想起了手中拿着的那一沓书卷,扬了扬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殿下谬赞了,再夸下去,下官要脸红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尴尬的说道。 原本他以为刚才进门的时候朱棣就够热情了,没想到一会儿比一会儿热情,连他自己都有些扛不住了。 “别下官下官的了,听着生分,今日一见,本王觉得与你甚是投缘,而且你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愿意,从今往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你看如何?” 朱棣摆了摆手,看着胡非,一脸期待的问道。 听了朱棣的话,胡非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兄弟相称?! 这是要结拜的节奏啊!? “这样好吗?” 胡非笑了笑,迟疑着问道,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与皇子称兄道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待遇!而且朱棣可是未来的永乐大帝!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这么定了,本王在父皇的子嗣之中排行第四,从今往后,你就叫我四哥吧,如何?” 朱棣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说道。 “四哥?” 胡非笑了笑,迟疑着喊了一声。 “诶。” “贤弟?” 朱棣答应了一声,又冲着胡非叫了一声弟弟。 “诶。” 胡非也答应了一声。 “四哥?” “贤弟?” “四哥?” “贤弟?” 紧接着,二人又重复着叫了彼此两声,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葛扬也端着刚沏好的茶走了进来,恭敬的为朱棣和胡非各自倒了一杯。 “这半月以来,贤弟在护城军中没有吃好吧?一定馋坏了,今晚就在我的府上用膳吧,我让厨房做一些可口的美食,你多吃一些,咱们兄弟再多喝几杯,好好给你去去晦气。” 朱棣一边示意胡非喝茶,一边笑着说道。 听了朱棣的话,一旁的葛扬直接愣住,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儿不见,燕王已经跟胡非称兄道弟了起来。 “四哥,今日恐怕不行了,改日吧,改日一定,离京半月,此番回京,还没有来得及回去跟家父请安,知道我回来,估计已经在家中急坏了。” 胡非拱了拱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孝心,也好,那就早些回去跟胡相报个平安,日后要经常过来走动,燕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朱棣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 “一定!” 胡非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对了四哥,方才急需银两,就向葛管家借了几两散碎银子,改日一定亲自送来。” 紧接着,胡非想起了自己跟葛扬借钱的事,笑着说道。 “不必了,几两碎银而已,你这么说太见外了。” 朱棣摆了摆手,不满的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胡非便告别了朱棣,起身离开。 朱棣将胡非送出府门,又叮嘱葛扬派了马车送胡非回府,临分别前还不忘叮嘱胡非抓紧更新聊斋。 送完胡非之后,朱棣脸上的笑容终于缓和了一些,转身若有所思的重新向书房走去。 “王爷,您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胡非突然崛起,无论是商贾之道,还是诗书,都已名扬天下,陛下还曾亲自去过洪宾楼,后来赐了天下第一楼的牌匾,” “据说,太子殿下也十分赏识他,每次他惹出乱子,听说都是太子殿下从中斡旋,在陛下面前为他求情。” 葛扬跟在朱棣的身后,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了一句。 他已经看了出来,燕王在刻意拉拢胡非。 听了葛扬的话,朱棣扭头看了葛扬一眼,眼神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葛扬见状,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半句。 “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但一切都还未成定数。” “胡非身负麒麟之才,与他深交,有利无害,至少在称谓上,我已经比大哥更近了一步。” 朱棣一边向书房中走着,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到最后,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葛扬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另一边,胡非已经坐着燕王府的马车,一路回到了丞相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走自己的路 丞相府。 当胡非乘坐着燕王府的马车回到丞相府的时候,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在门口一脸迫切的管家秦海。 “少爷回来了!” 看到胡非回来,秦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急忙冲着府中放声喊了一声。 听到秦海的声音,胡府上下同时响应,所有人喜笑颜开,一边念叨着少爷,一边开始准备为少爷接风,该沏茶的沏茶,该烧洗澡水的烧洗澡水,该做饭的做饭,忙得不亦乐乎。 没等胡非进门,就看到裴杰和春蝶飞快的从府中跑了出来,直奔他迎了上来,春蝶的手中还抱着一摞衣物。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裴杰一脸激动的看着胡非,欣喜的说道。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热情啊,这才半个月不见,怎么搞得像是多年不见了一样。” 胡非打量了一眼裴杰,打趣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不好意思咧开嘴笑了。 少爷能骂人,说明一切安好。 “少爷,你受苦了。” 春蝶看着皮肤都晒黑了的胡非,抿着嘴说道。 “出去打了个工而已,没什么。” 胡非笑了笑说道。 “都瘦了。” 春蝶眼眶通红,心疼的打量着胡非,噘着嘴说道。 “还是春蝶真心心疼少爷我啊,都看出来我瘦了,要不是每晚都有烧鸡吃,恐怕比现在更瘦。” 胡非笑了笑,一边可惜的说着,一边伸手搂向了春蝶的肩膀。 一听说烧鸡,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疑惑。 “少爷,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让秦管家拿去销毁了吧!” 看到胡非搂向自己,春蝶打了一个激灵,急忙退了一步,示意了一下手中抱着的一堆衣物说道。 胡非笑了笑,脱掉了身上的外衣,一把丢给了秦海,由春蝶亲手伺候他换上了新衣服。 “少爷,老爷已经在书房中等候多时了。” 秦海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冲着胡非说道。 胡非在护城军待了半个月,身上的衣服就穿了半个月,都快馊了。 “知道了。” 胡非答应了一声,在裴杰和春蝶的陪同下迈步向府中走去。 秦海捏着鼻子,将胡非脱下来的衣服交给了两名下人,拿去直接烧毁。 书房中。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望着门口。 府中动静闹得这么大,他早就听到胡非回来了,但是为了强装镇定,始终坐在书房中没有出去,其实心早就飞出去了。 半个月没见儿子,心里早就想了,尤其是听说在城外还和北元的杀手交了手,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儿子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缓缓走了进来。 胡非走进书房,看了一眼胡惟庸,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壶仰头喝了几口。 今天他算是累坏了,先是跟人打了一架,紧接着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了京师,送完小五去见了朱元璋,见完朱元璋又去见了朱棣,一刻都没停过。 此刻回到家中,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感也跟着散发了出来。 应付朱元璋跟朱棣,可比运送石料辛苦多了。 “没有规矩,这么久没见老夫,见了面连个问候都没有!” 胡惟庸看着自顾自的胡非,不满的责备道,不过眼神中却全都是心疼。 “才半个月没见,你们怎么都搞得像是几十年没见一样?” “我都快累坏了,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总不能回家还得拘着吧?” 胡非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可累的。” 胡惟庸摇了摇头说道。 “老朱家这一家子人,就好像约好的一样,见了老的见小的,两边都不能得罪,能不累吗我?” 胡非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放肆!” “不得无礼!”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立刻沉下了脸,不满的说道。 “好好好,当我没说。” 胡非看到胡惟庸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举手投降着说道。 “见到陛下和燕王都说什么了,你小子没乱说话吧?” 胡惟庸看着胡非,迟疑了一下问道。 “没有,陛下倒是问了那些杀手是不是我杀的,让我蒙混过去了,至于燕王,他现在一心想拉拢我,根本就不关心我到底会不会武,还说以后跟我要兄弟相称,让我叫他四哥,年纪都没我大,让我叫他哥。” 胡非摆了摆手,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兄弟相称?” “你真的叫了?!” 胡惟庸一听,不由得惊呼出声。 “当然得叫了,要不然怎么办?有人上赶着要跟我做兄弟,我总不能推开吧?就是他太热情了,热情的我受不了。” 胡非摊了摊手说道。 “你小子,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先有太子殿下处处护着你,现在连燕王也跟你称兄道弟,比你老爹我强!” 胡惟庸摇了摇头,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谁曾想到,我这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如今也成了香饽饽,谁都争着拉拢我。” 胡非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别太得意忘形!太子和燕王之间,你要亲疏有别,想清楚到底要站在谁的一边,别到时候惹火烧身!”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我谁的队都不占,只走我自己的路,既然有人伸出了橄榄枝,我接着就是,至于以后的事,那就等以后再说。” 胡非翻了翻白眼,撇着嘴说道,说完拿起茶壶又喝了几口。 “那茶早就凉了,别喝了。” “秦海!新茶沏好了没有!还不赶紧端上来!” 胡惟庸制止了胡非,转头冲着书房外大声喊道。 远远地就听到秦海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跑去端茶去了。 “对了,我在护城军的时候,太子有暗中派人照顾我,没想到太子在护城军中也有自己的人。”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胡惟庸,淡淡的说道。 “身为东宫之主,未来的君王,有一些自己的势力不足为奇,但是此事到此为止,切不要出去乱说。” 胡惟庸看了一眼胡非,沉声说道。 “知道,我又不傻。” 胡非翻着白眼说道。 “好了,我刚才说的事你考虑清楚,去洗洗吧,身上一股酸馊味,赶紧去去晦气,饭菜马上就好。” 胡惟庸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随手作了个揖,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书房。 胡惟庸看着胡非吊儿郎当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胡非刚走不久,一个身影就从暗中走了出来,站在胡惟庸的身后。 正是萧安。 “当时看到你出手的人,除了非儿,还有什么人没有?” 胡惟庸也有没回的问道。 “有,是一名苦役,不过并未在燕王面前揭穿少爷,现已跟随少爷回到京师。” 萧安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以后行事务必小心,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你的存在。”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是。” “胡相,那那名少爷带回京师的苦役是否” 萧安答应了一声,迟疑着问道。 “算了,既然他将此人带回了京师,应该是想带在自己的身边,看看再说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萧安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胡非回玲珑苑洗过澡之后,就到前院跟胡惟庸一起吃了晚膳,一顿狼吞虎咽,把胡惟庸都看傻了。 这半个月虽然每晚都有人偷偷给他送烧鸡,可是一连吃了十几天,早就吃得想吐了,今晚终于敞开饱餐了一顿,撑得差点没站起来。 原本胡非还打算美美睡他个三天三夜,可是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有人找上了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五子棋 胡府。 玲珑苑。 一大清早,胡非睡得正香,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少爷,少爷,该起了,东宫来人了!” 裴杰一边敲着门,一边低声提醒着。 院落中,肖琦笔直的站着,看着胡非正在叫胡非起床的裴杰,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裴杰已经就这样在门口叫了半天了,可是里面始终什么动静都没有,他都甚至以为少爷睡死过去了。 “吵死了!” 突然,一声厉喝从房间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阵破空之中传来,只见一道寒光随着话音瞬间从门板之上激射而出,几乎擦着裴杰的耳朵一闪而过!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裴杰瞬间愣住,心里不由得一紧,急忙扭头看去。 只见那道寒光去势不减,正直奔站在院中的肖琦而去! 肖琦面色微变,刚想伸手拔刀,可是紧接着发现不对劲,急忙向一旁闪开! 一声脆响传来,裴杰和肖琦同时看向了地面,只见那道寒光已经插进了地面之中,正是金龙匕首! 看到胡非居然将金龙匕首这么随便丢来丢去,肖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胡非黑着脸出现在了门口。 原本想着好好睡到自然醒,可是没想到一大清早就被人吵醒,他的心情很不爽。 昨天是朱元璋和朱棣,今天又是朱标,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一块香饽饽,争来抢去。 “肖琦见过胡公子。” “太子殿下邀胡公子到东宫一叙,还请胡公子尽快收拾一下,在下在此等候。” 肖琦看了一眼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非得现在吗?!明天行不行?!” 胡非阴沉着脸,有些烦躁的说道。 “这” 听了胡非的回答,肖琦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裴杰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急忙苦笑着冲胡非使着眼色。 “稍等!” 胡非无奈的长吁了一口气,随口说了一句,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肖琦愣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良久之后,收拾妥当的胡非缓缓从房中走出,冲肖琦挥了挥手,径直向外走去。 裴杰也快步跟了上去。 肖琦没有说话,缓缓跟在了身后。 他只是东宫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虽然深得太子信任,可是在胡非的面前却不敢有丝毫造次,毕竟胡非可是惹急了连李文忠和徐达都敢得罪的人。 良久之后。 胡非终于跟着肖琦进了宫门,来到了东宫。 后院凉亭之中,朱标正跟李善长在下着棋,听到脚步声,抬眼瞟了一下,紧接着便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殿下,胡非到了。” 肖琦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下官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韩国公。” 胡非拱了拱手,挤出了满脸笑容,缓缓说道,分别冲着朱标和李善长行礼,跟刚才肖琦去府上请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善长,但是凭借李善长的年龄以及能和朱标面对面下棋来看,一眼便猜出了李善长的身份。 “来了啊,坐。” 朱标听到胡非的话音,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胡非,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块蒲团,缓缓说道。 坐在朱标对面的李善长一边打量着胡非,一边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中满是赞许。 胡非答应了一声,坐在了朱标的旁边。 接着,朱标便把胡非晾在了一边,继续跟李善长下起了棋,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李善长则是笑而不语,始终不曾与胡非搭话。 胡非坐在一旁,看着满盘的黑白子,心中一阵无聊。 朱标的态度转变,他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出来,他知道,这是在给他上眼药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标和李善长也似乎下得越起劲,你来我往,始终没有分出胜负。 胡非坐得屁股都快起了茧子,左摇右晃,实在坐不住了,而且有些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肚子还有些饿,嘴唇也发干。 “去给我拿个杯子吧,我渴了。” 正在这时,胡非扭头看向了候在一旁的肖琦,旁若无人的支使道。 他看到旁边就放着两个杯子,分别是朱标和李善长的,并没有给他准备。 作为臣子,敢当着太子的面支使东宫的人,他也算头一个了。 肖琦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朱标,可是却发现朱标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只能点了点头,缓缓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肖琦拿着一个杯子重新返回,恭敬的放在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还不忘砸吧砸吧嘴,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吃的吗?去拿一点过来,太子殿下和信国公下棋下了这么久,一定饿了。” 紧接着,胡非再次看向了刚刚站好的肖琦,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肖琦一时间愣住,觉得胡非这简直是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犹豫着看向了朱标。 看到这里,李善长脸上的笑容更甚,眼神亲切的多看了胡非两眼。 “我看是你自己饿了吧?!” 朱标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胡非,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明察秋毫,下官佩服,可能是当了半个月苦役的缘故,一直吃不饱,总觉得饿得慌。” “不过今日的确没有来得及用过早膳就来向殿下请安了,确实饿了。” 胡非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冲着朱标说道。 朱标摇了摇头,扭头冲着肖琦示意了一下。 肖琦立刻会意,转身去拿吃的去了。 “殿下,看来这局棋要和了,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这时,李善长也开了口,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耳边有只苍蝇,想分出胜负也难。” 朱标看了胡非一眼,摇着头说道,说着将手中的棋子随手丢下。 李善长笑着看了胡非一眼,摇了摇头,将黑白棋子分类收了起来。 胡非假装没有听到朱标的话,自顾自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再一次仰头一饮而尽,看得朱标和李善长直摇头。 茶是用来细品的,需要一口一口的喝,可是胡非却每一次都是一饮而尽,看起来更像是喝酒。 “你会不会下棋?” 正在这时,朱标扭头看着胡非,好奇的问道。 “会。” 胡非迟疑了一下,点着头说道。 “哦?那跟我下一盘如何?” 朱标一听,明显露出了一丝惊讶,有些期待的说道。 他还真没想到胡非居然连下棋都会。 “会下是会下,但不是这种。” 胡非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迟疑着皱了皱眉头。 “哦?那是哪种?还有什么别的下法吗?” 一旁的李善长也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有啊,听说过五子棋吗?” 胡非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 “五子棋?” “何为五子棋?” 听了胡得的回答,朱标跟李善长同时有些惊讶的问道。 听了二人的话,胡非放下了心,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记得好像五子棋虽然源于古代,但应该距离现在还得是几百年之后才有人发明的。 “很简单,所谓五子,便是黑白双子你我各执一方,什么时候己方的棋子凑够了五枚,便是胜者,横、竖、斜,都算,也可进行围堵,切断排列。” 胡非顿时来了兴致,开始为朱标和李善长讲解。 听了胡非的介绍,朱标和李善长都觉得新鲜,顿时来了兴致,轮番上阵,跟胡非下了起来。 可是对于五子棋,胡非简直可以倒过来自称祖师爷,前世不但经常下,而且对于一些套路早已滚瓜烂熟,二人根本就不是对手,简直可以用惨败来形容。 最终,朱标和李善长只能缴械投降,甘拜下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夺才 东宫。 后院凉亭。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路数?” 朱标看着满脸得意笑容的胡非,忍不住问道。 虽然输得彻底,但是他感觉胡非所会的这种名为五子棋的下法还是颇为有趣的,虽然看似简单,可是想要在短时间之内融会贯通却并非易事,而且过程相对轻松,很适合放松心情。 “没事儿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胡非笑了笑说道。 既然没有人见识过,索性又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错,虽然看似简单,可是一旦掌握精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赢得了的。” “没想到你不但文武双全,就连棋艺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开创了先河,发明了自己的下棋之法。” 李善长捋了捋胡须,认真的说道,眼神中的赞许更甚。 “韩国公过誉了。” 胡非笑了笑,一边吃着肖琦送来的点心,一边摆着手说道。 “怎么样?这半月以来在护城军中,可否吃得消?” 朱标看着胡非,话锋一转,认真的问道。 “殿下问到点上了,这半月虽然辛苦,但的确对下官来说算是一种历练,不但身体比以前结实了,而且还锻炼了吃苦耐劳的意志,下官受益匪浅。” 胡非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看其他方面得没得益不知晓,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又见长了。” 朱标皱了皱眉,佯装不满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咧嘴一笑。 一旁的李善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本宫没有想到,你居然深藏不漏,原来身手那么好,能凭借一个人斩杀数十名北元杀手,实在令本宫意外。” 朱标打量着胡非,若有所思的说道。 “殿下误会了,昨日下官进宫之时已经向陛下禀明,根本就不是下官有多强的武艺,只不过捡了个现成而已。” “当时那些杀手由于跟燕王殿下的护卫厮杀之际大多都受了伤,加上长途奔袭,早就体力不支,” “我也是借着陛下所赐的金龙匕首,顺带骗他们说五万精兵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才让他们自乱阵脚,在出其不意之下才得了手,否则今日太子殿下和韩国公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胡非急忙摆着手解释道。 “即便如此,你能够审时度势,临危不乱,将燕王殿下成功救下,也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事,后生可畏。” 李善长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多谢叔父赞誉,侄儿惶恐。”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听到“叔父”这两个字,朱标和李善长同时愣住,紧接着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尤其是李善长,一时之间笑得合不拢嘴。 “叔父?何来叔父之称?” 李善长一边笑着,一边看着胡非问道。 “韩国公之弟李存义与胡家旁支乃亲家,李存义之子便是家父的侄女婿,那要论起来,韩家与胡家便沾着亲,叫韩国公一声叔父也不为过。” “如有冒犯之处,还望韩国公见谅,以后不叫便是。” 胡非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不必,就叫叔父,老夫喜欢这个称谓。” 李善长摆了摆手,高兴的说道。 胡非说的没错,若要真论起来,李善长跟胡惟庸算得上亲家,他叫李善长一声叔父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虽然胡惟庸如今能坐上丞相之位,离不开当年李善长的举荐,但是或许是因为现如今李善长成为了太子朱标的近臣,现如今除了李存义与胡家走得比较近之外,李善长跟胡家走得却并不算太近,否则李善长跟胡非也不可能直到如今才第一次相见。 “恭喜韩国公,一场棋下出了一位名动天下的侄儿。” 朱标冲着李善长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不过话音中似乎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也是,哪个叔叔摊上胡非这么一个惹是生非的侄子,也够头疼的。 “多谢殿下,只是希望以后这个侄子能体恤我这个老头子,少给我惹一些事端才好。” 李善长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向了胡非,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深意。 “叔父放心,侄儿谨记。” 胡非拱了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就会嘴上说,本宫听说,昨日你进宫可把父皇气得不轻。” 朱标轻哼了一声,看着胡非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冤枉了,下官只是半个月没怎么跟人说话,一见陛下,觉得亲切,就说了几句,可是话太多,惹得陛下心烦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听说之后就去了燕王府?” 朱标话音一转,一边低头开始斟茶,一边缓缓问道,最后还不忘为胡非添满了茶杯。 太子亲自斟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待遇,可是在胡非眼里看来,这杯茶更像是毒酒,暗藏着某种威胁。 “是。” 胡非恭敬的护住了茶杯,点了点头。 “你救了四弟,他一定很感激你吧,他是个爱才的人,一定非常乐意与你结交。” 朱标一边笑着,一边缓缓说道。 “作为大明子民,营救燕王是分内之事,不敢奢求回报,不过燕王殿下的确说过与下官有缘,还愿意屈尊与下官以兄弟相称,让下官日后称他为四哥。”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他并没有隐瞒这一点,与其瞒着,还不如如实交代,省得日后传到朱标耳中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是吗?看来你二人相处的的确不错。” 朱标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 “能与太子殿下、燕王殿下结交,是下官三生有幸之事,能得二位殿下宠信,下官感激不尽,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 “下官在护城军中免了不少皮肉之苦,还未感谢太子殿下暗中相助,这份厚爱,胡非必定铭记,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言重了,一切平安就好,一切平安就好。” “只要你忠于朝廷,愿意为朝廷效力,本宫日后自会向父皇举荐,不会让你一辈子只当一个区区照磨。” 朱标笑了笑,轻轻将胡非扶起,认真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点了点头,再次恭敬行礼。 “爹爹!爹爹” 正在这时,一个稚嫩而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一群人出现在了后院之中。 为首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 刚才的那两声含糊不清的喊声,就是出自那名孩子之口。 听到声音,朱标忍不住转头看去,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站起了身。 胡非跟李善长也急忙起身。 看着那名缓步而来的女子和那名稚嫩的孩子,胡非眼前忍不住一亮。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个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孩子,应该就是朱允炆!而那名女子,应该就是朱允炆的生母,太子之妾,吕氏。 很快,那名女子便抱着孩子走到了近前,冲着朱标跟李善长微微行礼。 “不知殿下与韩国公在此议事,唐突了。” 女子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无妨,只是闲谈而已。”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温柔,一边说着,一边逗起了女子怀中的孩子。 李擅长笑了笑,还了一礼。 胡非也恭敬的行了一礼,看向那孩子的两只眼睛直发光。 没想到自己不但见了朱标和朱棣,现在连朱允炆也见到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惊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胡非看向那孩子的同时,那孩子也睁着两只天真无邪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胡非,好像十分好奇,惹得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也全都看向了胡非 第一百五十章 小五报到 东宫。 后院凉亭。 胡非看着躲在吕氏怀中的朱允炆,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才李善长向这名女子行礼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就是吕氏,而抱在怀中的那个孩子,正是未来继朱标之后,将继承皇位的皇孙朱允炆!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当胡非冲着朱允炆微笑的时候,躲在母亲怀中的朱允炆也突然冲着胡非咧嘴一笑,天真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亲近。 看到这一幕,朱标和李善长全都是一愣。 “看来二皇孙有些喜欢你啊。” 李善长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朱允炆作为朱标次子,故被称为二皇孙。 “本宫也没想到,允炆居然会对你这么亲近,要知道即便是本宫,也不常看到允炆对本宫笑得这么认真。” 朱标也点了点头,忍不住说道,话音中透着一丝酸酸的感觉,好像还有一丝羡慕。 “太子殿下言重了,或许是因为二皇孙看出了下官对大明,对太子殿下的忠心,所以才对下官如此亲近。” 胡非笑了笑,轻声解释道。 “满口胡言,他年纪那么小,怎么看得出这许多来?” 朱标摇了摇头,忍不住责备道。 “正因为二皇孙年纪尚小,所以心智最是纯真,正是看人最准的时候,而且下官看得出来,二皇孙不但心智纯真,而且十分聪慧,眼睛里怀着一份至诚,将来必定不凡。”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你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么多?” 朱标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可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十分受用的微笑。 “下官略通看相,所言字字真机,不敢妄言。” 胡非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又学会看相了?” 朱标愣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胡非笑着答道。 “罢了罢了,那就借你吉言吧,不过本宫倒不希望他将来能取得什么成就,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朱标迟疑了一下,转头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说道。 “殿下所愿,便是下官所愿,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殿下仁德,必得上天眷顾。” 胡非点了点头,躬身说道。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朱标长子皇太孙朱雄英现已五岁,但却自幼疾病缠身,虽然请尽了天下名医,却一直无法治愈。 其实他知道,朱雄英八岁之初的时候就会夭折,但是这件事他却不能告诉朱标。 “借你吉言吧。” 朱标看了一眼胡非,缓缓说道。 胡非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吕氏怀中的朱允炆不停地做起了鬼脸,逗得朱允炆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笑声,看得周围众人也跟着乐了起来。 朱标看着仿佛变成了孩童一般毫无正行胡非,忍不住摇头苦笑,不过心里却胡非感觉却更加亲切了一些。 良久之后,胡非告别了朱标和李善长,离开了东宫,朱标亲自派人护送。 不过当胡非出了宫门之后,发现裴杰和春蝶已经等候在宫门外。 于是胡非便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向胡府返回。 马车中。 胡非靠在车厢上,面色稍显凝重,回想着刚才在东宫中的所有细节,复盘自己有没有说错做错的地方。 他知道,今天朱标一大早将自己召进东宫,就是为了试探。 说白了,朱标这是跟朱棣在争着拉拢他,但不同的是,朱棣是通过放低姿态来跟他拉近关系,而朱标则是利用威压,毕竟身为东宫之主,再加上朱元璋的信赖,未来必是皇位继承者。 这一点,朱标知道,胡非也知道,所以朱标不会像朱棣那样。 不过胡非虽然对于二人的争抢有些头疼,但能同时得到二人的赏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际遇,只要行事得当,必定可以借助这两个人让自己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回到胡府之后,胡非又一次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开始苦思冥想,打算研究一些新菜品,但是并不是为了拿去挣钱,而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 三天之后。 玲珑苑。 管家秦海带着一名少年,缓步从前院走了过来,看到胡非所在厢房紧闭的房门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少爷一直没出来?” 秦海看着端着一份茶点站在门口的春蝶,迟疑着问道。 “没有。” 春蝶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少爷这次又在干什么啊?” 秦海看着春蝶,好奇的问道。 这已经不是胡非第一次这样了,之前每次将自己关起来的时候,每次出来都会搞出一些一鸣惊人的名堂,包括最开始的洪宾楼,还有翰林日报、惠丰银行等等。 “好像是在研究新菜谱,不知道又是什么我们没见过的吃的。” 春蝶苦笑着说道。 “看来等少爷出来的时候,洪宾楼又要热闹了。” 秦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秦管家,有什么事吗?” 春蝶看了看秦海,又看了看跟在秦海身后的那名少年,迟疑着问道。 “噢,这孩子一大早就站在府门外,说是来找少爷的,称他之前是护城军的一名苦役,多亏了少爷,才能脱离苦海,还说少爷之前答应过他,让他想好了之后来投奔少爷。” “可是看来少爷今日估计不会见人了,不行先让他回去,改日再来吧。” 秦海指了指少年,缓缓说道。 “不必了,把他交给我吧,您先忙去吧。” 春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也好,那我就将他交给你了。” 秦海点了点头,心里巴不得玲珑苑有人管这事儿,他那儿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看到春蝶点头,秦海急忙向少年介绍了一下春蝶,然后转身离开了玲珑苑。 “你叫什么名字?” 春蝶打量着有些紧张的少年,饶有兴致的问道。 “姐姐好,我叫小五。” 少年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没错,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胡非从护城军中带回来的小五。 当日胡非说好让小五服完丧之后到胡府找他,所以小五今日一大早就找上了门,好不容易才说服秦海带到了玲珑苑。 听了小五的话,春蝶突然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叫我什么?” 春蝶笑着打量着小五问道。 “姐姐。” 小五看着春蝶,老实的说道,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 听了小五的话,春蝶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叫?” 小五看着笑个不停的春蝶,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没有,叫得很好,再叫几声。” 春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小五果然很听话,连着又叫了几声,叫得春蝶喜笑颜开。 “这是哪儿来的少年?让你这么戏弄?” 正在这时,外出办事的裴杰从后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问道。 “什么叫戏弄?这是我新认的弟弟。” 春蝶听到裴杰的话音,撇了撇嘴说道。 “这下好了,这玲珑苑之中,终于要有人比你年纪小了。” 裴杰笑了笑说道。 “吱呀” 春蝶刚要搭话,一阵开门声突然响起。 听到开门声,三人全都看向了胡非的房间。 房门打开,胡非拿着一沓纸张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您终于出来了啊,新菜研究出来了吗?” 春蝶一看,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兴奋的问道。 “拿去吧,通知洪宾楼,尽快照着菜谱做出来。” 胡非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了春蝶。 “小五见过少爷!” 这时,小五急忙快步上前,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激动和感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醉翁之意 胡府。 玲珑苑。 “来了啊?” 胡非看到小五,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是,少爷。” 小五点着头说道。 “令尊怎么样了?请郎中看了吗?” 胡非继续问道。 “多谢少爷惦念,已经请郎中看过,也开了方子,好多了。” “这一切还得感谢少爷慷慨解囊,小五心里感激不尽。” 小五点着头,有些激动的说道。 “那就好,日后就跟着我吧。” “春蝶,一会儿你将规矩都教给他。” 胡非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春蝶说道。 “汉堡?薯条?炸鸡?果汁?” 春蝶迟疑着点着头,可是却一边看着手里的新菜谱,一边疑惑的说道。 对于这些字眼,不禁春蝶感到疑惑,一旁的裴杰也是似懂非懂,不由得凑了上去。 “没错,让洪宾楼尽快照着上面的步骤做出来,我有急用。” 胡非点着头说道。 这几天,他一直在仔细研究该出一些什么菜品,最后定为了汉堡炸鸡,然后又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制造简易榨汁机以及各种酱料的方法,全都列在了纸上。 “这个叫汉堡的东西,好吃吗?” 春蝶迟疑着看着纸上关于汉堡的制作方法,犹豫着问道。 薯条和炸鸡还可以理解,可是春蝶却对汉堡产生了疑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怕你顿顿想吃!” 胡非笑了笑,自信的说道。 “好吧。” “那我把菜谱尽快送到洪宾楼。” “小五,你跟我一起去吧,路上我顺便将一些规矩教给你。” 春蝶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小五说道。 小五迟疑着看了看胡非,一时拿不定主意。 “去吧。”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小五跟着去。 小五这才答应了一声,快步跟上了春蝶。 “春蝶好像很喜欢小五啊。” 胡非看着离开的二人,缓缓说道。 “终于有人比她年纪小了,以后有了使唤的人,她能不喜欢吗?” 裴杰笑了笑,忍不住说道。 “这几天京师没发生别的事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没有,一切风平浪静,各家铺面的生意也不错。” 裴杰急忙答道。 “很好。” 胡非点了点头,转身向房间中走去。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没怎么休息,打算好好睡一觉。 两天之后。 洪宾楼终于照着胡非的菜谱做出了汉堡那些东西,尝者无不称赞。 紧接着,洪宾楼就将做好的东西打包,由穆平亲自派人送回了玲珑苑。 胡非收到之后,一刻都没有停留,带着裴杰和春蝶直接向东宫而去。 这一次,胡非连小五也带上了,小五也成了继阿水之后胡非新的车夫,裴杰也终于解脱,不用再赶车,对于小五的到来,甚至比春蝶都高兴。 一路之上,三人闻着汉堡炸鸡的香味,忍不住口水直流,可是东西是胡非要送到东宫的,他们也只能强忍着,只希望少爷早点回去,好去洪宾楼尝一尝鲜。 很快,胡非就来到了东宫,在肖琦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凉亭。 凉亭中,朱标正和李善长在下棋,不过不再是之前的下法,而是五子棋。 自从上次胡非向二人展示了五子棋的下法之后,二人便开始对五子棋着了迷,越下觉得越有趣。 二人下得正起劲,以至于连胡非跟肖琦走到近前都没有发现。 “启禀太子殿下,胡公子到了。” 肖琦清了清嗓子,躬身说道。 听到肖琦的声音,朱标跟李善长这才回过神来。 “侄儿来了啊,快快快,老夫马上就要输了,你快帮老夫看看,此局还有没有解法?” 李善长急忙向胡非招着手,催促着说道。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叔父。” 胡非笑了笑,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 “既然韩国公请你帮忙,你不妨过来看看。” 朱标笑了笑,向胡非招着手,自信的说道。 胡非走近一看,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二人这哪里是下的五子棋,还是按围棋的套路在下,黑白棋子几乎已经铺满了整个棋盘。 “观棋不语真君子,下官还是不参与的好。” 胡非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 “你什么时候守过规矩啊?怎么这时候倒变得这么有规矩?” 李善长白了胡非一眼,不满的说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怎么闻着这么香啊?” 胡非刚想解释,一旁的朱标已经忍不住打量着胡非手中提着的食盒,好奇的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里面装得是下官最新研制的菜品,特意带来请殿下和二皇孙品尝。”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哦?快打开让本宫瞧瞧。” 朱标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也不再理会棋局,期待的看着食盒。 胡非点了点头,将食盒放在了朱标面前,缓缓打开。 “这是何物?” 朱标看着食盒,露出了一丝疑惑,好奇的问道。 “这是汉堡,这是薯条,这是炸鸡,还有果汁。” 胡非将食盒中的吃的一一取出,耐心的介绍着。 看着面前一样样从未见过的美食,朱标和李善长看得一脸茫然,可是却忍不住口水直流。 “你刚才说这是给太子殿下和二皇孙准备的,看来老夫是没有口福了。” 李善长看着食盒中双份的吃的,有些失望的说道。 “不知叔父也在太子这里,所以只准备了两份,还望叔父见谅,如果叔父想品尝,可以到洪宾楼中去,或者由侄儿亲自送到府上。” “您可以先尝一尝果汁,味道极好。” 胡非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接着从食盒中取出了两杯果汁,一杯给了朱标,一杯给了李善长。 幸好洪宾楼装了三杯果汁,缓解了一下他的尴尬。 “无妨,如果韩国公想尝,可以先尝,本宫不会介意。” 朱标笑了笑说道。 “老臣岂敢,还是殿下先请。” 李善长急忙摆着手说道。 “那这样吧,这两份汉堡就全都送到允炆那儿,剩下的这份薯条和炸鸡,你跟本宫一起品尝。” 朱标说着,从食盒中取出了一份薯条,一份炸鸡放在了桌上,然后命肖琦将剩下的送到吕氏那里。 “多谢殿下。” 李善长拱了拱手,高兴的说道。 “吃薯条需要沾着酱料,这里还有一些调料,可以洒在炸鸡上。”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将刚才从食盒中拿出来的酱料和调料也放在了桌上。 “韩国公请用。” “殿下请用。” 朱标和李善长互相谦让了一下,一人拿起了一根薯条,一人撕下了一块炸鸡,放入了口中。 胡非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二人的身上,而是转头望着向后殿走去的肖琦,嘴角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邀请朱标品尝不是重点,他是来跟朱允炆套近乎的,小孩子最喜欢这些吃的,希望朱允炆也喜欢,这样他就有了更多与朱允炆接触的机会,也增加了日后常来东宫的理由。 “妙极!” 正在这时,李善长砸吧着嘴忍不住惊呼出声。 听到声音,胡非收回了思绪,转头看向了一脸满意的李善长。 “想不到,平平无奇的土豆,居然能做出此等美味,尤其是这酱料,入口爽滑,余香回味,不错,不错!” 李善长一边称赞着,一边忍不住又拿起了一根,蘸着酱料吃了起来。 “这炸鸡的味道也不错!外酥里嫩,尤其是撒上这些调料之后,味道更是极美!” 另一边,朱标也忍不住开始称赞,脸上满是满意的笑容。 看到二人一脸享受的样子,胡非放下心来,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棍 东宫。 后院凉亭。 没过多久,朱标跟李善长就将一份薯条和炸鸡全都吃的渣都不剩,最后连酱料都一点都没舍得浪费。 二人除了称赞薯条和炸鸡,对果汁的味道也是赞不绝口。 为了让果汁的味道符合大明人的口味,胡非还特意在制作中添加了属于这个朝代的一些原料,让口感更适合现在的人。 总的来说,这次新菜品的研制,堪称完美。 “你到底从哪儿得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怎么总是能做到别人做不到之事?” 朱标打量着胡非,由衷的问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胡非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能一鸣惊人,震动京师,正是整个天下,而且他做出的很多事都是前无古人,无法参照的。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车祸,下官大难不死,所以开了窍,变得比以前更聪明了吧。” 胡非笑了笑,随口答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得苦笑。 “刚夸了你一句,又开始胡言乱语,什么时候能够改改你这个胡言乱语的习性,或许你会比现在更出色。” 朱标摇着头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本来就没得解释,他总不能告诉朱标,他早就是另一个人了吧。 “之前的车祸,的确惊险,也幸好你吉人天相,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朝廷将失去一个百年难遇的人才。” “如今你能够将那件事拿出来随意调侃,可见你已经放下,老夫为你感到欣慰。” 李善长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看起来有些感慨。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也不由得点了点头,看向胡非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赞许之意。 正在这时,肖琦也提着食盒返回了凉亭。 “怎么样?允炆可爱吃?” 朱标抬头看着肖琦,缓缓问道。 “回殿下,胡公子带来的那些吃的,二皇孙十分喜欢,胃口从没有这么好过,很快就都吃完了,哭着吵着还想吃。”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哦?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胡非,你又立功了啊。” 朱标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胡非说道。 “殿下,只是一份小食而已,何来立功之说,下官惶恐。”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你有所不知,最近允炆厌食,每日吃不了多少东西,没想到却喜欢吃你的新菜品,而且都吃光了,这还不算立功吗?” 朱标笑着说道。 “如果二皇孙喜欢,下官日后可以经常带着美食送给二皇孙品尝。”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也好,正好他似乎也很喜欢你,没事与他多亲近亲近。” 朱标点着头说道。 胡非没有片刻迟疑,急忙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带来的虽然是两份吃的,但是给朱允炆准备的那份却故意按照孩童的分量来准备的,并没有多少。 如果一次就让朱允炆吃饱或者吃腻,他就失去了后续的机会。 从这天开始,胡非几乎隔三差五的往东宫跑,为了跟朱允炆套近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研究新菜品,做的全都是孩子爱吃的。 后来每次来到东宫,都是他亲自送到吕氏那里,陪着朱允炆吃完。长此以往,不但他和朱允炆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跟朱标的关系也更加紧密。 这一日。 胡非将美食送到吕氏那儿陪着朱允炆吃完之后,便返回了后院凉亭中,与朱标和李善长下起了棋。 这段时间,由于李善长的缘故,五子棋的下法也在朝中大臣们之间传开,逐渐风靡了整个京师。 五子棋相比于围棋的下法,更简单易懂,老少皆宜,所以也逐渐成为了京师百姓们闲暇之余的消遣之物。 当人们知道这种下法是胡非发明的之后,纷纷称奇。 东宫。 后院凉亭。 朱标和李善长轮番上阵,可是半天下来依旧没有人能胜得过胡非,每次都是很快就败下阵来。 对于深知套路的胡非来说,赢朱标和李善长这样的小白简直易如反掌,连脑子几乎都不用动。 “罢了罢了,老夫今日算是彻底认输了,以后跟谁下都不会再跟你下,简直自取其辱。” 李善长一把丢掉了手中的棋子,无奈的摇着头说道。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输给胡非多少次了,终于放弃。 一旁的朱标看着无奈的李善长,有些忍俊不禁,虽然他也从没赢过胡非,但还是很愿意与胡非较量,虽然一直在输,却也输得有趣。 “叔父言重了,若论围棋,您就算让我五子,我也不是对手。”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李善长摆了摆手,失败的滋味缓和了一些,紧接着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 “听说你最近在东宫没少给人看相,凡是被你看过相的,都对你深信不疑啊,既然今日碰到了,为老夫看一看如何?” 李善长看着胡非,突然开口说道。 这几日,胡非由于为朱允炆送吃的,跟东宫中的很多人都混熟了,没事儿的时候就为众人看相,除了朱标和吕氏之外,几乎所有熟悉的人都看过了,连肖琦都没有躲过。 其实都是胡说八道而已,至于李善长说的深信不疑,其实那只不过是胡非报喜不报忧,说的都是好听的,自然所有人都愿意相信。 “叔父当真要看?” 胡非看着李善长,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轻声问道。 “当真。” 李善长点着头说道。 “还是算了。” 胡非迟疑着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为何?” 看胡非拒绝,李善长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侄儿担心说错了话,惹叔父不高兴,到时候就麻烦了。” 胡非犹豫着说道。 “无妨,有话直说便是,老夫不会跟你计较。” 李善长一听,摆着手催促着说道。 胡非嘴上越是拒绝,他的心里越是好奇胡非看出了什么。 “那侄儿就看一看。” 胡非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紧接着,胡非便盯着李善长的脸,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然后又接过了李善长的手掌,仔仔细细的研究着。 看着胡非如此认真的模样,朱标跟李善长对视了一眼,也不由得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们似乎真的信了胡非会看相。 片刻之后,胡非放开了李善长的手,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如何?” 看了胡非的神情,李善长愣了一下,有些心虚的问道。 从胡非摇头叹息的样子来看,就好像看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胡非看了一眼李善长,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你倒是说啊,想急坏老夫吗?!” 李善长不满的催促道,心中越加的好奇了起来。 “先说好,一旦侄儿说出来,无论叔父信与不信,都不可以生气。” “太子殿下也不能责怪。” 胡非看了看李善长和朱标,认真的说道。 “说吧。” 朱标点了点头,催促着说道,也被胡非的犹豫吊足了胃口。 “叔父犯了小人,终究会被此人所累,很可能会是大祸。” 胡非犹豫着,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跟李善长同时一愣,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此话当真?!” 李善长皱着眉头追问道。 “胡非,不可胡说,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也认真了起来,看着胡非,凝重的问道。 “千真万确!” 胡非点了点头,假装又端详了半天李善长的脸,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可知这个小人是谁?!” 李善长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听到李善长的这句话,胡非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笑意,知道李善长已经彻底相信,于是便装出了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扶着下巴开始沉思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投名状 东宫。 后院。 朱标和李善长看着面色凝重,神神秘秘的胡非,全都聚精会神,等待胡非说出那个日后可能谋害李善长的小人。 可是胡非却一直沉思着,始终不开口。 “贤侄,你到底是说话啊,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善长焦急的看着胡非,忍不住催促道。 “不瞒叔父,我已经尽我所能,可还是无法看破此人到底是谁,不过” 胡非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过什么?!” 李善长一听有所转机,急忙继续追问。 “此人虽为奴,但在您府上应该地位不低,具体是谁,还需要您亲自去查,宜早不宜迟,否则后患无穷!” 胡非看着李善长,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之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胡非,此事非同小可,切莫为了胡闹而故弄玄虚!” 朱标看着胡非一本正经的样子,思虑一番,沉声说道。 “殿下明鉴,在您面前,下官岂敢造次,更何况韩国公乃下官叔父,下官怎会故意胡编乱造,适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 胡非拱了拱手,看着朱标,无比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请容老臣先行告退。” 胡非刚一说完,李善长就已经起身,躬身向朱标行了一礼,打算离开。 “好,韩卿不要着急,不管胡非说的是真是假,回去一查便知,但为防万一,还是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详查为好。” 朱标点了点头,看着李善长,认真的叮嘱道。 “老臣明白。” 李善长点了点头,礼毕之后,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下官也告退了,改日再来向殿下请安。” 胡非也站起了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朱标答应了一声,示意胡非退下。 胡非没有再迟疑,一路向李善长追去。 朱标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一丝将信将疑的神色。 东宫外。 胡非追上了匆匆离开的李善长。 “叔父。” 胡非冲着行色匆匆的李善长喊了一声。 听到胡非的声音,李善长急忙停下了脚步,脸色难看。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叔父不必如此着急,如果想要查出那个人到底是谁,切莫心急,凡事应该从长计议,不能打草惊蛇。” 胡非走到李善长的面前,一脸认真的提醒道。 “此事是真是假,你有几成把握?” 李善长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十成!” 胡非想到没想,直接答道。 听了胡非确定的回答,李善长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那你真的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李善长不甘心,再一次追问道。 “恕侄儿无能,以致儿的道行,只能看破这一层,并未看出那人到底是谁。” 胡非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 “知道了,那老夫先走了,如果此事当真,老夫必定重重感谢贤侄。” 李善长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李善长离开的背影,胡非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过在笑意之下却隐隐有一丝歉意。 他哪儿会什么看相,虽然事是真事,但都是从一些历史资料里面看来的,只不过他无法将自己知道的事如实说出,只能想出这个法子,借着看相的由头,告诉李善长。 他这么做,也算是向李善长递一个投名状,希望通过此事拉近与李善长的关系,毕竟李善长是明朝开国功臣,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朱元璋的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有了这样一位叔父做后盾,有百利而无一害,以后一定能够用得上。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胡非也没有继续逗留,出了皇宫,上了马车,直奔洪宾楼而去。 韩国公府。 从宫里出来之后,李善长直接回到了府中。 “老爷,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韩国公府管家卢仲谦看到李善长突然回来,急忙到门口迎接,不过却好奇的问了一句。 听到卢仲谦的话,李善长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头看向了卢仲谦,脸色阴沉。 “老爷?” 卢仲谦看到李善长的神情,不由得愣住,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哪儿说错了。 “这是老夫的府邸,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跟你请示?!” 李善长瞪着卢仲谦,不满的问道。 “老爷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错了。” 听到李善长的质问,卢仲谦缩着脖子,急忙解释道。 李善长上下打量了一眼卢仲谦,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府中走去。 卢仲谦急忙跟上,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少爷呢?” 李善长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看着,沉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着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胡非说的那个意图谋害他的小人。 “还没回来,应该还在户部。” 卢仲谦急忙低着头答道。 李善长育有一子,德才兼备,长大成人之后深得朱元璋喜爱,招为驸马都尉,将长女临安公主下嫁于李祺,又任李祺为户部监察官,主管赈灾。 “等他回来之后,让他立刻来见老夫!” 李善长沉声说了一句,进了书房,用力关上了房门。 “是。” 卢仲谦急忙躬身答应了一声,看着紧闭的书房房门,一脸疑惑。 傍晚时分。 李善长之子,驸马都尉李祺终于回到了家中。 刚进院子,就碰到了卢仲谦,听闻父亲一直在书房等他,来不及先回后院,直奔书房走去。 此时的书房中,李善长独自坐在椅子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为了怎么找出那个小人的事,他愁了一整天,从回到家中就没出去过,连晚饭都没吃。 正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谁?!” 李善长抬头看向了门口,沉声问道。 “父亲,是我。” 李祺站在门外,轻声说了一句。 “快进来!” 听到是儿子终于回来了,李善长急忙说道。 房门打开,李祺迈步走进了书房,紧接着便看到了父亲脸上一筹莫展的愁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 “下去吧,没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 李善长看向了站在门外的卢仲谦,沉声命令道。 “是。” 卢仲谦答应了一声,躬身行了一礼,关上了书房的门,转身离开。 “父亲,何事如此忧愁?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李祺看着面色凝重的父亲,忍不住问道。 可是他心里又一想,作为驸马都尉,如果宫里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李善长没有回答,而是侧耳聆听着卢仲谦远去的脚步声,等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才冲着儿子招了招手,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父亲?” 李祺凑到李善长近前,一脸疑惑。 “府中有人想要谋害老夫!” 李善长看着儿子,面色凝重的说道。 “什么?!” “谁?!” 李祺一愣,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所以老夫才一直在这里等你,打算跟你商量此事该怎么办?” 李善长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李祺心中的疑惑越加的深了,觉得父亲神神叨叨的,像是着了魔一样。 既然知道府中有人想要谋害,那就应该知道是谁啊,可是既然不知道是谁,又怎么知道有人要谋害? 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那您是怎么知道府上有人想要谋害您的?” 李祺看着父亲,放缓了语调,认真的问道。 “有人为老夫看了相,称府上有小人作祟,意图谋害老夫!” 李善长看着儿子,认真的说道。 “看相?何方高人?” 李祺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 “胡非!” 李善长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说道。 胡非?! 听了父亲的回答,李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脸哭笑不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入黑影 韩国公府。 前院书房。 “父亲,您怎么什么人的话都能信呢?” “是,胡非现在虽然名动天下,深得陛下、太子以及燕王的信任,可是他毕竟曾经是京师最大的纨绔子弟,免不了常有信口开河及吹嘘之言,他说的话您怎么能信呢?” 李祺看着父亲,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不,你不了解他,他说的时候,老夫原本也不信,可是当时太子殿下也在跟前,他不可能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胡言乱语,只图一时口快。” “而且,老夫再三确认过,他说的煞有其事,而且连太子殿下都对他的看相之术没有疑虑,不可能有假。” 李善长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比认真的说道。 听了父亲的话,李祺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觉得父亲说得有理,胡非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太子面前胡说八道。 “那他就没有告诉您,这个作祟的小人到底是谁吗?” 李祺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没有,他只说此人为奴,但在府上地位并不低,其余的便没有再多说。” 李善长回忆了一下,沉声说道。 “不管他会不会看相,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向父亲明言罢了。” 李祺沉思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管怎样,这件事必须仔细查一下,否则老夫夜不能寐。” 李善长看着儿子,认真的说道。 以他在朝中的地位,如果真如胡非说的那么严重,那必定将会是大祸,他不敢掉以轻心。 “知道了,父亲,我会亲自调查清楚的。” 李祺答应了一声,缓缓说道。 “你说,会不会是卢” 李善长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试探着说出了一个姓氏。 李祺闻言,急忙抬手制止,同样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口。 “在没有查出真相之前,还是不说为好,小心隔墙有耳。” 李祺压低了声音,轻声叮嘱了一句。 李善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李祺向父亲保证之后,这才离开了书房,向后院住处返回。 李善长也稍微缓了一口气,命下人弄了一点吃的,草草吃过之后便回了房间,打算休息。 但是这一夜,他几乎毫无睡意。 胡府。 玲珑苑。 那边李善长夜不能寐,可是这边胡非却睡得很香,了却了一桩心事,心里自然轻松了不少。 其实他之所以帮助李善长揪出内鬼,就是因为他口中说的那个小人在胡惟庸案爆发之后不久,就揭发李善长和胡惟庸来往密切,意图联合谋反。 但其中大多都是胡编乱造,胡惟庸都不可能背叛朱元璋,又何况李善长?他可是曾经随着朱元璋四处征战,出生入死的老人。 跟之前帮助陆仲亨一样,他只是不希望无辜之人枉死。 既然要保胡惟庸,就得连这些人也一块儿保了,以免今后为今后留下后患。 留着那些奸人的命,始终是导火线,早晚生出祸端。 而正当胡非睡得正香的时候,却有一道身影消无声息的溜进了房间,缓缓来到了他的床榻边。 然而此时的胡非却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有丝毫察觉。 紧接着,只见这个身影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摸向了胡非的手臂!然后两指弯曲,在胡非的手肘关节处轻轻一弹! 正在熟睡的胡非突然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一阵剧痛,闷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他便依稀看到床榻前站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谁?!” 胡非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一把抓起了放在床头的金龙匕首,迅速拔出,猛地向那人挥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他完全挥出去,那人已经闪电般出手,随着一道亮光闪现,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刀,眨眼之间抵在了胡非的脖颈之上! 随着刀尖顶在自己咽喉的刹那,胡非浑身一震,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脸色苍白的看向了那个突然闯入自己房中的黑影! 他想喊,可是刀尖已经顶在咽喉之上,只要他发出一丝声音,那把短刀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令他奇怪的是,春蝶和裴杰并没有出现,难道连他们也没有察觉到有人潜入? “你太大意了,而且出招还是太慢!” 正在这时,站在床榻前的那人突然开了口。 听到这个声音,胡非终于松了口气,一把推开了抵在自己咽喉上的短刀,咬着牙坐起了身。 这个突然闯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萧安。 “你没病吧?大半夜的好玩儿吗?!” 胡非坐在床榻上,看着已经将短刀收起来的萧安,狠狠地问道。 “如果今天不是我,是真的来刺杀你的杀手,你现在已经开不了口。” 萧安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小爷我养你是干什么吃的?!有你在,谁能伤得了我?!再说还有裴杰和春蝶他们,除非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以为上次在城外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胡非瞪着萧安,没好气的说道。 他现在终于知道裴杰和春蝶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了。 “如果我们都被牵制住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有人想杀你,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杀你,万一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少爷,您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条路,没那么好走,今后比那天城外遇到的事更加凶险的时候还有很多,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够及时出现。” “回京之后,您还像在护城军的时候每夜苦练吗?” 萧安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无言以对。 的确,自从回来之后,他就懈怠了,没有再练习过。 “为防万一,从今往后,您需要每日练习,争取能在下次真的遇到这样刺杀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 萧安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胡非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穿衣服。 萧安说的没错,他选的这条路,注定充满凶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很难走到最后。 于是从今日起,胡非又开始跟在护城军的时候一样,每夜苦练,不求成为以一当十的高手,只为将来能够自保。 打不过,至少也要逃得了。 次日一早。 韩国公府。 一夜没怎么合眼的李善长站在院中,看着忙碌的府中下人从自己身边来来回回的走过,微微皱着眉头。 他现在看到谁都觉得像是小人,尤其是看到管家卢仲谦,总觉得卢仲谦的浑身上下都藏满了秘密。 正在这时,卢仲谦从远处缓缓地走了过来。 “老爷,早膳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 卢仲谦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知道了!” 李善长打量着卢仲谦,沉声答应了一声。 卢仲谦低着头,不敢看向李善长,因为他总觉得,自从老爷昨日回来之后,好像看每一个人都不对劲,总是阴晴不定的。 李善长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背负着双手向正堂走去。 卢仲谦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一路小心翼翼。 早膳用过之后,李善长就回了书房,少有的没有出府。 府上的人似乎都已经察觉了出来,老爷的心里藏着事,恐怕这府上很快就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时近中午的时候,李祺终于来到了书房,为了帮父亲调查清楚,他今日也请了病假,没有到户部当值。 当李善长看到怀里揣着一本书本的儿子悄悄走进书房之中的时候,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驸马表哥 韩国公府。 前院书房。 “查出来了?!” 李善长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儿子,迟疑着问道。 其实虽然他希望儿子能够查出那个意图谋害他的小人,可是又希望胡非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府中上下的仆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他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人会是那个怀有二心的人。 再者,底下人生出二心,对于他这个主子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耻辱。 “查出来了。” 李祺说着,伸手从怀中将书本拿了起来,放在了父亲面前的桌上。 李善长犹豫了一下,迟疑着拿起了书本,缓缓打开。 可是很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越看下去,脸色越加的阴沉,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无法容忍的愤怒。 “原来真的是他!” 良久之后,李善长合上了书本,一把丢在了桌子上,沉声说道,露出了满脸失望。 “看来他早就已经背弃了父亲,没想到他隐藏的如此之深,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胡非,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想要对付您的居然是他。” 李祺也皱着眉头,有些愤怒的说道。 与此同时,他也为胡非的看相之术感到震惊,原本之前还以为胡非是故弄玄虚,可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他在府中查出了居心叵测者。 “他人呢?!” 李善长看着儿子,沉声问道。 “我已经命人绑了,您还要见见吗?” 李祺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事到如今,见一见吧,老夫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善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李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 很快,李祺便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重新回到了书房之中,关上了房门。 “老爷,奴才知错了!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命!” 那人看到面色阴沉的李善长,直接跪在了地上,面露悔恨惊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家卢仲谦! “你还有脸提看在多年的份上?!这么多年,老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无中生有,罗列这么多对老夫不利的记录?!” “你倒是说说,你想干什么?!是什么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李善长瞪着卢仲谦,愤怒的问道,接着随手将桌上的书本扔到了卢仲谦的面前。 书本上所记录的,都是关于李善长这些年无意中说过的一些话,以及一些与胡惟庸来往的细节,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卢仲谦臆测之下的东西,并无真凭实据。 可是这些东西一旦被有心之人得到,对于李善长来说,绝对是重罪,很可能因此牵连整个李氏一族。 “老爷,奴才错了,真的错了,希望您网开一面,饶奴才这一回,您放心,奴才此生绝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我现在就毁了它!” 卢仲谦一边哭丧着说道,一边直接弯下腰用嘴开始撕咬那本书本,一脸狼狈。 “够了!” “不管到底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你做的事都不可原谅,但是老夫可以答应你,绝不会牵连你的家人,至于你,下辈子希望你做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别再做出此等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事来!” 李善长沉声呵斥了一句,冲着李祺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 “老爷饶命啊!饶命!饶” 卢仲谦本想继续求饶,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祺从后面直接重力打晕。 紧接着,李祺打开房门叫进来两个可信的家丁,将卢仲谦架了起来,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布袋,直接将卢仲谦整个人都套了起来。 “沉河吧,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李祺看着那二人,沉声说道。 听了李祺的话,李善长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事已至此,卢仲谦绝不能留,他已经足够仁慈。 两名家丁点了点头,架着被黑布袋套起来的卢仲谦,悄悄从侧门离开了韩国公府。 “父亲,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您也不用再因此担忧了。” 李祺看了看一脸失落的李善长,缓缓说道。 “到账房多取一些银两送给他的家小,想一个信得过的缘由,让他的家小信服。”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父亲。” 李祺答应了一声,缓缓离开。 李善长坐在椅子上,仰头长叹了一声,接着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本被卢仲谦啃咬过的书本,缓缓起身,找了一个火折子,将书本直接烧毁。 经过此事,李善长心中对胡非的感激无以言表,也终于真心将胡非当成了自己的侄子,打算日后好好还这份人情。 次日一早。 胡府。 玲珑苑。 正厅之中,胡非正在用着早膳,这两日,每晚他都要被萧安半夜叫起来出去折磨,最低一个时辰起,以至于每次回来都是倒头就睡,第二日天刚亮就觉得饿得慌。 就在胡非吃得正香的时候,裴杰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韩国公之子李祺来了,说要求见公子,且备了厚礼,正在前院候着。” 裴杰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紧接着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李祺上门,一定是因为已经查出了府上的内奸。 “请他到玲珑苑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李祺,那不就是驸马吗?” “少爷,您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啊?除了陛下之外,您如今已经得到了太子和燕王的宠信,现在居然连驸马也亲自登门了。” 一旁伺候着胡非用膳的春蝶迟疑了一下,好奇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话这么多了?好的不学坏的学。” 胡非瞟了一眼春蝶,佯装不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责备,春蝶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看着春蝶委屈巴巴的样子,胡非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样的春蝶,任谁能看出她是一个身手高强的死士?这或许也是胡惟庸为何会挑选她成为死士的原因吧。 没过多久,裴杰便带着一个人从前院走来,来到了正厅之中。 胡非这是第一次见到李祺,不过对于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此人不但是个好官,而且是个十分宠溺妻子的人。 “胡公子,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没有打扰你用膳吧?” 李祺刚一走进正厅便拱着手冲着胡非微微颔首行礼,略带歉意的说道。 身为驸马,不但没有丝毫架子,而且率先主动向胡非一个八品照磨行礼。 “表哥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况且表哥身为驸马,怎可向我一个八品照磨行礼?” 胡非笑了一声,拱着手说道。 “表哥?”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是啊,表哥没有听令尊提起吗?我已与令尊认了亲,胡、李两家论起来也算姻亲,所以我便称令尊一声叔父,既然如此,那便该称你一声表哥。” “怎么?驸马不会介意吧?” 胡非看着李祺,笑着解释道。 “不会,表哥这个称谓很好。” 听了胡非的解释,李祺这才明白了过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表哥请坐。” “早膳用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胡非笑了笑,邀请李祺落座。 “谢了,不必了,已经吃过了。” “今日前来,是奉了家父之命,来向胡公子表示谢意。” 李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经过胡非一声表哥叫过之后,让原本有些生疏的李祺也放松了不少,不但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也让李祺觉得更自在了一些。 听了李祺的话,胡非笑了笑,明白自己所料不差,于是冲着春蝶等人使了个眼色。 春蝶等人会意,各自缓缓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胡非与李祺二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赴宴 胡府。 玲珑苑。 正厅之中。 胡非与李祺相对而坐。 “表哥客气了,我们两家既是姻亲,就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胡非看着李祺,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胡公子当日为家父看相,不提醒家父,家父与我不可能知道府中藏有心怀叵测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谢是一定要谢的,另外家父让我告知胡公子,今晚将在府中设宴,特邀胡公子赏脸光临。” 李祺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如果说最开始他曾怀疑过胡非所说真伪,但是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 “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对胡公子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们李家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甚至人命关天,还望胡公子能够莅临。” 李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既然表哥和叔父如此盛情相邀,那我便不客气了。” “不过,表哥还是不要一个公子公子的叫了,既然驸马不介意我叫你表哥,那不如从今往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也好,那我今后便称你为贤弟了。” 李祺笑着说道。 “这才对嘛,显得亲近。” 胡非笑了两声,由衷的说道。 随着约定今后以兄弟相称之后,二人的关系也更近了一分,开始畅谈了起来。 而李祺对于胡非的印象,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之前都是听说,如今见了真人之后,终于明白父亲所说的。此时的胡非,无论从言谈举止,还是看问题的角度等等,都不像传言中那般。 二人闲谈了许久之后,李祺这才起身告别,并且叮嘱胡非,晚上一定要准时赴约。 胡非点头答应,并且亲自将李祺送到了门口。 刚送走李祺,胡非正要返回玲珑苑,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胡惟庸。 胡惟庸看了眼大门外,冲着胡非招了招手,转身回了书房。 胡非迟疑了一下,嘴角闪过了一丝轻笑,缓步走进了书房之中。 “李祺怎么来了?你何时与他结识的?” 看着胡非走入,坐在椅子上的胡惟庸直接开口问道。 “就在刚刚。” 胡非笑了笑,坐在了旁边,缓缓说道。 “刚刚?这么说之前并不相识?” “那他第一次登门为何备了那么重的礼?” 胡惟庸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只是前几日到东宫中的时候与韩国公结识,闲谈之余认了韩国公为叔父,可能是韩国公觉得我亲切,所以便想与我交好吧。” 胡非笑了笑,编了个理由说道。 “就这么简单?” 胡惟庸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不然呢?还能是因为什么?” 胡非摊了摊手,笑着反问道。 胡惟庸打量了一下胡非,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你小子,居然能想到认李善长为叔父,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既然他能认你,就说明对你的印象还不错。” “老夫能够坐到如今这个位子上,也多亏了当年他的举荐,不过后来他与老夫便有些刻意疏离了,或许是因为朝中有人对老夫不满,想着明哲保身吧。”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有太子殿下在中间,无妨。”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知道了,即便你想与朝中之人结交,也应注意分寸,不要让他人有诟病的机会。” 胡惟庸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二人又聊了几句,胡非便离开了书房,回了玲珑苑,准备晚上正式登门韩国公府。 韩国公府。 李善长父子十分重视胡非晚上的到来,整个府上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后厨更是备好了一应山珍海味,只能下锅了。 李祺亲自带领下人打扫着院落,布置着宴客厅,一丝不敢怠慢。 后院一间厢房门口,一名衣着华丽,长相清纯的妙龄女子好奇的站在门边,不停地向外张望着,满脸好奇。 还有一名女子正坐在屋里,默默地绣着一块手帕。 “姐姐,今日府上到底要招待什么客人啊?怎么全府上下都看起来这么忙?” “连姐夫都亲自去盯着了,难道是朝中哪个大人物不成?” 妙龄女子观望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绣着花的另一名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女子问道。 “听说好像是胡相之子胡非吧。” 温柔贤淑的女子沉思了一下,缓缓答道。 “谁?!” “胡非?诗神胡非?!” 听了姐姐的话,妙龄女子不由得掩嘴惊呼,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你久居宫中,怎么连他都知道?” 温柔贤淑的女子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姐姐,我是聊斋的忠实读者啊,你看过聊斋吗?书写的真好,翰林日报我一期都没有落下过。” 妙龄女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好啊,连你也看那种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书,我看你是学坏了,等我改日进宫的时候一定亲口告诉皇后娘娘。” 温柔贤淑的女子白了妙龄女子一眼,佯装责备的说道。 “啊?姐姐,千万不要啊,我都是私下偷偷看的,绝对不能让我母后知道,不然肯定会受到责罚,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出宫来找你玩了。” 妙龄女子一听,急忙苦着脸,一脸委屈的央求着。 看到妙龄女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温柔贤淑的女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好啊,姐姐,你拿我寻开心是吧?不理你了!” 妙龄女子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噘着嘴背过了身,可是目光却不由得再次看向了外面,心中幻想着名动京师的胡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看到妙龄女子有些失神的样子,温柔贤淑的女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嫦姝,你不要忘了,就算他书写得再好,也终究是个纨绔,而且还是这京师城最大的纨绔,你看他书可以,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别的,知道吗?” 温柔贤淑的女子看着魂不守舍的妹妹,忍不住叮嘱道。 妙龄女子闻言,先是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紧接着明白了过来,脸色立刻变得绯红。 “姐姐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想呢” 妙龄女子避开了姐姐的目光,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有最好。” 温柔贤淑的女子点了点头,将信将疑的说道。 这两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朱元璋的长女和第四女,临安公主和安庆公主。 临安公主自从嫁给李祺之后,就离开了皇宫,住进了韩国公府,而安庆公主自幼与临安公主要好,所以偶尔会出宫来看望姐姐。 不巧的是,今日恰好赶上了韩国公府设宴款待胡非,而安庆公主向来喜欢杂文古籍,自从无意中看了聊斋之后,便欲罢不能。 傍晚时分。 华灯初上。 胡非乘着马车来到了韩国公府,除了赶车的小五之外,只带了春蝶一人。 毕竟是来人家府上做客的,带着裴杰多有不便,显得唐突。春蝶就不一样了,外人都知道,她只是自己的婢女,并不会让人多想。 刚一下车,胡非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李祺。 “表哥?久等了吧?不好意思啊。” “你也不必亲自在此等候啊,派个下人带路不就行了。” 胡非急忙下车,一边拱着手,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贤弟第一次登门,怎么能随便派个下人迎接,必须得由我亲自迎接才不算失了礼数。” 李祺一边说着,一边拱手行礼,接着邀请胡非向府中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就像是久别重逢的真兄弟一样亲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机 韩国公府。 前院正堂。 在李祺的陪同之下,胡非缓缓在院中走着,所过之处遇到的每一个下人,无论认不认识胡非,纷纷恭敬行礼。 隔着老远,胡非就已经看到了正在正堂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的李善长。 听到脚步声,李善长也转头看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缓步而来的胡非,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哎呀,贤侄啊,你可算来了,让老夫这一通好等啊,老夫以为你有事耽搁了,不会来了。” 李善长一边向胡非迎了上来,一边笑着说道。 “侄儿见过叔父。” “叔父说的哪里话,即便有再大的事,也能爽了叔父的约啊,就算千军万马在前阻拦,侄儿也非来不可。” 胡非笑了笑,一边行礼,一边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摇了摇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能来,老夫真的高兴,今晚一定要多陪老夫喝几杯,不醉不归!” 李善长顺手牵起了胡非的手臂,高兴的说道。 “侄儿不胜酒力,到时候万一喝多了,胡言乱语起来,还望叔父不要责怪才好。” 胡非面露难色,笑着说道。 “无妨,今日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老夫绝不责怪。” 李善长摆着手,大声说道。 “好,那侄儿便无后顾之忧了,一定陪叔父喝个痛快。” 胡非大手一挥,笑着说道。 “父亲,贤弟,咱们别在这里了,进去说吧,酒菜都已经上桌了,坐下来慢慢聊。” 李祺笑了笑,打断了胡非和李善长的寒暄,笑着说道。 李善长答应了一声,高兴的拉着胡非的手臂走进了正堂之中,让胡非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待三人落座之后,一旁伺候的丫鬟急忙上前,为三人各自斟满了酒。 “你们先下去吧,没有老夫的命令,不要来打扰。” 李善长看了看守在四周的丫鬟下人,沉声说道。 话音落下,一众丫鬟下人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坐在桌前的三人。 “贤侄,这第一杯酒,老夫要敬你。” 李善长端起了一杯酒,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叔父,使不得,您这不是折煞侄儿了吗?哪有长辈敬晚辈酒的道理,该是侄儿敬您才是。” 胡非摆了摆手,也端起了酒,急忙说道。 “不,你听我说,这次府中内奸一事,如果没有你的提点,后果不堪设想,多亏有你,老夫代表李氏一族,向贤侄致谢!” “老夫先干为敬!” 李善长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贤弟,父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先干了!” 紧接着,李祺也说了一句,仰头将杯中酒同样一饮而尽。 “既然叔父和表哥都喝了,那我也不再推辞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举手之劳而已,望叔父和表哥不必挂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分彼此。” “我也干了!” 胡非说完,同样将杯中酒一口干掉。 “好一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贤侄啊,老夫现在有些后悔与你结识的这么晚了,真是相见恨晚啊!” 李善长看着胡非,大声说道,满脸感慨。 “来日方长,不早不晚,或许正是恰到时机。”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李善长一听,心中更是高兴,一边催促胡非吃菜,一边又不停的提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喝得这么尽兴了。 酒过三巡之后,李善长有意无意的再次提到了胡非看相抓奸一事。 “贤侄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会看相?” 李善长看着胡非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叔父还是不信我?” 胡非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不是不信你,是这件事太过离奇,你可知你提到的那个意图谋害老夫的人是谁?” 李善长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谁?” 胡非假装好奇的问道。 “老夫府上的管家,卢仲谦!” 李善长盯着胡非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 但是说到卢仲谦三个字的时候,却特意加重了语气。 “原来是个管家。”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你难道一点都不惊讶?” “他可是跟了老夫几十年的老人,连老夫都没有发觉他在背地里怀有二心,居然被你随便看了一次相就看出来了。” 李善长看着胡非,话里有话的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此人在叔父府上有这么重要的位置,但既然已经看出有这么个人,至于他到底是谁,就没有什么惊讶不惊讶的了。” “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年,真是处心积虑啊。” 胡非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眉宇之间尽显真诚。 “你可知,他都背着老夫做了些什么?” 李善长继续问道。 “愿闻其详。” 胡非露出了一丝兴趣,好奇的问道。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记录老夫所做之事,无论大事小事,其中大多都是老夫与令尊之间的事,虽然大部分都为捏造,但他居然连当年老夫举荐令尊一事都记录在内,你不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吗?” 李善长回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看来,又是一个想借着家父相位不稳而借机想要加官进爵的可怜人。” 胡非撇了撇嘴,笑着说道。 “这你也不惊讶?” 李善长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道。 卢仲谦所记之事,虽然看起来矛头直指李善长,可是一旦事发,胡惟庸也必定受到牵连,换句话说,那是一本对付李善长和胡惟庸两个人最锋利的利器! 可是这一切的真相却又是胡非揭穿的,似乎太巧了一些。 所以李善长才不由得心生疑虑,觉得胡非一开始就知道真相。 “没什么可惊讶地,这朝中有太多人不希望家父继续坐在丞相的位子上,或出于忌惮,或出于嫉妒,侄儿早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没想到此人居然想借着此事连叔父也牵扯进来,当真该死。” 胡非苦笑了一下,紧接着眯了眯眼睛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和李祺互相对视了一眼。 “看来你真的会看相,可是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光是看一看面相和手相就能够真的看出那么多?” 李善长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好奇的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胡非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 “好吧,既然你不想多说,那老夫也不便多问,不过这份情谊,老夫不会忘记的。” 李善长看着胡非,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过,侄儿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告诉叔父。” 胡非迟疑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何事?” 李善长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侄儿的手下曾经无意中看到叔父府上之人与检校暗中相见,当时并未多心,可是现在想来,那个与检校相见的人,或许就是卢仲谦。” 胡非看着李善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和李祺同时脸色大变,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惊慌。 “侄儿也只是猜测,或许只是巧合,又或许只是底下人看错了。”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难道,卢仲谦已经将记录备份,而且交给了检校?!” 坐在一旁的李祺面色凝重,忍不住担忧的说道。 听了李祺的话,李善长的脸色变得越加的凝重。 虽然他问心无愧,可是伴君如伴虎,有些时候,有些事,解释是没有用的,也没有人会听解释。 看到李善长一脸胆战心惊的样子,胡非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歉意,因为韩国公府上有人跟检校私下相见一事,根本就子虚乌有,是他编造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芳心萌动 韩国公府。 前院正堂。 听闻胡非说出府上有人曾与检校私下相见,李善长和李祺的神色全都变得凝重,眉宇之间满是担忧。 “叔父、表哥,你们也不必如此担忧,或许只是底下人看错了。” 胡非看着李善长和李祺,轻声解释道。 “贤侄不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李氏一族就大难临头了,一旦那份记录传到陛下那里,不管真伪,陛下都会生疑,失去对老夫的信任是轻,一旦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善长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叔父多虑了,如果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平静,或许早就已经问罪,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卢仲谦还没有来得及将记录交出去。” 胡非看着李善长,肯定的说道。 “没错,父亲,此话有理,如果陛下真的已经知晓,我们父子二人绝不可能还可以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 李祺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觉得胡非说得有道理。 “但愿如此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老夫对朝廷,对陛下,从无二心,这些年来鞠躬尽瘁,陛下都看在眼里,虽然如今已经慢慢淡出朝野,想来陛下也会念及当年的情谊,即便听信谗言,也会给老夫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李善长点着头,叹了口气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还没有发生,就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事劳神费心,叔父放心,如果他日叔父有事,胡非绝不会袖手旁观!” 胡非看着李善长,认真的说道。 “好!” “贤侄的这片心意,老夫记下了,往后只要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绝不推辞。” 李善长点了点头,看着胡非,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也一样,贤弟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无二话!” 李祺也点着头附和道。 “能得叔父和表哥如此看重,胡非荣幸之至,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敬叔父,敬表哥!” 胡非笑了笑,再次举起了酒杯,有些激动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和李祺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紧接着三人各自仰头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善长自称有些疲累,便先行离开,只留下了胡非和李祺二人。 二人又饮了几杯之后,酒意上头,便点到为止,相约一起到院落中走走。 后院。 厢房。 安庆公主朱嫦姝站在门口,不停探头探脑望着外面,眉宇之间满是好奇和焦急之色。 “嫦姝,你已经站在那儿超过半个时辰了,到底在看什么?” 临安公主看了一眼妹妹,明知故问着说道。 “啊?没有啊,没什么。”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姐姐,笑着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微红。 “真的没有吗?” 临安公主笑着问道。 “没有!” 安庆公主重重的点着头说道。 “没有最好,否则不止我会责怪你,父皇和皇后娘娘也会责怪于你。” 临安公主缓缓说道。 “哎呀,姐姐,我真的没有,只是觉得屋里待着太闷了,有些无聊。” “姐姐,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今晚的月亮不错,我陪姐姐赏月。” 安庆公主一边解释着,一边迟疑着来到了临安公主身边,笑着说道。 临安公主摇头苦笑,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妹妹的心思。 “姐姐?你倒是说话啊,去不去嘛?” 临安公主走到姐姐身边,拉着姐姐的衣袖,撒着娇问道。 “好吧,就一会儿啊。”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绣了一半的手帕,无奈的说道。 “太好了,姐姐快走!” 安庆公主一听,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说道。 于是,姐妹二人走出了厢房,在院落中溜达了起来。 院中凉亭。 胡非与李祺相邻而站,各自负手而立,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客气,各自显得更加随意了一些。 这是熟络的表现,证明二人的关系通过刚才的宴席,已经更近了一步。 胡非看着不远处的一座被池水包围着的假山,看得出神。 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是那座假山一样,周围充满着未知的危险,能不能成功脱离所有的危险成功上岸,或许真的只有老天知道。 “在想什么?” 李祺看着胡非有些失神的样子,缓缓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繁杂之事,一时有些力不从心。”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谁都有这样的心事,看开了就好,凡事不能要求太多,否则只会平添烦恼,事与愿违。” 李祺叹了口气,附和着说道。 “看来表哥也有心事?” 胡非转头看向了李祺,笑着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往日见到的一些在灾后家破人亡的百姓,突然觉得这世上的每个人或许都活得不容易。” 李祺摇着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倒忘了,表哥是在户部主管赈灾之事,天灾远比人祸更加让人绝望,想来表哥已经见识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无辜人。”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天灾远比人祸更无情,更绝望。 “是啊,每到一处灾区,看到那些可怜的百姓,我便感同身受,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帮他们更多,时而感到力不从心,要是这天下没有灾难该多好?” “好在陛下体恤爱民,也算是百姓的福分。” 李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面露痛苦之色。 看到李祺一脸痛苦的样子,胡非不由得有些动容。 他对李祺了解并不多,没想到这个新认的表哥居然是个如此善良的人。 “对了,上次常州鼠患之灾,贤弟所为,实在令人钦佩,其实从那时起,我便有了结交贤弟之心,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李祺想到了上次胡非全力赈灾的事,忍不住赞叹着说道。 其实近日之前,他对胡非的所有印象,只有上次常州赈灾的一点好感。 “举手之劳而已,能为陛下和朝廷效力,也是我的荣幸。” “不过今日我可以向表哥许诺一件事,如果日后大明境内再有灾祸,我胡非绝不袖手旁观,不管朝廷怎么管,首先我这里会以洪宾楼的名义第一时间向灾区驰援,除了提供灾后重建的钱财之外,长盛锅和京师小面也会无限量供应,只希望帮助灾区百姓早日脱离苦海。” 胡非看着李祺,认真的说道。 “贤弟能有此心,实在佩服!” “之前是我眼拙了,以为贤弟只是一个爱出风头的纨绔,还望贤弟见谅。” 李祺愣了一下,紧接着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深感歉意的说道。 “无妨,这京师之中像表哥这么想的人比比皆是,我早就习惯了,无所谓,而且我本来就是一介纨绔,当个纨绔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贤弟的心胸,果然不凡。” 李祺笑了笑,由衷的说道。 “表哥过誉了,不过说到此处,我这里倒是有些话想说,就当是感谢表哥与叔父今日款待之情,听与不听,表哥自鉴。”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贤弟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李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正在交谈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长廊尽头,两个身影正躲在拐角处,不停地望着他们二人,正是临安公主和安庆公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芳心萌动 韩国公府。 前院正堂。 听闻胡非说出府上有人曾与检校私下相见,李善长和李祺的神色全都变得凝重,眉宇之间满是担忧。 “叔父、表哥,你们也不必如此担忧,或许只是底下人看错了。” 胡非看着李善长和李祺,轻声解释道。 “贤侄不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李氏一族就大难临头了,一旦那份记录传到陛下那里,不管真伪,陛下都会生疑,失去对老夫的信任是轻,一旦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善长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叔父多虑了,如果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平静,或许早就已经问罪,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卢仲谦还没有来得及将记录交出去。” 胡非看着李善长,肯定的说道。 “没错,父亲,此话有理,如果陛下真的已经知晓,我们父子二人绝不可能还可以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 李祺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觉得胡非说得有道理。 “但愿如此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老夫对朝廷,对陛下,从无二心,这些年来鞠躬尽瘁,陛下都看在眼里,虽然如今已经慢慢淡出朝野,想来陛下也会念及当年的情谊,即便听信谗言,也会给老夫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李善长点着头,叹了口气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还没有发生,就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事劳神费心,叔父放心,如果他日叔父有事,胡非绝不会袖手旁观!” 胡非看着李善长,认真的说道。 “好!” “贤侄的这片心意,老夫记下了,往后只要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绝不推辞。” 李善长点了点头,看着胡非,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也一样,贤弟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无二话!” 李祺也点着头附和道。 “能得叔父和表哥如此看重,胡非荣幸之至,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敬叔父,敬表哥!” 胡非笑了笑,再次举起了酒杯,有些激动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和李祺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紧接着三人各自仰头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善长自称有些疲累,便先行离开,只留下了胡非和李祺二人。 二人又饮了几杯之后,酒意上头,便点到为止,相约一起到院落中走走。 后院。 厢房。 安庆公主朱嫦姝站在门口,不停探头探脑望着外面,眉宇之间满是好奇和焦急之色。 “嫦姝,你已经站在那儿超过半个时辰了,到底在看什么?” 临安公主看了一眼妹妹,明知故问着说道。 “啊?没有啊,没什么。”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姐姐,笑着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微红。 “真的没有吗?” 临安公主笑着问道。 “没有!” 安庆公主重重的点着头说道。 “没有最好,否则不止我会责怪你,父皇和皇后娘娘也会责怪于你。” 临安公主缓缓说道。 “哎呀,姐姐,我真的没有,只是觉得屋里待着太闷了,有些无聊。” “姐姐,要不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今晚的月亮不错,我陪姐姐赏月。” 安庆公主一边解释着,一边迟疑着来到了临安公主身边,笑着说道。 临安公主摇头苦笑,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妹妹的心思。 “姐姐?你倒是说话啊,去不去嘛?” 临安公主走到姐姐身边,拉着姐姐的衣袖,撒着娇问道。 “好吧,就一会儿啊。”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绣了一半的手帕,无奈的说道。 “太好了,姐姐快走!” 安庆公主一听,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说道。 于是,姐妹二人走出了厢房,在院落中溜达了起来。 院中凉亭。 胡非与李祺相邻而站,各自负手而立,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客气,各自显得更加随意了一些。 这是熟络的表现,证明二人的关系通过刚才的宴席,已经更近了一步。 胡非看着不远处的一座被池水包围着的假山,看得出神。 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是那座假山一样,周围充满着未知的危险,能不能成功脱离所有的危险成功上岸,或许真的只有老天知道。 “在想什么?” 李祺看着胡非有些失神的样子,缓缓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繁杂之事,一时有些力不从心。”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谁都有这样的心事,看开了就好,凡事不能要求太多,否则只会平添烦恼,事与愿违。” 李祺叹了口气,附和着说道。 “看来表哥也有心事?” 胡非转头看向了李祺,笑着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往日见到的一些在灾后家破人亡的百姓,突然觉得这世上的每个人或许都活得不容易。” 李祺摇着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倒忘了,表哥是在户部主管赈灾之事,天灾远比人祸更加让人绝望,想来表哥已经见识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无辜人。”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天灾远比人祸更无情,更绝望。 “是啊,每到一处灾区,看到那些可怜的百姓,我便感同身受,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帮他们更多,时而感到力不从心,要是这天下没有灾难该多好?” “好在陛下体恤爱民,也算是百姓的福分。” 李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面露痛苦之色。 看到李祺一脸痛苦的样子,胡非不由得有些动容。 他对李祺了解并不多,没想到这个新认的表哥居然是个如此善良的人。 “对了,上次常州鼠患之灾,贤弟所为,实在令人钦佩,其实从那时起,我便有了结交贤弟之心,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李祺想到了上次胡非全力赈灾的事,忍不住赞叹着说道。 其实近日之前,他对胡非的所有印象,只有上次常州赈灾的一点好感。 “举手之劳而已,能为陛下和朝廷效力,也是我的荣幸。” “不过今日我可以向表哥许诺一件事,如果日后大明境内再有灾祸,我胡非绝不袖手旁观,不管朝廷怎么管,首先我这里会以洪宾楼的名义第一时间向灾区驰援,除了提供灾后重建的钱财之外,长盛锅和京师小面也会无限量供应,只希望帮助灾区百姓早日脱离苦海。” 胡非看着李祺,认真的说道。 “贤弟能有此心,实在佩服!” “之前是我眼拙了,以为贤弟只是一个爱出风头的纨绔,还望贤弟见谅。” 李祺愣了一下,紧接着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深感歉意的说道。 “无妨,这京师之中像表哥这么想的人比比皆是,我早就习惯了,无所谓,而且我本来就是一介纨绔,当个纨绔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贤弟的心胸,果然不凡。” 李祺笑了笑,由衷的说道。 “表哥过誉了,不过说到此处,我这里倒是有些话想说,就当是感谢表哥与叔父今日款待之情,听与不听,表哥自鉴。”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贤弟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李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正在交谈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长廊尽头,两个身影正躲在拐角处,不停地望着他们二人,正是临安公主和安庆公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赈灾方略 韩国公府。 院中凉亭。 李祺认真的看着胡非,等待着胡非到底要说些什么。 胡非沉思了片刻,也终于开了口。 “其实赈灾本身,并不只是为了体现朝廷爱民之心,更重要的,是要大明子民相信,不管他们身处何地,地位如何,都是大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要让灾后的百姓重新过上从前的生活,不致于出现乱民。” “其实百姓的需求很简单,无非是一日三餐,亲人平安,而想要避免灾后爆发不必要的更大的乱子,并不只是单纯赈灾那么简单,灾后的安抚尤为重要。” 胡非看着李祺,缓缓说道。 “没错,往年每逢灾情,灾区就会出现一些乱民,或许是因为受灾严重,所以变得暴戾,多次与当地衙门发生冲突,甚至还有不少人因此丧生。” “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因为自己的家园被毁,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走上了一条最不该选的路,朝廷无奈之下只能派兵镇压,防止事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也正是我最为力不从心的地方。” 李祺叹了口气,赞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想要在赈灾的同时杜绝乱民的出现并不难,只要人人有饭吃,人人吃饱饭,谁都不愿意造反,所以,赈灾的目的不只是给钱给粮,那只是解了燃眉之急,最重要的,是让受灾的百姓重新看到希望,让他们恢复继续生存的能力。” “百姓安,则大明安,大明安,则天下安。” 胡非一边思索着,一边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忍不住面露惊讶,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些话能从胡非的口中说出来。 如果换做之前,他怎么都不相信胡非能有如此见地。 “那贤弟可有既可治标又可治本的良策?” 李祺看着胡非,期待着问道。 “开粥厂、行救济、施医药、抚流民、赎妻女。” “只要做到这五点,不但灾情可以缓解,也不会再有乱民出现。” 胡非背负着双手,点着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再一次震惊。 虽然胡非说出的方针只有简短的十五个字,可是这十五个字对于一直从事赈灾的李祺来说,却是受益匪浅,犹如醍醐灌顶。 “开粥厂、行救济、施医药、抚流民、赎妻女?不错,真的不错,没想到贤弟对赈灾一事能有如此见地,表哥我真心佩服。” 李祺拱着手看着胡非,感激的说道。 “另外,在灾情后期一定要让百姓恢复生产,重拾自给自足的能力,不但需要减免赋税,更应该重视灾后的重建。” “可令当地官府查勘荒田,招集流民,并由官府发放牛具和种子,督耕劝垦,恢复生产,让百姓重拾信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于各州府专门监察灾情的监察官理应宽容,不要因为一时的错报误报而重责,否则一旦真的爆发灾情,恐有上报不及时之过,到时候可不只是罚几个监察官就能挽回的。” “还有,对于那些在赈灾过程中中饱私囊,办事不力的官员,当以严惩!救灾贵在得人,赈灾官员如果奏报踏勘不实、安抚治理不力,甚至贪污救济钱粮、中饱私囊,不仅会加重灾情,更会引起百姓不满,那之前所作努力都将白费。” 胡非看着李祺,滔滔不绝的说道。 听着胡非头头是道的言辞,李祺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这些话,无论如何,谁都不会想到是从一个纨绔口中说出来的,其中的每一条,每一点,都说到了点上。 “贤弟啊,我现在是真的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了!” “今夜你说的这些话,不知道能惊呆多少人的眼睛,以后谁敢再称你是纨绔,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祺看着胡非,由衷的感慨道。 “只是一些浅薄见解罢了,表哥过誉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总之多谢贤弟指点,你让我又重拾了对赈灾的热情,走,陪表哥再去多喝几杯!” 李祺说着,拉着胡非就要再次回到正堂。 可是胡非却摇头拒绝了李祺。 “表哥,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表哥也该休息了。” 胡非看着李祺,笑着说道。 “也好,那酒我先给你留着,改日一定要再与贤弟畅饮。” 李祺看了看时辰,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 “好,改日我请表哥到洪宾楼,酒管够。” 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哈哈大笑了几声。 接着,胡非便告别了李祺,离开了韩国公府,李祺亲自将胡非送上了马车。 院落中,长廊中,安庆公主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门口,恋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开,眼神中满是憧憬。 “好了,看也看了,该回去了吧?” 临安公主看着恋恋不舍的妹妹,缓缓开口说道。 “姐姐,胡公子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现在你明白了吧?他根本就不是京师中传得那样,我早就说了,他没有那么不堪。” 安庆公主转头看着姐姐,有些激动的说道,眼神中满是崇拜。 “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吧,可我还是得告诉你,不要想太多了,否则只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他。” 临安公主看着一脸崇拜的妹妹,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姐姐,你又来了,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罢了,你别想歪了。” 安庆公主小脸一红,一边嘟着嘴解释着,一边扭头快步向后院走去。 临安公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缓缓跟在了安庆公主后面。 前院书房。 李祺送完胡非之后,直接来到了书房。 书房之中,李善长正在喝着一杯醒酒茶。 他并没有真的回房休息。 “父亲。” 李祺拱了拱手,打了一声招呼,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走了?” 李善长看了看门外,缓缓问道。 “走了。” 李祺笑了笑,轻声答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李善长看着儿子,认真的问道。 “父亲是问卢仲谦的事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吧?” “其实不管他知道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他并无恶意,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们一直不会发现卢仲谦在背地里的所为,所以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感谢胡非。” “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想与李家结交,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可交之人。” “父亲有所不知,刚才我与他在院中凉亭闲谈之时,他说出了一些对赈灾之事的见地,实在令人折服,或许他的才能,从一开始就被所有人误解了。” 李祺看着李善长,无比认真的说道。 “哦?他都说了什么?” 李善长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于是,李祺就将胡非转授给他的那些赈灾方略告诉给了李善长。 “这些话真的都是他说的?” 听完李祺的转述,李善长大惊,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错。” 李祺点着头说道。 “看来,老夫还是小看他了,或许他的才能,还远不止于此。” “刚才他教你的那些赈灾方略,如果他是说给陛下或者太子听的,必定又是大功一件,可是他却告诉了你,说明他是想把立功的机会给你,看起来,他是真的想与咱们父子结交。” “既然如此,这个表弟你就认了吧,反正他也是太子殿下想要招揽之人,有他在,以后在朝中你们也能互相依靠。” 李善长若有所思的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 李祺笑了笑,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随即,李祺便离开了书房,打算回后院休息。 可是当李祺回到后院的时候,却发现临安公主还未歇息,一直在等他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赈灾方略 韩国公府。 院中凉亭。 李祺认真的看着胡非,等待着胡非到底要说些什么。 胡非沉思了片刻,也终于开了口。 “其实赈灾本身,并不只是为了体现朝廷爱民之心,更重要的,是要大明子民相信,不管他们身处何地,地位如何,都是大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要让灾后的百姓重新过上从前的生活,不致于出现乱民。” “其实百姓的需求很简单,无非是一日三餐,亲人平安,而想要避免灾后爆发不必要的更大的乱子,并不只是单纯赈灾那么简单,灾后的安抚尤为重要。” 胡非看着李祺,缓缓说道。 “没错,往年每逢灾情,灾区就会出现一些乱民,或许是因为受灾严重,所以变得暴戾,多次与当地衙门发生冲突,甚至还有不少人因此丧生。” “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因为自己的家园被毁,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走上了一条最不该选的路,朝廷无奈之下只能派兵镇压,防止事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也正是我最为力不从心的地方。” 李祺叹了口气,赞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想要在赈灾的同时杜绝乱民的出现并不难,只要人人有饭吃,人人吃饱饭,谁都不愿意造反,所以,赈灾的目的不只是给钱给粮,那只是解了燃眉之急,最重要的,是让受灾的百姓重新看到希望,让他们恢复继续生存的能力。” “百姓安,则大明安,大明安,则天下安。” 胡非一边思索着,一边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忍不住面露惊讶,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些话能从胡非的口中说出来。 如果换做之前,他怎么都不相信胡非能有如此见地。 “那贤弟可有既可治标又可治本的良策?” 李祺看着胡非,期待着问道。 “开粥厂、行救济、施医药、抚流民、赎妻女。” “只要做到这五点,不但灾情可以缓解,也不会再有乱民出现。” 胡非背负着双手,点着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再一次震惊。 虽然胡非说出的方针只有简短的十五个字,可是这十五个字对于一直从事赈灾的李祺来说,却是受益匪浅,犹如醍醐灌顶。 “开粥厂、行救济、施医药、抚流民、赎妻女?不错,真的不错,没想到贤弟对赈灾一事能有如此见地,表哥我真心佩服。” 李祺拱着手看着胡非,感激的说道。 “另外,在灾情后期一定要让百姓恢复生产,重拾自给自足的能力,不但需要减免赋税,更应该重视灾后的重建。” “可令当地官府查勘荒田,招集流民,并由官府发放牛具和种子,督耕劝垦,恢复生产,让百姓重拾信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于各州府专门监察灾情的监察官理应宽容,不要因为一时的错报误报而重责,否则一旦真的爆发灾情,恐有上报不及时之过,到时候可不只是罚几个监察官就能挽回的。” “还有,对于那些在赈灾过程中中饱私囊,办事不力的官员,当以严惩!救灾贵在得人,赈灾官员如果奏报踏勘不实、安抚治理不力,甚至贪污救济钱粮、中饱私囊,不仅会加重灾情,更会引起百姓不满,那之前所作努力都将白费。” 胡非看着李祺,滔滔不绝的说道。 听着胡非头头是道的言辞,李祺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这些话,无论如何,谁都不会想到是从一个纨绔口中说出来的,其中的每一条,每一点,都说到了点上。 “贤弟啊,我现在是真的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了!” “今夜你说的这些话,不知道能惊呆多少人的眼睛,以后谁敢再称你是纨绔,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祺看着胡非,由衷的感慨道。 “只是一些浅薄见解罢了,表哥过誉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总之多谢贤弟指点,你让我又重拾了对赈灾的热情,走,陪表哥再去多喝几杯!” 李祺说着,拉着胡非就要再次回到正堂。 可是胡非却摇头拒绝了李祺。 “表哥,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表哥也该休息了。” 胡非看着李祺,笑着说道。 “也好,那酒我先给你留着,改日一定要再与贤弟畅饮。” 李祺看了看时辰,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 “好,改日我请表哥到洪宾楼,酒管够。” 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哈哈大笑了几声。 接着,胡非便告别了李祺,离开了韩国公府,李祺亲自将胡非送上了马车。 院落中,长廊中,安庆公主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门口,恋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开,眼神中满是憧憬。 “好了,看也看了,该回去了吧?” 临安公主看着恋恋不舍的妹妹,缓缓开口说道。 “姐姐,胡公子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现在你明白了吧?他根本就不是京师中传得那样,我早就说了,他没有那么不堪。” 安庆公主转头看着姐姐,有些激动的说道,眼神中满是崇拜。 “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吧,可我还是得告诉你,不要想太多了,否则只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他。” 临安公主看着一脸崇拜的妹妹,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姐姐,你又来了,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罢了,你别想歪了。” 安庆公主小脸一红,一边嘟着嘴解释着,一边扭头快步向后院走去。 临安公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缓缓跟在了安庆公主后面。 前院书房。 李祺送完胡非之后,直接来到了书房。 书房之中,李善长正在喝着一杯醒酒茶。 他并没有真的回房休息。 “父亲。” 李祺拱了拱手,打了一声招呼,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走了?” 李善长看了看门外,缓缓问道。 “走了。” 李祺笑了笑,轻声答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李善长看着儿子,认真的问道。 “父亲是问卢仲谦的事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吧?” “其实不管他知道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他并无恶意,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们一直不会发现卢仲谦在背地里的所为,所以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感谢胡非。” “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想与李家结交,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可交之人。” “父亲有所不知,刚才我与他在院中凉亭闲谈之时,他说出了一些对赈灾之事的见地,实在令人折服,或许他的才能,从一开始就被所有人误解了。” 李祺看着李善长,无比认真的说道。 “哦?他都说了什么?” 李善长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于是,李祺就将胡非转授给他的那些赈灾方略告诉给了李善长。 “这些话真的都是他说的?” 听完李祺的转述,李善长大惊,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错。” 李祺点着头说道。 “看来,老夫还是小看他了,或许他的才能,还远不止于此。” “刚才他教你的那些赈灾方略,如果他是说给陛下或者太子听的,必定又是大功一件,可是他却告诉了你,说明他是想把立功的机会给你,看起来,他是真的想与咱们父子结交。” “既然如此,这个表弟你就认了吧,反正他也是太子殿下想要招揽之人,有他在,以后在朝中你们也能互相依靠。” 李善长若有所思的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 李祺笑了笑,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随即,李祺便离开了书房,打算回后院休息。 可是当李祺回到后院的时候,却发现临安公主还未歇息,一直在等他 第一百六十章 胡惟庸的疑惑 韩国公府。 后院厢房。 李祺刚一进门,便发现妻子临安公主坐在床头,面色稍显凝重。 看到李祺回来,临安公主抬头看去,挤出了一丝笑意。 “你怎么还没睡?” 李祺看着临安公主,愣了一下问道。 “在等你。” 临安公主笑了笑说道。 “看你好像有心事,怎么了?” 李祺打量着眉宇之间依旧隐隐有一丝凝重的临安公主,一边迟疑着问道,一边坐到了临安公主的身边。 “还不是嫦姝,我今日才知道,她一直在追读翰林日报上的聊斋话本,今日胡非登门之后,她就开始心不在焉,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对胡非动心了。” 临安公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听了临安公主的话,李祺忍不住抿嘴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也不替我出出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嫦姝真的动了心,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已经委婉的劝说过她,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听不进去。” 临安公主略显责怪的看了一眼李祺,不满的说道。 “胡非文武双全,恐怕这京师城中对他动心的女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嫦姝的眼光不错。” 李祺笑着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知道我为此担心,你好故意说这些,也不帮我想想办法。” 临安公主撅了噘嘴,没好气的说道,转身不再理会李祺。 李祺笑了笑,抓着临安公主的手,安慰了一下。 “心长在嫦姝那里,就算你为此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况且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胡非才华横溢,名动天下,如果他们能够结下姻缘,必定会是一段佳话。” 李祺笑着解释道。 “可是胡非毕竟有着京师第一纨绔之名,就算你我答应,父皇和皇后娘娘也不会答应的,父皇想来对嫦姝疼爱有加,他不会同意将嫦姝下嫁给胡非那么一个纨绔的。” 临安公主摇着头,担忧的说道。 “我看未必,胡非虽然有些无视规矩,还有点胆大包天,也做出过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可是他贵为丞相之子,出身并不差。” “而且现在又有诗神之名,而且又在大都督府中任职,虽然只是一个八品照磨,可那都是陛下为了磨炼他,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再加上现在连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都对他宠信有加,将来必定飞黄腾达,不会亏了嫦姝的。” 李祺抓着临安公主的手,耐心的解释着。 听完李祺的话,临安公主不由得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道理。 “可是父皇和皇后娘娘那边” 临安公主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放心吧,如果胡非也对嫦姝有意,一定有办法征得父皇和皇后娘娘的同意,感情的事,外人本来就无法插手,与其忧心忡忡,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省得将来嫦姝埋怨你。” 李祺笑了笑,将临安公主搂进了自己的怀中,缓缓说道。 临安公主叹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当年他们二人结下姻缘,也是机缘巧合,不过不同的是,当时李祺深得朱元璋赏识,这才将临安公主下嫁李祺。 完成婚事之后,原本李祺该随着临安公主迁到公主府居住,但是临安公主为了不让李祺与家人分开,这才主动住进了韩国公府。 这段佳话,也曾在这京师城中广为流传。 胡府。 玲珑苑。 刚下了早朝回到府中的胡惟庸直接来到了玲珑苑,但却发现胡非还未起来。 “少爷昨晚回来的很晚吗?” 胡惟庸看着站在胡非房门外守卫的裴杰,皱了皱眉头问道。 “回老爷,不算很晚,不过喝了点酒,或许是因为酒意上头,至今还未起来。” 裴杰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昨夜少爷回来的时候,你可看出什么?他的心情怎么样?” 胡惟庸看着裴杰,迟疑着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问话,裴杰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明白老爷的意思。 “算了,等他醒来之后,让他到前院书房等我。” 胡惟庸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前院走去。 可是正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却传来,紧接着便看到胡非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听到开门声,胡惟庸急忙转身,正好看到了胡非走出房间。 “一大早就这么关心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胡非一边打着哈切,一边睡眼惺忪的看了看胡惟庸,缓缓说道。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胡惟庸板着脸责备了一句,接着冲着胡非招了招手,转身向正厅走了进去。 胡非笑了笑,叮嘱听到动静出来的春蝶沏一壶茶,然后随着胡惟庸进了后院正厅。 “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什么乱子了?” 胡非走进正厅,坐在了椅子上,无精打采的问道。 原本睡得好好地,无意中听到了门外胡惟庸的声音,所以他才爬了起来。 “昨晚你去韩国公府,都说了什么?尤其是跟驸马李祺,都说了什么?”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没说什么啊,就是闲谈而已。” 胡非迟疑着答道。 “那韩国公为何让李祺备了那么厚的礼送到府中?还邀请你去韩国公府做客?” 胡惟庸皱着眉头,继续追问道。 “那是因为我之前帮助韩国公府揪出了潜藏在韩国公府中的内奸,他们为表感谢,所以送来了厚礼,并邀请我前去作客而已。”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内奸?韩国公府的内奸怎么会由你查出来?” 胡惟庸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要问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那昨晚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胡惟庸不死心,继续问道。 “你到底想问什么啊?这一大早的,怎么没完没了的?” 胡非撇了撇嘴,不耐烦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今日在上朝的时候遇到了驸马李祺,他对老夫的态度突然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恭敬,但是老夫察觉的出来,他比以往真诚了许多,还问你的好呢。” 胡惟庸迟疑着说道,脸上蒙着一层不解之色。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 胡惟庸看到了胡非的笑容,急忙问道。 “没什么,他应该心情不错吧,所以对你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胡非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 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因为昨夜我传授了他一些赈灾方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今日一定已经向陛下禀报过了,陛下一定对他大加赞赏,所以心里存着对我的感激,对你自然更加客气了。” 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这才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有赈灾方略,为何不向陛下禀明?或者向太子殿下禀明也好啊,为何会将这等机会拱手送给他人?” 胡惟庸皱着眉头问道。 “只要我想立功,遍地都是机会,无所谓,再说了,我只是卖一个人情给他,这样以后一旦我遇到事,他也不得不帮忙,互惠互利而已。” 胡非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是打算将韩国公和驸马也变成自己的助力?” 胡惟庸明白了过来,认真的问道。 “没错,以李善长在朝中的威望,绝对不容小觑,而李祺贵为驸马,所娶的又是长公主,而且深得陛下赏识,所以,与李家结交,有百利而无一害。” 胡非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胡惟庸终于明白了过来,所有的疑虑全部解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用过早膳之后,胡非便离开了胡府,去了洪宾楼。 而另一边,同样下朝的李祺一边去了户部当值,一边想着怎么去找胡非当面致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怀感激的李祺 洪宾楼。 后院。 胡非坐在桌前,正在品尝着后厨按照他给的食谱做出来的一份牛排,一边咀嚼着,一边满意的点着头。 虽然这个时代的条件有限,做不出前世的那种味道,但也或许是因为如此,面前的这份牛排吃起来具有另一番风味。 而且现在的牛,总不会吃饲料,全都是绿色食品,再加上他为了保证口感,特意叮嘱后厨用未成年的牛犊作为食材,更增加了牛排的鲜嫩多汁。 站在一旁的春蝶和裴杰看着胡非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咽着口水,闻着满屋子飘荡的香味,二人早就垂涎欲滴了。 “想不想尝尝?” 胡非看着二人略显贪婪的眼神,笑着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二人急忙点着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拿去吧。” 胡非伸手将还剩下一大半的牛排和刀叉向前推了推,笑着说道。 春蝶和裴杰没有半点推辞,急忙各自为自己切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嗯!好吃!” 裴杰刚咬了一口,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称赞道。 一旁的春蝶也是频频点头附和,满脸兴奋。 “瞧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胡非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二人却已经顾不上搭话,围在牛排边上,恨不得直接上手。 其实也不怪春蝶和裴杰这么兴奋,因为胡非每每推出一份新的菜谱,总能让后厨做出一些他们从未吃过的美食。 美食当前,任何人都很难经得住诱惑,这也是洪宾楼能红火至今,财源广进的原因。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伙计从前厅快步走来。 “少爷,前厅有客找您。” 来人走到门口,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什么人?”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问道。 “来人自称李祺,说有要事找少爷相商。” 来人恭敬的答道。 “快请!” 胡非一听,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急忙说道。 来人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前厅快步走去。 很快,驸马李祺便跟着那名伙计来到了后院,径直向正厅走来。 胡非远远地看着突然造访的李祺,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扭头看向了正在争着牛排的春蝶和裴杰。 “出去吃去!来客人了,别给我丢人!” 胡非白了春蝶和裴杰一眼,佯装不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和春蝶一人伸出一只手抓着盘子,一起向外走去,好像生怕对方将剩下的牛排全部吃掉一样。 走到门口的李祺看着行为怪异的二人,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紧接着发现了盘中吃的仅剩下一小块的牛排,脸上闪过了一丝好奇。 “不知表哥突然到访,有失远迎了。” 胡非拱着手,缓缓起身向前迎了两步,笑着说道。 “贤弟客气了。” 李祺拱了拱手,收回了目光,走进了正厅,紧接着便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从未闻过的香味。 “表哥请坐。” “春蝶,看茶!” 胡非一边邀请李祺落座,一边冲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句。 “贤弟,你这是又研制出什么新鲜美食了?好香啊!” 李祺一边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好奇的问道。 “牛排。” 胡非笑着说道。 “牛排?” 李祺闻言,一时不解,脸上的神色越加的好奇。 “没错,一会儿让后厨给表哥做一份,让表哥尝尝鲜。” 胡非笑了笑说道。 “如此甚好!”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期待。 “表哥突然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胡非看着喜笑颜开的李祺,淡淡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李祺点了点头,变得认真了起来。 “不瞒贤弟,今日我已经进宫将你转授的赈灾方略向陛下禀明,陛下听了之后大赞赞赏,并且已经获得了陛下的首肯。” “这一切多亏了贤弟,我得替日后的受灾百姓向贤弟表示由衷的谢意。” 李祺看着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感激。 “举手之劳而已,表哥客气了,能为陛下和表哥分忧,也是我的荣幸。” 胡非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过,贤弟莫要介意,为了不让陛下觉得胡、李两家突然走得太近,我并没有向陛下说明此方略是你所想。” 李祺看着胡非,略带歉意的说道。 “无妨,我告诉表哥那些,也不是为了邀功,只是想为大明子民做一点事。” 胡非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 “贤弟之心,令表哥叹服。”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语重心长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一脸满不在乎。 很快,春蝶已经将沏好的茶端了进来,胡非又命春蝶让后厨为李祺做了一份牛排。 吃完牛排之后的李祺比裴杰和春蝶的表现都夸张,简直赞不绝口,意犹未尽。 胡非便告诉李祺,以后什么时候想吃,随时都可以到洪宾楼中来,不管他在不在。 李祺自然十分感激,所以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贤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否想过成家之事?” 李祺迟疑着,突然打量着胡非问道。 听了李祺的话,胡非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头皮一阵发麻,没想到李祺也这么八卦,之前为了应付胡惟庸的逼婚,他已经费尽脑筋,没想到李祺也爱操心这些事。 “怎么?表哥这是在担心我的终身大事?”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成家立业,是人生大事,现在贤弟已经名动天下,生意已经做遍大江南北,也是时候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李祺笑了笑,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我家老头子也曾催促过,但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年轻,自在惯了,不想受到束缚,以后再说不迟。” 胡非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他看的出来,胡非对于成家之事毫无半点兴趣。 “好吧,如果日后贤弟看上了哪家姑娘,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保媒。” 李祺点着头,笑着说道。 “好,到时候第一个告诉表哥。”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 驸马保媒,自然事半功倍。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全都是怎么保命,即便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时间,只要过了明年年初,或许一切才能有所定论。 再说,如果他这时候娶一个回家,到时候胡惟庸老命不保,他也必定受到牵连,总不能带着人家四处逃亡吧? “行了,那我就不打扰贤弟了,以后一定要经常到家里走动,既然你我二人之间这么有缘,就不要辜负了这个缘分。” 李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笑着说道。 “好。” 胡非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亲自将李祺送到了门口。 李祺摆了摆手,示意胡非留步,然后缓步向后门走去。 “表哥!” 可是当李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胡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出言叫住了李祺。 “贤弟,还有什么事吗?” 李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胡非,疑惑的问道。 “有件事,我想还是告知表哥为好。” 胡非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何事?” 看着胡非突然认真的模样,李祺皱了皱眉头,好奇的问道。 “之前卢仲谦的事,让叔父和表哥徒增了一些烦恼,不过,贵府中的内奸,恐怕不止卢仲谦一人。” 胡非看着李祺,迟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浑身一震,脸色微变,眉头皱得更紧。 “还有谁?!” 李祺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丁斌!” 胡非看着李祺,不再有丝毫犹豫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子的心思 洪宾楼。 后院。 听到胡非声称丁斌也是内奸,一时间目瞪口呆,心中的讶异无以言表。 可是卢仲谦的事,证明胡非并非无中生有,既然这么说,就一定知道些什么。 “贤弟,此话当真?” 李祺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要知道,丁斌可是李家的亲戚,一直在为李善长做事,知道的事情很多。 “真的不能再真了。”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为什么上次不一起说出来?” 李祺看着胡非,疑惑的问道。 “揪出一个卢仲谦,叔父已然不信我,如果我说丁斌也是,叔父更加不会信,而且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就查出卢仲谦怀有二心,所以这件事我只能告诉表哥你。”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跟卢仲谦是一伙的吗?或者说,你还知道一些别的什么?” 李祺看着胡非,认真地问道。 听了李祺的问话,胡非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对叔父不忠,但具体如何不忠,是否与卢仲谦为一伙,尚未可知,此事还需要表哥自己定夺。”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知道了,多谢贤弟。” 李祺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虽然胡非自称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看得出来,胡非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不愿意明言。 随后,李祺怀着复杂的心情告别了胡非,离开了洪宾楼。 胡非看着李祺离开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丁斌怀有二心不假,不过是李善长的亲戚也是真的,李善长一直对李氏一族的亲戚都很照顾,能者善用。 可是在丁斌回到李善长身边做事之前,曾在胡惟庸的身边做过事,那还是很早之前的事,虽然现在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忠之事,可是胡非知道,此人看似忠良,可是一旦事发便会翻脸不认人,会同时将胡惟庸跟李善长出卖。 所以,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告知李祺,希望李祺借着卢仲谦的事相信他,进而对付丁斌,将未来可能发生的隐患提前扼杀在摇篮之中。 东宫。 后院凉亭。 朱标跟李善长相对而坐,不过今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棋,而是在静静地喝着茶。 “听闻近日驸马跟胡非走得很近,还邀请胡非到府上赴了宴?” 太子一边喝着茶,一遍有意无意的问道。 “回殿下,的确如此。” 李善长点了点头,如实说道。 他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而且对于太子知道这件事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这京师城中的事,十之八九是瞒不过这对父子的。 “也好,有驸马出面,胡、李两家也不会像往日那般生疏,他们二人都是本宫看重之人。”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其实这也是老臣的用意,既然殿下想收服胡非,或许多一人拉拢会事半功倍,也不至于被他人抢了先。” 李善长点着头,话里有话的说道。 朱标听了,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李善长口中所称的那个“他人”,李善长知道是谁,他也知道是谁。 “对了,太子殿下,日前胡非到老臣府上赴宴之时,曾与祺儿在府中漫步,期间传授了一些赈灾方略,祺儿便将方略进宫向陛下禀明,令陛下龙心大悦,赞不绝口。” 李善长偶然想到了这件事,如实说道。 “哦?他居然还懂得赈灾方略?都说了一些什么?” 朱标一听,不由得惊讶了一下,饶有兴致的问道。 “总的来说,可以用十五个字来概括。” “开粥厂、行救济、施医药、抚流民、赎妻女。” 李善长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眼前一亮,默念着十五个字,眼神中的惊讶之色更甚,不由得频频点头。 “想不到啊,这些话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怪不得上次常州鼠患发生之际他的动作那么快,原来心中早有济世救民之心。” “不错,真心不错。” 朱标想起了上次胡非向常州灾区驰援一事,忍不住赞许的说道。 “其实他本有很多机会将这样的赈灾方针向陛下或者殿下禀明,但是他却没有,而是转授给了祺儿,不知道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卖祺儿一个人情,还是真的是个不贪功,不居功的人。”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无论是哪一种,都无可厚非,只要他是真心为了百姓就好,本宫没有看错他。” 朱标笑了笑,点着头说道。 “殿下所言极是,他能有此心,实在难得。” 李善长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 朱标一边回想着胡非之前所做之事,一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过。 “对了,上次胡非所说的韩卿府中有小人之事,可有定论?” 朱标想起了上次胡非在东宫为李善长看相一事,忍不住问道。 “回殿下,老臣回去之后便命祺儿暗中查了,而且的确查出了一个心怀反骨之人,此人已经跟随老臣多年,没想到居然一直并未真心忠于老臣,如果不是胡非,恐怕日后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李善长闻言,急忙如实说了出来,话中满是赞许、感激之情。 “哦?想不到,还真的被他说对了。” “难道他还真的会看相算命不成?” 朱标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的说道。 “这个老臣就不知道了,总之是被他言中了,而且根据老臣所查显示,此人不但心怀反骨,而且曾经还与检校中人暗中会面,不知是为了什么。” 李善长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听了李善长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朱标的心中忍不住有些震惊,不由得打量了李善长一眼。 他知道李善长话中的意思,可是牵扯到检校,这件事可大可小,更不能擅加舆论。 而且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因为检校代表的是他的父皇。 “难为韩卿了。” 最终,朱标只能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作为对李善长的安抚。 “殿下言重了,老臣对朝廷从无二心,只是担心有人故意捏造是非,祸乱朝纲而已。” 李善长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韩卿之心,本宫自然知晓,无需解释。” 朱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殿下明鉴。” 李善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此事,还需暗中解决,更不宜宣扬,最好到此为止。” 朱标看了一眼李善长,一边端起了茶杯,一边有意无意的说道。 “老臣明白。” 李善长躬身答应了一声,微微行礼。 有些事,点到即止,不需要说的多么透彻,懂得人自然能懂。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李善长便告别了朱标,离开了东宫。 朱标看着李善长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不管刚才李善长说的那件事是真是假,但是他了解李善长的为人,也深知李善长绝不会做出任何对朝廷不利的事。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这朝局之中,并不是团结一心,即便是检校之中,也不见得都是对父皇忠心不二的人。 这也是他立志要去改变的东西,但此时并不是最佳时机,只能听之任之。 韩国公府。 当李善长刚一回府的时候,就发现儿子面色凝重的在书房门口踱着步子,心事重重。 “祺儿,何事这般忧心忡忡?” 李善长来到书房门口,缓缓问道。 听到李善长的话,李祺愣了一下,转身看向了李善长,眉宇之间变得越加的凝重。 由于心绪烦乱,他居然没有注意到父亲已经回府,而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李祺迟疑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示意父亲进屋再说。 于是父子二人便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成人之美 韩国公府。 书房。 李善长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父亲这是从东宫回来?” 李祺看着李善长,迟疑着问道,像是在没话找话一样。 “是。” “到底出了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李善长看着心事重重的儿子,随口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 “父亲,府中小人恐怕不止卢仲谦一个。” 李祺皱了皱眉头,犹豫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父亲的神情。 “什么?!” “还有谁?!” 李善长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忍不住大声问道。 李祺看着李善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让父亲相信。 “你想急死老夫啊?到底是谁,说啊!” 李善长看着突然变得犹犹豫豫的儿子,大声催促道,一脸急切。 “丁斌!” 李祺迟疑着,终于说出了名字。 听了李祺的话,李善长再次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丁斌没有卢仲谦跟他的时间长,可是他一向对丁斌十分赏识,很早之前还推荐丁斌跟在胡惟庸身边做过事。 “你怎么知道他也是不忠之人?!” 李善长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惊,认真的看着儿子问道。 他今天还在宫里跟太子说府中的小人已经查出,可是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胡非说的。” 李祺如实答道。 “又是他?” 李善长皱了皱眉头,沉思着说道。 “没错,今日我去了洪宾楼,与胡非闲谈了一番,他突然说起此事,当时儿子也十分惊讶。” 李祺点了点头说道。 “那他为何当初不一起说出来,非要等到现在?还是说他也给你看了相?从你的面相之中看出来的?” 李善长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并没有,他说当时就已经知道除了卢仲谦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但是他应该知道丁斌与我李家的关系,所以担心说出来之后父亲你会更加不相信他所说的,到时候可能连卢仲谦都不会查出来。” 李祺看着父亲,认真的解释道。 听完儿子的话,李善长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父亲?” 李祺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 “或许,这一次是他错了。” “你应该知道丁斌与我们李家的关系,无论如何,老夫都很难相信他会出卖老夫,这不可能。” 李善长摇着头,颇为坚定的说道。 “父亲,可是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被胡非说中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丁斌跟检校之间也有联络呢?” “我知道父亲对朝廷从无二心,可是别人相信吗?陛下会信吗?” 李祺看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李善长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可是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依旧不肯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你说的没错,可是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难道你要让老夫连丁斌也杀了吗?” “事关重大,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不能全听胡非的一面之词,万一错了呢。” 李善长思虑良久,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孩儿明白了。” 李祺点了点头,无奈的答应了一声。 他知道,今日无论自己说什么,父亲都不会相信的,只能遵照父亲的意思,先暗中调查了。 可是李祺知道,就算他亲自去查,也未必会查出什么。 于是李祺便站起了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事实上,李祺所料不差,虽然他仔细查过,可是依旧没能从丁斌的身上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对于胡非的话,他已深信不疑。 所以即便李善长不信,李祺也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将李善长对丁斌的信任一点点瓦解,最终将丁斌成功的从李善长身边调离,从此不再重用。 当然,这已是后话。 韩国公府。 这日,安庆公主朱嫦姝又从宫里出来,来到了韩国公府上看望姐姐临安公主。 但是临安公主和李祺全都心知肚明,安庆公主真正想看的人,是胡非,因为最近她出宫的次数比往日更加勤了。 后院厢房。 刚用过午膳,安庆公主就来到了姐姐的房中,恰巧李祺也在。 “有事?” 临安公主看着有些愁眉不展的妹妹,笑着问道。 刚才用过膳之后,安庆公主明明说要去歇息,可是这才一会儿不到,就主动找上门来。 “有点事想要跟姐姐商量。” “姐夫也在啊。” 安庆公主笑着答了一句,然后冲着坐在一旁的李祺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可是看她的样子,对于李祺在房中并没有真的感到意外。 “嗯。” “既然你找你姐有事,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 李祺点了点头,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算离开。 “不用了!” “既然姐夫也在,也省得我让姐姐再专程找你说了,不如当着你们的面一起说了吧。” 看到李祺打算离开,安庆公主有些着急的说道。 看到她反应这么大,李祺和临安公主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 “好吧,那你说吧。” “有什么需要姐夫帮忙的,姐夫一定全力以赴。” 李祺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认真的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坐到了临安公主的身边。 “我想见一见胡非。” 安庆公主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低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整张脸已经羞成了通红一片,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李祺和临安公主再次对视了一眼,果然被他们猜中了。 “胡非?为什么想见他?” 李祺看着安庆公主,明知故问的说道。 “你们别误会,我就是想远远的看他一眼,没想干什么。” “我早就钦佩他的才华,最近读了最新一期的聊斋,颇有感触,所以就想远远地看一眼。” 安庆公主低着头说道,声音低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听了妹妹的话,又看着妹妹害羞的样子,临安公主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是彻底动了心了,再想劝也劝不了了。 “好,我答应你。” 李祺却笑了笑,缓缓答道。 “真的吗?姐夫!” 安庆公主一听,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李祺,惊讶的问道,眼神中满是欣喜之色。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祺笑着说道。 作为驸马,安庆公主的姐夫,他跟临安公主一样,向来都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多谢姐夫!” 安庆公主笑着作了一个揖,感激的说道,难掩心中的欣喜。 “好了,满意了吧?” “回去歇息吧。” 看着满脸高兴的妹妹,临安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那我不打扰姐姐姐夫了,先回去了。” 安庆公主答应了一声,起身告别,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临安公主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李祺看着临安公主,笑着问道。 “看来她的心已经装满了胡非,已经回不了头了,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动心,我是担心万一将来胡非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伤了她的心,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临安公主叹着气,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胡非就一定会伤她的心?事情还没有发生,不必杞人忧天。更何况,我了解胡非,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胡非会不会对嫦姝动心也不知道呢。” “我一会儿就去找胡非,邀他来府上做客,找机会让他见一见嫦姝。” 李祺笑着安慰道。 “你就那么信他?” 临安公主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相信我,等你了解了真正的他,你也会信他。” 李祺认真的说道。 “好吧,那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嫦姝一个机会。” 临安公主沉思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李祺笑了笑,当即告别了临安公主,去往了洪宾楼 第一百六十四章 驸马之约 洪宾楼。 后院厢房。 胡非用过午膳之后,便回了房,打算好好睡个午觉。 刚刚午膳期间因为一时贪杯,喝了一瓶工厂新研制出来的红酒,有些上头,昏昏沉沉的。 然而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少爷?睡了吗?” 春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什么事?!” 游离在梦境边缘的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不耐烦的问道。 幸好敲门的是春蝶,如果换作裴杰,他早就骂娘了。 “少爷,驸马来了,说重要事要跟你商量。” 春蝶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知道,谁打扰了少爷睡觉,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知道了!” 胡非答应了一声,烦躁的从被窝中爬了出来,黑着脸打开了房门。 看到胡非开门出来,春蝶急忙躲到了一边,指了指已经站在台阶下的驸马李祺。 胡非白了一眼春蝶,看向了李祺,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贤弟,抱歉之至,没想到打扰了你休息。” 李祺笑了笑,看着脸色铁青的胡非,拱着手说道。 “什么事?!” 胡非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言语之间透着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他最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尤其是从护城军回来之后,每日夜里都要被萧安拉出去折磨,而且萧安总是不知疲倦的假扮成杀手来试探他,他早就快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白天有个睡觉的机会,现在还被人打搅,他的心情自然很差。 “噢,这两日有些忙碌,今日终于得空,想着邀贤弟到府上做客,顺便见一见临安公主,她听闻了你很多事迹,想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李祺笑了笑,缓缓解释道,并没有因为胡非的不满而有所介意,反之,他觉得胡非这倒是真性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跟自己假客气,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听了李祺的话,胡非明显愣了一下。 临安公主? 那不就是李祺的老婆?朱元璋的大女儿? 可是为什么要见我? “见我?” 胡非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是,想必是早就听闻了你的才名,如今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见一见你。” “另外家父他老人家也说想你了,所以特意让我前来邀贤弟今晚务必能到府上做客。”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声情并茂的说道。 听了李祺的解释,胡非挑了挑眉毛,总觉得这个理由像是李祺现编的一样,有些说不过去。 但驸马都亲自登门邀请了,他总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好吧,我一定到。” 胡非想了想,点着头说道。 “好!那我就不打扰贤弟歇息了,今晚准时恭候贤弟大驾。” 李祺笑着拱了拱手,告别了胡非,转身离开了洪宾楼。 胡非目送着李祺离开,迟疑了一下,重新回到了房间,蒙头大睡。 至于李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并没有太多在意,晚上自然可以见分晓。 韩国公府。 今日的府上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李祺亲自盯着一群下人们打扫着正厅,后厨更是忙得不亦可乎,只为了晚上招待胡非。 如果胡非知道韩国公府上每次招待自己都如此大费周章,估计也会感到惊讶吧。 李善长刚一回到府中,就看到了这副忙碌的景象,不由得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祺儿,你这是?” 李善长来到了正厅,看着儿子,疑惑的问道。 “父亲,您回来了。” 李祺转身一看,躬身行了一礼。 “这是要招待哪位贵客啊?” 李善长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 “父亲,今晚胡非会来赴宴。” 李祺笑着答道。 “胡非?你邀请了他?是有什么事吗?” 李善长一听要宴请胡非,心中已经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这么重视,可是却不知道儿子邀请胡非前来赴宴所为何事。 “父亲,是这样的。” “嫦姝对胡非已经芳心暗许,一直想结识胡非,所以孩儿便打算趁此机会为他们创造一次相识的机会。” 李祺四下看了一眼,凑到了李善长的面前,低声说道。 听了李祺的话,李善长明显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似乎明白过来一点,想通了为什么最近临安公主总是有事没事往韩国公府跑了,原来是冲着胡非来的。 “这件事你想清楚了吗?就算他们互有心意,但是陛下那一关可不好过,虽然现在陛下也对胡非改变了看法,变得器重,可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胡非,想想都觉得他会暴跳如雷。”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父亲放心,只要胡非能对嫦姝动心,他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说服陛下,他的那张嘴,可是一向被誉为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这点不用我们操心。” “而且这件事我也征得了她姐姐的同意,我们只负责创造机会,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李祺笑了笑,认真解释道。 “好吧,凡事不要强求,你尽量不要过多插手,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李善长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打算离开。 “父亲,今晚的宴席您也得参加。” 李祺看到父亲要走,急忙说道。 “我也得出面?” 李善长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他可从来都没干过什么保媒拉线的事。 “胡非现在还不知情,为了说服他今晚来赴宴,孩儿骗他说您想他了,想见见他” 李祺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听了儿子的话,李善长一阵苦笑,想了想,随即答应了下来。 李祺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派人到后院通报,让临安公主姐妹做好准备。 后院厢房。 安庆公主守在门边,不停的向外张望着,虽然人还在屋里,可是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是女儿身,就不能矜持一点?这么快心思就全都到了他的身上,以后可还得了?” 临安公主看着迫不及待的妹妹,苦笑着说道。 “姐姐,我哪有?” 安庆公主一听,脸色立刻变得绯红,嘟着嘴说道。 “还说没有,你的眼睛里现在只有胡非,哪还有别的人别的事?” 临安公主佯装责备的看着妹妹,沉声说道。 “有吗?” 安庆公主一听,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你这样,姐姐更不放心了,万一以后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临安公主叹息着说道。 “怎么会,今日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又不会怎样,哪里来的欺负我的机会。” 安庆公主抿了抿嘴,有些失落的说道。 “我跟你姐夫已经说好了,今日不止让你远远看他一眼,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 临安公主迟疑了一下,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 “啊?” 听了姐姐的话,临安公主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可是紧接着却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姐姐,这是真的吗?” 安庆公主惊喜的问道。 “那还能有假?这样也好,到时候让你近距离看看他那些纨绔作风,让你也好死了这条心。” 临安公主点着头说道。 可是安庆公主已经听不进去别的,心里满是紧张,在屋子里来时来回踱着步子,停不下来。 “姐姐,怎么办?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也好梳妆打扮一下,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啊。” 安庆公主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焦急之色。 看着妹妹如此在意的样子,临安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今日之后,妹妹能彻底死心。 说到底,她还是信不过胡非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情人初相见 傍晚时分。 街道上。 马车中。 胡非靠在车厢上,眉头微皱。 旁边放着一只檀木盒子,里面装的是工厂新研制出来的红酒。 他正要赶去韩国公府上赴宴,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答应李祺了。 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李祺很可能是为了给他保媒拉线,那日李祺突然问他有没有看上的姑娘他就起了疑心。 “真是狗拿耗子啊!” 想到这里,胡非忍不住苦笑着说道。 听到胡非的自言自语,坐在一旁的春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少爷,你有心事?” 春蝶迟疑着问了一句,她并不知道少爷的心里在想什么。 “没事。” 胡非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李祺真的是想为他保媒,他立刻就走。 看到少爷不想说,春蝶也就不再问,不过还是满心好奇。 “少爷,到了。” 正在这时,裴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马车也停了下来。 “死就死吧!” 胡非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了一句,起身向外走去。 马车已经停在了韩国公府门口,跟上次一样,李祺早就等在了门外。 “贤弟,你来了啊。” 看到胡非下了马车,李祺笑着迎了上去,拱着手,满面春风。 “让表哥久等了,我没迟到吧?” 胡非同样拱了拱手,挤出了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看着李祺那一脸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的心里就一阵发毛,越来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没有没有,快快快,里面请。”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非点了点头,胆战心惊的向里面走去。 “对了,今日我带了两瓶好酒,一会儿你和叔父都尝一尝,做个点评。” 胡非想起了带来的红酒。一脸往里走,一边指了指跟在身后的春蝶手中捧着的檀木盒子,缓缓说道。 “好,好,早就听说洪宾楼的酒远近闻名,今日正好尝一尝。” 李祺转头看了一眼春蝶手中的檀木盒子,笑着说道。 可是他的笑容在胡非的眼里看来,却并不是因为那两瓶还未亮相的红酒,而是别有深意。 随着胡非跟着李祺进了门,赶车的小五和裴杰留在了门外,坐在车上啃着干粮,望着面前的府门直咽口水。 前院正厅,李善长站在门口,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胡非的身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侄儿见过叔父,不知叔父近日可好?” 胡非走到近前,冲着李善长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甚好,甚好,来来来,不必拘礼,快快请进。” 李善长笑着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了一眼胡非,接着急忙邀请胡非入内。 胡非点了点头,带着春蝶走进了正厅之中。 落座之后,胡非发现参加晚宴的人除了他,就只有李善长父子二人,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紧接着,李祺便命府中下人开始上菜。 胡非也让春蝶将檀木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两瓶红酒,为三人各自倒了一杯。 看到春蝶手中颜色鲜红的酒,李善长和李祺全都是一愣,好奇的打量了起来,接着又将杯中的红酒端起来闻了闻。 “这是葡萄酒?” 李祺看着杯中的红酒,忍不住问道。 其实葡萄酒远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人酿造,但其实跟通俗意义上的酒却并不一样,所以在明朝也并不足为奇。 “是,也不是。” “我的葡萄酒,与民间的不同,表哥喝了便知。” 胡非笑了笑,抬手示意了一下,缓缓说道。 原本他是想做发明红酒的第一人,可是紧接着却知道了红酒早在唐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过因为制作工序,条件所限等原因,并没有量产,只有宫廷之中才会饮用。 所以他就将心思花在了原料上,按照自己所了解的知识,里面不仅加了葡萄,还有别的来自西域的水果,再加上自己突发奇想到的一些原料,一起混合制作而成。 而且他还与之前研制出来的啤酒勾兑过,再加上特意打造的精致瓷瓶,以及无论从质地还是外观看起来都价值不菲的檀木外盒,让他的红酒看起来十分新奇和奢靡。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试着抿了一口,紧接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忍不住称赞了起来。 看到儿子赞不绝口,李善长也忍不住喝了一口,紧接着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的惊讶。 “入口甘甜,清香留齿,酒意清淡,不错!” “好酒!好酒!” 李善长看着胡非,忍不住大声称赞道。 “而且这瓶子和盒子也是贤弟精心制作的吧?妙极妙极!” 李祺打量着桌上的红酒瓶和檀木盒子,忍不住称赞道。 “没错。” “既然连叔父和表哥都称赞这酒不错,那看来我就可以通知工厂,大批量生产了,不过此酒造价昂贵,我打算只向宫廷和王公世家供货。”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我先预定十盒!” 李祺笑了笑,大声说道。 “好,但是交情归交情,银子还是得付。” 胡非点着头,打着趣说道。 “你放心,不会差你一分一毫。” 李祺哈哈大笑着说道。 正在这时,一群下人们端着各式菜肴上了桌,三人开始边吃边聊。 可是胡非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桌子上摆了五副碗筷,而且刚才没有注意到,连椅子都摆了五把。 这说明还有两个人没有到场! “贤侄啊,虽然你现在还不算真正的功成名就,但是也算小有成就,男大当婚,有没有想过尽早给你爹娶个妻子回去啊?” 李善长似乎看出了胡非眉宇之间的疑惑,突然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不急,侄儿现在还未曾考虑过这些,再过两年不迟。” 胡非挑了挑眉头,挤出了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缓缓答道。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善长已经开始了! “此乃终身大事,没必要非得限期,如果看上了哪家姑娘,不妨告诉叔父,叔父替你作主。” 李善长笑了笑说道。 “真是巧得很啊,不久之前表哥也想为侄儿保媒,不知道二位是不是商量好的啊?还是说,叔父已经为侄儿相中了人选?” 胡非目光从李善长和李祺的脸上扫过,缓缓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李善长扭头看向了儿子,二人相视一笑。 看到李善长的笑容,胡非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觉得自己中了圈套。 “既然贤侄已经看了出来,那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出来吧。” 李善长笑了笑,当下也不打算再卖关子,冲着里面一扇侧门招呼了一声。 “侄儿突然想起来,洪宾楼还有要事没有处理,先行告退了,改日亲自做东,请叔父和表哥到洪宾楼赴宴赔罪。” 胡非一听,下意识站起了身,拱着手说完,转头就向外走。 可是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两个曼妙的身影已经从那扇小门之中缓缓走出。 “胡公子这么急着走,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吗?”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回荡在了大厅之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临安公主和安庆公主姐妹二人。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临安公主,话音中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 听到临安公主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女人的轻视,当然,说的只是重生之后,因为在前世的时候,他可没少遭女人的白眼。 想到这里之后,胡非咬了咬牙,转身看向了身后。 可是就在他刚一转身的瞬间,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拥有盛世容颜的女子,身姿曼妙,脸色绯红,眉眼之间透着一丝灵气,樱桃小嘴轻轻抿着,绯红的脸色之下透着一丝隐隐的紧张和激动。 看到那张脸,胡非几乎瞬间沉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见钟情 韩国公府。 正厅之中。 原本明白了今日是李善长父子设的相亲局之后打算离开的胡非,看到安庆公主后的第一眼,便再也迈不动脚步,看向安庆公主的双眼竟似痴了。 都说古代的女子好看,可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无论从穿着,身材,长相,几乎全都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只一瞬间,他就将之前所有的顾虑全都抛在了脑后。 即便有再多的危险又如何?就算要死,也不能错过眼前的美人! 而此时的安庆公主也在看着他,这也是安庆公主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胡非。 四目相对之间,二人似乎看透了彼此的前世今生,再也无法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站在一旁的临安公主看到二人呆立原地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咳嗽了一声。 听到姐姐的咳嗽声,安庆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绯红,害羞的低下了头,整颗心忍不住不停的跳动,脑海中胡非的影子再也挥之不去。 而坐在一旁的李善长和李祺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正中下怀的笑意。 “登徒浪子,如此无礼,不愧京师第一纨绔之名!” 临安公主看着胡非肆无忌惮,依旧直勾勾看着安庆公主的眼神,冷哼了一声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如此美人,即便是仙人恐怕也会动了凡心吧。” 胡非笑了笑,忍不住说道。 “油嘴滑舌!嫦姝,我们走!” 临安公主一听,似乎已经对胡非的印象瞬间大打折扣,转身拉着自己的妹妹就要离开。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临安公主,可是又不好说什么。 正在这时,李祺急忙站起了身,来到了临安公主的面前,使了个眼色,拦了下来。 “既然来都来了,稍坐片刻再说吧,否则失了礼数的就是我们了。” 李祺凑近临安公主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临安公主听了李祺的话,皱了皱眉头,这才停下了脚步,无奈转身,牵着妹妹的手坐在了桌前,不过却尽量保持着跟胡非最远的距离。 “贤弟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临安公主,这位是安庆公主。” 李祺松了口气,急忙转身看向了胡非,指了指落座的临安公主和安庆公主,笑着介绍道。 胡非一听,急忙躬身行礼。 “在下胡非,见过长公主,安庆公主。” 胡非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但是看向二人的眼神却不尽相同,面向临安公主的是敬意,面向安庆公主的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爱慕之意。 “贤侄,刚才不是说有急事要走吗?如果实在很急的话,我们改日再聚也不迟。” 李善长看向了胡非,故作关切的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噢,多谢叔父,不过现在突然不急了,没事。” “既然二位公主都出席了,侄儿此时若走,岂不是有些失礼,耽误一些时辰也不碍事。”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眼神有意无意的一直瞟向安庆公主。 而安庆公主此时早就已经心中小鹿乱撞,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胡非。 “胡公子名动京师,即便深居府中依然如雷贯耳,如果实在有要事在身,自行离开便是。” 临安公主看着胡非,慢条斯理的说道,看起来是客气,为胡非着想,其实就是一刻都不想跟胡非多待。 如果不是因为李善长也在,恐怕早就扭头带着妹妹走了。 “多谢表嫂宽容,真的不打紧,不差这一顿饭的工夫。”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感激的说道。 “你叫我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临安公主明显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 一旁的李善长和李祺差点笑出了声,不过对于胡非的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风格,他们早就习惯了。 “表嫂啊,在下称呼驸马为表哥,那长公主自然是在下的表嫂,今天既是家宴,自然应该称呼长公主为表嫂。” “有何不妥之处吗?” 胡非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他已经看了出来,如果想亲近安庆公主,必须得先把这个大姨子哄好了。 听了胡非的解释,临安公主动了动嘴唇,竟一时无言以对。 “没有,贤弟说的没错,既然是家宴,就不该有那么多的规矩,叫表嫂也无碍,而且显得亲切。” 一旁的李祺适时出言打起了圆场,满脸笑容。 对于胡非的应对自如,他打心底里佩服,当年他娶临安公主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场面,不过表现的却没有胡非这么自如。 “坊间都称胡公子为京师第一纨绔,而且都说你虽有诗神之名,但却是一个热衷于商贾之道的商人,满身的铜臭味,有辱诗神之名,不知你如何看待这种传言?” 临安公主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再一次说道。 听了临安公主的话,没等胡非回答,一旁的李祺就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妻子,没想到妻子今天突然这么判若两人,对胡非有这么大的成见。 “身为丞相之子,一言一行都在所有人的注意之下,无论做什么,都免不了引起他人的非议,曾经年少,多有身不由已之时,的确做了很多有失家父颜面之事。” “但自从上次死过一次之后,在下已经彻底幡然醒悟,打算改过自新,争取能做一个对朝廷,对大明王朝有用之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至于诗神之名,表弟我从来都没有以诗神自居,所作之词不过只是当下随心之说而已,没想到却被世人从此称为诗神,表弟实感汗颜。”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谦虚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临安公主眉宇之间明显闪过了一丝诧异,似乎没有想到胡非会这么谦虚。 一旁的安庆公主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胡非,眼神中满是赞许和崇拜。 原本平时话多的她,在见到胡非之后,不知为何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贤弟之言太过谦虚了,之前你所作之诗,哪一首不是名动天下?甚至连陛下都赞不绝口,诗神之名你绝对当得起。” 李祺笑了笑,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表哥见笑了,那些词句,只不过是书读的多了,有感而发罢了,或许只是盗用古人心得而已。”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没想到贤侄不但不居功自傲,还是个不贪图名利的人,实在让老夫佩服。” 李善长看着一直谦虚的胡非,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叔父,真的不要再夸了,不然表嫂会以为你和表哥是在故意为侄儿开脱,会对侄儿更加看不上眼。” 胡非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听说之前在文贤馆的诗书大会上,你想都没想,直接随手书写的一首诗便胜了所有人,如果真的有诗神之才,不如现在就作诗一首让我瞧瞧,如果你能在半柱香之内作出一首好诗,我就收回之前所有的话。” 胡非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临安公主就直接说道,似乎想要故意拆穿胡非的谦虚一样。 听了临安公主的话,李善长和李祺同时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了看今日突然变得如此刁蛮的临安公主。 “不用半柱香,弹指之间足矣。”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可是心底却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知道,这是来自大姨子的故意刁难。 听了胡非的回答,在座的四人全都是一愣,尤其是临安公主,她没想到胡非会如此大言不惭,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知道这是胡非在故意跟她较劲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诗定情 韩国公府。 正厅之中。 听到胡非说弹指之间便可赋诗一首,安庆公主惊讶的抬起了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了崇拜之意。 “你可想清楚了?” 临安公主看着胡非,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开始吧。” 临安公主抬了抬手,示意了胡非一下,眼神中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那就以安庆公主为题吧,就当是送给安庆公主一首诗。” 胡非看向了满眼崇拜的安庆公主,拱了拱手说道。 安庆公主一听,心中不禁欣喜,眼含期待。 紧接着,胡非将面前的桌子上腾开了一个足够大的位置,端了一碗酒放在右手边,然后以指沾酒,开始在桌子上写下了第一句。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一旁的李祺满脸好奇的站起了身,来到了胡非的身后,看着胡非写下的第一句,轻声念了出来。 只听到这第一句,临安公主就已经露出了惊讶之色。 一旁的李善长则是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品鉴着胡非的第一句诗,频频点头。 胡非没有停滞,继续写下了第二句。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紧接着,李祺又将胡非写下的第二句念了出来,颇有抑扬顿挫的韵味。 随着胡非写下第二句,第一句的印迹已经干涸。 听到这第二句,临安公主自己都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了身,来到了胡非的身后,与李祺站到了一起。 接着,胡非又写下了第三句。 “娴静好似花照水,行动犹如风拂柳。” 这一次,没等李祺读出口,临安公主已经忍不住率先念了出来。 一旁的李善长也坐不住了,同样站起了身,来到了胡非的身后,脸上的惊讶之色不亚于临安公主。 而另一旁的安庆公主早已经害羞的低下头,整张脸都变得绯红一片。 胡非没有停歇,写出了最后一句。 “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 这一次,站在胡非身后的三人忍不住同时念出了声,脸上的惊讶以及赞许之色根本无法掩饰。 四句诗落指,胡非端起了写下四句诗的那半杯酒,冲着羞涩的安庆公主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娴静好似花照水,行动犹如风拂柳。” “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 “好诗!妙极!” 站在胡非身后的李祺回想着干涸而逝的四句诗,慢条斯理的念了一遍,紧接着忍不住拍手叫好,脸上满是钦佩赞叹之意。 一旁的李善长也是频频点着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以前只是听闻胡非作得一首好诗,也曾拜读过,可是今日却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胡非在自己面前作诗,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胡公子果然才华盖世,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胡公子见谅。” 临安公主后退两步,对着胡非作了一揖,满脸真诚的说道。 “表嫂言重了,弟弟我愧不敢当。” 胡非笑着站起了身,还了一礼,摇着头说道。 “贤侄如此文采,绝对当得上诗神之名!” 李善长捋着胡须,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惭愧惭愧。” 胡非摆着手,笑着说道。 “贤弟,如此好诗,可否写下来,留给表哥珍藏?” 李祺满脸期待的看着胡非,试探着问道。 “当然。” 胡非笑了笑,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李祺大喜,急忙命令府中下人取来了笔墨纸砚,放在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也没有迟疑,提笔将四句诗全都龙飞凤舞的写了下来,字迹潦草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一阵心虚。 可是李祺却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一边欣赏,一边频频点头。 “好诗,好字!” 李善长站在一旁,点着头称赞道。 听着李善长的称赞声,胡非一阵无语,想不明白李善长是真的赞赏,还是在拍马屁。 “多谢贤弟!” 李祺感激的冲着胡非道了一声谢,转身背对着李善长,小心翼翼的将字帖收了起来,似乎生怕被自己的父亲抢去一样。 可是没等他收起来,就被临安公主一把夺了过去。 “哎?” 李祺一愣,不解的看向了临安公主,面露迟疑。 “既然这是胡公子为嫦姝所作,你收起来像怎么回事?应该交给嫦姝才是。” 临安公主看了一眼李祺,一边说着,一边将卷好的字帖递到了满脸通红的安庆公主手里。 李祺看着心爱的字帖归了安庆公主,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也不好再去争抢,失落的叹了口气。 “多谢胡公子。” 安庆公主如获至宝的捧着字帖,冲着胡非作了一揖,温柔的说道。 “公主客气,喜欢就好。” 胡非还了一礼,笑着说道。 “喜欢,我很喜欢!” 安庆公主点着头,满脸欣喜的说道。 可是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再一次害羞的低下了头。 临安公主看着平日里原本活泼的妹妹变成了此时害羞腼腆,半天只说了两句话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真的动了心了。 “胡公子,不知你是否有了婚约,或者钟意的女子?” 临安公主转身看向了胡非,认真的问道。 “有。”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在场的四人全都一愣,临安公主更是满脸失望的抬起头看向了胡非。 临安公主转头看向了李祺,满脸责备,觉得是李祺没有打听清楚,这让刚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闹剧。 “曾经没有,但是现在有了,安庆公主的绝世容颜,已经刻在了弟弟的脑海中,恐怕此生难忘了。” 可是紧接着,胡非直勾勾的看着安庆公主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胡非这句话,在场的四人这才明白了过来。 安庆公主更是满脸绯红,没想到胡非居然这么直言不讳,毫无遮掩,不由得转身逃离了大厅,快步走进了后面的侧门。 胡非带着一丝憨笑,似乎忘记了旁边还站着的三人,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贤弟!” 李祺愣了一下,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胡非,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心里却在想着,这也太心急了一些。 胡非反应了过来,自知失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折返了回来。 “我去看看嫦姝,就不打扰你们了。” “胡公子请自便。” 临安公主冲着李善长行了一礼,然后看了一眼胡非,说完便转身穿过了小门,离开了正厅。 李善长父子对视了一眼,重新邀请胡非落座,换了别的话题,一边聊着,一边饮酒。 胡非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脑海里全都是安庆公主的样子。 虽然他重生过来没多久,可是在这京师城中也见过不少美女,尤其是烟雨楼中的女子,个个都是极品,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动过心。 但是今日见了安庆公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动心了。 良久之后,宴席终于结束,胡非也告别了李善长父子,离开了韩国公府。 一路之上,胡非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靠在车厢里一句话都不说。 坐在一旁的春蝶看着胡非魂不守舍的样子,满眼的好奇,不知道少爷在韩国公府上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进去之前和出来之后完全变了模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魂落魄 韩国公府。 后院厢房。 结束宴席之后,李祺回到了住处,发现妻子临安公主正坐在房中发呆。 “在想什么呢?” 李祺迟疑了一下,缓缓走近,轻声问道。 听到李祺的声音,临安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李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 “没什么。” “胡非走了?” 临安公主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走了,磨蹭了半天才走,好像恨不得住下。” 李祺点了点头,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李祺的话,临安公主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摇头苦笑。 “你是在为嫦姝担心吧?” 李祺顿了一下,缓缓问道。 看着妻子眉头微皱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是啊,看得出来,嫦姝是真的对胡非动心了,尤其是今晚胡非做了那一首以嫦姝为题的诗,恐怕天下任何女子都会动心吧。”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有感而发的说道。 “这任何女子之中,不会包括你吧?” 李祺皱了皱眉,假装轻松的问道,其实心中已经忍不住生出了嫉妒之心。 “你想什么呢?” 临安公主白了李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听了临安公主略带责备的话,李祺咧嘴一笑。 刚才的话虽然是句玩笑,但是对于胡非的嫉妒却是真的,拥有那样的文才,不引人嫉妒是假的。 “今日你故意刁难胡非,是为了替嫦姝考验胡非吧?” 李祺坐在了临安公主的身旁,一边为临安公主倒了一杯茶,一边缓缓问道。 “是。” 临安公主笑了笑,轻声说道。 她知道李祺肯定已经看明白了,因为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 “如何?” 李祺笑着问道。 “他的确很有才华,也足够谦虚,但是身上还是难免有一些登徒浪子的影子,做事激进,有些没有分寸。” 临安公主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你能这么说,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赞扬了。” “不过他的确是个不按常理出牌,无视规矩的人,甚至有点胆大包天,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显得他与众不同吧,在京师这么多年,你我见过的阿谀奉承之辈还少吗?” “见多了尔虞我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的真性情反倒显得难能可贵,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得到陛下和太子殿下赏识的缘故吧,现在连燕王都已经对他生出了招揽之心,可见他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嫦姝如果能跟了他,想来日后也不会太委屈。” 李祺笑了笑,看着临安公主,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知道,只是他们如果想的想在一起,父皇和皇后娘娘那一关,恐怕不好过。”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好事多磨,放心吧,到时候你找机会能多为他说些好话即可,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我看的出来,他对嫦姝似乎也已经动了心。” 李祺缓缓说道。 “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嫦姝,我也会的。”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听到临安公主的回答,李祺笑了笑,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但是他知道,胡非虽然过了临安公主这一关,但是后面还有很多关要过,而且势必是一关比一关难过。 皇家的女婿,不是那么好做的。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对于桌子上的早膳没有一丝食欲,脑子里依旧回想着昨晚见到安庆公主时的画面。 昨晚由于时辰有些晚了,他就没有回府,来了洪宾楼,但却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连梦里都是安庆公主的影子。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啊?从昨晚回来的时候就魂不守舍,发生了什么事吗?” 站在一旁的春蝶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胡非迟疑着问道。 “没事,本少爷的东西被人偷了。”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忍不住摇着头说道。 “啊?什么东西被偷了啊?” 春蝶愣了一下茫然的问道。 “心。” 胡非叹着气,无精打采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春蝶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脸忍俊不禁。 “少爷!您刚才说有人偷了您的东西?是昨晚后院进了贼吗?!” “什么人这么大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大步走了进来,看着胡非一脸凝重的大声问道。 听了裴杰的话,春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胡非不满的白了一眼裴杰,一脸嫌弃的说道。 对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裴杰,他不想解释半句。 看着胡非和春蝶一脸嫌弃的神情,裴杰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满是茫然。 “算了,不吃了,收了吧。” 胡非放下了筷子,冲着春蝶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春蝶点了点头,开始将桌上动都没动的早膳一一收走。 “对了少爷,刚才燕王府来人了,递了帖子,说燕王殿下邀您去赴宴,午时会派车来接您。” 这时,裴杰突然想起自己是有事才进来的,急忙将手中的帖子送到了胡非的面前,缓缓说道。 “知道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随口应了一句。 “少爷,您真的丢了东西?什么东西被偷了啊?” 看着无精打采的胡非,裴杰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滚!” 胡非皱了皱眉头,转头瞪了一眼一脸认真的裴杰,咬着牙说了一句。 “是,少爷!” 裴杰缩了缩脖子,急忙转身溜了出去。 皇宫。 坤宁宫。 安庆公主住处。 一个曼妙的身影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两眼失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桌子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翰林日报,一样是一首诗帖。 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公主。 今天一早,她就回到了宫中,可是刚一回到宫中,她就想着出去,因为心里有一个想见的人。 昨夜宴席上发生的一幕幕,始终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胡非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画在了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她一直想见胡非,昨晚终于如愿。可是之前不见还好,见了之后更加无法释怀。 长这么大,她从未这么思念一个人。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皇后娘娘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无精打采的女儿。 可是失神的安庆公主根本就没有听到脚步声,时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时而低头看着那首诗,嘴角偶尔露出一丝窃喜。 安庆公主的贴身宫女看到皇后娘娘突然进来,刚想提醒安庆公主,却被皇后娘娘摆手制止。 紧接着,皇后娘娘缓缓走到了女儿的身边,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两样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恰巧这个时候安庆公主抬起了头,余光发现身边有个人影,忍不住扭头一看,紧接着下意识的急忙站起了来,匆忙行礼。 “母后!” 安庆公主一边行礼,一边惊慌的说道。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皇后娘娘一边看着桌上的翰林日报和那首诗,一边慈祥的问道。 “没,没想什么。” 安庆公主小脸一红,急忙摇着头说道。 “这首诗哪里来的?怎么感觉陌生的很?这字倒是有些熟悉。” 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了那首诗贴,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是” 面对母后的提问,安庆公主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吞吞吐吐的?” 皇后娘娘迟疑了一下,好奇的打量着突然吞吞吐吐的女儿,疑惑的问道。 可是安庆公主却苦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魂落魄 韩国公府。 后院厢房。 结束宴席之后,李祺回到了住处,发现妻子临安公主正坐在房中发呆。 “在想什么呢?” 李祺迟疑了一下,缓缓走近,轻声问道。 听到李祺的声音,临安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李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 “没什么。” “胡非走了?” 临安公主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走了,磨蹭了半天才走,好像恨不得住下。” 李祺点了点头,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李祺的话,临安公主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摇头苦笑。 “你是在为嫦姝担心吧?” 李祺顿了一下,缓缓问道。 看着妻子眉头微皱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是啊,看得出来,嫦姝是真的对胡非动心了,尤其是今晚胡非做了那一首以嫦姝为题的诗,恐怕天下任何女子都会动心吧。”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有感而发的说道。 “这任何女子之中,不会包括你吧?” 李祺皱了皱眉,假装轻松的问道,其实心中已经忍不住生出了嫉妒之心。 “你想什么呢?” 临安公主白了李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听了临安公主略带责备的话,李祺咧嘴一笑。 刚才的话虽然是句玩笑,但是对于胡非的嫉妒却是真的,拥有那样的文才,不引人嫉妒是假的。 “今日你故意刁难胡非,是为了替嫦姝考验胡非吧?” 李祺坐在了临安公主的身旁,一边为临安公主倒了一杯茶,一边缓缓问道。 “是。” 临安公主笑了笑,轻声说道。 她知道李祺肯定已经看明白了,因为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 “如何?” 李祺笑着问道。 “他的确很有才华,也足够谦虚,但是身上还是难免有一些登徒浪子的影子,做事激进,有些没有分寸。” 临安公主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你能这么说,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赞扬了。” “不过他的确是个不按常理出牌,无视规矩的人,甚至有点胆大包天,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显得他与众不同吧,在京师这么多年,你我见过的阿谀奉承之辈还少吗?” “见多了尔虞我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的真性情反倒显得难能可贵,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得到陛下和太子殿下赏识的缘故吧,现在连燕王都已经对他生出了招揽之心,可见他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嫦姝如果能跟了他,想来日后也不会太委屈。” 李祺笑了笑,看着临安公主,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知道,只是他们如果想的想在一起,父皇和皇后娘娘那一关,恐怕不好过。”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好事多磨,放心吧,到时候你找机会能多为他说些好话即可,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我看的出来,他对嫦姝似乎也已经动了心。” 李祺缓缓说道。 “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嫦姝,我也会的。”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听到临安公主的回答,李祺笑了笑,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但是他知道,胡非虽然过了临安公主这一关,但是后面还有很多关要过,而且势必是一关比一关难过。 皇家的女婿,不是那么好做的。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对于桌子上的早膳没有一丝食欲,脑子里依旧回想着昨晚见到安庆公主时的画面。 昨晚由于时辰有些晚了,他就没有回府,来了洪宾楼,但却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连梦里都是安庆公主的影子。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啊?从昨晚回来的时候就魂不守舍,发生了什么事吗?” 站在一旁的春蝶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胡非迟疑着问道。 “没事,本少爷的东西被人偷了。”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忍不住摇着头说道。 “啊?什么东西被偷了啊?” 春蝶愣了一下茫然的问道。 “心。” 胡非叹着气,无精打采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春蝶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脸忍俊不禁。 “少爷!您刚才说有人偷了您的东西?是昨晚后院进了贼吗?!” “什么人这么大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大步走了进来,看着胡非一脸凝重的大声问道。 听了裴杰的话,春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胡非不满的白了一眼裴杰,一脸嫌弃的说道。 对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裴杰,他不想解释半句。 看着胡非和春蝶一脸嫌弃的神情,裴杰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满是茫然。 “算了,不吃了,收了吧。” 胡非放下了筷子,冲着春蝶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春蝶点了点头,开始将桌上动都没动的早膳一一收走。 “对了少爷,刚才燕王府来人了,递了帖子,说燕王殿下邀您去赴宴,午时会派车来接您。” 这时,裴杰突然想起自己是有事才进来的,急忙将手中的帖子送到了胡非的面前,缓缓说道。 “知道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随口应了一句。 “少爷,您真的丢了东西?什么东西被偷了啊?” 看着无精打采的胡非,裴杰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滚!” 胡非皱了皱眉头,转头瞪了一眼一脸认真的裴杰,咬着牙说了一句。 “是,少爷!” 裴杰缩了缩脖子,急忙转身溜了出去。 皇宫。 坤宁宫。 安庆公主住处。 一个曼妙的身影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两眼失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桌子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翰林日报,一样是一首诗帖。 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公主。 今天一早,她就回到了宫中,可是刚一回到宫中,她就想着出去,因为心里有一个想见的人。 昨夜宴席上发生的一幕幕,始终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胡非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画在了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她一直想见胡非,昨晚终于如愿。可是之前不见还好,见了之后更加无法释怀。 长这么大,她从未这么思念一个人。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皇后娘娘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无精打采的女儿。 可是失神的安庆公主根本就没有听到脚步声,时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时而低头看着那首诗,嘴角偶尔露出一丝窃喜。 安庆公主的贴身宫女看到皇后娘娘突然进来,刚想提醒安庆公主,却被皇后娘娘摆手制止。 紧接着,皇后娘娘缓缓走到了女儿的身边,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两样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恰巧这个时候安庆公主抬起了头,余光发现身边有个人影,忍不住扭头一看,紧接着下意识的急忙站起了来,匆忙行礼。 “母后!” 安庆公主一边行礼,一边惊慌的说道。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皇后娘娘一边看着桌上的翰林日报和那首诗,一边慈祥的问道。 “没,没想什么。” 安庆公主小脸一红,急忙摇着头说道。 “这首诗哪里来的?怎么感觉陌生的很?这字倒是有些熟悉。” 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了那首诗贴,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是” 面对母后的提问,安庆公主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吞吞吐吐的?” 皇后娘娘迟疑了一下,好奇的打量着突然吞吞吐吐的女儿,疑惑的问道。 可是安庆公主却苦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一个保媒的 皇宫。 坤宁宫。 安庆公主住处。 看着女儿吞吞吐吐的样子,皇后娘娘微微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瞟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翰林日报,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两日你在你姐姐那里住的还好吗?” 紧接着,皇后娘娘将手中的诗贴放下,坐在了安庆公主对面,假装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很好,多谢母后惦念。” 安庆公主急忙点头,轻声说道。 “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皇后娘娘笑了笑问道。 “没,没有。” 安庆公主一听,急忙摇着头说道。 可是这一稍显迟疑的回答却让皇后娘娘的心中越加的疑惑。 “你经常看翰林日报?” 紧接着,皇后娘娘话锋一转,指了指桌上的翰林日报,缓缓问道。 “是。”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 “那是看上面的民间奇闻趣事,还是看聊斋?” 皇后娘娘看着女儿,再一次问道。 “都都看。” 安庆公主迟疑着答道。 面对母后接二连三的问题,她已经不知所措,不知道母后到底想问什么。 “看看奇闻趣事即可,本宫听闻聊斋话本中多有教唆女子不守妇德,无视礼教之嫌,你还是少看为好,免得学去那些歪风邪气。”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不,母后,孩儿觉得聊斋一文写的很好,女子本就与男子无异,为什么男子可以率性而为,女子就非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面对不公的命运,无论男女,都应该据理力争,这不是无视礼教,是在教女子如何自强。” 可是听完母后的话,安庆公主居然抬起了头,认真的反驳道,终于变得不再吞吞吐吐。 听了女儿的反驳,皇后娘娘明显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女儿,这是女儿第一次这么反驳她。 “看来你从里面学了不少顶嘴的本事。” 皇后娘娘看着女儿,话中有话的说道。 “孩儿一时着急,不该顶撞母后,还望母后恕罪。” 安庆公主心里一紧,急忙起身行礼。 “看来你果真从里面学了不少东西,以前你可从来都不敢跟本宫顶嘴的,如此看来,传言非虚,看来本宫是该让你父皇下旨禁了这翰林日报了。” 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翰林日报收了起来。 “母后?!” 安庆公主一听,大惊失色。 “以后不许再看了。” 皇后娘娘一边收着翰林日报,一边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说道。 安庆公主苦着脸,心里一阵后悔。 “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收好翰林日报的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安庆公主看着被收走的那份翰林日报,苦着脸,跟着站了起来。 “对了,本宫觉得这首诗写的不错,回去让人临摹一副可好?” 紧接着,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诗贴也收了起来,也不管安庆公主愿不愿意。 “母后” 安庆公主苦着脸,想拒绝,可是又不敢,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自己似乎已经闯祸了。 “怎么?不愿意?” 皇后娘娘看着安庆公主,迟疑着问道。 “孩儿不敢。” 安庆公主急忙摇着头,躬身说道。 皇后娘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恭送母后。” 安庆公主躬身送别,可是却一脸苦涩,心急如焚。 如果翰林日报真的被禁了,自己从此看不到事小,为胡非招惹麻烦事大,心中不由得对胡非产生了一丝歉意。 殿外走廊。 皇后娘娘一边走着,一边看了看被自己收走的诗贴和翰林日报,一边微微皱着眉头。 “传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祺进宫觐见。” 迟疑了片刻之后,皇后娘娘转头对身后随从低声说了一句。 随行之人急忙躬身答应了一声,立刻传旨去了韩国公府。 燕王府。 胡非刚一下车,就看到了早早等候在府门口的王府管家葛扬。 “见过胡公子!” 看到胡非到来,葛扬急忙快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胡非随意的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现在他没有心思理会任何人,何况只是王府一个管家,要不是担心得罪朱棣,今天他连燕王府都不想来。 “公子里面请,王爷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 葛扬退到了一边,恭敬的说道。 胡非一边苦着脸,一边迈步走进了王府之中。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对燕王府的风景意犹未尽,可是今日却无半点心情。 很快,胡非就跟着葛扬来到了王府正厅。 听到脚步声,燕王朱棣快步迎了出来,满面春风。 “贤弟,你可算来了啊,本王还以为你有事缠身顾不上呢,怎么样,没耽误你的事吧?” 朱棣一边拱着手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眼胡非。 胡非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朱棣,莫名的觉得朱棣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一样。 “见过四哥。” 胡非随意还了一礼,有气无力的说道。 “贤弟入座吧,酒菜就已备好。” 朱棣皱了皱眉,多看了胡非一眼,接着邀请胡非坐下,并吩咐葛扬上酒菜。 胡非也懒得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拿起了刚上桌的酒,倒了一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贤弟,你这是有心事啊?” 朱棣观察着胡非,笑了笑问道。 “很明显吗?” 胡非看了看朱棣,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 “不能再明显了。”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四哥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 胡非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问道。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请你来?看你最近似乎有点忙,好久没来我这里了,既然你没时间来看望四哥我,那我就只能主动请你来了。” 朱棣看着胡非,佯装不满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最近的确有些忙,怠慢了四哥,还请四哥见谅。”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说吧,到底因为何事如此烦心?看看四哥我能不能为你解解心宽。” 朱棣哈哈一笑,缓缓问道。 “一点私事而已,不劳四哥费心。” 胡非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这种事怎么说,总不能告诉朱棣,我看上了你妹子吧?安庆公主可是朱棣的亲妹妹! “听说最近你经常出入东宫和韩国公府,难道是太子和韩国公为难你了?” 朱棣迟疑了一下,突然认真的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胡非。 听了朱棣的话,胡非心里一紧,顿时明白了过来,朱棣这是在担心他跟朱标走的太近啊。 “我要是说了,四哥得保证不动手。” 胡非想了想,看着朱棣,也认真了起来。 既然朱棣是想试探他,那他就不如直接告诉朱棣,也省的朱棣起疑。 “好,你但说无妨。” 朱棣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昨日在韩国公府中,小弟看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一见倾心,始终无法释怀,吃饭也想,睡觉也想,几乎一刻不停。” 胡非看着朱棣,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中的戒心也不由得放下。 “原来贤弟是动了春心啊?” “哈哈,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你且说说,这个姑娘是谁家的?你要是真心喜欢,四哥亲自为你保媒,帮你娶进丞相府的大门!” 朱棣忍俊不禁,边笑边说道,不过说完就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胡非,再一次开口: “不会是婢女丫鬟吧?” 胡非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看着朱棣,缓缓开了口。 “是你妹”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棣瞬间愣在了原地,神情复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一个保媒的 皇宫。 坤宁宫。 安庆公主住处。 看着女儿吞吞吐吐的样子,皇后娘娘微微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瞟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翰林日报,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两日你在你姐姐那里住的还好吗?” 紧接着,皇后娘娘将手中的诗贴放下,坐在了安庆公主对面,假装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很好,多谢母后惦念。” 安庆公主急忙点头,轻声说道。 “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皇后娘娘笑了笑问道。 “没,没有。” 安庆公主一听,急忙摇着头说道。 可是这一稍显迟疑的回答却让皇后娘娘的心中越加的疑惑。 “你经常看翰林日报?” 紧接着,皇后娘娘话锋一转,指了指桌上的翰林日报,缓缓问道。 “是。”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 “那是看上面的民间奇闻趣事,还是看聊斋?” 皇后娘娘看着女儿,再一次问道。 “都都看。” 安庆公主迟疑着答道。 面对母后接二连三的问题,她已经不知所措,不知道母后到底想问什么。 “看看奇闻趣事即可,本宫听闻聊斋话本中多有教唆女子不守妇德,无视礼教之嫌,你还是少看为好,免得学去那些歪风邪气。”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不,母后,孩儿觉得聊斋一文写的很好,女子本就与男子无异,为什么男子可以率性而为,女子就非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面对不公的命运,无论男女,都应该据理力争,这不是无视礼教,是在教女子如何自强。” 可是听完母后的话,安庆公主居然抬起了头,认真的反驳道,终于变得不再吞吞吐吐。 听了女儿的反驳,皇后娘娘明显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女儿,这是女儿第一次这么反驳她。 “看来你从里面学了不少顶嘴的本事。” 皇后娘娘看着女儿,话中有话的说道。 “孩儿一时着急,不该顶撞母后,还望母后恕罪。” 安庆公主心里一紧,急忙起身行礼。 “看来你果真从里面学了不少东西,以前你可从来都不敢跟本宫顶嘴的,如此看来,传言非虚,看来本宫是该让你父皇下旨禁了这翰林日报了。” 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翰林日报收了起来。 “母后?!” 安庆公主一听,大惊失色。 “以后不许再看了。” 皇后娘娘一边收着翰林日报,一边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说道。 安庆公主苦着脸,心里一阵后悔。 “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收好翰林日报的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安庆公主看着被收走的那份翰林日报,苦着脸,跟着站了起来。 “对了,本宫觉得这首诗写的不错,回去让人临摹一副可好?” 紧接着,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诗贴也收了起来,也不管安庆公主愿不愿意。 “母后” 安庆公主苦着脸,想拒绝,可是又不敢,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自己似乎已经闯祸了。 “怎么?不愿意?” 皇后娘娘看着安庆公主,迟疑着问道。 “孩儿不敢。” 安庆公主急忙摇着头,躬身说道。 皇后娘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恭送母后。” 安庆公主躬身送别,可是却一脸苦涩,心急如焚。 如果翰林日报真的被禁了,自己从此看不到事小,为胡非招惹麻烦事大,心中不由得对胡非产生了一丝歉意。 殿外走廊。 皇后娘娘一边走着,一边看了看被自己收走的诗贴和翰林日报,一边微微皱着眉头。 “传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祺进宫觐见。” 迟疑了片刻之后,皇后娘娘转头对身后随从低声说了一句。 随行之人急忙躬身答应了一声,立刻传旨去了韩国公府。 燕王府。 胡非刚一下车,就看到了早早等候在府门口的王府管家葛扬。 “见过胡公子!” 看到胡非到来,葛扬急忙快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胡非随意的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现在他没有心思理会任何人,何况只是王府一个管家,要不是担心得罪朱棣,今天他连燕王府都不想来。 “公子里面请,王爷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 葛扬退到了一边,恭敬的说道。 胡非一边苦着脸,一边迈步走进了王府之中。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对燕王府的风景意犹未尽,可是今日却无半点心情。 很快,胡非就跟着葛扬来到了王府正厅。 听到脚步声,燕王朱棣快步迎了出来,满面春风。 “贤弟,你可算来了啊,本王还以为你有事缠身顾不上呢,怎么样,没耽误你的事吧?” 朱棣一边拱着手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眼胡非。 胡非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朱棣,莫名的觉得朱棣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一样。 “见过四哥。” 胡非随意还了一礼,有气无力的说道。 “贤弟入座吧,酒菜就已备好。” 朱棣皱了皱眉,多看了胡非一眼,接着邀请胡非坐下,并吩咐葛扬上酒菜。 胡非也懒得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拿起了刚上桌的酒,倒了一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贤弟,你这是有心事啊?” 朱棣观察着胡非,笑了笑问道。 “很明显吗?” 胡非看了看朱棣,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 “不能再明显了。”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四哥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 胡非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问道。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请你来?看你最近似乎有点忙,好久没来我这里了,既然你没时间来看望四哥我,那我就只能主动请你来了。” 朱棣看着胡非,佯装不满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最近的确有些忙,怠慢了四哥,还请四哥见谅。”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说吧,到底因为何事如此烦心?看看四哥我能不能为你解解心宽。” 朱棣哈哈一笑,缓缓问道。 “一点私事而已,不劳四哥费心。” 胡非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这种事怎么说,总不能告诉朱棣,我看上了你妹子吧?安庆公主可是朱棣的亲妹妹! “听说最近你经常出入东宫和韩国公府,难道是太子和韩国公为难你了?” 朱棣迟疑了一下,突然认真的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胡非。 听了朱棣的话,胡非心里一紧,顿时明白了过来,朱棣这是在担心他跟朱标走的太近啊。 “我要是说了,四哥得保证不动手。” 胡非想了想,看着朱棣,也认真了起来。 既然朱棣是想试探他,那他就不如直接告诉朱棣,也省的朱棣起疑。 “好,你但说无妨。” 朱棣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昨日在韩国公府中,小弟看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一见倾心,始终无法释怀,吃饭也想,睡觉也想,几乎一刻不停。” 胡非看着朱棣,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中的戒心也不由得放下。 “原来贤弟是动了春心啊?” “哈哈,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你且说说,这个姑娘是谁家的?你要是真心喜欢,四哥亲自为你保媒,帮你娶进丞相府的大门!” 朱棣忍俊不禁,边笑边说道,不过说完就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胡非,再一次开口: “不会是婢女丫鬟吧?” 胡非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看着朱棣,缓缓开了口。 “是你妹”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棣瞬间愣在了原地,神情复杂 第一百七十章 贵人多了好办事 燕王府。 正厅之中。 胡非与燕王朱棣相对而坐,可是当朱棣听闻胡非相中的姑娘是自己的妹妹时,不由得变了脸色。 “四哥?” “你说好不动手的啊。” 胡非看朱棣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一边提醒着,一边挪了挪椅子,打算在朱棣的瞬间溜走。 “你说的,是本王的哪个妹妹?!” 朱棣看着胡非,沉声问道,连称呼都变了,刚才还自称四哥,现在却成了本王。 “安庆公主” 胡非一边做出了溜之大吉的姿势,一边迟疑着说出了口。 逃跑的技术,他已经跟着萧安练得炉火纯青,一旦风向不对,他便立刻掉头就跑。 听到胡非的回答,朱棣愣了一下,明显松了口气。 “本王以为” 朱棣长吁了一口气,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听了朱棣说了一半的话,再看朱棣尴尬的神情,胡非瞬间明白了过来,一阵无语。 “四哥,你真是脑回路清奇啊!” “把小弟想成什么人了” 胡非看着朱棣,露出了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摇着头说道。 “咳咳,说什么呢?本王想什么了?什么也没想!” “再说,脑回路什么东西?” 朱棣咳嗽了两声,话锋一转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想法奇特,独树一帜的意思。” 胡非犹豫了一下,笑着解释道。 对于朱棣刚才的猜想,他实在不敢恭维,原本他以为朱棣是因为自己大逆不道,居然敢喜欢公主,可是现在才知道,朱棣以为自己看上了李祺的妻子,临安公主。 “你见过嫦姝?”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昨日去韩国公府上作客,有幸与安庆公主见过一面。”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只见过一面?你就如此魂牵梦绕?” 朱棣皱了皱眉头,怀疑着问道。 “安庆公主惊为天人,一面足矣。”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你确实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喜欢?” 朱棣看着胡非,继续追问道。 “真的,在四哥面前,不敢有半句虚言!” 胡非拍了拍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四哥到时候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朱棣观察了胡非半天,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真的?!” 胡非一听,忍不住大喜,急忙追问。 “这还有假?!” “想来嫦姝也已到了待嫁的年纪,与其让父皇为她赐婚,嫁给他人,不如就入了丞相府的大门,至少我可以监督你,如果你敢对她不好,我决不轻饶!”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说到最后面露威严,警告了胡非一句。 “四哥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胡非点着头,欣喜的说道。 “只是不知嫦姝对你印象如何,你昨晚在席间没乱说话吧,你这没有规矩,心直口快的性子,别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朱棣打量了一眼胡非,担心的问道。 “这个四哥可以放心,公主也相中了我!”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你这是自信还是自大?瞧你这架势,好像全京师的女子都会看上你一样!” 朱棣白了胡非一眼,打趣着说道。 “真的,我与安庆公主心有灵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一眼,便已私定终身” “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边了,越说越来劲。” 看着胡非滔滔不绝的样子,朱棣急忙摆着手制止,一阵摇头。 胡非笑了笑,不再解释,心中雀跃。 “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嫦姝的心意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父皇和母后那边,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恐怕不但没那么容易答应,还会迁怒于你。” 朱棣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就烦请四哥到时候从中斡旋了,事成之后,小弟绝对不会亏待了四哥。”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感激的说道。 “我是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着想,你以为是看中了你的谢礼吗?” 朱棣瞪了胡非一眼,不满的说道。 可是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深意。 “四哥大气,四哥仁义。” 胡非点了点头,憨笑着说道。 朱棣摆了摆手,招呼胡非开始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胡非才起身告别了朱棣,回了洪宾楼。 皇宫。 坤宁宫。 正殿之中,马皇后坐在坐塌之上,一脸威严,看着结伴缓缓从殿外走进来的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祺。 “参见皇后娘娘。” 临安公主和李祺走到近前,躬身行礼,齐声说道。 “平身吧。” 马皇后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临安公主和李祺谢礼之后,缓缓站起了身。 “嫦姝最近总往韩国公府上跑,没少给你俩添麻烦吧?” 马皇后看着临安公主,缓缓问道,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回皇后娘娘,怎么会呢,嫦姝懂事的很,她能经常去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麻烦呢?” 临安公主笑了笑,急忙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本宫这里有一张诗帖,你们见多识广,帮本宫看看,知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 马皇后笑了笑,紧接着话锋一转,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旁边的宫女将一张卷起来的诗贴送到了临安公主和李祺的面前。 “是。” 临安公主一边行礼,一边答应了一声,然后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诗帖,缓缓展开,可是紧接着却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这副诗贴正是胡非昨日在韩国公府所作的那首诗! 站在一旁的李祺也看到了诗贴上的内容,不由得心里一紧,偷瞄了马皇后一眼,急忙低下了头。 “怎么样?看得出吗?” 马皇后看到了二人的脸色,当下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追问了一句。 随着马皇后的话音落下,临安公主和李祺几乎同时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儿臣知道错了。” 跪在地上的临安公主和李祺同时低下了头,胆战心惊的说道。 他们二人都知道,安庆公主见过胡非,并且喜欢胡非的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本宫只是让你们看看这首诗的出处,何错之有?” 马皇后看着慌乱的二人,笑着问道。 “回皇后娘娘,这首诗是胡非昨日在府中所作,当时当时嫦姝也在,是胡非以嫦姝为题所作的一首诗。” 临安公主急忙答道。 “难怪本宫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原来真的是他。” 马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她之所以觉得这字迹熟悉,是因为在朱元璋那里见过胡非的字帖,由于胡非的字迹十分与众不同,所以印象比较深,只不过一时没有想起来。 但是那份翰林日报她却认识,知道是出自胡非的翰林轩,所以猜测那首诗一定也与胡非有关。 而临安公主和李祺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以为皇后招他们进宫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这么说,让嫦姝动心的人,是胡非了?” 马皇后迟疑了一下,看着临安公主,迟疑着问道。 当她看到安庆公主当时坐在诗贴和翰林日报前失神的样子,当时就已经明白女儿是动情了,所以才拿走了诗帖和翰林日报,打算查出那个让女儿动心的人到底是谁。 “是。” 临安公主低着头,低声答了一句,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他们早就知道,一旦陛下和皇后知道了,一定不好应对,可是没想到没等他们想出应对之法,皇后便已经知道,而且直接将他们招进了坤宁宫。 “胡非与嫦姝的相见,不是你们刻意为之的吧?” 马皇后打量着临安公主和李祺,缓缓问道,声音中多了一丝威严。 听了马皇后的这句话,跪在地上的临安公主和李祺同时心里一紧,方寸大乱 第一百七十一章 马皇后的担忧 皇宫。 坤宁宫。 大殿之中,听了马皇后的话,临安公主和李祺脸上同时闪过了一丝慌乱。 “回皇后娘娘,您误会了,嫦姝与胡非相见,是机缘巧合,绝非儿臣与驸马刻意为之,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临安公主低着头,胆战心惊的解释道。 虽然贵为长公主,可是她的生母其实是孙贵妃,虽然皇后向来仁慈,可是平日里还是十分忌惮的。 不过她并没有说明是安庆公主先对胡非动心,更不可能承认是李祺知道安庆公主对胡非动心之后才刻意安排的宴席,否则事情就大了。 “皇后娘娘明鉴,邀胡非到府做客是提前约好的,没想到安庆公主也恰巧到府上看望她的姐姐,无意之中造成了二人相见的局面,并非有意为之。” 一旁的李祺也急忙解释道。 “没事,本宫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马皇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并没有实质上的动怒,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们觉得,胡非这个人怎么样?” 紧接着,马皇后突然问了一个让临安公主和李祺措手不及的问题。 听了马皇后这个问题,临安公主和李祺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回皇后娘娘,其实当时嫦姝与胡非相见之时,儿臣就已经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故意刁难了胡非,但是胡非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谦虚,还以嫦姝为题当场在弹指之间作出了这首诗。” “之前儿臣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言,以为他只是一个有点才华的纨绔子弟,可是见过一面之后却并不这么觉得了,他不但有才华,而且应该是个忠贞不二的人。” 临安公主迟疑了一下,思索着说道。 “只在弹指之间就可以作出这么一首诗?!” 听了临安公主的话,马皇后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 “回皇后娘娘,的确如此,之前只是听闻他在诗书大会力压京师众才子夺了诗魁,却没想到他能在弹指一挥之间便可作出如此好诗,想来的确是个拥有真才实学之人。” 李祺这时候也开口附和道。 “听你们这么一说,本宫倒真想见见他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实胡非的大名,对于她来说早就不陌生,早就听说过关于胡非的很多传闻,而且朱元璋也经常在她的面前提起胡非,朱标也曾在坤宁宫提起过。 “皇后娘娘,如果您是想考察胡非的品行,儿臣愿意担保,他的品行绝对没有问题。他不但是个拥有很多奇思妙想的人,而且是个深明大义,忠心爱民的人。” “洪宾楼的长盛锅、京师小面、火锅,都是世间不曾出现的美食,最近又新研制了牛排、炸鸡汉堡、红酒,还有翰林轩的翰林日报,还有惠丰银行,都是世间仅有。” “还有之前常州鼠患发生之时,他以朝廷的名义向灾区发放物资,开粥棚,救灾民,而且在燕王殿下回京途中视死如归,凭借一己之力勇斗数十名北元杀手,力保燕王殿下平安返回京师。”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值得令人钦佩,即便是儿臣,也是自愧不如,而且他还是胡相之子,身份并不低,如果他能与安庆公主喜结连理,必定会被称为一段佳话。” 李祺听到马皇后生出了召见胡非的心思,于是拱了拱手,激情澎湃的说道。 听完李祺的话,马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李祺说到翰林日报四个字的时候,马皇后还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坐塌角落的缝隙。 “起来吧。” 马皇后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临安公主和李祺,笑着招了招手说道。 “谢皇后娘娘。” 临安公主和李祺谢了一礼,缓缓站起了身,各自松了一口气。 “瞧你们紧张的那个样子,本宫只是叫你们进宫随便聊聊,不必那么紧张。” 马皇后看着余惊未消的二人,笑了笑,轻声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临安公主和李祺刚进来的那会儿,她的那副神情可完全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也难怪临安公主和李祺会如此胆战心惊。 “好了,你们说的,本宫都已经知道了,没有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看临安公主和李祺不再说话,马皇后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临安公主和李祺一听,立刻像是得到了特赦一样,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坤宁宫。 待二人离开之后,马皇后迟疑着,转身从身后的坐塌缝隙之中取出了藏起来的一份翰林日报,面色再次变得凝重,若有所思。 这份翰林日报,并非之前她从安庆公主那里带走的那份,而是命人搜集来的另一份。 当时回到宫中的时候,一时好奇,就看了报纸上所刊的聊斋,但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入了迷,再也放不下,而且对于前面的故事也开始好奇了起来。 于是便命人到处搜集,好不容易找到几份,可是故事却断断续续的,并不能平复心中的好奇与期待。 她已经被胡非的才华深深折服,加上刚才临安公主和驸马所言,他对胡非的印象已经越来越好,可是想到胡非曾经有些狼藉的名声,心中还是担忧。 正在这时,坤宁宫近侍太监冯绍缓步走了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宁国公主和驸马梅殷在外求见。” 冯绍躬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到冯绍的的话,马皇后将手中的翰林日报重新放回了原处。 “让他们进来吧。” 随即,马皇后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是。” 冯绍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很快,一男一女二人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接着恭敬的行了一礼。 “参见母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次女,马皇后生女,宁国公主,以及驸马梅殷。 梅殷乃汝南侯梅思祖从子,任山东学政,居于山东境内,由于年节将至,所以携带宁国公主回京团聚。 “起来吧。” 马皇后抬了抬手,示意二人礼毕起身。 二人起身之后,发现马皇后面露愁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 “母后为何事烦忧?” 宁国公主迟疑了一下,看着马皇后,关切的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妹妹的事。” 马皇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嫦姝?她又怎么惹您不高兴了?” 宁国公主闻言,笑了一下,轻声问道。 于是马皇后就将安庆公主和胡非在韩国公府相遇,以及安庆公主对胡非一见倾心的事讲述给了宁国公主与驸马梅殷。 听完马皇后的讲述,宁国公主和梅殷这才知道马皇后是在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烦忧。 “儿臣在外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关于胡非的传言,都说他是京师第一纨绔,可是又身负诗神之名,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正面目,坊间也是众说纷纭,所以儿臣建议母后还是三思而行,该好好考察考察他。” 宁国公主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能在弹指之间赋诗一首,足见他的确有些才学,诗神之名应该不虚,至于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见了才知道,坊间传言所有夸大其词之说,不能全信。” “如果母后信得过儿臣,儿臣愿意去试一试他,看他到底是真纨绔还是假纨绔。” 驸马梅殷沉思了一下,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当真?” 马皇后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笑着问道。 “为母后效劳,是儿臣的荣幸,如果母后应允,儿臣明日便去。” 梅殷点着头说道。 “好,那就辛苦你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儿臣愿意为母后效劳,一点都不辛苦。” 梅殷笑着拱了拱手,由衷的说道。 马皇后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点了点头,原本她还打算直接亲自召见胡非,如果有梅殷出面,此事还有一个缓和的余地,正合她的心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来者不善 北街。 洪宾楼。 随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楼门前,胡非带着春蝶走出了车厢,下了马车。 看着门前排着的长长队伍,胡非抿嘴一笑,于他而言,这些人不是来吃饭的,而是给他送银子的财神。 由于最近炸鸡和牛排的问世,洪宾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好像每一次新鲜劲儿淡去之后,他总能想到一些新的菜品来吸引眼球,招揽新老食客前来品尝。 正在这时,一名伙计急急忙忙的从楼中跑了出来,差点跟正往里面走的胡非撞了个满怀。 看到胡非来了,这名伙计吓了一跳,急忙行礼,行完礼不等胡非责备,就直接继续向外跑去。 “等等!” 可是胡非这时候却开了口,叫住了这名伙计。 “少爷?” 伙计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胡非,一脸焦急和疑惑。 “这是急着去哪儿啊?慌慌张张的,不知道的以为出了人命,吓跑了客人你负责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这名伙计问道。 “回少爷,有位客人想要一份翰林日报,让小的去替他买。” 伙计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着急而急出的汗水,急忙答道。 “什么样的客人这么大的谱?我们这里什么时候还为客人提供跑腿的服务了?!” 胡非一听,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向楼中看了一眼,撇着嘴说道。 “大人物。” 伙计一边擦着汗,一边答道。 “大人物?多大的人物来到洪宾楼也得按规矩行事,他以为这里是他家啊?把我的人当仆人使唤?!” “不许去!他要想报纸,让他自己去买!” 胡非看着一脸辛苦的伙计,撇着嘴说道。 洪宾楼每日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伙计们本来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都十分辛苦,现在有人支使伙计去跑腿,他当然心里有些不爽了。 还大人物,再大的人物他都见过,上次朱元璋来洪宾楼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殷勤过。 正在这时,穆平听到了胡非的声音,快步从楼中走了出来。 “少爷,您来了啊?” 穆平一边跟胡非打着招呼,一边来到了胡非的身边。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还不快去?” 穆平看了一眼那名伙计,皱了皱眉头,催促着说道。 伙计看了看胡非,迟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要继续离开。 “等等!”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这么大排场啊?既然是大人物,出门都不带个随从?怎么不派自己的人去啊?” “没看到里面这么忙吗?难道客人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去啊?” 胡非再一次制止了伙计,扭头看着穆平,不满的问道。 “少爷,这次好像真的是一个大人物,刚来就包下了整个二楼,将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现在正在楼上一个包间一个包间试吃呢,不止如此,他除了让我们去为他买一份翰林日报,还声称要见您。” 穆平苦着脸解释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再次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迟疑了一下,缓缓向楼中走去。 “噢,你不用去了,有这工夫赶紧休息一会儿。” 刚走了几步,胡非便停下来转身看了一眼穆平和那名伙计,说了一句,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各个包间中,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菜肴,由于洪宾楼不断推出新的菜品,所以如果点了所有的菜,的确可以摆满包间中的所有桌子。 一名穿着朴素的青年拿着一双筷子,正在一个个包间之间游走着,每样菜只尝一口,时而摇头,时而点头,煞有介事。 胡非停在一间包间门口,盯着青年看了半天,接着咳嗽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听到咳嗽声和脚步声,青年转身看向了胡非,上下打量了一眼,紧接着露出了一丝还算亲和的笑容。 “这位是?” 青年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我是这里的老板,听说来了个大人物,不但包了整个二楼,还支使伙计去买翰林日报,所以就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胡非撇了撇嘴,径直走进了包间,懒散的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歪着头说道。 “原来你就是胡公子。” “这么多美食,光吃好像无聊了些,所以就想着一边看报一边品尝,辛苦楼中的伙计了。“ 青年听胡非称自己是老板,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紧接着拱着手笑着说道。 “不辛苦,人我已经拦下了,没去,你要是实在觉得无聊,那就赶紧吃,吃完自己去。” 胡非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青年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好奇的再次打量了一下胡非。 “酒楼打开门做生意,不该是尽全力满足客人的需求吗?何况只是去买一份报纸而已,而且我点了这么多菜,一分钱不差尊驾的,可我怎么看尊驾这么不高兴呢?” 青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背起了双手,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说的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不能因为你给的钱多,就什么都依着你吧?你没看到下面那么忙吗?伙计们都忙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哪儿有工夫去帮你买东西?” “伙计也是人,不带这么使唤的!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些菜就当我请了,分文不取,再免你一份翰林日报的钱。” 胡非看着青年,撇着嘴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青年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诧异,紧接着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早就听闻胡公子行事不拘一格,特立独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青年一边笑着,一边感慨的说道。 “过奖了。” 胡非随意拱了拱手,撇着嘴说道。 他看的出来,青年虽然穿着朴素,可是身上的气质骗不了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与穿着不符,十九八九是故意来找事的。 “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让伙计去买翰林日报,是因为早就仰慕胡公子的才华,聊斋之名天下皆知,早就想一睹为快了。” “没想到今日有幸能与胡公子相遇,不知公子可否一睹公子文才?” 青年看着胡非,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虽然胡非一直气势逼人,可是青年却始终慢条斯理,彬彬有礼,好像丝毫没有在意。 “考我?” 胡非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问道。 “如果公子能在我品尝完这桌菜之前赋诗一首,在下自当拜服,所需银两一分不差,双手供上,否则,在下出去只能告诉这京师百姓,洪宾楼店大欺客,胡公子更是气势凌人,为了一个伙计与客人斤斤计较。” “不过胡公子切记,每样菜,在下只尝一口,你的时间不多。” 青年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明明听起来是威胁,可是脸上的笑容却看起来人畜无害。 胡非皱了皱眉头,重新打量了一眼青年,突然灵机一动,猜到了青年一丝身份。 直觉告诉他,青年今日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饭,更不是为了什么翰林日报,就是来试探他的,至于什么人会专门装神弄鬼的跑来试探他,细细一想,自然不难猜出个大概。 最近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犯什么事,除了安庆公主的事,再无其他。而安庆公主的事,最难应付的就是朱元璋和马皇后。 但是朱元璋不可能会派人来试探他,那唯一可能派人来试探他的人,便只有马皇后!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胡非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心底闪过了一丝冷笑。 “取笔墨纸砚来!”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春蝶,沉声说了一句。 春蝶会意,立刻转身向楼下走去。 青年笑了笑,负手站在一旁,不慌不忙的候着。 一旁的裴杰、小五和穆平则是一脸茫然,谁都没有看出端倪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讨没趣 北街。 洪宾楼。 二楼包间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等着春蝶返回。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看出了青年可能的隐藏身份而有所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好像是故意要在青年的面前损毁自己的形象一样。 现在的他,十足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公子哥的样子。 青年倒也并没有因为胡非的轻视而介意,依旧是那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嘴角依旧带着那丝淡淡的微笑。 良久之后,春蝶终于带着笔墨纸砚返回了包房,一一放在了胡非的面前,并且主动为胡非研起了墨。 “请吧。” 胡非抬起手冲着青年示意了一下,懒散的说道。 “不等研墨完成吗?” 青年看了看还没研好的墨,笑着问道。 “不必。” 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青年诧异的挑了挑眉毛,笑着再一次拿起了筷子,开始站在桌边品尝起了剩下的菜。 而胡非则是直接拉过来另一张椅子,将双腿搭了上去,竟然开始闭目养神。 看到胡非如此轻视,一旁的裴杰等人全都是一脸紧张,被人宣扬洪宾楼店大欺客事小,面子事大。 今日若是输了,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这件事就会传遍京师。 “少爷,墨好了。” 春蝶加快了手速,迅速将墨研好,轻声提醒了胡非一句。 可是胡非只是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青年,看到青年依旧在津津有味,一脸认真的品尝着菜肴,撇了撇嘴角,紧接着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眼看着青年即将尝完桌子上的所有菜肴,一旁的裴杰等人更是着急。 “少爷,快点吧,他快尝完了!再不行动,您要输了!” 小五实在忍不住了,走到胡非的身边,焦急的提醒着。 可是胡非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青年已经品尝完了桌子上的所有美食,放下了筷子,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胡非,不由得摇了摇头。 “胡公子这是认输了吗?” 青年看着胡非,一边问了一句,一边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听到青年的话音,胡非这才睁开了双眼,收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双腿,打量了桌上的菜肴一眼,扭头看向了青年。 “味道如何?” 胡非看着青年,淡淡的问道。 都到这时候了,他不但不为自己着急,还反过来问青年好不好吃,听得周围的几人一阵无奈。 “味道的确不错,洪宾楼之名,果然非虚,怪不得名扬天下,不过” “胡公子的诗神之名,恐怕徒有虚名。” 青年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的那抹失望越加的明显。 可是胡非却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拿起了笔,蘸了墨汁,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字体如龙飞凤舞一般潇洒! 看到胡非终于动笔,众人急忙围了上去,虽然时间已到,可是众人也想看看胡非憋了半天能写出什么样的诗句。 青年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之心,缓缓靠了过去。 除了陌生的青年之外,春蝶算是众人中读书认字最多的人,所以胡非每写一个字,她都会大声念出来。 “头尖身细白如银,” “论秤没有半毫分。” 随着胡非写下前两句,春蝶也随之将两句诗全都念了出来。 可是裴杰三人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总觉得,这两句又像诗,又不像诗,听起来十分古怪。 紧接着,胡非胡非又写下了第三句。 “眼睛长在” 可是春蝶念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脸色憋成了通红一片,满脸尴尬。 而一旁的青年却早已经面色苍白,神情复杂,眉头紧皱。 “念啊,怎么不念了?” 看到春蝶突然停了下来,裴杰三人忍不住疑惑的问道,紧接着便发现了春蝶一脸难看的神情。 “剩下的字我好像认识” “屁屁股!屁股上!” 正在这时,裴杰突然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紧接着缓缓说道。 “眼睛长在屁股上!?” “哈哈哈” 听了裴杰的话,小五和穆平对视了一眼,将整句诗复述了一遍,紧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裴杰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乐了起来。 可是随着他们的笑声响起,青年的脸色也变得越加的难看。 春蝶暗中推了裴杰三人一下,向青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暗中摇了摇头。 三人一看青年的神色,硬生生忍不住笑意,发出了一阵怪异的憋笑声。 胡非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身边发生的事一样,继续在纸上写下了第四句诗。 “只认衣衫不认人。” 这一次,春蝶照常念了出来。 可是除了青年之外,其余几人的脑海中哪还记得整首诗,全都记住了第三句。 眼睛长在屁股上,这不是骂人吗? 三人一边憋着笑,一边心里想道。 “这首诗是送给阁下的,但是粗鄙了一些,所以我只会在你尝完所有菜之后才写,只为敬你一尺,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我认输,你如果还想去外面宣扬洪宾楼店大欺客,我胡非气势凌人,请自便,我不但分文不取,而且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说话算话。” 胡非随手丢掉了笔,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转身向外走去。 春蝶等人急忙快步跟上。 不过刚走了几步,胡非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重新看向了青年。 “对了,这既是诗也是谜语,你可以猜一下,形容一样生活用品,如果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没有猜出来,我可以告诉你。” “慢走不送。” 胡非说完最后一句,转身带着春蝶等人离开了包间。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青年缓缓的走到了桌边,看着纸上的四句诗,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惨笑。 “头尖身细白如银,” “论秤没有半毫分。” “眼睛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衫不认人。” 心中默念着这四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诗句,青年明白,这是胡非故意贬损他来意不善,有眼无珠。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是我输了。” 青年皱着眉头,苦笑着说道,一脸的惭愧。 紧接着,青年收起了诗贴,快步下了楼,一分不差的付了钱,低着头红着脸离开了洪宾楼。 洪宾楼后院。 “眼睛长在屁股上哈哈哈” “少爷,你怎么骂人啊?哈哈哈” 裴杰等人跟在胡非的身后回了后院,边走边忍俊不禁的说道。 除了面红耳赤的春蝶之外,其余三人几乎笑疯了。 “他以为本少爷看不出来他是皇后派来试探小爷的吗?故意换了一身朴素衣服,可是又包了整个二楼,点了所有的菜,每样菜还只尝一口?” “啥家庭条件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幼稚!” 胡非撇了撇嘴,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说道。 “少爷,老爷来了!” 正在这时,一名伙计从前厅跑出来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胡非疑惑的转身看向了身后,紧接着便看到胡惟庸背负着双手,面露狐疑的从前厅走了出来。 “老头儿,你怎么来了?” 胡非奇怪的看着突然来到洪宾楼的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刚才那个匆匆忙忙离开的人是来找你的?” 胡惟庸没有回答胡非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哪个?” 胡非迟疑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接着,胡惟庸形容了一下自己进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正是那个跟胡非打赌的青年。 “是啊,一个自讨没趣之人,怎么了?” 胡非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说道。 “自讨没趣?你不知道他是谁?” 胡惟庸迟疑着看着胡非问道。 “不太知道,管他呢。” 胡非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他是宁国公主之夫,驸马梅殷啊。” “不是来找你的吗?你不认识?” 胡惟庸疑惑的看着儿子,不解的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外。 而一旁的裴杰和春蝶等人早已经目瞪口呆,一脸担忧的看向了胡非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子的助攻 北街。 洪宾楼。 “看来你是真的不认识他。” “可他到底来干什么的呢?我看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啊。”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茫然的样子,再看看神情各异的裴杰等人,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面露疑惑。 “没事,跟我比试输了而已。”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替皇后娘娘来试探我的吧。” 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试探你?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为什么试探你?你不会得罪了皇后娘娘吧?!”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紧接着惊讶的问道。 “不是得罪,只是意图夺走她的心肝宝贝。” 胡非一边摇着头,一边迈步向自己的卧房走去,淡淡的说道。 “你连皇后娘娘的东西都敢抢?!到底是什么?!” 胡惟庸惊讶的看着胡非的背影,大声问道。 “没什么,一个公主。” 胡非淡淡的应了一声,有些无精打采,似乎又犯了相思病。 “一个公主?!谁?!哪个?!” 胡惟庸一愣,忍不住继续问道。 可是胡非已经回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你们少爷到底招惹了哪位公主?!” 胡惟庸转头看着裴杰和春蝶,沉声问道,面色凝重。 “回老爷,是安庆公主。” 春蝶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安庆公主?他把人家怎么了?!” 胡惟庸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少爷已经与安庆公主心有灵犀,私定终身。” 春蝶笑着答道。 听了春蝶的回答,胡惟庸再次愣神,紧接着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这个臭小子!老夫平时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娶一个公主回家了?!” “这么说他以后就是驸马了?!” 胡惟庸听了春蝶的话,忍不住喃喃自语着说道,脸上的欣喜之色无以言表,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激动。 “对了,这个臭小子刚才跟梅驸马比试什么了?” 紧接着,胡惟庸想起了刚才替皇后来试探儿子的梅殷,忍不住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问话,裴杰急忙将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讲述了一遍。 “他又作了什么诗?” 胡惟庸好奇的问道。 “头尖身细白如银,” “论秤没有半毫分。” “眼睛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衫不认人。” 裴杰回想了一下,将四句诗完完整整念了出来。 “眼睛长在屁屁股上?!” “这个臭小子,这不是骂人呢吗?!怪不得脸色那么难看,梅驸马没有发火?!” 胡惟庸愣了一下,有些无语的问道。 “没有啊,大概是认输了。” 裴杰摇着头,有些迟疑的答道。 “这个臭小子,他这不但是在骂梅驸马,更是在骂皇后啊!尽给我惹事!” 胡惟庸跺了跺脚,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快步向外走去,他得去打探一下消息,万一这首诗传到皇后的耳朵里,祸就闯大了! 皇宫。 坤宁宫。 前往洪宾楼试探胡非的梅殷已经回到了坤宁宫,缓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怎么样?” 马皇后看着神情有些失落的梅殷,缓缓问道。 “回母后,儿臣已经亲自去洪宾楼见过胡非,此人身上虽然有些纨绔习气,但是为人还算磊落,而且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将来必定成为栋梁之材。” 梅殷拱了拱手,恭敬的答道。 “果真如此?” 听了梅殷的话,马皇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忍不住问道。 “回母后,千真万确,胡非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梅殷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好,很好。” 马皇后满意的点着头,一脸的笑容。 “母后这下可以放心了。” 宁国公主笑了笑,轻声说道。 “嗯,本宫的确放心了不少,不过本宫还得再问一个人的意见,如果连他也说胡非没问题,本宫亲自去跟陛下说。” 马皇后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母后,您说的这个人是谁?” 宁国公主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太子。” 马皇后笑着说道。 “皇长兄?” “没错,听说皇长兄与胡非走得很近,如果连他都说胡非没问题,那便真的没有问题了。” 宁国公主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 “没错。” 马皇后点了点头,紧接着派人去召太子朱标觐见。 宁国公主和驸马梅殷看到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便告别了马皇后,缓缓退下。 大殿外,长廊中。 “你怎么了?” 宁国公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有些不对劲的梅殷,疑惑的问道。 刚才在大殿中她就察觉到了梅殷有些不对劲,所以便提前告退了。 “嗯?” “噢,没什么。” 迟迟反应过来的梅殷愣了一下,紧接着摇着头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不对,你肯定有事。”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国公主摇着头,肯定的说道。 梅殷犹豫了一下,就将在洪宾楼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宁国公主。 “你说什么?!” “这个胡非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趁着作诗来羞辱你!?我现在就去告诉母后,让她为你主持公道!” 宁国公主听完,立刻生气的说道,紧接着掉头原路返回,可是却被梅殷急忙拦了下来。 “为什么拦着我?如此胆大妄为之徒,怎么能让他成为嫦姝的驸马?!” 宁国公主有些生气的说道。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只不过一首诗而已,他只是借着这首诗来点明我的身份和来意,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一眼便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作出这首诗。” “而且,我伪装成食客前去试探,原本就失了礼数,不怪他。” 梅殷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 听了梅殷的话,宁国公主这才停了下来,不再坚持,不过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羞辱梅殷就是羞辱她。 “胡非说,这首诗还隐藏着一个谜语,可是到底是什么,我一直没有想出来。” 梅殷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梅殷的话,宁国公主迟疑了一下,也忍不住思索了起来,帮着梅殷猜起了谜语,可是每次回想到第三句诗,她的心里就一阵别扭。 坤宁宫。 大殿之中。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正在殿外恭候。” 近侍太监冯绍缓缓走入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哦?快让他进来。” 马皇后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一边将手中的翰林日报重新藏了起来,一边催促着说道。 “是。” 冯绍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很快,太子朱标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母后。” 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免礼免礼,快到母后这儿来。” 马皇后一边摆着手,一边迫不及待的说道。 朱标缓缓起身,走到了马皇后的近前。 “母后,不知您匆匆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出了什么事吗?” 朱标看着马皇后,有些焦急的问道。 “本宫听说你跟胡非关系不错?你觉得此人怎么样?” 马皇后看着朱标,直截了当的问道。 “母后,您这是?” 听了马皇后的问话,朱标一脸茫然,迟疑着问道。 “你先别问那么多,先回答本宫的问题。” 马皇后摆了摆手,催促着说道。 “儿臣与胡非的关系的确不错,经常走动,至于他这个人怎么样,儿臣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哪八个字?!” 马皇后急忙追问。 “胆大心细,国之栋梁。” 朱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回答,马皇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朱标,紧接着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舅哥 皇宫。 坤宁宫。 看着马皇后一脸满意的样子,朱标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 “母后,您急招儿臣前来,所为之事与胡非有关?” 朱标看着马皇后,试探着问道。 “没错。” 马皇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他闯祸了?” 朱标心里一紧,迟疑着问道。 “闯祸倒算不上,只是他相中了你妹妹嫦姝,而嫦姝也对他有意,整日魂不守舍,所以本宫想知道胡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皇后缓缓说道。 “什么?!” 听了马皇后的话,朱标不由得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紧接着他便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胡非最近常去韩国公府的事他知道,妹妹嫦姝常去韩国公府的事他也知道,可是这二人的相见和互相爱慕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件事你不知情?” 马皇后笑了笑,缓缓问道。 “儿臣并不知道,胡非也从来没向儿臣提起过。” 朱标急忙摇着头说道。 “知道与不知道都无妨,你不必紧张,本宫就是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一个值得嫦姝托付终身的人。” 马皇后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母后这是已经同意了他们两个走到一起?” 朱标惊讶的问道。 “那能怎么办呢?本宫看着嫦姝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实在心疼,而且本宫也问过她,她是真心喜欢胡非,本宫总不能强行阻止,只要胡非的品行没有问题,本宫便不会阻拦。” 马皇后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 “回母后,这件事的确令儿臣有些意外,不过您如果想知道胡非是个什么人,儿臣自认为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一个人,仅凭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就已经足以证明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无论是文才,还是武才,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且还是个爱民忠君之人,品行绝对没有问题。” 朱标迟疑了一下,拱了拱手,肯定的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马皇后看着朱标,点着头说道。 她还从没见太子这么夸赞过一个人,由此可见,胡非的确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那母后准备怎么做?需不需要儿臣做什么?” 朱标拱了拱手,缓缓问道。 “不必了,本宫自会看着办的。” 马皇后摆了摆手,笑了笑说道。 朱标答应了一声,寒暄了几句之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刚离开坤宁宫,朱标就命令肖琦派人立刻通知胡非,命胡非即刻前往东宫。 坤宁宫。 安庆公主住处。 安庆公主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手里捧着胡非的那帖诗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正在这时,马皇后缓缓的走了进来,看到呆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忍不住摇头叹息。 安庆公主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双眼迷离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嫦姝?” 马皇后缓缓来到了安庆公主的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可是安庆公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动都没有动一下。 “嫦姝?” 马皇后轻轻推了一下女儿,再次说了一声。 感觉到有人推自己,安庆公主终于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了身后,紧接着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母后,愣了一下,急忙慌乱的站起了身,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诗贴藏在了身后。 “儿臣参见母后。” 安庆公主惶恐的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免礼吧。” “在想什么?” 马皇后一边将女儿扶起,一边缓缓问道,声音极尽温柔。 “没没什么。” 安庆公主摇着头,脸色有些绯红的说道。 “看你这么魂不守舍,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吧?” 马皇后笑了笑,明知故问的说道。 听了马皇后的话,安庆公主动了动嘴唇,面露迟疑之色。 “没有什么想对母后说的吗?” 马皇后一边拉着女儿的手坐下,一边缓缓问道。 “母后,如果嫦姝喜欢上了一个并没有那么安分守己的纨绔,母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嫦姝没出息?会不会怪嫦姝?” 安庆公主犹豫着,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你说的是胡非吧?” 马皇后笑了笑,轻声问道。 听到马皇后的话,安庆公主浑身一颤,惊讶的抬起了头,不敢相信的看向了马皇后。 “你不用这么惊讶,本宫早就知道了。” 马皇后笑着说道。 “您怎么知道?” 安庆公主不解的问道。 “你整天都抱着翰林日报和藏在身后的那帖诗贴魂不守舍,任谁也能看得出来,你那是睹物思人。” 马皇后笑着说道。 听到马皇后的话,安庆公主脸色瞬间憋成了通红,深深地低下了头,将身后的诗贴藏得严严实实。 “你告诉母后,是否真的喜欢他?” 马皇后看着安庆公主,收起了笑容,认真的问道。 听到马皇后的话,安庆公主再次抬起了头,毫不犹豫的重重点着头。 “好,那母后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如果胡非那个小子以后敢欺负你,本宫一定轻饶不了他!” 马皇后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认真的说道。 听完马皇后的话,安庆公主再一次愣住。 “母后,您您同意了?” 安庆公主不敢相信的问道。 “嗯。” 马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母后,您最好了!” 安庆公主一听,眼眶忍不住通红,差点感动的落泪,忍不住扑入了马皇后的怀中,情绪激动。 这些天以来所有的担忧和顾忌一瞬间全部释放,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放下。 马皇后带着一丝慈祥的笑意,轻轻地安抚着怀中的女儿。 “可是母后,父皇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安庆公主一边感动,一边又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母后亲自去跟你父皇去说。” 马皇后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到马皇后的回答,安庆公主使劲的点着头,将母妃抱得更紧。 看着终于不再愁眉苦脸的女儿,马皇后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其实这几天在她看过聊斋之后,已经深深被故事中那些女子的事迹所感动,也理解了女儿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做。 东宫。 后殿。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胡非到了。”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让他进来!” 朱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脸色并不好看。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没过多久,胡非磨磨蹭蹭的从殿外走了进来,懒洋洋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下官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一边行礼,一边无精打采的说道。 原本他正在睡觉,而且睡得正香,可是却被裴杰吵醒,说是东宫来了人,太子急召,无奈之下只能急忙赶到了东宫。 “胡非,你可知罪?!” 朱标看着胡非,突然沉声问道,一脸面无表情。 听到朱标说话的口气,胡非愣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疑惑。 “殿下,不知下官所犯何罪?” 胡非拱了拱手,忍不住问道,神情也不再懒散。 “你在韩国公府中见过安庆公主,并且互许心意的事,为什么瞒着本宫,而且瞒到现在!?” 朱标沉着脸,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脑袋里嗡的一下,紧接着急忙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意。 现在连马皇后都已经知道了他和安庆公主的事,那太子肯定也会知道,他早应该预料到的。 而且,连燕王,胡惟庸都已经知道了,这么看来,朱标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了。 他没想到,李善长那个死老头居然嘴这么严,一个字都没透露给朱标。 “大舅哥,你听我解释” “你叫我什么?!放肆!” 胡非一时情急,想要解释,却不小心说秃了嘴,喊了朱标一声大舅哥。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朱标已经直接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丑女婿见丈母娘 东宫。 后殿。 “口误,口误,太子殿下,可否容下官解释?” 看到朱标怒了,胡非急忙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说!” “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朱标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不是下官不想告诉您,实在是觉得无法开口,一旦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无论殿下支持不支持,都是难题。” “如果殿下支持,那就势必要为了这件事苦恼,毕竟您也知道我的名声在京师中并不怎么好听,虽然现在已经好转,可是曾经毕竟做出过很多糊涂事,一旦到时候陛下和皇后怪罪下来,您一定左右为难。” “再者,如果殿下不支持,那就更加为难了,下官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很器重下官,如果您阻止我,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到时候必定心烦意乱,左右为难,下官怎么忍心?” “所以,下官便决定先不将这件事向殿下禀明,以免陷陛下处于两难境地,有什么困难,由下官一人面对即可。” 胡非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神情僵硬,一脸无语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胡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虽然他知道胡非是在胡搅蛮缠,可是却偏偏生不起气来。 “照你这么说,你这还是完全是在为本宫着想了?!” 朱标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殿下终于明白了,那下官的苦心就没有白费。” “哎,只可惜,现在殿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终究还是为殿下带来了苦恼,不过殿下请放心,即便您在这件事上帮不了我,我也不会怪您,毕竟有情人难成眷属的事情,古往今来也并不少见。” “您千万不要为了我的事大费周章,省得徒增烦恼,只希望下辈子不再背负纨绔之名,能再与安庆公主相见,那时我一定好好待她,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胡非一边叹息着,一边无奈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再一次无语,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又一次见识了胡非的三寸不烂之舌。 “你怎么知道本宫一定会支持你?!” 朱标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啊?殿下不支持吗?” 胡非愣了一下,直勾勾的看着朱标,面露失望之意,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看到胡非这副表情,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认了输。 他其实是支持的,可是被胡非这么一通胡扯,他现在又不想明着承认了,省得让胡非得意忘形。 “你对嫦姝真的动了真情?” 朱标迟疑了片刻之后,重新看向了胡非,认真的问道。 “千真万确!” “自从那日在韩国公府上无意中看到安庆公主,下官的整颗心都已经沉沦,公主的影子整日都回绕在下官的脑海之中,吃饭在想,睡觉在想,走路在想,无论做什么都在想。” 胡非认真的看着朱标,点着头说道。 “行了行了!” 听着胡非的描述,朱标不耐烦的摆着手打断。 “既然如此,本宫会找机会帮你,但你若敢负了嫦姝,本宫绝不会饶过你!” “对了,刚刚母后已经召本宫进宫问了话,本宫已经当着母后的面把你该夸的都夸了一遍,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吧。” 紧接着,朱标沉思了一下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一听,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欣喜的说道。 “行了,下去吧,母后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召见你,到时候不要乱说话!更不能像在本宫面前这般没大没小!” 朱标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是。” “那没什么事下官就告退了。” 胡非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了下去。 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朱标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两只耳朵终于安静了下来。 胡非刚刚离开东宫,还没来得及走出宫门,就被一队人给拦了下来,声称皇后娘娘召见。 为首的人,正是坤宁宫近侍太监,冯绍。 于是,胡非直接调转了方向,直奔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 大殿之中。 “下官胡非,参见皇后娘娘。” 胡非随着冯绍很快便来到了坤宁宫,刚一进大殿,胡非隔着老远就直接恭敬的行礼问安。 “免礼吧。” 坐在坐塌之上的马皇后望了一眼远远地跪在地上的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谢皇后娘娘。” 胡非谢了一声,缓缓站起了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乖巧的离谱。 “靠近些,让本宫看看你。” 马皇后招了招手,缓缓说道。 胡非这才答应了一声,缓缓走到了近前,虽然脸上毫无波澜,可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惴惴不安。 毕竟是第一次见丈母娘,留下一个好印象是十分必要的,毕竟很可能影响自己的终身大事。 “你就是胡非?” 马皇后一边打量着胡非,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虽然她早已听过很多关于胡非的传闻,可是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 “回皇后娘娘,如假包换。” 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果然年少有为,本宫听说了你很多事迹,又是诗神,又是富可敌国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长得也不赖,还算是风度翩翩。” 马皇后点着头,缓缓说道,眼神深处透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皇后娘娘过誉了,下官惶恐。” 胡非急忙拱手,谦虚的说道。 “你刚从太子那儿出来?” 马皇后笑着继续问道。 “回皇后娘娘,确实如此。” 胡非点着头答道。 “太子因何事找你?” 马皇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太子殿下知道了我和安庆公主的事,急召下官进宫,亲自过问了事情始末,并且叮嘱下官,务必要对安庆公主好,否则决不轻饶!” 胡非拱了拱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时候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虽然根据历史记载,马皇后生性善良,母仪天下,但是牵涉到自己的女儿,一旦有一句话答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这是承认了?” 马皇后愣了一下,沉声问道。 “皇后娘娘面前,不敢有丝毫隐瞒。” 胡非点着头,恭敬的说道。 “那你是否真心?” 马皇后紧接着追问。 “下官对安庆公主之心,天地可鉴,不敢有半点虚假!” 胡非抬起了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无比认真。 “嗯,还算你老实。” 听了胡非的话,马皇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说道。 胡非恭敬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放松。 “如果你负了嫦姝,可知本宫会怎么惩罚于你?” 马皇后看着胡非,突然沉声问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无论皇后娘娘怎么处置于我,都是理所应当,下官没有任何怨言!” “不过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我一定疼她,爱她,保护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胡非点着头,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马皇后忍不住再次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的聊斋每日只更一回吗?” 突然,马皇后话锋一转,缓缓问道。 听到马皇后的话,胡非也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马皇后居然也喜欢读自己写的聊斋。 “不过本宫看得有些晚了,很多之前的故事有些关联不上,看得很是费解。” 马皇后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皇后娘娘请放心,待下官回去之后,会将之前所有的故事重新写一遍,整理好之后亲自送进宫来。” 胡非一听,忍不住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你了。” 马皇后一听,开心的笑着说道。 “为皇后娘娘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胡非摇着头说道。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你跟嫦姝的事,本宫会亲自去和陛下去说。” 马皇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胡非一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皇后这是要替自己保媒啊?! “多谢母后!” 胡非大喜,急忙拱着手说道。 听懂胡非的话音,马皇后不由得愣住,一旁的近侍太监冯绍更是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一脸惶恐。 “胡公子,慎言。” 冯绍惶恐的低着头,轻声提醒道。 母后这个称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乱叫的。 “你叫本宫什么?” 可是马皇后却并没有介意,忍俊不禁的看着胡非问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欣喜,脸上的笑容更甚。 “下官一时高兴,失了分寸,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胡非拱了拱手,憨笑着说道。 “无妨,无妨。” 马皇后摆着手,笑着说道。 随即,胡非便告别了马皇后,离开了坤宁宫。 马皇后看着缓缓离开的胡非背影,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越看心里越喜欢,当即便决定前往养心殿 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后保媒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来了,正在殿外。”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立刻命庞玉海宣马皇后进殿。 很快,马皇后缓缓步入了大殿。 “臣妾参见陛下。” 马皇后看了一眼正在批阅奏章的朱元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皇后,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抬起头看着马皇后,温柔的问道,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爱意。 “陛下近日为国事日夜操劳,已经好几天没去坤宁宫了,臣妾只能主动过来向陛下请安了。”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缓缓说道。 “呵呵,你这是在责怪朕了?” 朱元璋笑着问道,随即招手示意马皇后到自己的身边。 “臣妾不敢。” 马皇后笑了笑,一边摇着头答道,一边缓缓走到了朱元璋身边,与朱元璋坐在了一起。 “你应该知道,年节之前朝务较多,所以这段日子有些忙碌。” “不过朕的确忙于朝务而冷落了你,是朕的不是。” 朱元璋笑着牵起了马皇后的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陛下勤于政务,是大明之幸,更是百姓之幸,臣妾怎敢怪罪,陛下言重了。” 马皇后摇着头,认真的说道。 “呵呵,还是你最明白朕,没责怪朕就好。”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陛下,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跟陛下相商。” 马皇后笑了笑,看了看心情还算不错的朱元璋,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嗯,说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是嫦姝的事。” 马皇后迟疑着,先抛出了一个话引子。 “嫦姝?她怎么了?” 朱元璋一听,不由得面露凝重,迟疑着问道。 安庆公主自幼就是朱元璋和马皇后最宠爱的公主,所以朱元璋一听,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陛下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大事,是嫦姝的婚事。” 马皇后看到一脸担忧的朱元璋,急忙解释道。 听了马皇后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松了口气。 “嗯,是啊,嫦姝已经成人,是该考虑赐她一门婚事了,不过她是朕最疼爱的女儿,这京师城中的世家子弟,朕并没有十分钟意之人,此事还得认真想想才行。” 朱元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臣妾这里有个人选,不知道陛下可否满意?” 马皇后见缝插针,缓缓说道。 “哦?谁?哪家的才俊?” 朱元璋笑了笑,侧头看向了马皇后,笑着问道。 “胡相之子,胡非。”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笑着说道。 可是听到马皇后的话,朱院长的脸色却不由自主的变了变,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陛下看不上胡非?” 马皇后心里一紧,缓缓问道。 “不是看不上他,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出了拔萃,突然成了众多世家子弟中最出挑的一个,只不过”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那他岂不是嫦姝驸马的最佳人选?陛下为何犹豫?”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有些事,你不懂。” 朱元璋皱着眉头,松开了马皇后的手,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有什么懂不懂的?臣妾倒是觉得他激灵的很,人也老实,不久之前臣妾刚见了他,反正臣妾觉得这孩子不错。” 看到朱元璋的样子,马皇后噘着嘴,侧过了身,自顾自的说道,脸上露出了倔强的神情。 看到马皇后似乎有些生气,朱元璋急忙开始为马皇后捶着背,露出了一丝善意讨好的笑容。 “皇后,就是因为他太激灵了,激灵的有时候连朕都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再说了,他哪里老实了?你是第一个说他老实的人。” “他要是老实,这整个京师城就找不出一个不老实的人了。” 朱元璋一边讨好着马皇后,一边苦笑着说道。 “臣妾不管,反正臣妾看这孩子很满意,而且嫦姝也钟意他,驸马非他莫属。” 马皇后依旧倔强的说道。 “你等等,你刚才说嫦姝也钟意他?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见过?” 朱元璋皱了皱眉,从马皇后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马皇后一听,愣了一下,自知失言,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也就没有继续隐瞒,将胡非和安庆公主在韩国公府上偶遇的事情通通告诉了朱元璋。 “什么?!还有这事?!” 听完马皇后的话,朱元璋一脸惊讶,忍不住惊呼出声。 “陛下为何如此惊讶?嫦姝自幼就和她姐姐关系好,经常出宫去探望,您又不是不知道?” “胡家和李家本就是姻亲,自然免不了走动,那日李祺邀请胡非到府上做客,恰好嫦姝也去了,二人就遇见了,从那日之后,嫦姝就茶不思饭不想,臣妾见了心疼得很。” “所以就让梅殷去试了试他,又询问了标儿,这才召胡非进宫见了见,这孩子除了胆子大了些,别的臣妾看都挺好的,反正很满意。” 马皇后想了想,缓缓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就是胆子太大了,很多事朕没办法跟你说。” 朱元璋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胆子大点好,总比畏首畏尾之辈强吧?这样以后有他护着嫦姝,臣妾也放心。” 马皇后依旧坚持着说道。 朱元璋看着心意已决的马皇后,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他的确不方便说出口。 “朕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容朕想想再说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好吧,那臣妾先告退了,陛下好好考虑一下。” “既然近日陛下繁忙,那就不要去坤宁宫了,省得耽误陛下的大事。” 马皇后一看今天是说不动了,于是站起了身,留下了一句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马皇后直接离开,朱元璋不由得愣了一下。 “胡非这个臭小子,到底是怎么把皇后哄得愿意这么为他说话的?” 回想着马皇后最后的那句话,朱元璋一阵苦笑,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更不知道胡非到底为皇后灌了什么迷魂汤。 “庞玉海!” 紧接着,朱元璋冲着殿外大声喊了一句。 听到朱元璋的喊声,庞玉海急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 “召驸马李祺进宫觐见!” 朱元璋沉思着,看着庞玉海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前往韩国公府。 胡府。 玲珑苑。 刚收到胡非回府的消息之后,胡惟庸就急忙来到了后院。 胡非正坐在后院正厅之中喝着茶,看到快步从前院赶来的胡惟庸,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样?太子找你为了何事?不会是因为你辱骂了梅殷的事吧?!” 胡惟庸刚一走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哎” 胡非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露出了满脸愁容。 “真出事了?!” “你个臭小子,没事儿拽什么诗啊?作诗就作诗,何必要暗藏玄机侮辱人!?” 一看胡非的神情,胡惟庸立刻瞪大了双眼,一脸焦急的说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胡非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小子故意骗我呢啊?!” 看到胡非忍俊不禁的样子,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了过来,不满的大声问道。 看着胡惟庸窘迫的样子,胡非笑得停不下来,一旁的春蝶和裴杰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朱元璋的忌惮 胡府。 玲珑苑。 正厅之中,胡惟庸瞪了掩嘴偷笑的春蝶和裴杰一眼,坐在了椅子上,不满的看着胡非。 “臭小子正经点,老实说,太子找你到底所为何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沉声问道,一丝焦急之色不经意间再次露了出来。 “的确与梅殷的事有关,不过并不是因为什么诗,而是皇后娘娘跟他打听了我,他知道了我跟安庆公主的事,所以找我进宫问了几句,看看我对安庆公主到底是不是真心。”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皇后娘娘向太子打听你?这么说你之前说的事是真的?!” “你真的跟安庆公主有了私私定了终身?!”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吃了一惊,忍不住大声问道,情急之下差点说错了话。 “骗你干嘛?当然是真的。” 胡非撇嘴笑了一声,认真的说道。 “那太子殿下怎么跟皇后娘娘说的?” 胡惟庸紧张的问道。 “应该说了很多好话吧,反正我觉得丈母娘挺喜欢我的。” 胡非笑了笑,得意的说道。 一想到已经过了丈母娘这一关,他就忍不住想乐,过了丈母娘这关,那离娶媳妇儿还远吗? “丈丈母娘?!” “你等等,你连皇后娘娘都见了?!”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再吃一惊,忍不住大声问道。 “见了啊。”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你小子没乱说话吧?!” 胡惟庸心里一紧,担忧的问道。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一般的心直口快,万一说错了话,那麻烦就大了。 “没有,我乖得很,乖得连我自己都不信。” 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但他还是对于这件事处于发懵的状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真的眼看着就要成为驸马了,于是逼着胡非将整件事情全都重新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想不到,老夫曾经的愿望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实现,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胡惟庸频频点着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艳福这个词还是换一个比较好,你别忘了,她可是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儿媳妇儿了,你要当公公了。” 胡非歪着头看着胡惟庸,提醒着说道,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嗯,没错,说不定很快就能当祖父了,你们抓紧成婚,说不定很快我就有孙儿了,我胡惟庸终于要有孙儿了” 胡惟庸一脸陶醉,边说着边满脸期待的转头看向了胡非,可是胡非已经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咦?不对!” “臭小子,你骂我是太监是不是?!” 可是紧接着,胡惟庸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猛地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冲着夺门而出的胡非大声骂道。 胡非发出了一串笑声,一溜烟冲出了后门,气得胡惟庸站在正厅门口直跳脚。 皇宫。 养心殿。 受召进宫的李祺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进了宫,得到许可之后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儿臣李祺,参见父皇。” 看到朱元璋之后,李祺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起来吧。” 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李祺免礼。 李祺缓缓站起了身,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的朱元璋,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主动开口,心里不由得犯着嘀咕,不知道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朕听说最近你跟胡非走得很近啊。” 朱元璋看着李祺,假装若无其事的缓缓开口问道。 “回父皇,也不算很近,只是邀他去府上作了几次客,儿臣也去了几次洪宾楼。” 李祺一时摸不着朱元璋的意思,含糊其辞的说道。 “是吗?既然不近,为何他去韩国公府上做客的时候,会与安庆公主相遇?难道是巧合不成?”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面露威严。 听了朱元璋的话,李祺心头一紧,后背不自觉冒起了一股凉意。 “回陛下,胡非的确在府中与安庆公主相遇,不过并非儿臣有意安排,真的是偶遇,儿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李祺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战战兢兢的说道。 事已至此,他绝不会承认,否则必定大祸临头。 他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一定是皇后那边已经有了动作。 “当真?” 朱元璋盯着惶恐的李祺,压低了声音,沉声问道。 “千真万确,请父皇明鉴!” 李祺肯定的点着头,大声说道,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你不必如此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朱元璋盯着李祺看了半天,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 李祺点着头答了一句,可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你觉得,胡非这个人怎么样?他对嫦姝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别有所图?”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看着李祺,再次问道。 “回父皇,儿臣觉得,胡非这次的确是动了真心,那日他见到嫦姝妹妹的时候儿臣就已经看了出来,他是真的动了情,而且儿臣看出嫦姝妹妹似乎也已经动了情。” “当日胡非还当场为嫦姝妹妹顷刻之间作了一首诗,嫦姝妹妹十分喜欢。” 李祺一边说着,一边突然灵机一动,认真的说道。 “哦?什么诗?”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来了兴致,期待着问道。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娴静好似花照水,行动犹如风拂柳。” “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 李祺迟疑了一下,将胡非当日所作的诗句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朱元璋听完这八句诗,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的确是好诗!他的诗才倒是不假,放眼整个京师,无人能出其右。”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说道。 看得出来,对于这首诗,他真的十分喜欢。 看到朱元璋的神情,李祺心里一动,作出了一个决定。 “父皇,其实儿臣还有一件事没有向父皇禀报。” 李祺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哦?何事?”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缓缓问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其实那日儿臣进宫向陛下启奏的有关赈灾的方略,是在与胡非闲谈之时胡非告诉儿臣的,儿臣受益匪浅,所以便进宫呈奏于父皇。” “但是当时胡非并不想让人知道那些方略是出自他口,要求儿臣保密,所以儿臣才一直瞒着父皇,并没有说出实情。” 李祺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什么?是他告诉你的?!当真如此?!” 朱元璋一听,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父皇,千真万确。” 李祺重重的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原来是他!?” “不错,不错!这小子不但经常做出惊人之举,也能经常说出一些治国治民的良策,可他偏偏生来是个纨绔,做事不按常理,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朱元璋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赈灾方略出自胡非之口的事,既让朱元璋出乎意料,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因为胡非经常能在不经意之间显露出原本与他不符的惊世之才。 “父皇,或许正是因为他曾经是个纨绔,所以很多事才不按常理,如今改邪归正,想法自然与常人不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一次次让所有人出乎意料,进而刮目相看。” 李祺看朱元璋的神情有所缓和,趁机说道。 “嗯,或许如此吧。”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李祺退下,不过脸上依旧蒙着一层凝重。 看起来,对于胡非成为驸马一事,还是心存担忧,虽然知道了赈灾方略是胡非所想,心中颇感欣慰,但还是不放心。 李祺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皇宫,直奔洪宾楼而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通风报信 北街。 洪宾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洪宾楼也热闹了起来,楼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楼内人声鼎沸,红红火火。 后院正厅。 胡非正在用着晚膳。 马皇后喜欢聊斋,而之前的底稿他已经能送的全都送了出去,所以为了博得这位未来丈母娘的喜欢,他回到洪宾楼之后就一头钻进了房间,把之前翰林日报刊登过的所有聊斋章回全都重新写了一遍,打算明天一早就送进宫里。 忙了一下午的他,简直又累又饿,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着。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作为洪宾楼第一伙计,穆平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李祺驸马来了。” 穆平进来之后,一边用汗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如今的穆平,简直变了一个样子,原本拿刀的手,现在却拿起了抹布,端起了盘子,不过却并无任何怨言。 听到穆平的话,胡非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抬头看向了外面,恰好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李祺。 “贤弟!” 还没等进门,李祺就大声喊了一句,招着手快步走进了正厅。 看到满桌子的美味,李祺愣了一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出宫他就赶来了这里,恰好赶上饭点,忍不住也有些饿了。 “穆平,准备一副碗筷。” 胡非看到了李祺垂涎欲滴的样子,笑了笑,冲着穆平说了一声。 穆平答应了一声,快步向前厅跑去。 “表哥,快请坐。” 胡非冲着李祺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李祺点了点头,坐到了胡非的身边,将目光从满桌的美味上收回,面色凝重的看向了胡非。 “贤弟,为兄今夜前来,是有要事跟你说。” 李祺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面色变得凝重。 “嗯,你说。”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嚼着一块牛排,一边说道。 “陛下已经知道了你和安庆公主的事。” 李祺谨慎的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少爷,碗筷来了。” 正在这时,穆平也从前厅赶了过来,将找来的一副碗筷摆在了李祺的面前,接着又去前厅忙活去了。 “表哥,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吃。” 胡非示意了一下李祺,缓缓说道。 对于李祺刚才所言,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既然连马皇后都知道了这件事,那朱元璋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而且他早就猜到,朱元璋一定不会答应,或者说不会轻易答应。 “贤弟,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还是认真听我说完吧。” 李祺有些焦急的看着满不在乎的胡非说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先吃,吃完再说不迟。” 胡非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李祺无奈,叹了口气,只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一吃,就彻底停不下来了。 美食当前,谁都忍不了,再加上他也的确饿了。 春蝶站在一旁,恭敬的伺候着胡非和李祺,频频为二人倒着酒。 良久之后,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胡非满足的放下了筷子,拿出一根牙签开始剔牙。 李祺也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享受。 “这洪宾楼的酒菜,果然天下一绝啊!” 李祺边摸着自己的肚子,边忍不住赞许的说道,似乎已经被美食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用意。 “如果表哥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保证分文不取。” 胡非笑了笑说道。 能与李祺交好,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更何况这点小钱他还是花得起的。 “算了,你这里的东西不能总吃,吃的太多,以后家里的饭还怎么吃?那就得真的天天往你这里跑了。” 李祺笑着摆了摆手,摇着头说道。 “表哥能来,小弟我双手欢迎,到时候记得带长公主一起来,她还没吃过洪宾楼的菜吧?” 胡非笑了笑说道。 “没有,她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未必”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怎么把正事忘了!” 李祺刚说了一半,紧接着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今天到此的真正目的。 “陛下不同意我跟安庆公主的事吧?” 没等李祺说出来,胡非笑了笑,已经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猜测而已。” 胡非笑了笑说道,并没有解释太多。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议论,否则便是杀头的罪!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为何还一点都不着急?” 李祺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不解的问道。 “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更何况有人比我更急。” 胡非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谁?” 李祺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皇后娘娘。” 胡非笑着说道。 “母后答应了?!” 李祺眼前一亮,惊讶的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反正这件事急不得,我总不能自己冲进宫去,直接开口让陛下把安庆公主嫁给我吧?”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苦笑了一下,一阵摇头。 “那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李祺迟疑了一下,再次认真的问道。 这件事,其实他也比胡非更急,毕竟当初是他私下暗中牵的线。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着瞧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并没有明言。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对了,为了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我已经告诉陛下,上次的赈灾方略是你提出来的。” 李祺想起了在宫中的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表哥何必如此?这样功劳不是又变成我的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着一脸认真的李祺缓缓说道。 “无妨,我也不是贪攻之人,功劳归在谁的身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嫦姝能够顺利走在一起。” 李祺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 “放心吧,安庆公主,早晚是我的!” 胡非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祺下意识的四下看了一眼,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光凭胡非刚才的那句话,就足以惹祸上身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祺这才起身告别,胡非亲自送出了后门。 第二天一早,胡非就乘着马车进了宫,将准备好的聊斋底稿亲手交到了马皇后的手中。 马皇后收到之后十分满意,对胡非越发的喜欢。 搞定丈母娘的第一要则,就是投其所好,既然马皇后喜欢读聊斋,正中胡非下怀。 当胡非告别了马皇后,准备离开皇宫的之后,安庆公主偷偷的跟着胡非离开了皇宫,坐上了马车,跟着胡非一路回了洪宾楼。 其实这件事早就有人偷偷禀报给了马皇后,但是马皇后因为喜欢胡非,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阻拦,拿着厚厚的一沓聊斋底稿,躲起来认真看去了。 北街。 洪宾楼。 正厅之中,安庆公主朱嫦姝坐在椅子上,一脸局促,脸色稍显绯红,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坐在旁边的胡非一眼。 看着害羞的安庆公主,胡非一阵摇头。 没想到敢私自跟着自己偷偷溜出宫的安庆公主,这时候却突然害羞的像是一只怕见生人的小猫。 “春蝶,去前面取些点心过来。”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春蝶,缓缓说了一句。 春蝶答应了一声,快步向前厅走去。 听到胡非的话,安庆公主缓缓抬起了头,看着对胡非言听计从的春蝶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第一百八十章 私会 北街。 洪宾楼。 春蝶端着几小碟点心缓缓回到了正厅之中,轻轻放在了安庆公主旁边的小桌上,作了一个揖,重新退到了门口。 “尝一尝吧。” 胡非笑了笑,指了指碟子中那些他新研制出来的点心,缓缓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看着琳琅满目,从未见过的点心,满脸好奇,可是却没有一点食欲,心里酸酸的,总是时不时的瞟向站在门口的春蝶。 胡非看到了安庆公主的举动和神情,忍不住抿嘴一笑。 春蝶虽然是丫鬟,但却是胡惟庸当年为胡非精挑细选的,除了武艺高强,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是百里挑一。 女人之间的嫉妒心,真的是很难捉摸。 他没想到,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因为别的女子而乱吃飞醋。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转了转眼珠,故意说道。 “贴身”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愣了一下,轻声嘀咕了一句,露出了一脸的失望。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紧接着,安庆公主突然站起了身,丢下了一句话,匆匆向外快步走去,已经打算离开。 贴身丫鬟,顾名思义,是个人都明白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胡非愣了一下,没想到安庆公主居然这么大的反应。 眼看着安庆公主已经走出门外,胡非急忙起身,飞快的冲了上去,直接一把将安庆公主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放肆!” “你干什么?!放开我!”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惊呼着说道,挣扎着想要从胡非的怀里挣脱出来。 可是胡非却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安庆公主,眼神中满是爱慕之意。 面对胡非的大胆,安庆公主脸色憋成了通红,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春蝶和裴杰,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挣扎着想要逃开,可是无论她怎么使劲,始终都无法脱离。 一旁的春蝶和裴杰看着胡非的举动,早就愣在了原地,没想到少爷一上来就这么霸道。 “你们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春蝶二人,淡淡的说道。 春蝶急忙点了点头,拉着还愣在原地的裴杰快步走了出去,顺势关上了房门。 “不愧是少爷,佩服佩服。” 愣神的裴杰终于回过神来,正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由衷的感慨道,说着就要凑到门边偷看。 可是春蝶一看,摇了摇头,直接拉着裴杰离开了门口。 房间内。 “你想干什么?!” 安庆公主红着脸,双手护在胸前,警惕的看着胡非问道。 她现在已经后悔偷偷跟着胡非从宫里溜出来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又怎么敢的。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太想胡非了,知道他进宫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不干什么,想为你吃点心。”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终于松开了双手,拉着安庆公主的手走到了放着点心的桌前,拿起了一块,笑着递到了安庆公主的嘴边。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的动作,心里一阵紧张,不敢拒绝,微微张开了嘴,咬了一口点心。 可是紧接着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口中的点心,忍不住喜上眉梢。 “好吃吧?”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温柔的问道。 安庆公主紧张的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胡非笑了笑,将剩下的半块也喂到了安庆公主的口中。 似乎是由于点心的味道的确不错,让安庆公主暂时放松了下来,绯红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过来。 胡非一边示意安庆公主坐下,一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旁边,一手支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安庆公主,眼睛一眨不眨。 “你看我做什么?” 安庆公主感觉到了胡非炽热的眼神,害羞的别过了头,娇嗔着说道。 “因为你好看啊,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痴迷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原本缓和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通红一片。 “你胡说什么呢?!赶紧吃你的点心吧!” 安庆公主转过了头,避开胡非的目光,不满的说道,可是心里却已经满是欣喜,因为她也一直在思念胡非。 “秀色可餐,看着你我就饱了,什么都吃不下。” 胡非摇了摇头,一脸深情的说道。 “你你再这么胡言乱语,我就不理你了!” 安庆公主跺了跺脚,娇嗔的说道。 “好好好,不说了,你快吃吧,这里还有很多呢,不够我让春蝶再去拿。” 胡非笑了笑,收回了目光,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说道。 “你都有那么好看的贴身丫鬟了,还理我做什么?”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门口,噘着嘴说道。 “公主,你可别误会啊,她真的只是丫鬟,只是负责伺候我的饮食起居,别的什么都没干,我们俩是清白的!” 胡非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他早就看了出来,安庆公主吃了春蝶的醋。 “真的?”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打量着胡非,噘着嘴问道。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胡非认真的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安庆公主迟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居然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有公主在我身边,世间任何女子在我眼中都成了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公主比呢。” 胡非看着一会儿娇羞,一会儿撒娇的安庆公主,情不自禁的说道。 “油嘴滑舌!” 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白了胡非一眼,撇着嘴说道。 就这样,原本局促紧张的安庆公主,在胡非的一通死缠烂打之下,终于放下了戒备,变得轻松了起来。 二人在房间里面有说有笑,谈天说地,好不快乐。 可是守在院子里的春蝶和裴杰二人就有苦难言了,进又不能进去,走又不能走开,只能像是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院子里,站得脚脖子都麻了。 “春蝶,少爷这么久没有出来,该不会是跟公主两个人在里面” 裴杰苦着脸,眺望着门口,忍不住喃喃自语着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纵使是向来开朗的春蝶都忍不住脸色一红,瞪了裴杰一眼。 “管好你的嘴!小心少爷割了你的舌头!” “今天的事,必须烂在肚里子,绝不能泄露半个字!” 虽然她不屑于裴杰刚才所言,可是心里已经相信,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听了春蝶的话,裴杰急忙将自己的嘴巴捂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安庆公主几乎天天都会溜出皇宫,跑到洪宾楼找胡非,经过第一天的插曲,二人的关系早已突飞猛进,不分你我。 可是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不由得大怒。虽然马皇后已经极力掩饰此事,可还是没有掩饰住。 于是,朱元璋立刻下旨,传胡非进宫觐见。 胡府。 玲珑苑。 一大早,宫里的人就带着朱元璋的口谕来到了胡府,声称陛下召见,让胡非立刻前往养心殿。 正在熟睡的胡非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烦躁的从被窝中爬了出来,铁青着脸来到了门口。 可是还没等他发火,却发现敲门的人不是裴杰,而是胡惟庸。 “一大早的什么事啊?家里走水了啊?!” 胡非不满的瞪了一眼胡惟庸,不满的说道。 “陛下派人传来了口谕,让你即刻进宫!你还磨蹭什么,赶紧穿好衣服进宫去!” 胡惟庸板着脸,不满的看着睡眼惺忪的胡非说道。 胡非听到胡惟庸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残留的一丝睡意瞬间消失,立刻变得清醒了过来。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岳父召见 胡府。 玲珑苑。 听到胡惟庸说朱元璋要召见自己,胡非瞬间清醒,接着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冷笑,懒洋洋的转身回到了房间,开始穿衣服。 “别磨磨蹭蹭的,抓紧动作,不要让陛下等得太久!” 胡惟庸跟着进了屋,一边打量着胡非,一边催促着说道。 “知道了,又不是赶着投胎,我总得穿好衣服,洗把脸吧?” 胡非不耐烦的说道。 “春蝶,赶紧给少爷打洗脸水!” 胡惟庸扭头冲着门外大声喊了一句,紧接着重新转头看着胡非,上下打量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外面的春蝶答应了一声,急忙去准备洗脸水去了。 胡非穿好衣服,刚一转身就看到胡惟庸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游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不认识了?” 胡非撇着嘴,疑惑的问道。 “臭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跟安庆公主那个?” 胡惟庸往前走了两步,认真的看着胡非,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个?” 胡非愣了一些,迟疑着反问道。 “就是那个啊!” 胡惟庸着急的问道。 “那个是哪个啊?” 胡非摊了摊手,不解的问道,不过很快他就灵光一闪,明白了胡惟庸到底说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有没有跟安庆公主生米煮成熟饭?有没有?”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认真的问道。 话音刚落,恰好春蝶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不早不晚的听到了胡惟庸的话,立刻羞红了脸,手里的脸盆差点不小心脱手掉在地上。 最近安庆公主经常来找胡非的事,玲珑苑和洪宾楼早就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胡惟庸的耳中。 “你怎么对这事儿也这么好奇?!你个老流氓!” 胡非一脸无语,打量着好奇的胡惟庸,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 “少爷,水来了。” 胡惟庸刚想解释,站在门口的春蝶生怕老爷再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急忙开口说道,然后将脸盆匆匆放下,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仓皇离开的春蝶,胡惟庸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别把谁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行吗?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胡非一把推开了胡惟庸,开始洗起了脸。 “我哪里龌龊了,老夫是想提醒你,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见到陛下千万不能承认,否则你就麻烦大了,你明不明白?!” 胡惟庸苦着一张脸,无奈的说道。 “嗯,你是真为我好,我谢谢你。” “别解释了,你想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是不是已经有画面了?!” 胡非三下五除二匆匆洗了一把脸,扭头看了一眼胡惟庸,不屑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老脸更红。 “被我说中了吧?老流氓!” “裴杰,春蝶,走了!” 胡非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瞪了一眼胡惟庸,丢下了毛巾,快步走出了房间,大喊了一声,带着裴杰和春蝶径直向外走去。 胡惟庸愣在原地,红着脸,有苦说不出,羞愤难当。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胡公子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说道。 “让他滚进来!” 朱元璋坐在坐塌之上,沉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 庞玉海不敢吱声,急忙退了出去,宣胡非进了大殿。 胡非刚一走进来,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朱元璋,心底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笑意,但是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朱元璋瞪着胡非,脸色依旧阴沉,一句话都没有说。 胡非等了半天,发现朱元璋一直没有开口,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朕让你起来了吗?!” 看到胡非没等许可就自己站了起来,朱元璋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厉声问道。 “陛下,是谁惹您生气了啊?再怎么样您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您告诉我,我替你去出气。” 胡非拱了拱手,先委屈,后强硬,一脸认真。 “除了你还能有谁?!”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我?陛下?微臣近日都没有见过陛下,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可能惹您生气呢?” “是不是又有谁在您这里嚼舌根子了啊?” 胡非一脸茫然的看着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你装什么糊涂!?” “朕来问你,这几日你是不是每日都与安庆公主私下相见?!” 朱元璋沉着脸,厉声问道。 “是啊。” 胡非想都没想,点了点头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站在一旁的庞玉海不由得摇了摇头,同情的看了一眼胡非,暗自摇头。 “你倒承认的挺快啊!?啊?!” “既然认了,那你可以知罪?!” 朱元璋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声问道。 他没想到胡非没有丝毫申辩就一口承认了下来,不禁有些意外。 “陛下,微臣不懂,这哪里错了啊?微臣何罪之有啊?” 胡非茫然的看着朱元璋,装起了糊涂。 “你还给朕装糊涂是不是?!” “公主乃千金之躯!而且待字闺中!就这么整日与你私下相见,万一传出去了,必定受人非议,名誉必定受损!” “她从小被惯坏了,难道你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玷污了公主的名誉,你该当何罪?!” 朱元璋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陛下,冤枉啊!明明是公主主动去找的微臣,微臣总不能躲着不见吧?公主高高在上,微臣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能得罪公主啊!” 胡非苦着脸,一脸委屈的解释着。 “你”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愣了一下,腾的站了起来,可是却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胡非居然这么不要脸,竟然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公主的身上。 “还有啊陛下,如果我真的对公主避而不见,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丢的是您的脸面啊。肯定会有人会说,胡非目中无人,居然连公主都视而不见!” “无视公主就是无视陛下,那到时候微臣就算长着十张嘴也说不清啊!那样不但陛下脸上无光,微臣也是大不敬之罪啊!” “微臣冤枉,还请陛下明鉴!” 胡非看着朱元璋,一脸委屈的说道,说的头头是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更加无语,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却没办法发泄出来了。 胡非的胡搅蛮缠,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陛下息怒,您先喝口茶。” 庞玉海见朱元璋气得够呛,急忙上前端起了茶杯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轻声说道。 “滚下去!” 憋着一肚子火的朱元璋一把打翻了茶杯,不耐烦的说道。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急忙退了两步,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恐。 看到庞玉海惊慌的样子,胡非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激之情。 庞玉海刚才的举动,看似是往枪口上撞,实则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朱元璋将憋在心里的气撒了出来。 这样不但帮了朱元璋,也是无形中帮他解了围。 “陛下,您今天叫我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胡非沉思了一下,变得认真了起来,拱手行了一礼,缓缓的问道。 闹得差不多了,是该进入正题了,否则真把朱元璋气出个好歹,不说朱元璋有可能直接拿刀劈了他,首先太子和燕王就饶不了他。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直了身子,重新认真的打量着胡非 第一百八十二章 空印弊端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听完胡非的话,看着开始变得认真起来的胡非,眯着眼睛,面露沉思。 胡非看着突然变得沉默的朱元璋,心底升起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不满,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经常私下与安庆公主私会之事,而是在担心自己成为驸马之后在朝中的身份地位更高,到时候只会更加忌惮。 一个不听话的丞相已经够朱元璋担心,如果再加上一个不听话的驸马,那就更加坐立不安了,更何况这个丞相和驸马还是父子,如果胡惟庸真的有谋反之心,日后必是大患。 说到底,朱元璋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相信胡惟庸不会谋反。 坐在那个位子上久了,任何人都会变得多疑。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天下,而一旦得到了,必定害怕失去。 “你跟安庆公主的事,朕已经知道大概,但是朕的心中早已有了驸马人选,并不是你,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所以,这件事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以后也不要再与安庆公主私下相见了,这是命令。” 朱元璋沉思良久之后,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看来陛下终究是看不上我这个纨绔。”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撇了撇嘴,轻笑着说道。 “与此无关,人选是早就定下来的,朕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如果依了你,那就是对他人不公。” “不过你放心,朕会亲自为你挑选一门婚事,必定令你满意。” 朱元璋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他虽然不想让胡非成为驸马,但是也不希望胡非因此而记恨,从此与他疏离。毕竟,胡非的才能,的确是他十分欣赏的。 “不用麻烦陛下了,既然陛下讲究公平,那就让微臣自己选择吧,省得到时候陛下挑的人微臣也不喜欢,那不是对微臣也不公吗?” 胡非摇了摇头,直言不讳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没等朱元璋搭话,站在一旁的庞玉海已经心惊肉跳,从开始到现在,胡非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引发陛下震怒,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好吧,既然如此,朕便不再勉强,你自己决定吧。” “安庆公主的事,到此为止,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因为胡非拒绝自己的赐婚而生气,摆了摆手说道。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直接转身向门口走去,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看着明显负气离开的胡非,朱元璋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发作。 可是没等走出几步,胡非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重新看向了朱元璋。 “你还有什么事?!” 看到胡非的举动,朱元璋愣了一下,沉声问道。 “陛下,微臣刚才忘了,今日微臣进宫原本有事向陛下启奏。”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何事?” 朱元璋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胡非的胡搅蛮缠,是出了名的,原本他刚才还在好奇胡非居然没有就安庆公主的事跟自己纠缠,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微臣近日发现了一些朝中大臣贪污舞弊之嫌,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陛下为好。” 胡非拱着手,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再次愣了一下,没想到胡非并不是要跟自己纠缠与安庆公主的事,而是关于官员贪污的事。 “怎么回事?!” 朱元璋沉着脸,认真的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按照我朝规定,每年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再由户部统一对应核查,确认无误之后盖上户部官印,” “但是微臣无意中发现,有官员手中持有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其中云贵、两广、晋陕、四川等地的官员居多,不知道这是陛下默许的,还是有人意图从中弄虚作假?” 胡非站在原地,拱着手,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说什么?!”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看来陛下并不知情。” 胡非看了看盛怒的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元璋盯着胡非,沉声问道。 “臣刚才说了,是无意中知道的,年节将至,各地官员进京之后也有到洪宾楼吃喝的,所以微臣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弊端。” 胡非不紧不慢的答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的脸色逐渐阴沉,眉宇之间满是怒意。 “陛下,微臣要说的都说完了,先行告退了。” 胡非看到朱元璋的脸色,微微拱了拱手,缓缓说道,说完也不等朱元璋有所回应,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朱元璋的脸色越加凝重。 “庞玉海!” 紧接着,朱元璋沉着脸喊了一声。 “奴才在。” 庞玉海急忙拱手应道。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速命检校严查!” 朱元璋沉着脸,厉声喝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缩着脖子,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向外快步而去。 朱元璋沉着脸,背负着双手在大殿中踱着步子,面色越发的凝重,现在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从胡非的身上转移到了空印弊端之上。 东宫。 后院凉亭之中。 朱标正与李善长下着五子棋,二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自从学会了五子棋之后,二人对于棋道似乎越发的痴迷了。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而来,走进了凉亭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胡非向殿下传来了一段话。”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胡非?他进宫了?人呢?” 朱标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已经走了,似乎是刚刚从养心殿那边过来,留下一段话并叮嘱让属下转述给殿下之后,他就离开了。” 肖琦认真的说道。 “什么话?” 朱标看着肖琦,好奇的问道。 李善长的注意力也被吸引,缓缓看向了肖琦。 “胡非说,近日陛下可能会对朝中官员施以严责,甚至株连,到时候请太子殿下务必阻止,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肖琦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没了?” 朱标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追问道。 “没了,这是胡非的原话,一字不差。” 肖琦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朱标听完,一脸茫然的扭头看向了李善长,但发现李善长也是一脸疑惑。 “这小子,怎么有事不进来说,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朱标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 李善长想了想,缓缓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眯了眯眼睛,想起了肖琦刚才说胡非是从养心殿的方向而来的。 “你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或者心情怎么样?” 朱标重新看向了肖琦,沉声问道。 “不太好。” 肖琦回想了一下,摇着头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心中立刻明白,一定是父皇否决了胡非与安庆公主的婚事,所以胡非才没有进来相见。 不过他依旧无法想明白胡非让肖琦带给自己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知道了,多留心朝中的消息,有什么事及时向本宫禀报。”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着肖琦,认真的说道。 “是,殿下。”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李善长,丢下了手中的棋子,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面色显得有些凝重。 父皇否决胡非和安庆公主婚事的事,加上胡非捎来的话,让他彻底没了心情。 一旁的李善长看着面色凝重的太子,心中也已经明白,胡非的驸马之位,怕是没戏了,自己和儿子的心思,终究是要落空了。 另一边,接到命令的检校已经开始暗中对户部进行严查,而且分出数批分别前往了云贵、两广、晋陕、四川等地。 原本相安无事的朝中,突然变得暗流涌动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盛怒的朱元璋 烟雨楼。 顶楼一间最大的雅阁之内,一男一女二人坐在窗前,相互依偎着,各自都带着一丝愁容,似乎心里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是胡非与安庆公主。 带着当朝公主逛青楼,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也就只有胡非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父皇真的拒绝了?” 安庆公主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一边低声问道,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失落。 身在帝王之家,久居宫中的她,其实有时候总觉得自己身处牢笼之中,没有自由,什么事都得首先顾及皇家的规矩,很多事是没有自己的决定权的。 但是自从遇见胡非之后,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胡非的特立独行,不畏世俗,都深深地吸引着她。 “他说心中早就已经为你相中了驸马的人选,不知道是哪个王公贵胄家的公子,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屑。 其实他知道,那只不过是朱元璋用来搪塞自己的话,事情哪会那么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马皇后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召见自己。 “已经有了人选?我怎么不知道?父皇从来就没有提起此事,母后也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皱了皱眉,迟疑着说道。 “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我不管,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安庆公主摇着头,坚定地说道。 “如果他真的把你许配给别人,你又怎么能拒绝。” 胡非笑着说道。 “所有的事我都能依他,但是这件事,我绝不答应!如果此生不能跟你长相厮守,我宁愿死!” 安庆公主转头看着胡非,无比认真的说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浑身震了一下,转头看着坚定的安庆公主,忍不住有些动容。 这句话太重了,他没想到安庆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认真的!我朱嫦姝非你不嫁,说到做到!”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再一次斩钉截铁的说道。 平日里安静柔弱的她,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我到底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不顾一切啊。” 胡非忍不住叹息着说道,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暖流。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再次认真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即便是跨过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想办法让他把你嫁给我!” 胡非看着面露真情的安庆公主,咬了咬牙说道。 “真的可以吗?” 安庆公主眼神中闪过一抹欣喜,不确定的问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侧过了身子,躺在了安庆公主的腿上,缓缓的说道。 安庆公主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抚慰自己灵魂的存在,之前的他,只是想着救下胡惟庸,保住自己的命,现在似乎多了一层希望。 有她在,深埋在他骨子里的那股孤独,似乎淡了许多,就像是一艘迷路的大船在浩瀚的海洋中终于找到了方向。 安庆公主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胡非的额头,眼含深情。 胡非对她而言,充满着新奇,就好像他是来自另一个人世界的人一样,勾起了她无数的向往。 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心里想着彼此,感受着难得的安静和惬意,将所有烦恼全都抛在了脑后,只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 直到胡非渐渐睡去,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夜深人静之后把彼此彻底交给彼此的缠绵。 次日。 东宫。 一大早,肖琦就找到了太子朱标。 “有消息了!?” 朱标看着一夜未归的肖琦,微微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自从收到胡非转达的话之后,他就一直惴惴不安,今日更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启禀太子殿下,检校已从云贵、两广、晋陕、四川等地返回,数十名官员被缉拿回京,此时应该已经回宫向陛下复命,密查户部的人员也已全数撤出。” 肖琦拱了拱手,低声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脸色大变,不由得心中一沉。 数十名各地官员被缉拿回京,说明这件事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知不知道所为何事?!” 朱标迟疑了一下,再次问道。 “似乎是贪墨舞弊之嫌!” 肖琦立刻答道,说话间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的脸色再变,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父皇最恨贪官污吏,对贪墨官员从来都是深恶痛绝,不留余地! “看来,本宫务必需要去一趟养心殿了!” 朱标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 话音落下,朱标已经快步向外走去。 “尽快找到胡非,告诉他,哪儿都不要去,随时准备进宫觐见!” 临出门之前,朱标随口留下了一句话,径直出了东宫,向养心殿而去。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宫,直奔丞相府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毛校尉在外求见。”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快宣!” 朱元璋一听,急忙说道。 很快,检校校尉毛襄快步走入了大殿。 “微臣毛襄,参见陛下!” 毛襄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怎么样?可否查实?!”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毛襄。 “启禀陛下,的确有人手中持有盖了户部官印的空白书册,一共四十一人,微臣已经全部缉拿入京,听候陛下发落!” “另外,户部方面也已查实,这样的事从我大明初立之时就已存在,证据确凿,请陛下决断。” 毛襄拱着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的机会,之前栽在胡非手里不止一次,他能明显感觉到陛下已经开始不再器重于他,现在终于让他抓到了一次立功的机会。 听完毛襄的禀报,朱元璋的脸色立刻铁青一片,眼神之中怒火燃烧,双拳紧握。 “好啊!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瞒着朕这么久!” “户部尚书滕德懋可曾知道此事?!” 朱元璋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此事牵连如此之广,没有他的许可,绝无可能。” 毛襄迟疑了一下,肯定的说道。 “立刻缉拿滕德懋!朕要亲自问问他!” 朱元璋沉着脸,厉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气。 “是!” 毛襄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一旁的庞玉海看着盛怒的朱元璋,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虚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陛下如此愤怒了。 他知道,要出大事了。 烟雨楼。 顶楼雅阁之中。 胡非缓缓睁开了双眼,伸了一个懒腰。 这一夜,他睡得异常安稳,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过了。 旁边的安庆公主还在熟睡着,脸色微红,看起来与往日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从外传来。 突然的敲门声,让正在熟睡的安庆公主突然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眼。 刚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了侧躺在身旁盯着自己端详的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脸色变得彻底通红一片,急忙拉过了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随着安庆公主的动作,胡非无意中看到了褥子上留下的一滩猩红的印记,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歉意,看着躲在被窝中的安庆公主,眼神中满是温柔。 他本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娇羞的安庆公主,可是敲门声还在持续着,于是皱着眉头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脸色阴沉的向门口走去。 “谁啊?!一大早的报丧呢啊?!”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紧接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房门外站着一名意料之外的人。 看到这个人之后,胡非眯了眯眼睛,急忙闪身出了房间,顺势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是我的人 烟雨楼。 顶楼雅阁之外。 “何事?” 胡非闪身出了房间之后,看着敲门的裴杰,冷冷的问道。 “少爷,一大早他就去丞相府找您,知道您不在之后才打听您在这儿,就找过来了。” 裴杰使着眼色,低声说道。 “太子找我?”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抬头看向了裴杰身后的肖琦,淡淡的问道。 那个出乎意料来到这里的人,正是东宫侍卫统领,肖琦。 肖琦突然前来,他已经猜到应该是宫里出事了。 看到衣衫不整的胡非,肖琦明显的皱了皱眉头。 “见过胡公子。” “太子殿下命我前来通知胡公子,让胡公子准备一下,随时入宫。” 肖琦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随时入宫?宫里出事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淡淡的问道。 “太子殿下只让我带刚才那句话给胡公子,并没有别的交代。”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说道,并没有多说什么。 “知道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那末将先告辞了。” 肖琦拱着手说了一句,看了一眼胡非身后的雅阁门口一眼,转身离开了烟雨楼。 看着转身离开的的肖琦背影,胡非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即便肖琦什么都不说,他也已经猜到,应该是空印的事有了进展。 “少爷,他没看到吧?” 裴杰一脸担忧的看着胡非,小心翼翼的问道。 裴杰的话音刚落,胡非直接一脚踢在了裴杰的屁股上,踢得裴杰一脸委屈的向一旁躲开。 “你就不会不把他带到这门口来?!不会让他在下面等着?!嫌我死得不够快啊?!” 胡非瞪着裴杰,不满的说道。 如果让肖琦看到昨晚与他在这里过夜的人是安庆公主,那就麻烦大了,肖琦肯定会回去向太子禀报。 “我说了啊,可是他说事情很急,非要跟上来,属下也没有办法啊。” 裴杰苦着脸,委屈的说道。 “行了行了,去把春蝶叫来。”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返回了房间。 裴杰答应了一声,灰溜溜的转身下了楼。 雅阁中,安庆公主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而且刻意用被子盖住了褥子上的那滩红色的印记。 看到胡非重新返回,羞涩的低下了头。 “没睡好吧?” “我已经教训过底下的人了,他们不该吵醒你的。” 胡非看着坐在床边的安庆公主,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没关系,睡得很好。” 安庆公主低着头说道。 可是实际上,昨晚她睡得并不好,到现在都腰酸背痛的,折腾的够呛。 “一会儿我让春蝶送你回去。” 胡非抿嘴一笑,缓缓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你不能回宫。” 胡非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抬起了头,有些茫然。 “你一夜未归,难道要回去告诉宫里的人,你昨晚跟我在一起?”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故意变换了语气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慌乱与羞涩掺杂的神情。 “先去韩国公府吧,晚点再回宫里。” 胡非笑了笑说道。 “可是万一他们也知道怎么办?” 安庆公主面露迟疑,喃喃的问道。 “放心吧,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 胡非摆了摆手,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 安庆公主疑惑的问道。 “不用问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让春蝶亲自送你过去。” 胡非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自己与安庆公主相遇的事,十九八九是李善长和李祺私底下串通好的,很可能连临安公主都参与其中。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胡非想都不用就知道,无非就是想借助自己和胡家的势力来巩固李家在朝中的地位罢了。 毕竟,一个驸马,总比一个区区的八品照磨更加有用。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堆在一起的被子,神情变了变。 “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答应过你,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说话算话,放心吧。”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说道。 “嗯。” 安庆公主娇羞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随即,胡非便牵着安庆公主的手走出了房间。 春蝶和裴杰已经等在了门外。 “一会儿你亲自将公主送到韩国公府上,然后自己回洪宾楼。” 胡非看着春蝶,缓缓说道。 “是,少爷。” 春蝶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先送公主上马车。” 接着,胡非看了一眼裴杰,缓缓说道。 “是,少爷。” “公主殿下,这边请。”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恭敬的冲着安庆公主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胡非一眼,跟着裴杰下了楼。 刚才胡非在外面跟肖琦的谈话,她全都听到了,知道胡非有事要处理,但并没有多问。 随着安庆公主和裴杰离开,胡非叫来了烟雨楼的人,要了纸和笔,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了春蝶,命春蝶把人送到之后,亲手将字条交给李祺。 随后,春蝶驾着马车,带着安庆公主去向了韩国公府。 而胡非则带着裴杰和小五步行向洪宾楼走去。 没过多久,春蝶就带着安庆公主抵达了韩国公府。 公主嫁到,韩国公府立刻通报了进去,李祺亲自出门迎接。 春蝶趁着安庆公主不注意,将那张字条偷偷交给了李祺。 李祺看过之后,会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安庆公主回了府中,安顿在了后院。 春蝶也完成了差事,向洪宾楼返回。 其实字条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公主昨夜一直在韩国公府中,未离开半步。 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没头没尾,但是胡非知道,李祺看了便会明白,事实证明,李祺看过之后立刻会意,什么都没有多问,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宫。 养心殿。 正在家中准备上朝的滕德懋突然发现检校闯入了自己的家中,还没等他弄清楚缘由,就已经被检校直接缉拿,押进了皇宫。 “微臣滕德懋,参见陛下。” “不知微臣所犯何罪?” 滕德懋被几名检校押进大殿之后,急忙跪地行礼,苦着脸问道。 “滕德懋,你可知罪?!” 朱元璋阴沉着脸,瞪着滕德懋,沉声问道。 “陛下,微臣惶恐,可是微臣到底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滕德懋哭丧着脸,颤抖着嘴唇问道。 “户部是否向各州府下发过盖着官印的空白账册?!” 朱元璋瞪着滕德懋,冷冷的问道。 听到朱元璋这句话,滕德懋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哑口无言。 “说话啊,朕在问你!” 朱元璋瞪着闭口不言的滕德懋,大声问道。 “陛下,微臣冤枉啊!求您开恩!” 滕德懋哭丧着脸,看着朱元璋哀求着说道。 “这么说,你真的知道此事?是不是你指使的?你想干什么?!” 听了滕德懋的话,朱元璋立刻心中已经了然,愤怒的问道。 “陛下,此事原本就不算是秘密,之所以未曾禀报于陛下,是因为这件事的确本身不合规矩,但又是迫不得已之举,微臣以为陛下可以理解,并非有意隐瞒陛下。” 滕德懋看着朱元璋,哀求着说道。 “既然你知道不合规矩,为何还要明知故犯!你是当朕瞎了聋了吗?!你好大的胆子!” 朱元璋指着自己承认的滕德懋,狠狠地说道。 “陛下,微臣真的冤枉,此事的确事出有因,还请您给微臣一个申辩的机会,毕竟这是从元廷开始就有的习惯性做法,并不是微臣执意要这么做的啊。” 滕德懋焦急的说道,额头上的冷汗犹如雨下。 “你说什么?!元廷?!你居然敢用元廷处理朝务的手段?!你安的什么居心?!” 听到滕德懋居然提到了元廷,朱元璋顿时大怒,脸色憋成了通红,眼神中杀机陡现! 看到朱元璋的反应,滕德懋浑身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吓得急忙开始跪地磕起了头,不停地哀求着。 站在一侧的毛襄恭敬的低着头,可是嘴角却闪过了一丝得意的冷笑,他没想到,滕德懋居然这么快就主动承认了,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他似乎已经看到大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皇宫。 养心殿。 “陛下,微臣真的冤枉,刚才一时口误,还请陛下恕罪!但是空印之事的确事出有因,还请陛下明察!” 滕德懋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老泪纵横。 “你住口!” “事到如今,朕不会再听你任何废话!” 朱元璋指着滕德懋,厉声喝道,紧接着抬头看向了庞玉海。 “庞玉海,传朕旨意,立即查抄户部尚书府,所有家眷全部缉拿,朕要看看,他这些年到底从户部贪了多少银子!” “至于那四十一名涉事官员,全部立即处死,家眷尽数流放!” 朱元璋瞪着庞玉海,狠狠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命令,庞玉海和站在一旁的毛襄忍不住同时一愣,满脸震惊。 “奴才遵旨!” 庞玉海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躬身答道。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宣。”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缩着脖子急忙退下。 很快,太子朱标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看到跪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滕德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来了?!何事?!” 朱元璋看着迈步而入的朱标,沉声问道,心中的怒气还未消散。 “儿臣参见父皇。” “回父皇,儿臣是有一些朝务要与父皇相商,不知父皇有事,搅扰了父皇,请父皇恕罪。“ 朱标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有事之后再说,朕现在有别的事需要处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朱元璋摆了摆手,紧接着瞪着愣在原地的庞玉海,沉声呵斥道。 “等等!” 可是朱标却突然喊了一声,制止了正要离开的庞玉海,看了一眼毛襄和滕德懋之后,重新看向了朱元璋。 “不知父皇为了何事如此生气?” 紧接着朱标拱手看着朱元璋,恭敬的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庞玉海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元璋看着突然制止庞玉海的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之后,便将胡非之前所说和检校查到的线索全都告诉了朱标。 听完朱元璋的话,朱标也不由得大惊,他没想到,胡非随口而说的一句话,居然引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之前胡非为什么会让肖琦给他带去那段话了。 “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问道。 “贪墨舞弊之事,本就是朕最为痛恶之事,现在既已查明,必须严惩!所涉官员共计四十一名,须全部处死,以儆效尤,户部尚书滕德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理当抄家灭族!警示天下!”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标忍不住浑身一颤,后脊发凉,深知此事已经彻底激怒了父皇。 “父皇,万万不可!” 紧接着,朱标行了一礼,一脸担忧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此事事关重大,不许你为他们说情!” 朱元璋愣了一下,瞪着朱标说道。 “父皇,既然此事由来已久,恐怕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年节将至,一旦大动干戈,朝中上下必定人心惶惶,恐怕于朝局不利!” 朱标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面露犹豫之色。 “父皇,既然这件事是由胡非发现并告知父皇,不如召他进宫前来问话,或许他已经有了解决之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面露犹豫的父皇,试探着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眯了眯眼睛,沉思着坐在了坐榻之上,陷入了沉思。 “好吧。” “即刻召胡非入宫!” 朱元璋沉思片刻之后,看了一眼庞玉海,沉声说道。 按照他对胡非往日做事的了解,似乎每次胡非提出问题的时候,的确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庞玉海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立刻派人前去传旨。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胡非穿戴整齐,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直觉告诉他,宫里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召他入宫。 正在这时,春蝶穿过前厅,缓缓向后院正厅走来,迈步走入了正厅之中。 “少爷,公主殿下已经安全送到韩国公府,您交代的纸条我也已经交给李祺,没有让公主殿下发现。” 春蝶走到胡非近前,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李祺问什么了吗?”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 春蝶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知道了。” 胡非撇嘴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春蝶的回答,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与安庆公主的相遇,的确并非偶然。 不过被人当了一回棋子,心中总有些不爽,但是结果是好的,所以对李祺父子也就没有太多的记恨。 如果没有他们,他或许就不会遇到安庆公主,身处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他的心灵的确需要一个依靠,而那个依靠他现在已经找到了。 “少爷,您不是在等我?” 春蝶看着不停向外张望着的胡非,迟疑着问道。 “你想多了。” 胡非撇了撇嘴,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春蝶尴尬的抿了抿嘴,她原本以为少爷是在这个特意等着她回来复命。 就在这时,前厅再次走出三个人,正向正厅走来,其中一名一看就是从宫里出来的太监。 “少爷,宫里有人找您。” 那名带路的伙计来到门口,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那名伙计退下。 紧接着,那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正厅,恭敬的行了一礼。 “参见胡公子。” “奴才奉陛下口谕,召胡公子进宫觐见,请胡公子即刻启程。” 小太监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太子可在养心殿?” 胡非撇嘴一笑,淡淡的问道。 “回胡公子,奴才出宫之前,太子殿下刚到。” 小太监点了点头说道。 “好,走吧。”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句,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裴杰和春蝶急忙跟上。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胡公子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之中,恭敬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 朱标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大殿门口。 而站在一旁的毛襄却忍不住眯了眯双眼,暗中咬了咬牙,但是由于他低着头,并没有人发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 很快,胡非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暗中瞟了一眼或站或跪在大殿中的三个人,嘴角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容。 眼前的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胡非,空印之事,连父皇和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在洪宾楼中偶然遇见了进京述职的州府官员,进而发现了此事?” 没等朱元璋问话,朱标已经看着胡非率先开了口。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子殿下。”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和朱标同时一愣,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原来这件事另有隐情。 朱标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居然真的问到了点儿上。 “此话何意?如实说来!”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韩宜可这个人?”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朱元璋,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和朱标再次一愣,疑惑的看向了胡非。 对于韩宜可这个名字,他们怎么可能陌生,当初就是因为弹劾胡惟庸以下犯上,相权盖过皇权而惹怒了朱元璋,被撤去了官职,无奈告老还乡。 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跟韩宜可扯上了关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良策三则 皇宫。 养心殿。 “这件事与韩宜可又有何关系?”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回陛下,此事的确因他而起。” “当初微臣与韩宜可有过一面之缘,无意中知道他发现了空印弊端,只是因为此事牵连甚广,再加上苦于一直没有真凭实据而没有向陛下启奏。” “微臣知道之后,从那时便开始派人暗中调查,直至近日才有所收获,可担心陛下因为安庆公主之事而不再相信微臣,所以才提醒陛下自己调查。” “幸好,事实已经证明,此事千真万确,也不枉微臣一片苦心,不过在洪宾楼中遇到各州府官员的事也是真的。”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元璋将信将疑的皱了皱眉头,面露沉思。 尤其是当他听到胡非提起安庆公主一事时,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 而一旁的朱标听完胡非的话,心中已经明白,父皇的确没有同意胡非与安庆公主的事。 “你说的没错,此事的确已经查明,你没有信口雌黄,提醒有功,朕不会忘记。” 朱元璋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但微臣所为,是真心为陛下,为大明,不曾奢求任何回报和功劳,只要能够帮到陛下,微臣便已知足。” 胡非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元璋满意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又皱了皱眉头,对于此事的处置,他还没有想到一个完全之策,于是不由得瞟了一眼儿子朱标。 “胡非,既然这件事你查了这么久才禀报,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对应之策?” 朱标接收到了父皇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转头看着胡非问道。 “回太子殿下,微臣的确有些浅薄之见,不过不知道陛下现在是否还愿意相信微臣?” 胡非点了点头,瞟了一眼朱元璋,苦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瞪了一眼,他知道,胡非这又是在故意往安庆公主一事上扯。 “朕既然召你入宫,自然信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休要故弄玄虚!” 紧接着,朱元璋瞪着胡非,佯装不满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微臣想知道陛下原本打算怎么处置涉事官员?” 胡非抿嘴一笑,缓缓问道。 “主犯滕德懋处死,抄家株连,其余四十一名州府官员全部处死,家眷流放!” 朱元璋瞪了一眼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滕德懋,沉声说道。 听完朱元璋的回答,胡非扭头看了一眼朱标,在看到朱标点头之后,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没想到这次朱元璋这么狠,看来此事的确触犯了朱元璋的逆鳞。 “陛下,万万不可!” 胡非摇着头,急忙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没想到胡非听完的第一句话居然跟太子如出一辙。 “那你说该怎么办?说来听听!” 朱元璋看着胡非,沉声问道,眼神中流露着一丝好奇。 “回陛下,滕德懋不能杀!那四十一名州府官员更不能杀!” 胡非摇着头,无比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跪在地上的滕德懋惊讶的抬起了头,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胡非。 他原本以为胡非会因为儿子的事趁机落井下石,没想到此时却开始为自己求起了情,忍不住竟有一丝说不清的感动。 “为何?” 朱元璋瞪着胡非,沉声追问。 “因为他们虽然犯了大错,但却是情有可原,微臣当时告知陛下,也是为了彻底根除此类事件继续发生甚至愈演愈烈,并不是想让陛下拿起屠刀而杀人。” “杀人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此类问题不彻底根除,即便杀了一个滕德懋,今后还会出现第二个滕德懋,杀了那四十一名州府官员,还有千千万万个州府官员,解决不到根本问题。” “而且朝廷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很难,能位至郡守的官员,都是数十年培养所成,这些官员并非草菅可割而复生,其中需要耗费的财力和精力不可估量,一下子杀那么多人,是对朝廷,对陛下的损失。” 胡非拱了拱手,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站在一旁的朱标和坐在坐塌之上的朱元璋几乎同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深觉有理。 朱标更是满眼赞许之意,心中忍不住想道:好小子,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呢啊,为了嫦姝,你可谓使尽浑身解数啊。 他知道,胡非其实早就想到了对策,只不过直到这时候才肯说出来。 “继续说。”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脸色已经逐渐缓和。 如果不是刚才儿子阻止,恐怕这时候所有涉事之人都已被处决。 “其实这件事由来已久,只因每年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待户部与各布政司、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 “但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重新盖上地方政府的印章,然后二次进京呈报,可是如今上缴大部分都是实物税款,粮食居多,运输过程中难免有所损耗,” “所以出现账册与实物对不上的现象是大概率事件,而云贵、两广、晋陕、四川的官员因距离京师最远,往来路途遥远,如果每次都需要发回重造,势必耽误相当多的时间,所以前往户部审核的官员都备有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以备使用,为的就是节约时间。” “但久而久之,难免会出现一些贪墨作假之嫌,所以微臣才比较重视,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才向陛下暗示,为的就是让陛下重视此事,而且经过这次大规模缉拿事件,也算是向所有人提个醒,敲响警钟。” 胡非拱着手,头头是道的说道。 听了这一番话,朱元璋和朱标再一次频频点头,深觉有理,尤其是朱元璋,眼神中的满意之色越加的明显,看着此时的胡非也不像不久之前刚知道安庆公主一事时那么反感了。 而站在胡非身后一直低着头的毛襄却早已恨得牙痒痒,他没想到自己累死累活的忙了半天,结果却是为别人做嫁衣,成为了胡非的一枚棋子,心中对胡非的怨恨不由得变得更深。 “那你觉得,此事该怎么从根本上根除?”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语气温和。 “其实想要杜绝此事愈演愈烈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三点,其一,从今以后,空印账册全都改为骑缝印,保证具体到每张纸上印迹都不完整,不再是一纸一印,这样即使流散出去,也办不成什么事。” “其二,钱粮这些账目数字,府必合省,省必合部,出入对错,最后户部说了算。而部省间距离,远则六七千里,近亦三四千里,一旦有错,一次往返差不多要一年时间,” “那就不如想一个权宜之计,定好每年合账的具体日子,再由户部派出专人,选取各地之间相近的一处地点,成立审对卫所,令各州府到指定地点呈报核对,这样既节省了时间,也避免了犯错的几率。” “其三,朝廷必须要颁布明确律例,而后根据律例来惩处弄虚作假者,以此来警示各州府官员,否则一旦等到事发之后再行治罪,恐不能服众,甚至会让结果更加不可控。” “做到以上三条,空印弊端迎刃而解,陛下也不必再有任何烦忧。” 胡非背负着双手,来回在大殿之中踱起了步子,娓娓道来,就像是一个资深的讲学者,把朱元璋和朱标都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看着胡非侃侃而谈的样子,朱元璋和朱标已经不再是愣神,而是彻底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胡非。 他们没有想到,胡非居然已经将空印弊端研究的这么透彻,几乎针针见血,字字珠玑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箭双雕 皇宫。 养心殿。 “好!好!好!” “哈哈哈” 迟疑良久之后,朱元璋突然连说了三声好,紧接着开会大笑,心中的杀气全部消散殆尽,看向胡非的双眼之中满是由衷的赞许。 看到朱元璋的反应,朱标赞许的冲着胡非点了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胡非刚才的一番话,不但解决了空印弊端,而且挽救了四十几名官员的性命,这份功劳,是无法用言语能形容的出来的。 “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之幸,希望微臣没有让陛下失望。”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朝中有你,是朕之所幸,更是大明之幸!朕心甚慰!”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朕通通答应你!” 朱元璋大手一挥,笑着说道。 “陛下,奖赏的事情先不急,滕尚书和那些被抓的官员是不是该放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笑着问道。 “放放放!现在就放!” “滕卿,朕决定收回刚才的话,你的责任不会再追究,但是胡非刚才所言你已经听到了,回去之后尽快落实骑缝印和审对卫所之事,年后施行!” 朱元璋笑着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滕德懋,沉声说道。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微臣必定鞠躬尽瘁!” 滕德懋听完,终于放松下来,恭敬的磕头谢道。 “毛襄,立即释放抓入京师的四十一名州府官员,并分发路费,让他们回家!” 紧接着,朱元璋又看向了毛襄,大声说道。 “微臣遵旨!” 毛襄立刻答应了一声,狠狠地看了一眼胡非的背影,咬了咬牙,迅速离开了大殿。 随着毛襄离开,滕德懋也起身告退。 一时之间,大殿内只剩下了胡非和朱元璋父子。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朱元璋再次看向了胡非,笑着问道,心情大好。 “陛下,刚才微臣已经说了,为朝廷,为陛下效劳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求功,但如果陛下非要赏赐于臣,微臣斗胆,还请陛下为我和安庆公主赐婚!” 胡非拱了拱手,迟疑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胡非或许会旧事重提,可还是有些不适应。 “父皇,儿臣刚才就想问,胡非刚才所说的安庆公主一事,到底是什么?发生了什么儿臣不知道的事吗?” 看到朱元璋的神情,朱标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心底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笑意。 “嫦姝与胡非之事,你真的不知?!” 朱元璋扭头看向了朱标,沉声问道。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朱标点了点头,认真的装着糊涂。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接着便将胡非和安庆公主私下相见以及私定终身的事告诉给了朱标。 “竟有此事?!胡非,你好大的胆子!” 朱标听完,转头看向了胡非,瞪大了眼睛问道。 为了配合朱标演戏,胡非急忙躬身行礼,流露出一丝惶恐。 “父皇,既然这件事都传到了您这里,说明知道此事的人已经不少,如果父皇否决,拆散他们二人事小,皇家颜面损失事大。” “但是儿臣觉得,选胡非为嫦姝的驸马,未尝不可,胡非乃丞相之子,身份上并不委屈嫦姝,再加上胡非如今是我大明诗神,而且他的才华父皇已经能看得出来,是个难得的人才。” “他不是一直不想入仕吗?那就不如就顺了他和嫦姝的意,等他成为驸马之后,将来就算他不想入仕,也得对朝廷效力!” “父皇觉得如何?” 朱标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心中一动。 没错,胡非这段时间以来屡次建功,可是却从来都不要赏赐,弄得他想赏胡非一官半职都找不到机会。 如果胡非真的成为驸马,既是皇婿,又是朝臣,即便不想入仕当官也休想置身之外。 可是不久之前他才拒绝了胡非,所以不甘心这么痛快就遂了胡非的意。 “此事朕还需要深思,日后再说吧。” “既然你不想要赏赐,那就退下吧!”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看着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微臣告退。” 胡非犹豫了一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事已至此,不能逼得太紧,所以他没有选择继续纠缠,就当是好事多磨了。 不过他有信心,安庆公主早晚是他的人! “那儿臣也告退了。” 朱标也拱了拱手,告别了朱元璋。 看着朱标随着胡非离开,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想起了朱标刚来之际明明声称自己有朝务要与他相商,此时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心中立刻明白了什么。 想到这里,朱元璋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不过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胡非和朱标前后脚出了大殿,没走几步便被朱标叫住。 “太子殿下,还有事吗?” 胡非停下脚步,冲着赶上来的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打了一声招呼。 “刚才在殿上的表现,不得不令本宫叹服啊,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刚才那一幕?” 朱标看着胡非,脸上带着一丝轻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殿下此话何意?微臣不懂。”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哼,你不用装了,不过本宫并不想知道细节,刚才你表现的的确不错,但是你记住,日后有事最好当面说清楚,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随意将他人当作棋子!” 朱标看着胡非,突然沉下了脸,生硬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心里一紧,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 “放心吧,你与嫦姝之事,父皇不会再阻拦,应该很快就会宣布。” 朱标看了胡非一眼,突然话锋一转,一边向宫外走去,一边低声说了一句。 “恭送太子殿下!” 胡非急忙转身拱手,目送朱标离开。 看着朱标离开的背影,胡非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朱标一定是联系到了自己之前托肖琦带去的那段话,想到了这一切早就在他的谋划之中,但或许是知道自己是为了娶到安庆公主,所以才没有追究。 说实话,如果今日不是朱标在旁帮忙,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所以对于朱标的感激,他是认真的。 至于什么空印弊端是从韩宜可那里得到的提示,只是他随口编造了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借口罢了。也算是间接的提醒一下朱元璋,韩宜可是个好官,将来或许能重新启用。 不过紧接着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安庆公主的驸马,暂时将这些全都抛在了脑后,忍不住露出了满脸期待的笑容。 而且值得高兴的是,这次不但借着机会再次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也让朱元璋对于他和安庆公主的事不再那么抵触,而且化解了震动历史的明初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解救了无数将来会因为空印案而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因为空印案而被牵连致死的人,足有七万之众。 现在以这样的结局结束,可谓是一箭双雕。 心情不错的胡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宏伟的养心殿,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背负着双手,转身向宫外走去。 可是没等走出几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远远地望着他,没等他走近,就已经开始恭敬的行礼。 正是早就向朱元璋告退的滕德懋。 “下官滕德懋,见过胡公子。” 待胡非走到近前的时候,滕德懋恭敬的打了一声招呼。 看着头破血流的滕德懋,胡非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滕德懋他也算了解,虽然算不上大明朝的什么重要的功臣,但是也算是为大明朝鞠躬尽瘁,称得上是一个好官。 只是可惜这样的好官却生了一个腾子骞那样的儿子,不得不令人唏嘘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招为驸马 皇宫。 养心殿外。 “有事吗?” 胡非看着满脸鲜血还特意等着自己的滕德懋,淡淡的问道。 “今日之事,多谢胡公子仗义执言,下官在此真心谢过!” 滕德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一边说着,一边居然直接跪了下去。 看到滕德懋的举动,胡非皱了皱眉头,急忙上前一步,在滕德懋跪下去之前一把扶了起来。 “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刻意为你求情,再说了,我一个八品照磨,怎么能受得起滕大人如此大礼。” 胡非看着滕德懋,摇了摇头说道。 “无论如何,今日要不是胡公子,下官早已没命,整个滕家也完了,如此大恩,下官永世不忘!” 滕德懋看着胡非,一脸感激的说道。 “我说了,我并非有意救你,如果真的要谢,那就谢陛下吧。” “有这工夫,不如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然后尽快完成陛下交代给你的差事,而不是特意等在这里谢我,没有必要。” 胡非看着滕德懋,认真的说道。 “胡公子教训的是,那下官这便告退了,这点上不算什么。” “如果今后胡公子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言语,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滕德懋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了,去吧。” 胡非点着头,挥了挥手说道。 随即,滕德懋便告别了胡非,转身向宫外快步走去。 胡非看着滕德懋的背影,想起了之前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腾子骞,忍不住摇了摇头。 次日一早。 胡府。 刚刚下了早朝的胡惟庸几乎没等马车挺稳,就已经直接快步走出了车厢,翻身下了马车,直奔府中跑去,看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一般。 “哎呦,老爷,您慢着点儿。” 出门迎接的管家秦海看到胡惟庸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心惊肉跳的提醒道。 “少爷呢?!出门了吗?!” 胡惟庸一边向府中快步走着,一边大声问道。 “没有,应该还没起呢吧?” 秦海迟疑着答道,始终护在胡惟庸身侧,生怕胡惟庸一个失足,磕着碰着。 胡惟庸没有再说什么,穿过了院子,径直走进了玲珑苑。 “非儿!非儿!醒醒!” “非儿!” 刚一走进后院,胡惟庸就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一边向胡非的卧房走去。 听到动静,裴杰、春蝶和小五各自从自己的房中跑了出来,看着有些风风火火的胡惟庸,一脸茫然。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你们少爷起床!” 胡惟庸看着三人,笑着大声说道。 可是听了胡惟庸的话,裴杰三人却愣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搭腔,离胡非的卧房远远地,一步都不敢靠近。 胡非最讨厌被人打扰自己睡觉,尤其是早上,他们怎么敢去。 胡惟庸看着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三人,不满的瞪了一眼,紧接着自己走到了胡非的卧房门前,用力敲响了房门。 “非儿!赶紧起来,老夫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非儿!” 胡惟庸一边敲着门,一边大声喊道,声音越来越大。 可是他喊了半天,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根本就没人理他。 “臭小子!有好事!还不赶紧起来!”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双手齐上,用力敲着门喊道。 话音刚落,一阵破空之声突然传来,紧接着便看到一道寒光猛然闪现,冲破了窗户,直奔胡惟庸刺去! 金龙匕首!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裴杰等人和站在胡惟庸身旁的秦海早已经目瞪口呆,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另一声破空之声传来,一颗石子破空而来,直接击中了几乎眼看着就要刺中胡惟庸的金龙匕首!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转瞬即逝,只见金龙匕首应声跌落,掉在了地上,插进了青石台阶之中。 看到这里,周围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看了一眼通往前院的那片屋脊,可是上面已经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不过众人都知道,出手的一定是一直潜藏在暗中的萧安。 “臭小子!你想杀了老夫啊!?” “赶紧给老夫滚出来!” 胡惟庸余惊未消,用力捶了一下房门,厉声喝道。 事发突然,他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也没有想到,胡非居然直接把金龙匕首丢了出来,如果不是萧安在,恐怕此时的自己已经一命呜呼了。 很快,房间里传来了动静,紧接着房门打开,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胡非出现在了门口。 “臭小子!你想谋杀亲爹啊?!” 胡惟庸瞪着胡非,大声问道,原本大好的心情也一下子没了兴致。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吧,什么事至于你一大清早就这么兴奋?” 胡非指了指胡惟庸全身,不耐烦的问道。 “臭小子,亏我一下朝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告诉你,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不识抬举!” “我现在已经不想告诉你了!” 胡惟庸撇着嘴,不满的说道。 “那你憋着吧,我继续去睡了,别再打扰我!” 胡非摆了摆手,弯腰从石阶上拔出了金龙匕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房中走去,说着就要重新关上房门。 “等等!” 可是看到胡非转身回去,胡惟庸却急了,大喊了一声,直接伸脚挡住了门板。 “你看,让你说你不说,我不听了你反倒不愿意了,说吧,什么好事,也好让我乐呵乐呵。” 胡非撇了撇嘴,转回了身,倚在门框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今日早朝之上,陛下已经宣布,正式招你为安庆公主的驸马,年后举办婚事。”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但却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啊?真的吗?” “恭喜少爷!” 听了胡惟庸的话,没等胡非搭话,一旁的秦海和裴杰等人已经纷纷激动的跳了起来,大声祝贺着胡非。 “哦,知道了。” 胡非愣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说着就要继续关上房门。 “哦?就这?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看着毫无波澜的胡非,胡惟庸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解的大声问道。 “那我还怎么样?跟你一样,满院子宣扬一遍?我当驸马啦,我当驸马啦,大家快恭喜我啊!” “这样吗?” 胡非看着胡惟庸,摊了摊手,紧接着假装亢奋的作了一套浮夸的动作,最后无精打采的看着胡惟庸问道。 其实这件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并没有胡惟庸想象中的惊讶或者欣喜。 看着毫无波澜的胡非,胡惟庸彻底愣在了原地,神情僵在了脸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知道自己成了驸马还能这么平静的。 “行,我服了!你狠!” 胡惟庸看着满不在乎的胡非,竖了一个大拇指,无奈的说道。 儿子的轻松,让他自己觉得自己刚才兴奋的样子就像个傻子。 胡非咧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再次向房中走去。 “不对,你等等!” 可是胡惟庸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推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再一次开口。 “又怎么了?” 胡非哭丧着脸,无奈的看着没完没了的胡惟庸,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可以表现的如此淡定,但是你得告诉你,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陛下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为什么他会突然在早朝之上宣布此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真想知道?” 胡非苦笑着看着胡惟庸,缓缓问道。 “想!” 胡惟庸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好,那等我睡起来,我好好跟你讲,会客时间到!” 胡非点着头,一边不耐烦的说着,一边一把推开了胡惟庸,急忙想要将房门关上。 “非哥!非哥!”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铜铃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名女子快步从前院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慌乱的胡府家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公主,朱嫦姝 第一百八十九章 儿媳妇登门 胡府。 玲珑苑。 看到安庆公主突然闯入后院,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一愣。 而原本拒绝胡惟庸,打算回房间继续睡觉的胡非,在看到安庆公主突然到来之后,脸上的倦意立刻消失,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绕开了挡在门口的胡惟庸,快步向安庆公主走了过去。 “非哥,非哥!” “父皇答应为我们赐婚了!太好了!” 一脸开心的安庆公主飞奔进了胡非的怀中,一把抱住了胡非,高兴的呼喊着,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胡非点着头,一把抱起了安庆公主,原地转起了圈。 “这个臭小子!” 看着欣喜相拥的二人,站在门口的胡惟庸露出了一丝愕然,紧接着忍俊不禁的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醋意。 “老爷,她自称是公主,接着就往里闯,我们没敢强行阻拦。” 两名家丁来到胡惟庸的面前,一脸自责的说道,看着相拥在一起的胡非和安庆公主,一脸茫然。 “没事了,下去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看着跟儿子如此要好的安庆公主,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被胡非抱在怀里的安庆公主发现院子里有很多人,也发现了站在石阶之上的胡惟庸,忍不住脸色变得通红,急忙挣脱了胡非的怀抱,害羞的低下了头。 胡非看了看娇羞的安庆公主,咧嘴笑了笑,牵起安庆公主的手转身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 “胡惟庸见过公主殿下。”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冲着安庆公主微微行礼。 毕竟现在安庆公主还不是自己的儿媳妇,不能失了礼数。 “见过胡相。” 安庆公主也向胡惟庸微微作揖,轻声说了一句。 “叫爸爸。” 胡非咧着嘴,指了指胡惟庸,对着安庆公主说了一句。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却和胡惟庸同时一愣。 “爸爸?” 安庆公主一脸茫然的看着胡非,不解的问道。 “噢,叫父亲。” 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改口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害羞的低下了头。 “你小子休要胡闹,现在你还不是驸马,不得如此放肆。” 胡惟庸佯装生气的瞪了胡非一眼,不满的说道,可是嘴已经快咧到耳朵根后面了。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看着含羞的安庆公主,胡非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见了公主殿下,还不行礼?” 胡惟庸看出了公主的害羞,于是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沉声说道。 “参见公主殿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冲着安庆公主行礼问安。 众人这一举动,成功化解了安庆公主的紧张和羞涩。 “老爷,早膳准备好了,要不请公主殿下一起用膳吧?” 这时,站在胡惟庸身边的秦海适时开口,缓缓提醒道。 “好!” “公主殿下,可曾用过早膳?” 胡惟庸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的看向了安庆公主,缓缓问道。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胡非,轻轻摇了摇头。 在听到父皇在早朝之上宣布将胡非招为驸马的消息之后,她便急急忙忙的溜出了宫,迫不及待的赶到了丞相府。 经胡惟庸这么一问,的确感觉有些饿了。 “那不如就在府中随意吃一点可好?” 胡惟庸心中一喜,笑着问道。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了胡非。 “既然老头子都这么盛情邀请了,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好好巴结巴结你吧,等你过了门,恐怕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打着趣说道。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就算你没有这待遇,公主殿下也不会!” “公主殿下,你别听这小子胡说,这是你独享的待遇,这小子是占了你的光,不然平时他还没有这口福!” 胡惟庸一边冲着安庆公主说着,一边瞪了胡非一眼。 安庆公主看着针锋相对的胡非父子,忍不住掩嘴偷笑。 随即,还未成型的一家三口一起来到了前院正堂,坐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秦海命下人们将早膳一一端上了桌。 胡惟庸不知道安庆公主会来,生怕怠慢,偷偷吩咐秦海让后厨再加一样点心。 对于这个突然登门的未来儿媳妇,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公主殿下,宫外不比宫里,一些粗茶淡饭,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胡惟庸指了指桌上的吃的,笑着说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家小猫不挑食,不然也不会看上我,对吧?” 没等安庆公主搭话,胡非就转头爱怜的看着安庆公主,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的脸色再一次变得绯红,轻捶了一下胡非,娇羞的低下了头。 看着儿子和公主之间不自然显露的亲昵动作,胡非抿嘴笑了笑,心中已经了然,不由得在心里为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随着早膳一一上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了起来。心情好,吃的也香。 安庆公主经过最开始的局促之后,也慢慢放开了自己,不停地称赞着早膳的可口,而胃口大开的胡非早已狼吞虎咽,吃的不亦乐乎。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看着吃着早膳的儿子和儿媳妇儿,高兴的合不拢嘴,半天都没顾得上动一下筷子,看就看饱了。 胡非被招为安庆公主驸马的事,没出半天,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无数世家子弟心生嫉妒,感叹自己生不逢时,遇到了胡非这个劲敌,让自己失去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胡非一家高高兴兴用着早膳的时候,京师中的有些人却各怀心事,有的人为胡非而高兴,有的人却在想方设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燕王府。 书房之中。 燕王朱棣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手里捧着最新一期的翰林日报,读完了聊斋的最新章回,心中感慨万分。 “想不到,还真的让他做到了,而且居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朱棣一边缓缓将手中的翰林日报放下,一边摇着头,不敢相信的说道。 原本他还打算在胡非搞不定的时候亲自出面说和,可是没想到胡非这么快就说服了父皇,让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 原本他还打算借着这件事让胡非欠自己一个人情,可是现在看来,他已经错失了这个机会。 “殿下,现在整个京师都在议论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公子都在扼腕叹息呢。” 燕王府管家葛扬恭敬的站在门口,忍俊不禁的说道。 “现在的胡非树大招风,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事,势必会传得很快,意料之中的事,恐怕他日后外出要小心了,搞不好那些吃醋的世家公子会因妒生恨。” 朱棣点了点头,忍不住笑着打着趣说道。 听了朱棣的话,站在门口的葛扬忍不住笑出了声。 “找个时间,召他来王府,本王要当面恭喜他。” 朱棣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 葛扬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 韩国公府。 后院。 下朝回家的李祺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妻子临安公主,忍不住露出了一脸兴奋的笑容。 “什么事这么高兴?” 临安公主看着满脸笑容的李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今日陛下在早朝之上突然宣布,将招胡非为嫦姝的驸马,这事值不值得高兴?” 李祺看着临安公主,笑着说道。 听了李祺的话,临安公主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露出了欣慰一笑。 “太好了,这才嫦姝终于可以安心了,我们的辛苦也算没有白费,的确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 临安公主一边笑着,一边由衷的说道。 李祺笑着,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不可能成了,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转机,当他和父亲听到陛下宣布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和父亲心中的打算,早就被胡非看穿。 魏国公府。 与别人不同的是,下朝回到府中的徐达却一脸阴沉,心里满是不甘。 胡非成为驸马一事,令他如鲠在喉,坐立难安,暗中盘算着怎么阻止此事的发生 第一百九十章 搅屎棍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魏国公在外求见。” 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走进大殿之中,冲着正坐在坐榻上读着最新一期的翰林日报的朱元璋,恭敬的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很快,魏国公徐达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步入了大殿之中。 “微臣徐达,参见陛下。” 徐达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免礼平身吧。” “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翰林日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徐达抬起了头,看着心不在焉的朱元璋,发现了朱元璋手中的那份翰林日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变得有些沉默,到嘴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朱元璋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面露犹疑的徐达。 “怎么了?有事?”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翰林日报,疑惑的看着徐达问道。 “陛下,微臣有一事请奏。” 徐达犹豫着,缓缓地说道。 “何事,说吧。” 朱元璋开始变得有些认真,好奇的问道。 “陛下,微臣想知道,您确定要招胡非为驸马吗?” 徐达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朕已经在昨日早朝之上宣布过了啊,君无戏言,怎会有假?”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有些没有明白徐达到底什么意思。 “陛下,您应该还记得之前有官员弹劾胡惟庸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胡惟庸常常做出先斩后奏之事,更是经常与陛下针锋相对,这些陛下应该没有忘记吧?” 徐达看着朱元璋,认真的问道。 “这都是之前的事了,不都过去了吗?况且胡相现在已经有所收敛,凡事都会与朕相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可是陛下,您难道就不怀疑吗?自从上次胡非的车祸案之后,胡惟庸的行事风格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为什么会突然蛰伏?” “胡非原本只是一个纨绔,可是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名动天下的诗神?一字千金?甚至精通商贾之道,而且居然文武双全?同时受到陛下、太子殿下以及燕王殿下的赏识。” “这一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徐达看着朱元璋,认真的问道。 听完徐达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紧锁了起来。 这些事他的确没有细想过,此时经徐达这么一说,仔细想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陛下,虽然胡惟庸现在已经有所收敛,可是他的权势在朝中依旧不可小觑,一旦胡非成为驸马,那胡家的势力必将更大,在朝中的地位也必定更高!” “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胡惟庸真的有谋反之心,将来还有谁能与他们父子抗衡?” 徐达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最担忧的事终于说了出来。 听完徐达的话,朱元璋忍不住心里一紧,面色越加的凝重。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全都是为了大明根基的稳固,还望陛下三思。” 徐达看到朱元璋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拱了拱手,再一次说道。 “徐将军,你是不是太过多虑了?或许真的是有人构陷胡相呢?而且朕看得出来,胡非的心思并不在朝中,他不是一个喜欢加官进爵的人,连进入大都督府当值都是朕下旨才逼他去的。” “而且虽然胡相想要谋反的传言近年来经常有人提及,可是朕细想之后,他并没有做过与大明王朝不利的事。” 朱元璋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像是在说服徐达,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陛下,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的知道他们父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为以防万一,还望陛下三思,重新审视招胡非为驸马一事。” 徐达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好了,朕知道了。” “朕只说了胡非与安庆公主的婚事在年后,但并没有说明具体日期,朕会好好考虑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神情中带着些许焦躁。 “陛下圣明。” 徐达拱了拱手,缓缓行了一礼。 随即,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徐达才告别朱元璋离开。 待徐达离开之后,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回想着刚才徐达所说的那些话,面色逐渐显得有些凝重。 一直站在一旁目睹了刚才那一切的庞玉海看着面色凝重的朱元璋,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燕王府。 书房。 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古籍,看得聚精会神。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 朱棣抬眼看了一眼门口,淡淡的说了一句。 随着话音,房门推开,管家葛扬出现在了门口。 “殿下。” 葛扬拱了拱手,恭敬的行了一礼。 “何事?” 朱棣一边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古籍,一边淡淡的问道。 “回殿下,宫中传来消息,今日魏国公去养心殿见了陛下,是为了胡公子被招为驸马一事去的。” 葛扬躬着身,缓缓说道。 听到葛扬的话,朱棣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古籍,抬起头看向了葛扬。 “继续说。” 朱棣沉声说道,整个人变得认真了起来。 “魏国公建议陛下收回成命,指出如果胡公子真的成为驸马,那胡相的势力必将更加强盛,没有人能够与他抗衡,一旦将来胡相真的谋反,后果不堪设想。” 葛扬恭敬的答道。 “父皇什么反应?” 朱棣皱了皱眉头,沉声追问道。 “陛下似乎已经被说动了,但是并未表态,只说年后再议。” 葛扬继续答道。 “知道了,下去吧。” 听完葛扬的话,朱棣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葛扬恭敬的行了一礼,默默退出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朱棣站起了身,开始在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沉思着,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原本以为可以借着胡非与妹妹的事让胡非欠自己一个人情,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胡非没用多久就说服了父皇。 但现在看来,他又有了机会。 胡府。 傍晚时分。 当胡非回到府中的时候,发现府内上下一片寂静,整个院落中都看不到几个人影,不由得有些奇怪,于是便将管家秦海叫到了自己的近前。 “府里出什么事了?怎么死气沉沉的?” 胡非看着秦海,疑惑的问道。 “少爷还不知道吗?” 秦海迟疑着问道。 “知道什么?” 胡非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听说今日魏国公进宫见了陛下,劝说陛下收回成命,不要将少爷招为驸马,老爷听说之后十分愤怒,回到府中之后大发雷霆,下人们怕自己碍了老爷的脸,所以全都躲起来了。” 秦海犹豫了一下,恭敬的答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可是紧接着却不由得撇嘴冷笑了一声。 “又是这个搅屎棍在搞事,他这是逼着我拿他开刀啊。” “老爷呢?” 胡非迟疑了一下,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看着秦海,淡淡的问道。 “在书房。” 秦海急忙答道。 “没事了,下去吧。” 胡非点了点头,接着摆着手说道。 秦海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紧接着,胡非让春蝶等人先去休息,自己转身向前院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胡非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坐在椅子上的胡惟庸,不由得抿嘴一笑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人可挡 胡府。 前院书房。 听到脚步声,正坐在椅子上皱眉沉思的胡惟庸抬起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胡非迈步走了进来。但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面色越加的凝重。 “一根搅屎棍,就把你搞得方寸大乱了?那等我真的当上了驸马,你岂不是更加焦头烂额了?” 胡非撇了撇嘴,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你都知道了?”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胡非,皱着眉头问道。 “秦管家都告诉我了,你没把徐达怎么样,可把府里的下人可吓得够呛。”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那你还笑得出来?!徐达这是冲老夫来的!他就是见不得老夫好!生怕老夫抢了他的风头!”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不笑难道还要我哭吗?”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做驸马的事,谁都阻拦不了,谁也没能力阻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呢?”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说道。 “你就这么确定?哪儿来的自信?!” 胡惟庸没好气的白了胡非一眼,忍不住问道。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丞相之子!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驸马。” 胡非点着头,笑着说道。 “别嬉皮笑脸的,老夫在跟你说正经的!老夫已经听说,陛下似乎已经动摇了,或许已经信了徐达的话,很可能旧事重提!” 胡惟庸瞪了胡非一眼,凝重的说道,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担忧。 “我没有开玩笑,我做驸马的事,无论徐达怎么蛊惑陛下,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就算陛下此时已经动摇,我也有办法让他年后将公主嫁给我。” “更何况,徐达以为是在压制你跟我,但其实他已经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现在谁最希望我成为驸马?” 胡非笑了笑,看着胡惟庸,认真的问道。 “马皇后?” 胡惟庸思索了一下,试探着答道。 “还有呢?” 胡非笑着追问。 “太子殿下?” 胡惟庸继续想着,继续答道。 马皇后和太子朱标为胡非说好话促成与安庆公主婚事的事,胡惟庸已经知道。 “没错,还有燕王。” “先不管他们三个人希望我成为驸马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他们都已经认定我是安庆公主的最佳选择,如果有人突然跳出来阻碍这一切,他们会不会答应?”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看着胡惟庸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认真思索了一下,紧接着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脸上的那抹凝重之色也逐渐散去。 “所以,徐达这么做,不但阻止不了既定的结局,而且还无形中为自己惹来了麻烦,你说我该不该笑?”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臭小子,早知道我就不必为你如此担忧了,搞得我晚膳都没吃!” 胡惟庸笑骂了一句,忍俊不禁的说道,心情一下转好。 “看着吧,不用我出面,很快就会有人去替我说话。” 胡非笑了笑,肯定的说道。 胡惟庸看着胸有成竹的胡非,嘴角的笑容更甚,抱起了一丝看好戏的心态。 随后,胡非便招呼秦海,让后厨为胡惟庸做了一点夜宵,端进了书房。 心情转好的胡惟庸胃口大开,吃了个精光。 次日。 皇宫。 养心殿。 一大早,燕王朱棣便进宫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 进殿之后,朱棣恭敬的行了一礼。 “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怎么样?近日歇息的如何?比起北平,京师的日子舒心多了吧?” 朱元璋看着缓缓起身的朱棣,笑着问道。 “回父皇,这些日子的确很轻松,可是儿臣却有些不习惯了,相比之下,还是更愿意待在北平,身为皇子,不该只图安乐,应该想的是怎么为父皇分忧。” 朱棣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呵呵呵,好,很好,你真的懂事了,知道为父皇分忧了。” 朱元璋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赞许着说道。 “多谢父皇夸奖,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更是儿臣的本分。” 朱棣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不错,听你这么说,朕心甚慰。” “不过年后你就要到北平就藩,趁着年节前后,还是躲在府中休养生息吧,没事不用每日进宫请安,只要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 “谢父皇体恤。” 朱棣恭敬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道。 朱元璋打量着朱棣,脸上满是欣慰之色,心情大好。 “父皇,儿臣今日进宫,是要恭喜父皇。” 朱棣抬眼看了一眼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 “哦?你要恭喜朕什么?” 朱元璋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胡非乃人中龙凤,父皇招他为嫦姝的驸马,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假以时日,他必能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儿臣着实为父皇感到高兴。” 朱棣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是听到朱棣的这句话,朱元璋的眉头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皱了皱。 “想不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你真的觉得他今后能够为朝廷所用?” 朱元璋看着朱棣,迟疑着问道。 “回父皇,以儿臣对胡非的了解,他虽然做事有些无视规矩,但却是一个心思通透,大智若愚的人,而且文武兼备,如果有了正确的引导,未必不能成为一名青史留名的重臣。” 朱棣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说道。 “可是有人说,一旦让他成为驸马,将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甚至说他会与他的父亲一同谋反,颠覆我大明王朝。” 朱元璋看着朱棣,有些感慨的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棣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看到朱棣突然笑了,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父皇,以儿臣对胡非的了解,他绝不会对我大明怀有二心,更不会谋反。” “如果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当初在京师城外就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拼死抵挡数十名北元暗探救下儿臣,当初常州鼠患的时候,更不会以朝廷的名义向灾区驰援,发粮施粥。” “如果连他这样的人都会谋反,那这满朝文武还有谁是忠臣?” “胡相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儿子,他又怎么可能是逆臣?” 朱棣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朱棣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父皇,说胡相谋反的人还少吗?可是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虽然他之前行事的确激进了一些,但是绝不会是个怀有二心的人。” “依儿臣之见,或许只是因为有些人忌惮胡相之权,再加上胡非现在眼看着就要成为驸马,朝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更加忌惮,所以才想从中作梗,故意构陷。” 朱棣看了看陷入沉思的朱元璋,再一次说道。 听完朱棣的话,皱眉沉思的朱元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觉得有一定道理。 “听了你的这些话,朕的心中似乎已经明朗了许多了。” 片刻之后,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脸上的那抹凝重也逐渐淡去。 “父皇,儿臣只想说,如果胡非不能为朝廷所用,必将成为朝廷的损失。” 朱棣看父皇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急忙补充了一句。 “嗯,朕会仔细斟酌的,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不要令朕将来有一天失望。” 朱元璋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 听到朱院长的话,朱棣点了点头,适可而止,心中松了一口气。 随即,朱棣便告别了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离开了养心殿。 不过朱棣这边刚走,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东宫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密见 东宫。 后殿。 肖琦快步走入。 “启禀太子殿下,燕王殿下已经离开养心殿。”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他跟父皇说了什么?” 朱标一边自己跟自己下着五子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如太子殿下所料,他是为了胡非的事而来。” 肖琦拱手答道。 “看来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徐达在父皇面前弹劾胡相,阻止胡非成为驸马一事。” “不过既然他已经去见过父皇,那本宫便不必去了。” 朱标一边下着棋,一边淡淡的说道。 原本他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打算去跟父皇解释,不过没想到他这个弟弟却比他快了一步。 “陛下似乎已经被燕王殿下说动了,据说燕王殿下离开之后,陛下的心情立刻就不一样了。” 肖琦拱着手,缓缓说道。 “那看来胡非要欠我这个四弟一份人情了。”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笑容中却似乎透着一丝醋意。 “看来燕王殿下是真的打算将胡非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去了。” 肖琦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朱标,有意无意的说道。 “不可妄言!” 听到肖琦的话音,朱标抬起了头,沉声说了一句。 听到朱标不满,肖琦急忙躬身行礼,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不敢再多言半句。 “找个时间,召胡非过来,本宫还没有当面恭喜他,到时候别忘了顺便把嫦姝叫来。” 朱标回头继续开始自顾自的研究着棋局,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 肖琦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之中。 朱标一边研究着棋局,一边沉思着,嘴角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院中正向正厅走来的宋慎,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胡兄!” 没等步入正厅,宋慎就已经隔着老远拱起了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五步并作三步,踏入了正厅之中。 “宋老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胡非同样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他与宋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自从上次自己被弄到城外的护城军当苦役之后,宋慎就改掉了隔三差五的来找胡非的习惯,算下来日子已经不短了。 “甚好,甚好。” “年节将至,琐事诸多,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过来看望胡兄,今日是特地前来恭喜胡兄荣升驸马的。” 宋慎拱着手,笑着说道。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胡非笑了笑,一边招呼宋慎落座,一边摆了摆手说道。 “没想到胡兄居然能够讨得安庆公主的欢心,待到他日成为驸马之后,必定能够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 宋慎看着胡非,笑着说道,话音中透着一丝羡慕。 “胡老弟言重了,只不过运气好而已。” 胡非笑着说道。 “运气?那胡兄这运气恐怕要气坏一堆人了啊,你是不知道,现在京师中有多少人对你生出了羡慕嫉妒,不过依我看,胡兄与安庆公主结缘,他日必定能流传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宋慎笑着说道。 听着宋慎的吹捧,胡非忍不住摇头苦笑。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看自己即将成为驸马,连宋慎这个不贪名利的也开始拍起了马屁。 “既然宋老弟来了,那我现在就让前面准备一些酒菜,你我已经有段日子没一起聚聚了。” 胡非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酒菜就不必了,我今天是特意来当面来恭喜胡兄的,翰林院还有琐事需要处理,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宋慎摆了摆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宋老弟这么忙还特意赶过来,有心了。”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样的喜事,小弟本该早些前来恭喜的,能与未来驸马以兄弟相称,小弟我脸上也有光,希望胡兄能够真心如愿。” 宋慎看着胡非,突然认真的说道。 “多谢宋老弟。” 胡非点了点头,拱着手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年节之时,小弟的祖父届时也会进京,到时候小弟愿意为胡兄引荐,祖父向来喜好诗书,你们或许可以成为莫逆之交,他一定会很喜欢胡兄的诗词。” 宋慎笑了笑,突然想起了祖父进京的事,笑着说道。 “太史公也要进京?” 胡非一听,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宋慎的祖父宋濂,那可是被朱元璋誉为大明的文臣之首,文人都称他为太史公,宋龙门,太史公之称,可是几乎凌驾于丞相之上的地位,可见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 “没错,虽然祖父已经辞官归乡,但是每年年节之时都会受召进京参加宫里的年宴,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宋慎点着头说道。 “好,那到时候一定要见一见,对于太史公之名,愚兄已经仰慕许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相识,这一次一定找机会向他老人家讨教讨教。”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有一点虚。 以他对宋濂的了解,此人不但是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思想家,更与高启、刘基并称为“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章溢、刘基、叶琛并称为“浙东四先生”。 这么多名头加起来,足以可见此人的能力,所以胡非担心到时候万一真的遇见,如果被宋濂识破自己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二人寒暄了良久之后,宋慎便告别了胡非,匆匆地赶回翰林院去了。 可是胡非的心情却有些凝重了,他可是诗神,一旦在宋濂的面前栽了面子,那就丢人丢大了,恐怕会成为整个天下的笑话。 正在胡非皱眉沉思之际,裴杰快步走进了正厅之中。 “少爷,齐云到了。” 裴杰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带他进来吧。” 胡非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时候尽量避免与宋濂谈论诗文便可。 很快,齐云便跟着裴杰走进了正厅之中,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可以打扮成了食客的样子,进了洪宾楼之后才发出的暗号,然后由夏蝉向后院传递来消息。 “属下见过少爷!” 齐云刚一走进,直接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 “起来吧。”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齐云起身,接着向裴杰示意了一下。 裴杰会意,立刻与春蝶走出了正厅,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大家都挺好的吧?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胡非看着齐云,淡淡的问道。 “少爷请放心,我们行事都很小心,平时互相之间从不来往,不会引人注意。” 齐云摇着头说道。 “那就好。”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爷,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暗中发展了更多的人,一共四百一十九人,我列了一份名册,里面注明了这些人的名字,军衔等详细资料。” 齐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名册,放在了胡非面前的桌上。 “胡闹!” 胡非看到这份名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 看到胡非生气,齐云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一丝惶恐,不解的看着胡非。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随身带在身上?!烧了!” “你知道一旦这本名册落在他人的手里,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吗?!既然他们愿意跟着我,我就得对他们的生命负责,以后这种东西不能有!” “至于现在有多少人,以后有多少人,具体是谁,都不能落在纸上,甚至除了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能知道之外,连你也不能知道!” 胡非看着齐云,一脸认真的说道。 齐云点着头,急忙称是。 可是他的心里却一阵茫然,如果谁都不知道,那以后万一需要启用的时候,该怎么调配?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志者事竟成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看着一脸茫然的齐云,胡非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样子让齐云冲锋陷阵或许可以,想让他动脑子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少爷,那属下应该怎么做?” 齐云迟疑着,低声问道。 “很简单,把这些人分成几批,然后挑选几个合适的带领,你只要知道这几个人即可,至于他们每个人手底下具体有哪些人,互相没必要知道。” “如果日后需要启用,联系各负责人即可,这样一旦将来事发,有人暴露,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胡非看着齐云,耐心的说道。 “属下明白了!” 听了胡非的话,齐云恍然大悟,高兴的说道。 “明白就好,回去之后就落实此事,记住,每个负责人手底下只能负责最多二十人,不能再多!” 胡非点了点头,再次说道。 “是,少爷!” 齐云重重的点了点头答道。 “好了,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不必亲自来见我,只需要派人到洪宾楼送个口信,我会派裴杰去与你联络。” “告诉大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让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都耐心一点,做好自己的事。” 胡非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经过这次徐达向朱元璋上奏阻止他成为驸马一事来看,现在朱元璋还没有完全信任他,说不定自己的周围还有检校隐藏在暗中监视。 而且随着他的地位越高,只会更引人注目,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一切小心为上。 “明白了,少爷。” 听完胡非的话,齐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随即,胡非又叮嘱了几句之后,齐云这才离开。 原本他还想着恭喜一下少爷,可是经过胡非一顿斥责之后,早就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胡非坐在正厅之中,缓缓喝了一口茶,微微皱着眉头。 眼看着年节近在眼前,距离胡惟庸案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但是现在一切还未明朗,所以他已经暗暗决定,要尽快获得朱元璋的信任,至少也要让朱元璋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正在这时,裴杰敲了敲虚掩的房门,探进头来看了一眼。 “鬼瞧什么?有什么事进来说!” 胡非瞟了门口一眼,收回了思绪,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斥责,裴杰缩了缩脖子,推门走了进来。 “少爷,燕王府来人了,说燕王殿下请您去一趟。” 裴杰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另外,秦管家刚才派人送来了消息,说老爷让他捎话给少爷,今日一早,燕王殿下进宫见了陛下,为少爷和公主的婚事说了好话。” 裴杰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听了裴杰的第二句话,胡非挑了挑眉毛,紧接着忍不住撇嘴一笑。 “时机还真的是刚刚好啊。” 胡非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着说道。 没想到这边自己刚收到燕王为自己说情的事,燕王的邀请就到了,看样子,这份情自己是欠定了。 “走吧。” 沉思了片刻之后,胡非缓缓站起了身,淡淡的说了一句,迈步向外走去。 裴杰和春蝶叫上小五,急忙跟上。 燕王府。 随着马车缓缓停在门前,胡非慢慢悠悠的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他就看到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葛扬。 “胡公子,您终于来了。” 看到胡非,葛扬急忙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葛管家这是在责怪我来的晚了啊?” 胡非纵身跃下了马车,歪着头打量着葛扬,装出了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淡淡的问道。 自从这段时间以来跟着萧安练武之后,他的身手比以前好了太多,跟以前上房揭瓦的本事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哎呦,奴才不敢!胡公子误会了!” 葛扬一听,吓了一跳,急忙摇着头解释道。 看到葛扬有些慌乱的样子,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迈步向王府中走去,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呵呵呵,胡公子真会说笑。” 葛扬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胡非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松了口气,急忙快步跟上。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是燕王最信任的人,可是跟现在的胡非比起来,他屁都不是,这一点他心里明白的很。 很快,胡非就在葛扬的陪同之下来到了王府后院的花园中,朱棣早已经等在了凉亭之中,桌子上已经备好了酒菜。 “四哥!” 隔着老远,胡非就拱着手喊了一声。 听到喊声,朱棣抬头看了过来,接着缓缓站起了身,拱了拱手。 “贤弟,来了啊。” 朱棣看着快步来到自己近前的胡非,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来了来了,洪宾楼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四哥不会生气吧?”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坐在了石凳上,看着满桌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此时正值午时,正是饭点的时候,他还没吃午饭。 “呵呵,怎么会?你能来陪四哥用一次膳,四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朱棣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胡非的对面。 葛扬急忙上前,为朱棣和胡非各自倒了一杯酒,然后退到了一边,恭敬的候着,等着随时伺候。 “四哥这话可不能说,万一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不识抬举,以下犯上呢。”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另一只手已经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放进了口中。 看着有些饥不择食的胡非,朱棣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对了贤弟,你与安庆公主的事,不必担忧,今日一早本王已经进宫见过陛下,跟他说了,你和胡相绝对不会心存二心,更不会谋反,那些流言蜚语,只不过是有人嫉妒罢了。” 紧接着,朱棣迟疑了一下,开门见山的说道 话音落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胡非,一脸认真。 听到朱棣的话,胡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佯装惊讶地看着朱棣,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四哥居然特意为了我的事进宫找了陛下?” 胡非惊讶的看着朱棣,有些激动的问道。 “本王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跟本王分什么你我?你这样不是见怪了吗?” 朱棣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四哥这份情谊,小弟记下了,没想到四哥这么忙还想着我,小弟惶恐。” “谢四哥!” 胡非缓缓起身,冲着朱棣拱手行了一礼,无比恭敬的说道,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坐坐坐,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喜笑颜开,急忙拉着胡非坐下,满脸欣慰。 “好,那多余的话小弟就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胡非点了点头,随即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冲着朱棣敬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好!” 朱棣答应了一声,同样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葛扬看到酒杯已空,急忙上前再次斟满。 可是胡非却已经低下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起来就好像八百年没有吃过饭了一样。 看着胡非胡吃海喝,不管不顾的样子,朱棣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始不停地为胡非夹起了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胡非这才满足的放下了筷子,岔开了话题,跟朱棣扯东扯西的聊了半天,等朱棣快要听不下去之后,这才起身告别,在葛扬的搀扶之下离开了燕王府。 看着胡非在葛扬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的离开,朱棣微微眯了眯双眼,陷入了沉思。 不过胡非刚刚离开燕王府,就已经收到消息,自己前脚离开了洪宾楼,东宫的人后脚就到了,太子也要见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逢场作戏 街道上。 胡府的马车缓缓前行着,满身酒气的胡非靠在车厢上,微闭着双眼。 与小五一同坐在车辕上的裴杰开来锦帘向内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用看了,少爷这次是真的喝多了,恐怕东宫是去不了了。” 春蝶回头看了一眼裴杰,缓缓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为胡非擦了擦额头。 “那东宫那边怎么回复?” 裴杰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没办法,只能等少爷酒醒了之后再说了。” 春蝶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太子找我了?” 可是正在这时,原本闭着双目的胡非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坐在车厢门口的裴杰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裴杰和春蝶二人同时愣了一下。 “少爷,您没喝醉啊?” 春蝶看着突然睁开双眼,脸上毫无醉意的胡非,惊讶的问道。 她刚才明明看到少爷连路都走不了了,还是王府的管家搀扶着出来的,而且满身酒气,可是现在看起来却精神得很,没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我要是不装醉,今天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走出燕王府。”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今日朱棣邀请自己前往王府做客,就是打算听到自己明确的表态,甚至是希望自己直接答应效忠,所以他才一个劲儿的喝酒,以酒醉来迷惑燕王。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二人脸上全都露出了一丝惊讶。 “少爷,您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洪宾楼的伙计送来了消息,我们刚从洪宾楼离开,东宫的人就到了,说是太子殿下召见你。” 裴杰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知道了,直接去东宫吧。”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朱家兄弟这是都想要拉拢自己,几乎想到了一起,而且赶在了同一天。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让小五调转了方向,直奔皇宫而去。 东宫。 后殿。 “启禀太子殿下,胡公子到了。” 肖琦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冲着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快请。” 朱标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殿外,急忙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大殿。 很快,胡非就在肖琦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微臣胡非,见过太子殿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免礼免礼,本宫突然召见,没有打扰你的正事吧?”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见太子殿下就是最要紧的正事,其他事都算不得事,只是太子殿下派人去的时候微臣人已经在燕王府中,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胡非拱了拱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快坐吧。” 朱标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邀请胡非坐在了自己旁边。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看来跟燕王聊得不错啊。” 随着胡非落座,朱标闻到了胡非身上的酒气,忍不住扇了扇鼻子说道。 “的确喝了不少,微臣与安庆公主之事,听说朝中有人反对,燕王殿下特意进了宫,特意在陛下面前为微臣美言了几句,所以心中感激,就多喝了几杯,聊表谢意。” 胡非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说道。 他并没有隐瞒朱标什么,也不能隐瞒,谁知道燕王府中有没有朱标的人,而且此事也没必要隐瞒。 “本宫也听说了,你是该谢谢他,看来本宫这个四弟跟本宫一样,对你和嫦姝的事都十分上心啊。” “本宫听说有人反对之后,原本也想去跟父皇说一说,不过没想到却被燕王抢了先,所以便打消了念头。” “不过你大可放心,有本宫在,你和嫦姝的事,绝不会出差错。”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没想到殿下对微臣的事如此上心,胡非心中万分感激,必定铭记于心。” 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举手之劳,再怎么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你是我东宫的人,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了,那以后谁还愿意跟着本宫?” 朱标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能有机会跟随太子殿下,无论何人,必定鞠躬尽瘁,怎么敢有怨言。”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那你呢?” 朱标突然话锋一转,盯着胡非,沉声问道。 “别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我自由惯了,最开始我就说过,并不想入仕,比起当官,我更愿意挣钱,恐怕要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了。” “或许将来有一天会改变主意,但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还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明白。” 胡非拱了拱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你都这么说了,本宫还能说什么,不过本宫也不会逼你做任何选择,此事不提了,日后再说。” 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摆了摆手,挤出了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拱了拱手说道。 “对了,本宫忘了告诉你,知道你要来,嫦姝也已经到了这里,除了本宫,她也在等你。” 朱标摆了摆手,岔开了话题。 听到安庆公主也在东宫,胡非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肖琦,让安庆公主过来一下。” 朱标看到了胡非神情的变化,转头冲着肖琦说了一句。 肖琦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安庆公主便随着肖琦走入了大殿之中,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正是朱允炆。 看到胡非,安庆公主立刻露出了一脸的欣喜,眉眼之间满是爱慕之意。 胡非也看着安庆公主,因为连续应对燕王和太子的招揽而生出的烦闷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好了,本宫本想留你在这里用膳,不过既然已经在燕王那里用过了,就改日再说吧,去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朱标看向了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改日一定陪殿下畅饮一场。”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好。” 朱标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可是朱标的话音刚落,站在安庆公主身旁的朱允炆就激动的喊道,满脸期待。 “允炆,不许胡闹,你嫦姝姑姑要出宫,哪有心思照顾你?” 朱标沉下了脸,不满的看着一脸激动的朱允炆说道。 听到朱标不让自己跟着,朱允炆憋着嘴,拉着安庆公主的手不放,说什么也要一起跟着。 “殿下,既然他要跟着,就让跟着吧,微臣一定照顾好他。” 胡非迟疑了一下,转身冲着朱标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你们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在边上多有不便,还得分心照顾他,算了吧,不能这么惯着他。” 朱标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没事,皇兄,我不出宫便是,正好非正好胡公子一定没在皇宫里面逛过,我就带着他们两个在皇宫里面走走。” 正在这时,安庆公主也开了口,不过差点当着朱标的面喊出了非哥。 “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两个人。” 朱标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有时候他的确有些没有办法,本不想这么惯着,可是有些时候又狠不下心来。 于是,胡非便跟着安庆公主,带着朱允炆,在一群东宫侍卫和太监宫女的簇拥之下,离开了东宫,开始在皇宫之中散起了步。 可是看着周围的高耸的宫墙和身后跟着的密密麻麻的随行人员,他却丝毫都放松不下来,就像是钻进了一个牢笼中一样,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现在他更加确信,这样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有些时候,人并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意志和性子,势必要做出一些改变,因为总得活着,即便逢场作戏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为君之道 皇宫。 宫墙内。 一片结了薄冰的湖边,胡非与安庆公主并排坐在草地上,望着晶莹剔透的湖面,各自想着心事。 虽然只是偶尔交谈一两句,但是二人并没有感到尴尬,而是十分享受这种来之不易的宁静。 不远处,几名宫女正陪着朱允炆在玩耍,十几名侍卫远远的守在各处。 “你到底怎么了?” 良久之后,安庆公主终于忍不住扭头望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从见到胡非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到胡非心里藏着事,可是既然胡非不说,她就没问。 但是此时看着心事重重的胡非,她的心里一阵心疼,终于问了出来。 她从没见胡非的情绪这么低落过,就好像突然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一样。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有些不确定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胡非抿嘴挤出了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如果真的累了,那就歇一歇,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可是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却只能摇头苦笑,他怎么可能做到什么都不管不想,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就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行将自己这个京师第一纨绔的头衔拿掉,变成大明诗神,更成为了燕王和太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不让胡惟庸案发生,能让自己多活一些时日。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我可能真的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纨绔,那样你还会跟着我吗?” 胡非一边沉思着,一边扭头看向了安庆公主,无奈的问道。 “会。”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安庆公主就直接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摇头苦笑了起来。 “真的会!不管将来你是什么身份,是建功立业的重臣,还是一介平民,我都愿意跟着你,不离不弃!” 安庆公主看着满脸苦笑的胡非,再一次肯定的说道,脸上带着无比认真的心情。 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样子,胡非不禁有些动容,他看的出来,安庆公主说的是真心话,可是他更加明白,如果自己不是丞相之子,如果自己不是一次次做出出人意料之事,他根本就不可能与安庆公主有相遇的机会。 李善长和李祺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将安庆公主推到自己的怀里,如今的这一切,只因他一次次的刷新着人们对他的认知,如果他还是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会有人拿正眼看他一眼。 不过能亲耳听到安庆公主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甚至有些感激。 “你不信我?”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失望。 “信,怎么不信,如果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躺在了安庆公主的腿上,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听到胡非的回答,安庆公主松了口气,低着头,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抚摸着胡非微微皱起的眉头,直到将胡非眉宇之间的那抹凝重抚平。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该多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战事,没有生死。” “又或者,我们真的能够自由,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搭一间草屋,种两亩地,养一条狗,种种菜,养养花,每天看着日出日落,直到你我都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 “只有风,只有云,只有四季,只有你我” 胡非躺在安庆公主的腿上,望着天空中的一朵朵云彩,感受着略微带着一丝寒意的清风,喃喃自语着说道,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陶醉之色。 他被自己所描述的画面深深吸引着。 安庆公主一边抚摸着胡非的眉头,一边聆听着胡非的畅想,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笑容。 “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陪着你去过那样的生活。” 安庆公主点着头,再一次认真的说道,在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那丝爱慕之意越加的浓厚。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抿嘴一笑,伸手一只手从后面紧紧地将安庆公主搂住,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瞬间席卷全身。 这一刻,他释然了。 既然老天让他重新活了一次,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了这个陌生的人,那他就只能认命。 但他不信命,胡惟庸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不管未来会有多少敌人,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不只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眼前这个愿意无条件跟随自己的女人。 想通这一切之后,胡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本该属于他的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变得轻松了起来。 看到胡非神情的变化,安庆公主松了口气,会心一笑。 正在这时,玩累了的朱允炆也来到了二人的身边,乖巧的钻进了安庆公主的怀里,好奇的打量着躺在地上的胡非。 胡非扭头看着这个未来即将继承皇位的倒霉孩子,不由得有些同情,小小年纪的他,恐怕还无法想象将来会发生什么,更想不到自己的叔叔会是那个亲手把他赶下帝位的人。 “你想不想当皇帝?” 胡非看着朱允炆,突然问出了一句让安庆公主目瞪口呆的话。 听到胡非的话音,附近的宫女太监们浑身一颤,忍不住看了一眼胡非,胆战心惊的低下了头。 朱允炆好奇的看着胡非,一脸疑惑,他根本就听不懂胡非在说什么。 “不管你想不想,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注定与那张龙椅有了牵绊,或许未来真的有机会坐上那把椅子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坐起了身,扭头瞟了一眼身后的那些胆战心惊的宫女太监们。 “非哥” 安庆公主低声说了一句,摇头示意了一下,使了个眼色。 在这宫墙之内,不是什么话都能口无遮拦的。 “没关系,身为皇家人,不管未来当不当皇帝,都应该明白什么是为君之道。” “你知道什么是为君之道吗?” 胡非笑了笑,给了安庆公主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看着朱允炆,笑着问道。 茫然的朱允炆呆呆地看着胡非,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为政的要领在于宽柔与刚猛循环相济,朝廷最必须做的,是在位者尽量修养道德,律法则应该尽量简要。” “在位者若能以身作则,以道德感化群众,效果一定比刑罚要好,影响也将更加深远。如果部属或百姓犯错,如果能以仁厚的胸怀为对方设身处地的着想,所裁定的刑罚也必定能够达到公平服人和警醒人们改过自新的目的。” “而律法若能尽量简要,百姓便可更容易领会,也更容易遵守,这样就可以避免百姓动辄得咎无所适从,又可以建立朝廷的公信力和仁德,如此一来,上天便会更加庇佑大明朝永命万年。” “简单来说,就是在律法之下要更加爱民,但是做到爱民却比知道爱民,懂得爱民难得太多,这里的民,指的不只是黎民百姓,而是大明的每一个人,下到黎民,上到士兵、将帅,还有商贾、世家,文武百官,王公贵胄,他们都是大明的一份子。” “民安则心齐,心齐则大明安,大明安,则天下安。” 胡非转头望着平静晶莹的湖面,娓娓道来,像是在讲给朱允炆听,又像是在讲给自己听。 这是刘伯温穷其一生都在追寻的理想,到死都没有机会告诉朱元璋,今日胡非却只能告诉一个连皇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黄口小儿。 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神情,感受着胡非说出的一个个真诚的字眼,安庆公主目瞪口呆,眼神竟似痴了。 她没想到,胡非除了作的一首好诗,居然还能够说出这么高深的话来,连她都觉得十分有理。 “明白了吗?” 沉思片刻之后,胡非转头看着朱允炆,笑着问道。 朱允炆茫然的看着胡非,可是却不知为何,居然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居然生出了一丝崇拜和尊敬。 胡非不知道的是,虽然朱允炆年纪还小,可是朱标已经为他找了不少老师,可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认认真真的听过讲。 看到朱允炆点头,胡非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安庆公主。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会心一笑,彼此之间心与心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良久之后,游览了大半个皇宫的胡非告别了安庆公主,离开了皇宫。 而胡非向朱允炆说的那番话,却同时传到了朱元璋和朱标的耳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借花献佛 东宫。 后殿。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公主已将二皇孙亲自送回东宫。”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看了一眼朱标,迟疑着说道。 “胡非呢?” 朱标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 “已经离开皇宫,不过根据底下人回禀,胡公子与公主带着二皇孙在太星湖游玩之时,说了一些不当之言。” 肖琦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说了什么?” 朱标抬头看向了肖琦,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他当着众多随行人员的面,突然询问二皇孙,想不想当皇帝。” 肖琦迟疑着答道。 “什么?!”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不由得惊呼出声,忍不住站起了身。 “此事当真?!” 紧接着,朱标瞪着肖琦,凝重的问道。 “确实如此,当时不止一人听到。” 肖琦点着头说道。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地询问了几名侍卫,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胡闹!他以为皇宫是自家的后花园吗?!居然敢如此大胆!” 朱标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斥责道。 父皇还在位,敢在皇宫之中有此等言论,如果父皇一旦知道,那便是意图谋反之罪! “他还说了什么?” 朱标面色凝重的看着肖琦,犹豫了一下,接着追问道。 “他还教了二皇孙什么为君之道。” 肖琦急忙答道。 “为君之道?!” 朱标一听,再次震惊,可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疑惑。 于是,肖琦就将胡非当时交给朱允炆的所谓为君之道根据听到的汇报转述给了朱标。 “民安则心齐,心齐则大明安,大明安,则天下安。” 可是听完肖琦的转述,朱标却露出了一脸惊讶,不由得默念着这句话,脸上满是赞许之意,原本的那丝不满和愤怒已经瞬间消失。 “好一个民安即天下安,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见地,他还真是说到点上了。” 朱标来回躲着步子,回想着胡非的话,喃喃自语着说道,言语之间满是赞许。 “太子殿下,这件事该怎么掩盖?这件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不堪设想。” 肖琦并不明白胡非的那番言论中含有什么样的深意,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只知道,如果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但胡非会引起陛下不满,还会牵连太子。 “不必了,即便父皇知道,想必也不会责怪胡非,更何况他说的并没有错,生在帝王家,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与皇位脱不开关系。” “而且如果父皇知道了他的这番言论,恐怕不但不会责罚,还会十分满意。”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肖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接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而朱标则是一边踱着步子,一边默念着胡非的那些话,时不时的便会赞许的点一点头。 京师城中。 街道上。 胡非乘着马车缓缓向洪宾楼返回,身上的酒气已经散去,跟来时的神态相比,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样子。 看到胡非神态的变化,春蝶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少爷没事了。 “裴杰,回去之后向刘璟书信一封。” 正在这时,胡非看了一眼车厢门口,淡淡的说了一句。 坐在车厢外的裴杰什么都没有问,直接答应了一声。 听到裴杰的回复之后,胡非再一次闭上了双目,开始闭目养神,不过状态却和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今日在太星湖的那番言论,看起来是讲给朱允炆听得,但他其实是借着朱允炆将那些话传到朱标和朱元璋的耳中。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那番言论此刻估计已经传到了东宫和养心殿。 既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时候该加快进度了,必须要让朱元璋更加信任他才行,否则年后那一关,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那段为君之道的言论,就是在投石问路。 其实那些话都是他从刘璟的遗言之中总结出来的,只不过是借花谢佛,所以于情于理都该写信告诉归乡的刘璟一声,毕竟盗用了其父刘伯温的言论。 而且他当初答应过刘璟,有朝一日要将这些话告诉朱元璋,虽然这次不是亲口转述,但是只要让朱元璋知道就行了。 虽然当时在场的只有朱标的人,但是他可以肯定,朱元璋很快也会知道,因为在那堵宫墙之内,没有什么是能瞒过朱元璋的,除非不想知道。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毛校尉在外求见。”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他怎么来了?” “宣!” 朱元璋愣了一下,迟疑着说道。 很快,检校校尉毛襄快步走进了殿内。 “微臣毛襄,参见陛下!” 毛襄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平身吧。” “何事?” 朱元璋摆了摆手,抬起头看着毛襄,疑惑的问道。 “启禀陛下,胡非今日去了东宫,在东宫遇到了安庆公主,之后便与安庆公主在皇宫中游览了半天。” 毛襄拱着手,缓缓说道。 听了毛襄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有检校回报,胡非当着随行人员的面,说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 毛襄看朱元璋没有追问的意思,再一次开口说道。 听到毛襄这句话,朱元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眉头紧皱。 “他说了什么?!” 紧接着,朱元璋盯着毛襄,沉声问道,眉宇之间露出一丝威严。 “他居然当着随行人员的面问二皇孙想不想当皇帝,并且大言不惭的教授了二皇孙一些为君之道,简直无视陛下威严,无法无天!” 毛襄拱着手,大声说道。 “岂有此理!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朱元璋听完,用力拍了拍书案,应声而起,满脸愤怒。 “都说胡相有谋反之心,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毛襄一看朱元璋满脸愤怒,急忙补充了一句。 听完毛襄的话,朱元璋紧握双拳,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阴沉。 “毛校尉,话可不能乱说啊,为何不把当时实情讲给陛下听呢?” 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庞玉海突然开了口,看了一眼毛襄,缓缓说道。 “事实如此,检校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毛襄拱了拱手,肯定的说道。 “可是老奴收到的消息却并非如此。” 庞玉海摇着头说道。 “你也知道此事?为何不曾告知朕?!”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瞪着庞玉海,沉声说道。 “陛下,奴才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恰逢毛校尉觐见,所以一时没来得及向陛下禀报,却不知毛校尉找陛下也是因为此事。” 庞玉海急忙行礼,恭敬的说道。 “如实说来。” 朱元璋沉着脸,指了指庞玉海,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急忙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一旁的毛襄看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中咬了咬牙齿。 当即,庞玉海就将胡非当时所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朱元璋。 听着庞玉海的转述,朱元璋的脸色不停的变换,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陛下,以上就是胡非当时所说的言论,也是毛校尉口中所提到的不当之言,几乎与胡非所说一字不差。” 庞玉海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好一个民安则心齐,心齐则大明安,大明安,则天下安!” “好!好!好!” 朱元璋点着头,情不自禁的连说了三声好,回想着胡非的言论,脸上的赞许之意越加的明显。 看着朱元璋前后的反应,毛襄面色凝重,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对庞玉海的怨恨。 而一旁的庞玉海则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切尽在掌握 青田县。 南田乡。 刘家老宅。 一名中年人正在拿着一把扫帚清扫着小院,穿着朴素,身后的小屋中正在冒着缕缕炊烟,充满了烟火气息。 这是一座平凡的小院,可是青年却并不平凡,因为他便是明朝开国元勋刘伯温的儿子,刘璟。 从京师回到家乡之后,他便放下了所有执念,选择成为了一名普通人,虽然生活并不算富裕,但却衣食无忧,最重要的是他活了下来,可以继续为刘家延续香火。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名身穿劲装的青年骑着一匹马,风尘仆仆的停在了院门外,翻身下了马。 “请问,这里是刘璟家吗?” 青年站在院门口,望着院落中正在清扫的刘璟,大声问道。 刘璟闻声望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从来人的穿着打扮,他可以看得出来,青年应该是来自京师。 “你是?” 刘璟迟疑着,打量着青年缓缓问道。 “在下来自京师,是丞相府中人,奉少爷之命,前来寻访旧友,请问刘璟在家吗?” 青年冲着刘璟拱了拱手,客气的问道。 听到青年的话,刘璟愣了一下,紧接着喜笑颜开,快步来到了院门前。 “原来是胡公子的人,失敬失敬,鄙人便是刘璟。” 刘璟一边打开了院门,一边拱了拱手说道。 “原来阁下就是刘公子,那在下就找对人了。” 青年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一路辛苦了,快请进。” 刘璟一边笑着,一边邀请青年进了院中,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又为青年倒了一碗茶。 “刘公子,这里有一封少爷要交给你的信。” 青年赶了很久的路,的确有些渴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刘璟。 刘璟愣了一下,急忙接过书信,好奇的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可是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之后,整个人却不由得一震,紧接着露出了一脸的感激之情,甚至眼眶都有些湿润。 “一别多日,胡公子近来还好吗?” 刘璟看完信之后,一边看着青年问道,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收好。 “很好,有劳刘公子挂念。” 青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刘璟点着头,喃喃自语着说道,脸上的感激之情越发的明显。 “刘公子,既然信已经送到,那在下这便要返回京师了,告辞。” 青年又喝了一碗茶之后,抱了抱拳,说着就要离开。 “这么急吗?吃点东西再走吧,马上就好了。” 刘璟愣了一下,指了指身后正在冒着炊烟的烟囱,惊讶的说道。 “不了,路途遥远,在下还得尽快赶回去向少爷复命。” 青年摆了摆手,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翻身上了马。 “等一下!等一下!既然没工夫吃饭,那就带点干粮在路上吃吧!” 刘璟说着,急忙扭头冲着屋里喊了几声。 很快,一名妇人挺着一个大肚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干粮,递到了刘璟的手里。 刘璟接过干粮,不由分说的交给了青年。 青年收下之后,再次告别,扬着马鞭,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刘璟夫妇二人的视线之中。 “谁的信啊?他说的少爷是谁?” 妇人看了看青年消失的方向,疑惑的看着刘璟问道。 “一个恩人,对刘家有再造之恩的恩人。” 刘璟摸了摸怀中的书信,迟疑着说道。 他的妻子,只是出身于当地一个贫苦百姓家中的女子,对于自己之前的经历,他并没有讲述太多。 “饭好了,吃饭吧。” 妇人点了点头,牵着刘璟的手,转身向屋中走去。 刘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丝无比欣慰的神情,像是放下了一块许久没有放下的石头。 胡非给刘璟的信中,其实并没有说太多,只有简短的十一个字: 令尊心愿已了,望瞑目。 珍重。 可是虽然只有简短的十一个字,但是刘璟一看便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他知道,父亲的临终遗言,终于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胡非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胡府。 玲珑苑。 胡非刚一回来,就看到了在正厅门口踱着步子,一脸焦急的胡惟庸。 听到脚步声,胡惟庸急忙转头看了过来,看到胡非终于回来,焦急的赶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胡惟庸一边走来,一边略带埋怨的问道。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每次胡惟庸主动到玲珑苑里来,不是有好事就是有坏事,不知道这次是好是坏。 “没出事,没出事,是好事。” 胡惟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这才松了口气,不满的看了一眼胡惟庸,径直向正厅中走去。 “既然是好事,你刚才那么焦急干什么?搞得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说吧,又是什么事能让我们丞相大人亲自光临玲珑苑啊?” 胡非一边走着,一边翻着白眼说道。 “我还想问问你,除了燕王找了陛下说情之外,你又做了什么?怎么陛下的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 胡惟庸凑在胡非的身边,一边满脸欣慰的打量着胡非,一边好奇的问道。 “什么意思?” 胡非挑了挑眉毛,疑惑的问道。 “今日早朝之上陛下对你是一顿称赞,从诗词到书法,有提到了常州鼠患,还有常州城外的那次刺杀,还有赈灾良策,几乎把你之前做过的所有值得炫耀的事全都夸了一遍,夸得连我都不好意思了。” 胡惟庸忍俊不禁的说道,脸上满是欣喜而自豪的笑容。 “有人夸你儿子还不好?难不成你还想像以前一样,谁都看不上我啊?”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正厅,坐在了椅子上,开始为自己倒茶。 听完胡惟庸的话,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之前通过朱允炆说的那些为君之道的话已经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而且起到了作用。 “我来我来!” 胡惟庸一看,急忙抢过了茶壶,亲自为胡非倒起了茶,脸上带着一丝殷勤的笑意。 “说的就是啊,之前文武百官哪个正眼看你?背地里更是对你冷嘲热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儿有出息了,能够为老夫争光了,老夫当然高兴。” “可是你还没有说,你这次又是怎么讨得陛下的欢心的?他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胡惟庸倒完茶之后,一脸笑嘻嘻的看着胡非纠缠着问道。 “很简单,不过是教了一下二皇孙怎么当皇帝而已,看来二皇孙没听懂,陛下倒是很受用。“ 胡非笑了笑,一边喝着茶,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什么?!”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却直接傻了眼,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你小点声,我又没聋!” 胡非皱了皱眉头,掏了掏被胡惟庸的话音震得有些难受的耳朵,撇着嘴说道。 “臭小子,你死不死啊?!” “你居然教唆二皇孙当皇帝?!而且还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了?!你这是作死啊?!” “陛下今天一顿猛夸,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胡惟庸指着胡非的鼻子,气急败坏的说道,心中不免开始担忧了起来。 “放心吧,不会,我心里有数,而且那些话本来就是我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就是要让他知道。” “陛下那不但不是欲擒故纵,而且往后对我只会越来越信任,你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当真?” 胡惟庸迟疑着看着胡非,将信将疑的问道。 “放心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好好好,那你早些歇息吧,老夫就不打扰你了,赶紧把公主给我娶回来!” 听了胡非肯定的答复,胡惟庸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心满意足的向外走去,走出老远都能传来开怀的笑声。 看着胡惟庸离开的背影,胡非摇头苦笑了一下,紧接着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他知道,对于胡惟庸的救赎之路,现在才真正开始,接下来,必定充满了刀光剑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张灯结彩过大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年节只剩下七日,一年一度最大的节日终于要到来了。 整个京师城都热闹非凡,百姓们兴高采烈,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年节准备着年货,置办新衣,张灯结彩。 胡非也没闲着,带着裴杰和春蝶他们每天都去集市逛一圈,置办着,毕竟这是他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节,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所以想着尽量热闹一些,最起码不虚此行。 胡府。 随着三辆马车停下,裴杰慌慌张张的跳下了车,从府里叫来了几名家丁,开始卸货。 “哎呦,少爷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啊?呵呵,太好了。” “府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管家秦海也闻声赶了出来,看着家丁们将大包小包的年货一样样搬进府中,脸上乐开了花,洋溢着只有年节才有的喜悦。 前些年,胡非哪会做这些,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胡混去了,哪顾得上为府中置办年货。 可是缓缓从车厢中下来的胡非却微微皱着眉头,一脸愁容,无精打采的。 “少爷,您怎么了啊?” 看着心事重重的胡非,秦海凑到了近前,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没事,说了你也帮不上我。” “让他们都轻着点,我先进去了。” 胡非摆了摆手,叮嘱了一句,摇着折扇缓缓向府中走去。 秦海答应了一声,看着无精打采的少爷,担忧的摇了摇头。 前院正厅,胡惟庸正在门口,看着热闹的府门外,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一手捋着胡须,满意的点着头。 往年年节来临的时候,府中并没有这么热闹,儿子也几乎不着家,年货什么的也都是他交给秦海去办,差不多也就是意思意思。 可是今年明显不一样了,看着为年节忙碌的儿子,胡惟庸满脸的欣慰,心情舒畅。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儿子脸上的愁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非儿?” 胡惟庸看着正缓缓从门口走进来的儿子,迟疑了一下,招着手喊了一声。 正在边沉思边往里走着的胡非听到了胡惟庸的话音,抬起头看了一眼,缓缓来到了正厅门口。 “怎么愁眉苦脸的?怎么了?” 胡惟庸看着无精打采的儿子,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胡非轻轻摇了一下头,淡淡的说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老夫帮不上忙?说来听听。” 听了儿子的话,胡惟庸心中的好奇更甚,抬了抬手说道。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想吧,你先忙。” “那些都是从集市上买来的新鲜玩意,还有洪宾楼新出的一点点心什么的,你看着安排一下吧,我先回玲珑苑了。” 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欲言又止,接着岔开了话题,留下了两句话,转身向后院走去。 “哎?这个臭小子。” 看着转身离开的胡非,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摇着头苦笑着嘟囔了一句。 愁眉不展的胡非没有再继续逗留,带着春蝶回了玲珑苑。 “裴杰!” 胡惟庸犹豫了一下,冲着府门口指挥家丁搬运年货的裴杰喊了一嗓子。 “诶,老爷!” 听到胡惟庸的喊声,正在忙碌的裴杰应了一声,然后便看到老爷向自己招手,于是快步跑到了老爷的面前。 “少爷怎么了?不会是又惹出了什么乱子吧?” 胡惟庸指了指消失在后院门口的胡非,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最近没出什么事,少爷之所以发愁,好像是因为准备什么礼物的事。” 裴杰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礼物?” “什么礼物?” 胡惟庸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疑惑的追问道。 “少爷打算为陛下、太子殿下、以及燕王殿下准备一些年礼,但是一直想不到该送什么好,所有有些发愁,已经愁了好几天了。” 裴杰认真的解释道。 “噢,原来如此,这小子还算懂事。”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胡惟庸笑着赞许了一句,接着冲着裴杰摆了摆手,转身向书房走去,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 裴杰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去忙活去了。 皇宫。 养心殿。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庞玉海躬着身子,缓缓地走进了大殿之中,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启禀陛下,国子监的年末结试已经出结果了,蔡元吉已经呈报上来。”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缓缓地说道,手里捧着一本册子。 “哦?拿来给朕看看。” “看看今年的学子们都考得如何。” 朱元璋一听,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年节将至,朱元璋的心情也不错,节日的喜悦似乎感染了京师中的每一个人,包括宫里的人。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恭敬的将手中的册子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册子,看着上面每一名学子的成绩,嘴角带笑,频频的点着头,一脸满意。 看着朱元璋一脸欣慰的样子,庞玉海也跟着高兴。 可是就当朱元璋翻到最后一页,刚准备询问册子上为什么没有胡非的成绩时,却在最后一行上看到了胡非的名字,紧接着不由得面色沉了下去,微微皱起了眉头。 “陛下,怎么了?”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庞玉海看了朱元璋一眼,迟疑着问道。 “他居然考了个倒数第一?!” 朱元璋晃动着手中的册子,一脸失望的说道,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谁啊?”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的问道。 “还能是谁?胡非啊!” “朕本来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却一直没找到他的名字,谁知道他的名字在最后一行,因为他是国子监所有学子之中成绩最差的一个!” “除了射科和书法,其他科全都不及格!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随着话音落下,一把将手中的册子扔在了地上,满脸的失望。 其实他对胡非的成绩是最关心的,毕竟胡非一次次让他刮目相看,一次次带给他惊喜,可是没想到最后却是个倒数第一。 听了朱元璋的话,庞玉海急忙将地上的册子捡了起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着上面记录的胡非的结试成绩,神情有些僵硬。 “这” 庞玉海看着册子,又看着朱元璋,想要替胡非辩解,可是却一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胡非的成绩,可以说是自国子监成立以来,最差的成绩,没有之一。 “赶紧拿走,朕不想再看到它!” 朱元璋摆了摆手,失望的说道。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揣着册子转身向外快步走去。 朱元璋摇着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东宫。 后殿。 “启禀太子殿下,年节前后的一应所需都已经置办齐全,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安排的吗?” 肖琦站在朱标近前,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没什么需要新置的东西,一切照旧吧。” 朱标一边低头看着一本古籍,一边缓缓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准备退下。 “对了,国子监的年末结试成绩应该出来了吧?” 没等肖琦离开,朱标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缓缓地问道。 听了朱标的问话,肖琦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回殿下,出来了。” 肖琦折返了回来,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那为什么没有呈给本宫?” 朱标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看着肖琦,疑惑的问道。 肖琦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涩,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缓缓递到了朱标的面前。 每年年末国子监结试之后,都会将最终的成绩呈报于朱元璋和朱标过目。 可是当朱标打开册子翻了两页之后,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开始在册子中寻找着什么。 站在一旁的肖琦偷瞄着朱标的脸色,神情显得有些局促 第一百九十九章 历史第一 东宫。 后殿。 “怎么没有胡非的名字呢?是不是漏掉了啊?这蔡元吉怎么办事越来越粗心了?!” 朱标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册子,一边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 虽然他在翻找着,可是也只是在前两页来回找,并没有往后继续翻,因为在他的心中,胡非不可能考得太差。 “殿下,您误会蔡主事了,上面有胡非的名字。” 听着朱标的责怪,肖琦苦着脸,缓缓说道。 “有吗?那本宫怎么没有找到?!” 朱标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那是因为他的名字在最后一页” 肖琦苦着脸,低声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迟疑了一下,接着急忙翻到了最后一页,刚一低头就看到了胡非的大名。 “倒数第一?!” 当朱标看到胡非的名字和成绩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满脸的不敢置信。 肖琦苦着脸,不敢搭话。 其实他早就看过上面的成绩,也知道胡非考了倒数第一,所以才迟迟没有将册子呈给朱标。 “除了射科和书法,他居然给本宫全都不及格?!” “这是国子监自成立以来最差的成绩了吧?!” “啊?哈哈哈” 朱标怒极反笑,举着手中的册子,一边看着肖琦,一边大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整张脸都阴沉了下去。 “殿下,或许他只是一时失误” 肖琦迟疑了一下,本想解释一下来安抚朱标的情绪,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了朱标阴沉的神情,急忙停了下来,低下了头。 “失误?!他可是本宫亲自求父皇下旨命他去国子监入学的,他倒好,居然给本宫考了个史上最差成绩!” “本宫的颜面往哪儿放!简直岂有此理!” 朱标瞪着肖琦,愤怒的喊道。 肖琦低着头不敢搭话,大气都不敢出,明明是胡非惹恼了太子,可是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出气筒,心里已经将胡非骂得体无完肤。 “罢了!就他这个成绩,我看这国子监他也不要再去了!年后的春闱也不要参加了!” 朱标一把将手中的册子丢到了肖琦的脚下,咬牙切齿的说道。 “殿下息怒。” 肖琦急忙将册子捡了起来,揣进了怀中,拱着手安慰着说道。 “本宫原本还想着年节之前请他到东宫赴宴,现在看来,他根本不配!” 朱标站起了身,来回踱着步子,气鼓鼓的说道。 肖琦愣在原地,不敢再搭一句话。 傍晚时分。 胡府。 玲珑苑。 书房之中,胡非疲惫的趴在书案上,用一张翰林日报盖在头上,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愁得抠脚。 “少爷还在为年礼的事发愁?” 书房门口,冬雁看着书房中的胡非,低声问着旁边的春蝶。 由于年节来临,春夏秋冬四女也不再继续在外留宿,每日天黑之前都会回到府中,不用继续在洪宾楼、翰林轩以及惠丰银行中忙到打烊,用胡非的话来说,算是给她们放假。 “是啊,这是少爷第一次准备年礼,肯定生疏。” 春蝶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以前的少爷,哪儿会准备什么年礼,不逼着别人送他就不错了,可是今年不一样了,不但主动开始为陛下和太子他们准备年礼,还为她们每人做了几身新衣服,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送给陛下和皇子的年礼,的确应该重视一些,送的太轻或太重都不好把握。” 冬雁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春蝶点了点头,转身看着书房中依旧在发愁的少爷,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在二人交谈之际,胡惟庸突然黑着脸从前院走了进来,手里抓着一个册子,直奔书房而来。 “老爷来了。” 冬雁第一时间发现了胡惟庸,低声提醒了一句。 “见过老爷。” 春蝶回过神来,急忙和冬雁一起向快步而来的胡惟庸行了一礼。 可是胡惟庸根本就没有理会她们,直接走进了书房,将手中的册子直接砸在了胡非的头上! 朕猫在翰林日报下面苦思冥想的胡非突然感觉到头上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龇牙咧嘴的直起了身,拿掉了盖在头上的翰林日报,愤怒的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位置。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比他更愤怒的胡惟庸。 “老东西,你疯了啊?!” 胡非瞪着一脸愤怒的胡惟庸,不满的大声问道。 “臭小子,我还要问你呢,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让老夫丢了多大的人?!” 胡惟庸瞪着胡非,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这是抽哪门子疯啊?!” “无缘无故哪儿来的邪火?!” 胡非愣了一下,不满的问道。 “你自己看!最好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老夫扒了你的皮!” 胡惟庸指了指掉落在书案上的那本册子,大声说道。 胡非迟疑了一下,拿起册子看了一眼,随即明白了胡惟庸为何暴怒的原因。 “怎么了?” 胡非翻看了一眼,随手将册子丢下,摊了摊手问道。 “还怎么了?!你成了国子监有史以来最差的考生!名气最大,成绩却最差?!”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师,到时候你让老夫的脸面往哪儿放?!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胡惟庸瞪着双眼,大声说道。 “你到底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还是自己的命?!”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盯着胡惟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沉声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胡惟庸突然愣住,神情僵在了脸上,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先下去吧!” 紧接着,胡惟庸看了一眼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的春蝶和冬雁,摆了摆手说道,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春蝶和冬雁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急忙退下,可是却同时为少爷担着心。 她们也没有想到,少爷居然考了个历史第一。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关上房门的胡惟庸踱了两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面色凝重的问道。 “你已经低调了那么多,但还是有人将你当作威胁,时不时的向陛下弹劾你,而我反其道而行,就是为了让那些人跳出来,因为一旦你跟我都隐藏了锋芒,陛下一定更加怀疑,到时候不用别人弹劾你,陛下自己就会对胡家忌惮。” “所以我的锋芒毕露,才是保你命的关键,但,如果我样样锋芒毕露,事事惊为天人,那没等陛下完全信任我,就会变成所有人忌惮的对象!他们会觉得我藏得太深,而且会将这一切全都归咎在你的谋划之上!” “到时候,即便你我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辩驳。” 胡非看着胡惟庸,耐心的解释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彻底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所以,你是故意考了这么一个成绩?” 紧接着,胡惟庸迟疑着看着胡非问道。 “不然呢?” 胡非撇嘴笑了笑,反问着说道。 “可你考得也太差了,胡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要是陛下和太子知道,肯定会不满,甚至比老夫都生气。” “哪怕你考个中等一般的成绩也行啊。” 胡惟庸摇着头,无奈的说道。 他很清楚,胡非进入国子监受教,谁都知道,是太子从旁劝导,又是陛下亲自下旨,所以丢脸的不止他一个。 “比起生气,总比让他们忌惮的好吧?” “如果我想考,随随便便就是第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且,虽然我考了倒数第一,但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才是我的目的,如果我考个不高不低的成绩,谁会在意?” 胡非看着胡惟庸,嘴角带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笑意,淡淡的说道。 他走的这条路,本就不是一条平坦和平庸的路。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终于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对儿子的心计有些惊叹 第二百章 灵机一动 胡府。 玲珑苑。 书房之中。 听完胡非的解释,胡惟庸终于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心中的怒气也逐渐消退。 “既然解释清楚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胡非看了一眼消气的胡惟庸,摆了摆手。 “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还在为年礼的事心烦?” 胡惟庸陪起了笑脸,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嗯,既然年末结试没有考好,总得想法子弥补一下。”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答道。 “不就是送个年礼吗?至于这么愁眉苦脸吗?心意到了不就行了。” 胡惟庸缓缓说道。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我就不至于一直苦恼该送什么好了,一看就知道往年都是别人给你送礼,你是光顾着收,从来没有理解送礼的人的苦心啊。” “送礼是门艺术,不但要投其所好,还得送到对方心坎里才行,说了你也不懂。” 胡非撇了撇嘴说道。 “艺术?何为艺术?” 胡惟庸愣了一下,一脸疑惑的问道。 “艺”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赶紧回去吧,别打扰我。” 胡非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摆着手催促着说道。 “老夫是不懂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你要是想送礼,老夫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胡惟庸不满的白了胡非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道。 “什么东西?!” 胡非一听,立刻来了兴致,急忙问道。 “跟我来。” 胡惟庸故弄玄虚的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胡非迟疑了一下,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正在院落中时刻注视着书房方向的春蝶和冬雁二人,看到少爷跟老爷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胡非便跟着胡惟庸来到了前院,进了前院书房。 紧接着,胡惟庸走到书房中摆放古玩字画的一只架子前,轻轻转了一下架子上的一只花瓶。 随着胡惟庸的动作,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架子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暗格,随着暗格打开,露出了一只长约三尺的木盒。 看到这一幕,胡非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没想到胡惟庸的书房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机关。 很快,胡惟庸便将暗格中的那只盒子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宝贝?” 胡非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盒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是老夫珍藏多年的一个宝物,思前想后,觉得它应该适合你送给燕王殿下。” 胡惟庸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盒打开。 紧接着,胡非便看到盒子里放着一把刀,刀鞘之上还镶嵌着宝石,看起来价值连城。 “不就是一把刀吗?” 胡非看到这把刀之后,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说道。 “你别以为这是一把普通的刀,老夫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它,这可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胡惟庸不满的瞪了胡非一眼,忍不住炫耀道。 “真的?!” 胡非愣了一下,话音刚落,直接伸手拿出了刀,顺势从刀鞘中拔了出来,用力一挥! 紧接着便看到面前的桌角已经瞬间被切掉了一只角,切口平整而光滑,几乎没费胡非一丝力气。 “果然是好刀!” 胡非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句,拿在手里打量着,有些爱不释手。 “对了,你说是它硬还是金龙匕首硬?都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到底哪个更厉害一些?”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着胡惟庸,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打住!你小子别想着试!不管是金龙匕首还是它,万一坏了,都是暴殄天物!” 胡惟庸一听,急忙摆着手,紧张的说道。 “我就是问问而已。” “好啊,你这个老头子挺会藏私啊?家里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胡非笑了笑,一边将刀收起,一边酸溜溜的说道。 “你从小又不爱这些舞刀弄枪的玩意儿,不是喝花酒就是到处惹是生非,给了你,不是拿着它到处惹是生非!就是浪费!”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盒重新盖上。 “切,我才不稀罕!” “不过它的确是送给燕王的最佳年礼!没有之一!我想他应该会很喜欢!” 胡非撇了撇嘴,口是心非的嘟囔了一句,紧接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朱棣从小好武,而且很快就要到北平就藩,将来很可能还要上战场,再者回京的时候还遇到了北元杀手的刺杀,如果身上带着这么一把宝刀傍身,必定事半功倍。 “好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忍痛割爱,你拿走吧,就当是向你赔礼了,刚才是老夫误会你了。” “至于陛下和太子的年礼,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胡惟庸摆了摆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 胡非笑了笑说道。 “你说什么?!臭小子!”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面色一沉,不满的喝问道。 “没什么。” 胡非笑了笑,急忙抱起了木盒向外走去,不过刚走到门口就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胡惟庸。 “老头子,家里还没有别的宝贝啊?” 胡非打量着胡惟庸,嘴角带着一丝奸笑,试探着问道。 “没了!”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急忙说道。 “有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分享,再说了,我送年礼还不是为了你?” 胡非看着胡惟庸,苦口婆心的说道。 “滚!” 胡惟庸板着脸,扬着手大声喊道,作势就要拿起桌上的砚台向胡非丢去。 胡非一看,急忙扭头抱着盒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臭小子!”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可是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玲珑苑。 回到后院书房之后,胡非小心翼翼的将放置宝刀的木盒放好,开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 三样年礼,现在已经备齐了一样,还剩三样。 可是到底该送给朱元璋和朱标什么,胡非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不过很快,胡非就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朱标和朱棣可谓一文一武,既然送朱棣一把削铁如泥的刀,那就不如送朱标一件同样平时用得上的东西。 想到这里之后,胡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想到了该送给朱标什么礼物了,而且紧接着也想到了该送朱元璋什么样的礼物了。 “裴杰!裴杰!” 紧接着,胡非快步走到了门口,大声喊了两声。 很快,听到呼喊的裴杰快速来到了书房门口。 “少爷,出什么事了?!” 裴杰看着一脸焦急的胡非,急忙问道。 “尽快帮我找一个坊间烟花作坊的人,还要找一个画师,还有木匠,这三个人必须是顶尖的,明日一早,我就要见到他们,立刻去办!” “另外,让老钟明日一早也到府上来,本少爷有事要交代!” 胡非想了想,看着裴杰,大声说道。 老钟,就是当初胡非抓到的那个仿制他字帖的印刷作坊的老板。 “少爷,老钟好找,可是您说的那三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上哪儿去找啊?” 裴杰愣了一下,迟疑着说道。 “那是你的事,如果明天早上我见不到他们,这个年你就别过了,明白了吗?” 胡非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年节眼看着只剩下六天,他得抓紧时间准备了,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明白了。” 裴杰苦着脸答应了一声,一脸难色。 “明白了还不快去?!” 胡非两眼一瞪,沉声说道。 裴杰立刻答应了一声,带着人连夜出了府,去找胡非要的那三个人去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万事俱备 次日一早。 天才刚亮,裴杰就带着老钟和三名陌生人走进了胡府,直奔后院而去。 这一幕恰巧被胡惟庸看到,于是好奇的胡惟庸就将管家秦海叫到了跟前。 “一大清早的,少爷又在搞什么鬼?” 胡惟庸看着秦海,皱着眉头问道。 “回老爷,奴才也不知道,听说裴杰昨晚连夜就出了府,一晚上没回来。” 秦海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已经猜到,或许是跟年礼的事有关。 “好了,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随即,胡惟庸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书房走去,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玲珑苑。 正厅之中,胡非披着一件衣服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四人。 “少爷,经过属下多方打听之下,已经找到了少爷要的人,他们都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木匠、画师,还有制作烟花的好手。” 裴杰拱了拱手,为胡非介绍了一下那三名陌生人。 “很好。” 胡非打量着三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爷,这么早把我们叫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老钟拱了拱手,疑惑的问道。 “你先等会儿,最后才轮到你。”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画师。 “我要你在两日之内画一幅京师全貌图,能不能做到?” 胡非看着画师,淡淡的问道。 “两天?胡公子,这怎么可能?” 画师听完胡非的话,忍不住大惊失色,苦着脸说道。 “如果你画不出来,那以后那双手就别要了,也别再画了。” 胡非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画师脸色瞬间苍白,面露恐惧之色,其他三人也是忍不住浑身一颤,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包括老钟。 “但如果你能画出来,本少爷重重有赏,一幅画,一千两白银!” 胡非看着画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听到胡非这句话,画师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贪婪。 “胡公子放心,小的就算是两天不吃不喝,也一定画出来!” 紧接着,画师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很好。” 听了画师的最终回答,胡非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看向了木匠。 “等他画出京师全貌图之后,四天之内,你要照着图用木头雕出来,必须要一丝不差,如果你能够做到,本少爷同样赏你一千两白银!” “但如果做不到……”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沉下了脸。 “胡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做到!” 木匠行了一礼,急忙说道。 “好!事不宜迟,赶紧去准备吧!”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摆着手说道。 画师和木匠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迫不及待的离开。 “派人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偷懒!”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裴杰,沉声说道。 裴杰立刻答应了一声,派人跟着那二人而去。 紧接着,胡非便分别和老钟以及烟花作坊的那人叮嘱了一翻,很快那二人也离开了玲珑苑。 随着他们离开,裴杰又派出了两拨人跟了上去。 这些事很重要,胡非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否则他的计划就会出错。 接下来的几天,胡非几乎一直躲在玲珑苑的书房里,二门不出,差不多就差睡觉也待在里面了。 期间胡惟庸因为好奇来看过几次,但是胡非什么都没有透露,直接将胡惟庸赶了出去。 看胡非如此神秘,胡惟庸也只好放弃,放任胡非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转眼之间,已经又一连过了五日,距离年节只剩下一日。 而胡非也终于结束了几乎在书房里吃喝拉撒的日子,重见天日。 而且刚一出门,就又闹出了震动京师的一件大事。 眼看年节将至,胡非亲自带着裴杰等人开始了第二次大采购,为京师城中所有膝下无儿的老人都送去了年货,而且承诺在年节当晚在洪宾楼专设晚宴,邀请所有老人前去吃一顿年夜饭。 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师城中传开,闻者无不对胡非此举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经过此事之后,之前由于胡非考了国子监历史最低成绩的流言也被压了下去。 至此,胡非又多了一个绰号,胡大善人。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老东西,你这是遇着什么事了?朕怎么从来都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朱元璋一眼便看到了庞玉海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说道。 “启禀陛下,老奴是为陛下高兴,也是为胡公子高兴。” 庞玉海躬身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哦?这事又跟胡非有什么关系?” 听到庞玉海提到胡非,朱元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厌烦,可是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回禀陛下,检校刚刚传来消息,今日城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庞玉海笑着答道。 “胡非又惹事了?!” 朱元璋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忍不住大声问道。 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如果是胡非惹出了什么大乱,庞玉海不该这么开心才对。 “回陛下,并没有,胡公子非但没有惹事,还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他不但为京师之中所有膝下无儿,上了年纪的百姓亲自带人置办了年货,而且还答应这些百姓,年节当晚会在洪宾楼设宴,邀请所有人共赴年宴。” “如此善举,陛下没有白白宠信他,他没有让陛下失望。” 庞玉海拱了拱手,将检校传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朱元璋,抑扬顿挫之间,就好像他亲眼所见一样。 “有这事?!” 听了庞玉海的解释,朱元璋吃了一惊,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确有此事,检校亲眼所见。” 庞玉海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好,很好,甚好!” 听了庞玉海确信的回答,朱元璋忍不住露出了一脸欣慰的笑容,赞许着点了点头。 之前因为胡非考了倒数第一而产生的嫌弃也一瞬间烟消云散。 “而且听说最近他几乎连门都不出,整天都待在家里,好像变得老实了许多,想来是因为国子监年末结试没有考好而自责,罚自己闭门思过呢吧。” 庞玉海笑了笑说道。 “嗯,还算他有点知耻而后勇的决心,不错。” 朱元璋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对了,马上就年节了,邀大臣们进宫参加年宴的名单也该拟了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紧接着问道。 “回陛下,是的,礼部应该已经在准备了。” 庞玉海点着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今年的年宴,就让胡非也参加吧,就当是朕给他这件事的赏赐。”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陛下圣明,如果胡公子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定对陛下的隆恩倍感荣幸。” 庞玉海吃了一惊,紧接着笑着说道。 “好了,去通知礼部,将胡非的名字加到名单之中。” 朱元璋笑着捋了捋胡须,摆了摆手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胡非所做的一件件事,频频点着头,脸上的满意之情越来越明显。 而另一边,裴杰找来的人为了一千两白银日以继夜,终于不负所望,完成了胡非的所有交代。 至此,胡非也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年礼,万事俱备,只等年节到来,光是为朱元璋就准备了三份年礼。 不过他打算先将送给燕王和太子的礼物在年节之前送到,至于朱元璋的年礼,他打算年节当日再一起送去 第二百零二章 北平之约 次日。 胡非一大早就带着为燕王和太子准备好的年礼出了府,带着裴杰三人上了马车,直奔燕王府。 今天他要连跑两个地方,先去燕王府,再去东宫,希望朱家兄弟能够喜欢这两件自己费尽心机准备的礼物。 良久之后,小五驾着马车终于来到了燕王府。 府门前,管家葛扬正在指挥着一众仆人大扫除,看到胡府的马车,急忙派人进去向燕王通报,自己制止了扫地的仆人,快步向马车迎了上去。 “胡公子,过年好啊。” 看到胡非从车厢中出来,葛扬急忙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好。” 胡非看了葛扬一眼,笑了笑,下了马车,随口回了一句。 “胡公子里面请。” 葛扬恭敬的退到了一旁,笑着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向里面走,一边伸手入怀,随手丢给了葛扬一锭银子。 “哎呦,胡公子,您这是?” 葛扬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接住银子,不解的问道。 “你都提前给小爷我拜年了,就当是小爷提前给你的压岁钱吧。” 胡非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可这也太多了,多谢胡公子!” 葛扬一听,乐开了怀,嘴上虽然客气着,可是早就将银子揣进了怀中。 虽然他是王府的管家,要比寻常管家地位高了不少,可是看到那么大一锭银子,不心动的假的。 春蝶抱着那只装着宝刀的木盒,缓缓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很快,胡非便在葛扬的陪同之下一路进了王府。 燕王朱棣收到底下人的禀报之后,早就等在了正厅门口,看到胡非走入府中,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四哥,过年好啊!” 胡非也看到了朱棣,隔着老远就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好好好。” 朱棣满脸笑容,同样拱了拱手,笑着回礼。 二人已经有几日没见,显得比之前又亲近了一些。 “明日就是年节了,你怎么还到处跑啊?不知道多留在府中陪陪胡相吗?” 朱棣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我怎么听四哥这话是不欢迎我啊?既然这样,那小弟我就走了,给四哥准备的礼物我也随便送个人算了。” 胡非打量了朱棣一眼,故意装出了一副失望的神情,摆了摆手说道。 “礼物?什么礼物?” 朱棣一听,不由得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四哥都赶我走了,什么礼物已经不重要了,可惜这样的宝物只能拱手送与他人了。” 胡非摇着头说道。 听胡非这么一说,朱棣的兴致更大,可是一时之间突然那胡非没办法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不请我进去说吗?四哥?” 看到朱棣脸上的窘迫,胡非咧嘴一笑,指了指正厅,笑着问道。 “呵呵呵,你呀!” “那就里面请吧,我的胡大善人!” 朱棣忍不住笑出了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陪胡非向里面走去。 “胡大善人?” 听了朱棣对自己的称呼,胡非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疑惑。 “是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呢吧?现在全城的老百姓都将你称为胡大善人。” “你为城中膝下无儿的老人置办年货,并且邀请他们明晚到洪宾楼共赴晚宴的事,四哥已经听说了,不错,这件事做得好,实在令四哥我意外。” 朱棣点着头,赞许的看了胡非一眼,笑着解释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入了正厅之中,坐在了椅子上。 葛扬急忙为朱棣和胡非斟茶。 春蝶捧着木盒站在了胡非的身旁。 “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四哥过誉了。过年嘛,总该热闹一些才好,那些老人日子轻寡惯了,小弟我能做的也不多,只希望他们一年之中至少有一天是高兴的。” 胡非摆了摆手,谦虚的说道。 “你能有如此善心,四哥我打心眼里佩服,胡相果然教子有方。”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四哥,你夸我也就算了,不用带着我家老头子,这都是我自发的,与他无关。” 胡非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你呀,刚夸了你两句,又开始胡言乱语。” 朱棣一听,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胡非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转头看了一眼春蝶,使了个眼色。 春蝶会意,立刻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胡非旁边的桌子上。 看着桌上这只价值不菲的盒子,朱棣眼前一亮,好奇的打量着。 “四哥,明日就是年节了,小弟略备薄礼,本来应该年后再送来,不过想到燕王府年后应该会有很多人登门送礼,小弟不想跟他们凑那个热闹,所以便选择提前送给四哥,希望四哥喜欢。” 胡非指了指桌上的盒子,笑着说道。 “贤弟太客气了,光看这个盒子就价值不菲,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这么客气?你有这份心四哥就已经很高兴了。” 朱棣摇了摇头,略带责备的说道,可是眼神中的好奇和期盼却骗不了人。 “四哥,请。” 胡非拱了拱手,指着木盒,笑着示意朱棣亲自开启。 朱棣缓缓起身来到了近前,打量着木盒,一脸好奇。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稀奇玩意啊?” 朱棣一边打量着,一边笑着问道。 “四哥看了便知。” 胡非笑了笑说道。 话音落下,朱棣已经伸手打开了木盒,一眼便瞧见了放置在木盒中的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刀。 “刀?” 朱棣愣了一下,忍不住眼前一亮,惊讶的问道。 “这可是小弟我费尽心机为四哥挑选的礼物,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命人四处寻找,终于为四哥找到了。” “此刀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奢靡,不像是上阵杀敌的利器,但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小弟已经为四哥亲自试过,可谓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胡非指着盒中的宝刀,大肆称赞着。 朱棣一边听着胡非的称赞,一边将宝刀拿了出来,随着刀锋脱鞘的那一瞬间,一声龙吟之声瞬间传来,刀气似乎一瞬间连空气都已斩断。 “好刀!好刀!” 朱棣看着手中的刀,情不自禁的夸赞道,满脸爱不释手的神情。 “四哥喜欢就好。” 看着喜形于色的朱棣,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当他看到这把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朱棣一定会喜欢,因为连他都喜欢。 要不是为了跟朱棣套近乎,他才舍不得将这么好的刀拱手相送。 “贤弟,你有心了!四哥很是喜欢!好!好啊!” 朱棣感激的看了一眼胡非,笑着说道,嘴都合不上了。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了下来。 朱棣把玩了良久,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刀重新放进了木盒,原本葛扬还打算上前替他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直接抱着放在了自己旁边的桌子上。 “贤弟啊,中午就留在这儿,四哥让后厨多做一些你爱吃的菜,陪四哥喝几杯如何?” 朱棣看着胡非,满脸欣喜的说道。 “四哥,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小弟还有家中还有一些事,恐怕不能久留了。” 胡非抱歉的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听到要跟朱棣喝酒,他就头疼,上次的事至今还历历在目。 “这样啊,好吧,那就年后再说。” “不过说起年后,过完年节之后,四哥很快就要去北平了,到时候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与你相见,等你得空的时候,可以多去北平逛逛,四哥随时恭候。” 朱棣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接着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四哥放心,有机会的话小弟一定会去,到时候四哥不要嫌我烦就好。”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你放心,只要你肯去,四哥求之不得!” 朱棣认真的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与朱棣相视一笑。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胡非便告别了朱棣,离开了燕王府,直奔皇宫而去 第二百零三章 年宴邀请 胡府。 前院书房。 正当胡惟庸坐在书房中打发着难得的闲暇时间的时候,管家秦海快步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老爷,礼部来人了。” 秦海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礼部?” “是进宫参加年宴之事吗?” 胡惟庸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八成是此事。” 秦海点着头说道。 自从胡惟庸升为丞相之后,每年都会受邀前往皇宫参加年宴,但是往年都是礼部直接把邀请帖直接送到府上就结了,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求见胡惟庸。 “那你直接将邀请帖收了不就得了,何事非得见我?”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说道。 “奴才不知,今年是礼部尚书范乾亲自送的邀请帖。” 秦海急忙答道。 “范乾亲自来了?” 胡惟庸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是的,老爷。” 秦海点了点头。 听到秦海确定的回答,胡惟庸这才起身,出了书房,来到了正厅之中。 正厅之中,一名中年人正站在当地,虽然厅中没有一人,但却依旧恭敬如初,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是礼部尚书,范乾。 “范尚书?” 胡惟庸一边走入正厅,一边低声喊了一句。 听到胡惟庸的声音,范乾急忙转身,恭敬的行了一礼。 “下官范乾,见过胡相。” 范乾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不就是递一份邀请帖吗?今年你怎么亲自来了?” 胡惟庸打量着范乾,疑惑的问道。 “回胡相,今年的邀请帖与往年不同,下官必须亲自登门,将此贴亲自交到胡相手中。” 范乾一边说着,一边恭敬的双手奉上一份帖子。 “有何不同?” 胡惟庸不解的问道。 “互相一看便知。” 范乾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了邀请帖,可是紧接着他就直接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范乾。 “你确定没有弄错?!” 胡惟庸看着范乾,不敢相信的问道。 “确认无误,都是陛下的意思,庞公公亲自到礼部传的旨。” 范乾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 “好!好!” 听了范乾的回答,胡惟庸忍不住开怀大笑,满意的说道。 邀请帖上,除了胡惟庸三个字,他居然看到了胡非的名字。 “恭喜胡相,胡公子已经成为了自大明建立以来第一位凭借八品官衔就受邀参加宫中年宴的人。” 范乾拱了拱手,谄媚的说道。 “呵呵呵,这个臭小子,当真是福泽不浅啊。” “不过还得感念陛下的器重,否则凭他一个区区的八品照磨,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宫中年宴。” 胡惟庸笑了笑,悠然自得的说道。 “还得是胡相教子有方,胡公子才能够一鸣惊人,受到陛下的器重。” 范乾拱了拱手,拍起了马屁。 听着范乾的恭维,胡惟庸忍不住有些受用。 “还让范尚书亲自跑了一趟,辛苦了。” 胡惟庸看着范乾,笑着说道。 “不辛苦,如此好事,下官理应亲自登门恭贺胡相。” 范乾摇了摇头,谦卑的说道。 胡惟庸笑了笑,看着帖上胡非的名字,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既然邀请帖已经送到,那下官就告辞了,届时恭候胡相和胡公子大驾。” 范乾看了一眼满脸欣喜的胡惟庸,拱了拱手,开口道别。 “好,范尚书辛苦。” 胡惟庸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随即,范乾便告别了胡惟庸,离开了丞相府。 “少爷呢?在不在府中?” 紧接着,胡惟庸扭头看向了门外,大声问道。 这样的好消息,应该尽快与儿子分享才是。 “老爷,少爷一大早就出府了,听说是要去燕王府和东宫送礼。” 秦海快步来到了门口,行了一礼说道。 “好吧,等他回来之后让他来见我。” 胡惟庸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重新开始低头看着手中的邀请帖,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东宫。 后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胡非在外求见。”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向正在与人议事的太子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哦?他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吧。” 朱标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紧接着抬了抬手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胡非便跟着肖琦走进了大殿之中,然后发现李善长居然也在,而且还有一名身着戎装的陌生中年人。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叔父。” 胡非恭敬的冲着朱标和李善长行了一礼,打过招呼,然后冲着那名陌生的中年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可是那名中年人听到胡非自报家门之后,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 “明日就是年节,你怎么这会儿还有工夫跑到本宫这里来?” 朱标看着胡非,笑了笑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正因为明日就是年节,所以微臣特地略备薄礼,亲自送与太子殿下。”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哦?还为本宫备了年礼?你倒是说说,要送本宫什么?” 朱标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随着朱标的话音落下,胡非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宽约三指的精致木盒,拱手呈上。 朱标迟疑了一下,招手示意胡非来到自己近前。 “这是何物?” 朱标看着胡非手中的精致木盒,好奇的问道。 “太子殿下看了便知。” 胡非笑着说道。 朱标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木盒,缓缓打开,可是紧接着脸上的疑惑却更加的明显。 木盒之中,摆放着一直手指粗细的物件,通体金黄,一看就知道是纯金打造,可是样貌却很奇特,朱标从未见过。 看到这一幕,连一旁的李善长都忍不住凑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何物?” 朱标端详了半天,始终看不出端倪,只好重新看向了胡非,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支笔。” 胡非笑着解释道。 “笔?这东西能写字?” 朱标一听,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笔。 “可以。” “确切的说,它叫钢笔,毛笔用的是墨汁,而它用的是墨水,相比墨汁,墨水相对更精细一些,写出来的字也更纤细,殿下可以试试。”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几天,他之所以躲在书房中废寝忘食,就是在研究怎么制造一支钢笔出来,最终在他的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方法,通过能工巧匠造出了一支钢笔。 既然燕王送刀,那太子就不如送笔,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立刻找来了一张纸,开始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不过执笔的方式却还是以前握毛笔的方式。 “真的能出字?!” “好新奇的玩意!” 看到真的能写字,朱标忍不住惊讶的说道,脸上满是笑容。 “殿下,此笔不同于毛笔,执笔的方式恐怕需要改一改。”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钢笔,向朱标讲解了一下执笔的姿势。 朱标有样学样,照着胡非教的方式又开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顿时觉得顺畅了许多,字迹也相对工整了一些。 “好!好!太好!” “本宫很喜欢你这个礼物!” 朱标爱不释手的端详着手中的钢笔,看了一眼胡非,满意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笑容。 “殿下喜欢就好,那微臣就没有白费心思。”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而一旁的李善长看着朱标手中的钢笔,接着端详了一下朱标刚才写在纸上的那几个字,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羡慕 第二百零四章 偶遇蓝玉 东宫。 后殿。 “太子殿下,可否容微臣瞧瞧?” 满脸羡慕的李善长盯着朱标手中的钢笔,终于忍不住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回过神来,不过脸上很快露出了一丝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让李善长瞧瞧。 “殿下,微臣就是瞧瞧,毕竟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物件。” 看到朱标有些犹豫,李善长陪着笑脸说道,满脸的期待。 “只是瞧瞧?” 朱标迟疑着看着李善长,犹豫着问道。 “是,只是瞧瞧。” 李善长点着头说道。 朱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将钢笔递给了李善长。 李善长一看,急忙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接着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看着李善长爱不释手的样子,朱标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担忧,好像生怕李善长抢走一样。 胡非看着二人脸上的表情,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就猜到朱标一定会喜欢,果然不出所料。 可是李善长看着看着,突然弯腰打算在纸上也写几个字试试,朱标一看,立马就急了。 “等等!” 没等李善长落笔,朱标就大声制止,紧接着一把抓住了李善长的手,另一只手立刻小心翼翼的将钢笔夺了过来。 “李卿,瞧瞧就行了,这东西一看就精致的很,万一弄坏了不好,你说呢?” 朱标没等李善长反应过来,就已经急忙将钢笔收了起来,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好吧。” 李善长失望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胡非,欲言又止。 “你要是喜欢,就让胡非再送你一支不就行了?” 朱标看着失望的李善长,想了想,缓缓说道。 听到朱标的话,李善长立刻眼前一亮。 “可以吗?” 紧接着,李善长就看向了胡非,一脸期待着问道。 听完朱标的话,胡非就意识到了不对,然后再看着一脸期待的李善长,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 “太子殿下,叔父,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小巧,可是想要造出来却没有那么简单,费时费力,不过如果叔父喜欢,我可以再造一支,只不过恐怕得到年后了。” 胡非想了想,苦笑着说道。 他也没想到今天能恰好碰到李善长也在这里,但是此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又不好直接拒绝。 “太好了!” “行!等多久都行!不过送给我的就不必纯金打造了,太贵重了,就用银子代替,或者铁质的也行。” 李善长一听,立刻惊喜的说道。 “好,等做好之后,侄儿亲自送到府上。”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李善长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满脸欣喜和期待之色。 而一旁的朱标也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担心李善长一直惦记着自己手里的那支了。 “这种戏你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本宫很是好奇?” 紧接着,朱标看着胡非,一脸惊讶的问道。 李善长闻言也看着胡非,一脸好奇。 “微臣平时就喜欢胡思乱想,闲着没事就爱乱琢磨,琢磨琢磨就想到了这么个法子。” 胡非笑了笑,随便编了个理由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朱标和李善长频频摇着头,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太子殿下,既然您这里有客,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正在这时,一直正在一旁未曾搭话的陌生中年人突然冲着朱标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从始至终,此人都对胡非送给朱标的钢笔没有提起一丝兴趣,反而时不时地露出厌烦之色。 听到中年人的话音,朱标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旁还有另一个人。 “蓝将军不必着急,你们都不是外人,不必客气。” “对了,刚才本宫一时欣喜,忘记为你们介绍了。” “胡非,这位是我大明有名的勇将,蓝玉。” “蓝玉,这位是胡非,也是胡相之子,你可以称他为京师首富,也可以称他为诗神,相信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他。” 朱标笑了笑,为胡非和中年人胡相介绍了一下彼此。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才知道面前的中年人就是明初著名武将蓝玉。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蓝玉这应该是刚去平定了西番的叛乱,近日才班师回朝的。 “原来是蓝将军,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胡非冲着蓝玉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殿下,末将还有事,就不打扰殿下了,请殿下容臣告退。” 可是蓝玉连理都没理胡非一下,依旧冲着朱标拱了拱手,执意要走。 看到蓝玉对自己的无视,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了历史上几乎可以与胡惟庸案和空印案相提并论的蓝玉案。 根据历史记载,蓝玉就是因为自恃功高,逐渐变得目中无人,屡屡犯错,被人告发谋反,最终株连九族,前后牵连致死的人足有一万五千余人。 “好吧,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了,去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蓝玉答应了一声,冲朱标和李善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大殿。 看着蓝玉离开的背影,胡非眯了眯眼睛,嘴角闪过了一丝略带怜悯的冷笑。 “你不要介意,他向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连本宫都已经习惯了。” 朱标看到了胡非脸上的那一丝不满,缓缓地说道。 “太子殿下多虑了,微臣没有介意,做人嘛,总不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 “你送本宫的礼物,本宫很喜欢,有心了。” 朱标点了点头,赞许着说道。 “殿下喜欢就好。” 胡非笑着说道。 “对了,本宫已经听说了你昨日亲自带人为城中老人免费置办年货之事,这件事办的不错,本宫没有看错你。” “原本你考了个历史倒数第一,本宫还想着怎么罚你,但是看在这件事情和你送本宫的礼物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这一次吧。” 朱标看着胡非,话锋一转,认真的说道。 “只是为朝廷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太子殿下过誉了。” 胡非缩了缩脖子,陪起了笑脸,急忙摇了摇头,谦虚的说道。 他早就猜到,自己考了倒数第一的事,肯定会引起朱标的不满,而且他猜朱元璋知道之后估计会更生气吧。 “太子殿下刚才还在跟老夫议论此事,你能有如此爱民之心,老夫和太子殿下都以你为荣啊。” 李善长也看向了胡非,趁机打着圆场。 “叔父过奖了,侄儿说了,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这么夸赞。” 胡非笑了笑,轻声解释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和李善长相视一笑,默契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为本宫都准备了年礼,那自然也给父皇准备了吧?” “为本宫准备的礼物已经足够惊艳,不知道为父皇准备了什么?” 紧接着,朱标看着胡非,好奇的问道。 “秘密。” 胡非笑了笑说道。 “还卖起关子来了?” 朱标笑了笑,扭头看了李善长一眼,指了指胡非说道。 “到时候殿下自然会知道,还是先保密吧。” 胡非笑了笑说道。 听到胡非这么说,朱标也就不再追问。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胡非也借故告别,转身离开。 今日送出的两份礼物,都得到了不错的反响,胡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接下来就等着年节的时候送给朱元璋三份大礼了。 他希望通过这次机会,能让这父子三人对自己更加看重一些。 不过没等他走出东宫,宫门外已经发生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冲突 第二百零五章 意外冲突 宫门外。 一伙人正在与裴杰三人对峙着,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连本将军的路都敢拦!” “再不让开,休怪本将军对你们不客气!” 一名身着戎装,骑着战马的中年人瞪着挡住去路的裴杰三人,脸色阴沉,厉声喝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刚从宫中出来的蓝玉! 当他出宫之后正打算带着等待宫门外的手下离开之时,由于走得太急,其中一名副将差点撞到了同样在宫门外等着胡非出来的小五。 而且那名副将非但没有致歉,反而呵斥了小五,裴杰和春蝶一时气急,这才出面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挡住的人,正是刚刚在东宫之中与胡非互生嫌隙的蓝玉。 看到发生冲突,守卫宫门的士兵两边都得罪不起,只好立刻派人向宫里禀报。 “既然差点撞到了人,就该道歉!” “我不管你是谁,错了就是错了!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么撞了人就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还出口伤人!” 春蝶皱着眉头,仰头看着骑在马背上的蓝玉,冷冷的说道。 “大胆民女!居然敢这么跟将军说话,找死吗?!” 那名差点撞到小五的副将恼羞成怒,一手指着春蝶,狠狠地说道,作势就要拔刀。 “那你试试,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春蝶咬了咬牙,盯着那人,冷冷的说道,已经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看到春蝶毫不退让,那人暗骂了一声,眼看着就要真的动手。 “住手!” 就在这时,骑在马上的蓝玉急忙大声制止。 这里是宫门口,一旦事情闹大,势必会惊动宫里,而且年结在即,到时候难免会担责任。 “姑娘,既然人并没有撞到,何必一定要将事情闹大?” “如果你执意闹事,本将军可以直接让都城兵马司的人将你们抓了,到时候你们可就得在监牢中过年了。” 蓝玉盯着春蝶,沉思了一下,严厉的说道。 “吓唬我?拿都城兵马司吓我,那恐怕将军要失望了!” “人的确没有撞到,但是你的人出言不逊,不能就这么走了!无论如何都得有一个交代!” 春蝶瞪着蓝玉,冷笑了一声说道。 “姑娘,你这就是逼着本将军对你动手了!” 蓝玉看着伶牙俐齿的春蝶,面色一沉,狠狠地说道。 “你可以试试,看看都城兵马司的人敢不敢来抓人!”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却从蓝玉的身后响了起来。 蓝玉愣了一下,转身望去,紧接着便看到胡非正不紧不慢,摇着折扇缓缓从宫门中走了出来。 “少爷!” 看到胡非出现,春蝶三人眼前一亮,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看着突然出现的胡非,蓝玉皱了皱眉头,脸上再次露出了那丝无法抑制的厌恶之色。 “怎么回事?受欺负了?” 胡非打量了三人一眼,淡淡的问道。 “少爷,我们正在这里等少爷,他们突然骑马冲了过来,要不是裴杰眼疾手快,小五就被他们撞到了!” “可是他们非但没有致歉,反而还呵斥了小五,出口伤人!” 春蝶扭头瞪了一眼蓝玉一伙人,不满的说道。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转头看向了蓝玉,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蓝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不过既然你的人有错在先,为何又出口伤人呢?而且还打算让都城兵马司的人抓了他们?” 胡非看着蓝玉,撇了撇嘴,淡淡的问道。 “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大胆子,原来是有你这样的主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蓝玉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胡非,不屑的说道。 “你说什么!?” “住口!” 听了蓝玉的话,裴杰和春蝶同时大怒,厉声喝道,而且裴杰作势就要动手,但是却被胡非拦了下来。 “听说蓝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没想到这嘴皮子功夫也是相当可以啊,不会是每次与敌军对战的时候,都是靠嘴吧?” “难道是徒有虚名?” 胡非并没有因为蓝玉的贬损而露出丝毫怒意,而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蓝玉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蓝玉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挎在腰间的刀,脸色阴沉,眼看着就要发作。 “不过小爷我倒是很好奇,今日本是你我第一次相见,可是为何你要对我如此敌视?小爷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胡非看着愤怒的蓝玉,饶有兴致的踱着步子,明目张胆的走到了蓝玉的身边,抬头看着蓝玉,一脸认真的问道。 现在的距离,如果蓝玉要出手,已经在攻击的范围之内! “虽然你我今日第一次相见,但是你的名字本将军早就听闻了,一直听说你是个油嘴滑舌,善于舞弄权谋的人,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不假!” “即便你身负诗神之名,也终究不过是一介纨绔,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改不了!” “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在太子殿下面前献殷勤是为了什么,像你这样溜须拍马的人,本将军在战场上不知道杀了多少!” 蓝玉看着胡非,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这么说,蓝将军今日是打算连我也杀了?” 听了蓝玉的话,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盯着蓝玉的眼睛,直勾勾的问道。 “单凭你送给太子殿下的年礼,就已经是死罪!” “我大明以武立国,而你却送了太子殿下一支笔,难道是想让太子殿下弃武从文不成?!难道要让他像你一样,整日沉迷于书画诗文吗?!他可是大明未来的储君!你到底是何居心?!” 蓝玉瞪着胡非,义正词严的说道。 听了蓝玉的话,胡非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小爷我只是送了一支笔作为年礼,你却能想到这么多,难不成你是小爷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大明的确是以武立国,可是你见过哪一任皇帝是整天御驾亲征的?如果连太子殿下都不得不上阵杀敌,那要你们这些武将有何用?!” “难不成你们都是废物吗?!” 胡非看着蓝玉,怜悯的说道。 “住口!” 蓝玉脸色瞬间阴沉,紧握着刀柄,厉声喝道。 “谁说拿起笔就一定要弃武从文?平定天下,文武缺一不可,你懂什么?!” “跟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不是想杀了我吗?行啊,我就是拿笔的,你来杀一个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 胡非不依不饶,一脸不屑的看着蓝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道。 听着胡非一连串的数落,蓝玉早已怒不可遏,手上青筋暴起,可是却迟迟不敢拔刀。 这里是宫门,他不敢随便出手,一旦真的在此地杀人,必定震动京师。 而且,胡非再怎么说也是丞相之子,一旦真的杀了他,此事必定闹大。 “怎么?不敢了?” 看着犹豫不决的蓝玉,胡非忍不住失望的摇了摇头问道。 蓝玉紧咬着牙齿,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保持着清醒。 他已经看了出来,胡非是故意逼着他动手。 “虽然你算得上是个称职的武将,但我劝你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功劳越大,越应该谦卑,别以为自己有了一点功劳就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害人害己,重则会连累九族被杀!” “所以,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胡非向后退了两步,退出了蓝玉的攻击范围,看着脸色被憋成了通红的蓝玉,淡淡的说道。 他也担心万一蓝玉真的被惹怒了,突然之间出手,到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躲得过。 不过抛开今日这点冲突,对于蓝玉,他还算是认可。 毕竟是为大明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的人,希望通过自己的提醒,能让蓝玉有所收敛,避免将来真如历史上说的那样,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是或许是他的方式有些过激,蓝玉根本就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反而心中对他的憎恨越来越深 第二百零六章 先礼后兵 宫门前。 骑在马背上的蓝玉看着肆无忌惮的胡非,咬了咬牙,竭力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虽然胡非可恨,可是他知道,自己今天一旦主动动手,那就彻底处于被动,一定会落人口实。 “满口胡言的胡搅蛮缠之辈,本将军不屑与你一般见识,本将军该怎么做,会怎么做,也轮不到他人来指手画脚!” “走!” 蓝玉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握在刀柄上的手,冷冷的看着胡非说了一句,紧接着下达了命令,打算带着一众手下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却身形一闪,挡在了正前方,拦住了蓝玉的去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 蓝玉皱了皱眉,沉着脸看着挡在路中间的胡非问道。 “你们三个,立刻向蓝玉将军道歉!” 胡非没有理会蓝玉,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裴杰和春蝶三人一眼,淡淡的说道。 裴杰三人迟疑了一下,来到了胡非的身边,纷纷冲着蓝玉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歉。 看着突然转变的胡非,蓝玉眉头皱得更深,有些莫名其妙,看不出胡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们三个刚才对将军不敬,现在已经向将军致歉,将军宽宏大量,定然不会再跟他们计较。” “多谢将军见谅,果然高风亮节。” 胡非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蓝玉眉头紧锁,看着突然态度转变的胡非,还是没看明白。 “刚才差点撞到小五,出口伤人的是哪个?” 紧接着,胡非便转头看向了春蝶,漫不经心的问道。 “就是他!撞人的,骂人的,都是他!” 春蝶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蓝玉旁边一名同样骑在马上的青年士兵,冷冷的说道。 “道歉。” 胡非将小五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直接顺着刚才春蝶手指的那名青年淡淡的说道,已经不再理会蓝玉。 听到胡非的话,蓝玉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胡非是在这里等着他,不由得面色越加的凝重。 “一名小小的长随,有什么资格让本副将向他致歉?!是他自己不长眼,怨不得旁人!即便撞了,也是活该!” 那名青年瞟了一眼蓝玉有些复杂的神色,突然挺着胸膛大声说道。 “找死!” 听完青年的话,没等胡非说什么,春蝶已经冷哼了一声,作势就要出手,可是却再一次被胡非拦了下来。 而一旁的蓝玉也不由得变了变脸色,凝重的看了自己手下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埋怨。 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刚才的神情,让自己的手下误以为他依旧很愤怒,所以才敢跟胡非出言不逊。 “没想到一个区区副将,在宫门之前也敢如此耀武扬威,蓝玉将军真的是练得一手好兵啊!” “子不教父之过,我不是你爹,但你不教,理不容!” 胡非盯着那名一脸狗仗人势的青年,摇了摇头,冷冷的说了一句。 就在话音刚落之际,原本站在原地的胡非突然闪电般冲出,就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激射而出,瞬间一跃而起,藏在怀中的金龙匕首已经到了手中! “啊!” 转瞬之后,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那名原本骑在马背上趾高气昂的青年副将已经跌落马背,倒在了地上,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全都大惊! 蓝玉瞪大了双眼看着唐兵,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他也曾听闻过胡非会武,可是他觉得那只不过是夸大其词的传闻,一个纨绔,能有多好的身手? 可是现在他信了,因为他几乎没有看清胡非是怎么出的手! 同样惊讶的,还有裴杰三人,他们也没有想到,少爷的武艺此时已经这么高强。 但是只有胡非自己知道,他就只会那么一招,如果真的打起来,他弱的很,萧安只教了他这么一招,专门用来唬人的。 可是以萧安近乎执着而变态的训练方式,他现在逃命的本领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极大的强化了他的速度和瞬间爆发力,所以刚才那一招看起来才那么匪夷所思。 不过那名青年应该庆幸,胡非刚才并没有拔出金龙匕首,否则就不只是此时倒在地上口喷鲜血的结局。 胡非并没有亮出金龙匕首,动完手就直接揣进了怀中,这一次,他不想利用金龙匕首逼蓝玉就范。 “胡非!你欺人太甚!居然敢当着本将军的面打伤本将军的副将!” 蓝玉迟疑着回过神来,瞪着胡非,冷冷的说道。 “犯了错就该罚,何况他还不知悔过,口出狂言!这里是宫门!我这是替陛下在教训他!” “即便是将军犯了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该打板子还是得打板子!” 胡非撇了撇嘴角,冷哼了一声说道。 “放肆!” “看来你平日里在京师已经嚣张跋扈惯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本将军也来教教你!” “来人,胡非身为大都督府中人,随意出手伤人,已经犯了军法,将他抓起来,等候发落!” 听到胡非的话,蓝玉再次大怒,大手一挥,立即下达了命令! 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有了动手的借口! 话音刚落,只见蓝玉身边的十几名手下立刻跃下了马,直奔胡非而去! 虽然胡非刚才的出手震慑了他们所有人,可是久战沙场的他们什么场面都见过,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更何况军令不可违! 看到十几名冲向胡非,裴杰和春蝶早已按奈不住,这次没等胡非阻止,就已经闪电般冲了出去,立刻与蓝玉的手下交上了手! 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可是以他们的身手,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那些士兵或许在战场上十分骁勇善战,可是面对他们这样的高手,很快便首尾不能相顾,节节败退,全都被他们打伤! 骑在马背上的蓝玉面色越来越凝重,再一次握紧了刀柄! 而胡非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那么无所谓的看着蓝玉,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今天这事已经注定要闹大,但他根本就没在意,因为他从来都不怕惹事,只怕自己惹的事太小,没什么意思。 “燕王殿下驾到!” 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口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喊声传来。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数十名府兵簇拥着一顶轿子从不远处赶了过来。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角,然后转头制止了裴杰和春蝶。 裴杰和春蝶立刻领命,迅速撤回到了胡非的身边。 骑在马背上的蓝玉看着浩浩荡荡赶来的数十名燕王府府兵,微微皱了皱眉头。 “还不退下!” 看着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手下,蓝玉冷喝了一声,立即制止。 听到蓝玉的话,十几名带伤的士兵这才不甘的收起了兵器,回到了蓝玉的身旁。 “还嫌丢的人不够吗?!” 蓝玉瞪着十几名手下一眼,责备的说道。 先是眼睁睁的看着胡非突然出手伤了手下,紧接着十几个人居然没有打过胡非的护卫,他今天已经丢尽了颜面。 而且他知道,事情还没完,因为他早就听说过胡非跟燕王之间关系密切。 很快,数十名府兵已经冲到近前,列成一队,全都带着兵器,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紧接着,那顶轿子停了下来,随着落轿之后,燕王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哥。” 看到燕王出现,胡非拱了拱手,笑着招呼了一声。 听到胡非口中的这声“四哥”,马背上的蓝玉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翻身下了马,面色凝重 第二百零七章 唯恐天下不乱 宫门外。 从轿子中走出的朱棣看了双眼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胡非的身上。 “怎么回事啊?” 朱棣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末将参见燕王殿下!” 正在这时,没等胡非搭话,徐达已经向前走了两步,恭敬的冲着朱棣行了一礼。 “免礼吧。” “蓝将军,听说你近日回了京师,可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这么没有规矩,居然敢带着人在宫门前闹事!” 朱棣转头看向了恭敬行礼的蓝玉,打量了一眼,沉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听了朱棣的话,蓝玉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越加凝重。 “回燕王殿下,不是末将闹事,而是胡非先出手伤人,所以末将这才打算将他抓起来,听候陛下发落。” 蓝玉拱了拱手,迟疑着说道。 “怎么回事?” 朱棣转头看向了胡非,缓缓地问道。 “四哥,事情的起因是蓝玉将军的手下过于莽撞,纵马疾驰,差点撞到了人,可是他不但没有心怀歉意,还出口伤人。” “小弟知道之后就想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可是他非但没有悔过之意,依旧口出狂言,所以小弟只能出手教训。” “而蓝玉将军因为小弟我打了他的手下,立刻恼羞成怒,下令一众手下对我出手,双方这才打了起来。” 胡非冲着朱棣拱了拱手,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可有此事?!”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转身看向了一旁的蓝玉,沉声问道。 听到朱棣的质问声,蓝玉神情复杂,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胡非的确是实话实说。 “放肆!” “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在宫门前动手,你的眼里还有陛下吗?!一个小小的副将就敢在宫门前撒野,你平时就是这么教他们的?!” “那是不是连本王你也敢不放在眼里?!” 看到蓝玉沉默不语,燕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瞪着蓝玉,冷冷的问道。 “末将不敢!” “末将承认,或许平日里疏于对部下管教,可是动手的不只末将,是胡非先动的手,是他嚣张跋扈在先!” 蓝玉皱着眉头,终于开了口,拱着手大声说道。 “够了!” “都这时候了还要互相攀咬,都说你蓝玉功高震主,目中无人,本王原本还不相信,今日一见,还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你就不怕此事传到宫中被父皇知道?!到时候你如何向父皇解释?!难道你见了父皇也这么顶撞吗?!” 朱棣瞪着为自己辩解的蓝玉,沉声说道,面露怒意。 听了朱棣的责备,蓝玉暗中咬了咬牙,识相的闭上了嘴,因为他已经看了出来,朱棣明显是想偏袒胡非,此时争论,并非明智之举。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再次响起,紧接着便从宫门内冲出来两伙人。 一伙是朱元璋亲卫,一伙是以肖琦为首的东宫侍卫。 两伙人赶到近前之后,纷纷向朱棣恭敬行礼。 蓝玉和胡非的人在宫门前发生冲突的消息,同时传到了养心殿和东宫,所以朱元璋和朱标便同时派人赶了过来,没想到早已被燕王制止。 “看来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父皇和太子殿下,趁着父皇没有动怒之前,还不速速离开,此事到此为止吧!” 朱棣看着一脸不甘的蓝玉,沉声说道。 “是。” “燕王殿下,末将告辞。” 蓝玉只能认栽,点头答应了一声,拱手向朱棣行了一礼,招呼着手下准备离开。 “等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却再一次开口。 听到他的声音,朱棣和一旁的肖琦脸色同时变了变,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蓝玉也停下了脚步,一脸阴沉的看向了胡非。 “蓝将军,你的手下还没有道歉呢。” 胡非看着蓝玉,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蓝玉的眼神中再次闪过了一丝愤怒。 一旁的朱棣也急忙冲胡非使着眼色。 可是胡非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依旧饶有兴致的看着蓝玉,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轻笑。 “还不向人家道歉!?” 蓝玉迟疑了一会儿,转头瞪着那名被胡非打伤的手下,厉声喝道。 他已经认栽了,知道如果不这么做,胡非一定还会不依不饶。 随即,那名副将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小五躬身致了歉。 致歉之后,蓝玉才气鼓鼓的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宫门,但是他对胡非的怨恨,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在眼里。 看着负气离开的蓝玉,朱棣看了一眼胡非,不由得摇了摇头。 “肖统领,没想到你也来了,是太子殿下让你来帮我打架的吗?” “回去转告太子殿下,胡非谢过了。” 胡非转头看向了肖琦,笑了笑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肖琦一阵无语,没想到胡非明明闯了祸,还这么没皮没脸。 接着,肖琦便告别了朱棣,带着人离开了。 养心殿的亲卫也随即离开,全都回去复命去了。 “赶紧回家去吧,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父皇,父皇肯定会心生不满,一旦蓝玉借机对付你,在父皇面前说你的不是,父皇必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朱棣看着胡非,有些无奈的说道。 “有这么严重吗?”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问道。 “蓝玉在近年之中屡立战功,深得父皇器重,而且他与徐达和李文忠一向交好,如果他们想借着这件事对付你和胡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刚才就不该动手!” 朱棣点了点头,有些责备的说道。 “无所谓,这京师之中看我不顺眼的人还少吗?至于我家老头子,这些年弹劾他的官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我的人受了欺负,我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还是多谢四哥刚才帮我,小弟感激万分。”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好了,你先回去,我也正好要进宫觐见父皇,我会想办法帮你说话的,不会坐视不理。” 朱棣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多谢四哥。” 胡非笑了笑,拱手道了一声谢,这才带着裴杰三人离开。 随后,朱棣也带着人继续向宫中而去。 东宫。 后殿之中。 从宫门外赶回的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怎么样了?” 看到肖琦返回,朱标急忙问道,眉头微微皱着。 “回太子殿下,事情已经解决,等属下赶到的时候,发现燕王殿下也在,应该是要进宫去见陛下。”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双方当时应该已经交手,应该是燕王殿下制止了双方。” 肖琦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答道。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突然起冲突?” 朱标迟疑着问道。 “好像是因为蓝玉将军带人离开之时差点撞到了胡非的车夫,接着发生了口角,正好被出宫的胡非撞见。” “为了维护车夫,胡非便让那名差点撞到人的副将致歉,但是那人不肯,所以胡非便出手将那人打伤,从而引发了双方更大的冲突。” “如果不是燕王殿下恰好路过,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肖琦拱着手说道。 “他怎么总是这么冲动,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朱标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另外,消息也已经传到了陛下那里,属下赶到的时候,发现养心殿的亲卫也已赶到。” 肖琦继续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 “留意养心殿那边的动静,如果陛下要问责,及时向本宫禀报。” “另外通知蓝玉,如果陛下问起,不得牵扯指责胡非!” 朱标迟疑了一会儿,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朱标摇了摇头,开始在大殿之中踱起了步子,思考着对策。 宫门前已经让燕王抢先自己一步帮了胡非,他必须得扳回这一城才行 第二百零八章 胡惟庸的担心 皇宫。 养心殿。 很快,前往宫门外制止冲突的亲卫已经将结果向朱元璋如实禀告,但还没等朱元璋仔细询问之时,便有人禀报说燕王在外觐见。 于是,朱元璋便令亲卫退出,召燕王进殿觐见。 “儿臣参见父皇。” 没过多久,朱棣便快步走进了大殿,冲着坐在坐榻之上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 “平身吧。” 朱元璋一边打量着朱棣,一边抬了抬手说道。 “谢父皇。” 朱棣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迟疑着问道。 “儿臣今日前来,是想与父皇商讨一下北平军的治军方略,近日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不知是否妥当,希望得到父皇指正” “刚才宫门外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话刚说了一半,就直接被朱元璋打断。 看来相比于什么治军方略,朱元璋更关心刚才在宫门外发生的事。 “回父皇,是胡非和蓝玉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已经没事。”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早就知道亲卫一定已经将事情告诉了父皇,原本想借着别的事将这件事盖过去,可是没想到父皇还是主动提起了。 “交手了?!” 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是,但并不严重,只是有人受了轻伤,儿臣已经及时制止了他们。” 朱棣点着头,缓缓说道。 “到底因为何事?!” 朱元璋沉着脸,继续追问道。 刚才亲卫并没有将事情说的太清楚,只说发生了冲突,燕王制止了冲突。 “回父皇,今日蓝玉去了东宫向太子殿下请安,出宫离开之时恰好与胡非的手下在宫门外相遇,但蓝玉的一名部下差点撞到了胡非的手下。” “胡非的手下要求蓝玉的部下致歉,但是那名副将非但不愿意,还出口辱骂,所以令事态升级,后来胡非出面,教训了那名副将。” “不过蓝玉似乎是觉得丢了颜面,一时气不过,就下令部下意图将胡非抓起来,造成了双方更大的冲突。” “幸好儿臣进宫之时撞见,便制止了双方,没有造成更乱的局面。” 朱棣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这种事,他不敢隐瞒什么,只能尽力将责任全都归在蓝玉的头上,想办法保胡非立于有理一方。 “放肆!他们把皇宫当成了什么?!居然敢在宫门口动手,简直岂有此理!” 朱元璋拍案而起,不满的大声说道。 “父皇息怒,事情已经平息,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还是龙体重要。” 朱棣拱着手,关切的说道。 “他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府中待几天吗?!明日就是年节,他非得闹得满城风雨不可吗?!” “简直是越无法无天了,朕手底下这些战功无数的武将都快被他得罪光了!” 朱元璋气鼓鼓的踱着步子,嘟囔着说道,一副吹胡子瞪眼的神情。 “父皇息怒。” “胡非不畏权贵,爱民如亲,实属难得,总比是一个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流要强,只是个性太多率直了一些而已。” 朱棣拱了拱手,急忙补充道。 听了朱棣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紧接着想起了胡非为京师城中那些膝下无儿的老人置办年货和邀请共赴年宴一事,心中的不满缓和了一些。 “那个被蓝玉部下差点撞到的人是他的什么人?在丞相府中是什么身份?” 紧接着,朱元璋迟疑着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这个问题,朱棣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回父皇,是一名车夫。” 朱棣迟疑着答道。 “车夫?!” “他为了一个车夫就对蓝玉大打出手!?” 朱元璋一听,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怒意。 “父皇,正因为只是一名车夫,儿臣才觉得胡非这件事做得对。” “车夫地位卑微,与寻常百姓无异,而胡非却愿意为了他敢与蓝玉理论,更能证明他爱民之心,父皇一向爱民如子,胡非所为,不正是父皇希望文武百官都能做到的吗?” 朱棣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听了朱棣的话,朱元璋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可是又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胡非再一次胆大包天,可是又不由得觉得朱棣的话有些道理。 “好了,既然双方都有过错,朕就不再过问了,你先回去吧。” 朱元璋徘徊了一会儿之后,摆了摆手说道。 “父皇,那北平军治军方略的事?” 朱棣一听,也急忙岔开了话题。 “年后再说吧,不必急于这一时。” 朱元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是。” “儿臣告退。” 朱棣答应了一声,不再逗留,缓缓离开了养心殿。 此行的目的,他已经达到。 随着朱棣离开,朱元璋皱着眉头重新坐在了坐塌之上,心中一阵烦乱,几乎每次只要胡非一闹出什么事,他就头疼的要命。 “庞玉海,明日一早,召蓝玉进宫觐见吧。” 良久之后,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庞玉海,沉声说了一句。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 随即,朱元璋便靠在了坐榻上,长吁了一口气,揉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毕竟蓝玉这次平乱有功,刚回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气得不轻,他得想办法安抚一下才好。 洪宾楼。 后院。 胡非刚带着裴杰三人前脚进了后院,后脚胡惟庸就在管家秦海的陪同之下赶到。 “你怎么来了?” 正厅之中,胡非看着一脸凝重的胡惟庸,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刚出去半日就又惹了祸,你就不能消停一天?!” 胡惟庸看着胡非,不满的问道。 “看来你都知道了。” 胡非翻了个白眼,淡淡的说道。 他没想到宫门口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胡惟庸的耳中。 “那么大的事,能瞒住吗?恐怕现在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了。” 胡惟庸责备着说道。 “知道就知道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胡非撇了撇嘴说道。 “你还嫌事不大?!首先,你在宫门外动手,就已经触犯了陛下的威严!而且,你知不知道,蓝玉是太子的人?!” 朱元璋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触犯朱元璋的威严,这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蓝玉是朱标的人这一点他的确没有想到,原本在东宫见到蓝玉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就算他是太子的人也无所谓,我不信太子会为了他难为我?”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是,或许太子殿下不会难为你,可是你今天不但招惹了蓝玉,而且还是燕王为你解得围,如果燕王进宫之后再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的话,太子会不会对你起疑?你好不容易征得了太子的信任,难道要因为一个蓝玉而失去吗?” “如果陛下责罚于你,这件事还好说,但是如果陛下就此不提,那太子势必会怀疑你跟燕王之间的关系已经走得更近,到时候你怎么办?” 胡惟庸看着胡非,再一次问道。 听完胡惟庸这番话,胡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一次自己的确疏忽了。 而且他也明白了蓝玉为什么那么不待见自己了,或许跟自己之前的名声有些关联,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跟燕王走得太近,而燕王早就觊觎于东宫之位,势必与太子一方水火不容。 “事已至此,你得尽快想办法补救,重获太子殿下的信任,至于燕王,以后还是尽量保持距离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对了,还有一件事,宫中已经将今年参与年宴的邀请帖送到府上,帖子上还有你的名字,你一个区区八品照磨被邀请参加年宴,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足以可见陛下对你的看重,所以这件事你最好处理得当,否则明日的年宴,很可能成为鸿门宴。”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原本他的心中还因为儿子受邀参加年宴的事感到兴奋,可是如今突然横生枝节,一时也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知道了。” 胡非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 对于自己居然受邀参加宫中的年宴,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就是区区一顿饭而已。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有些人一辈子都等不来。 “你还笑得出来?” 胡惟庸无奈的摇着头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 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起身向外走去。 “又要去哪儿?!” 胡惟庸看着打算离开的儿子,有些紧张的问道。 “出去逛逛,你不是让我补救吗?那我就去一趟蓝府。” 胡非背负着双手,一边向外走,一边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忍不住站起了身,心里一阵紧张,不知道儿子又要搞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讲和 蓝府。 正厅之中。 蓝玉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鼻孔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黄牛。 那名被胡非打伤的副将单膝跪在正厅中央,一脸悔意的低着头。 其他人站在两侧,看着愤怒的蓝玉也是一脸凝重。 “将军,属下知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属下,将军今日就不会在胡非那个纨绔面前丢尽颜面,请将军责罚!” 那名副将低着头,自责的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事,很快就会在百官之间传开,到时候将军的威严必定受损,甚至会引人背后嘲笑。 蓝玉瞪了一眼副将,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虽然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副将一时失误差点撞到人,但是最开始他也没打算让副将向一个车夫致歉,要说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名小小的车夫丢尽了颜面,蓝玉的心中就一阵不甘,紧握的双拳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无计可施,毕竟以当时的情形来判断,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任凭胡非在自己面前那么跋扈。 “请将军责罚!” 看到蓝玉面色凝重的样子,除了那名副将之外,厅中的所有人全都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看着将军有火发不出的样子,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好了!都起来吧!” 蓝玉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害他栽了面子的人胡非,他总不能奈何不了胡非却迁怒于自己的部下吧。 “将军!?” 众人拱手看着蓝玉,迟疑着喊道。 “起来!这是命令!” 蓝玉脸色一沉,大声说道。 众人恭敬点头,这才纷纷起身,把那名身上带伤的副将也扶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兵快步跑进了正厅,冲着蓝玉行了一礼。 “禀告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小兵一边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什么人?!” 蓝玉沉着脸问道。 “来人称自己是胡非,乘坐的的确是丞相府的马车,身边还带着三个人。” 小兵急忙答道。 “带着三个什么人?!” 一名部下一听,急忙大声问道。 “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小兵立刻答道。 听了小兵的回答,在场的人全都是一愣,紧接着全都满脸怒容,包括蓝玉自己。 他们没想到,得理不饶人的胡非居然追到了蓝府。 “将军?!” 在场的众人纷纷握住了腰间的武器,转头看向了蓝玉,一个个同仇敌忾,似乎只要蓝玉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冲到外面将胡非千刀万剐。 这样的场面,看得那名小兵一阵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他进来!” 蓝玉沉思了片刻,冷冷的说道。 “将军?胡非得寸进尺,只要将军点个头,我们现在就出去杀了他,到时候万一追究起来,我等愿意扛下所有罪责!” 其中一名蓝玉的手下看着蓝玉,激动的说道。 “好了!都退下!” “本将军倒要看看,他追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蓝玉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听了蓝玉的话,一众部下互相对视了一眼,松开了手中的兵器,退到了大厅两侧,面露威严,不约而同的扭头向外看去。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只见胡非闲庭信步的出现在院中,缓缓向正厅中走来,身后只带着春蝶一人。 远远地看到胡非之后,蓝玉的脸色就已经阴沉了下去,双眼之中就像是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一样,死死地盯着走入正厅的胡非。 “将军,别来无恙啊?” 胡非走进厅中,看都没看左右两侧一脸愤恨的十几个人,冲着蓝玉抱了抱拳,笑着问道。 前后分别不过几炷香的工夫,他这么问候,听起来更像是在挑衅。 “你来干什么?!在宫门前闹了那么一出,还嫌不够吗?!” 蓝玉冷冷的盯着胡非,沉声问道,脖子上几乎青筋暴起。 “我是来跟将军讲和的。”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根本就没有理会蓝玉和左右两边那些人的愤怒。 “讲和?” “哼,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蓝玉听了胡非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 在宫门外的时候,明明是胡非占尽了上风,而且出尽了风头,他不相信胡非有那好意。 “是真的,不过有些话,还是你我之间私下聊比较好,太多人知道反而对将军不利。”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走到了右手边一张椅子上坐下,神情轻松,根本就没有理会站在椅子后面的人。 要知道,如果身后那人想要杀他,随便一出手就能将腰间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蓝玉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自认为自己阅人无数,可是此时却有些看不透胡非,不知道胡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都退下吧!” 迟疑片刻之后,蓝玉冲着一众手下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众人一听,犹豫了一下,转身陆续走出了正厅,不过并没有走远,全都守在了院子里,打算风头稍有不对的时候就立刻杀进正厅。 留在正厅门口并没有随胡非走入的春蝶缓缓转过了身,面对着十几名手握兵器的壮汉,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现在只剩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正厅之中,蓝玉看着胡非,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将军对我如此敌视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因为将军已经效忠太子殿下,而且打算全力支持他成为我大明下一任君主,所以不希望太子殿下的身边存在任何与你心愿相左之人。” “而我与燕王殿下的交情,在这京师城中早已不是秘密,所以你便觉得我是在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之间左右逢源,觉得我的存在会影响太子殿下的大局,所以才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我说的对吗?” 胡非看着蓝玉,嘴角带着一丝轻笑,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蓝玉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讶,微微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眼胡非。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跟太子殿下的交情,同样不错,他绝不会愿意看到将军跟我之间产生摩擦,你觉得,一旦你我真的有一天水火不容,他会保你还是保我?” 胡非看着蓝玉,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完胡非的这一番话,蓝玉再一次面色凝重。 这一点,他从未想过,如今被胡非突然问起,他犹豫了,有些不确定答案会是什么。 虽然他骁勇善战,立功无数,可是大明以武立国,能带兵打仗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像胡非这样,能在几次三番大闹京师之后依然毫发无损的人,却是生平仅见。 这一刻,蓝玉心里一沉,有些不知所措。 “抛开这些不论,你可知道你一旦表现的太过,想向所有人证明你对太子殿下的忠心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陛下还没老,那把椅子还会坐很久,如果他怀疑太子结党,定然不容,到时候你会是什么下场,太子殿下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想过没有?!” 胡非盯着蓝玉布满凝重的双眼,继续追问道,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像是一个操碎了心的父亲正在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儿子。 听到胡非的这另一番话,蓝玉忍不住身形一震,猛然醒悟,后背升起了一丝凉意 第二百一十章 蓝玉的忌惮 蓝府。 正厅之中。 听完胡非的一番话,蓝玉彻底愣在了椅子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与胡非之间的那些恩怨,心中掺杂着后怕和自责。 正在院落中十几名部将远远地望着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的蓝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一脸焦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蓝玉沉思良久之后,转头看向了胡非,不解的问道。 他不知道胡非为什么要帮自己,要知道,这些事一旦捅到陛下那里,先不管太子殿下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他自己肯定活不成。 而他不久之前还得罪了胡非,所以想不明白胡非到底为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希望大明损失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仅此而已,你也不必心存感激,至于你能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就看你自己了。”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蓝玉看着胡非,心中满是疑惑,因为此时的胡非,跟他所了解的胡非,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支持谁,都要明白,你是大明之臣,既然陛下尚且在位,又对你十分器重,那你就该知恩图报,不要恃宠而骄,居功自傲,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收敛,早晚害人害己,会有更多人因你而死,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不管是为了朱标,还是蓝玉,亦或是为了朱元璋和大明,他已经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 “多谢胡公子!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胡公子见谅!” “如果如果陛下问起此事,还望胡公子” 见胡非准备离开,蓝玉急忙起身,拱着手躬身行了一礼,一边致谢,一边欲言又止。 “放心吧,刚才的那些话,我不会向第二个人提起,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陛下不会再提起此事,非但不会责罚于你我,还会想办法安抚你,毕竟将军可是立了大功回到的京师。” “如果真如我所料,用不了多久,你将获封爵位,晋为永昌侯,寓意大明永久昌盛!” 胡非看了一眼蓝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胡公子慢走。” 听了胡非的话,蓝玉一头雾水,满脸疑惑,不过还是拱手相送。 “留步吧。” 胡非丢下了一句话,带着春蝶头也不回的从那十几名部将之间穿行而过,离开了蓝府。 蓝玉愣在正厅之中,望着胡非离开的背影,面色越发的凝重。 随着胡非离开,十几名部将纷纷走进了大厅之中,不解的看着蓝玉,不明白蓝玉和胡非之间刚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从现在起,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起,违者军法处置!” 蓝玉看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 众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急忙拱手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名小兵带着一人从外面快步走进了正厅之中。 “禀告将军,东宫来人了。” 小兵刚一走进,急忙大声说道。 听到话音,大厅中的众人纷纷转身看向了门口,一眼便看到了那名陌生来客,随即便看出了那人身上的装束,确认是东宫中人。 “将军,太子殿下有话带到。” 那人冲着蓝玉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蓝玉会意,立刻命令所有人全都退下。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那人缓缓来到了蓝玉身边。 “太子殿下说,如果陛下向将军问起今日在宫门外发生的事,将军不要将胡非牵扯其中,自行扛下所有即可,不要将事情闹大,如果陛下怪罪,太子殿下会想办法从中斡旋。” 那人低着头,拱手说道。 话音刚落,蓝玉不由得心中一震,想起了刚才胡非所说的话,顿时全都明白了。 “请转告太子殿下,末将明白。” 蓝玉抱了抱拳,认真的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当即便告别了蓝玉,离开了蓝府。 可是就在那人刚走之后不久,底下人却再一次来报,称大都督李文忠已到府门外。 蓝玉愣了一下,急忙迎了出去。 很快,蓝玉便陪着突然登门的李文忠重新回到了正厅。 身为大都督府大都督,李文忠可谓是蓝玉的顶头上司,虽然交情不错,但也不敢怠慢,只是他有些好奇,想不通李文忠为何会突然登门。 “听说今日在宫门外,你和胡非起了冲突?” 落座之后,李文忠转头看向了蓝玉,缓缓的开口问道。 听了李文忠的话,蓝玉愣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李文忠今日登门的来意,可是他想不通,胡非只是大都督府中的一名八品照磨,身为大都督,怎么会为了一个八品小官亲自过问此事? “都督都知道了?” “确有此事,是因为当时末将的一名部下一时大意,差点撞到了胡非的手下,以至于引发了一场不必要的冲突,没想到连都督也惊动了,还请都督恕罪。” 蓝玉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的说道。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陛下一旦过问此事,你将所有罪责全都扛下来即可,切莫牵连胡非。” “如果陛下怪罪,我会从中说和,不会让你受到太大的责罚。” 李文忠摆了摆手,看着蓝玉,认真的说道。 听了李文忠的话,蓝玉忍不住愣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惊讶。 “末将明白了,请都督放心。” 回过神来之后,蓝玉急忙恭敬的答道。 “嗯,好了,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李文忠点了点头,随即站起了身,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都督慢走。” 看李文忠这么快就要走,蓝玉急忙恭送,可是李文忠却摆了摆手制止了蓝玉,快步离开了蓝府。 蓝玉愣在正厅门口,一脸凝重。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胡非的不简单,先是燕王出面袒护,紧接着便是东宫派人捎来了太子的叮嘱,当他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之时,没想到连李文忠都亲自来替胡非说话。 能让这三个人同时为自己说话的人,放眼京师,除了胡非,似乎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 想明白这些之后,蓝玉不禁开始后怕,幸亏今日在宫门外的时候没有将事情闹大,否则恐怕自己性命不保。 但是此时他却不由得想起了胡非离开之时说的那最后一句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次日。 年节至。 一大早,宫中就有人到蓝府传了旨,朱元璋要召见蓝玉。 蓝玉受宠若惊,没想到陛下年节之日居然还亲自召见他,于是急忙出了府,匆忙进宫请安。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蓝玉蓝将军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宣!” 朱元璋大手一挥,笑着说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很快,蓝玉就在庞玉海的带领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蓝玉,参见陛下。” 蓝玉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快快平身。” 朱元璋看着蓝玉,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蓝玉谢礼之后,缓缓起身,看着心情的不错的朱元璋,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依旧有些忐忑,担心朱元璋是为了昨日宫门外发生的事才召他进宫。 “蓝卿回京已经数日,怎么样?府上一切都可安好?” 朱元璋看着蓝玉,笑着缓缓问道。 “回陛下,一切安好,有劳陛下惦念。” 蓝玉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朱元璋越是这么客气,他的心中就越没有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冷汗 第二百一十一章 预言 皇宫。 养心殿。 面对朱元璋少有的客气和关心,蓝玉心中满是不安,整个人显得异常局促。 “蓝卿怎么了这是?怎么看起来疲累的很啊?” 朱元璋也发现了蓝玉的不对劲,疑惑的问道。 “回陛下,微臣无碍,只是没想到陛下年节之日还亲自接见微臣,有些受宠若惊。” 蓝玉摇了摇头,急忙解释。 “庞玉海,为蓝卿赐座!” 朱元璋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庞玉海,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为蓝玉搬了一把椅子。 蓝玉谢过之后,胆战心惊的坐了下来。 既然陛下赐了座,如果他一直推脱,未免不识抬举,所以便直接坐了起来。 “真的没事?” 朱元璋看着蓝玉,再次问道。 “回陛下,真的没事。” 蓝玉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 “好,既然无碍,那今晚年宴之上,一定要跟朕多喝几杯才好。”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说道。 “是,陛下。” 蓝玉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 “对了,此次你平乱有功,朕心甚慰,所以朕想了想,还是得赏赐一点别的什么。” 朱元璋看着蓝玉,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为朝廷效力,是微臣理所应当之事,微臣不图赏赐,何况陛下之前已经赏赐过微臣了。” 蓝玉一听,恭敬的说道。 之前回京述职之时,朱元璋已经论功行赏,不过赏的都是一些金银细软之类。 “那些都不作数,朕思前想后,还得再赏你一些什么才好。”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 蓝玉陪着笑脸,缓缓说道,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日胡非所说的有关爵位的话,不由得心里一紧。 朱元璋思付着,缓缓站起了身,开始踱起了步子。 蓝玉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不敢打扰,可是时间越久,他的心里就越紧张,永昌侯三个字不停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良久之后,朱元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蓝玉,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平定了西蕃之乱,巩固了大明强盛,朕决定赐你为永昌侯,俸禄两千五百石,允予世袭!” “希望蓝卿继续勇往直前,保我大明永久昌盛!” 朱元璋看着蓝玉,嘴角带笑,大声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蓝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惊恐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被胡非说中了! “不必如此惊讶,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要让朕失望。” 朱元璋看着呆若木鸡的蓝玉,笑了笑说道。 他以为蓝玉的震惊是因为自己的赏赐,却不知自己的决定早就被胡非预料到,而且提前告诉了蓝玉。 “蓝将军,还不谢恩?” 看着几乎惊讶到魂不守舍的蓝玉,一旁的庞玉海急忙轻声提醒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音,蓝玉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跪在了地上。 “微臣谢陛下隆恩,今后一定鞠躬尽瘁,助陛下一统天下!” 蓝玉跪在地上,恭敬的拱着手,大声说道。 “好,好!” “哈哈哈,起来吧!” 朱元璋看着满脸震惊与感激的蓝玉,笑着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 蓝玉胆战心惊的起了身,脑海中满是胡非昨日出现在蓝府中的影子,心底的震惊久久难以平复。 片刻之后,蓝玉终于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蓝玉受宠若惊的背影,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了心,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安抚了蓝玉。 而走出养心殿的蓝玉,整个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对于胡非的忌惮,变得更加的深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胡非随口一说居然能够算出陛下会赐自己永昌侯一事,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陛下果真对于昨天的事只字未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东宫。 后殿。 “启禀太子殿下,蓝将军在外求见。” 肖琦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说道。 “快请。” 朱标挥了挥手,急忙说道。 听闻蓝玉一大早就被召进宫之后,朱标就一直让人留意着养心殿那边的动静,已经做好了随时前往的准备。 可是他等了很久,养心殿那便都很平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不由得心中也有些疑惑,不过也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很快,蓝玉在肖琦的陪同之下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蓝玉,参见太子殿下。” 蓝玉走到近前,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 今日的事,实在有些诡异,所以离开养心殿之后,蓝玉就直接来了东宫,打算将这一切全都告诉太子。 “听说父皇一大早就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啊?” 朱标看着蓝玉,缓缓问道。 “回太子殿下,陛下念及微臣平定西蕃之乱有功,于是召微臣入宫,赐微臣以爵位,晋为永昌侯。” 蓝玉拱了拱手,恭敬的答道。 朱标听完,缓缓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疑惑。 “那本宫该恭喜蓝将军了。” 朱标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蓝玉拱手说道。 “除了赐你爵位,父皇就没有说别的事?” 朱标沉思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没有。” “太子殿下想问的,是陛下有没有质问昨日发生在宫门之外的事吧?” 蓝玉看了一眼朱标,犹豫着问道。 “没错。” 朱标点了点头,也不否认。 “回太子殿下,对于昨日之事,陛下只字未提。” 蓝玉缓缓说道,眉宇之间再次布满凝重之色。 听了蓝玉的回答,朱标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满是不解。按照常理,昨日的事,父皇即便不责罚,也一定会过问,可是没想到却是只字未提。 “太子殿下,有件事十分诡异,微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蓝玉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何事?” 朱标皱着眉头,好奇的问道。 于是,蓝玉就将昨日冲突之后,胡非突然登门的事全都告诉给了朱标,包括胡非说的那些话,几乎一字不差。 听完蓝玉的话,朱标不由得面露震惊之色。 他惊讶的,不只是胡非猜到永昌侯一事,还有那些胡非叮嘱蓝玉低调行事的话,听着那些话,朱标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之前的所有担心也在这一刻全都释然。 “太子殿下,难道他会占卜预言不成?为什么他能预料到陛下会赐我永昌侯之事?而且断定陛下不会对昨日的事有所追究?” 蓝玉看着神情复杂的朱标,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猜的没错,他的确会算命,或许真的懂得占卜之术也未尝不可能。”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对于这一点,他也无法理解,他本是一个不相信什么占卜算命的人,可是现在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觉得胡非或许真的会这种能力也不一定。 听了朱标的话,蓝玉再次震惊,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一个纨绔,居然会占卜算命,懂得商贾之道,负有诗神之才,而且武功深不可测?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想象。 “既然事情已经平息,昨日的事便就此作罢吧,你与胡非都是本宫十分器重的人才,应当齐心协力为朝廷效力才是,切莫伤了和气。” 朱标看着蓝玉,语重心长的说道。 比起开始相信胡非真的会算命,他更高兴的,是明白胡非并非已被燕王拉拢,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末将明白,请太子殿下放心。” 蓝玉点了点头,躬身答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蓝玉这才怀着一颗震惊的心告别了朱标,离开了皇宫。 而另一边,胡非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宫里,一大早就出了府,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 但是知道蓝玉被封为永昌侯的胡惟庸却不由得有些担心,生怕蓝玉借着自己跻身爵位之后的身份再次为难自己的儿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进宫赴宴 胡府。 玲珑苑。 朱元璋赏赐蓝玉晋为永昌侯的事,很快就对外昭告,胡惟庸知道之后,一时有些担心,于是便急忙来到了玲珑苑。 可是当他找遍整个玲珑苑之后,却发现除了丫鬟之外,胡非跟裴杰和春蝶等人早就不在府中了,问了一圈,谁都不知道胡非去了哪儿。 胡惟庸一时有些不解,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前院。 今晚就是年宴,如果是往年,他不会担心,可是今年胡非也将受邀进宫参加年宴,所以他担心蓝玉到时候会在年宴之上为难儿子。 “秦海!?秦海?!” 想到这里之后,胡惟庸越想越担心,于是便打算派秦海带人出去将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胡非找回来。 “老爷,出什么事了?” 听到胡惟庸的呼喊,秦海急忙赶来,担心的问道。 “立即带人出去把少爷给老夫找回来!” 朱元璋看着秦海,沉声说道,面色有些凝重。 “老爷,少爷早上走得时候我看到了,好像今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秦海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你不必知道,立刻出去带他回来见我便是,越快越好!” 胡惟庸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老爷,难道是为了蓝玉的事?” “蓝玉被陛下赐为永昌侯了?” 秦海迟疑了一下,想起了胡非早上出府之前告诉他的话。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胡惟庸惊讶的看着秦海问道。 这件事现在还只有朝中大臣才知道,秦海不可能知道。 “是少爷早上走的时候说的,不过蓝玉真的被陛下赐为永昌侯了吗?” 秦海缓缓解释道,紧接着忍不住再次问道。 胡惟庸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少爷果真料事如神啊!” 秦海忍不住惊叹着说道。 “少爷还说什么了?” 胡惟庸看着秦海,沉声问道。 他也震惊儿子为什么那么快就知道了蓝玉晋为永昌侯的事,而且看起来似乎比昭告都要早! “少爷今早离开的时候,特地找到了我,告诉我,如果老爷为了蓝玉晋为永昌侯的事找他的话,让我告诉老爷不用担心,他与蓝玉之间已经讲和,不会再横生枝节。” 秦海想了想,缓缓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惟庸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没想到儿子居然什么都能料到,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好了,知道了,下去吧,也不必带人去找了。” 胡惟庸一边沉思着,一边摆了摆手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个臭小子怎么变得越来越玄乎了?” “而且大过年的他一大早就出了府,又去干嘛去了?不会又惹出什么事吧?” 胡惟庸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缓缓在大厅中踱起了步子。 燕王府。 正厅之中。 燕王朱棣正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品着茶,脸上带着一丝怅然。 随着年节已至,距离他离开京师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从此之后,他将常驻北平,正式就藩,不过对于这京师城中的很多事,很多人,还是没办法放下。 尤其是胡非,因为他一旦离开,必定跟胡非之间很难再有交集,收服拉拢的机会也将微乎其微。 正在这时,管家葛扬快步走进了正厅之中。 “燕王殿下,朝中传来消息,今日陛下一早便召见了蓝玉,正式赐封蓝玉为永昌侯。” 葛扬走入正厅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听到葛扬的话,朱棣端在手中的茶杯忍不住停在了半空之中,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关于昨日宫门外的事,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朱棣皱着眉头,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 蓝玉突然晋为永昌侯的事,令他震惊,更让他忌惮,看样子,自己今后在朝中又多了一个绊脚石,而且他还知道,这个绊脚石早就已经投靠了太子。 “除了昨日胡非去过蓝府之外,东宫也派了人去蓝府传了话,至于传得什么话,不得而知,而且李文忠在那之后也去了一趟蓝府。” 葛扬迟疑了一下,急忙说道。 “看来本王这位皇兄为了想要拉拢胡非,已经全力以赴了啊,他这是打算要跟本王争个先后了啊。” 朱棣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葛扬恭敬的站在一旁,没有搭话。 “知道了,下去吧。” 朱棣看了葛扬一眼,沉声说道。 葛扬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朱棣迟疑着,计算着自己距离离京的日子,咬了咬牙,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我到底谁才能最终将胡非收为己用吧!” 紧接着,朱棣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了一声,微微眯起来的双眼之中满是好胜的欲望。 一日的时间很快过去,眼看着傍晚临近,受邀参加宫中年宴的大臣们也陆续出了府,向着皇宫而去。 与此同时,洪宾楼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收到邀请的老人们离开了家,缓缓向洪宾楼赶去,脸上洋溢着难得的满足。 而在街头之上,一天没有露面的胡非也终于出现,押着一辆马车一路向皇宫而去。 原本他之前就打算等年节当日的时候将准备好的年礼送给朱元璋,昨日听闻自己也将受邀参与今晚宫中的年宴,于是便决定正好在年宴之上将年礼送出。 “少爷,那辆马车上到底拉着的是什么啊?” 裴杰坐在车辕上,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后面那辆马车上装着的那只巨大的木箱子,忍不住冲着车厢中问道。 “秘密。” 车厢中的胡非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的答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回答,裴杰失望的摇了摇头。 等他们赶到木匠作坊之后,那只箱子就已经封上了,然后就直接装了车,至于里面装得到底是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 胡非坐在车厢中,微微闭着双眼,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管昨日宫门之外的事朱元璋是否生气,他都相信,今晚之后,朱元璋一定不会再追究,因为他准备的三份年礼,必定会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两辆马车终于赶到了宫门口。 随着马车停下,胡非缓缓地从车厢中走出,看着陆续向宫中而去的大臣们,嘴角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笑意。 正在这时,两名皇宫守卫缓缓走到近前,向胡非行了一礼。 由于胡非经常出入皇宫,宫门守卫中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见过胡公子。” 二人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嗯。” “我的人不能进宫,还得烦请你们派几个人,将后边的那辆马车送到华盖殿。”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二人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那二人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那辆马车,注意到了装在马车上的那只巨大的箱子。 “胡公子,请问那只箱子中装着什么?” 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送给陛下的年礼,到时候就知道了。” 胡非笑着说道。 “胡公子请见谅,我等需要检查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胡公子才能带进去。”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地说道。 “不行,那是送给陛下的厚礼,只有陛下才能第一个看,现在不能打开。” 胡非摇了摇头说道。 “这恐怕不行,凡是入宫物件,必须由我等查验之后,确定没有危险才能进入,否则胡公子不能带进去。” 那人摇了摇头,虽然面露难色,可还是坚持着说道。 听了那人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色沉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秘箱子 皇宫。 宫门口。 面对两名守卫的坚持,胡非的心中有些不爽。 箱子中的礼物,只有朱元璋作为第一个见证人才可以被打开,如果这时候打开,一切就失去了悬念,到时候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我要是不答应呢?!” 胡非看着两名守卫,沉下了脸,不满的问道。 “如果胡公子不答应,那我等只好得罪了,这辆车今日胡公子恐怕不能带入宫中了,还请胡公子见谅。” 那人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虽然忌惮,但却不卑不亢。 “难道你们觉得小爷我会对陛下图谋不轨不成?!”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满的问道。 由于声音太大,旁边路过的大臣们不由得被吸引,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可是看到闹事的是胡非之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躲得远远地,好像生怕受到牵连。 而且,路过的大臣们也在诧异,想不通胡非为什么会在宫中年宴即将开始之际前来闹事,他们并不知道,胡非也是受邀参加年宴的人之一。 “小的不敢,但是宫中有规定,入宫一应物件,必须严查,请胡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那人依旧低着头,一脸恭敬的说道。 看起来就好像就算今日胡非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放行。 正在这时,又有两辆马车缓缓停下,从车厢中走出三个人来,看到堵在宫门一侧的胡非之后,缓步走了过来。 正是韩国公李善长和驸马李祺,以及临安公主。 “贤侄,出了什么事啊?” 李善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车辕之上,一脸不满的胡非,于是急忙开口说道。 他以为胡非是在这里闹事,生怕制止的慢了。 听到话音,胡非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李善长一家,于是急忙跳下了马车,迎了上来。 “侄儿见过叔父。” “表哥,长公主。” 胡非走到近前,挤出了一丝笑容,拱了拱手,笑着冲三人打了一声招呼。 三人也笑了笑,向胡非还了一礼。 “贤弟,你这是?” 李祺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那辆装着一只大木箱子的马车,迟疑着问道。 “噢,这是小弟打算送给陛下的年礼,由于此物具有特殊意义,所以必须当着陛下的面才能打开。” “可是守卫却非要查验之后才可放行,小弟正在与他们争执。” 胡非指了指车上的那只箱子,缓缓说道。 “他们不是刻意为难你,这的确是宫中的规矩,由来已久,不怪他们。” “不过你这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为何如此神秘?” 李善长一边解释着,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叔父,侄儿刚才已经说了,只有当着陛下的面打开之后才能亮相,请恕侄儿不能相告。”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等老夫进宫之后向陛下请一道旨意再说,你也不必着急,明日再来也不迟。” “今晚宫中将举行君臣年宴,恐怕陛下没工夫见你,明日再说如何?” 李善长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不瞒叔父,侄儿也是受邀参加年宴的人之一,为的就是想要在年宴之上将礼物送给陛下。” 胡非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跟李祺夫妻三人却同时一愣,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当真?!” 李善长几乎是和儿子李祺同时脱口而出的问道,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没错。” 胡非笑了笑,缓缓点了点头。 听到胡非肯定的答案,李善长父子二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意外。 胡非虽为丞相之子,可是向来纨绔,从未获得随父参加年宴的资格。 可是没想到今年却收到了邀请,这还是第一次有身居八品的官员参加年宴。 所以当三人听到胡非的话之后才会如此震惊。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做一回主,为你担保!” 紧接着,李善长瞟了一眼儿子,转头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话音落下,李善长已经转身看向了那两名守卫。 “老夫愿意为胡非做保,如果陛下到时候怪罪下来,与尔等无关。” 李善长看着那两名守卫,认真的说道。 “本驸马也愿意担保。” 随着李善长的话音落下,李祺也紧接着附和道。 看着李善长和李祺同时为胡非担保,两名守卫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难道你们要让长公主也亲自担保不成?” “还是说,只有本驸马亲自到宫中求一道旨意你们才肯放行?!” 看到二人依旧沉默,李祺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言语之间已经明显流露出一丝不满。 “小的不敢!” “既然如此,胡公子,请吧。”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改了口,恭敬的说道。 “好,你们放心,陛下肯定不会责罚你们二人的。” “不过,还得麻烦你们派出两个人将马车押送到华盖殿,记住,不得让任何人开启箱子,否则后果严重。” 随即,胡非看着那二人沉声说道。 “是。” 那二人立刻答应了一声,紧接着派出四个人接手了马车,一路向华盖殿的方向而去。 华盖殿,就是举行年宴的地方。 胡非也叮嘱了裴杰三人一句,跟着李善长一家三口进了宫。 “刚才多谢叔父帮忙。” 路上,胡非一边冲着李善长拱了拱手,一边笑着说道。 其实如果李善长没有及时出现,他已经打算亮出金龙匕首直接强行逼着守卫放行了。 “不必客气,恐怕没等我们抵达华盖殿,此事就会传到陛下那里去,希望你的礼物陛下真的能够喜欢,否则,陛下难免会迁怒我们四人。” 李善长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侄儿明白。”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他知道,虽然宫门守卫选择了放心,可是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敢怠慢,此时肯定已经有人向养心殿那边传去了消息。 “不过贤弟啊,你那马车之上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一旁的李祺再一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打量着胡非问道。 “表哥莫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胡非笑了笑,依旧保持着神秘。 李祺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追问,不过心中却越发的开始期待。 良久之后,胡非四人终于抵达了华盖殿。 而华盖殿门前早已聚集了很多人,都在围观着那辆被四个人守护着的马车,打量着车上的箱子,纷纷议论着。 年宴还没有开始,胡非就已经无意中将气氛调动了起来。 而当抵达的所有大臣们发现胡非也出现在了年宴现场的时候,全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对于胡非受到邀请的事,他们并不知情。 不过就在胡非刚刚抵达华盖殿的时候,却恰好遇到了随后赶来的永昌侯蓝玉。 随着蓝玉的出现,李善长和李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丝凝重,担忧的转头看了一眼胡非。 昨日宫门外胡非和蓝玉之间发生冲突的事,早就已经不是秘密,而今蓝玉已经一跃成为永昌侯,身份地位再一次提升,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除了李善长父子之外,宴会现场的其他人也不由得全都看了过来,似乎都在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贤侄,你要小心了。” 李善长看着缓步而来的蓝玉,轻声提醒了一句。 当他知道蓝玉晋升为永昌侯的时候,早就为胡非捏了一把汗。 可是胡非却丝毫不以为然,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径直走进大殿的蓝玉。 很多事,在场的这些人并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万众瞩目 皇宫。 华盖殿。 随着蓝玉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议论殿外马车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全都看向了正在门口的胡非,大概是想看看胡非怎么应对。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二人之间会再一次发生冲突的时候,走到胡非面前的永昌侯蓝玉却恭敬的向胡非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胡公子,没想到胡公子这么早就到了。” 蓝玉行了一礼,露出了一丝亲切的笑容,缓缓说道。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大殿中的所有人,包括站在胡非身边的李善长和李祺。 “将军客气了,在下毕竟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总该早到一会儿,熟悉一下,免得宴席开始的时候乱了方寸。” 胡非同样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胡公子思虑周全,末将汗颜,当初末将第一次参加的时候,表现的可没有公子这番从容。” 蓝玉笑着称赞道。 “将军过誉了。”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没想到自己早到一会儿还能被人这么称赞,其实他只不过是嫌折腾,所以取了东西就直接进宫了。 “听说外面的马车是公子的?” 蓝玉笑了笑,有些好奇的问道。 “别问,问就是保密。” 胡非点着头,摆了摆手说道。 “既然如此,那末将就静观其变了。” 蓝玉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 原本他还打算出于好奇打听一下的,可是没等开口就被胡非拒绝了。 随即,二人寒暄了两句之后,蓝玉就拱手退下,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大殿中的人全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若无其事的蓝玉,一个个脸上都布满了惊讶,他们没想到昨日还跟胡非闹得不可开交的蓝玉,今天对胡非居然这么客气,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意思。 “这?怎么会这样?” 李善长将目光从不远处的蓝玉身上收了回来,打量着胡非,一脸不解。 “没什么,可能是被侄儿的才华折服了吧,在这京师城中,原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胡非笑了笑,随口说道。 “好吧,老夫也不问了,我们也落座吧。” “不过,你的座位在哪儿啊?” 李善长苦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看了看。 听到李善长的话音,旁边一名侍奉小太监急忙快步走了过来。 “回禀韩国公,胡公子的座位在这里。” 小太监冲着几人行了一礼,指了指靠近门口最末尾的位子,恭敬的说道。 看到小太监所指的座位,李善长和李祺同时变了脸色。 “怎么安排在了最靠后的位子?” 李祺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回禀驸马,奴才们是按照名单上的位序安排的位子,是经过礼部确认的。” 小太监一听,急忙胆战心惊的说道。 “胡闹!” 李善长脸色沉了下去,不满的说道。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礼部尚书范乾快步赶了过来。 “见过韩国公,驸马,长公主,胡公子。” 范乾走到近前,分别向四人恭敬行礼。 “范大人,你这座位安排的不错嘛。” 李善长转头瞪着范乾,沉声说道。 “韩国公息怒,座位的安排,是根据官职大小来安排的,胡公子身居八品,所以座位在最末尾。” 范乾躬着身说道,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胡非。 “即便他是官职最低的,可是毕竟是丞相之子,又是我大明文坛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而且年后就将成为驸马,再怎么说也不能安排到最末尾吧?” 李善长瞪着范乾,不满的说道。 “韩国公,这都是陛下的意思,否则下官怎么敢啊?” 范乾苦着脸,压低了声音,急忙解释道。 听了范乾的话,李善长和李祺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看向了胡非,面露难色。 “无所谓,一个座位而已,我也难得落个清静。”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在心上,表面上的东西而已,他从不在意。不过听了范乾的话,胡非心中已经明白,这是朱元璋在故意试探他。 “多谢胡公子谅解。” 范乾一听,急忙拱手致谢,松了一口气。 “范大人客气。”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先落座吧,你觉得自在就好。”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接着,众人便各自落座,李善长身为韩国公,李祺身为驸马,而临安公主身为长公主,身份自然不同,全都坐在了靠近里面的位子上,距离主位非常近。 胡非也懒散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年宴的开始。 可是以他的知名度,虽然坐在最末尾的位子上,但是想低调都难,由于距离门口最近,凡是进殿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不管熟不熟悉,纷纷过来跟他客气的打着招呼。 这样一来,他位子虽然最低,可是却无形中成了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正在这时,爽朗的笑声响起,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紧接着径直向胡非快步走来。 “胡公子,多日不见,下官甚是想念啊!” “见过胡公子。” 二人快步来到胡非面前,没等胡非起身,就直接拱手行礼,笑着打起了招呼。 正是兵部尚书唐铎,以及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 “二位好。” 胡非缓缓起身,拱手还了一礼,笑着说道。 “胡公子,外面停的那辆马车是你的吧?你又准备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啊?下官绕着看了好几圈,却还是没有瞧出来,守卫根本不让靠近啊。” 唐铎看着胡非,指了指殿外,笑着问道,满脸的好奇。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胡非笑了笑,双手合十,摇着头说道。 “唐大人,既然胡公子不想示人,你又何必多问,一定是为陛下准备的惊喜,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罗平看着好奇的唐铎,缓缓说道。 “也对,也对,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拭目以待了。” 唐铎笑着挠了挠头,缓缓说道。 “罗大人说的是,年宴之时自会让大家看到。” 胡非笑着说道。 “胡公子,年后你就是驸马了,我等还没有来得及恭喜胡公子,到时候一定上门讨口喜酒喝。” 罗平笑着岔开了话题,殷勤的说道。 “没问题,到时候一定让罗大人不醉不归。” 胡非笑着说道。 说起来,他之前还跟罗平之间起过冲突,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罗平,早就已经看清了局势,只有奉承的份。 “胡公子,我也听说了你为京师中那么膝下无儿的老人们置办年货的事,下官十分佩服,按照时辰来算,这时候洪宾楼应该也已经十分热闹吧?” 唐铎似乎不甘落后,看着胡非,一脸崇拜的称赞道。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对于二人一连串的马屁,胡非有些头大,他本就不喜欢这样互相吹捧的场合,可是既然出现在这里,这种情况就在所难免,而且,以后这样的局面恐怕只会更多。 “秦王殿下,晋王殿下到!” 正在三人寒暄之际,脚步声再次传来,紧接着殿外传来了高昂的通报声。 随着通报声,两名青年结伴走进了大殿之中,正是朱元璋次子,秦王朱樉,以及朱元璋第三子,晋王朱棡。 随着两位藩王进殿,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同时起身,纷纷行礼。 可是当朱樉和朱棡看到站在门口附近的胡非之后,却直接径直向胡非走去,面上全都带着善意的微笑。 看着二人含笑而来,胡非心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冷笑,原本朱元璋故意把他安排在门口是为了试探他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却无形中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位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争相拉拢 皇宫。 华盖殿。 随着秦王和晋王抵达大殿,大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迎接,可是秦王和晋王却不约而同的向胡非走了过去。 正在与胡非寒暄吹捧的唐铎和罗平也急忙转过了身,恭敬的冲着两位藩王行了一礼。 “见过秦王殿下,晋王殿下。” 二人同时行礼,齐声说道。 可是朱樉和朱棡却看都没有看二人一眼,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想必公子便是名动京师的胡非胡公子吧?” 秦王朱樉打量着胡非,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缓缓说道。 “下官胡非,见过秦王殿下。” “见过晋王殿下。” 胡非笑了笑,分别向二人行了一礼。 “久闻公子大名,今日终于有幸见到公子的庐山真面目,果然一表人才啊,没想到公子不但身负诗神之才,而且还长得如此器宇不凡,实在是让小王羡慕啊。” 晋王朱棡笑了笑,指了指胡非,摇着头苦笑着说道。 “晋王殿下过誉了,只是一些虚名罢了。”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此言差矣,公子的诗小王都曾读过,虽然未能有幸获得一帖公子的真迹,可是公子从诗才,小王真的佩服的很,放眼整个大明朝,能作出那样境界的诗的人,恐怕除了公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没等朱棡搭话,秦王朱樉就已经摇着头,肯定的说道,脸上满是赞许敬佩之意。 “二位殿下如果再这么夸下去,恐怕在下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其他人会把在下吃了的。”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投来的那些羡慕而嫉妒的目光,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樉和朱棡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说胡公子才华横溢,没想到还这么风趣,比朝中那些自诩才高八斗的老古板们强多了。” 朱棡看着胡非,由衷的说道。 “这话也就晋王殿下敢说,但在下却不敢认,不然不出明日,翰林轩的门槛就要被这京师城中的青年才俊们踏破了。” 胡非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樉和朱棡再一次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着三人交谈甚欢的情景,周围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全都面露羡慕之情,这样的待遇,是他们求而不得的。 坐在不远处的李善长与儿子李祺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全都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着满面春风的两位藩王,胡非嘴上陪着笑,可是心底却一阵不屑。 朱棣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以本王自称,可是这二人却直接以小王自称,自降身份,其实就是为了讨好拉拢他,不用想他都知道。 可是他的心中却对这两个人没有一丝好感,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良人。 朱樉幼年聪慧,严毅英武,成年后却多行恶事,荒唐无度,劳民伤财,发起狠来无法无天。 朱修目美髯,顾盻有威,多智而残暴,杀人全看心情,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的手上。 一个就藩西安,一个就藩太原,幸好都离京师不近,眼不见心不烦,否则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把这两个人从历史上抹去。 不过这两个人的下场也都不怎么样,一个被人毒死,一个病死,也算是恶有恶报。 “燕王殿下到!” 正在三人相谈甚欢之际,殿外再次传来了高昂的通报声。 听到话音,在座的左右人再一次全部起身迎接,一个个陪着笑脸,看着从殿外缓缓走进来的燕王朱棣,态度明显比刚才迎接秦王和晋王的时候更加热烈。 虽然朱棣在朱樉和朱棡之下,可是他的才能和威望,却是秦王和晋王不能比拟的,而且是朱元璋除了太子朱标之外,最器重的皇子之一。 而朱棣进殿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被朱樉和朱棡围着的胡非,同样径直走了过来。 “四弟来了啊。” 看到朱棣走近,朱樉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不过看起来却有些皮笑肉不笑。 朱棡也拱手打了一个招呼。 “二哥,三哥来的很早啊。” 朱棣也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脸上并没有多少笑脸。 据京中传闻,这三兄弟都是表面客套,私下关系并不怎么样。 “见过燕王殿下。” 胡非没有理会三人笑里藏刀的寒暄,冲着朱棣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贤弟,今日是年宴,等同于家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朱棣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好的,四哥。” 胡非愣了一下,笑着改了口。 原本朱棣和他早已私下约定,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兄弟相称,但在正式场合或者人多的情况下是要正常称呼彼此的,可是没想到朱棣这时候却改了主意,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果然,听到胡非和朱棣之间以兄弟相称之后,首先朱樉和朱棡就变了脸色,周围的官员们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大惊失色,似乎是没有想到胡非和朱棣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么亲近的地步。 而站在不远处的李善长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面露沉思。 “既然四弟跟胡公子有话要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落座了,胡公子,改日再叙。” 朱樉笑了笑,转头看着胡非,拱了拱手说道,紧接着冲着身旁的朱棡使了个眼色,转身向里面走去。 朱棡会意,没有说话,简单的冲着胡非拱了拱手,转身跟在了朱樉的身后。 “礼部怎么把你的座位安排在了这里?范乾呢?本王得问问他!” 朱棣看了看胡非的座位,皱了皱眉头,一边四下看了看,一边不满的说道。 “四哥,不必了,一顿饭而已,坐哪里都一样,这个位置不错,清净,我很满意。” 胡非摆了摆手,制止了朱棣,笑着说道。 “真的不介意?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让范乾帮你调。”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真的,一个座位而已,不重要。” 胡非点着头,缓缓地说道。 其实他知道,朱棣早就已经知道今天的参宴位序是经过朱元璋首肯的,之所以故意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表现出重视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心存感激。 而且刚才突然改口用兄弟相称,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是故意做给朱樉和朱棡看的,因为担心自己被朱樉和朱棡两兄弟拉拢。 不过他虽然看透了这一切,却并没有刻意表现出来,脸上如朱棣期望的那样露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四哥就饶过范乾这一回。” “对了,我听说外面那辆马车上装得是你给父皇准备的年礼?” 朱棣笑了笑,直接岔开了话题。 “没错。”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 “箱子里面到底装得什么?可否透露一二?” 朱棣好奇的打量着胡非,试探着问道。 “四哥见谅,还是到时候跟陛下一同鉴赏吧。” 胡非摇着头说道。 “好吧,四哥倒真想看看,你到底为父皇准备了什么新奇的宝贝。” 朱棣无奈的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 “到时候一定让四哥不失所望。” “不过四哥,我看刚才秦王殿下和晋王殿下脸色有些不太好啊,估计是小弟有些怠慢了他们,一会儿恐怕小弟我还得过去打个招呼,缓和一下。” “四哥也不希望我树敌太多吧?总得跟两位殿下搞好关系才行。” 胡非点了点头,紧接着也话锋一转,无奈的说道。 “也好,不过他们性子本来就那样,阴晴不定的,但你随意便是,不用问我。” 朱棣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说道。 “好。”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 随即朱棣便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里面自己的位子走去,虽然他身为朱元璋的第四子,可是位序却比秦王和晋王要高,从这上面就能看出这三人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 胡非目送着朱棣缓缓向里面走去,嘴角一撇,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冷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 皇宫。 华盖殿。 随着朱棣落座之后,胡非也重新坐了起来,可是随着陆续赶到的文武百官,上前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不过胡非之后再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原地,客气的回着礼。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也无所谓了,如果每一个人上前打招呼的人他都要起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累瘫了。 人已经到了半数之多,除了菜还没有到时间上,酒已经上了桌。 酒是洪宾楼的红酒,十分受欢迎,不过宴席还没有开始,虽然在座的众人早已经按捺不住,可是也只能忍着,总不能宴席还没开始就已经喝醉吧?而且也不合规矩。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年年宴的酒菜,全都是由洪宾楼提供的,这是两天前朱元璋特地下的旨意,也是因为这道旨意,胡非才想到了让京师城中的孤苦老人们一同去洪宾楼赴宴的想法。 虽然所有人都看着垂涎欲滴的红酒不敢动,可是坐在门口最末尾的胡非可不管那些,早就打开了红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正在细细品着。 旁边的人虽然看到了,但却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他不守规矩的名声,早就不是新鲜事了,大家早就见怪不怪。 正在这时,脚步声再次传来,驸马梅殷带着宁国公主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看到二人,在场的文武百官再一次起身迎接。 胡非瞟了一眼,并没有起身,他实在懒得动了。 可是他真的有些同情那些大臣们了,看来到得早并不是一件好事,来一个比自己大的人物就得起身相迎,谁能受得了。 不过虽然也没打算迎接,可是梅殷看了一圈之后却带着宁国公主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二人,胡非心中忍不住苦笑,只好无奈的再一次起身。 毕竟来的是驸马和公主,他要是还像刚才那样只是坐着随意还礼,估计又有人背地里向朱元璋告状了。 “胡公子,好久不见。” 梅殷走到近前,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见过驸马,见过公主。” 胡非懒散的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看起来并不十分热情。 梅殷倒没有介意,不过宁国公主却明显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满。 紧接着,宁国公主跟梅殷低语了一句,转身直接向里面走去,很明显,胡非的怠慢,已经让她心生不满。 “姐姐慢走。” 胡非撇了撇嘴,冲着正要离开的宁国公主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梅殷愣了一下,紧接着会心一笑。 按照安庆公主和宁国公主的关系,胡非叫宁国公主一声姐姐,倒也合情合理,只不过此时突然喊出,总觉得有些突兀。 果然,听到胡非的话音之后,宁国公主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惊讶看了胡非一眼,迟疑着继续向里面走去,不过脸色却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上次洪宾楼的事,还望胡公子不要介意,一切都是为了嫦姝,并无恶意。” 接着,梅殷冲着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眼含歉意。 “什么事?我早就忘了。”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虽然上次梅殷替马皇后到洪宾楼试探他的事当时让他有些不爽,可是对于梅殷这个人,他还是比较欣赏的,所以不久之后就释怀了。 “胡公子胸襟宽广,梅某佩服。” 梅殷一听,愣了一下,紧接着拱着手感激的说道。 “驸马言重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对了,上次胡公子作了那首诗之后,说是诗中还藏着一个谜语,谜底到底是什么,今日可以告诉梅某了吧?” 梅殷看着胡非,好奇的问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苦思冥想,可是始终猜不透诗中所藏的谜底,他记得上次胡非说过,如果猜不出来,会亲口告诉他。 听了梅殷的话,胡非忍不住一阵苦笑,没想到梅殷现在还在心心念念着那首诗的谜底。 “随口所作的一首诗而已,何必较真?” 胡非无奈的笑着说道。 “胡公子的诗,哪一首不是惊世骇俗,虽然词句之间略显粗犷,但是诗中之意却蕴含着对目中无人及眼高于顶的讽刺,梅某受益匪浅,实感汗颜,只不过谜底却始终猜不透,还请胡公子赐教。” 梅殷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好吧,其实很简单,全诗其实都在描述一个生活常用之物。” “就是针。” 胡非笑了笑,不再卖关子,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答,梅殷立刻恍然大悟,不过紧接着却一阵汗颜。 “胡公子,受教了。” 梅殷一边苦笑着,一边再次拱手行礼,恭敬异常。 他已经读懂了谜底的寓意,所谓针,指的实际上是针眼,寓意人心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诗双关,既贬损了他目中无人,又点明了自作聪明,心眼如针眼一般小。 “玩笑而已,驸马千万不要介怀。” 胡非看出了梅殷已经想通,拱了拱手说道。 “胡公子一语中的,令梅某汗颜。” 梅殷看着胡非,有些感慨的说道。 当日他为了试探胡非,故意刁难,而且还扬言如果胡非输了,就告诉京师百姓,洪宾楼店大欺客,胡非居然为了一个伙计与客人斤斤计较。 现在想来,当时的确小家子气了一些。 “不打不相识,希望今后能与驸马时常走动,交个朋友,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夫不是。”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能有胡公子这样的妹夫,是梅某的荣幸。” 梅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尴尬的气氛逐渐缓和,为了表示交好之意,胡非特地亲自将梅殷送到了座位上。 不明所以的宁国公主打量了胡非和梅殷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送完梅殷之后,胡非冲着朱棣笑了笑,紧接着顺势来到了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的面前。 “二位殿下,刚才在下多有怠慢,还请二位殿下不要介怀。” 胡非笑了笑,冲着二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看到胡非突然来到近前搭讪,二人同时愣了一下,接着急忙起身还礼,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要知道他们二人可是全场唯一受到胡非主动上前示好的人,心中立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胡公子多虑了,并无怠慢之说,客气了。” 朱樉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是啊,胡公子,只是我二人已经离京一年之久,许久没有参加这样的场合,有些不习惯了而已。” 朱棡也拱着手说道。 “二位殿下分别在西安和太原,年少有为,在下早就想与二位殿下结识,只是西安、太原两地距离京师都路途遥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能够结识二位殿下,深感荣幸。” 胡非看着二人,认真的说道。 无论他说的多么不认真,可是态度一定得认真,虽然他厌恶这两个人,可是作为四大藩王之二,今后难免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这时候打好关系,也是为了将来能够让这二人为他所用。 四大藩王之中,属朱棣势力最大,而宁王朱权现在还年幼,如果能拉拢到秦王和晋王,对于自己今后的筹谋有利而无害。 听着胡非的恭维,朱樉和朱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原本之前因为朱棣和胡非之间的亲近关系而产生的不甘也随之散去。 而坐在不远处的朱棣看着与自己的两个弟弟相谈甚欢的胡非,不由得暗中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言不合 皇宫。 华盖殿。 面对胡非突然的恭维,朱樉和朱棡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胡公子,与我兄弟二人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要真说起来,你才是我们兄弟二人钦佩之人,公子不但满腹经纶,而且武艺高强,上次你在京师城外手刃数十名北元杀手的事,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了。” “公子文武双全,实属我大明栋梁之材,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朱棡看着胡非,感慨着说道。 “只是一些粗浅的三脚猫功夫罢了,跟晋王殿下相比,还差得远呢。”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明明与众不同,才华横溢,还能如此谦虚,小王佩服。” 朱棡赞许的看着胡非,由衷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自认为自己溜须拍马的能力已经数一数二了,可是在朱棡和朱樉面前,还是忍不住甘拜下风。 “对了,年节已至,你的聊斋不会停更吧?小王可是很喜欢你的这部话本,一日看不到就会浑身不自在,公子可不要偷懒啊。” 朱樉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殿下放心,已留有存稿,绝不断更。”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朱樉一听,满意的说道,露出了一丝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魏国公到!” 正在三人互相恭维之际,殿外再次传来了通报声。 听到话音,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全都扭头看向了大殿门口,纷纷起身相迎。 紧接着,只见魏国公徐达缓缓步入了大殿之中,带着满脸客气的笑容,冲着大殿中的文武百官频频点头。 胡非看向了一脸笑容的徐达,不屑的撇了撇嘴,发现徐达的儿子徐辉祖也跟着走进了大殿,一起来参加今晚的年宴。 今晚到场的所有人,唯独徐达是他最不想见的人,因为这个老东西不但一直跟胡惟庸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几次三番的刁难过他。 看到包括朱樉和朱棡都开始迎接徐达,胡非也不再逗留,向门口自己的位子走去。 “魏国公。” 在经过徐达身边的时候,为了免得被人说闲话,他还是强忍着厌恶冲着徐达随意拱了拱手,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向自己的位子继续走去。 他已经看到,徐达明明看见了他,却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根本就是无视他,他也懒得热恋去贴冷屁股。 可是也许是因为他刚才的行礼太过随意,让徐达心生不爽,就在他刚刚与徐达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听到了徐达极其不客气的一句话。 “真是世风日下,一个区区八品照磨,却也有脸来参加今晚的年宴,可笑至极!” 徐达瞥了擦肩而过的胡非一眼,突然说了一句。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周围的人却全都听到了,不由得看向了胡非,脸色骤变。 而听到这句话的胡非也猛地停下了脚步,咬了咬牙,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没想到,大年三十徐达都不放过踩他的机会。 “我来参加年宴,是陛下钦点,魏国公的意思,不是在说我不该来,而是在质疑陛下决断,违背圣意,便是大逆不道!”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对陛下感到不满吗?!” 胡非看着徐达的后脑勺,冷冷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大惊失色,一脸惶恐。 “休要污蔑老夫!” 徐达也猛地转身看向了胡非,怒目而视,愤怒的说道。 “不是吗?那既然都是陛下钦点,为什么你来得,我却来不得?八品照磨怎么了?难道就不是朝廷命官了吗?!” “魏国公连我这个八品照磨都看不起,那普天之下所有的平头百姓不是更入不了你的眼?!” “大明之所以能够立国,从天子到黎民缺一不可!要按照魏国公的意思,身卑位地之人就全都该死不成?!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胡非盯着徐达愤怒的双眼,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声音嘹亮,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听了胡非的话,周围的人群中传出了一阵赞许之声,都觉得胡非说的话很有道理。 而徐达的脸色却变得更加的难看。 “你不要随意曲解老夫的意思!老夫从来就没有那么说过,你这是胡搅蛮缠!” 徐达听着周围的赞许之声,眉头紧锁,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有理不在声高,你觉得冤枉了你,大可解释一二,没必要拿出你在魏国公府中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对我指指点点,你还没那个资格!” 胡非看着徐达,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贬损徐达,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徐达自己。 “小小年纪就如此没有规矩,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没大没小,胡相还真是教子有方啊!” 徐达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却发现无言以对,只能指出胡非没有礼数来扳回颜面。 “遇到不平之事,就该理直气壮,如果连真话都不让说,除非魏国公是想一手遮天了。” 胡非撇着嘴说道。 “你!胡说八道!” 听了胡非的话,徐达再次震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手遮天这样的话,没人敢说,先不论朱元璋代表的就是大明王朝的天,在场还有三个藩王,一句一手遮天,就足以为徐达安上一个谋逆之罪! “魏国公的确教子有方,令郎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极了胆小无志的老鼠,还真是佩服的很啊!” 紧接着,胡非又看向了躲在徐达身后的徐辉祖,冷冷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上次在国子监的时候挨了他的打,徐辉祖刚才一见到他,就直接躲到了徐达的身后,似乎忌惮的很。 “你你” “岂有此理!”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众人纷纷看向了满脸惊慌的徐辉祖,神情各异。 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再看看慌乱的儿子,徐达气得脸色憋成了通红,指着胡非,可是半天却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贤弟,不得对魏国公如此无礼。” 眼看着徐达已经气得不行,燕王朱棣缓缓走了出来,白了胡非一眼,佯装不满的说道。 胡非撇了撇嘴,冲着朱棣微微拱了拱手。 “魏国公,这小子纨绔当惯了,一向口无遮拦,你可不要真的往心里去,就当他是胡言乱语吧。” 朱棣冲着徐达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是啊,魏国公,我这个侄儿一向没大没小,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千万不要介意。” 李善长也走了上来,笑着解释道。 “魏国公宽宏大量,胡公子心直口快,真性情而已,就此作罢吧,年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别破坏了气氛。” 秦王朱樉也站了出来,主动为胡非说起了好话。 看到朱棣和李善长带了头,周围的其他人也开始为胡非说话,李祺、梅殷、唐铎、罗平,都站在了胡非这一边。 真性情?! 他都把老夫说的体无完肤了,还是真性情?! 徐达看着众人的劝说,心底一阵埋怨,可是面对如此人多势众,如果他继续纠缠,那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哼!老夫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愿逞口舌之快者,难成大器!” 徐达瞪了胡非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带着儿子向里面走去。 看到徐达不再纠缠,朱棣和李善长同时冲着胡非使了个眼色,随后也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胡非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穷寇莫追,刚才的交锋,徐达已经完败,没必要再去惹一身腥。 可是他刚刚坐下,屁股还没落地,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走进了大殿之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外眼红 皇宫。 华盖殿。 胡非与徐达的交锋刚刚结束,没等他坐稳,又一个令他头疼的人却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随着脚步声,吏部尚书滕德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一边冲着大殿之中的一众大臣拱手打着招呼,一边径直向胡非走来。 说实话,刚进大殿,他就已经在寻找胡非的身影,不过没想到胡非居然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正是曾经几次三番跟胡非发生过冲突的腾子骞。 自从上次腾子骞惹怒了胡非,被胡非扒光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了一次之后,他就被滕德懋严令禁止出府,闭门思过,直至今日才放出来。 “下官滕德懋,见过胡公子。” 滕德懋走到近前,恭敬的冲着胡非还了一礼,轻声说道。 自从上次他知道胡非故意放了儿子一马之后,心中就已经将胡非当成了滕家的大恩人。 “滕尚书,别来无恙啊。” 胡非笑了笑,微微抬手,淡淡的说了一句,算是打过招呼。 “别来无恙,胡公子一向可还安好?” 滕德懋点了点头,陪着笑脸问道。 “很好,有劳滕尚书挂念。”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滕德懋笑了笑,转身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 可是此时的腾子骞对胡非心中只有怨恨,恨不得直接吃了胡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眼神示意。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向胡公子行礼问安?!” 看着一动不动,咬牙切齿的儿子,滕德懋直接上手推了一把,不满的低声叮嘱道。 腾子骞为难的看了一眼父亲,咬了咬牙,随手冲着胡非抬了抬,并没有说什么。 “胡公子见谅,犬子顽劣,不懂规矩,回去我再教训他。” 滕德懋看了看胡非的脸色,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令公子天性率真,喜怒全都行之于色,可爱得很。” 胡非摆了摆手,饶有兴致的看着腾子骞说道。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傻!” 腾子骞一听,立刻发作,瞪着胡非不满的说道。 “这么明显吗?大意了大意了,不好意思。” 胡非愣了一下,摇着头,略带歉意的说道。 可是他这么说听起来是在道歉,实际上却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刚才的话是在骂腾子骞傻。 听了胡非的话,滕德懋老脸一红,可是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尴尬的陪起了笑脸。 但是腾子骞已经憋不住了,早就满脸愤怒,这些日子他本来就在家里面憋的够呛,而且全都是拜胡非所赐,现在再听到这阵奚落,忍不住火冒三丈。 “一个八品照磨,居然也敢觍着脸来参加年宴,没羞没臊,没看到自己坐在什么位子吗?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滕德懋冷冷的看着胡非,伸出了一根小拇指,在胡非的面前晃了晃,冷笑着说道。 “傻子的话,谁能看得出来。” 胡非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猜到你也不知道,我告诉你” “你才是傻子!” 腾子骞刚想解释,可是紧接着发现不对,瞪着胡非回击了一句。 看着后知后觉的腾子骞,胡非忍俊不禁,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根小拇指代表的意思,就是说你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地位最卑微的,知道吗?!别以为自己可以参加年宴就代表你与众不同了,在陛下的眼里,你可能连这根小拇指都不如!” 腾子骞不屑的撇着嘴说道,眼神中满是鄙夷。 “不许胡说!”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滕德懋一听,急忙转头瞪着儿子,沉声呵斥道。 “没关系,如果这么说能让令公子心里平衡一些,我无所谓。” “不过就算我是地位最低的,也比你强,我是陛下请来的,而你,只是沾了你父亲的光,是来蹭热闹的,如果没有父亲,恐怕你连宫门都进不来吧?” “我就不一样了,不管是东宫还是养心殿,小爷我都去腻了,索然无味。” 胡非冲着滕德懋摇了摇头,紧接着看着腾子骞,一脸无奈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一阵语塞,无从反驳。 “别再胡言乱语了,否则现在就滚回家去!” “向胡公子道歉!” 滕德懋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直接踢了儿子一脚,沉声说道。 可是滕德懋却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 “没关系,滕尚书,我大肚的很,不会跟傻子计较的。” 胡非看着滕德懋,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你”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气得脖子都红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滕德懋一脸尴尬的冲着胡非拱了拱手,紧接着催促着儿子赶紧落座,自己也一路向里面走了进去。 滕德懋气鼓鼓的瞪了胡非一眼,坐在了胡非的对面。 一个七品,一个八品,坐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两个位子上,可是却一个不服另一个。 不过胡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腾子骞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年宴,凭借滕德懋一个吏部尚书,应该没办法像徐达一样,可以随意带着儿子来参加。 他不知道的是,几年前腾子骞病重,几乎活不成,害的滕德懋连年宴都参加不了,朱元璋为了体恤滕德懋,特许滕德懋带着生病的儿子参加了一次年宴。 说来也怪,年后不久腾子骞就已经奇迹般的康复,被很多人都称为详兆,所以自那之后,每年腾子骞都可以随父参加年宴。 落座之后,腾子骞还是一脸恶狠狠地瞪着胡非,心中的不满依旧不曾消散。 “来参加年宴就参加年宴,还非得整一辆马车停在外面,好像生怕没有人知道你为陛下准备了年礼,我看你就是为了出风头!哼!” 腾子骞一边看着胡非,一边嘟囔着说道。 他们两个人座位的距离并不远,所以腾子骞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胡非听到了。 不过胡非听到之后并没有生气,只是撇嘴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伸手入怀,将金龙匕首掏了出来,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随着金龙匕首出现在桌子上,随后赶到的大臣们纷纷上前向胡非和金龙匕首行礼,这样即便有人不想与胡非套近乎,也不得不走到近前打招呼。 而胡非则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懒散的面对着众人的行礼问安,连随后赶到的李文忠都得上前恭敬行礼。 这一幕看在腾子骞的眼里,只能干气没有办法,气得都快吐血了,但却无计可施,心中满是嫉妒和憎恨。 “胡相到!” 正在这时,大殿外再一次传来了高昂的喊声。 紧接着,胡惟庸姗姗来迟,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刚一走进大殿,胡惟庸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儿子,然后便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金龙匕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满的看了胡非一眼。 从他进宫之后,就听说儿子已经先自己一步来到了华盖殿,而且也看到了停在殿外的那辆拉着大箱子的马车。 看到胡惟庸不满的眼神,胡非忍不住挤出了一丝憨笑。 紧接着,文武百官全都起身,纷纷向胡惟庸行礼,李善长以及两个驸马,三个藩王也全都站起了身,笑脸相迎,远远地打着招呼,由此可见胡惟庸在朝中的地位。 不过唯独徐达只是瞟了一眼,冷哼了一声之后并没有理会。 胡惟庸冲着胡非面前桌上的金龙匕首行礼之后,这才走到众人近前,跟藩王百官们一一打着招呼。 不远处的朱棣看着胡非炫耀一般亮出的金龙匕首,苦笑了一下,尤其是看到胡惟庸也向金龙匕首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忍不住一阵摇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宾客满座 皇宫。 华盖殿。 由于胡惟庸的到来,又将安静的大殿弄得热闹了起来,除了三大藩王和李善长、李文忠等人之外,剩下的大臣们依旧围在胡惟庸的身边,不停地套着近乎。 有的人甚至还追问胡惟庸,想知道胡非在殿外那辆马车上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看着被众星捧月一般的胡惟庸,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了身,径直向胡惟庸走去。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这马屁再拍下去,要是被有心之人记在心里,到时候恐怕要诬陷你们要结党营私了!” 胡非一边走近,一边大声说道。 嘹亮的声音几乎传进了大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闻者无不变色。 坐在不远处的朱棣等人不由得全都皱了皱眉头,暗想胡非的胆子实在是大了一些,这些话,心里可以想,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 而那些听到胡非这么说的大臣们,偷偷瞟了一眼远处的徐达,缩了缩脖子,纷纷拱手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朝中一直都有传言,称胡惟庸相权太过,结党营私,很可能有谋反之心,但是毕竟只是流言,不过徐达弹劾胡惟庸结党谋反的事实,在朝中早就不是秘密。 大家都知道,胡非这话是冲着徐达说的。 所以当徐达听到胡非这话的时候,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阴沉的吓人。 胡惟庸转身看着胡非,不满的瞪了一眼。 “今日不同往日,老老实实吃完饭就回家去,休要再胡言乱语,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胡惟庸向前凑了凑,瞪着胡非低声叮嘱道。 “没关系,反正该弹劾你的人还是会弹劾你,该诬陷你的也照样诬陷,我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那金龙匕首是怎么回事?!参加年宴就参见年宴,你摆它出来做什么?非得出些风头你才甘心?!” 胡惟庸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还摆在胡非桌子上的那把金龙匕首,不满的说道。 “因为看着文武百官向我鞠躬行礼我很过瘾啊。” 胡非咧着嘴笑了笑,一脸得意的说道。 “行了,臭小子,赶紧收起来,别让一场好好的年宴真的成了鸿门宴,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陛下也快来了,你老实一点!” 胡惟庸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 胡非点着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对了,外面那箱子里到底装得什么?”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认真的问道。 他知道胡非送给燕王的是自己准备的宝刀,送给太子的是一支未曾见过的什么笔,但是并不知道胡非这些天偷偷摸摸为陛下准备了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跟其他人那样好奇个没完,省得到时候反而失望。” 胡非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行吧,但是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让老夫安安心心吃一顿饭,低调一点。” 胡惟庸叹了口气,低声叮嘱道。 “想吃饭回家去吃啊,今晚的酒菜全都是洪宾楼提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费劲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胡非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你” “臭小子,打住吧,老夫懒得理你!” 胡惟庸愣了一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看着胡惟庸被自己怼的够呛,胡非有些忍俊不禁。 作为当朝宰相,胡惟庸的位序很高,只在太子位序之下,与李善长相对。而他们二人也是唯二坐在三大藩王上位的官员,足以可见二人在朝中的地位。 说起来,李善长可是胡惟庸之前的上一任丞相,现在又是东宫常客,朱标的近臣。 至于徐达,虽然位高权重,但却也只能坐在胡惟庸的下首,这或许也是他一直明里暗里跟胡惟庸较劲的症结所在。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回到了座位,听了胡惟庸的话,将金龙匕首收了起来,百无聊爱的独自喝起了酒。 随着时间的推移,参加宴会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屈指可数的几个空位,而胡非也越来越觉得无聊了起来,一通装杯过后,瞬间索然无味。 坐在对面的腾子骞一脸鄙夷的看着胡非,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太子殿下到!” 就在这时,殿外再一次传来了高昂的喊声。 听到话音,还没等有人走进大殿,所有人全都站起了身,恭敬的看着大殿门口,等待着迎接太子。 除了胡非还在举着手中的酒杯抿着杯中酒之外,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紧接着,只见太子朱标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而且还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个是皇孙朱允炆,一个是幼年宁王,朱权。 看到朱标进了殿,胡非这才慢悠悠的放下了酒杯,缓缓站起了身,起身的同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身后有几道凌厉的目光正在向他看来。 不用想,他就猜到这些目光之中,肯定有胡惟庸和徐达二人。 “参见太子殿下!” 随着朱标露面,起身的文武百官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行礼问安,紧接着纷纷凑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变着法的示好。 胡非只是随着众人随意的行了一礼,然后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他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胡惟庸和徐达到来的时候,文武百官就已经一阵溜须拍马,更何况现在来的人是太子。 不过朱标却并没有跟百官们寒暄太久,打了几下招呼就直接转身向胡非走了过来。 看到朱标走来,胡非无奈,只好急忙起身笑脸相迎,如果这时候还像刚才那样不紧不慢,恐怕这大殿之中就要真的有人发飙了。 “大舅哥,过年好啊。” 哪料胡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周围的大臣们一阵目瞪口呆,虽然从关系上论,胡非成为驸马之后的确可以这么论,可是从没有人敢这么叫的啊。 尤其是不远处的李祺和梅殷,听到胡非的这句话,腿肚子直打转,心中忍不住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他们打死也不敢这么叫。 不过当事人朱标听了却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胡非这么称呼自己了。 “怎么样,第一次参加宫中年宴,还习惯吗?” 朱标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本来挺有意思的,但是见到一些讨人厌的人之后,一下子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露出了一丝苦涩,无奈的说道。 没等朱标搭话,坐在胡非对面的腾子骞就已经缩着脖子低下了头,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胡非口中所说的讨人厌的人,肯定有他一个。 “怎么?这就想走了?宴席还没开始呢,再说了,你费尽心机弄了那么大一只箱子进来,难道不献给父皇就要走?不后悔?” 朱标笑了笑,指了指殿外,笑着问道。 “嘿嘿,开个玩笑,来吃饭是次要的,主要是送礼。” 听完朱标的话,胡非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呀,我就知道,对了,你那马车上到底装得什么?本宫可听说了,你送给我四弟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你到底还有什么宝贝没有亮出来?” 朱标摇了摇头,紧接着指了指殿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不过说到送给燕王的是一把宝刀之时,言语之间隐约带着一丝醋意,胡非一听就听出来了。 他见过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可是为了第三个男人争风吃醋的,他还是生平仅见 第二百二十章 皇孙之师 皇宫。 华盖殿。 面对朱标的好奇追问,胡非却直接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怎么?连本宫都要瞒着?” 朱标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太子殿下见谅,还是保持一些神秘感比较好,陛下应该快到了,不如到时候一切揭晓,其实我早就忍不住想说了,但是如果这时候说出来,那我这一晚上不就白忍了吗?” “况且,这件礼物只有陛下才可以当第一个见证者。” 胡非笑了笑,一脸为难的说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宫就只好耐心等着了,不为难你了。” 朱标无奈的点了点头,有些许失望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包涵。”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在二人交谈之间,周围的大臣们纷纷眺望着,竖着耳朵,似乎想把二人每一句交谈都听了去,搞得好像他们两个人在密谋什么一样。 其中大部分人都满眼羡慕和嫉妒,要知道,朱标这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胡非的重视,这样的待遇,放眼整个朝廷,又能有几个,所以在座的这些人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而坐在不远处的朱棣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脸色同样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在意的倒不是太子有多重视胡非,而是担心太子先自己一步收服胡非。 “太子殿下,您该落座了,再跟我聊下去,恐怕这座大殿中的所有人都要恨我了,搞不好都要与我为敌了。”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一众大臣,然后便看出了有些人眼神中近乎贪婪的羡慕。 “怎么,这京师之中还有你忌惮的人?你得罪的人还少吗?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怕过?” 朱标回过头,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怕不怕是一回事,烦不烦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挑几个大头就算了,至于小虾米,纯属是浪费时间。 在二人交谈之时,被朱标牵在手中的朱允炆一直偷偷的看着胡非,一旁的朱权也是满脸好奇。 “允炆,你不是早就吵着要见你的老师吗?怎么现在见了面了,反倒安静了?” 朱标也不打算再继续跟胡非闲聊,低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儿子,轻声说道。 “见过先生。” 朱允炆一听,急忙松开了朱标的手,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虽然年纪尚小,可是行起礼来却一本正经,满脸的恭敬。 “先生?老师?” 胡非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朱标。 “是啊,自从上次你带嫦姝和允炆出去玩儿了一次之后,这孩子好像就更喜欢你了,整天念叨着你的名字,吵着要见你,还说要认你当他的老师。”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胡非听了朱标的解释,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没想到朱允炆这小子居然这么聪明,竟然要想着拜他为师。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朱允炆也是穿越过来的,知道跟着他一定能学到一些东西。 “二皇孙这是抬举我了,我一介纨绔,怎么有资格当他的老师呢?太子殿下说笑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虽然他表示拒绝,可是坐在对面的腾子骞和周围听到朱标刚才那些话的大臣们却一个个大惊失色。 “本宫倒是觉得你可以,论诗才,你不输翰林院中任何一人,论人品,单凭你在常州鼠患之时的所作所为,以及为京师城中那些老人免费提供年宴就已经足以证明。” “上次你教他的那段为君之道,本宫已经听说了,虽然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胆大包天,但是不无道理。” “所以综上所述,如果你能当他的老师,本宫十分放心。” 朱标看着胡非,一本正经的说道,满脸写着认真二字。 “真的可以?吗?” “殿下不担心我会误人子弟?” 胡非看着朱标,笑着问道。 “不会,如果你愿意,从现在起,你就是允炆的老师,有你教他,本宫放心。”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允炆,还不拜见老师?” 朱允炆满意的笑了笑,随即低头看着儿子,催促着说道。 “允炆拜见先生。” 听到朱标的话,朱允炆直接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在古代,十分重视尊师重道之礼,与国子监统教的老师不同,这种属于正式拜师,所以即便是皇孙,也得行跪礼。 “快起来吧。” 胡非笑了笑,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朱允炆扶了起来。 成功拜师的朱允炆缓缓起身,脸上布满了抑制不住的高兴。 看到朱标居然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让皇孙拜胡非为师,周围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全都愣在了原地,一个比一个震惊,而且都觉得朱标的决定太过草率了一些。 其实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连胡非都可以当别人的老师?而且收的第一个学生就是皇孙?他何德何能?! 尤其是朱棣,脸上的神情已经越来越难看。 不过坐在远处的胡惟庸、李善长、李文忠、蓝玉等人,看到胡非居然成了朱允炆的老师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相同的笑容。 拜师礼之后,朱标便带着朱允炆和朱权向里面走去,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随着朱标落座,整个大殿之中的空位已经只剩下四个,胡非也是在这时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大人物没有到场,而且是和朱标相对的一个空位。 最上面的主位,胡非已经猜到是朱元璋以及马皇后的位子,与秦王和晋王相邻的,应该是安庆公主的。 可是朱标对面的那个空位却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胡非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到底还有哪个大人物没有到场。 随着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礼部尚书范乾也下令开始将一份份水果点心端上了桌。 看到一样样精致的水果和点心端上桌,胡非不由得摇头笑了笑,没想到古代宫里招待客人居然也有前菜一说。 时间不断推移,朱元璋一家三口和那个神秘人物却迟迟没有现身,胡非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那人的身份之后也就不再去想,继续开始独自饮起了酒。 但是放眼整个大殿,没有一个人动过桌上的酒和水果点心,唯独他一个敢动。 参加宫宴,不是说上了桌你就能动的,胡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感觉到无聊的,似乎不止他一个,朱允炆和朱权刚坐下没多久之后,就起身开始在大殿之中跑来跑去,不停地玩耍着。 毕竟都只是孩子,心智还不成熟,走到哪儿都会贪玩儿。 而朱标看到父皇还没来,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 看着蹦蹦跳跳的朱允炆和朱权,胡非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办法,于是冲着正好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朱允炆招了招手,晃了晃手中的一块点心。 “先生。” 看到胡非的动作,朱允炆停下了脚步,快步走到了胡非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朱权也跟了过来,站在朱允炆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胡非,不敢说话。 “饿不饿啊?” 胡非看着朱允炆,笑着问道,说着便将手中的点心递到了朱允炆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与狗斗嘴 皇宫。 华盖殿。 随着胡非将点心递到面前,朱允炆明显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看得出来,他的确有些饿了。 “饿了就拿去吃吧。” 胡非笑了笑,示意着说道。 可是朱允炆却不敢接,犹豫着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标。 “不用看你父王的脸色,你要想吃就吃,老师让你吃你就可以吃。”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允炆缓缓伸出了手,接过了点心,刻意背对着朱标,开始吃了起来。 看到朱允炆吃的很香,一旁的朱权一脸羡慕,不停的舔着嘴唇。 “也给你一块。” 胡非笑了笑,从盘里又拿起一块,递给了朱权。 朱权一阵欣喜,急忙接过,站在朱允炆的身边一起吃了起来。 坐在不远处的朱标早就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制止。 “水果要不要?” 胡非指了指桌上的水果,看着朱允炆笑着问道。 朱允炆没有说话,但却忍不住点了点头。 胡非没有迟疑,又给朱允炆和朱权一人拿了一颗水果。 “多谢先生。” 朱允炆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道谢。 “别总叫先生,现在又不是上课,年后我就要娶你姑姑了,到时候就是你的姑丈,来叫一声姑丈来听听。” 胡非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朱允炆说道。 “姑丈。” 朱允炆迟疑了一下,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虽然他连姑丈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是既然老师说了,他便下意识的选择遵从。 听到这声姑丈,胡非忍不住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把盛着水果和点心的盘子递到了二人手里。 而看到这一幕的腾子骞早就已经呆立原地,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胡非。 周围听到那声“姑丈”的大臣们更是一阵摇头,可是却没有人敢出言制止。 虽然按照关系上来说,这声姑丈并没有问题,可是皇家不比民间,有些称呼是不能乱叫的,就像胡非刚才叫朱标那声大舅哥一样。 “要不要喝杯酒顺一顺啊?别噎着了。” 意犹未尽的胡非拎起了酒壶,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笑着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两个孩子看着酒壶,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 而坐在胡非对面的腾子骞早就已经哭笑不得了。 “允炆,权儿!还不到这里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朱标的声音。 看着儿子直接端着盘子吃了起来,朱标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在这座大殿之中,唯独只有胡非可以不守规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可是他不能让儿子也跟着胡非学得这么没有规矩。 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答应胡非做自己儿子的老师了,因为一个混世魔王就已经够他和整个朝廷头疼了。 听到朱标的喊声,朱允炆吓了一跳,急忙将盘子放下,急急忙忙的回到了朱标的身边。 朱权也不敢怠慢,随后放下盘子,匆忙跟了过去。 胡非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两个孩子离开,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了兴致。 朱标摇了摇头,无奈的瞪了一眼胡非。 而胡非就好像假装没有看到一样,避开了目光,又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不要脸,居然让堂堂二皇孙称你为姑丈,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正在这时,坐在胡非对面的腾子骞终于忍不住说道。 听到腾子骞的话,胡非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正愁无所事事呢,就有人主动找茬给他找乐子。 “小爷我年后就要娶公主为妻了,到时候连你见了我都得乖乖行礼,你想叫小爷我姑丈小爷我还不答应呢。” “噢,对了,滕尚书好像就你一个独子,可惜了,不然小爷我倒是不介意再纳个妾。” 胡非撇了撇嘴,看着腾子骞,一脸戏弄的说道。 “你” “呸!” 听了胡非的话,腾子骞急得脸色憋成了通红,忍不住冲着胡非啐了一口。 “你怎么跟狗一样随地大小便啊?当这里是你家炕头吗?” 胡非皱了皱眉,不屑的说道。 “少呈口舌之快,你就是个跳梁小丑,别看你今晚出尽风头,还不是坐在最末尾的位子上?得意个什么劲儿?!” 腾子骞不服气的贬损道。 “这就算出风头吗?小爷我的大招还没放呢,好戏还在后头,到时候你可别佩服的五体投地才好。” 胡非撇着嘴,不屑的说道。 “那你也是芝麻小官!要不是冲着你爹是胡相,这里的这些人谁愿意搭理你?!” 腾子骞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的说道。 “那你呢?要不是仗着你爹,你连门都进不来,我能出风头,你能吗?连太子进来都要跟我打招呼,你看你从进来到现在,谁搭理过你?” “恐怕连门外的小太监都不认识你是谁吧?” 胡非看着腾子骞,继续不屑的说道。 “你” 腾子骞一听,彻底无言以对,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什么你,你要真有本事,那里还有一个空座,有种你去坐在那儿!” 紧接着,胡非指了指朱标对面的那个空位,挑衅着说道。 腾子骞迟疑了一下,顺着胡非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紧接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你知道那是谁的位子吗就让本少爷去坐?!有种你去坐啊!” 腾子骞收回了目光,不满的瞪着胡非说道。 “这就怂了啊?” 胡非鄙夷的看着腾子骞,不屑的说道。 “说什么呢,本少爷这是心存敬重,那是太史公宋濂的位子,我大明朝文臣之首,受百官拥戴,有种你去!” 腾子骞瞪着胡非,不服气的说道。 听了腾子骞的话,胡非这才醒悟,原来那个位子是为宋濂留的。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胡非不再理会腾子骞,转头看着那个可以说高高在上的位子,喃喃自语着说道。 之前宋慎去洪宾楼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称宋濂会在年节之时回京向朱元璋请安,可是他早就忘了,刚才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这茬。 不过紧接着他就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宋濂好大的架子,居然比胡惟庸和太子都来得晚,好像恨不得跟朱元璋一起前后脚来一样。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大明第一文臣产生了一丝反感。 “你刚才说什么呢?” 腾子骞看着若有所思的胡非,迟疑着问道。 胡非刚才自言自语的那句话声音很低,腾子骞并没有听清,所以怀疑胡非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事,骂你呢。” 胡非收回了思绪,看了一眼腾子骞,随口应了一句,不屑的说道,然后便不再理会腾子骞,继续低头喝起了酒。 “粗鄙!与太史公相比,你就是一乡野村夫!登不得大雅之堂!就算你负有诗神之名,在太史公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腾子骞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宋濂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舔?他以前是不是叫王濂?住在你家隔壁?” 胡非撇了撇嘴,戏谑的看着腾子骞问道。 “什么意思?” 腾子骞一脸茫然,迟疑着反问道。 “没事,好男不与狗斗。” 胡非忍俊不禁的说了一句,不再理会。 听了胡非的回答,腾子骞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满脸怒意,咬了咬牙,作势就要起身冲到胡非面前理论,可是却听到了父亲的呵斥。 “干什么呢?!闭嘴!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与腾子骞相邻不远的滕德懋瞪着儿子,压低了声音,不满的厉声说道。 “是他先出言不逊的,我只是替陛下教他规矩” “住口!” 腾子骞还想解释,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直接被滕德懋沉声打断。 紧接着,滕德懋一脸歉意的冲着胡非拱了拱手,算是替儿子向胡非赔礼道歉。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而看着胡非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腾子骞只能生着闷气,无计可施。 “太史公到!”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再一次传来了高昂的喊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即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太史公宋濂 皇宫。 华盖殿。 随着门外的通报声响起,一名头发花白,身着一件灰白儒衫的老者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正是太史公宋濂,大明第一文臣! “太史公来了!” “太史公!” “见过太史公!” 看到宋濂出现,大殿中的所有人纷纷起身,纷纷迎了上来,不分先后的向宋濂施礼问好。 胡非也站起了身,下意识的恭敬行了一礼。 宋濂的名头,他还是有所了解的,除了是杰出的文臣和诗文大家之外,对大明也算是鞠躬尽瘁,作出不少贡献。 而且宋濂还是宋慎的爷爷,他在京师能称得上朋友的本就不多,宋慎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行个礼,打声招呼。 “见过” 可是当胡非躬身拱手,话刚起了一个头的时候,宋濂就已经从他面前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甚至只是随意的瞟了他一眼。 然而除了他之外,宋濂几乎向每一个人的回了礼,互相打着招呼,对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甚至包括腾子骞在内。 唯独只有没有理会他一人! 这一刻,胡非明白,自己被宋濂无视了,而且是当值在场所有文武百官的面! 明白这一点之后,胡非眯了眯双眼,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正在与一众大臣寒暄的宋濂,没有发作,自顾自的重新坐了下来,可是心里却十分不爽。 时至今日,放眼整个京师城,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突然之间的落差,让他没有第一时间适应过来。 不过随即他便撇嘴冷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并不看重是不是被人尊重,他做的所有事也并不是要博取眼球,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要的,只是希望让丞相之子不再是曾经那个可有可无的人,然后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引起朱元璋的注意,取得朱元璋的信任,从而阻止胡惟庸案的发生。 然而这一切全都被坐在对面的腾子骞看在了眼里,尤其是刚才宋濂跟他打了招呼却没有理会胡非,让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说什么来着?没人把你当回事!其他人是没办法不给胡相面子,但是太史公可不惯着你,不会因为你是丞相之子就对你有所礼遇。” “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吧?” 腾子骞看着胡非,一脸得意的说道。 胡非瞥了一眼得意的腾子骞,冷笑了一声,懒得理会,继续自顾自的喝起了酒。 看到胡非没有搭茬,腾子骞也没了兴致,转头看着里面正在互相寒暄的大臣们,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宋濂在与所有大臣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终于来到了大明朝头部人物们的近前。 四大皇子,胡惟庸、徐达、李善长,以及两大驸马,同时向宋濂拱了拱手。 这样的情形,可是难得一见的,足以证明宋濂在朝中德高望重的地位,虽然已经辞官回乡,但是威望还在。 “见过老师。” 朱标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作为太子众多老师中的一个,宋濂是朱标最敬重的一个。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许久未见,太子殿下可曾安好?” 宋濂恭敬还礼,缓缓问道,满脸慈祥的笑意。 作为朝中的老臣,他算是看着朱标长大的,所以二人的关系亲近的很。 “多谢老师挂念,一切都好,老师一路奔波,辛苦了。”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不辛苦,如今老臣早已辞官归乡,能向陛下请安的机会不多了,说实话,老臣早就盼着年节赶紧到来,也好早点见到陛下和殿下。” 宋濂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了宋濂的话,朱标一脸感激,周围的众人也纷纷露出了微微笑意。 “太史公对朝廷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实为我辈楷模,如今还能这么想着陛下和太子殿下,是大明之幸,更是我等学习的榜样。” 徐达也冲着宋濂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徐将军过誉了。” 宋濂笑着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太史公,别来无恙,随着年关临近,我可早就盼着见到太史公了。” 胡惟庸拱了拱手,也插了一句。 “哦?胡相每日忙于朝务,居然还能想到我这个早就赋闲在家的老头子,受宠若惊啊。” 宋濂笑了笑,缓缓说道,不过脸上的神情并没有言语那般客气。 “太史公乃我大明第一文臣,满腹经纶,犬子向来没有良师相教,如果能得太史公指点一二,一定受益匪浅,还望太史公找机会点拨一番。” 胡惟庸笑着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胡相谬赞了,令郎现在早已身负诗神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资格指点他?” “令郎能取得如今的才名,胡相真是教子有方啊!谁能想到,一个出了名的京师第一纨绔,居然能让胡相调教成一个出口成章,一开口就能作出千古绝句的诗坛大家!?” 宋濂看着胡惟庸,笑着说道。 明明是两句称赞的话,可是在在场的众人耳中听起来,却并不像那么回事,更像是实在明夸暗损。 听完宋濂的话,胡惟庸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笑容有些异样的宋濂,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 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的胡非也听到了宋濂刚才的那番话,忍不住将酒杯用力放在了桌上,猛地站起了身。 虽然大殿中人很多,而且也有段距离,但是由于大人物们正在寒暄闲聊,其他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所以胡非听得很清楚,而且也听出了宋濂在贬损自己。 很明显,宋濂根本看不上他这个所谓的诗神,不但贬损了他,更让胡惟庸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他可以这么说胡惟庸,但是别人不可以,就算是什么所谓的大明第一文臣也不行! 可是正当胡非起身想要向前理论的时候,朱标已经转头看向了胡非,并且急忙摇头示意了一下,面露威严。 看到朱标的示意之后,胡非缓缓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紧接着,朱标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激化,冲着胡惟庸挤出了一丝善意的微笑,紧接着看向了宋濂。 “老师,胡相,年宴即将开始,父皇也快到了,我们先落座吧。” 朱标看着宋濂和胡惟庸,缓缓说道,满脸笑意。 “好,好。” 宋濂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胡惟庸,随着朱标相对而坐。 胡惟庸也看到了起身的胡非,轻轻摇头示意了一下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一脸愤愤不平的儿子,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了,省得将事情闹大,引得儿子再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 随着众人开始缓缓落座,朱棣也冲着胡非轻轻摇了摇头,似乎都知道胡非的脾气,担心他搅了今天的年宴,那事情就真的大了。 胡非瞪了一眼坐在朱标对面的宋濂,咬了咬牙,重新坐了回去。 他生气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无法忍受有人当着自己的面为难胡惟庸,虽然严格来说他与胡惟庸之间早就不是父子关系,可是胡惟庸对自己的那份父爱却是真的。 所以,别人怎么说他都可以,但是说胡惟庸不行。 不过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爽,从宋濂到场时候比胡惟庸和徐达到的时候都轰动就已经足以说明宋濂在朝中的地位,他不确定自己如果得罪了宋濂之后朱元璋的态度。 况且,宋濂还是朱标的老师,他同样不确定朱标会站在哪一边,所以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然而,华盖殿发生的这些事,无论大小,全都没有瞒过还未到场的朱元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开席啦! 皇宫。 华盖殿。 胡非晃晃悠悠,满脸绯红的样子,不只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也吸引了所有大臣们的注意。 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注定是那个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年宴还未开始,就已经喝成了这样,成何体统?!” 朱元璋不满的打量着胡非,沉声说道。 “过年了嘛,高兴。” 胡非憨笑了一声,笑着答道,手中的酒杯不小心脱手,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朱院长的脚下。 “再高兴也得注意一下影响,这里是宫中年宴,不是丞相府!” 看着胡非非但没认错,反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朱元璋的怒意已经越来越明显。 “陛下息怒!” “犬子有幸第一次参加宫中年宴,不知道规矩,但他一定不是故意为之,应该也是高兴过了头,贪了几杯,还望陛下恕罪。” 没等胡非搭话,胡惟庸急忙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躬着身说道。 “胡相,他不懂规矩朕可以理解,但是你不会也不懂规矩吧?看到他贪杯,就不会拦着他点?非得让他喝成这副模样?!”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一脸埋怨的说道。 “陛下教训的是,确是老臣之过,还请陛下息怒,切莫伤了龙体。” 胡惟庸点着头,恭敬的说道,脸色难堪。 “历年年宴,有谁敢在陛下与皇后未到之前就先行食饮的?!他这不是不懂规矩,是不敬陛下与皇后!” 没等朱元璋再说什么,一旁的徐达已经沉声说道,冷冷的瞟了一眼胡惟庸,眼神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魏国公,此话未免有些重了吧?” 听了徐达的话,旁边的朱标皱了皱眉头,缓缓开了口。 听到太子都发了话,徐达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周围原本打算附和的一些人也全都闭上了嘴。 “是我自己要喝的,与我家老头子没有半点关系!” “国泰民安之际,能有幸得到陛下恩宠参加宫中年宴,本就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所以一时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如果高兴也算罪过,臣无话可说,任凭陛下处置!” 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徐达的话,已经彻底让他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喝得有点多了。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了,既然今日是年节,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多喝了几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明知道他坏了规矩,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没有人制止他一声?现在跑出来指责来指责去做什么?” “本宫倒觉得他率真的很,喝了就喝了,怎么了?”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朱元璋身边的马皇后也开了口,不满的看了周围的大臣们一眼,缓缓说道。 听了马皇后的话,众人急忙全都低下了头。 连太子和马皇后都开始为胡非说话了,谁还敢揪着这件事不放? “多谢母后为儿臣开脱,儿臣感激不尽!” 还没等朱元璋在说什么,胡非突然恭敬的冲着马皇后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母后?! 听了胡非的话,周围的大臣们同时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胡非年后即将成为驸马,叫一声母后也不为过,可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这口改的未免太快了些。 连朱元璋都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马皇后却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满脸慈爱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在马皇后身边的安庆公主也早就乐开了花,看向胡非的眼睛里满是爱意,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恐怕早就扑入了胡非怀中。 “好了!赶紧回去坐下醒醒酒吧!老实一点!”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事已至此,他只想大事化小,否则担心胡非再说出什么没有规矩的话来。 没喝酒的胡非就已经够能说的了,何况现在明显喝多了,势必更加口无遮拦。 他也担心胡非真的说错了什么话而不得不处罚。 “多谢陛下!” 胡非笑了笑,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有些摇晃的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看着胡非晃晃悠悠的样子,安庆公主下意识的快步来到了胡非身边,动作熟练的搀扶着胡非回到了座位。 胡非扭头看着扶着自己的安庆公主,满眼爱意,恨不得来一个久违的熊抱。 安庆公主也看着胡非,看到胡非炙热的目光,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忍不住面色绯红,不过眼神中却隐含着一丝淡淡的埋怨。 这几日,胡非一直在忙,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已经好几日没见了,对于安庆公主来说,几乎度日如年。 “嫦姝!” 可是就在二人四目相对,近乎沉沦的瞬间,耳畔突然传来了朱元璋冷冷的喝声。 安庆公主扭头一看,父皇正不满的瞪着他,周围的大臣们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由得羞红了脸,深深地低下了头。 “还不过来!?” 朱元璋沉着脸,再一次说道。 “父皇,我能坐在这里吗?” 安庆公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迟疑着抬起了头,怯生生的问道。 “不许放肆!” 朱元璋沉声说了一句,直接拒绝。 站在朱元璋身边的马皇后也冲着安庆公主使了个眼色。 “好了,回去吧,不差这一会儿,回到母后身边,等着一会儿看我表演。” 胡非笑了笑,推了安庆公主一把,温柔的说道。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胡非的意思,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回到了母后的身边。 朱元璋不再理会胡非,转身向里面走去。 所有大臣们也都纷纷各自落座,等待着年宴正式开始。 走到最后的时候,朱元璋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太史公宋濂,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见过陛下。” 宋濂神情有些激动,恭敬的再次行礼问安。 “免礼免礼。” “宋卿,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朱元璋摆了摆手,看着宋濂,缓缓问道。 “身子骨还算硬朗,多谢陛下惦念。” 宋濂拱着手,笑着答道。 “如此甚好,走吧,落座吧。” 朱元璋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宋濂落座,接着也带着马皇后向上走去,坐在了主位上。 安庆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胡非的方向,坐在了临安公主的边上。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朱元璋便如往年一样,讲述了一遍这一年中发生的一些大事好事,类似于年终总结一样。 紧接着大臣们一顿奉承,声称大明王朝能够发展至今,全都是朱元璋的仁德仁政所致。 而胡非则谁都没有理会,也没有附和,自顾自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尽力让自己的醉意散去,好准备接下来清醒的将三份年礼没有差错的送给朱元璋。 这才是他来参加年宴最重要的事。 “开宴!” 紧接着,做完总结的朱元璋大手一挥,宣布年宴正式开始。 随着朱元璋的一声令下,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了桌,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看得所有人目不暇接。 这次年宴,不但酒是由洪宾楼提供,就连菜肴都是洪宾楼专供,而且胡非亲自为年宴新推出了一系列新菜。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一一上桌,大殿之中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垂涎欲滴。 气氛这般浓烈,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满意地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的胡非。 紧接着,随着又一批上菜的人走入大殿,在座的所有人全都惊讶的看了过去,不由得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食神 皇宫。 华盖殿。 当最后又一批上菜的人缓缓走进大殿的时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扑鼻的香气几乎让有些人口水都流了出来,眼睛里满是贪婪。 只见这些人每人的手中都捧着一个金黄色的铜盘,上面还盖着一个圆圆的铜盖,同样是金黄色,紧接着放在了每一张桌子上。 “胡非,这又是何物?” 朱元璋看着放在自己面前桌上的铜盘,忍不住看向了坐在门口的胡非,大声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胡非缓缓起身,向前一步,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回禀陛下,您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缓缓伸出了手,将盖在上面的铜盖拿开,紧接着看到了铜盘中还有一个小盘,盘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片片肉。 旁边还放着几个碟子,其中一个碟子里盛的一团黑红相间的粘稠状物体,另外的碟子里盛的是一些切成细丝的配菜,以及一张张薄如蝉翼的面饼。 那股扑鼻而来的香味,正是从肉片和那团粘稠状的物体之中散发而出。 看到朱元璋打开了盖子,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效仿,缓缓揭开了盖子,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随着所有盖子打开,整个大殿之中都弥漫起了那股香气四溢的味道,让所有人再次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这又是你新研制出来的菜肴?” 朱元璋吞了口口水,抬头看向了胡非,好奇的问道。 “回陛下,没错。” “此物名为烤鸭,是用果木精心烤制而成,您闻到的这股奇特的香味,是鸭肉本身与果木烧制之时自带的香味混合而成,再加上微臣特制的蘸料,三味合一,让味道更加爽口留香。” “您可以试一试,夹一片肉沾点蘸料,放置于面饼之中,然后将配菜也一同包裹进去即可食用。”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迫不及待的按照胡非所说的步骤,将沾了酱料的肉片和配菜全都用一张面饼包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入口中,缓缓咀嚼了起来。 刚咬了一口,朱元璋便露出了满脸喜出望外的神经,紧接着细嚼慢咽的全部吃了下去。 “好!好!好!” “妙极!” 吃完之后,朱元璋意犹未尽的冲着胡非伸出了一只大拇指,忍不住赞许的说道。 看到朱元璋的样子,胡非满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诸位大人也可以试试。” 紧接着,胡非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座的所有人全都按照刚才朱元璋的吃法吃了起来。 紧接着,所有人几乎全都露出了跟刚才朱元璋一样的神情,一个个喜笑颜开,互相之间纷纷拍手叫绝。 “好吃!” “这简直太好吃了!” “我从未吃过此等人间美食!” “这哪里是人间美食,这简直就是仙界美食啊!” 吃完一块之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即便有些人并不想真的恭维胡非,此时也已经忍不住满脸崇拜。 包括朱元璋、马皇后在内,几乎所有人都顾不上再说什么,纷纷低头开始不停的品尝着,好像生怕别人来抢一样。 不过却有两个人一直不曾动过筷子,一个是徐达,一个是宋濂。 看着所有人都狼吞虎咽的样子,徐达迟疑了一下,原本他知道所有的菜都是洪宾楼准备的之后,就没打算动一筷子,可是现在看到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一时之间有些好奇。 洪宾楼的东西他也曾经因为好奇而吃过,知道好吃,可是在座这些人的样子,似乎这道新菜的味道更加独特。 迟疑了一下之后,趁没有人注意,徐达快速的用面饼包了一块肉,连配菜都没来得及放就塞入了口中。 紧接着,只见徐达直接愣在了原地,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脸享受的模样,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坐在朱标对面的宋濂迟疑着看着周围的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紧接着慢悠悠的也为自己包了一块,缓缓放入了口中。 刚咬了一口,宋濂就忍不住睁大了双眼,紧接着情不自禁的快速咬了第二口,眼神中的惊异无以言表,不敢相信的转头看了一眼胡非,紧接着急忙收回了目光。 虽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可是嘴里的动作却一直没停,吃完一块,紧接着就将第二块放入了口中。 胡惟庸一边吃着烤鸭,一边看着周围所有人脸上浮现的那丝欲罢不能的神情,心中满是欣慰,接着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儿子,脸上满是自豪。 没过多久,所有人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一个个频频点着头,并不满足的看向了胡非,全都赞不绝口。 “胡公子,量太少,不够吃啊,还有没有啊?” 兵部尚书唐铎看着胡非,不甘心的问道,满脸期待。 “不好意思,每人一份,不多不少。”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唐铎失望的叹了口气,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上的蘸料,盯着碟子里所剩不多的酱料,恨不得直接端起来喝了。 周围的其他人听了胡非的回答,也是一脸的失望。 “不过诸位如果还想吃的话,今后可到洪宾楼享用,今晚过后,此菜将会正式列入洪宾楼菜单之列。” 胡非笑了笑,紧接着说道。 “好!” “太好了!” 听了胡非的话,原本失望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一个个充满了迫不及待的神情。 “想不到你不但精通商贾、武学、诗文,居然还能研制出此等冠绝天下的美味,我看你不只是诗神,还是食神!” “父皇,我看您不如赐他个大明食神如何?” 朱棣一边擦着嘴,一边转头看向了朱元璋,由衷的说道。 “好!这个主意不错!” “胡非,从今日起,朕就赐你为大明食神!作为你今晚让朕一饱口福的奖励!还有,往后每年宫中年宴,都由洪宾楼负责!”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向了胡非,大手一挥说道。 “多谢陛下!” “多谢燕王殿下。” 胡非笑了笑,急忙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好了,我们都吃了,你还没吃呢,赶紧坐下吃吧!” “来人,再为胡非上一瓶酒!” 朱元璋笑着挥了挥手,示意胡非落座,接着命人又为胡非端上了一瓶酒。 虽然烤鸭只有一人一份,但是酒是充足的。 虽然刚才胡非酒后失态,但是朱元璋一高兴,早就将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多谢陛下。” 胡非拱手谢了一声,不过并没有入座,而是将自己的那份烤鸭端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放在了桌子上。 “你不吃?” 朱元璋一看,忍不住问道。 可是虽然嘴上这么问,可是目光却已经紧紧盯上了盘子里的肉片。 “既然陛下喜欢,那今晚这最后一份,理应献给陛下。” 胡非笑了笑,缓缓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尝了起来。 随着胡非回到自己的座位,大殿之中也热闹了起来,虽然烤鸭已经吃完,但是还有其他菜肴,味道同样受到一致好评。 大臣们推杯换盏,朱元璋也跟皇子们以及皇后有说有笑。 舞姬们也开始在殿中翩翩起舞,一阵阵琴乐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大殿之中都弥漫着一股歌舞升平的氛围。 胡非坐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润了润嗓子,看了一眼门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马上就该准备为朱元璋献礼了。 而不远处的徐达和宋濂却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胡非,脸上全都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多管闲事 皇宫。 华盖殿。 胡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浅尝了几口菜肴就放下了筷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将三件年礼统统献上,不但要送在朱元璋心坎里,还要选择一个最佳时机。 能不能平安的度过正月十五的那场即将发生的劫难,今晚便是关键! 正当胡非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对面的腾子骞正在偷偷侧过身端着烤鸭蘸料往嘴里倒。 当胡非看向腾子骞的时候,腾子骞也在偷瞄着胡非,大概是担心胡非看到自己的吃相。 可是四目相对之下,腾子骞突然慌乱,手里一抖,黑红相间的蘸料直接洒了一身。 看到这一幕,唐兵忍俊不禁,直接将吞入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 腾子骞瞬间满脸通红,急忙低下头擦拭着嘴角和衣服上沾上的蘸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你很喜欢吃啊?” 唐兵看着满脸通红的腾子骞,嬉笑着问道。 “胡说!本少爷只是不想浪费!” 腾子骞瞟了一眼胡非,不屑的说道,脸色更红了。 “只可惜,这是你第一次吃,也是最后一次吃,今后都吃不到了。” 胡非没有理会腾子骞的狡辩,自顾自的说道。 “什么意思?你刚才还不是说明日开始这道菜就会在洪宾楼售卖吗?” 腾子骞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 可是这一追问,就已经暴露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不由得一阵尴尬。 “没错,但是只对别人售卖,洪宾楼不做你的生意。” “不过,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洪宾楼的吃的喝的随便享用,而且分文不取,如何?” 胡非看着腾子骞,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淡淡的问道。 “你休想!不做我的生意就不做!我不吃还不行吗?!” 腾子骞一听,脸色憋成了通红,撇着嘴不屑的说道,可是很明显,他的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不甘。 “可惜了。” 胡非忍俊不禁的摇着头,一脸同情的看着腾子骞。 腾子骞咬着牙,瞬间没有了任何胃口,不甘心的将筷子丢在了桌子上,仰头喝了一口闷酒,不过由于喝得太猛,直接呛到了嗓子,咳嗽个不停。 看着腾子骞的窘迫,胡非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腾子骞于他而言,算不上真正的敌人或对手,因为腾子骞的智商和情商根本就不够,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闲暇之时拿来消遣的对象。 “胡非!” 正当胡非幸灾乐祸的看着腾子骞窘迫的样子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有人在叫他。 胡非转头一看,发现朱元璋正在冲着他招手。 “来,到朕这里来!” 朱元璋满脸笑意,一边招着手,一边说道。 胡非迟疑了一下,起身快步向里面走去,很快便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躬身行了一礼,心中有些疑惑。 “朕今天高兴,来,陪朕喝一杯。” 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说道,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 紧接着,站在朱元璋身边伺候的庞玉海急忙找了一个空杯子,为胡非倒了一杯。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接过酒杯的胡非突然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由于胡非的声音很大,大殿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纷纷转过了头,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非。 岳父?! 敢叫陛下岳父的人,天下能有几个? 至少他们从未听闻! 刚才胡非称马皇后为母后的时候,就已经惊了众人一次,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叫陛下为岳父! 朱元璋和马皇后也同时愣住,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紧接着相视一笑,都有些忍俊不禁。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得放肆!” 而此时的胡惟庸已经坐不住了,额头上冷汗直冒,瞪着胡非低声呵斥道。 “呵呵,无妨无妨,朕今天高兴,随他怎么叫都行。” 不过朱元璋这时候却摆了摆手说道,并没有因此而责怪,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的确不错。 可是他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当下就有好几个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满的神色。 胡非的行为,在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眼中或许会认为是率真,可是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胆大包天。 不过即便如此,一旁的李祺和梅殷心中却早已对胡非充满了敬佩,同为驸马,他们却不敢这么放肆。 “好了,起来吧。” 朱元璋冲着胡非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胡非冲着胡惟庸做了一个鬼脸,紧接着缓缓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过朕觉得,这酒你今晚还是少喝一些为好,别伤了身子。” 朱元璋也饮了一杯,不过却紧接着话里有话的看着胡非叮嘱了一句。 显然,他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又命人为胡非上了一瓶酒了。 “好。”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他知道朱元璋在担心什么。 “好了,朕为你介绍一个人。” 朱元璋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坐在下首的宋濂。 “你是我大明文坛后起之秀,有诗神之称,而宋卿是我大明第一文臣,虽已辞官归隐,但文采依旧。” “所以朕思来想去,你们二人理应结识一下,应当携手为我大明文坛贡献力所能及之力。” 朱元璋看着胡非和宋濂,认真的说道。 他听说早些时候胡非与宋濂险些发生了冲突,所以就想借着机会让二人握手言和,而且,他也想让宋濂有机会指点一下胡非,毕竟胡非虽有诗神之名,有时候却显得毛躁了一些。 “太史公之名,微臣闻名已久,早就想结识了,只是不知道太史公是否能够将微臣放在眼里了,微臣虽有诗神之名,但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和尚,或许在太史公的眼里,微臣根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 胡非瞟了一眼身旁的宋濂,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刚才宋濂到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宋濂对自己态度,所以这些话虽然是对着朱元璋说的,但却是说给宋濂听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想到胡公子能有这番领悟,尚且为时不晚,孺子可教。” 胡非的话音刚落,宋濂就已经开了口,拱了拱手说道。 二人之间的这番对话,看似恭维与称赞,可是话里话外的含义在座的人全都听了出来,不由得神情各异。 朱元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二人心中的嫌隙已经这么深了。 “看来太史公还有话对在下讲,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 胡非转身看向了宋濂,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刚才只是拿话点了宋濂一下,没想到宋濂直接顺杆爬,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开始多管闲事。 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大明第一文臣,根本就看不上他。 “你虽有诗神之名,也的确有些才华,不过毕竟曾为纨绔出身,身上的一些纨绔习气还是一眼就能看透,知道的人没有什么,但倘若不知道的人看到你身上的纨绔习气,那就会觉得是你没有规矩。” “就如适才,你与安庆公主还未成婚,却已经胆敢称呼皇后娘娘为母后,称陛下为岳父?如此无视礼教,成何体统?陛下宽仁,或许不会计较,可你明知而故意为之,就显得有些故意卖弄,有无视皇权之嫌,实在不妥。” “老夫之前也听闻过你很多传言,你的有些所作所为,的确有待商榷,既然身为丞相之子,有些事可做,但有些事却绝对不可做。” “既然陛下这么器重你,你自该修身养性,改一改自己身上的纨绔习气,踏踏实实为朝廷做事,这样才不会让陛下失望。” 宋濂看着胡非,摆出了一副说教的模样,老神在在的说道,连声音都有些抑扬顿挫。 胡非看着宋濂眼高于顶的样子,听着对自己一通狂轰滥炸般的奚落,眼神冰冷,嘴角的那丝笑意也早已消失不见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得寸进尺 皇宫。 华盖殿。 面对宋濂对胡非的突然发难,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全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了胡非,等待着胡非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没等胡非说什么,一旁的胡惟庸已经坐不住了。 “太史公!你刚才的话,未免太过了吧!我儿虽然自幼顽劣,可是在本相心中,那只是因为他年纪尚轻,不懂事,而且现如今已经有所改正,本相常常以他为荣!” “怎么到了太史公的眼里,却把他贬的一文不值!我看你今天不是来参加年宴的,是故意来搅局的吧!?” 胡惟庸猛地站起了身,一手指着宋濂,沉声说道,脸色阴沉。 看到胡惟庸发怒,一旁的李善长本想阻拦,可是却没有来得及,不由得担忧的皱了皱眉头。 “一句不懂事就想为他开脱?那要规矩何用?!老夫倒想问问在座的诸位,这些日子以来,胡非闯的祸还少吗?” 宋濂撇了撇嘴,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众人,缓缓说道。 听到宋濂这么问,所有人全都避开了目光,假装没有听到,生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宋濂” 听了宋濂的话,胡惟庸越发的不满,脸色憋成了通红,刚想继续反驳,却看到了儿子向自己摇头使了个眼色,这才咬了咬牙,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气鼓鼓的重新坐下。 “家父一向护犊子,诸位见谅,太史公见谅。” 胡非挤出了一丝笑容,冲着周围的大臣们以及宋濂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宋濂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看到宋濂冷漠的态度,胡非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收回了拱着的双手,转身看向了面色凝重的朱元璋。 “陛下,既然刚才太史公将微臣数落了半天,微臣总该反驳几句吧?还望陛下准允。” 胡非看着朱元璋,笑着说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但不要太放肆。” 朱元璋点了点头,特意叮嘱了胡非一句。 喝了酒的胡非,他也不确定会说出什么胆大包天的话来,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出面挫挫胡非的锐气,他也乐得看个热闹。 “遵旨。”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说道。 坐在朱元璋身边的马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胡非,本想为胡非说几句话,可是又觉得这时候插话似乎有些不妥,神情有些紧张。 当胡非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同样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安庆公主,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没事。 老爹和媳妇儿都在,还有那么多媳妇儿的娘家人,今天这个面子栽不得,必须得讨回来! 在场的大臣们全都屏息凝神,看着明显要开始反击的胡非,一个个面色凝重,使得整座大殿都显得气氛压抑。 “既然太史公觉得在下身上的纨绔习气还未改变,那在下此刻就化身为一介纨绔,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纨绔习气。” “太史公不会介意吧?” 胡非看向了宋濂,淡淡的问道。 宋濂瞟了一眼胡非便别过了头,依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连最开始的那丝客气都没有了。 “且不论我到底有规矩没规矩,有没有对陛下和皇后不敬,小爷我想先说说你!” “既然小爷我今日能以八品之身前来参加宫中年宴,说明已经得到陛下恩宠,而你却将小爷我贬的一文不值,你的意思,是陛下糊涂了?分不清善恶忠奸?!” 胡非面色一沉,瞪着宋濂,大声问道。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宋濂脸色大变,刚想反驳,可是胡非已经再次开口。 “你我今日第一次相见,连相识都算不上,况且你已辞官归乡,早已不在朝中,陛下依旧称你为大明第一文臣,那是记着你曾经对朝廷作出的贡献!” “可你不但不谦虚,反而一副倚老卖老的德行,当着陛下的面对小爷我说教!?你是把在座的诸位大人都当成了摆设,觉得他们无法为陛下分忧吗?!” “不是圣贤,却装出一副圣贤的样子,以圣贤自居,殊不知你已自降身份,滑稽透顶!” “陛下乃一国之君,大明天子,最后一个出场那是理所应当,而你一个早已辞官归乡的老头儿,居然敢在陛下之前才姗姗来迟,享受被诸臣恭迎的待遇,甚至比太子殿下都来得晚?!” “这是无视朝廷威严,不识大体!亏你被人称为第一文臣,却如此目中无人,在小爷的眼里,你比纨绔高明不了多少,自以为德高望重,却不知只是打肿脸充了一回胖子,贻笑大方!” 胡非一手指着宋濂,连珠炮一般将宋濂从头到脚都数落了一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听完胡非的一番长篇大论,宋濂彻底呆住,脸色憋成了通红,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太大,行动多有不便,恐怕此时早已经扑到胡非面前开撕了。 在场的所有人听完胡非的那一番话之后,全都看向了宋濂,神情各异。他们没有想到胡非居然敢当着宋濂的面如此口无遮拦,不过细想之后,却又觉得胡非说的十分有理。 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的压抑。 “对不起了陛下,刚才微臣纨绔附身,言语之间若有不敬,还望陛下恕罪。” 紧接着,胡非转身冲着朱元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顷刻之间仿佛又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朕就知道,你喝了酒准会没大没小!太史公德高望重,怎可如此无礼,甚至以小爷自称?!” 朱元璋同情的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宋濂,佯装生气的看着胡非责备道。 “陛下息怒,太史公或许没见过真正的纨绔,所以微臣只好纨绔附身,希望不要冒犯了太史公才好。” 胡非笑了笑,略带歉意的说道。 “父皇,儿臣倒是觉得,胡非刚才所言并非没大没小,既然身为臣子,无论官职大小,是否在朝,都该自省其身,不得僭越。” 这时,燕王朱棣突然开了口,为胡非说起了好话。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朱元璋其实根本就没有责怪胡非的意思。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燕王殿下,听你这话的意思,胡非似乎已经是你的人了?!否则你为何这时候要站出来替他说话!” 宋濂正愁无力反驳胡非,看到朱棣插话,立刻下意识的将矛头对准了朱棣。 听到宋濂这话,不但朱棣变了脸色,连朱标和朱元璋都脸色变了。 “太史公,你今日是不是酒好贪杯了啊?!什么话都敢当着父皇的面说?未免有些真的不识大体了吧?!” 朱棣沉着脸,盯着宋濂的眼睛,沉声说道。 听到朱棣的话,宋濂皱了皱眉头,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情凝重。可是已经骑虎难下,无法改口了。 朱元璋最忌结党,宋濂的话,无疑是将朱棣往虎口里推。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今晚是年宴,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胡非,刚才你的话的确重了些,还不向太史公致歉?”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朱标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朱棣和宋濂,缓缓说道,最后目光落在了胡非的身上,希望以胡非道歉作为结点,化解这场冲突。 可是胡非却直接拒绝了朱标! “太子殿下,微臣没错,为何要认错?总不能别人说我什么我就都得认吧?况且刚才微臣所说的每一条都不是信口开河。” 胡非看着朱标,拱了拱手说道。 听到胡非不依不饶,朱标皱了皱眉,急忙使了个眼色,示意胡非不要继续胡闹,否则他知道,今晚这场年宴,一定将会不欢而散,很可能真的惹怒父皇。 可是胡非已经不再理会朱标,转头看向了朱元璋。 “陛下,既然太史公横竖瞧不上微臣,那不如就让太史公赐教微臣一二,听闻太史公乃诗文大家,又是第一文臣,又是浙东四先生之一,那不如借此机会与微臣比试一番如何?” “如果微臣输了,定当磕头认错,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胡非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可是听完胡非的话,满堂哗然,一个个全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胡非。 与第一文臣比试,那不是纯属自讨没趣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较高下 皇宫。 华盖殿。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惊了,包括胡惟庸,因为他比儿子更了解宋濂,以宋濂在大明文坛的地位,根本就不是儿子能比得过的。 可是没等胡惟庸出言制止,太子朱标已经率先开口。 “胡非,不要再闹了!适可而止!” 只见朱标瞪着胡非,面色凝重的提醒道。 他不希望胡非在宋濂的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否则必定影响今后的仕途。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虽然他有诗神之名,但是还没有资格与老臣比试,老臣自会当他是喝多了酒,在这里无事生非。” 宋濂这时候却冲着朱标拱了拱手,高傲的说道,说话间还不忘瞥了胡非一眼。 “你是不敢吗?!” 胡非冷笑了一声,转头盯着宋濂,淡淡的问道。 既然宋濂刚才跳出来了,那他就没打算轻易罢休,总得让这个老头子长点记性! “哼!有何不敢!只是老夫一向没有卖弄文才的习惯,不像你,甚至还不惜开了书局,千金一字,简直有辱圣贤!” 宋濂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太史公这是眼红了吗?如果你想卖,本公子照单全收,一字一两,如何?” 胡非撇着嘴,不屑的看着宋濂,挑衅的说道。 “你” 听了胡非的话,宋濂脸色再次憋成了通红,气得吹胡子瞪眼。 “宋卿,既然小辈都已经开了口,你就别拘着了,既然有人提出挑战,你如果不应下来,难免会有人背后说你闲话,不如就切磋一下吧。” 正在这时,早就憋了半天没有开口的马皇后终于说道。 朱标一听,不由得面色凝重,没想到母后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听了马皇后的话,宋濂皱了皱眉,紧接着恭敬的拱了拱手。 “既然皇后娘娘都开了口,那老臣就献丑了,只好让他知难而退。” 宋濂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好。” 马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看向了胡非,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胡非有一种没来由的自信,相信即便赢不了宋濂,也不至于输得太多。 “你真的想好了,一旦比试,输赢都得你自己担着。” 朱元璋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一旦胡非今天输了,那他的诗神之名势必会受到诟病,必定影响他在大明文坛之中的地位。 “随意比试一下而已,没什么大碍,既然今晚是年宴,就当是为陛下助兴了。” 胡非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说道,一脸轻松。 “好,那就开始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姜还是老的辣。 “太史公,请赐教。”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向了宋濂,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然你擅长作诗,那老夫就与你比诗,也省得别人说老夫欺凌弱小。” 宋濂看着胡非,露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沉声说道。 “抓紧时间吧,大家都挺忙的。” 胡非撇了撇嘴,催促着说道。 “老夫作诗一首,如果你能在年宴之前作出一首可以与老夫所作之诗相媲美的诗,老夫自当认输。” 宋濂看着胡非,认真地说道。 听了宋濂的话,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敬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宋濂明显是已经作出了让步,不想让胡非输得太惨。 可是胡非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 “不需要,在下作诗,只需一念之间!” 胡非摆了摆手,看着宋濂,自信的说道。 “他这是找死啊” “的确有些自不量力了,虽然他的诗的确称得上是好诗,可是如今面对那可是太史公啊,他太轻敌了。” 听了胡非的话,围观众人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为胡非惋惜。 “好!” 宋濂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胡非无视了。 紧接着,宋濂面露沉思,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轻酌了一口,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已经有了思路。 所有人全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宋濂,能亲眼目睹太史公作诗,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机会。 “筝雁斜行缀春柱,” “内家学得凉州舞。” “九枝灯死月色青,” “犹记君王梦中语。” 紧接着,宋濂摇头晃脑的一口气念出了四句诗。 此诗一出,整个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全都拍手叫绝,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不愧是我大明第一文臣,好诗!好诗!” 朱元璋也忍不住捋着胡须,满意的说道。 宋濂露出了一丝略显得意的笑容,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紧接着冲着周围恭维的大臣们拱着手一一还礼。 可是胡非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听得出来,宋濂是借着这首诗来告诉众人,自己虽已辞官归乡,仍对朱元璋十分挂念,还记得朱元璋曾经对他的说过的话。 这明显是一首用来拍马屁的诗,宋濂这是想用这首诗来博得朱元璋的赞赏,希望朱元璋原谅自己刚才一时失言得罪了燕王朱棣一事。 没想到连第一文臣都如此市侩,胡非忍不住有些唏嘘。 “结束了?到我了吧?” 胡非撇嘴冷笑了一下,看着宋濂淡淡的问道。 “请,老夫说了,只要你在年宴之前能够作出一首与这首诗相媲美的诗来,老夫自愿认输!” 宋濂抬了抬手,老神在在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说道。 “不需要!” “听好了!” 胡非撇着嘴,大手一挥,背负着双手开始在众人面前踱起了步子。 “第一首。”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胡非说来就来,不假思索的念出了四句诗。 此诗一出,满堂哗然,所有人不由得全都睁大了双眼。 宋濂原本浮现在脸上的那副高傲的神情也忍不住僵在了脸上,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非。 “他刚才说第一首?” “难道他能在顷刻之间连作两首?!” 一阵议论声也在这时候传来,所有人都期待着看着胡非。 “第二首!” “新竹高于旧竹枝,” “全凭老干为扶持。” “下年再有新生者,” “十丈龙孙绕凤池。” 紧接着,胡非滔滔不绝的念出了第二首。 随着这首诗一出,再一次引来了满堂彩,所有人无不拍手叫好,连朱元璋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胡非。 胡惟庸更是满脸兴奋的看着悠然自得的胡非,眼神中满是欣慰,就在刚才,他都以为自己的儿子要输了,可是现在终于放下了心。 “第三首!” 可是紧接着,胡非再一次开口,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有!?” “不会吧?!” 众人一听,忍不住惊呼出声,有人已经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满脸兴奋。 “葛岭花开二月天,” “游人来往说神仙。” “老夫心与游人异,” “不羡神仙羡少年。” 紧接着,胡非再一次流畅的念出了第三首! 此诗一出,所有人忍不住全都站起了身,一个个惊讶的说不出来,只顾不停地拍着手。 与姐姐坐在一起的安庆公主也站了起来,欢欣雀跃,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满是崇拜。 此刻的胡非,在她的眼中是那么高大。 而胡惟庸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笑得就像个傻子一样,他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一口气作出了三首诗,而且每一首都如此精妙! 马皇后呆呆地看着胡非,有些不知所措,怜悯的看了一眼脸色憋成了通红的宋濂,心中生出了一丝歉意。 她原本只是想给胡非一个展示的机会,可是没想到胡非居然如此应对自如。三首对一首,怎么都赢了。 “第四首!”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胡非已经胜了的时候,胡非却再一次开口,这一开口,所有人直接惊掉了下巴。 “还有!?” “真的是诗神下凡?!” 人们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纷纷惊呼不已 第二百二十九章 满堂哗然 皇宫。 华盖殿。 听到胡非说还有第四首,在场的所有人呆若木鸡,而宋濂已经彻底脸色苍白,心中满是悔恨。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还没等众人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胡非已经将第四首诗念了出来。 所有人目光呆滞,就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已经说不出任何夸赞的词语。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人作诗是这样作的,简直就是信手捏来,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胡” “第五首!” 宋濂已经认输,刚想开口承认,可是刚一开口,却听到胡非已经再次开了口! “还有!!!!?” “胡公子,算了算了!!” “没必要!没必要!” 听到胡非说还有第五首,众人哭笑不得,看着脸色苍白,无地自容的宋濂,忍不住摆着手劝解着胡非。 现在他们相信,谁敢跟胡非比诗,那才是找死! 可是胡非没有理会众人的阻拦,再次开口。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又是四句令所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的诗句,即便双手早已经拍成了通红一片,可是他们已经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语来夸赞胡非了,只有用拍手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敬意。 此刻的胡非,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诗神本神! “五首了,太史公,够了吗?不够的话还有。” 胡非转头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宋濂,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宋濂僵在了原地,无言以对,脸上满是羞愧。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看宋濂没有搭话,一旁的朱元璋回过神来,急忙摆着手说道,脸上满是欣慰赞许之色,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够了就好,无所谓输赢,只为助兴。”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胡相,你当真教子有方啊!没想到居然能培育出如此良才,怪不得你平日里那么护犊子,原来他真的是你的宝贝疙瘩!”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已经成为了我大明文坛的宝贝疙瘩!” 朱元璋转头看着胡惟庸,笑着称赞道。 “老臣也没做什么,都是这小子天赋异禀,天赋异禀。” 胡惟庸摸了摸脑瓜子,憨笑着说道。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一万个为什么,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那小子从小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按理说一首诗都不可能作出来才对。 所以,他也只能以天赋异禀来解释这一切了。 一旁的朱标看着一口气连作五首诗的胡非,除了欣慰和赞赏,竟也一时无言以对,想起刚才自己还生怕胡非输了而出面阻止,现在想想,不由得一阵苦笑。 “胡非,你刚才念得太快了,朕都有些记不清了,能不能为朕解答一下,你这五首诗,分别都有什么寓意吗?” 朱元璋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好,那微臣就献丑了。”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听到胡非要开始解析诗句,在场的众人纷纷凑到了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胡非。 “第一首,所述为苔,虽然它很不起眼,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但它也有自己的志向,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开花怒放。” “寓意为,人不管身份和地位高低,都不该妄自菲薄,无论寻常百姓,亦或者一介纨绔,都要活出自己的风采,不枉世间走一遭。” “第二首,所述为竹,寓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朝廷,亦或者文坛、战场,新一辈人的成长,需要老一辈的帮助和扶持,长江后浪推前浪,在老辈的扶持下,新一辈才会更加强大。” “第三首,借景抒情,是想告诉在座的诸位大人,无论身在何位,都该恪守本分,为朝廷鞠躬尽瘁,不要居功自傲,更不该坐井观天,自视甚高,须全心辅佐陛下,共筑大明王朝万年不朽!” “第四首,是对我自己说的,落花虽然从枝头飘落,但会腐烂成泥,化作肥料,孕育来年春花,我也一样,虽然曾经一度沦为纨绔,不务正业,但即便如此,我也会竭尽所能,为朝廷献上绵薄之力。” “第五首,也是对我自己说的,竹石的坚韧和顽强,犹如我心之志,即便天下人全都贬我顽劣,视我为敌,我对大明,对陛下,始终无愧于心,只愿大明王朝屹立不倒,如需效力,马革裹尸又何妨!” 胡非再次背负着双手,看着在场的众人,一五一十,将五首诗的寓意全都讲述了出来。 他这五首诗,全都是针对宋濂所作,既然宋濂想玩儿文字游戏,那他就玩个彻底! 听完胡非的解析,在场的众人再一次拍手叫好,那些曾经讨厌胡非的人此时看着胡非也觉得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 可是人群中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胡非这么出风头,其中就包含一脸羡慕的腾子骞和神情凝重的徐达。 “好!好!好!” 朱元璋站起了身,连说了三声好,有些激动的看着胡非。 他没有想到,刚才的那些话,会从胡非的口中说出来,心中的欣慰无以言表。 “从今日之后,谁若再敢说你这诗神之名是虚名,朕第一个不答应!” 朱元璋走到胡非的面前,用力拍了拍胡非的肩膀,大声说道,爽朗的笑了起来。 “胡公子之才,的确惊世骇俗,小王佩服!” 朱棣也走了过来,冲着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算我一个!” “我大明能出贤侄这等文才,实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老夫佩服!” 李善长也走了过来,由衷的说道。 “胡非,你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 马皇后也站起了身,看着胡非,赞许的说道,对于胡非的喜爱越发的明显。 安庆公主也情不自禁的跑到了胡非的身后,从后面轻轻地拉着胡非的衣摆,脸色红润,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人都在场,她早就扑进了胡非的怀里。 刚才的事,让她对胡非又产生了一次极大的改观。 她知道胡非有才,可是却没想到这么有才。 “胡公子,是宋某输了。” 这时,宋濂也缓缓来到了胡非的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由衷的说道,连自称都变了。 胡非刚才解析诗句的时候,他已经听了出来,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想到胡非不但顷刻之间凭借五首诗将自己打败,而且还借诗达意,狠狠地给自己上了一课。 “太史公,在下说了,只是切磋,不论输赢。”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既然赢都赢了,自然得装得大度一些。 他相信,诗句中隐含的深意,在场的人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没人点破罢了。 “输了就是输了,宋某甘拜下风。” 宋濂一脸苦涩,摇着头,坚持着说道。 “好了好了,今日是年节,大喜的日子,输赢都无所谓,你们二人都不必纠结于此,你们都是朕的臣子,不打不相识罢了,都不必介怀。” 朱元璋笑了笑,摆着手打起了圆场。 宋濂年纪已经大了,虽然输了,也不能太难堪,总得给个台阶。 “陛下,微臣还为陛下准备了三份年礼,既然气氛到这儿了,不如就趁着现在送与陛下?” 这时,胡非没有再理会宋濂,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哦?三件?!” “好!朕倒要看看,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搞得如此神秘!” 朱元璋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甚,期待的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立刻命令殿外的那四名守卫将那只大木箱子从马车上卸下,抬进了大殿之中。 看到胡非终于要揭开谜底了,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随着朱元璋纷纷凑了上去,一个个满脸好奇 第二百三十章 第一份年礼 皇宫。 华盖殿。 数尺长的大木箱子被胡非命人摆放在了大殿正中央的位置,无论是希望看到惊喜的,还是希望胡非出丑的人,全都凑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胡惟庸最积极,直接紧贴着朱元璋站了过来,满脸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大木箱子,胡非送礼的事他知道,可是根本不知道要送什么,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胡非看了看一脸好奇的众人,笑了笑,缓缓走到了木箱旁边,伸手从木箱的一边打开了一个夹层,伸手从里面抽出一个长约六尺的卷轴,看起来像是一个画卷。 “秦王殿下,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了一眼,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秦王朱樉笑了笑问道。 朱樉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迈步上前,跟胡非一人一端,将类似画卷的卷轴举了起来。 紧接着,胡非伸手解开了系在卷轴之上的一根银线。 随着胡非的动作,卷轴瞬间打开,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的确是一卷画卷,画中所画的是一座城,街道、房屋、行人、树木、花草,甚至还有皇宫的大致轮廓,看起来栩栩如生,犹如正在天上俯瞰着脚下的一座城一样。 “这是京师全貌图!” 这时,人群中有人指着画卷惊呼出声。 “没错!画中这座城,正是诸位脚下的这座京师城!”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笑说道。 “好精致啊!” “要画出京师全貌,这得花费多少时间啊?” “难道,这是胡公子所画?!”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甚至以为这是胡非所画。 听到这里,所有人全都惊讶的看向了胡非,以为胡非不但有惊世诗才,还有得天独厚的画技! “诸位误会了,作诗在下在行,可是对这画画却是一窍不通,这是我找专人所画。”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虽然他自己不会画,但是可以找专业的画师,只要钱给的到位,想画什么都可以画出来。 “原来搞了半天就是送陛下一幅画,还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简直就是故弄玄虚!” 正在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腾子骞不屑的嘟囔了一句,虽然话音不高,可是他恰好抢在了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开了口,结果一下子被所有人听到了。 看到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自己,腾子骞愣了一下,吓得手足无措,连连摆手。 滕德懋满脸惊恐的来到了儿子身边,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脸不知所措。 不过胡非并没有在意腾子骞的话,反而撇嘴露出了一丝冷笑,紧接着示意秦王合力跟自己收起了画卷。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陛下,请上前。” 紧接着,胡非冲着周围大声喊了一句,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呵呵,还有朕的事?”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上前,笑着问道。 “至于这箱子中装的是什么,还请陛下亲自打开,作为它第一个见证者!” 胡非指了指箱子,认真的说道。 “好!” 朱元璋打量着一脸神秘兮兮的胡非,笑了笑,缓缓伸出了双手,打开了木箱中间的机关,接着伸出手缓缓将木箱盖揭开。 “啊?!” 随着木箱盖被揭开的瞬间,整个大殿之中瞬间传出了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声! 朱元璋也两眼发直,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只见木箱之中装着的,是跟那副京师全貌图一模一样的木雕模型!包括画中的行人与花草都有,栩栩如生!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刚才出言取笑的腾子骞张大了嘴巴,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 朱元璋后退了两步,看着箱子中的木雕模型,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一时间难以置信。 “把画打开让朕瞧瞧!” 紧接着,朱元璋激动的指着胡非,大声说道。 胡非笑了笑,慢条斯理重新将画卷取出。 “我来!” “我来!” 这时,兵部尚书唐铎和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立刻上前,笑着接过了胡非手中的画卷,缓缓打开。 朱元璋对照着画中的景物和木雕模型,脸上的惊讶和欣喜越来越盛。 围观的众人更是发出了一阵阵赞叹之声,神情激动。 “好!不错!” “画不错,这木雕更不错!” 朱元璋看了半天,转头看向了胡非,点着头,赞许的说道。 “陛下别急,这木雕模型还有一处妙用。” 胡非笑了笑,迈步走到了木箱边上,瞅准了模型中北街之上的一个正在吆喝着的小贩,伸手从模型上拿掉。 紧接着,只见恢宏的巨大木雕模型突然瞬间坍塌!化作了一根根木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全部跌落箱底! “这” “你这是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大惊,不敢相信的凑到近前看了一眼,不满的看着胡非问道。 “胡非,你好大的胆子!到底居心何在?!” 还没等胡非回答朱元璋,徐达已经快步走出,指着胡非的鼻子,厉声喝道。 看到突然盛怒的徐达,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胡非毁掉了好好的一座木雕模型,的确可惜,但也不至于如此盛怒啊。 朱元璋也转头看向了愤怒的徐达,有些意外。 “陛下,木雕所成乃京师全貌,可是胡非却当场将它毁灭,其心不良!京师乃我大明都城,都城坍塌,此乃大凶之兆!胡非这是在寓意我大明王朝毁灭之意啊!” 徐达拱手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胆战心惊的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众人再看看尽数坍塌的模型,脸色大变,惊恐的看向了胡非。 “胡非!” 朱元璋转头看向了胡非,厉声喝道,龙颜大怒。 刚才还满脸欣喜的胡惟庸表情彻底僵住,冷汗直冒,急忙也冲了出去。 “陛下,徐达所言完全是耸人听闻,根本就是蓄意刁难,微臣可以向陛下保证,我儿绝对没有此意!望陛下明察!” 胡惟庸一边行礼,一边慌乱的开始为胡非开脱。 “父皇,儿臣也愿意相信胡非,既然事已至此,不如给他个机会解释一番。” “胡非,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向父皇解释!?” 朱标一看情势不对,也急忙上前说情,紧接着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可是看着群情激动的众人,胡非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还笑得出来?!” 朱元璋瞪着胡非,沉声问道。 “陛下,魏国公刚才所言,完全是断章取义,落井下石,他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刚才大家看到的木雕模型,是成型之后的样子,而现在这副样子,是它未成型之前的样子,如果陛下给我时间,我现在就可以将它复原,” “但是微臣送给陛下这件礼物,是希望陛下在闲暇之余能够有个消遣的物件,所以最好还是留给陛下一点点复原为好,那样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没想到却让在座的诸位吓成了这副模样,而且,照魏国公所言,难道大明王朝只因一座城塌了就要灭亡不成?!那朝廷要你这军中第一大将有何用?!” 胡非一边解释着,一边冷冷的看了一眼徐达,嘴角闪过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你是说,它还可以恢复臣刚才那个样子,与画中所画无异!?” 朱元璋看了一眼徐达,快步凑到了胡非近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很显然,他更关心这副模型,已经意识到徐达是在小题大做。 “当然。” “这是微臣请了精工巧匠在最短时间之内花费了大量精力打造而成的,暂且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乐高,可拆卸,可组装,日后陛下一试便知。” 胡非点了点头,指了指硕大的木箱,淡淡的说道。 “乐高?” 听了胡非的解释,众人一脸茫然,有些没明白乐高二字跟箱子中的模型有何关联,不过听胡非说可以复原,好奇心再次被调动了起来,纷纷看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二份年礼 皇宫。 华盖殿。 看着朱元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立即责难胡非,徐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情差到了极点。 因为胡惟庸的关系,他是整个朝野之中最不希望胡非得到器重的人,因为一旦胡非真的飞黄腾达,那对大明王朝来说,势必将会是另一大威胁,而且还是个所有人都不会当作威胁的威胁。 “朕不管乐高还是乐低,只要它真如你所说,可以复原就好,如果他日无法复原,朕饶不了你。” 朱元璋端详着木箱子里的一堆木块看了半天,转头看着胡非,一脸严肃的说道。 “陛下放心,如果它复原不了,微臣任凭陛下处置。” “不过陛下,其实微臣送这件礼物,除了为博陛下一笑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寓意。” 胡非点了点头,立下了军令状,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 “哦?有何寓意?” 朱元璋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刚才胡非已经通过五首诗表达了各自的寓意,他倒想看看,胡非对着这一箱子的木头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来了来了。” 可是其他围观的人似乎已经听上了瘾,一听胡非要解析寓意,纷纷认真聆听了起来。 “世间万物,一切美好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就像这座京师木雕模型一样,大家只看到了它的惊奇,却无人注意到它是由一块块的木头堆砌而成,其中所代表的每一砖每一瓦,行人、草木,都缺一不可。” “而我大明王朝也是一样,想要长盛不衰,那就离不开大明江山的一臣一民,甚至一草一木都缺一不可,必须众志成城,同心协力,才可助我大明经久不衰!” “陛下仁德爱民,朝臣忠心不二,百姓安居乐业,才可铸就适才大家所见到的那副繁华盛世!陛下也必定能够成为流传万世的千古一帝!” 胡非指了指身旁的木箱,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得好!” “宋某没有想到,胡公子居然能说得如此透彻,令宋某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之前多有得罪,是宋某有眼无珠,还望胡公子海涵。” 随着胡非话音刚落,人群中的宋濂大喊了一声,缓缓走出,惊讶的看着胡非,由衷的说道,满脸歉意。 “太史公言重了,刚才所言,只是在下的一点浅薄之见罢了。”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谦虚的说道。 “宋卿说的没错,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即便是朝中任职多年的老人,也未必能够领悟,即便领悟,也未必真的能够做到,没想到他们今日居然被你给上了一课,好,很好!” “朕心甚慰!这件礼物朕收下了!你有心了!” 朱元璋看着胡非,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脸上满是赞许。 今日的胡非,再次让他刮目相看。 “陛下喜欢就好。” 胡非笑了笑,一脸谦虚的说道。 而一旁的徐达听着宋濂和朱元璋对胡非的赞许,早已尴尬的僵在了原地,脸色难看。 “陛下,既然第一件礼物您已经收了,那接下来由臣送上第二件礼物如何?” 胡非看着朱元璋,拱手一礼,笑着问道。 “好!”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眉眼之间再一次露出了一丝期待。 第一件礼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来这第二件礼物总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一听胡非准备送上第二件年礼,在场的众人再一次打起了精神,等着胡非还能拿出什么稀罕物件来。 “陛下,请随微臣移步殿外。” 胡非笑了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带着马皇后迈步向外走去。 其余众人也纷纷跟在了后面,一个个满脸期待。 来到殿外之后,胡非向前走了数步,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支制作精巧木制的红色手枪,对着夜空扣动了扳机! 紧接着,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从红色手枪之中窜出几点火星,紧接着一团红色火球出现在了夜空之中! 看到这一幕,众人大惊,不由得全都看向了胡非手中那支类似火铳一样的东西,满脸好奇。 “别看它,看天!” 胡非看了一眼众人,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夜空。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只见京师城中响声四起,一团团烟花从夜空中炸开,满天五彩缤纷! 看到漫天的烟花,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年节燃放烟花,是早就流传下来的规矩,只不过每年年节大家都要到宫中参加年宴,宫中又不放烟花,所以很少能够在家见到了。 可是紧接着众人就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胡非的第二件礼物只是请陛下观看烟花?那未免也太平淡了一些。 但是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只见满天五彩缤纷的烟花突然汇聚成了八个巨大的字眼! “啊?!快看!有字!有字!” “这是什么?!怎么还有可以生成字的烟花?!” “这就是胡公子送给陛下的第二件礼物!” “太壮观了!” 一时之间,群情激动,人们一边指着夜空中的那八个大字,一边兴奋的喊道,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明疆稳固!” “千秋万代!” 太子朱标一边仰头看着,一边大声将那八个大字念了出来,紧接着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了胡非。 胡非今晚的所作所为,每一件每一桩都让他无比震惊,难以相信。 与此同时,京师城中的大街小巷之中涌现了众多百姓,看着头顶夜空中的八字烟花无不称奇,纷纷拍手叫绝。 “这显字烟花也是你研制的?!” 朱元璋满脸止不住笑意的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一点小伎俩而已,献丑了,希望陛下能够喜欢。”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缓缓说道。 “朕很喜欢!很喜欢!” 朱元璋用力的点着头,大声说道,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烟花所化的八个字,正好与第一份乐高年礼的寓意不谋而合,让朱元璋心中充满了欣慰。 一旁的徐达仰头看着夜空中还未完全散去的八字烟花,面色凝重,听着胡非跟朱元璋之间的交谈,心中忍不住想道:你这哪里是小伎俩啊,这简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想不到胡公子居然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没错,就算称胡公子为古今第一才子都不为过!” “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儿子,恐怕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胡相好福气啊!果真教子有方!” 在场的众人一脸羡慕的看着满脸笑容的胡惟庸,纷纷附和着。 胡惟庸不好意思的冲众人拱着手,想谦虚都没办法谦虚了。 “如此良辰美景,诸位大人实在应该陪朕好好喝上一杯!” 紧接着,朱元璋满意的拍了拍胡非的肩膀,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大殿中走去。 众人点着头,纷纷跟着朱元璋回到了大殿,重新坐回了各自的座位上,虽然两件礼物都与自己无关,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节日的喜悦。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朱元璋端起酒杯,冲着所有人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拱手一礼,学着朱元璋的样子,将杯中酒全都一饮而尽。 “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早知道,朕就应该早点让你爹带着你参加宫中年宴,时至今日,无奈少了诸多乐趣。” 朱元璋放下酒杯,看了看胡非和胡惟庸,一脸可惜的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众臣无不点头附和,满殿笑声。 “对了,胡非,你刚才手里拿着的那个既像火铳又不像火铳的玩意是什么?为何会发射出红色火球?” 紧接着,朱元璋想起了什么,再次看向了胡非,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在座的众人也想了起来,纷纷转头看向了胡非,再一次满脸好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三份年礼 皇宫。 华盖殿。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胡非笑了笑,缓缓从怀中将那把红色手枪重新拿了出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随着胡非的动作,在场的人全都探头探脑的向了桌上的红色手枪,一脸好奇。 “回禀陛下,这是信号枪,刚才微臣就是用此枪为信号,通知城中各处燃放烟花的人同时点燃烟花,才达到了化作明疆稳固,千秋万代这八个字,慢一丝一毫都不行。” 胡非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信号枪?!” 听到这个怪异的名字,朱元璋不由得念念有声,一脸若有所思。 “没错,它与常见的响箭和穿云箭类似,不过它更加精致了一些,而且便于携带,加之可以在空中形成火球,传达消息更加清晰快捷,更难出现差错。”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这也是你研制的?!” 朱元璋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惊讶的问道。 “没错,是微臣在研制显字烟花之时突发奇想研制而成。”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怎么做出来的?” 正在这时,坐在不远处的大都督府都督李文忠突然开口问道,一脸期待。 随着李文忠开口,另一边的蓝玉、汤和、徐达、燕王,纷纷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很简单,它的枪身是由木制而成,内含机簧,扣动扳机之时子弹由机簧所发,子弹是由磷粉所制,通过摩擦特制枪膛之后引发自燃,混合空气之后达到充分燃烧,然后就会爆出红色光球。” “如果是夜间使用的话,数十里之内都可看到。” 胡非看了看李文忠等人,缓缓说道。 “妙啊,妙啊!”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个全才啊!朕还真的是小看你了。” 朱元璋用力拍了拍桌子,高兴的称赞道。 “陛下过誉了。” “微臣刚刚突然想到,此枪可以用于军中发号施令之用,如果需要的话,微臣就将这把信号枪当作第二份年礼的赠品,赠予李文忠李都督,或许今后可以在军中取代响箭或穿云箭之流。” 胡非笑了笑,紧接着瞟了一眼李文忠几个一眼,缓缓说道。 他已经从李文忠和徐达几人眼中看了出来,这几人已经动心了。 “好,太好了!” 胡非的话音刚落,李文忠就高兴的说道。 “如此甚好,那你就赠予文忠吧,也算是你为三军尽了一份力。”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胡非说道。 “陛下,光赠予这一把还不够,儿臣希望胡非能将此枪的制作之法详细讲于儿臣,以便儿臣批量制作,配备各军之中。” 李文忠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胡非,你可愿意?”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胡非,缓缓的问道。 “乐意之至,能为三军效力,是微臣之幸。” 胡非拱手一礼,欣然答应。 看到胡非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朱元璋和李文忠全都满脸笑意。 一旁的徐达直勾勾的盯着胡非面前桌上的信号枪,一脸渴望,虽然他还是忌惮胡非,可是不得不说,这把信号枪的用途的确让他喜出望外,不得不佩服。 “对了,胡非,你刚才不是说有三件礼物要送给朕吗?” “朕想知道,这第三件礼物是什么?” 紧接着,朱元璋再次开口,一脸好奇的看着胡非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在场的众人再一次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胡非的身上,一个个满脸期待。 “回陛下,微臣的确准备了三份年礼,只不过这第三份年礼,不是实物,是一条治民良策,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哦?你且说来听听。”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围观的众人一听这回不是实物,不由得全都有些失望。 在众人略显失望的眼神之中,胡非缓缓站起了身,再一次老神在在的背负起了双手,开始在大殿之中踱起了步子。 不管说的对不对,首先气势要足。 看到胡非的举动,围观的众人顿时又来了兴致,要知道胡非刚才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可是顷刻之间连作了五首诗打败了第一文臣太史公宋濂的。 “微臣在某一天无意之中发现家父满面忧愁,一问之后才得知家父是忧陛下之忧而忧,而后知道陛下一直在为大明百姓的人口问题而烦心,所以想到了一些拙见,希望能够帮陛下解忧。” “由于连年战乱,加上疫病流行、河水连连泛滥,导致我大明朝中原人口锐减,赤野千里,人迹罕见,大批土地荒芜,无人耕种的现象,甚至今年年关之时连军粮都无法照常征集,如果长此以往,百姓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难,贫穷落后的州县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据微臣所知,山西范围内却未经大战,人口稠密。河南、河北、山东三省人口相加,还不及山西人口的一半,所以依微臣之见,朝廷可以从山西大规模移民至中原地区,整修河堤、恢复盐场、发展生产,让中原等地重新焕发生机。” 胡非一边在大殿中踱着步子,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还不忘捧了胡惟庸一下。 当胡非说到胡惟庸的时候,朱元璋还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胡惟庸,一脸欣慰。 听到最后,朱元璋和一旁的太子朱标同时陷入了沉思,仔细回想着胡非刚才所说。 而那些原本有些失望的大臣也来了精神,互相之间开始低声议论,频频点头。 “另外,人口的增长,离不开香火相传,说直白一点,就是繁衍后代,不过微臣建议,朝廷应该颁布一条法令,让百姓计划生育,优生优育,而不是闭门造车。” “说简单点,就是禁止近亲成婚,孕前必须要到医馆诊断,确保身体没有大碍,保证产下的儿女身体健康。” “其次,应当提倡大明子民适龄婚育、优生优育,朝廷应当给产下儿女的百姓一系列政策,例如减免税收,分地,分粮,以减轻百姓生育、养育的负担。” “再者,鼓励百姓将儿女送入私塾,从小接受良好的教导,不但能够提高全民才智,还可以为朝廷培养出更多人才,保证大明江山稳固不变。”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胡非也缓缓停下了脚步,一脸认真地看向了朱元璋。 随着胡非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之中鸦雀无声,从之前的满堂喝彩,到如今的寂静无声,所有人心中的震惊无形之中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没有人能够想到,胡非居然能够说出这样高瞻远瞩的话来,虽然其中有很多思想和建议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可是他们就是觉得胡非说的有理,就是觉得胡非厉害。 坐在临安公主身旁的安庆公主神情激动,眼看着就要坐不住了,恨不得直接扑进胡非的怀里,此时的胡非,在她的眼中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她从未如此钦佩过一个人。 正在这时,太子朱标缓缓的站起了身,什么都没有说,惊讶的看着胡非,忍不住拍起了手。 紧接着,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同时拍起了手,整个大殿之中突然之间掌声雷动。 胡非笑了笑,拱手冲着周围的人群行了一礼,表面上神情淡定,可是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好!” “胡非!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刚才所说的话,解开了朕一直以来的忧虑,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朱元璋看着胡非,郑重其事的说道,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喜出望外来形容。 胡非所说的问题,的确一直在困扰着他,而且他也往胡非所说的方面想过,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胡非想得那么透彻。 如今听了胡非的那番话,没想到不谋而合,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紧接着,大殿之中的众人再一次由衷的对胡非赞不绝口。 今日的胡非,是他们见所未见的,真可谓大开眼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功当赏 皇宫。 华盖殿。 “胡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见地,令我等汗颜!” “胡公子之才,旷古绝今,百年难遇,真可谓我大明之幸!” “以胡公子之才,区区一个八品照磨,实在是屈才!” “陛下,微臣请旨,希望胡公子入我户部当值!” “陛下,微臣请旨,希望胡公子入我工部当值!” “陛下,吏部也请旨!” “还有吏部!” “…礼部也可!” 一时之间,称赞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朝中六部纷纷开始抢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拉拢胡非。 就连站在朱元璋身边的太监总管庞玉海都差点忍不住想要争一争了。 胡惟庸看着这副场景,激动的就快要老泪纵横了,他何曾想过,自己的儿子有一天居然能够成为六部主事眼里的香饽饽。 另一边,安庆公主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向胡非奔去。 临安公主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拉住了安庆公主。 “姐姐,做什么啊?” 安庆公主转头看着临安公主,焦急的问道。 “你想做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你就不会矜持一些?” “他现在正是享受荣誉的时刻,这时候你跑过去,万一做出过失之举惹怒了父皇,那不是连累他吗?” 临安公主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听了临安公主的话,安庆公主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这才不甘心的回到了姐姐的身边。 “怎么样?现在对你这个如意郎君还满意吗?” 临安公主看着自己的妹妹,打趣着问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紧接着害羞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满脸通红。 看着害羞的妹妹,临安公主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心中的歉意也淡了许多。 “好了,都不要争了,给朕安静一点!” 正在这时,朱元璋大声制止了争先恐后的想要得到胡非的六部官员,紧接着笑眯眯的抬头看向了胡非。 “你过来!” 朱元璋冲着胡非招了招手,缓缓说道。 胡非笑了笑,缓缓走到了朱元璋近前。 紧接着,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朱元璋居然亲自为胡非斟了一杯酒,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朕今天十分高兴,全都是你的功劳!来,朕与你共饮一杯!” 朱元璋抬手示意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胡非不敢怠慢,急忙将酒杯端起,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 “干!” 随着话音落下,朱元璋已经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胡非也不耽搁,同样将杯中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刻,他知道,朱元璋对自己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分! 这的确是件值得痛饮的事。 “且不论之前你有多少功劳朕都记着,光是今晚你做的这一切,就值得朕好好赏你,说吧,六部之中,你最想去哪儿,只要你说,朕一定答应!”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脸上的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没等胡非回答,底下的胡惟庸已经满心欢喜,激动的打量着六部主事,就算是他当年当上一朝宰相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开心过。 可是胡非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胡惟庸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冰凉。 “陛下,你应该了解微臣,微臣对于为官并无兴趣,如果为了博得陛下的欢心就随便答应,那岂不是给陛下添乱吗?” “八品照磨已经是微臣的极限,还望陛下不要为难微臣,微臣还是当初的想法,只想当个闲人。”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失望,底下的胡惟庸更是急得直跺脚。 “别呀,胡公子,既然你有惊世之才,更该为朝廷效力啊,怎么能只想当个闲人呢?” “是啊,胡公子,如果连你都是闲人,那让我等如何自处啊?” 听到胡非拒绝加入六部,六部主事一个个苦着脸劝解道。 “诸位大人,不必再说了,我说过,无论身份高低,是否有官职在身,只要朝廷需要,自当尽心竭力。” “况且,谁说不当官就不可以效忠朝廷,效力与否,只在心,不在官职大小,是否在朝。” 胡非转头看着众人,意味深长的说道,无比认真。 听了胡非的话,众人哑口无言,为难的看向了朱元璋。 “好了,尔等不必再争了,既然他不愿,朕也不想强人所难,此事日后再议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众人,摆了摆手说道,接着再次看向了胡非。 “不入六部可以,但是既然有功,那就当赏。” “既然你不愿意入仕为官,那朕就赐你爵位!” “从即日起,赐胡非为久安候,俸禄三千石,允予世袭!不得推辞!”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大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 没有人想到朱元璋居然一开口就赏了胡非一个侯爵,如果他们记得不错,胡非将成为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爵! 与入六部当值相比,一个侯爵的赏赐可大到天边去了! 原本心中早就把儿子骂得体无完肤的胡惟庸,听到朱元璋的赏赐,脸上再次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陛下,此事是否再议?胡非资历尚浅,还请陛下三思。” 一旁的徐达向前一步,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面色凝重的说道。 “徐卿,你今日话是不是太密了些!” 看到徐达质疑,朱元璋瞬间变了脸色,沉声说道。 徐达今日几次三番刁难胡非,连朱元璋都看不下去了。 听到朱元璋的斥责,徐达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半句。 “胡非,你不会还要拒绝朕的好意吧?”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看向了胡非,笑着问道。 “既然陛下执意要赏,那微臣如果继续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 “不过微臣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应允。” 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但说无妨!” 听到胡非终于答应,朱元璋立刻欣然一笑,大手一挥的说道。 “久安侯,如果微臣猜的没错的话,是寓意长治久安之意吧?” 胡非看着朱元璋,缓缓问道。 “嗯,不错,算你聪明。”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将长久之久改为九九归一之九。” 胡非拱着手,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众人再次大惊,还从来没有人敢在陛下赐予爵位的时候让改字的,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底下的胡惟庸再次脸色大变,一场年宴下来,一会儿喜,一会儿惊,已经快疯了。 “为何?!”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因为九是微臣的幸运数字。” 胡非笑着答道。 幸运数字? 听了胡非的回答,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他们从未听说过此种说法,更不知其中含义。 “何为幸运数字?”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幸运该怎么说呢,就是说九字代表好运,只要九字沾身,微臣日后必定能一帆风顺,事事如意。” “另外,即便久改为九,寓意并未改变,古有九九归一之说,寓意万物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也有长盛不衰之意。” 胡非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 “哼,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好吧,就依你,从今日起,你就是九安侯了!” 朱元璋苦笑着哼了一声,欣然答应。 “多谢陛下!”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随着胡非被赐为九安侯,在场的众人纷纷恭贺。 胡非谢过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长吁了一口气,倒了一杯酒润了润嗓子。 至此,今晚他的所有计划,已经全部顺利完成,对于遏制胡惟庸案发而言,又前进了一大步。 紧接着,大殿之中再一次进入了年节的气氛之中,人们互相推杯换盏,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那只木箱子朱元璋已经命人抬回了养心殿,顺便吩咐庞玉海找人将胡非所作的五首诗全部写了下来。 而当事人胡非早已经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向安庆公主使了个眼色,二人先后各以如厕为由,离开了大殿 第二百三十四章 如履薄冰 皇宫。 华盖殿。 琴乐之声满殿回响,天资绝色的舞姬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大臣们互相推杯换盏,交头接耳。 胡非的踱步五诗,加上三件年礼,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也将年宴的气氛烘托到了顶点。 今天晚上最开心的人,莫属朱元璋和胡惟庸了。 而此时的徐达,虽然桌上有美酒佳肴,可是却没有心思饮用,早已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胡家越势大,他心底的担忧也越大,一个胡惟庸已经足够忌惮,如果再多一个胡非,那就更加难以提防。 如果胡惟庸有一天真的要反,恐怕到时候没人可以阻拦。 可是如今的陛下,早已经被胡非哄得心花怒放,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就在这时,徐达突然发现离席的胡非和安庆公主迟迟都没有返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陛下?” 迟疑了一下之后,徐达还是打算将这件事禀告于朱元璋,于是起身来到了朱元璋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何事?” 朱元璋放下了手中酒杯,转头看着徐达,笑盈盈的问道。 “陛下,胡非和安庆公主离开多时,是不是派人去寻一下,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徐达迟疑了一下,凑到朱元璋的耳边低声提醒道。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其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朕刚才已经说了,你今晚的话太多了。” 听完徐达的话,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压低了声音说道。 “陛下,万一真有什么事,被底下人看到了,恐怕于皇家颜面无益” “够了!” 徐达还想继续说下去,只听朱元璋突然厉声打断,一脸愤怒的瞪着徐达。 看到朱元璋被激怒,徐达一脸惶恐,急忙跪地行礼。 坐在一旁的马皇后同样沉着脸,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年宴,她早就压不住心底的火了,整个大明朝,她算是最喜欢胡非的一个了。 旁边的朱标也早就隐约听到徐达提到了胡非的名字,虽然没有听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看到父皇已经动怒,心也放了下来。 “今晚是年宴,朕不想再多说什么,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如果真的待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走!” 朱元璋看着徐达,沉声说道。 徐达答应了一声,无奈起身,重新坐回了座位。 虽然他的确想走,可是如果真的走了,朱元璋一定会怪罪,而且也难免惹来非议,所以他只能硬挺着。 好在大家都沉浸在年宴的氛围中,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胡非不在,似乎众人的焦点也没有了。 坐在朱标下首的朱棣也没有发现刚才的事,正沉浸在沉思之中,面色稍显凝重,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 距离华盖殿不远处,有一片小湖,湖中心有一座凉亭。 此时的胡非和安庆公主,正坐在凉亭之中,并不知道刚才大殿之中发生了什么。 安庆公主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端详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胡非,眼神中满是爱意,脸色泛着红晕,衣衫和发梢都有些凌乱。 胡非枕在腿上,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一番云雨之后,醉意已经消散了不少。 刚才的确有些喝得多了,也没管这里是什么皇宫大内,直接释放。 “在想什么?” 安庆公主一边端详着若有所思的胡非,一边轻声问道,轻灵动听。 “没什么,在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将你娶进家门。” 胡非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安庆公主,淡淡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安庆公主明显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刚才发生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她知道胡非意有所指。 胡非忍不住撇嘴一笑,伸手抓住了安庆公主的手,一边抚摸着,一边继续抬头看向了夜空。 今晚对他来说,算是一个收获颇丰的夜晚,不但成为了朱允炆的老师,还打败了第一文臣宋濂,而且用三份年礼换来了一个九安侯的爵位,这场年宴,似乎已经变成了专门为他而准备的恭贺宴。 今夜之后,他的身份地位将再一次上升一个台阶,对于扭转局势来说,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可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随着他的飞黄腾达,肯定会招来更多人的嫉妒和猜忌,站得太高,底下的人全都会盼着你有一天摔下来,摔得越惨越好,因为每个人都想爬上去。 还有那些整天都弹劾胡惟庸有谋反之心,想将胡惟庸拉下马的人,或许今后会将矛头全都对准他,但是他别无选择,即便如履薄冰,也得一步步继续走下去。 何况,现在他已经在这里找到了喜欢的人。他以前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觉得所谓一见钟情,钟的不过是那点下三滥的欲望。 可是直到遇到安庆公主,他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只凭一眼,虽然离不开那点邪念,但是更多的,是想跟这个人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所以,他更加不能死,胡家绝对不能倒,不但不能倒,还要更上一层楼! 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胡非,安庆公主没有打扰,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眼里只有胡非。 就这样,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时间都仿佛静止,只听到湖水轻轻流淌的响动。 “公主?” 良久之后,湖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惊动了依偎在凉亭中的二人。 是安庆公主的贴身宫女,小蝶。 “何事?” 安庆公主转头望去,迟疑着问道。 “公主,年宴快结束了,该回去了,一会儿被发现了。” 小蝶一手遮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喊道,不时的看向四周,神情警惕。 听到小蝶的话,安庆公主失落的看向了胡非,似乎并不想就此分开。 “走吧,回去吧。” 安庆公主噘着嘴,缓缓说道。 “怎么?舍不得啊?要不我现在就进去求陛下让你我明日就举行婚事?” 胡非看着一脸不舍的安庆公主,认真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 “我才不要呢!” 被看穿心思的安庆公主脸色瞬间通红,一把推开了胡非,急忙站起了身。 “哎呦,疼” 胡非假装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 看到胡非掉在地上,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急忙蹲下了身。 “怎么了?你不是会武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掉下来了?” 安庆公主一边担心的将胡非扶起,一边不解的问道。 “心疼了?” “刚才的那些事都忘了?那会儿怎么不说不要呢?” 胡非一把将安庆公主拉进了怀中,邪笑着问道。 听到胡非的这句话,安庆公主的脸色变得更加通红一片,害羞的低下了头。 “两位祖宗,没时间了,赶紧回去了!” 这时,站在湖边的小蝶再次喊了一句,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不理你了!” 安庆公主娇嗔了一句,用力从胡非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害羞的跑出了凉亭,一溜烟向华盖殿的方向跑去。 小蝶鄙夷的看了一眼胡非,急忙跟在了安庆公主的身后。 “这个臭丫头,刚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啊?” 胡非缓缓的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衫,看着随着安庆公主跑开的小蝶,喃喃自语的说道。 “欺负公主让宫女放哨,整个大明朝,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可是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传进了胡非的耳中。 听到这句话,胡非吓了一跳,分辨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走出了凉亭,紧接着便看到凉亭顶端一个人负手而立。 正是萧安! “你什么时候来的?!” 胡非面露尴尬,瞪着萧安,沉声问道。 “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萧安撇嘴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你刚才全都看到了?” 胡非脸色稍微一红,咬着牙问道。 “没看。” 萧安摇着头,想都没想的答道。 胡非松了一口气,不再理会萧安,转身向华盖殿的方向走去。 “但听到了。” 可是他刚走出一步,萧安却再次开了口。 “你大爷!” 听到这句话,胡非彻底脸色通红,直接掏出了金龙匕首,转身就打算向萧安冲去。 可是刚一转身,就看到人影一闪,萧安已经在几个纵跃之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萧安消失的方向,胡非暗骂了一句,咬了咬牙,收起了金龙匕首,无奈的转身向华盖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拉拢与忌惮 皇宫。 华盖殿外。 当胡非回到华盖殿的时候,发现年宴已经结束,而且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安庆公主也和朱元璋以及马皇后离开了,不由得有些失望。 连胡惟庸都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因为半天没有等到他,先回府去了。 不过正当胡非也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看到朱标在李善长的陪同之下缓缓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发现燕王也没走,正在大殿之中与两名大臣在交谈着什么。 “太子殿下。” “叔父。” 胡非急忙行了一礼,挤出了一丝笑容,打了一声招呼。 “老夫还以为你已经直接出宫回府了,太子殿下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等了半天呢。” 李善长打量了一眼胡非,笑着说道。 “是吗?不好意思,怠慢了殿下。” “殿下特意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胡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恭喜你一下,今夜之后,你已晋为侯爵,前途必定一片光明,好好努力,不要让本宫失望。” 朱标看着胡非,笑了笑,由衷的说道。 “多谢殿下提点,微臣必定尽心竭力,多挣钱,回馈朝廷。”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摇头苦笑。 “不要只想着赚钱,你不是已经当着父皇的面做了承诺,即便无官在身,也会为朝廷效力吗?” 紧接着,朱标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微臣既然说了,绝不会食言,只要朝廷需要,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这几日估计胡府会很忙,抽空去东宫一趟,本宫为你摆宴庆贺。” 朱标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了一眼大殿中的朱棣,接着迈步向外走去。 李善长笑了笑,拍了拍胡非的肩膀,跟在朱标的身后缓缓离开。 “太子殿下慢走。” “叔父慢走。” 胡非躬身行礼,目送二人离开。 这时,脚步声传来,与朱棣交谈的那两名大臣也缓缓走出了大殿,准备离开。 “胡公子,哦不对,从今日开始,应该称呼您为侯爷了,下官先行告辞了。” “下官也先行离开了,侯爷留步。” 二人经过胡非身边的时候,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快步离开了华盖殿。 胡非随意还了一礼,忍不住摇了摇头,总觉得突然从公子变成侯爷,有些不太习惯。 “贤弟,想什么呢?” 正在这时,燕王朱棣缓缓走到了胡非的身边,笑着问道。 “四哥。” 胡非转头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 在私下没有人的时候,他们便会换回兄弟相称。 “怎么看起来你不喜欢他们叫你侯爷啊?” 朱棣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只是一时有些不太习惯而已,乌鸦变凤凰,总归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胡非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总会习惯的,难道一个侯爵你就满足了?以你的才能,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侯爵,用不了多久,就算是公爵,也不在话下。” 朱棣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四哥说笑了,真成了公爵,那岂不是跟韩国公、魏国公他们平起平坐了?小弟不敢奢望,也从没想过。” 胡非愣了一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敢想的,你的才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从世家子弟到九安侯,你才用了多久?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甚至都能与四哥我平起平坐了。” 朱棣笑着说道。 “四哥说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不管未来如何,小弟身居何位,四哥永远是四哥,小弟永远是小弟。” 胡非心里一紧,急忙拱手一礼,认真的说道。 “呵呵呵,好了,早点回去歇息吧,今晚你也累了,过几天到四哥府上,陪四哥说说话。” 朱棣笑着说了一句,不再逗留,缓缓向外走去。 “好。” “四哥慢走。” 胡非答应了一声,恭送朱棣离开。 随着朱棣离开,胡非缓缓起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刚才朱棣看起来是开了句玩笑,可是他听得出来,那是在忌惮他爬得太快,担心没等收服了他就已经控制不了他。 他知道,这样想的人不止朱棣一个,就连朱标,甚至是李善长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一方面想要拉拢他,但是一方面又担心压制不了他。 想到这里,胡非忍不住撇嘴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殿,不再迟疑,迈步离开。 无论如何,他的脚步都不能停,如果现在停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现在的大明朝还是朱元璋的,只要不让朱元璋感受到威胁,他就还是安全的。 宫门外。 随着胡非登上了马车,众人开始返回。 “少爷,直接回府吗?” 坐在车辕上的裴杰转头看着车厢,缓缓问了一句。 “去洪宾楼吧,你们还没吃饭,大过年的,辛苦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这场年宴,差不多耽搁了两个时辰,裴杰、春蝶以及小五,一直在宫门口等了两个时辰。 听到胡非的回答,三人忍不住心里一暖,满怀感激。 紧接着,小五立刻驾着马车向北街而去。 “裴杰,春蝶,你俩能打得过萧安吗?” 正在前行之际,车厢中的胡非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自从萧安成了胡非的师父之后,三人已经知道了萧安的存在,其实裴杰和春蝶之前原本都是萧安的手下。 “打不过” 裴杰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道。 春蝶也肯定的摇了摇头。 “少爷,为何这么问?” 坐在车厢中的春蝶看了看胡非,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胡非咬了咬牙,没有解释。 想起自己跟安庆公主在凉亭中的事很可能全都被萧安看见,他的心里就压不住火。 自从成了他的师父之后,这个老小子似乎越来越放肆了,可是他自己又打不过,原本还希望裴杰和春蝶联手收拾一下萧安出口气,可是结果却大失所望。 随后,胡非便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场年宴下来,已经把他搞得心神疲惫。 春蝶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胡非,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看到胡非开始闭目养神,也没有追问什么,安静的坐在一旁。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赶到了洪宾楼。 洪宾楼的年宴也已经结束,老人们早就已经离开,穆平正带着一群伙计在收拾残局。 今晚他给夏蝉放了假,只留穆平在楼中照应。 “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听到马车声,穆平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有些无精打采的胡非之后,惊讶的问道。 “过来看看。” “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接着走进楼中四下扫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一切顺利,老人们都十分满意,一直在称赞少爷。” 穆平点了点头,有些激动的说道。 对于胡非的这番行为,不但外人没有想到,就连他们这些平时跟着胡非的人,也是十分意外,打心底里敬佩。 “那就好,你们也没吃呢吧?”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没有呢,正准备收拾完就打烊,然后随便吃一口。” 穆平摇着头说道。 “大过年的,怎么能随便对付一口呢?今晚你们都辛苦了,告诉后厨,今晚没有限制,想吃什么做什么,连后厨的人算上,对了,还有他们三个,挑好的上,酒菜管够!”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了看众人,大声说道。 “真的啊少爷?” 穆平一听,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小爷我还管不起你们一顿饭还是怎么的?” “另外,结束之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洪宾楼歇业一日!” 胡非摆出了一副不满的样子,大声问道。 “多谢少爷!” “来,大家抓紧,一会儿不醉不归!你,去通知后厨,好酒好菜准备好!” 穆平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急忙开始吩咐。 一个好好的护卫,一段时间下来,彻底变成了一个跑堂的。 听到穆平的话,所有人全都满脸高兴,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不过小五不能喝啊,一会儿还要回府呢。” “你们先忙吧,我去后院眯一会儿。” “明晚到后院正厅集合,我有事要说。” 胡非叮嘱了小五一句,摆了摆手,转身向后院走去。 可是小五一听,无奈的撅了噘嘴,一脸失望,惹得裴杰和春蝶一阵嬉笑。 就这样,前院的大伙忙完之后就坐在了一起,连同后厨的人,一共坐了三桌,也感受了一把年节的欢愉。 不过正当胡非在后院厢房中刚进入梦乡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吵醒 第二百三十六章 自有盘算 北街。 洪宾楼。 后院厢房之中,身心俱疲的胡非刚刚进入梦乡,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啊?!大过年的都不消停啊!?” 胡非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瞪着门口大声问道。 “少爷,秦管家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春蝶的声音。 胡非迟疑了一下,不耐烦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胡府管家秦海恭敬的站在春蝶身后。 “何事?!” 胡非沉着脸,不满的瞪着秦海问道。 “少爷,老爷一直在等少爷回府,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少爷回去,就让我出来寻少爷。” “我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少爷应该从宫里出来了,就想着来洪宾楼看看,结果少爷真的在这里。” 看着一脸起床气的胡非,秦海陪着笑脸,老老实实的说道。 “说重点!” 听着秦海唠唠叨叨的解释个没完,胡非沉声说道。 “老爷有事要与少爷相商,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秦海缩了缩脖子,苦着脸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无奈的呼一口气,看向了前厅。 “我睡了多久?他们两个吃完了吗?” 接着胡非看了一眼春蝶,沉声问道。 “半个时辰了,应该吃完了。” 春蝶看了看时辰,缓缓说道。 “那就去叫上他们两个,回府。” 胡非摆了摆手,催促着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向前厅走去。 看到胡非同意回府,秦海终于松了口气,始终陪着笑脸,他知道,少爷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 很快,春蝶就叫上了裴杰和小五,载着胡非向胡府返回。 胡府。 前院正厅。 胡惟庸独自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悲,变换不停,看起来有些凝重。 自从回到府中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儿子回来,心里藏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一直没等到,所以才派了秦海出去找。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秦海大步流星的快步走进了正厅。 “老爷,少爷回来了。” 随着秦海的话音,胡非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儿子。 “大半夜的又有什么事啊?” 胡非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胡惟庸,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皱着眉头问道。 “臭小子,大过年的,你不回家上哪儿去了?” “你看看哪家的儿子大过年丢下老爹自己溜出去的?” 胡惟庸刚想开口就听到了胡非不耐烦的牢骚,忍不住面色一沉,不满的问道。 “当然是有事儿了。” 胡非不耐烦的说道。 “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我看你是当上了九安侯,就更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回家,那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看着胡惟庸阴沉的脸色,胡非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头儿真的生气了,忍不住摇头苦笑。 “真的有事儿,今晚洪宾楼不是也有年宴吗?我不得去看一眼吗?再说了,春蝶他们三个在宫外等了我一夜,饭都没吃,我不得带他们去洪宾楼吃点东西啊?”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着胡惟庸,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这才想起来今晚洪宾楼为京师城的老人们准备的年宴,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下。 “结果呢?一切还顺利吗?” 紧接着,胡惟庸缓和了一下语气,缓缓问道。 “嗯,一切顺利,不劳你惦记了。” 胡非点了点头,故意撇了撇嘴说道。 “臭小子!”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笑骂了一句。 “好了,大过年的别置气了,我这不回来了?到底什么事,说吧。” 胡非摆了摆手,催促着说道。 “今日在宫中,你为何要拒绝六部的邀请?”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问道,神情认真了起来。 “一个侯爵还不能满足你?” 胡非苦笑了一下,无奈的问道。 他就知道,这老小子一定会问这件事。 “陛下突然赐你为九安侯,老夫的确有些没有想到,可是它毕竟不是正式官职,但如果你进了六部,那将来升迁的机会一大把,总比现在在大都督府中当个小小的照磨要强吧?” 胡惟庸苦着脸,不解的问道。 在他的的心里,是希望儿子将来有一天要继承自己的相位的,可是这个儿子偏偏不愿意当官,甚至几次三番的拒绝陛下的赏赐,他怎么能不心急。 “我不能答应,一旦我进入六部任何一部,即便是跟现在一样是个微末小官,但是你能想到我会升迁,别人也能想到。” “到时候,肯定会比单单一个九安侯更加遭到有些人的妒忌和忌惮,到时候一旦有人借着此事做文章,陛下还会袖手旁观吗?” “你已经身居丞相之位,如果将来我控制了六部之一,那是一种什么局面?陛下会睡得着?” 胡非看着胡惟庸,认真的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幡然醒悟,不由得后背一凉,他并没有想的那么遥远。 但是现在想起来,觉得儿子说的十分有道理。 “可是照这么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胡惟庸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 “出头没必要非得进六部,也没必要现在就出头,我心中自有打算。” “不出头不代表出不了头,只不过时机没有成熟而已。”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胡惟庸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接手丞相之位,但是他现在并不想当什么丞相,只想先保住胡家不倒,至于是否当这个丞相,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即便要当,也不是现在。 “你有什么打算?”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即便我不入六部,早晚有一天,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儿子的眼神中看到野心,而且相比于自己,似乎更胜一筹。 “好吧,既然你自己心有盘算,那老夫也不会再强迫你什么。” “但你别光顾着叮嘱我低调,自己却尽是做一些大出风头的事,今晚你准备了三份年礼,怎么不事先告知老夫一声,弄得老夫差点措手不及。” “还有,宴席没有结束你怎么就不见了?我看安庆公主也一直不在,你们干什么去了?”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接着皱着眉头看向了胡非,沉声问道。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胡非一听胡惟庸提起安庆公主,急忙起身向外走去,脸色微红。 “臭小子,今晚是年宴,不陪老夫守岁啊?!” 看到胡非哈切连天的样子,不满的大声问道。 “网都没有,守什么岁?” 胡非摆了摆手,径直出门而去。 “网?!什么网?!” 胡惟庸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天罗地网!” 胡非头也没回,随口答了一句,径直向玲珑苑走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 胡惟庸眉头紧锁,神情越发的迷茫。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半躺在坐榻上,手里捧着今晚年宴之上胡非所作的那五首诗,微微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不远处,庞玉海正趴在乐高箱子前,满头大汗的对照着那副京师全貌图将一块块的木块整齐的挑选摆放出来,心里有苦,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眠之夜 皇宫。 养心殿。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五首诗,忍不住将其中的一首念了出来,越念脸上的疑惑的也越深。 “你说这是他作的诗吗?而且还在顷刻之间连作五首?朕怎么就不相信呢?” 朱元璋一边打量着纸上的诗句,一边疑惑的问道。 “陛下,这是您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呢?” “再说了,太史公博览古今诗文,如果这是九安侯从别的地方抄来的,太史公一听便知,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认输,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庞玉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看着朱元璋,缓缓说道。 “也对,可是朕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小子怎么可能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出口成章的诗才大家呢?” “既然他这么有才,那为何之前要将自己弄得声名狼藉呢?” 朱元璋微微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 “或许是九安侯突然转性了也说不定,人总会长大的。”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猜测着说道。 “谁?你刚才说谁?”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谁?老臣没说谁啊,九九安侯啊” 庞玉海愣了一下,迟疑着答道。 “九安侯?” “噢,朕倒忘记了,今天赐给了那小子一个九安侯,都是这诗给闹得。”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苦笑着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庞玉海这才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这两句诗倒像是的确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两句诗,说的不就是他吗?胆大包天,还无所顾忌,做事只图自己一时痛快,不计后果。” “明明一首诗就可以赢了,可他偏偏接连作了五首,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诗神下凡一样。” 朱元璋一边解析着诗句,一边苦笑着说道,虽然在数落着胡非的不是,但却并没有半点生气。 “今晚的事,如果传出宫去,恐怕又是一段佳话,九安侯这诗神之名,只怕更响了。” “只可惜太史公精明一世,却一开始看不上九安侯,如今一败涂地,不知道能不能面对这样的结果。” 庞玉海点了点头,感慨着说道。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输了便是输了,以他的阅历,不会和一介后辈计较,更何况我大明出了一位诗神,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的说道,心中对于胡非的赞许越加的深了。 不过当时听说胡非要与宋濂比试的时候,他还以为胡非输定了,原打算还想让宋濂挫一挫胡非的锐气,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九安侯文武双全,等他当上了驸马,日后必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庞玉海笑了笑,恭维的说道。 “想不到,一介纨绔,居然一跤摔成了个诗神。”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说道。 “挑的怎么样了?” 紧接着,朱元璋放下了手中的诗词,缓缓起身走到了庞玉海身边,端详着问道。 “回陛下,前期的已经挑的差不多了。” 庞玉海擦着汗水,缓缓答道。 “行,那朕先试试,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复原。” 朱元璋点了点头,撸起了袖子,开始拼起了乐高。 庞玉海松了一口气,急忙退到了一边,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本以为今晚全都要耗在这上面了。 魏国公府。 书房之中。 徐达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端在手中的茶水早已经凉透,却不曾喝过一口。 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对于今晚年宴之上的事始终无法释怀。 往年的年宴上,陛下都会跟每一个人寒暄共饮,可是今年的年宴,所有的风头全都让胡非抢了去。 但是这不是最让他郁闷的,最郁闷的,是胡非居然凭借三份年礼就得了一个九安侯的赏赐,而且看陛下的样子,心中已经对这个乘龙快婿满意的不得了,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提醒。 “父亲,孩儿去睡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正在徐达沉思之际,徐辉祖来到了书房门口,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往年这个时候,他们父子俩应该都在书房中守岁,徐达总会对儿子教导一番,然后给些岁钱。 可是今年的年夜,却由于胡非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知道了,去吧。” 徐达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徐辉祖点了点头,缓缓转身离开。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徐达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他十分看不上胡非,也信不过胡非,可是看到面前的儿子,心中又忍不住希望儿子能像胡非那样出色,这样自己也能少操一些心。 但是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年前在国子监中胡非打了儿子的事,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心中对于胡非的不满也更深了一分。 滕府。 在胡非早已经躺在玲珑苑的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却不知今晚有很多人因为他而睡不着。 除了徐达,还有礼部尚书,滕德懋。 “爹,别守了,每年都这样,您累不累啊?” 正厅中,腾子骞看了看面露沉思的父亲,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整个人都被困意袭扰的快睁不开眼睛了。 “住口!” 听到儿子的话,滕德懋回过神来,瞪了儿子一眼,沉声说道。 “差不多就行了,每年都熬这么晚,有什么意思啊?” 听到父亲的怒喝,腾子骞吓了一哆嗦,不耐烦的说道。 “这是规矩,你要能像胡非那样出色,这个家你就可以做主,你要是不行,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滕德懋没好气的说道。 “好好地您提他干嘛?” 腾子骞一听,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说呢!?你看看人家,多给胡相长脸!?再看看你,除了会给我惹事,还能干什么!?” “我还没说你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与胡非为敌,你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现在他已经贵为侯爵,今后你更加惹不起了,以后离他远一点,否则惹到了他,我也救不了你!” “你要是不听,就继续在家里禁足,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滕德懋瞪着儿子,大声叮嘱道,满脸的失望。 “好好好,我听你的不就行了。” “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今晚在宫里没怎么吃饱。” 腾子骞点了点头,紧接着憨笑着说道。 “还没吃饱?!盘子都快被你吃了!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滕德懋一听,立刻大怒,说着便冲着儿子冲了上去,扬起了手掌。 “不饿了,不饿了,不饿了还不行吗?!” 腾子骞一看,一边喊着,一边吓得急忙向我逃了出去。 “同样是儿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滕德懋看着狼狈逃离的儿子,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一脸苦涩。 宋府。 书房之中。 宋濂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自己抄写下来的那五首胡非作的诗,面色凝重,忍不住频频点头。 今年的年宴,注定会让他永生难忘,胡非之才,着实让他大开眼见。 虽然输得一败涂地,可他从未因此记恨,反而为大明感到欣慰,有一种衣钵得到了传承的感觉。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宋慎端着一碗热羹缓缓走了进来。 可是看到祖父面色凝重的样子之后,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祖父,您已经坐了好几个时辰了,天都快亮了,饿了吧?喝碗热羹吧。” 宋慎一边将碗放在了桌上,一边轻声说道。 宋濂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迟疑着放下了手中的诗。 看着宋濂失魂落魄的样子,宋慎欲言又止 第二百三十八章 登门谢罪 宋府。 书房之中。 宋慎看着祖父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好奇的向桌上瞟了几眼。 “想说什么就说吧。” 宋濂注意到了孙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回祖父,孙儿见您自从宫中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书房之中,此刻见您面色如此凝重,是不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宋慎看着祖父,拱了拱手,轻声问道。 宋濂叹了口气,没有搭话,而是将桌上的五首诗递给了宋慎。 宋慎迟疑了一下,急忙接过,低头看去。 “好诗!好诗!” “这是祖父今晚新作吗?” 宋慎看过之后,忍不住大声称赞着问道。 “不是我,这都是胡非所作,而且是在顷刻之间作出。” 宋濂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胡公子?!是他?!” “孙儿听说今日胡公子押着一辆马车进了宫,难道他也参加了今年的宫中年宴?!而且在年宴上作了诗?!” 宋慎一听,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羡慕和惋惜之情,觉得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胡非在年宴之上作诗而感到遗憾。 “没错,他那马车上所拉的,是献给陛下的年礼,叫什么乐高?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老夫不自量力,言语之间冒犯了他几句,他一时不服,就向老夫提出了挑战。” “老夫接受了他的挑战,约好一诗定胜负,只要他能在年宴结束之前作出一首与老夫所作之诗相提并论,就算老夫输给了他。”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就那么背负着双手,顷刻之间连作五首,而且每一首,每一句都是千古佳句!让老夫输得一败涂地” 宋濂苦笑了一下,感慨着说道,说到最后自觉汗颜,只能无奈摇头。 “他居然赢了您?!” “这” 听了祖父的话,宋慎直接愣在了原地,一脸不敢置信。 他一向是个不喜争强和出头的人,但唯独为身为大明第一文臣之孙而自豪,平日里翰林院中的大小官员也因此对他礼待有加。 可是他没想到,在今晚的年宴之上,祖父居然输给了胡非!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大明果然人才辈出!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胡非之才,百年难遇,如今伯温已逝,老夫也已时日无多,有他在,待老夫百年之后,我大明文坛也算后继有人了!” 宋濂笑了笑,有些激动的说道。 看着祖父一脸激动的神情,听着祖父自言时日无多,宋慎不由得有些动容,却不知如何安慰。 “不满祖父,其实孙儿与胡公子一向交好,他是孙儿在这京都之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原本孙儿还想着说趁着年节之际,您老回京这段时间带他来引见与您相识,没想到却在年宴之上发生了这等事。” 宋慎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听到宋慎的话,宋濂不由得有些惊讶。 “你居然有幸能够与他结交?” 宋濂有些意外的看着孙儿问道。 “也是偶然,当初孙儿在洪宾楼中与都城兵马司的人发生了口角,幸得胡公子仗义援手,为孙儿化解,自那之后,我们便成为了朋友。” 宋慎点了点头,如实说道。 “是老夫唐突了,今日在年宴之上,老夫于礼数之上多有怠慢,而后又当着陛下的面指责于他,如今想起来,确是老夫之过,实在惭愧,只希望不要因此破坏你与他之间的关系。” 宋濂叹了口气,有些自责的说道。 “祖父不必担心,待明日孙儿亲自到胡府向胡公子登门谢罪即可,他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应该不会因此与孙儿结怨。” 宋慎拱了拱手,暗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见了他之后,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请到家里做客,老夫会略备薄酒,以表歉意。” 宋濂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孙儿记下了。” 宋慎点着头,缓缓答应了一声。 可是他也有些不确定,经过年宴之上发生的那些事之后,胡非还会不会再把他当成朋友。 “如果你能与他结交,待老夫百年之后,你在这京师之中也算有了靠山,老夫也就放心了。” “你有所不知,他在年宴之上送了陛下三件年礼,两样实物,一条良策,陛下龙颜大悦,已经赐他为九安侯,是我大明建立以来最年轻的侯爵,前途不可限量,未来必成大明栋梁。” 宋濂看着孙儿,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祖父的话,宋慎再一次震惊,没想到胡非进了一趟宫,摇身一变居然晋为侯爵。 随后,宋濂又叮嘱了宋慎几句之后,就让宋慎退下了,自己则一直留在书房之中,品鉴着胡非的那五首诗,直到天亮。 次日。 胡府。 玲珑苑。 日上三竿之时,裴杰和春夏秋冬几人便聚集在了胡非的厢房门外,没有一个人敢去敲门,生怕大初一早上就挨少爷一顿打。 院落正中,宋慎恭敬的站着,低着头,一脸歉疚。 一大早,他就亲自来到了胡府,备了厚礼,先去前院拜见了胡惟庸之后,就来到了后院,一直等着胡非起来。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胡非睡醒,即便双腿已经几乎全部失去知觉,他也不敢动一下。 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得胡非的原谅,所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这么一直站着等待胡非醒来。 期间,裴杰等人看不过去,也曾上前劝阻宋慎改日再来,或者先去正厅等候,可是宋慎全部拒绝,说什么也不肯。 厢房门前,春蝶一个劲儿的冲裴杰使着眼色,试着裴杰去敲门。 “我不!你怎么不去?!” “今日是大年初一,我可不想挨打。” 裴杰连连摆手,不满的说道。 “你皮糙肉厚,总不能眼看着少爷对我们四个动手吧?” 春蝶指了指自己和夏蝉三人,苦着脸说道。 “你们是姑娘家,少爷就算想动手,就不会对你们动手的,最多骂几句,我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打!” 裴杰连连摇头,缩着脖子说道。 他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这事挨打了。 看到裴杰这个样子,春夏秋冬四女不由得全都露出了一脸鄙夷的神情。 裴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比起被春蝶他们嫌弃,总好过挨打。 正在这时,后门推开,小五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院中站着这么多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昨夜是年夜,所以回到府中之后,胡非就让小五早早的回家去了。 看到小五出现,裴杰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小五,少爷叫你,在里面等你半天了。” 裴杰指了指胡非的房间,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五迟疑了一下,没有多想,快步走到了胡非的房门前。 “少爷,您找我吗?” 小五一边敲了敲房门,一边低声问了一句。 看着小五浑然不知的无辜样子,春蝶几人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同情。 “对不起少爷,我是不是来晚了啊?您找我什么事啊?” 小五看屋子里没有动静,侧耳聆听了一下,焦急的问道,同时手上敲门的动作又加大了几分。 昨夜离开之时,胡非叮嘱他午时过来,但是他为了不耽误事,特意早早赶了过来。 紧接着,房门突然打开,胡非已经铁青着脸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 小五吓了一跳,看着脸色铁青的胡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喃喃地说道。 可是胡非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小五的身上,而是正在阴森森的瞪着小五身后不远处的裴杰。 看到胡非的眼神,裴杰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妙,下意识的缓缓向后移动着脚步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家三口 胡府。 玲珑苑。 “少爷,裴大哥说你找我?” 小五看着面前的胡非,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套,一脸自责的问道。 可是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胡非突然扬手一甩,一只茶碗就已经向着裴杰的面门闪电般飞了过去! “少爷” 裴杰尖叫一声,脖子一缩,掉头就跑。 紧接着,茶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瞬间摔成了粉碎。 “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胡非瞪着掉头鼠窜裴杰,冷冷的说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话音,原本掉头就跑的裴杰急忙停下了脚步,转头苦着脸看向了胡非。 “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我又哪儿惹您生气了?” 裴杰看着胡非,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委屈的说道。 “欺负小五什么都不知道是吧?我早就听到你刚才的话了!” 胡非瞪了裴杰一眼,不满的说道。 其实他早就被吵醒了,也听到了刚才裴杰和春蝶之间的对话,原本还想睡个回笼觉,可是紧接着就听到裴杰唆使小五敲门。 “原来你早就醒了啊?” 裴杰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无奈的说道。 “小五,以后不要相信他们几个,别看他们人五人六的,没一个好人。” 胡非转头看了看小五,认真的说道。 小五茫然的点了点头,至今都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听了胡非的话,春蝶几人也急忙低下了头,生怕胡非把邪火发到她们身上。 “少爷,不是我故意要吵你,是一大早宋公子就来了,备了厚礼向老爷拜了年,然后就到后院了,是老爷让我们叫你起床的。” 裴杰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宋慎,委屈巴巴地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这才注意到院子中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宋老弟,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胡非不再理会裴杰,穿着睡袍走出了房间,打量了一眼站在院中的宋慎,疑惑的问道。 “胡兄,小弟是来代祖父宋濂向胡兄致歉的,昨夜宫中年宴上发生的事,小弟已经知道了,小弟祖父并非有意刁难胡兄,还望胡兄不要记恨,如果心中有气,一切冲我来便可,只要胡兄肯原谅,让小弟我做什么都愿意。” 宋慎擦了擦头上的汗,恭敬的拱着双手,认真的说道。 听到宋慎的话,胡非忍不住摇头一笑。 “宋老弟,你我既是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太史公之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你还亲自登门致歉,不至于此。”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他的确没有记恨宋濂,虽然当时心中十分不爽,可是他还得谢谢宋濂,如果没有宋濂的挑衅,或许昨晚也不会那么顺利,这么想来,宋濂其实是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 听到胡非的话,宋慎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多谢胡兄,胡兄胸襟宽广,小弟佩服!” 紧接着,宋慎再次拱手行礼,大声说道。 可是刚一放松,早就麻痹的双腿突然失去了控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我不是已经原谅了吗,何至于行如此大礼!” “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胡非皱了皱眉头,连忙摆着手说道。 “腿腿麻了” 宋慎跪在地上,脸色憋成了通红,看着胡非,尴尬的说道。 听到宋慎的话,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裴杰等人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别笑了,还不赶紧扶宋公子起来!” 胡非瞪了一眼忍俊不禁的裴杰,大声说道。 裴杰缩了缩脖子,急忙招呼小五一同上前,将宋慎从地上搀了起来,扶进了正厅。 胡非穿好衣服之后,也来到了正厅之中。 “这么点事,也值得你一大早就跑到胡府来请罪?” 胡非一边坐下,一边看着宋慎,苦笑着问道。 “祖父昨日之举,的确有些冒犯胡兄,理应上门请罪。” 宋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不至于,你回去转告太史公,昨夜之事,我不会在意。”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多谢胡兄。” “不过祖父当时并不知我与胡兄的交情,否则也不至于发生昨晚的事,好在胡兄大人大量,不介意就好。” 宋慎点了点头说道。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你也不必担心与我之间的关系,你我还是朋友。” 胡非笑着说道。 “太好了,祖父还说,如果胡兄愿意,请胡兄到府中做客,届时必定略备薄酒,以示歉意。” 宋慎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好,不过今日恐怕不行了,午后我还有事,改日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也好。” 宋慎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过眼神之中不自然的闪过了一丝失落。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宋慎便起身告别,胡非示意裴杰亲自将宋慎送出了府门。 想起昨晚在年宴之上与宋濂斗诗的情形,胡非忍不住抿嘴一笑。 他与宋濂之间,这次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但是即便宋濂现在想示好,他也不想那么快答应,至少得晾这个老头子几天再说。 一来二去,时间已近午时。 胡非也来到了前院正厅,打算与胡惟庸一起用膳,就当是年后团聚。 而且还专门叮嘱秦海,安排了两桌,让秦海和裴杰以及春蝶几人也坐了一桌。 不过正当众人吃得正香之际,一名下人便手忙脚乱的跑进了正厅。 “启禀老爷,少爷,安庆公主来了!” 下人行了一礼,匆忙说道。 听了下人的话,在座的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安庆公主已经带着宫女小蝶,以及两名侍卫快步而来。 看到这一幕,在座的众人除了胡非之外,全都纷纷起身。 很快,安庆公主就迈步走进了正厅之中。 “不知安庆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胡惟庸拱手一礼,缓缓说道。 “见过公主殿下。” 裴杰等人纷纷恭敬行礼,齐声说道。 “见过胡相。” 安庆公主急忙冲着胡惟庸还礼,恭敬的说道。 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互相客气的胡惟庸的安庆公主,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公主殿下,您怎么突然来了?” 胡惟庸打量了一眼安庆公主,迟疑着问道。 今日是大年初一,这个时候安庆公主应该在宫中陪着陛下和皇后才是。 安庆公主一听,瞟了一眼胡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来了正好,咱们一家三口正好团聚,我说怎么总感觉缺点什么呢,原来是缺你。” 没等安庆公主回答,胡非就忍不住笑着说道,看向安庆公主的双眼之中满是深情。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脸色瞬间绯红,偷瞄了一眼胡惟庸,害羞的低下了头。 “臭小子,不得胡说!” 胡惟庸瞪了胡非一眼,瞟了瞟小蝶和守在门外的那两名侍卫,沉声说道。 “本来就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用午膳呢吧?来来来,尝一尝家里的手艺,以后免不了经常要吃,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拉着安庆公主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安庆公主低着头,乖乖的坐在了胡非的身边。 胡惟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缓缓落座。 随着安庆公主的到来,正厅中的气氛也发生了改变,众人全都低头默默的吃着,而胡非却嘴里不停地介绍着每一道菜,旁若无人的为安庆公主夹着菜,直接将胡惟庸晾在了一边,甚至还几次亲自将饭菜喂到安庆公主的口中。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如坐针毡,气氛越发的尴尬。 而安庆公主的脸蛋,早就因为害羞而变成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吃饱喝足之后,胡非便直接带着安庆公主回了玲珑苑,并且叮嘱小蝶和那两名侍卫留在了前院,不许跟着。 裴杰等人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全都留在了前院,这儿蹲一个,那儿坐一个,无所事事 第二百四十章 顶风作案 胡府。 前院正厅。 午饭过去没多久,胡府突然热闹了起来,各阶官员纷纷备着厚礼上门,争先恐后的来给胡惟庸拜年。 今年的大年初一,格外不同,往年就算是胡惟庸贵为宰相,也没有这么多人登门,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因为忌惮有人弹劾胡惟庸相权太甚,甚至有谋反之心而望而却步,不敢登门。 可是今年明显有了不同,那些平日里与胡惟庸并无交集,甚至芝麻小官也纷纷登门,就好像约好了一样。 面对这样的情形,胡惟庸进退两难,人家大年初一上门拜年,总不能全都赶出去吧?可是不赶又担心有人将这件事全都捅到陛下那里去,到时候再给他安一个结党的莫须有罪名。 他也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因为儿子昨晚在年宴之上更得陛下宠信,而且一跃成为了九安侯,所以才接着拜年前来巴结。 但是儿子自从带着公主进了玲珑苑之后就再没有出来,他一方面想要跟儿子商量一下应对之策,一方面又担心公主在玲珑苑的事被那些官员看见,一旦败露,下场可能比有人弹劾他结党都严重。 所以,胡惟庸一边应付着一众官员,一边时不时的向外张望,生怕胡非带着安庆公主出现,那样麻烦就大了。 可是他想消停,总有人不想让他消停,一众官员们看胡非迟迟没有出现,时不时的就会问起,胡惟庸只能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 就这样硬挺了半天,胡惟庸实在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走出了正厅,将管家秦海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老爷?怎么了?” 秦海凑到近前,迟疑着问道。 “你去后院看看少爷在干什么,让他没事就赶紧送公主从后门离开,然后来帮我应付里面那些人,都是来找他的!” 胡惟庸瞄了一眼身后正厅中的那些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向玲珑苑快步而去。 接着,胡惟庸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笑脸,重新回到了正厅之中,继续与一众官员们闲谈着。 没过一会儿,秦海就从玲珑苑返回,站在正厅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向一众官员示意了一下,缓缓走出了正厅。 “怎么样?” 胡惟庸看着独自回来的秦海,沉声问道。 “老爷,少爷和公主在自己的厢房内,我没敢靠近。” 秦海苦着脸,低声说道。 “废物!有什么不敢的?!老夫这边火烧眉毛了都,你” 胡惟庸瞪了一眼秦海,刚想责备,突然发现秦海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紧接着,胡惟庸皱着眉头问道。 “还能做什么” 秦海苦着脸说道。 “做” 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了过来,瞬间老脸一红。 “这个兔崽子,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脑子里面只想着这个?!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他的脑袋要不要了?!” 明白过来的胡惟庸忍不住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说着,刚想迈步向玲珑苑走去,可是紧接着急忙停住了脚步,气得牙痒痒。 “你去中门守着,只要看到他出来,立刻让他把人从后门送走,然后带他来见我!”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没好气的转头冲着秦海咬着牙说道。 “是,老爷。” 秦海答应了一声,苦着脸重新向玲珑苑走去,躲在中门附近观察着玲珑苑中的情况,一步都不敢靠近,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无奈的胡惟庸又重新回到了正厅,搪塞说胡非有事已经离开了府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听到胡惟庸的话,一众官员们一个个满脸失望,不过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担心胡惟庸误会自己只是单纯来找九安侯的。 就这样,胡惟庸一直陪着一众官员们干聊了两个时辰,众人才纷纷起身,陆续告别离开。 直到最后,胡非都没有出现。 送走大小官员之后,胡惟庸终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直接端起一碗茶一饮而尽。 可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裴杰快步来到了正厅门口。 为了避免尴尬,裴杰等人原本早就已经躲到了胡府门外。 “老爷,大都督府都督李文忠来了。” 裴杰一边拱手一礼,一边急忙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惟庸心里一紧,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胡惟庸急忙起身,满脸疑惑的问道。 “不清楚。” 裴杰摇着头说道。 “快请!” 胡惟庸叹了口气,急忙摆着手说道。 李文忠从未来过胡府,今日突然到访,让胡惟庸有些措手不及,主要是担心后院起火。 很快,李文忠便在裴杰的陪同之下快步来到了正厅。 “李都督,稀客啊。” 胡惟庸急忙迎了上去,笑脸相迎,拱了拱手说道。 “见过胡相。” 李文忠笑了笑,还了一礼,缓缓说道,接着就将手里提着的一只礼盒双手奉上。 “李都督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备什么礼啊?” 胡惟庸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一旁的裴杰将礼盒接过。 “在下一直身居军中,家中拮据,只是略备薄礼,还望胡相笑纳。” 李文忠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都督客气了,请坐。” 胡惟庸笑着摆了摆手,接着示意李文忠落座。 “胡相,是否身体不适?怎么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李文忠注意到胡惟庸一直在擦汗,于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噢,没有没有,只是今日都督突然登门,老夫有些受宠若惊,无妨无妨。” 胡惟庸挤出了一丝笑容,尴尬的编了个理由说道。 “胡相言重了。” 李文忠摆了摆手,客气的说道。 “不知都督今日前来,是否还有别的事?” 胡惟庸看着李文忠,试探着问道。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他就要想办法送客了。 “不知令公子此时是否在府中?”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噢,找他啊?” 一听李文忠也是来找儿子,胡惟庸愣了一下,尴尬的说道。 “没错,昨夜年宴之时,父皇叮嘱我向令公子学习信号枪的制作之法,我人在军中,年节之时也没有什么应酬,所以就想来向令公子学习制作之法,带回军中,尽快做出来好分配三军。” 李文忠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噢,这样啊,可是他不在啊,一早就出去了,现在都没回来,要不然你先回去,等他回来我让他亲自去找你?”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样啊,那他去了哪儿,我可以直接去寻他。” 李文忠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缓缓问道。 “他” 胡惟庸一听,不由得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怎么?胡相不方便透露吗?”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只是” 胡惟庸苦着脸,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都督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胡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听到儿子的声音,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终于松了口气,整个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湿透了。 随着话音,胡非已经一脸笑容的走进了正厅,从容的冲着李文忠恭敬的行了一礼。 看到胡非出现,李文忠也站起了身,打量着胡非略显不整的衣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胡惟庸。 胡惟庸刚才还说胡非不在府中,可是李文忠看着胡非的模样,并不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倒像是刚从被窝中爬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胡府。 前院正厅。 姗姗来迟的胡非看了一眼余惊未消的胡惟庸,缓缓来到了李文忠近前,心底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现在已经贵为九安侯,在我面前,就不必自称下官了。” 李文忠看着胡非,笑了笑说道,态度已经比从前面对胡非的时候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下官身为大都督府照磨,不管是不是九安侯,在都督面前,始终都该以下官自居。”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好,说不过你,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随你。” 李文忠摇头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下官刚才远远地就听到了,都督此番前来,是为了信号枪的制作方法而来?” 胡非看着李文忠,缓缓问道。 “正是,既然父皇让三军齐备此枪,本都督就想着尽快做出来,也好尽快分配三军。” 李文忠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 “裴杰,笔墨纸砚!” 胡非答应了一声,紧接着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外的裴杰,大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裴杰立即答应了一声,急忙去准备去了。 胡非笑了笑,若无其事的示意李文忠先行落座稍候。 胡惟庸坐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胡非,暗中咬着牙,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 很快,裴杰就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胡非也不耽搁,立刻拿起笔将信号枪的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一五一十的写的明明白白。 等全都写详细之后,胡非起身双手奉上。 李文忠看着手中记录详尽的信号枪制作方法,忍不住频频点头,脸上满是笑容。 “好,既然此法已得,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便回去准备,尽量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来。” “胡相,告辞!” 李文忠心满意足的将制作方法收起来,冲着胡惟庸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都督慢走!” 胡惟庸不敢挽留,急忙拱手送别。 目送着李文忠走出府门,胡惟庸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急忙命令秦海将府门关闭,直接闭门谢客,生怕再有人登门。 紧接着,胡惟庸咬牙切齿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胡非。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着愤怒的胡惟庸,笑着问道。 “臭小子!你还有脸问我!?你说,你刚才在玲珑苑中都做了什么?!” 胡惟庸指着胡非,大声问道。 “男女之间的事,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胡非笑了笑,忍俊不禁的问道。 “呸!谁打听了?!你小子别胡说!” “我是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不是驸马呢!就敢把公主往你屋里领!?”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少人登门?!连李文忠都来了,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毁了皇家清誉,你知道是多大的罪过?!” 胡惟庸气急败坏的瞪着胡非,没好气的说道。 “知道更好,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样陛下就算到时候想赖都赖不掉了。” 胡非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 “祖宗!你想气死老夫是不是?!”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一脸无奈的说道。 “行了行了,消消气,我以为多大点事儿,不会有人知道的,除非你到处跟你去说。” “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打紧,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子,我撕烂他的嘴!” 胡非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胡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胡惟庸无奈的叹了口气,气鼓鼓的坐了回去。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的事,幸好没有被任何人撞见,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好了,我还得进宫一趟,你也别气了,万一气出个好歹,卧床不起,我还得花时间伺候你,你老老实实地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臭小子,你又咒我是不是?!” 胡惟庸一听,立刻又瞪大了双眼,不满的说道。 胡非撇嘴一笑,不再理会胡惟庸,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大年初一,你进宫做什么?!” 紧接着,胡惟庸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大声问道。 “为未来岳母准备了年礼,得抓紧送进去,老头子哄高兴了,总不能把老太太落下吧。”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出了门外。 “混账!又口出狂言!没大没小!” 胡惟庸一听,不满的厉声喝道。 “臭小子!你连皇后的年礼都准备了,老夫的呢?!” 可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混账儿子几乎为所有人都准备了年礼,却偏偏没有自己的份,忍不住大声追问道。 可是胡非早已经离开了前院,带着裴杰等人回了玲珑苑。 “有了媳妇儿忘了爹!你个白眼狼!” 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的胡惟庸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失望的喃喃自语道。 皇宫。 坤宁宫。 马皇后坐在坐塌之上,正在聚精会神的欣赏着胡非在年宴之上所作的那五首诗,虽然她并不精通诗文,可是想起昨晚年宴之上胡非的表现,嘴角总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胡非与女儿的婚事,是她亲自保得媒,看到胡非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败太史公宋濂,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昨夜年宴之上发生的事,现如今早已在京师城中传开,胡非所作的五首诗也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没有人再敢质疑胡非的诗神之名。 正在这时,近侍太监冯绍缓缓步入了大殿之中。 “启禀皇后娘娘,安庆公主与胡非在外求见。” 冯绍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听到冯绍的话,马皇后回过神来,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快宣!” 马皇后一边放下手中的诗文,一边催促着说道,一脸期待的抬头向大殿门口张望着。 冯绍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而出。 很快,胡非就牵着安庆公主的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见到母后,安庆公主小脸一红,急忙将手从胡非的手中硬生生抽出,害羞的低下了头。 “儿臣胡非,参见母后!” 胡非笑了笑,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儿臣见过母后。” 安庆公主低着头,红着脸说道,说话间还不忘白了胡非一眼。 “快起来吧。” 马皇后满脸笑容,抬了抬手说道,眼神中满是欣慰。 刚才二人牵手的举动,她早就看在了眼里,但她却不知道那是胡非故意而为。 “谢母后。” 胡非拱手说了一句,缓缓起身,接着又将安庆公主轻轻扶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马皇后嘴角的笑容更甚。 “赐座!” 紧接着,马皇后立即命令冯绍为胡非和安庆公主各自赐了座,坐在了自己的近前。 “你二人这是从胡府中而来吗?” 马皇后打量了二人一眼,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女儿出宫之事,她早就收到了禀报。 “正是。” 胡非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 “嫦姝自幼被本宫和她父皇娇惯坏了,吃不得半点苦,以后如果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还得多谦让着她一点,多多包容。” 马皇后看了一眼女儿,语重心长的冲着胡非叮嘱道。 胡非一听,心中乐开了花,知道马皇后已经彻底将自己当成了乘龙快婿,自己的这个驸马之位是跑不掉了。 “母后放心,儿臣日后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 “不过母后刚才所言儿臣却不赞同,嫦姝在儿臣眼里,并不像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公主,反而很懂事,也很温柔,与她相遇,是儿臣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从今往后,儿臣定当不离不弃,视若珍宝。” 胡非扭头看着安庆公主,眼含深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胡非这段露骨的情话,安庆公主再次害羞的低下了头,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流。 看到这一幕,马皇后忍不住抿嘴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乘龙快婿 皇宫。 坤宁宫。 看着胡非对女儿一脸深情的样子,马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非儿,本宫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在年宴之上更是表现的不错,让本宫大开眼界。” 马皇后看着胡非,笑盈盈的说道。 “多谢母后盛誉,不过说起年宴,儿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听到马皇后称呼自己为非儿,胡非心里一阵美滋滋的。 “何事?” 马皇后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也露出了一丝疑惑,因为她未曾听胡非说找母后有事。 “年宴之上儿臣为陛下献了三件年礼,而在年节之前儿臣也为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也送了礼,所有人都送了,怎么能唯独不给母后送呢?”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哦?还有本宫的份?” 马皇后一听,乐开了花,笑着问道。 “当然,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母后。” 胡非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胭脂盒,缓缓打开,展露在了马皇后面前。 木盒之中,放着两只银制小瓶,晶莹剔透,形状别致。 “这是何物?” 看到两只银瓶,马皇后露出了满脸好奇,忍不住问道。 “这银瓶之中所盛之物,名为香水,是儿臣为母后与嫦姝亲手研制,作为年礼,送与母后跟嫦姝。” 胡非指了指盒子中的银瓶,缓缓说道。 “香水?” 安庆公主一听,好奇的凑到了近前,满脸期待着打量着。 马皇后也从坐榻之上起身,缓缓来到了近前。 “香水又为何物?” 马皇后一边打量着盒中银瓶,一边疑惑的问道。 “香水,顾名思义,就是能散发出特制清香的液体,将此液体按着这个开关在身上,可以散发出香味,让整个身体上都萦绕着这股味道,经久不散。” “相对于一般的胭脂水粉来说,味道更持久,更精炼,而且操作简单,只需轻轻一喷即可。”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叫过了太监冯绍,将盒子递到了冯绍的手中,然后拿出一瓶,对着空中轻轻一喷。 随着一股化为水雾一般的液体喷出,一股清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嗯,好香啊!” 一旁的安庆公主闻到这股味道,忍不住惊喜的喊道。 马皇后也是忍不住闻了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频频点着头,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这是你亲手所制?!” 马皇后惊讶地看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没错。” 胡非点着头答道。 “难为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东西都能做得出来,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显露出来?” 马皇后赞许的看着胡非,忍不住感慨着说道。 “母后过誉了,只不过儿臣平时里喜欢瞎琢磨罢了,算不得什么,母后喜欢就好。”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喜欢,十分喜欢。” “小冯子,收起来吧。” 马皇后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冯绍点了点头,缓缓将盒子合了起来。 “哎?母后?” 安庆公主一看,急忙伸了伸手,苦着脸说道。 “噢,本宫差点忘了,这里面还有你的一份。” “小冯子,给公主取一瓶出来。” 马皇后一看,立刻想了起来,笑着说道。 冯绍答应了一声,急忙从盒中取出一瓶,递给了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把玩着手中的香水,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 看着马皇后和安庆公主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胡非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份礼物是送到二人心坎上了。 常言道,想要搞定媳妇儿,就得先搞定丈母娘。而搞定了丈母娘,离搞定朱元璋就不远了。 讨好马皇后,是他为自己的驸马之位上的一道保险,确保这件事万无一失。 随后,胡非留在坤宁宫又寒暄了好一阵之后,这才告别了马皇后,离开了皇宫。 傍晚时分。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喝着茶,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箱子。 左右两侧已经站满了人,除了洪宾口楼、翰林轩、惠丰银行的人之外,所有护卫,以及裴杰和小五等人也全都在列,齐云也在。 “少爷,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站在胡非身边的秋鹂看了一眼众人,清点了一下人数,转头冲着胡非恭敬的说道。 “好。” 胡非答应了一声,转头面向着众人,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辛苦了,有的人更是经常起早贪黑,本少爷都看在眼里。” “既然年节已至,那本少爷总该表示表示,所以就为大家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岁钱,不多,别嫌少,大家放心,只要跟着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胡非看着众人,伸手打开了旁边的箱子,笑着说道。 听到少爷说要发钱,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个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尤其是那些一早就在胡府中当值的护卫,眼睛都直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少爷发岁钱,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头一遭啊。 少爷能这么想着他们,就算钱再少,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开始吧。” 在众人的惊讶之中,胡非看了一眼秋鹂,缓缓说道。 秋鹂点了点头,接着拿出了一张纸。 “接下来念到名字的人,上来领钱。” “裴杰。” 秋鹂看了看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裴杰明显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自己没有份。 接着裴杰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胡非,缓缓走上前。 秋鹂看着一脸期待的裴杰笑了笑,缓缓从箱子中取出了一份用红布制成的钱袋子,递给了裴杰。 “谢谢少爷!” 裴杰冲着胡非鞠了一躬,双手接过了钱袋,可是突然觉得袋子比想象当中要沉了许多,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打开袋子向里面瞅了一眼。 不瞅不要紧,一瞅之下,看着袋子中白花花一片的银子,忍不住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这么多?!” “少爷,这都是给我的?不会是搞错了吧?” 裴杰看着胡非,忍不住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还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 “没搞错,这是你应得的。” “每个人拿到钱都没必要像他这么没见过世面,里面的钱都是你们应得的。”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谢谢少爷。” 裴杰感激的再次道了一声谢,心满意足的退到了一边,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众人看着裴杰夸张的样子,原本以为他在故弄玄虚,可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心中的惊讶比裴杰还要夸张。 他们以为少爷说没多少钱就真的没多少钱,可是等拿到手之后才知道,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点钱,对于现在的胡非来说,跟路边的石子一样,已经算不上什么,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看着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的样子,胡非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比挣钱更开心的事,就是花钱。 “齐云。”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轮到了齐云。 原本齐云一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只是过来走个过场,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念到了自己。 听到秋鹂的话,齐云急忙走出,冲着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冲着秋鹂拱了拱手。 不过秋鹂却没有再从箱子中取钱,而是收起名单退到了一边。 看到这一幕,伸出手来的齐云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歪打正着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 看着一脸尴尬的齐云,胡非笑了笑,看向了齐云身后的众人。 “你们都下去吧。” 胡非看了一眼其余众人,摆了摆手说道。 众人答应了一声,纷纷行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高兴。 随着其他人陆续离开之后,正厅中只剩下了裴杰几人和僵在原地无所适从的齐云。 “箱子里剩下的钱你带走,逐级按照人头平分,如果不够的话,直接到惠丰银行,找她要。” 胡非看着齐云,笑了笑,指了指秋鹂说道。 “少爷,我们也有份吗?” 齐云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刚才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为少爷做过事,可是他们这些人,只是宣誓效忠少爷,但却并没有为少爷做过什么。 所以,让他拿钱,他于心有愧。 “当然,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既然跟了我,我就不会亏待任何人,如果不是担心动静太大,我早就想见见他们了。” 胡非笑了笑,肯定的说道。 “多谢少爷,我等必定一心忠于少爷,万死不辞!” 齐云感激的点了点头,拱着手,一脸诚恳的说道。 “别整天把死字挂在嘴上,能活就好好活着,人只有一条命,别那么不当回事。”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是,少爷教训的是。” 齐云点着头,拱手说道。 “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后门准备了马车,车里还有几箱,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将钱逐个发给大家吧,注意隐秘。” 胡非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是,少爷。” 齐云拱手行了一礼,抱着桌上的箱子躬身退下。 裴杰见状,陪着齐云,护送着离开。 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齐云缓缓走出正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齐云他们到底发展了多少人他都不知道,为了隐秘,他让齐云将所有人分成了不同的等级,分开联络和管治,连齐云都不知道具体人数,何况是他。 但是他知道,万一真的有一天需要起用这些人,那一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越底层的人,在关键的时刻,越能豁得出去,他要的就是这个。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正与庞玉海站在乐高箱子前,照着画作将一块块木头拼接起来。 这两日,朱元璋一直沉浸其中,越来越有兴致,坍塌的模型,已经被他恢复了将近一半,那副宏伟壮观的京师全貌模型已经初具雏形。 看到自己的杰作,朱元璋带着满脸的笑意,兴致勃勃。 他是兴致正浓,可是却苦了庞玉海,为了让朱元璋更轻松一些,每每都是他照着画作将需要的木块一一找出来摆放到相应的位置,然后再由朱元璋一块块拼起来。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小太监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嗯?她怎么这么晚来了?” “宣吧。” 正在拼着乐高的朱元璋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很快,马皇后便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朱元璋正沉浸在乐高的拼接之中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缓缓走到了近前。 “见过陛下。” 马皇后一边看着已经拼成一半的乐高,一边行了一礼,轻声问安。 “嗯,这么晚了,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朱元璋头也没回的问道。 “怎么?莫非是臣妾打搅了陛下?” “看来陛下现在的心思全都在这一堆木块上面,臣妾专程过来,陛下却看都不看臣妾一眼。”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马皇后撅了噘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打算离开。 “梓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打搅,一点都不打搅。” 听到马皇后的话,朱元璋急忙转身,陪起了笑脸,温柔的说道。 “我还以为陛下只会一心扑在这东西上面呢,要不是它,陛下也不会自年宴之后连坤宁宫都不去了。” “都怪胡非,臣妾明日就召他进宫,好好收拾收拾他。” 马皇后看了一眼乐高箱子,佯装生气的说道。 “不至于,不至于,啊,朕这不是闲着没事吗,既然你来了,那朕陪你就是了。” 朱元璋一听马皇后要借故收拾胡非,急忙摆着手说道,紧接着悄悄示意庞玉海将乐高盖子合了起来。 听到朱元璋的话,马皇后满意的笑了笑,扶着朱元璋坐在了坐榻之上,并且亲自为朱元璋倒了一杯茶。 朱元璋看着温柔的马皇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紧接着迟疑了一下,不自觉的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陛下,看样子,你最近对胡非印象大有改观啊。” 接着,马皇后看着朱元璋,试探着问道。 “嗯,这次在年宴之上,他又一次让朕意想不到,不得不说,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材。” 朱元璋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 “既然如此,还不趁着现在让他和嫦姝早点完婚?如今胡非已经晋为九安侯,身份地位越发不同,岂不正是时候。” 马皇后一听,急忙趁机说道。 可是听了马皇后的话,朱元璋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所有不知啊,朕在年宴之上赐他为九安侯的事,虽然看起来大臣们纷纷祝贺,可是其中肯定有人心中不服,如果这么快就让他们完婚,让胡非再登驸马之位,恐怕心中不服的人更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些人又得跑到朕的面前说三道四,朕想想就头疼。”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那难道陛下要因为担心别人心中不服就一直不让他们完婚不成?” 马皇后一听,不满的说道。 “当然不是,朕已经决定了的事,当然不会变卦。不过,朕想的是,年节已过,春闱将至,等到时候胡非在春闱之中取得一定成绩之后,朕再让他们二人完婚,正好借此堵住那些人的嘴,省得他们整天议论。” 朱元璋急忙解释道。 “参加春闱?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以他的性子,会去吗?臣妾可记得,就连进入国子监都是陛下亲自下旨逼着他去的。” 马皇后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又担忧着说道。 “这可由不得他,实在不行,朕就再下一道圣旨,到时候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朱元璋笑了笑,大声说道。 “那就好,以他的才能,到时候一定能在春闱之中取得成就,即便不是状元,最低也得是探花。” 马皇后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看到马皇后顺了意,朱元璋总算松了口气,他看的出来,马皇后早就将胡非当成了乘龙快婿,恨不得胡非现在就成为驸马。 可是紧接着,朱元璋又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气味,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马皇后。 “梓潼,你最近是不是新换了胭脂啊?怎么你身上的味道变得不同了呢?” 朱元璋凑到马皇后身边闻了闻,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不是胭脂,是换了香水,胡非那孩子有心,特意为臣妾调制了一种特制的香水,这味道就是从香水中来的。” 马皇后一听,笑着说道。 “他还懂这个?” “不过这味道的确不错,闻了让人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朱元璋愣了一下,缓缓地说道,说着忍不住再次凑到了马皇后近前,用力嗅了嗅。 看到朱元璋的举动,马皇后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庞玉海,脸色微红。 “庞玉海,摆驾坤宁宫,朕今晚要在坤宁宫就寝。”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冲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出去准备去了。 马皇后红着脸,扶起了朱元璋,依偎着向外走去,心中对于胡非的喜欢越发的肯定、 胡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为了讨好马皇后而研制的香水,居然还有这样的功效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怕出名 胡府。 玲珑苑。 正厅之中,胡非与安庆公主相对而坐,享用着早膳。 自从上次安庆公主来过一次之后,接下来的几日便不再避讳胡惟庸,几乎每日都是早早的便出了宫,跟在胡非的身边形影不离。 而出宫的理由,都是借口到韩国公府上见姐姐临安公主,无形之中将临安公主当成了挡箭牌。 为此,胡非还特意亲自备了厚礼去了一趟韩国公府,安抚了一下临安公主,顺便将答应李善长的那支钢笔送了过去。 可是虽然临安公主的借口每次都是同样的,但其实早就被马皇后看穿,不过由于近日马皇后的心情十分不错,所以也并没有拆穿。 至于心情不错的原因,胡非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 正在胡非与临安公主吃的正香之际,裴杰快步来到了门口,犹豫着踱起了步子。 “怎么了?” 胡非看着在门口晃来晃去的裴杰,皱了皱眉头问道。 “少爷,秦管家又赖在中门不走了,说是老爷说了,说什么都得让您到前院去一趟,今天又来了很多人拜年。” 裴杰苦着脸站在门口,为难的说道。 “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说道。 从年宴那晚之后,这京师城的文武百官就像是得了病一样,整天都有人备着厚礼前来胡府拜年,每天是络绎不绝,送走一批又来一批。 胡惟庸光是还礼就已经累得够呛了,而且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儿子来的。可是儿子一直避而不见,搞得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推脱说儿子不在府中。 但是近日那些官员们一日比一日来的早,甚至有的还第二次登门,好像不见到胡非不罢休一样。 胡惟庸终于顶不住了,只好让秦海来叫胡非出去,可是胡非最烦这种应酬,一直避而不见。 这不,今日一大早就有人登门,胡惟庸脱不开身,只好又让秦海来请胡非过去。 不过早在昨日,胡非就已经命令裴杰带人将中门守住了,不管是谁都不让进来,就算胡惟庸亲临,没有他的允许,也不许放进来。 “估计是都听说来得晚见不到少爷你,所以今日这么早就都来了,您看怎么办吧?” 裴杰苦着脸说道。 “不见不见,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嘛?” 胡非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裴杰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转身向中门走去。 可是还没等走出几步,一阵厉喝却已经突然从中门的方向传了过来。 “臭小子!你想造反啊?!” “赶紧给我滚出来!” “让开!你们想跟着他一起造反吗?!滚开!” 胡惟庸亲自来了! “少爷?怎么办?” 裴杰急忙转身走了回来,苦着脸问道。 敢拦老爷的路,几乎和吃了熊心豹子胆差不多,一旦把老爷逼急了,挨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非哥,要不你就去一趟吧,别把胡相气出个好歹来!” 安庆公主听着远处传来的胡惟庸的怒喝声,忍不住说道。 “没那功夫,赶紧扯呼!” 胡非摆了摆手,直接起身拉着安庆公主出了正厅,冲后门跑去。 春蝶和小五一看,急忙跟上。 “少爷,等等我啊!” 裴杰瞟了一眼中门方向,顾不上自己的手下,急忙向后门追去。 “裴杰,你留下,帮我挡一会儿!” 可是紧接着,胡非的声音便从后门外传了进来,然后裴杰便眼巴巴的看着后门重重的关上。 裴杰愣在了原地,看着紧闭的后门,再看看中门的方向,跺了跺脚,无奈的向中门走去。 中门处,被护卫拦下的胡惟庸整张脸气成了通红,亲眼看着儿子拉着安庆公主逃出了后门。 “老爷,别喊了,一会儿被前院那些人听到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安庆公主在府中,那就麻烦了。” 秦海警惕的看了看前院的方向,拉着胡惟庸担忧的说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下意识的闭上了嘴,无奈的叹了口气,紧接着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几名护卫。 “你们等着,哪儿都别走,看老夫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还有你!” 胡惟庸咬了咬牙,指了指几名护卫和随后赶到的裴杰,怒骂了一声,转身气鼓鼓的向前院走去。 看着生气离开的老爷,裴杰呆呆地愣在了原地,露出了满脸委屈。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着已经拼出一大半的乐高模型,心中成就感满满。 最近几日,他晚上早早的便去坤宁宫就寝,日间就待在养心殿研究乐高,总管即将成型了。 “陛下,听说近日胡府热闹的很,文武百官们纷纷备着厚礼前去拜年,胡府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庞玉海站在一旁,缓缓的说道。 “哼,这群见风使舵的人,不好好为朝廷效力,就知道巴结,拍马屁。”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听说胡相最近可是头疼的很,迎来送往,估计好久没有应酬过这么多客人了。” 庞玉海笑着说道。 “胡非呢?最近在干什么?”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听说胡公子最近一直不着家,躲着不见客。” 庞玉海笑着答道。 “他的心思,怎么会花在这种应酬上?” 朱元璋撇了撇嘴,缓缓说道,听起来似乎话中有话。 “不过胡府突然变得这么热闹,那么多人上门巴结,那些之前弹劾胡相结党之人却变得安静了起来。”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再次说道。 “哼,那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在的这些人,都是去巴结胡非的,只不过胡非不屑这一套,见都懒得见他们。”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笑着说道,言语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赞许之意。 听了朱元璋的话,庞玉海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赞同朱元璋的话。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帮着朕尽快把这模型拼起来。” 朱元璋白了庞玉海一眼,不满的催促道。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继续帮着朱元璋照着画作将剩下的木块一一挑了出来。 东宫。 后殿。 太子朱标手执钢笔,正在纸上练着书法。 自从得到了这支钢笔之后,他就痴迷上了练字,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练练书法,觉得这钢笔写出来的字可比毛笔写出来的字精致多了。 正在这时,肖琦缓缓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今日胡府中又去了很多人,这已经是第五日了,相府的仓库估计都要堆满了。”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胡非呢?还是躲着不见?” 朱标笑了笑,缓缓的问道。 “是,一大早就出了府,估计又得夜幕降临才会回去。” 肖琦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 “他倒知道躲清静,再这样下去,胡相恐怕也要闭门谢客了。” 朱标一边写着字,一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殿下,公主今日又去了胡府,此事,要不要暗中叮嘱胡非一声,别到时候传到宫里,不好收场。” 肖琦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了父皇和母后吗?” 紧接着,朱标看了看肖琦,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到朱标这句话,肖琦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疑惑。 “您是说,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已经知晓?那为何放任不管?就不怕” 肖琦看着朱标,迟疑着说道。 “怎么管?难道要将嫦姝禁足不成?更何况,自从年宴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胡非必是驸马,父皇和母后也已经接受,所以即便他们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朱标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听完朱标的话,肖琦这才恍然大悟,默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胡府没什么事,就把人都撤回来吧,不用再盯着了。” 紧接着,朱标看了一眼肖琦,淡淡的说了一声,然后再次提起了钢笔,继续开始练字。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而另一边,陪着安庆公主在洪宾楼待了半日的胡非,将安庆公主送走之后,正准备带人前往宋府。 之前答应过宋慎,要等忙过一阵之后到宋府做客,算一算时间,也晾得差不多了,是该登门的时候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宋濂之见 北街。 洪宾楼。 正当胡非带着春蝶和小五打算离开洪宾楼,去往宋府的时候,一出门恰好遇到了一撅一拐的赶到洪宾楼的裴杰。 看到裴杰的狼狈样子,三人不由得愣住,疑惑的打量起了裴杰。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胡非看着裴杰,忍俊不禁的问道。 “嗯!” 裴杰看了一眼胡非,沉声说道,一脸的不甘心。 “谁敢打你啊?这京师城中还有这样的高手?不知道你是小爷我的人?!” 胡非脸色一沉,不满的说道。 虽然脸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他早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老爷打的!” 裴杰抬头看着胡非,摸着自己的臀部,委屈的说道。 “为什么啊?” “你招惹谁不好,怎么偏偏去惹老头子不开心呢?” “这下如何是好,我怎么替你报仇啊?!哎……”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假装愣了一下,一脸同情又无奈的说道。 “少爷,你不知道原因吗?!” “你忘了今早在府中……” 裴杰苦着脸,刚准备抱怨,可是话才刚说了一半,就见胡非已经径直向马车走去,根本就不听他说完。 “小五,时候差不多了吧,赶紧走,一会儿来不及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跳上了马车,催促着小五说道,好像直接把裴杰当成了空气,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少爷!?” 看到胡非直接无视了自己,裴杰苦着脸,大声喊了一句。 “谁啊?谁在喊我?” 胡非愣了一下,四下看了一圈,最后看向了裴杰,露出了跟刚才相同的惊讶和疑惑。 “裴杰?你什么时候来的?捂着屁股干什么?怎么了?” 紧接着,胡非看着一脸苦相,捂着臀部的裴杰,疑惑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直接愣在了原地,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有苦说不出。 “愣着干什么,既然来了就跟少爷我一起去吧,上车。” 胡非招了招手,人已经直接钻进了车厢。 裴杰无助的咬了咬牙,欲哭无泪,但又无计可施,只好踉跄着来到马车边,挣扎着向车辕上趴着。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春蝶和小五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随着二人发出了笑声,已经坐进车厢中的胡非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听着三人的笑声,裴杰的整张脸都已经胀成了通红,眼泪都几乎快流出来了。 小五一看,急忙上前将吊在一半的裴杰扶上了马车。 “老头子真的打你了?” 胡非坐在车厢中,淡淡的问了一句。 “三十板子!老爷从来没有这么打过我!” 裴杰看了一眼车厢,委屈的说道。 “好了好了,别委屈了,晚上带你去一趟烟雨楼,让那儿的姑娘给你按摩一下,包你明日一早起来就能活蹦乱跳。” 听了裴杰的诉苦,胡非紧接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春蝶和小五再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裴杰侧着身子坐在车辕上,识相的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小五和春蝶也随后上了车,直奔宋府而去。 一路之上,坐在车辕之上的裴杰时不时的会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发出一两声怪叫,惹得过往的行人忍不住扭头观望,一个个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车上的三人不停的被逗笑,就这样在笑声中终于来到了宋府门前。 … 宋府。 书房中。 宋濂正在研读古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家丁慌乱的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九安候来了!” 家丁看着书房中的宋濂,大声说道。 “九安候?” “快请!” 宋濂抬起头来,忍不住迟疑了一下,可是紧接着反应了过来,急忙起身,快步向外迎了出去。 很快,胡非便带着春蝶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不知胡公子到访,老夫有失远迎。” 看到胡非,宋濂快步上前,拱了拱手说道,热情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太史公好。” 胡非随意的拱了拱手,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胡公子里面请。” 太史公笑了笑,退到了一旁,立即邀请胡非到了正厅之中,命令下人赶忙为胡非沏茶倒水。 胡非的突然登门,让宋濂既惊讶又惊喜。 “宋老弟呢?不在府中?” 胡非四下看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慎儿有事出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宋濂点了点头,缓缓解释道。 “噢。” 胡非应了一声,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突然沉默了的胡非,宋濂陪着笑脸,一时有些尴尬。 “听闻近日胡公子府上每日宾客不断,老夫还以为胡公子还得过些时日才会莅临府中,早知胡公子今日要来,就算有再大的事,老夫也得让慎儿在此候着。” 宋濂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太史公,论年纪,你比家父还要年长,论官职,您也高出在下不止一阶,不必如此客套,太过的话你我反而都不自在。” 胡非看着宋濂,淡淡的说道。 面对宋濂与之前相比完全是两副面孔的样子,胡非的确有些难以适应。 说到底,宋濂在朝中的地位,还是一生取得的成就,都足以令人叹服,包括他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上次在年宴之上的事,他也不至于跟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计较。 但是实话实说,论为官,宋濂一生清廉,为朝廷鞠躬尽瘁,的确令人钦佩。 “让胡公子见笑了。” “上一次在宫中年宴之时,是我见识浅薄,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望胡公子不计前嫌,原谅宋某。” 宋濂看着胡非,犹豫了一下,一脸歉意的说道。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就像陛下说的,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胡公子能有如此胸襟,宋某佩服之至,这一点,宋某又输了。” 宋濂叹了口气,拱着手,由衷的说道。 “太史公,如果你再这么说的话,那在下只能先行告辞了。” 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别别别,宋某不说便是,不说便是。” “既然胡公子来了,不如今晚就在宋某府中用膳,如何?” 宋濂一听,急忙摆着手,紧接着期待着问道。 “也好。”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他与宋濂本无仇怨,更何况说到底他还要谢谢宋濂在年宴之上为自己的计划铺垫气氛,否则当时也不会取得那么出乎意料的结果。 听到胡非答应,宋濂立刻安排府中上下准备,满脸高兴的笑意。 正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响起,在外办事的宋慎已经回到了府中,听闻胡非来了,急急忙忙冲进了正厅之中。 “胡兄!你来了啊!” 宋慎一进门,就冲着坐在椅子上的胡非拱着手,喜笑颜开的说道。 上次胡非委婉答应之后,他本以为那是胡非的托词,根本就不会来,甚至跟他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痕,可是没想到今日胡非却突然登门。 “宋老弟。” 胡非笑了笑,同样还了一礼。 “慎儿,胡公子已经答应今晚留在府中用膳了。” 宋濂看着宋慎,笑着说道。 “真的?” “多谢宋兄赏脸。” 宋慎一听,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再次冲着胡非拱着手说道。 “你我朋友之间,何须如此见外?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从今日起,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 胡非摆了摆手,认真的看着宋慎说道。 “好,全听胡兄的。” 宋慎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感激。 很快,后厨就已经将饭菜准备妥当,宋慎急忙招呼着胡非和宋濂入了座,还特意取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准备与胡非不醉不归。 一场并不算恩怨的恩怨,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化解。 不过宋濂心中却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准备在酒过三巡之后向胡非提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宋濂之见(下) 宋府。 正厅之中,随着宋慎回到府中之后,和胡非谈笑之间气氛更加融洽了一些,胡非也不再称呼宋濂一口一个太史公,而是改为了宋老。 宋濂也不反对,他巴不得跟胡非的关系更近一步。 随着时间流逝,很快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而宋濂也觉得终于到了开口的时机。 “胡公子,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趁着胡非和孙儿宋慎之间的交谈稍作停歇之际,适时插了一句嘴。 “哦?宋老请讲。”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胡公子之文才,如今不止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甚至天下皆知,都知道我大明出了一个诗神,而且陛下和朝中大臣们也对胡公子的才华十分认可。” “所以,老夫觉得,以公子之才,完全有资格进国子监中授课,到时候必定能够为我大明培养出更多青年才俊。” 宋濂看着胡非,顿了顿,认真的说道。 听完宋濂的话,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摆了摆手。 一旁的宋慎也是愣了一下,这件事祖父从未与他提起过。 “宋老,言重了,我只不过对诗文有些研究,让我去国子监当老师?不可能!” 胡非一边摆着手,一边拒绝。 “胡公子谦虚了,能作出那般千古绝句,一定是自幼苦读圣贤书的缘故,你就不要谦让了。而且你现在已经是皇孙之师,那到国子监担任讲师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你愿意,老夫明日便亲自进宫向陛下举荐,陛下决计不会反对。” 宋濂看着胡非,坚持着说道,依旧一脸认真。 “别!宋老,你千万别!” 胡非一听,急忙摆着手,再次拒绝。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有数,让他到国子监中给别人教书授课?那绝对是误人子弟! 虽然他被誉为诗神,可是那些诗都是他盗用的,如果真去授课,第一堂课就得露怯,很快就会成为整个京师的笑话。 到时候,必定名誉扫地。 “胡公子,你就不要谦让了,还是仔细斟酌一下吧,也好让老夫借着这次机会为你做点事,以此来弥补年宴之上的罪过。” 宋濂看着胡非,苦口婆心的说道。 他以为胡非是在跟他客气,殊不知胡非此时早已坐立不安。 “宋老,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我之间的误会,已经全部化解了,年宴之上的事,我也已经忘记,无须弥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可。” “我一向无拘无束惯了,不喜欢被束缚,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拒绝陛下入朝为官,所以,宋老的好意,我这里心领了,千万不要找陛下去说这件事。” 胡非看着宋濂,认真的劝解道,认真得看起来像是生了气。 死老头子,你这不是要弥补我,这是要害我啊!? 胡非一边劝解着,一边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看到胡非连着拒绝,宋濂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惋惜之情。 正在这时,宋慎看出了胡非心中的不愿,及时站了出来。 “祖父,你可能不了解胡公子,但是孙儿知道,他是个崇尚自由的人,别说入朝为官,就算是与朝中的大臣们打交道,也是能躲就躲。” “就算现如今在大都督府中的照磨一职,也是当初陛下特地下了一道圣旨他才去的,既然胡公子说之前的事已经一笔勾销,那就是真的一笔勾销了,祖父就不要难为胡公子了。” 宋慎冲着宋濂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知我者莫如宋老弟了!” 胡非一听,感激的看向了宋慎,由衷的敬了宋慎一杯。 “好吧,既然如此,此事暂且搁置吧,日后如果胡公子有用得着老夫的,尽管开口。” 听完宋慎的话,宋濂也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一定一定!” 胡非松了口气,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接着也急忙敬了宋濂一杯。 没等宋濂喝完,胡非便急忙换了别的话题,不停地开始向宋濂敬酒,生怕宋濂再提出别的事。 良久之后,随着宋濂不胜酒力彻底被灌醉,胡非便催促宋慎赶紧送宋濂去休息,自己也起身告别,离开了宋府。 “少爷。” 看到胡非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裴杰和春蝶急忙上前搀扶。 “走,赶紧走!” 胡非在二人的搀扶之下,一边向马车走去,一边催促着说道。 今天这顿酒,喝得他胆战心惊的,由于喝得太快,不免也有了一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少爷,去哪儿?” 等胡非被扶上马车之后,小五转头冲着车厢问了一句。 “洪宾楼!” 胡非想都没想,随口答了一句。 家里这几日每日都有官员登门堵他,为了避免麻烦,他已经决定接下来的这几日在洪宾楼中住了。 小五答应了一声,调转了马车,向着北街的方向缓缓驶去。 七日之后。 胡家老宅。 胡惟庸如往年一样,带着秦海和一众家仆又一次来到老宅。 每年正月,胡惟庸都要带着人回老宅中看一看,打扫打扫,但是今年由于丞相府多出了很多应酬,转眼都已经过了初十,回来的晚了好几天。 走在老宅的长廊中,胡惟庸也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住在这里的一些回忆,那时候,自己的妻子还在,自己还不是丞相,儿子也没有现在这般出色。 回想着过往和现在,胡惟庸忍不住有些感慨。 “老爷,您不是说少爷长大了,今年带着他一起回来吗?怎么没有通知少爷一声啊?” 跟在胡惟庸身边的秦海看着老爷有些感慨的神情,迟疑了一下,忍不住缓缓问道。 “别跟我提他!” 可是话音刚落,胡惟庸就立刻板起了脸,不满的说道。 看到胡惟庸的反应,秦海愣了一下,急忙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那个臭小子,现在心里哪还有我这个爹?!整日都跟安庆公主黏在一起,再这样下去,他恐怕都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为丞相,儿子就该迎娶像公主这样身份高贵人为妻子,可是现在眼看着一切都成了真,心里反倒有了落差。 想起当年因为看不上徐达的女儿而拒绝了徐达提亲的事,忍不住摇头苦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让徐达丢了面子,现在也不至于处处跟自己不对付。 “老爷息怒,少爷如今性情大变,不再像之前那般花天酒地,不但得到了陛下以及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的器重,甚至很快就要迎娶公主成为驸马,如此光耀门楣,老爷应该高兴才对。” “如果老夫人泉下有知,应该也会为少爷感到高兴。” 秦海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安慰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惟庸叹了口气,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儿子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自从车祸之后,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但不再沉迷于纨绔,甚至已经成为了六部争相拉拢的人,前途一片光明,这也让他十分欣慰。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直让自己头疼的儿子有一天会成为让所有人羡慕的人。 想到这里,胡惟庸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咦?老爷,您看那是什么?!” 正在这时,旁边的秦海突然指着长廊外面不远处的一处假山,惊讶的大声喊道。 “鬼叫什么,一惊一乍的” 听到秦海的喊声,正在沉思的胡惟庸吓了一跳,一边埋怨着,一边转头看向了秦海所指的方向。 可是紧接着,胡惟庸便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降醴泉 胡家老宅。 院落之中。 顺着秦海手指的方向,胡惟庸惊讶的发现长廊外面的假山上正在缓缓向下面淌着水。 这座假山在胡家老宅刚建成的时候就有了,下面只有草地,并不是池塘之类,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水流。 而此时的假山周围,在杂草之下已经出现了一潭水,而且从假山顶端不停的有水流涌出。 “老爷,这假山上怎么会涌出水呢?而且之前假山下面全都是水,是您找人重新修建了吗?” 秦海茫然的看着假山,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怎么可能?老夫自从几月之前来过一次之后再没来过” 胡惟庸摇着头,不敢相信的说道,也是一脸茫然。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翻过了长廊的栏杆,迈步涉水来到了假山边,不敢相信的打量着。 假山下的水潭并不深,只到人的膝盖附近。 可是胡惟庸看到这一幕却有些不解,正常来说,如果山下的水潭是因为假山上的水流汇聚而成,那水潭应该越来越深才对,可是他看了半天,水潭的深度一点都没有涨。 但是假山上的水流却一直不曾间断,就好像是利用山下的水潭来引流一样,但是胡惟庸和秦海都记得,这里以前除了杂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秦海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凑到假山边上观察了起来,紧接着忍不住凑近闻了闻,然后伸手从假山上的水流中沾了一下,放入了口中。 “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秦海的举动,胡惟庸不由得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问道。 可是舔完手指的秦海愣了一下,直接将头伸到了水流边,张开嘴接了一口喝了下去。 看到秦海的动作,胡惟庸的脸上的嫌弃越加的明显,摇了摇头,已经准备离开。 “老爷,是醴泉!甜的!” 可是紧接着秦海便转头看着胡惟庸,惊喜的大声喊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迟疑着看向了秦海。 秦海说完之后,又用嘴接了一口,细细的品尝了起来,一脸陶醉和欣喜。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学着秦海的举动,缓缓走到了近前,尝了尝从假山上涌出的水流,紧接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真的是甜的!” 胡惟庸一边将口中的泉水咽下,一边不敢相信的说道。 看着站在假山下不停惊呼的二人,不远处的家仆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醴泉,是醴泉!” “太好了!想不到这老宅之中居然能生出如此奇观!这真是天佑我胡家啊!” “真是大明吉兆!大明吉兆啊!” 胡惟庸打量着面前的假山,忍不住大声说道,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抑制。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秦海也是满脸开心的笑容,忍不住拱着手说道。 自古有言,天降甘露,地出醴泉,都是大吉之兆,象征将有好事发生。 而胡家老宅之中能天降醴泉,正好与如今胡非从一介纨绔摇身一变成为了天下皆知的诗神,甚至如今已经晋为九安侯爵位,而且眼看着就要成为驸马之事不谋而合。 胡惟庸怀着满心的激动,将假山从上到下端详了一遍,接着忍不住从草丛中捡起了一根木棍,扒了扒假山上涌出甘泉的位置。 可是紧接着,随着胡惟庸的动作,假山上涌出甘泉的位置突然裂开! 随着几块碎石片掉落,原本只是缓缓渗出甘泉的假山顶部突然涌出三股直冲而上的水流,不停喷涌着,几乎足足有半丈高! “老爷,喷了!喷了!” 看到这一幕,秦海忍不住伸手抓着胡惟庸的衣袖,大声喊道。 看着不停喷涌着的甘泉,胡惟庸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秦海,赶紧找人在假山下修砌一个池塘,再修一个观景台!” “这是吉兆,老夫要请陛下一同前来观赏!” 胡惟庸指着秦海,一边笑着,一边大声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走出了水潭,马上去安排人去了。 胡惟庸站在水里,看着眼前的奇观,久久不舍离去。 次日一早。 胡惟庸便出了府,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胡相到了。” 庞玉海缓缓步入大殿之中,冲着站在乐高模型之前正在欣赏着自己杰作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哦?他怎么来了?” 朱元璋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嘀咕道。 “奴才也不知,不过看样子似乎有好事要向陛下禀报,满面春风的样子。” 庞玉海摇着头,缓缓说道。 “是吗?那就让他赶紧进来吧。” 朱元璋露出了一丝疑惑,接着摆了摆手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快步退出。 朱元璋笑了笑,重新打量着面前经过自己废寝忘食终于拼接成功的京师全貌模型,满意的点着头。 很快,胡惟庸就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胡惟庸看了看站在乐高前一脸开心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嗯,胡相来啦。” “看一看,朕已经将此物复原,你儿子说的果然没错。” 朱元璋转头看了一眼胡惟庸,指了指乐高,笑着说道。 “恭喜陛下完成此作。” 胡惟庸笑了笑,恭敬的说道。 “朕听庞玉海说你来的时候满面春风,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怎么?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禀告于朕?” 朱元璋转过了身,打量了一眼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听到朱元璋主动问起,胡惟庸看了一眼身旁的庞玉海,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回禀陛下,微臣却有一事禀告,而且是天大的喜事!” 胡惟庸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天大的喜事? 朱元璋听了胡惟庸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有些不敢问下去了。 喜事?现在关乎他和胡惟庸之间的喜事,除了胡非和安庆公主的婚事,似乎已经没有其他。 难道?!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底升起了一丝不满。 “何事?!”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沉声问道,忍不住面露威严。 “启禀陛下,微臣昨日回了一趟老宅,发现老宅假山之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股甘泉,而且泉水甘甜可口,饮用过后忍不住心旷神怡!” “之前那只不是一座普通的假山,根本不足为奇,可是如今却突然冒出甘泉,所以微臣以为,此乃我大明吉兆,故而进宫将此事禀告与陛下,邀请陛下正月十五之际到微臣老宅之中赏此奇观!” 胡惟庸拱着手,激动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朱元璋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天降醴泉?!此话当真?!” 朱元璋打量着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醴泉一事,大多都只存在于野史杂闻之中,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绝无半句虚言!微臣老宅之中,的确生出了一眼醴泉!自假山之上涌出,经久不停!” 胡惟庸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声答道。 “好,正月十五之际,朕一定亲临!” 朱元璋一听,也忍不住有些期待的说道。 “多谢陛下!” 胡惟庸拱手一礼,感激的说道。 对于他来说,无论朱元璋是否将此泉当成吉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博取朱元璋的欢心。 而此时的胡府之中,接连数日未曾回府的胡非终于回了家,可是刚一回去,就被醴泉之事惊得后脊发凉 第二百四十八章 生死危机 胡府。 前院。 一连数日住在洪宾楼的胡非今日终于回了家,听闻朝中官员从昨日起已无人登门之后,胡非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便带着安庆公主来到了前院,打算向胡惟庸道歉。 这几日一直躲在外面,老头子一定很生气,可是当他来到前院之后,却一直没看到胡惟庸的身影。 于是,胡非便将管家秦海叫到了正厅。 “见过少爷,安庆公主。” 秦海匆匆忙忙来到了正厅,冲着胡非和安庆公主一一行礼问安。 “老头子呢?” 胡非摆了摆手,疑惑的问道。 “回少爷,老爷今日一早便进宫去了。” 秦海躬着身,缓缓答道。 “进宫?做什么?”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按照历年惯例,年节之时,要在十五之后才会恢复早朝,大臣们平日无事也不会进宫去打扰难得清静的陛下。 听到胡非的问话,秦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回少爷,昨日老爷带着我等回老宅清扫,意外发现老宅院中假山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泉水,自假山顶端喷涌而出,味道甘甜。” “老爷大喜,称此为大明吉兆,于是便进宫向陛下禀告,并且邀请陛下在十五之日到老宅之中一同观赏。” 秦海一边笑着,一边欣喜的说道。 泉水?! 听到秦海的回答,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胡非突然站起了身,拿在手中的茶杯也不小心掉落在地,摔成了粉碎! “醴泉?!” 胡非瞪着秦海,忍不住问道,面色凝重。 “回少爷,正是。” 秦海愣了一下,看着一脸凝重的胡非,迟疑着点了点头。 “大事不妙!” 胡非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两腿有些发软,忍不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奇怪的胡非,安庆公主和秦海脸上全都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解的打量着胡非。 “非哥,怎么了?”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凝重的脸色之下泛着一丝苍白,于是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今日初几?” 可是胡非没有理会安庆公主,重新看向了秦海,大声问道。 “少爷,今日已是正月十一了。” 秦海迟疑着看着胡非,缓缓答道,心中的疑惑更甚。 “已经十一了吗?!” 胡非一听,忍不住再次皱了皱眉头,面色越发的凝重。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秦海看着胡非,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也不由得变得紧张了起来。 “裴杰!裴杰!” 胡非没有回答秦海,急忙站起了身,冲着门外大声喊道。 “少爷。” 很快,裴杰快步走进了大厅之中,疑惑的看着胡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送公主回宫!” 胡非看了一眼安庆公主,急忙说道。 “是!” 裴杰愣了一下,拱了拱手说道。 “非哥,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安庆公主看着有些慌乱的胡非,担忧的问道,心里七上八下的。 “别问了,来不及解释,等以后再告诉你。” 胡非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庆公主推出了门外。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赶了过来。 “春蝶,准备笔墨纸砚!” 胡非紧接着转头看向了春蝶,大声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准备。 被胡非推出门外的安庆公主看着忙碌的胡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地转身向外走去。 裴杰立刻跟上,亲自带人护送安庆公主回宫。 很快,春蝶就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胡非没有停歇,稍作迟疑之后,就立刻写下了四张邀请帖,是分别送给太子朱标和三大藩王的。 邀请帖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四人在正月十五之际到胡家老宅观赏醴泉奇观。 “小五,春蝶,走,进宫!” 紧接着,胡非收起了四张邀请帖,大步向外走去。 春蝶和小五一脸茫然,可是看着怪异的胡非,又不敢多问什么,急忙跟上。 “秦管家!老头子回府之后让他哪儿也别去,留在家里等我回来!此事事关重大,耽误了本少爷的事,本少爷决不轻饶!” 即将走出大门之前,胡非头也不回的丢下了一句话。 站在正厅门口的秦海急忙答应了一声,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 很快,胡非便上了马车,带着春蝶和小五直奔皇宫而去。 春蝶坐在胡非的对面,看着胡非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升起了一丝没来由的不安。 可是看着少爷心不在焉的样子,又不敢多问。 胡非沉着脸,凝重的靠在车厢上,心里一直在自责着。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躲避朝中大臣的巴结,他故意躲到了洪宾楼,加上每日安庆公主都会出宫找他,使他一时陷入了与安庆公主的二人世界之中。 可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居然忘记了胡家老宅将会出现天降醴泉一事,这个致命的错误,完全有可能让他和胡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事关生死! 因为根据历史记载,胡惟庸案爆发的导火线,就是在洪武十三年元宵之时被点燃的! 也正是因为胡惟庸一时兴奋,邀请朱元璋到老宅中观赏醴泉,导致有人告发胡惟庸在胡家老宅之中埋下重兵,意图弑君篡位! 朱元璋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胡家上下全部缉拿,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胡惟庸就直接处死! 从此前后牵连三万余人被杀,直到洪武二十三年此案才宣告结束,历时整整十年之久! 想到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胡非忍不住后脊发凉,同时心中越发的自责了起来。 不过幸好他发现的及时,否则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斩断这根导火线,可是胡惟庸邀请朱元璋参观醴泉之事已成定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那个背后捣鬼之人,然后邀请更多人证来证明胡惟庸的清白。 第一站,就是前往东宫,邀请太子朱标一起参加。 皇宫。 东宫。 后殿。 “启禀太子殿下,胡非求见。”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缓缓说道。 “哦?他终于肯来了?本宫以为他早就忘了。” “让他进来吧。” 朱标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道。 十几天前年宴结束之后,朱标就曾邀请胡非抽空到东宫一趟,可是眼看着十五将近,胡非却迟迟没有出现。 很快,胡非便在肖琦的陪同之下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在进入东宫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调整了过来,想要解决眼前这场危机,他必须冷静,也只能冷静,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你终于肯来看本宫了啊?还记得本宫当日年宴结束之后跟你说了什么吗?” 朱标看着胡非,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最近府中的确忙了些,被太子殿下说中了,所以一直没有腾出空来进宫向殿下请安,还望殿下见谅。” 胡非拱了拱手,自责的说道。 “你少来!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相府中每日的确有不少官员登门,可是你根本就不在府中,一直躲在洪宾楼,休想拿话搪塞本宫!” 朱标冷笑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听完朱标的话,胡非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憨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可是他在憨笑的同时,心中却不由得一紧,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朱标的掌控之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寻找人证 皇宫。 东宫。 后殿之中。 听闻朱标说出对于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的话,胡非心中一紧,虽然他不知道朱标是无意说出口,还是在故意点他,他都意识到,以后行事必须得谨慎再谨慎了。 而且,如此说来,自己近日一直与安庆公主私下相会一事,早就已经不是秘密。 连朱标都已经知晓,那此时肯定瞒不过朱元璋和马皇后! 想到这里,胡非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原来殿下全都知道了啊,不过还请殿下息怒,微臣之所以一直没有进宫请安,是因为安庆公主每日出宫到洪宾楼找我,所以一直脱不开身,毕竟哄公主开心,就是哄殿下开心。” “还望殿下恕罪。” 胡非迟疑了一下之后,一边笑着,一边拱着手解释道。 “油腔滑调!又犯了你那纨绔的毛病!” “怎么?今日突然进宫,是来赎罪的吗?” 朱标冷哼了一声,佯装不满的瞪了胡非一眼,沉声问道。 “殿下可以这么理解。” “不瞒殿下,昨日家父回老宅清扫之际,偶然发现老宅中天降醴泉,古有天降甘露,地出醴泉之说,此为大明吉兆!” “家父见到此等奇观,已经命人在修砌观景台,故而微臣今日进宫,是邀请太子殿下于元宵之日到胡家老宅一同观赏此景的,届时陛下也会亲自前去。”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诚恳的说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了邀请帖,双手奉上。 “胡家老宅天降醴泉?当真?!” 朱标一听,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色,一边忍不住大声问道,一边亲手接过了邀请帖。 “回殿下,千真万确,到时殿下一看便知。”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可是这醴泉到底是真是假,连他自己都没有亲眼确认过,不过既然胡惟庸已经进宫邀请了朱元璋,他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在元宵来临之前解决此事。 “好,到时候本宫一定前往!” 朱标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心中也被胡非说的生出了一丝期待。 “多谢殿下。” 胡非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既然今日你进了宫,就留下来吃顿饭吧,本宫答应过来,要为你晋为九安侯一事摆宴庆祝。”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朱标看着胡非,迟疑了一下说道。 “殿下,今日恐怕不行了,微臣一会儿还要前往燕王府、秦王府以及晋王府,邀请三位王爷一同于元宵之日前往胡家老宅观景,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苦着脸说道。 “这样啊,本宫还以为你只邀请本宫一人,原来他们几个都有份啊?” 朱标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言语之间有些失望。 “既然三位藩王都还没有离京,那微臣自然不敢失了礼数,省得日后他们怪罪。不过在微臣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殿下,他们去不去不要紧,殿下可一定要如期赴约啊。” 胡非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哼,少拿这些话来哄本宫高兴!” 朱标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 “微臣不敢。” 胡非陪着笑脸,躬身说道。 “好了,既然你还要去他们三人府上,那便去吧,这顿饭本宫给你留着,等九安侯什么有空了,一定要赏脸啊。” 朱标看着胡非,打着趣说道。 “太子殿下,您这么说是想要微臣的小命啊。” 胡非一听,急忙拱着手,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 “好了好了,去吧。” 看到胡非的样子,朱标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是,殿下。” “微臣告退!”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下。 朱标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嘴角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若有所思。 离开东宫之后,胡非马不停蹄,直接命小五前往燕王府。 燕王府。 正厅之中,燕王朱棣正在缓缓地擦拭着桌上的那把胡非所赠的宝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正在这时,管家葛扬缓缓走了进来。 “启禀燕王殿下,九安侯在外求见。” 葛扬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哦?快请!” 朱棣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笑容,催促着说道。 “是!” 葛扬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胡非便跟着葛扬走进了正厅之中。 “四哥!” 一进大厅,胡非就冲着朱棣拱手行了一礼,大声喊道。 “贤弟,你终于来了啊!” 朱棣看到胡非,急忙收起了刀,起身迎了上来,边拱着手,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听到朱棣的话,胡非一阵苦笑。 一个要邀请自己摆宴庆祝,一个要邀请自己说说话,两个邀约他早就全都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今日见到二人,二人出奇一致的都是这样的开场白。 看样子,自己一直没有向这二人请安,这二人心里都不舒服了。 “四哥,最近繁杂之事太多,一直没有抽开身,今日特来送上邀请帖一封,向四哥请罪!” 胡非笑了笑,直接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份邀请帖,拱手递上。 朱棣笑了笑,迟疑着接过了邀请帖,打开看了一眼,紧接着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 “胡家老宅天降醴泉?当真?” 朱棣看过之后,抬头看向了胡非,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四哥,千真万确!” “家父正在找人修砌观景台,而且已经邀请陛下在元宵之日到胡家老宅观景,小弟一想,这样的奇观,怎么能让四哥错过,不过既然要邀请四哥,那其他人也不好落下,所以除了四哥之外,小弟还打算邀请太子殿下和秦王、晋王殿下一同前去。” 胡非点了点头,一脸诚恳的说道。 “好啊,一直听说醴泉存于世间,可是始终未曾见过,没想到胡家老宅之中居然能出现此等奇观,到时候四哥一定去!” 朱棣笑了笑,高兴的说道。 “多谢四哥赏脸。”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看到朱棣一脸高兴的样子,他也放了心,不过至于朱棣的高兴是单纯的为了醴泉奇观,还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番奉承的话,他就不知道了。 “天降醴泉,此乃大吉之兆,看样子胡家深得上苍眷顾啊,此泉一出,贤弟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朱棣看着胡非,感慨着说道。 “不不不,这是大明吉兆,非我胡家一家之荣光。” 胡非摇着头,急忙说道。 “呵呵呵,都一样,朝廷能得你这样的良才,本就已经是幸事。” “既然今日来了,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好酒好菜,陪四哥喝几杯,你送的礼物四哥十分喜欢,整日将它当宝贝一样供着呢。” 朱棣笑了笑,一边指了指身后桌上放着的宝刀,一边说道。 “四哥,请恕小弟失礼,今日恐怕不行了,请了四哥,小弟还要前去邀请其他两位王爷,改日如何?” 胡非拱着手,一脸歉意的说道。 “这样啊,也好,但是你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别让四哥我一直等下去,过了二月,四哥可要出发去往北平了,届时就算你想陪四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朱棣迟疑了一下,有些失望的说道。 “四哥放心,十五过后,小弟一定登门!” 胡非拱着手,肯定的说道。 “好!” “那你去吧!”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 可是胡非却没有直接离开,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故意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 看到胡非的神情,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四哥,实不相瞒,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胡非点了点头,面露难色的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只要四哥能办的,一定帮你。” 朱棣抬了抬手,肯定的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脸上虽然是一副为难的神色,可是心底却升起了一丝笑意 第二百五十章 各怀心思 燕王府。 正厅之中。 胡非与朱棣相邻而坐。 “贤弟,到底什么事让你如此犹豫?” 朱棣打量着面露难色的胡非,关心的问道。 “四哥,今日我进宫邀请太子殿下之时,在西华门附近遇到了一名公公,不小心与其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本来没什么,可是当小弟打算与其理论一番的时候,却发现此人鬼鬼祟祟,没说几句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所以,小弟怀疑此人的身份不简单,或者说,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所以见了小弟才匆匆离开。”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着朱棣认真的说道。 “他是否认识你?” 朱棣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思索着问道。 “认识。”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既然认识你,却敢与你产生冲突?” 朱棣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小弟也这么觉得,四哥,不是小弟托大啊,可是事实如此,现如今,即便是庞公公见了小弟都是礼遇有加,更别说宫里其他小太监了,” “所以小弟才觉得此时越发的可以,但是没有真凭实据,小弟也不敢轻易向太子殿下禀报,所以就想着希望四哥可以帮我暗中查一查,看看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 “不知四哥可否愿意帮小弟这个小忙?” 胡非看着朱棣,缓缓问道。 “可四哥听你刚才说,你与他交谈寥寥数句,估计连他是哪个宫中的太监都不知道吧?这就查起来有些难度了。” 朱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具体是哪个宫中的,小弟的确不知道,不过小弟知道他的名字,此人名叫云奇。” 胡非佯装思索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云奇?” “好,既然知道名字,那就好办多了,你放心,四哥会帮你查一查的,只要查到此人,四哥一定想办法将此人拿下!” 朱棣看着胡非,大手一挥,大义凛然的说道。 “四哥,万万不可!” 可是胡非却急忙摆着手说道。 “怎么了呢?” 朱棣迟疑着追问。 “四哥,小弟也只是猜测此人心怀不轨,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四哥亲自出手,到时候万一出了差错,难免引来陛下不满,所以这件事还得小弟亲自来,到时候即便陛下怪罪,也不会有大碍,因为谁都知道小弟是个爱惹事的人,陛下不会多想。” “况且,如果陛下一旦怪罪,到时候小弟自可以说与此人发生过冲突,抓他只是为了了结私怨,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责备。” 胡非看着朱棣,认真的分析道。 “嗯,你说的有理,好,既然这样,那本王就负责帮你查到此人,至于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认真想了想,不由得觉得有理,感激的看了看胡非,缓缓说道。 “多谢四哥。”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还有事在身,这便去请我两位皇兄去吧,我会立即调查云奇此人,此事一旦有了眉目,我派人去通知你。” 朱棣站起了身,缓缓说道。 “好。” 胡非答应了一声,拜别了朱棣,转身离开。 出了燕王府,胡非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第二步算是成功迈出去了。 他记得历史上那名向朱元璋通风报信的人的名字就叫云奇,隐约记得此人好像就在西华门任职,可是他不确定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所以为了让朱棣帮着调查,费尽口舌编了一个谎言。 调查宫中的人,自己总归捉襟见肘,施展不开,让朱棣出手,再好不过,他知道,宫中一定有朱棣的人。 他只希望,朱棣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查清楚宫中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少爷,接下来去哪儿?” 小五坐在车辕之上,看着心不在焉的少爷上了马车,缓缓问道。 “秦王府。” 胡非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小五答应了一声,立刻调转了方向,向秦王府而去。 胡非刚走,燕王朱棣就立即派人向宫中传了消息,调查名叫云奇的人。 秦王府。 正厅之中,秦王朱樉正与晋王朱棡闲谈。 正在这时,秦王府管家徐工缓缓来到了正厅门口。 “启禀殿下,九安侯在外求见。” 徐工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听到徐工的话,正在闲谈的二人同时愣了一下,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还不快请!” 紧接着,秦王朱樉眼前一亮,急忙起身,大声说道。 徐工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府门外走去,心里犯着嘀咕,没想到秦王听说九安侯到府之后这么激动。 “他怎么突然会来?” 朱樉看着坐在一旁的三弟朱棡,迟疑着问道。 “他马上就要迎娶嫦姝成为驸马,或许是想与我们兄弟搞好关系,方便日后来往也不无可能。” 朱棡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不管了,且等他进来之后问问便知。” 朱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很快,胡非便在徐工的陪同下缓缓来到了正厅。 “九安侯,多日不见,今日大驾光临,令秦王府蓬荜生辉啊!” 看到胡非来到门口,朱樉迎了上去,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秦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否则就折煞在下了。” 胡非急忙笑着拱手还礼,摇着头说道。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缓缓起身的晋王朱棡。 “呦,晋王殿下,没想到您也在。” 胡非随后又向朱棡拱手行了一礼,笑着打了声招呼。 “恭迎九安侯。” 朱棡弓手还礼,打趣着说道。 听了朱棡的话,胡非连连摆手躬身。 不过既然朱棡在场,他也省得再去一趟晋王府了,直接一同邀请了就行。 随即,朱樉便邀请胡非落座,接着又命徐工立即奉茶。 “不知九安侯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啊?” 落座奉茶之后,朱樉看着胡非,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与胡非之间,只不过在年宴之上见过一面,关系还没到互相走动的程度,他心知肚明,胡非今日前来,一定有事。 “不瞒秦王殿下,在下今日前来,是想邀请殿下于元宵之日前往胡家老宅一观醴泉奇观。” “正好晋王殿下也在,也省得在下多跑一趟了。”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两张邀请帖递给了二人。 “醴泉?!你是说你家老宅之中出现了醴泉?!” 朱樉一边接过邀请帖,一边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没错,家父近日回老宅清扫,无意中发现院中居然生出一股醴泉,自假山之上喷涌而出,足有半丈之高,称得上奇观,如果二位殿下不嫌弃,希望届时莅临参观。” “另外,家父已经邀请了陛下,在下也已经为太子殿下和阎王殿下送了邀请帖。”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想不到啊,胡家老宅之中居然会生出此等奇观,听你这么一说,小王倒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朱樉打开邀请帖看了看,确认胡非不是临时起意之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笑着说道。 “也算我一个!” 一旁的朱棡似乎也被吊起了兴趣,大声说道。 “那我到时候就在老宅之中恭候二位殿下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既然今日来了,不如我就让后厨备一桌酒菜,你我三人共饮一杯如何?” 朱樉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期待着问道。 “这” “恐怕要让秦王殿下失望了,家中还有俗事缠身,送完邀请帖之后,在下还得赶回府中,还望殿下见谅。” “如果殿下愿意,元宵之后在下亲自登门如何?” 胡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可是他的话刚说完,没等朱樉说什么,一旁的朱棡就已经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 第二百五十二章 生死门 胡府。 书房。 胡非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胡惟庸忍不住一愣,可是紧接着他就不满的脸色沉了下去。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疯了吗?!” 生气的胡惟庸瞪着胡非,不满的大声质问道。 “我说错了吗?我问你,今日是不是进宫邀请陛下于元宵之日前往老宅观看醴泉奇观去了?” 胡非看着胡惟庸,沉声问道。 “是啊,怎么了?!” 胡惟庸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还怎么了?一个醴泉,值得你那么兴奋吗?为什么不先回来跟我商量一下?害得我跑了大半日,就是在为你擦屁股!” 胡非白了胡惟庸一眼,不满的说道。 “臭小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胡惟庸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莫名其妙就对着自己发火的儿子,大声问道。 “醴泉奇观,既是福缘,也是生死门!” “我先问你,你请陛下前往老宅观赏醴泉,是否真的出自真心?!” 胡非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 “废话,难道老夫还会有什么私信不成?!醴泉现世,此乃大吉之兆!老夫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拉近与陛下的关系,毕竟由于某些宵小之辈的污蔑,现如今陛下与我生疏了不少,难免对我产生嫌隙。”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胡惟庸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大声说道。 “不是故意以醴泉现世,大明吉兆为由,想弑君篡位?!” 胡非盯着胡惟庸的眼睛,紧接着追问道。 “你在胡说什么?!太放肆了!” “如此逆言,怎可胡说!?” 听到胡非的话,胡惟庸立刻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胡非的鼻子,厉声喝道。 看到胡惟庸的反应,胡非心底松了口气,再一次确定了胡惟庸并无谋反之心,不由得放下了心。 “不是我胡说,是因为有人会借着十五赏泉之事栽赃于你,说你会在老宅之中布置伏兵,待陛下抵达之后,弑君篡位!”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胡惟庸再次震惊,脸色忍不住有些苍白。 “你胡说!谁敢如此大胆!?此事事关重大,谁敢妖言惑众?!” 胡惟庸沉着脸,看着儿子,大声问道。 从儿子凝重的神情中,他已经看了出来,儿子说的恐怕是真的。 “具体是谁不知道,现在还在查,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不管查不查得出来,到时候你都不能在老宅之中布置一兵一卒,除了老秦之外,一个人都不许带!” 胡非看着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他这么做,就是担心万一查不出云奇这个人,到时候如果真的像历史上说的那样发生了,即便朱元璋不到场,太子朱标和三大藩王也可以证明胡惟庸没有谋反之心。 “真的有这么严重?!” 胡惟庸面色凝重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眉头紧皱的问道。 “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希望能查出一些什么吧,总之你记住我的叮嘱就行,我保你不会有事。” “我已经邀请了太子和其他三位藩王,到时候他们都会到场参观,如果有人诬陷你暗置伏兵弑君篡位,谎言不攻自破!” 胡非沉着脸,缓缓说道。 仔细想来,这件事也并不怪胡惟庸,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了这件事,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被动。 “你是怎么知道有人会借机诬陷老夫的?” 可是紧接着胡惟庸却疑惑的打量着胡非,不解的问道,双眼之中满是惊讶。 “难道你没有听说,本少爷不但拥有诗神之才,还会看相算命吗?”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答道。 听了儿子的回答,胡惟庸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疑惑。 儿子会算命看相之说,他也曾听闻过一点,可是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虽不能不信,但也不能不信,谁都说不准。 “好了,不要多想了,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一旦真的如我所说,到时候该怎么向陛下自证清白吧。” “这道生死门,对于你我来说都至关重要,一旦迈不过去,那整个胡家都要玩儿完,可一旦迈过去了,从今往后,就没有人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早晚有一天,我会将整座京师都踩在脚下!” 胡非摆了摆手,缓缓站起了身,望着外面即将落幕的天色,淡淡的说道。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的背影,听着儿子慷慨激昂的话语,神情复杂。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优秀,甚至比自己走得更高更远,可是看着此时的儿子,他的内心忍不住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忌惮。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快步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燕王府派人来了。” 裴杰拱手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胡非没有搭话,眯了眯双眼,径直向玲珑苑走去。 看着儿子离开,胡惟庸微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从刚才裴杰话音中,他隐约听到了“燕王”二字,不由得有些疑惑。 玲珑苑。 后门内。 一名燕王府的府兵恭敬的站在一旁,身形挺拔。 很快,胡非带着裴杰从前院返回,快速来到了后门口。 “见过九安侯!” 府兵看到胡非前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免了,有什么消息吗?” 胡非摆了摆手,沉声问道。 “燕王殿下让我转告九安侯五个字。” “西华门内使。” 府兵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没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追问道。 “没了,殿下只说了这么多。” 府兵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辛苦。” “回去告诉燕王殿下,今日之情,胡非日后必当回报!” 胡非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府兵行了一礼,没有再说什么,打开后门悄然离开。 “西华门内使吗?” 胡非一边默念着朱棣送来的这五个字,眯了眯双眼。 看样子,历史上还真的有云奇这个人,这么说来,有人利用醴泉之事陷害胡惟庸的事是真的,而且即将发生! “萧安!” 紧接着,胡非抬头扫了四周一眼,冷冷的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现,出现在了院中墙角的凉亭之上,背负着双手,黑袍随风而动。 正是萧安! “刚才那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胡非转头看向了萧安,沉声问道。 “听到了。” 萧安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知道一切与此人关系密切的人,还有他最近跟谁接触最多,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 胡非眯着眼睛,沉声说道。 “是!” 萧安答应了一声,一句废话没有,紧接着脚尖轻点凉亭,纵身一跃,转眼消失在屋脊之上。 萧安于他而言,既是师父,更是始终暗中贴身保护他的护卫,刚才那一刻,萧安的身份就是他的手下。 有萧安出马,胡非相信,一定不会让他失望,进出皇宫对萧安来说,如履平地,至于萧安的身手到底有多强,他也不知道。 不过光凭萧安教给他的那一招拔刀术来说,足以证明,萧安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随着萧安离开,胡非缓缓走进了正厅,让春碟为自己沏了一壶茶,他打算就这么一直坐在正厅中等候,等着萧安将自己想要的答案带回来。 今日已是正月十一,距离元宵节只剩四日,他必须要在元宵到来之前将此事化解。 至于结局如何,他只能交给时间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仇旧怨 胡府。 玲珑苑。 夜幕之下,整个胡府都寂静一片,似乎每个人都嗅到了一丝危机的气息,连平日里到处走动的下人们也不见了踪影。 胡非坐在正厅之中,桌上茶壶中的茶水已经添了两次,可是萧安却一直没有返回。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非的脸上越来越凝重。 裴杰和春蝶恭敬地站在门口,看着面色凝重的少爷,也是神情紧张,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少爷今日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小,但也不敢多问。 小五也没有回家,独自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少爷没有发话,他是不敢擅自离开的。 而此时在前院的书房中,胡惟庸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同样面色凝重的回想着不久之前儿子说过的那些话,良久都没有移动过。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像儿子说的那样发生了,陛下会不会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如果不是儿子瞒着自己邀请了太子和三大藩王,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人伺机诬陷,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老爷,不早了,该歇息了。” 正在这时,管家秦海出现在了门口,看了一眼呆坐在椅子上的胡惟庸,躬身提醒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回过神来,收回了思绪。 “少爷呢?” 紧接着,胡惟庸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看后院的灯还亮着,少爷应该跟老爷一样,还没歇息。” 秦海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虽然老爷和少爷谁都没有告诉他什么,可是他察觉得到,一定是出事了。 “难为他了。” 胡惟庸叹了口气,有些自责的说道。 对于突然长大的儿子,他的心里除了欣慰还是欣慰,因为自从听了儿子的叮嘱之后,他便没有再受到陛下的指责,虽然依旧有人在陛下的耳边嚼舌根,可是陛下明显不再像之前一样,总是召他进宫问责了。 这一点,多亏了儿子。 “吩咐后厨,为他熬一碗羹送过去吧。” 胡惟庸一边想着,一边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知道,儿子一定是在等待查探的结果,今晚应该会很晚才睡。 “是,老爷。” 秦海答应了一声,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下,立刻吩咐后厨熬了两碗羹,他知道,少爷没睡,老爷估计也一时半会儿不会歇息。 玲珑苑。 正在胡非即将连第三壶茶都快要喝完的时候,进宫查探的萧安终于返回。 一声轻微的响动之后,萧安已经出现在了正厅门口。 “怎么样!?” 看到萧安终于返回,胡非急忙丢下了手中的茶碗,立刻站起了身,看着萧安大声问道。 “查到了,此人近日与检校多次私下相见,或许与你担忧之事有关。” 萧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检校?!” 胡非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杀机。 说起检校,他的心中就满是厌恶,因为之前检校没少找他的麻烦。 “没错,而且与他相见的人你也认识。” 萧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谁?!” 胡非眼睛一眯,沉声问道。 可是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在检校之中,与他相识的人,只有一个! “毛襄!” 萧安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听了萧安的回答,胡非忍不住咬了咬牙,双拳紧握。 看样子,这一次又要与检校交手了! “你怎么查出来的?没有打草惊蛇吧?” 唐兵迟疑了一下,看着萧安,沉声问道。 “没有,找了几个云奇的手下,问出结果之后就将他们杀了,伪装成了内讧私斗,不会有人看出来。” 萧安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知道了,你辛苦了。” 唐兵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向前院走去。 皇宫大内,死个个把人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引起太大的轰动,不会有人过问,更何况还是内讧私斗,没有人敢上报。 很快,胡非便来到了前院,正好迎面碰到了端着一碗热羹打算送往玲珑苑的秦海。 “少爷?你这是” 看着急匆匆从后院赶来的胡非,秦海迟疑了一下,满是疑惑。 “你这是干什么去?” 胡非打量了一眼秦海,淡淡的问道。 “老爷知道少爷在熬夜,所以特地吩咐后厨做了一碗热羹,让我给少爷送去。” 秦海缓缓说道。 “端给老头子吧,我不饿。”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院书房走去。 “我让后厨做了两碗,老爷那儿已经有一碗了。” 秦海愣了一下,急忙说道。 “那就你自己喝吧。” “早点休息,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胡非摆了摆手,话音还未落下,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是,少爷。” 秦海迟疑了一下,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前院书房。 胡惟庸正坐在椅子上轻轻摆弄着碗里的汤匙,嘴里咀嚼着一口热羹,身上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快步走进了书房。 看到突然赶来的儿子,胡惟庸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胡非。 “你先吃,吃完再说。” 胡非看了一眼正在吃着热羹的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什么事?说吧。” “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胡惟庸放下了手中的汤匙,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已经查清楚了,背后操控这件事的人,是检校!” 胡非看着胡惟庸,淡淡的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胡惟庸脸色大变,不由得惊讶的皱起了眉头。 “居然是他们?!” 胡惟庸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对于这个答案,不止胡惟庸,连胡非都觉得意外。 总所周知,检校是听命于当今圣上朱元璋,而且只负责监察百官,调查取证,从不涉及党争,也不敢涉及党争。 可是如果是检校在背地里操控着这次事件,很难不把这件事跟党争不扯上关系。 虽然他与检校一向不和,可是也没想到这次检校居然将矛头对准了胡惟庸,居然想利用这次的事陷害胡惟庸。 可是胡非不清楚,检校联合云奇对付胡惟庸,跟醴泉现世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又或者说,由于他的出现,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或许,原本历史上暗中指使云奇的人另有其人? 胡非不确定,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管背后原本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谁,都是为了除掉胡惟庸,而且知道醴泉现世的人,胡惟庸绝不是第一个,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谋划这一切。 或许,胡惟庸邀请朱元璋参观醴泉奇观的事,早就已经在背后之人的算计之中。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事情就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你跟检校之间,有没有什么旧怨?” 胡非看着胡惟庸,沉思了一会儿,急忙问道。 “检校一直是听命于陛下,就算老夫也不能插手,对于检校中的事务,老夫从未” “等等,我想起来了!” “半年前,因为检校监察百官之实,令朝中百官人心惶惶,做事束手束脚,而且有时手段过于残忍,所以老夫曾向陛下启奏,希望陛下将检校裁撤。” “难道与此事有关?!” 胡惟庸原本没有想到自己和检校有何仇怨,可是紧接着突然想到了半年前的事,忍不住说道。 “那就没错了,检校独立于六部之外,只听陛下调遣,在朝中的地位可见一斑,有人想要裁撤,他们当然不会答应,对你难免心生怨恨!” 胡非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 “老夫也是为了朝廷,为了文武百官着想,并无私心。” 胡惟庸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 “你断别人的路,别人自然就会要你的命,不会听你这些理由!”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胡非沉思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打算怎么做?不能和检校正面开战!否则陛下必定龙颜大怒!” 胡惟庸一听,急忙站起了身,大声说道。 “我动不了他们,有人能动!” 胡非丢下了一句话,已经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书房。 胡惟庸愣在原地,面色凝重,猜测着儿子会通过谁来对付检校 第二百五十四章 第三步棋 次日一早。 东宫。 太子寝殿。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在外求见,称有要事急需向殿下禀报!” 朱标刚刚起床不久,肖琦就来到了门外,大声说道。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想不到胡非因为什么事这么急要见自己。 况且昨日进宫的时候,胡非还什么事都没有,高兴的邀请自己于元宵之际前往胡家老宅观看醴泉。 “让他到正殿等候吧。” 朱标一边沉思着,一边冲着门外说了一句。 肖琦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难道与醴泉有关?” 朱标边穿戴整理着衣服,边喃喃自语的说道。 另一边,胡非随着肖琦来到了正殿,缓缓在地上挪着步子,面色凝重,偶尔露出一丝急切。 一旁的肖琦看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样的胡非,是很少见的,至少在肖琦的眼里,似乎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他不知道的事,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只不过是胡非刻意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太子朱标终于赶到。 “微臣胡非,见过太子殿下。” 胡非急忙行礼,恭敬的说道。 “免了,何事这么着急见本宫?” “不会是醴泉的事吧?” 朱标摆了摆手,打量着胡非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愣了一下,不由得惊讶的抬头看向了朱标,一脸的不敢相信。 “真的与醴泉有关?!” 看到胡非的神情,朱标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大声问道。 “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确实如此。” 胡非点了点头,拱着手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缓缓抬起了头,转身向四下看了一眼,面露犹豫。 “全都退下!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看到胡非警惕的样子,朱标立刻会意,于是便将大殿之中所有人全都喝退了下去,只留下肖琦一人。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随即,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从胡非的神情中他已经看了出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回禀太子殿下,有人想利用醴泉之事祸乱朝纲,毁我大明江山稳固根基!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胡非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朱标,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 听到胡非的话,朱标脸色大变,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一旁的肖琦也是浑身一震。 “此事非同小可,休得胡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标瞪着胡非,一脸凝重的沉声说道。 “回殿下,欲知此事真假,还望殿下立即派人捉拿一人!”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 “何人?!” 朱标沉声追问。 “西华门内使,云奇!” 胡非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肖琦,速去将此人带来见本宫!”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愣了一下,稍作迟疑之后,看着肖琦大声说道。 “是,殿下!” 肖琦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外走去。 “肖统领,此事不宜声张,只能暗中将此人捉拿!” 胡非看着即将离开的肖琦,急忙叮嘱了一句。 肖琦看了胡非一眼,迅速走出大殿,带着人直奔西华门而去。 “胡非,你该知道你刚才所说有多严重,最好能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一旦此事闹大,你我都难辞其咎!” 朱标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放心,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微臣不敢妄言,还请殿下稍候片刻,待云奇到来之后,一切自会揭晓。” 胡非点了点头,冲着朱标拱手说道,无比认真。 说服朱标捉拿云奇,是他化解这次危机的第三步棋,也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朱标面露迟疑,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肖琦将人带回来。 良久之后,肖琦终于从西华门返回,押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奴才云奇,见过太子殿下!” 来人一进大殿,急忙冲着朱标恭敬行礼,一脸惶恐。 正是西华门内使,云奇。 可是当他看到正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胡非时,不止脸上布满惶恐之色,连眼睛深处也忍不住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人已带到,你要如何证明?” 朱标没有理会云奇,转头看向了胡非,沉声说道。 胡非拱手冲着朱标行了一礼,然后缓缓来到了云奇面前,来回踱着步子,上下打量着。 对于面前这个人,他知之甚少,不过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年轻。 云奇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看着胡非,面露疑惑。 西华门是进出皇宫的必经之路,所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胡非,从他进入大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了胡非。 “胡家与你有何仇怨?”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奇,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问话,朱标和肖琦全都愣了一下,心中不解,因为这个问题和适才胡非向朱标禀告的事情全无半点关系。 可是当事人云奇在听完胡非这句话的瞬间,全身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 “回禀九安侯,虽然奴才不知您何出此言,不过奴才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胡相官居宰相之位,您又位居侯爵之列,就算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与胡家有任何仇怨啊,恕奴才不知九安侯话中何意。” 云奇躬身叩拜,摇着头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委屈。 “既然没有仇怨,那为何要联合他人陷家父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么说,你就是受人指使了?!” 胡非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奇,沉声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云奇再一次浑身一颤,可是紧接着满脸慌乱的抬头看向了胡非,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九安侯这话从何说起,奴才怎敢?冤枉啊!” “太子殿下,奴才冤枉,还望太子殿下为奴才做主啊!” 云奇惶恐的看着胡非和朱标,慌乱的说道,脸上满是恐惧和委屈。 朱标没有理会云奇,面露疑惑的看着胡非,心里越来越糊涂了,所以并没有出言打断,等待着胡非接下来会怎么做。 “本侯收到准确消息,有人告发你想在元宵佳节当日伙同贼人伪装成相府杀手于辰时之际攻入养心殿,刺杀陛下!以此来嫁祸家父!” “既然你说与胡家并无仇怨,那就是真的想杀掉陛下了?!云奇,你好大的胆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实招来!” 胡非瞪着云奇,突然提高了嗓门,厉声喝道。 听了胡非的话,跪在地上的云奇再次大惊,脸色苍白,双眼之中满是惊恐。 “太子殿下,云奇居心不良,以下犯上,罪无可恕,请太子殿下立即将他处死!” 紧接着,胡非转身冲着朱标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再一次眉头皱起,心中满是疑惑,这跟刚才胡非所说之事并无关联,听得他一头雾水。 “太子殿下,奴才冤枉!请太子殿下为奴才做主!” “奴才冤枉!冤枉啊!” 云奇满脸慌乱,一边冲着朱标磕着头,一边语无伦次的哀求着。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肖统领,将他就地正法!” 胡非冷哼了一声,指着云奇,厉声喝道。 听到胡非的话,云奇惊恐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肖琦,紧接着满脸哀求的重新看向了朱标,再一次开口。 “太子殿下,陛下将于元宵当日前往胡家老宅观赏醴泉奇观,辰时之际已然出宫,奴才又怎么会在辰时带人冲进养心殿刺杀陛下?” “奴才冤枉,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云奇哭丧着脸,颤抖着看着朱标哀求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原本愤怒的胡非却瞬间变了脸色,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第二百五十五章 揭穿 东宫。 正殿之中。 随着云奇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朱标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似乎明白了胡非的用意。 “你怎么知道陛下会在元宵之日前往胡家老宅观看醴泉?!” 胡非看着惊恐的云奇,淡淡的问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话音,不停向朱标哀求的云奇突然再次浑身一震,立刻闭上了嘴,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胡非看着呆在原地的云奇,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胡惟庸并不是第一个知道老宅惊现醴泉的人,早就有人比他先一步知道,而且预料到他一定会邀请朱元璋前往观看。 “九安侯,奴才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何要如此冤枉奴才?” 云奇哭丧着脸,委屈的看着胡非说道,依然选择装傻。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替你说。” 胡非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云奇,淡淡的说道。 “待元宵之日来临之际,陛下会亲自出宫前往胡家老宅,而你会在关键之时出现,于西华门之内将陛下拦住,并且声称家父已在老宅之中暗布伏兵,意图在陛下抵达胡家老宅之际弑君篡位!” “陛下知道之后,必然大怒,到时候胡家满门必遭牵连,本侯自然也难逃此劫!你说你与胡家无仇无怨,那又为何对胡家如此怨恨?!” 胡非看着云奇,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云奇瞬间面如死灰,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双目失神。 “可是胡家老宅出现醴泉奇观之事,除了胡府的人,没有外人知道,你又是从哪儿得知?而且事实证明,醴泉之事,你比家父知道的还要早,否则不可能提前计划好这一切。” “真正想密谋造反的人,是你,不是胡家。” 胡非看着云奇,补充着说道。 “云奇!事已至此,还不如实招来!?” 朱标冷冷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云奇,厉声喝道,满脸愤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西华门的内使,居然胆敢联合贼人密谋诬陷当朝宰相,将父皇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他也明白,区区一个西华门内使,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且这个人绝对是在朝之人。 “太子殿下,奴才冤枉啊!” “胡非所言,完全是臆测,并无真凭实据,还请太子殿下为奴才做主啊!” 云奇哭丧着脸,不停地哀求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太子殿下,微臣已经查到有人私下与云奇数次相见,必跟此事有关,只要太子殿下将那人抓来,让他们当面对质即可,到时候谁先开口,就为谁记一功,暂且饶他不死即可!” 胡非拱手一礼,冲着朱标说道。 “你说的是何人?”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问道。 “此人便是” “太子殿下!是检校校尉毛襄暗中指使奴才这么做的!想要谋害胡相的不是奴才,是检校!” 胡非刚要开口,跪在地上的云奇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大声说道。 听完云奇的话,胡非不再吱声,心中冷笑。 可是听完云奇的话,朱标却直接从坐榻之上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检校牵扯其中,事关重大! “云奇,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件事真的跟检校有关?!” 朱标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惊,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云奇,认真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确是检校暗中指使奴才这么做的!” “数日前,校尉毛襄突然找到奴才,说胡家老宅之中突现醴泉奇观,届时胡相必定会到宫中禀明陛下,并会邀请陛下前往胡家老宅观赏!” “毛襄威胁奴才,等陛下出宫之时,无论如何都要将陛下拦住,并告诉陛下,胡相已在老宅之中暗置伏兵,意图弑君篡位!” “奴才该死,还望太子殿下念在奴才如实招供的份上,饶奴才不死。” 云奇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云奇的自述,朱标脸色凝重,双眼之中满是怒火,没想到检校居然敢瞒着父皇擅自谋害朝中重臣。 而胡非听完云奇的话,则不由得心中讶异,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跟历史记载出奇的相似。 只不过历史上关于这件事的记载,并没有那么明确,后世曾有人分析,云奇所为,的确是受人指使,但是指使的人并不是什么检校,而是那个最在意自己霸权地位的人。 胡非不确定,这件事到底和朱元璋有没有关系。 可是虽然不确定,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后脊发凉。 “检校怎么确定胡相必定会进宫邀请父皇前往胡家老宅观赏醴泉?如果他不去呢?” 朱标迟疑了片刻,冷冷的看着云奇问道。 “毛襄说过,即便胡相不去,检校也会将醴泉现世之事向陛下禀告,醴泉现世,必是奇观,到时候陛下肯定会召见胡相询问,即便胡相不邀请,陛下也会去。” 云奇听完朱标的疑问,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密谋陷害当朝宰相,蒙骗父皇!简直罪该万死!” 朱标瞪着云奇,狠狠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 “太子殿下饶命啊!不是主动招认就可以免除死罪吗?太子殿下” 云奇惊恐的看着朱标,惊恐的哀求道。 “肖琦,立即前往检校卫所将毛襄抓起来!本宫这就前往养心殿将此事向父皇禀明!” 朱标咬了咬牙,紧接着冲着肖琦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却突然站了出来,大声制止了朱标。 “何事?!” 正欲出宫直奔养心殿的朱标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胡非,脸色阴沉。 “太子殿下,先将此人带下去吧,微臣有话要与太子殿下单独说。” 胡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奇,缓缓说道。 “肖琦,先将此人关起来!” 朱标迟疑了一下,紧接着看着肖琦命令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将云奇带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说吧。” 朱标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太子殿下,恕微臣多嘴,这件事不能告诉陛下。”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 “为何?!” 朱标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检校,事关重大,如果稍有差池,后果严重!所以,在真相没有彻底查明之前,还是不要告诉陛下的好。” “而且,要抓毛襄,也不能派肖琦去,毕竟检校身份特殊,不管检校之中是否有人作乱,东宫都不能插手,一旦插手,那就是挑战皇权,陛下定会不悦,而且难免引起他人非议,与太子殿下无益。” “所以,抓人的事,还是交给微臣吧,殿下放心,微臣必定不负殿下所望,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胡非看着朱标,义正词严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刚才因为心中愤怒,并没有深思,此时听到胡非这么说,顿时觉得有理。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既然你全都知道了,为什么在云奇被抓来之前没有告诉本宫?” 可是紧接着,朱标便打量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回殿下,云奇意图谋害家父之事,是微臣无意间从家父面相中看出,算出有一名为云奇的人想要暗中谋害家父,至于微臣刚才说的查到有人与他私下相见的事,只是微臣在吓唬他,没想到真的被微臣诈出来了。” “而且微臣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连检校都牵扯了进来。” 胡非看着朱标,无比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解释,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 不过胡非能看相算命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也并没有特别怀疑,再加上事情紧急,他也没有时间仔细思量。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不管能不能查清真相,你都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记住了吗?” 朱标迟疑了一下,重新看向了胡非,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明白。” 胡非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 随即,胡非便告别了朱标,离开了东宫,立刻出了宫。 而在他离开东宫之际,已经暗中命令潜伏在暗中的萧安立即出发前去擒拿毛襄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密审毛襄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沉思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首先,不管这件事跟朱元璋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都已经没有了收手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做了未必会死,不做则必定会死! 即便这件事真的如后世评论的那样,真正想除掉胡惟庸的人是朱元璋,可是既然朱元璋没有明着来,就代表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所以,毛襄必须死!他要替朱元璋灭口! 而且,毛襄与他本就结怨颇深,留着这个人,早晚是祸害。 还有一点,如果他了解的没错,毛襄将会是未来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如果真的让这样的人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惨死。 所以,于公于私,毛襄都必须死,这次就是最佳时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胡非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裴杰和春碟站在门口两侧,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少爷,欲言又止。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少爷一回到洪宾楼,就命令除他们二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后院半步! 正在这时,一阵轻响传来,一道人影自屋脊之上一闪而过,落在了院中,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正是萧安! 看到是萧安之后,裴杰和春碟互相对视了一眼,放弃了出手的念头。 原本他们听到屋脊动静的时候以为是有人袭击。 看到萧安扛着一个人出现在院中的时候,胡非嘴角的那抹笑容越加的明显。 现在他有些感激胡惟庸派萧安到自己的身边做事了,有萧安在,似乎就没有对付不了的人。 很快,萧安便扛着那个人走进了正厅之中,随手将那人丢在了地上。 正是检校校尉,毛襄! “辛苦了。” 胡非看着萧安,笑了笑说道。 萧安拱了拱手,没有说话,自顾自的退到了一边。 紧接着,胡非示意裴杰和春碟出去关上房门守在了门外,禁止任何人靠近。 然后胡非缓缓地站起了身,拎起了桌上的茶壶,来到了毛襄的面前。 看着昏迷不醒的毛襄,胡非的嘴角再次露出了一丝冷笑,想起之前曾经两次暴揍毛襄,他就忍不住想笑。 冤家路窄,这一次,谁都避不开了。 紧接着,胡非提着茶壶,将壶中滚烫的茶水直接倒在了毛襄的脸上。 随着一声闷哼响起,原本昏迷的毛襄立刻清醒了过来,猛地翻身而起,四下打量了一眼,紧接着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胡非,忍不住呆在了原地。 滚烫的茶水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烫成了通红一片,还在缓缓冒着热气。 “胡非?!你想干什么?!” “是你派人把我抓来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毛襄瞪着胡非,忍受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咬牙切齿的问道。 “见了本侯,还不跪地行礼?!” 胡非冷笑了一声,盯着毛襄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检校只跪陛下,你不配!” “今日之事,我一定如实禀明陛下!私自捉拿检校中人,你好大的胆子!” 毛襄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你别痴心妄想了,恐怕以后都见不到陛下了。”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毛襄愣了一下,沉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离死不远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你敢杀我,那就是蔑视皇权!陛下不会放过你!” 听了胡非的话,毛襄心里一沉,厉声喝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那如果让陛下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陛下是会杀你还是保你?” 胡非笑了笑,弯下了腰,紧盯着毛襄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毛襄瞬间皱了皱眉头,一时语塞,眼神中的那抹恐惧越加的明显。 “说吧,是谁指使你联合西华门内使云奇陷害我家老头子的?” 胡非冷笑了一声,直起了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毛襄的面前,淡淡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毛襄忍不住浑身一震,惊恐的看向了胡非,眼神中满是震惊。 “不用那么惊讶,云奇已经都招了,说是受你指使,将会在元宵当日,陛下出宫前往胡家老宅途中将陛下拦截,诬陷我家老头子在老宅中暗置伏兵,意图弑君篡位。” “但是我想给你一个求生的机会,这件事一定背后有人指使你,因为凭你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说吧,是谁指使的你,说出来,或许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胡非看着毛襄,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毛襄已经瞬间脸色苍白,可是依旧紧闭着双唇,一个字都不肯说。 或许是因为他做梦都想不到,胡非早已知道了一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是要我动刑吗?” 看到沉默的毛襄,胡非眯了眯双眼,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敢!”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立刻将我放了,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毛襄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我要是不敢,就不会让人把你抓来了。” “死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看来不给你一点苦头尝一尝,你真以为本少爷不敢动你!” “对了,忘记告诉你,抓你审问,我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你觉得,到时候陛下是会信你还是信太子殿下?” 胡非看着毛襄,饶有兴致的问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冷笑。 听了胡非的话,毛襄的心里再次一沉。 “我这人一向很公平,我给你三次机会,说不说都在你,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胡非看着面色凝重的毛襄,淡淡的说道。 “第一次。” 紧接着胡非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可是话音刚落,原本一脸惊恐的毛襄突然露出了一脸的狰狞,紧接着猛地向胡非冲了上去,手中一把短刃已经狠狠地刺向了胡非的咽喉! 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转瞬之间,毛襄手中的短刃已经出现在了胡非的面前! 可是胡非却根本连躲的意思都没有,即便眼看着短刃即将刺穿自己的咽喉,嘴角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冷笑,依旧那么看着毛襄,连躲都没有躲一下! 看到这一幕,毛襄心中不由得一紧,想起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突然在毛襄的眼前一闪而逝,紧接着握在手中的短刃已经脱手而飞!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道已经直接将他掀飞,重重的摔到了一丈之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落地的毛襄忍不住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感觉整个身子都已经散架了。 紧接着,毛襄转头看向那名穿着黑袍的黑影,却发现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移动过一样,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 看到这一幕,毛襄心中瞬间充满了恐惧,他没有想到,胡非身边居然隐藏着这样的绝顶高手! “第二次。” 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摔在地上的毛襄,淡淡的说了一句,几乎还是刚才坐着的姿势,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毛襄满心惊恐的看着胡非,眉头紧锁,彻底慌了,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只觉得浑身上下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 “第三次。” “杀了吧。” 看着依旧不肯开口的毛襄,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随着话音落下,站在原地的萧安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向毛襄走去。 “我说!我说!”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毛襄突然嘶吼着说道,看向萧安的眼神之中满是无尽的恐惧。 听到毛襄的话,胡非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月黑风高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 胡非已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趴在地上的毛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说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胡非看着毛襄,淡淡的说道。 “是指挥使指使我这么做的!” 毛襄咬了咬牙,迟疑着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凑近一点。” 听到毛襄的话,胡非嘴角的笑容更甚,不过却摇了摇头,疑惑的说道。 毛襄咬了咬牙,只好无奈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身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尝试,根本就无法起身,急得额头上汗水直流。 “爬过来。” 胡非看着狼狈的毛襄,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毛襄一听,咬了咬牙,心中满是怨恨。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好拼命向胡非的方向爬去。 良久之后,挣扎的毛襄终于费尽全力爬到了胡非的面前,浑身几乎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好了,说吧,我在听。” 胡非懒散的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淡淡的说道。 “我承认,我的确收买了西华门内使,云奇,让他在元宵之日陛下出宫之时,进行拦截,可是这一切并非是我主谋,我也是被人所逼,都是指挥使让我这么干的!” 毛襄看着胡非,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怎么信你不是胡乱攀咬?” 胡非看着毛襄,淡淡的问道。 “我可以当面与他对峙!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其实他早就想对胡相动手了,只因胡相曾经向陛下启奏,希望陛下裁撤检校,虽然陛下没有同意,可是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他的耳中,从那时起,他对胡相就已经怀恨在心,一直在找机会对付胡相!” “我甚至怀疑朝中那些有关胡相相权专横,对陛下不忠的谣言也是他暗中散布出去的!” 毛襄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敢有半句虚言,必死无疑,你可知道?!” 胡非眯了眯眼睛,盯着毛襄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愿意拿项上人头担保,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毛襄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听到毛襄确切的回答,胡非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杀气。 对于检校指挥使韩江,他只是听说过这个人,但却并没有见过,而且这个人似乎也一直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一般检校之中的事都由手底下几个校尉出面,毛襄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他虽然恨胡相,但不至于这么着急行动,可是看到你如今在朝中风生水起,越来越受到重用,年节刚过就晋为九安侯,而且很快就是驸马。” “所以他担心胡家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难以撼动,只能仓促出手,借机诬陷胡相,整垮胡家,这样检校才可以保全,他指挥使的位子也可以继续坐下去。” 毛襄迟疑了一下,再次说道。 为了让胡非相信自己的话,他已经将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很好,但如果你说的敢有半句假话,我绝不饶你!” 胡非沉思了一下,看着毛襄,冷冷的说道。 “绝无半句虚言!” 毛襄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裴杰!” 紧接着,胡非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沉声喊了一句。 “少爷?” 随着胡非的话音,房门打开,裴杰出现在了门口,拱手一礼。 “把他先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胡非指了指毛襄,淡淡的说道。 “是,少爷!”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架着毛襄离开了正厅。 临走的时候,毛襄还一个劲儿的冲着胡非表着忠心,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胡非现在已经不关心毛襄心里怎么想的,他关心的是检校指挥使到底是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 “你打算怎么办?”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萧安缓缓开了口。 “等天黑。”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 “天黑了之后呢?” 萧安追问。 “到时候跟我去个地方。” 胡非淡淡的说道。 “去哪儿?” 萧安继续追问。 “检校卫所。” 胡非眯了眯眼睛,说出了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萧安,包括站在门外的春碟,全都愣了一下,忍不住皱了皱眉。 宫门以东。 检校卫所。 随着夜幕降临,整座京师城都披上了一层黑色的外衣。 而在这件外衣之下,两道人影掠过了一道道屋脊、树丛,出现在了卫所附近的黑暗之中。 只不过奇怪的是,其中一人并非双脚疾行,而是被人拎着到处飘,一起一落之间,四肢摇摆不定,发出一阵阵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气声。 夜幕下,整个检校卫所戒备森严,到处都有巡逻的护卫经过,虽然灯火通明,但却异常的安静,似乎是在为这个不平凡的夜晚故意制造着一股凝重。 指挥使职所之中,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正在俯首看着桌上的一份份情报,面色时而轻松,时而凝重。 一把略显陈旧的大刀放在桌上右手,虽然刀锋未现,但却依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这是一把杀过人的刀,而且杀过很多人,否则刀身上的戾气不会那么重。 坐在书案之后的人,正是检校指挥使,韩江!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从窗外传了进来,隐约之中,像极了双脚落地的声音。 听到动静的韩江猛地抬起了头,双目如炬,冷冷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 韩江盯着那个方向,冷冷的问道。 可是紧接着他却察觉到了门口方向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他刚一移开目光的瞬间,刚才传来脚步声的方向却突然有了动静! 一道黑影,突然翻窗而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怀中抱着一把同样充满杀意的刀! 萧安! “阁下何人!?为何擅闯我检校重地?!” 韩江打量着面前的萧安,冷冷的问道,眉头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他看的出来,这是个高手! “受人所托,有件事想要讨教一下,可否不动干戈?” 萧安看着韩江,慢条斯理的问道,黑袍之下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既然有事想要讨教,就该正大光明,为何如此偷偷摸摸?!” 韩江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看来非动手不可了。” 萧安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似乎有些不耐烦。 话音刚落,只见坐在椅子上的韩江已经突然伸手抓向了书案上的那把刀! 可是还没等他触碰到自己的刀,原本一动不动的萧安闪电般出现在了近前,随着一声龙吟之声响起,萧安的刀已经出鞘,抵在了韩江的咽喉之上! 太快了!快到韩江来不及震惊就已经后背全湿! 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法! “你到底是谁?!”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韩江看着萧安,忍不住问道,脸上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惊。 “刀不错。” 可是萧安却并没有回答韩江的问题,而是低头看着书案上的那把充满杀气的刀,缓缓地说道。 随着话音,开门声突然响起,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外,背负着双手,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正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韩江。 胡非! 而当韩江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胡非之后,忍不住愣了一下,紧接着面色突然凝重,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已经被制服的韩江,胡非赞许的看了一眼萧安,缓缓迈步走进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 看着面露震惊的韩江,胡非嘴角的那抹笑容更甚,什么都没有说,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韩江的对面,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韩江,似乎就打算这样一直对视下去。 而被刀顶住咽喉的韩江,此时已经不止后背全湿,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的命,在我手里 宫门以东。 检校卫所。 虽然卫所之中戒备森严,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指挥使职所之中此时早已经混入了两人,而且是绝不能轻视的两人。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胡非,韩江面色凝重,眉角一滴冷汗轻轻滴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韩江瞪着椅子上的胡非,沉声问道。 可是他的这句话刚一说出,胡非就忍不住笑了,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莫名其妙笑个没完的胡非,韩江皱了皱眉头。 “你明明认识我,却为何要装出这副互不相识的样子?” 胡非看着韩江,忍俊不禁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的脸色再次变了变。 “身为大名鼎鼎的检校指挥使,这京师之中从上到下,哪一个官员你没有见过?” “虽然本少爷只是个区区八品照磨,但好歹刚封了侯爵,而且早已名动京师,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没面子。” 胡非看着韩江,叹了口气,失望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眉头紧锁,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胡非。 连用刀顶着韩江的萧安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想怎么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从未有过仇怨,为何今夜突然来此?还让人这么对我?” 韩江迟疑了一下,不再假装不认识胡非,沉声问道。 “你错了,明明是你非要动手的,可你偏偏没打过他,怨不得我。” “再者,那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胡非伸出右手摇了摇手指,不解的看着韩江问道。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韩江咬了咬牙,追问道。 “既然你跟胡惟庸有仇,直接带人杀了他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暗中谋划着要给他安一个弑君篡位的罪名?” “你这不是伤及无辜吗?如果罪名真的成立,不但胡惟庸要死,连我也得跟着遭殃,整个胡家,还有那些跟胡家关系不错的人都得死,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为了一己私怨,就要让这么多人陪葬?不合适吧?” 胡非看着韩江,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满脸的失望。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直接愣在了原地,没想到胡非居然这么不孝,居然让他直接去杀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紧接着他也明白,胡非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跟胡相之间并无仇怨,我也从未想连累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是韩江却依旧矢口否认。 “别装了,我抓了毛襄,他都招了,是你指使他买通了西华门内使云奇,打算在元宵当日陛下出宫前往胡家老宅之时将陛下拦在西华门,再由云奇向陛下禀明,我家老头子早已在老宅之中暗置伏兵,打算弑君篡位。”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肯定已经想好了怎么将我家老头子暗置伏兵之事坐实了,我说的对吗?” 胡非盯着韩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色冰冷。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浑身一震,可是不料蹭到了萧安手中的刀,脖颈之上瞬间划出了一道伤痕,鲜血缓缓渗出,一丝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你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当初老头子向陛下启奏要将你们检校裁撤,而你舍不得这个一人之下的指挥使之位,因此对老头子生恨,一直想着除掉老头子。” “我听毛襄说,那些有关老头子相权太甚,对陛下不忠的谣言,是从你的口中散布出去的,有这回事吗?” 看韩江没有回应,胡非继续趁热打铁的说道。 “没有!我从未想过与胡相为敌,你这是诬陷!” “既然你查到了毛襄,那很可能就是毛襄假借我的名义擅自做主,是他想除掉胡相与你,跟我并无干系!” 韩江摇着头,激动的说道。 “有时候人嘴太硬并不好,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如果我就这么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干的。” 胡非冷冷的看着汉江,沉声说道。 “我是检校指挥使!陛下亲信!即便我真的犯了重罪,你也无权处置我!” 韩江喊着胡非,激动的说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你说得对,我好像真的没有这么权力,不过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这个权力?是他让我来的,怎么办?” 胡非佯装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又换上了一副期待的神情看着韩江。 听了胡非的话,看着胡非满脸戏弄的神情,韩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连太子爷牵扯了进来。 “对了,这件事陛下知不知道?如果你是受陛下指使的话,那太子也无权干涉了,我得去问问陛下了。” 紧接着,胡非认真的看着韩江,缓缓地问道。 “不知道!这件事跟陛下没有半点关”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突然忍不住开口说道。 可是话还没有说话,他就自知中了胡非的套,不打自招了。 “你不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吗?那怎么知道跟陛下无关的?” 胡非看着韩江,冷冷的问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冷笑。 韩江沉默了。 他已无话可说。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纵横多年,今日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如果我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你觉得第一个想要杀你的人是谁?” 胡非看着面色苍白的韩江,淡淡的问道。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再次浑身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不用说,他们都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 检校参与党争,无论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因为朱元璋最恨党争,到时候韩江必死无疑! “不过对我来说,真相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可以保你不死。”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着韩江,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轻笑。 听到胡非的话,韩江猛地抬起了头,疑惑的看着胡非。 “你想怎么样?” 韩江迟疑着问道。 “这件事,我要你烂在肚子里,除我之外,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不管谁问你,你都必须一口咬定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把责任全都推给毛襄,就说是他一手策划,你并不知情,更何况收买云奇的人是他,并不是你。” “另外,你可以从毛襄的手下中找出两三个人坐实这一点,我相信这点事对你来说很容易。” 胡非看着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韩江,缓缓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不解。 “为什么帮我?” 韩江疑惑的问道。 “别问的那么清楚,知道的太多只会让你死的越来越快。”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咽喉上的那把刀,选择了沉默。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至于今后我会不会再追究,就看你的表现了。” “不过你最好记住,从现在起,你的命,在我手里!” “即便你的背后还有人,他也救不了你,杀人灭口,是个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 他知道,韩江一定会答应,因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萧安也收起了刀,不再看韩江一眼,快步跟上了胡非。 随着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两道身影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韩江坐在椅子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对于胡非的忌惮,却从未有过的深重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朱标震怒 北街 洪宾楼。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胡非踉踉跄跄的被萧安拎着落在了院中。 “少爷!” 一直焦急的等候在正厅之中的春碟和裴杰,听到声音,急忙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少爷安然无恙的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次能不能轻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 胡非转头看着萧安,余惊未消的说道。 “是你功夫没练到家而已。” 萧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胡非就直接背过身开始吐了起来,几乎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喷了出来。 今晚他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绝顶的轻功,可是就像是新手第一次上路一样,一来一去,直接将他搞得胃中翻江倒海。 “少爷,你怎么了?” 看到这一幕,裴杰的春碟急忙赶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 胡非瞪了萧安一眼,摆了摆手,一边干哕着,一边向正厅中走去。 萧安摇了摇头,跟在了后面。 裴杰和春碟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跟着进了正厅。 胡非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通过茶水的压制,干哕的感觉这才缓和了一些。 “少爷,事情都解决了吗?” 裴杰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嗯。”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句。 “少爷,你走之后,秦管家来过,说是老爷想问少爷,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春碟也开口说道。 “派个人回去给老头子捎句话,事情已经基本解决,让他不要插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听了春碟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春碟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安排去了。 “你真的打算留着韩江?” 这时,萧安也开了口。 “他不能死,更不能牵扯进来,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更何况,我留着他还有用。”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他的身手不简单,今天要不是我亲自出手,你制不住他。” 萧安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所以我不担心。”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可是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他要想对你动手,恐怕没那么好应对。” 萧安沉声说道。 “那就等那时候再说。” “放心吧,一时半会儿他还不会对我出手。”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一个如此看重自己名誉地位的人,不可能不怕死,不被逼到绝境,韩江不会再轻易出手。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毛襄呢?” 胡非看向了裴杰,淡淡的说道。 “还在偏房关着呢,放心吧少爷,我派人一直守着呢。” 裴杰急忙答道。 “多派一些人手,别出什么差错,明日一早,我还得带他进宫去见太子。” 胡非沉声说道。 “是,少爷。”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打算亲自去值守。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不再理会萧安,径直离开了正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应付明天的东宫之行。 胡府。 前院书房之中。 胡惟庸面色凝重,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 自从儿子一大早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他整日都在担忧着。 涉及检校,这件事就绝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管家秦海快步来到了书房门前。 “老爷,少爷派人传话回来了!” 秦海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怎么说?!” 胡惟庸急忙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秦海,沉声问道。 “少爷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让老爷稍安毋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即可。” 秦海急忙答道。 “没了?”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追问道。 “没了。” 秦海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答道。 “知道了,下去吧。” 听完秦海的回答,胡惟庸面色凝重,摆了摆手说道。 “老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海迟疑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到老爷现在这副寝食难安的样子了。 “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瞎打听!” 胡惟庸面色一沉,不满的说道。 “是!” 秦海缩了缩脖子,急忙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胡惟庸叹了口气,摇着头在房间里再次踱起了步子,思索着儿子到底打算用什么法子解决。 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他能想到的帮助儿子对付检校的人,除了太子之外,似乎再无别人。 次日。 正月十三。 一大早,胡非就带着裴杰等人,押着被打晕的毛襄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胡非天还没亮就派人到燕王府找了朱棣,让朱棣传了消息到东宫,让太子朱标派人到宫门口接应。 当胡非乘着马车来到宫门口的时候,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肖琦。 与肖琦会合之后,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宫,直奔东宫。 毛襄经常出入宫中,难免认识的人很多,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不能让人看到毛襄。 很快,马车就抵达了东宫。 紧接着,裴杰三人便被留在了东宫外,由肖琦亲自派人押着毛襄进了正殿。 大殿之中,朱标早早地等待着胡非的到来。 “微臣胡非,见过太子殿下。” 进殿之后,胡非先行一礼,恭敬的说道。 “免了。” “怎么样?他招了吗?” 朱标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狼狈的毛襄,缓缓问道。 看毛襄的样子,他就知道,胡非已经审过了。 “回太子殿下,昨日抓到毛襄之后,微臣已经连夜审讯,对于勾结云奇一事,毛襄供认不讳,具体的细节,殿下可以自己听他供述。”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肖琦,将他弄醒!” 朱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肖琦,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取来了一瓢水,直接浇在了毛襄的身上。 受到刺激的毛襄打了一个颤,缓缓睁开了双眼,茫然的四下看了一眼,紧接着不由得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缓过神来之后,急忙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微臣毛襄,参见太子殿下!” 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太子朱标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了宫中,一脸惶恐。 “毛襄,你可知罪?!” 朱标沉着脸,瞪着毛襄,大声问道。 听到朱标的问话,毛襄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胡非,紧接着颤抖着俯首帖耳。 “微臣知罪!” “但此事事出有因,还望太子殿下给微臣一个辩解的机会!” 毛襄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承认,紧接着哀求着说道。 “如实招来!” 朱标寒着脸,大声说道。 “回太子殿下,微臣承认收买了西华门内使云奇,命他在元宵当日于西华门处拦截陛下,并向陛下禀奏胡相已在胡家老宅暗置伏兵,意图弑君篡位,以下犯上!” “可是微臣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遵循检校指挥使韩江之命!并非微臣一人所为,指挥使之命,微臣不敢违抗!” “所以真正想要蒙蔽陛下,谋害胡相的人是指挥使韩江,并非微臣!还望太子殿下明鉴,为微臣做主!” 毛襄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将韩江老老实实的供了出来。 听完毛襄的话,朱标彻底大怒,脸色阴沉的吓人。 “你们都好大的胆子!” “父皇成立检校,是为监察百官,肃清官场,防止有人作奸犯科,你们倒好,居然沆瀣一气,合起伙来谋害朝中重臣!简直罪不可恕,百死莫赎!” 朱标瞪着毛襄,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百六十章 扭转乾坤 东宫。 正殿之中。 面对朱标的突然勃然大怒,跪在地上的毛襄浑身战栗,脸上冷汗直流。 “太子殿下息怒微臣冤枉,一切都是韩江指使,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毛襄一边擦着眼角的冷汗,一边颤抖着说道。 “肖琦,立即带检校指挥使来见本宫!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紧接着,朱标冷哼了一声,转头冲着肖琦厉声喝道。 “是!” 肖琦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外走去。 “太子殿下!等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胡非突然开口,制止了肖琦。 “你想说什么!?” 朱标转头看向了胡非,沉声问道。 怒不可遏的朱标似乎已经六亲不认。 “太子殿下,抓韩江前来问话可以,但是不宜大动干戈,否则一旦闹得动静太大,恐怕会惊动养心殿那边。” “还望太子殿下三思。” 胡非拱手一礼,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 虽然他早已彻底愤怒,可是胡非的话不无道理,毕竟事关检校,一旦处置不当,难免会引火上身。 “那你说,该怎么办?” 朱标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他知道,胡非既然出面阻止,必是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很简单,如果毛襄所言是真的,只要肖统领找到韩江,直接说明毛襄此时正在东宫之中即可,韩江必定会来。” 胡非拱着手,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迟疑了一下,接着转头重新看向了肖琦。 “听到了?速速去办!” 朱标看着肖琦,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迅速离开。 随着肖琦的离开,大殿之中暂时安静了下来,不过毛襄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擦拭着冷汗。 胡非看着在大殿之中来回踱着步子的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朱标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但凡涉及到朝廷大事,即便是一向温文尔雅的朱标,也会有暴怒的时候。 所以,胡非忍不住在想,希望韩江待会儿能够顶得住朱标的愤怒,不要说漏了嘴。 就这样,在时间一点点流逝之中,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等候着韩江的到来。 良久之后,正当朱标已经等得越来越不耐烦,甚至怀疑韩江拒不来见的时候,脚步声适时响起,只见肖琦带着一人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正是检校指挥使,韩江。 “微臣韩江,参见太子殿下!” 韩江走到近前,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毛襄,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韩江,你可知罪?!” 朱标没有半句寒暄,直接一手指着韩江,厉声喝问道。 “回太子殿下,微臣愚钝,不知所犯何罪?” 韩江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朱标,不解的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掩饰?!冥顽不灵!” “毛襄,将你刚才所说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朱标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韩指挥使,事已至此,您就别装糊涂了!” “事情已经败露,瞒不住了!现在招认,说不定太子殿下还能网开一面!” 毛襄看着韩江,苦口婆心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本座不明白!” 韩江不解的看着毛襄,疑惑的说道。 “好,既然你不肯说,那我提醒你一下。” “你为了保全检校,命我暗中收买西华门内使云奇,让他在元宵之日于西华门处拦截陛下,并向陛下禀奏胡相已在老宅之中暗置伏兵,意图弑君篡位,引陛下动怒,借机除掉胡惟庸,灭了胡家!” “现在事情全都败露,云奇已经供出了我,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已经洞悉一切!你我应该主动认错,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毛襄看着韩江,大声说道。 “什么?!” “简直满口胡言!” 韩江一听,满脸惊讶,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朱标,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此事微臣并不知晓,完全是毛襄为求自保,肆意栽赃!” “微臣甚至都不知道云奇为何许人也!请殿下明察!” “微臣本有一事尚不明确,打算在调查清楚之后再向陛下禀报,既然事已至此,微臣就没必要瞒下去了。”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近日察觉到毛襄行事鬼祟,心中生疑,所以便命人暗中调查,抓了三名毛襄的手下,三人同时供出毛襄蓄意加害胡相,原本微臣还未查到实据,现在看来,此事的确是真的!” 韩江拱着手,恭敬的冲着朱标大声说道,一脸恍然大悟。 听了韩江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疑惑。 而跪在地上的毛襄早已经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韩江。 “那三人何在?”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着韩江沉声问道。 “就关押在检校卫所之中,如果太子殿下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将他们带来此处问话。” 韩江大声说道。 “肖琦!立即前往检校卫所,将那三人带来见东宫!” 紧接着,朱标再次看向了肖琦,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韩江急忙上前,将自己的指挥使令牌交给了肖琦,让肖琦带着令牌去拿人。 “韩江!你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暗中指使我的,为什么要将罪责全都推在我的身上!” “太子殿下,韩江这分明是反咬一口,请太子殿下为微臣做主!” 毛襄脸色憋成了通红,大声质问了韩江一句,紧接着转头冲着朱标哀求着说道。 朱标没有说话,面色凝重的打量着互相指认的二人,眉头紧锁。 而韩江则不再与毛襄纠缠,恭敬的站在原地,躬身而立,一脸大义凛然。 胡非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虽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是心中早已满是冷笑。 狗咬狗的场面,不是随时都能够见到的。 良久之后,肖琦带着三名毛襄的手下来到东宫,走进了大殿之中。 见到朱标,那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对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一口咬定私下参与了毛襄蓄意谋害胡惟庸的事实,哭诉着请求朱标的原谅。 看到这一幕,毛襄彻底绝望,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胡非。 “毛襄!你好大的胆子!” “谋害胡相,蒙蔽父皇,污蔑上司,数罪并罚,你有几个脑袋!?” 朱标听完那三人的供述,瞪着跪在地上的毛襄,愤怒的问道。 “太子殿下,微臣冤枉!” “凭微臣一个小小的检校校尉,怎么敢谋害当朝宰相?!再说微臣与胡相并无仇怨,为什么要害他?” 毛襄绝望的看着朱标,痛哭流涕的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座指使你的?!” “你是跟胡相没有仇怨,可你跟九安侯早就结怨已深,谁不知道他曾经两次殴打于你?没想到你早就怀恨在心,居然为了一己私怨,连胡相都不放过!你好狠的心!” 韩江转头看向了毛襄,激动的埋怨道。 “我没有!没有” 毛襄摇着头,绝望的喊道。 “原来真的是你搞的鬼!不就是一时误会打了你两次吗?你至于这么恨我?居然想把家父也拉下水?!” “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送命吗?!” 随着韩江的话音落下,胡非也缓缓走出,瞪着地上的毛襄,不满的说道,脸色阴沉。 胡非打过毛襄的事,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包括朱标。 “胡非,我没有!没有!” “太子殿下,微臣冤枉!求太子殿下明鉴!” 毛襄慌乱的摇着头,绝望的看着朱标,哀求着说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胡非突然闪电般冲了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以杀止息 东宫。 大殿之中。 毛襄彻底懵了,原本他以为供出韩江能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了那个罪无可恕的罪魁祸首。 然而就在他冲着朱标哀求之际,眼前一花,发现胡非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是右手已经伸手入怀! “胡非!” 看到胡非突然的举动,朱标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一丝不妙,急忙大声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道金光瞬间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只见毛襄已经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一股鲜血顺着毛襄捂在脖子上的双手之间不停飙射而出! 胡非的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金龙匕首,锋刃之上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毛襄已经被胡非一招抹了脖子! 没有人想到,胡非居然敢在东宫之中,太子面前杀人! 连肖琦都没来得及制止! “要不是看在家父没有被你牵连的份上,绝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 胡非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毛襄,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可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明在笑,充满不屑的冷笑,只有毛襄一个人看到了。 毛襄狠狠地瞪着胡非,伸出一只手指着胡非,挣扎着,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胡非的阴谋!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胡非!你在干什么?!” 这时,回过神来的朱标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一旁的肖琦已经一只手握在了刀柄上,警惕的看着胡非,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微臣该死!” 可是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胡非突然跪在了地上,将金龙匕首恭敬的放在了面前,一脸恭敬的拱手向着朱标行了一礼。 “你好大的胆子!” “本宫还没有下令,你为何当堂杀人?!” 朱标瞪着胡非,沉声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听到毛襄居然为了一己私怨想要加害家父,一时冲动,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胡非抬头看着朱标,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像极了一个为父报仇的孝子。 朱标看着一脸自责的胡非,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现在毛襄已死,直接死无对证,导致无法再继续查清到底是谁想要蓄意谋害胡惟庸。 好像原本刚才还疑点重重的事情原委,突然之间变得明朗。 可是朱标始终不确定,一个检校校尉,真的有胆量设计谋害当朝宰相吗? 想到这里,朱标忍不住看向了躬身而立的韩江,微微皱着眉头。 此时的韩江,虽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可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背脊发凉。 他是最没有想到胡非胆敢当着太子的面杀了毛襄的人,所以心中忍不住开始更加忌惮胡非。 “太子殿下,如果觉得微臣有错,稍后再作发落如何?还是先处理眼下这件事要紧。” 正在这时,胡非拱着手,再次开口。 “起来吧!” 朱标盯着胡非打量了片刻,终于沉声说道。 对于胡非为父报仇的急切,他可以理解。 可是胡非毕竟杀了此案的关键人物,让原本逐渐清晰的真相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迷雾。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拱手谢了一礼,缓缓起身,并且收起了金龙匕首,重新放入了怀中。 紧接着,胡非转身看向了韩江,一脸凝重。 “韩指挥使,你确定没有暗中指使毛襄私下收买云奇,打算陷害家父吗?” 胡非盯着韩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忍不住心头一震,可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回禀九安候,下官可以发誓,与此事绝无半点关系!” 韩江拱了拱手,认真的答道。 “好,我信你。”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紧接着,胡非重新转头看向了朱标。 “启禀太子殿下,此事可以了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毛襄主使。云奇,以及他们三人皆为从犯,全靠太子殿下明察秋毫,一举揭穿了毛襄的阴谋!” “您的这份恩情,微臣此生不忘,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再次拱手行礼,一脸感激的说道。 看着胡非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朱标一时语塞,迟疑着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看到朱标面露迟疑,胡非转身看向了肖琦和韩江。 “肖统领,韩指挥使,麻烦你们先到外面等候,顺便把他们三人带下去。” 胡非看着肖琦,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肖琦面露犹豫,抬眼看向了朱标。 “都先退下吧。” 朱标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他知道,胡非一定有话要跟自己说。 “是!” 肖琦和韩江同时拱手答应了一声,带着那三人离开了大殿。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只剩下了胡非和朱标二人。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您现在可以问了。” 胡非转身看向了朱标,缓缓说道。 朱标皱了皱眉,打量着胡非。 他明明看出是胡非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没想到胡非却变主动为被动。 “为何要杀了毛襄,你明明知道事情还没有彻底查清,就算你报仇心切,也不必急于一时!”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问道。 “太子殿下,毛襄必须死,不能再审下去了,这时候了结,时机刚刚好。” 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愣了一下,不解的追问道。 “敢问太子殿下,是否还在怀疑韩江?”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是,除了毛襄,他的嫌疑最大!毛襄的供述,不是没有道理!” 朱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所以不能再审下去了,更不能让毛襄证实他说的就是真相,这件事本身就不能有真相。” 胡非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脸色骤变,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如果一旦证实韩江也参与了谋划,既是代表检校参与了党争,这件事一旦让陛下知道,必定龙颜大怒,而且如果让文武百官知道,事情只会更糟,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很难预料!” “再者,一旦陛下知道了这件事,那就说明陛下已经知道太子殿下越过他插手了检校之事,陛下会不会因此埋怨殿下?毕竟检校是只听命于陛下的存在,连六部和大都督府都无权插手!” “所以这件事不能闹大,到毛襄这里结束最好,既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救了家父,也遏制了此事闹大之后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相信经过此事之后,韩江今后也不敢再犯。” “微臣适才未经殿下同意便自作主张,还望殿下恕罪!”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说到最后,再次认错。 “你早就想到了这一切?”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心里无比震惊,迟疑着打量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其实昨晚从毛襄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微臣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担心太子殿下误解,所以一直没有向殿下禀明。” “总之,此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了隐秘此事,微臣只能杀了毛襄!” “而且,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不能公布,连陛下都要瞒着,殿下应该能明白其中用意。” 胡非看着朱标,认真的说道。 “可是毛襄一死,父皇早晚都会发觉。” 朱标面色凝重,迟疑着说道。 “殿下放心,韩江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万一日后陛下发觉,他自有办法应对,实在不行,还有微臣在,不会将殿下牵扯进来的。”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看着一脸自信的胡非,回想着刚才胡非的淡定从容,朱标不由得眯了眯双眼,心中忍不住觉得自己虽然已经认可了胡非的能力,可终究还是小看了。 胡非的能力,已经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决胜千里 东宫。 正殿之中。 看着胡非胸有成竹的样子,朱标又开始踱起了步子,面露沉思,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胡非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他不能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管任何一步出了差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良久之后,朱标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胡非。 “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了结此事,对胡相以及胡家来说,未免有所不公,本宫心中有愧。” 朱标看着胡非,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太子殿下能有此心,微臣已经十分感激了。” “但既然此事没有对家父和胡家造成什么影响,公与不公已经无可厚非了,微臣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否则到时候免不了很多麻烦,”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殿下应该知道,所以,如此了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笑了笑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就照你说的意思办吧。” “不过你放心,今日亏欠你和胡家的,本宫早晚有一天会补偿于你。” 朱标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拱手一礼,感激的说道。 “好了,事已至此,你先退下吧,剩下的事,本宫自会处理。” 朱标摆了摆手,缓缓地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可是没走几步,胡非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朱标。 “还有何事?”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太子殿下,请恕微臣再多一句嘴,今夜过后,我们都该忘了此事,就当他从来没有发生过,往后甚至连提都不能提。” “韩江如果是罪魁祸首还好,但就怕他的背后还有人,所以这件事只能点到即止,还望殿下明白。” “不过从今夜过后,韩江对于太子殿下,必定忠心耿耿。” “至于云奇的命,可以先留着,有备无患。” “话已至此,微臣告退。” 胡非拱着手说完,微微颔首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朱标愣在原地,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心中无比震惊。 胡非的话,再一次提醒了他,这件事或许真的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殿外。 韩江和肖琦一左一右站在两侧,互相并没有交谈,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看到胡非出来,二人同时转身,恭敬的拱了拱手。 “韩指挥使,今日之事,希望你烂在肚子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从来就没有来过东宫,更没有见过太子殿下。” “即便将来事发,也不许将太子殿下牵扯进来,怎么做,我相信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胡非瞟了一眼旁边的肖琦,看着韩江,一脸高深的说道。 “请九安侯放心,下官明白,多谢提点。” 韩江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答道。 “好了,很晚了,本少爷该回去了,二位留步。” 胡非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背起了双手,缓缓离开。 “恭送九安侯。” “九安侯慢走。” 韩江和肖琦同时行礼,目送着胡非离开。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出了宫门。 当他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忍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 醴泉之难,直到此刻,算是彻底化解,也平息了胡惟庸案案发的节点。 但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掉以轻心,既然已经踏入了这局棋,就注定时刻都要小心谨慎,否则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少爷。” 看到胡非出来,裴杰和春碟已经迎了上来,一脸关切。 “回府。”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上了马车。 看到胡非脸上的笑容,裴杰和春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事情解决了。 胡府。 当胡非乘着马车回到府中的时候,发现秦海居然一直等在门口。 秦海声称胡惟庸一直在书房等着胡非归来,于是胡非便遣散了众人,独自向书房走去。 当坐在书房中焦急如焚的胡惟庸听到脚步声之后,立刻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儿子缓步而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解决了?” 胡惟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儿子,迟疑着问道。 “进去再说。” 胡非点了点头,与胡惟庸擦肩而过,径直走进了书房。 胡惟庸急忙跟了进去,顺便随手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了?” 关上门之后,胡惟庸急忙再一次追问道。 “没事了,你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胡非倒了一杯茶,大口喝下,淡淡的说道。 “好!” 听到儿子的回答,胡惟庸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可是看到儿子满脸的疲惫,不由得有些心疼。 “难为你了,饿不饿?我让后厨给你做点吃的,吃完好好休息一下。” 胡惟庸看着儿子,由衷的说道。 “不必了,只是有些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胡惟庸的面前表露出心力交瘁的样子,也只有在胡惟庸的面前,他才敢这么放松,因为说到底,他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面色依旧有些凝重。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胡惟庸的心里,肯定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你去找了太子殿下?” 胡惟庸看着胡非,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止,还有燕王。”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是检校暗中谋划?” 胡惟庸接着追问。 “没错,韩江主使,毛襄出面收买云奇,里应外合,看来真的有人想至你于死地。” 胡非点着头,淡淡的说道。 “韩江?没想到真的是他!就因为老夫曾经向陛下禀奏要裁撤检校?!” 胡惟庸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 “你觉得背后主使者,真的是他吗?” 胡非看向了胡惟庸,有意无意的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主使吗?难道还” 胡惟庸愣了一下,疑惑的说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愣了一下,脸色大变,已经意识到了儿子话中的深意,想到了一个他一直没敢想的人。 “你是说” 胡惟庸不敢相信的说道,不过依旧只说了一半。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之这件事现在已经圆满解决了,死了一个校尉已经足够,至于今后的事,那就今后再说。” “人不能活得太明白,傻子总比聪明的人活得久一点,有些事,难得糊涂。”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胡惟庸皱着眉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儿子的话,他全都明白。 “好了,我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吧,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希望明天是个大晴天。” 胡非笑着,缓缓站起了身,打了个哈切,径直向外走去。 目送着儿子离开之后,胡惟庸一个人在书房中坐了很久之后才回房,似乎想了很多事。 燕王府。 后院厢房。 管家葛杨快步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燕王朱棣披着一件长袍,出现在了门口。 看样子他已经洗漱完毕,不过迟迟没有休息。 “如何?” 朱棣看着葛杨,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宫中刚刚传来消息,检校指挥使韩江刚刚离开东宫,已经回了检校卫所。” 葛杨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完葛杨的话,朱棣眯了眯眼睛,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元宵佳节 燕王府。 后院厢房门口。 “殿下,如此看来,九安侯让您调查云奇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葛杨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怎么说?” 朱棣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九安侯先让您查了云奇,可是紧接着东宫的人就抓了云奇,紧接着检校校尉毛襄失踪,然后韩江便被召进了东宫。” “而当时九安侯就在东宫之中,加上他三番两次频繁出入东宫,奴才觉得,他和太子殿下之间,一定在隐瞒着什么事。” 葛杨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看来一定胡非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事情一定不小,不然皇兄可不能擅自把手伸到检校的头上,一旦让父皇知道了,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朱棣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说道。 其实葛杨说的这些,他早就想到了。 “殿下,此事足以证明,九安侯并非真心与您交好,他还是更倾向于太子殿下,您最好有所提防。” 葛杨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多嘴!”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面色立刻一沉,冷冷的说道。 “本王心中自然有数,无需你来多言!”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太子,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跟谁走得近些,不过此事现在还未定论,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本王有信心,终有一天,他会为本王所用。” 朱棣沉着脸,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殿下,奴才明白。” “殿下,那此事” 葛杨急忙点头称是,接着试探着问道。 “到此为止,不必声张。” “本王即将离京,在离京之前,不能与胡非之间产生任何隔阂。”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是。” 葛杨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朱棣站在门前,仰头看了一眼夜色,背负着双手,若有所思。 太子插手检校之事,原本是他可以利用的一次机会,可是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现在还未可知,他不想冒险。 如果到时候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不但白忙一场,还可能因此牵连到胡非,如果真的是那样,对他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插手。 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胡非和他这个皇兄之间,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两日之后。 元宵节至。 一大早,胡家老宅之中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观景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把桌椅,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出自洪宾楼的水果点心,下人们正在满院中做着最后的打扫,张灯结彩,彷如过年。 胡非慵懒的半躺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上,看着对面假山上喷涌而出的泉水,若有所思。 醴泉奇观,他也是第一次见,而且亲自接了一碗尝了尝,的确甘甜可口。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把脚放下来!陛下他们马上就要到了,看到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正在这时,观景台下传来了朱元璋的骂声。 听到胡惟庸的话音,胡非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一脸不满的胡惟庸,咧嘴挤出了一脸憨笑。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到门口迎接去?!” 看着胡非无动于衷,胡惟庸沉着脸说道。 正在这时,只见春碟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春碟慌慌张张的样子,胡非就知道,已经有人来了。 “老爷,少爷,燕王殿下到了!” 春碟一边冲着胡惟庸和胡非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听到没有!?” 胡惟庸冲着胡非喊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去迎一迎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起身,直接纵身跳下了观景台,可是不料高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见少爷差点摔倒,春碟忍不住掩嘴偷笑。 老宅门口。 随着胡非父子迎出门外,燕王朱棣正好下了马车。 “四哥!” 胡非大喊了一声,急忙迎了出去。 “贤弟!四哥没来晚吧?” 朱棣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四哥是头一个,如果连你都算来晚了,那陛下可就算迟到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打趣道。 “住口!” 胡非的话刚说完,还没等朱棣搭话,一旁的胡惟庸就已经沉着脸埋怨着说道。 胡非缩了缩脖子,笑着闭上了嘴。 “见过燕王殿下。” 紧接着,胡惟庸急忙冲着朱棣拱手一礼,缓缓打了声招呼。 “胡相息怒,他经常在我面前这般没大没小,不碍事。” 朱棣一边还礼,一边笑着说道。 “都是让老臣惯坏了。” 胡惟庸笑着解释。 “无妨无妨。” 朱棣摆了摆手,看着胡非,笑了笑说道。 正在这时,又有两辆马车结伴而来。 随着马车停下,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也相继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众人立刻互相打着招呼,有说有笑。 稍作寒暄之后,胡惟庸亲自送秦王和晋王进了老宅,而朱棣却和胡非留在了门口。 “你与云奇之间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朱棣看着胡非,假装无意提起,一脸关切的问道。 “四哥还记着这件事呢啊?放心吧,已经处理妥当。”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朱棣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四哥,你先进去吧,老头子让我在这里迎接陛下和太子殿下,一会儿再陪四哥说话。” 胡非看了一眼身旁的春碟,缓缓说道。 “也好,那本王先进去了。” 朱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燕王殿下,这边请。” 春碟恭敬地行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朱棣缓缓步入了老宅。 胡非站在门口,看着朱棣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朱棣刚才的话中似乎隐含着别的意思。 正在这时,马蹄声响起,又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 紧接着,太子朱标在肖琦的搀扶之下,缓缓下了马车。 胡非收起了思绪,快步迎了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来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朱标笑了笑,伸手将胡非扶起,温和的说道。 “太子殿下,其他三位殿下已经到了,正在里面观赏。” 胡非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三辆马车,缓缓说道。 “是吗?这么说本宫来晚了。”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道。 “不晚,不晚,里面已经备好了水果点心,殿下先进去歇息一下,微臣还得在这里等候陛下。”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好,那就有劳你了。” 朱标点了点头,接着便和肖琦缓缓向老宅中走去,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跟胡非的疏离或者亲近,平常的很。 至于之前的事,只字未提,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胡非看着朱标缓步进入老宅的背影,迟疑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良久之后,又有三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前。 看到这三辆马车,胡非忍不住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朱元璋在三名太监的侍候下,朱元璋、马皇后、安庆公主三人陆续从各自的马车中走了出来。 看到马皇后和安庆公主,胡非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朱元璋居然把她们二人也一同带来了。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胡非急忙让门口的下人进去通报,紧接着立刻上前,恭敬行礼。 看到胡非,马皇后一脸和蔼的微笑。 安庆公主更是两眼放光,眼神中满是温柔。 为了解决醴泉危机,二人已经好几日不见。 “平身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谢陛下。” 胡非谢礼之后,缓缓起身。 正在这时,老宅之中的其他人也纷纷赶了出来,一个个全都恭敬行礼问安。 看到太子、燕王等四个儿子都来了,朱元璋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紧接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群人缓缓向老宅中走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万明冰泉 胡家老宅。 观景台。 随着众人簇拥着朱元璋走上观景台的那一刻,朱元璋看着对面假山之上喷涌而出的醴泉,整个人眼前一亮,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果然是天下奇观!” 朱元璋看着倾泻而下的醴泉涌入胡惟庸特地命人修砌的泉池之中,忍不住大声称赞道。 马皇后和安庆公主也不由得满脸新奇,低声谈论着。 朱标等四名皇子陪在朱元璋的身边,一个个满脸带笑,由于他们先来一步,早就已经观赏过这一景象,虽然此时显得很淡定,可是当时的惊喜表情丝毫不比朱元璋逊色。 胡非站在一旁,一边陪着朱元璋,一边偷偷给安庆公主塞了一颗水果,丝毫不动声色。 这一幕恰好被马皇后看到,不过马皇后并没有声张,只是抿嘴露出了一丝欣慰赞许的笑容。 “父皇,我大明王朝如今已有一统天下之势,而今又逢天降醴泉,寓意深厚,可谓大吉之兆。” “胡家不但出了一位文武双全之才,如今又天降醴泉,看来上苍这是在告诉我们,有胡家辅佐父皇,大明江山必将稳固如山!”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正在这时,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棣拱手一礼,感慨着说道。 “父皇一统天下之期,指日可待!”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随着燕王朱棣的话音落下,还没等朱元璋搭话,一旁的秦王和晋王也已经趁机附和道。 “胡家愿为陛下,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惟庸也趁机表起了忠心。 听了众人的话,朱元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频频点着头,一脸满意。 “胡相,鞠躬尽瘁可以,但千万不要把死字挂在嘴上,朕还指着你陪着朕一统天下呢。”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笑着说道。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胡惟庸点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是这个心思,就是不知道你儿子心里是不是这个心思了,朕已经几次让他好好入朝为官,可是他偏偏罢着个八品照磨不放,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朱元璋一边笑着,一边转头看向了胡非,有意无意的说道。 “这”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惟庸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他总觉得朱元璋这话是在暗指什么。 “陛下,今日只观奇观,不谈这些好不好?” “既然连您都说这是大明吉兆,那不如现在就来尝一尝这天降醴泉的味道。” 胡非挤出了满脸的笑容,一边转移话题,一边转身看向了站在观景台下的管家秦海。 “老秦,快,赶紧为陛下和皇后娘娘,以及诸位殿下和公主每人接上一碗尝尝鲜。” 紧接着,胡非冲着秦海大声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命令下人当场取来了几只碗,架着梯子到假山边上接了几碗。 站在观景台上的朱元璋一家几口看着一碗碗醴泉端上观景台,一个个满脸期待。 当众人分别尝了一口一口之后,纷纷忍不住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 “甘甜可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朱元璋喝了一口之后,端详着碗中的泉水,忍不住大声称赞道。 听了朱元璋的赞许,其余几人也是纷纷附和。 “陛下,既然如此,不如陛下就为泉水命个名如何?” 胡非笑了笑,挤开了胡惟庸,凑到了朱元璋的面前,笑着问道。 “取名?好啊!” “可是叫什么好呢?” 朱元璋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说完便开始沉思了起来。 可是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好的点子,于是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四个儿子。 “你们几个,可否想到要为这泉水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了吗?” 朱元璋看着几个儿子,缓缓问道。 四个儿子互相对视了一眼,思索了一下之后,各自报出了一个名字,不过听起来并没有十分特别之处,全都被朱元璋否决。 “父皇,取名这种差事,该交给胡非才是,他可是大明诗神,而这醴泉又是在胡家老宅之中生出,由他取名,最合适不过。” 这时,朱标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 “嗯?也对,胡非,你可想到什么名字没有?”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胡非,笑着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的确想到了一个名字,不知道合不合陛下的心意。”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哦?说来听听。”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致,大声问道。 “既然天降醴泉是为吉兆,那不如保持初心,先取万明二字如何?万年之万,大明之明,陛下觉得呢?”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万明?大明王朝,千秋万代?” “好名字!” 没等朱元璋搭话,一旁的朱标已经忍不住大声称赞道。 “嗯,不错,不错!不愧我大明诗神!”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也忍不住点着头说道。 “胡非,我怎么看着你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刚才是故意抛砖引玉啊?你倒好,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让我们几个在父皇的面前颜面尽失啊?” 朱棣看着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真的?” 朱元璋侧头打量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没想到微臣的这点小心思,居然这么快就被燕王殿下看穿了。”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说道。 听到胡非承认,朱元璋并没有因此介怀,反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引得周围众人也是一阵哄笑。 “胡非,你刚才说,先取万明二字,意思是说,你想到的名字不止两字?” 紧接着,朱棣顺着胡非的话,继续问道。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冲着朱棣挤了挤眼睛。 “不止二字?那全称是什么?” 朱元璋也来了兴趣,继续追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第一眼见到此泉之后,看着它源源不断,汇聚成流之后,便想到了万明二字,寓意我大明江山万年永固。” “紧接着微臣便想到用此泉研制一种矿泉水,全国售卖,让所有百姓能够尝一尝鲜,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我大明江山万年永固的福泽。”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矿泉水?” 听完胡非的回答,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问道,一个个满脸好奇。 “何为矿泉水?” 朱元璋看着胡非,忍不住再次追问。 “回陛下,所谓矿泉水,就是像这种野生的,毫无污染的泉水,此泉不但甘甜可口,还有强身治病之功效,尤其对肠胃疾病很有益处。” “如果大明百姓能够喝了它,那必定全都身强体健,民强则国强,必能捍卫我大明王朝永垂不朽!” 胡非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好,好!不错!” “不过,你小子不会是想借机大赚一笔吧?” 朱元璋听完,忍不住称赞道,可是紧接着打量着胡非,疑惑的问道。 “陛下多虑了,微臣虽然售卖,但一瓶只需一文,保证让每一个百姓都能买得起,喝得起。” “微臣不为挣钱,只为让所有百姓都能感受到陛下的恩惠,届时微臣会在水瓶外侧印上皇家专供四个大字,说明此泉是陛下赏给所有百姓的,微臣只不过是一个搬运工而已。”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解释道。 “好,好!” 听完胡非的解释,朱元璋忍不住点头称赞道,脸上满是赞许的笑容。 “既然陛下应允,那微臣会尽快投产,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往各自售卖,就叫万明冰泉,陛下意下如何?” 胡非想了想,大声问道。 “万明冰泉?好名字!不错!” 朱元璋一听,再次频频点着头称赞道。 一旁的朱标等人也是纷纷点头,满脸赞赏。 紧接着,一群人又寒暄逗留了一阵之后,这才各自离开。 安庆公主以去往韩国公府探望姐姐为由,留了下来,胡非为献殷勤,声称会亲自护送安庆公主去往韩国公府。 可是在众人离开之后,胡非直接拉着安庆公主回了洪宾楼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赶鸭子上架 转眼又是七八天过去,天子脚下的京师城虽然依旧热闹,不过却难得平静了很多。 因为最近胡非光顾着陪着安庆公主到处玩儿,没时间惹祸。 而他最新研制的万明冰泉矿泉水也已经正式投产,通过全国各地的洪宾楼开始对外售卖。 胡非也没有食言,一瓶冰泉只需要一文钱,大江南北一片叫好之声,百姓们无不称赞,有些家中并不富裕的百姓,甚至将万明冰泉当成了正月里招待亲朋的琼浆玉液,只因为上面那四个皇家专供四个大字。 不过因为醴泉珍贵,虽然全国售卖,但每日都有定额,限量出售,去晚了根本买不到。 一时之间,胡非和洪宾楼的名号又一次传遍了大街小巷,虽然这些日子胡非突然之间沉寂了起来,可是他的传说却还在民间流传着。 于是,历史上第一种胶瓶饮料问世,胡非可谓开创了矿泉水的先河。 其实他之所以一瓶只卖一文,也是为了花钱,因为这样成本根本就收不回来,现在他有的是钱,钱太多了不是好事,朱元璋会忌惮,旁人也会说闲话。 即便富可敌国,也不能真的富可敌国。 北街。 洪宾楼。 后院厢房。 胡非和安庆公主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一连数日,他们二人几乎没有分开过。 “非哥,马上就要步入二月了。” 安庆公主躺在胡非的怀里,迟疑着说了一句。 “然后呢?” 胡非挑了挑眉头,扭头看向了话里有话的安庆公主,缓缓问道。 “进了二月之后,春闱就要开始了,你有没有” “没有!”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可是没等把话说完,就直接被胡非打断。 看到自己的话被打断,安庆公主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胡非,紧抿着嘴唇。 看到安庆公主的神情,胡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已经猜到了安庆公主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想去参加春闱的想法?” 胡非顿了一下,将安庆公主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你该知道,我对入朝为官没什么兴趣,所以不想去参加什么春闱夏闱,别人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不希望你也逼我,知道吗?”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温柔的说道,生怕哪句话说得重了。 “我没有要逼你!真的!” “我从没想过要逼你,就算你一官半职都没有,我都不在意,只不过” 安庆公主点着头,急忙解释道,可是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偷偷看了胡非两眼,犹豫不决。 “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然会憋坏的,只不过什么?” 胡非叹了口气,淡淡的问道。 如果他猜的没错,一定是有人在安庆公主的耳边递话了。 “只不过” “只不过母后前日突然问了我一句,我看母后的意思,是希望你参加今年的春闱。” “还有,我去韩国公府上的时候,姐姐和姐夫也问过。”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细声细语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胡非的神情,好像生怕胡非生气。 “再说吧,反正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说。”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好吧。”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不再纠结。 胡非也没有再说什么,紧紧地将安庆公主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醴泉之劫刚过,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不能走错。 至于春闱,他是真的不想去,可是又不想直接说出来,毕竟连马皇后都表明希望他去,如果直接拒绝,担心安庆公主因此烦心。 其实他知道马皇后的用意,就是希望自己通过春闱能够考取一个功名,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朱元璋的赏赐,即便是个大官,旁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可是于他而言,现在还不是入朝为官的时机,而且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在自己五十岁之前,是不打算走仕途这条路的,无论是六部也还,还是什么。 一旦进入各部之中的任何一部,必定被人掣肘,行事诸多不便,也不再如现在这般自由。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手里端着一杯万明冰泉正在品尝,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胡非为了表忠心,产出第一批冰泉之后,就直接送进了宫中,专供养心殿、坤宁宫以及东宫。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太史公在外求见。” 庞玉海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哦?他今日怎么有空跑进宫里来了?” “宣吧。” 朱元璋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太史公宋濂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宋濂,参见陛下!” 宋濂走到近前,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免礼免礼。” 朱元璋笑了笑,抬了抬手说道。 紧接着,朱元璋吩咐庞玉海为宋濂赐了座。 “你今日怎么想起进宫了呢?” 朱元璋看着宋濂,缓缓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宋濂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辞行?这么早?” “往年你不是二月底才离京回乡吗?今年为何这么急?”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年节一过,微臣又老一岁,这京师的气候已经有些不习惯了,比不上老家,所以想早点回去。” “往后能不能再赶在年节之时回京都不知道了,如果届时不能回京向陛下请安,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微臣。” 宋濂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朕看你的身体还硬朗的很,不许说这些晦气的话。” 朱元璋沉下了脸,佯装不满的训斥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宋濂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既然你执意要回,朕也不为难你,只不过往年你都是等春闱结束之后才离京,这眼瞅着今年春闱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没你坐镇,朕恐怕会有些不习惯啊。”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再一次开口说道。 “陛下放心,有太子殿下担任主考官,不会出问题,只希望一众青年才俊们好好发挥即可。” 宋濂笑了笑,缓缓说道。 “说起春闱,朕倒有件事想问你,你觉得,如果以胡非之能参加春闱,是否可以取得功名?”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认真的问道。 “陛下,九安侯之才,惊世骇俗,如果他真的参加,必为状元!” 宋濂想都没有想,肯定的答道。 听了宋濂的话,朱元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九安侯年少有为,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如果陛下能够令其收收性子,日后必能堪当大用。” 宋濂看了一眼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道。 “呵呵,此子的确深藏不露,不过想要改掉他身上的顽劣性子,恐怕非一日之功可以办到。” 朱元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只要陛下想,就一定能够做到。” 宋濂笑了笑,肯定的说道。 “好吧,不过朕得先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服他参加今年的春闱才行。” 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其实微臣今日前来,除了向陛下辞行,还有一事想向陛下谏言。” 宋濂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哦?但说无妨。” 朱元璋愣了一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微臣希望陛下下旨,让九安侯到国子监中执教。” 宋濂缓缓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听了宋濂的话,朱元璋再次一愣,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宋濂之荐 皇宫。 养心殿。 突然听闻宋濂建议让胡非到国子监中执教,朱元璋直接愣在了原地。 一是因为胡非虽有旷世之才,但却特立独行,去国子监受个教都能闹得满城风雨,何况是让他去执教。 二是因为他记得宋濂一直看不上胡非,现如今突然举荐胡非到国子监中任教,的确有些意外。 “宋卿,你是认真的?” 于是,朱元璋犹疑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回陛下,微臣是真心希望如此。” 宋濂点着头,恭敬地答道。 “为何啊?你不是一向与他交恶吗?” 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回避下,微臣承认,之前的确看不上他,虽有诗神之才,可是太多纨绔行径,做事不计后果,全凭心情,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我朝年轻一代中的榜样。” “可是在年宴之上见过他之后,微臣已经对其有所改观,知道他不止在诗才上颇为精通,在其他方面也是高人一等。” “而且,他为京师城中的孤寡老人免费添设年宴的事,令微臣十分敬重,再者,之前的常州鼠患,现在的一文万明冰泉,已经足够证实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微臣觉得,是微臣一直轻看了他,是微臣鼠目寸光,他当得上年轻一代中的楷模。” “这京师城中纨绔遍地,国子监中也有诸多世家子弟,很多都曾为纨绔子弟,如果由九安侯任教,或许可以让更多人迷途知返,成为我朝未来堪当大用的人才。” 宋濂躬着身,一五一十的说道,每一句都说的真情流露,掷地有声。 听完宋濂的话,朱元璋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才过去短短半月之余,宋濂就已经领悟到了这么多。 而且他也突然发现,原来胡非的很多优秀之处居然被他无意之间全都忽略了。 “听了宋卿这一番话,朕好像也突然觉得,他够资格被人尊称一声先生了,或许你说的很有道理。” “况且,他现在已经是允炆的老师,能做皇孙的老师,自然也可以做世家子弟和平民百姓的老师。”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 提及自己的皇孙,他也想起了之前胡非教给皇孙的那段为臣之道,和为君之道。 “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微臣之前跟九安侯提过一次,但被他拒绝了。” “微臣听说他当初到国子监中受教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既然如此,那陛下不如再下一道旨意,让他到国子监中执教。”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宋濂笑了笑,缓缓说道。 “好,那朕就依你之见,明日便下旨,让他到国子监中当值!”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恩准。” 宋濂一听,面露喜色,恭敬的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 他希望自己通过这次的事,让胡非彻底消除对他的不满,将来待自己百年之后,可以关照一下自己的孙儿宋慎。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宋濂这才告别离开,约好明年年节之时,一定再回京都向朱元璋请安。 宋濂走了之后,朱元璋当即就命庞玉海拟旨,准备明日一早便送到丞相府。 次日一早。 胡府。 一大早,安庆公主就带着贴身宫女小蝶来到了胡府,钻进了玲珑苑。 胡惟庸知道之后,硬生生逼着春碟去将胡非叫了起来,命令胡非到前院与他一起共用早膳。 正月眼瞅着就要过去,各个衙门也开始正常运行,相较于往年,今年府中常有各个衙门的官员前来商议事务,他不想安庆公主和儿子的事被别人撞见。 被吵醒的胡非只好带着安庆公主来了前院,看着满桌的食物,没有一丝食欲。 反倒是安庆公主,吃惯了宫里的东西,反而对相府中的食物向来都很喜欢,一坐下就开始吃了起来。 “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胡惟庸看着儿子从始至终都拉着一张脸,忍不住沉声问道。 “谁看见就是给谁看的。” 胡非白了胡惟庸一眼,懒散的说道。 安庆公主刚进了自己被窝就被春碟硬生生吵醒,他现在正一肚子火气没处撒。 “你”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脸色一沉,气得说不出话来。 “非哥,不要跟胡相这么说话,胡相为了朝廷事务殚精竭虑,已经够辛苦的了,你总不能让胡相一大早起来就心情不好吧?”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看看人家安庆公主多懂事,再看看你。”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惟庸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笑容,指着胡非,没好气的说道。 由于安庆公主自从年节前后就经常往胡府上跑,久而久之下来,胡惟庸和自己这位未来儿媳妇也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不再像之前一样,一见面就得行大礼,说话都得思前想后了。 “我看最近你俩的关系日益良好啊?搞得好像她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婿,我这个正牌儿子倒像成了外人。” 胡非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不许胡说!” 胡惟庸一听,缩了缩脖子,沉声说道。 “还是媳妇儿好啊,乖巧的很,要不你也再娶一个吧,省得整日找我麻烦。” 胡非打了个哈哈,一边将安庆公主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看着胡惟庸,打趣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害羞的低下了头,连胡惟庸都是老脸一红。 可是还没等胡惟庸数落胡非口不择言,管家秦海就快步冲进了正厅。 “老爷,少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好像好像还带着圣旨!” 秦海看着胡惟庸和胡非,焦急的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惟庸吓了一跳,急忙看向了胡非怀里的安庆公主。 “你先带儿媳安庆公主走,别让宫里的人撞见了!” 胡惟庸急得站起了身,着急的说道,一不小心差点说出了儿媳妇三个字。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了一旁的春碟。 “春碟,带公主先进内厅!” 胡非看着春碟,摆了摆手说道。 春碟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起身的安庆公主向正厅深处的那扇小门走去。 那里面是一个内厅,是胡惟庸偶尔和下属商量要事的地方。 随着安庆公主刚刚离开,院中已经快步走来了两名小太监。 胡非瞟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坐在椅子上浅尝着碗中的汤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过胡相,见过九安侯。” 两名小太监进到正厅之后,冲着胡惟庸和胡非先后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胡惟庸满脸带笑的重新起身,轻轻点了点头。 胡非只是随意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 “二位公公,这是带着圣旨来的?” 胡惟庸看了看其中一人手中捧着的圣旨,眼前一亮的问道,心里盘算着这又是一道什么样的圣旨。 “回胡相,确是圣旨,陛下有旨向九安侯下达。” 小太监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 “臭小子,还不接旨?!” 胡惟庸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胡非,沉声说道。 可是胡非却有些爱答不理的坐在椅子上,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九安侯接旨!” 那名小太监转身看向了胡非,微微颔首,大声说道。 “臭小子!” 胡惟庸急忙再次出言提醒。 胡非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恭迎圣旨,可是右眼皮却一直跳个没完,心中打起了鼓 第二百六十七章 哭笑不得 胡府。 正厅之中。 在胡惟庸的催促之下,胡非这才慢慢悠悠的站起了身,恭迎圣旨。 可是他的右眼皮却跳得越发的厉害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安侯才华横溢,当为楷模,经太史公宋濂举荐,特命九安侯任国子监博士,于三日内到国子监中任教,不得” 捧着圣旨的小太监昂首挺胸,大声朗读着圣旨中的内容,抑扬顿挫。 可是当胡非听到“不得”二字的时候就已经愣在了原地,整个脑子犹如浆糊一般,彻底懵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濂那个死老头子居然说服自己不成,直接跑进了宫中向朱元璋请了一道旨意。 当老师?! 他自己没疯,恐怕宋濂和朱元璋是真的疯了! “还不谢恩接旨!?” 胡惟庸看着愣在原地的儿子,低声催促着,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笑容。 自己的儿子居然能到国子监中当老师?这事要是在半年前,他打死都不相信! 浑浑噩噩中,胡非伸手接过了圣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的神情比哭都难看。 两名宣读完圣旨的小太监一脸疑惑的看着胡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位公公辛苦了,辛苦。” “这小子估计是太开心了,得意忘形了。” 胡惟庸笑了笑,冲着两名小太监拱了拱手,一边冲秦海使着眼色,一边解释道。 得到胡惟庸的示意之后,秦海急忙上前恭敬地送两名小太监离开,还不忘给二人一人塞了一点银子打点。 可是两名小太监却一步三回头,一边离开,一边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胡非,无论他们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胡非的神情是得意忘形的样子。 待小太监离开之后,胡惟庸上前一把搂住了儿子的肩膀,高兴的抚摸着儿子的头。 “臭小子!你这回可给老夫长脸了啊!” “想不到,我胡家居然也能出一个博士!你果然没有让为父失望!” 胡惟庸一边看着圣旨,一边忍不住说道,脸上的欣喜笑容根本无法掩饰。 这时,安庆公主和春碟也从内厅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了胡非面前,跟胡惟庸一样,也是满脸的欣喜。 “非哥,你要当博士了!可以到国子监当老师了!” 安庆公主蹲下身,抓着胡非的肩膀,开心的说道。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春碟也在一旁起着哄,拍着手说道。 可是只有胡非一个人心里比谁都苦。 “非哥,你怎么了啊?非哥?” 可是安庆公主很快发现了胡非的不对劲,迟疑着推了一把胡非,忍不住问道。 “还能怎么了?这小子肯定自己都没有想到,估计乐傻了。” 胡惟庸笑着说道,满脸欣慰。 “我乐个毛啊!” “宋濂那个老王八蛋,这是要坑死我啊!” “小爷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去!” 胡非哭丧着脸说了一句,紧接着咬牙切齿的站起了身,直奔府门外走去。 “诶?非哥,你要去哪儿啊?!” “臭小子,你干什么去?!” 看到胡非的举动,安庆公主和胡惟庸同时忍不住问道。 胡惟庸隐约听到胡非说了一句宋濂,不由得皱了皱眉,意识到了什么,圣旨中有提到,儿子的这个博士,就是宋濂举荐的。 “都别跟着,小心溅你们一身血!” “裴杰、小五,走!” 胡非一边大步向外走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听到喊声的裴杰和小五急忙追了出去,驾着马车直奔宋府而去。 “春碟,赶紧跟上!我怎么觉得这小子要惹事啊!?一定要拦住他!” 胡惟庸面色凝重,急忙转头看着春碟,大声叮嘱道。 春碟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外跑去。 “我也去!” 安庆公主喊了一声,也快步跟了出去。 胡惟庸刚想阻拦,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春碟带着安庆公主,又上了另一辆马车,匆忙追了出去。 胡惟庸愣在正厅门口,一头雾水,不过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中再次忍不住满是欣慰。 宋府。 当小五驾着马车冲到宋府门前的时候,胡非却坐在车厢中没有出来。 原本被激发而出的怒气,也在这一路之上消磨殆尽了。 其实他也知道,宋濂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跟自己致歉,最多也就是不希望因为年宴上的事连累自己的孙子。 胡非明白,宋濂是好意,可是这番好意,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让他去国子监中当老师,相当于是把他扒光了给别人看,他哪会当什么老师啊?当初教给朱允炆的那些东西,还都是从刘伯温的遗言中剽窃来的。 如果一旦当了这个老师,只会暴露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除了会背诗,什么才华都没有。 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当老师,除了误人子弟,一无是处。 想到这里,胡非只能苦笑。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恰好在家中的宋慎大概是接到了下人的通报,知道胡非来了,于是急急忙忙的从府中赶了出来。 “不知胡兄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宋慎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来到了马车前,拱着手,不停向车厢中张望着。 听到宋慎的声音,胡非脸上的苦笑越发的深了。 “胡兄?” 宋慎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车厢,露出了一脸疑惑,不由得转头奇怪的看向了旁边的裴杰和小五。 察觉到宋慎的目光,裴杰和小五急忙别过了头,刚才胡非离府之时的神情,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生怕惹火烧身。 正在宋慎不知所措之时,车厢门口的锦帘掀开,胡非终于缓缓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胡兄!” 看到胡非出现,宋慎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拱了拱手,打着招呼。 “宋老弟。” 胡非也拱手还了一礼,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胡兄今日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不对,你是来找小弟祖父的吧?” 宋慎笑着问道,不过刚一问完就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重新问道。 “太史公在吗?” 胡非笑了笑,迟疑着问道。 “真的是来找我祖父的啊?” “可惜了,不好意思啊胡兄,你来晚了,我祖父已经离京回乡了。” 宋慎笑了笑,略带歉意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今日一早走的,大概是在乡下住惯了,受不了这京师的热闹,回去躲清静去了。” 宋慎笑着答道。 “这老小子跑得倒是快啊!” 胡非暗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宋府的大门,心中暗道。 “胡兄,如果你是为了来感谢祖父的话,大可不必,上次祖父与胡兄谈及胡兄到国子监任教一事的时候,祖父就曾说过,在他临走之前,一定要做成此事。” “大概祖父也是猜到胡兄会来致谢,所以天刚亮就走了。” 宋慎浑然不知胡非此刻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口中的胡兄差点拎着十米大刀来了,哪儿是来致谢的啊,他该庆幸自己的祖父跑得够快。 “好吧,那就算了,幸亏他走早。”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什么?” 宋慎听了胡非的话,笑了笑,可是紧接着忍不住迟疑着问道。 “噢,没事。” “家里有酒吗?陪我喝几杯吧。” 胡非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 “有有有,太好了,那请吧,胡兄。” 宋慎点着头,高兴的说道。 可是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飞快的驶来,停在了胡非的马车后面,赶车的正是春碟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为师不尊 国子监。 课堂之中。 看着胡非径直向滕子骞走去,蔡元吉就忍不住暗叫了一声不好,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一滴汗水。 谁都知道,滕子骞一直就跟胡非不对付,二人经常发生冲突。 想到这一点之后,蔡元吉迟疑了一下,急忙看了一眼身旁的薛儒,不停地使着眼色。 可是薛儒是个聪明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蔡元吉打着什么主意,急忙别过了头,避开了蔡元吉的目光。 另一边,胡非已经走到了滕子骞的面前。 “见了老师,怎么不行礼问安啊?” 胡非看着滕子骞,缓缓问道,脸上带着一丝热情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行礼了,也问安了啊…” 滕子骞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哦?是吗?” “不好意思,可是我没听到啊。” 胡非佯装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是话说完了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勾勾的看着滕子骞。 “你是故意的吧?!” 滕子骞瞪着胡非,咬了咬牙说道。 看到这一幕,蔡元吉急忙快步走了上来,他知道,自己再不上来,场面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腾公子,既然老师没听到,还不赶紧再说一遍。” 蔡元吉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冲滕子骞使着眼色。 “先生好!” 滕子骞看了一眼蔡元吉,咬了咬牙,扯着嗓子重新喊了一遍。 他知道,平日里蔡元吉或许还会因为他是吏部尚书之子照顾他一下,可是在胡非面前,这里的所有人都得靠边站,因为胡非最大! “光问好,不行礼?” “蔡主事,你教的好学生啊,改日我一定在陛下的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胡非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蔡元吉,摇着头说道。 蔡元吉一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转头再次看向了滕子骞。 “滕公子,见了老师,怎可如此无礼?!再来!” 蔡元吉一边使着眼色,一边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声说道。 “你就是故意的?!” “别以为你当了老师就可以轻易对我指手画脚!” 可是蔡元吉的话音刚落,滕子骞已经直接暴跳如雷,一手指着胡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放肆!居然敢如此顶撞为师?!” “尊师重道,自古以来的道理!你爹没教你吗?!” “既然这样,为师今天就教你第一课!你们也都看着!” “春蝶,戒尺拿来!” 听了滕子骞的话,胡非立刻板起了脸,义正词严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蔡元吉一下子慌了神,苦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方是丞相之子,未来驸马,一方是吏部尚书之子,无论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说话间,春蝶已经拿着戒尺走到了近前,递到了胡非的手中。 “把手伸出来!” 胡非看着滕子骞,一脸威严的说道。 滕子骞咬着牙,脸色憋成了通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滕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就认了吧。” 蔡元吉见状,急忙凑到了滕子骞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果你不愿意,从今往后我的课你都出去。没有礼教的学生,我这儿不收!” “还有,回去之后告诉你爹,明日到国子监中见我,我得问问他,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再停留,转身向讲台上走去。 听了胡非的话,蔡元吉和薛儒一脸愕然,没想到连吏部尚书也牵扯了进来。 “等等!” 滕子骞也忍不住开了口,大声说道。 虽然他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件事,否则丢了父亲的颜面是小,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滕子骞的话音,胡非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然后便看到滕子骞已经老老实实的伸出了双手,脖子都气红了。 胡非心中忍俊不禁,重新走到了滕子骞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戒尺。 “九安候,轻一点哈。” 蔡元吉苦着脸看着胡非,轻声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哀求。 胡非点了点头,扬起了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抽在了滕子骞的手上! “啊!”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滕子骞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不停的晃动着双手,满脸痛苦之色。 谁都听得出来,这一戒尺打得,完全就是在泄私愤。 可是滕子骞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着胡非,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还敢出言不逊,胡非一定趁机变本加厉。 “记住今日的教训,下不为例!” 胡非看了滕子骞一眼,一脸严肃的说道,可是看着滕子骞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怎么教课他还没有总结出来,不过这开心倒是有了。 有了滕子骞,他突然觉得接下来的执教生涯多了很多乐趣。 看着胡非得逞之后,蔡元吉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胡非已经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徐辉祖。 看到胡非嘴角闪过的那抹异样的笑容,蔡元吉欲哭无泪,急忙凑了上去。 “九安候饶命,今日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蔡元吉看着胡非,哀求着说道,看起来有些欲哭无泪。 吏部尚书他还能应付一下,可是今日要是眼看着徐辉祖被打,那魏国公一定不会放过他。 “好吧,听你的。” 胡非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蔡元吉,笑着说了一句,接着随手将戒尺丢给了蔡元吉,重新回到了讲台上。 蔡元吉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回到了胡非身旁。 可是紧接着,胡非就以第一次见面为由,让所有人自由活动,然后直接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 看到这一幕,蔡元吉只能摇头苦笑,可是跟没事儿打人比起来,让学生自由活动确实安全了许多。 随即,蔡元吉也没有多说什么,以有事为由,带着薛儒离开了课堂。 胡非看着一哄而散的学子们,满意的闭上了双眼,让春蝶为自己捏起了肩,消磨着时间。 带着丫鬟上课他是头一个,带着丫鬟授课,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接下来的几日,胡非每日在大都督府和国子监两地来回跑,不过都是做做样子,毫无建树。 自从第一日有了自由活动这一课之后,胡非除了偶尔在课上讲述一些为臣之道,爱民之道外,几乎都是自由活动,而他却直接就在课堂上呼呼大睡,旁若无人。 此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师城,引得人们议论纷纷,不过那些学子们却一改曾经的不服气,谈起这位新老师,无不竖起大拇指大肆称赞。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站在乐高积木前,聚精会神的打量着,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自从将这副京师全貌模型复原之后,只要一有空,他就会观摩一番,对于这件模型是越来越喜欢了,尤其还是他自己亲手复原的,感觉更是不一样。 庞玉海站在一旁,看着满脸得意的朱元璋,心里有苦叫不出,曾经自己呕心沥血趴在模型前面的情形至今都历历在目。 “庞玉海,胡非已经到国子监当值了吧?怎么样?表现如何啊?” 正在这时,朱元璋突然想到了自己下旨让胡非到国子监当值的事,于是忍不住缓缓问道。 可是听到朱元璋的问话,庞玉海却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露出了一脸苦相。 半天没听到庞玉海的回答,朱元璋忍不住扭头看向了庞玉海,皱了皱眉头。 “你在想什么呢?没听到朕在问你话吗?” 朱元璋看着庞玉海,皱着眉头,不满的问道。 可是庞玉海却支支吾吾的,一脸苦相,比哭还难看 第二百七十章 东窗事发 皇宫。 养心殿。 看着支支吾吾的庞玉海,朱元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一脸疑惑。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嘴脸?” 朱元璋打量着庞玉海,迟疑着问道。 “回陛下,您真的想知道吗?” 庞玉海苦着脸,无奈地问道。 “当然!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那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肯定的问道,不过很快就变了脸色,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回陛下,倒是没惹什么大事,只是当值第一天就当众打了吏部尚书滕德懋大人之子滕子骞” “还有,平日里除了偶尔授课之外,其余时间基本都让学子们自由活动,而他却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庞玉海苦着脸,缓缓答道。 听完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忍不住摇了摇头,眉头紧皱,一脸烦躁。 “朕本以为经过之前的那些事,他能有所长进,没想到跟以前还是一个德行!早知道朕当时就不该答应宋卿!” 朱元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虽然如此,学子们全都喜欢上他的课,而且逢人就夸,无不对他的课竖大拇指。” 庞玉海迟疑着补充了一句。 “一到他的课就能自由活动,谁不喜欢?!”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正行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一边摇着头从乐高前走开,一边无奈的说道。 胡非的玩世不恭,让他一阵头疼,突然对乐高的兴趣也淡了许多。 庞玉海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再搭话。 “对了,春闱快开始了吧?” 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朱元璋缓缓问道。 原本他是想清楚自己的脑海,不再理会胡非,赶走坏心情,可是整个大殿之中,到处都是跟胡非有关的东西。 乐高积木,五子棋,万明冰泉,诗神诗集等等。 “回避下,已不足半月。” 庞玉海点了点头,急忙躬身答道。 “嗯,无论如何,朕都得想办法让他参加今年的春闱,入仕为官,不能再让他这么混下去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胡非的才能,让他十分赞赏,甚至往往能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可是胡非的玩世不恭和惹事的能力,也往往令他无比头疼。 所以朱元璋心里很清楚,如果想要让胡非为朝廷效力,除了时常敲打之外,还得扶他走上正道。 接下来的几天,胡非已经过足了当老师的瘾,所有被他收拾过的学子们每日都躲着他走,只要是他的课,不知道有多听话。 慢慢的,胡非也失去了兴趣,所以每日去了国子监都只不过露个脸,所有课全都成了自由活动,他这个新晋博士也相当于成了摆设,令国子监主事蔡元吉大为头疼。 东宫。 后院凉亭。 太子朱标和韩国公李善长相对而坐,下着五子棋。 “这万明冰泉果然甘甜,如果不是在殿下这里喝到,恐怕老臣都不知道天下还有这般甘甜的泉水,居然比上好的茶都好喝。” 李善长一边下着棋,一边端着手中一小杯万明冰泉,忍不住由衷的说道。 “这话让你说的,洪宾楼不是在售卖吗?想和派人去买便是了。”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洪宾楼的确有在售卖,可是数量有限,每日只卖一百瓶,一瓶一文,好多京师百姓都想喝,老臣总不能跟百姓们去抢吧。” 李善长苦笑着说道。 “你要是想喝,那就天天来东宫便是了,不过不管饱,每日最多三杯!”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多谢殿下!” 李善长一听,高兴的拱手一礼,笑着说道。 万明冰泉正式开始售卖之时,养心殿、坤宁宫和东宫就成了特供的三个地方,源源不断。 “不过说起胡非,最近又开始不老实了!” “蔡元吉已经不止一次向本宫禀报,这小子最近又开始不守规矩,每日到国子监中露个脸就走了,真的是越来越不把父皇的旨意放在眼里了。” 朱标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 “老臣也听说了一些,据说他去赴任的第一日就给了滕子骞一个下马威,可是不出七天,他却成了整个国子监中最没正行,但却最受欢迎的老师。” “他好像到哪儿都能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估计陛下也一定因为这件事没少烦心吧。” 李善长忍不住笑了笑,缓缓说道。 “谁说不是呢?他如果再这么闹下去,父皇绝饶不了他,难免吃些苦头。” 朱标叹了口气,点着头说道。 “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或许等他成了家之后,才会真正长大吧。”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有意无意的说道。 “或许吧。” “不过父皇的心思,本宫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他是想让胡非参加今年的春闱,希望他在春闱之中能取得一些功名,得个正式的官职,有个正事,这样再与嫦姝完婚。” 朱标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就让他参加,以他的才华,即便中不了状元,榜眼、探花一定不在话下。” 李善长笑着说道。 “可是这小子不止跟本宫说过一次,他对于入仕为官,根本就没有兴趣,让他参加春闱,恐怕没那么容易。” 朱标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来,径直来到了凉亭外。 “太子殿下,出事了。” 肖琦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怎么了?” 朱标缓缓转头看向了肖琦,随口问道。 肖琦看了一眼坐在朱标对面的李善长,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看到肖琦的神色,朱标微微皱眉。 “韩国公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朱标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 “回太子殿下,检校指挥使韩江刚被陛下召入宫中,而且陛下已经差人出宫,看样子,是向丞相府而去的!” 肖琦拱着手,含糊不清的说道。 可是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却忍不住心头一紧,脸色大变! 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云奇和毛襄联合诬陷胡惟庸谋反之事! “什么时候的事?!” 朱标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就在刚刚!” 肖琦急忙答道。 听完肖琦的话,朱标眉头皱得更紧,面色凝重。 看到朱标的神色,李善长立刻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是自己不方便知道的事。 “太子殿下,老臣突然想到家中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这便告退了。”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缓缓起身,恭敬的说道。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识相的人。 “也好,韩国公请便。” 朱标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缓缓答道。 随即,李善长便告别了朱标,出宫而去。 不过刚一出宫,他就立刻派人前往丞相府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 直觉告诉他,此事一定与胡非有关,而他是最不希望胡非有事的人之一。 凉亭中,朱标丢掉了手中的棋子,缓缓站起了身,面色越加的凝重。 “太子殿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肖琦看着面色凝重的朱标,迟疑着问道。 “先静观其变,密切注意养心殿那边的动静!” 朱标沉思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真的是东窗事发,那他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自己可能也很快会被召见。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朱标留在凉亭中,来回踱着步子,面露沉思,思索着应对之策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兵来将挡 胡府。 前院书房。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扰了正坐在书房中的胡惟庸。 很快,管家秦海飞快的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老爷,宫里来人了!要见少爷!” 秦海站在门口,焦急的说道。 “来就来了,何至于如此慌张?!” 胡惟庸抬头看了一眼秦海,不满的说道。 宫里来人传旨召儿子进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府中上下本应该早就习惯,所以他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次不是传旨的公公,还有陛下的亲卫随行!” 秦海看着胡惟庸,紧张的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 亲卫随行,说明不只是来召见的,而是来拿人的! “人呢?!” 胡惟庸急忙站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问道。 “已经进来了!” 秦海急忙答道。 随着胡惟庸走出书房,一眼便看到两名小太监向自己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亲卫,而且放眼望去,府门外还列队站着二十余名亲卫! 看到这一幕,胡惟庸忍不住心里一惊。 “见过胡相!” 很快,两名小太监和两名亲卫已经来到了胡惟庸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两位公公,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胡惟庸打量着面前四人,缓缓问道,脸上不动声色。 “回胡相,陛下口谕,召九安侯进宫觐见,不得有误。” 其中一名小太监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公公可知道所为何事吗?” 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恕奴才不知,还望胡相尽快通知九安侯,随我等进宫觐见。” 小太监摇了摇头,恭敬地说道,满脸认真。 “好,稍等片刻,老夫这就去叫他。” 胡惟庸笑了笑,随口应了一句,紧接着快步向玲珑苑走去。 秦海留下招呼着四人。 “少爷呢?!” 来到后院的胡惟庸看了看站在正厅门口的裴杰和春碟,沉声问道。 裴杰和春碟对视了一眼,伸手指了指胡非的厢房。 厢房中,不停有嬉笑打闹声传来,正是胡非和安庆公主的声音。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直接来到了胡非的厢房外,用力敲响了房门。 “谁啊?” 随着敲门声,房中传开了胡非不满的厉喝声。 “我!” 胡惟庸沉着脸,大声说道。 很快,房门打开,胡非衣衫凌乱的出现在了门口,一脸疑惑的打量着胡惟庸。 看到儿子的装束,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别过了头,避开了目光,生怕看到房中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胡非看着一脸凝重的胡惟庸,疑惑的问道。 “宫里来人了!陛下要召见你!让你即刻进宫!” 胡惟庸压低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胡非使了个眼色。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眉毛一挑,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忙走出了房门,随手将房门关上。 紧接着,胡惟庸拉着胡非来到了正厅之中。 “事情很可能已经败露了!连陛下的亲卫都来了!看样子更像是来拿人的!” “你得赶紧想办法应对!实在不行,你就先走,剩下的事老夫来应对!” 胡惟庸抓着儿子的肩膀,咬了咬牙,面色凝重的说道。 “你想怎么应对?说那一切都是你干的?” 胡非笑了笑,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淡淡的问道,并没有胡惟庸那样的紧张。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少废话!你赶紧从后门离开,剩下的事老夫会处理,放心吧,就算陛下知道,也不会把老夫怎么样的!” 胡惟庸瞪着胡非,沉声叮嘱道。 “走不了了,前后门都是宫中亲卫。” “刚刚收到消息,检校指挥使韩江已经被召进宫中!”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了胡惟庸和胡非的耳中。 萧安! “那就更加非走不可了!萧安,立刻护送少爷离开!谁若敢拦,立即斩杀!” 胡惟庸四处寻找着萧安的身影,沉声命令道。 可是萧安却不知道躲在哪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连陛下的亲卫你都敢杀?” 胡非打量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谁要杀你,老夫便杀谁!” “不管是谁,老夫绝不会让他动你一根手指头!”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神情笃定。 看着一脸认真的胡惟庸,胡非不由得有些动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胡惟庸这样。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既然陛下要召见,那我去去便是,就当散步了。”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他早就猜到这件事早晚会败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行!如果事情真的败露,光是你斩杀毛襄一条罪名,就已是死罪!” 胡惟庸摇着头,坚持着说道。 可是说话间,那两名小太监已经带着两名亲卫出现在了中门附近,不停向这边张望着。 “我说没事就没事,我心里有数。” 胡非摇着头,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肯定的答道。 “你确定要去?!” 胡惟庸眉头紧锁,迟疑着问道。 “非去不可,如果就这么走了,那本少爷现在拥有的东西将全部付诸东流,我怎么舍得?” “毛襄已死,死无对证,还不是本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本少爷要是就这么跑了,那就真的臭名远播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去去就回。” 胡非整理好衣衫,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面带轻松笑容,缓缓向外走去。 “那你一切小心,如果实在不行,先认罪,老夫一定想办法帮你脱罪!” 胡惟庸看着儿子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 胡非摆了摆手,已经迈步走出了门外。 “春碟,帮我给房里送点吃的进去。” 胡非一边向中门走去,一边大声叮嘱了一句。 春碟答应了一声,面色凝重的和裴杰对视了一眼。 裴杰点了点头,立刻跟了上去。 很快,胡非便跟着两名小太监离开了胡府,不过并不是乘坐胡府的马车。 裴杰带着小五,远远地跟在后面。 玲珑苑正厅之中,胡惟庸负手而立,面色阴沉。 “萧安!你跟着少爷进宫,如果情势不对,立即营救少爷离开,不用回府,立即离京!” “哪怕血洗皇宫,也要带少爷安全离开!” “不过,绝不可伤到陛下!”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咬着牙说道。 “是!” 萧安答应了一声,紧接着一声轻响传来,然后便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屋脊之上闪电般冲出,转眼消失不见。 紧接着,春碟也护送安庆公主从后门离开,直奔皇宫而去。 胡非临走的那一句话,话中有话,春碟当时便已经明白,将其中利害告诉安庆公主之后,立刻送安庆公主回宫,寻求马皇后的帮助。 燕王府。 管家葛杨快步来到了后殿。 “启禀殿下,九安侯出事了!” 葛杨一边行礼,一边急切的说道。 听到葛杨的话,燕王朱棣愣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 “怎么回事?!” 朱棣瞪着葛杨,大声问道。 “回禀殿下,适才宫里突然派人去了相府,声称陛下召见,而且有亲卫护送!看来九安侯这次是闯了大祸了!” “另外,宫中传来消息,不久之前,检校指挥使韩江也被陛下召进了宫中,此事或许与上次毛襄失踪之事有关!” 葛杨顿了一下,急忙说道。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面露凝重,心里一紧。 上次的事,他并没有深查,所以胡非到底做了什么,他并不完全知晓。 “盯紧养心殿,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朱棣犹疑了一下,沉声命令道。 “是!” 葛杨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向宫中传递消息。 朱棣站起了身,来回踱着步子,面色越发的凝重,不禁开始为胡非感到担忧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步步为营(上) 皇宫。 养心殿。 大殿之中,检校指挥使韩江恭敬地跪在地上。 朱元璋站在坐榻前,负手而立,面露威严。 “韩江!你可知罪?!” 朱元璋瞪着韩江,沉声问道。 “陛下,微臣愚钝,不知所犯何罪?” 韩江恭敬地跪在地上,迟疑着说道。 “不知?!” “好,那朕来问你,校尉毛襄现在何处?!”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沉声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韩江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也忍不住变了变。 “陛下,您都知道了?” 韩江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么说,你承认了?!” “检校失踪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报?!” 朱元璋瞪着韩江,厉声喝道。 “回禀陛下,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微臣还未彻底查清,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陛下,并非故意瞒而不报,原本是打算调查清楚之后再向陛下禀明的。” 韩江不敢迟疑,急忙答道。 “还要怎么查?!人都已经让胡非抓了,你还没查清?!胡非抓走毛襄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朱元璋一脸威严,冷冷的问道。 “回禀陛下,此事另有隐情,还望陛下容微臣解释。” 韩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说道。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瞪着韩江,冷冷说道。 “是!” “陛下,毛襄失踪之后,微臣偶然之间查出宫中有人与毛襄暗中勾结,意图谋害胡相,随后便查到毛襄的失踪可能与九安侯有关!” “可是九安侯是否真的抓了毛襄,并无证据,而且由于九安侯身份特殊,所以微臣便没有声张,打算将此事彻底查清楚之后再向陛下禀报,求陛下定夺!” “没想到陛下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请陛下饶恕微臣擅作主张之罪,可是微臣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将事情闹大。” “否则一旦事情败露,必定满城风雨,扰乱朝局!” 韩江深深地低着头,苦口婆心的说道。 听了韩江的话,朱元璋愣在原地,满脸惊异。 “你刚才说,毛襄与人暗中勾结谋害胡相?!此事当真?!” 朱元璋沉着脸,面色凝重的问道。 “回陛下,千真万确,微臣已经抓了毛襄的亲信,二人都已招认。” 韩江点着头,大声说道。 “何人与毛襄勾结?!” 朱元璋沉着脸,继续问道。 “西华门内使,云奇!” “不过此人,也已失踪” 韩江咽了咽口水,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朱元璋一听,再次满脸怒容,厉声问道。 “回禀陛下,根据毛襄亲信供述,毛襄知道了胡家老宅之中突现醴泉奇观的事,也知道胡相要邀请陛下在元宵之日到胡家老宅之中观赏。” “所以毛襄便暗中买通云奇,打算在陛下出宫之时于西华门处拦截陛下,并且向陛下警示胡相在老宅之中暗置伏兵,意图弑君篡位,借此来激怒陛下,铲除胡家!” 韩江低着头,一五一十的说道。 “放肆!他好大的胆子!” 听完韩江的话,朱元璋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脸色被气成了通红。 韩江伏在地上,浑身微微颤抖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庞玉海,胡非呢?!” “为何还没进宫?!”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庞玉海,大声问道,一脸不满。 “回陛下,应该快到了。” 庞玉海吓了一跳,急忙躬身答道。 “韩江,你说的那两名毛襄亲信现在何处?” 紧接着,朱元璋瞪着韩江,大声问道。 “回禀陛下,就关在检校卫所之中,微臣已派专人看守!” 韩江急忙答道。 “庞玉海,立刻命人前往检校卫所,将那二人带入宫中,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厉声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退出了大殿之中。 朱元璋沉着脸,瞪了跪在地上的韩江一眼,踱起了步子,脸色阴沉。 坤宁宫。 大殿之中。 “母后!母后!不好了!” 随着一阵慌乱的声音传来,安庆公主急匆匆的冲进了大殿,神色慌张。 “嫦姝,怎么了这是?” 马皇后看着慌不择路的冲进大殿的女儿,愣了一下,惊讶地问道。 “母后,非哥被父皇派人抓起来了,您快救救非哥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安庆公主快步来到母后面前,一脸焦急的说道。 看着焦急的女儿,马皇后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来不及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皇后将女儿拉到了近前,一边安抚着,一边疑惑的问道。 于是,安庆公主就将父皇派亲卫到相府将胡非带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马皇后。 但其实这些事都是春碟告诉她的,因为当时她在厢房之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听完女儿的讲述,马皇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脸凝重。 “母后,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快想想办法吧,不知道他怎么惹怒了父皇,居然连亲卫都出动了!” 安庆公主焦急的拉着母后的手,慌乱的说道,眼眶通红,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嫦姝,你先别急,待本宫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冯公公,立刻派人到养心殿,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马皇后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转头看着近侍太监冯绍大声说道。 “是!” 冯绍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前往养心殿。 而马皇后则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等着消息传回来,面色凝重。 养心殿。 正在朱元璋即将等得不耐烦之际,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已被带到,正在殿外恭候!” 小太监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让他滚进来!” 听到小太监的话,朱元璋停下了脚步,沉声说道。 很快,胡非就在两名亲卫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进殿之前,连他的金龙匕首都已经收走了。 刚走进大殿,胡非就感觉到了大殿之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左右两侧站满了亲卫,一个个面无表情,手握兵器。 朱元璋沉着脸,紧紧地盯着缓步走进大殿的胡非,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夹杂着愤怒和疑惑的神色。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韩江,冲着朱元璋恭敬行礼。 “为何这么晚才来?!” 朱元璋瞪着胡非,沉声问道。 “回陛下,两位公公和亲卫去到相府之时,微臣还未起床,要见陛下,总得梳洗打扮一番,怎可失了礼数。”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毫无慌乱。 “少在这里油腔滑调!” “朕来问你,你可知罪?!”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厉声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胡非愣了一下,满脸不解。 “回陛下,微臣不知。” 胡非看着朱元璋,迟疑着答道,满脸无辜。 “擅自抓捕检校中人,你可知该当何罪?!” 朱元璋瞪着胡非,直截了当的质问道。 听完朱元璋的话,胡非满脸惊讶,连忙摆手。 “陛下,您可不要冤枉微臣啊,微臣什么时候抓过检校的人啊?谁说的?这是诬陷!” 胡非一边摆着手,一边焦急的辩解着。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检校校尉毛襄失踪多日,如果不是有人揭发,朕还不知道你居然敢动检校的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朱元璋瞪着胡非,厉声说道。 可是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脸上的无辜之色越发的明显,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步步为营(中) 皇宫。 养心殿。 看到胡非的神情,朱元璋眯了眯眼睛,脸上的怒意越加的明显。 “你还不肯承认?!” “检校指挥使韩江已经亲口承认,就是你抓了毛襄!” 朱元璋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陛下,微臣绝对冤枉!” “他是检校指挥使,毛襄是检校校尉,他们肯定穿一条裤子啊,总不能找不到人全都往我头上扣吧?” 胡非摇着头,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九安候!” “我早就收到消息,毛襄在失踪之前,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洪宾楼!”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也终于抬起了头,大声反驳道。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被我抓得?!” 胡非冷哼了一声,冲着韩江伸出了一只手,沉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你看,陛下,他那是信口雌黄,没有证据,怎么证明人是我抓的?这是污蔑!” “陛下明察秋毫,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胡非白了韩江一眼,委屈的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说道。 “信口雌黄的人是你!朕刚才已经说了,除了韩江,还有人揭发你,毛襄失踪,与你有直接关系!” “如果你再不承认,朕决不轻饶!” 朱元璋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陛下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那不如陛下将这个揭发之人叫来,我跟他当面对质如何?” 胡非心中一惊,紧接着苦笑了一下,缓缓问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却变了变脸色,一时语塞。 看到朱元璋的神情,胡非眯了眯眼睛。 “看来,这个揭发之人并不方便露面,不会是担心微臣报复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胡非,现在不是胡搅蛮缠的时候,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你擅自捉拿检校中人的事已成定局,你赖不掉!”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毛襄到底是不是你抓得?!” 朱元璋眯着双眼,紧盯着胡非,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 听完朱元璋的话,胡非突然直截了当的答道,想都没想一下。 可是听了他的回答,朱元璋却忍不住愣了一下,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意外。 “刚才你还不愿意承认,现在怎么又承认得这么快?!” 朱元璋盯着胡非,沉声问道。 “既然陛下说我抓了,那我便是抓了,无论有没有证据,微臣都得认不是?”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 皇帝说一个人有罪,那便是有罪,不需要讲任何道理。 况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刚才的插科打诨,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败露的。 但是现在看来,朱元璋是不会说的。 “既然认了,那毛襄现在何处?!”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杀了。” 胡非笑了笑,随口答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再次愣神,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毛襄乃检校校尉,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你来动手!你居然将他杀了?!” 韩江也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胡非,不满的说道。 “是你自己没有管教好自己的手下,既然如此,我就只能代劳了。”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着韩江,冷冷的说道。 “杀了?!为何?!” “你可知擅自斩杀检校中人为何罪?!而且还是一个校尉!” 这时,朱元璋也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因为他该死!” “他不但想谋害家父,还对陛下不忠,意图扰乱朝纲,死有余辜!” 胡非咬了咬牙,认真的说道。 “怎么回事?!”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元宵将近之时,微臣发现宫中有人形迹可疑,可是事情未明,不敢惊扰陛下。” “所以,微臣便将事情告诉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立即将此人抓获,发现此人与检校校尉毛襄暗中勾结!意图谋害家父,铲除胡家!” “微臣知道之后,就派人将毛襄秘密捉拿,可是毛襄却一口咬定,此事幕后主使竟是他!” “他不说还好,可他既然说了,微臣就只能不经请示陛下,直接杀了他!”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依旧跪在地上的韩江,沉声说道。 “为什么?!” 朱元璋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如果连检校校尉都参与了党争,朝局必乱!所以这件事绝不能声张!” “不过现在我倒想问问韩指挥使,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胡非一边解释着,一边盯着韩江,沉声问道。 “陛下,微臣冤枉!胡相位高权重,举足轻重,微臣怎敢加害于他!” 韩江一听,急忙抬起了头,焦急的看着朱元璋解释道。 “你说的与毛襄勾结之人,是谁?” 朱元璋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西华门内使,云奇!” 胡非不假思索的答道。 “刚才你说太子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朱元璋盯着胡非,再问。 “绝无半句虚言,如果不是太子殿下从云奇的口中知道了这一切,恐怕现在家父早就被以谋反之名杀了,臣也不会站在这里。” 胡非点着头,沉声说道。 “来人!宣太子尽快前来觐见!”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殿外,沉声说了一句。 听到朱元璋的话,殿外立刻有人答应了一声,迅速前往东宫。 庞玉海去检校卫所提人,还未返回。 胡非不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韩江,眼神中满是怨恨。 朱元璋看了看胡非,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下,重新坐在了坐榻之上,面色凝重。 东宫。 正殿之中。 朱标背负着双手,正在殿内缓缓踱着步子。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派人来了。” “另外刚刚收到消息,陛下知道了毛襄失踪一事,韩江供出毛襄与云奇勾结之事,胡非也承认已经将毛襄斩杀!” 肖琦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 朱标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向肖琦示意了一下。 “进来吧!” 肖琦点头会意,冲着殿外大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小太监快步走入,恭敬地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参见太子殿下。” “陛下口谕,召太子殿下到养心殿觐见,不得有误。” 小太监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知道所为何事吗?” 朱标点了点头,假装好奇的随口问了一句。 “奴才不知。” 小太监急忙摇头答道。 “走吧。” 朱标点了点头,迈步向殿外走去。 肖琦和小太监急忙跟上。 燕王府。 正厅之中。 “启禀殿下,宫中已经传来消息,胡非已经进了养心殿,数十亲卫镇守于殿内外,戒备森严,另外,太子殿下也已收到传召,正在赶往养心殿。” 管家葛杨快步走入正厅,恭敬地说道。 正在饮茶的朱棣听到葛杨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连太子都去了?看样子事情不小!” “相府有何动静?”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毫无波澜,胡相似乎并不担心九安侯有事。” 葛杨缓缓答道。 “再探!” 朱棣顿了一下,沉声说道。 “是!” 葛杨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 朱棣坐在椅子上,晃动着杯中的茶水,一脸若有所思,猜测着毛襄失踪一事到底与胡非之间有什么关系。 坤宁宫。 大殿之中,马皇后和安庆公主依偎而坐。 安庆公主的脸上始终带着满脸担忧,坐立难安。 一旁的马皇后虽然同样面色凝重,不过比自己的女儿沉稳很多,虽然心中同样担忧,不过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母后,非哥真的不会有事?” 安庆公主看着自己的母后,迟疑着问道,眼神之中满是紧张。 “放心吧,即便他犯了错,你父皇应该也不会立即责罚于他,毕竟他爹位居宰相之位,你父皇总归会先知会一声的。” 马皇后点着头,缓缓安慰道,不过其实她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冯绍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步步为营(下) 皇宫。 坤宁宫。 听到脚步声,马皇后和安庆公主急忙抬头看去。 “启禀皇后娘娘,养心殿已被亲卫封锁,守备严密,暂时打听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并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九安侯目前应该无碍。” “另外,陛下已经差人到东宫召太子殿下前往养心殿。” 冯绍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了冯绍的话,安庆公主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母后,怎么办?连养心殿都封锁了,说明这次的事一定不小,父皇肯定动了怒,怎么办啊?非哥一定有危险,您快想想办法吧。” 安庆公主看着马皇后,一脸焦急的说道。 “好了好了,刚才冯公公不是说了吗,养心殿暂时没有发生什么,再说了,你皇兄已经在去往养心殿路上,他一向比你父皇都器重胡非,不会见死不救的。” “放心吧,如果一旦胡非有危险,还有母后在呢,不会有事的。” 马皇后抚摸着女儿的头,轻声安慰道。 “嗯” 听了母后的话,安庆公主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 “冯公公,继续注意养心殿那边的动静,如果一旦有事,立刻通知本宫。” 紧接着,马皇后转头重新看向了冯绍,认真的叮嘱道。 “是。” 冯绍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随着冯绍离开,马皇后继续安慰着女儿,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凝重。 后宫不得干政,原本养心殿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能插手,可是看到女儿如此担忧,她也不能不管。 更何况,她一向喜欢胡非,如果真的有事,她已经决定,就算惹恼了朱元璋,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养心殿。 胡非站在大殿之中,看着踱着步子的朱元璋,一言不发。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已经知道,韩江的口供应该与自己的刚才的解释不谋而合,并没有什么纰漏。 现在他只希望一会儿朱标来的时候,也能看清形势,合三人之力,将这件事圆过去,到时候即便朱元璋仍有疑心,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太子朱标在一名小太监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看到大殿中跪着的韩江和站在一旁的胡非之后,朱标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那名小太监恭敬的行了一礼,通报了一声,然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话音,朱元璋已经停下了脚步,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了朱标。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胡非也转过了身,冲着朱标恭敬行礼,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朱标冲着胡非点了点头,然后便恭敬地看向了朱元璋。 “朕听说,你抓了西华门内使,云奇?” 朱元璋盯着朱标,沉声问道。 “回父皇,确有此事。” 朱标暗中瞄了旁边的胡非一眼,拱着手,毫不犹豫的答道。 听到朱标的回答,朱元璋明显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一丝不满之色。 “你现在翅膀硬了啊,抓一个西华门内使都已经连招呼都不跟朕打了?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朱元璋看着朱标,沉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不敢。” “儿臣之所以没有向父皇禀明,是因为担心父皇的龙体,并无私心。” “当日听闻胡非说云奇形迹可疑,儿臣便派人将此人抓了起来,紧接着便发现此人居然与检校校尉暗中勾结,意图诬陷胡相弑君篡位,胆大包天,其心可诛!只因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声张,所以就一直没有禀告父皇。” “因为儿臣知道,一旦父皇知晓此事,必定大怒,儿臣担心父皇因怒而伤及龙体,所以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禀告父皇,并非有意隐瞒。” 朱标躬着身,认真的说道,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此人现在何处?” 朱元璋沉着脸,继续问道。 “就关在东宫之中。” 朱标急忙答道。 “那毛襄的事呢?你知道多少?” 紧接着,朱元璋瞟了一眼胡非,盯着朱标,继续问道。 “已经死了。” “不过儿臣亲自审问过他,对于自己的罪行,他都已经供认不讳,为了不将此事闹大,只能处死他。” 朱标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放肆!” “先是瞒着朕抓了西华门内使,后又擅自处死检校校尉,你的眼里还有朕吗?!” 朱元璋一听,立刻大怒,指着朱标,厉声喝道。 “儿臣知错,愿受责罚。” 朱标一脸惶恐,急忙跪地行礼,恭敬地说道。 “陛下!杀毛襄的人是我,是我亲自动的手,与太子殿下无关,还望陛下不要迁怒于太子殿下。” 这时,胡非向前一步,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你?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系吗?!” “斩杀检校,而且还是个校尉,胡非,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丞相之子,朕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瞪着胡非,大声说道。 “陛下误会了,不管微臣是谁的儿子,都是您的臣子,不只我,家父也一样,犯了错,都该受到应有的责罚。” “可是微臣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全陛下的威严,保全朝廷的稳固。如果毛襄的阴谋一旦传出去,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陛下可能想过?” “到时候必定会有人认为检校参与了党争,而检校向来只听从陛下的调遣,一旦涉及党争,陛下的威严何在?而且,那些平时被检校得罪过的人必定会跳出来喊冤,让陛下严惩!” “到那时,朝局必定受到影响,后果不可预估,所以微臣宁愿放弃向陛下为家父讨还公道,也要息事宁人,既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实就是如此,如果陛下还要责罚微臣,那微臣也毫无怨言。” 胡非拱着手,不卑不亢的说道,满脸认真。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沉默了,微微皱着眉头,迟疑着盯着胡非。 胡非的话,不无道理,所担心的事也的确有可能发生。 “父皇,儿臣可以作证,胡非所言句句属实。” “当时儿臣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想彻查,希望把所有知道这个阴谋的人全都挖出来,可是胡非阻止了儿臣,道明了利害关系,儿臣才没有那么做。” “还望父皇念在胡非一心只为朝廷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一切罪责,儿臣愿意一人承担。” 朱标也再次开口,一脸认真的说道。 朱元璋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胡非,迟疑了一下,重新坐回了坐榻上,神情已经缓和,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陛下,如果陛下不信,可以重查此事,云奇还在,陛下可以亲自审问,也可以将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全都找出来!” “微臣觉得,毛襄的背后,或许还有人指使!韩江最为可疑!” 胡非思索了一下,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陛下,微臣冤枉!毛襄所为,微臣事先并不知情,还请陛下明察!” 韩江一听,浑身一颤,急忙哀求着说道。 “好了!不要再吵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沉声打断了二人的争论,一脸烦躁。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冲着朱元璋和朱标分别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已经问清楚了,毛襄的确收买了西华门内使云奇,意图在陛下元宵之日前往胡家老宅观赏醴泉之时拦截陛下,状告胡相在老宅之中暗置伏兵,弑君篡位!” 庞玉海拱着手,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变了变脸色,目光从朱标和胡非的脸上扫过,陷入了沉思。 胡非站在一旁,看了看朱元璋的脸色,心底升起了一丝冷笑 第二百七十五章 化险为夷 皇宫。 养心殿。 寂静的大殿之中,朱元璋静静地坐在坐榻之上,面露沉思,脸上的神情逐渐已经恢复,残存的怒意也已经逐渐消散。 朱标和韩江依旧跪在地上,等着听候朱元璋发落。 胡非恭敬地站在原地,拱着双手,没有再说什么,满脸的虔诚。 虽然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可是总感觉令人有些压抑,透着一丝异样。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缓缓走进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派人传了话来,问陛下是否处理完朝务,希望陛下午时到坤宁宫用膳,安庆公主也在。” 小太监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知道了,告诉坤宁宫,朕稍后便去。” 听到小太监的话,朱元璋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冲着小太监摆了摆手。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站在一旁的胡非听着朱元璋的回复,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朱元璋虽然不是个怕老婆的人,可是唯独对马皇后却异常宠幸,平日里几乎从不违背马皇后的意愿,或许是因为二人算得上是结发夫妻的缘故。 当年,马皇后在朱元璋没有称帝之前就已经嫁给了朱元璋,跟着朱元璋到处征战,所以二人的感情一向很好,远比朱元璋称帝之后纳的那些妃子要亲近。 “好了,朕已经明白你们的心思,都是为了朕,为了朝廷,都起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标和韩江,抬了抬手说道。 “谢父皇!” “谢陛下!” 朱标和韩江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起身。 “韩江,虽然此事你事前并不知情,但毛襄终究是你的部下,你有管束不严之过,朕便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下不为例!” 朱元璋看着韩江,沉声说道。 “谢陛下隆恩!” “微臣谨记,日后定当严加管教检校上下!” 韩江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好了,退下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韩江答应了一声,躬身行了一礼之后,缓缓退下。 紧接着,朱元璋又转头看向了朱标,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太子,在这件事上,你思虑周全,处置得当,没有让朕失望,做的不错。” “至于你欺瞒不报之责,朕也不再追究,但是日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必须第一时间向朕禀报。” 朱元璋看着朱标,缓缓说道,面色温和。 “谢父皇,儿臣一定铭记于心。” 朱标拱手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 “还有你!” 紧接着,朱元璋看向了胡非,沉声说道,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不见,板起了脸。 “陛下。” 胡非应了一声,躬身行礼。 “这件事之所以能够及时遏止,你当为头功,如果不是你发现及时,他们的阴谋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揭穿。” “可是你未经禀报,擅自斩杀检校校尉,也是罪责不小!功过相抵,朕不罚你,也不赏你,你可心服?” 朱元璋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陛下圣明,微臣所为,只为陛下解忧,并不为什么功劳赏赐,全听陛下处置。”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今后谁都不要再提,更不能对外泄露半句。” “朕累了,要去坤宁宫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摆驾坤宁宫!” 庞玉海急忙跟上,冲着殿外大声喊了一句。 “恭送父皇!” “恭送陛下!” 胡非和朱标同时拱了拱手,躬身相送。 “太子殿下,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那微臣也告退了。” 紧接着,胡非转头冲着朱标挤出了一脸笑容,缓缓说道。 “好。” 朱标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精力,已经没有兴致再与胡非寒暄。 胡非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早就猜到这件事早晚会被父皇发觉,所以一直心存担忧,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轻松就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胡非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而且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自己仿佛就像是胡非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样。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想来想去,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知道胡非聪明,可是即便胡非聪明,他也不相信胡非能算到今天这一步,而且能料到每一步。 想到这里,朱标摇头苦笑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大殿,然后缓缓离开。 宫门外。 看到胡非安然无恙的从里面出来,一直等在马车旁的裴杰和小五终于松了一口气。 春碟在送完安庆公主之后,也和裴杰他们会合,一直等在这里。 “少爷,没事了?” 春碟快步上前,关心的问道。 “没事了。” 胡非笑了笑,满意的冲着春碟点了点头,缓缓上了马车。 “少爷,去哪儿?” 小五坐在了车辕上,拉住了缰绳,大声问道。 “先回府吧,回去给老头子报个平安。”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小五立刻答应了一声,调转了马车的方向,一路向胡府而去。 车厢中,胡非坐在角落中,微闭着双眼,彻底松了一口气。 事情能够这么圆满的结束,正是他希望的结果。 刚才在养心殿,他、朱标、韩江,三个人的供述出奇的统一,这才让整件事看起来没有任何纰漏。 再加上他故意指出韩江是毛襄背后的真正主使,就是在故意说给朱元璋听的,朱标和韩江都是聪明人,朱元璋当然也不笨。 如果此事一旦败露,势必有人会那么想,到时候事情必定不受控制,百官之中必定会有很多人会提出彻查检校,甚至裁撤检校,毕竟这些年栽在检校手里的官员不少。 裁撤检校,朱元璋当然不会愿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所以这件事才这么轻松的了结。 再加上春碟的聪慧,读懂了他的用意,第一时间将安庆公主送回了宫中。他知道,安庆公主因为担心自己,一定会寻求马皇后的帮助。 所以,马皇后派人向养心殿传的那番话,圆满的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给了朱元璋一个息事宁人的契机。 可是虽然事情已经了结,胡非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似乎是有人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一样,就好像看了一部戏一样。 而当时殿内的四人,包括朱元璋,都是主演。 而且,朱元璋的责罚,无论怎么来看,都未免太轻了一些。 这种感觉,不由得让胡非心里有些发毛,可是无凭无据,他也臆测。 良久之后,随着马车停下,外面传来了管家秦海兴奋的声音。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老爷,少爷回来了!” 秦海的喊声,将胡非拉回了现实,摇头苦笑了一下之后,缓缓起身走出了车厢,下了马车,径直向府中走去。 听闻儿子回来了,胡惟庸早就等在了正厅门口,看到儿子缓步而来,终于放下了心。 “没事了?” 胡惟庸看着走到近前的胡非,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进去再说。” 胡非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一旁的秦海。 “我饿了,去让后厨做些吃的。” “我和老爷有话要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紧接着,胡非冲着秦海和裴杰分别命令了一句。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后厨走去。 裴杰则和春碟守在了院中,禁止任何人靠近正厅 第二百七十六章 幕后高手 胡府。 前院正厅。 胡惟庸和胡非相邻而坐。 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胡惟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再次担忧了起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没有解决吗?” 胡惟庸看着胡非,犹豫着问道。 “陛下之所以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人揭发。” 胡非迟疑了一下,轻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什么?!” 听到儿子的话,胡惟庸明显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也就是说,毛襄私下收买云奇诬陷你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胡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韩江?!” 胡惟庸眉头紧皱,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他,如果是他,他不会揭穿这一切,他不会傻到为了对付我而将自己牵扯进去,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白痴。” 胡非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那会是谁?!难道还有人越过韩江控制检校的人?毛襄可是检校校尉,什么人敢瞒着陛下,越过韩江收服毛襄?!” 胡惟庸面露疑惑,不解的说道。 “或许,这个人能给毛襄的东西比韩江更多,又或者,这个人是毛襄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人。”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心中已经开始猜测这个人到底是谁,脑海中闪过了好几个名字。 “既然如此,那韩江就留不得!他知道的太多了,万一哪一天图谋不轨,你势必会有麻烦!你跟太子殿下不一样,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错,他都是东宫之主,更有皇后娘娘护着,可你不一样。” “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必须除掉韩江!” 胡惟庸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检校指挥使突然被杀,比检校参与党争的事都严重,如果真的就这么杀了韩江,京师必乱!” “而且,如果被暗中的那个敌人发现,我们只会更加被动。” 胡非摇着头,缓缓说道。 “即便如此,老夫也在所不辞!为了你的安全,就算是真的把这京师城搅乱,老夫也在所不惜!”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坚定。 看着认真的胡惟庸,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从早些时候胡惟庸派萧安暗中保护,并且命令萧安,一旦他有危险,不惜血染皇宫都要将他救出来,再到如今下定决定想要杀了韩江以绝后患,都显示出了这个老头子对自己的偏爱。 对于这一点,胡非心中满是感激,他也很少见到胡惟庸表露出如此果决的一面。 如果不是这两件事,他差点忘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敢与朱元璋针锋相对的当朝宰相。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韩江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我留着他还有用。” 胡非迟疑了一下,继续劝解道。 “留着他有用?他可是陛下最忠心的爪牙,他会为你所用吗?” 胡惟庸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他会的。” “虽然他是陛下的亲信,可是只要是人,都会有贪念,而他的贪念,就是自己的指挥使之位,为了这个位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了毛襄这件事,他的死穴已经抓在我的手里,不过我不会让他做背叛陛下的事,只是为将来做准备。” “这些年,他专门负责对外情报的搜集,多为蛮族和北元等地,与检校中的其他人不同,或许将来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胡非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逐渐明白了过来,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是那个揭发的人到底是谁?他想扳倒的人,到底是你,还是太子殿下?”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依旧有些担忧的说道。 听到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眯了眯双眼,眼神中精光一闪,突然下意识的想到了燕王朱棣,可是紧接着他就从心中否定了。 如果朱棣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应该在当时就站出来揭穿,不会等到现在,况且,就算朱棣觊觎东宫太子之位,也不会把胡惟庸和自己也牵扯进来,否则万一败露,势必会多出两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而且,朱棣之前那么费尽心机的想要拉拢他,不会让自己的辛苦白费的。 “不用想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早晚还会出手的,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胡非笑了笑说道。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以后行事需要更加谨慎,别让这个人抓住什么把柄。” 胡惟庸点了点头,认真的叮嘱道。 “知道了。” “我累了,先回去了,一会儿让秦海把吃的送到玲珑苑吧。” 胡非答应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胡惟庸没有挽留,目送着儿子缓缓离开了正厅,微微皱起了眉头。 “保护好他的安全,如果他出了事,老夫绝不饶你!” 紧接着,胡惟庸冷冷的说了一句,起身离开了正厅,去了书房。 屋脊上,静静地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面色凝重,听着胡惟庸的脚步声消失在书房之后,脚尖一点,瞬间掠出几丈之外,消失在了后院之中。 正是萧安! 玲珑苑。 胡非坐在正厅中,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事情已经结束,可是他的心却久久没能平静。 今天发生的事,有太多疑点。 首先,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大手,从今天开始,将成为他最需要提防的威胁。 其次,他之前怀疑过这些事都是在朱元璋在暗中操控,可是随着毛襄事件的揭发,朱元璋的嫌疑看起来似乎已经洗清。 可他不确定的是,这个帮朱元璋洗清嫌疑的人,到底真的另有其人,还是朱元璋自己! 他更希望是前者,这样虽然这个人藏得很深,可是至少自己还有还击的余地,但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样,今后的路,必定举步维艰!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秦海带着几名仆人从中门而来,端着大大小小的各式菜肴,很快摆满了桌子。 “少爷,菜齐了,您慢慢享用。” 秦海躬身一礼,恭敬地说道。 “辛苦了,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胡非点了点头,摆着手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可是秦海前脚刚走,脚步声再次响起,然后便看到安庆公主从后门走了进来,飞快的跑进了正厅。 看到安庆公主,胡非心中的所有疑虑和烦恼瞬间全都抛在了脑后,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陛下不是说要在坤宁宫享用午膳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胡非看着突然赶来的安庆公主,笑着问道。 “人家担心你啊,怎么样?父皇没有难为你吧?” 安庆公主噘着嘴,一边问着,一边凑到了胡非的身边,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那你一定没吃东西呢吧?正好,坐下来陪我吃点。” 胡非摇了摇头,示意安庆公主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直至此时,一场意料之中的危机就此平安度过。 可是胡非知道,这样的危机,往后只会成为常态。 燕王府。 正厅之中。 管家葛杨快步走入,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燕王朱棣,恭敬的行了一礼。 “怎么样?” 朱棣看着葛杨,沉声问道。 “回殿下,已经没事了,九安侯、太子殿下以及韩江已经全都离开养心殿,至于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无从知晓。” 葛杨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 听了葛杨的回答,朱棣明显松了一口气,缓缓说了一句,接着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春闱将至 韩国公府。 书房之中。 李善长背负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凝重。 胡非被召入宫的事,他一直很担忧,虽然离开东宫的时候他就已经命人暗查胡非这次到底惹了什么大祸,可是派出去的人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所以他的心里越加放心不下,不过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很可能跟太子殿下也关系密切。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李祺快步走进了书房之中。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看到儿子,李善长急忙问道。 “放心吧父亲,已经没事了。” 李祺笑了笑,急忙答道。 听了儿子的话,李善长终于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缓缓坐了下来。 “不过这次的事好像跟检校有关,胡贤弟出宫之前,还有一个人从宫里出来,几乎前后脚离开。” 李祺迟疑了一下,面色凝重的说道。 “谁?!” 李善长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道。 “检校指挥使,韩江!” 李祺压低了声音说道。 “韩江?!” “你是说,胡贤侄今天被召入宫,与检校有关?!” 李善长皱着眉头,沉思着说道。 “极有可能,或许是检校查到了什么东西与胡贤弟有关,连韩江都亲自出面了,估计事情不简单。” 李祺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老夫就放心了,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打听了。” “改日你去看望一下他,不过切记,今日之事,不要再提起。” 李善长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既然连陛下和太子殿下全都惊动了,说明这件事一定不小,而且当时太子殿下刻意回避,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那自己又何必多事。 “是,父亲。” 李祺点了点头,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就这样,虽然朱元璋派亲卫召胡非入宫的事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了,可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也没有人继续在意,因为谁都不知道那日养心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正月结束,二月来临,一年一度的春闱也即将临近。 青年才俊们齐聚京师,准备在春闱之中一展身手,博取功名。 这是所有才俊们早就盼望的日子,也是最不想错过的机会。 因为一旦中个前三甲,就能立刻入仕为官,那必将是光宗耀祖,改变人生的大事。 可是这些人中却不包括胡非,虽然他现在连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算老师还是学子。 … 胡富。 玲珑苑。 “非儿?!” 一声嘹亮的喊声过后,胡惟庸缓缓从中门迈步而入,四下搜寻着儿子的身影。 正在正厅中陪着安庆公主用着早膳的胡非听到胡惟庸的声音,直接丢下了筷子,拉着安庆公主就向外跑。 “站住!” 看着从自己眼前一溜而过的儿子,胡惟庸厉声喝道。 可是胡非就好像见了鬼一样,根本没有理会,急忙打开了后门,拉着安庆公主匆匆逃离。 “你今日要是再敢跑,老夫就立即进宫,请陛下下一道旨意,命你去参加,到时候你不去也得去!” 胡惟庸看着即将逃走的儿子,大声说道。 听到胡惟庸的这句话,原本已经冲出后门外的胡非猛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狠狠地看向了胡惟庸。 他知道,这老东西绝对干的出来! “回来。” 胡惟庸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冲着胡非招了招手,缓缓说道。 胡非无奈,只好苦着脸看了一眼安庆公主,接着牵着安庆公主的手返回了院中,不甘心的关上了房门。 “去哪儿啊?” 胡惟庸缓缓走到近前,打量着胡非问道,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 看着胡惟庸脸上的笑容,胡非就一阵头大,只要这老小子这么笑,准没有好事。 “不去哪儿,韩林轩有些事需要处理。” 胡非笑了笑答道。 “哦,不急,先听老夫把话说完。” 胡惟庸笑着说道,眼神中透着一股老奸巨猾的神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是都已经说过了么,我不想去参加什么春闱。” 胡非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道。 这俩天,胡惟庸已经不止一次跟他提过此事,一直想方设法想让他参加今年的春闱。 他知道胡惟庸的打算,就想让他入朝为官。 “去参加一次怎么了?又不能掉块肉!你就非得让老夫跪下来求你不成?” 胡惟庸板起了脸,不满的问道。 “那你跪吧。” 胡非撇着嘴,不耐烦的说道。 “臭小子,你还真让老夫给你跪啊?!” 胡惟庸一听,愣了一下,不满的大声说道,说着抬起了脚,作势就要一脚踢过去。 胡非一看,急忙躲到了安庆公主的身后。 看到胡非躲了,胡惟庸及时收脚,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算你跪了我也不去。” 可是紧接着,胡非一句话就把胡惟庸再次激怒,追着胡非满院子跑了起来。 一个又哄又威胁,一个死活不愿,满院子乱窜。 看着鸡飞狗跳的父子俩,在场的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是胡惟庸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追的上年轻力壮的儿子,没过多久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了台阶上。 安庆公主见状,急忙跑去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胡惟庸的手中。 “公主,你说我让他去考取功名不也是为了他好吗?可是这小子死活不领情,好像老夫是在害他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去!” 胡惟庸接过了茶杯,无奈的看着安庆公主说道。 “胡相的心思,嫦姝当然明白,可是既然他不愿意去,又有什么办法?” 安庆公主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其实她也希望胡非去,因为这也是母后的意思,可是她不想逼迫胡非做什么事。 自从上次胡非拒绝之后,她就没有再提。 听了安庆公主的回答,胡惟庸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着将安庆公主拉进自己的阵线之中,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我身负诗神之名,而且现在又是国子监博士,你让我一个老师去跟一帮学生去争功名,岂不是让人背后骂我?我的颜面何在?!” 胡非远远的看着胡非,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你要真能考个状元回来,没人会骂你!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那个本事,所以啊,你就放弃吧,别让我出去给胡家列祖列宗丢人了,行吗?” 胡非一听,顺势说道。 “你…” “臭小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胡惟庸听了胡非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手指着胡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胡相,您消消气,这样吧,我帮你好好劝劝他,您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安庆公主安抚着胡惟庸,缓缓说道。 “当真?” 胡惟庸一听,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当真。”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那你帮我好好劝劝这个臭小子。” 胡惟庸一听,立刻喜上眉梢,笑着说道。 “好,您放心,您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秦管家,快扶胡相回去歇息吧。” 安庆公主点头答应了一声,接着急忙转头冲着一旁的管家秦海说道。 秦海闻言,立刻上前,将胡惟庸搀扶了起来,扶着向前院走去。 胡惟庸指了指胡非,瞪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随着秦海缓缓离开。 看着胡惟庸离开,胡非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转身向后门走去。 “走走走,赶紧走,不然一会儿老东西反应过来就又走不了了!” 胡非一边招呼着众人,一边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裴杰等人急忙跟上。 安庆公主叹了口气,缓缓跟上,面色凝重,盘算着怎么达成母后和胡相的心愿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众人皆说客 北街。 洪宾楼。 后院凉亭之中。 胡非和安庆公主相依而坐,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由于胡惟庸近日以来不停的逼迫,胡非已经决定,在春闱结束之前,一直住在洪宾楼,惹不起,但躲得起。 可是一旁的安庆公主却心不在焉,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凝重。 “你在想什么?” 胡非意识到了安庆公主的沉默,缓缓问道。 “啊?没什么?” 被看破心思的安庆公主急忙摇了摇头,仓促的说道。 她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所以不打算说出自己的心思。 “你不会真的打算帮老东西劝我吧?” 胡非转头看着安庆公主,挑了挑眉毛的问道。 “没有。” 听到胡非的问题,安庆公主急忙摇头,矢口否认。 “那就好。”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穆平快步从前厅中走出,来到了凉亭外。 “少爷,东宫侍卫统领肖琦求见。” 穆平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他来干什么?” 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属下不知。” 穆平摇着头说道。 “让他进来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穆平答应了一声,快速返回了前厅。 很快,只见肖琦快步从前厅而来。 “见过九安侯。” 肖琦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肖统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胡非打量了一眼肖琦,淡淡的问道。 “回九安侯,太子殿下已经多日未见您,心中想念,希望九安侯进宫一趟。”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中若有所思。 一旁的安庆公主眼前一亮,似乎顿时有了主意。 “现在吗?” 胡非看着肖琦,迟疑着问道。 “没错,太子殿下已经备好酒菜,等候九安候大驾。” 肖琦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肖琦很少对他这么恭敬。 可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不好拒绝,总不能连朱标的面子都不给。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皇兄和允炆了,我陪你去。” 一旁的安庆公主生怕胡非拒绝的太快,急忙开口说道。 “好吧。” 胡非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随即,胡非便带着安庆公主离开了洪宾楼,跟着肖琦一路向皇宫而去。 … 东宫。 后殿之中。 当胡非带着安庆公主走进殿中的时候,发现朱标果然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而且除了朱标,李善长也在。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叔父。” 胡非迟疑了一下,恭敬的冲着朱标和李善长行了一礼。 安庆公主也跟着行礼问安。 “贤侄,来来来,快入座。” 李善长带着满脸笑容,急忙招呼着胡非。 胡非挤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缓缓落座。 “皇兄?” 安庆公主没有随胡非落座,而是站在原地,冲着朱标招了招手。 朱标面带笑容,缓缓来到了妹妹的面前。 安庆公主瞄了一眼胡非,拉着朱标向外走了几步。 “皇兄,你召他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安庆公主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了?” 朱标笑了笑,轻声问道。 “母后和胡相都希望他参加今年的春闱,可是他一直不愿意,谁说都不听,我想让皇兄帮忙劝一下。” 安庆公主低声答道。 听了妹妹的话,朱标愣了一下,没想到母后和胡相居然跟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好好劝劝他。” 朱标点着头,缓缓说道。 “太好了,那就辛苦皇兄了,但不要告诉他我跟你说了什么。” 安庆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小心翼翼的说道。 “放心吧。” 朱标笑着说道。 安庆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李善长,最后看向了胡非。 “既然你们有事商谈,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看看允炆去。”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好。”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紧接着,安庆公主便转身离开了大殿,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看着安庆公主离开的背影,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朱标便回到了座位前,招呼胡非和李善长吃菜饮酒,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 酒过三巡之后,朱标冲着李善长使了一个眼色。 “贤侄啊,最近生意忙不忙啊?” 李善长立刻会意,看向了胡非,笑着问道。 “还好。”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句。 “万明冰泉的名头现在可响亮的很呐。” 听着胡非冷淡的回应,李善长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 “叔父有话大可以明说,你我之间,不用藏着掖着。” 胡非笑了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善长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忍不住与朱标对视了一眼。 “好吧,既然如此,那叔父就直说了。” “春闱眼看着就要开始了,贤侄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李善长看着胡非,笑了笑,直接开口说道。 今日进宫,他就是帮着太子殿下当说客的,而且这也是他的期望。 听了李善长的话,胡非心中瞬间了然,知道今天这顿饭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如果微臣猜的没错的话,刚才安庆公主一定跟您说,希望您劝我参加今年的春闱,对吗?” 胡非没有回答李善长的话,转头看向了朱标,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尴尬一笑。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包括我家里那个老头子,可是既然你们是为了我好,就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入朝为官的人,既然不想入朝为官,那这春闱就没必要参加。” “论名,我已经有了诗神之名,论官,我已经遂了陛下的愿,进了大都督府当值,但并不想高升,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参加春闱,跟青年才俊们争那点功名?” 胡非看着朱标,缓缓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和李善长都沉默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 “与其全都想方设法的想要让我参加什么春闱,太子殿下不如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陛下尽快让我和安庆公主完婚,这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胡非看着朱标,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这句话,朱标突然眼前一亮。 “可以!” “只要你答应参加春闱,本宫立刻去向陛下请旨,无论你能不能获得三甲,春闱结束之后,就让你和嫦姝完婚!”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是条件还是威胁?” 胡非看着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问道。 听到胡非话音中带着的那丝明显的不满,朱标的脸色也变了变,盯着胡非不说话。 “呵呵呵,贤侄你误会了,这怎么会是条件呢?当然,更不是威胁,这只不过是我和太子殿下对你的期望,” “我们都希望你能在春闱之中夺取功名,毕竟一个小小的照磨,已经配不上你现在的身份。” 一旁的李善长看到气氛有些微妙,急忙开口打起了圆场。 “既然是期望,那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答应了一声,紧接着站起了身,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如果太子殿下没有其他的事的话,那微臣便告退了,洪宾楼中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话音落下,胡非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没等朱标说什么,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看到胡非的举动,李善长头皮一紧,紧接着便发现朱标的脸色已经瞬间沉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各怀心思 东宫。 后殿。 安庆公主刚带着朱允炆来到殿前,就看到了远处胡非径直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愣在了门口。 原本是朱允炆知道胡非来了,想要来跟自己的老师请安,可是却正好被安庆公主看到了这副不欢而散的情形。 看着朱标一脸阴沉的神情,李善长急忙站起了身,来到了朱标的身边。 “太子殿下息怒,他不是有意对殿下不敬的,看样子洪宾楼中的确有急事要处理。” 李善长陪着笑脸,极力为胡非辩解着。 朱标沉着脸,将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同样仰头一饮而尽,沉默不语。 看得出来,对于胡非的突然离席,他心中很不满。 “皇兄,出了什么事吗?” 这时,安庆公主也已经牵着朱允炆走进了大殿,来到了朱标的身边,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没事。”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挤出了一丝笑容,摇着头说道。 可是安庆公主却看出了皇兄笑容之下的那丝明显的不悦。 “如果他刚才无意中冲撞了皇兄,嫦姝在这里替他向皇兄致歉,请皇兄原谅。” “但嫦姝相信,他一定不是有意的,或许是我们都逼他逼得太紧了。” 安庆公主恭敬地冲着皇兄行了一礼,温柔的说道。 “真的没事。” “你不是陪着允炆吗,怎么回来了?”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朱标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转移了话题,缓缓问道。 “允炆听说自己的老师来了,所以吵着要来拜见。” 安庆公主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朱标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皇兄,既然他已经走了,那嫦姝也回坤宁宫去了。” 安庆公主将朱允炆交给了朱标,缓缓说道。 “好。” 朱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安庆公主行了一礼,缓缓转身离开。 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朱标忍不住叹了口气。 “嫦姝生性温和,天性单纯,以她的性子,恐怕免不了被胡非欺负。” 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喃喃自语着说道。 “太子殿下或许多虑了,依老臣看,胡非虽然胆子大了些,但是对安庆公主还是很疼爱的,否则安庆公主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 李善长笑了笑,急忙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太子殿下,您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胡非刚才虽然有些不敬,不过老臣相信,他一定不是有意的。”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继续为胡非解释着。 “好了,本宫没有生气。” “他是什么德行,难道本宫还不知道吗?” 朱标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李善长一听,终于松了口气。 “本宫只是在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去参加春闱,看他刚才的架势,好像无论是谁都很难劝得动他。” 朱标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既然劝不动,那就不用劝,太子殿下的话他不听,陛下的话他总该听吧?” “他刚才不是说希望陛下让他和安庆公主尽快完婚吗?不如殿下就满足他的这个心愿,看看陛下是怎么想的。” 李善长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眼前一亮,看了一眼李善长,忍不住会心一笑。 紧接着,朱标便离开了东宫,直奔养心殿而去。 宫门外。 胡非独自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出。 裴杰三人站在马车边,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到胡非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少爷,公主呢?” 裴杰看到少爷进去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却成了一个人,不由得忍不住问道。 可是刚一问完,就被春碟偷偷推了一把。 胡非神情之下的那丝凝重,春碟和小五早就看了出来,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识相的什么都没有问。 但偏偏裴杰没有看出来。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瞪了裴杰一眼,没有回答,直接上了马车。 看到胡非的眼神,裴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急忙闭上了嘴。 随即,三人也陆续上了马车。 “少爷,刚才老爷派人来传了话,说是燕王殿下邀你去府上去一趟。” 春碟进了车厢之后,看了一眼已经靠在角落中闭目养神的少爷,轻声说道。 听到春碟的话,胡非睁开了双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直觉告诉他,燕王要见他,很可能也是跟春闱有关,不由得有些烦躁。 “少爷,是要去燕王府吗?” 车厢外,小五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去!” “回洪宾楼!” 胡非想都没想,冷冷的说了一句。 听到胡非话,小五急忙答应了一声,调转了马车的方向,一路向洪宾楼返回。 胡非继续闭上了双眼,可是却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想让他参加春闱的人不止一个。 老头子是希望自己能得个一官半职,日后能稳步高升,在朝中立足,而太子和燕王同样不只希望他只是一个八品照磨,一个微末小官,对于他们来说,作用太小了一些。 至于李善长,无非是想借着跟胡家的这点关系,从自己的身上得些好处,好让自己日后能和他的儿子互相帮衬。 可是他心中想要的,并不是一官半职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像韩江那样,独立于六部之外,除了朱元璋之外,不受任何人的管辖,甚至是一人之下的位置。 但是这样的心思他只能藏在心底,连胡惟庸都不能告诉,否则很可能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这局棋,没有那么容易下。 洪宾楼。 后院正厅。 原本胡非怀着烦躁的心情回到了洪宾楼,打算好好筹谋一番,可是就在他前脚回了洪宾楼,后脚就有人找上了门。 “少爷,燕王突然到访,已经进了前厅。” 裴杰快步冲进了正厅,焦急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朱棣居然亲自追到了洪宾楼。 一旁的春碟也不由得有些担忧的看向了胡非。 少爷出宫之后没去燕王府,相当于拒绝了燕王的邀请,一旦燕王迁怒,事情就麻烦了。 胡非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起身向前厅迎去。 可是没等他走出正厅,就看到燕王朱棣已经出了正厅,直奔后院而来。 “四哥。” 胡非急忙向前迎了几步,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不过朱棣却并没有立刻回应,背负着双手来到了胡非的面前,脸上略带不满,打量着胡非。 看到朱棣的神情,一旁的裴杰和春碟互相看了一眼,面露担忧。 “不好意思了四哥,刚才实在是因为洪宾楼出了一些事,回来处理了一下,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想到四哥居然亲自来了。” “是小弟怠慢了,还望四哥见谅。” 胡非挤出了一脸还算真诚的笑容,拱着手说道。 “现在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如果不是本王亲自登门,恐怕很难见到你啊。” 朱棣看着胡非,一本正经的说道。 “四哥误会了,小弟不敢。” 胡非急忙摇着头说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 朱棣看了看胡非身后的正厅,缓缓说道。 “四哥请!” 胡非急忙让到了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棣没有再说什么,背负着双手迈步而入。 “裴杰,吩咐前厅,准备一些甜点小吃过来,再沏一壶好茶!”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向了裴杰,吩咐了一声。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前往前厅。 春碟担忧的看着胡非,欲言又止。 胡非笑了笑,示意春碟没事,接着转身进了正厅 第二百八十章 太子请旨 北街。 洪宾楼。 正厅之中,胡非与燕王朱棣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小吃。 胡非一改之前的凝重,不停地找着话题跟朱棣闲聊着,不过却绝口不问朱棣找他到底为了什么事。 面对胡非的热情,朱棣脸上原本的那丝不悦也逐渐散去,不过他本来就没有真的生胡非的气,否则刚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客气了,甚至都不会来。 良久之后,朱棣思前想后,终于还是主动重提。 “这茶都喝了整整两壶了,难道你就不想问问四哥我找你到底什么事吗?” 朱棣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喝茶,喝茶。”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再喝下去,恐怕今晚就要睡不着了,茶再好喝,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吧?” 朱棣摇着头说道,直接将面前的空杯扣在了桌子上。 胡非轻笑了一声,拿起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既然你不打算问,那我就自己说了。” 朱棣看着胡非,缓缓说道,开始认真了起来。 “不用了。” “我知道四哥为什么找我。” 可是这次没等朱棣开口,胡非就率先说道。 “哦?说说看。” 朱棣挑了挑眉毛,好奇的说道。 “如果小弟猜得没错的话,四哥是为春闱的事儿来的。” 胡非看了一眼朱棣,淡淡的说道。 “看来你知道,那为什么避而不见,见了又刻意闭口不提?”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去参加什么春闱,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瞒四哥说,在你之前,家父、太子殿下、韩国公,包括安庆公主,他们都已经劝我参加,可都被我拒绝了。” 胡非看着朱棣,淡淡的说道。 “既然那么多人希望你去,那你为什么要拒绝?只是一个考试而已,难道你怕自己考不好,丢了你诗神的颜面?” 朱棣看着胡非,不解的问道,听起来像是在故意激胡非。 “我说了,对于入仕为官,并没有兴趣,一个大都督府的照磨,已经是极限,照磨是闲差,没有人管我,但一旦进了六部,便没有现在这般自由。” “我可不想整天有人对我指手画脚,告诉我干这个干那个,希望四哥理解。” 胡非看着朱棣,一脸认真的答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棣一时语塞,原本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四哥是来看我的,那小弟感激不尽,可如果四哥是跟其他人一样,是来劝我参加春闱的,那恐怕要让四哥失望了。” 胡非看着朱棣,继续补充道。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四哥也不好勉强你了,随你的意吧。” 朱棣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多谢四哥。”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让四哥白跑一趟,这样吧,今天午膳就在这里吃吧,我让他们准备一桌酒菜,就当是向四哥赔礼了。” 胡非看着朱棣,笑着说道。 朱棣没有拒绝,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胡非立即让裴杰通知前厅,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端到了正厅,开始和朱棣把酒言欢。 只不过,失望的朱棣并没有什么食欲,吃得并没有那么开心。 可是胡非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良久之后,二人便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桌子上。 裴杰立刻叫了几个人,将胡非和朱棣全都扶回了房间。 …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宣。” 正在处理着奏章的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殿外,缓缓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太子朱标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来到了朱元璋近前。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你怎么来了?有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面色温和的问道。 “父皇,春闱将至,各地的青年才俊们都已经进京,儿臣是想来问问,父皇有什么需要提点儿臣的?” 朱标看着朱元璋,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没什么需要提点的,今年还是你来当主考官,一切你看着办就好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听完父皇的话,朱标苦笑了一下,没想到父皇就这么把他打发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不由得欲言又止。 “朕看你是有别的事吧?” 朱元璋发现了儿子的神色,笑了笑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确有一事相求。” 朱标点了点头,只好承认。 “那就说吧,何必吞吞吐吐。” 朱元璋笑了笑,一边放下了手中看了一半的奏章,一边抬头看向了朱标,缓缓说道。 “是。” “回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想让您下一道圣旨,命胡非参加今年的春闱。” 朱标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你也希望他参加?” 听了儿子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没想到儿子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没错,以他的才能,一定能中三甲之一,即便中不了状元,最少也是探花。” “可是儿臣找他问过,他并不想参加,而且态度坚定,所以儿臣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还望父皇准允。” 朱标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可是让朕下旨命他去,真的好吗?就算有圣旨,他也未必会认真对待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他不是没对胡非下过旨,大都督府当值,国子监任教,哪一个不是他亲自下的旨,可是胡非哪一次不是嘴上答应的快,一到关键时刻就撂挑子。 “父皇可以在圣旨里表明,只要他能夺取三甲中的任何一个,您就让他和嫦姝完婚!” “这是那小子现在最大的心愿,他一定会答应的!” “再说了,现在整个京师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知道胡非必将是未来驸马,既然如此,就不如早点让他们完婚,省得有人在背后议论。” 朱标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只不过还没彻底决定下来,经朱标这么一说,立刻打定了主意。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亲自下旨,命令他去,想要迎娶嫦姝,他必须要给朕夺取个功名回来!” 朱元璋看着儿子,大手一挥说道,嘴角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他一直想要给胡非赏个一官半职,可是胡非却一次次拒绝,但如果胡非一旦中了三甲之一,加官进爵便是理所当然,到时候想赖都赖不掉。 “多谢父皇!” 朱标一听,急忙恭敬的说道,心中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担心父皇不答应,可是他不知道的事,自己的想法正中父皇的下怀。 于是,朱元璋便立刻命令庞玉海拟旨送往丞相府。 … 胡府。 前院书房。 正当胡惟庸因为儿子拒绝参加春闱而愁眉不展的时候,管家秦海快步来到了书房门口。 “老爷,宫里来人了!带着圣旨!” 秦海看着胡惟庸,大声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惟庸回过神来,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明白陛下怎么又下了圣旨,于是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两名小太监正在门厅里面候着,看到胡惟庸出现,急忙迎了上去。 “见过胡相!” 两名小太监来到近前,急忙冲着胡惟庸行礼。 看着突然携圣旨而来的两名小太监,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 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命不可违 胡府。 前院。 看着有些迟疑的胡惟庸,两名小太监恭敬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二位公公辛苦,不知道陛下又下了什么旨意?”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 “敢问胡相,九安候可在府中?陛下有旨传于九安候。” 其中一名小太监四下看了一眼,恭敬的问道。 “犬子不在家中,有什么旨意,就由本相代接吧。” 胡惟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也好。” “陛下有旨,命九安候精心准备一下,参加今年春闱。” 小太监笑了笑,立刻将圣旨当着胡惟庸的面宣读了一遍。 胡惟庸听完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高兴的接过了圣旨,好像生怕朱元璋反悔一样。 “恭喜胡相,九安候如果参加,必中三甲之一,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两名小太监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哈哈哈,借二位吉言,但愿如此!” “秦海,帮我送一下两位公公。” 胡惟庸笑着捋了捋胡须,大声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急忙恭送两位小太监离开,辛苦费总是免不了的。 胡惟庸捧着手中的圣旨,乐得合不拢嘴。 “老爷,要不要赶紧通知少爷?” 送完人回来的秦海看了看老爷手中的圣旨,迟疑着问道。 “对,赶紧通知那个臭小子,春闱眼看着就要开始了,让他尽快备考。” 胡惟庸回过神来,急忙说道。 “可是老爷,少爷会答应吗?” 秦海看着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他敢不答应!?除非他想抗旨不遵!”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肯定的说道。 “对了,那个臭小子现在在哪儿?!” 紧接着,胡惟庸大声问道。 虽然安庆公主之前答应了他,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不久之前又去了一趟玲珑苑,可是却发现儿子早就溜之大吉了,并不在后院。 “应该在洪宾楼吧。” 秦海迟疑着答道。 “赶紧去找他,让他速速回府!” 胡惟庸催促着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洪宾楼。 … 北街。 洪宾楼。 此时的胡非,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天,根本不知道圣旨已经到了胡府。 “少爷?少爷?” 裴杰凑到床前,轻轻推着胡非,小心翼翼的喊道。 原本他们不敢就这么直接叫醒胡非的,生怕自己惹来一顿毒打。 可是圣旨已下,他们不敢耽搁,于是,秦海、裴杰、春蝶、小五四人便想了个法子,抽签决定谁去叫醒胡非。 裴杰比较倒霉,成了最终人选。 “你大点声啊,声音这么小,少爷怎么听得见?” 春蝶站在门口,小声提醒道,嘴角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是啊,老爷还在府中等着呢。” 秦海也催促着说道。 裴杰转头看了二人一眼,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怨不得旁人,于是只好鼓足了勇气,转头重新看向了少爷。 “少爷?醒醒!” 裴杰一边加大了力道推着少爷,一边提高了嗓音。 话音刚落,裴杰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慌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因为胡非已经睁开了双眼。 可是醒来的胡非却一脸的茫然,眉头紧皱,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了安抚朱棣,他喝了太多酒,直接喝断片了。 紧接着,胡非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回忆着自己怎么到了床上。 可是裴杰以为胡非要动手,吓了一跳,急忙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金龙匕首,匆忙向后连退数步。 胡非喝醉之后,是裴杰送进来的,金龙匕首也是裴杰压在枕头底下的,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是少爷动手,他就第一时间抢走金龙匕首。 “你在干嘛?” 看到裴杰的举动,胡非忍不住打量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少爷,不带动手的啊,是老爷有急事要你回府,否则我绝不敢打扰你睡觉。” 裴杰看着胡非,苦着脸解释道。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回事?” 胡非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看着裴杰问道。 “您不记得了啊?” “燕王殿下来找您,结果你们都喝多了,所以我就把你们送回了房间。” 裴杰愣了一下,紧接着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解释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这才慢慢反应了过来,转身坐在了床边。 “哦,想起来了。” “对了,老头子找我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胡非看了一眼门口的秦海,皱着眉头问道。 “哦,少爷,是这样,陛下向府中传了旨,命少爷准备一下,参加今年的春闱。” 秦海急忙答道。 “哦,知道了。” 胡非随口答了一句。 “什么?!” 可是紧接着,胡非反应了过来,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瞪着秦海。 可能是由于死得太猛了,不由得感觉一阵眩晕,差点一头栽倒。 原本听到胡非答应了一声的三人不由得同时愣住,可是紧接着看到胡非激动的样子,三人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然而正在这时,燕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缓缓出现在了门口。 “燕王殿下!” 站在门口的春蝶和秦海急忙行礼。 裴杰也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将金龙匕首放在了胡非身后的床上,退到了一边。 “看来想让贤弟参加春闱的人,越来越多了啊,连父皇都出马了。” 朱棣看着胡非,笑着说道,心底乐开了花。 “什么时候的事?!” 胡非没有理会朱棣,看着秦海,沉声问道。 “就在不久之前,陛下的旨意中提到,如果少爷能取得春闱前三甲,就立即让少爷和安庆公主完婚。” 秦海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非心中暗骂了一句,无力的坐在了床榻上。 看起来,朱元璋这是非逼着自己参加春闱不可了,不过他也没想到,朱元璋为了让自己参加,居然连圣旨都下了,而且还以和安庆公主完婚作为条件。 可是紧接着他就想到,一定是有人向朱元璋谏言,朱元璋才会下旨,可是能让朱元璋下旨,又十分希望他参加春闱的人,除了老头子,最有可能的就是燕王和太子。 老头子应该不会,而燕王现在又在这里,那唯一可能的人,就只有太子朱标了。 想到这里,胡非心中忍不住将朱标骂了个体无完肤,居然用自己的妹妹要挟自己。 “恭喜了贤弟,看来你马上就要成为驸马了。” 燕王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进了房间,来到了胡非的面前,笑着说道。 “四哥,都这时候,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我是认真的啊,只要你参加了春闱,那前三甲不是信手拈来吗?到时候既取得了功名,又可以与嫦姝完婚,岂不是喜上加喜,不值得恭喜吗?” 燕王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那我先谢谢四哥你了!” 胡非拱了拱手,无奈的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拿个状元回来?” 燕王看着胡非,认真了起来,缓缓问道。 “只能尽力了。” 胡非苦笑着说道。 “那就是答应了?” 燕王眼前一亮,笑着问道。 “陛下都下旨了,小弟能不答应吗?” “既然那么多人都希望我参加,那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胡非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硬着头皮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因为他除了背诗,什么都不会,到国子监执教都是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更何况参加春闱。 现在,他只能希望出题的人放点水,不要把考题设置的太难,否则就真的玩儿完了。 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想到这里之后,胡非急忙告别了朱棣,带着众人立即返回丞相府 第二百八十二章 破罐子破摔 胡府。 当胡非带着众人赶回家的时候,没等马车挺稳就跳下了车,直奔大门冲了进去。 众人一看,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以为少爷为了娶到公主,决定从此刻起就奋发图强。 “老头儿!?老头儿!?” 可是胡非一进院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少爷,怎么了啊?” 看到少爷这么焦急,众人汗颜,纷纷跟了进去,秦海最积极,跟在胡非的身后不停的追问。 可是胡非根本不搭理秦海,一边向正厅走着,一边大声呼喊。 “喊什么喊?!得癔症了啊!?” 正在这时,胡惟庸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不满的瞪着胡非,沉声说道。 “圣旨呢?圣旨呢?” 胡非一看胡惟庸,急忙快步走了过去,张着手,焦急的问道。 “等着!” 看到儿子这么急着想看圣旨,胡惟庸面露欣慰笑意,转身走进了书房。 很快,胡惟庸就双手捧着圣旨重新走了出来。 “瞧你猴急得那样儿,给。”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圣旨递到了胡非的手中,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 胡非急忙接过了圣旨,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每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看着胡非认真的样子,在场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露出了一丝笑意,以为少爷终于开窍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脸上的笑容散去,只见胡非突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胡非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中的圣旨随手扔给了胡惟庸,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圣旨中除了要求他夺得前三甲之后就让他和安庆公主完婚之外,还会有没获得前三甲的惩罚。 可是经他仔细核对之后,圣旨中并没有说明这一点。 这样来看,就算他没有夺得前三甲,朱元璋也不会取消他和安庆公主的婚事,只要确定了这一点,他就放心了,也不会再担心自己考不好了。 反正他和安庆公主的婚事是朱元璋亲赐,而且亲口承诺过了年节之后就完婚,金口玉言,改是改不了了,最差的结果,也会在下一个年节到来之前让他们完婚。 “臭小子,你是真的疯了不成?傻乐什么呢?” “你不会已经觉得自己必是前三甲吧?” 胡惟庸茫然的看着忍俊不禁的儿子,迟疑着问道。 他还从没见儿子这么笑过。 “是不是前三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永远是我的,你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正厅走去。 胡惟庸一直到处跟人吹牛,自己的儿子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所以当初才会拒绝魏国公徐达的提亲。 原本胡非还担心圣旨中会有别的条件,一路上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行!好小子,只要你好好考,就能尽快与安庆公主完婚!老夫也好早点抱孙子!” “老夫也不奢求你考什么状元,只要你能得个探花,老夫就知足了!” 胡惟庸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跟在了胡非的身后,苦口婆心的说道,就好像已经达成了多年以来的心愿。 其他众人也反应了过来,笑着附和了起来。 可是他们都听岔了胡非话中的意思,都以为胡非打算奋发图强,一举拿下前三甲呢。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胡非这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破罐子破摔了。 “儿子啊,眼瞅着春闱之期已经不足七日,要不你现在就开始温习温习吧,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胡惟庸跟着胡非进了正厅,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胡非摆了摆手,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温习什么温习,我跟那些假秀才们能一样吗?我是谁啊?诗神下凡,皇孙之师,国子监博士,区区一个春闱,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不需要,不需要!” 胡非看着胡惟庸,摇着头,大言不惭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豪言壮语,一旁的胡惟庸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再加上旁边的秦海一阵马屁,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再放在心上,心里还在期待着儿子能不能在这届春闱上力拔头筹,夺得状元。 “好,听你的,老夫相信你!” “这样,从明日开始,老夫就吩咐后厨,好好给你补补,养足了精神,一举拿下状元!” 胡惟庸拍了拍手,满脸期待的看着胡非说道。 “秦海,吩咐下去,从明日开始,早中晚三餐,全部都要最好的!” 胡惟庸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叮嘱着管家秦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间断过。 看着满脸欣喜的胡惟庸,胡非只能尴尬一笑,可是又不好意思打断胡惟庸的积极性,索性只能点头,并没有制止。 秦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去后厨吩咐去了。 胡非为了避免穿帮,随即也以稍有困倦为由,回了玲珑苑。 “臭小子,希望你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如果你真能拿个状元回来,必定是光耀门楣的事,自古纨绔无大才,你要真能扬眉吐气,看那些背后之人还能说什么!” 胡惟庸看着儿子的背影,一脸欣慰的说道。 接下来的几日,胡府上下为了让少爷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天一黑就宵禁,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即便是日间,也不能大声喧哗,搞得整个胡府无论何时都鸦雀无声。 而后厨更是什么珍贵买什么,什么大补做什么,吃的胡非两眼直冒金星。 见过补身体的,也没见这么补的,弄得胡非实在受不了了,能躲就躲,连家都不敢回了。 胡惟庸派人问起,他就以到翰林轩备考为由,拒绝回家。 可他哪里是去翰林轩备考,整日不是跟安庆公主窝在洪宾楼,就是带着春碟逛烟雨楼。 这日晚间,胡非将安庆公主送回宫之后,带着春碟再次来到了烟雨楼。 “哎呦,九爷来了啊?” “里面请!” 听闻胡非到了,烟雨楼老板杜七娘亲自带着一群姑娘迎了出来,还没等见到胡非本人,马屁先拍了起来。 由于胡非现在已经晋为九安侯,走到哪儿众人都开始叫他九安侯,不再称呼胡公子,不过胡非不太喜欢朝廷之外的人称他为九安侯,就让人改称九爷。 就这样,叫着叫着,京师城的百姓们平时谈及他的时候都以九爷相称。 “杜老板,你这嗓子还是不减当年啊,恐怕隔着八条街都能听得到。” “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来了你这烟雨楼啊?” 胡非从车厢中走出,一边下了马车,一边打趣着说道。 “哎呦,还是九爷您的嘴甜,我都人老珠黄了,哪还有什么嗓子不嗓子的啊,您就会取笑我。” 杜七娘老脸一红,用手帕捂着嘴一边轻笑,一边扭捏的说道。 看着杜七娘做作的样子,胡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九爷,您快里面请!” 杜七娘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立马一收,恭敬地让到了一边,请胡非入内。 胡非笑了笑,折扇一打,背负着一只手缓缓向里面走去。 “九爷!” “九爷好!” “九爷来了啊!” 在座的一众客人看到胡非入内,纷纷起身恭迎,陪着笑脸。 胡非微微点头之后,径直向二楼走去,并没有过多寒暄,因为那些人大多都是人家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 对于不熟悉的人,他懒得浪费时间。 不过胡非无意之间发现一楼还有几名书生打扮模样的青年,看起来并非世家子弟出身,可是却左拥右抱,脸喝成了通红。 看到这一幕,胡非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摇了摇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十万两的输赢 北街。 烟雨楼。 二楼楼梯口,胡非看着正在一楼把酒言欢的几名书生,除了摇头之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 “九爷,您还是里面请吧,无须跟他们置气,眼不见为净。” 杜七娘发现了胡非脸上的神情,一边邀请胡非向雅间走去,一边低声说道。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家中应该并不富裕,父母省吃俭用供他们读书,为了参加春闱,想方设法凑够了盘缠送他们来到了京师。” “可是他们非但没有心怀感恩,反倒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到这里消遣,简直有辱斯文,不忠不孝。” 胡非摇了摇头,一边走进了雅间,一边不屑的说道。 “春闱在即,好多青年才俊都来了京师,近日街面上所处可见,这已经是今日第七拨了。” “他们没有九爷的才华,更没有九爷的家财,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切莫因为他们坏了九爷的心情。” 杜七娘苦笑了一下,安抚着说道。 由于春闱马上就要开始,各地的考生也全都聚集到了京师,街面上的客栈酒楼几乎都住满了。 可是繁华的京师立刻就让有些人失去了定力,陷入了纸醉金迷之中。 “从明日开始,你这烟雨楼不得再放任何书生进入!省得他们影响小爷我的心情!亏了多少钱,小爷我补给你!” 胡非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哎呦,九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既然您开口了,我听您的就是了,什么补不补的您这么说就见外了。” “不过他们这是自甘堕落,九爷何必在意。” 杜七娘一听,急忙摆着手说道。 “我不是为他们,是为了他们家中的老爹老娘罢了。”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杜七娘连忙点头称是,没想到胡非居然还有这么一身正气的时候。 “对了,还没有预祝九爷在春闱之时一切顺利呢。” “有九爷参加,这状元必定手到擒来,别人恐怕只能等明年再来了。” “先恭喜九爷您了。” 杜七娘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眉开眼笑。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春闱?” 胡非笑了笑,看了杜七娘一眼,笑着问道。 “哎呦,九爷,这么大的事,京师城中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啊?” “恐怕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感叹时运不济呢,哪怕早一年来参加,也不至于跟您碰上,您一去,那状元肯定是您的了。” 杜七娘掩嘴一笑,高兴的说道,说得好像比自己中了状元都开心。 “言之过早了,春闱乃大考,其中不乏运气之说,能不能考中前三甲都还未可知,何况状元。”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怎么可能,您是谁啊?那能跟别人比吗?” “听说赌坊中都已经开了赌盘,好多人都押了您中状元!” 杜七娘来了兴致,兴高采烈的说道。 一看她那个兴奋劲儿,就知道她一定押了重金。 “是吗?哪个赌坊?” 胡非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长乐坊啊。” 杜七娘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胡非抿嘴一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已经打起了主意。 很快,安排好酒菜之后,杜七娘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春碟跪坐在一旁,为胡非缓缓倒了一杯酒。 胡非端起酒杯闻了闻,仰头一饮而尽。 整个京师城的酒,除了洪宾楼的,他只喝烟雨楼的。 为了躲胡惟庸,他最近经常来烟雨楼消磨时间,不过与往日不同,自从有了安庆公主之后,他到烟雨楼中便不再需要这里的姑娘伺候,只让春蝶陪在一旁。 不是他有多正直,只是他不希望让安庆公主知道之后告到马皇后那里,到时候一定麻烦,虽然他就算叫了姑娘也不会怎么样。 千百人用过的东西,他不屑再去染指。 “听说了吗?胡非也会参加今年的春闱。” “哪个胡非?就是那个新封了九安侯的丞相之子?哼,他不过是一介纨绔,别以为会作几首诗就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有他在,那这状元的热门必定是他的,竞争激烈啊。” “怕什么,如果他真的夺了状元,那只能说朝廷作弊,袒护他!” “那我们就去宫门外敲响登闻鼓,告御状!”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略带醉意的议论声。 听到这里,跪坐在胡非旁边的春碟实在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直接站起了身,作势就要直接从栏杆上掠下去教训那几个长舌之人。 可是胡非却笑着制止了春碟,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气的样子。 “少爷,他们口无遮拦,太放肆了,让我下去教训他们!” 春碟看着胡非,憋屈的说道。 “一群借酒胡言的宵小之辈而已,如果本少爷真的介意,恐怕反倒会招人指点了,别人说不定还会认为本少爷是外强中干,恼羞成怒了。”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说着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 听了胡非的话,春碟迟疑了一下,气鼓鼓的重新坐了下来,又为胡非倒了一杯。 “嘘,你们不要命了啊,听说胡非最近经常来烟雨楼,切莫被他听到了,那就麻烦了。” “是啊,这里是京师,他的地盘,得罪了他不好收场,有些话咱们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在这里议论了。” “哼,本公子也懒得提他,等着瞧吧,只要他敢去参加,本公子一定让他一败涂地!” “来来来,还是我的美人好!来,美人儿,陪本公子再喝一杯。” 随着春碟重新坐下,楼下的议论声又传了上来,不过那些人也知道言多必有失,所以便不再议论,继续搂着姑娘喝起了花酒。 胡非撇嘴笑了笑,没有理会。 如果是个人都能逼得他出面教训,那是自降身份,再说他也没有那么闲,懒得搭理。 酒过三巡之后,胡非这才起身带着春碟离开。 不过就在经过一楼的时候,刚才那几名私下议论胡非的书生恰好看到了胡非的身影,一个个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低下了头,生怕被胡非看到。 但是胡非连头都没有拧一下,在杜七娘的恭送之下,目不斜视的径直离开了烟雨楼,直接乘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 胡非想起了刚才在烟雨楼中从杜七娘口中听到的话,于是起身拉开了车厢门口的锦帘。 “裴杰?” 胡非看了一眼与小五坐在车辕之上的裴杰,轻声喊了一句。 “少爷?” 听到胡非话音的裴杰急忙转过了头,看向了胡非。 “你去长乐坊一趟,听说那里开了赌盘,赌本少爷是不是状元,你去押本少爷输。” 胡非看着裴杰,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 听到胡非的话,在座的三人全都是一愣,惊讶的看着胡非。 他们惊讶的不是少爷参赌,而是少爷居然押了自己输,这是什么赌法?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胡非瞪了裴杰一眼,沉声说道。 “好的少爷,那下多少赌注啊?” 裴杰茫然的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虽然他没有明白少爷的用意,可是既然少爷说了,那他就只能乖乖照做。 “十万两!”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原本他打算赌的大一点,可是担心万一赌注下的太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便只打算小赚一点,就当玩儿一玩儿了。 “十万两?!” 可是即便是十万两,也够在座的三人吃惊的了。 胡非没有多说什么,瞪了瞪愣在车辕上的裴杰。 “好的少爷!” 裴杰脖子一缩,急忙跳下了马车,向着长乐坊的方向而去。 看着裴杰消失的背影,胡非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命令小五继续向洪宾楼而去。 可是当胡非回到洪宾楼的时候,却发现胡惟庸早就在后院等候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春闱开始 北街。 洪宾楼。 随着马车停在后门,胡非带着春碟下了车,径直向后门走去。 “少爷,那我先回家了,明日一早再来。” 小五拴好了马车,冲着胡非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好。” 胡非挥了挥手,头也没回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心情不错,虽然状元是没戏了,不过能从赌坊赚一些银子回来还是不错的,算是意外收获,算是变相弥补。 可是他刚一走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正厅门口的胡惟庸。 “老爷,少爷回来了!” 站在胡惟庸身旁的秦海也发现了胡非,急忙大声提醒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急忙扭头看了过来,看到儿子之后,立刻站起了身,笑着迎了上来。 “儿子啊,你去哪儿了啊?” “老夫怎么又没在翰林轩见到你啊?” 胡惟庸一边打量着胡非,一边疑惑的问道。 这一日,胡惟庸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吃的跑去翰林轩找胡非,可是每一次都见不到胡非,今日干脆直接到洪宾楼来堵了。 胡非虽然每日并不去翰林轩,但是已经派人向翰林轩传了话,只要胡惟庸去了问起,就告诉胡惟庸他是刚刚离开的。 所以,胡惟庸直到现在都以为胡非每日都会去翰林轩备考,并没有发觉自己上当。 “噢,出去跟五湖四海来的考生们交流了一下。” 胡非迟疑了一下,笑着解释道。 “是吗?也好也好,互相交流一下也好,只要对春闱大考有帮助就好。” 胡惟庸笑了笑,满意的说道。 可是很快,他就闻到了儿子身上的酒气和脂粉香气。 “咦?你喝酒了?而且身上怎么有股女人的脂粉香气啊?” 紧接着,胡惟庸打量着胡非,有些不解的问道。 “噢,今日跟考生们交流了一番之后收获颇丰,所以一时高兴就饮了几杯。” “这香气这香气是公主身上的香味,我最近有新研制了几款香水,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胡非皱了皱眉头,急忙编了个理由。 “噢,不怎么样,味儿太重了,呛。”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用手扇了扇面前残留的味道,摇着头说道。 胡非缩了缩脖子,急忙走进了正厅。 心里却在想,烟雨楼中的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可以跟他特制的香水相提并论。 “对了,儿子啊,最近你太辛苦了,连家里都顾不上回去。” “这不,老夫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今日特意让后厨做了一些吃的,你赶紧吃一点。” 胡惟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笑了笑,快步追上了胡非,打开了桌上的食盒,催促着说道。 可是当胡非看到那满满一食盒的大补之物时,整个人脸都白了。 躲来躲去,终究还是没有躲过,他也没有想到,这老东西居然是带着吃的来堵他的。 “别愣着了,快吃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夫每隔半个时辰就让秦海拿去热一下,温度刚好。” 胡惟庸端起了一盘,来到了胡非的面前,带着一丝慈祥的笑容,缓缓说道。 “你看我还能吃得下吗?” 胡非苦着脸抬头看向了胡惟庸,无力的问道。 “哎呀,怎么还流鼻血了呢?” 胡惟庸一看,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忍不住问道。 只见前几日被补得营养过剩的胡非一看到胡惟庸端到面前的吃的,就已经直接流出了鼻血。 “还能因为什么,补大了呗!” “天天吃这些,神仙也受不了啊!” 胡非无奈的看着胡惟庸,哭丧着脸说道。 “哎呀,你早说啊,早知道就少吃一点好了。” “秦海,快快快,赶紧端走,没看到少爷都流血了吗?” 胡惟庸吓得急忙退了一步,赶紧命令秦海将食盒拿下去。 秦海答应了一声,慌乱的拎起了食盒,快步离开了正厅。 胡非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坐在了椅子上,无奈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老头儿,你要是我亲爹,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让我吃那些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胡非看着一脸自责的胡惟庸,无奈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这不是担心你嘛,只想着给你补身体,忘了物极必反的道理。” 胡惟庸点着头,一脸委屈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只能哭笑不得,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这个老头子这次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这要是到时候拿不到前三甲,不知道这个老头能不能承受得了。 于是,胡非就和胡惟庸商议,只要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回家去住。 胡惟庸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下来。 转眼七日已过,春闱之期终于到了。 胡府。 一大早,胡惟庸就早早起了床,吩咐后厨为胡非做了早膳,助儿子旗开得胜。 可是左等右等,儿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秦海!?” “少爷呢?!” 等得有些焦急的胡惟庸快步走出了正厅,大声喊道。 “老爷,少爷” “好像还没起” 秦海立刻快步跑到了近前,迟疑着说道。 “啊?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怎么还在睡?!” “还不赶紧去叫他起来!?” 胡惟庸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满之色,大声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向玲珑苑快步走去。 后院之中,春碟几人已经等在了院中,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叫门。 “春蝶,少爷呢?还没起来?” 秦海快步而来,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春碟问道。 春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这可怎么办?老爷已经开始催了啊。” “你怎么不去叫门呢?” 秦海面露难色,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不敢,要不你去?” 春碟急忙摇着头,指了指胡非的房间,怂恿着说道。 “我” “我算了吧” 秦海迟疑了一下,连忙摆着手说道。 于是,胡非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外面的人却等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着考试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着急。 “臭小子,还在睡?!” “不想考了吗?!想把状元拱手送人吗?!” 正在这时,一阵厉喝声传来,只见胡惟庸拎着一根大棒子从中门快步走了进来,大声骂道。 看到胡惟庸出现,众人松了一口气,整个丞相府,也就老爷敢叫少爷起床了。 可是看到胡惟庸手中手臂粗细的棒子时,众人不禁乍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只见胡惟庸快步走到了近前,瞪了在场的几人一眼,直接走到了胡非的房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哎!老东西,你想干嘛?!” “你打!打伤了小爷,谁去给你考状元?!”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了胡非惊恐的喊声。 紧接着,只见穿着睡袍的胡非一溜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躲到了秦海的身后。 胡惟庸沉着脸,拎着大棒子追了出来,气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老爷,好了,既然少爷起来了,就赶紧用了早膳赶往考场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秦海急忙冲着胡惟庸摆着手,哀求着说道。 “还吃什么吃?!马上就要开考了!没时间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梳洗一下,穿好衣服去参加考试?!”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丢掉了手中的棒子,瞪着胡非大声说道。 胡非急忙答应了一声,绕过了胡惟庸,溜进了房间,赶紧开始穿衣服。 暴怒的胡惟庸他可不敢招惹,那是真的揍啊,他只能躲,总不能用萧安教给他的那一招去对付老头儿吧。 于是,穿好衣服的胡非简单梳洗了一下,带着春碟三人赶紧从后门离开。 可是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刚好坐着马车赶来的安庆公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书 胡府。 后门。 正当胡非带着春碟三人打算赶往考场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及时赶来的安庆公主。 “你怎么来了?” 胡非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安庆公主,惊讶的问道。 昨日晚间胡非才亲自将安庆公主送回宫,没想到这么早又赶来了。 最近胡非吃了太多补品,整个人精力旺盛,幸亏有安庆公主在,否则胡非就真得将贞操丢到烟雨楼了。 “我来陪考啊!” 安庆公主带着满脸笑容,飞快的扑进了胡非的怀里,高兴的说道。 陪考?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中考和高考时光,忍不住一阵摇头苦笑。 “还愣着干什么?!迟到了!” 正在这时,胡惟庸的嘶吼声再一次传来,紧接着便看到胡惟庸出现在了后门口。 “走走走!” 胡非缩了缩脖子,急忙向马车走去。 不明所以的安庆公主吓了一跳,冲着胡惟庸微微行礼,快步追上了胡非,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向着考场的方向急速驶离之后,胡惟庸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担忧。 文贤馆。 当胡非带着众人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考场的时候,发现外面早就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文贤馆大门内都鸦雀无声,寂静异常。 “不会已经开考了吧?” 安庆公主下了车,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迟疑着说道。 “看情况,的确如此。”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你已经迟到了。” 安庆公主一听,有些焦急的说道。 “据我所知,考生一旦在开考之前没有抵达,就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胡非背负着双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啊?这么说,非哥的第一科没办法参加了?” 安庆公主一听,惊讶的问道。 “没错。” “哎,天公不作美,看来我注定与状元无缘啊,只能参加下一场了,都怪我起晚了,太可惜了。” 胡非点着头,一脸自责的说道,话音中满是悔意。 “实在不行,我以公主的身份进去跟考官说一下,就说你情况特殊,有事耽搁了一下,让给你一次机会。” 安庆公主想了一下,灵机一动说道。 “哎?这怎么行,大家机会均等,我怎么可以寻求特殊对待呢?那不是作弊吗?” “绝对不行!” 可是胡非一听,急忙一把拉住了安庆公主,一脸认真的说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可他心里却在想:耽搁?什么耽搁?难不成还能说堵车了? “那怎么办才好啊?!” 安庆公主急得直跺脚,满脸可惜,甚至觉得是自己耽误了胡非的时间。 “算了,下一场再说吧,先回去吧。” 胡非叹了口气,牵着安庆公主的手转身向马车走去。 在他心里,他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夺得三甲,即便参加了所有考试,也只是走个形式,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已经打算摆烂了。 有十万两银子兜底,他也不会太亏。 安庆公主无奈,只好跟着胡非离开。 “站住!” 可是就在胡非打算带着众人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文贤馆的门口传来。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转头看去,不由得脸色一变,急忙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裴杰和春碟等人看到来人,纷纷行礼问安。 没错,出现在文贤馆门口的人,正是太子朱标! “嫦姝见过皇兄。” 安庆公主也是一脸惊讶,急忙行礼。 “微臣胡非,见过太子殿下。” 胡非皱了皱眉头,拱手一礼,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太祥的预感。 他没想到,朱标居然会出现在考场。 如果朱标跟考官说明,那肯定会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这是他最不希望的! 没考,总比考个鸭蛋要强太多吧? “皇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庆公主看着站在门口的朱标,好奇的问道。 “我是本次春闱的主考官,你说我怎么会在这儿?” 朱标看着安庆公主,缓缓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全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可是胡非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完了,有苦说不出。 “太好了,皇兄,我们来晚了,错过了开考时间,还能给非哥一次机会吗?” 安庆公主回过神来,欣喜的看着朱标问道,满脸殷勤。 “还好来的不是太晚,再晚一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胡非,还不赶紧进去?!” 朱标点了点头,看向了胡非,大声说道。 胡非“感激”的看了一眼安庆公主,带着满脸笑意走到了朱标面前。 “太子殿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既然已经错过了时间,本场考核资格就已作废,现在进去,万一有人说闲话怎么办?” “估计会有人说朝廷不公的,到时候” “你还怕别人说你闲话?!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 胡非原本还想解释,可是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朱标直接打断。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笑得比哭还难看。 “还不进去?!” 朱标两眼一瞪,沉声说道。 胡非无奈,只好答应了一声,慢慢悠悠的向里面走去。 “非哥,好好考!我在外面等你!” “你一定没问题的!”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走了进去,兴奋的喊道,满脸欣喜,心中的自责一扫而光。 “见过九安侯,里面请。” “下官为你带路。” 门内,蔡元吉恭敬的站在一旁,看到胡非进来,急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立刻带着胡非向里面走去。 迟到了还能继续考试,胡非是头一个,而迟到了却由副主考官亲自带路的,更是前无古人。 胡非苦着脸,自知已经躲不过,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蔡元吉进了考场。 不过他总觉得,朱标好像是知道自己来晚了,故意在门口等他的一样。 考场中,考生们正在低着头奋笔疾书,听到脚步声,不由得全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可是当他们看到迟到的胡非由副主考官蔡元吉亲自陪同之后,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了鄙夷之色,可是同时又恨自己生不逢时,没有胡非那样的家世和出身。 在一道道杀人的目光注视下,胡非缓缓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他估计自己现在早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注意答题,不要四处张望。” 本场考试的考官薛儒,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考生们,大声说道。 听到薛儒的话,众人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开始奋笔疾书,好像把对胡非的嫉妒和不满全都发泄在了考卷上。 胡非看了一眼薛儒,无奈的拿起了笔,低头看向了桌上的考卷。 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感慨,没想到自己回到古代还是逃不过考公务员的命运。 可是当他看清楚考卷上的那一道道题目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从第一道题,到最后一道,他居然没一道是能看得懂的! 他本来就是个学渣,除了历史知识擅长一些,啥都不会,可是如今的考试又不考历史,空有一肚子历史知识,但却毫无用武之地。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看天书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这份考卷对他来说,就是一份看不懂的天书,而且还只是残卷。 抬头再看看那些奋笔疾书的考生们,胡非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敢相信那些人居然那么优秀。 想到这里,胡非无奈苦笑,直接把考卷合上,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脸红。 现在他要做的,不是答题,而是等着考试时间结束,然后为自己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至少不能让自己太难堪。 想着想着,胡非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薛儒愣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讶,没想到胡非刚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答完了所有的题目,已经开始休息了。 可是如果他看到胡非洁白如雪的考卷的话,估计下巴会直接掉在地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以讹传讹 文贤馆。 考场外。 太子朱标站在考场门口,看着满是自信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发挥的如何?” 迟疑了一下之后,朱标看了一眼身旁的监考官薛儒,缓缓问道。 “回太子殿下,九安侯学识渊博,虽然迟到耽误了一些时间,可是却没用吹灰之力就已经答完了所有考题,监考数载,下官从未见过有人能答得这么快过,简直不敢相信。” 薛儒拱手一礼,惊叹的说道。 “当真?” 朱标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下官亲眼所见。” 薛儒点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事实上,他连胡非的考卷都未曾看到过。 “他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 朱标忍不住笑了笑,满意的点着头说道。 “看来今年的状元,非九安侯莫属了。” 薛儒拱着手,附和着说道。 他知道太子一向看重胡非,此事称赞胡非,无疑也是在称赞太子。 “对了,本宫听刚才那些考生说他在考场睡觉?” 朱标迟疑了一下,话锋一转问道。 “是。” 薛儒犹豫了一下,苦着脸答道。 “考场之中怎可睡觉?即便他答题神速,也不可纵容,为何不提醒他?” 朱标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下官下官不敢。” 薛儒苦着脸,为难的说道。 “再有下次,必须上前提醒,既然马上就要成为状元,更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朱标看着薛儒,沉声说道。 “是,下官明白。” 薛儒急忙点头称是,心中委屈。 原本睡觉的是胡非,可是现在好像突然变成了他的过错。 朱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薛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着第一场考试结束,考场之中发生的事很快便已经在京师之中传开,关于胡非答题神速,考场上睡觉的消息,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燕王府。 正厅之中。 管家葛杨急匆匆的进了府门,快步来到了正厅。 “如何?” 看到葛杨归来,燕王朱棣立刻站起了身,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殿下,第一场考试已经结束,是好消息!” 葛杨躬身行了一礼,笑着答道。 “哦?怎么回事?” 朱棣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急忙追问。 “回殿下,现在整个京师城都已经传开了,九安侯答题神速,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答光了所有考题,简直不可思议!” 葛杨大声说道,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当真如此?!” “太好了,他这是初战告捷了啊,本王早就说过他必是今年的状元!”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忍不住拍了拍手,高兴的说道,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看来长乐坊那位押了十万两赌九安侯输的赌客肠子怕要悔青了,据说现在最热闹的除了文贤馆,就是长乐坊了。” “听说第一场结束之后,赌坊的赌盘更大了,下注的人越来越多,不过押输的却寥寥无几,恐怕长乐坊这次是要赔个底儿掉了。” 葛杨笑了笑,忍俊不禁的说道。 “奈何本王是亲王之身,不然也想到这长乐坊凑凑热闹。” 朱棣笑了笑,摇着头,略有可惜的说道。 “对了,殿下,虽然一切顺利,不过外面都在传,九安侯在答完题之后便直接在考场中睡着了。” “按照规矩,考生是不可以这样的,所以九安侯此举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其他考生,都在背后议论,没什么好话。” 紧接着,葛杨迟疑了一下,担忧的说道。 “无妨,一群技不如人之辈罢了,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等放榜的那天,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 朱棣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 “殿下,既然这么顺利,要不要请九安侯过来坐坐?” 葛杨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不必,这才一场,还有两场等着他,让他好好休息,等放榜之后,本王再为他摆宴庆祝。” 朱标摆着手,笑着说道。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胡非的状元之位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胡非,心里比谁都苦。 北街。 洪宾楼。 后院凉亭之中,胡非和安庆公主并肩坐在凳子上。 眼看着夕阳西斜,胡非脸上的苦涩越来越明显,比哭都难看。 从离开考场之后,他就直接回到了洪宾楼,哪儿都没去,连家都没回,因为他知道,老头子一定正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回去。 外面的传言,早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甚至他都不用出去打听,光是来洪宾楼吃饭的那些食客,就已经将街面上的流言蜚语全都带了进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就是自暴自弃的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结果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答题神速,超神发挥,都觉得他将是这次春闱的状元! 面对这样的谣言,胡非有口难辩,估计他现在说自己一道题都没有答,都不会有人相信。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安庆公主注意到了胡非的神情,关切的问道。 “没事,在思考明天的考卷上会有那些考题。” 胡非笑了笑,脱口说出了一个无比蹩脚的回答,说完就后了悔。 “别想了,放轻松,你一定可以。” “今晚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还去找你,接着陪你去文贤馆。” 安庆公主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好。” 胡非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 “少爷,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正在这时,裴杰缓缓走到了近前,恭敬地说了一句。 为了让胡非好好应对考试,胡惟庸已经下了死命令,每日日落之前,胡非必须回家,哪儿都不能去。 “还有一会儿,不急。” 胡非看了一眼眼看着即将消失在天边的落日,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好了,快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安庆公主笑了笑,缓缓说道。 “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吧。”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一脸期待的说道。 “不行,你明天还有考试,万一耽误了你,胡相会生我气的。”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小脸微红,摇着头说道。 以她对胡非的了解,已经料到如果自己留下之后胡非会有多不老实,所以担心胡非耗尽精力,影响明日的发挥。 胡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只好点头答应,缓缓的站起了身。 将安庆公主送到宫门之后,胡非这才坐着马车向丞相府返回。 相府。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慢慢悠悠的停在了府门前。 还没等胡非下车,一直守在门口的管家秦海就已经屁颠屁颠的跑下了台阶,来到了马车前。 “少爷,您回来了啊?” 看到胡非从车厢中走出,秦海立刻露出了满脸欣喜的笑容,高兴地打着招呼。 一看秦海的神情,胡非就已经知道,街面上的那些流言,想必早已经传遍了相府上下。 想到这里,胡非只能再次苦笑,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应付里面的那个老头儿。 “嗯。” 胡非答应了一声,缓缓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的向府中走去,能有多慢就走得多慢,好像府中有什么豺狼虎豹在等着他。 良久之后,胡非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终于走进了府中。 看着鸦雀无声的相府,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直接向玲珑苑走去,生怕被胡惟庸看到。 “哎?少爷?您去哪儿啊?” “老爷已经吩咐后厨为您准备好了丰盛的晚膳,就等您回来呢。” 秦海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脚步匆匆的胡非问道。 “我吃过了,不饿!” 胡非随口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向玲珑苑走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措手不及的朱标 相府。 “少爷!?少爷?!” 看着胡非头也不回的向玲珑苑走去,管家秦海急忙跟上,不停地喊着,可是他又不敢真的阻拦,只有尽可能的大声,希望等候在正厅中的老爷能够听见。 嘹亮的声音在本就鸦雀无声的院落中传出去好远。 “站住!” 果不其然,就在胡非眼看着就要穿过中门的瞬间,胡惟庸的声音恰如其分的从正厅门口传来。 听到胡惟庸的声音,胡非猛地停下了脚步,无奈的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接着转头狠狠地瞪了秦海一眼。 “爹!”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向了正厅门口的胡惟庸,脸上挤出了一丝自以为舒心的笑容。 听到胡非的这声爹,反倒是让站在正厅门口的胡惟庸忍不住愣了一下,因为胡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还不赶紧过来,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胡惟庸收起了威严,露出了满脸欣慰的笑容,冲着胡非招了招手,缓缓说道。 胡非无奈,只好陪着笑脸缓缓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 “不愧是我儿!好!很好!太好了!” 胡惟庸打量着胡非,情不自禁的说道。 “还好还好。” 胡非摆着手,略显尴尬的说道。 “来来来,赶紧进来吃饭,老夫特意叮嘱的后厨,全都是你爱吃的菜。” 胡惟庸笑了笑,直接拉着胡非的手走进了正厅之中,将胡非温柔的按在了椅子上。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胡非虽然的确有些饿了,可是却毫无食欲。 比所有人都觉得你不行更别扭的,是明明你不行,所有人却都觉得你行。 面对眼前的这个老头儿,他第一次有了负罪感,而且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个老头儿在将来知道自己没中状元之后会有多失望。 “快吃啊,愣着干什么。” 胡惟庸一边笑着说着,一边亲自为胡非夹了一筷子菜放入了碗中。 胡非点头答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但却食不知味。 “老夫听说,今日你是考场之中第一个答完所有题目的考生,而且用时是有史以来最短的,可有此事啊?” 胡惟庸看着胡非,缓缓问道,脸上带着一丝慈祥的笑意,眼神中满是自豪。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塞进嘴里的一口菜差点喷出来,他想实话实说,可是看着胡惟庸难得的高兴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让胡惟庸再高兴两天。 “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吗?连你都知道了?” “哎呀,我早就说过,一个春闱,根本就不在话下,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胡非打了个哈哈,摆着手说道。 “看来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能大意,今日这才是第一场,还有两场,一定要再接再厉!”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脸上的笑容更甚,耐心的叮嘱道。 “放心吧,也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胡非点着头,一脸自信的说道。 “哈哈哈”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捋了捋胡须,高兴得合不拢嘴。 看着胡惟庸的笑容,胡非索性把心一横,既然打算让老头儿多高兴两天,那就继续瞒下去,管他真相大白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想通一切之后,胡非的笑容也变得不再是假笑,消失的食欲也重新找回,对着满桌子的菜肴一阵风卷残云。 “老头儿,要不喝两杯?” 胡惟庸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转头看向了胡惟庸,一脸期待的问道。 “不行,考试期间,戒酒三日!” 可是胡惟庸却立刻摇着头,直接拒绝。 胡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开始狼吞虎咽。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考卷,此时已经眼看着就要摆在太子朱标的面前。 东宫。 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国子监主事蔡元吉,携国子监掌印薛儒在外求见。” 肖琦缓缓走进了大殿,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正在低头翻阅古籍的朱标听到肖琦的话音,缓缓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让他们进来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很快,蔡元吉和薛儒就在肖琦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微臣蔡元吉,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薛儒,参见太子殿下。” 二人行到近前,同时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免礼吧。” “这么晚了,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朱标打量着结伴而来的二人,忍不住问道。 听到朱标的问话,蔡、薛二人迟疑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 “回禀太子殿下,第一场考试的首轮阅卷已经结束,这些是过了初审的考卷。” 蔡元吉躬了躬身,缓缓说道,接着指了指薛儒捧在双手之中的一沓考卷。 听了蔡元吉的话,朱标越发的惊讶。 “初审已经结束?不是明日才报上来吗?” 朱标看着二人,疑惑的问道。 按照惯例,每一场考试结束之后,所有考卷都会在副主考官的监督之下,经所有监考对考卷一同初审,从初审中挑选出优异者,然后送到主考官的手中进行终审。 原本这些第一场考卷是在明日才会送到主考官朱标手中的,可是蔡元吉和薛儒却连夜送进了宫中。 “回太子殿下,由于今年的春闱格外引人注目,全城都在议论,所以微臣便召集了所有监考,第一时间完成了初审,连夜送到了殿下手中。” “不过殿下放心,虽然提前完成,但绝没有粗心大意,每一张考卷我们都进行了严格缜密的审核。” 蔡元吉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好吧,辛苦了二位大人了。” “呈上来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然后示意肖琦将考卷拿到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不过他总隐隐觉得,蔡、薛二人看起来像是话中有话。 接着,朱标便认真的开始翻看起了桌上的考卷,时而面露赞许,时而无奈摇头。 可是当他看完所有考卷之后,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这些考卷里面,并没有胡非的考卷。 “都在这里了?” 朱标看着面前的二人,迟疑着问道。 “回太子殿下,过了初审的考卷,都在这里了。” 蔡元吉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那为什么没有胡非的考卷?他连初审都没过?” 朱标看着蔡、薛二人,惊讶的问道。 “殿下,九安侯的考卷就在其中。” 可是蔡元吉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可是本宫没有看到啊。” 朱标疑惑的说道,以为自己遗漏了,急忙低头重新开始翻找。 “太子殿下,最后一张便是。” 蔡元吉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的说道。 听了蔡元吉的话,朱标立刻翻到了最后一张,可是最后一张考卷明明是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这张?!” 朱标拿起了那张白卷,看着蔡元吉,皱着眉头问道。 他原本刚开始看到这张考卷的时候,以为是蔡元吉他们拿错了,混进了一张无人作答的白卷。 “正是。” 蔡元吉点着头,苦着脸说道。 “那怎么一个字都没有?!他写的字呢?!” 朱标彻底懵了,晃动着手中的白卷,不解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经过微臣仔细核对之后,这张考卷的确就是九安侯的考卷,至于为何是白卷,只能说明,九安侯对卷中题目并无作答,一字未填。” 蔡元吉拱着手,面色凝重的说道。 可是听了蔡元吉的话之后,朱标脸上的惊讶之色却越加的明显,整个人愣住,茫然的看向了蔡元吉旁边的薛儒。 而此时的薛儒,整个人已经汗如雨下,脸色苍白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弥天大谎 东宫。 大殿之中。 随着蔡元吉的一番话,整个大殿之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薛儒?!” 朱标瞪着薛儒,沉声喝道。 “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恕罪!” 朱标的话音刚落,只见薛儒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因为胡非答题神速,第一个完成所有题目的话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现在已经传得整个京师沸沸扬扬。 可是事实证明,胡非根本就未答一题! “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瞪着薛儒,厉声喝问道。 “回太子殿下,微臣也不知道。” “微臣只知道九安侯进入考场之后不久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所以微臣便以为九安侯聪明绝世,一眼破题,答题神速,可是” “可是,谁能想到,九安侯居然一题未答,只是想睡觉了而已。” “都怪微臣当时没有仔细查看就向太子殿下信口开河,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薛儒跪在地上,一脸自责的说道,可是心中却充满了委屈。 他也没有想到,胡非居然一个字都没写。 其实也并不能完全怪他,因为这事换作谁,估计都想不到。 “你” “现在整个京师都已经知道他答题神速,现在你却告诉我他交得是一张白卷?你让本宫怎么向大家解释?怎么向父皇解释?!” 朱标看着薛儒,无奈的说道。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早就已经传进了宫里,如果让父皇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定会责怪。 “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薛儒苦着脸,哀求着说道。 一旁的蔡元吉一动不动,好像生怕连自己也牵扯进去。 “既然这是一张白卷,你们怎么确定这就是胡非的考卷?” 朱标迟疑了一下,打量了一眼考卷,忍不住问道。 他手中的这张白卷上,不但一题未答,甚至连署名都没有。 “回太子殿下,九安侯当时趴在桌子上睡过觉,微臣查验过,您手中的那张考卷上,有残留的口水印记,您仔细一看便知。” 蔡元吉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听了蔡元吉的话,朱标迟疑了一下,仔细端详了起来,然后很快便在考卷上发现了一个类似被水浸湿过的印记。 看到这个印记,朱标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咬了咬牙,直接一把将考卷撕成了粉碎,扔在了地上,气得呼呼直喘气。 “太子殿下息怒。” 看到这一幕,蔡元吉急忙跪在了地上,与薛儒同时开口说道。 “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 “薛儒,如果父皇到时候问起来,你亲自去解释!” 紧接着,朱标瞪着蔡、薛二人,不耐烦的说道。 蔡、薛二人急忙行了一礼,胆战心惊的退出了大殿。 而此时的薛儒,连死的心都有了,心里已经将自己骂了个体无完肤。 大殿中,朱标气得站起了身,来回踱着步子。 他也没有想到,胡非居然敢一题未答就交了卷,可是即便这样,他都没有想过是因为胡非根本就不会答,所以才交了白卷。 他想的是,胡非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 紧接着,朱标猛地停下了脚步,微微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一个胡非之所以交白卷的答案。 于是朱标决定,等到明日第二场考试的时候,一定要亲自质问一遍胡非。 次日。 一大早,胡非就被叫醒。 不过这次叫醒他的人是安庆公主,所以他并没有因此发飙,只好乖乖起床,陪着安庆公主到前院吃了早膳。 为了不让胡非继续迟到,安庆公主今日特地早早的出了宫,赶到了丞相府。 看到早早就出现在餐桌上的儿子,胡惟庸满脸带笑,对着安庆公主一顿夸赞,愣是把安庆公主夸红了脸。 用过早膳之后,胡惟庸便催促着将胡非赶出了家门,叮嘱胡非宁可早到也不能迟到,并且等着他凯旋而归。 无奈之下,胡非只能带着安庆公主和众人早早地出了门,径直来到了文贤馆。 可是当他们赶到文贤馆的时候,发现一个考生都还没有来,整个文贤馆清静的很,只能看到偶尔有监考官走动。 昨日胡非是最后一个到的,今日却成了第一个到的。 由于安庆公主对考场比较好奇,所以胡非便趁着其他考生还没有来的间隙,带着安庆公主和春蝶进了文贤馆,到处闲逛了起来。 “原来考场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安庆公主一边逛着,一边欣喜的说道,两只眼睛中充满了好奇。 “不就是个考场吗?有什么好惊讶的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 经过昨晚的深思熟虑之后,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事已至此,再想那么多已经没什么用了,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状元,那他就演一个状元给所有人看。 想到揭榜之后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的心底就忍不住想笑。 “胡兄!”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胡非和安庆公主的交谈。 胡非转头望去,不由得愣了一下,发现宋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宋老弟,怎么是你?” 胡非笑了笑,挥手打了一声招呼。 宋慎面带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安庆公主。” 紧接着,宋慎看了一眼安庆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 安庆公主并不认识宋慎,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只是轻轻还以微笑。 “这位是宋慎,太史公之孙,在翰林院当值。” 胡非指了指宋慎,为安庆公主缓缓介绍了一声。 “哦,原来是太史公之孙,太史公家学渊源,想必宋公子也一定不凡。” 安庆公主恍然大悟,笑着说道。 “公主过誉了,在胡兄面前,在下这点微末学识,根本不值一提。” 宋慎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多俗礼了,不用一口一个公主的叫着,直接叫嫂子。” 胡非摆了摆手,打断了宋慎的话,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忍不住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而安庆公主却是又是惊讶,又是害羞的白了胡非一眼,娇羞的低下了头。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胡非打了个哈哈,看着宋慎问道。 “噢,是这样,春闱之际,翰林院中一些人被抽调过来,负责从旁协助,小弟我就是其中一个。” 宋慎笑了笑,缓缓说道。 “哦,这样啊,那你能不能提前知道考卷内容啊?” 胡非一听,不由得眼前一亮,压低了声音问道。 “胡兄,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以你的才智,还需要事先知道考题是什么吗?” “小弟早就听说了,昨日第一场中你可是答题神速,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快完成所有题目的人,整个京师都传开了。”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笑着说道。 “都是传言,都是传言,没那么夸张,也就比别人快了一点点而已。” 胡非摆了摆手,故意作出了昂首挺胸的样子,无所谓的说道。 看了胡非的神态,宋慎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宋慎也陪在了胡非的身边,跟着一起在文贤馆中逛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可是就在他们走远不久之后,一个身影却从角落中缓缓走了出来,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脸色无比的难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恰巧经过,无意中听到了一些话的国子监掌印,薛儒。 然而,就在胡非陪着安庆公主在文贤馆中到处溜达,无所事事的时候,养心殿中的朱元璋却正在跟别人谈论着昨日在第一场考试之中胡非的所作所为 第二百九十章 三寸不烂之舌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站在乐高积木前,看着已经第二次开始复原的京师全貌模型,若有所思。 庞玉海又像第一次一样,弯着腰趴在地上,对照着那张京师全景图将木块一块块摆放整齐。 他总觉得这个营生可比伺候陛下难多了。 “庞玉海,朕没记错的话,今日是春闱的第二天了吧?” 正在这时,朱元璋一边将一块积木拼接上去,一边缓缓地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 庞玉海转过了身,恭敬地说道。 “噢,那第一场的成绩今日应该就能出来了,不知道胡非那小子考得如何。” 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应该不会差。” “听说昨日九安侯答题神速,虽然由于迟到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却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所有题目,据说是历届春闱以来第一场考试之中用时最短的考生。” 庞玉海似乎突然来了兴致,满脸欣喜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朕怎么没有听说?难道你比朕的消息都灵通不成?” 朱元璋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问道。 “奴才不敢!” “奴才也是听底下的人在传,听说消息是从坤宁宫传出来的,安庆公主陪九安侯参加了考试,回宫之后就告诉了皇后娘娘,一来二去,就传开了。”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急忙惊慌的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 “看来这小子这次是真的要一举夺魁了啊。” 朱元璋笑了笑,捋了捋胡须说道,脸上流露出了一些欣慰之色。 “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年的状元必是九安侯莫属。” 庞玉海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也好,既然这样,朕也是该在朝中为他挑选一个合适的官职了。” “只是到时候恐怕这小子没有那么容易答应,还得从长计议。” 朱元璋满意的点着头,继续拿起了一块积木,拼接在了初步成型的模型上。 庞玉海附和了一声,依旧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起来吧,朕又没有真的怪你。” 朱元璋低头瞟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庞玉海,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 庞玉海恭敬地行了一礼,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起身开始为朱元璋挑选积木。 文贤馆。 在宋慎的陪同下,胡非带着安庆公主几乎将整个文贤馆逛了一遍,一直逛到已经陆续有考生抵达考场。 “胡兄,开考时间快到了,小弟我也该去忙了。” 宋慎看了一眼时辰,冲着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还刻意看了看安庆公主。 “也好,那你就去忙吧,我这就送她们出去。”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他已经看出了宋慎的暗示,按照考试的规矩,开考的时候除了监考和考生,旁人是不能在场的,必须回避,陪考的人也只能在殿下等候。 但是由于安庆公主身份特殊,宋慎也不好明说,所以故意暗示了一下。 宋慎拱手一礼之后,告别了胡非,匆匆离开。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安庆公主和春蝶向外走去。 “非哥,我们不能留在考场陪你吗?”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不行,考试有考试的规矩,你在这儿,别人会说我有作弊之嫌的。”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 “哦,好吧。” 安庆公主失落的答应了一声,不再强求。 一路之上,遇到的考生们无不对胡非弯腰行礼,有的称老师,有的称九安侯。 经过第一场考试之后,没有人再敢轻视胡非。 胡非也算大度,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摇着折扇,倒也像极了一个饱读诗书的大贤模样。 将安庆公主和春蝶全都送出文贤馆之后,胡非这才转身赶往考场。 可是就在他即将抵达考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考场门口附近正站着两个身影,其中正是主考官,太子朱标。 看到朱标站在那儿,胡非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于是急忙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见过老师。” 可是好巧不巧,刚一转身,恰好遇到了两名考生经过,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声音洪亮。 见到这一幕,胡非脸色难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胡非!” 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太子朱标的喊声。 胡非白了两名考生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不过他心里却有些生气,要是平日里这些学生也这么恭敬那也倒罢了,可是他们偏偏在这时候学会做人了,直接把他卖了。 “胡非?!” “来!” 看到胡非没有反应,站在远处的朱标又喊了两声。 胡非无奈,只好挤出了满脸的笑容,转身快步向朱标走去。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满面春风。 “你刚才是故意在躲着本宫吗?” 朱标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没有,微臣岂敢?”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急忙解释。 “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朱标打量着胡非,继续追问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微臣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胡非连忙摆手,笑着答道。 “是吗?跟我来!” 朱标疑惑的看了一眼胡非,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僻静地方走去。 胡非皱了皱眉头,他早就猜到朱标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只好跟上。 原本打算跟陪在朱标身边的蔡元吉打探两句,可是却发现蔡元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 无奈之下,只有随机应变了。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四下无人。 “说吧,为何第一场要交白卷?!” 朱标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胡非,沉声问道,面露威严。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心里一紧,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件事穿帮了。 他并不知道春闱的考卷审核流程,本以为三场全部结束之后才会批阅。 “本宫在问你话呢!为何一题不答,甚至连署名都没有,连分辨你的考卷都是通过你的” 朱标看着沉默的胡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可是说道通过口水印记确认胡非试卷的部分就说不下去了,下意识的感觉有些厌恶。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哎,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胡非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声,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看到胡非破天荒的这么快认错,而且态度如此认真,朱标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打算怎么解释?” 朱标看着胡非,有些迟疑着问道。 “回太子殿下,此事虽然事出有因,但微臣不想为自己辩解,还是请殿下责罚我吧,就算取消微臣的全部参试资格,微臣也毫无怨言!” 胡非躬着身,一脸恭敬的说道,居然流露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你想得美!” “到底什么缘由?快说!” 看到胡非的神情,朱标满心好奇,冷哼了一声,严厉的问道。 他早就觉得胡非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 “既然太子殿下一定要知道,那微臣只好如实回答。” “不瞒太子殿下,微臣之所以一题未答,只因昨日懒惰,并未早起,在路上又耽搁了时间,所以到场的时候已经迟到。” “按照规矩,微臣已经自动失去了参试的资格,虽然太子殿下当场恢复了微臣的资格,可是微臣怎能将太子殿下陷于不公之地?!” “微臣绝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微臣当时就决定,放弃第一场。” 胡非缓缓抬起了头,一脸真诚的看着朱标,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和一旁的蔡元吉不由得一时间愣住,蔡元吉甚至忍不住有些动容,看向胡非的眼神之中满是崇敬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算承诺的承诺 文贤馆。 僻静之地,胡非恭敬地站在太子朱标面前,一旁的蔡元吉却正在一脸崇拜的看着胡非。 “就因为这个?!”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标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胡非问道。 “的确如此。” “如果微臣昨日没有放弃,或许就可以拿到所有考生之中最好的第一场成绩,可是如果那样,其他考生会不会服气?” “即便他们服气,但会不会在背地里说太子殿下的不是?但凡有一个人说了,就是微臣的错,所以为了不让太子殿下背上不公的骂名,微臣只好主动放弃第一场。” “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厚望,微臣知错,但并不后悔那么做。”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朱标,一脸真诚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也终于忍不住有些动容,原本一肚子的气打算撒在胡非的身上,可是现在却无处下嘴。 “可是现在整个京师的人都以为你在昨日的第一场考试中超神发挥,答题神速,人人都说你必是这届春闱的状元,恐怕这个消息早已传到了母后和父皇的耳中!” “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交的是一张白卷,你如何收场?!” 朱标看着胡非,迟疑了一下,面色凝重的问道。 “我昨天就奇怪,这到底是谁造的谣啊?!” “我一个字都没写,怎么就成了答题神速之人了?不会是谁故意要害我吧?”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也故意露出了一脸的疑惑,有些不满的说道。 听完朱标和胡非的话,一旁的蔡元吉只能苦着脸向胡非行了一礼。 “实不相瞒,这件事是从国子监掌印薛儒口中传出去的,是下官管束不当,还望九安侯谅解。” “也希望太子殿下恕罪。” 蔡元吉看着胡非和朱标,一脸歉意的说道,神态恭敬。 昨夜在东宫的时候,薛儒摆责骂之际他并未出言维护,可是事到如今,他也逃脱不了责任,只好站了出来。 “是他?” “那这事应该找他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非一听,立刻变脸,一脸无辜的看着朱标和蔡元吉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蔡元吉一时有些错愕,急忙称是。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蔡元吉,如果不是大家都认可你的才能,也不会有人那么觉得,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总而言之,这事你也有责任,其他人还好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该好好想想,如果父皇到时候问起你来,你该怎么向他老人家解释!”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敢问太子殿下,如果第一场不算成绩,还有没有可能夺取状元?” 胡非故作深沉的沉思了一下,看着朱标,认真的问道。 “按常理来说,所有考生的成绩是综合三场考试的综合成绩来考量的,如果第一场没有成绩,别说状元,连前十都很难!” “除非后面两场异常突出,能够接连通过初审和复审,最终再由父皇定夺,才有可能,可是自我朝建立以来,从未有人做到过。” 朱标摇着头,一五一十的说道,从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有这个机会就行,微臣愿意一试。” 胡非笑了笑,大声说道。 “你有把握?!” 朱标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没有。” “不过现在除了这条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胡非摇着头,苦笑着说道。 “好!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后面两场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朱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胡非说的没错,事已至此,的确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好了,马上开考了,你先去吧,别再迟到了!” 朱标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微臣先行告退。” 胡非拱手一礼,说了一声,转身走也不回的向考场而去。 看着胡非快步离开的背影,朱标背负着双手,面色凝重。 “太子殿下,九安侯之才的确天下罕见,可是他真的能够只凭借后面两场的成绩就能通过陛下的审核,夺得状元之位吗?” 蔡元吉也同样目送着胡非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迟疑着问道。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除非你能想到别的办法。” 朱标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到太子让自己想办法,蔡元吉识相的闭上了嘴,不再吱声。 另一边,回到考场的胡非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去了,否则朱标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可是想到答应朱标通过接下来两场的成绩夺取状元的承诺,他就一阵苦笑。 不过他刚才也故意给自己留了一个话口,并没有打包票,只说自己会尽力而为。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他不会傻到自己去亲手拆穿这一切,能瞒多久算多久。 没过多久,第二场考试终于开始,可是巧合的是,这一场的监考官还是薛儒。 当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当胡非拿到考卷,看了一遍上面的题目之后,不由得再次头大,因为上面的题他依旧一道都不会! 看着这第二本天书,胡非骂娘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直接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将考卷撕了。 很快,考试正式开始,旁边的考生们一个个奋笔疾书,好像生怕时间不够用,像是赶集一样,比的就是谁的手速快。 胡非苦思冥想了半天,最终也只能在考卷上简单的写下了两个字。 胡非。 这一次他终于记得署名了。 可是一张白卷,即便署名了也没什么用,反而比不署名更丢脸。 无奈的胡非不知不觉间再一次泛起了困意,只能选择继续摆烂。可是当他正准备趴下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现站在讲台之上的薛儒就像是防贼一样,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估计薛儒经过昨天的事之后早就肠子都悔青了,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看到薛儒的神情,胡非只能苦笑,抬着沉重的眼皮强撑着。 他想现在就交卷,可是如果现在就走,肯定又会有人以为他答题神速,甚至比昨天都快,那这个谎就越扯越大了。 无奈之下,胡非只能拿起了笔,开始在考卷上有模有样的动了起来,神情无比认真。 站在讲台之上的薛儒看到这一幕,终于放下了心,渐渐收回了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考场中的考生们竭尽所能,甚至连抬头的工夫都没有,似乎有了胡非这个难以逾越的对手之后,他们已经使出了全力。 既然状元之位已经无法企及,那就只能去竞争榜眼和探花了,这样一来,极大的加大了这两个名次的竞争力。 然而就在薛儒为此感到欣慰之时,突然一阵鼾声传入耳中,紧接着便发现不远处的胡非已经再一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薛儒下意识的走下了讲台,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看向了胡非已经扣在桌子上的考卷。 此时的胡非,嘴里叼着毛笔,墨汁糊了一手,张着嘴打着呼,睡得正香。 不过当薛儒看到透过考卷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墨迹之后,这才终于放下了心,至少这一次,胡非没有交白卷。 心满意足的薛儒似乎比胡非本人都高兴,背负着双手,满意的重新回到了讲台。 良久之后,第二场考试终于结束,铃声再次响起,考生们一个个收了笔,伸着懒腰起身准备交卷。 可是当他们看到胡非又一次呼呼大睡之时,无不摇头叹息,自愧不如 第二百九十二章 纸包不住火 文贤馆。 略显嘈杂的声音再一次将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胡非吵醒,无奈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到其他考生又开始交卷了,胡非伸了个懒腰,缓缓坐直了身子。 紧接着,随着考生逐渐退出考场,几名助教走了进来,开始将桌上的考卷一张张收走。 胡非无意中看到几名助教之中居然有宋慎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下。 宋慎也看到了胡非,一个劲的冲着胡非挤眉弄眼,指着自己的下巴。 胡非迟疑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一把下巴,这才发现刚才睡觉的时候下巴上粘了口水,于是急忙擦掉。 正在这时,胡非突然发现薛儒面带一丝异样的笑容缓缓向自己走了过来。 迟疑了一下之后,胡非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考卷,急忙站起了身,学着第一场考试结束时候的样子,急忙将前后其他几名考生的考卷收了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考卷,顺手递给了走到自己近前的宋慎手中。 看到这一幕,薛儒脸色变了变,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能目睹着胡非的考卷再一次淹没在厚厚一摞考卷之中。 “见过九安侯。” 薛儒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薛大人辛苦了。” “对了,昨日的事,给薛大人添麻烦了,不过我已经跟太子殿下和蔡大人解释过,应该不会牵连到你了。” 胡非拱手还了一礼,淡淡的说道。 “多谢九安侯,下官感激不尽。” “不知您今日考得如何啊?” 薛儒感激的拱了拱手,接着试探着问道。 “嗯,还好,还好。” 胡非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 “那就好,希望” “对了,公主殿下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先告辞了,薛大人,留步。” 薛儒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没有说完,胡非就已经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跟宋慎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考场。 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薛儒微微皱眉,那丝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明显。 考场外。 一群考生像第一场结束时一样,又聚集在了一起,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看到胡非走出考场,一个个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刻意回避着胡非的目光。 滕子骞也在人群中,不过这一次却老实了很多,看都不敢看向胡非。 胡非没做任何停留,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一会儿被朱标堵住,询问自己考得如何。 看着胡非飞快的离开,考生们又小声议论了起来。 “看样子,九安侯今日依旧考得不错啊,我看他早早的就又睡了。” “是啊,我无意中还望了他的考卷一眼,密密麻麻的,好像写了很多。” “算了吧,我们不要操心人家的事了,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准备,看看能不能向着榜眼和探花使使劲吧。” 考生们你来我往,互相议论着,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自动放弃了对状元之位的争夺。 但不知如果他们知道胡非第一场交了白卷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就在这时,太子朱标出现在了考场门口,可是找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胡非早已经不知踪影,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 文贤馆外。 安庆公主和春蝶他们正在门口张望着,看着一个个考生神情各异的从里面走出来,却迟迟不见胡非的身影,一个个脸上布满了焦急。 正在这时,裴杰第一个看到了混在人群中快步向门口走来的胡非。 “快看,少爷出来了!” 随着裴杰的这声喊,安庆公主和春蝶以及小五纷纷向胡非挥起了手臂。 隔着老远,胡非就看到了几人,将考试的事直接抛在了脑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来到了几人面前。 “非哥?怎么样?考得如何?” 安庆公主快步上前,抓着胡非的手臂,一脸期待的问道。 “还行吧,比昨日强一点。”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太好了!走吧,我们去庆祝一下!” 安庆公主一听,高兴的蹦了起来,笑着说道。 “好。” 胡非答应了一声,牵着安庆公主的手向马车走去。 对于他来说,这第二场考得的确比第一场考得好,因为至少他还署了名。 可是在安庆公主的理解中,那就是胡非真的比第一场发挥的更好,状元之位指日可待! 几人上了马车之后,一路向洪宾楼而去,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可是胡非不知道的是,自己第一场交白卷的事,早就已经泄露。 燕王府。 正厅之中。 前去打探消息的葛杨如期回府,快步走进了正厅。 “怎么样?” 燕王朱棣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宝刀,一边缓缓问道。 宝刀是胡非送给他的年礼,他百看不厌,百擦不厌,平时都舍不得用。 “回殿下,第二场已经结束,据老奴打探来的消息,九安侯似乎考得不错,至少心情不错,已经带着安庆公主回了洪宾楼。” 葛杨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好,很好,看来本王是该准备为他摆宴庆祝了。” 朱棣一听,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殿下,有件事,您或许应该知晓一下。” 葛杨眉头紧锁,面露难色的说道。 “怎么了?” 朱棣迟疑了一下,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担忧。 “九安侯昨日的考卷,据说是一张白卷” 葛杨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什么?!” “谁告诉你的?!”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手中的宝刀一抖,瞬间发出了一阵龙吟之声。 “回殿下,老奴是从批阅考卷的监考官那里得知的。” “不过这件事只有个别几个监考官以及副主考官蔡元吉知道,旁人并不知晓。” 葛杨缩了缩脖子,急忙说道。 “怎么回事?!他怎么能交白卷呢?!” “这件事太子知道吗?!” 朱棣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转身瞪着葛杨,沉声问道。 “想必已经知道了,消息至今没有泄露,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下了令,不得外传,否则恐怕整个京师都知道了。” 葛杨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的脸色变得越加的难看。 原本昨日他还信心满满的觉得胡非一定是这届春闱的状元之选,可是此时却被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不解的是,胡非为什么会交白卷,因为他自认为胡非的才能绝对不可能一题都答不出来。 “多派几个人盯着文贤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本王禀告!” “既然连太子都知道了,父皇那里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 朱棣皱眉沉思了一下,转身看着葛杨,沉声说道。 “是!” 葛杨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 朱棣迟疑了一下,打量了一眼手中的宝刀,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原本想着立刻去找胡非问个清楚,可是紧接着又想到这件事既然现在已经被太子封了口,他就不好表现出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事已至此,只能等着这件事败露之后,在想办法找胡非问出原因了。 不过他现在首先考虑的事,是盘算着一旦父皇为此事震怒的话,他该怎么帮胡非躲过这一劫。 即便胡非不能通过夺取状元加官进爵,他必须也得保证胡非不能比现在更差! 正在陪着安庆公主在洪宾楼中把酒庆祝的胡非,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朱棣的耳中,而养心殿那边也已经有人生了疑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皇宫。 养心殿。 “什么时辰了?第二场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朱元璋侧躺在坐榻之上,看着站在一旁的庞玉海,缓缓的问道。 “回陛下,看时辰,应该已经结束有一会儿了。” 庞玉海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那第一场的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吧,也不知道胡非的成绩到底如何?” 朱元璋迟疑着,略带好奇的说道。 “应该出来了吧。” 庞玉海犹豫了一下,缓缓答道。 “要不你一会儿派人去东宫问问太子?”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说道。 “看来陛下是真的关心九安侯啊,往年可没见您这么关心过第一场的成绩。” 庞玉海笑了笑,忍不住说道。 按照惯例,春闱三场考试,都是由负责春闱的监考和副主考官,以及主考官批阅,最终选出成绩最优者十名,并且列出前三甲之后才会呈报于朱元璋,由朱元璋最终确认前三甲是否得当。 如果朱元璋没有通过,可在前十名之中择优选择顶替前三甲名次。 “嗯,朕的确好奇他的成绩如何,毕竟朕已经答应了皇后,只要胡非夺得状元,就尽快让他和嫦姝完婚,朕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朱元璋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希望九安侯不会让您和皇后娘娘失望。” 庞玉海抿嘴笑了笑,恭敬地说道。 “好了,那你就派个人去问问吧,得了结果之后,立刻禀报于朕。”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是,陛下。”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与此同时立即派人前往东宫。 而此时的东宫之中,却即将要上演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东宫。 正当朱标还在以公平公正的态度翻阅着昨日第一场考试之中成绩优异者的考卷之时,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 “启禀太子殿下,国子监主事蔡元吉,携掌印薛儒在外求见。”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愣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的看向了肖琦。 昨日蔡、薛二人进宫之后,就告诉了自己一件极为不快之事,没想到今日这么快又来了东宫。 原本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应该是众监考官和副主考官正在批阅考卷的时候。 “让他们进来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眉头不由得皱起,觉得又不是什么好事,忍不住跟胡非牵扯到了一起。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蔡、薛二人就在肖琦的带领之下快步走进了大殿。 “微臣蔡元吉,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薛儒,参见太子殿下。” 二人走到近前,同时恭敬行礼问安,面色凝重。 “免礼。” 朱标抬了抬手,缓缓说道,紧接着便发现二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何事啊?这个时候你们二人不该是在批阅考卷吗?” 朱标看着蔡、薛二人,忍不住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蔡、薛二人对视了一眼,不自觉的躬下了身。 “回禀太子殿下,我等在批阅考卷之时,翻到了九安侯的考卷,因为一时无法定夺,所以特地前来向太子殿下请示。” 蔡元吉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果真是他?!怎么了?难道他又交了白卷!?” 朱标一听,脸色立刻变了,忍不住大声问道。 “回殿下,这次不是白卷,不过” “太子殿下看了便知。” 听到朱标的问话,薛儒迟疑着开口说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卷起来的考卷,恭敬地捧在双手之中。 朱标皱了皱眉,示意肖琦将考卷从薛儒的手中接过,送到了自己的手里。 可是当他打开考卷的那一刻,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脸色气成了通红。 只见胡非的考卷之上,用毛笔画了一只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画,整张考卷之上除了这幅画和一个署名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胡非的考卷?!” 朱标瞪着蔡元吉和薛儒,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回太子殿下,正是。” 薛儒拱着手,胆战心惊的说道。 当时胡非睡觉的时候,他还亲自去查探过,发现墨迹之后确认胡非没有交白卷,可是当胡非交卷之时,他越想越不放心。 于是便留了个心眼,在收齐所有考卷之后,特地从一堆考卷之中找出了胡非的考卷,当他看到考卷上只有一幅画之后,表情不比现在的朱标好看多少。 所以二人商议之后,这才立刻进宫向太子禀报。 看着手中这副画作,朱标直接哭笑不得,一边气得无法抑制,一边又对胡非的口是心非觉得无力。 今日在文贤馆之中,胡非明明答应他要在第二场考试中好好发挥,可是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胡非的又一次胡闹。 他已经忍无可忍! “肖琦,立刻带人去把胡非给本宫带来!” “如果他拒绝,绑也要给本宫绑来!” 紧接着,朱标抬头看向了肖琦,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迅速带人出宫而去。 看到盛怒的朱标,蔡元吉和薛儒再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太子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等先行告退了,还有很多考卷等着批阅。” 蔡元吉向前一步,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不必急于一时!等胡非来了之后,你们二人做个见证!省得他不承认!” 可是朱标并没有答应,直接沉声拒绝。 听到朱标的回答,蔡元吉和薛儒的脸色全都有些难看,眉宇之间透着一丝紧张。 他们担心的,是害怕胡非进宫之后一旦受到责罚会迁怒于他们,所以想借机溜走,但是没能成功。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肖琦将胡非带来。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朱标很生气。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来到了朱标近前。 “启禀太子殿下,养心殿那边派了人过来,求见太子殿下。” 小太监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标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之后,沉声说道。 很快,另一名小太监缓缓走进了大殿,冲着朱标恭敬地行了一礼。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小太监一边低着头,无比恭敬。 “何事?” 朱标迟疑着,试探着问道。 “回太子殿下,陛下派奴才来问问,昨日第一场考试的成绩是否已出,九安侯的成绩如何?” 小太监低着头,一五一十的说道。 可是听到这话的朱标和一旁的蔡、薛三人,却同时脸色大变,蔡、薛二人更是满脸惊恐,不知所措。 “还没有。” “你回去告诉父皇,就说今年的考题与往年略有不同,需要慎之又慎,所以本宫打算待三场全部结束之后,再将所有成绩总结归拢,请父皇稍候几日。” “如果父皇深究,就说本宫到时会一并禀明。” 朱标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大声说道。 “是。” “奴才告退。”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小太监离开,朱标忍不住松了口气,只希望父皇不要因此生疑,更希望等胡非进宫之后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无论如何,最终这件事都得想办法在不惹怒父皇的前提之下向父皇禀告。 想到这里,朱标就一阵头疼,突然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跟胡非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位居东宫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被动,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还在洪宾楼中把酒言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安庆公主的威严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嬉笑声不停传出。 胡非与安庆公主、春蝶、裴杰以及小五四人共坐一桌,把酒言欢,将自己连续两场考试的糟糕表现全都抛到了脑后,殊不知这层窗户纸眼看着就要被人捅破。 “少爷,那你快说一说,这届春闱,真的有信心拿下状元吗?” 春蝶一脸期待的看着胡非,开心的问道。 “这不是我说有信心就真的能拿下的,还得看到时候其他考生的成绩,不过本少爷其实更希望其他有才能的人能获得这个机会,毕竟十年寒窗只为一朝。” “有的人名落孙山还能东山再起,可是有的人失败了之后未必还能保持初心不变,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不差一个状元,但是他们不一样,尤其是那些偏远之地的穷苦书生,他们比我更需要一个机会。” 面对春蝶的问题,胡非迟疑了一下,突然有感而发的说道。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四人不由得惊讶的看着他,脸上满是崇拜之情。 胡非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安庆公主痴痴地望着胡非,眼神中满是欣慰,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没关系,即便你不能夺得状元,任何人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突然无比认真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哪怕天下所有人对我失望我都不在乎,但唯独不希望令你失望。” 胡非听了安庆公主的话,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了安庆公主的手,由衷的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抿嘴一笑,眼神中满是爱意。 其余三人看着深情相望的二人,不由得一阵脸红,急忙避开了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来,大家举杯,敬真情!” 胡非笑了笑,举起了酒杯,看了看众人,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大家纷纷举杯碰在了一起,接着同时喝下了杯中酒。 这句话胡非是真情流露,因为之所以能够走到现在,离不开身边的这些人。 春蝶和裴杰原本都是胡惟庸的人,对于这个少爷或许并没有那么忠心,可是经过这些岁月之后,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胡惟庸,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至于小五,算是曾经跟他共患难的人,知恩图报,如果换作是别人,也是唯一一个胡家之外的人知道萧安的存在。 如果换做是旁人,或许胡非早就灭口,可是小五不同于别人,因为胡非确信,无论如何,小五都不会出卖他。 再如安庆公主,原本他只是想借着她公主的身份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至少让自己有一个皇亲国戚的掩护。 可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喜欢上了她,虽然连他自己都意外,可是他很庆幸当初李善长父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耍的这点小聪明,如果不是他们,或许他不会与她相遇。 回想着往日的种种,胡非突然有些动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众人不由得转头望去,只见两伙人正在院子里互相纠缠着,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然后便看到穆平快步来到了前厅门口。 “少爷,是东宫的人!” 穆平瞟了一眼安庆公主,凝重的看着胡非说道。 “太子的人你也敢拦,不要命了?!” 胡非皱了皱眉,沉声喝道。 “少爷,属下怎敢?” “可是我看他们来的时候有些不对劲,态度强硬的很,似乎带着气,随意就声称你不在,可是他们直接硬闯了进来!” “所以” 穆平连忙摆了摆手,苦着脸说道。 听了穆平的话,胡非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起身向外走去。 来到门口,胡非看清了院子里正在跟自己手下纠缠的人,认出了肖琦的身影。 “住手!” 紧接着,胡非厉声喝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话音,几名伙计打扮的手下迟疑了一下,纷纷退到了一边。 他们跟穆平一样,曾经都是胡非身边的护卫,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没有了丝毫护卫的气势,但如果有人胆敢伤害胡非,他们绝对不会不管,即便来的人是太子的人。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胡非的魅力,总能让他身边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随着纠缠停止,肖琦带着人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见过九安侯。” 来到近前,肖琦生硬的向胡非行了一礼。 “肖统领,看你这样子,是打算拆了我这洪宾楼啊?” 胡非盯着肖琦,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沉声说道。 “末将不敢。” “太子殿下要见你,还请九安侯跟我们走一趟。” 肖琦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态度依旧生硬。 “是吗?” “可我看你这架势,倒像是来抓我去问罪的啊?” 胡非撇了撇嘴问道。 “不敢。” “不过太子殿下交代了,如果九安侯不肯,就算是绑也得绑到东宫。” 肖琦依旧摇头,可是态度却更加强硬。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杀气。 可是紧接着他就知道,一定是朱标已经知道了第二场考试的事。 “我看谁敢!?”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紧接着便看到安庆公主板着脸从正厅中走了出来,站在了胡非的身边。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看到出来的是安庆公主,肖琦和那些他带来的手下急忙恭敬行礼。 “肖琦,你好大的威风啊!?” “居然敢对未来驸马如此无礼?!你的眼里还有本公主吗?!” 安庆公主瞪着肖琦,冷冷的说道,脸色铁青。 “末将不敢,请公主殿下恕罪!” 肖琦一听,急忙解释,腰弯得更低了。 胡非看着突然强硬的安庆公主,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庆公主这么有威严的样子。 没想到平日里娇小温柔的她,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忍不住满脸爱意。 “好了,他下次不敢了,别没等我怎么样呢,你就先把自己气坏了。” 胡非摸了摸安庆公主的脸,宠溺的说道。 “谁叫他对你那么无礼的,仗着皇兄给他撑腰,就敢这么放肆。” 安庆公主嘟了嘟嘴,不高兴的说道。 “听到没有,以后还敢不敢了?” 胡非笑了笑,转头看着肖琦,大声问道。 “末将知错。” “公主息怒。” 肖琦拱着手,急忙答道。 “你看,他知道错了,没事了。” “既然太子殿下想见我,那我就去一趟,你也早点回宫去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皇兄找你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春蝶,送公主回宫。” 胡非肯定的说了一句,命令了春蝶一声,接着转身向外走去。 他并没有向安庆公主解释什么,一是不确定朱标找他是不是为了考试的事,二是不希望安庆公主这么快知道自己根本就无法夺得状元。 肖琦急忙让到了一边,待胡非从自己身边走过之后,这才带着人急忙跟上。 看着胡非跟着肖琦离开之后,安庆公主始终放心不下,面露担忧。 “公主殿下,我送你回宫吧。” 春蝶走到安庆公主面前,缓缓说道,面色稍显凝重。 胡非突然被带走,大家都很担心。 “不行,我得跟着去看看,我不放心他。” “春蝶,赶紧送我进宫。”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抓着春蝶的手直接向后门走去。 春蝶答应了一声,一边跟着安庆公主离开,一边转头冲着裴杰使了个眼色。 随着安庆公主带着春蝶从后门乘坐马车离开,裴杰叮嘱了穆平一句,急忙向丞相府飞奔而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借坡下驴 相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坐在书房门口的摇椅上,正在闭目养神,呼吸着初春的新鲜空气,嘴角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笑容。 眼看着明日就是春闱的最后一场考试,距离胡家将出一个状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胡惟庸的心情很激动。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居然能够高中状元,换在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 甚至有时候总有那么一瞬间他会觉得,如今的儿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也太离奇了一点。 但是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绞尽了脑汁也想不通。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中,直接跟他而来。 听到这阵转眼就到自己近前的脚步声,胡惟庸吓了一跳,急忙睁开了双眼,下意识的向后挪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裴杰,不由得板起了脸。 “出什么事了啊?!疯了?!” 胡惟庸瞪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裴杰,不满的问道。 “老爷,少爷被东宫的人带走了!” 裴杰喘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 “带走就带走吧,他不是总去东宫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惟庸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说道。 “不是,老爷,少爷是被带走的,来的人是东宫侍卫统领,而且声称太子下了令,如果少爷不去,绑也得绑去!” “如果不是公主殿下当时正好在,恐怕不定怎么样呢!” 裴杰摇着头,大声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惟庸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坐起了身,皱起了眉头。 “说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那个臭小子这两天除了考试,还有没有惹什么事?!” 胡惟庸看着裴杰,认真的问道。 “没说。” “不过少爷这两天老实得很啊,除了去参加春闱,就是回洪宾楼,而且公主殿下一直陪着的。” 裴杰想了想,摇着头说道。 “难道他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不成?!”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念念有词的说了一句,紧接着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老夫现在还不能出面,得先想办法弄清楚怎么回事才行!” “你刚才说当时安庆公主也在?” 胡惟庸迟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紧接着转头看着裴杰问道。 “没错。” 裴杰点着头应道。 “那安庆公主现在何处?” 胡惟庸追问。 “说是不放心少爷,已经回宫了,春蝶亲自护送,应该是去东宫了。” 裴杰想了想说道。 “去东宫了?” “那就暂时不会有事,有她在,应该出不了大事。” “你立即去宫门外守着,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胡惟庸沉思着,打定了主意,急忙说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飞奔出府,直奔宫门方向而去。 胡惟庸背负着双手,在台阶上来回踱着步子,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他差点忍不住进宫求情,可是一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贸然进宫,很可能适得其反,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待。 东宫。 大殿之中。 朱标坐在坐榻之上,缓缓地喝着茶,面色铁青。 蔡元吉和薛儒站在下面,腿都快站麻了,但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让他滚进来!” 听到肖琦的话音,朱标用力将茶杯放下,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迅速退了出去。 很快,胡非便跟着肖琦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看到一旁的蔡元吉和薛儒,胡非心中就已经了然,自己第二场考试的成绩,朱标已经知道了。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你还笑得出来?!” 朱标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蔡元吉和薛儒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说话,不过薛儒的眼神中却闪过了一抹与蔡元吉不同的神色。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啊?” 胡非打量着朱标,笑着问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敢来问本宫?!” 朱标冷哼了一声,一把将桌案上的一份考卷团起来丢给了胡非,不满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份考卷,缓缓打开,看到了自己在考试中画得那副画作。 “看来什么都瞒不住太子殿下啊。” 胡非转头瞪了一眼低着头的蔡元吉和薛儒,笑了笑说道。 “你不用看他们!自己做下的事,还怕人知道吗?!” “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了多久?!” 朱标瞪着胡非,不满的问道。 “能瞒得了多久就瞒多久吧。” 胡非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着说道。 “什么?!” 看着胡非一个嘟嘟囔囔的,朱标皱着眉头,厉声问道。 “没什么。” “回太子殿下,微臣知错了。”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恭敬地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认错没用!” “别又想蒙混过关,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朱标摆了摆手,不满的说道。 “回禀太子殿下,既然如此,那微臣便实话实说了,我承认,我不想让太子殿下失望,想争一争三甲,甚至状元之位。” “可是微臣自视太高了,前面两场的所有题目,微臣全部看过,也曾想试着答过,但微臣才疏学浅,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明白,所以两次全都只能以交白卷结束。” 胡非叹了口气,看着朱标,一脸自责的说道,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你胡说!” “如果连你都才疏学浅,那所有的考生都没有资格参试了!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朱标大手一挥,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看着朱标坚持己见的样子,胡非只能苦笑,他终于明白说实话别人都不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你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夺取状元之位,因为你不想借此入仕为官!本宫说的对吗?!” “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宫!” 朱标看着胡非,一脸失望的说道。 看着一脸坚定的朱标,胡非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没想到朱标这么相信自己的才能,不由得让他有些汗颜。 “无话可说了吧?” 看着沉默不语的胡非,朱标长吁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胡非苦着脸,无奈的说道。 “你别给本宫来这一套!别以为认了错就没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将成为这届春闱状元的事,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有人在赌盘中赌你中状元的赌金已经高达上百万两!” “刚才父皇还派人来询问本宫你在第一场考试中的成绩如何,你让本宫怎么回答?!” “如果让父皇知道你两场考试全都交了白卷,父皇绝不会轻饶你!” 朱标瞪着胡非,气急败坏的说道,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第一次产生了自责,因为从朱标的话中他可以听得出来,朱标虽然生气,可也在为他担忧,担心这件事败露之后朱元璋会责罚于他。 “太子殿下,微臣错了。” “您说的没错,我之所以那么做,就是因为不想中状元,不想入仕为官。” 胡非迟疑了一下,躬身行了一礼,痛心疾首的说道。 既然实话没人相信,他就只能这么坦白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佳人守护 东宫。 大殿之中。 “你终于肯承认了?!” 听到胡非的回答,太子朱标并没有因此生气,反倒是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依旧大声质问道。 “没错,微臣承认,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入仕为官,不想失去自由。” “当初微臣与太子殿下第一次相见之时就曾以一诗鸣志,太子殿下应该最懂微臣才是。”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朱标,无比认真的说道。 “你”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一时语塞,无意辩驳,同时也想到了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胡非之时,胡非所作的那首向往自由的诗,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不必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会怪你。” “只不过陛下的那道命微臣务必参加春闱的圣旨,来得太过突然,让微臣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能想到如此回应。” 胡非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可是朱标听了这话却很不是滋味,因为那道旨意就是他自己去求父皇所下,而且胡非如此儿戏,生气的本应该是他,可是到了胡非的嘴里,反而有点里外都是他的错的感觉。 “可你身负惊世之才,如果不能为朝廷效力,岂不是我大明最大的损失?” “为了自由,你就真的愿意放弃这名垂青史的大好机会?” 朱标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肯放弃,苦口婆心的说道。 “微臣汗颜,辜负了太子殿下厚望,如果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微臣定将一力承担,不会让陛下迁怒于太子殿下。” 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冥顽不灵,你简直冥顽不灵。”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从殿外走了出来,恭敬地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安庆公主来了,吵着要见您,还不停询问九安侯此时安危。” 小太监躬着身,恭敬地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胡非和朱标同时愣了一下。 “让她在外面候着!”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他与胡非之间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不希望被人打扰。 “是。” 小太监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皇兄?!皇兄?!” 可是小太监前脚刚走,后脚安庆公主就直接大喊着要冲进来,眼看着已经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太子殿下,白卷的事,希望殿下暂时不要跟公主谈起。” 胡非皱了皱眉,冲着正在向门口眺望的朱标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急忙将手中的考卷放回了朱标面前的书案上。 听到胡非的话,朱标若有所思,紧接着冲着门口正在阻拦安庆公主的几名太监和侍卫摆了摆手。 “让她进来吧!” 随着朱标的话音,几名太监和侍卫急忙躬身退到了一旁,让开了一条路。 安庆公主不再迟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当她看到安然无恙的胡非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兄,您这是干什么啊?为何派肖琦随便抓人?!” 安庆公主走到近前,看着朱标,大声问道。 “本宫什么时候派人抓人了?” 朱标故意作出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沉声问道。 “肖琦说的!他说如果九安侯不跟他进宫,他就直接绑人,说是奉了皇兄之命!” “九安侯是未来驸马,皇兄这么做,让外人知道了,背地里会如何议论?!” 安庆公主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肖琦,大声说道,完全跟平时不像是一个人。 “嫦姝!别忘了你的身份!这里是东宫!”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看着安庆公主激动的样子,朱标突然提高了嗓门,沉声说道。 听到朱标的话,安庆公主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偷瞄了一眼一旁的蔡元吉等人,知道自己失了礼数。 “怎么,现在见了皇兄连问安都省了吗?” 朱标佯装不满的看着安庆公主,缓缓说道。 “嫦姝不敢。” “嫦姝见过皇兄,刚才冲撞了皇兄,请皇兄责罚。” 安庆公主缩了缩脖子,急忙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可是九安侯没错!” 但是朱标的话音刚落,安庆公主就来到了胡非身边,牵起了胡非的手,嘟着嘴说道。 看到这一幕,朱标愣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妹妹这么为一个人奋不顾身过,没想到娇弱的身体之中居然还蕴藏着这么刚直的一面。 胡非也看着突然一改柔弱,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安庆公主,眼神中满是爱意,紧紧地握住了安庆公主的手。 “本宫什么时候说他错了?” 朱标笑了笑,摇着头反问道。 “没有吗?” “那怎么让肖琦将他强行带入东宫?” 安庆公主一听,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那是因为本宫有要事跟他相商,一时情急,并非因他犯错,你怕是误会了。”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 “啊?” “真的吗?” 安庆公主再次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胡非,急忙小声问道。 “没错,真的没事。”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声音温柔。 听到胡非肯定的回答,安庆公主忍不住满脸通红,吐了吐舌头,神情尴尬。 “对不起皇兄,是嫦姝误会了,刚才一时对皇兄无礼,还望皇兄不要见怪。” 安庆公主急忙再次行礼,心虚的说道。 “好了,皇兄怎会怪你。” “不过皇兄希望将来皇兄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能像今日这般不顾一切。” 朱标笑了笑,突然由衷地说道。 “皇兄放心,如果真有那时,嫦姝一定第一个站出来!” “还有非哥,他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安庆公主肯定的点着头,紧接着拉了拉胡非的手,大声说道,满脸天真的笑容。 “嗯,本宫相信你,但至于他,本宫就不能确定了。”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看着胡非,话里有话的说道。 “太子殿下放心,如果将来有用得着微臣的,微臣必定肝脑涂地!” 胡非拱手一礼,认真的说道。 “当真?” 朱标看着胡非,笑着问道,同样认真。 “千真万确!” 胡非点着头,大声说道。 “好,那明天的第三场考试,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 没等胡非的话音落下,朱标已经开口,大声说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表情瞬间僵住,这才反应过来朱标在这里等着他呢。 “怎么?不愿?” 朱标看着胡非苦涩的神情,缓缓问道。 “微臣不敢。” “就如殿下所说,微臣一定尽力。” 胡非苦笑了一下,拱着手,肯定的说道。 “好!” “刚才说的那件事,本宫已经回复了父皇,一切等春闱结束之后再说,你放心,如果有失,到时候本宫一定想办法从中周旋。” 朱标拍了拍手,大声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什么事被父皇知道了?” 一旁的安庆公主听得一脸茫然,忍不住看着胡非轻声问道。 “没什么。” 胡非笑了笑,随口答了一句。 白卷的事,他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安庆公主坦白。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尔等可以退下了。” 朱标心满意足的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于是,众人纷纷行了一礼,陆续退出了大殿,离开了东宫。 朱标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前两场考试全部放弃,就算胡非再有才华,也很难夺得状元之位。 现在,他只希望胡非能在明日的第三场考试之中正常发挥,能有一场不错的成绩,这样也算是对父皇那边有个交代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终试 相府。 胡非离开东宫之后,就和安庆公主分别,安庆公主回了坤宁宫,而他则带着等在宫门外的春蝶等人回了府。 刚一下车,胡非就看到原本守在府门口的秦海转身飞快的向府中跑了进去。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很快,府中就传来了秦海激动的喊声。 胡非摇头苦笑了一下,接着便让小五回了家,带着春蝶和裴杰进了府。 前院正厅门口,胡惟庸早就等在了台阶上,看到儿子平安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示意春蝶和裴杰先行回玲珑苑,自己则径直来到了胡惟庸面前。 “没事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没事了。” 胡非笑了笑,点着头说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虽然儿子已经平安归来,可是他还是没有彻底放心,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也先下去吧。” 胡非看了一眼站在胡惟庸身旁的秦海,淡淡的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胡非迈步进了正厅,坐在了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臭小子,你倒是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惟庸快步跟了进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真的没事。” “不过过几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事,你最好像今天这样,先选择观望,即便是站在我的对立面上,也绝不能袒护于我。” 胡非摇了摇头,看着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今日胡惟庸知道自己出事之后的反应和应对,他已经从裴杰的口中全都知道了。 可是听了胡非这话,胡惟庸的脸色却变得越发的凝重了,茫然的看着胡非,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胡惟庸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没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也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胡非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皱了皱眉头,面露迟疑,不过既然儿子不愿意说,他也不打算再逼问,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好了,早点休息吧,我回玲珑苑了。” 胡非喝光了杯中的茶,随口说了一句,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胡惟庸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缓缓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心情有些沉重。 次日一早。 安庆公主又一次早早的来到了胡府,原本是本着来叫胡非起床的打算来的,不过来了之后却发现胡非破天荒的早就已经醒来。 用过早膳之后,胡非就带着众人离开了相府,直奔文贤馆而去。 一路之上,安庆公主都觉得胡非与前两日有些不同,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于是忍不住追问,但是胡非并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文贤馆。 今日胡非来的并不算早,已经有其他考生陆陆续续进了考场。 刚一下车,胡非就看到了站在文贤馆门口的宋慎。 “胡兄!” 看到胡非,宋慎立刻露出了满脸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宋老弟,这是特意在此等我吗?”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今日是春闱最后一场,所以小弟特地在此等候,预祝胡兄一切顺利,一举拿下状元之位!” 宋慎笑了笑,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那就借宋老弟吉言了。” 胡非笑了笑,冲着宋慎拱了拱手说道。 紧接着,胡非转身看向了旁边的安庆公主等人。 “好了,考试快开始了,我进去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胡非看着众人,缓缓说道,目光刻意没有在安庆公主的脸上停留太久。 “嗯,一切顺利!”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温柔的说道。 今日的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不再是昨天那副不顾一切的模样。 胡非笑了笑,转身在宋慎的陪同之下缓缓向里面走去。 “少爷加油!” 随着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了春蝶和小五三人兴奋的喊声。 面对这样的鼓励,胡非只能心中苦笑,脸上依旧装出了平日里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摇着折扇,迈步进了文贤馆。 一路之上,在所有考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下,胡非终于来到了考场,不过却在考场门外不远处看到了朱标和蔡元吉。 胡非皱了皱眉,迟疑着来到了朱标的面前。 “微臣胡非,见过太子殿下。” “微臣宋慎,见过太子殿下。” 随着胡非行礼之后,跟在一旁的宋慎也恭敬地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嗯,免礼吧。” “你们都先去忙吧。” 朱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人,缓缓说道。 “是。” 蔡元吉和宋慎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之后,缓缓转身离开。 “怎么样?马上就是最后一场了,准备的如何?” 朱标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还好,尽力而为吧。”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不要让本宫失望,更不要让父皇失望。” 朱标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并没有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行了,去吧。” 面对胡非的冷淡,朱标并没有介意,以为胡非是真的开始重视这场考试了,于是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随手拱手一礼,转身走进了考场。 朱标看着胡非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微笑。 很快,第三场考试终于开始! 所有考生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睛里只有考卷,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而当胡非拿到考卷的时候,却忍不住眼前一亮,因为他发现这最后一场考试,卷中的题目居然全都与治国有关,对于他这个能算古今的人来说,这份考卷就好像是量身打造的一样。 可是他并没有想要借此机会全力发挥,以他所掌握的历史治国之策,完全可以拿下这第三场考试的头名。 但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做,既然前面两场都已经交了白卷,那这第三场他还是打算一切照旧。 否则看起来会让人更加觉得他在故意戏耍谁一样,既然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一题不会,那就不如直接没有分数,成为倒数第一名。 垫底,总比进入排名更能让人相信他有真材实料。 他只能让人相信他是故意放弃,不能让人知道他前面两场根本连题都看不明白,否则,他的机遇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一旦机遇没有了,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所以,胡非之是随意瞟了一眼,就将考卷扣在了桌子上,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形。 胡惟庸和安庆公主那里倒还好说,最难应对的是朱元璋,如果朱元璋真的因为这件事而责难他,到时候必定不好收场。 好在,这场考试的监考官不再是薛儒,这让胡非心里轻松了不少。 就这样,在其他考生满头大汗,苦思冥想的答题之余,胡非却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思考着对策。 这一场他并没有睡觉,也睡不着了。 而其他考生看到胡非苦思冥想的样子时,都以为胡非在为了考题而深思熟虑,心里的压力更大,一个个局促不安,患得患失。 然而胡非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认真思考之际,考场之外却站着一个身影,正在看着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朱标。 原本还有些不放心的朱标看到如此认真的胡非,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之后,缓缓转身离开。 不过他要知道现在胡非心里想的是怎么对付他爹朱元璋的话,估计会忍不住吐血当场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眼万年 文贤馆。 考场中。 正在胡非沉思之际,一阵铃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紧接着,一众考生缓缓起身,准备交卷离场。 胡非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四周,原本打算直接起身离开,可是想到桌上洁白如雪的考卷之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想了想之后,胡非拿起笔在最后一道考题后随意写了几行字,然后又像前两场一样,将自己的考卷和前后其他考生的考卷混合在一起,交给了已经进场开始封卷的助教。 做好这一切之后,胡非长吁了一口气,摇着折扇缓缓走出了考场。 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所谓成绩如何了,只等春闱结束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不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应对朱元璋,所以心情也已经不再似刚来的那般沉重,面色也轻松了起来。 当焦急的等在文贤馆的外的安庆公主等人看到胡非一脸轻松的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样?” 安庆公主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胡非,期待着问道。 “先回洪宾楼吧。”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说完便牵起了安庆公主的手,径直向马车走去。 “看来考得不错,少爷已经打算要回去庆祝了!” “小五,还不赶紧赶车。” 裴杰笑了笑,大声招呼小五和春蝶立刻跟了上去。 文贤馆门口,滕子骞和其他几名考生站在一起,看着乘着马车离开的胡非,一个个神情各异。 “看起来,这届春闱的状元,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是啊,我要是有人家那样的才学,也不至于整日被我爹奚落了,别说状元了,就连探花都没戏,我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就是安庆公主吧?好羡慕啊,既得状元又得驸马,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呢?” 几名京师世家子弟忍不住议论着,一个个满脸羡慕,自愧不如。 “就算他得了此届的状元,当了驸马,本少爷也看不上他那一副纨绔作派,这样的人成为状元,真是大明之耻!” 滕子骞咬了咬牙,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甘心的说道。 可是听了他这话,旁边的人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 洪宾楼。 后院。 “少爷,我这就去让前厅准备酒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刚一进门,裴杰就一脸兴奋的说着,话音还未落下就向前厅走去。 “你们在后院庆祝吧,帮我把前厅二楼清场,我要和公主独处。”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大声说道。 “好嘞,少爷。” 裴杰答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了前厅。 胡非不再理会春蝶和小五,牵着安庆公主的手,径直向前厅走去。 春蝶和小五迟疑了一下,一边向后院正厅走去,一边望着胡非和安庆公主的背影,一脸欣慰,忍不住为少爷感到高兴。 很快,裴杰已经安排妥当,既安顿了后厨,也为胡非将二楼清理了出来。 胡非带着安庆公主,缓缓上了二楼,进了一间临街的包厢。 看着单独跟自己待在一间包厢中的胡非,安庆公主的脸上缓缓浮现了一丝红晕,有些害羞的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 而胡非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座,而是缓缓走到了窗前,背负着双手,望着窗外,始终没有开口。 “怎么了?” 安庆公主等了半天,终于发现胡非有些不对劲,于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胡非转过了身,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说道。 看到胡非突然认真了起来,安庆公主愣了一下,忍不住缓缓站起了身,紧张的看着胡非,不知道胡非要跟自己说什么。 “这次的春闱,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参加,虽然陛下亲自下旨命我参加,但我并未认真对待。” “三场考试,我交得几乎都是白卷,昨日太子殿下找我进宫,为的就是这件事。”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一脸真诚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原本紧张的安庆公主一时间愣住,惊讶的看着胡非,一时语塞。 三场考试以来,她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一直以为胡非每一场都发挥的不错。 “对不起,这么晚才告诉你这件事。” “但是你是除了太子殿下之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我知道,你希望我在此次春闱之中获得头名,一举拿下状元,然后让陛下答应我们尽快完婚。” “可是入仕为官并非我心所愿,六部之中无论是哪一部,我都不想进去,我有自己的打算,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我必中状元,很多人也都希望我中状元,但那并非我的意愿,我不想为别人而活。”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娓娓道来,脸上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认真。 说完之后,他便静静地看着安庆公主,等待着安庆公主的埋怨、责备,甚至拂袖而去,无论安庆公主作何反应,他都愿意接受。 可是就在这时,原本一脸惊讶,目瞪口呆的安庆公主却突然笑了,笑得真诚,笑得眼泛泪花。 “谁告诉你我失望了?” “我早就说过,无论你是不是状元,有没有官职,我都不在乎。” “即便你现在连大都督府的照磨都不是,即便你不是诗神,即便你不是父皇和皇兄眼中器重之人。” “即便你不是丞相之子,即便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京师第一纨绔,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你,我在乎的,只有你开不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我没有失望,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眼里泛着泪花,一字一句的说道,字字清楚,句句真心。 听完安庆公主的这番话,胡非的心底如同遭受了一记重击一样,差点破防,忍不住快步冲到了安庆公主的面前,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值得,他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庆幸自己遇到了那么好的她。 “对不起。” 唐兵紧紧地抱着安庆公主,再一次道歉,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下。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不该把这样的希望强加在你的身上,父皇下旨命你参加春闱,也有我的责任。” “原谅我,也谢谢你第一个告诉我这些。” 安庆公主摇着头,更咽着说道,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眼神之中满是爱意。 唐兵没有再说什么,轻吻了一下安庆公主的额头,再一次紧紧拥入怀中。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直到此刻,胡非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会动心。 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因为所以,有时候,只需要一眼。 有此一眼,便可万年。 文贤馆。 批阅室。 一群监考官们正在忙碌着,对春闱的第三场考卷进行着批阅,助教们在一旁协助着,忙得热火朝天。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各个监考官之间来回走动,不停地询问着。 这个人就是薛儒。 “看到九安侯的考卷了吗?” 薛儒一边在各个主考官之间游走,一边低声问道,面露焦急。 “在这儿!”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监考官突然招了招手,大声说道。 可是紧接着,这名监考官的脸色就不由得变了变,露出了一丝惊恐。 薛儒听到喊声,急忙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接过了考卷,低头看去。 紧接着,连薛儒的神色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二百九十九章 谋逆之诗 文贤馆。 批阅室。 薛儒看着手中的这份只有最后一道考题作答的考卷,神情僵硬,眼神中满是惊讶。 “薛掌印,这?” 那名监考官看着薛儒,迟疑着,欲言又止。 听到话音,薛儒回过神来,急忙冲着那名监考官使了使眼色,四下看了一眼,似乎生怕旁边的其他人注意。 紧接着,薛儒又低头重新看了看那道题目下面的作答,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薛掌印,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要及时向太子殿下禀告?” 那名监考官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必,本官觉得不错,到时候将这份考卷夹在前十名的考卷之间报上去。” 薛儒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薛掌印,这…这会出大事的啊!” 那名监考官一听,忍不住脸色大变。 “不会,有什么事本官担着,与你无关,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薛儒看着这名监考官,沉声说道,话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威胁。 监考官迟疑着低下了头,面露难色,可是又不敢再多说什么。 “出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副主考官,国子监主事蔡元吉突然走了进来,看着莫名其妙的二人问道。 “蔡大人,您来了啊?” “没事,没事。” 听到蔡元吉的声音,薛儒急忙回头,立刻挤出了一丝笑脸,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既然没事,你又为何站在这里,大家都在忙,你这么闲吗?” 蔡元吉迟疑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哦,是这样的,陆大人发现了一名考生的答卷十分有趣,就叫我过来看了一眼。” “没别的事下官就去继续批阅考卷去了。” 薛儒笑着说了一声,拱了拱手,转身自顾自的离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认真批阅考卷。 “拿来我看一看。” 蔡元吉转过了身,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可是紧接着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冲着那名监考官伸手说道。 听到这句话,正在低头批阅考卷的薛儒脸色忍不住变了变,不过并没有声张。 而那名正在进退两难的监考官听到蔡元吉的话,迫不及待的将刚才那份考卷递给了蔡元吉。 “九安候的?!” 蔡元吉接到手中一看,一眼便看到了胡非的署名,忍不住脱口而出。 “正是。” 那名监考官点了点头,答了一句,偷瞄了一眼蔡元吉的神情。 蔡元吉怀着一丝疑惑,翻看了一下胡非的考卷,然后便看到了胡非对于最后一题的解答,紧接着整个人脸色大变。 “他怎么什么都敢写?!” 蔡元吉瞪大了双眼,忍不住脱口而出。 或许是因为声音过大,引来了周围其他正在批阅考卷的监考官注意。 蔡元吉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再说什么,收好了考卷,转身向外急匆匆离开。 这时,薛儒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匆忙离开的蔡元吉,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蔡元吉离开批阅室之后,径直离开了文贤馆,直奔皇宫而去。 … 东宫。 大殿之中。 朱标坐在坐榻之上,正在翻阅着第二场考试之中成绩排名前十名的考卷。 然而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只因这十份考卷之中并没有胡非的答卷。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蔡大人在外求见。”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嗯?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文贤馆批阅考卷吗?” “难道,又和胡非有关?!” 朱标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 前面两场,蔡元吉都是这样匆忙觐见的。 可是他今日特地去看过,胡非并没有继续睡觉,而且答题很认真。 “还不清楚,不过看蔡大人的样子,貌似很急。” 肖琦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快让他进来!” 朱标皱了皱眉,急忙大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蔡元吉就在肖琦的陪同之下快步走进了大殿。 “微臣蔡元吉,见过太子殿下。” 蔡元吉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免礼免礼!”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朱标焦急的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问道。 “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 蔡元吉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看到蔡元吉的反应,朱标忍不住心里一紧。 果然! “是否跟胡非有关?!” 紧接着,朱标再次问道。 “殿下圣明,您还是自己看吧。” 蔡元吉皱了皱眉,缓缓从怀中拿出了那份胡非的考卷,双手奉上,恭敬的说道。 肖琦上前一步,接过考卷,缓缓来到了朱标面前。 “这是九安候的考卷,只答了最后一题,请太子殿下亲自过目。” 蔡元吉恭敬的站在原地,缓缓说道。 朱标茫然的接过了考卷,看着全是空白之处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满。 但是蔡元吉的话让他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在确认是胡非的署名之后,直接翻到了最后。 只见在最后一道考验治国之策的题目下方,胡非写下了几行字: 说了未必懂,懂了未必做,何必浪费唇舌? 要紧的还不是这行字,而是在这行字下面的那首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朱标看着那首诗,忍不住读了出来,紧接着脸色大变,眉头瞬间皱起。 “胡闹!” 转瞬之后,朱标忍不住拍案而起,满脸怒容。 “太子殿下息怒!” 看到这一幕,蔡元吉和肖琦神情大变,急忙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出风头!?” “为什么总是令本宫胆战心惊!?” 朱标气得差点撕了那份考卷,可是刚要发力却停了下来,焦急的开始踱起了步子。 “殿下息怒,或许九安侯只是为了一展诗才,并未有其他深意。” 蔡元吉跪在地上,迟疑了一下,恭敬地说道。 “你不用袒护他!” “诗中之意本宫看得比你明白,他这不只是暗指我大明朝局毫无生气,甚至指出只有依靠风雷激荡般的巨大力量才能使大明王朝焕发勃勃生机,这乃是谋逆之言!” “是大不敬,是以下犯上!” 朱标摆了摆手,义愤填膺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蔡元吉立刻低下头,不敢再搭话。 说实话,当他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也读出了跟太子殿下一样的意思。 “见过这份考卷的人,还有谁?!” 紧接着,朱标看着蔡元吉,大声问道。 “除微臣之外,还有薛儒,以及陆离。” 蔡元吉想了一下,急忙答道。 “你立刻回去,告诉他们两个,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泄露,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另外,立刻准备一份新的考卷,让胡非重新作答!” “肖琦,你也一同前去,带上考卷之后,立刻找到胡非,让他重新作答一份,然后交回蔡主事手中!” 朱标沉着脸,看着蔡元吉和肖琦,厉声喝道。 “是!” 蔡元吉和肖琦急忙同时答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迅速出宫而去。 目送二人离开之后,朱标皱着眉头看向了桌案上的那份考卷,无奈的摇头叹息。 “诗是好诗,可是你为何总是这么不计后果!?” 看着那首诗,朱标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相信胡非并无谋逆之心,以胡非的才智,如果真有谋逆之意,不会傻到将这首诗写在春闱考卷之中。 他更愿意相信那是胡非希望通过自己的诗来告诫父皇,想要让大明王朝经久不衰,只有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般的改变才能做到。 可是胡非没这么想,不代表旁人不会胡乱臆测,如果这份考卷出现在父皇的眼前,恐怕胡非就完了,不止如此,很可能整个胡家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京师必乱 第三百章 大祸临头 北街。 洪宾楼。 前厅二楼,胡非与安庆公主并排坐在窗前,相互依偎着,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望着窗外的云天。 经此一事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心更近了一步,世间已无任何东西能将他们分开。 原来,她是那么在乎他,在乎到可以不计一切。 原来,他是那么爱她,爱到一切都变得值得,不再只是为了活着。 可是正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裴杰快步冲上了楼梯,闯进了包厢之中。 看到动作亲昵的胡非和安庆公主,裴杰愣了一下,急忙低下了头,恭敬地行了一礼。 “少爷,肖琦来了!” 裴杰拱手行礼之际,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急促。 听到话音,安庆公主急忙从胡非的怀中挣脱,脸色微红。 胡非皱了皱眉头,猛地站了起来,右眼皮突然不停颤动! 紧接着,脚步声再次传来,肖琦已经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肖统领!你又想做什么?!” 看到肖琦出现,安庆公主立刻沉下了脸,不满的看着肖琦,大声质问道。 昨日肖琦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得到她的原谅。 “参见公主殿下,末将此来并无恶意,而是有急事向九安侯转达。” 肖琦恭敬地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出了什么事?” 胡非眯了眯双眼,看着肖琦沉声问道。 “回九安侯,阁下在春闱第三场中是否作过一首诗?” 肖琦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没错。” 胡非皱了皱眉头,点着头答道。 “诗中之意藏有谋逆之嫌,幸亏蔡元吉及时向太子殿下禀报,将事情压了下去。” “太子殿下有令,希望九安侯重新作答一份,由末将尽快交由蔡元吉手中!” 肖琦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崭新的考卷,放在了饭桌上,一脸凝重。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 现在他才想起来,那首出自龚自珍的诗文之中确有对朝廷不满之意,虽无谋逆之意,但是如果有人硬要往谋逆之上扯,的确很难说清楚! 他太大意了! 原本只是随手一写,希望表达朝廷知人善用,广纳良才,可是他忘记这首诗前两句之中那种模棱两可的含义了! “怎么回事?!” 一旁的安庆公主愣在原地,惊讶的看着胡非问道,满脸担忧。 胡非皱着眉头,紧握双拳,为自己的莽撞深深自责。 如果不是朱标挡下了这份考卷,一旦溜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没时间了,还请九安侯尽快作答,末将也好立刻送到蔡元吉手中。” 没等胡非向安庆公主解释,急忙拱着手说道。 “裴杰!笔墨伺候!” 胡非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裴杰,沉声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楼下冲去。 “末将在外面等候。” 肖琦看了一眼胡非和安庆公主,低声说了一句,缓缓退出了包厢。 “什么诗?什么谋逆?” 安庆公主一脸担忧的追问道。 “没事,稍后我再与你细说。”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强壮镇定的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很快,裴杰便带着笔墨回到了包厢,安庆公主亲自上前研磨。 春蝶等人也赶到了二楼,聚集在包厢门口,一个个面色凝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胡非不再迟疑,提笔开始在考卷之上重新作答,这一次,他没有再吝啬,将自己所知的治国良策一一写下,写满了整张考卷。 肖琦确认过后,带着考卷匆忙赶往文贤馆。 燕王府。 书房之中。 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最新的翰林日报上面的聊斋话本,津津有味。 随着春闱的结束,胡非马上就是状元,而且很快就将成为驸马,这对于自己一直苦心经营的这段关系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回应。 也让自己眼看着即将前往北平就藩的沉重心情得意缓解,有胡非在,就相当于自己在京师留了一双眼睛。 虽然胡非现在还不是完全是他的人,但他相信,终有一日,胡非必将归入他的麾下。 正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管家葛杨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殿下,出事了!” 葛杨看了一眼朱棣,拱手一礼,面色凝重的说道。 “怎么了?” 朱棣迟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此次春闱之中,九安侯并未竭尽全力,第一场白卷,第二场作画一幅,第三场题诗一首,要命的就在这首诗上!” “诗中隐含谋逆之嫌!已经惊动了太子殿下!就在不久之前,肖琦已经赶往洪宾楼!” “恐怕大事不妙!” 葛杨面色凝重,拱着手说道。 听到葛杨的话,原本还在畅想着将来的朱棣立刻脸色大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小心带到了桌边的茶杯,直接掉落在地,应声碎裂! “什么样的诗?怎么会有谋逆之嫌?!” 朱棣双眉紧皱,沉声问道,美好的畅想几乎瞬间破灭!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葛杨不假思索,立刻将那首诗背了出来。 听完葛杨的话,朱棣细细品鉴了一下,紧接着面色沉了下去,眉头紧锁。 “事情败露了?!这件事除了太子之外,还有谁知道?!” 朱棣看着葛杨,大声问道。 “此诗一经发现,蔡元吉便立刻带着考卷进宫禀告给了太子殿下,此时肖琦已经带着新考卷抵达洪宾楼。” “似乎太子殿下是想让九安侯重新作答一份!” 葛杨急忙答道。 “文贤馆中见过此诗的人有几人?!” 朱棣眯了眯眼睛,继续追问道。 “尚不清楚,封卷的助教,考生,阅卷的监考官,都有可能,尚无法确定!” 葛杨摇着头,无奈的说道。 “那就立即去查!不管是谁,只要查出他见过此卷,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口,就说本王说的,谁敢借此陷害胡非,就是与本王为敌!” 朱棣沉着脸,咬了咬牙说道。 “是!” 葛杨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贤弟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可如此糊涂?!” 朱棣叹了口气,开始在书房中来回踱起了步子,面色凝重,眉宇之间满是担忧。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盘腿坐在坐榻之上,正在潜心研究着五子棋,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正在这时,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魏国公在外求见。”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哦?快宣。” 朱元璋瞟了庞玉海一眼,缓缓说道,紧接着注意力又放在了棋盘之上。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魏国公徐达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徐达,参见陛下!” 徐达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嗯,徐卿啊,来得正好。” “来来来,陪朕下两盘。” 朱元璋点了点头,一边盯着棋盘,一边招着手,笑着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徐达拱手一礼,大声说道,面色凝重。 “嗯?什么事啊?” 朱元璋愣了一下,转头看了徐达一眼,缓缓问道。 “九安侯以下犯上,意图谋逆!” 徐达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听到徐达的这句话,原本专心在棋盘上的朱元璋愣了一下,面色骤变,转头冷冷的看向了徐达。 一旁的庞玉海更是脸色瞬间苍白! 第三百零一章 龙颜震怒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坐在坐榻之上,正在低头看着胡非所作的那首诗,时而满眼赞许,时而摇头叹息。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出事了。” 肖琦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紧接着面色凝重的说道。 “又怎么了?!” 朱标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心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魏国公刚刚进宫去面圣了,恐与九安侯所作之诗有关!” 肖琦面色凝重的答道。 “什么?!”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末将虽不确定,可是魏国公此时突然进宫,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肖琦继续说道。 “胡非的新试卷是你亲手交到蔡元吉手中的吗?!” 朱标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回殿下,确实如此。” 肖琦点了点头,认真的答道。 “蔡元吉不是说见过胡非那首诗的人只有他和薛儒,以及陆离吗?!怎会泄露?!” 朱标眉头紧锁,不解的问道。 “或许知道那首诗的人不止他们三个。” “又或者,魏国公进宫并非因为此事,末将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故而禀告殿下。” 肖琦迟疑着答道。 “立刻召蔡元吉进宫!本宫要亲自问问他!” 朱标皱着眉头,踱着步子,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了大殿,派人即刻前往文贤馆。 燕王府。 书房之中。 燕王朱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他希望这件事平稳度过,不要出现什么差错,可是他心知肚明,在这京师之中,无论何时,只要发生,势必会被无数倍放大。 所以,他第一次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自己的那位皇兄身上,希望这个皇兄能帮胡非摆平一切,不要生出事端。 可是,这个世上有太多事是不能如愿的。 正在这时,管家葛杨快步而来,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如何?!” 看到葛杨归来,朱棣猛地站起了身,沉声问道。 “回殿下,事情恐已败露,刚刚收到消息,魏国公徐达已经进宫觐见。” 葛杨面色凝重的说道。 “徐达?!” 听了葛杨的话,朱棣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谁都知道,魏国公跟胡家积怨颇深,一直以来都是水火不容,此时进宫,很有可能和胡非的那首诗有关!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朱棣踱着步子,沉声问道。 “还未彻底查清,但就如今查到的线索,知道九安侯那首诗的人,除了蔡元吉之外,还有两名监考官,一名考生。” 葛杨想了想答道。 “是否是他们中有人将消息告诉了徐达?!” 朱棣眉头一皱,急忙追问。 “还不清楚,不过” 葛杨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 朱棣面色一沉,厉声说道。 “国子监掌印薛儒,是徐达的远房亲戚,他便是见过那首诗的监考官之一。” 葛杨犹豫了一下,缓缓答道。 听了葛杨的回答,朱棣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紧锁。 “看样子,徐达此去皇宫,十九八九是为了这件事,恐怕太子已经压不住了。” 朱棣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说道。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陛下知道了那首诗,这事就不好办了,如果消息一旦传开,朝中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趁机煽风点火。” 葛杨面色凝重的问道。 “你立刻找到胡非,让他早做准备!” “另外,告诉他,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坐视不理!不管父皇问什么,他都不要辩驳,先认错!” 朱棣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着葛杨,认真的叮嘱道。 “是!” 葛杨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东宫。 大殿之中。 “微臣蔡元吉,见过太子殿下。” 受召前来的国子监主事蔡元吉匆匆赶到了东宫,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老实说,见过胡非那首诗的人,除了你,薛儒以及陆离之外,还有没有旁人知道?!” 朱标摆了摆手,盯着蔡元吉,大声问道。 “这” 蔡元吉愣了一下,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并无十足的把握证明那首诗只有他们三人见过。 看到蔡元吉复杂的神情,朱标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太子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蔡元吉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刚刚收到消息,魏国公徐达已经进宫觐见父皇,或许跟胡非所作之诗有关。” 朱标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 可是听了朱标的话,蔡元吉立刻忍不住脸色大变。 “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朱标无意中看到了蔡元吉的神情,忍不住沉声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掌印薛儒,与魏国公徐达乃远房表亲” 蔡元吉面色苍白,躬身答道。 听了蔡元吉的话,朱标忍不住心里一紧,心中已经确信了徐达进宫必定与胡非有关! “肖琦,你马上去找胡非,告诉他,如果事情一旦闹大,让他切莫反抗,绝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无论如何,本宫都会保他!” 紧接着,朱标转头看向了肖琦,大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迅速出宫。 “蔡元吉,你立刻回去,暗中将薛儒扣押,问问他是否跟魏国公说过胡非的事!” 朱标转头又看向了蔡元吉,沉声叮嘱道。 “是!” 蔡元吉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快步离开。 “看来,这件事终究还是瞒不住了,胡非啊胡非,恐怕你难免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只怪你自己太过恃宠而骄!” 朱标紧握双拳,如有所思的说道,面色凝重。 皇宫。 养心殿。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瞬间阴沉。 “怎么回事?!”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丢掉了手中的棋子,紧盯着徐达,沉声喝问道。 “回禀陛下,胡非奉旨参加春闱,非但不感念陛下隆恩,反而心生不满,不但在前两场考试之中交了白卷,甚至在考场之中肆无忌惮,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视制度如无物!” “微臣刚刚收到消息,胡非在今日结束的第三场考试之中,虽未再次以白卷结束,但却在考卷之中题了一首大逆不道之诗,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徐达拱了拱手,义愤填膺的说道。 “徐卿,此事不可胡乱臆测,你这么说,有何证据?” 朱元璋看着徐达,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徐达和胡家父子向来不和,朱元璋心里也明白。 “回禀陛下,微臣听闻了胡非所作的那首诗,要微臣现在就念给陛下听吗?” 徐达点着头,恭敬地说道。 “念!” 朱元璋沉着脸,大声说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紧接着,徐达看了一眼朱元璋,大声念出了四句诗。 听完徐达所念之诗,朱元璋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双眼之中满是怒意。 “陛下,胡非抗旨不遵在先,无视制度在后,既无打算真心应对春闱,却又在最后一题中卖弄文才,大放厥词!” “诋毁我大明科举制度之余,暗指陛下昏庸,朝局腐败而无朝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心可诛!” 看到朱元璋已经震怒,徐达恭敬地行了一礼,又添了一把火! 听完徐达的话,朱元璋腾地一下从坐榻之上站起身来,一把将棋盘掀翻在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朱元璋气急败坏的踱着步子,怒不可遏的说道。 听着朱元璋的怒骂,徐达偷看了一眼,眯了眯双眼 第三百零二章 奉旨缉拿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 愤怒的朱元璋双眼通红的转头看向了面色早已一片苍白的庞玉海,厉声喝道。 “奴才在!” 庞玉海浑身一颤,急忙回应道。 “传令检校,即刻将胡非缉拿!” 朱元璋瞪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一听,忍不住愣了愣神,紧接着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看着庞玉海离开之后,躬身站立的徐达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 因为愤怒的朱元璋不停地喘着粗气,来回走来走去,脸色阴沉。 徐达则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多说一句。 良久之后,朱元璋终于平复了下来,转身重新看向了徐达。 “徐卿!你该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你可愿为你刚才所言负责?!” 朱元璋盯着徐达,一字一句的问道。 他的心里很清楚,一旦认定胡非有谋反之心,这件事就不再只是胡非一个人的事,势必会牵扯到丞相胡惟庸,而一旦将胡惟庸牵扯进来,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这件事不容有失。 “回禀陛下,微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如若陛下不信,现在就可以让文贤馆将胡非三场考试中所答考卷一一调来,亲自过目。” 徐达躬身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来人!”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紧接着抬头看向了殿外,大声说道。 很快,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传令文贤馆,让蔡元吉即刻带着胡非的三场考试考卷进宫觐见!” 朱元璋看着那名小太监,沉声说道。 小太监急忙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前往文贤馆。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胡非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许久未曾喝过一口。 事情闹到这一步,是他没有想到的,不由得有些后悔当时一时兴起写下的那首诗。 安庆公主站在一旁,紧张的握着胡非的手,一脸担忧,胡非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了她。 “少爷?” 正在这时,裴杰出现在了门口,低声说了一句,使了个眼色。 胡非皱了皱眉头,示意安庆公主在原地等候,起身来到了门外。 石阶上,裴杰和春蝶等人全都站在一旁,一个个满脸凝重。 除此之外,还有萧安。 看到萧安,胡非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 “徐达已经入宫,事情恐已败露,检校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果你想走,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没人能拦得住我。” 萧安看着胡非,低声说道。 听到萧安的话,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一眼留在正厅中的安庆公主。 “我不能走。”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知道徐达进宫,他就已经知道这次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了,可是他不能走,如果走了,他谋反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到时候胡家必完,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也全都白费,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包括面前的裴杰和春蝶等人,即便不死,也只能亡命天涯。 他不能留下胡惟庸一人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更不能丢下安庆公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走,既然事情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他就该承担,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遇事就逃的胆小如鼠之人,那么多次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一定也可以平稳度过。 正在这时,后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但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你最好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萧安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许之意。 “砰!” 一声巨响传来,数十人突然从后门闯了进来。 随着有人破门而入,原本站在石阶之上的萧安已经消失不见。 看到有人闯入,裴杰和春蝶立刻冲了出去,拦在了石阶之下,冬雁和穆平也在。 紧接着,从后门闯入的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中年人,手握长刀,径直走到了春蝶和裴杰的面前。 正是检校指挥使,韩江! “退下!” 看到韩江上前,裴杰和春蝶已经准备动手,可是紧接着便听到了胡非的一声厉喝,只能收手。 与此同时,原本等在正厅之中的安庆公主也快步走了出来。 当安庆公主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瞬间脸色大变,急忙挡在了胡非的身前。 “你们要干什么?!” 安庆公主瞪着韩江,大声说道。 “微臣检校指挥使韩江,见过公主殿下!” 看到安庆公主,韩江急忙躬身行礼,大声说道。 “他是未来驸马!你们想干什么?!” 安庆公主毫不理会韩江的行礼,大声质问道。 “回公主殿下,九安侯,末将奉陛下口谕,缉拿九安侯归案!” 韩江拱了拱手,看了一眼安庆公主和胡非,沉声说道。 “我看谁敢!?” 安庆公主脸色憋成了通红,张开了双臂将胡非护在身后,瞪着韩江,激动的大声喊道。 “嫦姝。” 这时,胡非轻声说了一句,抓着安庆公主的手放了下来,接着将安庆公主转了过来。 “别这样,他们是奉旨办差,拦不住的。”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 胡非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安庆公主,温柔的说道。 “可是” 安庆公主转头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数十名检校,依旧满脸担忧,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好了,我说没事就没事,相信我。” “早点回宫,等我回来。”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了一句,接着伸手摸了摸安庆公主的头,看了旁边的冬雁一眼。 冬雁立刻会意,上前将安庆公主拉到了一边。 “等我离开之后,回去通知老头子,代我向他道声歉,又给他惹麻烦了,这次是我不对。” “但是一定要告诉他,不管陛下会怎么处置我,他都不能袒护于我!切记!” 紧接着,胡非看了一眼裴杰,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愣了一下,眼眶通红,重重的点了点头。 “韩指挥使,好久不见,走吧。” 紧接着,胡非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韩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请!” 韩江点了点头,立刻退到了一边,让开了一条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非不再迟疑,径直向后门走去。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被检校拦下。 正是肖琦! 看到肖琦出现,胡非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肖琦已经来晚了。 “韩指挥使,太子殿下有话要转达,还望通融。” 肖琦皱了皱眉头,冲着韩江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韩江迟疑了一下,冲着自己的手下摆了摆手。 看到韩江示意之后,拦住肖琦去路的检校立刻退到了一边。 肖琦没有迟疑,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见过九安侯!” 肖琦来到近前,先行一礼。 “回去告诉太子殿下,我让他失望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九安侯,切莫反抗,以防事情无法转圜,无论如何,太子殿下都会保你没事。” 肖琦凑到了胡非面前,附耳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嘴角的笑意更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当胡非打算继续前行之时,后门又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燕王府管家葛杨。 “见过九安侯,燕王殿下有话转达,没有打扰您吧?” 葛杨一看面前这一幕,微微皱眉,急忙躬身行礼,大声说道。 看到葛杨出现,胡非愣了一下,没想到朱棣也已经知道了消息,于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韩江 第三百零三章 乱局 北街。 洪宾楼。 后院之中。 看到胡非看向自己,韩江迟疑了一下,冲着门口拦住葛扬的手下摆了摆手。 随着韩江的示意,一众检校再一次让开了一条路。 葛杨微微颔首,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有劳葛管家了,没想到此事已经惊动了阎王殿下。” 胡非看着葛杨,笑了笑说道。 “阎王殿下让我转告九安侯,凡事不要强辩,先认个错,殿下不会坐视不理。” 葛杨笑着拱了拱手,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 “回去转告燕王殿下,这份情,胡非记下了。”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葛杨,笑着说道。 “九安侯保重。” 葛杨点着头,缓缓让到了一边,拱手说道。 “春蝶,送公主殿下回宫!” 胡非笑了笑,大声说了一句,不再迟疑,径直向后门走去。 “非哥!”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焦急的呼喊着,想要挣脱冬雁的怀抱追出去,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随着胡非走出后门之后,肖琦和葛杨也快步从前门离开。 韩江站在原地,看着先后离开的肖琦的葛杨,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没有想到太子和燕王居然同时派了人过来。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胡非在这两位皇子心中的地位。 “公主殿下如果担心,可以向皇后娘娘求助。” “末将告退。” 韩江迟疑了一下,转身冲着一脸焦急的安庆公主行了一礼,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转身快步向后门而去。 听了韩江的话,安庆公主愣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 “春蝶,速速送我回宫!” 反应过来的安庆公主看了一眼春蝶,大声说了一句,挣脱了冬雁,快步向后门跑去。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裴杰也离开了洪宾楼,直奔相府。 相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一本古籍,看得聚精会神。 由于胡惟庸下了命令,所以直到此时,胡惟庸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裴杰和秦海先后赶到了书房门口。 “老爷,出事了!” 裴杰匆忙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喊声,胡惟庸明显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古籍,缓缓起身来到了书房门口。 “何事?” 胡惟庸盯着一脸凝重的裴杰,心里一紧,沉声问道。 “少爷刚被检校从洪宾楼带走了!” 肖琦面色凝重的答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惟庸脸色大变,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老爷!” 秦海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了胡惟庸。 “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惟庸一把推开了秦海,瞪着裴杰,厉声喝问道。 检校亲自出面抓人,说明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少爷在今日第三场考试之中一时大意,题了一首诗,诗中之意隐含谋逆之言!” 裴杰苦着脸,缓缓说道。 “混账!” “既然知道有此歧意,为何要作?!” 胡惟庸一听,浑身一震,忍不住怒喝道。 “少爷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大意,原本太子殿下已经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事传到了魏国公徐达耳中,于是魏国公便进宫告诉了陛下。” “陛下应该已经震怒,所以命检校直接到洪宾楼抓走了少爷!” 裴杰摇着头,忍不住为胡非辩解道。 “又是徐达?!” “好你个徐达,老夫这次绝不会放过你!” 胡惟庸一听,忍不住怒从心中起,咬了咬牙,一边狠狠地说着,一边快步向外走去。 “老爷,您去哪儿?!” 裴杰一看,急忙冲了出去,拦住了胡惟庸,大声问道。 “人都被抓走了,老夫岂能坐得住!?” “当然是进宫与徐达当面对质!谁都别想欺负我儿子!” 胡惟庸瞪着双眼,厉声说道。 “不行老爷,您不能去!” 裴杰摇着头,大声说道。 “放肆!” “少爷都被抓了,难道你要让老夫坐视不理?!” “全都是徐达搞出来的,老夫绝不会放过他!” 胡惟庸愤怒的喊道。 “老爷,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叮嘱属下有话向老爷转达!” 裴杰急忙说道。 “什么话?!说!” 胡惟庸一脸焦急的催促道。 “少爷说,这次是他不对,又给您惹了麻烦,让我代他向老爷致歉,求老爷原谅。” “少爷还让我转告老爷,不管陛下怎么处置他,您都不能出面袒护。” 裴杰看着胡惟庸,一脸难过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惟庸突然愣住,原本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嘴唇颤抖,带着些许更咽。 这是儿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认错,他知道,儿子这是担心连累他。 想到这里,一股暖流瞬间从胡惟庸心底升起,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只不过这丝笑意看起来却有些凄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紧接着,胡惟庸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迈步向外走去。 “老爷?” 裴杰挡在胡惟庸面前,一脸为难。 “让开!” “放心吧,老夫不会冲动,但非儿既然已经被抓,老夫怎能坐视,无论如何,老夫都不能让他有事!” 胡惟庸看着裴杰,一脸认真的说道。 裴杰迟疑了一下,缓缓让到了一旁。 胡惟庸不再迟疑,快步向府门走去。 裴杰咬了咬牙,立刻追了上去,亲自护送胡惟庸向皇宫而去。 东宫。 大殿之中。 朱标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 “怎么样?见到胡非了吗?” 看到肖琦返回,朱标急忙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末将去的时候,检校已经到了,韩江亲自带人去的。” “九安侯已经被检校带走!” 肖琦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忍不住愣了一下,面色骤变。 现在他已经能够肯定,徐达进宫面圣,就是知道了胡非的那首诗! “另外,燕王殿下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派管家到洪宾楼去传过话,声称不会坐视不理。” 肖琦迟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看样子,父皇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要不然不会派检校出面直接拿人。” 朱标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对于肖琦刻意补充的那句话,并没有在意。现在他只关心胡非的死活,已经不在乎燕王跟自己争相拉拢胡非的事。 如果燕王能帮胡非渡过这次难关,或许他还会心存感激。 “既然燕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说明见过九安侯那首诗的人,绝不止蔡元吉他们三人。” 肖琦迟疑着说道。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当务之急,得先想办法为胡非澄清才是。” 朱标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太子殿下,养心殿传来消息,国子监主事蔡元吉,携带九安侯三场考卷,已经受召抵达养心殿。” 小太监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听到小太监的话,朱标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凝重,迟疑了一下之后,径直向外走去。 事已至此,他只能尽快前往养心殿,为胡非求情。 “你立刻前往韩国公府,将此事告知韩国公!” 朱标一边快步向外走,一边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宫前往韩国公府 第三百零四章 牢狱之灾 宫门以东。 检校卫所。 一间昏暗的牢房内,胡非静静地坐在草台上,眉头微微皱着。 事情发展至此,是他没有想到的,那首诗原本不会有错,但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他将再无翻身之日。 虽然朱元璋已经开始信任他,但无奈他是胡惟庸的儿子,他如果谋反,就代表胡惟庸要谋反,朱元璋不会容忍。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朱标和朱棣身上,希望他们二人能为自己争取一个自辩的机会,只要得到一个这样的机会,他有信心能够自证清白。 但怕就怕朱元璋不给他这个机会,因为对待谋反,不管有没有确凿的证据,朱元璋从来都不会留情,否则洪武年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杀。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检校指挥使韩江缓缓出现在了牢房外。 “见过九安侯。” 韩江停下脚步,冲着坐在草台上的胡非拱了拱手,恭敬地说了一声。 “韩指挥使,别来无恙啊?” 胡非轻轻抬头看向了牢房外的韩江,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自从上次东窗事发平息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没想到再一次相见自己却成了韩江的阶下囚。 “别来无恙,九安侯近来可好?” 韩江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你觉得呢?” “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会很得意吧?” 胡非摊了摊手,看了看自己,淡淡的说道。 “末将不敢。” “之所以将你关在这里,全都是遵照陛下的旨意,皇命不敢违,还望九安侯不要迁怒于末将。” 韩江急忙拱了拱手,摇着头说道。 “我怎么敢迁怒你呢?检校的大牢,进来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我早就听说过。” “既然到了你的地盘,还得仰仗韩指挥使照应呢。”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九安侯尽管放心,在陛下做出决断之前,你不会有事,酒肉会按时奉上,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只不过要委屈您暂且待在这里了,恕末将不能放您出去,否则万一传到陛下耳中,你我都难以交代。” 韩江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好说,好说。”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既然这样,末将先行告退。” 韩江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牢房。 胡非看着韩江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嘴角闪过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很快,韩江走出了牢房,停在了大牢门口,面色稍显凝重。 他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胡非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如果换作旁人,恐怕早就乱了心神。 想到这一点,心中对于胡非的忌惮,越发的深了。 原本他也动过杀人灭口的心思,可是看到胡非胸有成竹的样子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胡非一旦死在检校大牢,先不谈胡相会作何应对,首先太子就不会放过他。 韩江是个聪明人,如果没有一些审时度势的能力,不会在检校指挥使的位子上坐这么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错过了这一次,已经为自己埋下了一颗杀身之祸的种子。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牢,每日三餐,酒肉送足,任何人都不能与他发生交谈,违者,死!” 韩江迟疑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大牢门口的守卫,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说道。 “是!” 左右两侧的守卫恭敬的行了一礼,齐声答道。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已被检校缉拿,关于检校内牢之中。” “国子监主事蔡元吉,也已进宫,正在殿外等候。” 太监总管庞玉海匆匆走进大殿,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嗯,宣!” 朱元璋面无表情,缓缓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站在一旁的魏国公徐达眯了眯眼睛,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宣国子监主事,蔡元吉觐见!” 紧接着,庞玉海转身冲着殿外,大声说了一句。 很快,脚步声传来,蔡元吉躬着身,快步从殿外走入。 “微臣蔡元吉,参见陛下!” 蔡元吉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胡非的春闱考卷呢?!” 朱元璋沉着脸,瞪着蔡元吉,冷冷的问道。 “回避下,三场考卷,一张不差,都在这里了。” 蔡元吉急忙将捧在手中的考卷拱手奉上,恭敬地说道。 “呈上来!” 朱元璋看了一眼庞玉海,迫不及待的说道。 庞玉海急忙上前,从蔡元吉手中接过考卷,恭敬地送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接到手里,一张一张翻看了起来,从第一张的白卷,再到第二张仅有一幅画作的考卷,再到第三张只有最后一题作了一首诗的考卷,全部检查了一遍。 当他看到第三张考卷最后的那首诗之后,原本就凝重的脸上显得越发的阴沉。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好,好啊,他好大的胆子!” 朱元璋忍不住将诗中的前两句读了出来,紧接着愤怒的将手中的三张考卷扔在了地上,面色阴沉的说道。 “陛下,可否容微臣看一眼?” 徐达抬头看了一眼,恭敬地问道。 “想看便看吧!” 朱元璋阴沉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 徐达闻言,立刻上前,将三张考卷全都捡了起来,翻看了一遍。 “看样子,微臣所闻并非有人故意谣传,证据确凿,胡非不但无视陛下旨意,没有认真对待此次春闱,而且作了这首大逆不道之诗。” “还望陛下秉公决断,将此纨绔早日处置!” 徐达看完之后,随即便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来人!” 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稍作迟疑之后,猛地转身,厉声喝道。 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名小太监就急匆匆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小太监拱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 “陛下” “让他进来吧。” 徐达一听,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开口,就听到朱元璋沉声说道,于是只能将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已经猜到,太子一定是来为胡非求情的,眉宇之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担忧。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 很快,太子朱标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拱手说道。 “如果你是来替胡非求情的,就此打住,朕已经看过他的那首诗,证据确凿!” 朱元璋看着朱标,面露威严,沉声说道。 “回父皇,微臣不是来为谁求情的,只是想让父皇暂缓处置,免得被他人误导,令朝廷因此损失一位难得的人才。” 朱标躬着身,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到朱标的这句话,站在一旁的徐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放肆!你的意思,是指朕不能明辨是非,随意听信他人谗言吗?!” 朱元璋也不由得有些不满,沉声问道。 “儿臣不敢,不过儿臣想问父皇一句,您觉得胡非到底是个聪明人呢,还是一个傻子?” 朱标摇了摇头,恭敬地问道,一脸认真。 “如果他是傻子,那这京师城中恐怕再无聪明之人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 “既然连父皇都认为他是个聪明人,那他一定不会是傻子。” “可是父皇,既然他是一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在春闱考卷之中堂而皇之的作出一首隐含谋反之意的诗词呢?” “这样的事,一旦做出,恐怕连傻子都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吧?胡非怎会不知?” 朱标拱着手,看着父皇,认真的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一时语塞 第三百零五章 众人求情(上) 皇宫。 坤宁宫。 “母后!?母后?!” 回到宫中的安庆公主直接来到了坤宁宫,想要寻求母后的帮助。 在洪宾楼,韩江临走之前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当时的韩江,还未曾对胡非动过杀心。 坐在坐榻之上的马皇后看到急匆匆从殿外冲进来的女儿,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马皇后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母后,出事了!非哥让父皇派检校抓起来了,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安庆公主快步来到母后身边,一脸焦急的说道,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别着急,仔细说与本宫听。” 听到女儿的话,马皇后愣了一下,急忙安抚着说道。 于是,安庆公主就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向母后转述了一遍。 听完安庆公主的讲述,马皇后也不由得面色凝重了起来。 “你刚才说,胡非在第三场作了一首含有谋反之意的诗?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皇后看着女儿,一脸认真的问道。 “儿臣也不知道,只是当时韩江在抓非哥的时候提过,至于那到底是一首什么诗,儿臣并未见过,也未曾听非哥提起过。”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茫然的说道。 听完女儿的回答,马皇后站起了身,缓缓踱着步子,面色越发的凝重。 她虽然不相信胡非敢如此胆大包天,可是如果事情是真的,她就不能插手,如果胡非真的想谋反,她就不能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母后,您还愣着干什么啊?咱们赶紧去养心殿看看吧,父皇最听您的话了,您一定要救救非哥,就当儿臣求您了。” 安庆公主看着犹豫不决的母后,焦急的说道,焦急的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落。 “嫦姝,这件事非同小可,莫说后宫不得干政,即便可以,但如果胡非真的大逆不道,就算你父皇不处置他,本宫也不会饶他。” “事到如今,还是交由你父皇亲自决断为好,母后不宜插手。” 马皇后转头看向了女儿,皱了皱眉头说道。 “母后” 安庆公主听完马皇后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僵住。 她原本母后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宫会让人去养心殿看看什么情况的。” 马皇后看着女儿,耐心的安抚道。 “我不!” “连您也不相信他!?就算您不相信他,难道连儿臣都不信吗?!” “在今天之前您一直都很喜欢他,而且心甘情愿将女儿托付给他,现在就因为他被怀疑有谋反之心,您就不管了?” “我不会看他出事的,即便所有人不相信他,我愿意相信他!” “如果他含冤而死,儿臣也不活了!” 安庆公主摇着头,一边后退,一边一脸决绝的说道。 “嫦姝!放肆!” 马皇后一听,脸色大变,忍不住大声说道。 “恕儿臣不孝!” 安庆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马皇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坚定的说了一句,紧接着转身向殿外飞奔而去。 “嫦姝?!姝儿?!” 马皇后愣了一下,急忙向前追了几步,面露紧张。 可是安庆公主已经飞快的跑出了大殿,直奔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冯绍!?” “立刻跟着公主,不要让她做傻事,有什么消息立刻向本宫禀报!” 马皇后焦急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近侍太监冯绍,大声说道。 “是!” 冯绍答应了一声,立刻追了出去。 皇宫。 养心殿。 经过太子刚才的那一番话,朱元璋不由得面色脸色凝重了起来,心中也还是疑惑了起来。 太子说的没错,以胡非的聪明才智,或许的确不会做出明目张胆的作出一首谋反之诗。 可是他不禁又想,即便胡非并无此意,这或许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许可以利用这次的事向胡惟庸施压,削弱相权! 想到这里,朱元璋忍不住眯了眯双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刚才所言,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众所周知,胡非一向是个胆大包天之人,或许他是有意为之,就是想要明目张胆的挑衅陛下的君威!” “如果陛下纵容,此子今后必定得寸进尺,更加不会将陛下放在眼里!还望陛下三思!” 正在这时,徐达适时开口,一脸认真的说道。 “魏国公此言十分有理,就算胡非没有谋反之心,此诗隐含谋反之意却不假,如果朕就这么放过他,那朕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 “如果日后有人效仿他,那朕的天下岂不是会乱民四起?!” 朱元璋点了点头,顺着徐达的意思大声说道。 “父皇,儿臣愿意担保,胡非绝无此意!” “虽然儿臣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作出这么一首诗,可是儿臣可以肯定,他绝无谋反之心!还望父皇明察!” 朱标瞪着徐达一眼,急忙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住口!” “朕怎么觉得,你的心已经被胡非完全蒙蔽了呢?!谋反之事,牵涉国运,岂可儿戏!?” “难道朕要凭三言两语就放过他?当此事没有发生?!” 朱元璋面露威严,瞪着朱标,厉声喝道。 “儿臣并无此意,只希望父皇能够给胡非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确认他有谋反之心,儿臣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朱标急忙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胡非那张嘴能言善辩,连坊间都在传,他可以将死人说活,如果给他一个自证的机会,恐怕再大的罪责他都能撇的一干二净!” 看到太子一直坚持,徐达转身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照魏国公的意思,今后任何人犯了错,都不能审问了是吗?难道只要有人犯了错就立即处死吗?!” “如果他真的有谋反之心,即便他再能言善辩,难道你我就看不出吗?!还是说,在魏国公的心里,同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他有谋反之心?!” 朱标转头看着徐达,厉声喝问道。 “太子殿下,微臣并无太子殿下所言之意,但胡非谋反之事已经证据确凿,有诗为证,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不信?” 徐达低着头,虽然一副恭敬地样子,可是却毫不退让,据理力争。 “够了!” “不要再争了!” 正在二人争论不休之际,朱元璋厉声喝止了二人,脸色阴沉。 他也没有想到,太子会为了胡非这么无所顾忌。 “启禀陛下,燕王殿下在外求见。”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大殿之中的三人神色各异。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燕王的来意,可是总不能推脱不见,而且,放任太子和徐达在这里争论下去也不像一回事。 没过多久,燕王朱棣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朱棣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从他踏进大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凝重。 “你也是为胡非的事而来的吧?” 朱元璋看着朱棣,沉声问道。 “回父皇,的确如此,此事重大,但不知从哪儿走漏了消息,现如今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开了。” “儿臣心中不解,故而进宫一探真假。” 朱棣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 听了朱棣的话,朱元璋和朱标同时愣了一下,不由得都向徐达看了一眼。 胡非谋反的事,此时的确已经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而且那首诗也已经人尽皆知。 消息一经传出,京师震动,到处都在议论,朝中文武百官也都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有为胡非鸣不平的,也有暗中看戏,幸灾乐祸的 第三百零六章 众人求情(下) 皇宫。 养心殿。 听完燕王朱棣刚才的那番话之后,徐达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边,也不再与太子朱标继续争论。 “你是来为胡非求情的?”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重新坐在了坐榻上,看着朱棣,沉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不为任何人求情,只是听闻此事之后觉得蹊跷,所以便决定进宫看看到底是否真有此事。” “现在看来,传言的确是真的。如果胡非胆敢存有谋反之心,儿臣第一个不放过他,可是据儿臣所知,胡非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胆子大了些,并没有做出任何太过出格的事,并不像是一个心怀不轨之人。” “陈宁一案,常州鼠患,边军年饷,空印弊端,计划生育,万明冰泉,洪宾楼年宴,这些事虽然儿臣并未全都亲眼所见,可是即便是道听途说也忍不住对胡非心生敬佩。” “如果连他都对朝廷,对父皇怀有二心,那儿臣真不敢相信这朝中上下还有谁对父皇忠心耿耿。” “当初在京师城外,儿臣被上百名北元杀手围攻,如果不是胡非,儿臣早已经死在返京的路上,如果他真的对朝廷不忠,又为何要拼死救下儿臣?” “所以,儿臣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儿臣斗胆,恳请父皇三思而行,给胡非一个申辩的机会,如果他真的胆敢对父皇不忠,儿臣一定亲手杀了他!” 朱棣拱手一礼,满脸恭敬,大声说道,字字铿锵。 听完朱棣的话,一旁的朱标忍不住露出了赞许之色,刚才一时情急,他居然没有想到列数胡非曾经所做的那些对朝廷意义非凡之事。 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面色越发的凝重,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不提还好,这一提,往日的种种,他也不由得全都想了起来,这才发现胡非居然已经不知不觉之间为朝廷做过那么多的事。 徐达低着头,忍不住咬了咬牙,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他知道,陛下已经被燕王说动,可是事到如今,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燕王殿下所言非虚,胡非往日的确为朝廷做了很多事,可是有功不等于无过,错了就是错了,即便他曾经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不能相互抵消,更何况事关谋反,必须慎之又慎,否则将来必成大患!” 徐达迟疑了一下之后,再一次拱手说道。 似乎不把胡非的谋反之罪坐实,誓不罢休一样。 又或许,他早已读懂了朱元璋的用意。 正在这时,已经连续进来过两次的那名小太监再一次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韩国公李善长在外求见。” 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一旁的朱标眼前一亮,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徐达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深知如果不尽快为胡非定罪,来求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陛下,如果微臣猜的没错,韩国公一定也是为胡非而来,没想到胡非这么快就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人的信任,不但惊动了太子殿下和阎王殿下,连不理朝务的韩国公也来为他求情了。” 徐达拱了拱手,煽风点火的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 他也猜到了韩国公的来意,更知道李家与胡家的关系,可是作为开国老臣,如果拒不相见,恐怕也说不过去。 “宣。”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很快,韩国公李善长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李善长,参见陛下!” 李善长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平身吧。” “你也是为胡非求情而来?” 朱元璋摆了摆手,看着李善长,大声问道。 “回陛下,微臣不为任何人而来,只是突然听闻胡非谋反,惶恐之至,所以特地进宫向陛下求证,如果胡非真有此心,微臣愿意大义灭亲,替陛下扫清一切奸佞之臣!” 李善长摇了摇头,义愤填膺的说道,满脸认真。 “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胡家?”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试探着问道。 “微臣只忠于陛下一人,即便得罪胡家有何妨?谁与陛下为敌,就是与微臣为敌,微臣虽然年迈,但绝不会容忍任何人对陛下不利!” 李善长抬起了头,看着朱元璋,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不枉朕如此信任于你!” 朱元璋一听,大叫了一声好,满意的说道。 “多谢陛下盛赞。” “对了陛下,微臣刚才进宫之时,在宫门外遇到了文贤馆中负责此次春闱的监考官陆离,他带着一份考卷,说要进宫求见陛下,微臣顺路就给带了进来。” “还请陛下过目。” 李善长笑着拱手施了一礼,紧接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卷考卷,疑惑的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元璋露出了一丝疑惑,随即便示意庞玉海接过,呈到了自己的面前。 紧接着,朱元璋打开了考卷,低头看去,紧接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只见考卷之上,满是治国良策,密密麻麻,写满了考卷,其中有很多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一些一直令他头疼的治国疑难瞬间茅塞顿开。 看着一则则治国之道,朱元璋频频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一时竟忘记了此时还有要事没有处理完毕。 紧接着,朱元璋翻到了署名之处,当他看到署名之后,忍不住愣在了原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署名之处潦草的写着一个名字,胡非! 看到胡非的名字,朱元璋不由得有些茫然,面露疑惑。 “启禀父皇,此份考卷是胡非在春闱第三场考试之中所答,是儿臣特地让文贤馆送来的,没想到恰好让韩国公遇到,带进了宫中。” 正在朱元璋疑惑之际,太子朱标向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但其实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来到养心殿之前,他一边派人去向李善长报信,一边又让人通知文贤馆,带着胡非第三场考试的新答卷迅速赶往宫门处等候,将新答卷交到李善长手中带进养心殿。 听了朱标的话,一旁的徐达脸色大变,急忙抬头望去,可是他除了看到考卷上一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而旁边的朱棣和李善长却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反而全都松了一口气。 “胡非的第三场考卷不是在那儿吗?怎么又出来一份?” “怎么回事?!” 朱元璋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三张胡非的考卷,迟疑了一下,看着朱标,沉声问道。 “回禀父皇,那里的确是胡非的第三张考卷,而您手中的那份,是儿臣让胡非后补的一份。” 朱标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元璋沉着脸,疑惑的问道。 “父皇,其实儿臣早就见过胡非的那首诗,第三场考试刚一结束没多久,就有人带着那份考卷找到了儿臣。” “儿臣看过之后,十分气愤,于是便向胡非质问,接着才知道胡非是因为一时无心才作了那首诗,并无对父皇不忠之意。” “可是儿臣担心父皇知道之后因此而生气,为了父皇龙体着想,儿臣只好命令胡非重新认真的作答一份,您手中的那一份便是。” “可是没想到父皇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儿臣没有向父皇事先禀明,闹出了误会,儿臣知错,还望父皇责罚。” 朱标叹了口气,一脸自责的说道,说完之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 听着朱标的话,再看着朱标此时的模样,一旁的徐达面色难看,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不甘的神情 第三百零七章 转圜之地 皇宫。 养心殿。 听了朱标的话,坐在坐榻之上的朱元璋眉头微皱,面色凝重,看着手中的那份考卷久久沉默不语。 站在底下的其他几人全都偷偷的看着朱元璋,不知道朱元璋接下来将作何处置。 “如你所说,当日朕向你索要第一场考试成绩之时,你就已经在开始包庇胡非了,是吗?” “即便胡非那首诗没有谋反之心,他欺君罔上的罪名也难以逃脱!” 朱元璋看着朱标,沉声说道。 “父皇,胡非并无欺君之意,他之所以前面两场都未曾认真作答,只是因为不想借此入仕为官,这一点父皇应该比儿臣清楚。” “怪只怪儿臣当初一心想着让胡非入仕为官,为朝廷所用,所以才求父皇下旨命令他参加春闱。” “如果真的有错,儿臣便是首错,父皇如果要责罚,儿臣之过最大,胡非只是被儿臣所逼。” “还望父皇念在胡非新答卷之上所列治国良策上,暂缓处置,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朱标跪在地上,一脸认真的看着朱元璋,苦口婆心的说道。 “求父皇再给胡非一次机会!” 一旁的朱棣见状,也急忙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陛下息怒,如果陛下要责罚太子殿下,请陛下连微臣一起责罚,微臣作为太子老师,如果太子有错,微臣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紧接着,李善长也跪了下来,一脸自责的说道。 “你们这是要殿前逼宫不成吗?!”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沉声说道。 “儿臣不敢!” “微臣不敢!” 听了朱元璋的话,跪在地上的三人纷纷开口说道,一个个恭敬的趴在了地上。 看着三人的模样,朱元璋面色凝重,一时语塞。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的徐达则一脸铁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快能下决论了。 正在这时,那名小太监再一次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胡相到了,就在殿外!” 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到小太监的话,原本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的徐达突然眼前一亮,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他知道,如果此时胡惟庸进殿为自己的儿子强行求情的话,不但会适得其反,自己也会惹火烧身。 “他终于来了?!” “朕以为他不会来为自己的儿子求情,看来他还是坐不住了!” “让他进来!” 听了小太监的话,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回陛下,胡相并未要求求见陛下,而是一到养心殿外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奴才追问何意,胡相也并未理会。” 可是紧接着,小太监就一脸疑惑的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朱元璋和徐达。 原本他们以为胡惟庸进宫之后一定是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儿子开脱,可是没想到却直接不声不响的跪在了殿外。 “他想干什么?!苦肉计吗?!”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说道。 “奴才不知。” 小太监摇了摇头,茫然的说道。 “庞玉海!” 朱元璋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庞玉海,沉声说道。 “奴才在!” 庞玉海急忙向前两步,恭敬的说道。 “你去看一看,他到底何意?!” 朱元璋看着殿外,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 大殿外,庞玉海恭敬的跪在石阶上,一动不动,满脸自责。 正在这时,庞玉海快步走了出来,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 “胡相,您这是何意?”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求见陛下?” 庞玉海看着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儿子犯了错,本相无颜面见陛下,无论最终陛下如何定夺,只求陛下饶犬子一命!” 胡惟庸跪在地上,看着大殿门口,痛心疾首的说道。 “既然如此,胡相为何不进去亲口向陛下诉说?” “太子殿下、燕王殿下,以及韩国公都在殿内为九安候求情。” 庞玉海一脸为难的看着胡惟庸,低声说道,像是在故意向胡惟庸透露着里面的情况。 “本相已经说了,不是来求情的,只是希望陛下念在本相这么多年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饶犬子一命。” 胡惟庸摇着头,认真的说道,看起来就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看着胡惟庸坚定的模样,庞玉海一脸为难,无奈摇头。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又有人来到了殿前。 庞玉海一看,愣了一下,急忙恭敬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坤宁宫赶来的安庆公主。 “见过胡相。”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随后冲着跪在地上的胡惟庸行了一礼。 胡惟庸目不斜视,一声不吭,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庞公公,里面怎么样了?”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庞玉海,一脸担忧的问道。 “回公主殿下,陛下的气已经消了些,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还有韩国公,都在为九安候求情。” 庞玉海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那为何不请胡相进去问话?” 安庆公主疑惑的看了一眼胡惟庸,不解的问道。 “回公主殿下,不是陛下不见,是胡相不愿进去。” “胡相说自己不是来求情的,只是来恳求陛下饶九安候一命。” 庞玉海急忙解释道。 “那算我一个。” “你进去告诉父皇,如果九安候含冤而死,本公主自会随他而去。” 听完庞玉海的话,安庆公主突然也跪在了胡惟庸的旁边,一脸坚定的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庞玉海吓了一哆嗦,脸色大变。 跪在地上的胡惟庸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安庆公主,一脸感激。 看着跪在一起的二人,庞玉海有些不知所措,拱手行了一礼,刚想返回大殿,可是紧接着便看到又有两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王和晋王。 “见过秦王殿下,晋王殿下!” 庞玉海愣了愣神之后,急忙恭敬行礼。 可是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却一声不响,看了一眼跪在殿前的胡惟庸和安庆公主后,同样直接并排跪在了后面,一言未发。 看到这一幕,庞玉海再次愣住,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紧接着,庞玉海抬眼望去,只见远远地,大都督府都督李文忠,兵部尚书唐铎,驸马李祺,驸马梅殷,正在向殿前而来。 当众人来到近前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同样一声不响,全都跪在了后面。 一时之间,养心殿门口跪满了人。 庞玉海脸色苍白,不敢再耽搁,急忙转身快步向大殿内走去。 大殿之中。 朱元璋端坐在坐榻之上,面色凝重,时不时望向大殿门口,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而朱标三人则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正在这时,庞玉海踉跄着从大殿之外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朱元璋一看,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不满的大声问道。 “启禀陛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 庞玉海一脸慌张,指着大殿之外,慌乱的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是一愣,露出了一脸茫然。 “怎么?难道胡惟庸要带兵闯宫?!” 一旁的徐达看了一眼朱元璋,转身瞪着庞玉海,沉声说道,好像已经准备好了迎敌。 朱元璋也是面色大变,猛地从坐榻之上站了起来,面露威严 第三百零八章 一线生机 皇宫。 养心殿。 随着庞玉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以为胡惟庸为救儿子,要直接带着死士攻破养心殿。 而在场之人中,只有徐达一人希望这事是真的,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就省心多了,胡惟庸必死,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也终于可以放下。 可是紧接着便看到庞玉海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是大殿之前除了胡相之外,安庆公主也来了,还有秦王殿下、晋王殿下、都督李文忠,还有李祺、梅殷两位驸马,以及兵部尚书唐铎。” “他们他们与胡相一样,全都一声不吭的跪在了殿外!” 庞玉海一边摇着头,一边慌乱的说道。 听了庞玉海这话,跪在地上的朱标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一旁的徐达却明显露出了一丝失望。 “什么?!” “他们都是来为胡非求情的?!” 朱元璋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回避下,应该是的。” 庞玉海点着头,缓缓说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向朕施压吗?!” “胡惟庸怎么说?!” 朱元璋阴沉着脸,大声问道。 “回避下,胡相声称自己不是来求情的,不管九安侯是否谋反,都已无颜面见陛下,只求陛下饶九安侯一命。” 庞玉海急忙答道。 “他这还不是在逼朕吗?!” “倘若胡非确为谋反,死罪难逃,而他却要让朕饶胡非一命?!”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启禀陛下,安庆公主也让奴才转达陛下,如果九安侯含冤而死,她也会随九安侯而去” 紧接着,庞玉海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 “混账!” “放肆!”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脸色气成了通红,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他实在没有想到,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也已经鬼迷心窍,跟胡惟庸站在了一条阵线上,居然以死相逼。 “父皇息怒,龙体要紧!” 太子朱标看着愤怒的父皇,拱手一礼,急切的说道。 “还请父皇暂缓处置,给胡非一个自辩清白的机会!” 朱棣拱着手,低着头,大声说道。 “求陛下以大局为重,诗词之意,向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的解读都不尽相同,或许九安侯另有深意也说不动。” 李善长也拱着手,再一次开口说道。 朱元璋咬着牙,看了一眼殿外的方向,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三人,突然有些无力的摇起了头。 “反了,你们都反了,都来逼朕,都来逼朕” 紧接着,只见朱元璋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无力的坐回了坐榻之上,面色凝重。 正在这时,那名小太监又一次走进了大殿之中。 看着这名几进几出的小太监,在场的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启禀陛下,宫门处刚刚派人传来了消息,听闻九安侯因谋反之罪被抓之后,城中五旬以上年老者齐跪宫门外,恳求陛下网开一面,饶九安侯一命。” 小太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完小太监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话,面色凝重。 庞玉海看了朱元璋一眼,转头冲着那名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先行退出。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变得鸦雀无声,谁都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徐达面色凝重,眉头紧皱,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 “陛下,如果胡非要谋反,胡惟庸也难辞其咎,或许他们父子早已同心,应该将胡惟庸也抓起来,严刑拷问,或许可以问出些东西。” 徐达迟疑良久,缓缓向前一步,恭敬的看着朱元璋说道。 “魏国公!” 可是没等朱元璋搭话,太子朱标已经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徐达厉声喝了一句。 “我看真正想要逼父皇决断的人是你!” “你和胡家到底有何冤仇?!竟然能让你这么希望他们父子俩死!” 朱标瞪着徐达,不满的说道,脸色憋成了通红。 “太子殿下,微臣冤枉。” “微臣之所以这般,只是因为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完全是为了我大明安危着想!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徐达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说得好听,可是自本宫来此之后,只看到你不停逼着父皇决断,一口咬定胡非谋反!” 朱标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好了!” “够了!” 徐达刚想继续开口反驳,只听朱元璋已经冷冷的说了两句,打断了二人的争论。 看到朱元璋重新开口,所有人再次沉默,恭敬地行了一礼。 “朕累了,都退下吧。” 紧接着,朱元璋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陛下,那此事” “朕说了!朕很累了,胡非谋反之事,容朕思虑之后再做定夺,都退下吧!” 徐达还想说些什么,朱元璋直接瞪了一眼,沉声喝道。 “是。” 看到朱元璋的神情,徐达只好恭敬地行了一礼,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们也都别跪着了,走,走。” 朱元璋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三人,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催促道。 “庞玉海,把朕的意思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速速离去,朕不想看到他们!” 紧接着,朱元璋又看向了一旁的庞玉海,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向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朱标三人缓缓起身,看着面色凝重的朱元璋,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自责,恭敬地拱手一礼。 “儿臣告退,龙体要紧,父皇早些歇息。” 朱标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随着朱标的话说完,朱棣和身旁的李善长,以及徐达也同时行礼,说完之后缓缓退了出去。 大殿外。 庞玉海缓缓走出,站在了胡惟庸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陛下口谕,九安侯谋反一事暂且搁置,容陛下思虑之后再作定夺。” “诸位,陛下累了,命诸位速速离宫,请回吧。” 庞玉海行礼之后,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在场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暂且搁置就说明还有机会,至少胡非的命暂时保住了。 不过众人看胡惟庸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依旧跪在地上,并没有立刻离开。 正在这时,太子朱标和朱棣以及李善长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都别跪着了,父皇今日累了,都回去吧,再跪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朱标看着众人,沉声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众人全都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除了胡惟庸和安庆公主。 “胡相,适可而止。” 朱标看着胡惟庸,迟疑了一下,饶有深意的提醒了一句。 “太子殿下,无论如何,犬子都有错在先,老夫只是想代子认错,求得陛下原谅,不会进去打扰陛下,还望太子殿下准许。” 胡惟庸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朱标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跪在面前的妹妹。 “嫦姝,别闹了,回坤宁宫去吧。” 朱标看着安庆公主,语重心长的说道。 “皇兄,既然胡相要代子认错,求父皇原谅,那嫦姝愿意陪着胡相,等父皇消气。” 安庆公主拱了拱手,倔强的说道。 “你” 朱标迟疑了一眼,欲言又止,接着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向外走去。 随着朱标离开,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冲着胡惟庸拱了拱手,跟着出宫而去。 一时之间,原本跪满人的殿前,只剩下了胡惟庸和安庆公主,以及传达圣意的庞玉海 第三百零九章 卿本佳人 皇宫。 养心殿。 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愿离去的胡惟庸和安庆公主,庞玉海也无计可施,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大殿中返回,恰好和最后一个准备离开的魏国公徐达擦肩而过。 徐达迈步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冲着安庆公主行了一礼,接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胡惟庸,神情复杂。 “事已至此,你满意了?!” 胡惟庸缓缓抬起了头,冷冷的看着徐达,沉声说道。 “此事本与我无关,一切都是你儿子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徐达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他怎么会被检校所抓?陛下又怎会如此雷霆震怒?!” 胡惟庸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如果他没做错什么,即便本将军想要借题发挥也不会有机会,怪只怪他自以为是,恃宠而骄,太过得意忘形!” “我不管他如此草率应对春闱是为了什么,但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或许他自以为戏耍了整个京师城的人,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到头来却只是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徐达冷哼了一声,有些得意的说道。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能招来你如此记恨!?” 胡惟庸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徐达问道。 “大是大非面前,本将军从不掺杂私怨,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更为了大明的未来!” “本将军只是不希望有一天大明的江山毁在你们父子手中!无论是贪恋权力,还是做事不计后果,为所欲为,都将对大明不利!” “无论如何,本将军都不会坐视不理!” 徐达看着胡惟庸,斩钉截铁的说道,好像只有为自己找到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才会让自己心安理得。 “如果我儿子有事,老夫绝不会放过你!” “即便不要这个相位,也要让你徐家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老夫说到做到!” 胡惟庸瞪着徐达,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狠辣。 听了胡惟庸的话,徐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眯了眯双眼。 “胡相说这些话,就不怕公主殿下听到?不怕陛下听到?你当朝廷是什么?把相权当成你泄私愤的权力了吗?!” 徐达咬了咬牙,冷冷的说道。 “胡相说了什么,本公主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只知道,如果九安侯出了什么事,都是拜魏国公所赐!” “到那时,我,朱嫦姝,绝不善罢甘休!誓为九安侯讨回公道!” 可是徐达的话音刚落,只见安庆公主便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徐达,一脸铁青,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徐达不由得愣住,他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娇弱的安庆公主,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杀气腾腾,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而安庆公主说完那番话之后便不再理会徐达,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大殿门口,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看着这样的安庆公主,徐达忍不住后脊发凉,缓缓行了一礼之后,不再逗留,径直向宫外而去。 “多谢公主殿下。” 待徐达离开之后,胡惟庸缓和了一下情绪,冲着安庆公主拱了拱手,由衷的说道。 说实话,刚才的安庆公主,也让胡惟庸有些惊讶。 “胡相不必言谢,你我本就站在一条阵线,目的相同。” 安庆公主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那丝刚才面对徐达时散发出来的刚烈,已经悄然消失。 随即,二人便不再说话,静静地跪在殿前,目不斜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转眼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夜色逐渐降临。 可是胡惟庸却和安庆公主依旧跪在养心殿门前,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即便双腿已经麻木,毫无知觉。 大殿内。 朱元璋坐在坐榻上,面色凝重,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疲惫。 “庞玉海。” 正在这时,朱元璋迟疑着喊了一声。 “陛下。” 恭候在一旁的庞玉海缓缓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们二人还在外面跪着吗?” 朱元璋看了一眼大殿门口的方向,缓缓问道。 “回陛下,还在。” 庞玉海拱着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每隔一炷香的时候,庞玉海都会亲自出去看一眼,毕竟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万一跪出了事,无法向坤宁宫交代。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面露难色。 “你马上去坤宁宫,请皇后来养心殿一趟,嫦姝体弱,这么跪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之后,缓缓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坤宁宫赶去,将安庆公主一直跪在养心殿外的事告诉了马皇后。 良久之后,马皇后不出预料的跟着庞玉海来到了养心殿。 当她看到跪在石阶之上的女儿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满脸心疼。 “嫦姝,你这又是何苦呢?!” 马皇后缓缓来到近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无奈的说道。 “见过皇后娘娘。” 听到马皇后的声音,胡惟庸急忙侧身行礼。 “胡相免礼。” 马皇后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女儿身上。 “母后。” 安庆公主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母后,委屈的瘪了瘪嘴。 “赶紧起来吧,别跪着了,一直这么跪着,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马皇后一边心疼的说着,一边伸手去扶。 可是安庆公主却直接推开了母后的手,倔强的摇着头,不肯起身。 “再跪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 马皇后看着倔强的女儿,焦急的说道。 “请母后告诉父皇,如果他不肯给九安侯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女儿就一直跪到他答应为止。” 安庆公主抬头挺胸,坚决地说道。 看着女儿坚决的模样,马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急忙向大殿中走去。 其实女儿跪在养心殿门前的事,她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可是她却不能主动赶来,一是担心被陛下误解,二是担心一旦自己主动前来,就会变得被动,不但可能劝说无果,还有可能让陛下将管教之责全都怪在自己头上。 不是她不愿意担责任,而是她深知女儿的心思,为了帮女儿救出胡非,她只能强忍。 而且,她也并不完全相信胡非是个怀有谋反之心的人。 大殿之中。 朱元璋坐在坐榻上,皱眉沉思着,听到脚步声之后,急忙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缓缓走进大殿的皇后。 “嫦姝呢?” 朱元璋一开口就询问着女儿,足以可见爱女心切。 “还在外面跪着呢。” 马皇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你怎么不叫她起来,赶紧带她回坤宁宫呢?” 朱元璋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 “臣妾也想,可是嫦姝不愿啊,说是如果陛下不答应她给九安侯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就跪在外面一直不起来。” “这孩子向来娇弱,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再这么跪下去,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陛下,你快想想办法吧。” 马皇后一脸伤心的看着朱元璋,担忧的说道。 听了马皇后的话,朱元璋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陛下,要不你就答应嫦姝吧,不管九安侯是否真的要谋反,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也不会影响大局吧?” “陛下明察秋毫,即便他有了自证清白的机会,难道还能分辨不出他到时说的是真是假吗?” 马皇后看朱元璋已经有些动摇,缓缓上前,轻松细语的说道。 “再怎么样,嫦姝的死活我们总不能不管吧?那是咱们最疼爱的女儿啊,再这么跪下去,她那两条腿恐怕都得废了!” 看朱元璋依旧沉默着,马皇后继续趁热打铁的说道。 “罢了罢了” 听到马皇后最后那句话,朱元璋愣了一下,眉头紧皱,忍不住叹了口气,紧接着摆了摆手 第三百一十章 机会难得 皇宫。 养心殿。 看到朱元璋终于做出让步,马皇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急忙转头看向了庞玉海。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随本宫出去把公主扶起来!” 马皇后一边招呼着庞玉海,一边快步向殿外走去。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跟着马皇后来到了殿外。 “姝儿,赶紧起来吧,你父皇答应了,愿意给胡非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马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高兴的说道,说着便伸手想将女儿扶起来。 “真的吗?母后?” 安庆公主顿时有些激动,更咽的看着母后问道。 “真的真的,你连母后的话都不信吗?” 马皇后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陛下答应了。” 一旁的庞玉海也急忙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安庆公主终于相信,松了一口气,在母后的搀扶之下准备站起来。 可是刚一起身,她就感觉两条腿早就没有了知觉,根本无法站立,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庞玉海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帮着马皇后将安庆公主扶住。 “姝儿,你没事吧?怎么了?!” 马皇后一看,立刻变了脸色,紧张的问道。 “母后,我的腿” 安庆公主惊慌的看着自己的双腿,慌乱的说道。 “快!送公主回坤宁宫!” “传御医!” 马皇后面色凝重,急忙催促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来人,快送公主殿下回坤宁宫,去传御医,立刻到坤宁宫为公主殿下诊治!”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命令不远处的两名小太监扶着安庆公主向坤宁宫走去,然后又派人立刻去请御医一同前往坤宁宫。 目送马皇后和安庆公主离开之后,庞玉海这才松了口气,顾不上招呼依旧跪在地上的庞玉海,急匆匆的向大殿中走去。 “陛下,陛下。” 庞玉海一边快步走进了大殿,一边大声喊道。 “怎么了?” 看到慌乱的庞玉海,朱元璋急忙站起了身,紧张的问道。 “回禀陛下,安庆公主由于跪的太久,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无法动弹,奴才已经命人扶着公主跟随皇后娘娘返回坤宁宫,御医随后赶去。” 庞玉海拱手一礼,有些紧张的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立刻一脸自责,本想着立刻赶往坤宁宫,可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想到事情还没有定论,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派人去坤宁宫候着,一有公主的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于是,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冲着庞玉海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前往坤宁宫。 朱元璋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重新坐在了坐榻之上。 “宫外的那些百姓呢?还跪着呢吗?” 沉思片刻之后,朱元璋抬头重新看向了庞玉海,缓缓问道。 “回陛下,适才宫门守卫已经派人前来禀报过,百姓还未散去,依旧跪在宫门外,有人中途已经晕倒。” 庞玉海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 跪在宫门外的百姓,都是曾经在年节之时受过胡非恩惠的人,都是年过五旬的老者,跪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有人坚持不下去了。 “胡惟庸呢?还在外面?”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的问道。 “在。” 庞玉海点着头说道。 “罢了,让他进来吧,朕有话要跟他说。”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是。”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向外走去。 没过多久,双腿同样已经不听使唤的胡惟庸再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微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微臣有罪,求陛下责罚!” 走到近前之后,胡惟庸推开了那两名小太监,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胡惟庸,你很不错,居然能让朕的女儿陪着你在外面跪了好几个时辰!” “现在嫦姝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很可能就此废掉,你满意了?!”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问道。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但愿陛下能留犬子一条性命,如果陛下一定要责罚,微臣愿意以死谢罪!” 胡惟庸双手伏地,深深地埋下了头,颤抖着肩膀说道。 看着胡惟庸卑微悔恨的样子,朱元璋皱着眉头,神情复杂。 “好了,起来吧,既然朕已经答应嫦姝,自然会给胡非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至于治不治你的罪,到时候再说吧!” “你可以回去了!朕累了!” 良久之后,朱元璋终于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谢陛下隆恩!微臣感激不尽!” 听到朱元璋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朱元璋一眼,紧接着深深叩了一礼。 朱元璋没有再说什么,示意庞玉海立刻派人送双腿不便的胡惟庸回府。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叫了几个人进来,搀扶着胡惟庸离开了养心殿。 “传朕旨意,命胡非三日之后,到养心殿自证清白!” “另外,传令宫门守卫,将朕的决定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也都散了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庞玉海,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缓缓退出了大殿。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门外,那些跪在宫门外的老人们这才放了心,有的被宫门守卫搀扶,有的互相搀扶,渐渐回了家。 而一直等在宫门外的裴杰和春蝶等人,在看到胡惟庸被宫里的人搀扶着走出宫门之后,急忙上前接上了胡惟庸,一同返回了相府。 宫门以东。 检校卫所。 昏暗的牢房内,胡非静静地坐在草台上,推算着自己被关进来的时间。 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指挥使韩江再一次出现在了牢房门外。 韩江站在牢房外,看了一眼旁边一干二净的碗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惊讶,没想到胡非都这时候了胃口还这么好,居然将桌上酒肉吃的一干二净。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胡非并非胸有成竹,只是不想做一个饿死鬼。 “韩指挥使似乎很闲,几次三番的来看望我。” 胡非看着韩江,淡淡的说道。 即便他的心里有再多的紧张,也不想表现在脸上。而且他必须冷静,如果一旦慌了神,即便朱元璋不杀他,也难保韩江不会对他起杀心。 “末将是来恭喜九安侯的。” 韩江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哦?这么说,我死不了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淡淡的问道。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 “不过刚才宫里已经传来了陛下口谕,陛下决定,三日之后,让九安侯到养心殿自辩,是生是死,到时便知。” 韩江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知道了,有劳韩指挥使转达。” 胡非笑了笑,点着头说道,脸上的神情几乎没有一丝变化,不喜不悲。 听了胡非的话,看着胡非的神情,韩江再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生忌惮。 “既然圣意已经转达,那末将先行告退了,九安侯好生歇息吧,养足精神,三日之后便可出去。” 韩江拱了拱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牢。 胡非目送着韩江离开,直到听不到脚步声之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忍不住放松了下来,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般临危不乱的样子。 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只要有机会让他去到朱元璋的面前,他就有把握能扭转乾坤,重获新生 第三百一十一章 喘息之机 相府。 前院。 胡惟庸的卧房在,裴杰、穆平等人一个个全都焦急的等在门口。 除了春蝶之外,夏秋冬三女也全都赶了回来。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可是少爷的事还没有解决,老爷又倒下了,这让原本就担忧的众人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良久之后,秦海终于陪着郎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秦管家,老爷怎么样了?!” 看到秦海出来,裴杰急忙上前,焦急的问道。 “放心吧,郎中已经瞧过了,老爷只是因为在殿前跪的太久,导致双腿气血拥堵,调理一番之后便可无碍。” 秦海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 听到秦海的回答,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海没有再说什么,亲自将郎中送到了府门外。 裴杰等人稍作逗留之后,也只好先行退下,不过关于少爷的事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众人一个个又再次提心吊胆了起来。 “裴杰,外面是不是有人找你啊?” 正在这时,管家秦海从府门口返回,一边指着门外,一边看着裴杰说道。 裴杰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疑惑的来到了府门外。 外面的确有一个人在徘徊着,夜色下看不清样貌。 裴杰犹豫了一下,警惕的来到了那人近前。 “什么人!?” 裴杰一边盯着那人,一边低声问道,右手已经握住了短刀。 “裴兄!” 听到裴杰的话音,那人急忙拱手施了一礼,低声打着招呼。 裴杰皱了皱眉,定睛望去,不由得脸色大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云! “你怎么来了?!” 裴杰四下看了一眼,急忙拉着齐云躲到了一旁的角落中,沉声问道。 “侯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来是想打探一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已经打探到侯爷就被关在检校卫所内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连夜带人袭击检校卫所,将侯爷救出来!” 齐云看着裴杰,沉声说道,眼神坚定。 自从胡非成为九安侯之后,包括齐云在内的那些暗中臣服于胡非之下的人不再称呼胡非为少爷,改称为侯爷。 “你不要乱来!” “少爷自有计划,现在事情已经有所缓和,不要轻举妄动!小心给少爷惹麻烦!” “本来少爷没事,你们一旦暴露,少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杰皱着眉头,瞪着齐云,神色凝重的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向大家转达。” 齐云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以后没有少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擅动!少爷没有找你,你也不能再来!尤其是如此明目张胆!” 裴杰看着齐云,认真的叮嘱道。 齐云答应了一声,抱了抱拳,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裴杰皱了皱眉头,四下警惕的看了一眼,这才缓缓返回相府。 … 相府。 前院。 卧房中,胡惟庸静静的躺在床上,努力感知着双腿的知觉。 经过郎中的诊治调理,他的腿上已经有了一丝知觉,这也让他自己松了一口气。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胡惟庸看了一眼守候在一旁的管家秦海,缓缓说道。 “好的老爷,那您早点歇着。” 秦海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随着秦海的脚步声渐远之后,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了门外,一闪身溜进了房间。 “见过相爷。” 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萧安! “少爷怎么样?检校有没有为难他?!” 胡惟庸看着萧安,皱着眉头问道。 “相爷放心,少爷一切安好,虽然被关在内牢之中,但没有受到丝毫怠慢,也没人为难。” “韩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萧安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胡惟庸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 “另外,宫里已经派人向检校传了旨意,三日之后,少爷便可到宫中自证清白。” 紧接着,萧安继续说道。 “当真?!消息准确吗?!” 胡惟庸一听,眼前一亮,急忙追问。 “千真万确,是属下亲耳听到的。” 萧安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 “好,好!” “希望那个臭小子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三日之期,陛下这是故意要让他经历三日的牢狱之苦啊。” 胡惟庸松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要不要属下摸进内牢提醒少爷早做准备?” 萧安缓缓问道。 “不必,既然旨意已经下达,韩江不敢隐瞒,只要非儿收到旨意,自然会做好应对,你去了,万一被发现,反而落人口实。” 胡惟庸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萧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能争取到这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多亏了贵人相助,尤其是安庆公主,这份情谊,胡家永远不能忘。” “今后那个臭小子要是敢做对不起安庆公主的事,老夫绝饶不了他!” 胡惟庸叹了口气,感慨着说道。 今日养心殿前的安庆公主,是他未曾见过的安庆公主,尤其是跟徐达的那番对话。 如果放在从前,他怎么也想不到安庆公主会有那一面。 “对了,在非儿自证清白之前,你一刻都不能离开检校卫所,以防夜长梦多!” 想到这里,胡惟庸转头看着萧安,认真的说道。 “是。” 萧安点了点头,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去吧。” 胡惟庸摆了摆手,有些疲累的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萧安已经缓缓出门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魏国公府。 正厅之中。 徐达坐在椅子上,眉头微皱,脑海中回想着不久之前离开皇宫之时在养心殿门前发生的那一幕。 胡惟庸和安庆公主的威胁,是他不得不重视的,尤其是安庆公主,得罪一个胡惟庸他还能应付得过来,可是得罪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劲装的身影快步走进了正厅之中。 “禀告将军,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已经传旨到检校卫所,命胡非三日之后前往养心殿自证清白!” 来人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听了来人的话,正在皱眉沉思的徐达愣了一下,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阴沉,紧握着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桌面。 他已经料到事情不会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转变的这么快。 “将军,要不要”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徐达,欲言又止。 “不要乱来!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 “盯紧丞相府,一旦发现胡惟庸有任何异动,马上前来禀报!” 徐达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是!” 那人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徐达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脸上布满不甘之色。 皇宫。 坤宁宫。 公主寝殿。 此时的安庆公主,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有些苍白。 由于跪地太久,太过疲累,本来只是双腿失去知觉的她,随后不久便陷入了昏迷。 经过御医的紧急诊治之后,这才确认无事,不过也让坤宁宫上下忙了好一阵。 马皇后坐在坐榻边上,看着还在昏迷之中的女儿,脸上满是爱怜之色,看到女儿变成现在这样,最心疼的莫过于她这个做母亲的了。 不过在听闻养心殿那边已经向检校传达了旨意之后,她才放下了心,知道女儿的辛苦没有白费,胡非的命算是暂且保住了。 正在这时,正在昏迷的安庆公主发出了一丝声音,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姝儿?姝儿?” “你终于醒了,你可把母后吓坏了,你知道吗?” 看到女儿终于苏醒,马皇后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满脸欣喜,眼眶湿润着抓起了女儿的手说道。 安庆公主挣扎了一下,定了定神,缓缓看向了面前的母后 第三百一十二章 泄密者 皇宫。 坤宁宫。 公主寝殿中,在马皇后的照看下,昏迷的安庆公主终于苏醒了过来。 “母后,非哥呢?非哥怎么样了?!” 刚一醒来,安庆公主就抓着母后的手,一脸急切的问道。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别激动!” “放心吧,胡非暂时已经不会有生命危险,你父皇已经下了旨,给了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看着焦急的女儿,马皇后急忙安抚着说道。 “真的吗?” 安庆公主一听,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急忙追问。 “当然是真的,难道母后还会骗你不成?” 马皇后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得到母后肯定的答复之后,安庆公主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苍白的脸上洋溢着一丝欣喜,眼眶微微湿润。 “好了,你安心休养,不要再担心了,自己的身体要紧。” “真不知道胡非那小子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让你对他这么不顾一切,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吗?” 马皇后看着憔悴的女儿,伸手整理着女儿额前的头发,忍不住问道。 虽然她也喜欢胡非,可是看到女儿为了胡非弄成现在这样,心中只有心疼。 “为了他,女儿做什么都愿意。” 安庆公主一边回想着自己跟胡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边使劲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傻孩子。” “以后那小子要是敢对你不好,本宫一定饶不了他!” 马皇后看着女儿一脸坚决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着说道。 “母后,我可以见他吗?”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看向了马皇后,虚弱的问道。 “不行!” “你父皇只是给了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并没有完全赦免他的罪责,没有你父皇的旨意,谁都不可以见他。” “再说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必须好好休养,你要实在担心,三日之后亲自到养心殿陪着他便是。” 马皇后坚决地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听了母后的话,安庆公主只能妥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好生休息吧。” 马皇后怜爱的看着女儿,轻轻为女儿盖好被子,温柔的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幕下。 北区一处昏暗的院落中,四名身形挺拔,面露威严的随从护卫站在院中,两人守着院门,两人守着正房门口。 房间内,国子监主事蔡元吉负手而立,正在冷冷的看着一名被五花大绑在立柱上的中年人。 被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子监掌印,薛儒。 “是你将九安侯的那首诗泄露给魏国公的吧?” 蔡元吉看着被绑在立柱上的薛儒,沉声问道。 奉太子朱标之命,蔡元吉亲自带人将事发之后躲起来的薛儒找到,并抓来了这里。 薛儒低着头,沉默不言,似乎已经决定守口如瓶。 “别以为你不说就可以搪塞过去,知道那首诗的人,除了太子殿下,就只有你我,陆离三人,不是我,就只有你和陆离最有嫌疑!” “但陆离是太子门生,不可能瞒着太子殿下泄露此事,所以泄密之人,就是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魏国公远房亲戚!” 蔡元吉瞪着闭口不言的薛儒,厉声喝道。 听完蔡元吉的话,薛儒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如果你承认自己搬弄是非,故意陷害九安侯,太子殿下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否则,即便是魏国公也救不了你!” 看到薛儒有些动容,蔡元吉继续冷冷的说道。 “是我说的,可是我并没有想要陷害九安侯啊,是魏国公私下向我询问九安侯的成绩,我不敢隐瞒,只能实话实说!” 听了蔡元吉的话,薛儒顿时慌了神,抬起了头,委屈的说道。 “太子殿下明明下令不能将此事泄露!你为何还要那么做!我不说你不说,陆离不说,这件事就没有人会知道!” “你怕魏国公,难道就不怕太子殿下吗?!糊涂!” 蔡元吉瞪着薛儒,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蔡大人,麻烦你帮我在太子殿下面前求求情,就说我不是故意泄露的,是魏国公主动找到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掌印,怎么敢得罪魏国公!?” 薛儒看着蔡元吉,哭丧着脸,哀求着说道。 “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也帮不了你,至于太子殿下会如何责罚你,我也不知道。” “好自为之吧!” 蔡元吉摇了摇头,冷冷的说了一句,接着转身向外走去。 “蔡大人!蔡大人,你不能不管我啊!” “蔡大人,念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求你替我求求太子殿下啊!” 看到蔡元吉要走,薛儒一脸焦急的喊道。 可是蔡元吉已经不再理会,径直走出了房间,用力关上了房门。 “看紧他,别让他跑了!不许任何人进入这间院子!” 蔡元吉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名随从,沉声说道。 “是!” 那二人拱手一礼,恭敬地答道。 蔡元吉没有再说什么,快步出了院子,趁着夜色直奔皇宫而去。 东宫。 大殿之中。 朱标面色凝重的靠在坐榻上,手里拿着一份命人摘抄下来的那首胡非所作的诗词,若有所思。 父皇下旨命胡非在三日之后自证清白的事,他已经知道,可是他不知道胡非到时候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如果不能,那他之前所作的努力相当于全都白费。 他爱才,可是胡非却是个让他又爱又忌惮的人才,因为他往往猜不到胡非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根本无法完全掌控。 可是他又不想就这么失去这个难得的人才。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蔡元吉到了。”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 朱标收回了思绪,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迅速退出。 很快,蔡元吉便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已将薛儒抓获,并且听他亲口承认了将九安侯那首诗泄露给魏国公的事实。” 蔡元吉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果然是他!” 朱标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据他所说,是魏国公亲自找的他,询问他关于九安侯的考试成绩,他居于魏国公的威严,所以如实说出。” 蔡元吉继续说道。 “哼,本宫已经明令禁止泄露这件事,看来他畏惧魏国公胜过本宫!” 朱标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敢问太子殿下,既然薛儒已经招认,那该如何处置?” 蔡元吉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先留着他,待三日之后胡非自证结束之后再定夺。” 朱标皱了皱眉头,沉思着说道。 他已经有了主意,如果胡非到时候自证失败,他就打算借着薛儒来为胡非再争取一丝生机。 “是!” 蔡元吉拱手一礼,恭敬地应道。 时光飞逝,转眼三日已过,终于迎来了胡非自证的日子。 这一日,整个京师城都在关心着,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胡非能不能自证清白。 有人觉得胡非是冤枉的,但也有人觉得胡非本就生性纨绔,即便怀有谋反之心,也不足为奇。 这其中,就包括朝中的某些官员。 这些人在这三日之间,曾多次进宫觐见朱元璋,列举胡非多条无视朝廷法度之事,为胡非的谋反之罪煽风点火。 早早的,相府、燕王府、秦王府、晋王府、韩国公府的马车就已经离开了各自的府邸,直奔皇宫,打算到养心殿旁听胡非如何为自己脱罪。 除此之外,魏国公府的马车也紧随其后,还有一些平日里跟胡惟庸关系并不亲近的官员,同样也在向皇宫赶去。 而当事人胡非,此时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日之期已到 宫门以东。 检校卫所。 内牢之中,胡非端坐在草台之上,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 这是他特地跟韩江要来的,眼看着就要有一场大仗要打,最起码得吃饱吃好。 韩江静静地站在牢房门口,看着此时大快朵颐,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惧生死的胡非,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之中满是惊讶。 “别那么看着我,说不定今日之后我就死了,这或许是我能吃的最后一顿饱饭了。” “你放心,等我死了之后,你可以到相府要银子,该多少就是多少,胡惟庸不会亏待你的。”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韩江,笑了笑说道。 “这点东西,没多少银子,这点钱我还是花得起的。” “时辰不早了,下官是觉得我们该启程了。” 韩江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不急,那些看热闹的人现在估计还没到齐呢吧,总得给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里到养心殿,最多一炷香的工夫,来得及。” 胡非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三日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想出一个完美的应对之策。 听了胡非的话,韩江再一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真的特别想问一句:给别人争取了时间,那你自己的呢? “酒不错,可惜今日不能喝了,不要又要在陛下面前说错话了。” “帮我留着,如果我没死,回来再喝。” 胡非打开了酒坛闻了闻,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韩江没有搭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胡非。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擦了擦油腻的双手,打了一个饱嗝。 “走吧!” 紧接着,胡非满意的拍了拍肚子,翻身下了草台,径直走出了牢房,向外走去,步伐无比的轻松。 看着满身轻快的胡非,韩江缓缓跟上,可是眉头却再一次皱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胡非的无所畏惧,并非不惧生死,而是早已成竹在胸!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面无表情,目光从底下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胡惟庸的身上,若有所思。 整个大殿之中,站满了人,该来的,不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等待着检校将关押了三天的胡非带来。 胡惟庸与魏国公徐达相对而立,互相都没有好脸色,似乎眼里早已经容不下对方。 朱标和其他三位皇子并排站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他们今天到场,就是为胡非壮声势的,希望胡非能够平稳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吏部尚书滕德懋也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他没想到今天能来这么多人,更没有想到有那么多人站在胡非的那一边。 看着这些人,他不由得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勒令儿子不要再得罪胡非,因为此时的胡非,就连他这个吏部尚书都得罪不起。 整个大殿之上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检校却迟迟没有带着胡非出现。 “庞玉海!?” 朱元璋望着殿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声喊道,他想知道胡非现在走到哪儿了。 听到朱元璋的话音,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 “启禀陛下,宫门传来消息,检校已经带着九安侯抵达奉天门。”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禀报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奉天门。 正当胡非在检校的押解之下经过奉天门的时候,看到了静静地站在宫墙边的安庆公主。 “参见安庆公主!” 看到安庆公主,韩江急忙拱手行礼。 安庆公主没有理会,静静地看着胡非,神情复杂。 “等很久了吗?” 胡非停下了脚步,看着安庆公主,温柔的问道。 “没多久,准备好了吗?”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缓缓问道。 看着有些狼狈的胡非,忍不住有些心疼。 被关了三日,胡非的胡子都长出来了,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更是布满灰尘。 “放心。” 胡非点了点头,给了安庆公主一个放心的眼神,缓缓答道。 “继续启程吧,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安庆公主抿嘴挤出了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胡非没有说话,在安庆公主的陪同下,缓缓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不知道,安庆公主为了他,曾在养心殿门前足足跪了半天,直至昏迷。 良久之后。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已到殿外!”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冲着朱元璋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 朱元璋立刻沉声说道,没有迟疑,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大殿内的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殿外。 紧接着,只见胡非在安庆公主和韩江的陪同下,缓缓走进了大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可是当人们看到一心期待的胡非之后,不由得全都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因为此时的胡非,居然在笑。 胡惟庸看着三日未见的儿子,神情莫名的有些激动,强忍着上前关心的冲动,冲着临危不惧的儿子频频点头。 徐达也在看着胡非,不过脸色却阴沉着,因为他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希望胡非今日失败的人。 可是当他看到陪在胡非身边的安庆公主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起了三日之前安庆公主在殿外说过的那番话。 “罪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接着又冲着太子朱标等人一一行礼,却单单漏掉了魏国公徐达。 “儿臣参见父皇!” 紧接着,安庆公主也对朱元璋行了一礼,面无表情。 朱元璋将目光从胡非身上收回,看着面前的女儿,心绪复杂,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看着女儿,沉声问道。 “事关九安侯生死,儿臣不得不来!” 安庆公主看着朱元璋,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转头望去,脸上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朱元璋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想到三日之前女儿的那股倔强,只能默许。 “开始吧!” 紧接着,朱元璋收拾了一下思绪,看着胡非,冷冷的说道。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向了胡非,期待着他怎么为自己辩驳。 安庆公主给了胡非一个眼神之后,也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紧接着,胡非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是自证清白吗?怎么一上来就主动认了罪? 这么快就放弃了?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胡惟庸和徐达,甚至朱元璋。 “既已知罪,为何偏偏还要浪费三日时间,命都没有了,还想着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朱元璋沉着脸,盯着胡非,冷冷的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认的罪,并非谋反之罪,而是没有认真对待春闱之罪,辜负了陛下的厚望,浪费了家父的栽培。” 听了朱元璋的质问,胡非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胡非并非真的认罪服法。 站在一旁的燕王朱棣看着一脸沉稳的胡非,嘴角露出了一丝轻松地笑意,突然觉得胡非已经赢了。 而坐在坐榻之上的朱元璋,此时的脸色却变得更加的难看 第三百一十四章 自证清白 皇宫。 养心殿。 听了胡非的回答,在场的众人全都忍不住扭头看向了朱元璋,他们知道,胡非的自证,此时才算是正式开始。 “那你倒说说,你为何不去好好应对春闱,如此视朕的旨意如无物!?” 朱元璋沉着脸,看着胡非,冷冷的问道。 “陛下,微臣记得曾不止一次跟陛下说过,入仕为官并不是微臣心中所愿,就算陛下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这一点,家父知道,太子殿下知道,毋庸置疑。” “不过微臣之所以没有按照陛下的旨意去争状元之位,不想入仕为官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不想让我大明所有怀有报效朝廷的青年才俊们心寒。” 胡非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此话何意?!”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放眼天下,多少人经历了十年寒窗,他们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光宗耀祖,为朝廷效力的机会,能坚持下来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有的甚至为此砸锅卖铁,只希望在春闱之中出人头地。” “真正需要机会的人是他们,不是我。我已经拥有了陛下的器重,太子殿下的赏识,而且出身于丞相府,算得上家世显赫。” “又有诗神之名,天下皆知,已经不必需要借助春闱去证明什么,但是他们需要,那些为了读书,为了出人头地而砸锅卖铁的他们需要。” “所以,微臣不想与他们争抢,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能一举夺魁,效力朝廷,那是朝廷之福,更是微臣之愿。” “我这么说,陛下能理解吗?” 胡非看着朱元璋,苦口婆心的说道,声情并茂,就差为此感动的落泪了。 听完胡非的解释,在场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缓缓点头,为胡非的真挚而感到动容。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你大可三场考试都以交白卷结束,何必又在第二场考试之中画了一只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东西?!” “还有第三场中的这首诗又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朕看不懂诗中隐含之意吗!?”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一把抓起了桌案上的那三张胡非的考卷,一把扔在了胡非的脚下,不满的问道。 胡非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张熟悉的考卷,紧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您又误会了。” 胡非一边摇着头,一边无奈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朕哪一点误会你了?!”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沉声追问。 “微臣先说说这第二份考卷,这上面画的不是鸡,也不是鸟,而是凤凰。”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三张考卷捡起来,将第二张放在了最上面,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凤凰?!”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靠近胡非的众人也不由得纷纷抬头看去,可是看到胡非考卷上画得那个玩意儿之后,无不摇头。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凤凰长得什么样,但绝不是胡非画得那样,那甚至连一只鸡都不算。 “没错。” “但恕微臣并不擅长作画,所以并未能将心中所想丝毫不差的画出来,但微臣想画的的确是凤凰。” “凤凰与真龙一样,都代表着祥瑞,是神物,微臣之所以画一只凤凰,其实是想以凤凰以求福泽,让上苍降下祥瑞,助我大明基业永盛不衰,这也是微臣一直以来的心愿。” “只不过画技拙劣,并没有人认出它。” 胡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边解释着,一边举着画作,为在场所有人展示着。 看着胡非的画作,在场的人不由得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紧接着又觉得很别扭,好像哪里不对劲。 “好,朕暂且信你!那那首诗呢?!你作何解释?!” 朱元璋强行逼着自己相信了胡非对第二份考卷的解释,紧接着继续追问道。 “再来说说这首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首诗一共四句,相信陛下觉得微臣有谋反之心是因为前面两句,但陛下真的误会了,或者说,陛下被人误导了方向。” 胡非一边解释着,一边看了看朱元璋和站在自己身旁的徐达,紧接着再次开口。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没错,微臣诗中的确暗指朝局混乱,毫无生气,但并非意为陛下之过,更不是对陛下,对朝廷没有敬畏之心。” “微臣所指,是为党争,是朝廷各阶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只图一己私利,并没有其他意思。” “元廷的败亡相信在场的诸位都历历在目,虽未曾亲见,但肯定有所耳闻,如果想我大明江山万年稳固,须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胡非一边看着在场的众人,一边声情并茂的解释道,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徐达的身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胡非意有所指。 可是面对胡非这样的解释,没有人敢插话,因为元廷的失败已经摆在眼前,胡非说的每一句都在理。 “相信大家都觉得在下被认为怀有谋反之心是因为此诗的第一句,九州生气恃风雷,这句诗的确重了些,可它并无谋反之意。” “陛下,微臣写出这句诗,是想告诉陛下,只有依靠风雷激荡般的巨大力量才能使大明江山焕发勃勃生机,不要让朝局的明争暗斗在终有一日变成一种悲哀。” “微臣是希望陛下遇事更坚决,更果断,肃清官场不正之风,令天下一心!而不是说微臣想要推翻一切,李代桃僵。” “还有最后两句,其中深意便是微臣适才最先所说之意,大明子民千万,除我之外,并非再无良才,还有太多怀才不遇之人,那些人,比微臣更需要机会,同样能为大明效力。” “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只愿大明江山长盛不衰,历经万世!还望陛下明鉴!” 胡非看着朱元璋,神情激昂的说道,最后弯腰伏身,一脸虔诚。 听完胡非对整首诗的解释,在场的很多人都面露激动之色,纷纷被胡非感染,尤其是太子朱标和李善长等人。 朱元璋看着伏地的胡非,面色凝重,脸色缓和了不少,细细回想着胡非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误会了胡非,毕竟诗中并没有直接显示胡非有谋反之心,犯上作乱的词句。 想到这里,朱元璋忍不住扭头看向了徐达。 感受到朱元璋的目光之后,徐达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脸色微变。 “父皇,胡非刚才所言,句句真情流露,儿臣愿意相信他,还望父皇三思!” 这时,太子朱标向前一步,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父皇,儿臣也觉得太子说的没错,胡非用心良苦,令儿臣叹服,也许父皇真的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误解了胡非。” 燕王朱棣也不甘落后,急忙向前一步,大声说道。 “儿臣附议!” “儿臣附议!” “微臣附议!” “” 一时之间,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韩国公李善长等人纷纷站了出来,表示相信胡非刚才所言。 而那些原本打算趁机落井下石的那些官员,此时早已一个个紧闭双唇,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朱元璋看着接二连三的站出来为胡非说话的众人,面露迟疑,沉思着,暗自叹了口气,心中的愤怒终于散尽。 可是就在朱元璋打算先让跪在地上的胡非起身之际,魏国公徐达却突然上前一步,看着胡非露出了一脸不忿。 “胡非!你果然巧舌如簧!” “就算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没有谋反之心,可是你依然犯了欺君之罪!罪责难逃!” 徐达一手指着胡非,厉声喝道,情绪已经有些失控。 看样子,他也没有想到,胡非居然真的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谋反之嫌推得一干二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献良策 皇宫。 养心殿。 听到徐达的质问,胡非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怒目而视的徐达,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冷笑。 “看来徐将军今日不弄死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胡非看着徐达,不紧不慢,淡淡的说道。 “你胡说!本将军只是就事论事!既然你接了圣旨,就该认真对待春闱,可你不但没有认真对待,还故弄玄虚!” “非但交了白卷,还让人放出话来,让整个京师都知道你答题神速,所有人都以为状元之位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此等行径,不但是欺君之罪,更是蔑视朝廷科举之制!同样罪大恶极!” 徐达瞪着胡非,大声说道。 “有一点徐将军搞错了,我从未指使他人宣扬过我答题神速,状元志在必得之言,那只不过是被监考官误会,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满城皆知。” “再者,我是接了陛下的旨意,可我也的确按照旨意去参加了,至于没有全力以赴,我刚才已经做了解释。” “陛下虽然让我参加考试,可圣旨中并未说明我没中状元之后有何惩罚,只说得了状元就让我和安庆公主完婚。” “而且也没说我考不中状元就取消我与安庆公主的婚约,但我相信陛下,即便我考不中状元,陛下也不会拆散我和安庆公主。” “恕在下愚昧,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我之间有何仇怨,徐将军居然这么想置我于死地?” 胡非看着徐达,不解的问道。 “你” “总之,本将军绝不相信你是真的对陛下忠心耿耿!” “陛下,胡非巧言令色,肆意编造,还请陛下明鉴!” 徐达一时之间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转身冲着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效不效忠不是靠嘴说的,我怎么觉得徐将军这是在故意找茬,只为铲除异己呢?” 胡非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徐达面露怒色,指着胡非,厉声喝道,脸色被气成了铁青。 “呦,只许徐将军你说,却容不得他人说,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胡非冷笑着,不屑的看着徐达说道。 “你” 面对胡非一波又一波的纠缠,徐达面露怒色,一时语塞。 “好了!够了!” 正在这时,朱元璋沉声说了一句,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徐达咬了咬牙,只好作罢,一脸不甘心。 “你起来吧。” 紧接着,朱元璋端详了胡非一会儿,缓缓说道。 听到朱元璋这句话,除了胡非之外,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同时松了一口气。 “多谢陛下!” 胡非行了一礼,缓缓站起了身,偷偷看了安庆公主一眼,做了个鬼脸。 “朕先暂且饶过你这一次,希望这次的教训你能谨记于心,从今往后谨言慎行,严于律己,多走正道!” “否则下一次就未必会有这样自证清白的机会了,明白吗?!”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字一句的叮嘱道,不过听起来更像是警告。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微臣一定谨记!” 胡非拱手一礼,认真的答道。 一旁的徐达低着头,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回天乏力。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尔等便自行散去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已经露出了一丝疲态。 “等等!” 可是就在朱元璋刚说完,众人已经打算跪安的时候,胡非却再次开口。 “你还有什么事?!” 朱元璋面色一沉,不满的问道,眉宇之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胡非实在太能说了! “回陛下,微臣还有一策想要献给陛下,就当是为惹陛下生气而赎罪。” 胡非看着朱元璋,笑了笑,恭敬的说道。 “说来听听!”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问道,已经来了兴致。 胡非之前那张第三场的新答卷中,就罗列了很多治国良策,他至今历历在目,受益匪浅。 “微臣刚才突然想到一个能让朝廷拥有更多人才的法子,这样以后陛下也就不会光盯着我一人不放了。”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放肆!” 听到胡非的话,没等朱元璋搭话,胡惟庸已经面露威严,厉声喝道。 而一旁的朱标等人却不由得摇头苦笑,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那个无规无矩的胡非回来了。 “无妨,朕倒想听听,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朱元璋冲着胡惟庸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启禀陛下,如果您想避免未来朝中无人可用,或者无良才可重用,可以多在教育上下功夫。” “微臣建议,由朝廷出面,成立教育部,在各地建立学校,免费授教,让大明子民人人都能上得起学,人人都能读得起书。” “下到三岁孩童,上到二十六七,分别建立小学,中学,大学,循序渐进,因材施教,学业优异者着重培养,由教育部统一管辖。” “如此之后,未来朝廷势必会拥有更多人才!助陛下稳固大明江山!” 胡非看着朱元璋,滔滔不绝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一番演讲,在场的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教育部?小学?中学?大学?” 朱元璋看着胡非,面露些许疑惑,喃喃自语的说道。 “没错,现如今各地虽然设有私塾,学堂,但大多相互独立,并不统一,所以微臣建议,由朝廷统一管辖,统一教材,按照年龄,对学生分为三个阶段,因材施教,必定事半功倍!” 胡非点了点头,耐心的解释道。 听了胡非的解答,朱元璋逐渐明白了过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 周围的众人也都是频频点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胡非。 不知不觉间,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刚才胡非还生死未明,此时却已经安然无恙,再一次得到了陛下的赞许。 一旁的安庆公主看着滔滔不绝的胡非,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满脸欣慰,看向胡非的双目之中泛着光亮。 “父皇,儿臣觉得胡非刚才所言,的确值得深思,或许真的可行。” 朱标看着父皇,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教育部,九安侯的意思,是要在六部之外再设一部,变为七部?” 吏部尚书滕德懋也见缝插针,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没错。” “如果陛下应允,微臣愿意出钱,助教育部在各地建立学校以及负责日后所有开销。” 胡非点了点头,紧接着再次看向了朱元璋,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好你个胡非,你好像总能让朕对你刮目相看!” 朱元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指了指胡非,由衷的说道。 “陛下过誉了,微臣愧不敢当。”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那么,你来掌管这个教育部如何?”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眼前一亮,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听了朱元璋这话,胡非愣了一下,急忙摆了摆手,直摇头。 而一旁的徐达则是脸色越加的难看,没想到胡非不但全身而退,现如今陛下居然还要向胡非赐官。 “怎么?你不愿意?” 朱元璋沉下了脸,不满的问道。 “陛下,不是微臣不愿,而是觉得微臣资历尚浅,翰林院中那么多德高望重之人,陛下大可以从中挑选,何必非抓着微臣不放呢?微臣实在是担心有负陛下重托啊。” 胡非苦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事情是你提出来的,那就该你来负责,朕已经决定了,以后就由你来掌管,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朱元璋看着胡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随着朱元璋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官员也开始附和,纷纷劝说胡非不要太过谦虚,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官职。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旁的徐达脸色越发的难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加官进爵 皇宫。 养心殿。 此时的整个大殿之中,所有官员都在附和着朱元璋,让胡非担任教育部的部长,不管是今日来支持胡非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陛下” “胡非,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如果你再拒绝,就是真的辜负了圣意,本宫也会看不下去的。” 胡非原本苦着脸还想推辞,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子朱标打断。 只见朱标认真的看着胡非,眼神之中隐含深意。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你是大明第一才子,由你掌管此部,最合适不过!” 韩国公李善长也站了出来,一脸认真的说道。 紧接着,秦王和晋王也开始附和,就连胡惟庸都差点忍不住开口。 看着众人不停劝说的样子,胡非只能选择妥协。 “陛下,既然如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希望陛下答应微臣,只让微臣担任副手,否则微臣担心真的无法胜任。” 胡非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副手?”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迟疑。 “没错,就是挂个名头,的确有需要微臣出面的时候微臣再出面,至于平日的掌管,公务,由其他人负责,陛下了解,微臣平日里的确很忙,担心无暇顾及。” 胡非点着头,面露苦涩,认真的说道。 “你忙吗?朕看你还是不想因此失去自由吧?还是不想入仕!” 朱元璋撇了撇嘴,略带不满的说道。 “微臣不敢,真的只是担心有负陛下所托。” 胡非苦着脸,唉声叹气的说道。 “好吧,朕也不逼你,就依你。” “从今日起,成立教育部,由胡非担任教育部侍郎,位居三品,至于此部尚书,待朕决定之后再行公布。”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想再跟胡非讨价还价,迟疑了一下之后,看着在场的众人大声说道。 听完朱元璋的话,胡非急忙行礼谢恩。 三品?! 没想到他这次不但没有事,反而从八品照磨直接升为了三品侍郎,古往今来,升官升得这么快的,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而那些原本是来看胡非怎么死的官员此时看向胡非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羡慕嫉妒,暗自感慨着命运的不公。 徐达自不用多说,差点气得吐血。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尔等可以自行退下了。” “胡非留下!” 紧接着,朱元璋看了看众人,摆了摆手说道。 胡非愣了一下,不知所措,本想多问一句,可是看朱元璋一脸严肃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于是,众人纷纷行礼跪安,怀揣着各自的心思缓缓退下。 胡惟庸向胡非使了个眼色之后,也随着李善长等人缓缓离开。 很快,原本人头攒动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胡非一人。 “陛下,您单独把微臣留下,是有什么事吗?” 胡非迟疑了一下,拱手一礼,有些紧张的问道。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朱元璋盯着胡非,沉声问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放心,朕既然已经恕你无罪,就暂时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以后还是这么为所欲为,朕一定不会轻饶你!” 看到胡非有些窘迫的样子,朱元璋忍不住一笑,沉声说道。 “谢陛下隆恩,微臣谨记。” 胡非一听,急忙恭敬行礼。 “朕把你单独留下,是因为你在第三场考试中新交的答卷中还有些不解之处,希望你能给朕细讲。” 朱元璋说着,将胡非在第三场考试中的那份新答卷拿了出来,缓缓说道。 胡非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开始为朱元璋讲解那些从历史知识之中剽窃来的治国方略。 胡非说得口若悬河,朱元璋则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庞玉海守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侍奉着朱元璋和胡非。 良久之后,朱元璋心中不解之处终于全部解开,这才作罢。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朱元璋一边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张考卷,一边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奖赏?” “陛下,微臣惶恐,只要陛下消了气微臣就知足了,怎敢讨要奖赏,再说了,您刚才已经直接将微臣的官阶连升五级,怎么还敢讨要奖赏。” 胡非一听,连连摆手。 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码归一码,依你所求,教育部侍郎只是一个虚职,朕想让你在六部之中再选一处,好好为朝廷效力。”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陛下,微臣做这些事真的不是想谋求赏赐,只希望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只求大明稳固,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陛下一定要赏,就赏微臣一个解忧官吧。” 胡非面露难色,缓缓说道。 “解忧官?” 朱元璋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没错,就是今后只要陛下心有忧愁,微臣便会想方设法的为陛下解忧的解忧官。” 胡非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合不拢嘴。 “你呀,恐怕也只有你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朕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那个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么总是能说出一些不寻常的话,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事?” 朱元璋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胡非的脑袋,打趣着说道。 “微臣就当陛下这是在夸微臣聪明了。” 胡非拱了拱手,谄媚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再次哈哈大笑。 “好了,不要得意忘形了,越说你越来劲。” “说吧,你到底打算怎么选择?” 朱元璋笑了笑,再次变得认真,继续问道。 “还得选?” 胡非苦着脸问道。 “当然!” 朱元璋点着头说道。 “不选行不行?” 胡非耍赖般的追问。 “不行!” 朱元璋佯装不满的喝道。 “那还是大都督府吧,其余六部,微臣哪一个都不想选。” 胡非梗着脖子,强行争取。 “好好好!” “你啊,这满朝上下,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不求加官进爵的!也只有你敢一次次拒绝朕为你赐官!” 朱元璋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指着胡非说道,可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十分满意。 满朝文武,哪一个为了升官和赏赐不是挤破了头,可是胡非偏偏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别说自己不求,给了还不要,自然深得朱元璋欢心。 “多谢陛下!” 胡非长吁了一口气,拱手谢礼。 “既然如此,朕就升你为大都督府都督佥事,负责监管军纪、训练等事务,如何?”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多谢陛下。” “敢问陛下,这都督佥事,是几品?” 胡非一边谢礼,一边问道。 “从四品!虽与你教育部侍郎的正三品不符,但大都督府中暂时没有正三品官阶空缺,只好等日后有了空缺再说了。” 朱元璋看着又开始没有正行的胡非,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不必了,这样挺好,这样挺好。” 胡非挤着笑脸,憨憨的说道。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退下了。” 朱元璋摆着手,催促着说道。 “陛下,没有金银细软什么的吗?” 胡非觍着脸,谄媚的问道。 “滚!” 朱元璋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微臣告退!” 胡非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快步退下。 朱元璋看着胡非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紧接着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份写满了治国方略的考卷,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踪的胡惟庸 皇宫。 养心殿外。 胡非缓缓迈出大殿的那一刻,终于彻彻底底的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脖颈后方头发下的一丝汗水,可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直至此刻,他才确信自己真正的逃过了这一劫。 经历了今日这一切,他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一个道理,一个真正将天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不会真的在意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忠心,只要还有利用的价值,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就是那个还有剩余利用价值的人,所以他能活着走出身后的大殿。 对于朱元璋来说,即便他站得再高,也只不过是一只随时都可以碾死的蚂蚁。 这种感觉,让他心底深处十分不爽,可是他还是得在朱元璋面前装出一副“我还有用”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但是他不甘心,这种把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让他恐惧。 所以他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不会再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的手里! 要想真的活着,就得做那个掌握天下生死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胡非转身看着身后的大殿一眼,迈开大步向宫外的方向而去,昂首挺胸。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走出了宫门,看到了一直留在宫门外等候自己的春蝶等人,连穆平和其他三女也来了。 看来这一次,大家真的吓坏了。 安庆公主也在。 看到胡非终于出现,安庆公主彻底松了一口气,嘴角带着些许激动的笑容,快步冲到了胡非的面前,迟疑了一下,直接扑进了胡非的怀里。 胡非没有说话,紧紧地将安庆公主搂进了怀里。 怀中的这个人,是他对身后这座宫城残留的最后一丝好感。 “你终于没事了,非哥,太好了。” 安庆公主搂着胡非的背,有些更咽的说道。 这一次,她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胡非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胡非叹了一口气,满怀歉意的说道。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安庆公主摇着头,缓缓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回家!” 胡非松开了安庆公主,亲手为安庆公主拭去了眼角一丝淡淡的泪光,抿了抿嘴,坚定的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跟着胡非上了马车,一路向相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胡非不但让安庆公主担了惊受了怕,估计还让胡惟庸吓得够呛,所以他打算回去跟那个老头子也道一声歉。 “少爷,您不知道,在您被抓这几天大家有多担心你,” “尤其是老爷,为了给你求情,在养心殿前跪了大半天,双腿都差点跪瘸了,好不容易才休养过来。” “现在你平安归来,老爷一定很高兴。” 车上,春蝶看着胡非,忍不住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欣喜。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己被关了三日,这三日之中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他没想到,自己被抓之前明明让裴杰叮嘱那个老头不要为自己出头,结果那个老头还是没听自己的劝。 “这三日还发生了什么,给本少爷讲讲。”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于是,春蝶就将胡非被抓之后,胡惟庸、太子朱标、燕王朱棣等等一些人跪到养心殿外求情的事,还有城中老人跪在宫门外求情的事全都告诉给了胡非。 最后,春蝶突然在车厢中直接向安庆公主跪了下来。 “春蝶!你这是干什么?!”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公主殿下,老爷说了,陛下能够答应给少爷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陪着老爷在养心殿外跪了大半天,差点废了双腿,就不会最后惊动了皇后娘娘。” “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劝说,陛下或许就不会给少爷这次机会,所以,您以后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春蝶看着安庆公主,一脸感激的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赶快起来,现在你们少爷已经平安,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安庆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将春蝶扶了起来。 胡非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了一脸温柔的安庆公主,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了?”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笑了笑问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以为脸上有东西。 “为什么刚才一句都不提?”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满眼爱意,缓缓问道。 “提什么,你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安庆公主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傻瓜!” 胡非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一把将安庆公主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眼眶深处有些湿润。 “还疼吗?” 胡非一边搂着安庆公主,一边轻抚着安庆公主的膝盖,缓缓问道。 安庆公主没有说话,靠在胡非的胸膛上,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此生若负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胡非轻吻了一下安庆公主的额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许胡说!” 安庆公主急忙伸出手挡住了胡非的嘴巴,埋怨着说道。 胡非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将怀中的心爱之人搂得更紧。 良久之后。 马车终于回到了相府,随着胡非从车里出来,走入相府的大门,整个相府上下彻底炸了锅,下人们奔走相告着,一个个脸上全都洋溢着安心的笑容。 可是胡非找了一圈,却发现胡惟庸并不在府中,连秦海都不知去向。 “老头子呢?” 胡非快步从胡惟庸的卧房中走出,看着面前的穆平等人,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老爷出宫之后便说自己先回府了,然后就由秦管家接走了。” 穆平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 “老爷呢?!” 胡非又转头看向了身旁其他的下人,皱了皱眉头问道。 可是下人们也不知道,说是胡惟庸并没有回府。 听到这样的答案,胡非满脸疑惑,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暗想那个老头儿不会是去找徐达拼命去了吧? 正在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裴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急忙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少爷,我好像知道老爷在什么地方。” 裴杰看着胡非,迟疑着说道。 “在哪儿?!” 胡非眼前一亮,沉声问道。 “少爷,借一步说话。” 裴杰偷瞄了一眼安庆公主,犹豫着说道。 胡非皱了皱眉头,转身向一旁走开。 裴杰急忙跟上。 “到底怎么回事?!” 待走远一点之后,胡非看着裴杰,沉声问道。 “少爷,老爷可能是去找薛儒去了。” 裴杰犹豫着说道。 “薛儒?找他做什么?” 胡非疑惑的追问道。 “您在第三场考试中作的那首诗,是薛儒泄露给魏国公的,老爷知道之后十分生气,就让我带人将薛儒抓来。” “可是我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经被国子监的主事蔡元吉给抓了,就关在北街的一处民宅之中。” “老爷出宫之后一直没回来,我怀疑,他可能是去北街民巷找薛儒去了。” 裴杰看着胡非,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裴杰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转身向安庆公主走去。 “你在府里等我一下,我出去办点事。”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缓缓说道。 “去哪儿啊?” 安庆公主疑惑的问道,忍不住看了一眼裴杰,猜测着裴杰刚才到底跟胡非说了什么。 “办点小事。” “春蝶,陪公主先回玲珑苑。” “走!” 胡非挤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叮嘱了春蝶一句,接着转身向外走去。 裴杰和小五急忙跟上。 安庆公主看着急急忙忙离开的胡非,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担忧 第三百一十八章 抢人 北街。 民巷。 一处民宅之中,狭窄的院子里,秦海带着十几名相府护卫,将原本守在院子里的四名守卫全部制服。 正房之中,胡惟庸站在中央,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绑在立柱上的薛儒,脸色阴沉。 蔡元吉站在一旁,额头上满是汗水。 当他来到此地的时候,恰好遇到胡惟庸带人冲了进来。 “胡相,您有话好好说,下官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将薛儒抓到这里的,如果您带走了他,下官没法和太子殿下交代啊。” 蔡元吉看着胡惟庸,一脸紧张的问道。 “此人心怀不轨,恶意诬陷犬子,今日我必须带走,太子殿下那里,之后本相会亲自去解释。” 胡惟庸铁青着脸,冷冷的说道。 “这” 蔡元吉一时语塞,可又不敢强行阻拦,一脸难色。 “薛大人,你可知罪?!” 胡惟庸不再理会蔡元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薛儒,冷冷的问道。 “胡相,下官不是有意的,魏国公询问,下官不得不实话实说,并非有意针对九安侯,请您高抬贵手!” 薛儒看着胡惟庸,一脸哀求着说道。 看胡惟庸如此愤怒的模样,他觉得一定是出了大事,很可能胡非已经因为谋反罪名被处死了。 所以他很害怕,害怕胡惟庸会为了给儿子报仇,直接将自己杀了。 “高抬贵手?!哼!你当时决定告诉徐达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老夫猜测的没错,你畏惧徐达威严是假,以泄私愤是真!事到如今,你已罪责难逃!” 胡惟庸瞪着薛儒,冷冷的说道。 “胡相饶命!下官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果下官有什么不测,一旦被魏国公知道了,恐怕又会借此机会弹劾胡相,请胡相三思啊!” 薛儒冷汗直冒,心惊胆战的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本相吗?!” 胡惟庸眯了眯眼睛,咬着牙厉声喝问道。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一心为胡相着想,事已至此,您应该恨得是魏国公,而非下官,以下官之力,又怎可动得了九安侯呢?” “您放心,只要您饶我一命,下官一定到九安侯灵前磕头认错,此生为您当牛做马!” 薛儒看着胡惟庸,一脸虔诚的说道。 听了薛儒的话,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紧接着满脸冷笑。 一旁的蔡元吉看着胡言乱语的薛儒,忍不住摇头。 “来人,带走!” 紧接着,胡惟庸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随着话音落下,门口立刻走进来两名相府护卫,直接上前为薛儒松绑。 “胡相,还请三思啊!” 蔡元吉一脸焦急,无奈的说道。 “人我必须带走,如果你再敢阻拦,连你也一起带走!” 胡惟庸瞪着蔡元吉,沉声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蔡元吉愣了一下,急忙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半句。 “少爷!” 正在这时,院落中突然传来了秦海的话音。 听到这阵话音,胡惟庸和蔡元吉全都愣了一下,转头向门口看去。 紧接着,胡非背负着双手,已经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到胡非出现的那一幕,刚刚被松绑的薛儒已经自己见了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是紧接着却发现的确是胡非!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胡非根本就没死! “你怎么来了?!” 胡惟庸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沉声问道,顺便瞪了一眼跟在胡非身旁的裴杰。 “我要是再不来就晚了,你是不是打算杀了他?” 胡非看了一眼薛儒,缓缓问道。 “不关你的事,赶紧走,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胡惟庸沉着脸,大声说道。 “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他坑害的是我,不是你,要杀,也得是我来杀!” 胡非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了薛儒,冷冷的说道,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看着争先恐后的想要杀了自己的胡惟庸父子,薛儒早就已经吓得浑身颤抖。 “你刚刚被放出来,不许再胡闹,回家去!” 胡惟庸气鼓鼓的看着胡非,大声说道。 为了给儿子出气,他已经决定要将薛儒杀了,不管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你杀了他,这件事就严重了,比我那首诗都严重!这事你应该明白!” 胡非看着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可是” 胡惟庸面色凝重,一时语塞。 他知道,儿子说的没错,如果自己亲手杀了朝廷命官,肯定会有人再拿他谋反的事说事,一个丞相谋反,可比一个侯爵谋反要严重的多了。 “我杀他不为我自己!” “因为他,公主差点为了我跪废了双腿,这才是他该死的原因!” 胡非盯着薛儒,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愤怒和杀意。 “下官知错!求九安侯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饶下官这一次!” “下官以后一定当牛做马,为自己赎罪!” 薛儒颤抖着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着头说道。 “你的罪,赎不了!死不足惜!” “下辈子,不要当狗!” “裴杰,带走!” 胡非冷冷的看着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薛儒,冷冷的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拉拉起了薛儒,径直向外走去。 “九安侯,不妥啊,万一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你我都没法交代啊” 蔡元吉苦着脸,又出来阻拦。 “小心小爷连你一起杀!” 胡非面色一沉,瞪着蔡元吉,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蔡元吉急忙闭上了嘴,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紧接着,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使了个眼色,转身径直向院门走去。 可是没等他们离开院门却突然再次打开,只见一群官兵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相府的护卫见状,立刻拔出了兵器,作势就要动手。 “退下!” 可是紧接着,胡非的厉喝声突然传来,制止了一众相府护卫。 胡非站在院中,看着门口的官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从人群之中,他已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东宫侍卫统领,肖琦! “太子殿下到!” 只见肖琦沉着脸,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便看到一众官兵分别向两旁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紧接着,太子朱标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缓缓走进了小院。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胡惟庸和蔡元吉也急忙赶了出来,分别向朱标行礼问安。 看到太子赶到,蔡元吉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朱标看了看被抓起来的薛儒,看向了胡惟庸和胡非,沉声问道,面露不满。 “杀人!” 胡非想都没想,先胡惟庸一步开了口,直截了当的说道。 “杀谁?!” 朱标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罪首薛儒!” 胡惟庸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薛儒,冷冷的说道。 “放肆!薛儒乃朝廷命官,刚被放出来你就忘了?!又想闹事!?还嫌不够乱吗?!” “不要命了吗?!” 朱标大怒,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启禀太子殿下,要杀薛儒的人是我,与小儿无关,他是来阻止我的!” 胡惟庸见状,急忙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 可是听了胡惟庸这话,胡非却心中苦笑,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来袒护自己的老头儿。 “胡相,怎么连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你不是不知道,擅自杀害朝廷命官是什么样的罪责!” “难道就不能让本宫消停几天?!” 朱标看着胡惟庸,一脸责备的说道。 “太子别信老头儿的话,要杀薛儒的人是我!” 胡非毫不退让,挡在了胡惟庸的身前,大声说道。 胡惟庸还想绕开胡非去争,但却被胡非一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认错 北街。 民巷。 民宅院落中,站满了人。 朱标看着争着要杀人的胡惟庸父子,一脸不满。 “你声音再大一些,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开口闭口要杀朝廷命官,你们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朱标瞪着胡非,不满的质问道。 “太子殿下,我知道,这次微臣能够平安无事,多亏了太子殿下的斡旋,可是薛儒必须死!” “不是因为他恶意诬陷微臣,而是因为他,令安庆公主在养心殿前差点跪废了双腿,这是微臣最无法容忍的!”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公主,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坚定。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嫦姝的事,本宫也听说了,你能这么在意她,本宫很欣慰。” “但是人你不能杀,本宫要带走,不过你放心,孰是孰非,本宫自会秉公决断,绝不会轻饶他!” 朱标看着胡非,苦口婆心的说道。 “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当然!你连本宫的话也不信?!” 朱标点着头,不满的反问道。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交由太子殿下决断吧。” 胡非拱了拱手,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裴杰身边,一把拉起了地上的薛儒,缓缓向朱标走去。 “肖琦!”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喊了一句。 肖琦迈步而出,从胡非的手中接过了早就被裴杰重新绑起来的薛儒。 可是就在交接的瞬间,只见胡非突然从怀中掏出了金龙匕首! “胡非!”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惊,朱标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片血雾飚出,薛儒的整条左臂全都被胡非直接斩了下来,掉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传来,薛儒已经直接晕死了过去。 “你!” 朱标瞪着胡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主的苦不能白受,不管殿下要怎么处置他,微臣都得帮她出这口气,要他一条手臂,已经是便宜了他。” 胡非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他知道,虽然朱标答应他会秉公处理,但是一定不会是处死薛儒,因为还要顾及到徐达。 “把他赶紧带走!本宫不想再看到他!” 朱标叹了口气,看了肖琦一眼,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带着晕死过去的薛儒离开了小院。 紧接着,胡惟庸和蔡元吉也相继告退,只留下了胡非和朱标。 “吃一堑长一智,本宫希望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慎之又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再这么下去,有几条命够你挥霍?” 朱标看着胡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微臣明白。” “这次的事,微臣铭记于心,以后太子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微臣必当肝脑涂地!”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 “本宫已经听闻,父皇除了赐了你教育部侍郎之职外,还将你升为了大都督府都督佥事,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 朱标摆了摆手,看着胡斐,缓缓说道。 “还得多谢太子殿下平日里的提携,不过幸亏都是闲职,否则微臣还真的担心应付不过来。” 胡非笑了笑,感激的说道。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如果你把心思从商贾之道上挪一点出来,也不至于都是闲差,父皇早就对你委以重任!” 朱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非,无奈的说道。 “或许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微臣会愿意吧。” 胡非笑了笑说道。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本宫一定帮你!” 朱标看着胡非,肯定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笑着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好了,本宫还有事,先回宫了,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府去吧。” 朱标摆了摆手,径直走出了小院,离开了北街。 胡非驻足沉思了片刻,出了小院,上了马车,一路向相府而去。 相府。 前院正厅。 胡惟庸回到府中之后,立刻命令厨房准备酒宴,打算为儿子这次能够大难不死而摆宴庆祝,而且将安庆公主也从后院请了过来。 “老爷,少爷回来了。” 正在这时,管家秦海快步走进了正厅,恭敬地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坐在桌前的胡惟庸和安庆公主急忙起身,望向了门外。 只见胡非已经进了府门,快步来到了正厅。 “没事吧?” 安庆公主立刻上前,关心的询问道。 虽然她不知道胡非去了哪儿,可是却看到了胡非因为斩断薛儒左臂之时溅到身上的一丝血迹。 “没事。” 胡非抓着安庆公主的手,摇了摇头,轻声安慰了一声,然后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 “孩儿知错了。” 紧接着,胡非突然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说着就要伸手将胡非从地上扶起来。 “这次无端闯了大祸,害您担心了,听说您跟嫦姝一样,在养心殿前几乎跪了一天,都是孩儿的错。” 胡非低着头,自责的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把胡惟庸当作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从裴杰的口中听说了胡惟庸跪在养心殿外的事,又从安庆公主的口中听到了当时胡惟庸为了给自己鸣不平而威胁徐达的那番话。 还有刚才,胡惟庸为了给自己出气,差点一时冲动亲手杀了薛儒。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有这样一个爹,是他的幸运。 “傻孩子,你是我儿子,就算平时顽劣了一些,你出了事,老夫怎能不管?” “不过你可不要怪老夫当时没有听你的劝阻啊!” 胡惟庸笑了笑,一边伸手将胡非扶起来,一边笑着说道,眼眶之中泛着一丝晶莹的亮光。 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他并没有说的太直白,也只有他们父子之间能懂。 “裴杰,倒酒,我要与老头子一醉方休!” 胡非笑了笑,大声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开始倒酒。 “好,那今晚你我父子二人便不醉不归!” 胡惟庸笑着牵起了胡非的手坐到了桌前,大声说道,满脸慈爱。 紧接着,二人各自端起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把酒言欢的父子二人,坐在一旁的安庆公主抿嘴轻笑,看向胡非的双眼之中满是深情。 次日一早。 胡非一觉醒来,发现整个脑袋都痛得厉害,对于昨晚的事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公主什么时候回的宫都忘了。 “春蝶!” 紧接着,胡非挣扎着看着门口喊了一句。 “少爷?”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春蝶的回应。 “给本少爷弄一碗粥来。” 胡非有气无力的说道。 除了剧烈的头疼,他的肚子也饿的厉害,看样子昨晚估计是真的喝大了,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厨房跑去。 良久之后,胡非才缓缓起了床,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门口的石阶上,裴杰来回踱着步子,看到胡非出来,急忙凑了上来。 “少爷,检校指挥使韩江来了,一直在后门外候着。” 裴杰看着一脸挣扎的胡非,缓缓说道。 “他来干什么?” 胡非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不知道,不过还赶来一辆马车,车里拉的全都是酒,足足几十坛!” 裴杰摇了摇头,疑惑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已经了然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认错 北街。 民巷。 民宅院落中,站满了人。 朱标看着争着要杀人的胡惟庸父子,一脸不满。 “你声音再大一些,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开口闭口要杀朝廷命官,你们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朱标瞪着胡非,不满的质问道。 “太子殿下,我知道,这次微臣能够平安无事,多亏了太子殿下的斡旋,可是薛儒必须死!” “不是因为他恶意诬陷微臣,而是因为他,令安庆公主在养心殿前差点跪废了双腿,这是微臣最无法容忍的!”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公主,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坚定。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欣慰。 “嫦姝的事,本宫也听说了,你能这么在意她,本宫很欣慰。” “但是人你不能杀,本宫要带走,不过你放心,孰是孰非,本宫自会秉公决断,绝不会轻饶他!” 朱标看着胡非,苦口婆心的说道。 “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当然!你连本宫的话也不信?!” 朱标点着头,不满的反问道。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交由太子殿下决断吧。” 胡非拱了拱手,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裴杰身边,一把拉起了地上的薛儒,缓缓向朱标走去。 “肖琦!”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喊了一句。 肖琦迈步而出,从胡非的手中接过了早就被裴杰重新绑起来的薛儒。 可是就在交接的瞬间,只见胡非突然从怀中掏出了金龙匕首! “胡非!”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惊,朱标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片血雾飚出,薛儒的整条左臂全都被胡非直接斩了下来,掉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传来,薛儒已经直接晕死了过去。 “你!” 朱标瞪着胡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主的苦不能白受,不管殿下要怎么处置他,微臣都得帮她出这口气,要他一条手臂,已经是便宜了他。” 胡非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他知道,虽然朱标答应他会秉公处理,但是一定不会是处死薛儒,因为还要顾及到徐达。 “把他赶紧带走!本宫不想再看到他!” 朱标叹了口气,看了肖琦一眼,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带着晕死过去的薛儒离开了小院。 紧接着,胡惟庸和蔡元吉也相继告退,只留下了胡非和朱标。 “吃一堑长一智,本宫希望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慎之又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再这么下去,有几条命够你挥霍?” 朱标看着胡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微臣明白。” “这次的事,微臣铭记于心,以后太子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微臣必当肝脑涂地!”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 “本宫已经听闻,父皇除了赐了你教育部侍郎之职外,还将你升为了大都督府都督佥事,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 朱标摆了摆手,看着胡斐,缓缓说道。 “还得多谢太子殿下平日里的提携,不过幸亏都是闲职,否则微臣还真的担心应付不过来。” 胡非笑了笑,感激的说道。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如果你把心思从商贾之道上挪一点出来,也不至于都是闲差,父皇早就对你委以重任!” 朱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非,无奈的说道。 “或许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微臣会愿意吧。” 胡非笑了笑说道。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本宫一定帮你!” 朱标看着胡非,肯定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 胡非笑着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好了,本宫还有事,先回宫了,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府去吧。” 朱标摆了摆手,径直走出了小院,离开了北街。 胡非驻足沉思了片刻,出了小院,上了马车,一路向相府而去。 相府。 前院正厅。 胡惟庸回到府中之后,立刻命令厨房准备酒宴,打算为儿子这次能够大难不死而摆宴庆祝,而且将安庆公主也从后院请了过来。 “老爷,少爷回来了。” 正在这时,管家秦海快步走进了正厅,恭敬地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坐在桌前的胡惟庸和安庆公主急忙起身,望向了门外。 只见胡非已经进了府门,快步来到了正厅。 “没事吧?” 安庆公主立刻上前,关心的询问道。 虽然她不知道胡非去了哪儿,可是却看到了胡非因为斩断薛儒左臂之时溅到身上的一丝血迹。 “没事。” 胡非抓着安庆公主的手,摇了摇头,轻声安慰了一声,然后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 “孩儿知错了。” 紧接着,胡非突然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说着就要伸手将胡非从地上扶起来。 “这次无端闯了大祸,害您担心了,听说您跟嫦姝一样,在养心殿前几乎跪了一天,都是孩儿的错。” 胡非低着头,自责的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把胡惟庸当作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从裴杰的口中听说了胡惟庸跪在养心殿外的事,又从安庆公主的口中听到了当时胡惟庸为了给自己鸣不平而威胁徐达的那番话。 还有刚才,胡惟庸为了给自己出气,差点一时冲动亲手杀了薛儒。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有这样一个爹,是他的幸运。 “傻孩子,你是我儿子,就算平时顽劣了一些,你出了事,老夫怎能不管?” “不过你可不要怪老夫当时没有听你的劝阻啊!” 胡惟庸笑了笑,一边伸手将胡非扶起来,一边笑着说道,眼眶之中泛着一丝晶莹的亮光。 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他并没有说的太直白,也只有他们父子之间能懂。 “裴杰,倒酒,我要与老头子一醉方休!” 胡非笑了笑,大声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开始倒酒。 “好,那今晚你我父子二人便不醉不归!” 胡惟庸笑着牵起了胡非的手坐到了桌前,大声说道,满脸慈爱。 紧接着,二人各自端起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把酒言欢的父子二人,坐在一旁的安庆公主抿嘴轻笑,看向胡非的双眼之中满是深情。 次日一早。 胡非一觉醒来,发现整个脑袋都痛得厉害,对于昨晚的事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公主什么时候回的宫都忘了。 “春蝶!” 紧接着,胡非挣扎着看着门口喊了一句。 “少爷?”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春蝶的回应。 “给本少爷弄一碗粥来。” 胡非有气无力的说道。 除了剧烈的头疼,他的肚子也饿的厉害,看样子昨晚估计是真的喝大了,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厨房跑去。 良久之后,胡非才缓缓起了床,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门口的石阶上,裴杰来回踱着步子,看到胡非出来,急忙凑了上来。 “少爷,检校指挥使韩江来了,一直在后门外候着。” 裴杰看着一脸挣扎的胡非,缓缓说道。 “他来干什么?” 胡非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不知道,不过还赶来一辆马车,车里拉的全都是酒,足足几十坛!” 裴杰摇了摇头,疑惑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已经了然 第三百二十章 放榜 相府。 玲珑苑。 听了裴杰的汇报之后,胡非便径直来到了后门外。 门外,的确停着一辆载满了酒坛的马车,检校指挥使韩江正在马车前踱着步子,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听到开门声,韩江下意识回头,一眼便看到了胡非,紧接着急忙快步上前。 “末将韩江,见过九安侯!” 韩江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韩指挥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回九安侯,昨日进宫之前,您在检校卫所中曾说过,如果平安无事,便会重新回到检校卫所内牢之中饮尽那坛酒。” “可是既然九安侯已经无事,再回检校卫所已经不妥,所以末将特地准备了五十坛相同的美酒,亲自送到相府,请九安侯品尝。” 韩江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听了韩江的话,胡非的嘴角忍不住再次露出了那丝不屑的冷笑。 “既然如此,那本少爷就收下了,有劳韩指挥使了。” 胡非看着韩江,笑着说道。 他知道韩江想表达什么意思,所以便没有客气,而且他知道,自己越不客气,韩江越高兴。 “多谢九安侯!” 韩江一听,脸上的笑容果然更甚。 胡非能够平安无事的渡过这一劫,不知道惊呆了多少人的眼,当然也包括他,而且他十分庆幸,庆幸胡非在内牢之中的时候,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可是他依旧没有想到,胡非不但平安无事,而且官阶连升数级! “客气了,往后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事麻烦韩指挥使,希望韩指挥使不要见外。” 胡非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的说道。 “愿为九安侯效力!” 韩江拱手点头,认真的说道。 “少爷,粥好了。” 正在这时,春蝶出现在了后门,拱手轻声说了一句。 “好。”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既然九安侯有事在身,那末将便不叨扰了,告辞。” 韩江看了一眼,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离开。 胡非没有挽留,毕竟检校身份特殊,平日里也不能走得太近,否则就是找死。 “裴杰,入库。” 胡非负起了双手,转身一边向门内走去,一边沉声说道。 “是,少爷!” 裴杰答应了一声,急忙命人将车上的一坛坛美酒搬进了府内,入了酒窖。 燕王府。 正厅之中。 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一边品着茶,一边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管家葛杨躬着身,缓缓走了进来。 “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检校指挥使韩江亲自押着一车美酒送到了丞相府,献给了九安侯。” 葛杨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说道。 “哼,没想到连韩江都开始巴结胡非了,看来他是担心胡非在检校内牢之中的时候招待不周啊。” 朱棣挑了挑眉毛,冷笑着说道。 “这也难怪,九安侯这次不但无事,而且摇身一变成为了教育部侍郎,连大都督府中的官职也升为了四品佥事,称得上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葛杨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 “本王还是低估了他。” 朱棣皱了皱眉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说实话,原本他对胡非自证清白的结果并没有多大信心,更没想过会如此平稳度过,如果换作是他,他没有信心能做得比胡非更好。 “殿下,还有一个消息。” “昨日胡相离宫之后,就想从蔡元吉的手中抢走薛儒,看样子是动了杀心,不过九安侯很快及时赶到,原本已经将人抢到自己手中,可是最后却被太子殿下拦下。” “九安侯声称要为安庆公主出气,虽然人最终交给了太子殿下,但是却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斩掉了薛儒一只左臂,最终太子殿下带走了重伤的薛儒。” “今早宫里已经传出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向陛下禀报了薛儒的事,不出意外的话,薛儒应该会被撤去官职,发配边疆。” 葛杨迟疑了一下,拱着手,继续说道。 “哼,此人乃挑拨离间,落井下石之流,死有余辜,发配边疆算是轻饶了他!” 朱棣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毕竟此人与魏国公关系不一般,不过这也算是为九安侯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薛儒,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葛杨缓缓说道。 “只不过经过这件事,胡非算是彻底与状元之位失之交臂了,可惜啊。” 朱棣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 “或许这是天意,陛下不必太过介怀,虽然九安侯失去了状元之位,可是官阶也连升数级,虽为闲差,也算因祸得福。” 葛杨看了一眼惋惜的朱棣,轻声安慰道。 朱棣迟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葛杨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留下了朱棣独自一人沉思。 三日之后。 春闱放榜之日已到。 经过三日的沉淀,胡非谋反的事也渐渐淡去,越来越没有人去议论,不过很多人也在为胡非感到可惜。 相府。 玲珑苑。 胡非早早地便起了床,用过了早膳,打算到长乐坊中收银子。 上次他让裴杰派人偷偷到长乐坊押了十万两赌自己不是状元之位,随着放榜之日已到,也是时候去取自己赢来的银子了。 虽然经历了一番周折,但总归不算太亏,至少腰包鼓了。 “裴杰!磨蹭什么呢?!走了!” 用完早膳的胡非站在后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喊道,一脸不耐烦。 “少爷,来了!” 裴杰一边答应着一边提着裤子从茅房中跑了出来,直奔后门赶去。 很快,胡非便带着春蝶、裴杰、小五离开了相府,乘着马车向长乐坊而去。 “少爷,您还真是高瞻远瞩啊,不过您不会是为了多赚银子才决定不好好考的吧?” 路上,坐在车辕之上的裴杰转头冲着车厢中说道。 “闭嘴!” 可是裴杰的话音刚落,坐在车厢中的胡非就冷冷的说了一句。 裴杰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他押了十万两打赌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被人知道了,肯定会有人跟裴杰的想法一样,万一传出去,他就解释不清了。 之前在养心殿中那些自证清白的话,或许也不会有人再信。 虽然还是一大早,但是大街上已经到处可以见到青年才俊们和看热闹的百姓正往文贤馆的方向赶着,一个个与胡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透过窗口,胡非看着那些青年才俊们,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心里已经在想着白花花的银子。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赶到了长乐坊附近,不过远远望去,此时的长乐坊门可罗雀,基本没什么人,跟春闱没结束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押了胡非将是此次春闱的状元,但事与愿违,经过之前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血本无归,自然不会再来,这其中估计有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把胡非骂了个狗血淋头吧。 裴杰下了车,将早就赶来的那名之前到长乐坊下注的手下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无非就是叮嘱这人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能暴露自己是相府的人。 紧接着,那名手下快步向长乐坊走去。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紧接着,一大群人从文贤馆的方向而来,经过了马车,直奔长乐坊冲去,一边跑,一边还在兴奋的呐喊! “九爷夺魁了!” “九爷是状元!” “九爷威武!我全家都感谢您啊!发财了发财了!” “别挡路!让开!”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真不想当状元啊 北街。 长乐坊附近。 随着呐喊声,越来越多的人呼啸着向长乐坊冲去,群情激动。 呐喊声中,那名原本打算到长乐坊中领银子的裴杰手下直接被人群淹没,推搡的没有了方向,一脸茫然的愣在了原地。 “九爷?少爷,不会说的是你吧?” 春蝶拉开了车厢门口的锦帘,听着外面的喊声,同样有些茫然的问道。 “少爷,您是状元?” 裴杰也愣在了马车边,惊讶的转头看着坐在车厢里的胡非,不敢相信的问道。 而此时的胡非,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厢里,脸上的那丝满足的笑容早已僵住。 整个京师城,除了他叫九爷,谁还敢叫这个名字? 听着那些人口中的呐喊,胡非的脑子一片空白,比任何人都不敢相信。 “这怎么就成了状元了?” 胡非目光呆滞,茫然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车辆两侧,不停有人擦肩而过,由于人太多,不免发生推搡和拥挤,搞得整辆车不停地摇摇晃晃着。 “去文贤馆!” 迟疑了片刻之后,胡非黑着脸,瞪了裴杰一眼,大声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顾不上被人群淹没的那名手下,立刻重新上了车,命令小五赶紧驾车前往文贤馆。 胡非不甘心,打算亲自去文贤馆看一看,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希望自己听错了,因为他真的不想当状元!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赶到了文贤馆门前。 马车刚一停稳,胡非就直接冲下了马车,推开了人群,快步来到了门口的榜单前。 “谁啊?挤什么挤?!” “再挤也没用,状元肯定不是你!” 几名被胡非推得脚步踉跄的书生不满的抱怨道,脸色难看。 可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推开自己的人是胡非,急忙闭上了嘴,一个个神情复杂。 胡非站在榜单前,一眼便看到了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名字。 状元,胡非! 看到这一幕,胡非心中百感交集。 “这也行?!” 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胡非喃喃自语着说道,满脸苦笑。 “九安侯!是九安侯!” “恭喜九安侯夺得状元之位!” “恭喜九安侯!” 紧接着,聚在榜前的这届考生们和围观的百姓认出了胡非,纷纷拱手道贺。 “少爷真的是状元?!这怎么回事?” “太好了,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 裴杰也看到了榜单上那个醒目的名字,兴奋的喊道。 “可是看少爷的样子,好像并不高兴。” 春蝶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没错,此时的胡非的确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比起这个状元,他更希望得到的是长乐坊那十万两被人分走的银子。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能大赚一笔,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凭借一只被说成凤凰的鸟和一首差点害自己掉了脑袋的诗词夺得了此次春闱的状元。 这不是闹呢吗?! 人群中,还有一些考生神情复杂的看着胡非,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嫉妒,可是也只能无言以对。 即便他们心有不甘,甚至觉得不公平,可是事已至此,他们也无话可说,因为状元的人选,是陛下钦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走走走,赶紧走!” 胡非咬了咬牙,冲着周围的人群随意拱了拱手,急忙催促裴杰等人离开。 再不走,他担心有人偷偷给他递刀子。 裴杰等人急忙答应了一声,上了车,调转方向急匆匆离开。 “少爷,回府吗?” 裴杰一边催促着小五加快速度,一边转头问道。 “回什么府,进宫!” 胡非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他想去找朱元璋问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催促小五驾车向皇宫赶去。 与此同时,胡非夺得状元之位的消息,如瘟疫一般,迅速扩散到了整座京师。 燕王府。 管家葛杨三步并做两步,飞快的小跑着冲进了书房,把正在认真研读兵法的燕王朱棣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朱棣抬头看着葛杨,一脸凝重的问道。 “殿下,春闱榜单已经公布,九安侯夺了状元!” 葛杨急忙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胡非?!” 听到葛杨的话,朱棣愣了一下,猛地站起了身,一脸不敢置信。 “没错,整个京师都已经传开了,陛下钦点胡非为本次春闱的状元!” 葛杨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听完葛杨确信的回答,朱棣一脸疑惑,可是紧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他的那首诗,加上给父皇献的那记良策,再一次博得了父皇的欢心。” “好!好!” 朱棣频频点着头,情不自禁的说道,脸上满是笑容。 之前他还在为胡非失去了状元之位而感到可惜,可是没想到这状元之位最终还是胡非的囊中之物。 “看来这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他不但成功化解了这次的危机,” “而且官阶连升数级,现在又成了状元,真的是可喜可贺!” 葛杨笑着附和道。 “没错,可喜可贺,你现在立刻赶往丞相府,告诉胡非,让他到府一趟,本王要为他摆宴庆祝!” 朱棣点着头,大声说道,脸上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是。” 葛杨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了书房,向丞相府赶去。 与此同时。 东宫。 后院凉亭。 太子朱标正在和韩国公李善长在下着棋,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期间偶尔能听到胡非的名字。 “今日便是放榜之日,不知道这次的状元之位最终会花落谁家。” 李善长一边下了一子,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胡非落榜,不管是谁夺得了状元,也变得名不副实了。” 朱标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希望这状元之位是胡非那小子的啊。” 李善长抬头看了一眼朱标,笑着说道。 朱标苦笑了一下,没有搭话。 正在这时,侍卫统领肖琦快步而来,停在了凉亭外。 “启禀太子殿下,榜单已出,夺魁者为九安侯!” 肖琦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什么?!” “你说什么?!” 正在低头观棋的朱标愣了一下,急忙转头看向了肖琦,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明明听到的了九安侯三个字,可是却又担心自己听岔了。 一旁的李善长也是满脸惊讶的看向了肖琦。 “回殿下,九安侯夺得了状元之位!” 肖琦低着头,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 听完肖琦的话,朱标一时间愣住,紧接着忍不住笑着看向了对面的李善长。 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起来陛下也和太子殿下一样,都不希望胡非那小子让出状元之位啊!” 李善长看着朱标,感慨着说道。 “好!太好了!” “本宫以为,父皇经过这次的事,即便原谅了胡非,也不可能再将胡非放入考虑的名单里,没想到是本宫想错了。” 朱标忍不住说道,神情有些激动。 “陛下果然仁德,看来胡非那小子在养心殿说的那番话,还是打动了陛下,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李善长点了点头,忍不住说道,真心为胡非感到开心。 “估计胡非那小子现在一定乐开了花,夺得了状元之位,那便离他和嫦姝的婚事之期不远了啊。” 朱标笑着说道。 “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喝到他的喜酒了。” 李善长也忍不住高兴的说道。 话音刚落,二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得了状元的胡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开心,而是鬼使神差的跑进了宫里,打算找朱元璋问个清楚 第三百二十二章 非你莫属 相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一副患得患失的神情。 他知道今日是文贤馆放榜的日子,虽然儿子死里逃生,而且加官进爵,可是他想到儿子错失了状元之位,心中还是有些惋惜。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状元之位,就代表儿子和公主的婚事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拖得越久,自己想报孙子的心就得一直揪着。 想到这里,胡惟庸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管家秦海踉跄着冲进了书房,将正在摇头叹息的胡惟庸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不会又出事了吧?!” 胡惟庸看着冒冒失失冲进来的秦海,怒目而视,紧接着忍不住问道。 “老爷,出出大事了” 秦海点着头,一边喘着气,一边神情复杂的说道。 “怎么了?!” 胡惟庸一听,忍不住站起了身,瞪大了双眼。 比起状元,他更希望儿子能老老实实的待一段时间。 “少爷少爷” “少爷夺了状元!” 秦海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听完秦海的话,胡惟庸一时间愣住,紧接着立刻沉下了脸。 “你翅膀硬了是吧?!” “现在居然当面取笑老夫?!” 胡惟庸沉着脸,不满的瞪着秦海质问道。 “不是,老爷” “少爷真的是状元,街面上都传开了,我也不信,于是便亲自到文贤馆门前看了一眼,确认无误,状元就是少爷!” 秦海连忙摆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当真?!” 胡惟庸一下子站起了身,不敢相信的问道。 “真的!” “我亲眼所见!” 秦海拼命的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状元?!” “那小子夺了状元?!” “哈哈哈” 胡惟庸迟疑着,喃喃自语了两句,紧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激动的开始在书房中踱起了步子,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少爷不负您的期望,终于夺得了状元!” 秦海也喘匀了气,拱了拱手,兴奋的说道。 “少爷知道了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臭小子!” “太好了,我胡家也出了状元之才了!” 胡惟庸满脸激动的笑容,手足无措的说道。 “老爷,少爷一早就出府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这会儿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整个京师都在议论这件事。” 秦海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 “好,好,好。” 胡惟庸点着头,来回踱着步子,激动的双手无处安放,脸上布满了欣喜之色。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地冲着坐在坐榻之上的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九安侯在外求见。”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他怎么来了?”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疑惑的抬起了头,将目光从手中的奏章上移开。 他手上拿着的,是工部不久之前刚刚送进宫里的关于在各地兴建学校的相关奏报。 自那日听了胡非建议之后,朱元璋已经命令工部立刻着手实施,胡非也已经将第一批所需银两送到了工部。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收起了奏章,缓缓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传来,胡非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胡非,参见陛下!” 胡非走到近前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谢陛下。”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起身,看着心情貌似不错的朱元璋,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怎么今日想起进宫请安了?” 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刚刚去看了此次春闱榜单。” 胡非迟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朱元璋。 “嗯,所以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问道,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以微臣想问,那份榜单没没问题吧?” 胡非看着朱元璋,继续试探着问道。 “当然!”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你对朕把你钦点为状元不满意?!” 朱元璋看着胡非,皱了皱眉头,佯装不满的问道。 “不不不。” “微臣不敢!” “可是陛下,这样做会不会有所不妥啊?毕竟微臣可以说三场考试都以交白卷结束,如果让微臣夺了状元,恐怕会寒了许多学子的心啊。” 胡非连忙摆了摆手,然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谁说你三场全都交了白卷?不是还画了一幅画作,题了一首诗吗?” 朱元璋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这也行?陛下,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胡非苦着脸,继续尝试着说服朱元璋。 “放肆!”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朱元璋就立刻沉下了脸,猛地站起了身,厉声喝道。 胡非一看,急忙躬身行礼。 “榜单已出,绝无撤回的可能!” “这是朕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金口玉言,难道你要让朕出尔反尔吗?!” 朱元璋瞪着胡非,不满的质问道。 “微臣不敢。” “只是微臣觉得,这么莫名其妙的当了状元,有愧于陛下。” 胡非摇着头,装出了一脸自责,叹着气说道。 “你的那首诗,已经足以胜过任何人的成绩!所以这状元之位非你莫属,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 “朕说你是,你便是,谁敢反对?!”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谢陛下隆恩!”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胡非躬身行礼,苦着脸说道。 他知道,此事已成定局,那十万两只能拱手送人了。 虽然他不缺钱,可是谁都不希望看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别人的口袋。 “知道就好!” “朕承认,之前的确错怪了你,太子已经全都告诉了朕,是国子监掌印薛儒借机诬陷于你,朕已经罢免了他的官职,将其发配边疆。”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微臣好感动啊。” 胡非看着朱元璋,一脸感激的说道,眼眶似乎都有些湿润了。 “嗯,只要你真心忠于朝廷,朕绝不会让你蒙冤。” “你也大可放心,虽然钦点你为状元,但既然你已经升为大都督府佥事,朕也不会再逼着你到六部中当值,这下遂了你的愿了吧?”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多谢陛下,那微臣就放心了。” 胡非挤出了满脸笑容,急忙拱着手,佯装欣喜的说道。 “嗯,朕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不过你要明白,朕对你的期望,可不仅于此。” 朱元璋看着胡非,沉思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微臣明白。” “陛下放心,即便微臣不在六部,但日后只要有能为朝廷效力的地方,微臣必定全力以赴。” 胡非拱着手,同样认真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 “好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朕还有事。”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摆着手说道。 “是,陛下。” “微臣告退。”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行了一礼,缓缓离开。 事已至此,他只能顺着朱元璋的意,就当是花了十万两买了个状元。 不过薛儒的下场,也算是了却了他一件心事,朱标对这件事的重视,也让他感到欣慰。 相府。 当胡非怀着并不怎么畅快的心情回到府中的时候,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等在府门前满脸兴奋的管家秦海,忍不住摇头苦笑。 “老爷!少爷回来了!” 只见秦海一边高喊着,一边急匆匆的向府中跑了进去。 胡非摇了摇头,缓缓向府中走去,他已经能想象到胡惟庸此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欣喜若狂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羡慕与不甘 相府。 前院。 听到儿子已经回了府,一直等在正厅的胡惟庸急忙快步走出,看着从大门口进来的儿子,激动的搓着双手。 隔着老远,胡非就看到了胡惟庸脸上的激动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感慨亏钱的不是这个糟老头。 “儿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是这届春闱的状元!” 随着胡非走到近前,胡惟庸满脸欣喜的说道。 “这事恐怕连街头的三岁毛孩都听说了吧。” 胡非无奈的说了一句,直接从胡惟庸身边走过,进了正厅。 “可是老夫看你怎么好像并不高兴啊?”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转身跟进了正厅,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有啊,我很高兴,高兴得不得了。” 胡非一边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挤出了满脸笑容,缓缓说道。 “不管你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总之老夫很满意!” “陛下的那道圣旨你没有忘吧?陛下可是答应过你,只要你夺得了状元,就让你和公主尽快完婚!”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听到胡惟庸的话,胡非眼前一亮,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想到这件事,胡非不由得心情变得好了起来,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突然觉得事情还不算那么糟。 “看来你早就忘了,臭小子!” 朱元璋看到胡非的反应,立刻明白了过来,不满的责备道。 胡非咳嗽了一声,尴尬的笑了笑。 “只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信守诺言,你们的婚事不知什么时候举行。” “陛下不会跟你一样,也忘了这件事吧?” 胡惟庸喃喃自语了一句,紧接着焦急的看着胡非问道。 “看你这样子,我当不当这个状元并不是你最关心的事吧?” “你不会心里只想着早点抱孙子吧?” 胡非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胡惟庸,迟疑着问道。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天经地义,有什么错?!”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神情有些不自然,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立刻大义凛然的说道。 “我就知道!” “你这是拿我当你抱孙子的工具了啊?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乎我当不当状元!” 看到胡惟庸的神情,胡非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说道。 “怎么会呢?老夫当然在乎,只不过双喜临门不是更好?” 胡惟庸急忙解释,冲着胡非挤眉弄眼。 “得!我算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既然你那么想要孩子,不如你再娶一个,自己生一个怎么样?” 胡非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看着胡惟庸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猛地站起了身。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胡惟庸瞪大了双眼,一手指着胡非,厉声喝道。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既然你那么想抱孙子,不如先想个名字吧。” 看到胡惟庸似乎真的动了怒,胡非急忙站起了身,缩着脖子快步离开。 “老夫要是再年轻十岁!一定生一个给你看看!” 胡惟庸瞪着胡非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说道。 可是胡非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厅,不敢再招惹胡惟庸。 “少爷,刚才燕王府来了人,说是燕王殿下请您去一趟。” 管家秦海看到胡非出来,急忙上前,小声说道。 “正好!” “裴杰,春蝶,赶紧走!” 胡非一听急忙招呼裴杰几人向大门口快步走去,将气愤的胡惟庸独自一人留在了正厅。 裴杰几人答应了一声,立刻跟上。 “秦海!笔墨纸砚!” 可是还没等胡非走出府门,身后就再次传来了胡惟庸的喊声。 听到胡惟庸的话音,胡非一阵无语,只能苦笑。 看起来,这老头儿是真的已经打算为未来的孙子取名了。 … 滕府。 后院厢房门口,滕子骞无精打采的坐在石阶上,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刚从文贤馆回来,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此次春闱中崭露头角,夺得三甲之一。 可是事与愿违,放榜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成绩居然排在倒数,而最让他气愤的是胡非居然夺得了状元! 想起自己曾经在考场吹过的那些牛,不由得脸颊发烫,羞愤难当。 回来的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胡非,越听越气,越气越羡慕。 他憎恨自己没有胡非那样的才华,更没有胡非那样的运气。 同时他也想不明白,那个自己之前从未放在眼里的草包,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大明第一天才?!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吏部尚书滕德懋缓缓从前院走来,来到了儿子的身边。 “别想那么多了,继续用功读书,以后少出去花天酒地,还有机会。” 滕德懋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劝解道。 可是滕德懋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滕子骞的心里更加的恼火,好像父亲早就算准了他会落榜一样。 “胡非夺了状元,是不是遂了你们所有人的愿?!” 滕子骞抬头看着父亲,咬了咬牙问道。 “你想多了,以老夫跟他的关系,即便他夺了状元,老夫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从始至终老夫都没有关心过。” “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更加证明了一件事,胡非的崛起,不是偶然的,一切都是天意。” “以后离他远一点,即便不能握手言和,也不要真的成为敌人,免得给自己招来祸端!” 滕德懋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了!” 滕子骞咬着牙答应了一声,起身回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看着禁闭的房门,滕德懋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离开。 … 魏国公府。 有些事,好像注定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大部分人都在为胡非感到高兴的时候,徐达却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紧握的五指几乎眼看着就要将椅子的扶手捏碎。 原本胡非安然无恙的逃过一劫已经令他耿耿于怀,可是今天一早起来就听说胡非夺得了此次春闱的状元,这让他的心情立刻跌到了谷底。 他不甘心,可是却也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自己无法再改变什么。 薛儒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不由得心怀歉疚,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但是很快他就说服了自己,为了大明稳固,为了让陛下集中皇权,他只能那么去做。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无法相信胡家父子是真心忠于陛下。 而且,胡非的突然崭露头角到名扬天下,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有些不像是真的。 所以,他一直在说服自己,说服陛下,可是有些事,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凭他一个人似乎已经难以阻止。 而更让他担忧的是,估计用不了多久,胡非的身份将更上一层楼,马上将要跻身驸马之列。 燕王府。 正厅门口。 燕王朱棣负手而立,看着正在管家的带领之下缓步向自己走来的胡非,脸上布满了笑容。 “小弟见过四哥!”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贤弟不必多礼!” “怎么样?突然知道自己夺得了状元之位,有没有喜出望外啊?” 朱棣急忙上前,一边扶起胡非,一边笑着问道。 “的确有些惶恐,没想到陛下不计前嫌,小弟十分感激。” “当然,这件事离不开四哥的支持,小弟心中铭记。” 胡非缓缓起身,点着头,一脸感激的说道。 “跟四哥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来来来,四哥已经命后厨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就当是为你庆祝了,一会儿可要陪四哥多喝几杯!” 朱棣打了个哈哈,牵着胡非的手,一边向正厅走去,一边笑着说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朱棣的威胁 燕王府。 正厅之中。 胡非与燕王朱棣相对而坐,已经酒过三巡,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葛杨带着几名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朱棣的心情不错,总是不停地向胡非敬酒,好像身份互换了一样。 而经过胡惟庸提醒之后的胡非,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虽然亏了十万两,可是能尽快娶到公主,也算是好事一桩。 “你们先退下吧。” 朱棣迟疑了一下,冲葛杨使了个眼色,沉声说道。 葛杨立刻会意,带着几名丫鬟退出了正厅。 “怎么样?既然已经夺得了状元之位,有没有想过重新考虑进入六部?” 紧接着,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既然已经进入教育部,就不必再进六部,更何况连大都督府中的官职也提升了,同时在两个衙门中当值,恐怕放眼朝廷也没有几个吧?” “小弟已经知足了,更何况我的本意并非入仕,四哥应该明白。” 胡非看着朱棣,缓缓说道。 “话虽如此说,可你的两个官职都是闲职,既然可以接受闲职,在六部岂不更好?” “如果贤弟愿意,四哥明日就可以进宫找父皇商议。” 朱棣继续试探着说道,似乎打算说服胡非。 “四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是小弟真的志不在此,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跟公主完婚,省得拖得时间久了引人在背后说闲话。” 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安庆公主经常私下出宫与胡非见面,被议论是迟早的事。胡非到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不想坏了安庆公主的名声。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四哥也不再强求,你放心,你与嫦姝的婚事,四哥会替你想办法,既然父皇现在已经钦点你为状元,那就是已经决定让你与嫦姝尽快完婚。” “四哥先在这里恭喜你了。” 朱棣点了点头,笑着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四哥。” “那小弟就借四哥吉言了!” 胡非抿嘴一笑,高兴地说道。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原本四哥还以为离京之前无法见证你与嫦姝的婚礼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来得及。” 朱棣笑着说道。 “四哥要走了?” 胡非露出了一丝不舍的神情,急忙问道。 “没错,应该就在最近了,不过怎么也得参加完你们的婚事再说,喜酒我还是一定要喝的。” 朱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哎,四哥要是不走就好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胡非装出了一副失落的样子,叹着气说道。 “无妨,来日方长,想见总能见到,再说了,四哥也不是以后不再回来,你也总不能一直窝在京师吧?总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比京师精彩多了。” 朱棣看着胡非,似有所指的说道。 “好,如果有机会,小弟一定亲自到北平看望四哥。” 胡非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好,到时候你我一定要喝他个三天三夜!” 朱棣大手一挥,满意的说道。 “好!” 胡非重重地点了点头,敬了朱棣一杯。 “葛管家!” 朱棣一饮而尽之后,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只见管家葛杨端着一个木盒子重新走进了正厅之中,然后将盒子放在了胡非的面前。 “四哥,这是何意?” 胡非迟疑了一下,打量了一眼木盒,看向了朱棣,不解的问道。 “四哥知道你输了十万两银子,心里一定不痛快吧?” “盒子里面是十万两银票,拿去吧,就当是四哥为你考中状元准备的贺礼。” 朱棣看了一眼胡非,一边低头倒酒,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听了朱棣的话,胡非忍不住心中一紧。 “多谢四哥!” 紧接着,胡非立刻露出了满脸欣喜的笑容,道了一声谢,打开了盒子,将十万两银票揣进了怀中。 葛杨一句话没说,拿着空木盒退出了正厅。 接下来,胡非和朱棣继续开始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甚至聊到了将来胡非前往北平之后的事情。 一个时辰之后,朱棣终于不胜酒力,在葛杨的搀扶之下离开了正厅。 原本葛杨邀请胡非先在燕王府住下,等酒醒之后再离开,不过胡非婉言谢绝,摇摇晃晃的走出了燕王府,上了马车,掉头向丞相府而去。 待马车远离燕王府之后,正在耐心伺候醉得一塌糊涂的胡非之时,突然被胡非吓了一跳。 因为原本醉成烂泥一样的胡非,突然睁开了双眼,看起来无比的清醒。 “少爷?你没醉?” 春蝶呆呆地看着胡非,疑惑的问道。 这已经不是少爷第一次在燕王府装醉了。 胡非没有说话,缓缓坐直了身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很少喝醉,即便有喝醉的时候,那也是自己想喝醉,而当他不想喝醉的时候,总能保持清醒。 看到少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春蝶迟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敢再多问。 胡非迟疑了一下,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十万两银票,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他让裴杰去长乐坊下注的时候,是悄悄去的,而且为了不引人注意,裴杰还派了个脸生的人去。 可是朱棣居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至于什么时候知道,胡非心里根本没谱。 这十万两,不是朱棣给他的贺礼,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一种提醒。 朱棣是想通过这十万两告诉胡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朱棣的掌握之中! 想起席间朱棣谈起自己即将离开京师的事,胡非心中就已经明白,朱棣这是再一次向他展示实力,意思是既可以捧他飞黄腾达,也可以让他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说白了,朱棣还是想拉拢他,想让他臣服,只不过看起来已经有些心急了,连威胁都用上了。 想通这一切之后,胡非撇了撇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朱棣的警告吓不到他,至少目前为止,朱棣不会拿他怎么样,至于将来,他有信心可以应对。 灭门惨案他都化解了,又何况是一个得不到他就想毁掉他的皇子?! “交给裴杰,入库惠丰银行。” 胡非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春蝶,沉声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接过银票,递给了坐在车厢外的裴杰。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靠在了车厢上,开始闭目养神。 对于将来,他无所忌惮,因为从他在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走的每一步,都注定步步惊心。 燕王府。 后院厢房之中。 朱棣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扭头将茶水吐在了地上。 “他走了?” 紧接着,朱棣看着站在一旁的葛杨,沉声问道,整个人看起来根本就一丝醉意。 “走了。” 葛杨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 朱棣没有再说话,露出了一丝沉思的神色。 “殿下,他到底会不会明白?” 葛杨迟疑了一下,犹豫着问道。 “别人会不会懂本王不知道,但他一定会懂。” 朱棣笑了笑,沉声说道。 “可是万一他就是装不懂呢?” 葛杨担忧着问道。 “不重要。” “只要他明白就好,来日方长,本王还会有别的办法。” 朱棣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葛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朱棣坐在椅子上,面露沉思,久久未曾移动。 丞相府。 安庆公主带着贴身侍女小蝶,正在府门口,不停地张望着街道两边,满眼期待。 听说胡非被父皇钦点为状元之后,她就立刻出了宫,赶到了丞相府,可是却发现胡非并不在府中,于是便一直等在府门口守候着。 良久之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府门前。 看到马车,安庆公主立刻露出了满脸欣喜,快步冲下了石阶,来到了马车前。 “非哥?!” 来到车前,安庆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冲着车厢中喊了一声。 “参见公主殿下!” 坐在车辕上的裴杰和小五急忙下车向安庆公主行礼。 依旧靠在车厢上闭目眼神的胡非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终于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紧接着,胡非站起了身,掀开了锦帘,缓缓走出了车厢。 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他都不在乎,更没有将任何威胁放在眼里,没有人可以轻易将他踩在脚下,他发誓! “非哥!” 看到胡非走出车厢,安庆公主张开双臂,欣喜的喊道。 看着开心的安庆公主,胡非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暖流,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人情世故 相府。 看着安庆公主欣喜的样子,胡非满脸爱意的下了马车,直接跟安庆公主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到这一幕,春蝶三人全都别过了头,不过脸上却全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他们在为少爷感到开心。 “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气啊?四哥又拉你喝酒了?” 安庆公主从胡非的怀中挣脱,忍不住用手扇了扇,一脸嫌弃的问道。 “呦?这还没完婚的,你就开始嫌弃我身上的味道了啊?” 胡非装出了一副不满的神情,看着安庆公主,失望的说道。 “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讨厌四哥总是邀你喝酒。” 安庆公主笑了笑,急忙解释。 “真的?” “为了证明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再闻一闻。” 胡非露出了一脸疑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向安庆公主身边凑。 “哎呀,我不要,你赶紧回府换身衣裳吧!” 安庆公主急忙摆着手向一旁躲开,笑着说道。 “不行,必须闻,要不然你就是在撒谎!” 胡非不依不饶,继续向安庆公主身边凑。 安庆公主一看,急忙笑着掉头向府中跑去。 胡非一看,也立刻追了上去。 二人互相追逐着,不停传来爽朗的笑声。 跟在后面的春碟三人和小蝶看着像两个孩子一样的胡非和公主,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当胡非和安庆公主追逐着跑进府中的时候,胡惟庸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回来了啊?来来来,老夫有事找你!” 胡惟庸冲着追在安庆公主身后的胡非招着手,大声喊道,脸上同样充满笑意,不过似乎有些刻意回避着安庆公主。 听到胡惟庸的笑声,安庆公主害羞的停了下来,恢复了端庄的模样。 胡非趁机冲了上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安庆公主。 随着胡非的动作,安庆公主偷瞄了一眼胡惟庸,立刻低下了头,脸色羞成了通红。 “别闹了,胡相叫你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安庆公主低着头,轻声细语的说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胡非扭头看了一眼手中还捏着毛笔的胡惟庸,嘴角露出了一下狡黠的笑意,幸灾乐祸的说道。 “为什么?”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疑惑的扭头看着胡非问道。 “不信你问问老头儿,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胡非松开了安庆公主,打趣着问道。 “胡相,你找非哥什么事啊?我可以旁听吗?”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好奇心,居然真的转头看着胡惟庸大声问道。 “啊?” “噢,没事了,微臣还有事要忙,你们继续!” 胡惟庸一听,立刻瞪了胡非一眼,缩着脖子转身回了书房,用力关上了房门。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那个糟老头拿着笔的样子,胡非就知道,糟老头肯定已经憋出了不少未来孙子的名字,打算征求他的意见呢。 “胡相怎么回事啊?怎么又突然没事了呢?”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啊?” 安庆公主疑惑的看着胡非,不解的问道。 “我说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胡非笑了笑,牵着安庆公主的手向玲珑苑走去。 “你说啊,到底什么事啊?” 安庆公主越发茫然,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求我。” 胡非故作深沉,笑着说道。 “你好讨厌啊!” 安庆公主撇着嘴,不满的埋怨道。 紧接着,二人再一次互相追逐着跑进了玲珑苑,不过这一次换成安庆公主追着胡非跑了。 次日一早。 相府。 胡非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忍不住一阵苦笑。 “看来得好好补一补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懒散的爬了起来。 昨日回到府中之后,就和安庆公主折腾了许久,天黑才送回宫里。 看起来,太过精力旺盛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第二天真的受不了。 良久之后,胡非穿戴整齐,缓缓走出了房门。 刚一出门,胡非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杰和春蝶,以及正在院中踱着步子的肖琦。 “少爷,您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裴杰愣了一下,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按照往常来看,这个时候是胡非睡得最香的时候,一般没有人敢打扰,所以即便肖琦早早地就来了,也没人敢敲门叫醒胡非。 而肖琦看到连相府自己的人都不敢敲门,自然不敢尝试,只好一直等候。 看到胡非从房间中走出,肖琦急忙快步上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啊?” 胡非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肖琦,沉声问道。 “噢,来了有一会儿了。” 裴杰反应过来,急忙退到了一边,低声答道。 “见过九安侯!” 肖琦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这一大清早的,肖统领好精神啊。” “来此何事啊?” 胡非伸了个懒腰,看着声音洪亮的肖琦,缓缓问道。 “奉太子殿下之命,请九安侯进宫一叙。” 肖琦拱着手,缓缓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看到肖琦的那一刻已经预料到了,好像每次那兄弟俩都是约好的一样,见了这个,就一定会再见另一个。 就好像是人情世故一样,哄着这个,还得照顾着另一个的情绪。 “可我肚子好饿啊,能不能用过早膳再说?” 胡非苦着脸,看着肖琦,缓缓问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邀请九安侯到东宫一同享用早膳。”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没见过请客吃饭请吃早膳的,省银子吗?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小五呢?到了吗?” 胡非一边行礼吐槽着,一边答应了一声,接着四处寻找着小五的身影。 “到了,在后门外收拾马车呢。” 春蝶急忙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转身径直向后门走去,众人立刻跟上。 很快,马车缓缓驶离相府,直奔皇宫而去。 东宫。 后殿之中。 太子朱标坐在桌前,正在独自一人用着早膳。 他已经等了很久,可是肖琦依旧迟迟未归,所以只能自己先开吃了。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 肖琦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看到太子已经开始用膳,肖琦缩了缩脖子,生怕被责备。 “让他进来吧。” 朱标抬眼看了一下,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下。 很快,胡非懒洋洋的走了进来。 “微臣胡非,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来到桌前,行了一礼,拱着手问安。 不过他的眼神却在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的,口水直流。 太子就是太子,连吃一顿早膳都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起来吧。” 朱标看了一眼胡非,略带不满的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急忙起身,紧接着不等朱标招呼,直接坐在了桌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朱标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脸色不由得一沉。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胡非急忙起身,不过在最后关头还是将一口吃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也知道饿啊?” 朱标看着胡非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下,奚落着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微臣是真的饿极了。” 胡非苦着脸,将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下,委屈的说道。 “坐吧,都是你的!” “要不是本宫心善,就该饿死你,你可知为了等你,本宫也挨饿挨了半天?” 朱标看着胡非,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胡非已经直接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了起来,不停地点着头,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看着胡非真的饿极了的模样,朱标只能无奈苦笑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好友道贺 东宫。 后殿之中。 饱餐了一顿的胡非满意的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生怕一使劲肚子直接炸开。 物极必反,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而他敢在朱标面前这么没有规矩,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他知道朱标和朱棣一样,一直都想收服自己,所以他越放肆,对朱标而言,就显得越亲近。 因为一个人是不会在自己觉得不亲近的人面前如此无礼的。 他嘴上不能说,就只能这么做,朱标应该能读懂。 “吃饱了?” 朱标看着肚子圆滚滚的胡非,缓缓问道。 很显然,他读懂了胡非的意思。 不管是真的懂,还是只懂了皮毛,但至少没有因此而责备胡非。 “饱了。” “多谢太子殿下款待。”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本来本宫打算昨日召你进宫的,不过听说你有事不在府中,所以便只能拖到今天了。” 朱标缓缓喝了一口茶,有意无意的说道。 “昨日燕王殿下非要给微臣摆宴庆祝,多贪了几杯,所以回府回得晚了一些,太子殿下见谅。” 胡非笑了笑,一脸歉意的说道。 “无妨,你官职连升数级,又被父皇钦点成为状元,是该庆祝。” “不过四弟请你喝酒庆祝,本宫却只能请你喝茶了。” 朱标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的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喝到的,远胜琼浆玉液!” “不过东西太好吃了,微臣太撑了,实在喝不下了。” 胡非一边称赞着,一边摆了摆手,苦着脸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再看着胡非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朱标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胡非也陪起了笑脸,露出了满脸憨笑。 “教育部一应所需都已配置齐全,暂时没什么事,不过大都督府的差事,你还没去报到呢吧?”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问道。 “回太子殿下,没错,微臣打算这一两天就去。”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好,早点去,别再惹父皇生气。” “以你的能力,往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不会一直屈居四品的。” “但你也是时候该想想了,一直这么混着也不是个事,总该有个正职,为朝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是本宫和父皇对你的期望,你可明白?” 朱标看着胡非,突然认真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太子殿下教训的事,微臣会深思熟虑的,或许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微臣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但不论如何,除了做官,只要朝廷有需要微臣的地方,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朱标,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希望你不会再让本宫失望!” 朱标点着头,赞许的说道。 二人又寒暄良久之后,胡非这才告别了朱标,离开了皇宫。 与朱棣不同的是,朱标更希望自己为朝廷效力,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未来大明王朝的继承人。 可是如果胡非告诉朱标,朱标会在十几年后病逝,不知道朱标会作何感想。 不过胡非当然不会傻呵呵的去告诉朱标:你会死。 除非他自己想找死。 北街。 洪宾楼。 当胡非来到洪宾楼之后,一眼便看到了在酒楼门口徘徊的宋慎。 宋慎也看到了胡非的马车,急忙笑嘻嘻的凑到了近前。 “胡兄,来了啊?” 看着下了马车的胡非,宋慎拱着手,笑着打着招呼。 “宋老弟?”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进去呢?” 胡非看着宋慎,笑着问道。 “小弟不是来吃饭饮酒的,知道胡兄升了官,又夺得了状元,就想着向胡兄道一声喜,所以就来洪宾楼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了胡兄。” 宋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想见我可以直接去相府啊,何必要来这里碰运气?” 胡非疑惑的问道。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来胡兄一定很忙,所以不便叨扰。” 宋慎缓缓答道。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凭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不用诸多顾虑。” “我早就说过,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没有那么多礼数和规矩。” 胡非苦笑着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小弟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让胡兄见笑了。” 宋慎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别站着了,进去吧。” “春蝶,让后厨弄一桌酒菜,送到二楼包厢。” 胡非笑了笑,一边示意宋慎进去,一边冲着春蝶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跑进了后厨。 “见过九爷!” 随着胡非走进大厅,正在楼中用膳的食客们纷纷起身,冲着胡非恭敬地行礼问安。 胡非拱手还了一礼,带着宋慎来到了二楼包厢。 回想着刚才在一楼看到的那副场景,宋慎变得沉默了些许,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像是有什么心事。 没过多久,酒菜便一一端上了桌,琳琅满目。 “吃吧,尝一尝味道怎么样,最近又出了几道新菜。” “不过只能你自己尝了,我刚从宫里出来,在太子殿下那里吃得太多,实在吃不下了。” 胡非指了指桌上的吃的,笑着说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原本就显得有些拘谨的宋慎忍不住愣了一下,刚拿起来的筷子又重新放下,笑了笑,没有言语。 “怎么了?不合胃口?” 胡非看着宋慎,淡淡的问道。 “没有,没有。” 宋慎急忙摇着头说道。 “那就是有心事。” 胡非看着宋慎,继续说道。 宋慎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看起来有些如坐针毡的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胡非抿嘴一笑,肯定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愣了一下,可是依旧保持着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如今的我官职越来越高,既夺得了状元,又眼看着要成为驸马,而且走到哪儿都有人恭维着,所以觉得自己跟我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产生了疏离感?” 胡非看着宋慎,整理了一下思绪,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明显愣了一下,脸上再次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看来我猜对了。” 胡非笑着说道。 “不瞒胡兄,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即便不依仗胡相,也已经非常人所及,而我只是一个翰林院的微末小官,似乎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 宋慎低下了头,缓缓说道,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你错了!” 听了宋慎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发觉胡非的语气有些重,宋慎急忙抬头看了胡非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本少爷交朋友从来不看重什么身份和地位,这京师城中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比比皆是,可是你何时见我与他们把酒言欢过?!” “虽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胡非的朋友,但一旦我认定了谁是我的朋友,那便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如何,都是我的朋友!” “在我没有一官半职的时候你我就已相识,从那时我就说过,我把你当朋友,你如果真那么想我,就真的看错了我,也表明你从未将我当成过朋友!” 胡非看着宋慎,沉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一脸慌乱,连忙摆着手。 “胡兄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能成为胡兄的朋友,小弟十分感激,只是不想我这微末身份影响到你。” 宋慎一边摆着手,一边满脸歉意的解释道,脸色急成了通红。 胡非刚才的那番话,对他触动很深,也让他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一次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朋友之别 北街。 洪宾楼。 听了宋慎慌乱的解释,胡非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影响不影响,你想多了。你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你是太史公之孙,并非庶民,比起家世,这京师城中有一大半的人不如你。” “只不过你生性纯良,不喜争强好胜,所以才一直默默无闻。” “所以,以后不要觉得自己不如他人,否则我就真的生气了。” 胡非看着宋慎,一脸认真的说道。 “小弟知错了,以后不会了,多谢胡兄提点。” 宋慎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说道。 胡非的话,让他觉得自己不一般。 “好了,此事以后不许再提。” “不过既然你是来恭喜我的,不打算敬我一杯吗?” 胡非笑了笑,大声说道。 “要的要的!” “恭喜胡兄加官进爵,小弟敬你一杯!” 宋慎急忙点着头,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 “本来我已经吃不下喝不进了,但是你这杯酒我一定得喝,不过仅此一杯!” “干!”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宋慎见状,同样豪爽的干掉了杯中酒。 紧接着,二人相视一笑。 宋慎也彻底释怀,在胡非的示意之下拿起了筷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似乎吃到了有生以来最好吃的佳肴。 胡非看着放下心事的宋慎,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 说起来,宋慎是他来到这里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也是京师之中他唯一的一个朋友。 其他人接近他都是带着目的的,但是宋慎没有,虽然他那个祖父心里打着小算盘,但那与宋慎无关。 事实上,即便宋濂不为自己的孙子铺路,他将来也不会亏待了宋慎。 想起宋濂,胡非不由得想到了宋濂奏请朱元璋让自己到国子监任教的事,不由得摇头苦笑。 或许自己当初没有进入国子监任教的话,中了状元之后也不会招来那么多的嫉妒。 正在胡非走神之际,裴杰快步上了二楼,来到了包厢门口。 “少爷,驸马李祺到了。” 裴杰站在门口,拱手一礼,低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回过神来,紧接着撇嘴笑了一下,今天还真是巧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道喜的。 不过这个道喜的跟宋慎比起来,却多了一些其他的目的。 “让他上来吧。”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并没有起身下去迎接。 有些人,得亲疏有别,不能总是惯着。 正在吃东西的宋慎放下了筷子,缓缓站起了身。 “干什么?你吃你的。” 胡非看着起身的宋慎,皱了皱眉头说道。 “既然李祺驸马来了,你们之间一定有事商议,小弟在这里不合适吧?” 宋慎迟疑着问道。 “你又不是外人,无妨,吃你的。” “不会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吧?” 胡非故意沉下了脸,沉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宋慎急忙坐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再拿起筷子,端坐在了椅子上。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李祺在裴杰带领下缓缓来到了包厢门口。 “表哥。” 听到响动,胡非站起了身,冲着门口的李祺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贤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祺也急忙拱手还礼,笑着说道。 “还好,还好,表哥请坐。” 胡非回应了一句,邀请李祺落座。 “见过驸马。” 宋慎也急忙站起了身,拱手行了一礼。 “原来是太史公之孙,不必多礼。” 李祺拱手还了一礼,笑着回应道。 紧接着,三人全部落座,胡非又命裴杰为李祺填了酒杯和碗筷。 “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李祺看了看胡非和宋慎,笑着问道。 “无妨,宋老弟是来道贺的,小弟只是一尽地主之谊。” “如果表哥不介意,共饮一杯如何?”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李祺一听,当即直接答应,于是三个人便共饮了一杯。 “表哥不会也是来向我道贺的吧?” 胡非放下酒杯,打量着李祺,笑着问道。 自从跟安庆公主稳定之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韩国公府了,与李祺的确有些时日没见了。 上次李祺跟父亲李善长进宫为胡非求情的时候,胡非还在牢中,并未见到。 “你猜对了!” “这次你不但平安脱身,还升了官,夺了状元,表哥怎么也该亲自登门向你道喜才是,另外,家父也让我捎话给贤弟,祝贤弟步步高升。” 李祺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多谢表哥,也多谢叔父,回去的时候替我问声好。” 胡非拱手还礼,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 李祺点着头,笑着答应道。 “对了,我听说在我被关期间,表哥和叔父也曾进宫为我求情,一直没有腾出空来到府上以表谢意,希望表哥和叔父见谅。” 胡非拱着手,继续说道。 “贤弟客气了,胡李两家既是亲戚,家父又十分看重贤弟的才华,更信得过贤弟的为人,都是理所应当之事,贤弟不必挂怀。” 李祺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胡非也不再客气,正好借着今天的酒向李祺父子表达谢意,省得到时候还得亲自跑一趟。 于是,三人便在包厢之中不停地推杯换盏了起来。 胡非原本只打算喝一杯,可是随着李祺的到来,只能作陪。 不过幸好有宋慎在,知道他喝不下,不停为他挡酒,而且频频向李祺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胡非见宋慎喝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再一次装醉倒在了桌子上。 看到胡非醉了,李祺和宋慎也不再继续喝,招呼裴杰将胡非送往后院之后,也相继离开了洪宾楼。 可是刚回到后院,胡非就已经跟没事儿人一样坐了起来。 看到胡非又在装醉,裴杰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俊不禁的离开,让春蝶为胡非熬了一碗醒酒汤。 胡非坐在正厅门前的摇椅上,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皱着眉头。 比起那些人情世故的来往,他更喜欢跟宋慎那样的坐在一起,至少心里能轻松不少,不用刻意的示好和试探。 可是他走的这条路,却注定少不了这样的应酬。 这或许也是他那么在意宋慎这个朋友的缘故吧。 皇宫。 坤宁宫。 “启禀皇后娘娘,燕王殿下到了。” 近侍太监冯绍缓缓步入大殿,恭敬地冲着坐在坐榻上正在缝补衣物的马皇后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他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吧。” 马皇后面露迟疑,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冯绍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燕王朱棣便在冯绍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母后!” 朱棣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平身吧。” 马皇后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母后又在缝补衣物啊?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您有空还是多走动走动,整天这样太费眼力了。” 朱棣看着低头缝补的马皇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么多年了,母后早就习惯了,闭着眼都能做到。” “再说了,你们几个小时候的衣裳,哪一件不是本宫亲手缝制的?” 马皇后笑了笑,看着朱棣问道。 “母后说的是,不过您还是得多注意休息,身子要紧。” 朱棣躬身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知道了。” “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本宫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马皇后看着朱棣,轻声问道。 “母后英明,儿臣的确有事想跟母后商讨。” 朱棣点着头,缓缓答道。 “哦?何事?” 马皇后一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是有关于胡非的事。” 朱棣迟疑了一下,恭敬地答道。 听了朱棣的话,马皇后愣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都督府报到 皇宫。 坤宁宫。 听到儿子提到胡非两个字,马皇后心里一紧,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好像胡非的名字永远是跟麻烦绑在一起的。 “胡非又怎么了?!” 马皇后看着朱棣,迟疑着问道。 “回母后,胡非并没有怎么,儿臣今日想跟母后商讨的,是胡非与嫦姝的婚事。” 朱棣看出了母后的担忧,急忙解释道。 听到儿子的话,马皇后这才松了口气。 “胡非经过此次春闱,不但官职连升四级,而且还荣升教育部侍郎,已经可谓皆大欢喜,现在又被父皇钦点为状元,更是喜上加喜。” “当初父皇下旨命胡非参见春闱之时,约好只要胡非夺得状元,就让他与嫦姝完婚,现在胡非已经做到,那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事你该去问你父皇才对啊,怎么会想起跑来问我呢?” 听了朱棣的话,马皇后笑着问道。 “这种事,儿臣不便直接去问父皇,所以先来向母后打探一下消息,不知母后是否知道父皇对此事的安排?” 朱棣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问道。 “你是想让本宫去催一催你父皇吧?” 马皇后笑了笑,一眼便看穿了一切,笑着问道。 “儿臣不敢。” “只是儿臣即将离京前往北平,希望能喝了这杯喜酒再离开。” 朱棣急忙摇着头解释道。 “好了,本宫知道了,这两日就去找你父皇商讨此事。” 马皇后笑了笑,缓缓说道。 “有劳母后了。” 听了马皇后的话,朱棣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拱手行了一礼。 “棣儿,本宫知道,你们兄弟都看重胡非的才华,包括樉儿和棡儿,本宫理解,胡非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过不管怎么样,本宫都不希望你们因他而闹出什么不愉快,本宫也希望你们兄弟之间能够和睦相处,彼此之间不要有什么隔阂才好。” 马皇后看着朱棣,语重心长的说道。 “母后说的是,儿臣自当谨记。” 朱棣躬身一礼,恭敬地说道。 “好了,没什么事你先退下吧,你刚才所说的事,容本宫思虑周全之后再做定夺。” 马皇后点着头,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儿臣告退。” 朱棣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马皇后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嫦姝近日依旧每日溜出宫吗?” 片刻之后,马皇后转头看向了冯绍,轻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确如此。” 冯绍躬身一礼,点着头说道。 听了冯绍的话,马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次日一早。 大都督府。 胡非先去教育部露了个脸,然后便带着春蝶三人来到了大都督府报到。 如今他已经从八品照磨摇身一变成为了四品佥事,一进大都督府,从上到下,所见之人无不对他恭恭敬敬。 老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再高的身份地位,都不如顶头上司有用。 一路之上,不停有人对他行礼问安,跟以前大不一样。 都督职所。 李文忠正在低头处理着军务,看起来有些忙碌。 “都督,九安侯到了!” 正在这时,一名副将来到了门口,躬身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虽然胡非已经是大都督府佥事,但是在他的诸多身份之中,朝中众人还是习惯以九安侯相称。 听到手下的话,李文忠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门外。 “知道了。” 李文忠应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胡非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下官胡非,特来向都督报到。”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进来吧。” “命赵赫来一下。” 李文忠笑了笑说道,紧接着看着那名副将沉声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缓缓走了进来。 对他来说,李文忠是个亦敌亦友的存在,还记得自己最开始到大都督府任职的时候,李文忠横竖都看不上他,可是后来却逐渐转变了一些态度,甚至在他出事的时候还曾进宫跪在养心殿外为他求过情。 “还未恭喜你成为了本届春闱的状元,你对那首诗的注解,本都督已经听闻,其中深意令本都督钦佩。” “不愧为我大明第一才子。” 李文忠看着胡非,一脸由衷的说道。 听到李文忠的这番称赞,胡非受宠若惊。 “多谢都督赞赏,不过因为这首诗闹出了很大的误会,还惹陛下生了气,即便有再大的深意,也已经不值得都督如此赞扬。” “对了,下官听闻当日都督也曾进宫为下官求情,都督此情,下官感激不尽!” 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脸认真的说道。 “本都督只是对事不对人,此事既已圆满解决,就不必再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大都府中的人。” “既然现在已经从照磨升为佥事,希望你日后能够安心做事,方能不负陛下信任。” 李文忠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满意的点着头。 “都督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给都督和陛下再惹麻烦。”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 听了胡非的话,李文忠愣了一下,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同为大都督府佥事的赵赫奉命来到了门口。 “见过都督。” 赵赫站在门口,恭敬地行了一礼。 可是当他看到胡非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慌乱。 “好了,你们二人同为佥事,具体负责什么,需要注意哪些,就让他带去先去熟悉一下吧。” 李文忠指了指门外的赵赫,冲着胡非缓缓说道。 “是,下官先行告退。” 胡非答应了一声,拱手一礼,转身来到了赵赫面前。 “赵大人,有劳了。” 胡非冲着赵赫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 上次滕子骞陷害他担任照磨之时账目出现问题的时候,就是赵赫经手的,所以赵赫刚才见到升为佥事之后的胡非时,才会露出慌乱之色。 “九安侯请!” 赵赫急忙回礼,恭敬地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赵赫一路来到了佥事职所。 紧接着,赵赫开始为胡非不厌其烦的介绍着佥事平日里都需要处理那些事务,具体负责什么。 不过胡非并没有认真听,只是做做样子。 但是跟在身边的赵赫却一直胆战心惊,额头上频频渗出冷汗。 “赵大人,你不必讲得那么清楚,说的再多,我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这份差事对我来说都是闲差,以后最好所有事务赵大人都能独立完成。” “不过,就算完不成,你也千万不要找我,毕竟我总是莫名其妙的会惹出乱子,一旦出了乱子,到时候都督和陛下怪罪下来,你可是要跟我一同担责的,你明白吗?” 胡非听了半天,实在有些头大,于是直接打断了赵赫,话里有话的提醒道。 听了胡非的话,赵赫一愣,脸色出奇的难看。 “赵大人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该学得聪明一点,我要是自在了,或许会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事,但如果不自在,反而或许会记起一些陈年旧事。” 胡非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 “请九安侯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务必做到不让九安侯操心。” 赵赫一听,急忙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很好,那你去忙吧。” 胡非满意的点着头,笑了笑说道。 “是!” 赵赫答应了一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急忙退下。 胡非抿嘴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无所事事的消磨着时间。 毕竟是第一日当值,总得装装样子,省得李文忠找麻烦 第三百二十九章 催婚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恭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说着。 “快请。” 正在低头批阅奏章的朱元璋愣了一下,急忙抬起了头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下。 很快,马皇后便缓缓走入了大殿。 看到马皇后进来,朱元璋立刻放下了手中奏章,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臣妾参见陛下。” 马皇后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快快平身。”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马皇后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来,到朕这儿来。” 朱元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的位置,缓缓说道。 马皇后答应了一声,缓缓上前,坐在了朱元璋身边。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朱元璋打量着马皇后,缓缓问道。 只有在马皇后的面前,朱元璋才会放下自己所有的威严。 “臣妾没有打扰陛下吧?” 马皇后迟疑着问道。 “没有没有,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什么事都比不过皇后的事重要。” 朱元璋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说道。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万一被朝中大臣听到了,会在背后议论臣妾的不是的。” 马皇后笑了笑,故作担忧的说道。 “朕看谁敢?!” 朱元璋沉下了脸,佯装不满的说道。 看到朱元璋的样子,马皇后掩嘴一笑。 “说吧,什么事?” 朱元璋看自己成功逗笑了皇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继续问道。 “陛下,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马皇后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嗯?何事?” “是朕答应了你什么事而没有做到吗?”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不是臣妾的事,是嫦姝和胡非的婚事。” 马皇后笑着解释道,观察着朱元璋的反应。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 朱元璋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已经明白了皇后来此的目的。 “是。” “您不是答应过胡非,只要他夺得了状元之位,就让他和嫦姝尽快完婚吗?” “既然陛下已经钦点胡非当了状元,那就是说,陛下已经默许他们二人尽快完婚了是吗?” 马皇后沉思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朕既然答应了,又怎会反悔,他们也的确是该完婚了。” “既然如此,就由皇后挑个良辰吉日,让他们二人完婚吧。” 朱元璋想了想,缓缓说道。 “那就二月二十一吧,臣妾已经查过了,正是良辰吉日。” 马皇后一听,忍不住说道。 “看来皇后这是有备而来啊?” 听到马皇后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着问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马皇后不由得脸色一红,尴尬的笑了笑。 “好,既然你连日子都调好了,那就二月二十一吧。”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点着头说道。 “多谢陛下!” 马皇后松了口气,由衷的说道。 “庞玉海!” 朱元璋笑了笑,冲着殿外喊了一声。 “奴才在。”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走了进来。 “传朕旨意,命礼部着手筹备公主与胡非的婚事,另外你再派人收拾一下公主府,婚期定为二月二十一。” “再拟一道圣旨送到丞相府,告诉胡非,朕说话算话!” 朱元璋看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奴才遵旨!” 庞玉海一听,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急忙躬身答道。 公主成婚,是举国同庆的大事,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的确需要一件喜事来让人高兴高兴了。 一旁的马皇后再次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大都督府。 佥事职所。 正在装样子的胡非眼看着就要昏昏入睡了,紧接着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时辰之后,觉得差不多了,胡非便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向外走去,准备离开。 佥事的职责就是负责协助都督分管军纪、训练等事务,可是训练他又不懂,军纪更是繁杂,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无法全部熟知的。 再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佥事只是个闲职,跟之前的照磨不同,现在好歹有个赵赫在,有什么事让赵赫去办就可以了。 可是当胡非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迎面碰到了同在大都督府中当值的滕子骞。 滕子骞也看到了胡非,可是却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扭头就走。 “滕子骞!” 胡非眼前一亮,立刻大声喊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话音,滕子骞愣了一下,只能停下脚步。 “我又不吃人,见了我跑什么啊?你以前可不这样。” 胡非缓缓走到近前,打量着滕子骞,冷笑着问道。 “见过胡大人!” 滕子骞无奈的转过了身,冲着胡非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头低得很低。 以前胡非是八品照磨的时候,滕子骞可没有这么恭敬过,不过现在胡非已经成为了四品,他却还是七品,中间隔了三级。 可是听了滕子骞的话,胡非却皱了皱眉头。 胡大人,胡大人,这是他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方式,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在贬损他。 “你是故意的吧?” 胡非看着滕子骞,沉着脸问道。 “下官不敢。” 滕子骞急忙答道,连胡非指的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直接开始服软。 看着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滕子骞,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本少爷就不为难你了,去忙吧。”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是。” 滕子骞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滕子骞都没敢抬眼看胡非一眼,或许父亲的叮嘱他终于听进去了。 看着急急忙忙走开的滕子骞,胡非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索然无趣,少了一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白痴,总觉得似乎失去了很多的乐趣。 紧接着,胡非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大都督府,向相府返回。 不远处,李文忠背负着双手,默默地看着胡非旁若无人的走出大都督府,脸色异常的平静。 赵赫恭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以后也一样,他愿意何时走就何时走,不必向我禀报,他志不在此,即便将来决定入仕为官,也不会留在这大都督府,随他去吧。” “佥事职所中的事务,还是都由你负责,不必经他的手,省得再惹出什么乱子,叮嘱下面的人,都小心一些,没事不要招惹这位混世魔王。” 李文忠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叮嘱道。 “是!” 赵赫拱手一礼,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相府。 当胡非从大都督府返回府中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正在秦海的护送之下准备离开的庞玉海。 “庞总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胡非一边跳下了车,一边冲着庞玉海喊了一声。 听到胡非的话音,庞玉海愣了一下,转过了身,露出了满脸笑容。 紧接着,胡非发现秦海的脸上也是满面春风,嘴笑得都快合不拢了,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见过九安侯。” 庞玉海快步走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庞总管不必多礼。” 胡非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恭喜九安侯,贺喜九安侯。” 庞玉海一边笑着,一边拱着手继续说道。 “恭喜?恭喜什么?” “不知庞总管来此所为何事?是奉了陛下的什么旨意吗?” 胡非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露出了一丝疑惑。 听到胡非的问话,同样凑到近前的秦海早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满脸欣喜 第三百三十章 喜上眉梢 相府门前。 看着庞玉海和秦海脸上近乎相同的笑容,再回想着庞玉海的恭喜二字,胡非眼前一亮,已经猜到了什么。 “回九安侯的话,陛下已经下旨,定于二月二十一于奉天殿为您和安庆公主正式完婚。” “礼部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公主府也在清扫修缮之中。” 庞玉海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闻此言,站在胡非身后的春蝶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露出了笑脸。 “当真?!” 听了庞玉海的话,胡非再次眼前一亮,大声问道。 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当庞玉海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欣喜。 “千真万确!” “圣旨已经交到胡相手中,九安侯若不信,回去之后可以亲自过目!” 庞玉海点着头,笑着答道。 “有劳庞总管了!” “裴杰!” 胡非笑着拱了拱手,紧接着冲着身后的裴杰使了个眼色。 裴杰会意,立刻上前,掏出了几锭银子塞到了庞玉海的手中。 “这怎么好意思呢?” 庞玉海一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一点心意,还望庞总管收下。” 胡非拱着手说道。 “那就多谢九安侯了。” “既然圣旨已经送到,那老奴就先行回宫向陛下复命了。” 庞玉海感激的道了一声谢,恭敬地说道。 “庞总管慢走。”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紧接着,庞元海便告别了胡非,离开了相府。 “恭喜少爷!” 随着庞玉海离开,秦海和春蝶等人纷纷拱手向胡非祝贺。 胡非心里乐开了花,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向府中走去。 或许是听到府门外的动静,胡惟庸早就站在了正厅门口,带着一脸欣慰的笑意,远远地望着入府的胡非。 “圣旨呢?拿来我看看!” 胡非快步来到近前,伸手冲着胡惟庸要着圣旨,打算亲眼看一眼。 “你难道还觉得此事有假不成?” 胡惟庸愣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正厅将桌上的圣旨递给了胡非。 胡非接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更甚。 “臭小子,恭喜你啊,你终于得逞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可我怎么看起来你比我更高兴呢?搞得像是你要娶媳妇儿一样?” 胡非看着胡惟庸,打趣着说道。 “废话!老夫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能不高兴吗?”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得意的说道。 “行,你高兴就好,那到时候你就多喝几杯喜酒。” 胡非笑着说道。 “喜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赶紧给老夫生一个大胖孙子!这才是正事!” “你等等,老夫已经苦思冥想了好多个名字,这就拿来给你看看!” 胡惟庸摆了摆手,一脸认真的说道,紧接着想起了这几日为孙子想到的名字,一脸兴奋的出了正厅,向书房走去。 看着比自己都高兴的胡惟庸,胡非只能摇头苦笑。 “少爷,公主殿下到了!” 正在这时,秦海匆忙来到了门口,行了一礼说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非转身向外看去。 只见安庆公主带着贴身侍女小蝶飞快的冲进了府门,一溜烟向正厅跑来。 看到安庆公主出现,胡非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 “非哥,你知道了吗?父皇已经答应让我们完婚了!” 安庆公主跑到胡非的面前,一脸欣喜的说道。 “刚刚已经接到了圣旨。”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太好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安庆公主开心的一把抱住了胡非,激动的说道。 “是啊,终于来了,从今往后,你别想再从我的手心里逃走!” 胡非点了点头,轻蹭了一下安庆公主的笔尖,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爱意。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春蝶等人,害羞的低下了头,脸色憋成了通红。 “非儿,你快看看,老夫想出来的这些名字都怎么样,好好挑选一个!” 正在这时,胡惟庸拿着几张纸,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了进来。 可是当他看到胡非怀里的安庆公主后,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刚才找东西找的太投入了,并没有注意到安庆公主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胡惟庸出现,安庆公主急忙从胡非的怀中逃开,脸色绯红,不过却好奇的看了一眼胡惟庸手中的几张纸。 发现安庆公主发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胡惟庸下意识的急忙将纸张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来,我好好看一看。”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说着就要从胡惟庸的手中接过那几张写满了名字的纸张。 胡惟庸面露难色,使劲冲着胡非使着眼色。 可是胡非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硬生生从胡惟庸的手中将纸张夺了过来,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甚至还不忘念出了声。 “这是什么啊?” 安庆公主听着一个个名字,好奇的凑了上来,不解的问道。 可是此时的胡惟庸早已经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你到相府的时候曾问过我,老头子有什么事瞒着你吗?” 胡非看向了安庆公主,笑着问道。 “记得啊。” 安庆公主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是这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胡非指了指手中的纸张,一边问着,一边将纸张递给了安庆公主。 “臭小子!” 胡惟庸一看,满脸焦急之色,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可是胡非根本就没有理会。 “这是什么啊?” 安庆公主端详着上面的一个个名字,迟疑着问道。 胡惟庸一看要坏事,缩了缩脖子,转身悄悄向外走去。 “那是老头子为你和我将来要生的孩子取得名字。” 胡非转头看着准备偷偷溜走的胡惟庸,大声说道。 “啊?!” 安庆公主一听,直接愣住,紧接着脸色变成了通红一片,看了胡惟庸一眼,深深地低下了头。 而胡惟庸早已经缩着脖子逃离了正厅,躲进了书房,心里将胡非骂了个体无完肤。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众人纷纷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笑声,忍不住为老爷感到尴尬。 “不理你了!” 听着众人的笑声,安庆公主娇嗔了一句,将纸张塞回给了胡非,低着头跑出了正厅,直奔府门跑去。 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将纸张塞给了秦海,快步追了出去。 “告诉老头子,这些名字一个都不过关,让他再想!” 胡非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说道。 秦海点了点头,苦笑着答应了一声。 看到胡非要走,春蝶三人急忙跟了出去。 胡非追上了害羞的安庆公主,上了马车,向洪宾楼而去。 秦海拿着那几张纸,来到了书房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 随着敲门声响起,书房中传来了胡惟庸略显慌乱的声音。 “老爷,少爷已经走了。” 秦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公主呢?” 胡惟庸追问。 “都走了。” 秦海急忙说道。 “进来吧。” 胡惟庸终于松了口气,沉声说道。 听到话音,秦海推门而入,看到了同样满脸通红,正在疯狂喝茶的老爷。 “老爷,少爷让我向您转达,这些名字,他没有一个满意的,让您继续想。” 秦海一边将手中的纸张放在了桌案上,一边缓缓说道。 “那个臭小子!让我在公主面前丢尽了颜面!看他回来之后我怎么收拾他!” 胡惟庸咬了咬牙,郁闷的说道。 看着老爷气急败坏的样子,秦海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三百三十一章 婚期已至 洪宾楼。 二楼包厢之中。 胡非与安庆公主相依而坐,望着窗外的街景。 “你不会生那个老头子的气吧?” 胡非紧紧的搂着安庆公主的肩膀,淡淡的问道。 “怎么会?胡相又没有恶意。” “只不过…只不过他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毕竟我们的婚事还没有完成。”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有些害羞的说道。 “不生气就好。” “不过这是早晚的事,随他去吧。” “我知道,这些年没少让他操心,如今能看到我成婚,他一定打心眼里高兴。”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我知道,也看得出来。”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别看他在朝中一本正经,所有人都怕他,但他有时候就像个老小孩一样,还是个喜欢到处吹牛的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如今得偿所愿,估计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胡非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他越来越觉得,胡惟庸有时候的确有些可爱。 “我理解他。”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是吗?你还理解他?”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有些没有想到。 “是啊,毕竟摊上你这么一个儿子,任谁都不容易吧?” 安庆公主转头看了一眼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啊,你现在连我都敢取笑了是吧?” 紧接着,胡非假装不满的翻身指着安庆公主,一脸不满的问道。 安庆公主脸色逐渐变得绯红,急忙摇着头,笑着解释着。 可是胡非已经不想听任何解释,肆无忌惮的低下了头。 渐渐的,一阵动听的声音不断从包厢中传出。 … 次日一早。 洪宾楼后院。 当胡非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由于昨日消耗的太多,他的肚子很饿。 可以说,他是被饿醒的,否则还能继续睡下去。 “春蝶,本少爷饿了,弄点吃的!” 没过多久,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穿着睡袍直接推门而出,大声说道。 “是,少爷。” 早就等在门口的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前厅走去。 可是胡非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厢房门外除了已经走开的春蝶和留在原地的裴杰和小五,还有一个人。 礼部尚书,范乾。 虽然此人只在年节的时候在宫里见过一面,不过胡非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下官礼部尚书范乾,见过九安候。” 看到胡非终于出来,范乾急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他早就来了,可是整个洪宾楼没有人敢叫胡非起床,他就更加不敢了,所以只能死等。 “范大人,我记得你。” 胡非指了指范乾,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走进了正厅。 看着衣衫不整的胡非,范乾这个礼部尚书是一脸的尴尬。 “能被九安候记得,是下官的荣幸。” 范乾跟着胡非进了正厅,拱着手说道。 “行了,不用拍马屁,说吧,什么事?”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下官此番前来,是为了九安候与公主的婚事而来。” “之前陛下已经传旨到礼部,让下官负责操办您与公主殿下的婚事,所以今日前来,是有一些事宜需要与您相商,不知九安候方不方便?” 范乾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可以,那你说说看吧,不过我比较懒,太烦琐的小事范大人拿主意就行,挑重点的说。”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范乾答应了一声,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紧接着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大多都是一些流程和细节的事,还有就是婚事当日所需酒菜,按照朱元璋的意思,通通都需要洪宾楼提供。 胡非为表重视,一边吃着春蝶为自己端来的吃的,一边向范乾不停的提着意见。 原本想着来拍拍马屁的范乾,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不该来。 等胡非吃饱喝足之后,才把要说的全都差不多说完。 低头将一条条重点记录下来的范乾终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苦不堪言。 “最后一条。” 胡非放下了碗筷,一边擦着嘴,一边再一次开口。 “还有?!” 范乾愣了一下,哭丧着脸问道。 “怎么?你是觉得本侯的要求太多了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范乾,不满的质问道。 “下官不敢!” 范乾吓了一跳,急忙摆着手解释。 “那就好。” “婚事当日,待所有章程走完之后,本侯还会送一件礼物给公主,给我留出一些时间就好。”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敢问九安候,是什么样的礼物,除了留出时间之外,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范乾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 “秘密。”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范乾只能再一次苦笑,瞬间觉得自己接了一个有史以来最难的差事。 “既然如此,今日便到这里吧,如果九安候没有其他的指示,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范乾缓缓起身,拱了拱手,迫不及待的说道。 “好,有劳范大人了。”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九安候言重了。” 范乾摇了摇头,躬身行了一礼,告别了胡非,匆忙离开。 看着生怕走慢一步的范乾,胡非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 时光飞逝。 转眼之间,距离胡非与安庆公主的婚期已经只剩三日。 朱元璋为表重视,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而大明第一才子和安庆公主的结合,也逐渐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谁能想到,曾经被誉为京师第一纨绔的胡非,居然有朝一日真的能娶得公主,成为驸马。 皇宫。 坤宁宫。 公主寝殿之中,安庆公主坐在窗前,面色凝重,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姝儿,怎么这是?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 正在这时,马皇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现在女儿的身后,一脸关切的问道。 “母后…” 安庆公主转头看了一眼马皇后,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 “怎么了?是不是胡非那小子欺负你了?” 马皇后凑到近前,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温柔的问道。 “没有,儿臣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您。” 安庆公主摇着头,憋着嘴说道。 听了女儿的话,马皇后明白了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傻孩子,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一天早晚要来,你难道还打算一直留在母后身边不成?” 马皇后看着女儿,轻声安慰道。 “可是…” “一旦儿臣成婚之后,就要迁往公主府了,到时候就不能时刻都能见到您了。” 安庆公主憋着嘴,不舍得说道。 从小到大,她都与母后住在坤宁宫,早已习惯,如今马上就要迁出宮去,心里自然十分不舍,往事也不由得历历在目。 “即便迁往公主府,可还在同一个京师城啊,如果想母后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啊,又非远嫁。” 马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安抚道。 安庆公主长叹一声,噘着嘴靠在了母后身上,神情带着些许落寞。 “如果以后胡非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母后,母后为你出气。” 马皇后搂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话音中同样透着一丝不舍的情愫。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沉浸在母后的怀抱中久久不舍得起身。 三日之期转眼即到,胡非与安庆公主的婚事也终于来临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举国同庆 三日转眼即到。 整座京师城都热闹非凡,包括皇宫内院。 朱元璋为了让女儿的婚事热闹一些,特意大赦天下,让大明子民举国同庆,当年临安公主和宁国公主出嫁之时,也未曾有过这种局面。 而胡非也在城中宣布,大婚当日,城中所有膝下无子女的老人都可到洪宾楼中同乐,就当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儿子娶妻。 胡非还特意叮嘱穆平,提前查出那日跪在宫门前为他求情的人,全部都请到洪宾楼做客,而且还为所有老人发钱发粮,美其名曰代子尽孝。 除此之外,胡非还在洪宾楼门前摆了一块牌匾,上书,一句祝福一两银子,不可重样。 消息一经传开,所有百姓纷纷前往,一大早就在洪宾楼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生怕自己去的晚了被别人先说了。 这两件事一出,满城赞赏之声,无不歌颂胡非与安庆公主的功德。 皇宫。 养心殿。 “陛下,老奴已经许久未见您这么高兴过了。” 庞玉海一边为朱元璋更衣,一边忍不住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今日是嫦姝大婚之日,朕当然高兴!” 朱元璋哈哈一笑,喜笑颜开的说道。 “天下百姓也沾了陛下的光,如今陛下大赦天下,必是举国同庆,老奴还听闻九安侯在洪宾楼门前立了一块牌匾,只要有人到楼前说一句祝福,就可以白得一两银子,现在城里也是热闹的很。” 庞玉海一边为朱元璋整理着新换的龙袍,一边继续说道。 “也就只有他能想出这些点子!” “不过说起来,他昨日进宫跟朕请了旨,说是今日要送一件东西进宫,让宫门的守卫放行,不知会是何物?” 朱元璋苦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沉思着。 “这老奴可猜不出来,九安侯行事一向出人意料,恐怕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了。” 庞玉海苦笑着说道。 “也是。” “奉天殿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陛下放心,礼部尚书范乾亲自盯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看这时辰,宾客们应该已经开始陆续抵达奉天殿了。” 庞玉海轻声答道。 “好,那朕就不过问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事实上这种事他之前也没怎么关心过,可是今日却不由得关心了起来。 “对了陛下,老奴还听闻,九安侯今日还要在洪宾楼宴请城中所有膝下无子女的老人,还发钱发粮?说是代子尽孝?”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没错,朕也是昨日听太子提及此事,胡非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啊!” 朱元璋点着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他是个一向重视尊老爱幼之人,能看到胡非这样做,自然十分赞赏,而且这已经不是胡非第一次这样做了。 所以他今日的心情才会格外的好,好到忘记了胡非往日的种种不是。 奉天殿。 大殿门前,胡非和胡惟庸一左一右,迎接着陆续到场的文武百官。 原本胡非已经准备溜到坤宁宫迫不及待的看看新娘子了,可是没等溜走就被胡惟庸抓了回来,已经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之久,早就有些站不住了。 累不累倒不打紧,主要是无聊透顶。 所有到场之人,不管平日里与他交好的还是有过矛盾的,今天一个个全都陪着笑脸,这是他最厌烦的应酬。 可是大婚在即,伸手不打笑脸人,不但不能发作,还得一一拱手还礼。 “太子殿下!阎王殿下!” 正在这时,只听胡惟庸突然说了一句,紧接着急忙拱手行了一礼。 胡非转头一看,立刻挤出了机械的笑容,陪着行了一礼。 没想到这兄弟俩居然一起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燕王殿下!” 胡非一边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吧。” “今日你大婚,就不必这么多礼了。” 朱标走到近前,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胡非咧了咧嘴,缓缓直起了身。 “恭喜贤弟了!” 朱棣冲着胡非拱了拱手,高兴的说道。 “多谢四哥!” 胡非还了一礼,笑着回应道。 听到胡非和朱棣之间亲密的言语,朱标下意识的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嘴角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 “看你这样子,怎么不怎么太高兴啊?之所以站在这里迎客,是被胡相逼的吧?” 朱标重新看向了胡非,打趣着问道。 “太子殿下误会老臣了,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胡惟庸一听,急忙摆着手解释。 可是一旁的胡非早已经冲着朱标苦着脸点了点头。 看到儿子的嘴脸,胡惟庸愣了一下,老脸一红。 “正好,本宫有事要跟你说,你来一下。” 朱标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旁走开。 “是!” 胡非一听,立刻拱手答应了一声,接着冲朱棣打了个招呼之后,急忙跟上了朱标。 朱棣看了一眼跟着朱标离开的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大殿之中,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已经淡了许多。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啊?” 胡非跟着朱标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没什么大事,本宫就是看你累了,想了个法子带你到这里来歇息歇息。”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 “还是太子殿下对微臣最好!” 胡非苦着脸,感激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直接坐了下来,脱掉了鞋子,肆无忌惮的揉起了双脚。 看着胡非毫不客气的样子,朱标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对了,本宫昨日进宫向父皇提到了你打算在洪宾楼宴请城中老人的事,父皇知道之后十分高兴,还夸赞了你几句。”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为微臣美言,微臣感激不尽!” “不过微臣做这些并非为了博得陛下欢心,只是单纯的想为城中百姓做一些事。” 胡非听完,急忙拱手冲着朱标说道,一脸虔诚。 可是他忘记手里还拿着一只鞋子,拱手的样子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话音落下才发现,急忙将鞋子丢到了一边。 看着胡非的样子,朱标忍不住摇头苦笑,不过并没有在意。 “好了,赶紧回去吧,时候差不多了,人快到齐了。”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坚持。” 朱标看了看大殿门口的方向,缓缓提醒了一句。 “好吧。” 胡非苦着脸,无奈的答应了一声,重新将鞋子穿好,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朱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率先向大殿门口走去。 胡非急忙快步跟上。 将朱标送回大殿之中,胡非便继续和胡惟庸守在了门口迎客,频频拱手还礼。 已经落座的朱棣看着回到门口的胡非和走进大殿的朱标,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胡非一边迎客,一边回想了一下,发现该到的人都已经基本到了,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坚持完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迈步而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正是魏国公徐达和他的儿子,徐辉祖。 看到徐达出现,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作势就要走。 “今日你大婚,莫要失了礼数!” 可是没等他转身,就听到胡惟庸沉声叮嘱了一句,只好打消了念头。 “魏国公!” 胡惟庸冲着徐达拱了拱手,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胡惟庸一样,拱手行了一礼。 可是徐达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胡惟庸父子一眼,昂首挺胸的向大殿中走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咬了咬牙,刚要发作就看到了胡惟庸的眼神,于是只能冲着徐达的背影狠狠地竖了一个中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女下凡 皇宫。 坤宁宫。 公主寝殿之中,安庆公主正在几名上了年纪的嬷嬷的伺候下梳妆。 由于大婚在即,安庆公主的脸上始终浮现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笑容,如果不是有太多礼教,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奉天殿去。 “公主殿下,您今日可真漂亮啊!” 嬷嬷一边帮着安庆公主梳着头发,一边忍不住夸赞道。 听了嬷嬷的话,安庆公主脸上的笑容越发变得灿烂。 正在这时,小蝶缓缓走了进来。 “启禀公主殿下,春蝶到了。” 小蝶一边行礼,一边缓缓说道。 “快让她进来吧。” 安庆公主一听,急忙说道。 昨日胡非进宫之后征得了马皇后的同意,说好今日让春蝶和小蝶陪着安庆公主前往奉天殿。 很快,春蝶就在小蝶的陪同之下缓缓走了进来。 “春蝶见过公主殿下!” 春蝶手里捧着一只盒子,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快起来吧。” 安庆公主笑了笑,急忙说道。 “公主殿下,这是少爷命我带给您的大婚礼物。” 春蝶缓缓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放在了安庆公主面前的桌案上。 “还有礼物?是什么啊?”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 她从未听胡非说过要在大婚之日送她什么礼物。 “您打开看看便知。” 春蝶笑了笑,缓缓说道。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缓缓伸手揭开了木盒,紧接着不由得惊喜的瞪大了双眼。 “哇,好漂亮!” 安庆公主一边看着盒子中的礼物,一边忍不住惊呼道。 “好美的衣裳啊!这是哪里来的啊?” 一旁的嬷嬷们也忍不住惊讶的喊道,眼睛里都在发光。 “回禀公主殿下,这是少爷特意请了京师城中最好的裁缝,为您定制的一件婚纱,少爷说,这是您在他梦里该有的样子,希望您在今日穿着它完婚。” 春蝶看着满脸欣喜的安庆公主,恭敬地说道。 “婚纱?” “真的吗?我好喜欢!” “等着,我现在就去换上它!” 安庆公主欣喜的站起了身,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盒子里的婚纱,兴奋的跑进了内间。 片刻之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安庆公主穿着婚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洁白的婚纱穿在身上,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看着从未见过的样式,嬷嬷们眼睛里全都的羡慕和赞赏的目光,呆呆地打量着惊为天人的安庆公主。 “怎么样?” 安庆公主看着众人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好看,好看!” 小蝶使劲的点着头,大声说道。 听到小蝶的话,安庆公主心满意足的低头打量着自己,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公主殿下,这是少爷为您准备的第二件礼物,是一款为您私人订制的婚戒。” 紧接着,春蝶伸手从怀中又取出了一只小盒子,递到了安庆公主的手中。 安庆公主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放置的一枚纯金打造,镶嵌着宝石的戒指,再一次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戒指!我好喜欢!” 安庆公主两眼放光,打量着手中的戒指,激动的说道。 “公主殿下仔细看,上面还刻着您的名字。” 春蝶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戒指,轻声说道。 “哪儿呢?” 安庆公主询问了一句,急忙开始低着头找了起来,紧接着便发现戒指内环之上刻着嫦姝二字,欣喜的笑了起来。 “少爷说,这是少爷亲自找了京师城中的巧匠为您打造的,只有天下唯一才最配您。” 看着安庆公主爱不释手的样子,春蝶继续说道。 听了春蝶的话,安庆公主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满是激动。 她也没想到,胡非居然瞒着自己准备了这么两份特别的礼物,让今日变得更加的特别。 看着安庆公主欣喜感动的样子,春蝶松了口气,衷心的为少爷感到开心。 皇宫。 奉天殿。 大殿之中,除了新娘安庆公主外,所有人都已经到齐,整个大殿都处于一种欢快的氛围之中。 随着吉时已到,吏部尚书范乾立刻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紧接着,在司礼官的召唤声中,身着洁白婚纱,手戴戒指的安庆公主在春蝶和小蝶,以及几名嬷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刚一亮相,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双眼,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公主身上的那种衣裳,都在惊讶公主怎么穿着这么惊异的衣裳出了场。 “好美啊!” “天女下凡,天女下凡啊!” “一个诗神,一个天女,这是天意,这是天意啊!” 一阵阵惊呼声从在座的文武百官口中传出,一个个失去了镇定。 听到欢呼声,安庆公主抿着嘴唇,远远地望着站在大殿另一头的胡非,两眼之中满是温暖的爱意。 胡非也在看着安庆公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庆公主穿上婚纱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这么耀眼,真的就好像是从九天之上降世而来的仙女一样。 他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娶一个人为妻过。 紧接着,在司礼官的引导之下,胡非和安庆公主在大殿中央相聚,携手完成着所有该有的流程。 朱元璋坐在首座,看着今日有些不一样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未这么激动过。 “臣妾听说,嫦姝身上的那件衣裳,名为婚纱,是胡非特意请人专门为嫦姝订制的,还有嫦姝手上的首饰,也是胡非找人特制的。” “这孩子有心了,把嫦姝交给他,臣妾也放心了。” 马皇后远远地看着满脸笑容的女儿,冲着朱元璋缓缓说道。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听了马皇后的话,朱元璋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安庆公主今日是真的开心,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因为自从进殿之后,她的嘴就没有合上过。 在司礼官的主持之下,婚礼的流程终于走完,胡非和安庆公主也向朱元璋、马皇后,以及胡惟庸敬了酒。 紧接着,胡非冲着礼部尚书范乾使了个眼色。 在范乾的通报之下,七八名小太监推着一只装有轱辘的木架走进了大殿之中,木架之上放置着一块被巨大锦缎遮盖着的巨物。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不知道范乾在搞什么鬼。 “范乾,这是何物?!”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一边看着那个巨物,一边大声问道。 “回禀父皇,这是儿臣为公主准备的第三件礼物!” 没等范乾搭话,胡非已经转身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从现在开始,他叫朱元璋父皇就不再是僭越。 听了胡非的回答,在场众人的好奇心彻底被调动了起来,纷纷想起了年节之时胡非送朱元璋的三件年礼,那可是样样不俗。 胡非出品,必属精品,几乎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 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视了一眼,同样满脸好奇。 “也是送给我的?”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轻声问道,脸上满是欣喜。 “没错,我要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 胡非点着头,缓缓说道。 虽然他这个驸马听起来好听,可是实际上就是皇家赘婿,完了婚还得住在公主府,而不是驸马府。 但是他不在意,皇家的赘婿,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做的。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眼眶微红,感动的泪水不停地打着转。 紧接着,在胡非的示意之下,两名小太监一左一右,拉着盖在巨物上的锦缎同时掀开! 当锦缎被掀开的那一刻,在场的人群中不由得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叹之声 第三百三十四章 洞房花烛夜 皇宫。 奉天殿。 随着锦缎被掀开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直了,纷纷忍不住站起了身。 只见锦缎之下,是一块巨大玉石,晶莹剔透,一侧保持原样,一侧却雕刻出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姑娘模样,不过轮廓却刻意没有雕刻出来,看起来有种朦胧的美感。 不知道是否出于偶然,居然与今日的安庆公主如出一辙,相互呼应! 而在另一侧未经任何雕刻的地方,题着一首诗,一首倾诉着相思的情诗。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一共两句,一些收藏过胡非字帖真迹的人,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胡非的笔迹。 那是胡非先题诗,再制成模板,让雕刻玉石的巧匠刻在玉石上的字迹。 “好字!” “好诗!” “好玉!” “好啊!不愧出自九安侯之手!” 看着眼前的这个作品,在座的人纷纷拍手叫绝,无论从诗意、字迹,还是那尊轮廓模糊的玉像,都堪称极品! 就连不远处的朱元璋也忍不住站起了身,惊讶的看着胡非送给安庆公主的这第三份礼物,满脸惊讶赞赏之意。 “喜欢吗?” 胡非看着满脸不敢相信的安庆公主,轻声问道。 “喜欢!” “喜欢你刻画出我的那副样子,更喜欢你为我所作的那首诗!” 安庆公主点着头,肯定的答道,满脸激动。 “只要你开心就好,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为你摘下来一颗。”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动情的说道,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安庆公主搂进怀中。 安庆公主使劲的点着头,脸色绯红,眼神之中满是感动。 随着胡非的第三件礼物亮相,整个大殿之中的氛围空前高涨,一众文武百官不停上前向胡非敬酒,祝贺。 但是唯独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徐达。 原本胡非顺利成为驸马已经令他不快,可是没想到胡非再一次像年节之时一样,出尽了风头。 而更让他感到可气的是,那些文武百官的可以阿谀奉承,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目睹着胡非在百官和陛下之间应对自如。 良久之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婚宴也终于结束。 刚当了驸马的胡非,已经直接醉倒在了席间,于是朱元璋便亲自命人护送胡非和安庆公主返回公主府。 从今日开始,安庆公主正式离宫,居住公主府,而胡非作为皇家赘婿,也不能再继续住在丞相府,随着安庆公主住进了公主府。 而随着胡非和安庆公主离开,一众百官也纷纷向朱元璋跪安,各自散去。 公主府。 当胡非和安庆公主被送回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 在安庆公主的吩咐之下,裴杰带人将胡非抬下了马车,扶进了后院厢房。 在胡非的要求之下,安庆公主拒绝了父皇为自己安排的公主府亲卫,全部换成了胡非的人。 包括府中的丫鬟仆人,除了小蝶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是胡非从玲珑苑带出来的人。 春夏秋冬四人也全都跟着胡非搬到了公主府,还有裴杰和小五等人。 安庆公主将送行的打发走之后,急忙回到了后院,亲自为胡非熬了一碗醒酒汤,端进了厢房之中。 可是当她走进厢房的时候,却发现胡非早就已经苏醒,正半躺在床榻之上看着推门而入的她。 “你没醉?!” 安庆公主惊讶的看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装醉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缓缓地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可是在奉天殿的时候,他明明看起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何必要装醉呢?”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我要是不装醉,他们会放我们这么早回来吗?” “就算婚宴结束,我也免不了和那些我不喜欢的大臣们互相恭维送别,我不喜欢。”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那你喜欢什么?” 安庆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喜欢你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一向是个贪财的人。” 胡非直勾勾的盯着安庆公主,迫不及待的说道。 “你的嘴又开始不老实了,天还没黑呢!” 安庆公主白了胡非一眼,佯装不满的说道。 “怕什么?这里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地盘,谁敢说三道四,割了他的舌头!” 胡非摆了摆手,直接跳下了床榻,直接想要抱起安庆公主。 “别闹!先把醒酒汤喝了!” 安庆公主脸色绯红,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啊,你是不是又嫌我身上的气味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非一把抢过了安庆公主手中的醒酒汤,直接丢在了桌子上,紧接着抱着安庆公主到了床榻之上。 此处省略一万字。 良久之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胡非与安庆公主躺在床榻之上,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盼星辰盼月亮,现在小爷我总算美梦成真了,终于抱得美人归。” 胡非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搂着安庆公主,感慨着说道。 从与安庆公主相识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期间虽然有很多人都希望他们走在一起,但也有很多人不希望他们走在一起。 确切的说,是有人不希望他成为驸马,因为如果他成为了驸马,身份地位就将再一次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我怎么听着你这像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安庆公主一边为胡非擦拭着耳畔残留的汗水,一边打趣着问道。 “怎么?你是不是也后悔了啊?” 胡非转头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问道。 “也?!”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安庆公主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拧着胡非的耳朵,大声质问道。 “没意思!再来!” 胡非大笑了一声,抓起被子盖在了身上,又变得不老实了起来。 一阵娇羞的呵斥声缓缓从被子中传出,传到了厢房外。 门口的石阶上,裴杰跟穆平一左一右守在两侧,全都面红耳赤,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正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响动从身后的屋脊之上传来。 听到响动,裴杰和穆平同时转身向身后看去,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屋脊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影。 正是萧安! “萧首尊,您这是?” “别被少爷发现了!” 裴杰愣了一下,冲着萧安挤眉弄眼的低声提醒了一句。 “怕什么,老夫早就不是第一次见了。” 萧安不屑的撇着嘴说了一声,紧接着弹射而起,消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转眼空无一人的屋脊,裴杰和穆平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总觉得,萧安早就在那里了。 次日一早。 胡非一直睡到自然醒,而早就醒来的安庆公主并没有起身,由于体念胡非的辛苦,一直依偎在胡非的怀中,直到胡非醒来。 “你早就醒了?” 胡非愣了一下,看着面带轻柔笑意的安庆公主,缓缓问道。 “没有,也就比你早了两个时辰而已。”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两个时辰?!难为你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突然觉得所有的精力全都回来了啊,既然你这么辛苦,不如”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安庆公主靠近,嘴角带着一丝奸邪的笑容。 “不行!太阳都晒屁股了!” 安庆公主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了胡非,条件反射一般翻身下了床榻,动作灵活的简直像是个习武之人。 看着安庆公主惊慌的样子,胡非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从今日起,他们二人便不必再躲躲藏藏 第三百三十五章 归宁日(上) 公主府。 前院正厅之中。 当胡非和安庆公主起床收拾妥当,来到正厅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膳。 春夏秋冬四女,加上小蝶,一共五个女孩,全都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伺候胡非和安庆公主在公主府中的第一顿早膳。 看着琳琅满目的吃的,辛苦了一夜的胡非瞬间胃口大开,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下来就开吃。 看着胡非狼吞虎咽的样子,安庆公主忍不住掩嘴偷笑了一声,缓缓坐在了胡非的对面。 看到安庆公主落座,小蝶正准备上前伺候,可是还没等迈开步子,就被春夏秋冬四女直接挤开。 “公主殿下,您喝粥!” “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夏蝉端起了一碗粥,恭敬的放在了安庆公主的面前,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请喝汤!” “这是我亲自为您做的!” 秋鹂则是端了一碗汤放在了安庆公主面前,同样陪着笑脸说道。 “公主殿下,请吃点心!” “我昨晚就开始准备了!” 冬雁也不甘落后,一边说着,一边端着一碟点心放在了安庆公主的面前,苦着脸说道。 “公主殿下…” “停!” 春蝶也凑到了近前,端起了一碟吃的,可是话还没等说完,就已经直接被安庆公主打断,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安庆公主看着莫名热情的四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她早就认识四人,不过平日里只跟春蝶走得近一些,与其他四女并没有太多交集。 所以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殷勤,她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吃什么,本公主自己会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安庆公主打量着四人,缓缓问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四女迟疑了一下,全都别过了头,避开了安庆公主的目光。 “怎么回事啊?” 紧接着,安庆公主转头看向了胡非,迟疑着问道。 可是胡非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东西。 “非哥?!” 看到胡非的反应,安庆公主故意提高了嗓音,喊了一声。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肯定跟胡非有关。 “啊?什么?” 胡非故作茫然的抬起了头,看着安庆公主,缓缓问道。 “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让她们这么做的?”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故作严厉的问道。 “没有啊,可能她们觉得跟你亲近,所以特地为你准备的这些吧,你就不要浪费她们的苦心了,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姐妹。” 胡非迟疑了一下,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缓缓说道。 “你刚才不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吗?怎么知道东西都是他们做的?” 安庆公主忍不住笑了笑,紧追不舍的问道。 “啊?” “噢,他们的手艺我都尝过,一看就是。” 胡非笑了笑,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 “你少来,我是没有你聪明,可是我不傻!” 安庆公主摇着头,认真的说道。 “你真的误会了,不信你问她们,我知道这件事吗?” 胡非摇着头,依旧坚持的说道。 “不用问,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做。” “你是不是觉得,一下子带着四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搬到公主府,怕我会生气?”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饶有兴致的问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没等胡非搭话,一旁的春夏秋冬四女已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尴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承认。 “你真的想多了,我可没那么小气,她们都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从懂事之后就开始服侍你,我并没有介意。” “没想到聪明绝顶的九安候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啊,今天我真是长见识了。”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完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尴尬的笑出了声,忍不住挠了挠头。 事实上他的确担心自己把四女接来之后安庆公主会吃醋,可是没想到却把自己弄到了这副尴尬的境地之中。 “你看吧少爷,我就说公主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正在这时,春蝶突然转头看向了胡非,摊了摊手,有些埋怨的说道。 “不是…” “就是!” 听了春蝶有些落井下石的话,胡非愣了一下,刚想训斥,一旁的冬雁也开了口。 “对不起啊公主殿下,都是少爷让我们这么做的。” 春蝶看着安庆公主,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公主殿下不介意,那我先去洪宾楼当值了,今日还有好多事要忙。” 夏蝉一边说着,一边行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开了正厅。 “我也有事。” “我也是。” 紧接着,秋鹂和冬雁也纷纷告别,快步离开。 “唉?你们这几个…” 胡非一阵无语,莫名其妙的看着离开的三人,可是还没等说些什么,三人已经一溜烟离开。 春蝶什么话也没说,缩着脖子快步走出了正厅,她又没地方去,只能暂时先避避风头。 看着被四女戏耍了的胡非,安庆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 “反了反了,这才刚一日,她们就已经跟你合起伙来戏弄本少爷了!” 胡非一脸无奈的看着门外,忍不住说道。 看着胡非气急败坏的样子,安庆公主笑得越发的肆无忌惮。 听着安庆公主的笑声,胡非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顿丰盛的早膳,在一阵笑声中悄然结束。 … 三日之后。 到了归宁之日,也就是常说的回门。 按照习俗,嫁出去的女子需要在第三日的时候回到娘家,向父母请安问候。 虽然严格来说公主不算是外嫁,不过既然搬到了公主府,也免不了俗。 于是,一大早,胡非就带着安庆公主出了公主府,一路向皇宫而去。 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先到养心殿,再到坤宁宫,最后回相府。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安庆公主和驸马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一边行礼,一边高兴的说道。 “哦?快宣!” 朱元璋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急忙催促着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快速退下。 很快,胡非和安庆公主便结伴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走到近前之后,胡非和安庆公主同时冲着朱元璋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 朱元璋笑着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胡非笑了笑,扶着安庆公主缓缓站起了身。 “怎么样?姝儿,公主府可还住的习惯?” 朱元璋看着女儿,关切的问道。 “回父皇,还在慢慢习惯,只是现已住在宫外,总是不经意间思念父皇与母后。”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你自幼便在宫中长大,这是人之常情,慢慢习惯就好了。” 朱元璋笑了笑,缓缓说道。 “儿臣明白。” 安庆公主点着头,轻声说道。 “你呢?有没有欺负朕的姝儿?” 紧接着,朱元璋看向了胡非,沉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岂敢。” “既已完婚,儿臣自当对公主百般呵护,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欺负她。” 胡非急忙拱手一礼,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还像句话!” “朕知道你向来自由散漫惯了,不过如今既已成婚,就该适可而止,你现在已经是驸马,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凡事三思而行,不要让朕失望。” “如果胆敢惹姝儿难过,朕绝不轻饶!” 朱元璋看着胡非,大声说道。 胡非拱了拱手,急忙称是。 可是他的心里却有苦说不出,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像是会欺负安庆公主的样子。 他敢打赌,一会儿到了坤宁宫,马皇后肯定也会这么问 第三百三十六章 归宁日(下) 皇宫。 坤宁宫。 在向朱元璋请安过后,胡非与安庆公主离开了养心殿,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拜见马皇后。 “启禀皇后娘娘,安庆公主殿下和驸马到了!” 冯绍快步走入了大殿,恭敬地说道。 “快让他们进来吧。” 一大早就起来等候的马皇后眼前一亮,急忙催促着说道。 冯绍答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很快,胡非便陪着安庆公主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母后!” 走到近前之后,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快快平身。” 马皇后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快到母后身边来。” 随着二人起身,马皇后急忙冲女儿招着手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缓缓来到了母后的面前。 “怎么样?还习惯吗?” 马皇后看着女儿,一脸关切的问道,这是她第一次与女儿分开这么久。 “回母后,已经慢慢习惯,只是经常会想起母后,多希望女儿还在母后身边伺候。” 安庆公主点着头,有些伤感的说道。 “傻孩子,既然已经成婚,又怎可与曾经一样?” “不过幸好你在京都,没有远赴他乡,如果什么时候想母后了,随时回来就好。” 马皇后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看得出来,她也十分想念自己的女儿。 “母后放心,儿臣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您,只要您不嫌女儿烦就行。” 安庆公主点着头说道。 “傻孩子,母后巴不得你进宫请安,怎会嫌烦?” 马皇后摇着头,笑着说道。 听完母后的回答,安庆公主会心一笑,对母后的思念终于有所缓解。 “你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数你话多?今日怎么一言不发?” 紧接着,马皇后转头看向了胡非,缓缓问道。 “回母后,儿臣看到母后与嫦姝互诉相思,十分感人,不忍打扰。” 胡非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还算你懂事。” “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姝儿?” 马皇后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之后问道。 “儿臣岂敢。” “有幸能成为嫦姝的驸马,儿臣自当疼她爱她,怎会欺负她?” 胡非摇了摇头,急忙说道。 “嗯,本宫信你,听闻国子监掌印薛儒在被发配边疆之前,你曾因嫦姝在养心殿前跪了半日而斩去他一只手臂,此事当真?” 马皇后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是。” “只要儿臣在,无论是谁,都休想让嫦姝受委屈。”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把嫦姝交给你,本宫可以放心了。” 听了胡非的回答,马皇后一脸赞许的说道。 而一旁的安庆公主听着母后和胡非之间的对话,这才知道胡非居然为了自己斩掉了薛儒一只手臂,但这件事胡非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 此时听母后提起,安庆公主心底不禁升起了一股暖流,十分感动。 二人在坤宁宫逗留了两个时辰之后,这才离开,决定去往丞相府。 不过这两个时辰之中,其实都是马皇后和安庆公主这母女两个在寒暄闲谈,几日未见,二人好像攒了好多话,其实以往平日里也未必有这么多话想说。 而胡非则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一样,默默地守在一旁,不作打扰。 路上。 马车中。 “薛儒的事,怎么一直未曾听你提起过?”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轻声问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提不提又有何妨?”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可你既然是为了我,就该告诉我,让我知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在乎我?” 安庆公主摇着头,缓缓说道,眼神中满是爱意。 “在乎你是必然的,也是理所应当,如果我为你做每一件事都挂在嘴边,那这份情也太过虚伪。” “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无论你知道或不知道,如果你也有心,自然能够感觉到。” 胡非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忍不住有些动容,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挪到了胡非的身边,依偎在了胡非的怀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厢外,与裴杰和小五坐在一起的春蝶听着车厢中传出的对话,浑身不自在,同时也在庆幸自己躲到了外面,否则看着里面正在腻歪的二人,估计早就坐不住了。 只不过此时车辕之上一下子坐了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连赶车的小五都觉得有些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抵达丞相府。 “少爷回来了!” 还没等马车停稳,就听到一早就守候在府门前的秦海扯着嗓子冲府中喊了一句,紧接着快步来到了马车前,一脸笑容。 听到秦海的那声喊,胡非忍不住摇了摇头,牵着安庆公主的手走出了车厢。 “见过少爷!” “见过公主殿下!” 秦海急忙冲着胡非和安庆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安庆公主下了马车,携手走进了相府。 一进府门,胡非就已经看到了早就等候在正厅门口,徘徊着脚步的胡惟庸。 “见过公主殿下。” 随着二人走到近前,胡惟庸最先拱了拱手,笑着跟安庆公主打了一声招呼。 “拜见父亲大人。” 安庆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和胡惟庸不由得同时愣了一下。 其实安庆公主本不必要称呼胡惟庸为父亲的,毕竟她是公主,即便现在胡非已经是驸马,但是碍于君臣之礼,其实她完全可以只称呼胡惟庸为胡相即可。 但是由于胡非的关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跟胡非对胡惟庸一样的称呼,虽然胡非也并没有这么叫过几次。 “公主殿下,您折煞微臣了。”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拱着手说道。 “既然我与非哥已经成婚,那我们便是一家人,您是非哥的父亲,那自然也是嫦姝的父亲,叫您一声父亲大人,嫦姝并不吃亏。” “另外,以后非正式场合,您也不必再称我为公主殿下,还是叫我嫦姝吧,这样显得亲切。”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胡非,继续冲着胡惟庸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解释,胡非抿嘴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听公主的” “嫦姝。” 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可是话音还未落下,安庆公主已经再次开口。 “好,嫦姝。” “午膳都已经准备好,赶紧进去吧。” 胡惟庸点着头,让开了门口,笑着说道。 安庆公主答应了一声,重新牵起了胡非的手,在胡非的带领下缓缓步入了正厅。 “走菜!” 胡惟庸转头看向了秦海,催促着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前往后厨。 正厅之中,不一样的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胡惟庸看着跟儿子感情很不一般的安庆公主,心中一阵欣慰,原本他还只是想借着儿子成为驸马这件事赚取一些脸面,甚至希望能借着公主的身份来为儿子撑起一个保护伞。 可是如今看到真心相爱的二人,忍不住有些欣慰,觉得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没过多久,酒菜全部上桌,三人互相谦让着动起了筷子,和谐的氛围让每一个人都胃口大开。 正在三人吃得津津有味之时,秦海快步来到了正厅门口。 “少爷,燕王府派人传来了话。” 秦海看了一眼胡非,低声说道。 “何事?” 胡非挑了挑眉毛,淡淡的问道。 “来人说是燕王殿下邀您与公主殿下到燕王府作客。” 秦海急忙答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愣了一下,不由得撇了撇嘴 第三百三十七章 汗血宝马 相府。 正厅之中。 正在用膳的胡非听到秦海说燕王派人来传话,让自己带着安庆公主前往燕王府做客之后,并没有立即动身,依旧拿着筷子夹着菜。 “既然燕王殿下招你前去,那你们就早点动身吧,别让燕王殿下等得太久。” 胡惟庸看着不紧不慢的儿子,迟疑了一下,缓缓提醒道。 “无妨,饭总得吃完吧?” 胡非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胡说什么呢,吃饭重要还是燕王殿下召见你重要?” 胡惟庸瞟了一眼安庆公主,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都很重要。” “今日本来就是我们两个回来看望你,饭都没吃完,怎么能中途就走?” 胡非认真的说道,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不忘给安庆公主夹着菜。 “你” 胡惟庸听完胡非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时语塞。 “燕王有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去?” 胡非转头看向了秦海,淡淡的问道。 “回少爷,前来传话的人并未说明。” 秦海回想了一下,如实说道。 “你看,既然没有说明什么时候去,那便什么时候去都行。”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了笑说道。 胡惟庸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没关系,既然如此,用完午膳再去也不迟,我想四哥不会怪罪的。” 这时,安庆公主也开了口,冲着胡惟庸缓缓说道。 见安庆公主也这么说了,胡惟庸便不再多言,默默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午膳终于结束,胡非这才带着安庆公主离开了相府,向燕王府而去。 要不是胡惟庸一直催促,胡非还在磨蹭。 燕王府。 在葛杨通报过后,胡非牵着安庆公主的手,缓缓走进了燕王府,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正厅门口,背负着望着门口的燕王朱棣。 “四哥!” 来到正厅门口之后,胡非挤出了一丝笑容,拱手冲着朱棣行了一礼。 “嫦姝见过四哥。” 安庆公主也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不必多礼。” “是我派去的人不够及时吗?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朱棣摆了摆手,缓缓问道。 “回四哥,适才在丞相府,我们正在聆听胡相的教诲,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还望四哥不要介意。” 没等胡非开口,安庆公主已经满脸歉意的冲着朱棣解释道。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 “原来如此。” “耽搁便耽搁了,无妨。” “快进去吧,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菜,庆祝一下你们两个的新婚之喜。” 朱棣点了点头,一边笑着,一边招呼着胡非和安庆公主说道。 听到朱棣的话,胡非和安庆公主相视一眼,缓缓跟着朱棣进了正厅,不过脸上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苦涩。 刚才在丞相府,他们都已经吃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很快,随着胡非和安庆公主在正厅中落座,朱棣便命人将各种美味佳肴全都端上了桌。 可是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胡非却升不起半丝食欲。 不过为了不让朱棣介怀,安庆公主已经拿起了筷子,偶尔夹一口菜放入口中,但也同样难以下咽。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看胡非半天不动筷子,朱棣迟疑着问道。 “不瞒四哥说,刚才在相府,我们已经用过膳了,如果早知道四哥要盛情款待,我们就先来燕王府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四哥我动作慢了,让胡相抢了先。” “既然这样,那就陪四哥多喝几杯吧。” 朱棣苦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缓缓说道。 “好,我先敬四哥一杯!” 胡非点着头,急忙端起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朱棣笑了笑,也将杯中酒饮下。 就这样,安庆公主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胡非和朱棣一边推杯换盏,一边闲谈着。 酒过三巡之后,朱棣放下了酒杯,饶有兴致的看着胡非,笑而不语。 “四哥这是有话要说?” 胡非迟疑了一下,打量着朱棣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邀你们二人前来,一是为了庆祝你们的新婚之喜,二是为了送你一样礼物。” 朱棣看着胡非,缓缓说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四哥还为我准备了礼物?!” 胡非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一旁的安庆公主也来了兴趣,好奇的看着朱棣。 “年节之时,你为四哥准备了年礼,四哥还一直未曾还礼,所以这次便借着你新婚之际,一并送你。” 朱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四哥太客气了,你我之间,何谈还礼不还礼一说?” 胡非苦笑了一下,摆着手说道。 “可是这件礼物你一定喜欢!” 朱棣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说道。 “哦?到底是什么礼物?” 胡非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转头开始四下寻找了起来。 “跟我来。” 朱棣笑了笑,站起了身,指了指外面,一边说着,一边向正厅门口走去。 胡非迟疑了一下,跟在了后面。 安庆公主也是满脸好奇,起身跟了上去。 当胡非跟着朱棣走出正厅门口之后,就看到了院中站着两名朱棣的手下,一人手中牵着一匹马。 “四哥这是要送我马还是送我人?” 胡非看着院中的两人两马,迟疑着问道,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寻常之处。 “当然是马了。” 朱棣摇头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多谢四哥,没想到四哥这么大方啊。” 胡非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棣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中的意思,你是觉得四哥我太抠门,故弄玄虚了半天,却只送你两匹马吧?” 朱棣看着胡非,没好气的问道。 “这是四哥说的,小弟可没这么说。” 胡非连连摆手,急忙否认。 “你可别小瞧了这两匹马,它们可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是四哥我特意命人从北平带过来的!” “之前你因为马车车祸,差点丢了性命,此马通人性,有它们在,之前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如果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收回,反正有的是人想要!” 朱棣指了指院中的两匹汗血宝马,故作不满的说道。 “要要要!当然要!多谢四哥!” 胡非一听,急忙大声说道,说着便快步冲到了院子中。来到了两匹汗血宝马近前。 看着面前这两匹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肌肉发达的宝马,胡非眼睛里不停闪烁着亮光。 汗血宝马这种东西,他只是听说过,从未真正见过。 “四哥,这马的汗真的是血红色的吗?” 胡非驻足观察了良久之后,忍不住转头冲着朱棣问道。 “此马的皮肤较薄,奔跑时,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很容易被看到,另外,此马的肩部和颈部汗腺发达,出汗时往往先潮后湿,局部颜色会显得更加鲜艳,所以才会给人以流血的错觉。” “此马耐力极强,素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传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现在你还觉得四哥抠门吗?” 朱棣一边解释着,一边看着胡非故意问道。 “小弟刚才口误,还望四哥不要怪罪。” 胡非立刻陪起了笑脸,拱着手说道。 朱棣笑了笑没有说话,看到胡非十分喜欢,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胡非不再说话,一边围着马匹看来看去,一边跃跃欲试,只不过由于刚才喝了些酒,脚步有些不稳,一直迟疑着不敢贸然尝试,要是再摔一下,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他没有想到,朱棣为了拉拢自己,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要知道像汗血宝马这种稀罕玩意儿,最适合带兵打仗,而朱棣坐镇北平,时常受到北元袭扰,身边要是有这么一匹马,绝对事半功倍。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 安庆公主站在朱棣身边,看着胡非围在两匹马中间,这里瞧瞧,那里摸摸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轻柔的笑意,缓缓说道。 “喜欢就好,我就怕他不喜欢。” 朱棣背负着双手,看着满脸欣喜的胡非,淡淡的说道,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不过这一切安庆公主并没有看到,也没有意识到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丝软甲 街道上。 马车中,胡非慵懒的躺在安庆公主的腿上,微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着。 得到两匹汗血宝马之后,胡非心情变得格外的好,于是便和燕王朱棣多喝了几杯,这一次他没有再像前几次一样装醉,而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了。 “就算再高兴,也该量力而行,喝了那么多,难受了吧?” 安庆公主一边轻抚着胡非的额头,一边关心的说道。 “四哥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也该陪他喝得尽兴一些才好。” 胡非憨笑了一下,缓缓说道,言语之间都带着一丝醉意。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摇头苦笑了一下,催促着赶车的小五加快速度。 “算起来,四哥应该很快就要离京了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虽然他已经喝得有些昏昏沉沉,不过脑子还没有完全模糊,记得朱棣曾说过,二月底就要离京赶赴北平就藩。 “应该是吧。” 安庆公主想了想,缓缓说道,她也不知道具体日子。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之后,马车终于回到了公主府。 安庆公主立刻招呼春蝶跟自己一起搀扶着胡非下了马车,缓缓向府中走去。 裴杰和小五将拴在马车后面的两匹汗血宝马解下,牵进了后院。 “公主殿下。” “驸马爷这是喝了多少啊?” 小蝶快步从府中跑了出来,一边急忙上前帮忙,一边忍不住问道。 “反正我从未见他像今天喝的这么多过。” 安庆公主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那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可不久之前东宫刚刚派人来传了话,说是太子殿下邀公主和驸马爷去东宫。” 小蝶苦笑了一下,一脸为难的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心想这两位皇兄怎么都赶在同一天召见,就好像约好的一样。 “半个时辰之前。” 小蝶回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实在不行,就让驸马在府中歇息,本宫自己去吧。” 安庆公主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要见我?那可不能耽搁啊。” 正在这时,原本双眼迷离的胡非突然睁开了双眼,大声说道。 “你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去,别去了,我自己去吧。”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略带埋怨的说道。 “没关系,我还可以再喝。” 胡非摆着手,肯定的说道。 “行了,别逞强了,先扶你回去歇息。” 安庆公主摇着头,不满的说道。 “不行,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我去见了四哥而不去见他,难免会不高兴,放心吧,我没事,只要稍微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胡非摆着手,坚持着说道。 虽然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可是他太明白朱标召自己前往东宫的意思了,一定是已经收到自己前往燕王府做客的消息。 “小蝶,你快去给驸马准备一碗醒酒汤。” 安庆公主看着坚持的胡非,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 小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后厨跑去。 安庆公主则和春蝶合力将胡非扶回了房间,让胡非躺在了床榻之上。 不一会儿之后,小蝶端着一碗醒酒汤送到了房间,由安庆公主亲手喂胡非喝下。 一碗醒酒汤下肚,胡非的酒劲逐渐散去,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清醒。 半个时辰之后,胡非和安庆公主再次出发,直奔皇宫而去。 东宫。 “启禀太子殿下,安庆公主和九安侯到了。” 肖琦快步走入了大殿,恭敬地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朱标眼前一亮,将桌案上的一只盒子盖上,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胡非便在安庆公主的搀扶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嫦姝见过皇兄。” 安庆公主一边扶着胡非,一边草草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见过皇兄。” 胡非也匆忙行了一礼,憨笑着说道。 看着带着一丝醉意的胡非,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皇兄见谅,他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本已不适宜来拜见皇兄,但是听闻皇兄召见之后,他便硬是打起了精神随嫦姝进了宫。” 安庆公主发现了朱标的神色,急忙帮胡非解释道。 “这是喝了多少?没事吧?” 朱标皱着眉头,迟疑着问道。 “没喝多少,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高兴,所以就多贪了几杯,已经没事了。”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赐座。” 看着胡非依旧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朱标迟疑了一下,冲着站在一旁的肖琦说道。 很快,肖琦就命人搬了两张椅子放在了胡非和安庆公主面前。 安庆公主道了一声谢,急忙扶着胡非坐了下来。 “你跟老四都聊了些什么啊?怎么把你高兴成这样,本宫还是第一次见你喝成这副样子。” 朱标顿了一下,忍不住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胡非问道。 “皇兄这是又在吃醋吗?” “微臣现如今已经成了婚,有了嫦姝,皇兄再这样就不合适了。再说了,微臣也不是姑娘,皇兄不用和燕王殿下争风吃醋。” 胡非笑了笑,忍不住摆着手说道。 可是听完他这番话,没等朱标搭话,安庆公主已经脸色大变,急忙偷偷掐了一下胡非的大腿。 随着癔症剧痛传来,胡非一下子更加清醒,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急忙坐直了身子。 “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有一丝驸马该有的模样?!” “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为驸马,更应该行的端正,改改你的纨绔习气,好好做事,争取将来能更上一层楼。” 朱标沉着脸,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不过微臣只想衣食无忧,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只要不给陛下和太子殿下惹麻烦,微臣就心满意足了。”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原本改为皇兄的称谓也重新变成了太子殿下。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无奈。 “皇兄息怒,他只是因为今日高兴,再加上四哥送了他新婚贺礼,所以多喝了一些,以后不会了。” 安庆公主也再次开口,为胡非解释。 “哦?四弟送了他什么礼物?” 朱标一听,眼前一亮,好奇的问道。 “回皇兄,是两匹汗血宝马。” 安庆公主缓缓答道。 “是吗?汗血宝马可是稀罕之物,没想到四弟居然能够忍痛割爱,而且直接送了两匹。”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话音中似乎隐隐含着另一层深意。 安庆公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胡非看着浑然不知的安庆公主,无奈苦笑,一旦让朱标知道朱棣送了他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会心生嫌隙。 果然,胡非刚想到这里,朱标已经再一次开口。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本宫也为胡非准备了新婚贺礼,不知道胡非是否喜欢?” 朱标看着胡非,意味深长的问道。 “只要是太子殿下送的,微臣自然喜欢。” 胡非拱了拱手,肯定的说道。 “你不妨先看了再说。” 朱标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桌案上的盒子向前推了推,接着冲肖琦使了个眼色。 肖琦立刻会意,走到近前,捧着盒子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打开了盒子。 紧接着,一道淡淡的金光从盒子中散发而出,让胡非忍不住眼前一亮。 “金丝软甲?!” 安庆公主也看到了盒子中放着的东西,忍不住睁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第三百三十九章 礼尚往来 东宫。 大殿之中。 随着安庆公主的惊呼声,胡非也认出了盒子里的东西,那的确是用金丝制作而成的一件软甲。 原本他第一眼只认出了金子,可是经过安庆公主的提醒,他才认了出来,不由得同样有些震惊。 金丝软甲,刀枪不入,跟汗血宝马是同等珍贵的稀罕之物! “太子殿下,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一些?” 胡非抬起了头,看着朱标,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很喜欢这件礼物,可是礼物越贵重,一旦收了,就是一个大大的人情。 一旁的安庆公主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两个哥哥居然这么喜欢胡非,一出手皆是大手笔。 “只要你喜欢,就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本宫自会双手奉上。” 朱标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当然喜欢,只是…” 胡非苦着脸,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会是收了四弟的礼,就不打算收本宫的礼了吧?” 朱标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太子殿下误会了。” “微臣只是觉得,这样的宝物,应该太子殿下自己留着用才是。” 胡非摇着头,急忙解释。 “本宫常年在宫中,很少遇到凶险,但你不同,整天到处得罪人,此软甲刀枪不入,关键时刻可以保你性命,送你再合适不过。” 朱标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非拱手答谢,恭敬的说道。 他知道,今日这贺礼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则朱标一定会误会! 看到胡非终于答应收下,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情之中那丝不满之色也逐渐淡去。 “既然都已经改口称本宫为皇兄,以后私下就以皇兄相称吧。” 朱标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是。” 胡非点头答应了一声,挤出了一丝笑容。 “还有,本宫刚才的话句句发自肺腑,既然你现在已是官居四品,又成了驸马,凡事应该三思而行。” “应该多多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可再像之前那般为所欲为,这对你以后的晋升之路必有益处。” 朱标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皇兄的心意,微臣自然明白了,可是如果要在意所有人的眼光,那人活着也太累了,那不是我要的活法。” “再说了,我本就没有什么形象,诗神也好,大明第一才子也罢,亦或者京师第一纨绔,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称谓,无足轻重。” “我在乎的,只是自己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让嫦姝开心,这就够了。” “皇兄的礼物我很喜欢,也很感激皇兄一直以来的提携,但路得我自己走,希望皇兄不要让我活成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样子,否则那就不是我了。” 胡非看着朱标,极其认真的说道。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不再逼你,凡事你自己定夺,本宫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朱标迟疑着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又像是在释怀,又像是在故意提醒着胡非什么。 “微臣明白。” “对了,春闱乱局一事,如果没有太子殿下,微臣很难全身而退,微臣一直想着该怎么向皇兄表达感激之情。” “刚才灵机一动,决定不如就送给皇兄一记良策,聊表谢意。”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哦?本宫愿意洗耳恭听。” 朱标愣了一下,缓缓说道,认真的打量着胡非。 “陛下仁德,深知灾荒给农民造成的痛苦,常常减免受灾和元廷覆灭之初受战乱影响的各地百姓的赋税,还常常施以救济,微臣十分钦佩。” “微臣之前在年宴之上已经建议陛下大搞移民,为的就是让百姓参与屯田,恢复生产,不过这远远不够。” “除此之外,还可以组织各地百姓兴修水利;大力提倡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和果木作物,” “与此同时,还可徒富民,抑豪强,解放奴婢,派人到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掌握民生,了解民生。” “还有,在和平时期,也可在各地开展军屯,让士兵下田劳作,军民一家。军屯可由卫所管理,官府提供耕牛和农具。” “边地军队三分守城,七分屯田,内地军队二分守城,八分屯田。届时军粮基本上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除了民屯和军屯之外,还有商屯。商人可在边境雇人屯田,就地交粮,此法可以省去贩运费用,获利更丰。商屯的实行,也可解决军粮问题,同时也可开发边疆。” “照此方法,最多十年,我大明境内田土可达最少四百万顷!”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了身,开始在大殿之中来回踱起了步子,娓娓道来。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面露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心中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凭借一件金丝软甲,就让胡非献出了如此良策。 一旁的安庆公主更是看着闲庭信步的胡非近似痴了,双眼之中散发着光亮,心中满是欣慰。 在她的眼中,此刻的胡非是那般的高大,令她神往。 “胡非啊胡非,你不愧为我大明第一才子,本宫今日终于明白了何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 朱标看着胡非,忍不住大声说道,声音激动。 “皇兄过誉了,这只是微臣的一点微末见解,希望对皇兄有用,希望对大明有用。”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你这何止是微末见解,你太谦虚了,这是难得的治国良策啊!本宫的眼光果然没错!” “一会儿本宫就进宫亲自面见父皇,把这记良策告诉父皇!” 朱标激动的说道,满脸欣喜。 “希望皇兄到时候不要告诉父皇这一良策是出自微臣之口。” 胡非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朱标说道。 “如此良策,父皇一定大加赞赏,为何不让本宫实话实说?” 朱标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其实他知道,胡非是想把立功的机会让给他。 “微臣只想当个闲散驸马,不想再惊动任何人。”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光凭你这股心气,就已经足以胜过天下无数自诩才子之辈!” 朱标看着胡非,由衷的说道。 “皇兄的这句称赞微臣就收下了。” 胡非笑了笑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良久之后,胡非才抱着金丝软甲,牵着安庆公主的手告别了朱标,缓缓离开,留下了一道云淡风轻的背影。 看着胡非远去的背影,朱标的内心十分复杂,迟疑片刻之后,立刻出了东宫,直奔养心殿而去。 … 回去的路上。 车厢中,安庆公主看着怀里抱着金丝软甲的胡非,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中满是欣赏。 “我脸上有花吗?” 胡非看看抬头看向了安庆公主,笑着问道。 “你身上的光芒,胜过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忍不住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不到一向内向的你,如今也学的这么油嘴滑舌。”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让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又该说是我把你带坏了。” 胡非一边摇头笑着,一边打趣着说道。 “这世间根本没有绝对的红与黑,如果有人说你是黑,那我宁愿陪着你一起变黑。” “不管别人说什么,在我眼里,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伸手将安庆公主搂进了怀中… 第三百四十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惊动了正伏在桌案上批阅奏章的朱元璋。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庞玉海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宣。”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随口答了一句,接着继续看向了面前的奏章,聚精会神。 很快,太子朱标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走到近前,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兴奋之意。 “嗯,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朱元璋一边看着奏章,一边缓缓问道,并未抬头。 “启禀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想向父皇献一良策。” 朱标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哦?什么良策?说来听听。”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 “儿臣知道,父皇一直在为各地灾荒导致军粮征集困难一事感到忧心,恰好儿臣这里有一良策,或许可以帮到父皇。” 朱标缓缓答道。 听到这里,朱元璋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将注意力从奏章上转移到了朱标的身上。 “说重点。” 朱元璋看着朱标,抬了抬手说道。 说到军粮征集,年前军饷的筹集,还多亏了胡非。 “屯田!” 朱标看着朱元璋,有些激动地说道。 “屯田?”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说实话,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实行起来却未必那么容易,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取得成果。 “没错,儿臣说的屯田,不只是民屯,还有军屯,商屯,让民、军、商三方合力推行,可解大明境内多地因为灾荒和战乱造成的田土流失的局面。” “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让百姓富足,百姓一旦富足,父皇便不用常年减免各地百姓的赋税,国库也可充盈,一举多得!” 朱标点着头,大声说道。 “三方屯田?具体如何实施?”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起身走到了朱标的面前,好奇的追问道。 “父皇可以利用年节之时胡非曾向父皇提出的办法,搞移民,让人烟稀少的地方增加劳动力,开垦布田。” “还可以组织各地百姓兴修水利,大力提倡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和果木作物,与此同时,还可徒富民,抑豪强,解放奴婢,派人到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掌握民生,了解民生。” “在和平时期,也可在各地开展军屯,让士兵下田劳作,军民一家。军屯可由卫所管理,官府提供耕牛和农具。” “边地军队三分守城,七分屯田,内地军队二分守城,八分屯田。届时军粮基本上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除了民屯和军屯之外,还有商屯。商人可在边境雇人屯田,就地交粮,此法可以省去贩运费用,获利更丰。商屯的实行,也可解决军粮问题,同时也可开发边疆。” 朱标手舞足蹈,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洪亮,似乎已经看到了此法之下富足昌盛的繁荣景象。 听了儿子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回想着儿子刚才所说的每一句,忍不住频频点头。 “好,好啊!” “此法可行!确实可行!想不到一直令朕困扰的问题,听了你的这一番话,让朕茅塞顿开啊!” “不错!不错!” 朱元璋一边仔细斟酌着儿子说的那番话,一边意犹未尽的感慨着说道。 “父皇谬赞了,此法并非儿臣所想,而是有人将此良策献给了儿臣,再由儿臣借花献佛向父皇谏言。” 朱标笑了笑,惭愧的说道。 “哦?这个人是谁?!” 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大声追问道。 “胡非!” 朱标笑了笑,毫不犹豫的说道。 “胡非?!” “又是他?!” 听了朱标的回答,朱元璋不由得愣住,紧接着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没错,就在今日不久之前,儿臣为了祝贺他与嫦姝的新婚之喜,将他请到了东宫,期间胡非便将这一良策说给了儿臣。” “用他的话说,如果实行此法,让各地恢复生产之余,最多十年,我大明境内所拥田土最多可达四百万顷!” 朱标点了点头,慷慨激昂的说道。 “四百万顷?!” 听了儿子的话,朱元璋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 “胡非的原话的确是这样。” 朱标点着头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胡非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相信,毫无理由的相信。 “这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吧?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痴人说梦了?”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如果此法真的可以实行,或许四百万顷并不是痴人说梦,即便十年之内达不到四百万顷,也一定可以解决各地粮食匮乏的现状,不妨一试?” 朱标看着朱元璋,肯定的说道,话音之中充满信心。 “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照此法执行!” “朕就再信他这一回!” 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胡非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证实,虽然未见成效,但是已经让朱元璋父子无比震惊。 “既然此法解了朕的燃眉之急,胡非就当赏,标儿,你觉得该赏他个什么好呢?” 朱元璋面带微笑,看着朱标,缓缓问道。 “不瞒父皇,胡非在将此法告诉儿臣的时候,本已求儿臣为他保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此法是他所想,说自己只想当一个闲散驸马。” “只不过儿臣不希望他这样有才能的人被埋没,所以才没有遵守诺言,将实情告知了父皇。所以,父皇如果想要奖赏,他估计还会像以往一样拒绝,不过儿臣已经送了他一件金丝软甲作为新婚贺礼,倒也没有亏待了他。” “只是儿臣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朝廷所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朱标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朕就再为他记一功,等日后一并奖赏于他。不过你说的有理,像他这样身怀惊世之才的人,的确不能浪费。” “不过他想做个闲人,朕绝不会答应,来日方长,走着瞧。” 朱元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到最后,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另一边,回到公主府的胡非还不知道,自己告诉朱标的屯田良策,朱标早就已经以他的名义告诉了朱元璋,而且朱家父子正在绞尽脑汁想要逼他上位,为朝廷效力。 接下来几日,一直相安无事,京师之中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大事,眼看着二月将尽。 这一天,胡非如往常一样,早早便来到了大都督府,打算点个卯露个脸就去洪宾楼。 可是他刚一走进大都督府,就迎面碰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中年人。 “见过九安侯。” 中年人看到胡非这么早前来,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恭敬地行了一礼,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迟疑着点了点头,看着行礼过后便匆匆离开的中年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疑惑。 或许是他没有一天认真在大都督府中当值过,所以对于这名中年人有些陌生,甚至可以说毫无印象。 虽然大都督府中所有人都认识他,但他却没办法记得所有人。 “滕子骞!” 正在这时,胡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招了招手。 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滕子骞。 听到胡非的话音,原本打算偷偷避开的滕子骞皱了皱眉,不情愿的缓缓向胡非走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都督府。 听到唐兵的召唤,滕子骞磨磨蹭蹭的来到了近前。 “见过九安侯。” 紧接着,滕子骞低着头,拱手行了一礼,脸色难看。 常言道,冤家路窄,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就碰到了胡非这个死对头。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要找你的麻烦。” “你来大都督府来的比我早,这里的人你应该都熟悉吧?”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滕子骞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想知道什么?” 松了一口气的滕子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我想知道,刚才出去的那人,你认不认识?” 胡非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淡淡的问道。 “熊毅。” 滕子骞扭头看了一眼早已空荡荡的门口,回想了一下,缓缓答道。 “在大都督府中是何官职?” 胡非继续追问。 “司马,主管军赋。” 滕子骞老老实实的答道。 “军赋吗?” 听到滕子骞的回答,胡非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 “还有别的事吗?” 滕子骞试探着问道。 “没有了,你可以走了。”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滕子骞一听,急忙拱了拱手,迫不及待的转身向一旁走开,脚步微快,就好像躲避瘟神一样。 看着滕子骞如释重负的离开,胡非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很快,胡非就来到了大都督府门外,四下扫视了一眼。 “少爷?” 等在马车边的裴杰和春蝶快步走了过来,疑惑的看着胡非。 “看没看到刚才有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 胡非一边望着左右两侧,一边沉声问道。 “北街!” 裴杰和春蝶指了指北街的方向,异口同声的答道。 “你去跟着他,看看他去了哪儿。” 胡非指了指裴杰,淡淡的说道。 裴杰立刻答应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多问,立刻向北街的方向追了出去。 “少爷,出什么事了?” 春蝶疑惑的看了一眼北街的方向,不解的看着胡非问道。 “没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胡非摇了摇头,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向大都督府中重新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总觉得那个叫什么熊毅的司马有些不对劲,鬼鬼祟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胡非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着院落中的穆平正带着两名手下为马儿洗着澡。 燕王朱棣一共送了他两匹汗血宝马,可是他并没有让它们沦为拉车的马儿,一匹留在了公主府,一匹牵到了这里,没事就拉出来晒晒太阳。 他不会骑马,所以时不时就会偷偷溜到城外让萧安教他,几天下来,马技已经熟练了不少。 古有吕布胯下赤兔马,而今他为自己的马也取了一个满意的名字,叫作赤练。 可怜的穆平,从曾经的相府护卫,先是变成了酒楼伙计,现在又沦为了洗马长随。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从后门而入,快步来到了正厅。 “少爷。” 走入正厅之中,裴杰恭敬地行了一礼。 “如何?” 胡非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问道。 “那人离开大都督府之后,便回了位于北街的家宅,差不多待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再次回了大都督府,没发现什么异常。” 裴杰拱着手,缓缓答道。 “不应该啊”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如果只是回家,为何鬼鬼祟祟?而且一大早的为什么从家里去了大都督府没过多久又再次返家?没有异常,本身就已经是异常。 “怎么了少爷?你怀疑这个人有问题?” 裴杰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我有种直觉,这个人心里藏着事。”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是不是得罪了少爷?要不要直接把他抓来?” 裴杰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现在胆子见长啊?连大都督府的人你都敢抓?他可是司马,比本少爷的官职都要高。” 胡非忍俊不禁的看着裴杰,笑着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用盯着吗?”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尴尬的笑了笑,缓缓问道。 “继续盯着吧,本少爷倒想看看,他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最近一直没什么事,有些过于无聊,就当是找找乐子了。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找来几名手下,将熊毅的大致外貌描述了一下之后,命几人立刻赶往大都督府,严密监视。 傍晚时分。 公主府。 在洪宾楼无所事事的待了一天的胡非终于回到了公主府。 隔着老远,胡非就听到了前院正厅之中传来了一阵嬉笑声,不由得有些好奇。 “驸马爷回来啦。” “小蝶见过驸马爷。” 端着一壶热茶的小蝶恰巧从旁经过,看到胡非之后,急忙行了一礼。 “嗯。” “府里来了什么客人吗?”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向正厅走着,一边淡淡的问道。 “回驸马爷,是临安公主和李祺驸马。” 小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哦。” 胡非点头应了一声,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很快,胡非便和小蝶前后脚走进了正厅之中。 “贤弟!” 眼尖的李祺第一眼就看到了进门的胡非,急忙站起了身,拱着手打着招呼。 或许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就不是听面前的两姐妹寒暄的,只不过是借机来和胡非拉近关系的,只不过没想到胡非一天都没着家。 “原来是表哥啊,多日不见。”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看到胡非回来,安庆公主和临安公主也站起了身,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临安公主。” 接着胡非冲着临安公主也拱了拱手。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微微颔首还礼。 “回来了啊?累不累?” 安庆公主快步走到了胡非的身边,挽着胡非的手臂,关心的问道。 “还好。”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 在洪宾楼干坐了一天,根本没什么可累的。 “你们刚才在笑什么呢?一进府门我就听到了。” 胡非看了看三人,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问话,安庆公主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嫦姝在跟我们讲述你的一些事迹,没想到你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 临安公主笑着说道。 “是吗?你没说我坏话吧?” 胡非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安庆公主,故作担忧的问道。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说你坏话呢?”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却把一旁的李祺和临安公主逗笑了。 “我的傻妹妹,他是在故意逗你呢。” 临安公主摇了摇头,笑着对安庆公主说道。 听了临安公主的话,安庆公主小脸微红,轻拍了一下胡非的手臂。 看到二人如此亲昵的样子,临安公主和李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你们来了,晚膳就在这里吃吧,正好我与表哥已经许久未聚,多喝几杯。” 胡非抬头看向了李祺和临安公主,笑着说道。 “不能多喝,量力而行。” 听到胡非的话,没等临安公主和李祺搭话,安庆公主就低声叮嘱道。 看到这一幕,临安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心中对于妹妹的歉疚也逐渐淡去。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出现在了正厅门口。 “少爷?” 裴杰冲着正厅中的几人恭敬行礼之后,低声喊了一句。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裴杰,不好意思的冲着李祺和临安公主笑了笑,转身来到了门外 第三百四十二章 烟雨楼捉鬼 公主府。 正厅门外。 “查到什么了?” 胡非看着裴杰,压低了声音问道。 “少爷,属下派去盯着熊毅的人刚才传回了消息,不久之前,熊毅去了烟雨楼,好像是与人有约。” 裴杰凑到近前,低声说道。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胡非挑了挑眉毛,继续追问。 “尚不清楚,回来传消息的人只说了那么多。” 裴杰摇着头说道。 “知道了。” “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一趟烟雨楼。” 胡非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转身向正厅中走去。 “表哥,不好意思,突然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恐怕不能陪表哥享用晚膳了。” 胡非来到李祺近前,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贤弟若有事,大可去忙,正好老爷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咱们改日再约也行。” 李祺迟疑了一下,紧接着陪起了笑脸,缓缓说道。 “也好,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表哥和临安公主见谅。” 胡非点了点头,冲着李祺和临安公主拱着手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多留,改日若有空,九安侯可陪着姝妹到韩国公府上作客,告辞。” 临安公主笑了笑,微微颔首说道。 随即,李祺便带着临安公主告了别,离开了公主府。 “非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安庆公主送走了客人,疑惑的看着胡非问道。 “公事,现在还不便多言,日后再讲给你听,我现在得出去一趟,晚膳不用等我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并没有多做解释。 安庆公主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随即,胡非便带着裴杰三人出了公主府,一路向烟雨楼赶去。 相比于跟李祺相聚,他对熊毅的兴趣更大。 烟雨楼。 后巷。 胡非坐在车厢中,微微闭着双目,默默等候着。 很快,一阵开门声传来,烟雨楼后门缓缓打开,老板娘杜七娘出现在了门口,身旁站着裴杰。 “少爷,可以进去了。” 裴杰快步而出,来到车厢门口,低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音,胡非缓缓起身,走出了车厢,下了马车,带着春蝶和裴杰向里面走去。 “见过九爷!” 杜七娘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带路。”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骚动,胡非特意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让裴杰进去找到了杜七娘,从后门悄悄进入。 在杜七娘的带领之下,胡非三人来到了烟雨楼三楼的一间包厢之中。 杜七娘已经事先有过交代,所以一路之上遇到的所有烟雨楼中人就当没有看到胡非一样,无一人上前行礼问好。 “九爷,您要找的人就在隔壁。” 在一名小厮将酒菜送到包厢之中后,杜七娘凑到胡非近前,低声说了一句。 “有劳了。” “没什么事你可以下去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杜七娘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包厢,关上了房门。 胡非撇了撇嘴角,缓缓走到了与隔壁包厢只有一墙之隔的位置坐下,侧耳聆听着隔壁包厢中的动静。 刚才在来的路上,胡非已经命杜七娘将三楼的所有包厢全部清空,此时三楼之上,只有他们这两间包厢中有客。 所以隔壁包厢的所有动静,胡非都可以依稀听清。 春蝶缓缓坐在了胡非的身边,恭敬地为胡非斟满了酒杯。 胡非一边饮着酒,一边侧耳聆听,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非嘴角的那抹笑容越来越深邃,心中的疑惑也渐渐解开。 他的直觉没有错,熊毅果然心里藏着事,而且是大事! 良久之后,隔壁包厢中的交谈终于停息,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于是叫进去了几名姑娘,开始了寻欢作乐。 胡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冲着站在门口的裴杰使了个眼色。 裴杰立刻会意,快步走出了包厢。 很快,整个三楼之上渐渐热闹了起来,那些空置的包厢中也渐渐坐满了客人,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而这一切,并没有引起隔壁的注意。 就这样,胡非一直坐在包厢中独自饮着酒,直到隔壁的包厢中传出互相道别的话音,紧接着,有人已经告别了熊毅,离开了包厢。 “盯着他!看看他的老巢在哪儿!?” 胡非再一次转头看向了门口的裴杰,沉声说道。 裴杰点了点头,立刻一闪身出了包厢,快步跟了上去。 走得不是熊毅,而是跟熊毅相见的那人。 一炷香之后,随着隔壁包厢再次安静,胡非这才终于缓缓起身,出了包厢,径直来到了隔壁包厢。 杜七娘站在隔壁包厢门口,看到胡非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胡非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熊毅的包厢。 只见包厢之中,除了熊毅一人之外,已经再无他人,而此时的熊毅,已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手中还捏着一只酒杯。 看到这一幕之后,胡非的嘴角再一次露出了那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九爷,按照您的吩咐,二十个时辰之内,他不会苏醒。” 杜七娘缓缓来到了胡非的身后,恭敬地说道,面色有些凝重。 刚才胡非让裴杰离开,除了让杜七娘开放三楼之外,还命杜七娘给熊毅的酒里下了药! “药量把握的准吗?别把他毒死了,他可是朝廷命官。”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不会,九爷放心,他只会昏迷不醒,不会有生命危险。” 杜七娘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急忙说道。 “那就好。” “不过为了隐秘,此人只能暂时留在你这烟雨楼了,还请杜老板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是,九爷!” 杜七娘答应了一声,急忙叫来了几名小厮,架着熊毅离开了包厢。 “九爷,此人到底是何来路啊?不会不会有什么事吧?” 杜七娘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你放心,即便出了事,也有本侯为你扛着,你怕什么?” “不过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不可泄露!” 胡非笑了笑,安慰了杜七娘一声之后,紧接着冷冷的说道。 “九爷今晚根本就没有来过烟雨楼,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杜七娘缩了缩脖子,急忙说道。 胡非笑了笑,将手伸向了一旁的春碟。 春蝶会意,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钱袋子,放在了胡非的手中。 胡非结果钱袋子,随手丢到了杜七娘的手中。 “有劳了。” 随着杜七娘收下银子,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径直走出了包厢,离开了烟雨楼。 次日一早。 大都督府。 胡非早早的便来到了大都督府中,带着人直奔司马职所,将职所搜了个遍。 结果令他十分惊喜的是,他果然找到了真凭实据。 熊毅很聪明,也很谨慎,可或许就是因为太忌惮了才容易犯错,以至于留下了一个铁证如山的把柄。 但是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都督职所之中。 都督职所。 “禀报都督,九安侯突然带人封锁了司马职所,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在找什么!” 同样身为佥事的赵赫匆匆忙忙冲进了都督职所,大声说道。 听到赵赫的话,李文忠猛地站起了身,脸色微沉。 “熊毅呢?!他怎么得罪了胡非?!” 李文忠瞪着赵赫,厉声问道。 “属下不知,熊毅此时还未来到大都督府。” 赵赫急忙躬身说道。 “胡非带了多少人?!为何无人拦阻?!” 李文忠皱了皱眉头,继续大声问道。 “回禀都督,胡非带的不是自己的人,而是我们大都督府中的人。” 赵赫迟疑了一下,苦着脸答道。 “岂有此理?!” 李文忠厉喝一声,快步而出,直奔司马职所的方向赶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贪墨大案 大都督府。 司马职所。 正当胡非打算离开司马职所,去找李文忠说明一切的时候,突然看到李文忠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胡非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撇了撇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胡非,你想干什么?!” 李文忠刚一走入,就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与此同时,那些跟着胡非封锁司马职所的人也全都被控制了起来。 “都督,你这是何意?” 胡非索性坐在了熊毅的椅子上,打量着李文忠,懒散的问道。 “这应该是我该问你的吧?你想干什么?!” “还有你们!未经本都督允许,你们便随意听从他人的调遣?!不怕军法处置吗?!” 李文忠冷哼了一声,说着便转头看向了那些跟着胡非胡闹的手下,大声问道。 以胡非的官职来看,别说他没有司马的官职大,就算有,也无权随意调派大都督府中的人。 “启禀都督,九安候以金龙匕首为令,我等不敢不从!” 其中一人低着头,拱手冲着李文忠恭敬的说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云! 胡非当时的确亮出了金龙匕首,可是如果真的想查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还得是自己的人。 听了齐云的话,李文忠愣了一下,没好气的转头看向了胡非,脸色阴沉。 他差点忘记了,胡非的身上还有金龙匕首的存在,一旦亮出金龙匕首,别说是几个小兵,就连自己这个都督,也没办法无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与熊毅之间到底有何仇怨?!他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文忠看着胡非,顿了一下,冷冷的问道。 “原来在都督的眼中,我还是那个只会惹是生非,公报私仇的纨绔。” 胡非摇了摇头,故作失望的说道。 “难道不是吗?!” 李文忠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随你怎么想吧,不过你既然想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那我先问问都督。” “如果大都督府中有人贪墨军赋,该当何罪?” 胡非撇了撇嘴,冷冷的看着李文忠,淡淡的问道。 听到唐兵的话,李文忠忍不住浑身一震。 “死罪难逃!” 李文忠迟疑着,缓缓说道,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如果有人不仅贪墨,而且还在军械上动手脚呢?” 胡非撇了撇嘴,继续问道。 “罪无可恕,诛灭九族!” 李文忠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答道。 “熊毅贪墨军赋,军械造假,擅开私矿,以次充好,都督可能知道?” 胡非紧盯着李文忠的眼睛,冷冷的问道,嘴角的那抹笑容也瞬间消失。 “你说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李文忠彻底惊呆,不敢相信的大声问道。 “我之所以带人搜查这里,是因为我在找他的账,只要他做了手脚,一定能够看出来。”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我不但找到了他的账本,而且还找到了两本完全不一样的,至于这其中哪一本是真哪一本是假,看来得交给都督亲自来甄别了。” 胡非冷冷的说着,随手将手中的两本账本丢到了李文忠的脚下。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急忙弯腰捡起了账本,翻来看了一眼,紧接着脸色大变。 “赵赫!立刻仔细查验!” 李文忠转头看向了赵赫,一边说着,一边将真假账本递到了赵赫的手中。 赵赫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你是怎么知道熊毅贪墨军赋,军械造假的?!还有什么证据?!” 李文忠犹豫了一下,重新看向了胡非,缓缓问道,情绪已经平复。 “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他的心思太重了,可是居然一直没有人发觉他有问题。” “如果不是他无意中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知道都督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眼皮底下有人居然胆敢侵犯擅开私矿,在军械制造上黑钱,而且还敢贪墨军赋,一旦引发严重后果,不知都督要怎么向陛下解释?” 胡非看着李文忠,淡淡的说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不屑。 听着胡非的话,李文忠一阵头皮发麻,后脊之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既然都督都已知晓,接下来的事,便与我无关了。” 胡非撇了撇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你还没有说熊毅现在何处?还有,你可查到熊毅所开私矿的位置?” 一看胡非就这么要走,李文忠急忙追问。 “都督放心,半日之内,我会让人将熊毅和勾结熊毅擅开私矿之人送到大都督府。”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司马职所,离开了大都督府。 李文忠看着胡非的背影,面色凝重,这件事太大了,如果不能尽快查清,自己难辞其咎。 一旁的人群中,齐云看着随意离开的胡非背影,眼神中满是崇敬。 出了大都督府,等在马车前的春蝶和裴杰立刻赶了过来。 刚才里面的动静,他们都已经听到了。 “少爷,没事吧?” 春蝶打量了一眼胡非,关切的问道。 “没事。” “尽快将熊毅和私矿负责人带来大都督府,交给李文忠。” 胡非摇了摇头,随即看着裴杰命令道。 裴杰立刻答应了一声,迅速转身离开。 昨夜在烟雨楼,熊毅与人在包厢中的交谈,他全都听到了,所以今日一大早才会直接以金龙匕首为令,封锁司马职所。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无聊之下的一次好奇,居然掀开了这么大一个贪墨案。 看起来老天一直在眷顾他,让他想低调都难。 … 公主府。 离开大都督府之后,胡非便直接回了公主府。 看到胡非这么早就回来,安庆公主不由得愣了一下。 “非哥,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早?” 安庆公主一边好奇,一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回来躲躲清净,今日的大都督府,估计会很乱。”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为何?” 安庆公主一脸不解,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因为我一个不小心,好像又立功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啊?立了什么功?快说说。” 安庆公主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忍不住追问道。 “没什么,就是发现大都督府中有人贪墨军赋,而且擅开私矿,在军械上做手脚,运气不好,被我给发现了。”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啊?这么严重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跟你昨夜突然出府有关?”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 于是,胡非便饶有兴致的跟安庆公主讲述了起来,包括自己是怎么无意中发现熊毅不对劲的等等,听得安庆公主一阵神往。 良久之后,当胡非大致讲述了一遍之后,裴杰也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少爷,您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妥。” 裴杰来到近前,冲着胡非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之中。 五花大绑的熊毅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自己一脚醒来的时候,已经突然出现在了都督职所之中,而且旁边还跪着那名被打成猪头的同伴。 他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处心积虑的一切,为什么突然之间东窗事发。 如果他知道只是因为自己鬼鬼祟祟的跟胡非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落得这个下场的话,估计会直接疯掉。 李文忠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熊毅,脸色阴沉,眼神中满是愤怒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又又又立功了!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 李文忠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的熊毅,脸色阴沉,他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胆大包天。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件事居然是被无所事事的胡非发现的,这是令他最意难平的嘲讽。 “都督,您这是何意?” 熊毅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抬头看着李文忠,苦着脸问道。 “何意?!事到如今,你还在本都督面前装疯卖傻?!” “熊毅,你可知罪?!” 李文忠铁青着脸,瞪着熊毅,厉声喝问道。 “都督,下官何罪之有啊?” 熊毅装出了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解的看着李文忠问道。 “死到临头还敢抵赖?!” “你贪墨军赋,擅开私矿,军械造假,已是死罪难逃!” 李文忠瞪着熊毅,冷冷的说道。 “都督,下官冤枉,冤枉啊!” 熊毅一听,脸色瞬间苍白,急忙哀求着喊道,额头上已经瞬间被冷汗湿透。 “冤枉,好一个冤枉,莫非你真的当本都督这么容易蒙骗吗?!” 李文忠咬了咬牙,冷冷的说道。 正在这时,赵赫快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启禀都督,账本已经核查完毕,九安侯所言非虚,确为一真一假,熊毅所贪军赋数字惊人,望都督决断!” 赵赫一边说着,一边将真假两本账本恭敬地送到了李文忠的面前。 李文忠铁青着脸,接过账本,低头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跪在地上的熊毅,双目圆睁,紧紧的咬着牙关,心中对胡非陡然生出了无边恨意。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居然是栽在了胡非的手上! “你还有何话说?!” 李文忠一把将真假账本丢在熊毅的脸上,厉声喝问道。 “都督” 熊毅苦着脸,想要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你说!” 紧接着,李文忠转头看向了那名被打成猪头的私矿负责人,厉声喝道。 此人之所以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并不是被大都督府中的人打的,而是被胡非的人在抓捕的时候教训了一番。 这也是胡非的意思。 随着李文忠的话音落下,那名私矿负责人没有丝毫抵赖,立刻将熊毅是怎么找到他,跟他暗中勾结擅开私矿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熊毅跪在一旁,听着同伴出卖自己的言论,早已面如死灰。 良久之后,李文忠听完了所有供述,冷冷的看向了熊毅,双眼之中满是怒火。 “熊毅胆大包天,徇私舞弊之嫌证据确凿,立即羁押,等候处置!” 紧接着,李文忠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答应了一声,将跪在地上的二人押了出去。 “都督,饶命啊!下官知道错了!” “九安侯!胡非!本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熊毅一边挣扎着,一边绝望的嘶吼着,很快被带了出去。 听着熊毅最后的那番嘶吼,李文忠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是这件事如果没有胡非的插手,就不可能这么快水落石出,自己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来人,备车!” 想到这里,李文忠暗自叹了口气,大声说道,接着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立刻进宫将这一切向陛下启奏,并求陛下宽恕自己对下属管教不严之过。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大都督在外求见。”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恭敬地说道。 “哦?他怎么来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疑惑的自言自语说道,手里正拿着诗帖,上面是命人临摹的那首胡非大婚之日送给安庆公主的诗。 “尚不清楚,不过看大都督的脸色,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庞玉海犹豫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快步出了大殿。 很快,大都督李文忠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李文忠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朱元璋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 可是听了朱元璋的话,李文忠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满脸自责。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庞玉海,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怎么了你这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文忠,沉声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管束下属不力,求父皇责罚!” 李文忠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听完李文忠的话,朱元璋一头雾水,脸上的疑惑越加的明显。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看着李文忠,不满的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查到大都督府司马熊毅,贪墨军赋,擅开私矿,军械造假,证据已经确凿。” “如此大案,全都是因为儿臣监管不力,儿臣愧对父皇!” 李文忠苦着脸,自责的说道。 “什么?!” “岂有此理!” 听了李文忠的回答,朱元璋条件反射一般直接从坐榻之上站了起来,脸色大变,有震惊,有愤怒。 看到愤怒震惊的朱元璋,李文忠急忙低下了头,满脸自责。 一旁的庞玉海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不敢说话。 随即,朱元璋便让李文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禀明。 听完李文忠的讲述之后,朱元璋来回踱了踱步子,迟疑着重新坐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查明,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好在你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熊毅胆大包天,立即处死!满门抄斩!”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 “儿臣遵旨!” 李文忠缩着脖子,急忙拱手应道。 “好了,起来吧,朕恕你无错。” 紧接着,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可是李文忠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打算。 “还有何事?!”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不解。 “回禀父皇,此事并非儿臣查出,发现熊毅所犯罪行的,另有其人。” 李文忠拱了拱手,一脸苦涩的说道。 “谁?” 朱元璋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九安侯,胡非!” 李文忠脱口而出。 “胡非?!” “怎么又是他?!” 听了李文忠的回答,朱元璋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问道。 “儿臣也没有想到,胡非仅靠熊毅表现出来的一点蛛丝马迹就查清了整件事,如果不是他,恐怕儿臣还会被熊毅蒙蔽多时。” 李文忠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如此,他也不想冒领功劳。 听完李文忠的话,朱元璋挑了挑眉毛,紧接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好了,胡非既是你大都督府中之人,这功劳自然算是你们大都督府的,功过相抵,朕不会责罚于你,日后不再粗心大意就是了。” 朱元璋看着李文忠,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刚才的愤怒和震惊,此时早已烟消云散。 “多谢父皇!” 李文忠拱手一礼,感激的说道。 紧接着,李文忠便谢礼跪安,退出了大殿,离开了皇宫。 随着李文忠离开,朱元璋重新拿起了桌案上的那张诗帖,嘴角的笑意更甚。 “庞玉海,传朕旨意,召胡非入宫觐见。” 迟疑片刻之后,朱元璋一边品鉴着胡非的那两句诗,一边缓缓的说道。 “是,陛下。”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出宫前往公主府 第三百四十五章 树大招风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冲着太子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刚刚收到消息,大都督府司马熊毅,贪墨军赋,擅开私矿,军械造假,令陛下震怒,已将熊家上下满门抄斩!”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消息的禀报,朱标吃了一惊,忍不住站起了身,没想到朝中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朱标看着肖琦,皱着眉头问道。 “就在不久之前,由大都督亲自督办!” 肖琦缓缓答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面色凝重,不由得开始踱起了步子。 他没有想到,刚刚年初,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此事一旦传开,京师上下必定人心惶惶。 可是他已经阻止不了,也无从阻止,熊毅所犯之罪,无论哪一条,都已死不足惜。 “殿下可知侦破此事的人是谁?” 肖琦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谁?!” 朱标愣了一下,疑惑的追问道。 “九安侯,胡非。” 肖琦不假思索的说道。 “又是他?!” 听了肖琦的回答,朱标忍不住惊呼出声,紧接着不由得开始面色凝重。 “没错。” “太子是有什么顾虑吗?” 肖琦答应了一声,可是紧接着发现了朱标的神色,忍不住不解的问道。 朱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可是他的心底却不由得一紧,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忌惮,一丝对胡非的忌惮。 从胡非突然崭露头角到如今,无论何时何地,胡非都在向每一个人表明,自己向往自由,不想入仕为官,甚至多次拒绝父皇的赏赐。 可是现如今,胡非不但被封为九安侯,升为大都督府四品佥事,而且刚刚成为驸马,不但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甚至与朝中很多人都交好,其中就包括自己和四弟燕王。 在商道上,更是如鱼得水,富甲天下! 在文坛中,不但被传颂为大明第一才子,更有诗神之名! 想到这些之后,朱标突然有些头皮发麻,为什么一个明明不想入仕为官,只想闲散度日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如此如鱼得水?! 那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朱标不知道,也猜不到,他突然有种错觉,觉得所有人都被胡非骗了,可是细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好像胡非的崛起都是被动的,并非是个心怀野心之人。 “看来这一次九安侯又要立功了,不知道陛下又要赏赐他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能干,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他,也难怪有那么多人一直想拉拢他。”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就是太能干了!” 朱标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他总觉得,胡非每一次出乎意料的锦上添花,看似无意,却像有意,所以才能不断在不经意之间功勋累累。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肖琦看着面色凝重的太子,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朱标则下意识的继续踱着步子,陷入了沉思。 他只希望,自己的担忧和忌惮都是多余的。 公主府。 后院凉亭之中,胡非与安庆公主相依而坐,正在赏花,时不时附耳低语几句,引来安庆公主阵阵笑声。 正在这时,裴杰缓缓走进后院,站在距离凉亭不远处欲言又止。 听到脚步声,胡非转头看了一眼,收回了搂在安庆公主身上的手臂。 “你自己先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胡非冲着安庆公主笑着说了一句,缓缓起身向裴杰走去。 安庆公主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裴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胡非便来到了裴杰的面前。 “有结果了?” 胡非一边询问,一边装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回少爷,李文忠刚刚出宫之后不久,便直接带人查封了熊家,除熊毅被当即处死之外,熊家上下已被满门抄斩!” 裴杰拱着手,低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面色大变,惊讶的转头看向了裴杰,一脸不敢置信。 裴杰没有说话,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看到裴杰点头,胡非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原本只是想借着这次的事件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顺便卖李文忠一个人情,帮李文忠除掉一个贪赃枉法的部下,可是没想到却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甚至连累到了熊家老小。 他没有想到,朱元璋居然这么狠!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一点不假,回想往日种种,胡非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跌落,一旦失误,必定身首异处! 就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小蝶快步从前院赶来,径直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急忙冲着裴杰使了个眼色,接着换了一副淡然的神情。 “驸马爷,宫中来人传了陛下口谕,召驸马爷进宫觐见。” 小蝶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知道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看样子李文忠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朱元璋。 “怎么了?” 看到这边的情况之后,安庆公主也缓缓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没什么,父皇召我进宫。”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那你快进宫去吧,别让父皇等久了。”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好,那我先进宫一趟,等我回来。”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即便带着裴杰等人出了公主府,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进大殿,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快宣!” 朱元璋喜笑颜开,急忙催促着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 很快,脚步声响起,胡非已经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朱元璋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谢父皇。” 胡非一边谢礼,一边缓缓起身。 “知道朕突然召你进宫所为何事吗?” 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儿臣不知,不会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惹父皇不高兴了吧?” “如果是,儿臣先行认错。” 胡非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拱手行礼。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呀,如果你事事都这么小心谨慎,往日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令朕烦心之事。” “不过朕今日召你前来,不是要罚你,而是要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朱元璋指了指胡非,笑着责备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认真的问道。 “赏我?!” “虽然父皇的赏赐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是儿臣明白,无功不受赏,省得夜里做噩梦。” 胡非装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摇着头说道。 “少在朕的面前装傻,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熊毅贪赃枉法之事,难道不是你查出来的?!” 朱元璋佯装一脸怒意,瞪着胡非问道。 “哎,看来父皇已经知道了,儿臣本来没想惊动父皇,可是查了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本来不想让都督告诉父皇这件事是因儿臣而起,可是没来得及。” 胡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到这里,胡非想起了进宫之前从裴杰口中听到的关于熊家上下被满门抄斩的事,胡非的心里还是有些忌惮,不由得开始变得老实了起来,装出了一副本分的样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棋中圣手 [] 皇宫。 养心殿。 看到胡非终于肯承认,朱元璋脸上的赞许之色更甚,捋了捋胡须。 “既然是你发现并查清,何必遮遮掩掩?” “朕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大案,居然被你轻而易举的就查了个水落石出,看来朕还是小看你了。” 朱元璋看着胡非,情不自禁的称赞道。 “父皇过誉了,儿臣只不过是歪打正着,运气好了一些罢了,如能帮到父皇,便是儿臣之幸。” 胡非拱了拱手,谦虚的说道。 “说的倒容易,可是朕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仅凭运气就可以侦破此案,那你把大都府的其他人说得也太一无是处了。” 朱元璋摇着头说道。 “儿臣并无此意。” 胡非笑了笑,急忙说道。 “好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既然做了有功于朝廷的事,就不必遮遮掩掩。” “你以为朕不知道,之前太子向朕禀明的屯田良策,就是出自你口吗?” 朱元璋看着胡非,佯装不满的说道。 “原来您连这件事也都已经知道了。” 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苦笑着说道。 原本屯田的事他还特意叮嘱过朱标,不必向朱元璋说出屯田之策是他说的,没想到朱标果然磊落,居然如实告诉给了朱元璋。 这样一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可谓连续立了两次大功。 他本来想低调,可是无奈实力还是不允许啊。 “屯田之策,再加上大都督府贪墨案,你已连续立功,朕向来赏罚分明,说吧,你想要什么?” “只要朕办得到,一定不会推辞!”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回父皇,儿臣之所以不希望这两件事跟儿臣扯上关系,就是不想贪功,如果想要邀功,就不会斗胆瞒着父皇了。” “所以这奖赏,儿臣是万万不能要的,您就当是儿臣为您敬的一片孝心吧。” 胡非摇了摇头,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眉宇之间满是赞许之意。 放眼朝中上下,哪一个不是争功争宠之人,连自己的那几个儿子都不能免俗,可是胡非却几次三番的拒绝自己的赏赐,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再为难你,功劳先给你攒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说。” “可是有功不赏,朕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样吧,既然时间还早,不如陪朕下下棋,如果你能赢得了朕,朕便答应你一个请求,怎么样?” 朱元璋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可是儿臣并无任何请求要提。” 胡非笑了笑,无奈的说道。 “那就先欠着,任何时候都可以提,永不作废如何?” 朱元璋想了想,大声说道。 “父皇说话算数?” 胡非眼前一亮,笑着问道。 “当然!” 朱元璋面色一沉,不满的大声说道。 “好,下什么棋?” 胡非点着头,迫不及待的问道。 “五子棋!” 朱元璋想都没想的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愣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 “父皇,您确定?这五子棋可是儿臣所造。” 胡非看着朱元璋,笑着问道。 “少废话,来!”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来到了一旁的棋盘前缓缓坐下,冲着胡非招着手说道。 “一局定胜负?” 胡非笑了笑,来到了棋盘前,试探着问道。 “一言为定!” 朱元璋肯定的点着头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已经摒弃了围棋,天天研究五子棋,自觉实力已经远胜从前。 胡非不再迟疑,直接坐在了朱元璋的对面。 庞玉海也满怀好奇的凑到了近前,打算亲眼目睹一下马上就要上演的一场棋艺的巅峰对决。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胡非根本就不懂什么棋艺,只不过完全是靠着死记硬背了一些手法步骤。 棋局刚开始,朱元璋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已经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已经输了! 胡非只用了七步! 胜负转瞬之间便已分晓! “结束了,父皇,您输了。” 胡非看着目瞪口呆的朱元璋,笑着说道。 “这就结束了?” 朱元璋盯着棋盘,一脸苦涩和不甘,他原本也没想赢,可是面对如此惨败,心里十分不甘。 他不知道的是,胡非的七步,几乎每一步都在故意卖破绽给他,可谓诱敌深入,最后在不知不觉间一子定乾坤。 “刚才不算,再来!”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摆着手,大声说道。 “父皇,您莫不是想要反悔吧?” 胡非苦笑着问道。 “胡说!” “你刚才说的没错,这五子棋是你所造,那你自然应该让一局,刚才就当试手了。” 朱元璋一脸严肃的说道。 “儿臣拒绝。” “说好一局,便是一局,胜负已分,无须再下。” 可是胡非却摇着头,坚持着说道。 “你” 朱元璋瞪着胡非,脸色难看,可是自己的确已经输了,再继续纠缠下去,就是真的耍赖了。 一旁的庞玉海也是满脸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父皇既然这么喜欢下棋,待儿臣回去之后,再为父皇造一种棋,以供父皇参详。” 胡非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 “什么棋?”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到时父皇便知。” 胡非笑了笑,随口说道,并未说明。 “好,那朕就等着看你又能弄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朱元璋笑了笑,满意的说道。 “那父皇刚才答应儿臣的请求之事?” 胡非笑着反问道。 “你放心,既然朕已经说了,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 “多谢父皇!” 胡非一听,立刻拱手谢礼,喜笑颜开。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胡非这才告别了朱元璋,离宫而去。 刚出宫门,胡非就从裴杰口中得知,胡惟庸有事需要自己回相府一趟,于是胡非便命小五驾着马车直奔相府。 他已经猜到,老头子想要见自己,多半是跟熊毅的事有关。 相府。 当胡非带着几人回到相府之后,发现秦海早就等在了府门外,当即下了车,径直向里面走去。 “老爷,少爷回来了!” 秦海一边在前面一溜小跑着,一边大声冲着府中喊道。 听到秦海的声音,胡惟庸缓缓地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背负着双手,默默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胡非。 胡非走到近前,随手冲着胡惟庸行了一礼。 “沏一壶热茶。” “其他人都退下吧。” 胡惟庸点了点头,叮嘱了秦海一句,接着冲着裴杰三人摆了摆手说道。 话音落下,胡惟庸已经转身重新走回了书房。 胡非没有说话,缓缓跟了进去。 “刚见了陛下?” 进到书房之后,胡惟庸转身看向了胡非,缓缓问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担忧。 “是,刚出宫就听裴杰说您老要见我,怎么了?”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胡惟庸问道。 “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胡惟庸继续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些溢美之词,想要赏赐于我,但我拒绝了。” 胡非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熊毅的事,你本不该管的。”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为何?”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这本是大都督府中的事,既然你不想入仕为官,又何必去管?即便要管,为什么不先告知李文忠,让他自己去查,为何自己要亲自过问?” 胡惟庸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胡非问道。 听完胡惟庸的话,胡非就已经知道,老头子跟他有着同样的担忧 第三百四十七章 新发明 [] 相府。 前院书房。 听完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禁有些无奈,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下。 “你还笑得出来?” 胡惟庸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 “原本我只是单纯因为无聊,又恰好发现了一些端倪,打算一探究竟。” “可是没有想到,熊毅的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多胆大包天之事,那时想坐视不理已经不可能。” “所以便继续追查了下去,最后将真相揭开,不过熊家上下被满门抄斩的下场,是我未曾想到的。” 胡非迟疑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想起不久之前在宫中见到的朱元璋,好像并没有将杀了熊家一家老小的事放在心上。 帝王终究是帝王,或许早已把残忍当作了理所当然。 不过这一切也的确是熊毅咎由自取,贪得无厌,置熊家上下于不顾,才会酿成如此大祸。 “我知道你与熊毅并无私怨,所作所为也全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屡建奇功,在别人的眼里,是否会像在陛下的眼里那样,算是好事?” “你明明不想出头,可是却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会不会有人生疑?”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眼皮跳了跳,心里一紧。 胡惟庸说的没错,如今的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任何所作所为都会被放大,如果有人暗中想搞事,的确防不胜防。 可是对他来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能停,更不能退,只能继续。 就像他说的一样,现在的他,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人,步步惊心。 而听完胡惟庸的担忧之后,他已经觉得,从今往后,自己不但依旧得在刀尖上起舞,而且还多了一个舞伴,死神! 至于这支舞能够跳多久,只有交给命运。 他也很清楚,自己被人怀疑,甚至距离被人列为势必要铲除的敌人的将来已经不远,而且也无法免除或化解,那都是早晚的事。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在意?!只有自己拥有敌人无法撼动的实力时,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想通这一切之后,胡非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以后的路,多加小心才好,明白吗?” 胡惟庸迟疑了良久,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我明白。” 胡非肯定的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二人又相谈了一会儿之后,胡非这才起身告别,带着裴杰几人离开了相府。 胡惟庸站在书房门口,背负着双手,面色稍显凝重,若有所思。 “保护好他!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他安然无恙!” 紧接着,胡惟庸喃喃自语着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已经从屋脊之上闪电般掠出,转眼消失不见。 … 三日之后。 胡非捧着一只精致的木盒,再一次来到了养心殿。 在庞玉海通报之后,缓步走进了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吧。” “怎么,新棋已经制作出来了吗?” 朱元璋打量着胡非,有些期待的问道。 “回父皇,经过儿臣三日以来的起早贪黑,呕心沥血,终于研制出了新棋,请父皇过目!” 胡非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说着双手将木盒呈上。 “快拿来给朕瞧瞧!”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看了庞玉海一眼,催促着说道。 胡非最好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朱元璋早就期待已久。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从胡非手中接过木盒,呈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放在了桌案之上。 朱元璋迟疑着将木盒打开,紧接着露出了一脸茫然,眉宇之间满是疑惑。 “这是何物?” 朱元璋一边询问,一边伸手从木盒中取出了一张纸质棋盘,紧接着又将一枚枚长方形状的棋子拿了出来。 只见每一枚棋子之上都刻着字,分别是将军、副将、都尉、总旗等等一系列军中官职称谓。 “军棋!”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军棋?” “军中之人下的棋?” 朱元璋一脸茫然的问道。 “陛下也可以这么理解。”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他所造的新棋,正是与五子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军棋! 只不过他把司令、军长等等一些官职改为了当下军中的称谓。 “这棋怎么下?” 朱元璋端详着棋子和棋盘,不解的问道,脸上布满期待好奇之色。 胡非笑了笑,当即便当着朱元璋的面,将棋子一个个摆好,讲述着军棋下法。 听着胡非的讲解,朱元璋两眼放光,频频点头,十分欢喜。 “秒,秒啊!” 听完胡非的讲述之后,朱元璋又和胡非下了一局,虽然在懵懵懂懂中又输给了胡非,可是心中的赞许却再次溢于言表。 “父皇,此棋还有一个妙用。” 胡非看着爱不释手的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何用?” 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加以钻研之后,或可作为演练兵法之用。” “不过儿臣并不精通兵法,也不懂带兵打仗,或许可以传入军中,让懂行的人看看。”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有道理!有道理!” “庞玉海,立刻传旨,命文忠进宫觐见!” 朱元璋点着头,紧接着看向了庞玉海,大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到大都督府传旨。 “如果此法可行,你小子可就又立一大功啊!” 朱元璋转头看向了胡非,忍不住赞赏着说道。 “儿臣只愿能解父皇心宽,立功与否,儿臣并不在意,也未曾刻意去想。” 胡非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紧接着,朱元璋又开始拉着胡非下起了军棋,沉浸其中不亦乐乎。 …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缓缓踱着步子,眉头微微皱着。 不久之前,他已经听闻胡非进宫去了养心殿,不过并不知道胡非去养心殿是做什么。 上次的担忧,虽然这几日已经淡去许多,他也更愿意相信胡非并不是刻意想要隐藏什么。 可是心底始终不怎么放心,甚至还亲自下令肖琦暗中调查了一番。 不过并没有调查出什么,这也让他放下了一些心,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毕竟,如果想要让胡非为己所用,务必要确定胡非绝无二心。 正在这时,肖琦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如何?” 朱标看着肖琦,沉声问道。 当他听闻胡非进宫之后,就立刻派肖琦去打探消息去了。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到达养心殿之后,与陛下相谈甚欢,听说胡非新研制了一种名为军棋的玩意,深得陛下喜欢。” “而且陛下已经传旨出宫,召大都督进宫觐见。”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茫然。 “军棋?!” 朱标迟疑着问道。 “没错,看来这几日九安候一直在潜心研究新棋,今日进宫就是向陛下展示新棋的。” 肖琦点着头,缓缓说道。 对于军棋二字,他们二人都是一脸茫然,从未听闻。 “再探。”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朱标负手而立,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疑惑,猜测着军棋到底为何物。 另一边,正在大都督府中当值的李文忠收到旨意,立刻马不停蹄的进了宫,来到了养心殿。 可是当他看到正在与父皇一边下棋,一边喜笑颜开的胡非时,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百感交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才不通 皇宫。 养心殿。 奉旨赶来的李文忠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 看着聚精会神的跟胡非下着棋的父皇,李文忠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 听到话音,朱元璋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李文忠。 “文忠啊,来了啊?快快快,快来看胡非新研制的军棋,是否可传至军中用作演练兵法之用?” 朱元璋一边招着手,一边喜笑颜开的说道。 李文忠答应了一声,快步凑到了近前,看着从未见过的棋盘和棋盘之上摆放的一个个长方形的棋子,不由得露出了满脸惊讶。 胡非只是随意的冲着李文忠拱手一礼,接着便再次与朱元璋认真的下起了棋,双方你来我往,战得不可开交! 李文忠目睹了整个过程,从最开始的茫然到恍然大悟,再到惊讶,直至最后变成了满脸不可思议。 几局棋下来,朱元璋全部告负,不由得连连摇头,可是心中对胡非的赞许却越来越甚。 “好了,今日就下到这里吧,这东西是你造的,朕又怎么可能下的过你?没有输赢,只为消遣。”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父皇说的是。”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怎么样?可否从这棋局之中悟出些什么?是否能传至军中用作练兵?”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看向了站在身旁的李文忠,笑着问道。 “回禀父皇,此棋的确精妙,变化多端,若给儿臣一些时间,或许真的可以用此练兵。” “这难道又是九安侯潜心所制?” 李文忠想了想,肯定的说道,最后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非。 “没错,这是继五子棋之后,胡非又一力作,深得朕心。” 朱元璋点着头,看向了胡非,赞赏的说道。 “看来九安侯真的是无才不通啊!儿臣自愧不如!” 李文忠拱着手,由衷的说道。 听了李文忠的称赞,朱元璋捋了捋胡须,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督言重了,你我只不过各司其职罢了,如若论带兵打仗,就算是十个我加起来,也比不过你,在下只是略通一些小聪明罢了,上不得台面。”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互相谦让了,你们都是朕的好帮手,在朕心中同样重要。” 朱元璋打断了二人的互相吹捧,笑着说道。 随即,为了让李文忠充分了解军棋,在朱元璋的提议之下,胡非和李文忠相对而坐,展开了一场军棋的对决。 朱元璋坐在一侧观战,频频叫好,异常激动。 最后,朱元璋命李文忠向胡非学得军棋制作之法,下令军中制造,定为军中日常练兵之用。 胡非也心满意足的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皇宫。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随便弄了一个军棋,就被朱元璋如此重视,甚至真的被作为练兵之用,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紧接着他不由得心想,如果再发明一个斗地主,不知道朱元璋会作何感想。 东宫。 大殿之中。 打探完消息的肖琦快步回到了东宫,走进了大殿之中。 “如何?” 看到肖琦返回,朱标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九安侯与陛下一直在养心殿中以棋较量,后来大都督进宫之后也加入了。” “对于军棋之妙用,陛下十分赞赏,并且下令大都督学得制作之法,传至军中,作为平日练兵科目之一。” 肖琦拱了拱手,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听完肖琦的回答,朱标一脸惊讶,顿时对军棋充满了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看来这回九安侯又立功了,听说陛下一直对他赞不绝口。”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好像总能找到方法讨得父皇的欢心,换作旁人,能得他身上一半能力,早已飞黄腾达。” 朱标微微皱着眉头,迟疑着说道。 说到这里,心中的那一丝担忧,再一次浮现心头。 “你去一趟公主府,让胡非来见本宫一面,带着他的军棋。” 朱标沉思良久之后,缓缓地说道。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自己突然之间变得无法信任胡非,不如就当面质问一次,看一看胡非怎么回答,是否能够消除自己心底的怀疑。 肖琦答应了一声,迅速离宫,直奔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 前院正厅之中,胡非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在厨房中忙碌的安庆公主返回。 在养心殿待了一上午,等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辰,安庆公主听说了养心殿的事,一时高兴,决定亲自下厨,犒劳胡非。 春蝶和小蝶在厨房中帮着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胡非一边等待,一边饮茶,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再研究个什么新鲜玩意,反正自己知道的很多东西,这里没有人能知道,只要能够造出来,他就是发明者。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快步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肖琦来了,说是奉太子之命而来,要见您。” 裴杰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猜到养心殿的事已经传到了朱标的耳中。 “让他进来吧。”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肖琦就在裴杰的带领之下入了公主府,来到了正厅。 “末将肖琦,见过九安侯!” 一进门,肖琦便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了。” “不知肖统领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胡非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九安侯,太子殿下几日不见九安侯,有些挂念,故而派末将前来,邀九安侯进宫一叙。”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现在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正是。” “另外,太子殿下得知九安侯新造了军棋,深得陛下喜欢,所以希望九安侯带一副军棋前往。” 肖琦点着头答道。 “那恐怕现在无法进宫了,因为军棋我只造了一副,如果太子殿下想要,恐怕要等几日了。” “而且,今日是公主殿下亲自下厨,我得用了午膳才能离开公主府,否则只会白白浪费了公主殿下的一番美意。” 胡非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这” 肖琦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样吧,你回去转告太子殿下,今日我就先不进宫请安了,我会尽快再造一副军棋出来,等造出之后,我再进宫请安,最多三日。” “如果太子殿下不肯,那就麻烦肖统领再跑一趟,来此告知于我,那时我已用过午膳,再和肖统领一同入宫,如何?” 胡非看着肖琦,笑着问道。 “也只好这样了。” “那末将这便回宫向太子殿下复命了,告辞。” 肖琦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只好拱着手说道。 “慢走不送。” 胡非随手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肖琦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了出去,无功而返。 胡非目送着肖琦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若有所思。 太子这么快就知道军棋的事,让他有些惊讶,不过也在意料之中,看样子得多造几副军棋了,搞不好还有人想要,省得到时候还得临时再造。 良久之后,安庆公主终于做好了饭菜,由春蝶等人一一端上了桌,全都是胡非平日里爱吃的菜肴。 一顿温馨的午膳终于开始,而胡非也在午膳之后将军棋制造之法告诉了裴杰,打算一次性多造几副。 与此同时,胡非制造军棋的消息也逐渐在朝中传开,接着便传遍了京师城的大街小巷,不过由于已经充为军中练兵之法,所以除军中之外,没有人知道军棋到底是什么,只有传闻 第三百四十九章 水来土掩 公主府。 两日之后。 一大早,还没等胡非从睡梦中醒来,就被安庆公主叫醒。 面对这个唯一你那个让他无法发泄起床气的女人,胡非只能苦笑。 “怎么了?这么早就吵醒我?” 胡非睁开双眼,一把将安庆公主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佯装不满的问道,眼神中充满威胁。 “别闹了,胡相来了。” 安庆公主小脸微红,挣扎着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这是自他入住公主府之后,胡惟庸第一次登门。 不过很快他就已经猜到,胡惟庸应该是为军棋的事而来的,因为现在整个京师都在议论这件事。 “这老头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吧?”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 安庆公主点着头,好奇的问道,胡惟庸来的时候,脸上的确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我还不了解他?如果不是耐不住好奇,他是不会轻易登门的。” 胡非撇了撇嘴说道。 “你是说,胡相是为了军棋的事而来?” 安庆公主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聪明!” 胡非点了点头,撸了一下安庆公主的鼻尖,笑着说道。 “那你还不赶紧起来,话说已经两日过去了,军棋应该已经造出来了吧?你也得进宫了,答应皇兄的三日之期眼看着就要到了。” 安庆公主迟疑着说道。 胡非无奈的答应了一声,不舍的松开了安庆公主,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紧接着在安庆公主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出了卧房,向前院而去。 此时的前院正厅之中,胡惟庸背负着双手,正在打量着正厅之中的装饰,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公主府,看着四处的装饰,还有挂在墙上的那些胡非的诗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尤其是摆在院中的那块刻着诗词的巨大玉石,让胡惟庸忍不住能想起儿子大婚当日发生的种种。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缓缓走进了正厅。 听到响动,胡惟庸转头一看,随即忍不住笑容更深。 “都已经是驸马了,怎么贪睡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胡惟庸看着儿子,不满的唠叨着。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和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吗?” “行了,你别几日不见,一见了我就数落我了行吗?” 胡非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打折哈切。 听了儿子的话,胡惟庸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此,缓缓坐到了胡非的身边,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对于儿子的欣慰,他已经到了无法叠加的地步,因为儿子总能让他喜出望外,他甚至已经想不出更多的溢美之词来称赞。 “你是为了军棋的事来的吧?” 胡非看着胡惟庸,略显懒散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 胡惟庸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连公主都知道了,何况是我?” 胡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胡惟庸苦笑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 “没错,现在整个京师都传开了,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老夫?” 胡惟庸点了点头,有些埋怨的看着胡非问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宣扬?举手之劳罢了。” 胡非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能把讨得陛下欢心,屡建功勋说的这么轻松的人,放眼整个京师,也就只有你了!” 胡惟庸指了指胡非,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眼神中却布满了对儿子的赞许和自豪。 “得活着,不是吗?”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着胡惟庸,淡淡的说道,突然变得有些低沉。 听了儿子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不由得叹了口气,深表同感的点了点头。 他明白儿子话中的意思,所以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歉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儿子或许就不用这么折腾。 “不过你最好尽快习惯这种事情,因为往后这种受人瞩目的时刻,只会多,不会少。” 胡非看着胡惟庸,随口说道。 听了儿子这话,刚刚变得有些沉重的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摇头苦笑了起来。 他相信儿子将来会越来越好,甚至可能会站在比自己如今更高的位置。 虽然有些莫名的担忧,不过相比胆战心惊,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 “不论如何,凡事尽量保持低调,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比老夫懂,不要太出风头。” 胡惟庸想了想,耐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既然来了,就一块儿用早膳吧。”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早膳的事先不急,老夫想先看看传闻中的军棋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现在街面上虽然到处都在传,可是见过军棋的人并没有,老夫想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胡惟庸摆了摆手,满脸好奇的说道。 “看不了,连太子都得等着,何况是你?” “还没造出来呢,等造出来之后再说吧。” 胡非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胡惟庸不由得有些失望。 然而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传来,只见裴杰捧着几只木盒子来到了正厅门口。 “少爷” “见过老爷!” 裴杰刚想开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胡非身边的胡惟庸,急忙行礼。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新鲜出炉!” 看到裴杰捧在手中的那几只木盒子,胡非笑了笑说道。 胡惟庸一听,急忙招着手将裴杰叫进了正厅,满脸好奇的盯着那几只木盒子。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军棋已经造出来了!” 裴杰一边说着,一边将几只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听到裴杰的话,没等胡非搭话,胡惟庸就急忙伸手夺过了一只木盒,迫不及待的将盒子打开。 面对从未见过的军棋,胡惟庸顿时感到十分新鲜,缠着胡非跟他下了起来。 当即,父子二人相对而坐,聚精会神的下起了军棋,直到安庆公主前来招呼二人用早膳。 虽然胡惟庸一局都没有赢过,不过脸上的欣喜之色一直难以抑制,乐此不疲。 最后,胡非只好将造好的几副军棋送了一副给胡惟庸,不过同时叮嘱胡惟庸,此事最好保密,不要泄露,省得招来有心之人的故作文章。 早膳之后,胡非送别了心满意足的胡惟庸,带着军棋,直奔皇宫而去。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入大殿,冲着朱标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快让他进来!” 朱标一听,忍不住眼前一亮,立刻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 很快,胡非便捧着一只木盒缓缓走了进来。 “见过皇兄。” 来到近前之后,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满面春风。 “免礼免礼。”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招呼道。 虽然他心中的疑虑还未消除,不过此时也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对于胡非的到来表现的十分欢喜。 “皇兄,这是今日一早刚刚造出的军棋,请皇兄过目。” 胡非拱手将军棋奉上,恭敬地说道。 “好!” 朱标答应了一声,不等肖琦呈上,直接起身来到了胡非的面前,迫不及待的接过了木盒,直接打开。 看着木盒中的棋盘和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棋子,朱标眼前一亮,眼神中满是好奇。 “来一盘?” 紧接着朱标指了指一旁的坐榻,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胡非没有推辞,欣然答应。 紧接着二人便在坐榻之上相对而坐,下起了棋。 虽然朱标满脸带笑,可是不知为何,胡非总感觉朱标的热情有些过了,似乎藏着什么不肯轻易启齿的心事 第三百五十章 为了活着 东宫。 大殿之中。 胡非与太子朱标连着下了十几局军棋,每一局胡非都以碾压的结局胜了朱标。 他不会为了拍马屁而故意放水的人,而朱标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面对这样的结局,他和朱标都没有意外。 下完棋之后,朱标就让人沏了一壶好茶,与胡非对饮了起来。 喝茶的间隙,胡非已经发觉,此时的朱标,已经跟下棋时候的朱标判若两人,所以他断定,朱标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或许,那才是朱标要见他的真正原因。 “自大婚之后,你先后凭借屯田之策,大都府贪墨案以及军棋,一次次得到了父皇的高度赞扬,让父皇越来越器重你。” “九安侯之名,恐怕现在早已天下皆知,民间关于你的传说,甚至比本宫都要多,对此,你有何想说的吗?” 朱标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胡非,看似若无其事的问道。 “有吗?皇兄谬赞了。” “只不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我做那些事,也从未想过要借助它们获得什么,只是觉得该做,所以便做了,至于其他的,未曾想过。” “即便有再多的传说,那也只不过是孤陋寡闻之人的闲时谈资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皇兄贵为东宫太子,未来大明江山的继承人,自然没有人敢私下议论您?这就是差别。” “说到底,这天下是父皇的,也是皇兄的,而我,只不过是大明,是陛下和皇兄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就像这副军棋一样,每一步该怎么走,只有父皇和皇兄才能定夺。”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你就真的没有私心?” 朱标看着胡非,迟疑了一下,突然直截了当的问道。 “皇兄所说的私心,具体指什么?”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你明明一直在告诉所有人,你只想做个自由的闲人,不入仕为官,不受束缚,只求及时行乐。” “可是这么久以来,你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次又一次的一鸣惊人,从曾经的京师第一纨绔,到如今的大明第一才子,诗神,九安侯,驸马,你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难道这一切都是偶然?不是你有心而为?” 朱标紧盯着胡非,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完朱标的问题,胡非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看到如此奇怪的胡非,朱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胡非到底在笑什么,因何而笑。 “皇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多谢皇兄没有藏着掖着,这么直白的问出这些问题。” “有人曾经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似乎我做的与我所说的,并不一致,总觉得我是在故意出风头,想方设法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让自己变得越来越重要。” 胡非笑罢之后,淡淡的说道。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朱标看着胡非,认真的追问道。 “我说我得活着。” 胡非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朱标,突然变得无比认真了起来。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皱了皱眉头,没有打断,等着胡非继续说下去。 “皇兄应该明白,满朝文武之中,有多少人想要扳倒家父,有多少人想给家父安一个谋逆的罪名,而谋逆之臣,必死无疑!” “作为丞相之子的我,一旦家父出事,我自己也势必会被牵连,最终也只能难逃一死。” “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死?家父从未想过背叛父皇,或许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不免让人怀疑,可是一个真心谋反之人,又怎会无所顾忌的与父皇公然作对?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我得活着,而想要活着,就只有让世人知道我的能力,我承认,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或有意,或无意,我的确有私心。” “可是我求的不是什么加官进爵,更不是什么宏图大业,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想寻求一条活路。” “如果这也有错,那皇兄想怎么处置我都毫无怨言,但我绝不后悔!” 胡非看着朱标,一字一句的说道,声情并茂。 听完了胡非的自述,朱标突然变得沉默,看向胡非的双眼之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像是一瞬间心底深处生出了无数种情绪。 胡非毫不遮掩的自白令他动容,他也没有想到胡非能将所有的心事全都毫不顾忌的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胡非的心思,就好像感同身受一样,明白了一切。 “我信你。” 良久之后,朱标看着胡非,缓缓的说出了三个字。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却胜过所有千言万语。 胡非神情僵硬了一下,缓缓站起了身,恭敬地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多谢皇兄!” 其实从朱标毫无顾忌的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其实在朱标的内心深处,原本就已经相信了他,只不过可能连朱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或者换一种说法,对于朱标而言,更愿意相信唐兵,以为他早已认定胡非是那个能够帮助自己让大明江山一直稳固的人。 父皇有徐达,有宋濂,汤和,李文忠,他希望胡非也能够成为那样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才想方设法的想要将胡非收为己用。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多礼数。” 朱标抬了抬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以后让允炆和十七弟有空就到公主府中去,你有空的话,就多多指点他们一下,既然身为他们的老师,你也该出一点力了。” 朱标看着胡非,突然换了一个话题,缓缓说道。 这句话,不但表示信任了胡非,更显示出了他对胡非的重视。 “皇兄教训的是,不过皇兄到时可不要失望,以我的这点平庸的能力,恐怕会误人子弟。” 胡非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你太谦虚了,如果连你都算平庸,整个大明朝没有人有资格做他们的老师。” “他们年龄还尚小,无须刻意教什么大道,只需让他们耳濡目染,把你的聪明劲学个一二,就已经足够他们受用了。” 朱标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在他的眼中,胡非的才能已经无须去证明什么,他只希望,有一天他们也能像胡非一样出色。 “既然皇兄发话了,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非拱了拱手,认真的答道。 随后,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胡非这才留下了那副军棋,告别了朱标,离开了皇宫。 当胡非转身走出大殿的那一刻,他和朱标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露出了一丝凝重,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各自的心事。 回去的路上。 胡非坐在车厢之中,缓缓脱掉了外衣,想要将后背上渗出的冷汗晾干。 他猜到了朱标有心事,可是没想到朱标会那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果然被胡惟庸那个老小子说中了,自己的一路高升,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不过他不确定,除了太子朱标之外,是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没了退路,即便所有人都怀疑他,他也得想尽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那个将来对大明不忠的人。 “少爷,没事吧?” 坐在一旁的春蝶看着面色凝重的胡非,担忧的问道。 她从未见少爷的脸色这么凝重过。 胡非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不能说出口。 当胡非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发现早就有人在府中等着自己回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府管家,葛杨 第三百五十一章 燕王辞行 公主府。 前院。 听闻胡非回来之后,葛扬早早的迎了出来,快步向门口赶来。 “见过九安候!” 葛扬一边行着礼,一边恭敬的说道,脸上满是笑容。 以他的身份,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公主府的,即便他是燕王府的管家,也得在府门外候着。 可他遇见的是通情达理的安庆公主,尤其是当安庆公主知道他是代燕王来传话的之后,毫不犹豫的便让他进了府门,在里面等候。 “葛管家,你怎么来了啊?”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往常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回九安候的话,小的是奉燕王殿下之命,前来邀请九安候的。” 葛扬急忙拱手答道。 “先进去再说吧。”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向府中继续走去,因为他远远的就看到安庆公主在小蝶的陪同之下已经站在正厅门口等候。 葛扬答应了一声,急忙恭敬的跟在了后面。 “回来了啊?” 当胡非走到近前之后,安庆公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走进了正厅,坐在了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 “葛管家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了,看来四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安庆公主一边坐在了胡非旁边,一边缓缓说道。 “公主殿下果然聪慧,一眼便已看穿小的心中所想。” 葛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是吗?什么事啊?” 胡非喝完了茶,转头重新看向了葛扬,淡淡的问道。 “回九安候,燕王殿下要离京了,想在离开之前与九安候做个告别。” 葛扬拱着手,缓缓说道。 “这么快?”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喃喃自语着说道。 “不快了,殿下原本打算二月中旬就走的,不过为了参加九安候与公主殿下的婚事,这才说服陛下,推迟到了二月底。” 葛扬笑了笑说道。 “也是,四哥之前好像提过,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胡非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殿下还说,希望九安候去的时候带一副军棋过去,虽然现在到处都在议论,可殿下还不知道这军棋究竟为何物。” 葛扬笑了笑,继续说道。 “好。” “不过我这刚从宫里回来,有些累了,想要歇息歇息,你回去告诉燕王,就说我日落之前再去,今夜务必不醉不归,为四哥送行。” 胡非点了点头,迟疑了说道。 葛扬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一声,独自出了公主府,返回了燕王府。 随着葛扬离开,胡非将所有人遣散,只留下了他和安庆公主二人。 “没出什么事吧?” 待所有人全都退下之后,安庆公主看着胡非,一脸关切的问道。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胡非一回到府中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没事。” 胡非摇了摇头,抿嘴笑了笑,起身牵着安庆公主向后院走去。 有些事,他得消化一下,但却不能对安庆公主提起。 … 魏国公府。 徐达坐在椅子上,面色稍显凝重。 先有屯田之事,再有大都督府贪墨案,再加上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军棋传闻,都是出自胡非之手,这让他的内心极不平衡。 “将军,现在整个京师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军棋,百姓无不称赞,可是他们甚至连军棋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只要与胡非有关,势必都是大动静。” 一名副将站在徐达的面前,拱着手说道。 听完部下的话,徐达的眉头皱得更紧,别说城中的百姓不知道军棋为何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看到胡非再一次出尽了风头,他的心中难免有些意难平。 “听说大都督府正在制造军棋,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徐达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回将军,此事由大都督亲自督办,消息封锁的很严,打探不到一点线索。” 副将拱手答道。 听了部下的回答,徐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虽然他不希望看到胡非出尽风头,可是心中也对军棋有些好奇,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走,随我前往大都督府。” 良久之后,徐达打定了主意,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沉声说道。 他倒想看看,连陛下都十分赞赏的军棋,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随即,徐达便带着人出了府,直奔大都督府而去。 … 大都督府。 当都督李文忠听闻徐达亲临大都督府之后,急忙出了都督职所,迎了出来。 “见过魏国公!” 来到近前之后,李文忠拱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虽然他是大都督,统领三军,可是以徐达在军中和朝中的威望,即便是他,也得行礼。 “突然造访此地,没有打扰你办差吧?” 徐达点了点头,有些老气横秋的问道。 “魏国公哪里的话,您能光临大都督府,令大都督府上下蓬荜生辉,谈何打扰二字。” 李文忠笑了笑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徐达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只不过不知魏国公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需要大都督府效劳吗?”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噢,没什么大事,听闻都督近日奉陛下之命,督办制造军棋之事,所以想着前来看看,不知这军棋到底长着一副什么模样?” 徐达打了一个哈哈,笑着问道。 “魏国公来的正是时候,第一批军棋已经制成,如果您想要一看究竟的话,就里面请吧。” 李文忠笑了笑,缓缓说道。 徐达立刻答应了一声,在李文忠的陪同之下来到了都督职所。 紧接着,李文忠便命人取了一副军棋送到了职所之中。 当徐达看到棋盘和一个个出乎意料的棋子之后,不由得有些惊讶。 本想带一副离开,可是却被李文忠拒绝,声称军棋日后将会作为军中练兵之用,不得外泄。 面对李文忠的拒绝,徐达也只好作罢,只能要求李文忠当场与自己下了几局,随即心中的惊讶便越加的难以形容。 虽然对于胡非他充满不屑,可是不得不说,这军棋的妙用对于他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却有些爱不释手。 可是李文忠却一直婉言拒绝,徐达无奈,只好带着可惜离开,想着日后只能到军中才能拥有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军棋的真正发明者胡非,已经带着军棋到处送人了。 … 夕阳迟暮。 燕王府。 前院正厅之中,朱棣已经备好了酒菜,坐在椅子上等候着胡非抵达,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今日约见胡非,除了辞行,其实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葛扬快步出现在了正厅门口。 “燕王殿下,九安候到了!” 葛扬一边行了一礼,一边大声说道,紧接着退到了一旁。 听到葛扬的话音,朱棣急忙起身,抬头向外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正从门口走入的胡非。 “四哥!” 胡非一边走入,一边拱手一礼,笑着打着招呼。 春蝶跟在胡非身后,手里捧着一只木盒,神色恭敬。 “贤弟,你终于来了!” 朱棣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亲自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让四哥久等了。” 胡非不好意思的拱着手说道。 “无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朱棣摆着手说道,目光已经注意到了春蝶手中的木盒。 胡非笑了笑,伸手将春蝶叫到了近前。 看着春蝶手中的木盒,朱棣两眼放光,眉宇之间满是期待之色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临别赠礼 燕王府。 前院正厅。 手捧木盒的春蝶从胡非的身后走出,来到了燕王朱棣的面前。 “四哥,听葛管家说,你对军棋十分喜欢,小弟已经带来,请四哥过目。”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将春蝶手中的木盒打开。 当木盒被揭开的那一刻,朱棣一眼便看到了木盒中的军棋,瞬间两眼放光。 “贤弟啊,这军棋现在在京师之中可是稀罕之物啊,所有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原来这就是军棋啊?!” 朱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盒子中拿起了一枚棋子,兴高采烈的说道。 “别人可以没有,但四哥不能没有,希望四哥喜欢。”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喜欢,十分喜欢!多谢贤弟!” “来,你我先下几局如何?” 朱棣高兴的点着头,紧接着期待着问道。 面前朱棣的盛情相邀,胡非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 紧接着,二人便在正厅之中下起了军棋,期间朱棣不断发出赞叹之声。 胡非这一次也没有藏着掖着,一番操作之后朱棣便败下阵来,如果论带兵,胡非可能不如朱棣,可是论纸上谈兵,朱棣根本不是对手。 一连几局下来,朱棣已经输到怀疑人生,可是兴趣依旧不减,越下越来劲。 胡非没有办法,只好一直作陪,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朱棣,这东西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只有小孩子才会玩儿。 良久之后,二人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朱棣终于肯缴械投降,承认自己不是胡非的对手。 “有趣,有趣!” 朱棣一边为胡非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茶,一边频频点着头,忍不住说道。 “四哥喜欢就好,不过刚才小弟在棋局中没有相让,还望四哥莫要生气。”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不会不会,你连父皇都不让,自然也不会让着我了。” 朱棣苦笑着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胡非笑着,缓缓将棋子和棋盘收入木盒,恭敬地放在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的葛杨,接着葛杨立刻会意,将军棋收了起来。 “跟贤弟再一次,总是会有诸多乐趣,不过这种乐趣往后恐怕很难再有了。” 朱棣看着胡非,若有所思的说道。 “四哥言重了,不过知道四哥要走,小弟这心里也有诸多不舍。” 胡非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早晚还会有相聚的那一天,希望到那时,贤弟不要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哥哥。” 朱棣笑了笑,缓缓说道。 “四哥放心,待四哥他日回京之时,小弟一定出城十里相迎。” 胡非看着朱棣,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临别之前,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朱棣点着头,欣慰的大声说道。 “还有礼物可以收?” 胡非笑了笑,有些期待的问道。 朱棣笑而不语,冲着门口的葛扬使了个眼色。 “进来吧。” 葛扬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口,低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一名身穿铠甲的青年跟在葛扬的身后缓缓走进了正厅之中,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有些扎眼的英气,一身金黄色的铠甲闪闪发着光,一把长刀挂在腰间。 看到这名浑身金甲的青年,胡非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见过燕王殿下!” “九安侯!” 青年走到近前,恭敬的冲着朱棣和胡非行了一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怎么样?” 朱棣指了指面前的青年,转头看向了胡非,笑着问道。 “这是?” 胡非迟疑了一下,指着青年,看向了朱棣。 “这就是四哥送你的礼物。” 朱棣笑着说道。 “四哥送给我的是人?” 胡非苦笑着问道。 “没错,你可别小看他,有他在,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 “你可还记得当初四哥回京的时候在城外遇到北元暗探刺杀之事?” 朱棣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记得。” 胡非点了点头说道。 “说起来,上一次如果没有你出手,四哥可能真的已经凶多吉少。” “回京之后,父皇便从三军之中挑选了一批身手高强的人组成了金骑卫队,作为四哥的护卫,将跟随我一起前往北平。” “我马上就要离京,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如今你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但我了解你的性子,往后恐怕得罪的人会更多。” “所以我打算从金骑卫队中挑选一批人跟着你,作为你的贴身侍卫,一共一十三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有他们在,四哥也能放心的离开京师了。” “这就是四哥送你的临别赠礼,你不会拒绝四哥的这番好意吧?”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解释道。 “四哥如此看重于我,实在令小弟感动啊,如果拒绝,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不过既然他们是父皇派来保护四哥周全的,给了我,真的没有关系吗?” 胡非看着朱棣,一脸感激的问道。 “没关系,只是区区十三人而已,我的身边还有很多。” “你跟我不同,在这京师之中,有他们这些人保护你,足够了。” 朱棣摆了摆手,肯定的说道。 “那就多谢四哥了,小弟感激不尽!” 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以后你就是九安候的人了,还不行礼?” 朱棣转头看向了那名金甲青年,沉声说道。 “属下叶青,参见九安候!” 青年闻言,直接恭敬的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免礼免礼。” 胡非笑了笑,急忙说道。 “谢九安候!” 叶青恭敬的说了一声,缓缓起身,身形挺拔,目不斜视。 “好了,你先退下吧,待九安候离开之时,跟着他离开便是。” “从今往后,你们十三人要全力护他周全,如若有失,本王决不轻饶!” 朱棣看着青年,摆了摆手,一脸威严的说道。 叶青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正厅。 “好了,棋也下了,礼也送了,接下来该喝酒了吧?” “葛管家可跟我说过,说你要为我践行,今晚不醉不归?” 朱棣转头看向了胡非,笑着问道。 “葛管家,上酒!” 胡非抿嘴一笑,直接冲着一旁的葛扬大声说道。 葛扬转头看了朱棣一眼,得到默许之后,立刻命人开始上酒上菜。 紧接着,胡非便与朱棣在正厅之中喝起了酒,你来我往之间,好不快哉。 可是对于朱棣送给他的那份临别赠礼,他却是有苦难言。 他知道,那是朱棣在离京之前埋在他身边的眼线,既为护卫,也为监视。 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因为一旦拒绝,就相当于向朱棣表明,自己已经站到了太子朱标的那一边,那他就是朱棣的敌人! 可是有了金骑这十三个人在身边,日后恐怕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先有朱标的试探,后有朱棣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让胡非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沉重。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不但愁消不了,醉得好像也更快。 这一场酒,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至胡非和燕王全都醉倒在了桌子上。 最后,酩酊大醉的胡非在春蝶和叶青的搀扶下才出了燕王府,上了马车,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才回了公主府。 而就在胡非被人搀扶着离开之后,原本同样被葛扬扶回卧房的朱棣却突然清醒,毫无醉意。 看起来,这一次装醉的人,变成了朱棣 第三百五十三章 金骑十三卫 燕王府。 后院厢房之中。 朱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着一碗葛扬刚刚端来的醒酒汤,面露沉思。 葛扬恭敬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往后就由你来负责跟叶青之间联络,小事不必上报,大事就用飞鸽传书,火速上报。” 朱棣一边喝着茶,一边沉声说道。 “是。” 葛扬拱手一礼,恭敬地应道。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朱棣随即摆了摆手说道。 “殿下,您的用意,胡非会不会有所警觉?” 葛扬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所谓,即便他已经猜出了本王的用意,也不会拒绝。” “如果他已经知道,那自然明白本王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什么,那才是本王的真正用意。” 朱棣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目光深邃。 葛扬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朱棣坐在椅子上,一边饮茶,一边陷入了沉思,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公主府。 次日午时。 宿醉的胡非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还没等睁开双眼,就感觉到一股头痛欲裂的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火烧一般。 “非哥?你终于醒了。” 正在这时,一个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胡非缓缓睁开了双眼,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上,一脸担忧的安庆公主。 看到安庆公主,胡非挤出了一丝笑容,挣扎着坐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 “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啊?” 安庆公主急忙垫了垫胡非的后背,皱着眉头问道,她还从未见过胡非喝得那么醉过。 “没事,只是觉得头有点痛。” “四哥要走了,总得为他践行。”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小蝶,快去为驸马熬一碗醒酒汤!” 安庆公主埋怨的看了一眼胡非,转头冲着门外喊道。 守在门外的小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厨房跑去。 “对了,什么时辰了?四哥这会儿已经出城了吧?” 胡非看了一眼窗外强烈的阳光,缓缓问道。 “已经午时了,早就走了,一早就出城了。” 安庆公主轻声答道。 胡非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由于喝了太多酒,脑子还有些模糊,昨晚的事一时没办法全部记起来。 “对了,你昨晚怎么从外面带回来一群人啊?一共十三个,个个身穿金甲,从昨晚开始就轮流在院中值守,寸步不离。” “他们是什么人啊?”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眼,忍不住问道。 “噢,金骑,是四哥留给我的,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据说是从三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渐渐想了起来,淡淡的说道。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小蝶便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了房间,恭敬地递给了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伺候着胡非喝下醒酒汤之后,胡非这才感觉自己渐渐恢复了一些,脑子也清晰了起来,接着便告诉安庆公主自己饿了。 安庆公主苦笑了一下,立刻吩咐厨房开始做饭。 胡非缓过来一些之后,起身穿好了衣服,出了卧房,然后便看到了一动不动,如临大敌一般守在院中的金骑。 “侯爷!” 叶青看到胡非出来,急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胡非应了一声,扫了一眼其余十二名金骑,缓缓向凉亭中走去。 叶青没有说话,缓缓跟着胡非来到了凉亭之中。 “不用那么小题大做,这里是公主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必让他们那么紧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胡非指了指不远处的金骑,淡淡的说道。 “回侯爷,我等该干的事,就是护侯爷周全,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您不用理会他们,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叶青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可我看着碍眼,总感觉他们不是防着外人,是在防着我。” 胡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叶青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变,急忙命令其余十二人撤出了后院。 “你叫叶青吧?” 胡非打量着叶青,迟疑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是。” 叶青拱着手答道。 “我不管你之前跟着燕王的时候是怎么做事的,但是既然现在跟了我,就得守我的规矩,听我号令,不得僭越,明白吗?” 胡非看着叶青,一字一句的说道。 “属下明白!” 叶青急忙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做了什么令本少爷不爽的事,就算你是四哥的人,我也不会姑息。” 胡非看着叶青,补充了一句。 “侯爷放心!从今往后,我们只是侯爷的人,愿为侯爷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叶英突然单膝跪地,坚定的说道。 看到叶青突然行此大礼,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摆了摆手,示意叶青可以退下了。 叶青答应了一声,拱手一礼,缓缓退出了凉亭,离开了后院。 随着叶青离开,裴杰和春蝶出现,缓缓来到了凉亭。 “少爷,您没事了吧?” 裴杰打量着胡非,关心的问道。 胡非看了看裴杰,又看了看叶青离开的方向,不禁摇了摇头。 “你看看人家,那才是护卫真正应该有的样子。” 胡非指了指叶青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和春蝶全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尴尬,可是心中并不服气。 “盯着他们,该让他们知道的可以知道,不该他们知道的,一根毛都别让他们发现。” 紧接着,胡非突然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 “是!” 裴杰和春蝶回过神来,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良久之后,安庆公主便招呼胡非用膳,用过膳之后,胡非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公主府,向洪宾楼而去。 金骑十三卫也跟着,护在马车的前后左右,一只苍蝇也无法靠近胡非。 十三名身穿金甲的侍卫跟着胡非招摇过市之后,消息立刻在京师城中传开,又让城中的百姓在闲暇之余有了新的谈资。 北街。 洪宾楼。 正当胡非趴在正厅中的桌子上赶着聊斋的存稿时,裴杰缓缓走进了正厅,身后还跟着相府管家,秦海。 “见过少爷。” 秦海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怎么来了?” 胡非看着秦海,疑惑的问道。 “回少爷,老爷有事要找少爷商量,特命我前来传话。” 秦海一边拱手,一边缓缓答道。 “什么事?重要吗?”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小的不知,不过老爷看起来好像很急,特意叮嘱小的,让少爷尽快回一趟相府。” 秦海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知道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迟疑着答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之后,胡非离开了洪宾楼,带着众人向相府而去。 一些好事的百姓早已聚集在了洪宾楼外,随着金骑的亮相,一路之上不断引来围观。 放眼整个京师,出门有这阵仗的人,除了胡非,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不久之后,胡非带着众人终于回到了相府。 听闻儿子回来,胡惟庸早早的出了书房,等待了门外,看着儿子从府门走了进来。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跟在儿子身后走进府中的金骑十三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好像比本少爷我都受欢迎啊!” 胡非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瞟了一眼身后的叶青,随口说了一句。 听完胡非的话,叶青愣了一下,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没敢搭话 第三百五十四章 心知肚明 相府。 前院。 胡非走进府门之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胡惟庸,随即便遣散了众人,径直来到了书房门口。 “这么着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胡非看着胡惟庸,缓缓问道。 “他们是燕王留在你身边的人?” 胡惟庸打量着不远处的十三名金骑,迟疑着问道。 “是。”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句。 “跟我来。”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进了书房,面色稍显凝重。 胡非没有说话,跟着胡惟庸进了书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可知燕王这么做的用意?”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大致可以猜得出来。” 胡非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胡惟庸紧接着追问道。 “能怎么应对,既然人家好心安排了这么多精心挑选的侍卫给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了。”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你还笑得出来?你难道不知道燕王这个故意在你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吗?以后你的一举一动,恐怕都难逃燕王的掌控。” 胡惟庸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那我还能怎么办?如果拒绝,燕王肯定心生不满,甚至还会把我当成敌人,我总不能和一个亲王为敌吧?” “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你” 看着胡非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胡惟庸心中有气,可是又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 “放心吧,我自己有数,不会有事。” “这些人只是眼线而已,总不会是他留下来准备随时杀我的吧?” 胡非看出了胡惟庸眉宇之间的担忧和不满,收起了笑容,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 “即便现在不是,恐怕将来也会威胁到你的性命。” 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将来的事,谁又能知道,况且我也不是什么人想杀就能杀得了的吧?” “有萧安在,应该没人能轻易杀得了我吧?” 胡非摇了摇头,一脸轻松的问道。 听完儿子的话,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放下了心。 儿子说的没错,有萧安在暗中保护,一般人根本伤不到儿子的性命。 “即便如此,往后行事你也要多加小心,别让燕王抓到你什么把柄,更不能让金骑知道太多你和太子的关系。” 胡惟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胡非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那就好。” “虽然燕王已经离开京师,可是不代表京师的事他就鞭长莫及,除了金骑,还有燕王府,甚至朝中也有效忠他的人,你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胡惟庸松了一口气,犹豫着说道。 “我知道。”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以他对朱棣的了解,对皇权的争夺,朱棣绝不会轻易服输。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朱棣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夺嫡之心。 父子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胡非这才告别父亲,离开了相府。 胡惟庸的在意,令他十分暖心,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金骑的忌惮,除了胡惟庸之外,还有别人。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入,恭敬地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刚刚探得消息,燕王殿下在离京之前,留给了九安侯十三名金骑,作为九安侯的贴身侍卫。”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消息属实吗?!” 朱标看着肖琦,沉声问道,眉头已经不自觉的皱起。 “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核实,千真万确,一共一十三名,为首的人叫叶青。” 肖琦拱着手,立刻答道。 听到这里,朱标的脸色变得越加的凝重,缓缓站起了身,开始来回踱起了步子。 “看样子,我这位四弟还是不死心啊,虽已离京,但却在胡非的身边留了后手,看来他还是不肯放弃胡非啊。” “只是不知道胡非此时是否已经明白他的用意。” 朱标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以九安侯的聪明才智,或许应该已经猜到了燕王殿下的用意,只不过他无法拒绝而已。”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或许吧。” “金骑乃是父皇从宫廷亲卫军中挑选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百里挑一,为的就是担心北元对四弟再起杀心。” “一共才有六十余人,他居然一下子就留给胡非十三人,真是大手笔啊!” 朱标背负着双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去一趟公主府,将金骑的来历告诉胡非,让他好自为之。” 朱标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立刻出宫前往公主府。 公主府。 胡非离开相府之后,又去翰林轩和惠丰银行转了一圈,这才带着众人回到了公主府,就好像是有意要带着金骑十三卫在街面上招摇过市一样。 当他回到公主府的时候,遇到了一直等在府门外的肖琦。 看到胡非回府,肖琦立刻迎了上来。 “见过九安侯。” 肖琦来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肖统领,你怎么来了?”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等候,反而站在外面?” 胡非打量着肖琦,好奇的问道。 “末将只是来代太子殿下传话的,不便打扰公主殿下。”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答道。 “那就说吧,太子殿下让你传什么话?”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不知九安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肖琦看了一眼胡非身边的众人,迟疑着问道。 胡非看了看身后的众人,一边示意众人先行进府,一边转身向一旁走开。 肖琦急忙跟上。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胡非停下了脚步,转身重新看向了肖琦。 “说吧。” 胡非看着肖琦,淡淡的问道。 “不知九安侯可知道金骑的来历?”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略知一二,不过我相信肖统领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胡非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道。 “末将受太子殿下之命,特来将金骑的来历转告九安侯。” 肖琦拱着手说道。 “愿闻其详。” 胡非点了点头,装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金骑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否则朱标不会特意派肖琦来转告。 “所谓金骑,是陛下特意从宫廷亲卫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高强之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就是为了避免上次燕王殿下在城外遇袭的事再次发生。” “一共六十六人,太子殿下也没有想到,燕王殿下居然一下子就分给您十三人。” 肖琦拱着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肖琦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肖琦带来的消息,绝对是无比重要的一条线索! 回想之前朱棣告诉他的原话,说金骑是从三军之中挑选出来的,而非宫廷亲卫军,这其中的关键可谓天壤之别! 因为如果是宫廷亲卫军,那这些人对燕王,对朱元璋,对宫廷,绝对是忠心不二的,几乎没有收服的可能! 胡非没有想到,朱棣居然跟他藏了一个心眼,撒了一个大谎,如果不是朱标派人来提醒,恐怕他会一直蒙在鼓里! “太子殿下还有一句话让末将转告给您。” 肖琦迟疑了一下,再一次开口说道。 “什么话?” 胡非看向了肖琦,不动声色的问道。 “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肖琦拱着手,轻声说道。 听到这四个字,胡非头皮一阵发麻。 “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末将已经办妥,就不打扰九安侯了,告辞。” 紧接着,肖琦拱了拱手,说完便转身离开。 胡非目送着肖琦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第三百五十五章 北元暗探再现 公主府。 送走肖琦之后,胡非驻足良久,接着转身回到府中。 正厅之中。 “见过肖统领了?” 安庆公主一边为胡非倒了一杯茶,一边缓缓问道。 “见过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什么事啊?是皇兄交代了你什么差事吗?” 安庆公主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些琐事。” 胡非笑了笑,随口答道。 他不希望安庆公主知道太多,一是因为帮不上他什么忙,二是因为不想让安庆公主夹在几方之间为难。 有些事,注定只能他独自面对。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胡非回想着肖琦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四个字,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虽然只是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可是他却从这四个字中看了出来,朱标也已经知道了朱棣的用意。 而且,这四个字还有一层警告的寓意,是朱标对他的警醒。 最后,胡非做出了一个定论。 这兄弟两个,跟他们的老爹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 … 夜幕下。 后院书房之中,胡非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一个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静静的站在角落中的阴影下。 萧安。 “没被人发现吧?” 胡非沉思良久之后,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问道。 “只要我不想被人发现,就没有人能发现得了我。” 萧安一动没动,沉声答了一句。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亲眼见识过,萧安已经跟着他进宫多次,可是没被任何人发觉。 不过自从白天胡非警告过叶青之后,金骑已经撤出了后院,不会轻易进来。 “你也见过那十三名金骑了吧?觉得他们怎么样?实力如何?”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个叶青的身手,不在裴杰和春蝶之下。” 萧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了萧安的回答,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裴杰和春蝶的身手,他都见识过,绝对算得上高手,没想到叶青居然也有这样的实力,而且根据萧安的回答来看,剩下的那十二个人也同样不弱。 “如果有一天他们十三个人合力杀我,我会不会死?” 紧接着,胡非突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致的问道。 “有我在,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萧安抬眼看了一下胡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了萧安肯定的回答,胡非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 有了萧安的这句话,他的心里瞬间轻松了不少。 对于金骑十三卫虽然忌惮,不过已经放了心,既然事已至此,看样子只能暂时先将他们带在身边了。 不但要带,而且还得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检校已经打探清楚,那十三名金骑是燕王殿下留给九安候当作贴身侍卫的,是燕王殿下送给九安候的临别赠礼。” 庞玉海恭敬的站在朱元璋的面前,拱着手说道。 “他倒是大方的很,朕给了他六十六个高手,他转眼就送了胡非十三个!”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略微不满的说道。 “陛下息怒。” “看来燕王殿下和九安候的关系不一般呢,临别之前还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庞玉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你知道个什么?!” “你以为,他真的是希望那十三个人去保护胡非的周全?”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道。 “难道燕王殿下还有别的深意?”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看到朱元璋没有理会,庞玉海急忙识相的闭上了嘴,不敢再搭话。 “他的心思,瞒不过朕。” “这也是朕调他离开京师最重要的原因,希望他不要令朕失望,毕竟,朕心中的人选,只能有一个,也只有一个。” 朱元璋迟疑着,喃喃自语着说道。 庞玉海站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心底却早就明白了一切。 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师又过了一段消停日子,转眼二月已过,三月已至。 然而随着一个消息传到大都督府之后,终于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 大都督府。 都督职所。 一名副将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惊动了正在处理军务的李文忠。 “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李文忠抬起了头,不满的质问道,面露不满。 “都督,护城军传来消息,在鸡鸣山一带发现北元暗探踪迹,双方交了手,护城军死伤数十人!” 副将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什么?!” 听到部下的话,李文忠愣了一下,猛地站起了身。 “护城军主将熊林已经带兵围剿,特命一名手下前来大都督府禀报!” 副将继续说道,面色凝重。 “鸡鸣山乃是功臣庙所建之地,难道…” 李文忠眉头紧锁,说到一半,脸色大变。 “都督,是否立刻向陛下禀报?” 副将一脸惶恐的说道。 大明建立之初,就在鸡鸣山建造了一座功臣庙,里面供奉的都是对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如果功臣庙被毁,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也定会震怒! “先不能惊动陛下,立刻随本都督前往鸡鸣山!”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说着便大步向外走去。 很快,李文忠便带兵直奔鸡鸣山而去! 与此同时,检校已经将李文忠带兵前往鸡鸣山的消息传进了宫中。 …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检校刚刚传来消息,大都督突然带兵离开了京师,直奔鸡鸣山的方向去了!” 庞玉海拱着手,急切的说道。 “什么?!”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愣了一下,露出了一脸的狐疑。 “出了什么事吗?!” 朱元璋盯着庞玉海,沉声问道。 “目前还不知晓,检校已经派人去查!” 庞玉海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那就赶紧查,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元璋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朱元璋面色凝重的踱着步子,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凝重。 … 鸡鸣山。 山林之间,杂草石林中满是尸体,有身穿铠甲的士兵,也有一身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一个个全都黑布蒙脸。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虽然贼人的尸体到处可见,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战死的官兵明显更多。 李文忠站在一堆尸体中间,面色凝重。 护城军主将熊林和功臣庙守军主将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禀告都督,已经确认,这些人的确是北元暗探无疑!” 一名副将四处查验了一番之后,回到了李文忠面前,恭敬的说道。 听了部下的话,李文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收到消息之后,他便直接带兵赶到了鸡鸣山,可还是来晚了一步,熊林已经带着护城军跟北元暗探交了手,死伤惨重。 光看死在现场的北元暗探人数,就知道这次北元派出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人手。 “逃掉多少人?!” 紧接着,李文忠转头看向了熊林,沉声问道。 “回大都督,足有二十余名,而且末将怀疑,除了逃走的二十余人,这鸡鸣山中还藏着更多的敌人!” 熊林急忙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 听了熊林的回答,李文忠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 “看样子,这次他们真的是冲功臣庙来的!” 李文忠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请都督示下!” 熊林和功臣庙守军主将脸色骤变,几乎同时问道。 “当然是找出并消灭他们!” “熊林,你带护城军立即搜山,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功臣庙守军负责严守功臣庙,禁止任何人靠近,确保功臣庙不会有失!” “我这就回京,向陛下禀报!”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立刻下达了命令。 熊林和功臣庙守将立刻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分头开始行动。 李文忠也不再迟疑,立即返回京师… 第三百五十六章 山雨欲来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之中,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大都督在外求见。”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哦?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抬头看向了庞玉海,急忙说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惊讶。 自李文忠带兵离开之后,检校就将消息传到了宫中,紧接着朱元璋就命检校查清李文忠为何突然带兵离开京师。 很快检校就传回了消息,朱元璋便知道了鸡鸣山上发生的事,这才知道李文忠是去支援护城军的。 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一头雾水。 很快,李文忠就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李文忠走到近前,恭敬行礼。 “免礼平身。” “鸡鸣山到底出了什么事?!作乱的贼人什么来路!?” 朱元璋看着一路奔波后的李文忠,厉声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李文忠愣了一下,没想到父皇已经知道了鸡鸣山被袭击的事。 “回禀父皇,是北元暗探。” 李文忠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什么?!又是北元?!” 朱元璋一听,猛地站起了身,惊讶的说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怒意。 “回父皇,儿臣已经确认过,的确是北元暗探,虽然护城军已经剿杀了不少,可是还是被敌人逃走了二十余名,另外据熊林所言,鸡鸣山之中很有可能还隐藏着不少北元暗探。” “如果儿臣猜测的没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功臣庙!” 李文忠点着头,继续说道。 “你是说,他们这次的目的,是意图破坏功臣庙?!”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瞪着李文忠,沉声问道。 “很有可能。” 李文忠点着头,肯定的说道。 “他们好大的胆子!看来着实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元璋咬了咬牙,狠狠地的说道。 “父皇,儿臣在回京之前,已经命护城军对鸡鸣山展开全面搜索,誓要将所有北元暗探全都找出来!” 李文忠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好!就算将鸡鸣山挖地三尺,也要将所有贼人全部找出来,功臣庙不容有失!” 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是!” 李文忠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再次赶往鸡鸣山。 朱元璋来回踱起了步子,面色阴沉,眼神之中隐隐泛着一丝担忧。 北元暗探袭击鸡鸣山的消息,没过多久就在朝中传开,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紧接着,京师城中也渐渐传开,百姓们人心惶惶。 鸡鸣山位于京师城郊外,可谓天子脚下,谁也没有想到北元暗探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意图袭击鸡鸣山,摧毁功臣庙。 这是继去年年节之前,燕王朱棣在京师城外遭受袭击之后,北元暗探的第二次大规模报复行动。 北街。 洪宾楼。 后院正厅之中,偶有嬉笑声传出,胡非与安庆公主正在打闹,好似与人心惶惶的京师城格格不入。 金骑十三卫笔直的站立在院中四周,一动不动,身上的金甲璀璨夺目。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快步从前厅而来,直奔后院正厅。 看到来人,站在正厅门口的叶青愣了一下,急忙躬身行礼。 随着叶青的动作,其余十二卫也急忙行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惟庸,身后跟着秦海。 听到正厅中传出的嬉笑声,胡惟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紧接着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迈步而入。 正在打闹的胡非和安庆公主听到响动,急忙停了下来,然后便看到胡惟庸面色凝重的走进了正厅。 “胡相。” 安庆公主小脸一红,急忙冲着胡惟庸微微行礼。 胡惟庸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径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满的瞪了胡非一眼。 “什么深仇大恨啊?一来就这么看着我?” 胡非挑了挑眉毛,打量着胡惟庸,疑惑的问道。 “你说呢?!” 胡惟庸板着脸,不满的反问道。 看到胡惟庸如此生气,胡非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猜到了大概,撇了撇嘴,冲着安庆公主使了个眼色。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一定是因为鸡鸣山的事。 安庆公主会意之后,闷不做声的走出了正厅,暂时避开。 “有事说事,别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我在这里好好地,可没主动招惹你!” 胡非迟疑了一下,同样坐了下来,一边饮了一口茶,一边沉声说道。 “北元暗探突袭鸡鸣山,这消息你没有听说吗?” 听出了儿子话音中的不高兴,胡惟庸叹了口气,不解的看着胡非问道,语气已经有所缓和。 果然。 “听说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袭击的洪宾楼,与我何干?” 胡非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住口!休得如此口无遮拦,小心隔墙有耳!” 胡惟庸一愣,看了一眼门外,急忙低声提醒道。 紧接着便向正在门口的秦海使了个眼色,秦海会意之后,急忙将门关了起来。 胡非瞟了一眼秦海的动作,并没有再说什么。 “北元这次派人袭击鸡鸣山,肯定是冲着功臣庙去的!功臣庙是何等地方?!一旦被毁,陛下必定龙颜大怒,我大明也会颜面尽失!” “到那时,搞不好会又起战乱,陛下很有可能再次派兵征讨北元!” 胡惟庸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打便打呗,元廷都已经被赶到了北境,穷途末路,不过入秋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再说了,就算打起来,好像也跟我没有关系吧?我只是一个佥事,不参战。” 胡非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无所谓的说道。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你以为陛下会留着北元至今?北境地形复杂,气候恶劣,一旦不能快刀斩乱麻,大军势必会被拖在北境,无法抽身,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你别老是鼠目寸光,总想着置身事外,这或许对你是一个机会!” 胡惟庸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我?!你不会想要我带兵攻打北元吧?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胡非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胡惟庸问道。 “你想多了!” “现如今李文忠已经带人在鸡鸣山连续搜索三日,可是迟迟没有发现北元暗探的踪迹,如果你能找到藏匿于山中的北元暗探,势必会再立一大功,机会难得!” 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李文忠带着大军都找不出来,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你太瞧得起你儿子了,再说了,不会连你也以为我是高手吧?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一旦真的找到了他们,不是自己找死吗?” 胡非一脸苦笑的看着胡惟庸,不解的问道。 “你小子平日里就鬼点子多,或许只有你能找到也说不定,有萧安在,你不会有事,再说了,你身边还有金骑十三卫,不会有问题的。” 胡惟庸认真的说道,试图说服胡非。 “他们?他们不杀我就不错了,我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的手里,再说了,有他们在,你敢让萧安现身吗?” 胡非摇着头,连连摆着手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凝重。 “好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你儿子没那么大本事,这件事还是不掺和为妙,性命要紧。” 胡非看着犹豫不决的胡惟庸,摆着手说道,居然对自己的父亲下起了逐客令。 胡惟庸看了胡非一眼,一脸无奈的站起了身,失望的开门离去。 看着胡惟庸失望的背影,胡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 第三百五十七章 徐达之谏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之中,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大都督已领命回京,正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 朱元璋随口说了一句,声音低沉。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急忙向外走去。 大殿之外,风尘仆仆的李文忠正恭敬地站在回廊中,面色凝重。 已经连续四日过去,北元暗探依旧没有被找出来,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四日,他几乎连觉都没有怎么睡过,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他无法向父皇交代。 今日收到旨意,特被召回京师问话,直觉告诉他,父皇一定是向他问责的。 正在这时,庞玉海缓缓从大殿中走去,来到了李文忠面前。 “请吧,大都督,陛下召你进去。” 庞玉海走到近前,躬身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李文忠点了点头,径直向大殿中走去。 “大都督,陛下今日心情不好,一会儿进去之后还请小心说话,莫要让陛下一怒之下伤了龙体。” 庞玉海跟在一旁,低声提醒了一句。 “多谢庞总管提醒,我知道了。” 李文忠愣了一下,急忙拱手说道。 庞玉海没有再说什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继续向里面走去。 很快,李文忠就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李文忠走到近前,恭敬的行礼问安。 “北元暗探的踪迹还没有找到吗?!” 朱元璋坐在龙榻之上,面色铁青的看着李文忠,沉声问道。 “回父皇,还没有。” 李文忠低着头,有些胆战心惊的答道。 “不过区区数十人,你带着将近万人,已经连续搜索四日,居然还没有找到?!” 朱元璋面色一沉,冷冷的说道,言语之间满是责备。 “儿臣知罪,让父皇失望了。” “不过儿臣可以保证,只要再给儿臣三日,儿臣一定能找到他们!” 李文忠低着头,满脸自责的说道。 “如果三日之后找不到呢?!你这是要立军令状吗?!” 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儿臣…” 李文忠皱了皱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到李文忠迟疑的样子,朱元璋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难道你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难道只能这么耗下去吗?” 朱元璋顿了一下,待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再一次无奈的开口问道。 “父皇,鸡鸣山地势险要复杂,如果他们有心躲起来不出现,的确短时间之内很难找到。” “而且这次北元派来的人个个身手高强,极擅隐藏行踪,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很难对付。” “儿臣连追数日,片刻不敢停歇,只要他们还在鸡鸣山,儿臣一定能将他们找出来!” 李文忠拱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着李文忠一脸憔悴的样子,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想骂也骂不出来了。 “起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片刻,抬了抬手说道。 自李文忠进殿以来,就一直跪在地上,没有朱元璋的示意,他不敢起身。 “多谢父皇!” 李文忠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这才缓缓站起了身。 一旁的庞玉海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陛下已经息怒。 “庞玉海,召魏国公立刻进宫觐见,朕要与他商讨一下此事。” 朱元璋顿了一下,突然说道。 徐达作为开国武将,与北元交战无数次,或许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遵旨!” 庞玉海愣了一下,急忙拱手答应了一声,立刻传旨出宫。 … 消息很快传到了魏国公府,徐达立刻出发,火速进了宫,来到了养心殿。 “微臣参见陛下!” 徐达进殿之后,急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通过陛下和李文忠的脸色,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 “徐卿,鸡鸣山之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朱元璋抬手示意徐达起身,紧接着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陛下,现如今整个京师城都在议论,微臣自然知晓。” 徐达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既然知道,那朕就不多做介绍了。” “对方现如今藏匿于鸡鸣山之中隐藏了行踪,文忠已经带人搜山数日,可是始终未发现敌人踪迹,你可有良策?” 朱元璋点了点头,直接问道。 听了朱元璋的问话,徐达转头看了李文忠一眼。 “回禀陛下,鸡鸣山地势复杂,如果贼人决心要躲,即便大都督带兵全面搜索,恐怕短时间之内也很难有所成效,这一点并不怪大都督。” 徐达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听完徐达的话,李文忠愣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朱元璋继续问道。 “回陛下,既然搜山不成,不如不搜。” “如果对方真的是奔着功臣庙来的,早晚会现身,不如就让大都督直接守着功臣庙,等着贼人现身。” “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自己现身,但只要防守严密,他们自知行动无果,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撤出鸡鸣山,而陛下可派人隐藏在鸡鸣山之外,待贼人撤离之时一举拿下!” 徐达思索了一下,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完徐达的回答,朱元璋眼前一亮,可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如果他们一直不肯现身,难道我们要一直提防不成?何时是个头?” “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京师城的百姓也在看着,如此被动,怎能服众?” 朱元璋摇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 听到朱元璋的质疑,徐达一时语塞,面露凝重。 看着无计可施的二人,朱元璋忍不住摇头叹息。 “陛下,微臣还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是否可行。” 徐达犹豫了一下,再一次开口说道。 “哦?那还不快说?”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催促着说道。 “陛下,想要解决眼下的难题,有一人或许可用,如果他愿意,或许这一难题很快便能迎刃而解!” 徐达笑了笑,缓缓说道。 “谁?!” 朱元璋急忙追问。 “九安候,胡非!” 徐达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和李文忠全都是一愣,尤其是李文忠,愣神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徐达。 “他?!” “他能行吗?!” 朱元璋迟疑着,疑惑的问道。 “回陛下,九安候聪明绝顶,才华盖世,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派他去剿灭这伙北元暗探,或许可以达到奇效!” 徐达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他的确有些过人之处,可是剿灭北元暗探并非吟诗作对,更与经商不同,而且这次的北元暗探不但狡猾,而且身手高强,恐怕他未必能胜任。” 朱元璋犹豫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陛下,您或许忘记了,九安候可是文武兼备啊,当初燕王殿下在回京途中遭遇北元杀手拦截,九安候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斩杀上百名高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徐达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完徐达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真的行吗?” 朱元璋迟疑着问道。 “或许可以一试,即便到时候无功而返,总不会比如今的局势更差。” 徐达肯定的说道。 “可是你不是一向看不上他吗?怎么现如今这么力荐于他?”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突然问道。 徐达和胡惟庸父子之间的互相不对付,整个朝中无人不知,而今徐达突然转换态度,很难不让人疑惑。 听了朱元璋的问话,徐达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第三百五十八章 正中下怀 皇宫。 养心殿。 面对朱元璋的疑问,徐达眼神中的异样之色一闪而过。 一旁的李文忠也是好奇的看向了徐达。 “陛下所言不假,微臣的确看不上他,但不过只是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还有他身上的纨绔习气,并非否认他的能力。” “在此关键时刻,该是知人善用之时,平日的恩怨也只能放下,依局势来看,他或许是唯一的最佳人选。” “而且,陛下不是一直想要他为朝廷效力吗?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完成这次任务,正好可以积累功绩,树立驸马之威,陛下也可以借机试试他的能力,看他是否真的可以为朝廷效力。” 徐达沉思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说道,神情无比认真。 听完徐达的解释,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很明显已经被说动。 “可是此次任务异常凶险,朕若派他去,胡相恐怕不会同意。”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 “陛下,胡非身居驸马之位,又是大都督府四品佥事,他也是朝中正式官员,去与不去,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理当遵从陛下号令!” “就算胡惟庸护犊子,难道他还敢抗旨不遵吗?!” 徐达拱了拱手,义正词严的说道。 “有理!” “不过既然要派胡非出征,也该跟胡相打声招呼才是,毕竟凶险。” 朱元璋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 “陛下定夺便是。” 徐达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看到陛下如此在意胡惟庸,他的心里十分不好受,对于胡家父子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庞玉海,立刻传朕旨意,召胡相进宫。”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看向了庞玉海,大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即派人去往丞相府传旨。 良久之后,奉旨入宫的胡惟庸快步走入了养心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大殿之中的李文忠和徐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微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胡惟庸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免礼平身。”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胡惟庸谢礼之后,缓缓起身。 “胡相,你可知北元杀手袭击鸡鸣山之事?”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而是委婉的问道。 “回陛下,此事现如今已满城皆知,微臣自然知道。” 胡惟庸拱着手,缓缓答道。 “这次的北元之贼异常狡猾,文忠虽已带兵围剿接连数日,可是依然未见成效,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到。” “如果照此继续拖下去,恐对朝廷不利,朕思来想去,或许有一人可以破解此局,故而召胡相进宫协商。” “不知道胡相认为此人是否堪当大用?”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若有所思的说道,头头是道。 “陛下所说之人是何许人也?” 胡惟庸拱着手,缓缓问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相之子,胡非。”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朱元璋的话,胡惟庸脸色微变,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诧异,紧接着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徐达。 可是此时的徐达似乎料定了胡惟庸会推脱,甚至会找出诸多借口来拒绝,所以一脸若无其事的看向了他处,装作与这件事毫无相关。 “朕知道,此事太过突然,但已是朕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如果胡相不愿” “回禀陛下,微臣并无不愿之意,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尽可下旨调派便是。” 朱元璋看到胡惟庸的神情,以为胡惟庸心中抵触,刚想解释,可是胡惟庸却突然大声说道。 听到胡惟庸的回答,在场的三人全都是一愣,尤其是徐达,忍不住惊讶的看向了胡惟庸,脸上满是不解。 “胡相当真放心让令郎去?” 朱元璋不敢相信的看着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于他,微臣有何不放心的?” “他身为朝廷命官,虽为闲差,但能得陛下器重,是他的福分,无论微臣愿与不愿,陛下直接下令便是,无须征询微臣意见。” “没想到陛下居然会亲自召微臣进宫征询意见,微臣实感汗颜,但也为犬子感到高兴,这恰恰说明陛下十分看重他,微臣惶恐。” 胡惟庸拱着手,一脸感激的说道。 “此行注定凶险异常,胡相可考虑清楚了?”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微臣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在国家大事面前,生死理应置之度外,既然朝廷需要,即便再危险,微臣都不会有异议。” “更何况北元暗探如此肆无忌惮,简直胆大包天,如果不把他们消灭,必定影响我朝威严,所以,陛下的任何决定微臣都毫无怨言!如果有需要,微臣也愿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胡惟庸拱着手,抬头看着朱元璋,无比认真的说道。 “好!” “胡相深明大义,不愧为我大明当朝宰相!朕心甚慰!” 听完胡惟庸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感到无比惊讶,紧接着大手一挥,忍不住说道,脸上满是赞许之意。 “为了陛下,为了大明,我胡家上下愿意随时听候陛下调遣,万死不辞!” 胡惟庸拱手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很好!” “庞玉海,传朕旨意,召胡非进宫觐见!” 朱元璋满意的点着头,冲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前往公主府传旨。 随着朱元璋的指令一下,大殿之中的三人开始等候胡非的到来,而一旁的徐达则若有所思的端详着神情坚定的胡惟庸,心中满是疑惑。 他原以为,胡惟庸在知道陛下要派胡非去鸡鸣山围剿之后会极力阻止,可是他没有想到,胡惟庸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十分拥护陛下的决定。 他不知道的是,此事早已正中胡惟庸下怀,原本胡惟庸就想让胡非去,只是自己儿子不愿意,现在连陛下都已经决定派儿子去,即便儿子想拒绝也无法开口。 公主府。 正在洪宾楼的胡非被安庆公主派人找了回来,刚走进府门就看到了站在正厅门口的两名小太监,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听到脚步声,两名小太监转头一看,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安庆公主也在小蝶的陪同之下缓缓从正厅中走出。 “见过九安侯!” 两名小太监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免礼。” “二位公公突然到访,不知奉了陛下什么旨意?” 胡非摆了摆手,打量着二人,淡淡的问道。 “回九安侯,陛下有旨,召九安侯即刻进宫觐见。” 其中一人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陛下找我所为何事?不知二位可否透露一二?” 胡非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 “回九安侯的话,鸡鸣山之事至今未解,陛下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派您前往,故而召您进宫相商。” 两名小太监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躬身答道,一脸小心翼翼。 “什么?!” 听到小太监的话,没等胡非做出反应,站在正厅门口的安庆公主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快步走了过来。 “你说的是真的?!” 安庆公主来到近前,瞪着刚才开口的那名小太监,厉声问道。 “回公主殿下,千真万确。” 小太监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 “父皇怎么想的?!为什么派你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连大都督都办不到的事,怎么会派你一个佥事去解决!?他是不是糊涂了?!” 安庆公主一脸担忧,不满的说道。 “公主殿下,慎言!”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两名小太监一脸惶恐,胆战心惊低下了头,颤抖着嘴唇说道。 胡非看着有些激动的安庆公主,轻轻摇头示意了一下。 安庆公主也自知失言,脸色变了变,急忙闭上了嘴,瞟了两名小太监一眼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真的是高手啊 公主府。 前院正厅门前。 由于安庆公主一时担心之下口无遮拦,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令前来传旨的两名小太监一脸惶恐,胆战心惊。 胡非制止了安庆公主之后,转头冲着身旁的裴杰使了个眼色。 裴杰会意之后,立刻从怀中掏出了几锭银子,送到了两名小太监面前。 “九安侯,这”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两名小太监眼冒精光,但却不敢直接伸手去拿,故作一脸为难的看向了胡非。 “两位公公辛苦了,一点小意思,还望收下。”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二位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多谢九安侯!” 两名小太监点了点头,笑着将银子收下,满脸感激之情。 “有些话希望提醒一下九安侯,陛下之所以决定派您前往鸡鸣山,是因为魏国公向陛下谏言,言尽于此,我等告退。” 其中一名小太监迟疑了一下,一边将银子收起,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两名小太监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多谢。” 胡非抱了抱拳,目送着两名小太监离开了公主府。 “又是魏国公,他想干什么?!” 安庆公主微微皱着眉头,略带不满的说道。 “好了,既然父皇召见,我这就进宫去了,去晚了他老人家又该生气了。” 胡非转头看向了安庆公主,笑着说道,神情轻松。 “鸡鸣山你不能去,如果到时候父皇问起来,你可以直接拒绝,惹他生气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太危险了!”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好,我答应你,放心吧。”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随即,胡非便告别了安庆公主,转身向外走去。 安庆公主站在原地,目送着胡非离开,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立刻想办法通知齐云,让他召集一部分人手,不要多,五十人足以。” 出了府门之后,胡非转头对着裴杰低声耳语了几句。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紧接着,胡非上了马车,带着春蝶和金骑十三卫径直向皇宫而去。 胡非坐在车厢之中,不禁苦笑,看样子,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真正的高手,觉得只有他能解决鸡鸣山之困。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徐达在背后撺掇的话,看起来徐达是想借着北元暗探的手杀了他,即便不是,也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对付他。 如果他做成了倒也无碍,但如果他失败了,即便没死在北元暗探的手里,到时候朱元璋对他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势必不会像现在这般器重。 这才是徐达的真正用意!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胡非不由得撇嘴冷笑了一声。 来到宫门之后,胡非下了马车,留下金骑十三卫之后,独自一人缓缓走进了皇宫。 进宫不久之后,胡非突然发现一个身影等在前面不远处,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宫侍卫统领,肖琦。 “见过九安侯!” 待胡非走近之后,肖琦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肖统领,不在东宫保护太子殿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会是专程在这里等我呢吧?” 胡非看着肖琦,笑着问道。 “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意在此恭候九安侯。” “太子殿下让末将转告九安侯,此去鸡鸣山必定凶险,绝对不可前去,太子殿下还说,九安侯可找借口拒绝陛下,一切后果由太子殿下承担,不会让九安侯有事。” 肖琦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还真是为我费尽心思啊,只不过恐怕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了,鸡鸣山我要去,也必须去,抗旨不遵的罪名,我担不起,胡家也担不起。” “回去替我转告太子殿下,胡非在此谢过了!” 胡非笑了笑,紧接着摇了摇头,拱着手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肖琦不由得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 “陛下还等着呢,我不能再耽搁了,肖统领请留步。” 胡非又说了一句,紧接着绕开了肖琦,继续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肖琦目送着胡非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立刻向东宫返回。 公主府。 前院正厅。 安庆公主双手不自觉的抓在一起,不停地踱着步子,面色凝重。 “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良久之后,安庆公主还是放心不下,迟疑着说道。 “公主殿下,怎么了?” 小蝶站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非哥刚才一定是在搪塞我,如果父皇真的让他去鸡鸣山,他恐怕不会拒绝,一定会去!” 安庆公主沉思着,恍然大悟的说道。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小蝶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小蝶,备车,随我进宫,我要找母后去游说父皇,不能让非哥去冒险!” 紧接着,安庆公主突然快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 小蝶答应了一声,立刻跑出了正厅,急忙去备车。 不久之后,安庆公主便带着小蝶上了一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东宫。 大殿之中。 跟胡非会面之后的肖琦匆匆返回。 “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朱标看到肖琦回来,急忙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见到了,不过九安侯并未听从殿下的劝说,已经决定答应陛下前往鸡鸣山。”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什么?!难道他没有看出这件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吗?!”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面色骤变,大声说道。 随即,肖琦便将自己与胡非见面之时的经过向朱标讲述了一遍。 听完肖琦的讲述,朱标微微皱起了眉头,面色凝重。 “太子殿下是担心魏国公在这件事上对九安侯不利?” 肖琦看着担忧的太子,迟疑着问道。 “无论魏国公是否有所图谋,胡非都不能去,一旦前去,只怕会有诸多变数,到时候结局难料!” 朱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看九安侯的意思,似乎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肖琦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行,本宫得去一趟,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胡非!” 朱标沉思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这件事跟魏国公有关之后,心中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养心殿。 正在朱元璋和胡惟庸等人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九安侯已到,正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听到庞玉海的话,在场的四人全都眼前一亮。 “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大手一挥,急忙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很快,胡非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刚一走入,他就看到了大殿之中除了徐达和李文忠之外,胡惟庸也在,不由得撇嘴一笑。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之后,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朱元璋微微点头,抬了抬手说道。 得到朱元璋的示意,胡非缓缓起身,一脸轻松,装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胡非,朕现在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想要交给你,不知你能否胜任?” 朱元璋顿了一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能得父皇信任,儿臣深感荣幸,不知父皇所说的任务是什么?” 胡非拱手一礼,笑着问道,故意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 听到胡非和朱元璋的对话,站在一旁的三人全都微微低着头,神色各异 第三百六十章 抗旨不遵 皇宫。 养心殿。 故意装疯卖傻的胡非,瞒过了大殿之中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朕还依稀记得去年燕王在回京途中遭遇北元杀手截杀之事,当初若不是你,恐怕北元贼人早已得手。” “此事燕王不会忘,朕也不会忘,每每想起,都会倍感欣慰。” 朱元璋看着胡非,回想着说道,并未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任务是什么。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能为父皇和四皇兄铲除北元余孽,也是儿臣的荣幸,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儿臣还会那么去做。”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当真?” 朱元璋眼前一亮,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千真万确。” 胡非肯定的答道。 “眼下还真有一次这样的机会,朕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你是最佳人选!”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父皇说的可是北元暗探袭击鸡鸣山之事?” 胡非缓缓问道。 “你果然聪慧,没错,正是此事。” 朱元璋点着头,赞许的说道。 “父皇刚才所说的任务,是否也是此事?” 胡非笑了笑,继续问道。 “看来你都猜到了。” “没错,北元贼人藏于鸡鸣山之中始终毫无踪迹,可是不找到他们,朕心难安,毕竟功臣庙就在鸡鸣山中,不容有失。” “可是贼人迟迟不肯露面,又无迹可循,再拖下去,恐怕有损我大明威严,所以现在急需一个人担此重任,找出贼人,将他们全部铲除!” 朱元璋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所以父皇就想到了儿臣,打算让儿臣前往?” 胡非笑了笑,继续问道,脸上依旧带着一脸轻松的笑意。 “正是如此!如果你能完成此等重任,朕一定重赏!” 朱元璋点着头,大声说道。 “儿臣可否拒绝?” 可是听完朱元璋最后这句话,胡非却突然话锋一转,认真的反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在场的几人全都是一愣,没想到胡非居然直接选择拒绝。 “你不愿?!”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他原本以为胡非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刚才和胡非的交谈十分顺畅,而且胡非也已经明白了一切,并未表露出任何抗拒。 “胡非,你想抗旨不遵吗?!” 没等胡非回答朱元璋的问话,一旁的徐达已经迫不及待的厉声喝问道,神情复杂。 “魏国公!陛下在此,何时轮到你越俎代庖?即便问罪,也轮不到你吧?!何况老夫还在,即便教训,你也不能抢在老夫前头吧?!” 听到徐达的质问,胡惟庸也露出了不满之色,瞪着徐达,沉声问道。 “陛下如此苦口婆心,胡非怎可如此儿戏?!竟公然想要拒绝,还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如果他拒绝,岂不枉费了陛下的信任!?” 徐达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即便如此,轮不到你来插嘴!” 胡惟庸毫不退让,大声反驳道。 “够了!” 看着争论不休的二人,朱元璋厉声喝止,不耐烦的分别瞪了二人一眼,紧接着重新看向了胡非。 “胡非,你当真不愿?” 朱元璋看着胡非,皱着眉头问道,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父皇,儿臣虽然曾于京师之外斩杀数十名北元杀手,侥幸救下了四皇兄,可那是因为北元杀手一路追踪四皇兄,人困马乏,儿臣以逸待劳,这才得了手。” “现如今连大都督亲自带兵围剿都未曾奈何得了袭击鸡鸣山的那伙北元暗探,儿臣只不过一个四品佥事,并无带兵经验,就算轮,这差事也轮不到儿臣头上吧?”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一五一十的说道,句句在理。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一时语塞,眉头微皱。 站在一旁的胡惟庸也是脸色凝重,不甘心的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一名小太监快步走入了大殿,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到了,正在殿外恭候。” 小太监低着头,缓缓说道。 或许是察觉到了大殿之中的氛围,说话都不敢大声,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得清楚。 “他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虽然没有人知道太子为何突然前来,不过这个插曲也恰好缓和了一下大殿之中的气氛。 很快,太子朱标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走到近前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平身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谢父皇。” 朱标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打量着朱标,沉声问道。 “父皇,儿臣听说大都督回了京城,心中挂念鸡鸣山之事,所以特来看看,不知藏匿于鸡鸣山的北元暗探是否擒获?” 朱标拱着手,一脸认真的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朱元璋再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瞟了胡非一眼。 “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谈论此事,文忠已经带兵围剿多日,可是一直未见进展,看样子这伙贼人是铁了心打算硬耗下去了。” “贼人不除,朕心难安,于是便召魏国公进宫商议,经魏国公举荐,决定指派胡非前往鸡鸣山剿贼,但” 朱元璋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说到最后顿了一下,失望的看了胡非一眼。 “看来胡非拒绝了?”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胡非,缓缓问道。 “没错,既然你来了,朕想问问你,你觉得谁能胜任此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朱标,期待着问道。 “无论谁能胜任,这个人一定不是胡非。” 朱标拱了拱手,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在场的众人中除了胡非之外,全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朱元璋,原本他还以为朱标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让胡非担此重任,可是没想到朱标却站在了胡非的那一头。 “此话何意?!” 朱元璋沉着脸,面色凝重的问道。 “胡非从未带过兵,剿贼之事不是儿戏,让他去,恐怕并不妥当,虽然他身手高强,可是剿贼之事并非江湖决斗,不是身手高强就可以的。” “况且鸡鸣山中到底隐藏着多少北元暗探都不知道,此行必定凶险,胡非刚刚成为驸马,又是我大明文坛的希望,他不能有事,否则一旦出了差错,对朝廷来说,便是极大的损失,嫦姝也会伤心欲绝。” 朱标沉思了一下,娓娓道来,声情并茂。 听完朱标的话,朱元璋再次语塞,面露凝重。 胡惟庸站在一旁,一直试图向朱标使眼色,阻止朱标为儿子说话,可是无奈朱标看都不看他一眼,急得眉头直皱。 “敢问太子殿下,您这么袒护胡非,是否真的是为朝廷着想?!” 正在这时,徐达再次开口,冲着朱标拱着手,大声问道。 “我说了,派谁去都行,唯独胡非不行,他不能有事!” 朱标转头看向了徐达,沉声说道,寸步不让。 “敢问太子殿下,是胡非重要还是大明江山重要?!” 徐达咬了咬牙,提高了嗓音,继续问道。 “魏国公这话本宫就听不明白了,不过是一次剿贼,怎么和大明江山扯上了关系?!” 朱标脸色微沉,冷冷的看着徐达追问道。 “北元这次突袭鸡鸣山,为的就是摧毁功臣庙,功臣庙对大明江山有重要,太子殿下应该明白,不必微臣多言。” “既然胡非是剿贼的最佳人选,太子殿下为何阻止?难道为了一个胡非,太子殿下便要至功臣庙于不顾吗?!” 徐达躬着身,看着朱标,义正词严的问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让胡非前往鸡鸣山便誓不罢休一样。 看着徐达居然为了让自己前往鸡鸣山而胆敢和太子争辩不休,胡非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更加确定了之前心中猜想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军令状 皇宫。 养心殿。 面对徐达的步步紧逼,朱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之中渐渐露出了一丝愤怒。 “军中有那么多久经沙场之人,为何偏偏是他?!难道我大明军中无人可用了吗?!” 朱标瞪着徐达,沉声问道,已经处在发飙的边缘。 “太子殿下所言非虚,可是这一次并非两军对垒,即便军中有再多久经沙场之人,恐怕也未必能找出刻意藏匿于鸡鸣山之中的贼人。” “而九安侯不同,他行事向来不拘一格,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他才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至少目前来看,只有派他前去,才是最有胜算的!” 徐达看了看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怕只怕魏国公这么力荐胡非,是藏有私心吧?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图谋?!” 朱标冷哼了一声,沉声问道。 “太子殿下,微臣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无私心!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陛下早日解除心头之患!” “我知道太子殿下担心九安侯的安危,可他并不是只身前往,护城军也会从旁协助,如果还不行,大都督也可派重兵辅助,确保胡非没有性命之忧!”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私心,还望陛下明鉴!” 徐达露出了一脸委屈,大声为自己辩解着。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此事不妥,望父皇三思!” 朱标同样不肯退让,冲着朱元璋拱手一礼,继续劝解。 “好了,你们吵够了没有?!” 朱元璋眉头紧皱,厌烦的看着二人,冷冷的说道。 原本他只是听了徐达的谏言之后觉得有些道理,所以就想着派胡非去担此重任,可是他没有想到,连胡相都答应了,太子却反而坚持不让胡非前去。 “都不用再争了,我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胡非突然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大殿之中的众人再次一愣,惊讶的看向了胡非。 朱标惊讶之余,急忙冲着胡非使着眼色。 可是胡非却只是冲着朱标挤出了一丝放心的微笑。 “你答应了?” 朱元璋看着胡非,迟疑着问道。 “父皇,儿臣从未说过不答应啊,刚才也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 胡非拱手一礼,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有些愕然,不过回想了一下,胡非的确没有明确表示过拒绝。 一旁的胡惟庸看着儿子,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好!” “既然你答应了,那此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可以,不过父皇,在答应之前,儿臣有一事相求。”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但说无妨!” 朱元璋点着头,大声说道。 “既然父皇如此信任儿臣,那剿贼之事必须由儿臣全权负责,外人不得插手,鸡鸣山上我最大,任何人都得听我号令!” “另外,儿臣需要自己从军中挑选一些人手,作为剿贼之用,还望父皇应允。” 胡非看着朱元璋,缓缓说道。 “好,朕答应你!大都督府和护城军中的人手任你挑选,务必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将藏匿于鸡鸣山的贼人全部铲除!” 朱元璋点着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多谢父皇!” 胡非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 “陛下,既然九安候已经答应,想必鸡鸣山之困很快可解,不过他只是四品佥事,由他全权负责,是不是有些不妥?” “护城军主将熊林的官职就比他大,微臣担心到时候军中恐有不服,如果进展顺利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最终没能解决,恐怕…” 徐达迟疑了一下,面露沉思,为难的看着朱元璋说道。 “魏国公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我的事就不必多虑了,没有如果,此去鸡鸣山,我必能将来犯之敌全部斩杀!” 胡非撇了撇嘴,冷冷的看了徐达一眼,沉声说道。 “九安候这可是要立军令状吗?!” 听了胡非的话,徐达故意装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提高了嗓音问道。 “没错!” 胡非冷冷的答道。 “如果万一出了差错呢?” 徐达紧接着追问道。 “如果失败,本侯自当提头来见!” 胡非咬了咬牙,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和胡惟庸同时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九安候既已立下军令状,想来鸡鸣山之危必定能解!” 徐达急忙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就好像是在故意提醒朱元璋军令状三个字。 “好!” “胡非,既然如此,你便尽快出发前往鸡鸣山吧,朕等着你凯旋归来!” 朱元璋有些激动的看着胡非,大声说道。 “父皇,既然这是一场硬仗,总得容儿臣准备一下,再给儿臣半日时间如何?” 胡非看着朱元璋,为难的说道。 “可以,那就明日一早,朕会派人一路护送你至鸡鸣山!” 朱元璋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多谢父皇!” 胡非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随即,众人便告别了朱元璋,陆续离开了养心殿。 … 养心殿外。 胡非和太子朱标并肩站立,目送着魏国公徐达逐渐远去。 胡惟庸也没有直接离开,站在不远处等待着胡非。 “你太冲动了,即便答应前去,也没必要立下军令状,这下好了,一旦任务失败,你怎么交代!?” 朱标看着胡非,无奈的叹了口气,担忧的问道。 “皇兄不信我?”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这不是信与不信的事,军令状岂是儿戏?万一出了差错,本宫也无法替你斡旋!” 朱标摇着头,无奈的说道。 “放心吧,脑袋是我自己的,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它,不会有事的。”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看来你对此行充满信心,那我就可以放心一些了。” 看着胡非一脸自信的样子,朱标缓缓说道。 “皇兄大可像父皇说的那样,等着我凯旋吧!” “刚才在大殿之中,多谢皇兄为我周旋,胡非感激不尽,心中记下了。”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朱标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朱标目送着胡非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复杂,眉宇之间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 北街。 一处民房之中,正厅之中人头攒动,聚集了数十人。 为首的人,正是齐云。 正在这时,院门轻开,胡非带着春蝶缓缓走入院中。 听到脚步声,齐云急忙迎了出来。 胡非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正厅之中。 “见过侯爷!” 随着胡非坐在正厅正中的椅子上之后,以齐云为首的所有人全都单膝跪地,恭敬的行了一礼。 “起来吧。” 胡非摆了摆手,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扫过,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着跟在齐云身边的这些混迹于军中底层的青年,胡非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结识齐云之时的情形。 “侯爷,突然将我等召集于此,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齐云看着胡非,一脸期待的问道。 自从受了胡非的恩惠之后,他们一直在等着为胡非效力的机会。 “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胡非看着众人,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听到胡非的话,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个脸上布满了兴奋,期待的看着胡非。 他们这些人中,大多都是一些怀才不遇,一直苦于没有出头机会的人,建功立业,是他们每一个人想过无数次的奢望。 而现在,他们终于等来了机会 第三百六十二章 箭在弦上 北街。 民房。 正厅之中,数十人一个个满脸期待的看着胡非,神情激动,摩拳擦掌。 当初他们发誓效忠胡非的时候,胡非就曾答应过他们,终有一日,会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今,机会终于来了! “鸡鸣山被袭之事,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刚见过陛下,陛下已经下旨将鸡鸣山剿贼一事全权交给我负责。” “在出发之前,我会想办法将你们从军中各处调出来,与我一同前往鸡鸣山,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崭露头角,从此之后,无人再敢小瞧你们任何人!” 胡非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众人脸上的兴奋之情愈发的明显,不过齐云还算冷静,虽然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同时也伴随着极度的危险。 “侯爷,听说大都督带领上万精兵搜山数日都没有将这伙贼人揪出来,您带着我们去,能行吗?” “而且,据说这次北元派出的暗探数量是历来最多的一次,鸡鸣山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敌人尚不可知,如果失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齐云看着胡非,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你怕了?” 胡非转头看着齐云,沉声问道。 “没有!” “属下不敢,只是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齐云一听,急忙解释,面露担忧之色。 “要想成就霸业,就得豁得出去,你也说了,李文忠带着上万人都没有能够完成任务,这就是机会!” “或许还有很多人觉得我们也会失败,但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会亲手将那些意图破坏功臣庙的敌人脑袋砍下来!” “然后告诉所有来犯之敌,想要踏足京师,得先问问我的兄弟们答不答应!问问我手里的金龙匕首答不答应!” 胡非看着在场所有人,掏出了怀中的金龙匕首,充满自信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神情激动,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我等愿意追随侯爷左右,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紧接着,所有人双手抱拳,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这件事结束之后,你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归宿,不必再混迹于军中底层,往后必将飞黄腾达!”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侯爷,您这话何意?” 齐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别多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胡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 齐云点着头,大声答道。 短暂停留之后,胡非率先带着春蝶,汇合了在附近放哨的裴杰,离开了民巷。 不一会儿之后,齐云等人陆续从民房走出,化整为零,消失在了巷道之中。 紧接着,胡非便亲自到大都督府和京师各军之中挑选人手,一边走过场,一边将齐云等人一个个挑选出来,凑够了五十人之后,这才作罢。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缓缓步入大殿之中,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马皇后和安庆公主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 “陛下?” 看朱元璋半天没有回应,庞玉海再次低声提醒了一句。 “让她们进来吧。” 朱元璋回过神来,暗自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退了下去。 很快,马皇后在安庆公主的陪同之下,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看到女儿满脸担忧的样子,朱元璋就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臣妾见过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二人走到近前,分别冲着朱元璋恭敬行礼。 “免礼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安庆公主闷不作声,轻轻将母后扶起。 “陛下,臣妾听说,您要派遣胡非前往鸡鸣山剿贼?” 马皇后起身之后,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 “皇后的消息很灵通嘛,没错,朕的确已经决定派他去,而且他也答应了,明日一早,便将前往鸡鸣山。”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陛下,原本臣妾不该说什么的,可是毕竟胡非刚当上了驸马,这个时候派他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是否有些不太妥当,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该如何是好?” 马皇后犹豫了一下,轻声细语的说道。 “后宫不得干政,你应该明白!此事已有定论,皇后不必多言。”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今日在大殿之上,关于胡非去不去鸡鸣山的事,已经闹得够多,他实在是无法心平气和的谈论此事。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我听说是魏国公向您举荐,您应该知道魏国公一向不喜欢非哥,您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很可能是别有用心呢?!” 朱元璋的话音刚落,站在马皇后身旁的安庆公主就已经再也忍不住,大声问道。 “朝堂之事,轮不到你来指点!朕意已决,无须多言!” 朱元璋面色微沉,语气生硬的说道。 “依儿臣看,您也不喜欢非哥!跟所有人一样,您也看不惯他身上的纨绔习气,更不喜欢他的不守规矩,所以才会听了魏国公的谗言,派他去鸡鸣山送死!!” 或许是太过担忧,安庆公主突然情绪失控,带着哭腔,情不自禁的大声喊道。 “姝儿!” 听到女儿的话,马皇后神情大变,急忙出言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放肆!” 只见朱元璋突然拍案而起,冷冷的瞪着安庆公主,眉宇之间满是怒意。 “为了一个胡非,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 朱元璋一手指着安庆公主,愤怒的问道。 “陛下息怒!” “姝儿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冲撞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马皇后一看情势不对,急忙躬身行礼,苦口婆心的说道。 “反正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所有人都合起伙来欺负非哥,就只是因为他是丞相之子,所谓的京师第一纨绔,所以你们都看不上他” 安庆公主面露伤心,喃喃自语着说道。 “姝儿,够了。” 马皇后急忙再次提醒,虽然看到女儿的样子心中不免疼惜,可是女儿刚才的那番话,着实有些重了。 看到伤心的女儿,朱元璋眉头紧皱,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愤怒。 而安庆公主似乎也深知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也不再多言,只是越发的开始为胡非感到担忧了起来。 “起来吧。” 良久之后,朱元璋看了一眼马皇后,缓缓说道。 “谢陛下。” 马皇后行了一礼,缓缓起身,轻声安抚着女儿。 “如果朕真的想要胡非去送死,直接一道圣旨下去就可以,又何必将他和胡相召进宫来相商?” “从始至终,朕都没有逼过他,最后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此次鸡鸣山之困,或许只有他才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如果不是情势危急,朕也不会轻易让他去冒险。” 紧接着,朱元璋看向了心爱的女儿,平复了情绪,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朱元璋的话,安庆公主的情绪也有所缓和,对于父皇的埋怨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深了。 “陛下如此煞费苦心,是胡非之福,臣妾一时担忧,错怪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马皇后躬身一礼,略显自责的说道。 当她从女儿口中得知胡非被下令前往鸡鸣山之后,的确震惊,紧接着便是担忧,所以一时乱了阵脚,直接带着女儿来到了养心殿。 现在想来,心中不禁满是自责 第三百六十三章 开拔! 皇宫。 养心殿。 听完马皇后的自责,朱元璋暗自叹息,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朕知道你一向喜欢胡非,再加上姝儿的哭诉,一定心急如焚,并不怪你。” 朱元璋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你也别再担心了,朕答应你,明日胡非离京之时,会派韩江带领二十名检校随行,确保胡非在鸡鸣山不会有生命之忧。” 紧接着,朱元璋又看向了安庆公主,缓缓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安庆公主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了朱元璋,神情茫然。 “还不跪礼谢恩?” 马皇后看着女儿,急忙提醒道。 “多谢父皇。”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缓缓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行了一礼。 “好了,有韩江在,又有金骑十三卫,文忠也会带兵护送,可保他性命无忧。”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苦口婆心的说道。 “多谢父皇,儿臣知错了。”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虽然她的心底依旧担心,可是已经求得父皇又加派韩江带领检校亲自保护,已经没有像最开始那般担忧。 “起来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脸上的怒气已经逐渐散去。 安庆公主没有再说什么,缓缓站起了身,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的模样。 逗留良久之后,马皇后和安庆公主这才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安庆公主由于心中挂念胡非,刚一离开养心殿,就急匆匆的与马皇后分别,快步出宫。 马皇后目送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 公主府。 夜幕降临。 前院正厅门口,胡非静静的坐在门口石阶之上,望着大门的方向。 当他处理完所有事之后回到公主府之后,这才知道安庆公主早就在自己进宫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公主府。 他知道,她一定是放心不下他,所以进宫找马皇后求情去了。 面对如此深情,胡非心中感动,不禁觉得结识安庆公主成了自己重生之后最值得的事。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和马车的响动。 听到动静,胡非眼前一亮,急忙放眼望去。 紧接着,一个身影快步从大门外走入,看到坐在石阶上的胡非之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公主。 看到是安庆公主之后,胡非缓缓站起了身,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安庆公主也在稍一愣神之后,缓缓向胡非走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伤感,还有些憔悴。 看得出来,她哭过。 “哭过?”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心疼的问道。 “你骗我?!” 安庆公主撅着嘴,委屈的看着胡非,埋怨着说道。 当时胡非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去,可是她很快就猜到那只是胡非的搪塞之词。 “我是怕你太担心,父皇既然需要我,我又岂能不去?” 胡非不由得露出了满脸歉意,缓缓说道。 “我就知道!” 安庆公主轻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眼眶通红,眼看着就要流下泪来。 “呦呦呦,别哭,我真的会心疼。” 胡非一看,急忙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庆公主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可是安庆公主却还是忍不住流下了几滴眼泪,紧紧搂住了胡非。 “对不起啊,我不该骗你。” “可是鸡鸣山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你也不想我背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吧?” “再说了,既然有那么多人看不上我,我总得证明不是?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放心,我一定安然无恙的回来,不但如此,我还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胡非轻抚着安庆公主的后背,一字一句的说道。 “嗯,我相信你,即便所有人都做不到,但你一定能行!” 安庆公主点着头,轻声细语的说道。 “好,那就乖乖等着我回来。” 胡非笑了笑,斩钉截铁的说道。 “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好丑。” 紧接着,胡非缓缓扶起了安庆公主,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埋怨的用力捶了一下胡非的胸膛。 看着安庆公主不满的样子,胡非忍不住放声大笑。 “对了,我和母后去求过父皇,虽然父皇没有收回成命,但是已经答应会派韩江带领二十名检校随你前往鸡鸣山,保护你的安全。”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想起了父皇答应自己的事,急忙说道。 “辛苦你了。”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感激的一笑,再次将安庆公主搂进了怀中。 不过听到韩江会随自己前往鸡鸣山,胡非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韩江吗?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件事,那你也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 次日一早。 公主府门前,金骑十三卫,裴杰,穆平,春蝶,冬雁,全都整装待发,整齐的站在府门前等候着开拔。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几辆马车停在一旁,车边站着胡惟庸,李善长,李祺,宋慎。 他们都是来送胡非的。 良久之后,胡非在安庆公主的陪同之下,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那几辆马车旁的人之后,不由得摇头苦笑。 “你们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只不过去一趟鸡鸣山,怎么好像搞得我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胡非看着众人,笑着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穿着铠甲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铠甲护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身上多了一丝铁血,一丝不成功便成仁的笃定。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忍不住拉了一下胡非的衣角,摇了摇头。 “不许胡说!” 紧接着,胡惟庸的厉喝声传了过来。 随着话音,众人全都陆续来到了胡非近前。 “我说真的,就当我去鸡鸣山游山玩水一样就行,别搞得这么生死离别。”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他很清楚,一般这种画面的背后,当事人多半不会活着回来。 “贤侄啊,这是你第一次执行军务,一切都会有个开始,祝你一帆风顺!” “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你,无论成或不成,你必须活着回来!” 李善长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多谢叔父,也请您转告太子殿下,不完成使命,我绝不轻易回京!” 胡非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善长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紧接着,胡非又和李祺、宋慎打了招呼,最后看向了胡惟庸。 “等你凯旋归来之时,为父定当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胡惟庸看着胡非,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但是这句话简单的话语中,却充满了对胡非的期望和祝福。 胡非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安庆公主,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该走了,什么都不必说,心中的情话,留着回来再说,我还没听够。” 胡非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紧接着转身下了石阶,翻身上了裴杰牵着的那匹朱棣送给他的汗血宝马。 身穿铠甲,脚挎赤练马,颇有大将之风! “出发!” 紧接着,胡非胡非大手一挥,下达了开拔的命令。 话音刚落,所有人同时上马,调转方向冲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没有剑拔弩张,可是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相信,胡非一定能够凯旋归来! “保重。” 安庆公主目送着胡非,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后,才缓缓吐出了两个沉重的字眼。 她不想告别,因为她相信他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可是有件事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就是胡非在朱元璋面前亲口立下的军令状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万众一心 京师。 街道上,裴杰几人在前开路,金骑十三卫殿后,胡非脚跨汗血宝马居于正中,气势如虹! 从公主府到城门口,十里长街之上,聚集着成百上千的百姓,夹道相送,为首的全都是那些年过五旬,膝下无儿,曾受过胡非恩惠的老者。 他们目送着胡非,嘴里不停地说着祝胡非一帆风顺之类的话,每个人都在为胡非祈祷着。 这样的场面,是胡非第一次见到,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京师百姓的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重要。 其余众人仿佛也从中获得了很大鼓舞一样,一个个神情都有些激动。 胡非一手拽着缰绳,一手不停地冲着左右两边的百姓挥手致意,好像一瞬间真的变成了即将带兵远征的将军。 良久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城门处。 齐云带着胡非亲自挑选的五十个人早已等候在了城门口,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带着二十名手下奉旨跟随胡非前往鸡鸣山的韩江,以及准备带兵一路护送胡非的李文忠。 在百姓的祝福声中,胡非驾着马缓缓来到了近前。 面对百姓夹道欢迎的架势,就连韩江和李文忠都不由得感到震惊,尤其是李文忠,就算是他带兵出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盛况。 “见过九安侯!” 随着胡非停在面前,齐云等五十人同时躬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大都督。” 胡非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接着冲着李文忠轻轻拱了拱手,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但却并未下马。 李文忠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韩江迟疑了一下,缓缓上前两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见过九安侯。” “奉陛下旨意,末将将亲率二十名检校陪同九安侯一同前往鸡鸣山,护九安侯周全。” 韩江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那就有劳韩指挥使了,多日不见,韩指挥使可好?” 胡非笑了笑,打量着面前的韩江,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切安好,多谢九安侯挂念。” 韩江愣了一下,急忙答道,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如此甚好,那在本侯回京之前,性命就交给韩指挥使了。” 胡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末将必当竭尽全力!” 韩江急忙拱手答道,神色越发的凝重。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大都督,你觉得呢?” 胡非看向了李文忠,不再理会韩江,提高了嗓音说道。 “出发!” 李文忠轻轻点了点头,纵身上了马,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紧接着,数百人的队伍终于再次出发,出了城门,直奔鸡鸣山的方向而去。 韩江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出城的胡非,面色凝重。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胡非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双眼之中流露着一丝莫名的杀意。 迟疑片刻之后,韩江也急忙上了马,带着二十名手下快速跟了上去。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端坐大殿之中,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庞玉海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陛下。” 庞玉海来到近前,缓缓开口,恭敬地行了一礼。 “出城了?” 朱元璋看向了庞玉海,收回了思绪,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没错,九安侯已经跟随大都督出城而去,直奔鸡鸣山。” 庞玉海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 “他说要挑选自己的人手,带了多少人?” 朱元璋继续问道。 “五十人。” 庞玉海缓缓答道。 “只有区区五十人?” 朱元璋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疑惑的脱口而出。 原本他以为胡非在要求自己挑选人手之后,会借机大肆挑选人手,没有八百,也得上千,可是没想到却只选出了区区五十人。 “只有五十人,而且全都是军中最底层的兵卒,并非精挑细选的强兵。” “不过陛下不必担心,韩指挥使已经带着二十名检校随行,大都督也带着数百将士护送,况且鸡鸣山上还有上万精兵严阵以待,不会有事。” 庞玉海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朱元璋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想不明白胡非大费周章的只选了五十个人,猜不透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他也不知道胡非是不是真的能解决鸡鸣山之困。 “陛下,还有一件事。” 庞玉海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何事?”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九安侯离京之事,京师百姓居然自发的夹道相送,十里长街之上,到处都是希望九安侯凯旋之众,实在匪夷所思。” “就连大都督和魏国公当年挂帅出征之时,也不曾出现过此等现象。” 庞玉海迟疑着,缓缓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紧接着若有所思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虽然有时候行事古怪,但对京师城的百姓却大方的很,也常常施以恩惠,得民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单凭这一点,朕真的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朱元璋一边笑着,一边认真的说道,双目之中满是赞许。 庞玉海拱了拱手,点着头,觉得朱元璋所言十分有理。 “庞玉海,你说,他真的能解决鸡鸣山之困吗?”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突然忍不住问道。 “这” 庞玉海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元璋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问,不过心底却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期待。 京师之外。 山路上。 在数百人的簇拥之下,胡非与李文忠骑在马背上并肩前行着。 许久未出京师,胡非对沿途遇到的一切都觉得新鲜,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早就被禁锢在了京师那只牢笼中了一样,一直自诩追求自由,可是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离开京师,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 或许,他也是时候该找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 “你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李文忠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待在京师太久了,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有多大,好想去看看。” 听到李文忠的话音,胡非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李文忠不由得皱了皱眉,诧异的转头看了一眼胡非。 他以为,胡非现在心里应该想的是鸡鸣山剿贼之事,却没想到胡非想的却是跟鸡鸣山毫无关联之事。 “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怎么样解决鸡鸣山之困,而不是什么游山玩水!别忘了你答应过父皇什么。” 李文忠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区区鸡鸣山之而已,大都督不必如此担忧。” 胡非忍不住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难道你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胡非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在父皇面前立下军令状,太冲动了,如若有失,凶吉难料!” 李文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多谢大都督关心。” “不过军令状对我这样一个无视规矩的纨绔来说,不过一句玩笑而已,当不得真。” 胡非笑了笑,冲着李文忠拱了拱手,饶有深意的说道。 “你” 听了胡非的话,李文忠愣了一下,一时语塞,没想到军令状在胡非的眼中如此儿戏。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抓紧了,敌人的脑袋还等着我们去砍呢!” 可是胡非已经不想再多言,马鞭一挥,已经急速向前方冲了出去,一骑绝尘。 李文忠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下令,带着所有人快速追了出去。 可是他们的马跟胡非的赤练马相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虽然已经拼尽全力,可还是无法跟上胡非,距离越拉越远 第三百六十五章 秘见萧安 鸡鸣山下。 山林之间。 胡非拽着缰绳,停在一条山道旁。 山道两侧,树木草丛杂乱不堪,满地的尸体,一个个全都身穿黑衣,脸蒙黑巾,全都是被护城军斩杀于此的北元暗探。 很明显,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地上还残留着很多已经干涸的鲜血。 整个鸡鸣山上下,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一旁的一棵大树上,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站在一根枝干上,背负着双手。 正是萧安! “想不到他们连同伴的尸首都不管,就这么暴尸荒野。” 胡非看着草丛中的那些尸体,淡淡的说道。 “北元人向来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被困在这深山之中,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还怎么理会这些已死之人。” 萧安随口说了一句。 “看得出来。”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想起曾经在京师城外遇到的那次燕王被截杀时候的情形,胡非深有感触,能从北平城一路跟着朱棣来到京师才动手,北元人的狠辣和冷酷就可想而知。 “你想好怎么完成这次任务了吗?” 萧安看向了胡非,沉声问道。 “大概有了思路,不过还得仰仗你的帮忙。” 胡非笑了笑,看着萧安说道。 “你不是说,有金骑十三卫在,我不能随便现身吗?” “更何况,现在这鸡鸣山之中,可不只有金骑十三卫。” 萧安缓缓说道。 “不用你出手,你只需将北元暗探的藏匿之处找出来,然后想办法通知我,剩下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胡非咧嘴一笑,淡淡的说道。 这就是他为什么脱离大部队,先行一步来到鸡鸣山的原因。 “好。” 萧安没有任何迟疑,点了点头说道。 “辛苦师父。” 胡非拱手一礼,笑着说道。 “记住,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北元暗探的对手,凡事不要强出头,别丢了性命。” 萧安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多谢师父提醒。” 胡非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答道。 “有人来了,先走一步。” 正在这时,萧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留下了一句话,转眼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很快,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十名官兵骑着战马从山上疾驰而来,看到胡非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全都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为首一人,面色冷酷,三十余岁,等看清楚胡非的样貌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下了马,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见过九安侯!” 来人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韩千总?好久不见。” 胡非打量着来人,笑了笑说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胡非曾经在护城军中被罚苦役之时对他有诸多关照过的护城军千总,韩千戍。 太子的人。 “怎么只有九安侯您自己一个?大都督他们和您的随行人员呢?” 韩千戍看了看四周,惊讶的问道。 “噢,我的马非比寻常,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他们追不上我。” “因心系鸡鸣山之困,所以便骑得快了些,他们应该很快就追上来了。” 胡非指了指座下的赤练马,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 韩千戍点了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赤练马。 “对了,韩千总怎么会在这里?” 胡非顿了一下,接着问道。 “我等奉熊将军之命,特来迎接九安侯和大都督登山。” 韩千戍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护城军主将熊林熊将军?” 胡非想了想,缓缓问道。 当初在护城军中的时候,他与熊林之间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 韩千戍点着头答道。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驾!” “驾!” 很快,十几道人影骑着马飞驰而来,停在了近前。 最先赶到的,正是裴杰等人和金骑十三卫。 紧接着,李文忠和韩江也陆续策马而来,所有人终于赶了上来。 刚一到近前,李文忠就下了马,快步向胡非走来,脸色略显阴沉。 “末将见过大都督!” 韩千戍一看,急忙躬身行礼。 可是李文忠却没有理会韩千戍,瞪着胡非,满脸愤怒。 “你想干什么?!” “如此险地,为何脱离大部队?万一遇到北元暗探如何是好?!” 李文忠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看得出来,这一路之上,他没少担心胡非的安危。 “不好意思啊大都督,我忘了我的马是汗血宝马了,一时兴起,走得快了些,多谢大都督关心,下次不会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李文忠板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冷哼一声。 “熊林呢?!” 紧接着,李文忠转头看向了韩千戍,沉声问道。 “熊将军不久之前亲自带兵去搜山了,临走之前叮嘱末将下山迎接大都督与九安侯。” 韩千戍缩了缩脖子,急忙答道。 “怎么样?这两日可有进展?” 李文忠继续沉声问道。 “回大都督,没有。” 韩千戍露出了一丝尴尬,摇着头,轻声答道。 “好了,先回驻地吧!” 李文忠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胡非一眼,重新上了马,沉声说道。 紧接着,双方汇合一处,一起向鸡鸣山上而去。 没过多久,众人便登上了鸡鸣山,来到了大军的临时驻地。 临时驻地就建在鸡鸣山之巅上,距离功臣庙不足一里,肉眼可见。 整个营地之中搭建了数十顶营帐,到处都是四下巡逻的士兵,不过由于长时间都在轮班搜山,一个个看起来都显得有些疲惫。 在韩千戍的带领之下,胡非被带到了位于营地最中心的一间营帐之中,就在李文忠的营帐旁边,可谓是最安全的位置。 对此,胡非只是莞尔一笑,看起来,护城军和李文忠都担心自己出事,可是自己明明是来解决问题的,现在却更像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安顿好住处之后,胡非缓缓走出了营帐,望着不远处的功臣庙,忍不住撇嘴一笑。 看到身穿铠甲的胡非,旁边经过的一些护城军士兵全都忍不住偷偷观望,眼神中满是惊讶。 当初胡非到护城军中的时候,没少被军中的一些士兵欺负,谁能想到,如今的胡非,居然身穿铠甲,位同大都督,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 面对时不时投向自己的异样目光,胡非并不以为意,这样的眼神,他已经习以为常,连胡惟庸那个老头都没想到他能达到如今这样的地位,更何况他人。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股军队缓缓回到了营地,为首的是一名中年人,正是护城军主将,熊林。 隔着老远,胡非就看到了熊林脸上的那股子郁闷,可想而知,熊林的搜山之行,再一次无功而返。 熊林也看到了胡非,下了马之后,径直走了过来。 “见过九安侯!” 熊林来到近前之后,先是拱手行了一礼,紧接着沉声说道,声音有些生硬,眉宇之间略带不快。 “熊将军这是在拿本侯撒气啊?看来北元余孽把你气得不轻啊?” 胡非背负着双手,打量着气鼓鼓的熊林,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末将不敢!” 熊林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你是怕我来到此地之后,抢了你的功劳吧?” “我可是来帮你的,怎么搞的像是我成了你的敌人一样?” 胡非看着熊林,笑着问道。 “九安侯说笑了,末将岂敢。” 熊林梗着脖子摇着头,极力辩解。 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对于陛下调派胡非来鸡鸣山剿贼之事十分不快,他想不通,为什么陛下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军中佥事。 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在见到胡非的时候才会心中不服,语气上自然略带不敬 第三百六十八章 血溅鸡鸣山 鸡鸣山。 功臣庙。 就在胡非走出庙宇,抬头望去之时,只见夜幕下的山林之间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黑衣人,一个个脸蒙黑布,手握长刀,将功臣庙团团围住。 粗略估算,足有上百之众! 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敌人藏匿于鸡鸣山之中,而且愣是没有被上万精兵搜出来! 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在夜幕之下。 看到这一幕,胡非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些轻蔑的冷笑。 功臣庙前,韩江带领着二十名检校,叶青带领着金骑十三卫,严阵以待,守在胡非的面前,一个个全神戒备。 裴杰、穆平以及春蝶、冬雁,近距离守在胡非的身前,寸步不离! 可是包括齐云在内的那五十名士兵却不见了踪影,迟迟没有现身。 韩江和叶青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可是他们并没有过多追问,因为打从一开始,他们就对那五十名普通的兵卒没有抱太多的期望,或许早就各自逃命去了。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韩江和叶青心里十分清楚,今夜无论是胡非出事,还是功臣庙出事,他们都难辞其咎,即便活着回到京师,恐怕也不得善终。 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誓死不退的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人接近功臣庙,接近胡非! 双方对峙良久之后,只见北元暗探中为首的一名中年人突然大手一挥,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紧接着,上百名黑衣杀手一拥而上,直接冲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直奔胡非的方向冲来! 他们的目标,似乎已经变成了胡非! “保护九安侯!” 韩江咬了咬牙,厉喝一声,率先迎着敌人冲了上去! 其余二十名检校呐喊了一声,跟着韩江与敌人交上了手,瞬间打得难解难分! 韩江似乎提前就已经意识到鸡鸣山一行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虽然身边只带了二十名手下,可是却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检校的二十一个人,居然挡住了敌人的第一波攻击! “叶青,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胡非看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叶青,沉声问道。 叶青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胡非,紧接着厉喝一声,带领金骑十三卫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 原本叶青心里只想着保护胡非即可,相比于功臣庙,胡非对他来说才最重要,可是既然胡非已经下了令,他就只能奉命迎敌! 随着金骑十三卫的加入,敌人的攻击受到了严重阻力,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靠近胡非,全都被挡了下来! 胡非看着眼前上演的恶战,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安庆公主,如果没有安庆公主去求朱元璋,韩江也不会带领二十名检校高手前来。 如果没有韩江,光凭金骑十三卫,或许根本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他也没有想到,这鸡鸣山中居然藏匿着这么多的敌人! 双方你来我往之间,打得难解难分,战况惨烈! 虽然不断有敌人倒在血泊之中,可是检校和金骑十三卫中也已经有人受伤,虽然他们的确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可是面对上百名敌人的攻击,已经逐渐坚持不住! 就在这时,远处那名一直迟迟没有出手的北元暗探首领突然厉喝一声,纵身而起,直奔胡非的方向冲来,速度飞快! “少爷小心!” 看到这一幕,裴杰和穆平同时喊了一句,紧接着拔出了腰间的刀,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可是就在二人刚一出手之际,一片耀眼的亮光闪现,黑衣中年人已经拔刀,只用一招就逼退了裴杰和穆平!紧接着余势未减,继续向胡非冲来! 好强! 好快!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紧接着,春蝶和冬雁来不及多想,同时出手,一人亮出了一把短刀,迎向了黑衣中年人! 与此同时,裴杰和穆平也反身追了回来! 可是不出意外,春蝶和冬雁也没有挡住黑衣中年人的冲击,只交手了一招就被黑衣中年人逼退! 紧接着,黑衣中年人脚步未停,继续闪电般冲向了胡非! “少爷!” 裴杰四人齐声大喊了一句,脸色大变。 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回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衣中年人已经冲到了胡非的面前! 听到这声呐喊,正在与敌人交战的韩江和叶青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不由得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胡非出事,朱元璋为了平息此事,必定会让韩江领罪! 而燕王同样不会饶过叶青! 胡非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掉头逃命,因为一旦把后背留给敌人,那便必死无疑! 所以,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黑衣中年人手中的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膛!然后趁机伸手入怀,拔出了金龙匕首! 转瞬之后,黑衣中年人的刀狠狠地刺中了胡非的胸膛!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从胡非的胸膛之上扩散至全身,令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直挺挺的向后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金龙匕首也顺势挥出,伴随着一道金光,瞬间从黑衣中年人的胸前划过! 黑衣中年人大惊失色,急忙向后急退,可是紧接着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点头望去,发现自己的胸膛之上已经鲜血淋漓,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向外涌着鲜血! 他居然受伤了! 可是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惊讶的事实,他的那把刀上,干净的一丝血迹都没有发现! 但他刚才明明已经刺中了目标! 黑衣中年人忍着胸前的剧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重重摔在地上的胡非,眼神中满是不甘! 可是就在这时,裴杰四人已经赶到,合力将黑衣中年人围在了中间,全力搏杀! 面对四人的合力围攻,黑衣中年人再想冲向胡非已经没有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只见山林之中突然涌现出数十名手持强弩的人影,对着北元杀手的后背射出了一支支利箭! 一时之间,惨叫声四起,北元杀手们措手不及,瞬间就有二十几名倒在了利箭之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就奉胡非之命,隐藏于暗中的齐云等人! 随着齐云带着五十名强弩手加入,战局瞬间转变! 韩江和叶青瞅准时间,立刻带人展开猛烈反击,杀得北元杀手乱作一团! 上百名北元杀手,很快死伤遍地,转眼之间已经只剩不足三分之一! 正与裴杰四人交手的黑衣中年人很快注意到了战局的变化,情急之下连出数招,逼退了裴杰四人,纵身向山林中掠去! “撤!” 在黑衣中年人的命令之下,所有北元杀手开始突围,可是最终连黑衣中年人包括在内,也只逃走了不足二十人! “少爷!?” 裴杰四人来不及多想,急忙冲向了倒在地上的胡非,惊恐的喊道。 韩江和叶青也急忙冲了过来,脸色凝重。 胡非挣扎着被春蝶和冬雁从地上扶了起来,忍着痛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鲜血,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忍不住脸色苍白。 如果不是由于身上穿了金丝软甲,刚才的那一刀,早就要了他的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鸡鸣山!” 胡非看了韩江和叶青一眼,咬着牙说道。 韩江和叶青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身带着人追了出去。 看到胡非没死,他们就已经放下了心。 刚才胡非拼死挡住黑衣中年人的那一刀,已经用金龙匕首砍伤黑衣中年人的那一幕,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 黑衣中年人的身手,他们看在眼里,自然知道那绝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没想到居然伤在了胡非的手中!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胡非早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第三百六十九章 重伤 鸡鸣山。 功臣庙前。 裴杰四人围在受伤的胡非身边,一个个面色凝重,刚才胡非受伤的那一幕他们全都看在眼里,至今余惊未消。 而那名黑衣中年人的身手,是除了萧安之外,他们生平仅见。 “少爷,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啊?” 裴杰一边关切着问道,一边检查着胡非的伤势。 “你说呢?让你挨这么一下试试?” 胡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虽然他没死,可是心想应该也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否则不会感觉丝毫提不起力气。 “侯爷?!” 这时,齐云也已经赶了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胡非。 天黑之前,胡非就已经暗中命令齐云,等他带人来到功臣庙之后,就让齐云带着人隐藏在暗中。 如果不是这一步棋影响了整个战局,恐怕结局就无法预料了。 胡非庆幸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也庆幸自己身上穿着太子送他的金丝软甲。 否则没死在京师的尔虞我诈之中,今天就得死在北元暗探手中了。 “没事,死不了!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呢,别愣着了!” “把我的马牵来!” 胡非摆了摆手,挣扎着站起了身,咬着牙说道。 “少爷,您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追击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裴杰担心的看着胡非说道。 “少废话!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 “齐云,你带着人跟我走!” “穆平,你跟着裴杰,一切听他指示!” 胡非面色一沉,大声说道。 众人看胡非如此坚持,也不敢再说什么,纷纷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将赤练马牵到了胡非的面前。 “走!” 胡非强忍着疼痛上了马,大手一挥,立刻向山林中追了出去。 春蝶和冬雁急忙跟上,齐云也带着五十名兵卒手持强弩跟在了后面。 而裴杰和穆平则对视了一眼,飞快的冲进了山林之中。 他们所走的方向,完全就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而胡非所走的方向,并不是敌人逃离的方向! 良久之后。 鸡鸣山深处。 一处悬崖峭壁边上,胡非挣扎着从赤练马上翻身滑了下来,站在崖边向下看了一眼。 旁边的草丛中,躺着两具尸体,早已经断气多时。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不下于十具这样的尸体,看装束就能够看出来,那些人都是从功臣庙逃走的北元杀手。 齐云检查过那些人的尸体,一个个全都是被一招毙命,而且满脸惊恐,就像是在临死之前遇见过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样。 “留一半人在上面把守,剩下的人跟我下去!”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众人,沉声说了一句,紧接着抓起了一根崖边的藤蔓,缠在了自己的腰间,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顺着崖边缓缓向下滑行! 春蝶和冬雁紧随其后,齐云也叮嘱了剩下的人一句,带着二十几人陆续顺着藤蔓向悬崖之下而去。 距离崖顶数十丈之下,有一块隐藏在密林杂草之中的巨大平台,没过多久,众人便在平台上集结一处。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一个漆黑的山洞映入了眼帘。 看到山洞之后,所有人不由得全都露出了一丝惊讶,没想到这悬崖之下居然还有这样一处隐秘的地方,除了胡非。 紧接着,胡非什么都没有说,捂着胸口径直向山洞走去。 其他人急忙跟上。 很快,众人便进入了山洞,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 齐云吃了一惊,立刻带人冲到前面,护在了胡非的身前,可是紧接着他们便发现山洞之中满是鲜血,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其中就有那名差点将胡非斩杀于刀下的黑衣中年人! 只不过此时的黑衣中年人,早已经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山洞深处的一块巨石旁边,脑袋耷拉着,手中的长刀早已经不知道掉落何处。 除了满地的尸体之外,还有两名活口被绑在一起,横着倒在血泊之中,满脸面如死灰,惊恐的看着走进山洞的众人。 “侯爷,这” 齐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意疑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胡非是怎么知道这山崖之下居然有这样一个地方,更不知道剩下的北元杀手和那名黑衣中年人是被何人所杀,还有一路之上遇到的那些敌人到底是死于何人之手。 不过春蝶和冬雁似乎已经从敌人的死状和身上的刀伤已经看出了什么,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而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胡非,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似乎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忘记你们刚才看到的一切,他们都是死于我们之手,明白吗?” 胡非转头看向了齐云,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明白!” 齐云迟疑了一下,茫然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胡非满意的笑了笑,径直向那名倒在巨石边上的黑衣中年人走去,然后拔出了怀中的金龙匕首,狠狠地插进了黑衣中年人的心脏! 完成这一切之后,胡非忍不住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了黑衣中年人的身上。 他原本就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再加上一路追击至此,早已是强弩之末。 “少爷!” “侯爷!” 看到这一幕,众人大惊,惊呼着冲了过去,连忙将倒地的胡非扶了起来,接着发现胡非只是昏迷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待在山洞之中不久之后,一路追踪敌人的检校和金骑十三卫也找到了悬崖边上,发现了把守在崖顶的人,这才知道胡非带着人下了悬崖。 最终,在众人的协作之下,重伤昏迷的胡非被带出了悬崖,送回了临时驻地。 叶青也带着金骑十三卫和检校的人到山洞中查探了一番之后,带着黑衣中年人的尸体和那两名活口上了悬崖,一同返回驻地。 很快,守在鸡鸣山下的李文忠也收到了山上传来的消息,带着上万精兵再次登山,来到了临时驻地。 当他们知道胡非力战北元杀手而导致重伤之后,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胡非的营帐之中,重伤的胡非昏迷了一整夜,终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坐在卧榻前正在为自己擦拭着脸上虚汗的春蝶和冬雁。 “少爷!你终于醒了!” 看到胡非突然睁开了双眼,春蝶欣喜的喊道。 胡非愣了愣神,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看了一眼卧榻边上的春蝶和冬雁,无奈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看来我还活着。” 胡非一边虚弱的说了一句,一边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是刚一有所动作,胸前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只好放弃。 “少爷,你现在还不能动,杀手的那一刀虽然被金丝软甲挡住,可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你的胸骨震裂,你现在受了严重的内伤,必须静养!” 春蝶急忙安抚着胡非说道,满脸的担忧。 “少爷,您可把我们吓坏了,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们回去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都是我们保护少爷不力,是我们没用!” 裴杰和穆平也站在一旁,看着终于苏醒的胡非,自责担忧的说道,直接跪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我又没死,搞得那么伤感做什么?!” “跟你们无关,赶紧给我滚起来!” 胡非翻了个白眼,歪头瞪了裴杰二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但由于太过用力,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一次咳嗽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北元杀手中居然隐藏着一名绝顶高手,连春蝶他们都不是对手,否则他也不敢拖大,冒那么大的风。 但是结局是令他满意的,至少鸡鸣山之困已解,他也还活着。 随即,胡非便让起身的裴杰立即出了营帐,将自己已经苏醒的消息告诉了李文忠等人 第三百七十章 斩草除根 鸡鸣山。 临时驻地。 胡非营帐之中。 听闻胡非已经苏醒,大都督李文忠立刻带着护城军主将熊林来到了营帐之中,韩千戍和韩江也跟了进来。 “见过九安侯!” 随着李文忠进来的熊林三人一边观察着躺在卧榻之上的胡非,一边恭敬地行了一礼。 胡非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熊林起身。 当他看到韩江出现在李文忠身边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瞟了裴杰一眼。 “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李文忠端详着胡非,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暂时还死不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我当时就说过,这么做太过于冒险,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而且你也成功剿灭了藏匿于鸡鸣山之中的所有北元暗探,功不可没。” “北元暗探的尸体,我已经派人收敛,一把火烧了,没想到这鸡鸣山中居然有那么一处悬崖山洞,看来他们早就知道那里,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我已经派人将消息传回了京师,你如果觉得身体没有问题的话,不久之后,我们也该返回京师复命了。” 李文忠看着胡非,由衷的说道。 “有劳大都督了,不过以我现在的伤势,恐怕只能找辆马车送我回去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放心吧,这事我来安排,你安心养伤就好。” 李文忠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对了,九安侯的兵器呢?” 紧接着,李文忠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熊林问道。 “来人,将九安侯的兵器拿来!” 熊林冲着营帐外大喊了一声。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士兵恭敬地捧着金龙匕首走进了营帐之中,送到了熊林面前。 当李文忠带着人赶到山上的时候,金龙匕首还插在那名黑衣中年人的胸膛之上。 熊林接过金龙匕首,恭敬地送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看了一眼春蝶,春蝶立刻起身,从熊林的手中接过了金龙匕首,收入了鞘中。 “据韩指挥使查验之后,发现那名被你所杀之人并不是一般的北元暗探,而是春秋堂中人。” 李文忠看着胡非,再一次开口说道。 “春秋堂?” 胡非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回九安侯,春秋堂乃是依附于北元皇庭的暗杀组织,其中人员个个武功高强,而九安侯所杀之人,应该在春秋堂中地位并不低,至少是中层以上。” 听到胡非的疑问,韩江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春秋堂?”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的确命大啊,差点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胡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早就听闻你武功高强,一直未曾见识过,没想到连春秋堂的高手都能死在你的金龙匕首之下,看来你的确深藏不漏。” 李文忠看着胡非,感慨的说道。 “侥幸而已,不过为了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我也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全力以赴了,幸好没有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说完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好了,你身上还有伤,不能说太多的话,先行休息吧。” “看样子,今日你还无法动身,暂且在鸡鸣山逗留一日,明日一早,我们再启程。” 李文忠关切的看着胡非,缓缓说道。 “如此最好。” 胡非笑了笑,感激的说道。 随即,李文忠没有再说什么,催促了其余三人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熊林三人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跟着李文忠缓缓退出了营帐。 待李文忠带人离开之后,胡非转头看向了裴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少爷” 裴杰愣了一下,急忙跪在了地上,一脸自责。 穆平也急忙跪下。 “怎么回事?!” 胡非瞪着裴杰,沉声问道。 “少爷,你带着人离开之后,我和穆平就去追韩江了,可是虽然我们追到了金骑十三卫和检校,但却始终没有找到韩江。” “后来我们只好跟着叶青他们找到了那处悬崖,而韩江则带着两名手下天快亮的时候才返回了驻地,声称是在追击北元暗探的时候一时走散,迷了路。” 裴杰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道。 听完裴杰的解释,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立刻已经明白,韩江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所以才故意脱离了大部队,找借口躲过了裴杰的暗杀。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我对他动了杀心!” 紧接着,胡非抿嘴一笑,冷冷的说道。 “少爷,那怎么办?要不我和穆平找机会今晚再去,赶在回京之前杀了他!” 裴杰面色凝重,试探着问道。 “不行,北元暗探已经全部被杀,如果这时候韩江突然死了,那就说不清了。” “暂时饶他一命吧,以后再说。” 胡非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少爷,既然韩江已经知道您对他动了杀心,再留下他恐怕是个威胁。” 冬雁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 “放心吧,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把柄还在我的手里攥着呢。而且,用不了多久,他这个检校指挥使也保不住了。” “他的命,我早晚要收回,斩草必须除根!”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听着胡非的解释,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并没有完全明白。 “起来吧。”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和穆平,淡淡的说道。 裴杰二人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缓缓起身,不敢再言语。 “少爷,您该吃药了,这是萧前辈暗中送来的,说是每日早中晚各服一次,三日便可下地行走。” 春蝶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药瓶,从中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缓缓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张开了嘴,服下了药丸。 一旁的冬雁急忙端着一杯温水服侍胡非喝下。 看到胡非已经吃了药,裴杰和穆平恭敬地退了出去,守在营帐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 服下药丸之后,胡非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闭目沉思。 这一次能成功剿灭北元暗探,萧安功不可没。 在北元暗探袭击功臣庙之前,萧安就已经暗中打探清楚了对方的藏身之所,而且偷偷通过裴杰将线索告诉了胡非。 然后胡非再利用自己为饵,逼北元暗探现身,最后趁乱让齐云带人以强弩攻其不备,这才逼着北元暗探撤退。 可是等北元暗探打算重新躲到那处山洞中的时候,萧安早就按照与胡非的约定等在了山洞之中,并且除了留下两名活口之外,将包括黑衣中年人在内的所有北元暗探全部斩杀! 最后胡非再带着齐云等人赶到山洞,将金龙匕首亲手插在黑衣中年人的身上,现在除了那两名活口之外,所有人都以为那些北元暗探是死于胡非之手! 不过此时的那两名活口,早就被关押了起来,由齐云亲自带人看守,没有胡非的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胡非早就计划好的,听起来虽然简单,可是要想一步不差的实行起来,却是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胡惟庸猜的没错,这次事件对于胡非来说,的确是一次机会,而且是一次他处心积虑的机会,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达成一个早就深思熟虑之后的目的! 不久之后,他将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 很快,胡非只凭不足一百人便剿灭北元上百名暗探杀手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师,包括胡非身受重伤的消息。 这一消息很快便在京师之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第三百七十一章 鸡鸣山大捷 京师。 皇宫。 养心殿。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大都督那边刚刚传回了消息,藏匿于鸡鸣山中的北元暗探已经被剿灭,暗探首领被九安候亲手所杀!” “鸡鸣山之困已解!” 庞玉海一边躬身行礼,一边迫不及待的说道。 “当真?!”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站起了身,面露喜色,沉声问道。 “千真万确!” 庞玉海笑着答道。 “好!” “胡非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朱元璋满脸赞许,忍不住说道。 “不过,陛下,九安候为了剿灭敌人,与暗探首领交手之际,身受重伤…” 听到胡非二字,庞玉海不由得面色凝重,一脸担忧的说道。 “什么?!” “伤得严重吗?!要不要紧?!”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脸色大变,急忙追问道。 “据大都督传回的消息,称九安候一直在昏迷,不过幸好性命无忧。” “大都督还说,具体回京复命的时间,得看九安候的伤势而定,但最迟不过明日。”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传朕旨意,命御医随时候命,待胡非返回京师之时,立刻为胡非诊治!” 听了庞玉海的回答,朱元璋松了口气,紧接着急忙说道。 “是!” 庞玉海点着头,立即答应了一声。 “消息中可曾提到鸡鸣山中藏匿了多少北元余孽?” 朱元璋顿了一下,再次问道。 “足有一百之众!” “而且据大都督所说,暗探首领正是北元春秋堂中的杀手!” 庞玉海面色凝重的答道。 “春秋堂?!” 听了庞玉海的回答,朱元璋微微皱眉,忍不住面露惊讶。 对于春秋堂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最近几年,已有不少朝中之人被春秋堂的杀手所杀。 没想到胡非居然能杀得了春秋堂的杀手,这么想来,胡非因此身受重伤也就不足为奇了。 …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而入,恭敬的冲着太子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鸡鸣山有最新消息传回!” 肖琦一边拱着手,一边说道。 “胡非怎么样?!” 朱标眼前一亮,急忙大声问道。 相比于胡非是否完成任务,他更在意胡非的性命。 “回太子殿下,北元暗探足有上百人,九安候力战之下,身受重伤!” “不过太子殿下不必担心,九安候性命无忧,最晚明日便可返回京师!” 肖琦拱着手,急忙答道。 听了肖琦的回答,朱标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心。 “韩江是干什么吃的?!还有金骑十三卫呢?他们怎么能让胡非身受重伤呢?!” 紧接着,朱标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应该是当时太乱了,毕竟谁都没有想到鸡鸣山中居然藏了那么多敌人,看来北元这次是志在必得,真的打算毁掉功臣庙。” “而且据说,敌人为首之人,是来自春秋堂的绝顶高手,不过好在此人已经被九安候亲手斩杀。” 肖琦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春秋堂?!”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忍不住惊呼出声,一脸不敢相信。 他惊讶的不是北元为了破坏功臣庙竟然派出了春秋堂的高手,而是不敢相信胡非居然能够杀掉春秋堂的人。 如此看来,胡非居然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立即通知韩千戍,密切注意胡非的伤势,如有反复,立刻向京师传信!” 朱标迟疑了一下,转身看着肖琦,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即退下。 待肖琦离开之后,朱标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踱着步子,心中对于胡非的担忧并未消除,暗自希望胡非平安返回京师。 … 相府。 书房之中。 “老爷,少爷身受重伤,不会有事吧?” 秦海一脸担忧的看着胡惟庸,苦着脸问道。 鸡鸣山的消息,同样已经传回了相府,当胡惟庸知道儿子身受重伤的消息之后,如坐针毡。 虽然已经知道儿子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依旧觉得有些后怕。 如果儿子真的出了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老夫说过,他一定不会有事!你别一惊一乍的!” 胡惟庸沉着脸,瞪了一眼秦海,不满的说道。 听到胡惟庸的责备,秦海急忙收声,可是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少爷受伤的消息,先不要让安庆公主知道,免得她担心。”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秦海,叮嘱着说道。 “是,老爷。” 秦海急忙点头答应了一声。 自从胡非离开京师之后,安庆公主就时不时会派人到相府打探消息,几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派人来一次。 不止如此,她还进了几次宫,分别去了养心殿和东宫去打探消息。 不过得到的答复都一样,都是无功而返,并没有打探到有关鸡鸣山的任何消息。 “好了,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明日一早,随老夫出城迎接少爷!”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摆着手,缓缓说道。 他答应过儿子,等儿子凯旋之时,他一定亲自到城外迎接。 秦海点了点头,犹豫着缓缓退出了书房。 “臭小子,你一定要给老夫全身全影的回来!”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说道,眉宇之间满是无尽的担忧。 … 鸡鸣山。 临时驻地。 夜幕再次降临。 营帐之中,胡非不顾春蝶的阻拦,缓缓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萧安给的药,的确见效奇快,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伤势的好转,伤口处也没有那么疼痛难忍了,反而有种奇痒难耐的感觉。 睡了整整一日,之前提不起力气的感觉也逐渐淡去,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如此神奇?” 胡非转头看着春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少爷,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当时萧前辈的样子,好像很舍不得。” 春蝶笑了笑,缓缓说道。 看到少爷的伤势逐渐好转,春蝶的心情也终于好了起来,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舍不得?救本少爷的命他都舍不得?!” “好,你等着,等下次见到你,非得狠狠敲你一次!不给个十瓶八瓶,别想过关!” 胡非撇了撇嘴,抬头冲着营帐周围狠狠说道。 他知道,萧安肯定就藏在附近。 说起来,自从萧安跟了他之后,就一直成为了他的影子,始终在暗中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他,所以他才一直那么肆无忌惮。 这次的鸡鸣山之行,如果不是有萧安在,他也不敢那么冒险。 听了胡非的话,一旁的春蝶忍不住笑出了声,既然少爷已经开始想着之后怎么刁难萧安了,就说明已经没事了。 听到胡非的声音,守在外面的裴杰等人也走了进来,包括金骑十三卫的侍卫长,叶青。 只不过叶青刚一走进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满脸自责。 “你这是何意?” 胡非看着叶青,淡淡的问道。 “侯爷,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您,愿意接受您的任何责罚!” 叶青低着头,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你是担心这个消息万一传到燕王那里,没办法向燕王交代吧?” 胡非撇了撇嘴,看着叶青,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叶青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不语。 “起来吧,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低估了对手,就算死了,也跟你无关。” 胡非撇着嘴,随口说道。 “侯爷放心,属下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即便是死,也不会让您陷入昨晚那般的险境!” 叶青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很好,但我说了,与你无关,你可以起来了。” “春蝶,少爷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胡非看着叶青,随口说了一句,接着看向了春蝶,笑着问道。 随着伤势的恢复,他也慢慢的有了饥饿的感觉。 春蝶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准备吃的去了。 叶青也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了出去。 胡非看了一眼叶青的背影,抿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金骑十三卫的实力,昨夜他也算亲眼目睹了,虽然没能保护好他,但是身手的确不弱。 不管燕王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到底为了什么,这十三个人,还是有些可用之处的,既然如此,不用白不用…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说话算话 鸡鸣山。 临时驻地。 营帐之中,胡非坐在坐榻之上,正在吃着东西。 食物是李文忠亲自命人到山林中打的野味,早就准备好了,得知胡非想吃东西之后,立刻交给了春蝶。 春蝶的手艺的确没的说,味道很不错,炖了满满一小锅的野味,几乎让胡非一个人差点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之后,胡非只感觉自己失去的力气好像全都回来了一样,整个人精神焕发,不由得感叹萧安给的药的确是疗伤的奇药。 “传令齐云,把那两名活口带进来,顺便通知李文忠和熊林到我帐中来。” 胡非满足的抹了一把嘴,淡淡的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了营帐。 没过多久,李文忠便带着熊林快步走进了营帐,看到不到两天之间便恢复神采的胡非,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 “看来你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李文忠打量着胡非,略带惊讶的说道。 “还得多谢大都督的野味,如果没有这一锅肉,恐怕我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看到你能这么快恢复,我也高兴,待明日回到京师,也好向父皇交代了。” 李文忠摆了摆手,由衷的说道。 这次鸡鸣山之行,虽然惊险,不过好在没有出事,否则等他回到京师之后,想要问责的恐怕不止一人。 “放心吧,即便重伤不治,也跟大都督没有任何关系,一切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 胡非抿嘴一笑,无所谓的说道。 正在这时,齐云带人押着那两名活口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李文忠和熊林不由得一愣,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那两个人。 他们早就听说胡非在山崖之下抓了两名活口,一直想见一见,可是却告知,胡非早已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只见两名俘虏一进营帐便惊恐的看了一眼胡非,紧接着便深深地埋下了头,浑身颤抖着,根本不像是之前围攻功臣庙之时的样子。 很显然,一路逃亡之中被萧安逐个击杀的情形,已经令他们吓破了胆。 可他们并不知道萧安是谁,更不知道萧安在李文忠和熊林的眼中,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胡非也并没有担心这二人说出萧安的存在,因为在所有人的心中,他已经是杀掉所有北元暗探的人。 而且,萧安杀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露出真面目。 齐云一言不发的押着那二人进了营帐之后,便让那二人跪在了胡非的面前,两把刀架在脖子上,那二人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如雪。 “这次袭击鸡鸣山,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还有没有藏匿于山中没有现身的?” 胡非看着二人,顿了顿之后,淡淡的开口问道。 可是听完胡非的问话之后,那二人却谁都没有开口,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侯爷再问你们话,还不如实招来?!” 齐云面色一沉,用刀背用力拍了拍二人,厉声喝道。 “没有了,昨夜出现的那些人已经是全部!” 其中一人急忙拱手,颤抖着说道。 “带领你们的那人,是何来路?” 胡非看着开口的那人,继续问道。 “春春秋堂” 那人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春秋堂三个字。 听了这个回答,胡非不由得眯了眯双眼,关于春秋堂这个组织,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你们这次袭击鸡鸣山,有什么目的?” 胡非迟疑了一下,话锋一转,再一次问道。 “我们接到的指令,便是摧毁功臣庙,制造京师内乱。” 那人低着头,继续说道,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胡非一眼。 听到这个回答,胡非忍不住撇嘴冷笑,瞬间觉得北元的灭亡已经是早晚的事。 不管下令的人是谁,都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倘若功臣庙真的被毁,朱元璋必定大怒,很可能倾尽全力派兵北上,全力诛杀北元余孽,那将是元廷的灭顶之灾。 “两位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胡非已经问完了所有想问的,转头看向了李文忠和熊林,缓缓问道。 “暂时没有了。”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轻声答道。 “既然没有要问的了,那就拉下去砍了吧。”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可是听到他的这句话,李文忠和熊林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照理说,既然抓到了活口,是需要先押解回京师的。 “这么做恐怕不妥吧?是不是该押解回京师,交由刑部审理,说不定能挖出更多关于北元暗探的情报。” 李文忠迟疑着说道。 “两个无名小卒而已,即便带回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说过,不会让任何来犯之敌活着走出鸡鸣山,得说话算话才是。” 胡非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说道。 “拉出去砍了吧,待明日回京之后,将他们的首级悬挂于城头之上,然后公告天下,从今往后,凡胆敢踏足京师之敌者,死无全尸!有来无回!” 紧接着,胡非看了齐云一眼,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齐云答应了一声,丝毫没有理会李文忠和熊林,直接带着人押着那二人向外走去。 “饶命啊!饶命!” 那二人欲哭无泪,终于抬起头惊恐的看着胡非,大声哀求着。 可是胡非已经不再多说什么,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看都没有再多看一眼。 很快,那二人便被带出了营帐,紧接着很快传来了两声闷哼,想来已经被砍了脑袋。 李文忠和熊林愣在原地,看着胡非,一时语塞。 这是李文忠第一次在军中失去了发号施令的权力,他没有想到胡非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让手下砍了那二人。 “大都督,您不会对我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吧?” 胡非笑着看向了李文忠,轻声问道,脸上带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有,不会。” 李文忠挤出了一丝笑容,摇着头说道。 谈笑之间斩敌首级,虽然对方只是两个无名小卒,可是李文忠却第一次觉得,胡非的身上有一股藏于笑容之下的狠辣,这种感觉不由得有些令他毛骨悚然。 “那就好,那就好。”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随即,三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胡非便以困乏为由,下了逐客令。 李文忠与熊林拱手告别之后,缓缓离开了营帐。 待二人离开之后,胡非的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其实他之所以当着李文忠和熊林的面进行刚才的那一番基本可以说毫无意义的审讯,就是为了坐实自己将所有北元暗探剿灭于鸡鸣山的事实,以便回京之后的下一步计划。 次日一早。 大军集结,除功臣庙守军继续留守之外,所有人全部撤离鸡鸣山。 胡非也坐上了李文忠特意命人打造的步撵,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下了山,最后在山脚下改乘马车,一路向京师返回。 经过又一夜的休养之后,胡非的伤势越发好转,除依旧无法下地行走之外,基本已经恢复。 而京师方面一早便收到了消息,胡惟庸与安庆公主不约而同的来到城门口,等待着胡非的归来。 与此同时,鸡鸣山大捷的消息也在京师城中散开,城内百姓闻者无不振奋,纷纷聚集到了城门口,等待着凯旋而归的九安侯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凯旋而归 京师。 城门处。 成百上千的百姓聚集在城门内外,满脸期待的望着鸡鸣山的方向,将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与胡非离京之时的情形十分相似。 看着这一幕,站在胡惟庸身旁的安庆公主百感交集,情不自禁的为胡非感到自豪。 反观一旁的胡惟庸,整个人显得略微有些面色沉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受了重伤,心中想的只有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期待着。 “老爷,来了来了!” 正在这时,站在胡惟庸身旁的秦海突然指着远处,高兴的大声喊道。 紧接着,顺着秦海手指的方向,一支军队缓缓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径直向城门的方向走来。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百姓不由得欢呼了起来,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呼喊着九安侯三个字。 胡惟庸终于松了一口气,略带担忧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欣慰。 没过多久,大军终于来到了城门前,为首的人,正是大都督李文忠。 随着大军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在寻找着胡非的身影,可是一眼望去却并没有发现胡非。 安庆公主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看到了以韩江为首的检校,看到了金骑十三卫,却并没有看到胡非。 紧接着,她看到了护在一辆马车左右的裴杰几人,不由得心里一沉,脸色顿时苍白。 胡非身受重伤的消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到消息。 正在这时,只见胡惟庸已经快步上前,直奔马车而去。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老爷!” 看到胡惟庸走到近前,护在马车两侧的裴杰四人恭敬的行了一礼,满脸自责。 “少爷怎么样了?!” 胡惟庸沉着脸,皱着眉头问道。 话音刚落,马车门口的锦缎掀开,露出了一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正是胡非。 此时的胡非,正坐在车厢中,轻轻的靠在车厢门口。 与此同时,安庆公主也在小蝶的陪同之下来到了近前,恰好看到了瘫坐在车厢中的胡非,整个人忍不住浑身一震,面露惊讶。 看到儿子脸上的笑容,胡惟庸彻底松了一口气。 “伤势如何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关切的问道。 可是还没等胡非回答,安庆公主就一下子冲到了车厢门口,神情复杂。 “你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 “怎么搞的?!” “为什么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安庆公主一脸关切的打量着胡非,不停的追问着。 胡非冲着胡惟庸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接着看向了安庆公主,伸手摸了摸安庆公主布满慌乱的脸颊。 “已经没事了,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胡非一边轻抚着安庆公主的脸颊,一边温柔的说道,言语之间透着一丝自责。 让家人为自己担惊受怕,并非他心之所愿。 “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啊?!” “伤在哪儿了,给我看看!” 安庆公主焦急的追问着,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脸上神情复杂,有担忧,有后怕,也有责备。 “在这儿,难道你要让我在这儿脱了衣服给你看吗?” 胡非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着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安庆公主愣了一下,紧接着看了看身后成百上千的百姓,赶紧摇了摇头。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裴杰几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 胡惟庸也笑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儿子没事了。 “见过胡相。” 正在这时,李文忠缓缓走了过来,冲着胡惟庸拱手一礼,缓缓说道。 胡惟庸轻轻点了点头,拱手还了一礼。 “没有照顾好九安候,让你们担心了。” 李文忠看了看胡惟庸和安庆公主,有些自责的说道。 “大都督言重了,既然他是奉旨办差,又立了军令状,一切后果自然由他自己承担,并非大都督之过。” 胡惟庸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安庆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还礼。但与胡惟庸不同的是,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没有李文忠的责任。 好在胡非现在没事,否则以安庆公主的性子,早就兴师问罪了。 正在这时,裴杰在胡非的示意之下,抓起了身后的两只鲜血淋漓的布袋,直接纵身而起,掠到了城头之上,将两只布袋悬挂在了上面。 布袋中所装的,正是那两名北元暗探的头颅! “奉九安候之命,已将其中两名来犯之敌头颅斩下挂于此处,并且公告天下,日后凡有胆敢踏足京师之敌,必将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裴杰现在城头之上,一手指着布袋,放声说道。 围观的百姓一听布袋中装着的是人头,不由得纷纷脸色大变,可是听到裴杰后面的话之后,一个个又忍不住拍手叫好,脸上满是敬意的看向了坐在车厢中的胡非。 “好了,继续启程回城吧,陛下已经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准备为你诊治,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已经到公主府了。” 胡惟庸转头重新看向了胡非,催促着说道。 其实他担心的是怕万一围观人群中藏有北元暗探,情急之下对儿子动手。 胡非点了点头,示意安庆公主上了自己的马车,紧接着继续启程,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进了京师城,直奔公主府而去。 李文忠将胡非亲自送到公主府之后,这才告别离开,进宫向朱元璋复命去了。 当众人回到公主府之后,大小十几名御医果然早就已经等在府中,当下立即为胡非开始诊治。 经过一番问诊之后,御医们最终确认,虽然胡非身受重伤,可是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由得个个称奇。 然而面对御医们的不停询问,胡非也是一问三不知,药是萧安给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面对胡非含糊不清的答案,所有御医竟达成了一致认定,都称胡非天赋异禀,身体自愈能力百年难遇。 面对这样的解释,胡非也只能哭笑不得。 魏国公府。 正厅之中。 徐达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心中满是不甘。 他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的举荐,不但没有对付得了胡非,居然让胡非又平白无故多立了一次大功。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胡非不但只凭借不足百余人全歼北元上百名暗探,而且居然亲手杀了一名春秋堂高手。 “将军,胡非已经回到公主府,陛下为表重视,亲自下旨派了十余名御医到公主府为胡非治伤。” “刚才在城门外,胡非的手下还将两名北元暗探的头颅挂在了城墙之上,并且豪言日后若有来犯之敌,必将有来无回,引得百姓振臂高呼。” 一名副将站在徐达面前,面色凝重的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徐达沉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心中有苦难言。 副将缩了缩脖子,急忙行了一礼,识相的快步退出。 徐达端坐在椅子上,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 另一边,李文忠已经来到了养心殿,准备向朱元璋禀报鸡鸣山剿贼之事,与此同时,御医已经回宫复命,告知朱元璋,胡非伤势已经好转,并且天赋异禀,自愈能力超乎常人。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喜上眉梢,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大都督已到殿外,正在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言语之中难掩欣喜之色。 鸡鸣山大捷,整个京师之中从上到下,都十分振奋。 “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一听,急忙大手一挥,迫不及待的说道。 现在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鸡鸣山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包括胡非是怎么凭借自己的计谋逼敌人现身,又是怎么一路追踪敌人,最终将春秋堂高手亲手斩杀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朱元璋的好奇与赞许 皇宫。 养心殿。 很快,大都督李文忠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李文忠走到近前,恭敬地冲朱元璋行了一礼。 “免礼平身!” 朱元璋满脸笑容,急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李文忠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胡非的伤势怎么样了?朕已经派了御医去为他诊治,可有大碍?” 朱元璋看着李文忠,关心的问道。 “回父皇,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九安侯的伤势已经好转,儿臣已经先将他送回公主府,这会儿御医们应该已经开始诊治,想来不会有大碍,静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李文忠拱着手,缓缓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你快给朕说说,鸡鸣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胡非是怎么做到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接着两眼放光的看着李文忠追问道。 于是,李文忠便将自己在鸡鸣山上的所见所闻全都一一讲述了一遍,可是讲到胡非力战北元百余名杀手之处,却只能三言两语稍作介绍,因为当时他并不在现场,都是时候听旁人谈起时听到的一些细节。 “他真的只凭借金骑十三卫和检校的二十人就挡住了百余名北元暗探的攻击?甚至亲自斩杀了其中一名春秋堂的高手?” 朱元璋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文忠,惊讶的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自制始终都没有将包括齐云在内的那五十名兵卒放在心上,也觉得仅凭那五十个人,完全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殊不知胡非计划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虽然儿臣并未亲眼所见,但事实便是如此,儿臣最开始也以为他有些托大,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有借助儿臣的一兵一卒就完成了任务,虽然身受重伤,但却成功化解了鸡鸣山之困。” 李文忠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看来我们之前还是小瞧他了,没想到他不但精通商贾之道,善舞文赋诗,带兵也是一样出色!果然全才!” 听完李文忠的汇报,朱元璋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眉宇之间满是赞许之色。 “是啊,他好像总能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好像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李文忠点着头,也是情不自禁的说道。 “看来魏国公这次是对的,如果不是他举荐胡非,想来鸡鸣山之困也不会这么快就化解。” 朱元璋笑了笑,心满意足的说道。 可是听了朱元璋这话,李文忠却不置可否,因为他心里最清楚,魏国公之所以这样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至少不是真的希望胡非能解决鸡鸣山之困。 而且在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胡非能做到。 “对了父皇,原本在鸡鸣山之中抓到了两名北元暗探,不过九安侯在审讯之后便直接将两人斩杀,并且回城之时已将那二人的首级悬挂于城头之上,并扬言日后凡有胆敢踏足京师之敌者,必将有来无回。” “按理说,那二人是该押回京师,由刑部受审的。”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将今日城门处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无妨,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杀了便杀了,正好也可以借着这次的事警告北元和周边各国,我大明都城,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触犯之所在!”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心中对于胡非的赞许也越发的深了。 李文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朱元璋又随口问了几句之后,就让李文忠先行回去休息了,毕竟这段时间李文忠也十分劳累。 随着李文忠刚走,朱元璋便命庞玉海将检校指挥使韩江召进了养心殿。 “微臣韩江,参见陛下!” 韩江快步走进大殿,恭敬地行了一礼。 “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韩江起身。 韩江拱手一礼之后,缓缓起身,一脸恭敬的站在下面,并未主动开口。 “韩江,胡非真的只靠你们检校和金骑十三卫就将百余名北元暗探诛杀吗?没有借助大军的一兵一卒?” 朱元璋看着韩江,再一次求证,似乎这一点对他来说无比重要一样。 “回避下,在九安侯抵达之后,已经下令护城军和大都督带兵全部撤离了鸡鸣山,只让在山下外围拦截,并未参与杀敌。” 韩江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听完韩江的回答,朱元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现在已经彻底相信了这一事实。 “不过陛下,九安侯并非只凭借检校和金骑十三卫,还有他从军中挑选的那五十名兵卒,在敌人现身之前,九安侯已经暗中让那五十人潜伏于功臣庙四周。” “当时那名春秋堂的高手突然袭击九安侯,九安侯力战之下身受重伤,不过也在受伤之时打伤了那名春秋堂的高手!” “紧接着那五十名兵卒便手持强弩出现,与我等形成了夹击之势,让敌人方寸大乱,抱头鼠窜,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五十名兵卒突然出现,或许我等早已是强弩之末,恐怕抵挡不住,结局也无法预料。” 韩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忍不住说道。 “你是说,胡非竟是靠那五十名兵卒扭转了战局?!” 朱元璋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回禀陛下,的确如此,当时情势危急,如果不是九安侯早有安排,或许真的结局难料。” “随后九安侯便下令我等追击,可是敌人狡诈,微臣与金骑十三卫一直没有追踪到,最后在一处悬崖绝壁之处发现了九安侯步下的留守之人,” “这才知道九安侯也带人进行了追击,而且已经找到了敌人的藏身之地,而且杀了所有敌人,并且抓了两个活口。” “不过那时九安侯已经因重伤昏迷,我等协力将九安侯从崖下运出之后重返驻地,之后收到消息的大都督也带着人赶回了驻地。” 韩江迟疑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说道。 “你可见到胡非与那名春秋堂高手的对决?”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着韩江,继续追问道。 “回陛下,并没有,不过等我们找到尸体的时候,发现金龙匕首已经插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而且据当时那些跟着九安侯进到山洞中的兵卒形容,当时的战况无比的激烈,以至于九安侯力竭之下陷入了昏迷。” 韩江摇了摇头,认真的解释道。 听完韩江的讲述,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胡非的赞许一时之间难以言喻。 他没有想到,胡非这次的任务居然能够完成的这么漂亮,虽然惊心动魄,甚至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是结果却是他最想看到的。 “好了,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紧接着,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韩江答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走出养心殿的那一刻,韩江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刚才有很多话他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心中隐藏着很多无法解释,甚至可能没有答案的疑惑。 作为习惯,他检查过那些人的伤口,确认所有人都是被一招毙命的,而且绝对是一个绝顶高手所为,他不确定那个绝顶高手是不是胡非。 不过他也的确看到了在功臣庙前胡非击伤那名春秋堂高手的一幕,知道如果换作是自己,未必能够做到。 但是他总觉得,暗中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名可怕的高手,与胡非形影不离,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在检校职所当中只凭一招就将自己制服的那名黑袍老者! 可是他没有证据,不敢妄加断言,更不敢告诉朱元璋,因为一旦证明不了,即便朱元璋能饶过他,胡非和那名隐藏在暗中的高手都不会放过他! 而且,在离京之前,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胡非对自己的杀意,虽然他不确定,但是他绝不敢再冒险让这一切变成真的。 如果一旦成真,不但云奇的事会败露,自己也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所以,刚才在大殿之中,他一句不该说的都没有说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该来的早晚会来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地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大军已经全部撤回,大都督将九安侯送回公主府之后,已到养心殿向陛下复命。” “胡相和公主殿下亲自到城门外迎接了九安侯,现已全部回到公主府。”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胡非的伤势如何?”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据说已经没有大碍,陛下亲自下旨,派了十几名御医早就等在了公主府,这会儿应该正在为九安侯疗伤。” 肖琦不假思索的说道。 “能从春秋堂高手的手底下活着回来,并且亲手斩杀春秋堂的高手,这样的胡非,恐怕已经再一次令很多人瞠目结舌吧?” 朱标笑了笑,忍不住说道,神情有些复杂。 “听说此人似乎在春秋堂中的地位并不低,九安侯杀了此人,恐怕从今往后必将进入春秋堂的必杀名单,春秋堂不会轻易放过他。” 萧安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忧的说了一句。 “这一点我倒不怎么担心,与胡非为敌,即便是春秋堂,恐怕也足以令他们头疼的。” 朱标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另外,九安侯回城之时,将两名北元暗探的首级悬挂在了城头,并放出豪言,凡日后踏足京师之敌,必定有来无回,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令迎接百姓振臂高呼。” 肖琦顿了顿,继续说道。 听到肖琦的这句话,朱标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好像总是不会放过任何出风头的机会,这一次又赚足了眼球。” 朱标苦笑着说道。 “不过他这么做,更像是向春秋堂宣战,恐怕用不了多久,鸡鸣山一役便会传遍天下。” 肖琦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既然他选择那么去做,自然已经想到那么做的后果,无可厚非。不过敢与和春秋堂叫板,倒是着实让本宫意外。” 朱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属下也没有想到,九安侯的身手,居然已经到了可以将春秋堂的高手直接斩杀的境界,看来今后不但大江南北的学子会以他为榜样,连所有练武之人也要把他列为榜样了。” 肖琦由衷的说道。 “如此全才,怎么不为朝廷所用?如果他真的大隐隐于市,只图自己一时享乐,岂不是我大明的损失。” “看来,本宫是时候需要亲自到公主府探望一下他了。” 朱标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殿下要去公主府?现在备车吗?”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问道。 “去吧。”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嘴角带着一丝饶有深意的微笑。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了大殿。 公主府。 后院卧房之中。 胡非静静地半躺在卧榻之上,目送着转身离开,准备去为他亲自熬羹的安庆公主,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胡惟庸坐在卧房中间的椅子上,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瘆得慌,有什么话就说吧。” 胡非收回了目光,一边将被子的一角缓缓掀开,一边淡淡的说道,一回来就被蒙在被子里,让他觉得有些燥热。 “你杀了春秋堂的人,已经算是得罪了北元皇庭,现如今又将暗探首级悬挂于城头之上,这是公然宣布要与春秋堂为敌,想过后果吗?” 胡惟庸看着胡非,面色凝重的问道。 “反正已经得罪了,那就不如彻底一点,这样即便他们想派人来杀我,怎么也会掂量掂量吧?” 胡非撇嘴一笑,无所谓的说道。 “没错,接下来他们只会派遣更强大的杀手来追杀于你,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胡惟庸略显埋怨的说道,眉头微微皱着。 “该来的,早晚会来。对我来说,一般的杀手和更强大的杀手都一样。” “与其让他们不断的派遣普通的杀手来一次次骚扰我,不如让他们只派精英前来比较好,至少能少一些麻烦。”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以他的身手,敌人派什么样级别的杀手来都一样,他都打不过,到最后还得靠萧安,既然如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敌人只派高手,那样次数至少不会那么频繁。 他有信心可以从一次绝顶高手的追杀中活下来,但没有信心从源源不断的追杀中保命,因为一旦萧安哪一次不再,他的小命很可能就会不保。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总之,从今往后,你得一切小心了,春蝶和裴杰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没事少出去到处招摇。”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好。”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但却并不以为意,只是为了搪塞,因为他早已没有了自由,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无法停下。 “这次鸡鸣山大捷,你再立新功,陛下一定会重赏于你,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吗?这次机会应该是你一直在等的吧?”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打量了一眼胡惟庸,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果然还是老头子最了解他。 “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也是时候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了胡非电话,胡惟庸微微皱眉,一脸沉思的看着儿子,似乎只有一知半解。 “我说的自己的势力,不是暗中培养的势力,而是摆在明面上可以调用的势力,现在虽然我在这京师城中算得上有头有脸,可是真到关键时刻,并没有可以调用的人手。”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你说的势力,是指齐云他们吧?” 胡惟庸顿了一下,突然直接问道。 听到胡惟庸的话,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变了变脸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惟庸。 他没有想到胡惟庸居然早就已经知道齐云是自己的人,甚至听起来似乎知道的比想象的还多。 “不用那么看着我,我也只是最近才知道的而已,更不用防着我,这天下,只有老子不会害自己的儿子。” 胡惟庸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脸上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忍不住撇嘴一笑,自己处心积虑收服了那么多人,没想到胡惟庸早就已经知道了,看样子还是有些大意了,不过幸好胡惟庸不是别人。 不得不说,他还是小看了胡惟庸,这或许就是胡惟庸一直可以权倾朝野,但却迟迟没有倒台的原因吧。 “没错,我说的就是他们,事已至此,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新的身份了,我要将他们由暗转明。” 胡非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要老夫帮忙?” 胡惟庸看着胡非,好奇的问道。 “不必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能知道。” 胡非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胡惟庸,得意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神情僵了一下,轻哼了一声,随即释然一笑。 正在这时,春蝶悄悄出现在了卧房门口。 “少爷,太子殿下到了。” 春蝶一边恭敬行礼,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和胡惟庸对视了一眼,随即停止了交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春蝶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很快,脚步声传来,太子朱标在肖琦的陪同之下,缓缓走进了卧房之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天下震动 公主府。 后院卧房之中。 随着朱标缓步走了进来,胡惟庸急忙起身。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皇兄!” 在胡惟庸起身行礼的同时,胡非也抱了抱拳,恭敬行礼。 “都免礼吧。”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接着来到了卧榻前,打量了一眼胡非。 “皇兄见谅,我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行礼了。” 胡非看着朱标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无妨,你安心躺着便是。” “听说父皇已经派御医来诊治过,感觉如何?” 朱标摆了摆手,缓缓问道。 “多谢皇兄挂念,还大老远亲自来看我,已经好多了,再过几日应该便可痊愈。” 胡非笑了笑,感激的说道。 “如此甚好,那我就放心了。”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正在这时,听闻太子莅临的安庆公主也端着一碗亲自熬煮好的汤羹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兄。” 随着话音,安庆公主来到了朱标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嗯。” “这么久以来,皇兄还不知道你也会下厨。” 朱标点着头,看了一眼安庆公主手中的汤羹,笑着说道,言语之间竟似有些羡慕。 “御医说过,在养伤期间,不能吃得太过油腻,多为清淡一些比较好,所以我便到厨房为非哥煮了一碗汤羹。” 安庆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皇兄这是告诉你,他吃醋了,锅里还有吗?快给皇兄盛一碗。” 胡非笑着说道。 “不必了,我来这里可不是和你抢羹吃的,你赶紧吃吧,养伤期间,就该多补补身子。”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安庆公主笑了笑,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别人看着,自顾自的开始亲自喂胡非吃起了汤羹。 “太子殿下,微臣想起来还有一些需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转身冲着朱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好,胡相慢走。”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胡惟庸,笑了笑说道。 “好好养伤,明日再看看你。” 胡惟庸看了一眼胡非,留下了一句话,接着便出了卧房,离开了公主府。 接下来,朱标便坐到了胡惟庸刚才所坐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的看着胡非与安庆公主二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眉宇之间满是欣慰。 良久之后,安庆公主终于喂胡非吃下了一碗汤羹,这才不好意思的离开的卧房,临走之前还不忘将胡非刚才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肖琦也在朱标的示意之下走了出去,守在了卧房门口。 “皇兄真的不吃一点?” 胡非看着朱标,故意笑着问道。 “好了,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本宫还从未见过嫦姝对人这般体贴过,往后你要是敢对不住她,本宫绝不饶你。” 朱标白了胡非一眼,沉声说道。 “皇兄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包括我自己。”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嗯,本宫信你。” 朱标点着头,缓缓说道。 “多谢皇兄。”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朱标,因为他知道,朱标亲自来公主府看望他,并非只是挂念他的伤势。 “伤愈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朱标似乎也知道胡非看出了他来此还有别的目的,也不戳破,顿了一下之后,缓缓问道。 “皇兄指什么?” 胡非笑着问道。 “鸡鸣山一事,你完成的不错,又立了大功,有没有想过从军?” 朱标看着胡非,突然认真的问道。 从军?!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忍不住愣了一下,紧接着连连摇头。 “皇兄太抬举我了,以我的性子,如果真的进入军营,恐怕没等上战场就已经触犯了军纪,被军法处置了。” 胡非苦笑着说道。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经过鸡鸣山一战之后,朱标居然想着要让他从军,看来是真的想让他将来带兵打仗了。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先是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胡非说的没错,以他这种无视规矩的性子,恐怕在军中待不了几日,触犯的军法就已经可以罗列成书了。 “既不想入仕,又不能从军,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经过鸡鸣山一战,本宫更加觉得,如果你不能为朝廷效力,简直是朝廷的大大损失,本宫不甘心啊。” “没想到,你连带兵作战都是一把好手,谁能想到,你真的只带着一群小兵就完成了任务,你这样的人,本应该心怀更远大的抱负才是正道。” 朱标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皇兄所言极是,这几天我也的确想过,想法也有所改变,或许,我真的是时候该为朝廷,为皇兄,为父皇做点事了,尤其是在知道天下居然还有春秋堂这样的组织存在的时候。” “不过入仕非我所愿,从军又办不到,我也在想,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过很可惜,至今还未想出眉目,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了,希望到时候皇兄可以支持我。” 胡非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一脸虔诚。 “你真的想过?!” 听了胡非的话,朱标眼前一亮,惊喜的问道。 胡非的那一席话,不由得让他振奋,因为这是胡非第一次改变想法。 “想过,不过现在还不能给皇兄答复,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些眉目。”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点着头说道。 “好!” “只要你愿意为朝廷效力,本宫一定支持你!” 朱标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那我就先谢过皇兄了。”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朱标一脸欣慰的看着胡非,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迫不及待。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朱标这才起身告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公主府。 目送着朱标离开的背影,胡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没有当着朱标的面说出来而已,因为时机还不成熟,还得再等等。 接下来几日,胡非一直在公主府中养伤,整个京师也变得平静了许多,不过京师之外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胡非斩杀春秋堂高手,以及带领一群兵卒力战百余名北元暗探的事迹,渐渐传遍了大江南北,闻者无不震惊,令天下震动。 关于胡非的传说,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连远在北平的朱棣在听到消息之后都不由得感到振奋,不过也因为胡非的重伤,他已经暗中传消息到了京师,责备了金骑十三卫。 随着有关胡非的传闻越来越玄乎,朱元璋的心情也出奇的好,为表重视,几乎每日都派人将宫中的一些大补之物送到公主府,而且命御医每日到公主府中为胡非诊治。 七日之后,胡非不但已经能下地自如行走,而且已经能和安庆公主嬉笑打闹。 朱元璋收到消息之后,便立即下旨召见胡非。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面带欣喜,快步走入了大殿,匆忙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正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快请!” 朱元璋一听,急忙大声说道,喜笑颜开。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了大殿。 很快,脚步声传来,胡非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免礼!” 朱元璋立刻站起了身,快步迎了上来,满脸笑容。 这还是朱元璋第一次如此待见胡非 第三百七十七章 胡非的决心 皇宫。 养心殿。 面对朱元璋突然的热情,胡非愣了一下,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你重伤初愈,不必如此多礼,赶紧起来!” “庞玉海,赐座赐座!” 朱元璋一边亲自将胡非扶起,一边冲着庞玉海大声说道。 庞玉海闻言,急忙搬来了一把椅子,就放在朱元璋的坐榻之前。 在朱元璋的盛情之下,胡非笑着坐在了椅子上,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怎么样?朕听说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热情过后,朱元璋也坐在了坐榻之上,打量着胡非,一脸慈祥的问道。 “多谢父皇挂念,已经基本痊愈。”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鸡鸣山一战,你立了头功,不但解决了功臣庙之危,更是大大树立了我大明的威严,朕心甚慰。” 朱元璋点着头,赞许着说道。 “能为父皇解忧,是儿臣之幸,都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您突然这么客气,不禁让儿臣有些惶恐。”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突然看到朱元璋对自己这么客气,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你立了如此大功,几乎没费一兵一卒,理应得到这般赞许,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朱元璋笑着捋了捋胡须,大声问道。 “为朝廷效力,为父皇效力,是儿臣理所应当,不敢奢求赏赐。” 胡非拱了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少在朕的面前来这一套,你心里怎么想的朕还不知道?你不是不要赏赐,而是要看朕的赏赐合不合你的心意!” “这次朕一定要赏赐你,不许再拒绝!朕答应你,不再赏你官职,只赏你想要的!”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大手一挥说道。 “既然如此,那儿臣就真的说了?” 胡非笑了笑,迟疑着说道。 “但说无妨!” 朱元璋点着头,大声说道。 “既然陛下一定要赏,那就多赏赐一下那些这次跟着儿臣在鸡鸣山一战的兵卒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们?” “那你呢?” 朱元璋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儿臣什么都不要,他们这一次奋不顾身,悍不畏死,鸡鸣山之困能解,他们同样功不可没。” 胡非有感而发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有些动容,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朕也听说了,虽然一开始并没有人看好他们,但是在你的带领之下,他们的确起到了奇效,连文忠都曾极力赞扬过他们。” “谁能想到,一群处在军中最底层的兵卒,居然也可与百余名北元暗探相抗衡!” 朱元璋点着头,一脸欣慰的说道。 “英雄不问出处,就算他们的身份再卑微,也是我大明的兵,既然是我大明的兵,就没有无用之人,只要朝廷需要,陛下需要,不管他们身处哪个位置,都可拼死一战,决不退缩!” 胡非看着朱元璋,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如同你一样,不管你身居何位,是否身负重任,每一次你都没有让朕失望!” 朱元璋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儿臣说过,不管儿臣在不在六部,在不在朝中,只要父皇需要,儿臣必定全力以赴!” 胡非点着头,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有些动容,因为胡非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也的确像他所说的那般去做的。 “不过,经过鸡鸣山一事之后,儿臣的想法有了些许改变。” 紧接着,胡非话锋一转,缓缓说道。 “哦?怎么讲?”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好奇的问道。 “经过鸡鸣山一战,儿臣觉得或许是时候真正该为朝廷效力了,尤其是知道了春秋堂这个组织之后,强敌环伺,儿臣既然身负武功,自然该为父皇竭尽全力!” 胡非看着朱元璋,突然变得无比认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欣喜,这是他早就希望看到的。 “说吧,你想进入六部中的哪一个,或者是否想要从军?!” 朱元璋看着胡非,大声问道,他已经决定,无论胡非今日想要入仕六部,还是从军,他都会答应! “儿臣不入六部,也不从军。” 可是紧接着胡非却摇着头说道,拒绝了朱元璋的所有提议。 “那你想如何为朝廷效力?” 朱元璋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请父皇裁撤检校,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儿臣愿意代父皇掌管,为父皇效力!” 胡非拱手一礼,认真的说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却不由得愣住,紧接着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你可知道裁撤检校代表着什么?!” 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问道,脸上之前的那丝欣喜和赞赏早已消失不见,而是彻骨的冰冷。 “儿臣知道,检校作为独立于六部的存在,这些年为父皇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身负监察百官之责,对朝廷十分重要,深得父皇信任。”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朕裁撤它!?” 朱元璋沉着脸问道。 “父皇,检校的确重要,更不可或缺,但是这些年以来由于它的存在,朝中百官个个对它十分忌惮,甚至谈之色变。” “虽然它有监察百官之能,但却让诸多官员畏首畏尾,毫无建树,就是担心稍有不慎就被检校抓住把柄,丢掉性命。” “检校之名,已经不复当年,它已经被百官认定为父皇巩固皇权的手段,失去了公正。” “有多少人为了保全性命虽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毫无作为?难道这是父皇希望看到的局面吗?” “如果满朝文武都无所作为,那朝廷必将堪忧,大明江山必将堪忧!” 胡非看着朱元璋,声情并茂,毫不犹豫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一时间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一旁的庞玉海更是脸色苍白,惊恐的低下了头。 之前也曾有人谏言裁撤检校,虽然都被朱元璋拒绝,但从未有人敢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因为稍有不慎,便是杀头的大罪! “不过父皇不必担心,锦衣卫也可独立于六部,只听父皇一人调遣,同样可以监察百官,不过要用更委婉的方式,而不是动辄抄家灭族。” “儿臣希望锦衣卫不但可以监察百官,更身负守卫宫城,善待百姓之责,既然北元有春秋堂,那我大明便有锦衣卫,终有一日,天下将只有锦衣卫,不再有春秋堂!” 胡非看着沉默的朱元璋,继续说道,字字发自肺腑。 “此事你谋划了多久?” 良久之后,朱元璋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儿臣并非谋划,只是在鸡鸣山重伤之后,突然有所感悟。” “如果父皇觉得儿臣说的毫无道理,就当儿臣从未提起,如果父皇觉得儿臣别有用心,大可以另外挑选他人掌管锦衣卫,儿臣毫无怨言。” “儿臣所想,全都是为了父皇,为了朝廷,为了大明,请父皇明鉴。” 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看的出来,朱元璋已经动心了,只不过事出突然,一时间无法接受。 “裁撤检校,事关重大,朕现在还无法答复于你,容朕思虑一番之后再议吧。” “没什么事你先退下吧。”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着胡非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儿臣告退。” 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目送着胡非离开,神情凝重,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切都刚刚好 皇宫。 养心殿。 胡非已经离开许久,可是朱元璋依旧静静地坐在坐榻之上,面露沉思,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挣扎。 庞玉海站在一旁,偷偷观察着朱元璋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喘。 他曾经见过很多人向陛下谏言裁撤检校,可是陛下非但没有答应过,那些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太好。 他不知道,今日同样如此谏言的九安侯,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检校的存在,如同陛下的逆鳞,即便是太子都不能擅自触碰。 “庞玉海。” 正在这时,朱元璋突然开了口,缓缓喊了一声。 “啊?在” 庞玉海回过神来,急忙答应了一声。 “你说,他到底是突然萌生了为朝廷效力之心,还是已经筹谋了很久了?” 朱元璋望着大殿的门口,喃喃自语着问道。 “啊?什九安侯吗?” “应应该不会是筹谋已久吧?” 庞玉海愣了一下,语无伦次的说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他为什么能够想到朕之所想呢?” “难道,他真的能够看相读人心?” 朱元璋微微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这句话,庞玉海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脸色大变,明白了朱元璋话中的意思。 “难道陛下您也已经决定裁撤检校不成?” 庞玉海迟疑着,颤抖着嘴唇问道。 “只是初步的想法而已,可是锦衣卫这三个字,为什么朕会觉得这么的熟悉呢?”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听完朱元璋的话,庞玉海再次愣住,不敢想的转身看向了早就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口。 “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吧,也希望一切都只是巧合。” 朱元璋顿了一下,楠楠自语着说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庞玉海愣在原地,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可是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根本无法掩饰。 公主府。 出宫之后的胡非,乘着马车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公主府,因为萧安叮嘱过他,虽然他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宜太多走动。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不是萧安用灵丹妙药强行让他复原,恐怕他不死也得蜕一层皮。 不过当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发现胡惟庸又像前两日一样,已经来到了府中探望他。 前院正厅之中,胡惟庸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到胡非走入,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刚去见了陛下?” 胡惟庸顿了一下,缓缓问道。 “是。”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答道。 “说了什么?” 胡惟庸打量着胡非,继续问道。 从胡非的神情上,他已经看了出来,养心殿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向陛下谏言裁撤检校而已。” 胡非一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边淡淡的说道,说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可是听完胡非的回答,胡惟庸却再也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小心带到了桌边的茶杯,一下子掉落在地,瞬间摔得粉碎。 听到碎裂声,胡非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打量着满脸震惊的胡惟庸。 “怎么了?” 与此同时,同样听到动静的安庆公主突然快步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面色凝重的胡惟庸,不满的冲着胡非问道。 “没什么,刚才说错了话,老头子不愿意了。” 胡非看着一脸不解的安庆公主,笑着解释了一句。 “你好好说话,别刚伤愈就惹胡相生气,这几日胡相有多关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好,你先去忙吧,我会跟他道歉的。” 胡非点着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安庆公主怀疑的看了胡非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随着安庆公主的离开,胡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自顾自的低头喝了一口茶。 “你好不容易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得到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偏偏要去触犯陛下的逆鳞?!” “为什么不跟老夫商量一下?!你不是不知道检校对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 胡惟庸看着胡非,压低了声音说道,言语之间带着一丝略显无奈的责备。 “这正是我要等的机会,我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检校能做的事,它也可以,检校不能做的,它也可以。” 胡非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 “新的部门?什么部门?” 胡惟庸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锦衣卫!” “侍卫仪仗、侦缉廷杖、对外情报、监察百官,侦察、逮捕、审问,统统要管!” 胡非握了握手中茶杯,淡淡的说道。 “听你所言,那不是和检校如出一辙吗?甚至比检校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如此,又何必废了再立?!” 胡惟庸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不一样,现在检校是韩江的,是陛下的,我要做的,是要将所有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胡非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那又如何?你想变成第二个韩江吗?!” 胡惟庸摇着头说道。 “不!我保证,在我的管辖之下,以后绝不会有忠良之士枉死,绝对是光明正大的,不会再有那么多冤假错案,落井下石!” 胡非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你这是在痴人说梦!连天下都是陛下的,何况是一个区区锦衣卫,只要陛下想让它变成什么,它就是什么,你如何能够改变?!” 胡惟庸依旧摇着头,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既然它注定要存在,那就不如从我手上开始!” 胡非转头看向了胡惟庸,无比认真的说道。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胡惟庸不由得有些恍惚,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惊讶。 “陛下会答应将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你吗?” 胡惟庸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缓缓问道。 他已经动摇。 “会的。” “如果今日之前我还没有把握的话,那今日之后,我便是最佳人选!” “等着看吧。” 胡非撇嘴轻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洪武十四年便是锦衣卫成立的日子,而它原本就是检校的前身,如此算来,便是明年。 他只不过是将日子提前了一年而已,而且他相信,朱元璋成立锦衣卫绝不会临时起意,一定是筹谋了许久,或许现在的朱元璋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而他的谏言,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即便陛下最终会同意,你也不要忘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要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沦为它的爪牙。” 胡惟庸看着胡非,意味深长的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胡惟庸见胡非心意已决,便没有再说什么,逗留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公主府。 胡非则坐在正厅之中,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一日之后。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入了大殿,打断了朱元璋的思绪。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回过神来,缓缓说了一句。 很快,朱标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步入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走到近前,看了一眼面露沉思的朱元璋,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朱标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坐吧。” 朱元璋指了指早就为朱标准备好的椅子,笑着说道。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坐了下来,看着欲言又止的父皇,一言未发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朱元璋的决定 皇宫。 养心殿。 “父皇有心事?” 朱标看着迟迟没有继续开口的朱元璋,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看出来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笑了笑问道,不过笑得并不自然。 “父皇今日召儿臣进宫,恐怕正是为了让父皇烦心之事吧?” “不知道父皇到底为何事忧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朱标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嗯,朕的几个儿子之中,也唯有你最懂父皇的心思,所以朕一向最喜欢你,不像老二老三,整日只知道劳民伤财,只图自己一时之乐。” 朱元璋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虽然提到了晋王和秦王,却唯独没有提及燕王。 “二弟和三弟毕竟年纪尚幼,不明白父皇的苦心,想来日后早晚会明白。” 朱标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好了,不提他们了。” “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想问问你,胡非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朱元璋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认真的问道。 面对父皇突如其来的问题,朱标忍不住愣了一下。 “儿臣想知道,是不是父皇打算重用于他?” 朱标沉思了一下,缓缓问道。 “前日胡非进了宫,突然一改常态,向朕表达了自己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决心,朕难免有些惊讶,所以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朱元璋缓缓说道,并没有说的太直白。 “这一点,胡非也曾向儿臣表露过,从鸡鸣山回京之后,儿臣到公主府看过他,当时他就说过,经过鸡鸣山一战之后,他突然觉得是时候为朝廷做点事了。” “看来他也向父皇表了忠心,能有如此转变,儿臣虽然意外,不过也觉得都在情理之中。” 朱标笑了笑,缓缓说道。 “你觉得他是真心想为朝廷做事吗?” 朱元璋看着朱标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至少依儿臣来看,是这样的。” 朱标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可是你知道他进宫之后向朕谏言了什么吗?” 朱元璋看着朱标,面色稍显凝重,缓缓问道。 “什么?” 朱标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直觉告诉他,胡非一定是说了什么事关重大的话。 “他让朕裁撤检校,成了一个新的部门,名为锦衣卫,除兼负检校监察百官之责外,还为百姓做事,甚至要与北元的春秋堂对抗。” 朱元璋看着朱标,缓缓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标突然愣住,紧接着脸色大变。 他猜到胡非可能会说出一些惊人之语,可是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如此令人震惊。 “你也很意外吧?” 胡惟庸看着朱标,缓缓问道。 “儿臣的确有些没有想到。” 朱标点着头,缓缓答道。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父皇在谈及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动怒,甚至埋怨。 “可是巧合的事,他所提之事,竟然与朕的心思不谋而合。” 朱元璋摇了摇头,有些无法理解的说道。 “父皇也曾想过裁撤检校?” 朱标愣了一下,再次惊讶。 “胡非说的没错,近两年,朝中百官确实已对检校谈之色变,也的确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没想到,他居然跟朕想到了一起,而且愿意主动为朕掌管锦衣卫。” 朱元璋点着头,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父皇还在担心什么?”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朕想问你,你觉得,胡非到底值不值得朕信任?锦衣卫该不该交给他掌管?” 朱元璋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问道。 听了朱元璋的问话,朱标一时变得有些沉默,微微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着。 朱元璋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答案,太子的意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儿臣觉得,胡非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麒麟之才,与其放任,不如加以培养,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朝廷栋梁。” “至少依目前来看,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选,如果真的要用锦衣卫来取代检校,他是最佳人选。” 朱标沉思良久之后,抬头看向了朱元璋,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朱标的回答,朱元璋笑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元璋迟疑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朱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朱标这才告别了朱元璋,怀着不一样的心情离开了养心殿。 而朱标前脚刚走,检校指挥使韩江就被朱元璋召进了宫中。 “微臣参见陛下!” 韩江进殿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起来吧。” 朱元璋打量着韩江,摆了摆手说道。 韩江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察觉到朱元璋异样的目光之后,神情不由得变得有些不自然。 “朕今日召你进宫,是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朱元璋看着韩江,缓缓说道。 “陛下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微臣万死不辞!” 韩江点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朕要你日后全力辅佐胡非,为朝廷效力。” 朱元璋看着韩江,缓缓说道。 可是听了朱元璋的话,韩江不由得愣住,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陛下,您的意思,是要让九安候接管检校?” 韩江看着朱元璋,不敢相信的问道。 可是朱元璋却直接摇了摇头,然后还没等韩江反应过来的时候,朱元璋已经再次开口。 “从今日起,检校正式裁撤,今后不会再有检校。” 朱元璋看着韩江,缓缓说道。 听了朱元璋这话,韩江直接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朱元璋,以为自己听错了。 “即日起,朕将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名为锦衣卫,胡非任指挥使,而你则任副指挥使,从今往后负责辅佐胡非,为朕效力。” 朱元璋看着韩江,认真的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韩江眼前一黑,仿佛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胡非的副手,而且他已经察觉到胡非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你不愿?” 朱元璋看着神情复杂,变幻莫测的韩江,皱了皱眉头问道。 “微臣不敢!” “只是…只是有些太过突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江一愣,急忙恭敬的跪在了地上,拱着手说道。 “没有就好。” “这是朕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很快就会宣布,从今往后,你二人要齐心协力,共同为朝廷效力。” “还有,朕交给你的另一项任务,是看住胡非,包括他的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免得他又做出什么不计后果之事。” 朱元璋看着韩江,意味深长的说道。 “微臣遵旨!” 韩江立刻明白了过来,急忙恭敬的答道。 他已经明白,相比于胡非,陛下显然更加信任于他。 这一点,让原本有些不甘的他找到了些许平衡。 “很好!” “别忘了,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之一。”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韩江说道。 “多谢陛下,微臣谨记!从今往后,必定继续全力为陛下效力!” 韩江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听了韩江的话,朱元璋满意的笑了笑,随即便示意韩江退下,盘算着何时将自己的决定公之于众。 … 公主府。 夜幕之下,胡非独自一人在后院之中闲逛着,面色稍显凝重。 已经两日过去了,可是养心殿那边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失去了信心。 虽然一切都刚刚好,可是如果朱元璋有些哪怕稍微一丝的迟疑或者不确定,他的计划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不过计划失败并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一旦朱元璋没有答应,那便代表他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失去朱元璋现在对自己仅有的信任。 正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突然传来,紧接着胡非忍不住转头看去 第三百八十章 满朝皆惊 公主府。 后院。 听到响动的胡非转头望去,发现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出现在了夜幕下,正是萧安。 “发现了什么吗?” 胡非看着萧安,随口问了一句,缓缓走到了池塘边,看着水中的鱼儿在月色下游来游去。 “韩江今日被召进了宫,或许与你意欲成立锦衣卫有关。” 韩江低声说了一句。 听到萧安的话,胡非眼前一亮,紧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朱元璋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难道你并非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或者说,你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拥有很多手下为你效命?” 胡非笑了笑,转头看着萧安,淡淡的问道。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萧安的具体来历。 “这个问题,时机成熟之时你自然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你只需要知道,我对胡相的忠心,比你任何时候想的都要坚定。” 萧安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答道。 “但我需要确定一点,你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毕竟现在我已经得罪了春秋堂,随时都有可能被杀。” 胡非挑了挑眉毛,沉声说道。 “放心吧,你需要的任何时候,我都会在。” “区区一个春秋堂,奈何不了你。” 萧安毫不犹豫的说道,好像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把春秋堂放在心中。 听到萧安的话,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所有人对春秋堂都无比忌惮,可是萧安却嗤之以鼻。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安庆公主突然出现,缓缓向池塘边走来。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萧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来无影去无踪。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安庆公主缓缓来到了胡非的身边,轻声说道。 “好。” 胡非笑了笑,温柔的答应了一声,仰头看向了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不过他的心里,想的却是萧安,猜测着萧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驻足良久之后,胡非这才转身,与安庆公主结伴携手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次日一早。 还在睡梦中的胡非就被安庆公主叫醒,因为宫里来了人,朱元璋召他进宫。 于是,胡非立刻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即刻赶往皇宫。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庞玉海快步而入,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快请!” 朱元璋大手一挥,急忙说道。 很快,胡非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缓缓走入大殿。 刚一走入,他便发现大殿之中除了朱元璋,还有一个人。 韩江。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不动声色,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平身吧。” “快来,到朕近前来。” 朱元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胡非谢过之后,缓缓起身,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父皇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 胡非笑了笑说道。 “嗯,看出来了?”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笑着问道。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今日召你进宫,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朱元璋看着胡非,继续问道。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胡非拱着手,谦虚的说道。 “朕决定答应你的提议,裁撤检校,成立锦衣卫!” 朱元璋笑了笑,提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胡非听完,佯装出了一副十分惊喜的样子,惊讶的抬头看向了朱元璋。 “父皇说的是真的?” 胡非惊讶的看着朱元璋问道。 “那还能有假?!” “胡非接旨!” 朱元璋笑了笑,接着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 胡非一听,急忙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从今日起,你便是锦衣卫指挥使,从今往后,务必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 朱元璋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儿臣遵旨!” 胡非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起来吧。” 朱元璋满意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他猜到朱元璋最后一定会答应,不过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的内心中还是有些兴奋的。 “经过朕深思熟虑之后,觉得你说的很对,检校的名声一直以来都不是太好,或许真的是时候该摒弃了。” “而且,如今既然你愿意出面为朝廷效力,朕自当给你机会,既然锦衣卫是你想出来的,那今后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非你不可!” 朱元璋看着胡非,赞许的说道。 “父皇英明,儿臣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信任!” 胡非拱着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如此甚好!” “不过虽然检校要被裁撤,但检校中人不能无处安置,既然锦衣卫初建,不如就将检校中人并入锦衣卫。” “从今往后,韩江将任锦衣卫副指挥使,辅佐你左右,你觉得如何?”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朱元璋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韩江就直接冲着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 “既然是父皇安排,儿臣自当遵从,不过既然检校因故废除,就该清洗,并入锦衣卫不是不可以,但需要经过严格甄别,能力不合格者,必须裁撤,让其自谋生路。” 胡非没有理会韩江,拱着手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朕准了,既然你是指挥使,任免之事由你全权负责。” 朱元璋看了一眼韩江,大声说道。 “另外,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儿臣在各军之中挑选能力出众者加入锦衣卫,例如之前随儿臣前往鸡鸣山剿贼的众人,他们虽为军中末流,可是并非一无是处之人,在剿贼过程中也曾悍不畏死,立过功劳。” 胡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好!朕都答应你,朕等着看你会给朕建立一个什么样的锦衣卫!” 朱元璋点着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儿臣必定竭尽全力!” 胡非拱手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着热情高涨的胡非,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 可是一旁的韩江却百感交集,虽然自己没被裁撤,但是一想到日后就要成为胡非的副手,需要辅佐胡非,心里就不是滋味,甚至多了一丝性命之忧。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胡非和韩江便先后告退,离开了养心殿。 次日早朝之上,朱元璋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正式裁撤检校,成立锦衣卫,由胡非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此事一经宣布,满朝皆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不过由于检校废除,很多人的心里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有人担忧,觉得锦衣卫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检校而已,还是独立于六部之外,只听陛下一人调遣。 但唯一让所有人放心的,是胡非担任了指挥使一职,因为至少胡非不会有心思放在所有人身上,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挑毛病,因为胡非可能是他们心中最不务正业的指挥使了。 为胡非感到高兴的人,也大有人在,包括太子朱标和胡惟庸,还有李善长等人,可是胡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因为他知道,朱元璋让韩江担任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表现,是想通过韩江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朱元璋很快就能知道。 但他不能拒绝,也无权拒绝。 不过他的心中已经做过盘算,必须想办法将检校的人从锦衣卫之中一点点清除出去,至于韩江,早晚需要找一个杀掉的理由 第三百八十一章 锦衣卫 宫门之外。 曾经的检校卫所之中,胡非身着朱元璋御赐蟒袍,腰缠玉带,负手而立,整个人看起来都与曾经那个纨绔形象完全不同了,身上多了一丝威严和霸气。 检校已经裁撤,于是便成为了新的锦衣卫卫所。 再次回到这里,胡非的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从第一次来到这里擒拿韩江,到第二次在这里混为阶下囚,再到第三次以主人的身份回来,好像只是一转眼时间发生的事一样。 可是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瞬间,胡非全都记得很清楚,所以他知道如今这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 现在的他,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官阶再升两级,变成了正三品,而且大都督府中的佥事一职和国子监博士一职都已辞去,从今往后只需在锦衣卫中当值即可。 “指挥使大人,这便是您要的检校名册,请您过目。” 正在这时,韩江缓缓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双手奉上了一本册子。 胡非回过神来,转头看了韩江一眼,接着冲着一旁的裴杰使了个眼色。 裴杰会意之后,快步走到韩江面前,接过了名册。 “韩副指挥使,本座知道,检校中的那些人都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手下,不过既然陛下授予了本座甄别、严选之权,不合格的人,是没有资格加入锦衣卫的,必须要清除。” “不管是谁,只要能力不够,都不配留在锦衣卫,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胡非看着韩江,淡淡的说道。 “卑职明白,一切全由指挥使大人定夺。” 韩江急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 “很好,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 “卑职告退!” 韩江答应了一声,缓缓转身离开,额头早已被冷汗湿透。 看着韩江离开的背影,胡非的嘴角闪过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件事就交给你和穆平去办,知道该怎么做吧?”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手中的检校名册,淡淡的说道。 “明白!” 裴杰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正在这时,穆平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锦衣卫成立之后,穆平也终于不用继续在洪宾楼中当一名伙计,被胡非调到了锦衣卫之中,与裴杰二人一起,成为了镇抚使。 “少爷,齐云他们来了。” 穆平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以后在锦衣卫之中,不得再以少爷相称。” 胡非挑了挑眉毛,沉声说道。 “是,指挥使大人!” 穆平愣了一下,急忙拱手说道。 胡非没有说话,径直向指挥使卫所的方向走去。 锦衣卫成立之后,他便优先将上次跟随自己参与了鸡鸣山一战的齐云等人挑选了出来,作为自己拉入锦衣卫中的第一批亲信。 指挥使职所。 当胡非迈步而入的之后,齐云等人急忙恭敬行礼,一个个肃然起敬。 胡非看了一眼众人,轻轻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书案之后坐定,打量着眼前的众人,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齐云等人的脸上也是一个个都挂满了兴奋,因为胡非答应过他们,只要活着从鸡鸣山回来,就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现在机会真的来了,所以心中除了感激之外,满满的激动。 “最近这几日,由你跟随裴杰一起,到军中挑选得力人手加入锦衣卫,但不能都用我们自己人,不过非能力出众者,也不要强行收编至锦衣卫之中。”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锦衣卫千户,不再是军中小卒。” 胡非看着齐云,缓缓说道。 “多谢侯爷!” 齐云一听,眼前一亮,急忙恭敬行礼。 “我再告诉你们所有人一遍,以后在锦衣卫之中,只能称我为指挥使,不得再有其他称谓,尤其是你们,不能让外人看出你们早就是我的人,否则大家都得掉脑袋!” 胡非皱了皱眉头,看着齐云等人大声说道。 齐云一听,急忙点头称是。 “好了,锦衣卫初建,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去做,都各自去忙去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摆着手说道。 众人答应了一声,拱手一礼之后,缓缓退出了职所。 待众人离开之后,胡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靠在了椅背之上,微微闭上了双目。 站在一旁的春蝶看了一眼胡非,默默地为胡非倒了一杯茶。 春蝶身为女儿身,不可以加入锦衣卫,不过这不代表胡非的身边以后不能带着丫鬟,所以春蝶依旧可以跟着胡非随意出入锦衣卫。 “你也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胡非闭着双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春蝶答应了一声,拱手一礼之后,缓缓走出了职所,关上了房门。 胡非靠在椅背上,闻着淡淡的茶香,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公主府。 傍晚时分,胡非离开了锦衣卫卫所,回到了家中,刚一进大门,便看到了在正厅门前踱着步子的胡惟庸。 听到脚步声,胡惟庸转头看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身着蟒袍的儿子,不由得眼前一亮,愣在了原地。 “您怎么来了?” 胡非走到近前,淡淡的问道。 不过胡惟庸正在欣赏着好像一瞬之间整个人都变了一样的儿子,并没有听到胡非的话,眼睛里发着光。 “怎么?不认识了?” 胡非有些忍俊不禁的问道,刻意提高了嗓音。 这一次胡惟庸终于听清楚了,回过神来,脸上布满了欣慰的笑容。 “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老夫好像突然之间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笑着说道。 “一件衣服而已,何至于此?”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径直走进了正厅。 “一件衣服而已?你可知这声蟒袍象征的意义?” 胡惟庸愣了一下,急忙跟在了胡非的身后走进了正厅,忍不住问道。 “什么意义?” 胡非一边坐在了椅子上,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 “此袍与陛下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蒙恩特赏的赐服,能获得这类赐服,那是陛下对你极大的荣宠!”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得到这样的赐服吗?”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别人或许会羡慕,但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我穿着它,也不过是为了贴合指挥使的身份罢了。”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无奈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突然过来了?” 胡非看着胡惟庸,继续问道。 “我来是想问你,怎么裁撤检校,成立锦衣卫这么大的事,你小子从未与老夫说起过,竟如此突然?” 胡惟庸看着胡非,略显责备的问道。 “我也是刚刚才有的想法,正好伤愈之后陛下召见,便进宫跟陛下提起,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答应了。” 胡非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在朱元璋在朝堂之上当众宣布之后才知晓的。 可是事实并非像他刚才向胡惟庸解释的一样,其实赶在朱元璋之前成立锦衣卫的想法,在他第一次见到毛襄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虽然明史之中并未详细记载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是谁,但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根据后世的推测,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就是毛襄。 所以当他了解了毛襄之后,便生出了杀掉毛襄,成为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的决心,如果真的让毛襄那样的人当了指挥使,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百姓会遭殃。 听了胡非的解释,胡惟庸默默地点了点头,迟疑着坐在了胡非的旁边,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太子祝贺 公主府。 前院正厅。 “在想什么?” 胡非一边为胡惟庸倒了一杯茶,一边淡淡的问道。 “虽然你已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官阶再升两级,可是老夫的心中却越发的有些莫名的担心。” “如你所愿,你并未进入六部之中当值,可是锦衣卫如今的地位,与当初的检校无异,在陛下的身边做事,你必须要收敛一下你的性子了。” “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将再不像从前一样拥有缓和的余地,权力虽然大,可是风险也更大,你当谨记。” 胡惟庸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走。”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从今往后,与太子殿下和燕王之间的关系,你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牵扯到党争之中,否则陛下绝不会姑息。”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再次说道,眉宇之间满是担忧。 “我明白。”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你都明白,那老夫就放心了,只望你以后更加谨言慎行,虽然权力越来越大,但切不可树敌太多,一切三思而后行。” 胡惟庸点着头,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 “这就要走?” 胡非答应了一声,看着起身想要离开的胡惟庸问道。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胡惟庸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正在这时,听闻胡非已经回到府中的安庆公主正好赶来,碰到了打算离开的胡惟庸。 “胡相要走?”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向胡惟庸作揖问道。 “公主殿下。”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胡惟庸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用过晚膳再走吧?” 安庆公主迟疑着问道。 “不必了,老夫还有事,改日吧。” 胡惟庸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正厅,向大门口走去。 见胡惟庸如此执意,安庆公主也没有再说什么。 胡非缓缓来到了正厅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胡惟庸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那个苍老的背影有些孤独。 “胡相好像有心事啊?” 安庆公主扭头看了胡非一眼,缓缓说道。 “等忙过这段时间,跟我回相府住一段时间吧,这老头子最近好像瘦了。” 胡非目送着胡惟庸离开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 安庆公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胡非,笑着应道,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随即,二人便结伴向偏厅走去,晚膳已经备好。 次日一早。 胡非又一次早早的被安庆公主叫醒,声称东宫派人来传了话,朱标要见他。 于是,胡非只能无奈的从被窝中爬出,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随口吃了一点早膳之后,便离开了公主府,直奔皇宫而去。 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后,胡非每次出行身边除了春蝶和金骑十三卫,还多了十几名锦衣卫校尉守护,比以前排场更大。 所过之处,城中百姓纷纷避让行礼,无不恭敬。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入,恭敬行礼。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急忙说道。 “请他进来吧。” 朱标立刻点着头说道。 很快,胡非跟在肖琦的身后便走进了大殿,来到了朱标的近前。 “新晋锦衣卫指挥使,参见太子殿下!” 胡非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朱标愣了一下,紧接着白了胡非一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在本宫面前,不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往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别是升了官,反倒和本宫变得生疏了吧?” 朱标看着胡非,佯装不满的说道。 “岂敢岂敢,皇兄误会了。”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连忙挤出了满脸的憨笑,摆着手说道。 “没有就好,坐吧。” 朱标点着头,示意肖琦为胡非搬了一把椅子。 胡非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看着胡非的动作,朱标抿嘴一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怎么样,锦衣卫初建,一切事宜是否进展顺利?” 朱标顿了一下,缓缓问道。 “一切正常。” 胡非点着头说道。 “那就好,既然决心为朝廷尽一份力,从今往后自当竭尽所能,不要让父皇失望。” 朱标满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皇兄尽可放心。” 胡非笑着答道。 “你与韩江之间的关系,可有不妥之处,需不需要本宫从中调停?” 朱标迟疑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缓缓问道。 “不用,我与韩副指挥使之间,并无不妥之处。” 胡非摇着头说道。 “你对他做你副手之事,可有意见?” 朱标顿了一下,看着胡非,再次问道。 “没有。” 胡非摇了摇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就好。” “虽然检校现已裁撤,可是韩江毕竟跟随父皇多年,功绩颇多,父皇安排他做你的副手,也是希望锦衣卫能尽快完善,发挥作用。” 朱标笑着说道。 “我明白,皇兄放心,我与韩江之间并无仇怨,即便他因检校裁撤一事记恨于我,我也不会在意,一定跟他搞好关系。” “再说,韩副指挥使经营检校多年,各方面自然比我有经验,有他协助,凡事必定事半功倍,父皇应该也是不想我太辛苦,所以才如此安排。” 胡非笑着解释道。 “你能这么想,本宫很欣慰。”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去做吧,不要令本宫失望。”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着说道。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乖巧的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伤势怎么样了?痊愈了吗?” 紧接着,朱标换了话题,关切的打量着胡非问道。 “多谢皇兄挂念,已经痊愈了。” “说到此事,还要感谢皇兄,如果不是皇兄送给我的金丝软甲,恐怕上次在鸡鸣山我就回不来了。” 胡非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 “那是你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不过现如今你已得罪了春秋堂,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务必多加小心,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 朱标摆了摆手,关切的叮嘱道。 “皇兄放心吧,现在我身边的侍卫,快比公主府的下人都多了,他们最好别来,只要敢来,绝无活着离开京师的可能。”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你现在可是朝廷的宝贝疙瘩,可千万不能出事,本宫还等着看你为大明建功立业呢。” 朱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忍不住挠着头憨笑了起来。 二人又寒暄了良久之后,胡非这才告别了朱标,离开了东宫,向锦衣卫卫所而去。 从朱标的口中,他还知道了朱元璋因为裁撤检校,成立锦衣卫的事询问过朱标的事,不由得对朱标心存感激。 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存感激而已,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与朱标之间,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都有自己的目的。 宫门外。 锦衣卫卫所。 刚一走进指挥使职所,韩江便出现在了门外。 “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 韩江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自从成为了胡非的副手之后,韩江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恭敬了。 “有事?” 胡非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对于韩江的卑躬屈膝,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那只不过是韩江的求生之道而已,为的就是消除自己的杀心 第三百八十三章 来自北平的贺礼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 “大人,刚刚收到陛下的旨意,有些事需要向大人禀明。” 韩江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进来说话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他有些猜不到朱元璋又传了什么旨意。 韩江答应了一声,缓缓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圣旨恭敬地递到了胡非的面前。 胡非接过圣旨,随手打开,低头看了上去。 可是紧接着,他就忍不住眯了眯双眼,眉头微皱。 不过很快,这一系列神情全都消失不见,恢复如常。 圣旨之上的意思很明显,除了胡非从各军之中挑选的人手和检校之前的人手之外,朱元璋还亲自派人从宫廷亲军之中挑选了一批人派到了锦衣卫任职。 而且,已经亲自指派人选担任锦衣卫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 除了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之外,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是官职最高的两人,现如今却全都成为了朱元璋亲自安排的人。 加上韩江,现在的锦衣卫之中,已经有三名高级官员都是朱元璋的人。 这是朱元璋不信任胡非的体现! 所以在胡非看到圣旨内容的那一刻,心中瞬间升起了一丝不爽和不甘。 但是由于韩江就在眼前,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定如初。 “除了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这二人,陛下一共派了多少人过来?” 胡非放下圣旨,抬头看向了韩江,淡淡的问道。 “回大人,除去这二人,剩下的正好百人。” 韩江拱着手,恭敬地答道。 “知道了,剩下的人你来安排吧,我就不过问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是。” 韩江拱手答道。 “另外,既然以前检校一直在负责监察百官,这方面你自然比我熟悉,以后你就只管监察百官之责吧,其他的事,就不劳你多费心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着韩江,淡淡的说道。 “大人” “还有,一旦发现朝中官员有触犯法度之事,必须先行向本座汇报,待本座亲自查实之后再向陛下禀告,以免有所差错。” “否则一旦出错,本座定当拿你是问!” 韩江听了胡非电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胡非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沉声说道。 “卑职明白!” 听完胡非的话,韩江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欲言又止。 “好了,你该知道检校为何被裁撤,个中缘由不必我多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好自为之吧。”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卑职告退。” 韩江点了点头,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离开的韩江,胡非的眼神之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气。 朱元璋的不信任,令他心中百感交集,可是又无计可施,只能听之任之。 但至少,他成功霸占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这个位子,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相信,锦衣卫早晚可以掌握在他的手中。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慢慢削弱检校在锦衣卫中的势力,不过杀韩江的想法他已经暂时搁置,因为如果现在韩江死了,朱元璋肯定还会派另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到锦衣卫,那样会让他以后更加如履薄冰。 所以,韩江现在还不能死。 想明白一切之后,胡非的嘴角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两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听到脚步声,胡非缓缓抬头看了过去,脸上早已平静如水。 “参见指挥使大人!” 看到胡非看向自己,那二人急忙冲着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 “方泽?郭志?” 胡非打量了二人一眼,淡淡的问道。 这是那两名被朱元璋钦点为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的人的名字。 “正是卑职!” 二人同时拱手一礼,异口同声的答道。 “进来吧。” 胡非招了招手,淡淡的说道。 二人点了点头,急忙走了进来,恭敬的站在了胡非的面前。 “有事?” 胡非打量着二人,淡淡的问道,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亲疏。 “噢,我二人既已到任锦衣卫,自当来向指挥使大人请安。” “没错,往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我等必定全力以赴辅佐大人。” 二人拱手低头,一唱一和的说道。 “效力不效力不是靠嘴说的,我记住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座失望,更不要让陛下失望!” 胡非看着这二人,沉声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卑职遵命!” “卑职遵命!” 二人连忙点头,肯定的答道。 “好了,去忙吧。” 胡非摆了摆手,已经下了逐客令。 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行礼过后,缓缓离开。 他看的出来,这二人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份的敏感,所以才会结伴过来请安。 可是越这样,胡非的心里就越不爽。 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也只能作壁上观,因为一切还不是时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锦衣卫逐渐步入正轨,人员任免也都已结束。 锦衣卫上下,除了原先检校的一些人和朱元璋挑选出来的人之外,还有一些让裴杰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能力出众者。 剩下的就是齐云那些早就发誓效忠于胡非的人手,经过胡非的操作之后,整个锦衣卫上下,从镇抚使到千户、百户,再到总旗、小旗,都有他的人。 与此同时,胡非叮嘱齐云,吩咐那些尚在军中的人继续暗中发展壮大。 让胡家成为天子脚下之门阀的宏愿,这一刻才算是真正迈出了关键一步。 … 公主府。 夜幕降临。 胡非乘着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之下终于回到了公主府。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博取朱元璋的信任,锦衣卫中的大小事务他都亲力亲为,每日早早出门,晚间才会回府,今日已经算是回来的早了。 随着胡非刚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影就立刻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一众侍卫见状,立刻护在了胡非的周围,有人已经拔出了兵器,作势就要动手。 “九安候,是我!是我!” 来人见状,急忙惊慌失措的喊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胡非忍不住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府管家,葛扬。 “葛管家?你怎么在这儿?!” 胡非急忙制止了手下,疑惑的看着葛扬问道。 刚才他也一瞬间以为葛扬是潜伏在公主府外意欲刺杀他的春秋堂杀手。 “回九安候的话,小的是来替燕王殿下送礼的!” 葛扬松了口气,急忙解释道。 听了葛扬的话,胡非这才注意到葛扬的背上还背着一只漆黑如墨的木匣子。 “进去再说吧。” 胡非挑了挑眉毛,示意了一下,径直向府中走去。 葛扬答应了一声,在一群侍卫的注视之下急忙跟了进去。 叶青看了葛扬的背影一眼,命令手下收起了兵器。 事出突然,他刚才也一时间没有认出葛扬。 由于胡非得罪了春秋堂,而且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所有人都觉得春秋堂的报复很可能随时都会发生,所以刚才大家才会突然之间变成惊弓之鸟。 “回来了啊?” 胡非刚一走进府中,安庆公主便闻声迎了出来,笑着问道。 紧接着她也看到了跟着胡非进府的葛扬,不由得愣了一下。 葛扬虽然早就等在了府外,可是并未登门让公主府的下人向里面传话,因为他知道胡非还在锦衣卫卫所之中当值。 不过既然是送礼,自然不能直接到锦衣卫卫所,所以便只好一直等在公主府外。 “见过公主殿下。” 葛扬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安庆公主行了一礼。 “葛管家怎么来了?” 安庆公主看着葛扬,好奇的问道,紧接着便被葛扬背上的那只木匣子所吸引,不由得开始打量了起来。 “回公主殿下,小的是奉燕王殿下之命,来向九安侯表达祝贺的,并携带燕王殿下亲自准备的贺礼一份。” 葛扬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好了,进去再说。” 胡非有些疲惫的示意了一下,继续向正厅走去。 众人点了点头,缓缓跟在了胡非的身后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绣春刀 公主府。 前院正厅。 胡非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缓缓喝了一口茶,然后重新看向了站在正厅中央的葛扬,心中对那只木匣子也产生了兴趣。 他没有想到,朱棣居然会大老远派人从北平为自己送回来一份贺礼。 “葛管家,四哥如今在北平一切可好啊?” 胡非迟疑了一下,看着葛扬,缓缓问道。 “殿下一向安好,只是时常想起在京师的往事,常常挂念着九安侯,知道您得罪了春秋堂之后,殿下也是十分担忧,希望九安侯处处小心。” 葛扬躬了躬身,认真的说道。 “四哥远在北平,想不到还这么挂念我,麻烦葛管家帮我向四哥转达谢意,让他不必担心,想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是,小的一定转达。” 葛扬连忙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坐在一旁的安庆公主听到春秋堂三个字,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对了,殿下听闻九安侯已经荣升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十分高兴,特地派人从北平带回了一件礼物,不知九安侯是否喜欢。” 葛扬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在身后的木匣子取下,放在了桌子上。 “不知四哥到底为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 胡非笑了笑,缓缓起身,来到了桌前,若有所思的问道。 “九安侯请看。” 葛扬一边说着,一边将木匣子缓缓打开。 紧接着,胡非便看到了匣子中放置着一把红柄红鞘的刀,通体血红,仿若鲜血一般,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绣春刀?!” 胡非看到匣中的刀,忍不住眼前一亮,疑惑的问道。 锦衣卫所配兵器,全都是清一色的绣春刀,不过都是黑柄黑鞘,而眼前的这一把,却是通体血红,但是刀柄和刀鞘的外形却是一样的。 “正是,您可以仔细看看此刀与一般的绣春刀有何不同之处。” 葛扬点了点头,拱着手说道。 胡非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轻轻将刀从木匣中取出,当他的手触碰到刀鞘和刀柄的那一刻,那股隐约的寒意瞬间从手掌之上传遍了全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感觉到这股寒意,胡非心中大惊,不敢置信的缓缓将刀从鞘中拔出。 随着刀柄破鞘而出的那一刻,刀身之上所携的寒意更加的明显,几乎扑灭而来,让胡非再次震惊。 只见刀身整体呈黝黑之色,毫无半丝亮光,刀背两侧雕刻着复杂的龙纹,与胡非身着的蟒袍之上的纹路十分相似,就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看着手中的这把绣春刀,胡非忍不住有些血气翻涌,爱不释手。 一直以来,虽然他的功夫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高强,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兵器,仅有的几次出手用的也都是朱元璋御赐的金龙匕首。 现如今既然已经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身为武官,按理说也应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刀了,不过之前韩江为他送去一把统一制式的绣春刀的时候他并没有接受,总觉得太过普通,没有自己的金龙匕首好用。 但是眼前的这把刀,却让他心生喜爱,就好像当初遇到安庆公主之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兴奋。 “此刀天下仅有,是由殿下曾经在游历北境之时偶然得到的一块千年寒铁打造而成,虽然刀身看似有如黑炭一般,但却可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葛扬站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道。 “千年寒铁?” 胡非闻言,眼前一亮,喃喃自语的说道,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刀身上始终有寒气透出。 紧接着,胡非握紧刀柄,用力一挥,然后便看到面前的桌子瞬间被刀锋一分为二!毫无半点迟钝! 一旁的裴杰和春蝶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眼前一亮。 “果然是好刀!” 胡非满脸欣喜,感慨着说道。 “九安侯喜欢就好,这下小的可以向殿下交差了。” 葛扬笑了笑,松了口气说道。 “既然是一把好刀,就该有个特别的名字才对,否则岂不辜负了它的特别。” “你刚才说,此刀天下仅有?” 胡非打量着手中的刀,爱不释手的问道。 “正是,千年寒铁,可遇而不可求,铸造之人更是殿下特意找的世外高人,精炼之术冠绝天下,绝对再找不到第二把!” “既然此刀现在为九安侯所有,就请您为它亲自赐名。” 葛扬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胡非一边归刀入鞘,一边沉思着开始踱起了步子,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有了!” “就叫它九千寒如何?!” 良久之后,胡非猛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众人,大声说道。 “九千寒?” “九字取于九安侯之九,再附千年寒铁中的千寒二字,虽然略显直白,不过与九字加起来却有些特别,我觉得可以。” 听完胡非的话,安庆公主若有所思的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说道。 她看得出来,胡非是真心喜欢这把刀。 听了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下。 背诵诗文他可以,但是这取名字他是真的不在行,就这还是绞尽脑汁之后想出来的,如果日后真的有人觉得略显拙劣,那也只能一笑置之了。 更何况,刀是否是好刀,不在乎名字,而在用它的人。 虽然,他并不是所谓的真正高手。 算了,圆不回去了。 “不管了,就叫它九千寒了,我觉得不错,九安侯用九千寒,相得益彰。” 胡非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小的也觉得此名不错,与您的性情极为相配,看似随意,但却隐含耐人寻味之意。” 葛扬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可真会说话,怪不得能做到四哥府上的管家。” 胡非看了葛扬一眼,笑着说道。 “让九安侯见笑了。” 葛扬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刀我收下了,帮我转告四哥,我很喜欢,多谢了。” 胡非摆了摆手,满意的说道。 葛扬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告别了胡非,离开了公主府。 胡非拿着九千寒把玩了许久,这才随着安庆公主去用晚膳。 上次年节之时他送给朱棣的同样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这样一来一回,算是恰好送在了他和朱棣彼此的心坎上了。 夜幕下。 公主府后院,胡非与安庆公主依偎在凉亭之中的长椅上,一同欣赏着月色,享受着晚膳之后难得的安逸。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把刀。” 安庆公主倚在胡非的肩头,看了一眼胡非随身携带的九千寒,笑着说道。 “嗯,不得不说,这次四哥的确送对了,我也是该有把防身的正式兵器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应道。 “你为何突然答应要为朝廷效力了呢?” 听完胡非的话,安庆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尤其是听到防身二字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担忧。 “身为丞相之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要为朝廷效力,只不过是我这些年来一直以纨绔自居,所以才获得了十几年的清闲。” “如今既然已经成为驸马,为朝廷效力的使命也是时候该捡起来了。” 胡非沉思着,认真的说道。 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胡非,安庆公主犹豫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说出口的歉意,因为她知道,胡非刚才所说,并不是真正的想法。 她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忍不住心生愧疚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不愿放弃的徐达 公主府。 后院凉亭。 “怎么了?” 胡非察觉到了安庆公主的情绪有些异常,于是转过了头,温柔的问道。 “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安庆公主自责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脸上满是歉疚。 “傻瓜,别胡思乱想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胡非笑了笑,坚持着说道。 “不,我知道,是父皇和皇兄一直逼你做出选择。” 安庆公主摇着头,愧疚的说道。 听完安庆公主的话,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即轻抚着安庆公主的头。 “他们没有逼我,也没人可以逼我做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我真的只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况且,我总该为朝廷做些事,立一点功劳,这才配得上你,毕竟你是父皇和母后最宠爱的人。” 胡非笑了笑,继续解释着。 但其实这些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又何况心思敏感的安庆公主。 “你立的功还少吗?你已经为朝廷做了那么多事,那些到如今都还在小瞧你的人,只能证明他们的愚蠢。”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 “没有什么配不配一说,即便是依旧是曾经的京师第一纨绔,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平安!”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有些激动的说道。 听完安庆公主的话,胡非的心底瞬间升起了一丝暖流,忍不住紧紧地将安庆公主搂进了自己怀中。 他知道,安庆公主是在担心自己得罪了春秋堂的事。 “既然父皇和皇兄都希望我为朝廷效力,那就顺势而为吧,躲不掉的,这也是我逃避不掉的责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胡非紧紧地搂着安庆公主,缓缓说道,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是所谓的真正原因。 有些路,注定要走,有些事,注定要去做,有些选择,也注定没有选择。 就这样,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们各自都明白对方的心情。 胡非一边搂着安庆公主,一边紧握着手中的九千寒,仰头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朦胧的皓月,心中的决心更加的坚定。 魏国公府。 书房之中,魏国公徐达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 副将卢冲恭敬地站在一旁,微低着头,面色稍显凝重。 “将军,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卢冲犹豫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 听到卢冲的话,徐达渐渐回过神来。 “不行,明日老夫还得进宫一趟,不能让胡非就这么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如果放任下去,他的权力只会越来越大,早晚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权倾朝野!” 徐达眉头紧锁,意味深长的说道。 “木已成舟,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卢冲面色凝重,叹了口气说道。 “即便这样,老夫也不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一定要让陛下明白这个威胁。” 徐达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说道。 “将军,或许还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卢冲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 徐达一听,忍不住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 “鸡鸣山一战,胡非既已得罪了春秋堂,那春秋堂势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会伺机报复,说不定此时早已有杀手暗中潜入京师。” “如果我们能掌握杀手刺杀的时机,想办法将胡非身边的侍卫引开,或许可以借刀杀人,一劳永逸。” 卢冲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 “放肆!” 听完卢冲的话,徐达神情微顿,紧接着不满的厉声喝道。 卢冲愣了一下,急忙躬身,噤若寒蝉。 “京师乃我大明都城,元廷袭击鸡鸣山已是底线,如果放任敌人在我都城之中肆意妄为,那我大明的威严何在?陛下的颜面何在?!” “胡非不能死在都城,这是老夫绝不希望看到的事!” 徐达眉头紧锁,沉思着说道。 “将军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卢冲急忙拱着手,胆战心惊地说道。 “传令都城兵马司,严密盘查近日进入京师的陌生人,一旦发现北元杀手,立即格杀勿论,否则老夫拿他是问!” “任何敌人都不可在这京师之中肆意妄为!更何况,杀他那是下下之策,如果老夫能够阻止这一切,又何须说服陛下让他到鸡鸣山赴险?!” 徐达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说道。 “是!” 卢冲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书房。 徐达依旧坐在椅子上,沉重的心情越发显得有些烦躁,忍不住摇了摇头。 次日一早。 皇宫。 养心殿。 “徐卿,看你这样子,这是昨夜没有睡好啊?” “有心事?” 朱元璋看着下了早朝就跟着自己来到养心殿的徐达,缓缓问道。 “回禀陛下,您猜的没错,微臣确有心事。” 徐达拱了拱手,迟疑着说道。 “庞玉海,为徐卿倒一杯热茶,让他缓缓神。” 朱元璋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庞玉海,缓缓说道。 庞玉海闻言,急忙应了一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徐达的面前。 “多谢陛下!” 徐达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接过了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还给了庞玉海。 “说吧,有何心事?看看朕能不能为你答疑解惑。” 紧接着,朱元璋笑了笑说道,饶有兴致的看着徐达。 “陛下,微臣以为,让胡非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一事,是否太急了一些,毕竟以他的资历,还不足以委以如此重任。” 徐达犹豫了一下,恭敬地说道。 可是听到徐达的话,原本饶有兴致的朱元璋却突然沉下了脸色,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 他没有想到,徐达的心事还是有关胡非。 “你到现在还是觉得胡非是威胁?!” 朱元璋看着徐达,沉声问道。 “陛下,您不能太信任胡非,更不能让其晋升的太快。” “他向来任性妄为,做事全凭喜好,如果权力太大,恐怕将来一旦有什么差池,将无法控制” 徐达看着朱元璋,苦口婆心的说道。 “够了!” 没等徐达说完,朱元璋就直接厉声喝止。 徐达浑身一震,急忙闭嘴,恭敬地弯下了腰。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相信他!你们二人之间并无私怨,为何你总是见不得他好?” 朱元璋叹了口气,看着徐达问道。 “陛下,微臣所言并非因为私怨,只是觉得朝中有胡相一人权力过甚就已经足以,一旦胡非也得以重权,一旦将来有变,恐怕一时难以遏制他们父子。” 徐达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都是你的臆测,并无真凭实据,更何况,朕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无用,如果他们有二心,你以为朕真的察觉不到吗?” “更何况,如果仅凭他们父子就可以撼动我大明的根基,那这大明的江山也太不稳固了,朕是不是该问你们其他这些臣子的罪了?” 朱元璋看着徐达,不以为意的反问道。 “这” 听了朱元璋的话,徐达一时语塞,面色挣扎。 “胡非虽然顽劣,但是骨子里还是忠于大明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而且他的确文武双全,即便他并非良臣,也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有信心能够收服他,让他一生终于大明。” 朱元璋看着语塞的徐达,认真的说道。 “陛下,微臣知道胡非之才确实惊世骇俗,可是” “好了,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即便他现在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朕的臣子,逃不过朕的掌控。” 徐达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朱元璋再次打断,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完朱元璋的话,徐达暗自叹息了一声,将到嘴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了。 于是,徐达便自称家中有事,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徐达离去的背影,朱元璋沉思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第三百八十六章 意料之外的信差 [] <a href=" target="_blank">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韩江那边这几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 徐达离开之后不久,朱元璋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庞玉海,缓缓问道。 “回禀陛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只是一些关于人员任免之事。” “检校中人,经过九安候的甄别,所留之人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加上胡非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人,以及陛下亲自调去的人,如今锦衣卫的人手,已经超过五百余人。” 庞玉海拱了拱手,恭敬的答道。 “嗯,韩江有没有说,对于朕的那些安排,胡非有什么看法?” 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并无异常,九安候已经让韩江开始每日对锦衣卫中人进行训练,要求十分严格。” “不管是哪一方人,九安候似乎都一视同仁,而且他已经不像之前在大都督府中当值那般,每日早到晚归,凡事都亲力亲为。” 庞玉海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听完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笑了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他终于有点正形了,不枉朕这么器重他。” 朱元璋一边点着头,一边赞许的说道。 “似乎经过鸡鸣山一事,九安候确实变得稳重多了,终究是可用之才。” 庞玉海笑着附和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想起刚才徐达所说的那些担忧,不禁莞尔一笑。 … 公主府。 后院花园之中,胡非坐在凉亭里,正在跟宋慎品着茶。 这是宋慎第一次到公主府来探望胡非,作为朋友,既然胡非现在已经荣升为锦衣卫指挥使,理应来表示祝贺。 不远处,朱允炆正在跟宁王朱权在花园中互相追逐玩闹,安庆公主满脸笑意的陪在一旁。 “看来皇孙和宁王很喜欢这里,跟胡兄与公主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宋慎看着远处的那一幕,缓缓说道。 “或许是我这个老师不像别的老师一样那么管束他们吧,来我这里,他们可以尽情玩耍,他们也该是玩耍的年纪,不该过早背负太多。” 胡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有胡兄这样的老师,该是多少孩子的心愿啊,如果我儿时能有这样的老师,或许现在也不会这么死板。” 宋慎看了一眼胡非,有些感慨的说道。 “别,你这夸的有些牵强了,或许在别人眼中,我这是误人子弟,并非良师。”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如果连胡兄都是误人子弟,那恐怕这京师城中就没有人有资格当别人的老师了。” 宋慎摇着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看着宋慎认真的样子,胡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也不再去争论此事,示意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宋慎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尴尬一笑,举杯轻抿了一口。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春蝶缓缓来到了凉亭之中。 “少爷,老爷来了,在前厅等您。” 春蝶一边行礼,一边低声说道。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既然胡相找胡兄有事,那小弟就该告辞了。” 宋慎缓缓起身,笑了笑说道。 “急什么,用过午膳再走不迟。” 胡非随后起身,挽留了一句。 “不必了,小弟还有事,就不打扰胡兄了,胡相一定有事来找胡兄,改日再来叨扰胡兄吧。” 宋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好吧,酒给你留着。” 胡非也不再勉强,顺势说道。 “小弟告辞。” 宋慎拱手一礼,告别了胡非,转身离开。 “春蝶,送客。” 胡非拱手还礼,淡淡的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一路恭送宋慎出了公主府,这才返回。 而另一边,胡非已经跟安庆公主打了个招呼,去找胡惟庸了。 前院正厅。 胡非刚一走入,一眼就看到了神色凝重的胡惟庸,甚至还隐隐察觉到一丝愤怒。 “出事了?” 胡非一边坐下,一边淡淡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低头沉思的朱元璋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刚刚收到消息,今日徐达进宫见了陛下,向陛下谏言,意图阻止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位!” 胡惟庸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听到胡惟庸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胡惟庸愣了一下,不满的问道。 “那我还能怎么样?是哭?还是暴跳如雷?” 胡非笑了笑,打趣着问道。 “你…” 胡惟庸一时语塞,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心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一趟他算是白跑了,陛下一定没有同意他的谏言,甚至还会觉得他小题大做。” 胡非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看到胡惟庸的反应,胡非就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无论徐达怎么说,陛下都不会改变决定。” 胡非笑着答道,胸有成竹。 “可是他几次三番构陷于你,老夫实在忍无可忍,如果坐视不理,他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胡惟庸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小心别气坏了身子,何必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他想作妖就让他去,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反击,这种时候,我越任劳任怨,毫无怨言,他就越加奈何不了我。” “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现在没时间陪他玩儿。” 胡非看着气鼓鼓的胡惟庸,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心中的愤怒也逐渐淡去。 “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你刚上任指挥使,凡事不易太过出头,就先饶过他这一回吧!” 胡惟庸想了想,沉声说道。 “好了,不必提他了,省得烦心。” “喝口茶压压火气。”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为胡惟庸倒了一杯茶。 胡惟庸没有再说什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极了胡非喝茶时候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又笑什么?” 胡惟庸愣了一下,沉声问道。 “没什么。” 胡非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春蝶又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魏国公的部将,想要见您。” 春蝶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到春蝶的话,正厅中的胡非和胡惟庸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有说什么事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有,不过看样子很急,似乎是急事。” 春蝶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带他进来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胡非转头看了胡惟庸一眼,面露迟疑。 “他到底想干什么?!” 胡惟庸沉着脸,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道。 “见了人就知道了,稍安勿躁。” 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看向了门外,虽然他自己也是十分不解。 很快,一名中年人跟在春蝶的身后进了公主府,径直来到了正厅之中。 不是别人,正是徐达的副将,卢冲。 “末将卢冲,见过九安候!” “见过胡相!” 卢冲走到近前,分别冲着胡非和胡惟庸行了一礼。 “因何事要见我?” 胡非看着卢冲,直截了当的问道。 “奉徐将军之命,特来转告九安候,春秋堂的杀手已经潜入京师之中!” 卢冲拱了拱手,面色凝重的看着胡非说道。 听了卢冲的话,胡非和胡惟庸再次同时一愣,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惊讶的不是春秋堂的杀手潜入京师城的事,而是这个消息居然是由徐达亲自派人送来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抓鬼 [] <a href=" target="_blank"> 北街。 嘈杂的街头上,灯火通明,胡非带着裴杰和春蝶二人,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穿行着,一路向烟雨楼的方向行进着。 街道两旁的各式各样的铺面中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胡非今晚只穿了一件常服,不过九千寒却依旧带在身边,今晚很可能要有一场恶战,他得靠九千寒来防身,也正好借着春秋堂杀手的血来祭一祭刀。 裴杰和春蝶二人一左一右守护在胡非身后两侧不足一步的距离内,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相比他们二人,胡非的神情却轻松了许多,似乎并没有将隐藏在暗中的杀手放在心上,饶有兴致的走走停停。 正在这时,一队巡逻的官兵从远处走来,凡遇可疑之人,便会上前拦下,询问确认。 紧接着,为首之人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带着人赶了过来。 “下官见过九安侯!” 来人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看到来人,胡非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罗指挥使,你怎么在这儿?” 胡非看着为首之人,疑惑的笑着问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都城兵马司指挥使,罗平。 “京师城中混入了北元杀手,疑似春秋堂中人,下官奉魏国公之命,正在带人巡查。” 罗平拱着手,面色凝重的说道。 “没想到这么晚了,罗指挥使居然亲自带人巡街,佩服佩服。” 胡非笑了笑,拱了拱手说道。 “九安侯,您怎么只带着两名护卫啊?而且怎么不乘马车要步行呢?太危险了!” 罗成扫了一眼四周,一脸担忧的看着胡非问道。 “在我大明都城,难道喝个花酒都要带着千军万马不成?” 胡非笑着说道。 “九安侯,春秋堂的杀手明显是冲着您来的,不可不防,万一您出了事,就是下官的失职啊!” 罗平一脸凝重的说道。 “放心吧,今晚过后,你就不必大晚上的带着人巡街了,我还有事,前走一步,烟雨楼的姑娘们还在等着我呢。”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烟雨楼的方向走去。 “来人,护送九安侯前往烟雨楼!” 罗平顿了一下,紧接着立刻下令,带着一众手下便打算随胡非一起前往烟雨楼。 “不必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不会有事。” 胡非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罗平,淡淡的说道。 “可是” “这是命令!” 罗平还想坚持,可是没等他继续开口,胡非已经沉声说道。 “是!” 无奈之下,罗平只好答应,不甘情愿的带着手下离开。 目送罗平走远之后,胡非带着裴杰和春蝶继续前行,没过多久之后终于赶到了烟雨楼,一路无事。 “哎呦,我道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让烟雨楼蓬荜生辉,原来是九安侯啊?!” “七娘拜见九爷!” 听闻胡非来到烟雨楼的消息之后,老板杜七娘急忙迎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多日不见,杜老板依旧风韵不减啊。” 胡非抬了抬手,示意杜七娘免礼,笑着打趣道。 “九爷您说笑了,七娘早就人老珠黄,哪还有什么风韵啊?怎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杜七娘掩嘴偷笑,羞涩的说道。 “你要是真的人老珠黄,恐怕这烟雨楼早就关门大吉了。”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向二楼走去。 “九爷,今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杜七娘急忙跟上,喜笑颜开的问道。 “我要包场,让所有客人都离开吧,酒钱我付。” 胡非一边向上走着,一边淡淡的说道。 天色还早,此时的烟雨楼中客人还不算多。 随着胡非的话音刚落,裴杰已经伸手从怀中掏出了几锭银子,丢给了杜七娘。 杜七娘愣了一下,当下也没有废话,立刻转身下了楼,开始劝说已经到场的散客离开烟雨楼。 胡非带着裴杰二人一路上了二楼,挑选了一个最为宽敞的包厢坐了下来,并且门窗大开。 没过多久,遣散了所有客人,并且将歇业的牌子挂出了门外,快步来到了二楼包厢之中。 “九爷,其他客人都已离开,酒菜已经备好,马上就送来。” “不过,今晚您是否需要姑娘作陪呢?” 杜七娘陪着笑脸,试探着问道。 “不必了,带着你的人,离开烟雨楼,就当今晚不营业,全部休假。” 胡非看着杜七娘,淡淡的说道。 “啊?九爷,您这是?” 杜七娘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今晚我要征用你的烟雨楼,事成之后,银子少不了你的。” 胡非淡淡的说道。 “不知九爷要借这烟花之地何用?” 杜七娘越听越茫然,忍不住问道。 “捉鬼!” 胡非眯了眯眼睛,撇着嘴角说道。 “鬼?!” 杜七娘愣了一下,更加茫然了。 “速速离开,不许再多问!” 胡非面色一沉,大声说道。 杜七娘急忙答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言,急忙转身离开。 很快,随着小厮将酒菜端上桌之后,除了胡非和裴杰二人,整个烟雨楼上下空无一人。 胡非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 九千寒就放在矮桌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散发着缕缕寒气。 “少爷,将所有人都遣散,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些,对方可能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陷阱。” 裴杰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 “无妨,即便杀手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一定会来。” “他们可是春秋堂的杀手,区区三个人的陷阱,吓不住他们。”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他之所以不坐马车,步行来到烟雨楼,就是在告诉敌人,他的身边只带着两名手下,而且烟雨楼周围没设一兵一卒。 如果对方不敢现身,那就不是大名鼎鼎的春秋堂了。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不再多言,与春蝶默默的站在胡非身后,全身戒备,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酒杯酒壶落桌的响动,整个烟雨楼中可谓鸦雀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进了在场三人的耳中。 裴杰和春蝶脸色骤变,急忙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三名黑衣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窗外的栏杆处,紧接着一闪身走进了包厢。 清一色的黑衣裹身,清一色的兵器,同样的黑巾蒙脸。 为首一人,鬓角花白,显然已经上了年岁。 “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春秋堂都是一些没种的人。” 胡非一边低头倒酒,一边冷笑着讥讽道。 “看来阁下的确在等我们现身。” 为首的老者迟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光从声音分辨,就可以猜出此人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 “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省得彼此之间都觉得麻烦。”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真不知你从哪儿来的自信,居然只带着两个人就敢设下陷阱引我现身,你杀了那么多北元暗探,还敢公然挑衅春秋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蒙面老者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听到老者的话,胡非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老者。 “看你的样子,应该跟上次鸡鸣山的那人位份差不多把?” “不过我说给你机会杀我,不会真的以为能杀得了我吧?就凭你吗?真是可笑至极。” 胡非看着蒙面老者,摇了摇头,一脸不屑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老者的眼神之中瞬间怒火闪烁,一股冰冷的杀意夺眶而出,握刀的右手下意识的一紧 第三百八十九章 血溅烟雨楼 [] <a href=" target="_blank"> 烟雨楼。 二楼包厢之中。 面对胡非的毫不隐晦的挑衅,蒙面老者早已无法忍受。 “动手!” 紧接着,一声厉喝从老者的口中传出! 随着话音,站在蒙面老者身后的那两名黑衣人毫不迟疑,飞快的冲向了胡非,手中的刀已出鞘,狠狠地攻向了胡非面门和胸前! 看到这一幕,站在胡非身后的裴杰和春蝶瞬间冲出,分别迎向了一名杀手! 春蝶用的是短刀,裴杰用的是绣春刀! 只见四人转眼之间便已经战到了一处,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一名杀手似乎并没有将春蝶放在眼中,全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可是五招过后他就意识到,春蝶虽为女流,可是身手并不弱! 情急之下,这名杀手连续的两招逼退春蝶之后,脚下瞬间提速,狠狠地刺向了春蝶的咽喉! 眼看着敌人的刀锋即将刺破自己的咽喉,只见春蝶不紧不慢,身体突然一个极速后仰,后背几乎已经贴地,惊险的躲过了敌人的致命一击! 对方一刀刺空,稍一愣神,紧接着便发觉春蝶手中的短刀已经冲着自己的膝盖斩来! 杀手大惊,急忙纵身而起,避开了春蝶的刀! 不过春蝶也趁着这个间隙重新站定,主动迎了上去! 一时之间,二人你来我往,胜负难分! 另一边,手握绣春刀的裴杰招式如同狂风骤雨一般,逼得另一名杀手应接不暇。 二人越打越快,越快越难以分出高下! 整个包厢之中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那两名杀手的实力的确不俗,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小瞧了自己的对手,早已失去了先机。 四人你来我往之间,短时间之内根本难以分出胜负。 不过裴杰二人同时也早已无暇去顾及胡非,彻底被拖住。 不过即便如此,胡非依旧旁若无人的饮着酒,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蒙面看着微微皱着眉头,打量着胡非,一时之间也难以猜透胡非的心思,不知道胡非因何如此淡定。 “你该上路了,记住,下辈子,别再与春秋堂为敌!” 蒙面老者迟疑了一下之后,驱散了心中的疑惑,看着胡非,冷冷的说道。 “要打便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杀了你,我还得早点回家睡觉。” 胡非摇了摇头,一脸不屑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蒙面老者眉宇之间瞬间闪过一丝怒意,紧接着突然向胡非冲了过去,手中的刀已出鞘,速度飞快! 充满杀气的刀锋转眼之间就已经攻到了胡非的面前,眼看着就要将他一刀斩杀! 可是胡非从蒙面老者出手到现在,却依旧低着头倒着酒! 就在蒙面老者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之际,只听一阵龙吟之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一声脆响! 只见蒙面老者手中的刀突然应声断为两截! 九千寒已出鞘! 这一幕太过突然,蒙面老者的攻势也瞬间被阻断! 胡非冷冷的看着茫然的蒙面老者,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高手,可是论拔刀,他自信天下比他快的人没有几个! 因为他几乎每一夜都在练着这个相同的动作,已经不下千百万次! “好刀!” 蒙面老者盯着胡非手中的九千寒,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是话音刚落,蒙面老者已经握着断刀再一次冲向了胡非,他似乎已经看出了胡非的深浅!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蒙面老者再一次出手之际,一股凌厉的杀意瞬间弥漫在了整个包厢之中! 紧接着,一个黑影鬼魅般的从胡非的身后窜出,闪电般冲向了蒙面老者! 萧安! 事发突然,蒙面老者大吃一惊,急忙收住身形,同时横刀在前,护住了自己胸前要害! 随着一声沉闷的闷哼响起,蒙面老者已经被萧安一脚逼退! 紧接着,没等对方看清自己,萧安已经闪电般冲出,手中的刀也同时出鞘! 情急之下,蒙面老者急忙回击,可是一时之间却忘记了自己的刀早已断了一截! 一道寒光过后,只见蒙面老者再次闷哼了一声,胸口已经被萧安一刀斩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两招过后,萧安已经收手,冷冷的看着蒙面老者,眼神冰冷。 “原来…” 蒙面老者面如死灰,目光从胡非和萧安的脸上分别扫过,挣扎着说出了两个字,紧接着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萧安只用两招就杀了蒙面老者! 另一边,发现蒙面老者惨死的两名杀手方寸大乱,在裴杰二人合力攻击之下,相继被杀! 一场危机,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怪不得你这么瞧不上春秋堂的人,看样子他们连做你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胡非看着萧安,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想学吗?只要你愿意,我便教你。” “虽然你并非练武奇才,但有我协助,只要苦练三年,必定大有长进,不至于你如今这样,只会一招拔刀术。” 萧安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三年?!” “算了,我放弃了,我对武功最没有兴趣。” “再说了,我要是真成了一等一的高手,要你们何用?” 胡非一听要苦练三年,急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萧安眉头微皱,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烟雨楼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包厢中的四人同时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萧安收起了刀,一闪身掠出了窗外,转眼消失不见。 “少爷,您没事吧?” 裴杰和春蝶来到了胡非的身边,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 胡非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萧安离开的窗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名已经咽气的蒙面老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蒙面老者临死前的那句来不及说完的话,让他有种莫名的错觉。 他总觉得,蒙面老者似乎已经看出了他并非高手,而是依仗暗处的萧安。 而且,蒙面老者似乎认识萧安,而且知道萧安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一点,胡非忍不住眯了眯双眼,陷入了沉思。 “少爷,怎么了?” 春蝶察觉到了胡非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胡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多解释。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群人快速冲上了二楼,来到了包厢之中,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平。 原来,楼下刚才那阵脚步声是罗平带着都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了。 “侯爷,您没事吧?!” 罗平快步来到胡非面前,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一脸关切的问道。 “罗指挥使,你怎么来了?”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淡淡的问道。 “噢,我看侯爷只带着两名护卫,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便带着人在这附近巡逻,刚才无意中听到了打斗声,于是便带人赶了过来。” “看来春秋堂的杀手果然暗中跟着侯爷来到了烟雨楼,幸好侯爷没事。” 罗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缓缓解释道,看得出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如果胡非今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个都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算是做到头了,恐怕小命也不保。 “原来如此,多谢了。” “这三具尸首,还得麻烦罗指挥使清理一下。”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 “不过,他们都是侯爷杀的?” 罗平点头答应了一声,紧接着看着胡非手中还未归鞘的九千寒,迟疑着问道。 在罗平带人登上二楼之前,胡非早已在萧安离开之际从那名蒙面老者的伤口之上沾染了一些血迹在九千寒上。 所以,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怎么看都会觉得人是胡非杀的 第三百九十章 高手之名 [] <a href=" target="_blank"> 烟雨楼。 二楼包厢。 面对罗平的疑问,胡非抿嘴一笑。 “为首之人死于我手,另外两人是我手下所杀。”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手腕一抖,只见刀身上沾染的血迹瞬间一闪而逝,滴落在地,毫无粘黏。 “侯爷,您这把刀好特别啊!” 随着胡非将九千寒入鞘,罗平忍不住惊叹道,眼神中满是羡慕之色。 “是吗?它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它叫什么?” 罗平来了兴致,继续追问。 “九千寒!” 胡非撇嘴一笑,淡淡的说道。 “九千寒?好名字!好特别!” 罗平默念了一遍,忍不住称赞道。 “好了,既然此间事了,就此别过,剩下的事,还得有劳罗指挥使了。” 胡非抱了抱拳,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离开。 “好说好说,侯爷慢走。” 罗平抱拳还礼,笑着说道,随即便指挥手下开始清理地上的三具尸体。 “乌云?!” 正当胡非即将走出门口之际,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了罗平的一声惊呼。 “什么乌云?” 胡非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罗平,忍不住问道。 当他转头的时候,发现罗平正蹲在那名蒙面老者的面前,而且已经将老者蒙在脸上的黑巾摘掉。 “他啊,此人名叫乌云!与北元皇庭关系匪浅,是春秋堂在册杀手,位同护法,地位颇高,多年前曾在大明境内作案数十起,杀人如麻,早就在刑部的通缉名单之上!” 罗平指着地上的老者,转头看着胡非,惊讶的说道。 “是吗?如此甚好。” “乌云一去,便是朗朗乾坤。”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的一次引蛇出洞,居然斩杀了一名春秋堂高层,而且还是一名通缉要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立功这种事在别人那里或许很难,可是在他这里,却总有各式各样的功劳主动送上门来。 夜已深。 魏国公府。 书房之中,徐达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着。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副将卢冲缓缓走进了书房。 “将军,罗平刚刚传来了消息,潜入京师城的春秋堂杀手已经伏法,一共三名,死于烟雨楼中。” 卢冲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烟雨楼?怎么会在烟雨楼?” 徐达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据罗平所述,人是九安侯所杀,而且是九安侯故意吸引杀手现身的,他甚至只带了两名护卫。” “为首的杀手是一名老者,将军或许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卢冲拱着手,缓缓答道。 “杀手叫什么名字?” 徐达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乌云!” 卢冲脱口而出。 “乌云?就是早年间在我大明境内作案数十起,杀人越货的乌云?!” 徐达惊讶的问道。 “正是此人,不过今夜已被九安侯亲手斩杀!” 卢冲点着头说道。 “据说此人在春秋堂中的地位并不低,而且和北元皇庭还有牵连,身手高强,真的是被胡非所杀?” 徐达皱着眉头,有些怀疑的问道。 “没错,罗平带人赶到之时,此人已经死于九安侯刀下。” 卢冲肯定的说道。 听到卢冲确定的答案之后,徐达忍不住摇头苦笑。 “看起来,他这次不但消除了对自己的威胁,而且又立了一功啊,连老天都在帮他。” “更让老夫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手居然如此之强!看来胡惟庸这些年来没少暗中培养这个儿子!” “否则怎么会突然从一个纨绔之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文武双全的奇才!?” 徐达一边苦笑着,一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想到胡非的这些转变,他就越加担忧,因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把自己掩饰成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这件事本身就有太多疑点。 卢冲没有再说什么,恭敬地站在一旁,不过心里却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因为之前他还想借杀手的手杀掉胡非,现在想来,属实有些可笑。 “知道了,下去吧。” 徐达也不再多问其他,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卢冲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徐达靠在椅背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胡非再次立功让他心中不甘,不过都城的颜面总算没有丢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公主府。 当胡非带着裴杰二人回到府中的时候,发现安庆公主正独自等在正厅之中,满脸担忧之色,因为胡非没有将金骑十三卫带在身边。 “你去哪儿了?” 听到脚步声,安庆公主急忙起身冲出了门外,看着迎面走来的胡非大声问道。 “出去办了点事。”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安庆公主盯着胡非,继续问道。 “没有,只是出去走了走,毕竟锦衣卫身负守卫宫城之责,我去看了看底下的人有没有偷懒。” 胡非编了个理由,笑着解释道。 可是安庆公主并没有相信,犀利的目光看向了跟在胡非身后的裴杰和春蝶。 感受到安庆公主的目光,裴杰和春蝶急忙低下了头。 看到裴杰二人的神色,安庆公主立刻明白胡非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 “是不是找到杀手了?!” 安庆公主重新看向了胡非,面色凝重的问道。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的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讶异,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安庆公主如此聪慧,居然真的猜到了。 “你们先下去吧。” 胡非瞟了一眼身后的二人,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搂着安庆公主走进了正厅。 “被我说对了?”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非苦笑着,缓缓问道。 “鸡鸣山一行,你得罪了春秋堂,虽然我不了解他们,但是听说过他们,知道他们肯定会伺机报复。” “今日魏国公府上的人又来过这里,你和魏国公的关系整个京师无人不知,加上你迟迟未归,我就猜到很可能是跟杀手有关。”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娓娓道来。 听完安庆公主的一番分析,胡非摇头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看样子被我猜中了,既然是去对付杀手,为何不带着金骑十三卫?!” 安庆公主一脸埋怨的看着胡非,责备着说道。 “既然杀手已经潜入了京师,多留一刻便是威胁,主动将他们找出来能省去很多麻烦,我担心他们会潜入公主府,所以就将金骑十三卫留下了。” “我可以出事,但你不能。”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认真的解释道。 “就算你不带金骑十三卫,总得带着锦衣卫的人手吧?我知道你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命一直跟着裴杰的锦衣卫人手回了卫所。” “你只带着裴杰他们两个,万一真的出事怎么办!?” 安庆公主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放心吧,杀手已经解决了。” “我答应你,下次不这样了,别生气了。” 胡非一把将满脸埋怨的安庆公主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一边苦着脸说道。 看到胡非的神情,安庆公主翻了个白眼,一脸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再责怪,心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不早了,我累了,咱们早点睡觉好不好?” 胡非搂着安庆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正厅,向后院走去。 “我去烧水,赶紧去洗澡去,满身的酒味!” 安庆公主一脸嫌弃的扇了扇鼻子,笑着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一声。 “咦?不对!” “怎么还有一股胭脂香气啊?” 可是紧接着,安庆公主就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向了胡非,不解的问道,眼神中满是怀疑。 “对了,今晚还没练刀,我先去练刀了。” 胡非缩了缩脖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安庆公主,率先大步离开。 “站住!把话说清楚!” 安庆公主娇嗔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另一边,罗平将乌云的尸体连夜送到了刑部,胡非亲手斩杀乌云之事也渐渐传开。 胡惟庸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乌云一死,彻底坐实了胡非一等高手之名 第三百九十一章 如日中天 [] <a href=" target="_blank"> 次日一早。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入了大殿。 “启禀陛下,刚刚收到消息,潜入京师之中的春秋堂杀手已于昨夜在北街被九安侯亲手斩杀。” 庞玉海一边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边缓缓说道。 “哦?对方一共来了多少人?” 朱元璋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一共三人,九安侯昨夜也只带着三人,据说是用了引蛇出洞之计,故意将杀手引到了北街一间青楼中现身。” 庞玉海急忙答道。 “原本朕还以为春秋堂这次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可是没想到却这么容易就被胡非给杀了,看来朕还是高估了春秋堂。” 朱元璋笑了笑,略带不屑的说道。 “陛下,虽然对方只有三人,但为首之人却是早年前在我大明境内作案数十起的通缉要犯!此人名为乌云,身手高强,据说与北元皇庭的关系也不一般,在春秋堂也属高层。” “如果不是九安侯同样身手高强,恐怕此事没有那么顺利,当年刑部可是派出大量人手通缉此人,可是最终还是被此人逃了。” “不过如今死在了九安侯的手中,刑部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也终于可以尽数结案了。” 庞玉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此说来,胡非这次又立功了?” 听完庞玉海的话,朱元璋不由得有些惊讶,紧接着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笑着说道。 “确实如此。” 庞玉海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 “他好像总不会令朕失望,看来朕又得为他记一功了。”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说九安侯昨夜斩杀乌云用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好像是燕王殿下为了祝贺九安侯担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派人从北平送回来的。” “九安侯还为这把刀取了一个别致的名字。” 庞玉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哦?怪不得他一直不肯佩戴锦衣卫统一制式的绣春刀,原来是有私藏啊。你倒是说说,那把刀叫什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听说此刀乃千年寒铁炼制而成,故而名曰九千寒。” 庞玉海缓缓答道。 “九千寒?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恐怕也只有他能取出这样的名字了。” 朱元璋默念了一遍,摇着头说道。 庞玉海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锦衣卫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回陛下,一切如常。” 庞玉海拱了拱手,低声答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心中满是对胡非的赞许。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骑着赤练马缓缓停下了卫所门前,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春蝶和裴杰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校尉,叶青带着金骑十三卫,分别护在两侧,气势如虹。 自从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胡非每日当值便不再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只在平时日常外出的时候才选择乘坐马车。 毕竟现在已经是一名三品武官,总得拿出一些气势来。 身着蟒袍,腰缠玉带,斜挎九千寒,脚踩赤练马的胡非,的确器宇不凡,每日过市之时,往往引得过往百姓驻足观看,拱手相送。 胡非刚一下马,还没等进去,就看到一名中年人快步从门内而出,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锦衣卫副指挥使韩江。 “下官王惠迪,拜见指挥使大人!” 中年人来到近前,一边恭敬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王尚书,你怎么来了?” 胡非打量了中年人一眼,淡淡的说道。 来人正是现任刑部尚书,王惠迪。 “见过指挥使大人。” 这时,韩江也走了过来,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胡非抬了抬手,没有理会韩江,继续看着王惠迪。 “下官今日是特来向指挥使大人表达谢意的,已经再次恭候多时了。” 王惠迪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一边拱着手,一边笑着说道。 “先进去再说。” 胡非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径直向卫所中走去。 王惠迪答应了一声,急忙和韩江跟上。 指挥使职所之中。 胡非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满脸谄媚的王惠迪,抿嘴一笑,示意一旁的春蝶为王惠迪倒了一杯茶。 虽然王惠迪还没有说明来意,但是他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一定是和昨夜死在烟雨楼中的乌云有关。 “不知王尚书要谢我什么?” 胡非看着王惠迪,笑着问道。 “听闻指挥使大人昨夜大发神威,在烟雨楼中亲手斩杀三名北元春秋堂杀手,下官佩服之至!” “都城兵马司昨夜已经将杀手的尸体连夜送至刑部,今早下官已经亲自确认过,为首之人正是刑部一直在通缉的要犯乌云!” “此人作恶多端,刑部一直在追查缉拿,想不到昨夜竟已死于指挥使大人之手,让刑部终于可以结案,所以下官特地登门拜谢!” 王惠迪一边解释着,一边行了一个大礼,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大家都在同朝为官,理应互相照应,王尚书何须因为这么点小事亲自跑一趟,太见外了。” “再者说,杀他之前我也并不知道他就是刑部在通缉的要犯,纯属巧合而已。”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不不不,谢是一定要谢的,不然就是下官不懂规矩了。” “您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就帮刑部清理了在逃要犯,再立新功,日后必将飞黄腾达,连连高升,还望指挥使大人日后多多提携才是。” 王惠迪一边拱着手,一边谄媚的说道。 一旁的韩江喊着低三下四的王惠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王惠迪身为刑部尚书,官居二品,比胡非还要高一级,可是在胡非的面前,却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而胡非对于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自从他出现在满朝文武的视线之中后,几乎每天都有人对他溜须拍马。 “王尚书,身为刑部之首,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如果被陛下知道了,该如何想你?!” “有在我面前拍马屁的这番工夫,说不定已经破了一个陈年旧案了!乌云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抓到,莫不是因为王尚书一直出工不出力吧?” 胡非面色一沉,打量着王惠迪,不满的说道。 “这” 听完胡非的话,王惠迪愣了愣神,神情僵在了脸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了,你的谢意本座收下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还是把心思多花在为朝廷办差上吧,不要学他人搞那些溜须拍马的东西。” 胡非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是,下官告退!” 王惠迪急忙躬身答应了一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了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大人,没什么事的话,属下也告退了。” “如果可以的话,往后您还是不要像昨夜那么做了,太多冒险了。” 随着王惠迪离开,韩江也拱手行了一礼,说完之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韩江离开的背影,胡非眯了眯眼睛,撇嘴露出了一丝冷笑。 经过烟雨楼事件之后,坊间关于胡非身手高强的传闻也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越穿越玄乎。 燕王朱棣也收到了消息,特地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了京师,对胡非的所为大肆赞赏了一番。 朝中官员也开始跟胡非走动的越来越频繁,不过胡非在人前的时候对于前来讨好的官员们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即便这事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京师城再次归于平静,胡非的名望也在朝中越来越如日中天,每日除了在锦衣卫中当值之外,闲暇之余便抽空教导朱允炆和宁王朱权。 久而久之,朝中文武百官渐渐有人开始打起了将自己的子嗣送到公主府拜胡非为师的主意,但又怕胡非拒绝,于是便纷纷进宫向朱元璋谏言。 朱元璋思虑一番之后,决定召见胡非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迎合帝意 [] <a href=" target="_blank">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地说道。 “哦?快让他进来吧。” 听到庞玉海的话,朱元璋立刻满脸笑容,催促着说道。 很快,胡非便迈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免礼!” 朱元璋满脸笑容,急忙摆着手说道,眼神之中满是亲切。 胡非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怎么样?朕听闻你在卫所之中每日勤恳,亲力亲为,可否觉得疲累?” 朱元璋打量着胡非,笑着问道。 “回父皇,身为臣子,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是理所应当的事,即便深感疲累,也绝无怨言。”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答道。 自从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他可谓严于利己,连迟到早退的毛病都改了。 “那就好,看来朕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不过笑容中却又有一丝无奈。 如果换作旁人,面对朱元璋刚才的问题,只会说一些表忠心的话。 可是胡非却不同,不但表了忠心,还直言自己的确累了,丝毫不顾及朱元璋是否介意这样的回答。 “父皇,不知您今日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卫所中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如果您没什么事,儿臣就得即刻赶往卫所去了。” 胡非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了,朕夸你两句,你还来劲了,这么一会儿工夫能耽误什么事?!” 听了胡非有些过于刻意的话,朱元璋板起了脸,冷哼了一声说道。 胡非挤出了一丝憨笑,搓了搓手,不再言语。 “听闻这段时间以来朝中有不少官员跟你走的很近啊?”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确有此事,不过儿臣最讨厌无事献殷勤的人,尤其是无故溜须拍马,更是深恶痛绝,不管是谁,儿臣通通没给好脸色,不会是他们来您这里告我的状了吧?” 胡非一听,心里一紧,紧接着义正词严的说道,最后心虚的看着朱元璋。 “没有,你做的很好,朕都知道。” 朱元璋赞许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胡非佯装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 “不过最近有官员找到了朕,想要让其子嗣拜入你的门下,聆听你的教导,而且不止一人。” 朱元璋看着胡非,继续说道。 “儿臣刚才已经说了,对于这种溜须拍马之辈向来看不惯,想要拜我为师,搞迂回战术?绝无可能!” 胡非一听,大手一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你怎么一点就着啊?!” 朱元璋愣了一下,摇着头说道。 “不好意思父皇,儿臣过激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拉帮结党的确不可取,但如果只是多收几个学生,也未尝不可,毕竟你如今算是年轻一辈中的榜样,如果经你教导,或许可为我大明培养出新一代可用之才也说不定。” 朱元璋没好气的白了胡非一眼,接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父皇,儿臣已经辞去了国子监博士之职啊,怎可再收学生?有皇孙和宁王他们两个已经够劳神的了,您就饶了儿臣吧。” 胡非苦着脸,无奈的说道。 “才两个孩子你就受不了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为了朝廷可以竭尽全力吗?这么一会儿就反悔了?” 朱元璋沉下了脸,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胡非,沉声问道。 “我…”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一时语塞,满脸苦涩。 “两个人也是教,十个人也是教,况且你不用刻意教他们什么,只需在教导允炆二人的时候让他们旁听即可。” 朱元璋看着胡非,试图想办法说服。 “行,不过儿臣有条件!” 胡非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着头说道。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朱元璋眼前一亮,点着头说道。 “第一,想当我的学生可以,但年龄必须在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的,心智已具雏形,教起来麻烦,儿臣没那么多工夫。” “第二,既然拜我为师,一切就得听我教导,日后若是被打了骂了,任何人不得反悔,严师出高徒,不打不成器。” “如果可以答应这两条,那我就收。” 胡非沉思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就依你所言!”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看到朱元璋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胡非无奈的露出了一脸苦涩,暗自摇头。 不过朱元璋却是满脸笑意,眼神中满是深意。 又耽搁了一会儿之后,胡非这才苦着脸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可是就在他走出养心殿的那一刻之后,脸上的苦涩却瞬间一扫而光,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冷笑。 其实他提的那两个条件,不是为自己提的,而是为朱元璋提的,尤其是第一条。 如果他教的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朱元璋必定放松警惕,不会担心他趁机发展自己的羽翼。 而他要的正是要将这些孩子发展成自己的人,古人最尊师重道,试想十年二十年之后,等这些孩子都长大了,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他图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没过几日,就有朝中大臣陆续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公主府,纷纷拜胡非为师,他们看重的,除了胡非这个老师,还有和皇孙同为师兄弟的那份荣耀和机遇。 … 转眼数月已过。 安逸的日子让胡非有些无所事事,再加上整日被一群半大孩子缠着,头都快炸了,所以他一直在琢磨着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坐在自己的职所之中,翻阅着韩江整理出来的有关这段时间监察朝中百官的详细记录,不由得有些索然无味。 虽然锦衣卫已经成立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负责监察之责的韩江依旧毫无所获。 这对胡非和朝中百官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对朱元璋来说就未必了。 想想之前的检校,成立之初就是为了替朱元璋监察百官,巩固皇权,可是自从检校裁撤之后,锦衣卫在监察百官的事情上毫无建树。 虽然这属正常现象,毕竟不可能所有官员都有问题,如果真的是那样,朝廷早就千疮百孔。 可是朱元璋未必会这么想,也许很可能会觉得锦衣卫无能,甚至后悔裁撤检校。 所以,消除怀疑的最好办法,就是能找出一两个徇私舞弊的昏官,让朱元璋放心,也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正在胡非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在记录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郭恒! 看到这个名字,他就想到了明初四大案之一的郭恒贪墨案,当时可谓轰动一时。 而在韩江的这份记录之中,关于郭恒的监察结果却是清白的很。 看样子,这个郭恒藏得很深。 不过胡非的嘴角却渐渐上扬,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既然如此,就只好拿你开刀了。” 胡非一边合上了记录,一边喃喃自语着说道。 打定主意之后,胡非缓缓站起了身,来到了职所门口,冲着守在门口的裴杰招了招手。 “指挥使。” 裴杰快步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去帮我查一个人,我要掌握他的所有行踪,包括他晚上几点睡觉,夜里起了几次夜,在哪个小妾的被窝里我都要知道!” 胡非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何人?” 裴杰迟疑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户部侍郎,郭恒!” 胡非撇了撇嘴角,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裴杰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不明白少爷为何突然对户部侍郎有了这么浓厚的兴趣,根据他的记忆,少爷和这个郭恒之间并无来往 第三百九十三章 胆战心惊 [] <a href=" target="_blank">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少爷,可是这个郭恒哪里得罪了少爷?要不要我直接带人找个理由将他抓来!?” 裴杰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少爷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吗?!”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转头瞪着裴杰,厉声喝道。 “不不是吗?” “不是!” 裴杰愣了一下,茫然的说道,可是刚说了一句就发现不对,急忙改口。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胡非拍了拍裴杰的肩膀,威胁着问道。 “少爷我错了,口误口误!” 裴杰摇着头,急忙解释道。 “好了!” “盯紧他!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其他的不要多问!” “另外,这件事不能让韩江知道,省得他插手!” 胡非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即带人离开了卫所。 胡非站在门前,背负着双手,整理着脑海中依稀的记忆。 监察百官的事,原本是由韩江全权负责的,可是郭恒案牵连甚广,他不想真的闹成历史上那么大,如果让韩江去查,一定是能牵连一人是一人。 可是他之所以拿郭恒开刀,并不是想要立功,也不是真的想要肃清整个官场,只是为了给朱元璋一个满意的交代。 所以他打算亲自去督办这件事,能少牵连一个人就少牵连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罪不至死的人和无辜百姓。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时郭恒案案发之后,为了肃清官场,追缴郭恒贪污的秋粮,搞得大明境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民间富人莫不因此破产。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因为贪污这种事,无论在何朝何代,都是无法避免和杜绝的,能做的,只能是将损失降到最低。 贪,为人之本性,只可杀,不可灭。 两日之后。 傍晚时分。 公主府。 刚刚与安庆公主一同用完晚膳的胡非,收到裴杰回府的消息之后,立刻来到了书房。 “少爷!” 书房门口,裴杰看到胡非快步而来,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进来说话。” 胡非轻轻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进了书房之中。 裴杰立即跟了进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胡非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问道。 “没有” 听到胡非的问话,裴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听完裴杰的回答,胡非喝茶的动作一时间顿住,有些失望的看着裴杰追问道。 “对不起少爷,让您失望了,但是这几日我几乎带着人一刻不离的监视着郭恒,的确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发现。” 感受到胡非失望的目光,裴杰有些自责的说道。 “没关系。” 胡非摇了摇头,略显无奈的说道。 裴杰低着头,一言不发,满脸自责。 可是自始至终,他甚至都不知道少爷想从郭恒的身上查到什么。 “你无需自责,这件事的确是我操之过急了,也没有跟你交代清楚。” “再者,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我抓到把柄,也就不会几年之后才有人发现他贪墨的事实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贪墨?” 裴杰一听,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没错,而且是巨贪,隐藏于天子脚下的巨贪,可想而知此人的心机城府有多深了,自然没有那么容易露出马脚。”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怎么办?他肯定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即便查到线索,恐怕他也有办法洗清自己。” 裴杰皱了皱眉头,担忧的说道。 “哼,那得看他的对手是谁,他运气不好,遇到的是我,如果真的是旁人,或许他还可以苟活三五载。” 胡非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 “少爷已经有了新的对策?” 裴杰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看来你得带人出一趟远门了。” “明日一早,你带人分别前往太平府、镇江府,以及北平、两广、浙西、颍州磁州等地,分别严查各地承宣布政司,主要调查当地衙署的赋税征收以及征粮征缴!” “所有人员不得暴露身份,必须暗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胡非沉思了一下,看着裴杰,认真的说道。 “是,少爷!” 裴杰听完,拱手一礼,沉声说道。 “去吧,连夜出发,就带齐云他们去吧,不必再回卫所,以免被韩江察觉,人手让齐云去找。” 胡非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离开,前去密见齐云。 当夜,数十名锦衣卫中人陆续出了京师城,向着不同的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随着裴杰等人奉命离开,胡非也已经决定,是时候将郭恒这个名字捅给朱元璋了,毕竟锦衣卫中有这么多人突然离京,肯定瞒不过韩江的眼睛,那朱元璋也很快就会知道。 次日一早。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侯在外求见。”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地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很快,胡非便跟着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嗯,平身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缓缓说道。 胡非应了一声,站起了身。 “你是来请安的还是有事啊?” 朱元璋打量着胡非,漫不经心的问道。 “儿臣今日前来,是要向父皇检举揭发一人。” 胡非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可是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就好像朱元璋知道他会来一样。 “何人?” 朱元璋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胡非问道。 “户部侍郎,郭恒!” 胡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郭恒?他怎么了?犯了何事?”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之责,近日无意中发现户部侍郎郭恒有贪墨赋税与征粮之嫌,而且是巨贪!” “郭恒担任户部侍郎已经多年,没想到此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如此造次,罪大恶极!” “所以儿臣决定今日进宫向父皇禀明此事,申请严查此人!” 胡非拱着手,大义凛然的说道。 “什么?!”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一跃而起,满脸愤怒,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过震惊之后,很快便又沉静了下来,重新缓缓坐了回去。 “监察百官之责,你不是已经交给韩江负责了吗?怎么他没有发现,却被你发觉了呢?”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的确如此,儿臣也是无意间发现了郭恒的不简单,怀疑他有贪墨赋税与征粮之嫌。” “虽然监察百官是韩副指挥使之责,但儿臣也是锦衣卫中的一员,理应为父皇分忧,铲除这股不正之风!”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胡非不由得眼皮跳了跳,认真的解释道。 “这么说,昨夜出城的那些人手,也是奉你之命出去查案的了?” 朱元璋看着胡非,继续追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这句话,胡非的后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凉意,属实没有想到朱元璋这么快就知道了。 “正是如此,目前只是怀疑,故而需要大量真凭实据来佐证,儿臣便派了一些人到各地暗查,希望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胡非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吧,那朕便命你尽快查清此案,不允许有任何疏漏!”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用力拍了一下桌案,厉声说道。 “儿臣遵旨!” 胡非拱手一礼,恭敬地答道。 继续逗留了一会儿之后,胡非这才告退,出了养心殿,离开了皇宫。 当他迈步走出养心殿的那一刻,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网恢恢 [] <a href=" target="_blank">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坐在职所之中,面色凝重。 从皇宫出来之后,他便回到了卫所,可是脑海里依旧回想着养心殿中发生的事。 朱元璋早就知晓自己派人离京的事,让他忍不住有些忌惮。 不过他知道,这些事一定都是韩江暗中向朱元璋禀报的,不会有别人。 想到这些,他对韩江的杀心已经越来越强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是他不能,因为如果韩江现在就死了,朱元璋一定会怀疑是他做的,所以他只能等,等一个最佳时机的出现,要让一切看起来都在情理之中,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穆平缓缓来到了职所门口。 “指挥使,您找我?” 穆平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问道。 “裴杰已经离京,从今日起,你负责暗中监视郭恒,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胡非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穆平,沉声说道。 “是!” 穆平答应了一声,立刻带人离开。 胡非坐在椅子上,眯了眯双眼,思考着自己揭露郭恒贪墨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如果他不那么做,或许就不会引起朱元璋有可能存在的怀疑。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查下去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如果查不到任何证据,那他便无法向朱元璋交代。 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七日之后。 北街。 银雀酒楼。 随着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头戴斗笠的胡非慢慢悠悠的从车厢中走了出来,打量了一眼酒楼,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纵身跳下了马车,径直向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穆平已经带着数十名锦衣卫校尉隐藏在酒楼周围的暗巷之中。 陪在胡非身边的,只有春蝶一人。 “九爷?!您来啦!” 胡非刚一进酒楼,虽然带着斗笠,可还是被酒楼老板钱聚一眼发现。 只见钱聚挺着个大肚子,一边惊呼了一声,一边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 “住口!不许声张!” 胡非面色一沉,压了压斗笠,低声喝道。 钱聚愣了一下,急忙闭上了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恒在哪儿?” 胡非四下扫视了一眼,沉声问道。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惊动郭恒,他特意没有穿着官服,而且还让春蝶找来了一顶斗笠,否则一旦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酒楼中,必定会引发骚动,惊动躲在酒楼中的郭恒。 “郭侍郎?在在三楼甲字号包厢” 钱聚迟疑了一下,指了指楼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胡非谨慎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带我到他旁边的包厢!” 胡非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可是乙字号包厢有客好,您跟我来!” 钱聚愣了一下,刚想说乙字号包厢已经有客人在里面,可是看到胡非犀利的眼神之后,立刻改口。 随即胡非便跟着钱聚上了三楼,待钱聚想办法清了场之后,进了乙字号包厢,与郭恒所在的包厢只有一墙之隔。 进了包厢之后,胡非便让钱聚退下了,而且命令钱聚,在自己离开之前,三楼不得再接客。 坐在包厢中,胡非侧耳聆听着隔壁的动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在甲字号包厢的门口,有两名持刀青年守在那里,应该是郭恒的随从。 “有问题吗?”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春蝶,淡淡的问了一句。 “三流打手而已。” 春蝶点了点头,轻声答道。 听到春蝶的回答,胡非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冷笑。 此时的甲字号包厢中,坐着三个人,为首一人,正是户部侍郎,郭恒。 另外两个,是一副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胖一瘦,对郭恒十分恭敬。 “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来,喝酒!” “这银雀酒楼的酒虽然比不上洪宾楼,不过在京师之中也算是上品,味道不错。” 郭恒看了看另外两人,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洪宾楼的酒的确算得上天下一绝,卑职在北平的时候也曾喝过几次,不过北平的洪宾楼分号,跟京师的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今日从门前路过的时候,算是亲眼见识了一下洪宾楼的气派,尤其是陛下亲笔所赐的那天下第一楼五个大字,的确气势恢宏。” 听完郭恒的话,那名身材略胖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没错,若不是陛下亲赐的天下第一楼牌匾,或许洪宾楼也不会红遍大江南北,谁能想到,一个曾经被所有人不齿的京师第一纨绔,如今居然一路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 郭恒笑了笑,同样感慨的说道,不过言语之间似乎带着些许的嫉妒和不甘。 “早就听闻过这九安侯的大名,只可惜一直未曾有幸能见一见,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莫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否则怎么会如此全才?” 另外一名身形略瘦的中年人也忍不住说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向外。 “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他这个人,沾不得!尤其是你我之间存在这些不可告人之事,最好离他远一点!” “连魏国公都奈何不了他,足以可见此人的能力,如果让他发觉我们之间的事,老天都救不了你!” 郭恒皱了皱眉头,看着瘦削中年人,沉声说道。 听了郭恒的话,那二人急忙闭上了嘴,不敢再提胡非二字。 “东西呢?” 郭恒看了一眼门口,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道。 听到郭恒的话,那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恭敬地递给了郭恒。 郭恒眼前一亮,急忙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里面分别装着一张纸,纸上详细罗列着两份清单,一份关于银钱,一份关于粮食。 看到清单上的一行行数字,郭恒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按照以往的约定,备好的银两已经交由夫人,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已经进了您的府上了。” 身形略胖的中年人笑了笑,缓缓说道。 “清单中所列粮食也都已经存入各地暗仓,数目已经确认无误,侍郎大人不日便可派人前往查验。” 身形瘦削的中年人随后也跟着说道。 “好,很好!” 郭恒满意的点了点头,满脸笑容的说道。 随即,郭恒便合上了清单,重新装回了信封,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火折子,用力一吹,窜动的火苗瞬间燃起,然后伸向了另一只手中的信封。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个黑点瞬间穿破了门上的纸,激射而入,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郭恒手中的火折子,直接将燃起的火折子削为两截! “什么人?!” 紧接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然后便是交手的声音! 随着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过后,门口又安静了下来。 坐在包厢中的三人脸色大变,惊讶的看着门口,不知所措。 郭恒看了一眼身旁的地上,这才明白刚才从门外飞进来的是一枚铜钱,有人直接隔着门用铜钱灭了他的火折子! 紧接着,郭恒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半截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折子,继续用力吹了起来,打算继续将手中的信封毁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郭恒吹亮火折子,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紧接着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头戴斗笠,女的横眉冷对。 正是胡非和春蝶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人赃俱获 [] <a href=" target="_blank"> 北街。 银雀酒楼。 三楼甲字号包厢。 随着房门被踹开,包厢内的三人同时身形一颤,然后便看到守在门口的那两名手下已经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紧接着,三人眼前一花,便看到春蝶闪电般冲进了包厢之中,瞬间夺走了郭恒手中的两个信封! “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行凶!?知道我是谁吗?!” 郭恒脸色大变,歇斯底里的瞪着春蝶,厉声喝问道。 可是春蝶根本就没有搭理郭恒,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在场的三人,眼神中满是杀气。 正在这时,站在门外的胡非缓缓迈步走进了包厢,头虽然微微低着,可还是能够看到他的嘴角正在带着一丝淡淡的冷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郭恒一手指着胡非,厉声喝问道,满脸愤怒。 可是当他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突然瞠目结舌,因为他看到了胡非手中的那把红柄红鞘的刀! 虽然他并不擅武艺,但却听说过胡非有一把名为九千寒的刀,整个京师城的人都知道九千寒长什么样子! 这一刻,郭恒心胆俱寒,脸色瞬间苍白如雪! 胡非走到近前,缓缓的摘下了斗笠,抬起了头,看向了包厢中的三人,嘴角的那丝冷笑越发的瘆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身形略胖的那名中年人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春蝶手中的信封,怒声问道。 而一旁郭恒却早就已经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眼神中满是悔恨。 “郭侍郎,你藏的好深啊,为了查你,可是让我费尽了心思啊。” 胡非看向了郭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郭恒绝望的看着胡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郭侍郎,您认识此人?!” 另外两人转头看向了郭恒,惊讶的问道。 “你们不是刚才还在说想要一睹九安侯的尊容吗?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便是了!” 郭恒苦着脸,魂不守舍的说道。 “啊?!” 听完郭恒的话,那二人同时大惊失色,惊恐的看着胡非,一脸的不知所措。 “是吗?二位一直想与我结交?巧了。” “在下胡非,胡作非为的胡,胡作非为的非。” 胡非笑了笑,转头打量着一胖一瘦两名中年人,抱了抱歉,笑着说道。 听完胡非的自我介绍,两名中年人与郭恒一样,全都面如死灰,脚下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 胡非撇了撇嘴,缓缓坐在了三人的对面,漫不经心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春蝶迈步上前,将手中的两个信封恭敬地放在了胡非面前的桌边。 郭恒三人看着信封,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夺走。 “酒虽好酒,但宴无好宴,原来郭侍郎更喜欢这里的酒。” 胡非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下,淡淡的说道。 随即,胡非冷下了一声,缓缓将信封打开,分别看了一眼那两份记录详尽的清单。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两份清单,应该是你们所贪赋税和征粮的明细吧?” 胡非抬起头看向了三人,淡淡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郭恒三人再次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神情呆滞。 他们没有想到,胡非居然早就已经洞察了一切,而且事先已经潜伏在了这里。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穆平带着数十名锦衣卫校尉冲进了酒楼,将酒楼全面封锁。 “天子脚下,知法犯法,郭恒,你好大的胆子啊!?” 胡非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 郭恒身形一震,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满脸惊惧。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太平府同知陆仝吧?至于你,应该就是北平承宣布政司都事陈煦吧?” 紧接着,胡非抬头看向了另外二人,指着略胖中年人和瘦削中年人分别说道。 那二人听到胡非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向郭恒投向了求救的目光。 可是郭恒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指挥使大人,一切都要讲究证据,您不能光凭手里的那两张纸就诬陷下官贪墨吧?” 郭恒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看着胡非,颤抖着说道。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你觉得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会出现在这里吗?” 胡非撇了撇嘴角,冷冷的问道。 郭恒哆嗦着嘴唇,紧握着双拳,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恐惧,挺直了胸膛,做出了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尊夫人在从悯忠寺回京师的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耽搁了一些时辰,我已经派人去护送了。” 胡非看着郭恒,佯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缓缓说道。 听到胡非的这句话,郭恒瞳孔骤震,瞬间目瞪口呆。 “带走!” 胡非冷笑了一声,厉声喝道。 随着话音落下,穆平立刻带人冲进了包厢,将绝望的三人抓了起来,押出了包厢。 胡非嘴角带着一丝淡然的冷笑,伸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之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是洪宾楼的酒更好喝一些。” 话音落下,胡非缓缓起身,将两份信封揣进了怀里,转身离开。 春得抿嘴笑了笑,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郭府。 在十几名锦衣卫校尉以及数十名随从的护送之下,两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府门前。 没等有人下车,府门口已经有人快步迎了上来,恭敬的站在了头车旁边。 紧接着,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车厢中缓缓走出,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缓缓下了马车。 正是户部侍郎郭恒的夫人,薛氏。 “夫人一路辛苦!” 随着薛氏下车,迎出来的一众下人立刻躬身行礼。 薛氏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跟在马车后面的一众锦衣卫。 “裴镇抚使辛苦了,家主不在,就不请裴镇抚使进府饮茶了。” 薛氏微微作揖,笑着说道。 护送薛氏回府的锦衣卫,为首之人正是已经暗中返回京师的裴杰! “郭夫人客气了,饮茶就不必了,不过我看夫人似乎带了很多行礼,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让我的人帮夫人抬进去吧。” 裴杰笑了笑,看了一眼另一辆马车,缓缓说道。 “不必了!” “噢,裴镇抚使已经一路辛苦,就不劳您的大驾了,让府中下人动手就可以了。” 薛氏一听,立刻摇头拒绝,紧接着指了指身旁的下人说道,用笑容掩饰着脸上的慌乱。 “没关系,指挥使大人已经下了令,一定要妥善的将夫人安全送回府,不差这点工夫。” “不过不知夫人为何去悯忠寺祈福也带着这么多随从?” 裴杰笑了笑,缓缓问道。 “噢,经过上次鸡鸣山一事之后,家主担心我的安危,便多派了一些人护送。” 薛氏急忙解释,可是脸上的慌乱却越加的明显。 “不过据我所知,夫人似乎每次都是带着这么多人啊。” 裴杰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 听了裴杰的话,薛氏愣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夫人不必紧张。”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着夫人把车上的箱子都抬进去?!” 裴杰收起了笑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手下,沉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十几名锦衣卫校尉立刻行动,准备将放置在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好几只箱子抬下来。 看到这一幕,薛氏瞬间脸色大变,急忙快步上前,挡在了十几名锦衣卫校尉身前…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证据确凿 郭府。 大门前。 看到锦衣卫要动马车上的箱子,薛氏激动的张开了双手,挡在了马车前。 “郭夫人,您这是何意?” 裴杰沉着脸,盯着有些激动的薛氏,沉声问道。 “我说了,我的人自己会动手,无需劳驾裴镇抚使的手下。” 薛氏看着裴杰,鼓足了勇气说道。 “如果我非要帮忙呢?” 裴杰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十几名锦衣卫再次移动,向马车靠近。 “我看谁敢动?!” “家主乃户部侍郎,官居正三品!你一个区区从四品的镇抚使,也敢在此挑衅吗?!” 薛氏瞪着裴杰,厉声喝道,脸上满是愤怒和慌乱。 与此同时,郭府的家丁随从们纷纷集结,将十几名锦衣卫围了起来,一个个情绪激动。 “我等奉指挥使大人之命,清查户部侍郎郭恒贪墨之罪,早已证据确凿!”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立即退下!如有反抗,立即拿下!” 裴杰冷哼了一声,厉声喝道。 随着他的话音,十几名锦衣卫校尉立刻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一脸威严! 一众家丁随从听了裴杰的话,再看锦衣卫的动作,面露慌乱,下意识的向后退开,无人再敢阻拦。 “搬!” 紧接着,裴杰再次厉喝一声。 话音落下,两名校尉立刻将薛氏带离马车,其余的人一起动手,将车厢中的木箱一个个抬了下来。 当箱子打开的那一刻,在场的众人无不惊讶,包括郭府的家丁随从。 只见七八只木箱中所装的全都是白花花的银锭,甚至还有金锭! “郭夫人,现在你还有何话说?你不告诉我,这些银子和金子是悯忠寺的佛祖显灵,赐给你的吧?!” 裴杰冷笑了一声,看向了薛氏,冷冷的问道。 薛氏面如死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哑口无言。 “谁能告诉我,这些箱子要搬到何处去?” 紧接着,裴杰看向了郭府中人,大声问道。 他的声音很大,可是却并没有人回应他,所有全都低着头,生怕裴杰看向自己。 裴杰看无人应答,直接冲着一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走去,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架在了中年人的脖子上。 “说!” “包庇隐瞒者,死罪!” 裴杰瞪着中年人,手腕用力,厉声喝道。 “别杀我!我说我说” 中年人面色苍白,颤抖着身体说道。 接着,在中年人的带领之下,裴杰找到了郭府后院的一处地下密室,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里面放的全都是金银财宝。 看到密室,裴杰终于松了口气,冷笑着走出了密室,命人将郭府上下全都关到了一处,封锁了郭府,然后立刻返回锦衣卫卫所复命。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品着一杯茶,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春蝶恭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郭恒三人已经被押进了锦衣卫刑狱之中,被严加看守,没有胡非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近。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快步而来,径直走进了职所之中。 “见过指挥使!” 裴杰走到近前,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如何?” 胡非一边低头品茶,一边淡淡的问道。 “禀指挥使,卑职一路跟着押解金银的人到了城外的悯忠寺,发现那伙人将箱子交给郭恒之妻薛氏之后便向北平和太平府返回。” “遵照指挥使的密令,卑职亲自送薛氏回了郭府,并将所有金银悉数扣押,另在郭府后院之中发现地下密室,搜出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裴杰拱着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好,很好!” 听着裴杰的汇报,胡非嘴角的那抹笑容越来越灿烂,满意的说道。 “指挥使,这是卑职目前所查到的郭恒一伙存放所贪征粮的暗仓地点。” 紧接着,裴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了胡非的面前,上面罗列着十几个地点。 胡非接过纸,仔细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仰头将杯中香茗一口吞下,紧接着收起了纸张,缓缓站起了身。 “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侍郎大人了。”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外走出,径直向刑狱的方向走去。 锦衣卫刑狱。 昏暗的牢房内,郭恒坐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面色凝重,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怨恨和不甘。 苦心经营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栽到了锦衣卫的手里。 即便是当初的检校,也未曾查出他半点贪赃枉法的证据,他无法相信自己是输在半路杀出来的胡非手中。 可是事到如今,信与不信自己都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而且被胡非抓住了一个足以要他性命的把柄。 那两份清单,虽然有些潦草,并未注明事由,但已经足以牵扯出太多东西。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带着春蝶和裴杰,缓缓走进了刑狱之中,向着郭恒的牢房缓缓走去。 随着他们深入刑狱之后,刑狱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望着胡非的背影,面色稍显复杂。 韩江。 听到脚步声,郭恒抬起了头,然后便看到了站在自己牢房门口的胡非,瞬间百感交集,快速的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 随着裴杰将牢门打开,胡非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入,打量了一眼阴暗的牢房,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只不过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这座刑狱的主人。 很快,两名锦衣卫校尉抬着一张太师椅走了进来,放在了胡非的面前,接着转身离开。 “传我命令,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踏入刑狱一步,本座要亲自审问郭恒!” 胡非一边打量着郭恒,一边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沉声说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带人守在了刑狱门口。 牢房中,胡非打量着郭恒,嘴角依旧带着那丝淡淡的笑意。 “怎么样?郭大人,是你自己主动招认呢,还是我来一条一条问?” 胡非看着郭恒,淡淡的问道。 “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你想要知道什么,本官官至正三品,与你平级,你无权随意扣押于我!” “我要见陛下!状告你**,随意关押朝廷命官!” 郭恒咬了咬牙,瞪着胡非,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着郭恒歇息底里的样子,胡非忍不住笑出了声,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郭恒,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都掌握了你哪些贪赃枉法的证据。” “不过不要紧,我这个人很老实,即便你不问我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除了从你手里得到的那两份清单之外,锦衣卫还从你的府上搜出了大量金银财宝,你一个区区三品侍郎,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 “你不会告诉我,那些金银财宝都是你派人扮成山贼打家劫舍抢来的吧?即便是那样,那你也是死罪!” 胡非看着郭恒,嘴角带笑,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原本鼓足勇气打算抗衡一番的郭恒瞬间泄了气,惊恐的看着胡非。 他万万没有想到,胡非居然什么都已经知道了,这才想起在银雀酒楼中的时候胡非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这一刻,他才确信,自己真的栽到了胡非的手里,可是他不明白胡非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看着神情复杂,眼神绝望的郭恒,胡非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怜悯。 虽然他算不上什么忠肝义胆的好人,但是面对郭恒这种为了一己私而利鱼肉百姓的人,他最深恶痛绝,因为重生之前的他,也不过是一名平头百姓,感同身受 wap 第三百九十七章 适可而止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刑狱之中。 郭恒看着胸有成竹,居高临下的胡非,虽然知道东窗事发,可是依旧不想就此放弃,思索着应对之策。 “锦衣卫盯了你很久,不得不说,你一直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奈何你这次的对手是我,很不幸,既然被我当成了目标,你就已经没有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我们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但却没有想到一直帮你收钱的人居然是每年八月初七都会到悯忠寺祈福的尊夫人。” “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在自己的后院建造了一座地下密室,将贪墨的钱财全都放在里面,不知道是你太过胆大包天,还是你太过于自信。” “不管你认不认,你的罪名都已无法逃脱,别忘了,跟你一起被抓回来的,还有两个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你这么嘴硬。” “人赃俱获,你已再无翻身的机会,识相的话,如实招来!” 胡非看着郭恒,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郭恒整张脸惨白如雪,激动地瞪着胡非,或许他真的到死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栽了。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我知道你喜欢钱,而我有很多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密室中的那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郭恒迟疑了一会儿,近乎疯狂的张开了双臂,渴望着看着胡非说道,神情激动。 “呵呵呵,你好大的胆子,死到临头了还敢贿赂督案主官?!” “我是喜欢钱,可是我喜欢的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别人给我的,你冒着掉脑袋贪来的那仨瓜俩枣,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你刚才说的除了密室中的那些,应该指的是你们每年秋季合伙贪墨的那些秋粮吧?” 胡非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郭恒浑身一震,再次面露惊恐,没想到胡非连秋粮的事都知道。 “看来我说中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的所有勾当,本座已经全部掌握!” “这些年来,你不但私吞太平府、镇江府等地的赋税,甚至编出了口食钱和神佛钱这种蹩脚的赋税由头,所贪秋粮更是多达上千万石,你以为本座不知道吗?!” “一个区区户部侍郎,在这天子脚下,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贪得无厌,你若不死,天理难容!本座更无法向举国上下的百姓交代!” 胡非瞪着郭恒,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猛地站起了身,一手指着郭恒,满脸愤怒。 郭恒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胡非,满脸绝望和惊恐,他不敢相信胡非已经查到了这么多,就好像亲眼看着他做过那些事一样。 “认罪吧,只要你亲笔写下供认书,承认自己错了,并且请求陛下的原谅,我会让这件事适可而止,也可保你家人性命,不至于被株连九族!” 胡非看着郭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郭恒呆滞的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最后绝望的点了点头。 “好,我认罪,我认罪” 良久之后,郭恒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无力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春蝶,拿笔墨纸砚来。”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春蝶,沉声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了牢房。 “我希望这件事牵连越少越好,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胡非看着郭恒,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明白。” 郭恒抬头看了一眼胡非,缓缓点了点头。 很快,春蝶就带着笔墨纸砚回到了牢房,交给了郭恒。 郭恒没有再犹豫,趴在冰冷的地上开始将自己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写了下来,最后签了字画了押。 待郭恒写完之后,春蝶将认罪书交到了胡非的手里。 胡非从头到尾认真的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 按照他刚才提醒的那样,郭恒的这份认罪书,并没有完全揭露所有的罪行,牵扯到的人也很少,除了供出家中的那些钱财之外,所贪秋粮也只写了一百万石,几乎是真实数字的一个零头。 不过胡非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只想告诉朱元璋锦衣卫监察百官的能力是存在的,并不想伤筋动骨,牵一发而动全身。 郭恒案背后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一旦真的全部揭露,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百姓也会跟着遭殃,那不是他的本意。 “很好,待我禀明陛下之后,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你也不必再受审,就在这间牢房中了结吧。” 胡非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郭恒,再次开口说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保全我家人的性命!” 郭恒看着胡非,略带哀求的说道。 “你放心,只要我在,他们便不会有事。” “对了,你说的一百万石,在这上面的哪一个暗仓之中?” 胡非答应了一声,接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写着裴杰查到的存放征粮暗仓的纸递到了郭恒的面前,淡淡的问道。 看到纸张上面的一个个暗仓位置,郭恒心胆俱寒,恐惧的看了胡非一眼,接着用笔在纸上圈出了两个地方。 胡非看了一眼那两个地方的名字,默默记住,接着将纸张重新揣回了怀中。 最后,胡非看了一眼郭恒,不再迟疑,收起了认罪书,转身离开了牢房。 春蝶叫来了两名手下,收了笔墨纸砚,搬着太师椅走出了牢房,重新将牢门上锁。 目送胡非离开之后,郭恒仰头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绝望的苦笑。 刑狱门口。 当胡非缓步而出的时候,发现韩江正在门口徘徊,裴杰带着几名手下挡在门前。 “指挥使大人。” 看到胡非出来,韩江向前迎了两步,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何事?” 胡非眯了眯眼睛,打量了韩江一眼,淡淡的问道。 “不知指挥使大人是不是从郭恒的身上查到了什么?有没有什么需要卑职效劳的地方?” 韩江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拱着手问道。 “不必了,已经结束了。” “韩副指挥使不会是在怪我抢了你的活儿吧?”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问道。 “岂敢,大人误会了。” 韩江急忙摇着头说道。 “既然没有,那韩副指挥使就不要插手了,这件事已经了结,我这就要进宫向陛下禀明,你还是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胡非点着头,沉声说道,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说到“该做的事”时,眼神瞬间冰冷。 “是!” 韩江拱手行了一礼,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韩江离开的背影,胡非眯了眯眼睛,紧接着转头看向了裴杰。 “剩下的那两个人,就交给你来审问了,只要他们供出郭恒与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和太平府承宣布政使司曹益勾结即可,其他的,不必深究。” 胡非看着裴杰,淡淡的说道。 “是!” 裴杰躬身一礼,恭敬地答道。 “记住,从现在起,无论是谁,没有我的允许,不可接近郭恒!” 胡非顿了一下,再一次叮嘱道。 “明白!” 裴杰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答道。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带着郭恒的认罪书径直向外走去,直奔皇宫。 随着郭恒被抓,郭府被封,消息很快传开,不过一时之间没有人知道郭恒犯了什么事,只知道是被锦衣卫抓走的。 这是锦衣卫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出动。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动,令朝中百官的心中无不蒙上了一层阴霾 wap 第三百九十八章 始料不及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而入,迅速来到了太子朱标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户部侍郎郭恒在银雀酒楼被锦衣卫所抓,与此同时,郭府也被锦衣卫的人封锁,郭府上下全部被押!”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锦衣卫想干什么?!” 朱标一听,不由得变了变脸色,沉声问道。 “目前还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不过带人抓了郭恒的人,是九安候。” 肖琦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说道。 “胡非?!” “是不是在郭恒的身上查到了什么罪证?!” 朱标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还不清楚,郭府戒备森严,无法打探消息,锦衣卫那边也并没有我们的眼线。” 肖琦面露难色,有些无奈的说道。 “立刻去找胡非,问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郭恒位居正三品,别出什么差池!”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朱标踱着步子,面露沉思,猜测着胡非到底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郭恒被抓的消息也传到了户部尚书滕德懋的耳中。 户部。 尚书职所。 一名官吏快步走入了职所之中,脸色慌乱。 “尚书大人,不好了,郭侍郎被锦衣卫抓了!” 来人快步来到了滕德懋面前,惊慌着说道。 “什么?!” 滕德懋一听,脸色大变,急忙站起了身。 “因何事被抓?!” 滕德懋定了定神,看着来人,焦急的问道。 “目前不知,只听说郭侍郎是在银雀酒楼中被抓,带头的人正是指挥使胡非!” 来人皱着眉头,胆战心惊的说道。 “坏了!” 滕德懋一听,脸色瞬间苍白,他知道胡非的手段,如果是胡非亲自动手,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尚书大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来人担忧的问道。 “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如果是郭恒触犯了大明律法,户部上下须全力配合锦衣卫调查!” 滕德懋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是!” 来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滕德懋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会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露紧张。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不要牵连到自己,否则以自己儿子和胡非以往的关系,胡非绝不会手下留情。 … 皇宫。 正当胡非进了宫门,打算直奔养心殿的时候,却在中途遇到了正欲出宫的肖琦。 “见过九安候。” 看到胡非,肖琦立刻快步上前,拦住了胡非的去路,恭敬的行了一礼。 “肖统领,有事?” 胡非挑了挑眉毛,打量了肖琦一眼,淡淡的问道。 “奉太子殿下之命,正要出宫去找九安候,没想到恰好在这里遇见。” 肖琦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太子殿下有事找我?”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听闻户部侍郎郭恒今日突然被抓,郭府上下也被锦衣卫查封,太子殿下想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肖琦拱着手,恭敬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查到了一些郭恒贪墨赋税及征粮的线索,正要进宫去禀告陛下。” 胡非淡淡的答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肖琦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露出了一丝明显的惊讶。 “有证据吗?” 肖琦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证据确凿,具体的事找时间我会亲自到东宫向太子殿下细说,现在我还要急着去面见陛下,不便多说。”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太子殿下让我提醒九安候,郭恒位居三品,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动不得。” 看到胡非要走,肖琦急忙说道。 “回去转告太子殿下,就说我心里有数。”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接着继续向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另外,末将还是想要提醒您一句,郭恒,是燕王的人。” 随着胡非与肖琦擦肩而过之时,肖琦突然再次开口,补充了一句。 听到肖琦的这句话,胡非忍不住愣了一下,突然停下了脚步,惊讶的转头看向了肖琦。 看到胡非的神情,肖琦立刻便明白了胡非并不知道郭恒与燕王之间的这层关系,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肖统领提醒。” 迟疑片刻之后,胡非冲着肖琦抱了抱拳,由衷的说了一句,转身向养心殿的放心而去。 这的确是他忽略的一点,并没有深查郭恒的身份,可是现在已经真的骑虎难下了,没有回头路可走。 肖琦躬身一礼,目送着胡非逐渐远去。 …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候来了,正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的说道。 “哦?快请。”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没过多久,胡非便跟着庞玉海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平身吧。”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胡非看着朱元璋的神情,心里就已经知道,自己带人抓了郭恒,派人封锁郭府的消息,朱元璋肯定也已经知道了。 “回禀父皇,经过儿臣派人明察暗访之后,已经确认郭恒触犯大明律法,司职户部侍郎多年以来,长期以职权之便贪污赋税,” “在征收赋税之时,巧立名目,征收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贪得无厌,中饱私囊!尤其太平府、镇江府两地最为严重!” “另,每年秋季征粮之时,他还借职务之便,多次私吞浙西秋粮,瞒报漏报,以次充好!” “经查,郭恒勾结太平府承宣布政使司曹益,以及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总计贪墨赃银五百万两,秋粮一百万石!” “证据确凿,请父皇明鉴!” 胡非拱着手,大义凛然的说道。 “什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听完胡非的禀告,朱元璋愤然而起,脸色憋成了通红,眼神中杀机陡现。 看到朱元璋有些过激的反应,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将郭恒的罪行尽量往轻了说了,可是没想到还是激怒了朱元璋。 “陛下息怒!” “龙体要紧!” 庞玉海缩着脖子,急忙低声安抚了一句。 “可有实据?!” 朱元璋沉着脸,看向了胡非,冷冷的问道。 “回父皇,以上罪责,郭恒已经全部招认,并且亲笔写下了认罪书,已签字画押。” “另附有一份最近一次所贪赋税的详录,以及一百万石秋粮的私藏之处。”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那份认罪书和贪墨赋税的详录,以及一张他亲自提笔写下了两个暗仓地址的纸,交给了上前的庞玉海。 庞玉海颤颤巍巍的将几张纸递到了朱元璋的手中,面色凝重。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陛下如此动怒了。 朱元璋接过了几张纸,一一翻阅着,越看脸色越阴沉,整个大殿之中都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连胡非都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不由得觉得自己错估了形势,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混账!” “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肆无忌惮!检校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年,居然没有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吗?!” 看完几张纸之后,朱元璋紧握着拳头,歇斯里地的喝道,或许是由于用力过猛,突然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陛下,保重龙体啊!” 庞玉海一看,不由得一脸慌乱,急忙劝说道。 看着暴怒的朱元璋,不知道为什么,胡非的后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凉意,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wap 第三百九十九章 力挽狂澜 皇宫。 养心殿。 愤怒、激动的朱元璋在庞玉海不断的安慰之下逐渐平复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坐了回去。 可是看样子,似乎根本没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 “连这都城之中都有人敢如此无视朕的存在,贪赃枉法,可想而知在都城以外的人岂不更加大胆?!” “如果人人都像郭恒一般,那我大明谈何长盛不衰,千秋万代?!” 朱元璋一边沉思着,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父皇,您担心的或许有道理,不过想来郭恒之案应属个例,其他人未必有他那么大的胆量,父皇不必担心。” 胡非皱了皱眉头,拱着手说道,试图平息朱元璋压在心底的愤怒。 “你不必说了,看样子,朕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了,否则朝廷的根基必将满目疮痍!” “庞玉海,立即召审刑司主事吴庸觐见!” 朱元璋摇了摇头,并没有听进去胡非的劝说,而是转头看向了庞玉海,厉声说道。 “遵旨!” 庞玉海缩着脖子答应了一声,立即退下,派人前去召见吴庸入宫。 听到吴庸这个名字,胡非忍不住眯了眯双眼,确信这件事真的已经彻底失去自己的控制。 按照历史记载,就是这个吴庸清查的郭恒之案,而且牵扯出了郭恒所有的同伙,帮着朱元璋整顿全国官场,肃清了所有贪官。 可是因此带来的后果,却是永远也无法修复的。 审刑司,是今年年初刚成立的一个官署,职责便是专门调查和审问触犯大明律法的在朝官员。 而这个吴庸,更是刚正不阿,眼睛里不揉沙子,对朱元璋可谓忠心耿耿。 “父皇,如果真要清查,交给我们锦衣卫即可,何必麻烦审刑司?” 胡非迟疑了一下,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查了这么久,你也辛苦了,接下来的事,让审刑司接手便是,锦衣卫负责从旁协助!” “你调查郭恒有功,朕帮你记着呢,剩下的事就不要再争了!” 朱元璋沉着脸,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没有一丝表情。 “是。” 看到朱元璋已经下定决心,胡非只好拱手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良久之后,脚步声终于传来,一名中年人跟着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吴庸,参见陛下!” 来人走到近前,急忙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一脸正气。 正是吴庸。 “平身!” 朱元璋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见过九安侯。” 吴庸缓缓起身,接着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只是随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吴庸,光凭面相,他就已经知道,此人不好打交道。 “吴庸,户部侍郎郭恒贪赃枉法,罪大恶极,朕命你彻查此事,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许遗漏!” “另,太平府承宣布政使司曹益,以及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都与郭恒沆瀣一气,必须严查!” “这里是相关证据,助你详查!朕特许你全权调查此案,由锦衣卫从旁协助,你需借助此案,为朕肃清官场,朕倒要看看,朝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胆大包天之徒!” 朱元璋看着吴庸,斩钉截铁的说道,顺便将胡非上交的证据交给了吴庸。 “陛下,从这些证据来看,恐怕与郭恒勾结之官员绝对不止两人,如果牵扯太深,微臣该当如何?” 吴庸看了一眼手中的证据,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朱元璋怒目而视,厉声喝道。 “微臣遵旨!” 吴庸拱手一礼,大声应道。 看着胸有成竹的吴庸,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指挥使大人,接下来如果需要锦衣卫协查之时,还望大人鼎力相助!” 紧接着,吴庸转头冲着胡非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好说好说。”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随即,二人便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目送着吴庸径直离开之后,胡非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他并不了解吴庸这个人,只是在审刑司初立的时候从胡惟庸的口中听说过这个人,知道此人不是善茬。 郭恒的死活他并不关心,可是却担心吴庸因此将整件事彻底牵扯出来,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郭恒一案真的被完全揭露,那势必会有成千上万人因他而死。 而且,他答应过郭恒,会保全郭恒的家人,如果一旦全部查清,他注定要食言。 想到这里之后,胡非来不及多想,立刻赶往东宫。 现在唯一的转圜余地,就是找朱标帮忙。 … 东宫。 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候到了。” 肖琦快步而入,恭敬的冲着坐在坐榻之上的朱标说道。 “让他进来。”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紧接着,胡非便跟着肖琦走进了大殿之中。 “参见皇兄!”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面色稍显凝重。 “怎么了?事情进展不顺利?” 朱标看了看胡非的神情,缓缓问道。 “不,很顺利,而且是出乎预料的顺利。” 胡非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那你为何还如此愁眉苦脸?案情有误?” 朱标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案情无误,证据确凿,郭恒的确有罪,可是由于我的鲁莽,朝廷可能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甚至可能会致使成千上万人殒命!” “或许是我一开始就错了,请皇兄力挽狂澜!” 胡非摇了摇头,凝重的说道,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面露担忧。 “郭恒勾结地方官员,贪墨赋税及军粮,的确已经证据确凿,但是我想父皇所呈报的证据,只不过是郭恒之案的冰山一角。” 胡非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实情。 “什么?!” “你这是欺君之罪!为何要如此?!” 朱标一听,脸色大变,忍不住震惊的问道。 “我不是忌惮什么欺君之罪,而是担心一旦所有证据如实公布,势必会令朝廷伤筋动骨!所以才自作主张!” “可是虽然我有所瞒报,父皇依然雷霆大怒,已经命审刑司严查此案,借着郭恒之案要肃清官场,打击贪腐!” “郭恒一案牵连甚广,一旦揭露,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还请皇兄力挽狂澜,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胡非感激不尽!”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虔诚的说道。 “你说你瞒报了证据,那证据到底都有些什么,你隐瞒了多少?” 朱标踱着步子,沉思了一下,转头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我给父皇的证据中,郭恒贪墨的赋税只有五百万两,秋粮一百万石,可是他贪墨的赋税绝不止这些,可能几倍不止,” “而秋粮就更多了,光是浙西一地,就已经超过两百万石,如果算上全国各地,恐怕要超过千万石…” 胡非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凝重的说道。 “什么?!” 听完胡非的话,朱标彻底惊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此案如此巨大,如果真的一旦揭露,的确会像胡非说的那样,会有很多人死。 而且,郭恒能贪墨如此之巨,背后勾结的地方官员可能无法估量! “他简直胆大包天!真的的不要命了,他就不怕事情败露,致使郭家满门抄斩吗?!” 朱标咬了咬牙,愤怒的说道。 “皇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么阻止这件事情败露,否则一旦各地官员同一时间折损众多,势必撼动朝廷根基!” 胡非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说道。 可是此时的朱标,早已被这惊天大案给震惊,一时之间根本就无计可施,眉头皱得都能拧成一股绳了… wap 第四百章 郭恒自缢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不停踱着步子,皱眉沉思着,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胡非自作主张后犯下的欺君之罪,因为胡非说的那些话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导致各地官员突然之间折损太多,那各地官府必定瘫痪,甚至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动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日后慢慢惩治那些人都来得及,绝不能一举铲除。 “皇兄,可否想到应对之策?” 胡非看着踱步不语的朱标,迟疑着问道。 他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多耽误一刻,事发的概率就更大一分。 “据本宫对吴庸的了解,他是个毫无情面可讲的人,一旦被他查到什么线索,必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他,恐怕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接着郭恒之案彻底清除官场中的贪腐之象!恐怕除了郭恒案,还会牵扯出更多的案子!” 朱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面色越发的凝重。 “如果皇兄暂时还想不到解决之法,那我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 “别胡来!” “你想怎么解决?!” 朱标一听,急忙抬头看向了胡非,一脸威严的问道。 相比吴庸,他更忌惮胡非,因为胡非的胆子更大! “皇兄放心,我不会胡来。” “在进宫面见父皇之前,我已经让郭恒答应,只要他畏罪自杀,我便可以保他家人性命,如果他死了,或许有机会掩盖此案,至少会给吴庸增加破案的难度,让他没有那么轻松查明所有真相。” “如果还不行,我就亲自去找吴庸,向他说明利害关系,阻止他继续查下去,查到哪儿算哪儿!” 胡非思索了一下,沉声说道。 “你要唆使吴庸跟你一起欺君?!胡闹!万一吴庸不听劝阻,将所有事都禀于父皇,你也难辞其咎!本宫也保不了你!你该知道,父皇生平最恨贪腐之风!”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标愣了一下,大声说道。 “事到如今,只能冒险了,除非皇兄有别的办法。”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着朱标,无奈的说道。 朱标一听,顿时语塞,眉头紧皱。 “皇兄放心,如果一旦事情败露,我绝不会牵连到你,皇兄从不知情。” “不过有件事还希望皇兄能够帮忙,既然我答应了郭恒,就得信守承诺,保他一家老小性命,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成,到时候陛下如果要灭郭家满门,还望皇兄尽力保全!” 胡非笑了笑,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放心吧,本宫答应你!” “不过你也要当心,不要牵涉太深,你为朝廷所作的努力,即便父皇不知,本宫也会记得,朝廷也会记得!” “还有,郭恒是燕王的人,你查办了他,即便这次能够平稳度过,燕王日后也可能会找你讨**,做好心理准备。” 朱标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朱标目送着胡非走出大殿,神情复杂。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离开皇宫之后,直接回到了卫所。 刚一进门,就见裴杰快步迎了上来。 “指挥使,审刑司吴庸不久之前来过了。” 裴杰来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的说道。 “进去再说!” 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说完便径直向自己的职所走去。 回到职所之中后,春蝶急忙为胡非倒了一杯茶端到了近前。 “说吧,怎么回事?!” 胡非一边饮着茶,一边问道。 “不久之前,吴庸带着手下来到了卫所,说是已经全权负责郭恒之案,想要提审郭恒,将郭恒带回审刑司关押。” “您临走前下过令,在没有您的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郭恒,所以我就没让他将人带走。” 裴杰面色凝重的答道。 “吴庸怎么说?” 胡非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他留在卫所等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带着人离开了,不过看离开时候的神情,似乎颇有不满,他不会将此事进宫告诉陛下吧?” “陛下真的已经将此案交给审刑司了吗?” 裴杰皱着眉头,凝重的问道。 “没错。” “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看来郭恒不能留了。” 胡非点了点头,眯了眯双眼,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裴杰担忧的问道。 “传消息给郭恒,就说他的家人陛下已经不再追究,他该上路了。” 胡非犹豫了一下,握了握拳,沉声说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出了职所,直奔刑狱而去。 胡非面色微沉,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应对之策。 刑狱。 昏暗的牢房中。 郭恒无助的靠在阴冷的墙壁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胡非答应过他要保全他家人的性命,但他不知道胡非是否真的是一个说话算话之人。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已经缓缓来到了牢房门外。 听到脚步声,郭恒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外的裴杰。 “郭侍郎,指挥使让我转告你,你该上路了。” 裴杰看着郭恒,缓缓说道。 “我的家人呢?” 郭恒盯着裴杰,一字一句的问道。 “指挥使说了,你的家人不会有事。” 裴杰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好,好好!” 郭恒苦笑了一下,连说了三个好,接着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用力将衣服撕成了几段,互相挽在了一起,做成了一根布带。 紧接着,郭恒拿着布带缓缓起身,垫着脚尖将布带拴在了牢房的栅栏上,最后套在了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个死结。 “告诉九安侯,如果我的家人有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话音刚落,只见郭恒突然双脚离地,用力躺了下去,整个人掉在了布带之上! 随着巨大的体重不停坠落,布带紧紧地勒在了郭恒的脖颈上,勒的郭恒喘不过来气! 或许是因为濒临死亡的恐惧,原本已经决心赴死的郭恒开始不断的挣扎着,伸出了双手想要揭开布带,可是此时的他根本就使不出半分力气。 渐渐地,郭恒的挣扎动作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平复,直挺挺的吊在了布带上,脸色发紫,双眼通红。 裴杰静静的站在牢门口,目睹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由得眉头紧皱。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自缢,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确认郭恒彻底没有了呼吸之后,裴杰这才转身离开。 指挥使职所。 离开刑狱之后,裴杰立刻回到了指挥使职所。 “禀指挥使,郭恒已经自缢身亡。” 裴杰拱手一礼,咽了咽唾沫,心有余悸的说道。 “知道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可原本至此便是此案的结局,可是现在却不再是了,因为审刑司已经插手。 他失策了,因为他低估了朱元璋对整治贪腐的决心。 “盯紧审刑司,我要知道吴庸对案情的所有进展,有什么消息随时禀报!” 胡非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胡非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默默沉思着。 现在,他只希望郭恒的死能阻止吴庸继续查下去,否则他就只能亲自去找吴庸,跟吴庸开门见山了 wap 第四百零一章 斡旋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户部尚书滕德懋在外求见。” 庞玉海缓缓步入了大殿,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他还有脸来见朕?!” “让他滚进来!” 朱元璋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沉声说道。 庞玉海缩了缩脖子,急忙答应了一声,快步退出。 很快,滕德懋便连滚带爬的进了大殿,没等走到近前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微臣管束下属不力,求陛下治微臣失察之罪!” 滕德懋跪在地上,一边向朱元璋面前爬,一边哭丧着脸说道,满脸自责。 “你还有脸进宫见朕?!” “郭恒在你手下多年,难道你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发觉?!” “还是说,你就是他的同党,一直在包庇于他?!” 朱元璋瞪着滕德懋,愤怒的质问道。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郭恒心机城府极深,微臣也没有想到,他居然瞒着微臣,瞒着陛下以职权之便谋取私利啊!” 滕德懋一听,瞬间面如死灰,颤抖着解释道。 原本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锦衣卫捉拿郭恒是何缘由,知道审刑司插手之后,吴庸直接带人去户部调查,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急忙进宫领罪。 “郭恒所贪钱财足足五百万两之多,还有秋粮一百万石,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朱元璋沉着脸,厉声问道。 “陛下,微臣真的不知道啊,求陛下明鉴!” 滕德懋一听,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边哀求着,一边叩起了头。 看着滕德懋浑身颤抖的样子,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消除了心中的怀疑。 “够了!” “虽然你未涉此案,但也难辞其咎,接下来务必全力协助审刑司清查此案,如有推脱或者延误,朕决不轻饶!”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审刑司!” 滕德懋一听,急忙叩谢,感激涕零的说道,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厉声喝道。 “微臣遵旨!” 滕德懋答应了一声,叩礼之后,急忙起身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浑身早已湿透。 …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正当胡非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之际,脚步声传来,春蝶快步走进了职所。 “少爷,审刑司主事吴庸来了!声称要见您。” 春蝶拱了拱手,低声说道。 与裴杰等人不同,春蝶并非锦衣卫中人,所以在外依旧称呼胡非为少爷。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猛地睁开了双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让他进来吧。” 胡非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坐直了身体,淡淡的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 很快,吴庸便带着两名手下快步走进了职所之中。 “见过指挥使大人。” 吴庸走到近前,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话音略显生硬。 “吴大人,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缘分不浅啊,请坐。” “春蝶,看茶!” 胡非笑着冲吴庸抱了抱拳,笑着说道。 “是。” 春蝶答应了一声,正准备为吴庸倒茶,却听吴庸已经直接拒绝。 “不必了!” “指挥使大人,下官前来,是为提审主犯郭恒,另需将他押回审刑司,以便随时查问,还望大人放行。” “不久之前来过一次,但被大人的手下所拦,不知此时是否方便?” 吴庸拱了拱手,直勾勾的看着胡非,毫不客气的说道。 “吴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胡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庸,淡淡的说道。 “陛下急于清查此案,下官不敢耽搁,如有冒犯,还望指挥使大人海涵。” 吴庸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虽然看似毕恭毕敬,可是言语之间却丝毫没有客气。 “好,既然如此,锦衣卫自当全力配合!” “穆平!带吴大人前去刑狱提人!” 胡非撇了撇嘴,转头看向了门外,厉声喝道。 “是!”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穆平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穆平出现在了门口。 “大人,请跟我来。” 穆平冲着吴庸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指挥使大人了,人我会直接带走,告辞!” 吴庸拱手一礼,说完便直接转身带着手下跟着穆平离开了指挥使职所。 看着吴庸肆无忌惮的背影,胡非眯了眯眼睛,紧接着撇嘴露出了一丝冷笑。 没过多久,吴庸带着一众手下,跟着穆平进了刑狱,直奔郭恒的牢房走去。 “大人!不好!” 可是还没等走近,跟在吴庸身边的一名手下就忍不住指着前方惊呼出声,紧接着飞快的冲了过去。 随着这声惊叫,众人纷纷看到了早已吊在牢房栅栏上自缢而亡的郭恒! “快,快把他放下来,别让他死了!” 穆平急忙冲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催促道。 随着话音,几名锦衣卫校尉急忙冲了过去,打开了牢门,将郭恒放了下来。 “大人,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死去多时。” 吴庸的一名心腹手下立刻上前检查了一下,抬头冲着吴庸摇了摇头说道,面色凝重。 “你们是怎么看押的犯人!?犯人都死了你们还浑然不知?!” “如果陛下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这个责吗?!” 吴庸面色铁青,转头瞪着穆平,不满的质问道。 “大人,我们也没想到犯人会自缢而亡啊,锦衣卫事务繁忙,人手本来就不够,我们总不能一直派人昼夜守着他吧?” 穆平无辜的看着吴庸,无奈的解释道。 “你…” “我要见你们指挥使!” 吴庸一时语塞,冷哼了一声,衣袖一甩,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大人,那郭恒怎么办?” 吴庸的那名手下看着已经打算离开的吴庸,皱着眉头问道。 “人都死了还有何用?!留着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吴庸冷冷的回了一句,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看到吴庸已走,吴庸的一众手下也只能快步跟上。 穆平看着气急败坏离开的吴庸,撇嘴露出了一丝冷笑,转头示意手下将郭恒的尸体收好之后,也急忙跟了出去。 指挥使职所。 满脸怒气的吴庸直接推开了守在职所门口的守卫,径直冲进了职所。 “吴大人,你这是何意?” 正在处理事务的胡非缓缓抬起了头,打量着直接冲进来的吴庸,淡淡的问道,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指挥使,你可知郭恒已经死在了狱中?!” 吴庸瞪着胡非,大声问道。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胡非大吃一惊,顿时站起了身,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话应该下官问你才对吧?” 吴庸沉着脸,气鼓鼓的说道。 “吴大人,听你这话,好像是在问我的罪啊?!” 胡非脸色一沉,冷冷的问道。 正在这时,穆平快步走了进来。 “禀指挥使,适才随吴大人到刑狱提人之时,发现主犯郭恒已经在狱中自缢身亡。” “我等看押不力,请指挥使责罚!” 穆平拱了拱手,大声说道,满脸自责。 “唉,看来郭恒这是自知罪孽深重,选择了以死谢罪啊。” “他自己要死,与你们何干?怨不得你们。” 胡非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吴庸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样,握了握双拳。 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直觉,总觉得这件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一切似乎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wap 第四百零二章 转机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看到胡非并没有因郭恒死于狱中之事责怪部下,甚至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吴庸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就要恨不得发作。 “指挥使,您刚才的那番话,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人是死在你们锦衣卫大牢中的,难道你不该给个说法吗?!人不会是你杀得吧?!” 没等吴庸发作,站在吴庸身边的那名心腹手下突然一手指着胡非,激动的大声问道。 话音刚落,胡非和吴庸同时变了脸色! “潘复!” 吴庸心里一紧,急忙低声喝道,想要制止手下的鲁莽。 可是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之际,一道人影已经闪电般冲出,瞬间来到了那名名叫潘复的吴庸手下近前,一把短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动手的人是春蝶! “指挥使,此子年轻鲁莽,没有规矩,都怪下官管束不力,还请指挥使息怒!” 吴庸一看情势不对,急忙拱着手大声说道。 胡非没有理会吴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被春蝶用刀架住的潘复,眼神冰冷,透着一丝淡淡的杀气。 “怪不得吴大人有这么大的官威,原来连一个区区手下都如此目中无人。” “在这京师之中,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刚才那番话是谁教你的?杀没杀郭恒我无可奉告,但你信不信,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没有人能为你讨回公道?” 胡非冷笑了一声,盯着潘复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随着话音,春蝶手中的刀加了一份力道,刀锋已经割破了潘复脖颈上的皮肤。 “指挥使大人,都是下官的错,与他无关,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回!” “郭恒一案正查至关键时刻,不料主犯郭恒却在狱中畏罪自杀,下官着急,一时乱了方寸,此子也是因为心系下官而一时莽撞,冲撞了指挥使大人,并非兴师问罪!” 吴庸一脸焦急,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而此时的潘复,早已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恐惧之色,不敢再多言半句。 “吴大人真的觉得郭恒是畏罪自杀吗?” 胡非转头看向了吴庸,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根据现场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吴庸急忙点头,肯定的答道。 “我就说嘛,他肯定是因为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想以死向陛下谢罪,希望求得原谅。”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指挥使大人说的是。” 吴庸点着头附和道。 “春蝶!” 紧接着,胡非轻声喊了一句,接着继续低头喝起了茶。 听到胡非的话音,春蝶缓缓收起了刀,回到了胡非的身旁。 “指挥使,既然郭恒已死,那下官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吴庸松了口气,拱着手,缓缓说道。 “好,之后如果吴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吴庸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锦衣卫卫所。 随着吴庸离开,胡非脸上的那抹笑容也渐渐消失,微微皱了皱眉头。 关键线索已断,他希望这件事很快就可以结束。不过虽然他只见过吴庸两次,但却觉得吴庸不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 “指挥使,郭恒已死,他的尸体怎么处理?” 穆平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拱着手问道。 “人已死,没什么作用了,派人送回郭府去吧。” 胡非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是。” 穆平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胡非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又陷入了沉思。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郭恒已死。”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 听到肖琦的话,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 “不过吴庸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离开锦衣卫卫所之时,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看样子他并没有就此打算放弃。” 肖琦迟疑了一下,继续补充着说道。 “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就放弃,本宫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朱标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此案真的被完全揭露,是否真的会像九安侯说的那样,朝野动荡?” 肖琦也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 “世事难料,如果此案真的牵扯到太多人,后果不堪设想,本宫最担心的,是怕父皇一怒之下将所有涉及此案的人通通绳之以法,到时候,恐怕会有很多人要遭殃了。”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胡非真的能阻止吴庸继续查下去吗?” 肖琦不确定的问道。 “事已至此,只能拭目以待了,别无他法。” 朱标摇着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肖琦拱了拱手,不再多说什么,缓缓退下。 “等等!” 不过就在肖琦即将退出大殿时,朱标却再次开口。 “太子殿下?” 肖琦停下了脚步,拱了拱手,疑惑的看着朱标。 “虽然此案本宫不能亲自出面阻止,不过倒是可以助胡非一臂之力,你去一趟审刑司,打听一下案情进展,” “顺便告诉吴庸,本宫和父皇一样,都十分关心此案的进展,望他全力以赴,整个大明都在看着他。” 朱标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肖琦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并没有明白太子的意思,不过还是恭敬地答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立刻前往审刑司。 相府。 前院书房之中。 胡非与胡惟庸相邻而坐,各自品着杯中香茗。 不久之前胡非就曾跟安庆公主提起过,得找个时间回相府住一段时间,毕竟胡惟庸除了他就剩孤家寡人一个。 从胡惟庸有事没事就往公主府跑,就可以知道,自从胡非搬出相府之后,胡惟庸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 所以,这两天胡非便带着安庆公主回到了相府,住进了玲珑苑。 “亏你还能想到回家住几日,老夫还以为做了驸马之后你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呢。” 胡惟庸一边喝着茶,一边瞟了一眼胡非,缓缓的说道。 虽然看似在责备,不过听得出来,胡非的回来他还是很开心的。 “你这就冤枉我了,虽然我住在公主府,但我可是经常挂念着你啊,担心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呢。” 胡非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不会以为老夫真的信了你的鬼话吧?”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忍俊不禁的说道。 听了胡惟庸的质疑,胡非尴尬的笑了笑,急忙用喝茶来掩饰。 “老夫听说,郭恒已经死在了锦衣卫刑狱之中?” 胡惟庸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面色凝重的问道。 “没错。” 胡非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说道。 “怎么会突然自缢而亡呢?难道真的是畏罪自杀?” 胡惟庸皱着眉头,疑惑的喃喃自语着。 “或许他自知罪无可恕,已经放弃了所有吧,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全自己的体面。”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哎,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是一个如此巨贪,这些年在朝中,他也算是兢兢业业,没想到原来全都是假象。” 胡惟庸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世事难料,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的贪念,很难说的清楚。” 胡非撇嘴一笑,无所谓的说道。 “无论如何,既然此案是由你揭开的,那就要负责到底,虽然陛下现在已经将此案交给审刑司,但你也要全力协助审刑司侦破此案。”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胡非笑了笑,点着头说道。 关于此案的更多细节,他并没有向胡惟庸过多提起,因为事情还没有定论,谁都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还是不希望胡惟庸因此过多担心。 他在等,等郭恒死后吴庸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第四百零三章 异变 审刑司。 主事职所。 潘复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神情有些紧张,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身影。 “大人,东宫来人了。” 潘复快步来到审刑司主事吴庸面前,拱了拱手,瞟了一眼身后,低声说道。 听到潘复的话音,吴庸愣了愣神,抬头看向了门外。 这时,跟在潘复身后的那个身影也紧随而至,迈步走了进来。 “吴大人。” 来人看了一眼吴庸,拱了拱手说道,正是奉命前来打探案情的肖琦! “原来是肖统领,快请坐。” 吴庸站起了身,拱手还礼,笑脸相迎着说道。 “不必了。” “吴大人办案辛苦,不便叨扰,我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问一下吴大人,郭恒已死,案情能否还有新的进展?” 肖琦摆了摆手,缓缓问道。 “好吧。” “郭恒死得的确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本官觉得,此案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本官以为,郭恒之所以自缢而亡,或许是在掩饰着什么。” “本官已经派人前往太平府、镇江府,以及北平城,暂且将与此案有关的人员缉拿归案,以待候审,或许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吴庸笑了笑,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吴庸的话,肖琦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就预祝吴大人一切顺利,尽早结案。” “太子殿下与陛下一样,对此案进展也是十分关心,望吴大人全力以赴,整个大明都在看着吴大人。”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多谢!” “劳烦肖统领回去转告太子殿下,本官一定竭尽全力!” 吴庸拱手还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随即,肖琦便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审刑司。 可是肖琦一走,吴庸的脸色便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不由得开始踱起了步子,眉头紧皱。 “怎么了大人?” 潘复迟疑了一下,缓缓凑到了近前,疑惑的问道。 “九安侯应该是太子的人才对吧?” 吴庸背负着双手,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根据传闻,九安侯虽然与太子和燕王都走得很近,不过更有可能已经是太子的人。” 潘复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可是为什么本官觉得他们对此案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吴庸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的问道,既是在问潘复,又是在问自己。 “截然不同?!” 潘复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太子特意派肖琦前来打探案情,并且叮嘱本官全力以赴,可是胡非却更像是想要阻碍本官查案。” “郭恒突然自缢而亡,原本就蹊跷,本官始终觉得,胡非像是在想要掩藏一些什么,不希望本宫查到一些东西。” 吴庸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大人是觉得此案很可能牵连到九安侯?!” 潘复一听,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 “总之此案疑点重重,本官得好好理一理思路了。”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本官想一个人静一静。” 吴庸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 潘复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吴庸眉头紧皱,又开始在职所之中缓缓踱起了步子。 夜幕之下。 华灯初上。 相府。 后院凉亭之中,胡非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静静的喝着茶。 没过多久之后,裴杰快步而来,出现在了后院,看到凉亭中的胡非之后,迅速来到了近前。 “少爷,吴庸并没有放弃调查,已经派人分别前往太平府、镇江府,以及北平城抓人!” 裴杰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发现审刑司有人离京之后,裴杰便立即派人暗中跟着,最终确认了那些人是去往上述三地抓人。 “看来他还是打算一查到底啊!” “本座或许真的有些低估他了。” 胡非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面色稍显阴沉。 “另外,今日太子殿下也派人去了审刑司,具体为什么事而去,不得而知。” 肖琦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他应该是派人前去敲打吴庸的,不过以吴庸的性子,即便明白其中的道理,恐怕也未必会遵从。”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这个案子早晚会被吴庸查清楚?” 裴杰皱了皱眉头,缓缓问道。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查下去,必须想办法阻止。” 胡非沉着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要不要属下直接带人将吴庸派往各地的那些人拦截?” 裴杰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拦下之后呢?杀了吗?” “胡闹!” 胡非看了裴杰一眼,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先静观其变吧,希望那些人能够自己留好后路,不要让吴庸牵扯出太多。” 胡非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裴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苍老的身影快步来到了后院,直奔凉亭中走来,行色匆匆。 胡惟庸。 “见过胡相!” 看到胡惟庸出现,裴杰急忙拱手行礼。 胡惟庸摆了摆手,直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怎么了?” 胡非看着行色匆匆的胡惟庸,疑惑的问了一句。 “今日御史余敏、丁廷举突然进宫状告郭恒**,勾结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与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等人贪污!” “其中还包括礼部尚书范乾,刑部尚书王惠迪!陛下听闻之后,雷霆震怒,已经将二人立即革职查办,交给了审刑司!” 胡惟庸看着胡非,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完胡惟庸的话,胡非端着茶杯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神情僵硬。 他知道郭恒一案都牵扯到谁,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早就有御史发现,而且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将此案所牵扯的更大的人物曝了出来! 事发突然,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没想到此案居然如此匪夷所思,竟然连续有两部尚书被牵扯了进来,这个郭恒真的是胆大包天!” “滕德懋也真的是废物,手底下有人如此贪婪,他居然丝毫不知!” 胡惟庸叹了口气,坐在了胡非的对面,面色凝重的说道。 “看来,这件事已经压不下去了。” 胡非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想将此案压下去?不是你揭发的郭恒吗?”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可是我没想将这么多人牵扯进来,如果再查下去,涉及朝中官员只会更多,也许将是一个震惊天下的大案,如果所有涉及此案的官员全部伏法,那对朝廷来说到底是利是弊?” 胡非皱着眉头,看向了胡惟庸,意味深长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同样皱起了眉头,明白了此案背后的深厚影响。 “那你打算怎么做?” 胡惟庸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必须阻止这一切。” 胡非沉声说道。 原本他打算只是通过收拾郭恒来敲山震虎,让所有人收手,可是事情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一点点被揭穿。 胡惟庸看着胡非,顿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儿子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他知道一旦有更多官员被牵扯进来之后意味着什么,那必将会引发朝野动荡,短时间之内绝对无法恢复元气。 “继续盯着审刑司,不要放过任何线索!我要知道吴庸的所有行踪!” 胡非转头看向了裴杰,沉声说道。 “是!” 裴杰立即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公主府。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东宫,朱标听闻之后,也是不由得胆战心惊 第四百零四章 谈判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入,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入夜之前,礼部尚书范乾,刑部尚书王惠迪,已经全部被审刑司羁押!”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 当他知道御史余敏和丁廷举突然揭发郭恒之时,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此案居然同时牵扯到了六部中的两名尚书! 然后他便真切的明白了胡非之前所提到的担忧,不由得心绪沉重。 “父皇那边怎么样?” 朱标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问道。 “陛下的雷霆之怒已经渐渐平息,但是已经下旨命令审刑司,必须全力以赴严查此案,如有疏忽,必当严惩!” 肖琦皱了皱眉头,缓缓答道。 “胡非那边呢,有什么进展,他不是说要阻止吴庸吗?!” 朱标沉着脸,大声追问道。 “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着审刑司。” 肖琦缓缓答道。 “你亲自去一趟,告诉胡非,让他立即阻止这一切,本宫担心,如果将太平府、镇江府、北平城的承宣布政使司全部缉拿归案之后,恐怕牵扯出来的人将会更多!” 朱标沉思了一下,大声说道。 “是!”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大殿,乘着夜色直奔公主府而去。 朱标背负着双手,来回踱起了步子,面色阴晴不定。 次日一早。 审刑司。 主事职所之中,吴庸伏在书案之前,整理着郭恒一案目前所掌握的线索,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潘复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前往太平府等三地的人都已返回!” 潘复躬身一礼,大声说道。 “怎么样?人都抓回来了?!” 吴庸眼前一亮,惊喜的问道。 “都已带回,随时听候大人审问。” “除了去往北平城的人空手而归。” 潘复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怎么回事?!” 吴庸一听,脸色不由得变了变,沉声问道。 “据回来的人详禀,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及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突然失踪,下落不明,找遍了整个北平城都没有找到” 潘复皱着眉头,一五一十的说道。 “什么?!” 吴庸一听,脸色大变,猛地站起了身。 “怎么回事?!” 吴庸瞪着潘复,厉声问道。 “他们一定是收到了风声,趁着被抓之前早已逃离了北平!” 潘复皱着眉头答道。 “岂有此理,他们好大的胆子!” “联络各州府,严查此二人行踪,声明此二人乃郭恒一案重要人证,不得有误!” 吴庸沉着脸,狠狠地说道。 “是!” 潘复答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开。 吴庸握了握双拳,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胆敢弃官私逃!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坐在职所之中,静静的品着一杯茶,虽然看似轻松,可是心中却始终在牵挂着郭恒一案的进展。 正在这时,裴杰快步而来,走进了职所之中。 “怎么样?!” 没等裴杰说话,胡非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指挥使,吴庸派往各地的手下都已返回,太平府、镇江府的人都已被带回京师候审,不过北平的李彧和赵全德却未见踪影,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此二人知道要被抓,事先已经逃离了北平!” 裴杰拱着手,一脸恭敬的说道。 “逃了?!” 听了裴杰的回答,胡非愣了一下,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没错,吴庸知道此事之后,立即进宫面见了陛下,已经将此事禀告陛下。” 裴杰点着头说道。 “其他人呢?吴庸有没有再查出什么线索?” 胡非看着裴杰,继续问道,一脸认真。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听说吴庸是个极擅审讯之人,恐怕已经问出了不少东西。” 裴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看来,本座必须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铁面无私的吴庸了。” 胡非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指挥使,如果此人不听劝阻该怎么办?会不会将您告到陛下面前?” 裴杰看着胡非,一脸担忧的问道。 “希望他是个聪明人吧。”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说道。 随即,胡非便带着人出了锦衣卫卫所,直奔审刑司而去。 审刑司。 主事职所之中,吴庸正在梳理着案情,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虽然随着嫌犯一个个被抓,案情有了进一步的进展,可是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变得沉重,因为郭恒一案所涉及的朝中官员越来越多,而且贪墨的银两也令他越来越震惊。 正在这时,潘复急急忙忙的冲进了职所,还没等开口,身后就已经跟来一大群人,直接将职所门前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 吴庸抬头一看,立刻沉下了脸,大声问道。 “大人,锦衣卫指挥使来了!” 潘复顾不上行礼,急忙答道。 听到潘复的话,吴庸愣了一下,神情复杂。 紧接着,一个身影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进了职所之中。 身着蟒袍,腰缠玉带,斜挎九千寒。 正是胡非! “吴大人,没有打扰你办案吧?” 胡非看着已经起身的吴庸,笑了笑,淡淡的问道。 “指挥使大人,您这是何意?为何带人直接闯入我审刑司之中?” 吴庸瞟了一眼门外,皱了皱眉头,看着胡非问道,言语之间略带不满。 “没什么,吴大人不要误会,只是有些话想要跟吴大人私下聊一聊,不希望有人打扰。”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先出去吧。” 吴庸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潘复,缓缓说道。 潘复没有说话,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职所。 “指挥使大人,您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要说什么?” 吴庸顿了一下,从书案后走出,踱着步子来到了胡非的近前,缓缓问道。 “郭恒一案,到此为止吧,已经差不多了。” 胡非抬头看着吴庸,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什么?!” “可是此案刚有眉目,还未完全查清,为何要停止调查?这是陛下的意思?” 吴庸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不,这是我的意思。” 胡非摇了摇头,笑着答道。 “指挥使的意思?!” “请恕下官愚钝,没有明白指挥使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要下官欺瞒陛下,草草结案吗?” “郭恒一案,不会跟您有关吧?” 吴庸面色凝重,惊讶的打量着胡非,不解的问道。 “吴大人慎言,无论是欺瞒之罪,还是贪墨之罪,本座可都担待不起啊。” “你误会了,本座只是觉得,事情查到这一步,该结束了。” 胡非眯了眯眼睛,摆着手说道。 “为何?!” “既然陛下命审刑司严查此案,下官又怎可草草结案?如果真的那样,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吴庸紧皱眉头,看着胡非,试探着问道。 “看来吴大人对陛下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更何况下官身为审刑司主事,只有竭尽全力查清此案才是理所应当!” 吴庸梗着脖子,义正词严的答道。 “可是本座有些好奇,你忠的到底是陛下,还是你自己?!” “此案调查至今,难道吴大人还没有明白吗?!” 胡非收起了笑容,紧紧地盯着吴庸的眼神,沉声问道。 吴庸的坚持,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吴庸,不过必须得试一试,实在不行,他就只能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了 第四百零五章 悬崖勒马 审刑司。 主事职所之中。 听完胡非的话,吴庸脸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明显。 “下官不明白指挥使大人此话何意?” 吴庸迟疑了一下之后,摇着头说道。 “吴大人为陛下分忧本没有错,查清郭恒贪墨一案也本是你的职责所在。” “你只想着彻查此案,将牵涉到的所有朝中官员全部缉拿归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真的查清所有真相,会对朝野上下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胡非看着吴庸,语重心长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吴庸愣了一下,面色越发的凝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现在应该已经查到了不少线索了吧?” “除了礼部尚书范乾,刑部尚书王惠迪,恐怕还有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也牵扯此案之中吧?” 胡非看着吴庸,淡淡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这句话,原本就已经眉头紧皱的吴庸忍不住大惊失色,惊讶的看向了胡非,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一定也发现了,他们联合所贪钱财,也绝不仅仅只有五百万两,所贪秋粮也绝不止一百万石吧?” 胡非看着满脸震惊的吴庸,继续说道。 “你…” “指挥使大人如何得知?!” 吴庸再也控制不住,惊恐的看着胡非问道。 “你要查的事,本座早已调查清楚,但你知道本座为何没有向陛下全部禀明,只揭发了郭恒和太平府、镇江府、北平城三地的承宣布政使司吗?” 胡非看着吴庸,缓缓问道。 光他这一句话,就足以被认定为欺君罔上,可是为了阻止吴庸,他只能如实说出。 “为何?” 吴庸看着胡非,惊讶的问道。 他惊讶的,不只是胡非原来早就查清了一切,而且居然当着他的面全都如实说了出来。 “因为本座不想看到陛下无人可用,朝野动荡!” “你所查到的,只不过是此案的凤毛麟角,如果继续查下去,一旦整个案子彻底被揭露,必定撼动大明江山的根基!” “不怕告诉你,除了我刚才提到的几人,牵涉此案的,还有另外三个州府的布政司!” “他们合力所贪钱财,已达千万!私吞的精粮更是达到两千四百万石!” 胡非看着吴庸,一五一十的说道。 “什么?!” 听完胡非的话,吴庸再一次震惊,忍不住惊呼出声,脸上的惊惧之色难以形容。 “你可知一旦全部揭露,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先不说朝中将有数十名大小官员会被清除,甚至可能会让数万人因此丧命!那损失的两千四百万石粮食,陛下势必会下旨追缴!” “一旦旨意下达,必定引起全国骚动,民间富人莫不因此破产,民不聊生!” “一旦民怨沸腾,很可能引发动乱,给周边各国可乘之机!” “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曾想过?!” 胡非看着吴庸,语重心长的问道。 听着胡非连珠炮一般的质问,吴庸彻底傻了眼,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你追求真相本没有错,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此事引发的后果,不是你能负的起责的。” “此案既然已经揭露,主犯也已经伏法,到工部侍郎这里便停了吧。”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太子的意思。” 胡非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 听到这里,吴庸再次震惊,想起了之前东宫派人来询问案情进展的事。 可是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才是太子的真正意思。 “还有,如果民怨积压,一时不能化解,势必要有人为此负责,到时候可能就要有人为此而死,至于这个人会是谁,恐怕即便我不说你也能想到。” 胡非看着震惊的吴庸,再次说道。 听到这句话,吴庸忍不住浑身一颤,脸色苍白,立刻醒悟。 “言尽于此,至于你到底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就此作罢,就看你自己了。”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查不代表放任那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所以想阻止你,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为了百姓!” 胡非看着吴庸,继续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一起身的时候,呆立原地的吴庸突然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记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扑通巨响,胡非缓缓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吴庸,和善的问道,可是嘴角却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其实他早就从吴庸变换的脸色之中看了出来,吴庸已经动摇了。 “指挥使大人心系陛下,心系朝廷之心,令下官叹服!” “今日之忠告,下官已经明白,多谢指挥使大人提醒!” 吴庸拱着双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我都是在为陛下分忧,都是为了大明,何须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胡非摇了摇头,略带责备的说道,接着急忙上前将吴庸扶了起来。 “吴大人,如果朝中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官员,何愁我大明有朝一日统一天下?!” “放心吧,往后一定有更多机会让吴大人为朝廷,为陛下效力,如果日后有用得上本座的,尽管来找我!” 胡非抓着吴庸的手臂,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人过誉了。” “不过大人放心,下官日后必定竭尽所能!” 吴庸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当他走出主事职所门口的那一刻,脸上的那抹赞许的笑容就已经消失不见。 吴庸站在原地,目送着胡非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审刑司,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随着胡非带人离开,候在外面的潘复重新走了进来,看着面色凝重的吴庸,心中疑惑,不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大人,指挥使来此是为了什么?” 潘复看着吴庸,缓缓问道。 “通知下去,所有人撤回,暂停对郭恒一案的调查。” 吴庸沉思了一下,沉声说道。 “暂停?大人,不查了?” 潘复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查什么,此案已结,明日我便到宫中向陛下禀明。” 吴庸瞪了一眼潘复,沉声说道。 “是,大人,属下明白!” 潘复顿了一下,急忙拱手行礼,大声说道。 … 洪宾楼。 二楼包厢之中。 离开审刑司之后,胡非便遣散了一部分手下,只带着裴杰和春蝶,以及金骑十三卫来到了洪宾楼。 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他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下来,所以便来庆祝一下,顺便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善后事宜。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以免东窗事发。 在吴庸的面前,他曾故意提到了太子朱标,并告诉吴庸,他的意思就是朱标的意思。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吴庸拿此事做文章,不过现在连朱标都牵扯了进来,吴庸绝不敢再提及此事,否则必然得罪朱标! 得罪当今皇上和东宫太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吴庸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接下来,就看吴庸怎么向朱元璋禀报了,如果顺利的话,此事应该很快就能了结。 想到这里,胡非忍不住撇嘴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郭恒是燕王朱棣的人这件事。 不管郭恒是畏罪自杀,还是被逼死,都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果朱棣因此怪罪,势必会对他不利。 所以,现在还不是他高兴的时候。 还有,他答应过死去的郭恒,还要保全郭家老小的性命。 想到这里,胡非就忍不住一阵发愁 第四百零六章 结案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入,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正在殿外求见。” 肖琦拱着手,缓缓说道。 “快让他进来!” 朱标一听,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很快,胡非便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隔着老远就看到他面色凝重。 “参见皇兄!”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 “听说你不久之间带人围了审刑司,是不是吴庸查到了什么?!” 朱标摆了摆手,看着面色凝重的胡非,迫不及待的问道。 “皇兄所料不差,吴庸确实查到了不少东西,郭恒一案,背后所牵扯的各地官员诸多,牵涉的赃银赃粮,更是令人惊惧!” 胡非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除了太平府、镇江府、北平城的承宣布政使司,以及礼部、刑部尚书之外,还有人?!” 朱标听了胡非的话,脸色大变,惊讶的问道。 “没错,除了他们,此案涉及全国六个州府的布政司,除了太平府、镇江府、北平城之外,还有浙西等三地地!” “另外,还有兵部侍郎王志、户部侍郎麦志德,六部之中全都有人参与其中,无一例外!” “按照口供综合计算,所贪赃银几乎已达千万!精粮两千四百万石!” 胡非点了点头,痛心疾首的说道。 “什么?!” “他们好大的胆子!?岂有此理!” 朱标听完,脸色骤变,忍不住怒喝道。 他没有想到,郭恒一案居然牵扯如此之广,涉及官员以及赃银赃粮简直匪夷所思。 “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要制止吴庸追查下去的原因,虽然当时我未曾想过此事居然如此严重,可也预料到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皇兄可以放心,我已经说服吴庸,停止调查此案,并且自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二人这里了结,不再牵扯出剩下的人。” “如果一旦事情全部调查清楚,将所有官员牵扯出来,必定令朝野动荡,甚至可能引发全国骚动!如果父皇执意要将赃银与赃粮追缴而归,势必会引得民怨沸腾。” “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告诉吴庸这是皇兄的意思,希望皇兄恕罪!”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看着朱标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担忧之情。 “你做的对!” “不能再查下去了,否则后果可能比你预想的还要严重!” 朱标茫然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恒一案的背后,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不可控的东西,查明真相固然重要,但是维护朝廷不受动荡更加重要! “多谢皇兄理解,至于吴庸不会向父皇禀明的那些犯案之人,就交给皇兄慢慢清除吧,我整理了一份名单,里面记录了牵扯此案的每一个人。” 胡非拱了拱手,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名单,交给了朱标。 “辛苦了,幸亏有你!” 朱标缓缓接过,满意的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为父皇分忧,为朝廷效力,没有辛苦,一切都是职责所在!” 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好,很好!” 朱标看着胡非,满意的点着头说道。 “皇兄,别忘了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既然此案已经就要盖棺定论,郭家老小的性命,还望皇兄尽力保全。”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放心吧,本宫自会到父皇那里为他们求情,但是至于是什么结果,本宫不能保证。” 朱标点了点头,迟疑着说道。 “明白。”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事已至此,郭家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胡非便声称有事,告别了朱标,离开了东宫。 朱标看着手中的名单,眉头紧锁,心中的惊异久久不能平复。 次日一早。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审刑司主事吴庸在外求见。” 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说道。 “哦?快请!” 朱元璋一听,立刻催促着说道。 很快,吴庸便随着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吴庸,参见陛下!” 吴庸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快快平身!” 朱元璋抬了抬手,急忙说道。 “谢陛下!” 吴庸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如何?郭恒一案查的怎么样了?” 朱元璋看着吴庸,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陛下,郭恒贪墨一案,时至今日,已经彻底查清。” “此案除了涉及太平府、镇江府、北平城承宣布政司之外,另有礼部尚书范乾、刑部尚书王惠迪,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所涉赃银,除了九安侯查到的那五百万两之外,另查出两百多万两,至于秋粮,除了九安侯查到的那一百万石之外,还有两百万石。” “这是案情详禀,请陛下过目。” 吴庸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说到最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案情详录,拱手奉上。 庞玉海立刻上前,接过了案情详录,交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顺手接过,低头看去,脸色越来越阴沉,几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浓重的怒气。 吴庸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再说,心里回想着昨日胡非在审刑司中说出的那些话,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良久之后,朱元璋收起了案情详录,抬头看向了吴庸,一脸赞许的说道。 “为陛下效力,是微臣分内之事,必然竭尽所能!” 吴庸拱了拱手,急忙说道。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的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为自己的隐瞒不报感到深深地自责。 “既然如此,尽快结案吧,牵扯之人必须严惩,并立即将赃银赃粮追回!” 朱元璋摆了摆手,有些疲累的说道。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贪腐案,无论如何他的心底都不会好受。 “微臣遵旨!” “不过陛下,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和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现已下落不明,该如何处置?” 吴庸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缓缓问道。 “燕王已经派人从北平传回了消息,称此二人很可能已经逃往北元境内,你不必管了,朕自会派遣锦衣卫去办。”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说道。 “他们为了保命投靠了北元?!” 吴庸一听,惊讶的问道。 “现在还未可知,但不论他们逃到了哪里,都必须要缉拿归案!”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狠狠地说道。 吴庸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行了一礼,刚要告退。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听到小太监的话,没等朱元璋搭话,站在一旁的吴庸已经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很快,太子朱标快步从殿外走入,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 朱标一边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平身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随着朱标起身,一旁的吴庸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看向朱标的眼神中神情复杂。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吴庸,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赞许之意。 看到朱标脸上的赞许之意,吴庸立刻心中了然,松了口气,心底的那股负罪感也没有那么重了 第四百零七章 暗藏私心 皇宫。 养心殿。 朱标将目光从吴庸的身上收回,重新看向了朱元璋。 “父皇,郭恒一案,是否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朱标看着朱元璋,缓缓问道。 看到吴庸在这里,他就已经知道,一切应该就要结束了。 “嗯,已经可以结案了,这是案情详录。” 朱元璋点了点头,命庞玉海将手中的案情详录送到了朱标的手中。 朱标看着详录中记载的案情始末,确认跟胡非向自己禀报的没有出入,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可看着上面的记录,还是忍不住眉头紧锁,神情复杂。 “想不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居然胆敢如此胆大包天,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冷冷的说道。 “没想到此案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人,的确胆大包天,绝对不能姑息!” “父皇也要注意龙体,切莫不要因为此事而大动肝火。” 朱标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关切的看着朱元璋说道。 “出了这么多贪腐之人,朕怎能视而不见,如何能心平气和。” 朱元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正因如此,父皇更应该保重龙体要紧。” 朱标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 “吴庸,没什么事你先退下吧,涉案之人,通通斩首示众,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了吴庸,沉声说道。 “微臣遵旨!” 吴庸一听,脸色微变,急忙答应了一声。 “父皇,儿臣有一事奏请。” 朱标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说道。 “何事?” 朱元璋疑惑的看向了朱标,沉声问道。 “父皇,郭恒一案虽然重大,但能如此顺利告破,多少有一些郭恒主动认罪的功劳,虽不能以功抵过,但其能在最后关头醒悟,畏罪自缢而亡,说明他已经知道错了。” “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免除郭家老小的死罪,免受牵连。” 朱标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朱元璋说道。 “你这是在为逆臣求情?!” 朱元璋一听,立刻沉下了脸色,不满的问道。 “儿臣不敢,可是父皇,此案是郭恒一人之错,除郭恒夫人之情之外,与其他人无关,况且当初郭恒答应认下所有罪证之前,曾求胡非饶过其家人的性命,所以才亲笔写下了供认书。” “还请父皇三思!” 朱标躬身一礼,恭敬地说道。 “什么?!胡非?!” “他居然对郭恒许下了此等承诺?!谁给他的这个权力?!” 朱元璋一听,立刻不满的大声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躬着身,不敢再多言。 他也没有想到,父皇知道此事之后居然如此愤怒。 “陛下,或许九安侯当时只是迫于形势才答应了郭恒,毕竟此案重大,能有一个突破口已属不易。” “如果不是九安侯先发现了线索,此案也不会侦破的如此顺利,而且在微臣接管此案之后,九安侯行事果决,事必躬亲,否则微臣也不会这么快查清此案。” “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九安侯。” 吴庸一看,迟疑了一下,急忙主动为胡非说起了好话。 听完吴庸的话,朱元璋犹豫了一下,脸上的愤怒也逐渐淡去,紧接着想起了还在逃的李彧和赵全德,然后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就按刚才太子说的办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郭家上下发配边疆即可!” 朱元璋一边摆着手,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多谢父皇!” “陛下英明!”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标和吴庸同时拱手说道。 虽然发配边疆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总比立即处死要好。 随后,吴庸便告别了朱元璋父子,退出了大殿。 随着大殿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之后,朱元璋招手示意朱标坐到了一旁。 “北平已经传回了消息,怀疑李彧与赵全德现已逃入北元境内,恐已投靠北元。”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看着朱标,缓缓说道。 “什么?” “看样子,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一旦事情败露,一起逃往北元。” 朱标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面色凝重的说道。 “即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要派人将他们缉拿归案!” “朕打算派人前往北平,想办法找到他们,你觉得谁最合适?” 朱元璋看着朱标,缓缓问道。 “如果想要缉拿他们,势必要进入北元境内,那自然是韩江最为合适了,这些年他在检校之中一直负责对外情报的收集,自然对北元也比较熟悉。” “如果派他去,应该能将那二人带回。”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标忍不住心里一紧,急忙说道。 “可是如果李彧二人真的投奔了北元,势必将会有一场恶战,韩江的身手,跟胡非比起来,还是相差甚多,派他去,并不是最佳之选。” 朱元璋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父皇要派胡非去?!” 朱标一听,脸色大变,惊讶的问道。 “除了他,朕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朱元璋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父皇,不可!” “先不说此行需要深入北境,您应该知道胡非与北元的仇怨,春秋堂早就想杀他为快,如果一旦进入北境,春秋堂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太危险了!” 朱标连忙摇着头,一脸担忧的说道。 “他的身手你应该知道,即便带不回李彧二人,自保不成问题,不要小看他。” “况且,这是朕深思熟虑之后选定的人选。” 朱元璋顿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父皇” “好了,朕已经决定了,此去北元,非他莫属。” “更何况,他现在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一下了,这样以后才可以担当大任。” “放心吧,他与棣儿一向交好,朕自然会传旨到北平,让棣儿派人协助。” 朱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元璋直接打断。 “既然父皇已经决定,儿臣遵旨便是。” 看着父皇一脸坚持的样子,朱标只好放弃劝说,无奈的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相府。 前院书房之中。 胡惟庸父子相对而坐。 “事情到此为止了吗?是否做到了万无一失?” 胡惟庸低头喝一口茶,迟疑着问道。 就在刚刚,胡非已经将郭恒一案的所有细节告诉了胡惟庸,包括自己让吴庸停止调查的事。 胡惟庸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放心吧,不会有事,这件事太子也知道,吴庸是个聪明人,既然事已至此,往后他绝不会再提,否则欺君罔上的罪名,他担不起。” 胡非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就好,否则一旦此事败露,陛下绝不会轻饶你。” “不过你的决定是对的,老夫站在你这一边,只是没有想到,此案的背后居然牵扯了那么多人。” 胡惟庸松了口气,摇着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放心吧,那些逃过此劫的人,我已经列了一份名单交给了太子,早晚他们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只不过一时苟活而已。”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牵涉此案的各州府布政司,确切的应该说有十二个,但是胡非告诉吴庸和太子的却只有六个,名单上也只有六个。 剩下的那六个,胡非没有告诉任何人,早就列入了他自己的计划之中。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春蝶缓缓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少爷,肖琦来了。” 春蝶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和胡惟庸愣了一下,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四百零八章 皇命难违 相府。 书房。 经过胡非的授意之后,春蝶带着肖琦来到了书房。 “见过胡相!” “见过九安侯!” 肖琦迈步走进了书房,冲着胡惟庸和胡非分别拱了拱手,恭敬地问候道。 “肖统领突然到访,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胡非看着肖琦,淡淡的问道。 “没错,太子殿下派末将前来告诉九安侯一件事。” 肖琦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既然太子有话要向你传达,那老夫先走了,你们聊。”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离开书房。 “胡相不必离开,此事胡相最好也听一听。” 见胡惟庸要避开,肖琦急忙说道。 胡惟庸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说吧,什么事?” 胡非看着肖琦,缓缓问道。 “审刑司主事吴庸今日已经进宫见过陛下,郭恒一案已结。” “但从犯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与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已经逃离北平,进入北境,或许已经投奔北元。” “所以陛下决定派人去往北元,将此二人缉拿归案。” 肖琦看着胡非,一五一十的说道。 “所以这个前往北元的人选,是我?”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淡淡的问道。 听闻此言,一旁的胡惟庸愣了一下,满脸担忧之色。 “正是。” “太子知道此事之后,便立刻命我前来转告九安候。” “最迟明日,陛下定会召九安候进宫说明此事,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九安候想办法拒绝。” 肖琦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这是要让我抗旨不遵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 “九安候慎言,北境过于凶险,太子殿下也是担心九安候的安危。” 肖琦连忙拱手,认真的说道。 “本座明白,玩笑而已。” “麻烦肖统领回去转告太子殿下,他的好意,胡非在此谢过了。”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一定。” “另外,太子殿下让我告诉九安候,陛下已经答应,不牵连郭家上下,不过他们虽然免除了死罪,但最终也只能被发配边疆,太子殿下已经尽力。” 肖琦点了点头说道。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来之不易,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胡非摇了摇头,由衷的说道。 其实他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保全郭恒家人的性命,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喜出望外了。 随即,肖琦便告别了胡非和胡惟庸,离开了相府,回宫复命去了。 “你怎么想的?” 待肖琦离开之后,胡惟庸转头看向了胡非,面色凝重的问道。 “还能怎么想,皇命难违,既然陛下让我去,我只能去。” 胡非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春秋堂想方设法想要杀你,如果你真的去了,凶吉难料!” 胡惟庸摇着头,沉声说道,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这一点吗?” 胡非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这…” 胡惟庸愣了一下,一时语塞。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这是想找机会历练我,更是一种考验,所以我非去不可。” “只要经过这次考验,陛下日后一定更加信任我。” 胡非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胡惟庸还是不放心,担忧的说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再说了,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打不过就跑,保命的机会还是有的。” 胡非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虽然他知道这一行一定充满风险,可是也知道自己非去不可,郭恒已死,他总该去向朱棣说明一切。 而且,他也需要这次历练的机会,没有什么比得到朱元璋的信任更重要的事。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老夫就不多说什么了,凡事随机应变,性命最重要!” 胡惟庸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放心吧。” 胡非点着头,笑了笑答道。 被困在这京师之中已经一年之久,他也是时候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而且,这也是他密见剩下那六名承宣布政使司的机会。 … 次日。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九安候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恭敬的说道。 “快请!” 朱元璋抬起了头,急忙说道。 很快,胡非便跟着庞玉海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快快起来!” 朱元璋急忙起身,快步来到胡非面前,一边说着,一边将胡非从地上扶了起来,满脸笑容。 胡非也笑了笑,缓缓起身。 “来来来,快坐。”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胡非坐到了一旁的坐榻上。 “父皇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胡非打量了一眼朱元璋,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 “郭恒一案已结,虽然结果令朕十分愤怒与震惊,不过好在已经水落石出,所有人都已惩处。” “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你,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助朝廷侦破一起如此大的贪墨案,你又立了一功!朕都不知道该赏赐你什么好了。” 朱元璋看着胡非,喜笑颜开的说道,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 “父皇言重了,儿臣惶恐。” “为朝廷效力,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心之所愿,更是分内之事,不求功劳。” 胡非摇了摇头,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好,很好!”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 “不知父皇今日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胡非笑了笑,试探着问道,佯装毫不知情。 听了胡非的问话,朱元璋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父皇因何叹气?” 胡非打量着朱元璋,缓缓问道。 “还不是因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和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逃往北境之事!” “此二人实在胆大包天,知道事情败露,居然携带赃银逃至北境,甚至可能已经投奔北元,如果不将他们缉拿归案,我大明威严何在?!” 朱元璋咬了咬牙,愤怒的说道。 “儿臣愿意亲自前往,追缉此二人!” 听了朱元璋的抱怨,胡非想都没想,直接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朱元璋明显愣了一下。 “当真?!” 朱元璋看着胡非,惊讶的问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说出来之后胡非会想办法胡搅蛮缠,甚至找理由拒绝,因为胡非此前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次没等自己说到正题,胡非就已经主动请缨。 “千真万确!儿臣刚才已经说了,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分内之事!” 胡非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可是此去北境凶多吉少,你可考虑清楚?” 朱元璋惊讶的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无须考虑,儿臣早就有此心思。” 胡非点着头,大声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去一趟北境吧!但要记住,遇到危险,不要逞能,一定要给朕活着回来!” 朱元璋大手一挥,赞许的叮嘱道。 “父皇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不过儿臣想问,关于那二人,是抓是杀?” 胡非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能抓则抓,如果实在抓不回来,杀了便是!” 朱元璋皱眉沉思了一下,沉声说道。 “儿臣明白。”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随即,胡非便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虽然一切都进展顺利,达成了一致,不过二人却是各怀心思。 朱元璋目送着胡非缓缓走出大殿,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胡非离开养心殿之后,正准备出宫,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肖琦… 第四百零九章 千里追缉 皇宫。 东宫附近。 “肖统领,这是在特地等我吗?” 胡非看着快步迎向自己的肖琦,笑了笑问道。 “见过九安侯。” “您猜的没错,太子殿下知道您被陛下召进了宫,一直在附近等您。” 肖琦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点了点头说道。 “带路吧。” 胡非笑了笑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在前面带路。 很快,胡非就跟着肖琦穿过了几条巷道,来到了一座花园之中。 远远望去,太子朱标正独自站在一片花丛前,背负着双手,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 肖琦来到朱标身后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听到肖琦的话音,朱标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了肖琦身后的胡非。 “见过皇兄。” 胡非笑了笑,恭敬地拱了拱手。 “见过父皇了?” 朱标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见过了。” 胡非点着头答道。 “看来你没有拒绝。” 看着胡非轻松的神情,朱标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的确,我答应了。” 胡非点着头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不找个理由拒绝?你不是最会这个吗?你知道本宫在担心什么!” 朱标看着胡非,有些略带责备的说道。 “我知道,可皇命不可违,这件事因我而起,本来从我这里结束。” “父皇说的没错,我大明的威严,不容践踏,李彧和赵全德,必须缉拿归案!” 胡非看着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朱标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胡非,转身继续看着面前的那片花丛,眉头微微皱着。 “皇兄的担心,胡非感激不尽,但这一次北境之行,势在必行。” 胡非缓缓来到了花丛前,与朱标并肩站在了一起,由衷的说道。 “本宫知道,此去北境,你另有别的目的,但无论如何,本宫都希望你能安全归来。” “北境凶险,凡事不要逞强,一切平安要紧!” 朱标迟疑了一下,认真的问道,言语之间满是关切。 “皇兄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胡非笑了笑,斩钉截铁的说道。 紧接着,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良久之后,胡非拱手一礼之后,转身向宫外走去。 没有告别,但两个人的心中却都无比的坚定。 相府。 前院书房门口,胡惟庸搬了一把椅子,已经坐在门口良久,一直盯着大门口。 他在等儿子回来,双眼之中满是不舍,神情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响起,只见胡非在春蝶和裴杰的陪同之下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到胡非的那一刻,胡惟庸坐直了自己的身体,脸色恢复如常,眼神中的那丝不舍也已经消失不见。 “在等我?” 胡非径直来到了书房门口,看着胡惟庸,笑着问道。 春蝶和裴杰一一向胡惟庸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答应了?” 胡惟庸看着一脸轻松的儿子,缓缓问道。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启程?” 胡惟庸再问。 “明日一早。”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答道。 “这么急?” 胡惟庸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得在李彧真的投奔北元之前将其抓获才行,否则只会更加难以完成任务。” 胡非点着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解释,胡惟庸点了点头,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老夫就不会再多说什么,老夫支持你所作的任何决定。” 胡惟庸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想跟每个人都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因为一旦这样,那就是不祥征兆的开始,很可能真的无法活着回来。 紧接着,胡非暂别了胡惟庸,转身向玲珑苑走去。 要想离京,还有最后一个人需要安抚。 胡惟庸看着儿子消失在中门的背影,眉头再次缓缓皱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去北境,沿途必会遇到凶险,如果春秋堂的人知道他出现在北境,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他出手。” “无论如何,你都要全力保证他的安全,如果让他伤到一根汗毛,老夫绝饶不了你!”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一字一句的说道。 话音刚落,书房之中便出现了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恭敬地冲着胡惟庸拱了拱手。 正是萧安! “胡相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 萧安拱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李彧真的逃入了北境,可以通知潜伏于北元中的人暗中协助,尽快完成任务,早日返回。”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是!” 萧安拱手一礼,恭敬地答道。 胡惟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起身。 而书房中的萧安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夜幕降临。 玲珑苑。 凉亭中,胡非与安庆公主依偎而坐,紧紧地靠在对方的身上。 天空中挂着一轮耀眼的明月,月光撒在地上,亮如白昼。 “北境是否也有如此明月?” 安庆公主仰着头,看着空中的那轮明月,缓缓说道。 “即便有,你不在身边,我也无心赏月。” “别人赏月看的是月,我赏月,看的是月下的你。” 胡非笑了笑,深情的望着安庆公主说道。 就在刚刚,他已经将自己要出发前往北境的事告诉了安庆公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安庆公主并没有大吵大闹的阻止,而是似乎明白了胡非此去势在必行一样,除了心底的担忧和不舍,没有任何异议。 “只要你能平安归来,我必在月下等你。” 安庆公主紧紧地靠在胡非的肩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 “放心吧,为了你,我也绝不会轻易涉险。” 胡非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 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享受着离别前的最后温存。 次日一早。 玲珑苑。 正厅之中。 “我走之后,你的任务就是守护相府,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确保老头子和公主安然无恙,可以多加派一些人手。” 胡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穆平,沉声说道。 此次去往北境,他只带着春蝶、裴杰,以及金骑十三卫和二十名锦衣卫高手,齐云也在其中。 “是,少爷!” 穆平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答道。 “另外,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盯紧韩江,别让他有什么小动作。” “不管是家里,还是锦衣卫,都不能出事。” 胡非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少爷,放心,绝不会有事!” 穆平点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之后,所有人都已准备妥当,胡非便下令出发。 一行三十六人,一人一马,聚集在相府门前。 因为此行注定凶险,所以每一个人都是身着便服,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惟庸和安庆公主站在府门前,看着即将出发的胡非,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别这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搞得好像我回不来了一样。” 胡非看了看二人,打趣着说道。 “不许胡说八道!” 胡惟庸脸色一沉,不满的责备道。 安庆公主也是瞪了胡非一眼。 “我该走了,等我回来!” 胡非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目光从胡惟庸和安庆公主的脸上分别扫过。 “保重。”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喃喃自语着说了一句,但声音低得就好像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 而胡惟庸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胡非笑了笑,翻身上了赤练马,最后看了胡惟庸和安庆公主一眼,大手一挥,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紧接着,三十六个人,骑着三十六匹马,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胡惟庸和安庆公主站在相府门前,一直目送着胡非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第四百一十章 启程 东宫。 后院凉亭之中。 太子朱标与韩国公李善长相对而坐,棋盘上早已摆好了一副军棋,可是二人却迟迟没有展开对弈。 朱标没动,李善长也只好不动,静静的陪着朱标。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而来,走进了凉亭之中。 “太子殿下,九安侯已经带人离开京师,去往北境。”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带了多少人?” 朱标点了点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问道。 “除去身边经常带着的那俩名护卫之外,还有金骑十三卫,以及二十名锦衣卫中人,一共三十六人。” 肖琦恭敬地答道。 “知道了,下去吧。” “怎么只带了那么点人呢?” 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摆手示意肖琦退下之后,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此去北境,注定凶险,带着人多很容易引起怀疑,对于隐藏身份不利,他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李善长迟疑着一下,缓缓说道。 “说的有道理,带着人多,反而行动不便。” “希望他能尽快完成任务,平安归来吧。” 朱标点了点头说道。 “他应该会先到北平城,然后再入北境,燕王一定会派人协助的,太子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李善长安抚着说道。 “本宫担心的正是他会去北平,郭恒是燕王的人,如今算是死在了胡非的手上,燕王一定心中不忿,毕竟一个户部要职对他来说虽算不上十分重要,但也不可或缺。” “胡非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定会设法求得燕王的原谅,只怕会因此答应臣服于燕王之下。” 朱标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即便胡非为了求和与燕王的关系更近一步,也不会是真心臣服,毕竟您才是东宫之主,他应该能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说到底,这大明的江山,早晚有一天会是殿下您的,良禽择木而栖,他心里清楚的很。” 李善长笑了笑,肯定的说道。 “希望真的如你所说吧,也希望他真的能够明白,朕不想就此失去他这个得力的臂膀。” “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吧。” 朱标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老臣今日斗胆在殿下面前下一个定论,胡非终有一日,必将拜入太子殿下门下。” 李善长捋了捋胡须,一脸笑容的说道,眼神肯定,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那就借你吉言吧。” 朱标笑了笑,满意的说道,心底担忧也逐渐淡去。 紧接着,二人终于下起了棋,不过脸上虽然都带着笑意,但心事却各自不同,各有所求。 官道旁。 一处茶摊边上,胡非坐在矮凳上,正在品着一碗不值钱的茶水。 离京之后,他带着众人马不停蹄,已经赶了许久的路,遇到此处有一茶摊,于是便停下来休整,顺便填饱一下肚子。 茶摊上除了不值钱的茶水,还有一笼笼的包子,味道还算不错,不过仅限于在这荒郊野外之中。 二十名锦衣卫高手和金骑十三卫分别守在四周,全神戒备。 只有春蝶和裴杰恭敬地站在胡非的身后,看着桌上的包子口水直流。 “让他们别搞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此去北平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别没等到达北平就把本少爷陷于险境。” 胡非吃饱喝足之后,看了一眼守在四周的人,淡淡的说道。 那么多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势必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本来没事也可能变得有事了。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叫回了守在四周的人,三十多人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开始吃起了包子。 胡非缓缓起身,走到赤练身边从马鞍上取下了一壶酒,轻轻抿了一口,转身望向了京师城的方向。 酒是临行前去烟雨楼打的,比起洪宾楼的酒,他好像更钟意烟雨楼的,这是他对烟花之地仅有的好感。 一路之上,所见所闻都有些陌生,他也第一次见识到了京师以外的世界。 第一次离京,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对一切都比较好奇。 可是他知道,自己此行身负重任,无暇欣赏沿途的美景,只能尽快赶往北平城,在进入北境之前,务必要到北平了解一下情况。 顺便,对于郭恒的死,他总该向燕王有个交代。 良久之后,众人吃饱喝足之后,胡非下令继续启程,三十多人纷纷上马,冲着北平城的方向继续前行。 三日之后。 北平城。 三十多名陌生的面孔缓缓走入了北平城,引起了来往行人的注意。 虽然他们衣着普通,已经尽量低调,可是这样的排场,即便是在这北平城中,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而在这些陌生面孔的最前方,为首的一人仪表堂堂,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双眼之中满是好奇,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正是胡非。 “少爷,我们终于到了!” 春蝶凑到胡非的身边,松了口气,有些由衷的说道。 “是啊,总算到了。”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一路奔波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北平城。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去燕王府吗?” 春蝶打量了一下胡非,缓缓问道。 “不,先找一个客栈入住吧。” 胡非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春蝶答应了一声,率先骑着马赶到了前面,打量着街道两侧,寻找着入住的客栈。 裴杰和叶青骑在马背上,紧紧地跟在胡非的后面,眼神警惕的看着过往的行人。 一入北平,距离北境便是咫尺之遥,代表危险也可能随时发生,他们必须全力保证周围的安全。 随着一行人逐渐远去,街道也重新恢复如常,驻足观望的行人也收回了目光。 但,在一条不起眼的巷道之中,一个身影却消无声息的站在角落中,望着胡非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眼神复杂。 良久之后。 众人终于在一家名为春风亭的客栈门前停下,经过春蝶打听之后,确认客栈中能住下他们这三十多人。 虽然客栈中没有那么多的客房,不过客栈的后院却有一处院子,足以容纳他们这些人。 于是,在胡非的首肯之后,众人便住了进去。 裴杰负责带人将所有马匹归拢一处,亲自监督手下为马匹喂了粮草。 出门在外,一切都得小心谨慎,尤其是距离北境这么近的地方。 后院正厅之中,胡非坐在了椅子上,终于放松的长吁了一口气,端起了春蝶为自己刚倒好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一口热茶下肚,胡非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京师之外的风景不错,让他忍不住流连忘返,可是一路之上所喝过的茶,却跟京师的根本没法比。 所有人安顿好之后,除了留下一部分人在院中守卫之外,所有人都进房歇息了。 裴杰喂过马之后也来到了正厅,连喝了三大碗茶,看样子一路之上算是累坏了。 “九爷,马已经喂过了,不过经过这么久的长途跋涉,它们也累得够呛,估计没个一两日是缓不过来的。” 裴杰三碗茶下肚之后,看着胡非缓缓说道。 从离开京师之后,他们所有人在胡非的示意之下改了口,全都称他为九爷。 “知道了。” “你先歇息一下,然后带人出去打探一下北平承宣布政司的位置,顺便看能不能打探到李彧和赵全德的踪迹。”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是!” 裴杰点了点头,立刻答应了一声。 随即,除了在院中值守的人之外,一路奔波的众人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开始歇息。 而胡非抵达北平城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北平燕王府 第四百一十一章 赴约 北平城。 燕王府。 前院正堂之中,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似乎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灰布长袄的老者缓步走入。 “启禀燕王殿下,您在等的人刚刚已经进入北平城,此刻已在春风亭客栈住下。” 老者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燕王北平府邸管家,赵心怀,是管家,也是护卫。 听到赵心怀的话,正在沉思的朱棣眼前一亮,接着缓缓抬起了头。 “一共多少人?”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算上九安候在内,一共三十六人,金骑十三卫也在其中,看起来个个身手不凡。” 赵心怀想了一下,缓缓答道。 “只带了三十多人?看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什么都不在意。” 朱棣皱了皱眉头,随即摇头笑了笑说道。 “早就听闻九安候武艺高强,能轻松击杀春秋堂护法级别的高手,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心怀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有些期待的说道。 “一个看不透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总能给人带来惊喜,或许,用震惊这个词更为贴切一些。” 朱棣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那殿下打算何时接见?” 赵心怀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再等等吧,连赶了几天的路,让他们先休息一番再说。” 朱棣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 赵心怀答应了一声,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正堂。 朱棣坐在椅子上,再次陷入了沉思,眉头微微皱起。 … 傍晚时分。 正在熟睡的胡非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谁?!” 紧接着,胡非不耐烦的看向了门口,瞪着门外的那个身影,狠狠地问道。 “九爷,燕王府派人来了。” 门外传来了裴杰略显紧张的回答。 胡非皱了皱眉,顿了一下,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脸盆边上随手洗了一把脸,这才打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裴杰下意识的向后连退了三步,一脸谨慎的看着胡非。 看到裴杰这副害怕的模样,胡非没好气的摇头苦笑了一下。 “人呢?” 紧接着,胡非看了一眼门外,沉声问道。 “在正厅候着!” 裴杰急忙指了指旁边的正厅,畏畏缩缩的说道。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正厅走去。 看到胡非没有发飙,裴杰拍了拍胸脯,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就在这时,正向正厅走去的胡非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裴杰。 “少…九爷…” 裴杰吓了一跳,急忙又退了两步,紧张的差点喊出了少爷。 “瞧你那熊样,我是想问你,消息打探到没有?!” 胡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沉声问道。 “噢,已经打探过了,北平承宣布政司距离此处不远,只隔着一条街。” “不过并没有打探到有关李彧的下落,提刑按察司也去了,赵全德也是杳无音讯,不过坊间传言,他们似乎的确已经逃往北境。” 裴杰松了口气,急忙答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向正厅走去。 很快,胡非便来到了正厅之中,一眼便看到了一名身着灰布长袄的老者站在正厅之中。 来人正是赵心怀。 “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九安候了吧?” “小人赵心怀,是燕王府中的管家,见过九安候!” 赵心怀打量了一眼胡非,急忙恭敬行礼,大声说道。 “在这北平城中,叫我九爷就好。” 胡非看了赵心怀一眼,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走到里面,坐在了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是,见过九爷!” 赵心怀迟疑了一下,再一次恭敬的说道。 “四哥派你来的?” 胡非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赵心怀,不温不火的问道。 “是,原本燕王殿下知道九爷抵达北平城之后就想邀请九爷去往王府。” “不过想到九爷一路奔波,便没有立刻派小人前来相邀,打算先让九爷歇息一番。” 赵心怀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原本他听到四哥二字的时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就想起了燕王和胡非结拜的事。 “还是四哥体贴啊,睡了一觉,感觉轻松多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既然九爷已经休息好,那便随小人前往燕王府吧,燕王殿下一直在等您。” 赵心怀陪着笑脸,缓缓说道。 “也好,带路吧。”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起身向外走去。 其实他之所以那么痛快答应朱元璋去北境抓人,除了想到北平向朱棣解释郭恒之死之外,也是为了赴约。 早在朱棣离开京师之前,他们就有约定,有朝一日,胡非一定会到北平相见。 赵心怀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在前面带路。 可是他的心里却蒙上了一层疑惑,久闻胡非大名的他,今日见到胡非之后却不由得有些失望,因为他怎么看,胡非都不像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 很快,胡非便带着春蝶、裴杰,以及齐云所带领的十余名锦衣卫校尉出了春风亭客栈,跟着赵心怀向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可是在走出客栈的那一刻,胡非和裴杰却同时发现了客栈周围出现了一些形迹可疑之人,刚到客栈的时候这些人并不在客栈周围。 二人相视一眼之后,谁都没有说什么,默不作声的向燕王府而去。 … 燕王府。 不久之后,胡非终于跟着赵心怀来到了位于北平城深处的燕王府。 看着眼前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燕王府,胡非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九爷,里面请。” 赵心怀恭敬的行了一礼,示意胡非走在前面。 胡非点了点头,昂首挺胸的迈步走了进去。 为了不冒犯燕王朱棣,胡非将十名锦衣卫留在了王府外,只带着春蝶和裴杰进入了王府。 刚一进府,胡非便看到了负手站在正堂门口的朱棣。 除了朱棣之外,还有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人恭敬的站在一旁。 看到胡非到来,燕王朱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连忙快步迎了上来,看不出与离京之前有任何的差别和生疏。 胡非也加快了脚步,笑着迎了上去,不过心底却升起了一丝疑虑。 “贤弟,许久未见啊,近来可好啊?” 燕王一边快步而来,一边大声问道。 “见过四哥!” 胡非面带微笑,恭敬的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 燕王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将躬身的胡非扶了起来,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胡非笑着起身,看着满脸欣喜的朱棣,心底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朱棣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一丝因为郭恒之死的埋怨和不满。 可是这件事对于燕王来说,明明没有这么轻松或无视。 这才是令他忌惮的由来,足以可见朱棣的心机城府之深。 “许久未见,四哥一向安好?” 胡非看着朱棣,笑着问道。 “安好,安好!” “来来来,快随四哥进去,京师距此已达千里,贤弟一路辛苦了。” 朱棣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胡非的手向正堂中走去。 “不辛苦,为朝廷效力,是小弟的荣幸,更是分内之事。” “何况今日到达北平城之后,已经在客栈歇息过了,还要多谢四哥给我留了充足的歇息时间。”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携手走入了正堂之中。 只见正堂之中,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酒佳肴,看起来十分丰盛。 随着二人携手步入正堂,赵心怀和那名身穿铠甲的中年人也相继走入。 不过那名身穿铠甲的中年人对于满桌的美酒佳肴似乎并不关心,目光始终没有从胡非的身上离开过…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重逢 北平城。 燕王府。 正堂之中。 “来来来,快坐,快坐。” 朱棣牵着胡非的手走到摆满美酒佳肴的桌前,招呼着让胡非入座。 胡非笑了笑,也不推脱,缓缓落座。 可是就在这时,当那名身穿铠甲的中年人正想坐到胡非身边的时候,却被春蝶一个跨步挡住了去路。 看到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中年人终于将目光从胡非的身上收回,冷冷的看向了个头只到自己胸口的春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一幕,被正在招呼胡非的朱棣看在了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发现朱棣的神情之后,胡非转头看到了正在与中年人对峙的春蝶,嘴角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笑容。 “春蝶!” 胡非看着对峙的二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其实从踏入燕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了中年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但一直没动声色。 “九爷,这个人从一进王府就一直盯着你,我看他似乎不怀好意!” 春蝶眼睛盯着中年人,缓缓说道,没有回头,丝毫不肯让步。 “春蝶姑娘一定是误会了。” “贤弟啊,刚才一时高兴,忘记与你介绍了。” “他叫沈安,是北平城守将,骁勇善战,掌管北平十万边军,近几年北平之所以鲜有战事,全靠有他!” “沈安,你不是对名动天下的九安侯仰慕已久了吗?今日既已相见,还不行礼?” 听到春蝶的话,原本已经坐下的朱棣急忙站了起来,笑着为胡非和中年人互相介绍着。 胡非闻言,缓缓站起了身,转身打量着名叫沈安的中年将军,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看向沈安。 “末将沈安,见过九安侯!” “早就听闻九安侯大明,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听到朱棣的话,沈安急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 “沈将军客气了,区区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哎?怎么能是虚名呢?你不知道,虽然贤弟你远在京师,但是名号却早就传遍了边境,尤其是鸡鸣山一战之后,军中上下对你更是无不钦佩。” 朱棣揽着胡非的肩膀,笑着称赞道。 “四哥说笑了,小弟我受之有愧。” 胡非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也别再谦虚了,快坐吧。” “知道你已抵达北平,本王特地命人准备了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朱棣满面春风,继续邀请胡非落座,笑着说道。 随着胡非和朱棣重新落座,沈安也直起了身子,坐到了另一边,由于春蝶的阻止,这一次沈安并没有坐到胡非的身边。 而春蝶也恭敬地站在了胡非的身后,为胡非和燕王分别倒着酒。 三人全部落座之后,酒宴正式开始,从始至终,朱棣都表现的十分欢喜,绝口不提郭恒的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看着如此沉得住气的朱棣,胡非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心底却有一丝发愁。 他知道,朱棣这是在等他自己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胡非和朱棣都放下了筷子,开始闲聊了起来。 从京师的趣事,到北平的民风习俗,几乎无话不谈,但是朱棣始终不谈正题,真的就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有说不完的话。 “四哥,我知道郭恒是你的人。” 就在朱棣讲完一段话之后,胡非看着朱棣,终于主动提到了郭恒的名字。 “呵呵呵,来来来,喝酒。” 听到胡非突然提到郭恒,朱棣顿了一下,紧接着笑着说道,然后接过春蝶手中的酒壶,亲自为胡非倒酒。 “四哥,虽然我已经知道郭恒是你的人,但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锦衣卫虽然新立,但是依旧延续了检校当初的职责,负有监察百官之重任,并不是小弟我针对他,只因他实在胆大包天。”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怨不得旁人,我想四哥如果知道他是一个如此巨贪的话,当初也不会将他收入门下,对吧?” “但他的死的确由我造成,如果四哥要怪罪,小弟绝无怨言!”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拱着双手,单膝跪在了朱棣的面前,一脸认真的说道。 “贤弟言重了,你秉公执法,四哥怎么会怪罪你?即便没有你,御史余敏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事情早晚要败露,只怪他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快起来,你这成什么样子?” 听完胡非的解释,朱棣迟疑了一下,接着急忙起身,亲自将胡非扶了起来,一脸严厉的说道。 “四哥真的不怪我?” 胡非感激的笑了笑,看着朱棣问道。 “当然,你能揪出此人,是你的能力,算是大功一件,更是为父皇,为朝廷铲除了一个毒瘤,四哥怎会怪罪?” 朱棣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 “四哥难道就从未发现此人如此贪得无厌吗?” 胡非刚一起身,话锋突然一转,直勾勾的看着朱棣问道。 “当然!” “哎,也怪四哥我一时大意,如果我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他逍遥那么久!” 朱棣愣了一下,急忙点着头,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想也是,所以当知道他是四哥的人之后,虽然震惊,但也没有手下留情,他死了也好,省得有人借题发挥,将四哥也牵扯进去。”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贤弟做的好,四哥不但不会怪罪你,还要夸你当机立断,做得好呢!” “不过据四哥所知,你还是留了情面的,至少保全了郭家上下人等的性命。” 朱棣笑了笑,赞许的说道,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只可惜他的同伙李彧和赵全德却伺机逃走了,成为了漏网之鱼。” 胡非见差不多了,再次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话题。 明明他是来求朱棣原谅的,可是到最后说着说着,似乎听起来让人觉得错的是朱棣了,完全占据了主动。 “是啊,虽然我来北平不久,但也见过那二人几次,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居然伙同郭恒犯下了如此巨案。” “如果我早点收到消息,怎么可能让他们那么轻易逃走。” 朱棣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小弟奉命前来,就是无论如何要将此二人缉拿归案,父皇已经有过示意,能抓则抓,抓不了,就杀!” “不知道四哥有没有关于此二人的消息?” 胡非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问题,朱棣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安。 “这就是我今日让沈安到此的原因。” “自从郭恒一案案发之后,知道李彧和赵全德畏罪潜逃之后,我就让沈安立即派兵追查,近日终于有了消息。” 朱棣一边指着沈安,一边笑着说道。 “哦?真的吗?太好了!” “沈将军,此二人现在何处?!” 胡非一听,面露喜色,转头看向了沈安,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错,燕王殿下下令之后,末将便派出了数支小队前去追踪,最终发现此二人的确潜入了北境,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塞北的天元古镇。” 沈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天元古镇?” 听完沈安的话,胡非默念着这个古镇的名字,若有所思。 “天元古镇已属北元境内,位于草原深处,虽然知道那二人曾出现在那里,但是却无法派兵前往捉拿,因为一旦派兵,必将与北元开战。” “后来我思来想去,便没有派兵直入,无端开战,先不论结果如何,单凭未向父皇启奏,就必然会受到父皇怪罪。” 朱棣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朱棣的解释,胡非缓缓点了点头,开始低头沉思。 朱棣的选择没有错,如果因为抓捕两个贪官而和北元贸然开战,的确没有必要,能打探到那二人的行踪就已经不容易了。 看样子,这一次北境之行,他必须得深入北元境内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深入北境 春风亭客栈。 离开燕王府之后,胡非便带着人重新回到了客栈,然后让春蝶烧了水,洗了一澡。 一路奔波后的疲惫,在洗了一澡之后全部消退,浑身上下终于轻松了起来。 当胡非披着浴袍走出里间的时候,发现房间中多出了一个身影。 萧安。 看到胡非出来,春蝶急忙上前为胡非倒了一杯热茶。 胡非看了一眼萧安,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急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北平的天气,的确有些寒冷,连他这个向来不怎么害怕冬天的人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明早启程之前,你带人到街上买一些棉衣回来,这鬼地方的天气太冷了,估计越往北走会越冷。” 胡非一边喝着茶,一边淡淡的说道。 “是。” 春蝶点了点头,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北平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应该尽早离开了。” 正在这时,站在窗前的萧安缓缓开了口,凝重的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 胡非眯了眯眼睛,瞟了一眼萧安,淡淡的问道。 “从你们一进北平开始,就已经被人监视了,现在客栈外面到处都是眼线,是敌非友。” 萧安沉声说道。 “知道是什么路数吗?” 胡非撇了撇嘴角,继续问道。 “其中一伙是北元的人,看来他们早就收到了你将奉旨来到北境的消息,一直在等着你送上门来。” 萧安皱了皱眉头说道。 “其中一伙?这么说,监视我的人还有别人?” 胡非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 “燕王府的人!” 萧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听到萧安的话,站在胡非身后的春蝶不由得愣了一下。 可是胡非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 “猜到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在京师他可没有这么防着你。” 萧安皱了皱眉头,看着胡非问道。 “那是因为在他离京之前我还只是大都督府中的一个区区佥事,并无实权,但是现在我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今非昔比。” “所以,他已经开始提防我,担心我不能为他所用,臣服于太子。”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胡非笑着答道。 “这么说你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萧安忍不住追问。 “不得不给,因为如果我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今晚恐怕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燕王府。” 胡非点着头,冷笑了一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萧安和春蝶同时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今日在燕王府,胡非无意中发现燕王朱棣已经在王府之中暗置了伏兵,如果他的回答没有令朱棣满意,恐怕朱棣早已下了杀手! 沈安的异样,让胡非多留了一个心眼,所以才发现了这些。 “你怎么回答他的?” 萧安迟疑了一下,继续追问道。 当时他因为正在追踪那些暗中监视的北元人,不在胡非身边,所以并不知道王府之中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我告诉他,不管他和太子因为皇位怎么争,我都不会插手,谁都不会帮,谁成为最后的赢家,我就效忠于谁。”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他对你的答案很满意?” 萧安再一次问道。 “或许吧,至少现在他已经消除了杀我之心。”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萧安和春蝶谁都没有再说话,相继离开了房间。 胡非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沉思着,嘴角带着一丝异样的笑意。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朱标和朱棣之间根本就不会因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不是因为手足情深,而是因为朱标最终会死于重病,根本就没有机会坐上皇位。 朱标死后,朱元璋便会将至尊之位想方设法传于皇孙朱允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朱棣! 所以,他给朱棣的承诺,其实说到底并不算什么承诺,因为他们兄弟之间连反目成仇的机会都没有。 他答应朱棣不帮朱标,可是没有答应不帮朱允炆!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他并不陌生! 次日一早。 胡非早早的便起了床,无须任何人叫他,事关生死,他比所有人都在乎。 “九爷,按照您的吩咐,大伙儿的棉衣已经全都买回来了,这是您的。” 春蝶缓缓走进了房间,将一件雪白的貂皮袄放在了胡非面前的桌上,缓缓说道。 “是不是太扎眼了一些?” 胡非打量着貂皮袄,苦笑了一下说道,不过心里却很喜欢。 “对不起九爷,是春蝶疏忽了,我现在就去换。” 春蝶愣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急忙致歉。 “不必了,既然敌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低调不低调已经不重要了。” 胡非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春蝶点了点头,缩回了刚刚伸出的手。 “都准备好了吗?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胡非一边缓缓将貂皮袄穿上,一边淡淡的问道。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对了九爷,燕王派来了一个人,说是要给咱们当向导,帮助我们尽快找到天元古镇。” 春蝶点着头,缓缓说道。 “是吗?人在哪儿?” 胡非挑了挑眉毛,淡淡的问道。 “我去叫他。” 春蝶说了一句,急忙快步出了房间。 很快,一名中年人跟着春蝶缓缓走进了房间。 “小的方天,见过九安侯!” 来人见到胡非,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说道。 “燕王派你来的?” 胡非点着头,随口问了一句。 “正是,燕王殿下命令小的为您带路,尽快抵达天元古镇,直到顺利带您返回北平城。” 方天点着头,恭敬地答道。 “也好,辛苦了。” 胡非笑着说道,上下打量了方天一眼。 “九安侯言重了,能为您效劳,是小的的荣幸。” 方天摇着头,急忙说道。 “从现在开始,叫我九爷就好,虽然我的身份早已败露,不过能隐藏还是需要隐藏一下。” 胡非淡淡地叮嘱道。 “是!” 方天急忙答应了一声。 “好了,去准备一下吧,即刻启程。” 胡非摆了摆手说道。 方天急忙点头答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春蝶也为胡非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立刻启程。 不久之后,三十多人骑着马,缓缓离开了春风亭客栈,出了城门,一路向北境深处疾驰而去。 燕王府。 正厅门口,朱棣负手而立,面色稍显凝重,望着北境的方向。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沈安快步从府门外走入,来到了朱棣面前的石阶下。 “他们应该已经动身了吧?” 朱棣瞟了一眼沈安,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出城离去,殿下派去的向导也已随行。” 沈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那就好,希望他此行一切顺利,不要节外生枝。” 朱棣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另外,昨夜城中突然有多人暴毙,全都是一招毙命,末将查看过尸体,确认是北元眼线,看样子他们早就潜入了北平城。” 沈安顿了一下,沉声说道。 “应该是冲他来的,看样子他还算机警。” 朱棣皱了皱眉头,随即笑了笑说道。 “可是从尸体来看,这些人死得时候应该正是九安侯在王府中赴宴之时,而且这些人并非普通人,都是练家子。” 沈安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他现在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身边自然不乏高手,这样本王也就放心了不少。” 朱棣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朱棣的话,沈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紧接着朱棣却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心里一紧。 既然胡非发现了暗中监视的北元眼线,那或许也早已发现了监视的人中还有燕王府的人! 那王府中暗置的伏兵他发现了吗?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元古镇 三日之后。 天元古镇。 经过长途跋涉之后,胡非带着众人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位于大明和北元边境之间的一处古镇,双方均没有派兵驻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胡非坐在马背上,看着镇中的一座座古老的建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被称为古镇了,因为那些建筑他只在历史资料中见过,而且很久远,甚至比大明朝都要久远。 街道略显狭窄,但人流却络绎不绝,到处可见来自五湖四海的客商,好像这里成为了汉人和元人贸易的中心。 由于街上行人众多,春蝶和裴杰一左一右,紧紧地收拢在胡非的身边,谨慎的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眼看天色渐晚,众人便先行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客栈的名字叫明通,是一个汉人开的。 安顿好房间之后,胡非便来到了一楼大厅,坐在了正中的一张桌子上,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一边喝着,一边看着门外热闹的街道。 春蝶站在胡非的近前,负责倒酒,金骑十三卫守在一楼大厅的各个角落,组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阵形。 而裴杰早就已经带着锦衣卫的人出去了,负责打探李彧和赵全德的下落。 客栈的老板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此时正站在客栈门口,满眼期待的左右张望着,寻找着第二拨客人的踪迹。 胡非他们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家客栈是汉人开的,这才果断走了进来。 “把客栈开在这种地方,能挣回本钱吗?” 胡非一边饮着酒,一边看着门口的老板淡淡的问了一句。 听到胡非的话音,老板转头看了一眼胡非,抿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你笑什么?” 胡非有些好奇,继续问道。 “公子是第一次出关吧?” 老板倚在门框上,一边望着街道,一边缓缓地说道。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胡非笑着问道。 老板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胡非,接着又看了一眼门外,最后缩着脖子返回了客栈,来到了胡非的近前。 “瞧公子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很少奔波,家世应该不错,这次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边陲之地吧?” 老板打量着胡非,开始对胡非评头论足。 “你看人很准。” 胡非笑了笑,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 老板得意的扬起了头,毫不谦虚。 在这天元古镇之中开了十几年的客栈,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练就了一些识人断相的本事。 “你还没有告诉我,把客栈开在这种地方,能挣回本钱吗?” 胡非笑了笑,再次问道。 裴杰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一时无聊,索性就与老板闲扯了起来。 “本钱早就回来了,毕竟此间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否则早就关门大吉了。” “平时这里的生意不错,来往客商几乎日日都可将整间客栈住满,可是最近这半月以来不知道怎么了,客商的数量明显骤减。” “而且,这些客商都是当日到,当日回,即便货物卖不完也会离开,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 老板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道,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愁容。 听完老板的话,胡非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得眯了眯双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据说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大明和北元都不曾派兵驻守这里,你在这里已经十几年,可曾见过北元朝廷的人在这里出现?” 胡非看着老板,沉思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您都说了,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既然是这样,那两方朝廷自然都不会无故派人来这里,所以平日里这里都是客商居多。” “这里是连接大明和北元的贸易中心,两方的客商之间纷纷来此,互通有无,也算为这座边陲小镇增添了许多热闹。” 老板指了指门外,头头是道的解释道。 听完老板的话,胡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公子的身份一看都不一般,不会是朝廷的人吧?来这古镇之中是有什么任务?” 老板犹豫了一下,打量着胡非问道。 听到老板的话,春蝶面色一沉,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作势就要向老板走去,却被胡非伸手制止。 看到春蝶的举动,老板愣了一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丝忌惮。 “为何这么说?” 胡非看着老板,笑着问道。 “瞧您这些护卫的架势,就知道您的身份不一般,再看您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一些端倪。” 老板笑了笑,指了指守在大厅周围的金骑十三卫,缓缓说道。 “你的眼力的确不错,不过我不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只是来找人的。” 胡非诧异的打量了老板一眼,淡淡的说道。 他没想到在这边陲之地中,连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都能练就这么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找人?找什么人?” 老板一听,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有人偷了我的东西,我总得找到他,把东西拿回来。”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小偷?!” “那看来一定是偷了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否则公子怎么会这么大老远的追来。” 老板一脸惊讶,紧接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胡非不再理会自己,老板识相的转身重新回到了客栈门口,冲着外面张望了半天,发现还是没有客人登门,无奈的叹了口气,缩着脖子转身回了柜台旁边的小房间。 胡非轻抿了一口酒,目送着老板回了房间,又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幕渐渐降临,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得稀少,连那些客商也都收了东西,缓缓离开。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前去打探消息的裴杰终于回到了客栈。 “九爷。” 裴杰一进大厅,便恭敬地冲着胡非打了一声招呼。 胡非摆了摆手,示意裴杰进房再说,接着便起身向楼上走去。 裴杰点了点头,跟在胡非的身后向楼上走去。 二楼最里面的一间上房中,胡非坐在桌前,裴杰、春蝶、叶青,以及向导方天恭敬地站在一旁。 “说吧,打探到了什么?” 胡非看人已到齐,冲着裴杰示意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九爷,经过属下带人打探之后,确认李彧二人的确在这小镇中出现过,不过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属下又带人几乎搜遍了整个小镇,却连他们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看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镇子。” 裴杰看着胡非,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完裴杰的汇报,在场的几人全都是一脸失望,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 可是胡非却面不改色,看起来就像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二人应该已经投奔了北元,而且,恐怕我们已经走进了敌人早就预先设下的陷阱。”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陷阱?!” 听到胡非的话,周围的几人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非。 “九爷,您发现了什么?” 裴杰看着胡非,惊讶的问道。 “从我们进入天元古镇之时,我就觉得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一丝诡异,至于陷阱,是刚才客栈的老板告诉我的。” 胡非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说道。 “客栈老板?!他是假冒的?!我现在就把他抓来!” 春蝶愣了一下,说着就向外走。 “不必了,他不是假冒的,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客商!” 胡非立即制止了春蝶,沉声说道。 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一直没有察觉出那丝不对劲到底来自于哪里,但是当他与客栈的老板交谈了一番之后,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听了胡非的话,众人互相看了看,一脸的茫然 第四百一十六章 陷阱 [] <a href=" target="_blank"> 天元古镇。 明通客栈。 二楼上房之中,听了胡非的分析,在场的三人全都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疑惑。 对于所谓的陷阱,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们可曾注意到那些客商?有没有注意到一些什么特别的地方?” 胡非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问话,三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热情!?” 紧接着,叶青突然眼前一亮,忍不住脱口而出。 听到叶青的话,裴杰和春蝶不由得看向了叶青,面露不解。 “日间街道上的确看起来很热闹,可是那些客商却少了该有的热情,甚至连吆喝都像是有意而为之!” 叶青看着胡非,忍不住说道。 听到叶青的话,胡非满意地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我也想起来了!我带人寻找李彧二人的踪迹时,发现那些客商所带的货物根本就没有卖出去多少,可是天一黑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收摊离去,一刻都没有逗留!” 裴杰也恍然大悟,惊呼出声。 “今日所见客商,元商居多,汉商几乎没有!” 春蝶也不由得眉头紧锁,想到了自己发现的疑点。 “那些客商是假的!” 紧接着,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面面相觑了一下,惊恐的看向了胡非。 “没错,他们根本就不是客商,只是营造出来的假象,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北元朝廷的人,又或者,是春秋堂的杀手假扮。” 胡非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结论,在场的三人脸色不由得凝重,如果他们记得不错的话,今日在街面上出现过的客商,没有三百也有一百有余,如果真的全都是春秋堂的杀手所扮,那这座小镇几乎可以称之为绝地! “九爷,我们怎么办?!” 裴杰看着胡非,一脸凝重的问道。 “既然已经闯进了敌人为我们准备好的天罗地网,那就只能等着敌人收网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有所行动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没有丝毫畏惧。 听完胡非的话,三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转身向外走去。 “你带人守在客栈外围,如果发现危险,立即示警!” 裴杰打开了房门,冲着守在门口的齐云,沉声说道。 齐云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十九名锦衣卫校尉出了客栈,守在了外围。 叶青带着金骑十三卫守在客栈中的各个角落,全神戒备。 而裴杰和春蝶则是守在了胡非所在的房间门外,脸色阴沉,如临大敌。 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任何人想要接近胡非,必须先得把他们拿下! 原本安静乏味的客栈,突然被一片压抑凝重的氛围包围,整个客栈中都听不到一丝响动,安静的出奇,落针可闻! 守在门口的春蝶微微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径直下了二楼,冲着柜台旁边的那间小屋走去,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位客栈老板,总觉得那个人有问题。 可是当春蝶走进那间小屋的时候,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那名老板已经被人五花大绑的丢在了角落中,嘴里还塞着一块抹布,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春蝶眉头微皱,立即走到近前,将堵在老板口中的抹布拿掉。 “怎么回事?!” 春蝶瞪着老板,沉声问道。 这一刻,她对老板的怀疑彻底消除,因为老板身上那些绳子打结的方式,很专业! “是昨晚住进来的客人干的!他们他们好像是冲你们来的!” 老板惊恐的看着春蝶,颤抖着嘴唇说道。 听完老板的回答,春蝶心里一紧,急忙转身出了小屋。 “哎?女侠,先把我放了啊” 老板看着春蝶的背影,绝望而惊恐的喊道,可是春蝶早就不再理会他,顺手关上了房门,径直向二楼冲去。 “客栈中有杀手!所有人戒备!” 春蝶一边向楼上飞奔,一边大声喊道。 听到春蝶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一愣,紧接着纷纷拔出了兵器。 “搜!” 叶青迟疑了一下,立即下令,留下了一半人留守,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对每一个房间开始搜索! “九爷,小心,客栈中昨日就已经潜入了杀手!” 春蝶快步来到胡非的房门前,冲着里面沉声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 胡非坐在桌前,一边饮着茶,一边淡淡的答道。 透着丝丝寒气的九千寒就放在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似乎已经嗅到了危险的降临。 虽然大敌当前,可是他的心底除了一丝淡淡的紧张之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客栈外围,齐云带着九名锦衣卫校尉全神贯注的守着,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观察着四周。 就在这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黑影,在夜幕的衬托之下恍如一个个的鬼影,逐渐向客栈靠近。 “准备迎敌!” 齐云咬了咬牙,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沉声下令。 随着齐云的命令,所有人纷纷拔刀,冷冷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借着微弱的月光,敌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乍看之下,足有两百左右! 看着二十余倍的敌人,齐云面色稍显凝重,紧接着急忙吹响了口哨! 与此同时,夜幕下的杀手们就好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突然一窝蜂冲向了客栈门口的齐云等人,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 “杀!” 齐云大喊了一声,立刻带着手下迎了上去,双方瞬间战到了一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客栈中,守在胡非房间门口的裴杰听到了齐云的口哨示警,紧接着外面便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音。 “保护好少爷!” 裴杰转头看了春蝶一眼,低声叮嘱了一句,拔出了刀,脚尖一点,人已经直接跃下了二楼,飞快的冲出了客栈,加入了客栈外面的厮杀之中! 春蝶紧握双拳,横眉冷对,冷冷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跟随少爷这么久,这是第一次陷入如此险境! 另一边,叶青还在带人搜索着每一间客房,可是至今什么都没有发现,整个客栈之中,除了他们,再没有发现任何人! 胡非坐在椅子上,盯着禁闭的房门,将九千寒紧紧地攥在手中,冰冷的寒气透过他手上的皮肤传遍全身,让他此刻无比的冷静。 世间险恶,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 以前的他久居京师,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即便是鸡鸣山那一战,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如果他真的是一等一的高手,或许就不会这么忌惮,可他并不是。 虽然裴杰只带着包括齐云在内的十名锦衣卫守在客栈外围,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让一个敌人冲进客栈。 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坚守,那就是胡非不能有事,除非他们全部战死! 但,这一夜,注定没有那么好过! 另一边正在带人搜查客栈的叶青,就当他以为潜伏在客栈中的杀手早已趁机逃脱的时候,刚一脚踹开一扇门时,突然一把刀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直奔他的面门袭来! “小心!” 叶青惊呼了一声,急忙纵身后退,同时挥出了手中的长刀! 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刀与刀的碰撞溅起了无数火花! 紧接着,三道黑影鬼魅般从那间客房中冲出,每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扑向了门口的其他金骑十三卫! 守在胡非房间门口的春蝶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紧咬着牙关,一边观察着,一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短刀 第四百一十八章 龙潭虎穴 天元古镇。 明通客栈。 次日一早,胡非的上房中,裴杰三人再次聚集了过来,与胡非坐在同一张桌子边。 对于裴杰和春蝶而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对叶青来说却是第一次,不由得有些拘谨,只坐了椅子的一角。 “伤怎么样了?”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淡淡的问道。 “九爷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裴杰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金骑卫呢?” 胡非又转头看了一眼叶青,继续问道。 “回九爷,其中两人的伤势要重一些,虽然还能继续走,但估计无法再参加战斗了。” 叶青迟疑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听了叶青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即便这样,他们也不能将那两名重伤的金骑卫留下,因为一旦留下,很可能变成春秋堂随意宰割的鱼肉。 可是如果带上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势必会被有所耽搁,至少会影响继续前行的速度。 “九爷,要不让他们先行一步回北平吧?” 叶青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不行,他们都受了重伤,如果真要回去,势必还得派人护送他们,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如果再分出一批人护送他们回去,我们的战斗力又将削弱。” 没等胡非搭话,一旁的裴杰已经一脸凝重的问道。 听到裴杰的话,叶青面露难色,这的确是一个不得忽略的问题。 “没想到这一次北元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看样子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李彧他们,就是为了杀九爷!” 春蝶迟疑着,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只是利用李彧二人来作为诱饵,然后借机想除掉我,杀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大明皇朝的红人,可比收服一个区区北平的承宣布政使司要有成就的多了,对大明皇朝的影响也是天壤之别!”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说道。 “九爷,依我看,要不您带人跟伤员一起先回北平城吧,我们继续追踪,一定将李彧二人缉拿归案!” 叶青犹豫了一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自从昨夜被胡非救了一命之后,他对胡非的感觉,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除了感激,还多了一层钦佩。 “不必了,既然敌人是冲着我来的,此时我想走也已经走不了了,不如留下来看看,他们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胡非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 看到自己劝说无果,叶青无奈的叹了口气,面色稍显凝重。 “这样吧,让锦衣卫和金骑十三卫中所有受伤的人全都留下,无论重伤轻伤,我们继续北上,吸引敌人注意,给他们撤回北平城争取时间。” 胡非沉思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说,在场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无奈,但这个方法似乎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办法了。 叶青看了一眼胡非,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正在这时,客栈的老板端着酒菜敲了敲房门,缓缓走进了房间,深深地埋着头,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紧张。 将酒菜一一放在桌子上之后,老板一个字都没敢说,缩着脖子准备离开。 “等等。” 正在这时,胡非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公子饶命!” 听到胡非的话音,老板浑身一颤,直接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起了头。 经过昨夜之后,老板对胡非一行人早就心胆俱寒,想起昨日对胡非的那番评头论足,就后怕不已,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几乎蜷缩着身子坐到了天亮。 要不是舍不得这家店,恐怕早已连夜逃命去了。 “你这是何意?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着老板,不解的问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大量,饶小人一命,我跟那些杀手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混进我的客栈中来了” 老板依旧颤抖着跪在地上,哀求着说道。 “起来吧,我不会为难你,不过有件事要麻烦你。” 胡非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老板犹豫着抬起了头,偷偷看了一眼胡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帮我们找两辆马车。” “这是银子。”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没问题!您等着,我这就去!” “银子就不必了,您的住店钱和酒菜钱也免了,就当时候小人孝敬您的!” 老板答应了一声,连连摆着手,匆忙跑出了房间。 看着老板惊慌失措的背影,胡非一阵摇头,苦笑着将银子收了起来。 既然老板这么慷慨,他也就不客气了,而且他知道,如果自己执意付钱,老板恐怕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没办法睡一个好觉了。 良久之后,众人吃过了早膳,春蝶为胡非装了一壶酒,收拾妥当之后,出了客栈,继续北上。 不过这一次,原本的三十六人已经变成了二十七人,除去战死的三名锦衣卫之外,又有受伤的三名金骑卫、三名锦衣卫架着那两辆马车向北平城返回。 整个古镇的街道上,从昨日的热闹非凡,变成了一片死寂,整个大街上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就这样,胡非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北元境内而去。 七日之后。 番阳城。 胡非一行连追了七日,一路来到了沿途经过的第三座北元朝廷的城池,可是一路之上依旧没有追踪到有关李彧二人的任何行踪。 进城之后,和之前一样,众人先行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紧接着胡非便派裴杰再次带人到街上去打探李彧二人的行踪。 但由于锦衣卫包括裴杰和齐云在内,只剩下十五个人,所以叶青便派了三名金骑卫随同协助。 原本离开京师之际,胡非带着包括叶青在内的十三名金骑卫,以及包括裴杰在内的二十一名锦衣卫,可是行至如今,金骑卫已经只剩十名,锦衣卫只剩十五名,再加一个春蝶,人手严重不足。 随着越走越深处北元腹地,如果敌人派遣更多的杀手前来,恐怕他们会比上一次更加难以应对。 无论怎么看,此行更像是一次毫无平安脱险希望的冒险! 安顿好之后,胡非便让春蝶跟店家打好了招呼,准备一些饭菜,奔波了一路,大家全都人困马乏了,裴杰更是还没等好好休息一下就带人出去打探消息去了,的确有些难为他了。 春蝶和叶青恭敬地站在一旁,剩余的金骑十三卫守在房间外,严密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九爷,我们不能再追下去了,如果再追下去,只会越陷越深,到时候想离开北元境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叶青看着胡非,犹豫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胡非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 他知道,叶青说的有道理,如果敌人真的铁了心要杀他,一旦陷得越深,即便有萧安在,也很可能会真的把小命葬送在这里。 没有人比他更在乎自己的小命,时至今日,他就是为了活着在努力,总不能真的死在这异国他乡。 “好,如果番阳城还是找不到他们,我们就撤离!” 胡非迟疑了一下,点着头答道。 听到胡非的回答,叶青和春蝶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之上,他们不止一次劝说过胡非,可是胡非始终坚持。 其实胡非也不想,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完不成朱元璋交给自己的这个任务,回到京师之后会面临着什么,首先那些看不惯自己如今身居高位的人就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决定了,希望裴杰他们能带回一些好消息吧 第四百一十九章 眼线 番阳城。 客栈。 时间飞逝,转眼半日已过,而出去打探消息的裴杰也终于回到了客栈。 “九爷,裴杰回来了。” 正当胡非在房间中休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春蝶的声音。 听到春蝶的话音,胡非应了一声,起身打开了房门,然后便看到了裴杰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门外,春蝶和叶青也在。 “进来吧。”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招手示意了一下。 三人没有迟疑,立刻进入了胡非的房间。 “怎么样?” 胡非坐在椅子上,为裴杰倒了一杯茶,淡淡的问道。 “九爷,消息打探到了,李彧二人昨天刚到番阳城,而且没有打听到出城的消息,应该还在城中!” 裴杰一脸欣喜的说完,接过胡非为自己倒得茶,仰头一口喝光。 听到裴杰的话,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全都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能不能打探到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胡非看着裴杰,急忙问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问题,裴杰却面露为难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九爷,属下带人到处打听过了,还是没有打听到这二人的具体下落,但是他们现在肯定还在番阳城,据见过他们的人描述,当时他们是跟着北元朝廷的人进的番阳城!” “番阳城为北元边城,外有边军驻守,内有府衙管治,如果他们真的投靠了北元,这里是最有可能的落脚之地!” 裴杰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了,知道了,带弟兄们下去休息吧,赶紧吃点东西,辛苦了。” “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就在番阳城,那就不着急了,总能将他们找出来!” 胡非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裴杰,安抚着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缓缓离开了房间,带人先去养精蓄锐去了。 可是胡非的神情却在裴杰走后变得凝重了起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九爷在担心什么?” 春蝶看到了胡非的神情变化,忍不住问道。 “如果李彧二人真的在这番阳城中,那就说明这里便是北元朝廷与春秋堂跟我们决战的地方了!” “不经历一场血战,恐怕难以安然离开。” 胡非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春蝶和叶青愣了一下,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面色全都变得凝重。 的确,如果李彧二人就是诱饵,既然敌人已经收饵,那就代表着敌人要展开全力一击了! “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春蝶和叶青点了点头,谁都没有再说什么,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可是他们并没有去休息,春蝶作为胡非的贴身护卫,随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起,就笔直的站在了门口。 而叶青则集结了金骑十三卫,再次守在了客栈的各个角落之中,准备随时应对来犯之敌。 胡非独自坐在房间里,用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九千寒,眉头微微皱着。 饮过血的九千寒,似乎比往日更加的寒气逼人,隐隐透着一丝略带压抑的血腥味,刀锋上的龙纹清晰可见,兜兜转转,就像是预示着胡非一路走来的艰难。 “希望这一次,你能护着我平安返回大明吧。” 胡非一边擦拭着刀锋,一边喃喃自语着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缓缓传来。 “进。” 胡非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随着话音落下,春蝶拉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了半张脸。 “九爷,萧前辈传来消息,约您一见。” 春蝶看着胡非,压低了声音说道。 胡非迟疑了一下,立刻带上九千寒,快步走出了房间。 很快,胡非便跟着春蝶离开了客栈。 临出门前,叶青一脸紧张的询问,声称要跟着保护,不过被胡非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只带着春蝶一人快速走出了客栈,留下了一脸不知所措的叶青。 叶青的身份特殊,还不能知道萧安的存在。 出了客栈之后,在春蝶的带领之下,二人在街道上七拐八拐,穿过一条又一条巷道,最终来到了一处隐秘的民房之中。 当二人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胡非看到屋里站着两人,其中一人便是一直在暗中保护的萧安,另外一人是一名中年人,形迹可疑。 “没被人跟踪吧?” 萧安看了一眼春蝶,沉声问道。 “回萧前辈,没有。” 春蝶拱了拱手,恭敬地答道。 萧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胡非,指了指身旁的那名中年人。 “他知道李彧和赵全德在何处。” 萧安指着中年人,缓缓说道。 听到萧安的话,胡非和春蝶忍不住同时眼前一亮,惊讶的看向了那名中年人。 “你们要找的那两个人,昨日刚到番阳城,就在府衙之中,可是你们最好还是当作不知道,趁北元朝廷的人没有发现,尽早离开,迟一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了!” 中年人冲着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担忧。 “你是谁?又是怎么知道的?” 胡非打量着中年人,不紧不慢的问道。 “小人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如今在府衙之中混了个闲职,只不过曾经受过萧前辈的恩惠,所以才特来送上这个消息。” 中年人脸色变了变,迟疑着答道。 “能知道这个消息,并且能这么快联络到我们,你很不简单啊?”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 胡非撇了撇嘴,盯着中年人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中年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萧安,没有搭话。 “你不用看他,我知道你是谁!”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萧安和中年人全都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了胡非。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名字,是叫封绩没错吧?” “而你来此送上消息,应该是受了老头子的指派吧?” 胡非看着中年人,再一次开口,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胡相告诉过你?!” 听完胡非的话,萧安和中年人同时大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胡非,萧安更是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还知道,他是老头子安插在北元朝廷中的眼线。” “对吗?”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随着胡非的话音,萧安和中年人的神情变得越加的复杂。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胡惟庸案案发多年之后,这个封绩就被明军所抓,最后为了活命伪造了胡惟庸与北元皇庭互通书信的证词,导致曾经从蓝玉手下救过他的李善长一家也不得善终。 “没错。” 萧安迟疑了一下,点头承认。 早在离开京师之时,胡惟庸就暗中叮嘱萧安,如果追缉李彧不利,就让北元眼线提供帮助,说的就是此人。 “小人封绩,见过少爷!” 紧接着,中年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起来吧。”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封绩缓缓起身,面露凝重,眉宇之间透着一丝紧张。 任何一个潜伏之人,被人一眼看穿,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些年你辛苦了,回去我会向老头子为你美言几句。” 胡非看着封绩,淡淡的说道。 “多谢少爷!” 封绩一听,急忙拱手说道。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少爷,他早就如雷贯耳,今日第一次相见,就令他心惊不已。 胡非的名号,即便是在北元境内,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可是树大招风,人太出名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胡非太出名,或许也不会一路之上遇到这么多刺杀 第四百二十章 大战在即 番阳城。 暗巷民房之中。 “你刚才说,李彧和赵全德二人就在番阳城府衙之中?” 胡非看着封绩,淡淡的问道。 “回少爷,千真万确!” 封绩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 “既然你在府衙当中任职,那能不能想办法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 胡非看着封绩,继续问道。 “可以。” 封绩顿了一下,点着头答道。 “很好,如果让你想办法把人带进府衙,并且找到李彧二人,能不能做到?” 胡非紧接着追问。 “这” “不瞒少爷,此时的府衙之中,恐怕早就暗中潜伏了春秋堂的高手,尤其在李彧的身边,他们的目的,就是当少爷接近李彧之时对少爷下手。” “带人进入府衙,找到李彧,恐怕小人难以做到。” 封绩迟疑了一下,一脸为难的说道。 听到封绩的回答,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过,如果少爷执意要缉拿李彧二人,小人愿意作为内应,从府衙后门接应少爷进入府衙之中,但少爷能不能带走李彧二人,小人就不敢保证了。” 看到胡非面露不快,封绩急忙补充了一句。 “好!你只管开后门接应,然后明确说出李彧二人所在的位置,剩下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少爷,恕小人多嘴,即便您能带人混入府衙,在春秋堂高手的围堵之下带走或者杀掉李彧二人,恐怕到时候也很难全身而退了。” “一旦府衙遭受袭击,城外的几万边军立刻就会收到消息,届时必定全城戒严,等大军进入城中,想要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封绩迟疑了一下,面色凝重的说道。 听了封绩的话,胡非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的就像封绩说的那样,这件事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可能完成。 他们只有二十几人,即便杀入府衙除掉李彧二人都是难上加难,如果再面对几万大军的围剿,想要全身而退可谓难如登天! “如果你执意不肯放弃的话,城外的大军就交给老夫吧。” 正在这时,一旁的萧安突然开口,沉声说道。 “你要亲自去对抗几万边军?一个人?” 胡非愣了一下,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萧安,迟疑着问道。 “这你不用管,不过如果你决定了,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一旦行动,可能你带来的那些人还会有人要死。” 萧安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李彧二人绝对不能逍遥法外,既然带不走,那就杀!” 胡非不假思索的说道,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气。 “好,什么时候行动?!” 萧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劝阻,沉声问道。 “今夜亥时!” 胡非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 萧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有劳了。” 紧接着,胡非看着封绩说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 萧安看了一眼封绩,什么都没有说,跟着胡非走出了民房。 到了外面之后,萧安便径直离开,消失在了巷道尽头。 胡非略微迟疑了一下,带着春蝶重新返回客栈。 夜幕之下。 客栈之中。 胡非让春蝶将裴杰、叶青、齐云三人全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为三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十分丰盛。 休整了半日的三人精神恢复了不少,一个比一个精神,看到满桌的饭菜,忍不住食欲大增。 胡非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下令开始,但是有一点,酒要限量,不得有醉意。 随着胡非一声令下,三人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一刻,他们不再分官职高低,不再管自己是胡非的人还是燕王的人,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过命的交情。 胡非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人,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轻笑,自顾自的饮着酒壶中春蝶早就为自己准备的美酒。 良久之后,三人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冲着彼此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路的紧张压抑,已经让他们的神经绷得太紧,此时终于借着刚才的风卷残云放松了下来。 “已经查到李彧和赵全德的下落,今夜亥时行动。” 胡非的目光从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紧接着淡淡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原本一脸轻松的三人突然愣了愣神,惊讶的看向了胡非。 “人在哪儿?” 裴杰第一个开口问道。 “就在府衙之中。” 胡非淡淡的答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叶青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戌时末,亥时近。” 站在胡非身后的春蝶不假思索的替胡非答道。 听到春蝶的话,在座的三人忍不住擦了擦嘴角,一个个变得面色凝重,刚才浮现在脸上的那抹笑容也全都消失不见。 “九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裴杰迟疑着问道。 “别问那么多,人就在府衙之中。” “既然人已经找到,今晚便是行动之时,但是府衙之中很可能隐藏着大量的春秋堂高手,还有城外的几万边军虎视眈眈,一旦开战,可能有人会死。” “如果现在有人不想随我冒险,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怪罪。” 胡非看着在座的三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跟了九爷的那一天起,属下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九爷到哪儿,属下便跟随到哪儿!生便生,死便死!绝无怨言!” 听完胡非的话,齐云第一个站起了身,拱手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紧接着,裴杰也缓缓站起了身,笑着摊了摊手。 “我就更不用多说了,任何人都可能弃少爷而去,我永远不会,此生跟定少爷了,无论是刀山火海,裴杰都愿意誓死追随!” 裴杰看了看胡非,沉声说道,虽然嘴角带着一丝轻笑,但是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紧接着,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叶青。 叶青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猛地站起了身。 “无论生死,金骑十三卫所有人,都将追随九爷左右,生死不惧!” 叶青看着胡非,拍了拍胸脯,咬着牙说道。 “你原本大可不必,你我都知道原因。” 胡非笑了笑,看着叶青缓缓说道。 “我的这条命是九爷给的,如果没有九爷,我早就死在了天元古镇,从今往后,这条命只为效忠九爷!” 叶青双拳紧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胡非,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喝了这碗酒,就让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敌人到底准备了什么龙潭虎穴等着我们!随我一起大杀四方!” 胡非站起了身,端起了面前的酒碗,笑着说道。 随着胡非的话音,春蝶已经为另外三人分别添满了酒。 “干!” 四人齐声说了一句,四只酒碗相碰,仰头饮尽了碗中酒。 一种称之为热血沸腾的情绪,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血液之中。 紧接着,一共二十七人,陆续离开了客栈,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转眼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良久之后,府衙对面的街角处,一个馄饨摊边上。 胡非静静的坐在凳子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两样小菜,春蝶恭敬地站在身后。 馄饨摊的老板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妇,正在用颤抖的双手为胡非现包着馄饨,颤颤巍巍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街面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行人,街道两旁的铺面也渐渐挂出了打烊的牌子,纷纷准备关门歇业。 胡非坐在凳子上,望着街对面不远处的府衙,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等待着行动的时机到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生死一线 番阳城。 府衙对过。 胡非坐在馄饨摊前,任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虽然摊主老妇的动作缓慢,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催过一句。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吃东西的,刚才在客栈之中早已吃饱喝足。 他在等,等行动的时机来到。 裴杰和叶青早就带着锦衣卫和金骑卫隐匿在了府衙的前后左右,暗中监视着府衙的一举一动。 只要时机一到,所有人都会跟着胡非进入府衙,将李彧与赵全德二人斩杀! “九爷,亥时已到!” 良久之后,站在胡非身后的春蝶凑到胡非的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春蝶的话音,胡非收回了一直盯着府衙的目光,仰头望了一眼天色,撇嘴一笑,丢下了一锭碎银,起身径直向府衙后街走去。 “公子,您的馄饨还没好呢?” 正在这时,那名老妇突然叫住了胡非,颤颤巍巍的说道。 “不必了,就当我吃过了。”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老妇,笑了笑说道。 “东西都没吃,这银子老身怎么能收?您还是收起来吧,下次再来光顾也行。” 老夫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桌上的那块碎银,颤颤巍巍的想要还给胡非。 “那你就先煮吧,我去办点事,如果我能平安归来,再来尝你的馄饨。” 胡非笑了笑,随着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去很远。 老妇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散碎银子,望着胡非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 府衙后街。 随着胡非出现在府衙后门,早就隐藏在四周的裴杰和叶青也带着人迅速集结到了一起。 紧接着,胡非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三下,一长两短。 很快,后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样熟悉的面孔,正是封绩。 看到门外的胡非,封绩轻轻点了点头,招了招手,什么话都没有说,悄悄开始在前面带路。 胡非示意了众人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可是裴杰和叶青却是一脸茫然,因为他们并不认识封绩,不知道封绩到底是何许人也,更没有想到胡非居然早就买通了府衙的人。 二十余人跟在封绩的身后,借着月色在府衙之中走走停停,躲过了府衙中不停巡逻的卫兵,最终来到了一处偏院。 封绩终于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胡非,指了指偏院正中那间正在燃着烛光的厢房,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便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封绩离开,裴杰和叶青的眉宇之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怀疑。 他们担心封绩的可信度,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向九爷求证。 胡非没有理会离开的封绩和面露迟疑的裴杰二人,冷冷的看着偏院中那间亮着光的厢房。 追了这么久,第一次距离这次任务的目标这么近,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略微迟疑之后,胡非握了握腰间的九千寒,大手一挥,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随着胡非的动作,裴杰和叶青二话没说,立刻带着锦衣卫和金骑卫向那间厢房冲了过去! 胡非双目圆睁,紧盯着周围的动静,想要找出隐藏在暗中的杀手。 可是奇怪的是,从裴杰等人冲出,再到控制了那间厢房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料想中的杀手根本就没有出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十面埋伏! 正在这时,裴杰快步从厢房中走出,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九爷,确认里面的人正是李彧和赵全德二人,不过,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有些不对劲。” 裴杰看着胡非,压低了声音说道,面色稍显凝重。 胡非沉着脸,眉头紧锁。 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本该没有这么顺利才对!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封绩!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供他细想,必须尽快杀掉李彧和赵全德,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想明白之后,胡非急忙迈步向厢房走去。 很快,胡非便在春蝶和裴杰的陪同之下走进了厢房。 可是当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一直确信已经投靠北元的李彧和赵全德,此时却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屋中的立柱上。 看到胡非等人的出现,被五花大绑的李彧和赵全德一脸惊恐,不停的挣扎着,想要开口,可是嘴已经被布条堵住,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 胡非转头看了一眼裴杰,沉声问道。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看来他们早就被人绑在了这里。” 裴杰皱着眉头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中立刻明白了一切。 “他们不是投靠北元!只是单纯的被当作了诱饵!为的就是引我现身!” 胡非沉着脸,冷冷的说道,后背已经忍不住升起一丝凉意。 听到胡非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忍不住一愣,脸色大变。 “让他们开口说话,看他们想说什么!” 紧接着,胡非示意了裴杰一下,让裴杰将堵在李彧和赵全德嘴里的布条拿掉。 裴杰立刻挥了挥手,命令手下将堵在李彧二人嘴里的布条拿掉。 “你们不是北元朝廷的人?!”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终于能开口说话的李彧和赵全德二人哀求的看着胡非,哭丧着说道。 “你们不是已经投靠了北元吗?为何沦落至此?!” 胡非打量着二人,冷冷的问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们是想…” “你怎么知道?!” “别管他是怎么知道的了,只要他不是北元朝廷的人,就一定可以救我们出去!” “公子,不管你什么来路,只要能救我们出去,要多少钱都行,我们有很多钱!” 听了胡非的问题,二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争先恐后的说道。 现在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从这里活着离开。 与生命相比,那些费尽心机贪来的财富,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金骑卫和锦衣卫却同时拔出了兵器! “九爷,有埋伏!” 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叶青的喊声。 听到叶青的声音,胡非转头看向了门外,然后便看到整个偏院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夜幕之下,人头攒动,足有两三百人,一个个虎视眈眈! 看到这一幕,胡非忍不住苦笑,他就知道,今晚不会那么顺利。 而敌人似乎也没打算好言相劝,刚一照面,二话不说便直接动起了手,挥舞着兵器一拥而上。 “保护九爷!” 裴杰厉声喊了一句,拔出了短刀,直接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叶青也带着金骑卫加入了战团之中,一时之间,整个偏院之中喊杀声震天,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门外惨烈的战局,胡非面色凝重,迟疑着转头重新看向了绑在立柱之上的李彧和赵全德。 没想到,敌人居然利用两个根本就没想过要真心收服的大明叛徒,引着他一直追到了千里之外,深陷如此险地! 为了杀我,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胡非苦笑着,忍不住自己问自己。 “九爷??” “你到底是谁??” 李彧呆呆地看着胡非,忍不住问道。 外面突然展开的厮杀,已经让李彧和赵全德目瞪口呆。 “锦衣卫指挥使胡非,奉旨缉拿你二人归案!” 胡非冷冷的看着二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于这二人,他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因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也不至于陷入这般险地。 然而听到胡非的回答之后,李彧和赵全德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在稍一愣神之后突然面露喜色,高兴得都快哭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援兵 番阳城。 府衙之中。 裴杰和叶青带着仅剩的锦衣卫和金骑卫正在偏院之中与十倍于己的敌人厮杀着,虽然寡不敌众,但却无一人后退半步! 厢房中,胡非站在正中央,冷冷的看着绑在立柱之上的李彧和赵全德,春蝶寸步不离的背对着胡非,紧握短刀,目不斜视的看着门外。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安侯!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快抓我们归案吧!我们发誓,不逃了,安安心心跟你回京受审!” “别愣着了,赶紧的啊!先给我们松绑!” 李彧和赵全德看着胡非,争先恐后的说道。 胡非的名字,他们早就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有见过,这时听说胡非是来缉拿他们归案的,顿时燃起了活着离开北元的希望。 可是听了他们的话,胡非却并没有马上照做,而是冷冷的看着二人,脸上满是鄙夷和杀气。 “郭恒一案已经查明,证据确凿,你们归不归案已经不重要了。”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带你们归案,既然是你们自己逃入了北境,那就将北境当作你们的埋葬之地吧!” 胡非看着二人,冷冷的说道。 别说他从离京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带他们活着回到京师,再说现在这种境地,他更不可能一边抵御北元的追杀,一边还要带着这样两个累赘。 “你什么意思?!” “他要杀我们!” 李彧和赵全德惊恐的看着胡非,分别开口。 明白胡非的话中之意后,二人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一片,眼神之中瞬间被恐惧填满! “你不能杀我们!我们是郭恒一案的关键证人!我们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证据!很多可能你们无法查到的证据!” “是啊,你不能杀我们!否则陛下不会放过你!” 二人一下子慌了神,惊恐的说道。 “所以,你们更该死!” “春蝶,动手!” 胡非紧盯着满脸惊恐的二人,冷冷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命令,春蝶二话没说,转身径直走向了二人。 “不!你不能杀我们!” “别杀我们,求你”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春蝶的短刀已经瞬间抹过了赵全德的脖子! 鲜血迸溅之中,赵全德瞪大了双眼,抽搐着,渐渐没有了动静。 “啊!”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李彧瞬间面如死灰,恐惧的嘶吼着,剧烈的挣扎着。 可是紧接着,春蝶的刀已经送他上了西天! 看着二人陆续死在春蝶的刀下,胡非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惋惜,不再多看二人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春蝶手腕一抖,甩掉了刀锋上沾染的血迹,快步跟在胡非的身后出了厢房。 院落中,双方的厮杀依旧继续着,可是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裴杰和叶青已经明显力不从心了。 虽然敌人已经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可是锦衣卫和金骑卫中也有死伤。 来时的二十七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不足二十人,剩下的人也都是满身伤痕,苦苦支撑! “去帮忙!” 胡非看着眼前的局面,冷冷的说了一句,紧握着挎在腰间的九千寒! “九爷!?” 春蝶愣了一下,一脸为难的看着胡非,不停地摇着头。 她想留在胡非的身边,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保护少爷的周全。 可是胡非已经突然转头看向了春蝶,冰冷的眼神不容任何质疑和拒绝! 春蝶无奈,只好咬了咬牙,提刀冲进了战团之中! 随着春蝶的加入,的确给对方的攻势制造了一点麻烦,但也只是转瞬消失罢了,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对于这样从开始似乎就已经结局已定的厮杀并没有多大影响。 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是目前来看似乎已经无法全身而退。 我要死了吗? 胡非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喃喃自语着说道。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或许可以改变什么,但可惜他不是,他厉害的只有一招而已,区区一招杀招,又如何能改变眼前这样的局面?!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逃! 那是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练习过无数次的保命之法! 可是看着眼前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生死不顾的人,他放弃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重情义! “少爷!你先走!” 春蝶一边迎击着敌人,一边转头看了胡非一眼,大声喊了一句,身上已经满是鲜血! 可是胡非没有走,依旧紧握着九千寒,目睹着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快走!少爷!” 裴杰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冲着胡非嘶吼了一句! 胡非依旧没有走,咬着牙站在原地,但却无计可施! 可是看到他此时身形笔直,紧握九千寒的样子,在春蝶等人的心目中突然变得无比高大,让人振奋,让人热血沸腾! “弟兄们!九爷没有抛弃我们,也不会抛弃我们!大家打起精神,随我杀光这些敌人!” 叶青眼眶湿润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胡非,紧接着仰天长啸了一句,手中的长刀挥舞得更快,更狠! 听到叶青的话,所有人奋力反击,气势上居然压倒了对面密密麻麻的敌人。 可是在明眼人看来,那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般的激情,因为这场战斗早就注定了结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倒下,敌人也展开了疯狂的冲击,春蝶等人已经渐渐退到了胡非的近前,马上就要退无可退。 胡非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扬起了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惨笑。 别了嫦姝! 别了,大明!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最后却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之间喊杀声大作,敌人原本迅猛的攻势突然停滞,紧接着首尾不能相顾! “援兵来了!弟兄们,杀啊!” 正在这时,胡非的耳畔传来了裴杰惊喜的呼喊! 胡非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便看到院落之中突然冲进来数十名黑衣人,个个手握短刀,手臂上缠绕着一根白色的布带,在夜幕下格外醒目! 有人开始攻击敌人的后方,令敌人的阵形大乱! “援兵?!” 胡非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茫然的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现在这时候有谁会帮自己,谁又能帮自己?! 随着这些人的加入,敌人瞬间腹背受敌,春蝶等人也开始奋起反击,将敌人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活了?” 胡非看着眼前的局面,嘴角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很快,两三百名敌人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整个偏院之中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虽然援兵只有数十人,可是这数十人的战斗力,却比人数众多的敌人更加强悍,没用多久,就彻底扭转了战局! 良久之后,两三百名敌人,渐渐被斩杀的只剩十几人站立,收缩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春蝶等人和数十名身手高强的黑衣人,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时,胡非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九千寒,缓缓走到了十几名杀手面前,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满是杀意。 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几近绝望,他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活着离开。 他讨厌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 看到胡非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剩余的十几名杀手缓缓将目光落在了胡非的身上,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恨。 今晚的埋伏,不全都是春秋堂的高手,其中大部分都是府衙的人,如果两三百人全都是春秋堂的高手,或许结局就会有所不同了。 可是所谓的高手,怎么可能有两三百名那么多?那高手这两个字也太不值钱了,即便整个春秋堂倾巢出动,恐怕也没有那么多人 第四百二十三章 突围 番阳城。 府衙。 偏院之中。 仅存的十几名杀手看着满脸杀气的从人群中走出的胡非,一个个怒目而视,群情激愤。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恐怕胡非现在依旧处于生死危机之中。 虽然他们只剩十几人,可是胡非还是看了出来,这场伏击的主使依旧活着,因为十几个人全都紧紧地围绕在其中一个人的身边,就像刚才春蝶等人围在他的周围一样。 “为了杀我,这么费尽心机,值得吗?” 胡非沉默了片刻,看着站在中央的那名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在春秋堂的刺杀名单上,朱元璋位列第一,你位列第二,你说值不值得?!” 中年人瞪着胡非,迟疑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道。 听了中年人的话,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在北元人的眼里,自己这么遭人恨,刺杀顺序居然仅在朱元璋之后! “因为鸡鸣山事件?” 胡非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冷笑着问道。 “除了鸡鸣山一战,你还曾在京师城外斩杀我北元上百名暗探,而且还杀了我春秋堂护法乌云,你与春秋堂的仇,已经无法化解,早晚会死在春秋堂的手中!” “而且,以你如今在大明朝的地位,一旦杀了你,势必将是对大明朝的严重打击,就算今夜杀不了你,你也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宿命,早晚会死在我们春秋堂的手中!” 中年人瞪着胡非,狠狠地说道,脸上满是自信。 “是吗?但你们好像忘了,我刚才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出手。” “连逼我出手都做不到,却在这里妄想着想要杀我?不觉得自己痴心妄想吗?” 胡非看着中年人,一脸不屑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中年人瞬间回想,紧接着茫然的愣在原地。 “即便有朝一日春秋堂中真的有人能杀得了我,你也看不到了。”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明明李彧二人是想投靠北元,可你们为何却单单只是将他当成了诱饵,诱我现身?” 胡非摇了摇头,冷笑着看着中年人问道。 “像他那种贪得无厌的人,是我北元最痛恨之人,即便他投诚,我们也不会接受!” 中年人高傲的扬起了头,不屑的说道。 “自欺欺人!元廷如果没有那么多贪腐无能之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败出中原,逃至这边陲之地中来?!”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死了。” 胡非冷笑了一声,随着话音落下,缓缓向后退了两步,轻轻挥了挥手。 随着胡非的一声令下,数十名手臂缠绕白布带的黑衣人挥舞着手中的短刀,瞬间冲了上去,将十几名仅存的杀手一一斩杀! “你终将不可能活着逃出番阳城!别得意的太” 这是那名中年人临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没来得及说完的狠话。 直至此时,埋伏于府衙之中的所有伏兵,尽数毙命! 可是听完中年人的遗言,胡非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随着所有杀手阵亡,数十名黑衣人收起了短刀,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不过从始至终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胡非看着这些人,一字一句的问道。 可是并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所有人的脸上都面无表情,就好像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只会杀人。 “此地不宜久留,请您迅速离开!” 为首一人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胡非皱了皱眉头,放弃了继续追问,立刻集结春蝶等人,准备离开。 在离开之前,胡非命裴杰一把火烧了府衙,那些战死的兄弟也无法带回,只能随同府衙一同葬送在了火海之中。 紧接着,胡非带着所有人离开。 虽然从伏击之中全身而退,可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城外还有几万边军镇守,而且春秋堂一定不会就此罢手,在离开北境之前,一定还会遭受到追杀。 那些手臂缠绕着白布带的数十名黑衣人也与胡非分别,留下一部分人留在城中抵御有可能出现的追兵,另一伙人去往了城门,打算为胡非杀出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城外边军驻地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同时遭受了数股不明人士的袭击,营地中早已火光漫天! 仅此一战,金骑卫战死三人,锦衣卫战死八人! 原本剩下的二十七人,现在已经只剩十六个人! 夜幕下。 漆黑的街道上,胡非带着剩下的人迅速向城门的方向撤离。 可是就在这时,前路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公子,您的馄饨” 紧接着,一个饱经沧桑的嗓音响起,然后便看到了一张苍老的面孔。 居然是那名馄饨摊的摊主,那名老妇! 她居然一直等在这里!这都多久过去了?! “原来是您,您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吧?” 胡非停下了脚步,看着老妇,笑着问道。 “公子既已付了钱,馄饨怎么也得尝一口。” “话说回来,公子找的人是否找到?” 老妇满脸慈祥的笑容,慢悠悠的说道。 “托您的福,找到了。” 胡非点着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既如此,那公子吃了这碗馄饨再上路吧。” 老妇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的向胡非走来,手里端着一碗早已凉透,而且已经坨了的馄饨。 “九爷,有些不对劲” 站在胡非身旁的春蝶微微皱着眉头,迟疑着提醒了一句。 可是胡非并没有理会春蝶的提醒,笑着伸手向老妇手中的那碗馄饨接去。 就在胡非的手刚一接触到瓷碗的瞬间,只见那名老妇原本慈祥的神情突然大变,颤颤巍巍的身形也突然变得笔直! 紧接着,一阵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三枚银针闪电般从碗底激射而出,飞快的射向了胡非面门! “九爷小心!” 看到这一幕,春蝶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替胡非挡下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只见原本笑脸相迎的胡非突然面无表情,伸出的手也已经瞬间收回,挎在腰间的九千寒瞬间破鞘而出! 伴随着一阵龙吟之声,锋利的刀锋应声而出,将面前的三根银针悉数斩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只不过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 而那名老妇也已经纵身后跃,站在了胡非五步之外,手中的馄饨早就丢到了一边。 直到此时,裴杰等人才明白,原来老妇也是杀手! 胡非手握九千寒,冷冷的看着老妇,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就好像早就察觉到了一切。 “好俊的功夫!”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老身要杀你的?” 老妇忍不住赞许的称赞了一句,紧接着略带疑惑的问道。 “你的同伴出卖了你。” 胡非看着老妇,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胡说!绝不可能!” 老妇冷哼了一声,挥了挥衣袖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是春秋堂中人吧?府衙中的那些杀手,有你的同伴,他在临死之前曾放下狠话,说我不可能活着离开番阳城,这说明城中还有杀手!” “原本我没有猜到是你,可是你不该出现在我出城的路上,而且还端着那碗我没来得及吃下的馄饨,你把自己伪装的太好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破绽。” “之前你没有动手,是因为你知道附近都是我的人,你没有把握,可是如今你看我身边的人都受了伤,加上大战刚结束,一定会放松警惕,所以你才选择出手。” “但是很可惜,即便如此,你还是杀不了我!” 胡非看着老妇,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着胡非的解释,老妇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眼神中有惊异,有愤怒 第四百二十四章 玉灵姬 番阳城。 街道上。 “哈哈哈哈…” “不愧是大明朝文武双全的后起之秀,果然非同寻常!没想到那么多人居然还是没能杀得了你!” “可是即便你已经看穿了一切又如何?!虽然那些废物暴露了我,可是你依旧无法活着离开!” “如果你以为凭借你们这几个人就能杀的了我,那就太小看我了!” 听完胡非的话,老妇突然仰天长笑,花枝乱颤,紧接着冷冷的看着胡非说道。 神情切换之间,整个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妇!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胡非紧盯着老妇,皱了皱眉头问道。 “下去问阎王吧!杀了乌云,我要你血债血偿!” 老妇厉喝一声,紧接着突然冲出,飞快的冲向了胡非,手中已经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两只由精铁打造的钢爪,狠狠地抓向了胡非的面门与咽喉! “休想伤我少爷!” 看到这一幕,春蝶大喊了一声,闪电般冲出,直奔老妇迎了上去,手中短刀狠狠挥出,直接斩向了老妇的脖颈! 可是紧接着,老妇的两双钢爪已经瞬间抓住了春蝶的短刀,迸发出一片火星! 春蝶愣了一下,拧腰沉身,想要将短刀抽回,可是却突然发现短刀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吸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抽动! 紧接着,老妇突然弹射而起,抓着短刀,身体在空中极速旋转了几圈,连带着春蝶也跟着旋转了起来! 还没等春蝶反应过来,老妇已经一脚飞出,直接蹬在了春蝶的胸口上! 只听春蝶闷哼了一声,直接向后倒飞了出去,人还在半空中,就已经仰面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手并不弱的春蝶,居然没有挡得住老妇的一招! 没等春蝶落地,老妇已经将胡非当作下一个目标,飞快得冲到了胡非的面前,两只钢爪瞬间抓向了胡非的胸口,似乎想将胡非开膛破肚! 情急之下,胡非全力将手中的九千寒挥出! 随着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老妇右手中的钢爪已经瞬间被削断,伴随着鲜血飞溅! 老妇的右手四指已经被全部斩落! 只见老妇闷哼了一声,缩回了右手,可是依旧没有放弃攻击,左抓再出,直接抓向了胡非的咽喉! 刀已挥出的胡非根本来不及出第二招,也来不及躲避,眼看着锋利的钢爪向自己咽喉抓来! “九爷!” 看到这一幕,周围众人同时惊呼,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把刀出现在了胡非咽喉之前,挡住了老妇的钢爪,瞬间将二人分开! 随着老妇被弹开,胡非也忍不住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 紧接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萧安! 看到萧安出现,裴杰等人立刻松了口气,分出两个人将重伤的春蝶扶了起来,带回了胡非身后。 “是你?!” “我说怎么春秋堂派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杀得了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绝世高手!” “原来是因为你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如今居然变成了他人的爪牙打手,真是自甘堕落!” 看到突然出现的萧安,老妇明显愣了一下,满脸惊讶的说道。 可是在场更惊讶的应该就属叶青了,一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胡非的身边有萧安的存在,二是因为知道了胡非除了拔刀的第一招外,并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种一等一的高手! “在老夫面前,还要如此装神弄鬼吗?还不露出你的本来面目?!” 萧安冷冷的看着老妇,沉声喝道。 听了萧安的话,老妇突然诡异的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在场众人一脸错愕。 紧接着,只见老妇突然伸手从脸上摘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妖艳的脸,看样子四十都不到! 原来之前的老妇居然是由一名中年妇人所扮! “她到底是谁?!” 胡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萧安,沉声问道。 “乌云的师妹,春秋堂顶级杀手,玉灵姬!” 萧安沉着脸,看着妇人,冷冷的说道。 随着萧安的话音落下,玉灵姬再一次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诡异笑声。 听着玉灵姬的这阵笑声,在场众人不由得面色凝重,这才明白为什么玉灵姬的身手如此高强了。 “你已经伤了,走吧,今日饶你一命!” 萧安看了看玉灵姬受伤的右手,冷冷的说道。 “她不能走!” “既然她已经知道你的存在,就不能活着离开!” 可是萧安的话音刚落,胡非就向前一步,冷冷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萧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很快就明白了胡非的话中之意。 的确,如果今日就这么让玉灵姬离开,那很快就会有人知道胡非的身边一直隐藏着一个绝顶高手。 “呸!” “谁说我要走了?!他杀了乌云师兄,今日我一定要为师兄报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玉灵姬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乌云是我杀的,与他无关!” 萧安看着玉灵姬,淡淡的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玉灵姬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明白了过来。 胡非既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又怎么可能杀的了师兄?! 想通这一切之后,玉灵姬狠狠地瞪着萧安,脸上满是怨恨,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既然如此,你们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玉灵姬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闪过了一丝惨笑,冷冷的说道。 “出招吧!” 萧安抬手示意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玉灵姬没有再多说什么,咬了咬牙,脚下发力,飞快的冲向了萧安,左手的钢爪狠狠地刺向了萧安的胸口! 萧安站在原地,目睹着玉灵姬向自己飞快的冲开,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就没有把玉灵姬的攻击放在眼里。 而玉灵姬似乎也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一样,脸上闪过了一丝绝望的无奈。 就在玉灵姬冲到萧安近前的瞬间,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萧安突然拔刀,闪电般出手! 紧接着抽手回刀,随着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萧安的刀已入鞘! 再看玉灵姬,已经现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紧接着直挺挺的栽倒在地,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刀痕,正在缓缓向外渗着鲜血。 玉灵姬死了,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死在了萧安的刀下! 可想而知萧安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看到这一幕,最震惊的莫过于叶青! 他今夜知道了太多的东西,除了知道乌云根本不是胡非所杀,胡非也根本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而且见识到了胡非的身边居然隐藏着这么一名恐怖如斯的高手! 可是这原本应该庆幸的发现,却令他不由得心情沉重,恨不得今晚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赶紧出城吧,暂时不会再有人阻拦你们!立刻离开北境,赶往北平城!” “切记,不要停留,不可回头!” 萧安不在看玉灵姬一眼,转头看向了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你呢?” 胡非点了点头,随即打量着萧安问道。 “只要你们不再停留,一路之上不会再遇到阻拦,一切小心!” “裴杰,保护好他,绝不容有失!否则我拿你是问!” 萧安没有回答胡非的问题,沉声说了一句,最后叮嘱了裴杰一声,纵身而起,几个纵跃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胡非看着萧安消失的方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萧安跟乌云和玉灵姬之间,甚至和春秋堂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莫名的关系。 还有府衙之中出现的那些手臂缠着白布带的黑衣人,他们又是什么人?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了胡惟庸暗中培养的暗势力! “九爷,我们该走了!” 这时,裴杰走到胡非的近前,低声提醒了一句。 胡非转头异样的看了裴杰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立刻带着众人回到客栈取了马,接着向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故地重游 北境。 连续赶了几日的路之后,胡非等人终于再次回到了天元古镇,这一路之上,没有遇到任何追兵。 胡非猜想,应该是萧安和那群手臂缠着白色布带的黑衣人为他们挡下了所有的追杀,否则北元朝廷和春秋堂不会就这么放任他离开北境。 古镇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不过这一次不像是胡非他们上次来时那样,来自中原和塞外的客商应有尽有,一个个也都热情的吆喝着,互相购买着彼此的货物,脸上充满了真诚的笑容。 距离上次古镇中发生的血腥厮杀不过半月,可是这里的人似乎早已忘却,看样子在这个三不管的地方,死人是常有的事。 这个世道,原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胡非带着一行人等进了古镇之后,再次来到了那间明通客栈,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客栈中已经住了不少的客人,都是来往的客商。 而那名老板也不像上次分别的时候那样,似乎已经从恐惧之中回过神来,同样忘记了那惨烈的一夜。 可是当他看到胡非带着人再一次出现在客栈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愣在了原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愣着干什么?还有客房吗?!” 陪在胡非身边的裴杰看着老板,不满的大声问道。 “啊?有有有” “公子里面请!” 随着裴杰不满的话音,老板回过神来,急忙点着头答道,快步来到了胡非的近前,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胡非看了一眼老板,没有说什么,径直带着众人走进了客栈,选了剩下的七八间客房,住了进去。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多客房的,可是经过番阳城那一战之后,他们中很多人都受了伤,尤其是春蝶,中了玉灵姬那一脚之后,着实伤得不轻。 所以胡非就将客房全都要了下来,除了自己占用一间,剩下的供给伤员养伤,其他人也可以找机会暂歇一下。 经过一路奔波,所有人都累了,除了叶青带着三名金骑卫守在胡非的客房附近外,其他人全都回房间休息去了。 由于不能每人一间,床只能让给伤势较重的人睡,其他人只能在桌子或者椅子上凑乎一下。 胡非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坐在了椅子上,面色稍显凝重。 北境之行,虽然完成了任务,可是却有十一名锦衣卫、三名金骑卫先后战死,可谓是损失惨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带着剩下的人终于活着从北境中撤离,只要过了天元古镇,再走一段距离,就能进入大明境内,到时候就相对安全了。 如果不是萧安和那伙神秘黑衣人的出现,恐怕他们所有人都得留在番阳城。 想到这里,胡非的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从桌上的行李中找出了酒壶,拧开盖子仰头猛灌了几口。 春蝶为他添满的酒,还没有喝完,可是春蝶已经身受重伤,躺在了隔壁客房的床上,再也不能伺候在他身边。 幸亏上次萧安给他的药他还留了一些,否则真的凶吉难料。 想起乌云和玉灵姬,胡非的心中就不禁有些后怕,没想到春秋堂中的顶级杀手,居然一个比一个难以对付。 看来想要跟春秋堂抗衡,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胡非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等回到京师之后,他得想办法从江湖中找一些高手加入锦衣卫,这样以后再遇到春秋堂的顶级杀手,才可以有一战之力。 想清楚这些之后,胡非又喝了几口酒,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他太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夜幕再一次降临在这座古镇之中。 大街上也安静了下来,客商们收了摊,行人也都各自归去。 可是胡非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久久没有醒来。 “九爷?” “该用晚膳了。” 裴杰站在胡非的客房门口,一边敲着门,一边附在门边低声呼喊道。 他不敢大声喊,生怕惊到少爷。 “九爷?” 敲了半天门,里面依旧没有传来胡非的回应,只能听到阵阵鼾声。 最后裴杰只能放弃,知道少爷一定是太累了,所以只好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裴杰突然听到胡非的客房中传来一声充满惊恐的喊声! “少爷!?” 裴杰愣了一下,高喊了一声,来不及多想,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冲进了客房中。 紧接着,裴杰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之上,满脸苍白的胡非。 随着裴杰冲入,胡非也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裴杰,眼神中满是茫然。 “少爷,怎么了?!” 裴杰警惕的四下巡视了一边,发现并无异常,接着一脸疑惑的来到了床边,关切的看着床上的胡非问道。 “哦,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 胡非无力的摆了摆手,缓缓说了一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噩梦?” 裴杰愣了一下,不知道少爷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居然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出什么事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叶青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紧张的问道。 “没事,少爷做了个梦。” 裴杰转头看了一眼叶青,摆着手说道。 听到裴杰的回答,叶青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来到了胡非的床边。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座古镇,还有这间客栈,有没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胡非揉了揉微痛的额头,看了床边的二人一眼,若有所思的问道。 “没有” 裴杰摇了摇头,茫然的答道。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自然是跟咱们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不过现在这种不同,似乎才应该是这里原本的样子吧。” 叶青也一脸不解的看着胡非,想了想之后分析道。 “少爷,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裴杰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 “没什么。” “对了,春蝶的伤势怎么样了?” 胡非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 “噢,经过半日的休养,已经恢复了不少,明日我们便可以继续启程了。” 裴杰笑了笑,急忙答道。 春蝶的重伤,令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现在看到春蝶好转,大家都放心了不少。 “那就好,明日一早启程,这个古镇诡异的很,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胡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裴杰和叶青同时点头答应了一声。 紧接着,胡非便起床洗了一把脸,然后跟着裴杰二人下了楼,到一楼大厅用餐。 除了养伤的春蝶之外,其他人全都已经聚集在大厅中等候胡非的到来,胡非没来,他们没人敢动筷子。 “吃吧吃吧,大家都辛苦了,都敞开了吃。” 胡非落座之后,冲着所有人挥了挥手,缓缓说道。 众人答应了一声,急忙拿起了筷子,开动了起来。 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没有丝毫食欲,只是自顾自的拎着那只酒壶又轻轻地抿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底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其他客人呢?” 紧接着,胡非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不由得觉得有些疑惑,便随口问了一句。 “哦,大概已经都吃过了吧。” 裴杰看了看四周,以及楼上楼下房门紧闭的客房,缓缓答道。 胡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菜的味道不错,一路奔波的众人吃得很香,一顿风卷残云,胡非看在眼里,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正在这时,客栈的老板端着最后的一盘菜从后厨走出,笑着放在了桌子上。 “老板,另外弄点清淡一点的饭菜,送到楼上来。” 胡非迟疑了一下,起身拎着酒壶向楼上走去。 春蝶还没吃饭,他得帮春蝶弄点饭菜上去。 “好嘞,您稍等!” 老板乐呵的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向厨房跑去。 “九爷,您不吃了啊?” 裴杰看着一口没吃就向楼上走去的胡非,忍不住问道。 “不吃了,没胃口。” 胡非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上了二楼,进了春蝶的客房。 裴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吃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贼心不死 天元古镇。 明通客栈。 胡非轻轻推门走进了春蝶的客房,发现春蝶转头看向了自己。 “醒了啊?” 胡非笑了笑,缓缓打了一声招呼。 “少少爷” 春蝶喊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迎接。 “别乱动,你的伤还没有好,赶紧躺下。” 胡非急忙摆了摆手,略带责备的说道。 春蝶迟疑了一下,轻轻躺好。 “怎么样?感觉如何?” 胡非来到床前,关心的问道。 “嗯,已经好多了,只是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春蝶点着头,缓缓答道。 “安心休养吧,明日一早我们再启程,到时候给你弄辆马车,不必再骑马了。” 胡非伸手帮春蝶盖好被褥,淡淡的说道。 “嗯。” 春蝶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感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 胡非瞟了门口一眼,淡淡的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客栈老板端着一大碗汤羹缓缓开门走了进来。 “公子,小人为姑娘熬了一碗汤羹,您看行吗?” 客栈老板端着汤羹走到近前,一脸谄媚的问道。 “放下吧。”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接着转头重新看向了春蝶。 “饿了吧?你现在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喝点汤吧,有助于你恢复。” “看来今晚咱俩算是掉了个个了,轮到我来服侍你了。” 胡非看着春蝶,笑着说道。 “多谢少爷!” 春蝶感激的看着胡非,眼里泛着泪花说道。 胡非笑了笑,转身向桌边走去。 客栈老板将汤羹放在桌上之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并未立即离开。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胡非一边拿起碗中的汤匙,搅拌着汤羹,一边瞄了一眼老板,淡淡的说道。 “是。” 老板迟疑着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床上的春蝶,不舍的转身向外走去。 可是就在老板即将离开客房的时候,胡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搅拌汤匙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胡非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老板,沉声喝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客栈老板停下了脚步,不过并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胡非。 “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老板站在原地,缓缓问道。 “把脸转过来!” 胡非盯着老板的背影,冷冷的说道。 躺在床上的春蝶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这一幕,满脸的不解,眼神中满是疑惑,不知道少爷突然怎么了。 老板迟疑了一下,缓缓转过了身,依旧是一副谄媚的样子。 看着老板卑微的样子,胡非丢下了手中的汤匙,摸了摸腰间,可是紧接着想起来刚才下楼吃饭的时候,九千寒并没有带在身上! 然而就在刚刚,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再次回到天元古镇之后依旧觉得这里有些诡异,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心有不安。 “公子,怎么了?” 老板有些不解的看着胡非,缓缓问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是北元朝廷的暗桩吧?!” 胡非盯着老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老板突然间愣住,神情瞬间凝滞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躺在床上的春蝶也是一脸惊讶。 “公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是不是小人哪里做错了啊?” 老板委屈巴巴的看着胡非,惊慌的问道。 “不必装模作样了,你已经露馅儿了。” 胡非冷哼了一声,紧盯着老板的眼睛,冷冷的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故意提高了嗓音,希望楼下的裴杰等人能够听到。 可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刚才老板进屋的同时,已经将房门紧闭。 就在这时,原本一脸卑微的客栈老板突然颤动着肩膀,发出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露出了本来面目。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老板冷笑着,撇了撇嘴说道。 看到这一幕,躺在床上的春蝶脸色大变,顾不上关心少爷到底发现了什么,急忙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踉跄着来到了胡非的身前,将胡非挡在了身后。 由于重伤未愈,剧烈的动作令她忍不住面露痛苦之色。 “你到底是谁?!” 春蝶指着客栈老板,虚弱的问道。 “行了,你都伤成这样了,别逞能了,躲到后面去。” 胡非皱了皱眉头,伸手将春蝶拉到了身后,冷冷的看向了客栈老板。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北元朝廷的人,潜伏了十几年,从未有人发觉,没想到今日却被你识破了。” 客栈老板打量着胡非,冷冷的说道,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的神色。 “北元朝廷的人,是不是都是一帮自以为是之徒啊?总觉得自己可以瞒过任何人,可是你们忘了,往往越是看起来真切的东西,却都是假象!”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眼前的客栈老板,让他想起了在番阳城假扮馄饨摊主的玉灵姬。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客栈老板好奇的看着胡非,缓缓地问道。 “其实我早就该怀疑你才对!上次在古镇中遭遇刺杀之后,虽然你表现的十分惧怕,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是没有问题却恰恰就是问题!身为一个汉人,那些北元杀手在潜入客栈想要杀我之时,居然没有杀你灭口,反而大费周章的将你绑了起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是第一点,至于第二点,便是今日我们赶到天元古镇之后看到的那副繁荣的景象,那些客商太热情了,太热闹了,无论从大街上,还是你的客栈中,都跟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可是不足半月之间,这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十几日前发生在镇中的那场厮杀?变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是,你之前说过,上次的那种情况实属偶然,跟平时大不一样,所以我们第二次来到古镇中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觉得如今这番场面才是古镇该有的样子。”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无论是之前的反常,还是如今的繁荣,我们都未曾见过,谁也不知道这个古镇原本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一切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或许,我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上一次虽然你在刺杀发生之前告诉了我很多东西,看似是提醒了我,可是那只是你取得我信任的手段,因为无论你说与不说,刺杀都会发生!” “而且,你们也没有把握上次就一定能够杀了我,那只是你们的第一步!然后你们利用李彧将我引到了番阳城,但依旧没有杀得了我!” “所以,天元古镇将是你们第三次杀我的机会!因为上次我已经相信了你,而一路之上我们并未遇到追兵,自然放松警惕,正是你们全力一击的机会!” “而且,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死在了客栈之中!死无全尸!”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汤羹里早就被你下了剧毒吧?!” 胡非看着客栈老板,详细的将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听得客栈老板满脸惊讶。 “好,很好,不愧是号称大明皇朝第一聪明的九安侯,驸马,诗神,食神,商贾之神,皇孙之师!” “你的名头太多了,太响亮了,如果让你活着离开北境,将来势必会成为北元最忌惮的敌人!所以你必须死!” “原本第一次我就该杀了你,可是你的人都太谨慎了,每次用膳都会验视酒菜当中是否有毒,根本就不给我机会!” “可是即便你们活着逃出了番阳城,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天元古镇,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客栈老板冷哼了一声,咬着牙说道。 此时的他,满脸的杀气和得意,眼神中满是无比的自信,简直跟识破身份之前判若两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生命垂危 天元古镇。 明通客栈。 胡非冷冷的看着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客栈老板,眼神中一点点被杀意填满! 客栈老板口中的那个每次在用膳之前通过银针试毒的人,正是裴杰! “你以为,凭你就能杀得了我吗?!” 胡非冷冷的看着客栈老板,满脸不屑的问道。 “当然不止我自己,我知道你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会有所准备,这一次,绝对万无一失!” 客栈老板冷笑了一声,肯定的说道。 “还有住在你店里的那些客商吗?既然算上他们,你们也没有胜算!” 胡非不屑的摇着头,冷冷的说道。 “忘了告诉你,我刚才除了在汤羹里下了毒,还在汤匙上淬了毒!” “你现在已经中毒至深了,不信你看看你的手心!” 客栈老板得意的冷笑了一声,大声说道。 胡非一听,脑袋里嗡的一下,急忙低头看去,紧接着便看到自己的右手掌心之中早已变成了一片黑紫,而且正在向手臂蔓延! “卑鄙!” 胡非皱了皱眉头,狠狠地看向了客栈老板,咬牙切齿的吼道。 他身上虽然穿着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可是却无法抵御剧毒的侵蚀。 “受死吧!” 客栈老板眯了眯眼睛,伸手从后腰上拔出了一把剔骨刀,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胡非走去! “裴杰!叶青!” 胡非咬了咬牙,全力冲外嘶吼了一声! “九爷?!” 楼下很快传来了裴杰的叶青的回应,可是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周围客房中的那些客人突然一窝蜂冲出了房间,拦住了想要冲上楼营救胡非的裴杰和叶青等人,双方立刻厮杀了起来! “来不及了!” 客栈老板冷哼了一声,提着刀已经冲到了胡非的近前,一刀冲向了胡非的心口! 身中剧毒,又没有随身携带兵器,此时的胡非,似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少爷小心!” 春蝶惊恐的嘶吼着,想要上前帮忙,却在情急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根本来不及! 然而就在客栈老板的刀眼看着就要刺中胡非心口的瞬间,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胡非居然用左手瞬间从怀中拔出了金龙匕首!猛地挥出! 九千寒不在,可是金龙匕首还在!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客栈老板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 他手里的那把短刀,已经瞬间被削去了一截,脖颈上也出现了一道猩红的伤口,鲜血不停的涌出! 使出一招逼退客栈老板的胡非忍不住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金龙匕首也已经掉落在一旁,整条手臂都变成了黑紫色,提不起一丝力气! 但是好在他倒地的同时,客栈老板也直挺挺的向后栽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咽喉,不停的抽搐着,渐渐没了动静,血流满地! “少爷?!少爷?!” 春蝶惊慌失措的跪倒在了胡非的面前,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不停的摇晃着胡非的身体。 胡非双眼迷离,昏昏欲睡,半个身子都没有了知觉。 “少爷,醒醒,您不能睡!醒醒!” “来人啊!少爷出事了!快来人啊!” 春蝶一边晃动着胡非,一边抬头冲着客房外面大声嘶吼着。 可是外面的裴杰和叶青等人虽然听到了客房中的呼喊,但是一时之间被几十名伪装成住店客商的杀手包围,根本就分身乏术,一个个满脸焦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伙人飞快的冲进了客栈之中,为首的一人身形健硕,面色冷酷,二话没说就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紧接着,上百名手下直接冲向了那些伪装成客商的杀手! 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北平城守将沈安! 看到突然出现的沈安,裴杰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回过神来,迅速逼退了面前的敌人,飞快的冲向了二楼,冲进了春蝶的客房。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客栈老板之后,裴杰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发现了倒在春蝶怀中的胡非,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看着脸色有些发紫的胡非,裴杰忍不住惊恐的问道。 “客栈老板是北元暗桩,少爷中了他的毒!” 春蝶满头大汗,一脸担忧的喊道。 裴杰一听,心里一惊,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放入了胡非的口中。 服下药丸之后,昏昏沉沉的胡非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缓缓睁开了双眼。 “少爷?!少爷?!” 看到胡非醒来,春蝶兴奋的呼喊着,松了一口气,可是裴杰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她再次绝望。 “这粒药丸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发作,并不能解毒,只可惜那人已死,不知道少爷中的是什么毒!如果萧前辈在这里就好了,恐怕只有他才有解毒之法!” 裴杰眉头紧皱,面色凝重的说道。 “外面怎么样了?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胡非看着裴杰,虚弱的说道。 “少爷,沈安来了,外面的杀手人数不多,看样子已经控制!” 裴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看着胡非,缓缓说道。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叶青和沈安也冲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 叶青来到近前,惊讶的问道。 “少爷中毒了,得赶紧想办法医治!” 裴杰皱着眉头答道。 可是说起来容易,在这穷乡僻壤的边陲之地,上哪儿去找良医?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他回北平!” 沈安面色凝重,立刻说道。 胡非一走就是十余天,杳无音讯,燕王朱棣放心不下,这才让沈安乔装打扮,带着一百精兵出了北平城,进入了北境接应,没想到恰好遇到了这里的厮杀。 随着沈安的话音落下,裴杰立刻抱起了胡非,直奔门外冲去。 沈安也立刻派人带上春蝶,跟了出去。 叶青带着人收拾好了行礼,弄了辆马车,在沈安的护送下立即向北平城返回。 那些客栈老板早就安排好的的数十名杀手,在沈安带人赶到之后不久,全都被杀,没留下一个活口! 在离开客栈之前,裴杰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在客栈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留下了一个特殊的记号。 … 三日之后。 前往北平城的路上,裴杰守在胡非所乘坐的马车上,看着奄奄一息,整张脸都逐渐变成黑紫色的胡非,面色凝重,眉宇之间满是悲痛之色。 春蝶也在这辆马车上,自己本已身受重伤,当时根本无能为力,可是看着少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的脸上满是自责和悔恨。 “九爷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车厢外面传来了叶青的声音。 这一路上,叶青成为了赶车的马夫,寸步不离。 “中毒至深,如果再不及时接受治疗,恐怕…” 裴杰面色凝重,有些挣扎的说道。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全,可是任谁都能猜到后半句话是什么。 听到裴杰的话,叶青皱了皱眉头,紧握着缰绳,用力的挥动着马鞭,希望马车能行驶得再快一些。 由于马车太慢,沈安已经带着几个人先行一步,打算尽快赶回北平城向燕王禀明情况,在胡非抵达北平之前先找好郎中,做好救治准备。 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胡非怕是很难坚持到北平了。 看着神志不清的胡非,裴杰紧咬着牙关,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如果少爷真的出事,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知该如何向老爷交代。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从天际之中传来,紧接着一支利箭不偏不倚的射在了车厢顶上! 听到响动的所有人大吃一惊,忍不住纷纷转头向后看去,担心北元的追兵已经杀到! 裴杰愣了一下,变了变脸色,急忙冲出了车厢 第四百二十八章 重返北平 北境。 前往北平的途中。 听到破空之声的裴杰快步冲出了车厢,一眼便看到了车厢顶上插着的那支利箭,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忙扒着车厢将利箭拔了出来,拿在了手中。 只见利箭的箭头之处,帮着一只用布包裹的竹筒,手指粗细。 裴杰皱了皱眉头,立刻将竹筒解下,发现包裹竹筒的那块布上写着八个字,日服一粒,起死回生。 落款处,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特殊的记号。 看到这八个字和那熟悉的记号,裴杰瞬间喜上眉梢,甚至有些激动。 “怎么回事?” 正在赶车的叶青皱着眉头,看着神情怪异的裴杰,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裴杰神情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没有解释。 “什么情况?!是敌人的追兵追上来了吗?” 这时,沈安的手下也赶了过来,一脸凝重的看着裴杰问道。 “不,不是。” 裴杰转头看去,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指着裴杰手中的利箭和竹筒,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裴杰皱了皱眉头,丢掉了那支利箭,接着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径直回到了车厢。 那人莫名其妙的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大部队的后方,紧接着急忙命令所有人加快速度,并且加派人手殿后。 车厢中,裴杰一脸兴奋的回到了胡非的身边,迫不及待的从竹筒中倒出了一粒药丸,服侍着胡非服下。 “哪儿来的解药?!” 春蝶看着裴杰喂少爷服下了一粒药丸,忍不住问道。 “是萧前辈,为了隐藏自己,他借用飞箭传药,让少爷日服一粒,便可起死回生!” 裴杰看了一眼车厢门口和车窗,压低了声音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 春蝶一听,喜出望外,激动的说道。 裴杰也是一脸激动,小心翼翼的将还剩下两粒药丸的竹筒收入怀中。 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胡非平安无事更重要的。 当日夜里,昏迷的胡非终于在护送之下抵达了北平城,虽然身中剧毒,但好在活着离开了北境。 燕王朱棣亲自带人在城门处迎接,马车刚一到,朱棣就命早就找好的郎中上了马车,立刻为胡非诊治。 紧接着,在朱棣的授意之下,胡非被带回了燕王府,裴杰等人也全都跟到了王府之中,与胡非一同被安置在了王府中的一处独立小院。 夜色已深。 王府之中,朱棣徘徊在胡非所在的厢房门外,面色稍显凝重。 胡非虽未臣服,可是他也不想看着胡非就这么死了,因为只要胡非能活下来,北境之行便可再立一功,回到京师之后,必将平步青云,更加受到器重。 对他来说,那就更多了一丝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是郎中迟迟不见出来,朱棣的心中也变得越来越焦急,眉头也皱的越来越深。 可是相比同样守在旁边的裴杰,看起来却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唯有关切,并无方寸大乱。 良久之后,郎中终于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缓缓从房间中走出。 “怎么样了?为何如此之久?!” 朱棣急忙上前,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燕王殿下,伤者已无大碍,虽然中毒至深,可是伤者拥有惊人体魄,体内似乎存在着某种抗性,与剧毒相斥,并无性命之忧。” “待小人开几服药,为伤者每日按时服下,便可痊愈,殿下大可放心。” 郎中恭敬地冲着朱棣行了一礼,胸有成竹的说道。 “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有劳了!” 朱棣一听,终于松了口气,满意的说道。 旁边的裴杰、叶青等人也一个个如释重负,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多谢燕王殿下,殿下对少爷的恩情,我等没齿难忘!” 裴杰迟疑了一下,冲着朱棣恭敬的行了一礼,一脸感激的说道。 叶青也急忙跟着行礼,一言未发。 “不必这么见外,我与你家少爷的交情,不同于他人,救他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能逃过这一劫,也是因为他自身的坚强。” 朱棣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即便如此,我等也感激不尽,等少爷醒来之后,卑职定如实相告。” 裴杰拱着手,依旧恭敬地说道。 “好了,既已确认无碍,那本王也放心了,从今日起你们便住在这里吧,不会有人打扰,需要什么,直接跟管家言语。” 朱棣摆了摆手,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缓缓说道。 站在朱棣身边的管家赵心怀笑着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多谢燕王殿下。” 裴杰点头答应了一声,满脸恭敬和感激。 随即,朱棣便不再逗留,带人离开了小院。 裴杰目送着朱棣离开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支起了身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那只竹筒。 紧接着,裴杰便让郎中开了方子,派人连夜出府购药,然后又带着郎中为春蝶和其他受伤的弟兄治了伤。 等一切都妥当之后,已至深夜,这才将郎中送出了王府。 燕王府。 前院书房。 朱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面露沉思,似乎早已忘记饮用。 “殿下在想什么?” 沈安看着沉思不语,有些呆滞的朱棣,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胡非的那些手下中,有一个人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担心胡非的安危?” 听到沈安的话,朱棣回过神来,微微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 他所说的人,正是裴杰! “殿下见谅,或许末将一时大意,并未有所察觉。” 沈安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略带歉意的答道。 听了沈安的回答,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猜测,觉得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一些。 “对了殿下,今日回来的人向末将禀报,在今日早些时候回北平的途中,九安侯所乘的马车曾被一支利箭击中!” “不过当他们上前问起的时候,却发现九安侯的人只是搪塞了一句,并没有说清楚怎么回事。” 沈安迟疑了一下,拱着手说道。 “北元追兵?!” 朱棣一听,不由得眉头皱起,疑惑的问道。 “不是!” “也不可能是,如果真的是北元追兵,不可能只射一支箭。” 沈安摇着头,肯定的说道。 听完沈安的话,朱棣面色再次凝重,脸上蒙上了一层疑惑。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王府管家赵心怀缓缓出现在了门口。 “启禀燕王殿下,叶青到了。” 赵心怀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吧。” 朱棣眯了眯双眼,招了招手说道。 赵心怀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金骑十三卫侍卫长叶青便缓缓走进了书房之中,冲着朱棣恭敬地行了一记大礼。 “卑职叶青,参见燕王殿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青,朱棣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那么静静的端详着,一言不发,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叶青跪在地上,拱着双手,头微微低着,一动不动,可是额头上已经渐渐渗出了汗水。 “你在紧张什么?” 朱棣看着叶青良久,终于开口,言语之间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威严。 “没没有” 叶青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摇着头答道。 “既然没有,为何吞吞吐吐?连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难道是心虚什么?” 朱棣紧盯着叶青的脸,字字紧逼着问道。 “许久未见殿下,身为臣子,理当敬畏!” 叶青拱着手,大声说道。 听了叶青的回答,朱棣微微皱眉,紧接着撇嘴一笑,脸上闪过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有惊无险 北平城。 燕王府。 前院书房之中,叶青正一脸紧张的跪在地上,虽然已经被朱棣看出了什么,可是依旧不肯承认,努力为自己找着借口。 “起来吧。” 朱棣迟疑了一下,抬了抬手说道。 “多谢殿下!” 叶青感激的说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本王听说,在你们即将回到北平的时候,你们的马车遇到了袭击?” 朱棣看着叶青,看似若无其事的问道。 “当时的确有一支利箭射中马车,不过并不是袭击,也未见有北元追兵出现。” 叶青迟疑了一下,拱着手说道。 “既然未见追兵,为何凭空射来一支箭?到底怎么回事?” 朱棣盯着叶青,继续问道。 “卑职也不知,当时问过裴镇抚使,不过他并未回答。” 叶青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点并不怪他,他的确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的确亲眼看到那支箭上绑着东西。 “胡非所中之毒,是否有他人诊治过?” 朱棣看着叶青,再一次追问。 “没有。” 叶青摇了摇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好吧,那你说说你们在北境都发生了什么吧,有没有发现什么?” 朱棣皱了皱眉头,转移了话题,沉声问道。 于是,叶青就将一路上遇到的事一一向朱棣作了禀报,包括在天元古镇和番阳城分别发生过的事。 但,他并没有提及萧安的存在,更没有提起自己被胡非救了一命的事。 “没了?” 待叶青讲述完毕之后,朱棣摊了摊手,看着叶青,有些失望的问道。 “回殿下,没了。” 叶青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答道。 “好吧,你可以下去了。” “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你来过这里,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朱棣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卑职明白。” 叶青答应了一声,拱手一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待叶青走后,朱棣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直接将手中的茶杯一把丢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殿下?!” 沈安愣了一下,急忙躬身,面露惶恐。 “他变了!” 朱棣瞪着门外,咬着牙说道。 “殿下此话何意?” 沈安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他已不再是我的人!可是本王想不明白,胡非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收服的他!?” 朱棣咬了咬牙,面带不满的说道。 虽然他并没有切切实实的发现什么,可是他感觉得出来,叶青的心已经不在他的这一边了。 “既然如此,此人不能再留!要不要?” 沈安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 “不可,一旦他出事,胡非必会起疑,先留他一命吧。” 朱棣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沈安拱了拱手,不敢再说什么,缓缓退出了书房。 朱棣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久久未曾移动。 次日晌午。 服下第二粒解毒药丸之后,一直陷于昏迷之中的胡非终于苏醒,脸上的黑紫色也渐渐散去,不过依旧看起来依旧有些苍白。 看着苏醒的胡非,站在床前的裴杰和齐云满脸欣喜,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少爷,您终于醒了,您不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有多担心您。” 裴杰看着胡非,激动的说道。 “这是在哪儿?” 胡非轻轻打量了一眼房间的布局,虚弱的问道。 “少爷,我们已经安全回到北平城,这里是燕王府。” “知道您身中剧毒,燕王亲自到城门迎接,我们也只好跟着他来到了燕王府,暂住王府之中。” 裴杰急忙解释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面露担忧之色。 “放心吧少爷,没有露出马脚。” 裴杰看到胡非脸上的担忧,摇了摇头说道。 听了裴杰的安慰,胡非缓缓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解药是萧前辈在回北平的途中以飞箭所传,除了属下和春蝶,没有人知道。” 随即,裴杰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很好,春蝶的伤势怎么样了?”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已经无碍,郎中瞧过了,也开了方子,估计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裴杰肯定的答道。 “那些先前从天元古镇中撤回的弟兄呢?” 胡非继续问道。 好像他最关心的不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自己身边的人,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们早就返回了北平,就住在春风亭客栈,我已经跟他们联络上了。” “不过北境一行,我们一共死了十四名弟兄,其中锦衣卫十一人,金骑卫三人” 裴杰一边说着,一边难过的低下了头。 “损失惨重啊!”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的。” 胡非皱了皱眉头,有些感慨的说道。 说到底,那些人都是为他而死,能有一群甘心情愿为自己而死的人,胡非深感庆幸。 “对了少爷,在您昏迷的时候,燕王暗中召见过叶青,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属下就不知道了。” 裴杰点了点头,接着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裴杰的这句话,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叶青早就是燕王的人,这时候被暗中叫去问话,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他有些担心,叶青会不会将萧安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他已经对叶青的变化有所察觉,可依然不能确信。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叶青突然直接推门闯了进来,令屋中的三人全都愣了一下。 “为何未经允许就这样直接闯进来?!惊扰到指挥使怎么办?!” 裴杰不满的看着叶青,沉声喝问道。 “指挥使恕罪,卑职刚巧路过,无意中听到了指挥使的声音,知道指挥使苏醒,心中欣喜,一直忘了规矩” 叶青愣了一下,随即冲着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自责的说道。 “无妨,本座不会怪罪。” 胡非笑着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 叶青点了点头,看了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胡非,欲言又止。 一旁的裴杰看胡非没有责备,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们先出去吧。” “暂时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胡非顿了顿,看了一眼裴杰和齐云二人,轻声说道。 “是。” 二人答应了一声,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叶青,缓缓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随着裴杰二人离开,胡非缓缓地看向了恭敬地站在床前的叶青,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从叶青的神情中,他似乎已经读懂了什么。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胡非看着叶青,淡淡的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叶青抬起了头,端详了胡非片刻,紧接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卑职有错,请指挥使责罚!” 叶青跪在地上,拱手一礼,面色沉痛的说道。 “何错之有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缓缓问道。 “卑职当初跟随指挥使左右,名为侍卫,护指挥使周全,实则是替燕王监视于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您的一举一动禀报于燕王。” “此为不忠,请指挥使治罪!” 叶青拱着手,一脸自责的说道,面露痛苦之色。 “此事我早已知晓,既然当初没有责难于你,如今更不会了。” 胡非抿嘴一笑,轻声说道。 “指挥使可以不怪罪,可是卑职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指挥使不加责罚,卑职恐怕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叶青低着头,脸上的自责越加的明显,甚至已经开始对自己之前的所为深恶痛绝。 看着叶青一脸悔恨的样子,胡非嘴角的笑意越浓,他知道,从今日起,叶青已经不再是燕王的人 第四百三十章 叶青的选择 北平城。 燕王府。 叶青跪在床前,依旧一脸自责,想起往日种种,在回想北境一行之中胡非的所行所为,心中百感交集。 “你都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过去了,就不必再提。”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是如何选择的。” 胡非看着叶青,淡淡的说道。 “卑职已经暗自发誓,从今日起,金骑十三卫不再听命于指挥使之外的任何人,只忠于您一人!” “在指挥使昏迷期间,燕王曾召卑职前去问话,询问了一路之上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卑职并未如实相告,尤其是萧前辈,卑职在燕王面前只字未提,只说玉灵姬最后是死在指挥使的手中!” 叶青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胡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你这么做,势必会让燕王不满,如果他怪罪于你,你将如何自处?” 听了叶青的回答,胡非挑了挑眉毛,心中欣慰,不过却苦笑了一下问道。 “卑职的命都是指挥使给的,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北境一行,指挥使的所行所为,令卑职叹服!” “即便将来燕王因此怪罪,卑职也绝不会连累指挥使,即便因此而死,也毫无怨言!” 叶青看着胡非,眼睛一眨不眨的说道,神情无比坚定。 “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但若真有一天有人要置你于死地,得先问问本少爷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叶青,沉声说道。 “多谢指挥使!” 叶青一听,不由得有些动容,拱着手,激动的说道。 “起来吧。” 胡非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 叶青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脸上挂满了知足的笑意。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少爷,燕王来了。” 随着敲门声,门外传来了裴杰低沉的提醒。 “贤弟?!” “贤弟?!” 紧接着,燕王朱棣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进来。 胡非冲着叶青使了个眼色,叶青会意,立刻从房间的后窗翻了出去。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朱棣快步走了进来。 “贤弟啊,听说你醒了,本王就立刻赶来了!” “怎么样,感觉如何?” 朱棣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已经睁眼的胡非,快步走到了床前,松了一口气,一脸关切的问道。 “多谢四哥挂念,虽然浑身依旧没有力气,不过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听说昨日是四哥亲自到城门处迎接,而且早就提前备好了郎中,小弟我这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有劳四哥了,这份情谊,小弟铭记于心。”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感激的说道。 “哎?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只要你没事,四哥比什么都高兴,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四哥早就向父皇请命,直接带领大军踏平北境!” 朱棣看着胡非,大手一挥,大义凛然的说道。 “四哥言重了,为我一人与北元开战,实在不值得。”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对别人或许不值,但对四哥我来说,却是无比值得,虽然你我并非血亲,可是四哥一向视你为至亲兄弟,伤你如同伤我,不管对方是谁,四哥都决不答应!” 朱棣看着胡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得四哥如此看重,小弟受宠若惊,多谢四哥。” 胡非看着朱棣,一脸感激的说道。 “别谢来谢去的了,赶紧养伤,养好了,四哥好好带你游览一下北平城的大好风光!” 朱棣笑了笑,豪爽的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一声。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心情欣赏什么锦绣山川,只想伤好之后立刻返京,北平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随即,朱棣叮嘱了胡非两句之后便离开了小院。 胡非躺在床上,遣散了裴杰等人,独自沉思,一时间百感交集。 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可是他知道,日后春秋堂和北元的刺杀只会越来越频繁。 … 又一日之后,胡非服下了第三粒解毒药丸,身上所中之毒尽数化解,人也恢复了一些气色,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对于胡非的惊人恢复速度,朱棣再次震惊,不过胡非清楚,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萧安。 不过,这也让他对萧安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胡非找到朱棣,编了一个理由,带着众人搬离了燕王府,重新住进了春风亭客栈之中。 燕王府。 前院正厅。 朱棣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喝着茶,沈安身披铠甲,恭敬的站在一旁。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赵心怀缓缓出现在了门口,迈步走了进来。 “都走了?” 没等赵心怀开口,朱棣就忍不住问道。 “回殿下,都走了,临走之前还让手下将别院收拾了一下,整理的井然有序,干干净净。” 赵心怀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哼,他倒是真客气。” 朱棣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这本来是值得称赞的品行,可是在他眼里,只要胡非跟他越客气,他就越觉得胡非是在跟他刻意保持距离,这种感觉,让他心底不安。 “殿下,九安候中毒之时末将见过,光从他的面色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中之毒十分棘手。” “可是这才区区数日,他居然几乎痊愈,简直匪夷所思,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沈安迟疑了一下,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无凭无据,即便另有隐情,你我恐怕也无从探知了。” “更何况,他能连续斩杀乌云、玉灵姬这样的高手,就已经令人不可思议,说不定,他真的是天赋异禀,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体魄。” 朱棣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听说乌云和玉灵姬都是春秋堂中顶级的杀手,没想到居然全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这样的事,如果放在从前,谁能相信?” 沈安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他的惊人之举还少吗?谁又能想到短短一年之久,他能从一个纨绔之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朱棣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 胡非的崛起,他也算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之一,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扼腕惊叹。 “殿下,是否还派人继续盯着春风亭?” 赵心怀听完二人的感慨,看了一眼朱棣,迟疑着问道。 “不必了,将所有人撤回,既然不能收服,那就更不能让他敬而远之。” 朱棣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 赵心怀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朱棣坐在椅子上,想到胡非这样的人竟然不能为己所用,不由得有些失落。 春风亭客栈。 二楼客房。 “少爷?!” 春蝶坐在床头,看着缓缓走进自己房间的胡非,有些激动的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感觉怎么样?” 胡非点了点头,一脸关切的看着春蝶,缓缓问道。 “已经好多了,不用一直躺着了,可是裴杰一直拿少爷压我,说您不让我胡乱走动,始终不让我下地走动。” “可是您中了那么严重的毒都没事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吧?” 春蝶委屈的看着胡非,憋着嘴说道。 “我中的是毒,又没有真的受伤,你能跟我一样吗?” “听他的没错,好好养伤,养好之后本少爷还等着你伺候呢。” 胡非故意板起了脸,沉声说道。 “哦。” 春蝶点了点头,只好无奈的答应了一声,虽然少爷看似在责怪,可是她知道,少爷这是真的在关心她。 正在这时,裴杰敲响了房门,缓缓走了进来。 “少爷,萧前辈到了,在您的房中等您。” 裴杰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微微皱眉,答应了一声,随即叮嘱了春蝶几句,转身离开,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有些事,是时候去问个明白了… wap 第四百三十一章 麒麟会 春风亭客栈。 二楼上房。 胡非出了春蝶的房间,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身着黑袍的萧安正坐在桌前喝着茶。 看到萧安终于出现,胡非微微皱了皱眉头,双眼紧盯着萧安,上下打量着,似乎想要将萧安彻底看穿。 “感觉如何了?体内的剧毒是否已经全解?” 萧安抬头看了胡非一眼,缓缓问道。 “托你的福,已经没有大碍,稍作休养即可痊愈。” 胡非一边打量着萧安,一边淡淡的答道。 “那就好,北平不比京师,北元随时都会派杀手前来,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尽早上路回京吧,离京将近一月,胡相应该也十分担心你的安危。” 萧安点了点头,提醒着说道。 “这件事稍后再说,有一个问题我倒想问问你,虽然我不知道当时中的是什么毒,但是完全可以感受到它的威力。” “可是你居然仅凭三粒药丸便可化解,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灵丹妙药?如果说你不了解春秋堂,不了解客栈老板的用毒习惯,我根本无法相信。”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名化身客栈老板的北元暗桩,应该也是春秋堂的人吧?!” “你到底是谁?!” 胡非看着萧安,一字一句的问道。 其实从萧安出现到现在,他只知道萧安是胡惟庸的人,之前是一直潜伏于暗中保护胡惟庸,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影子,开始保护他,至于其他的,他根本一无所知。 听到胡非的问题,萧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沉默着,并没有解释。 “怎么?不想回答?” “那我现在更加可以确定,你跟乌云和玉灵姬,以及春秋堂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这件事老头子知不知道?” “还有,那些出现在番阳城府衙中的人,是什么人?你的手下?” 胡非迟疑了一下,坐在了萧安的正对面,紧盯着萧安的眼睛问道,似乎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肯罢休。 “那些人,便是胡相暗中培养的暗势力,他们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们原本不该现身。” 萧安抬眼看着胡非,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虽然他早就猜到了大概,可是当萧安将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讶。 那些人身手高强,绝对不比锦衣卫和曾经的检校身手弱,拥有那样一股势力,已经足以做成很多事了。 “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麒麟会,身在其中的人,都是誓死效忠胡相的人,而现在,胡相已经决心将他们交到你的手中。” 萧安看着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答道。 “麒麟会?” 胡非默念着这个名字,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他现在突然有些怀疑,胡惟庸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从未生过谋反之心的话语,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是麒麟会的幕后掌控者?” 接着,胡非重新看向了萧安,沉声问道。 “不,他们永远只属于胡相,包括我自己,我这一生,也只为胡相而活,我只不过负责替胡相来掌管他们。” 萧安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你呢?到底是谁?跟春秋堂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非盯着萧安,继续问道。 “有些事,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无论是我,还是麒麟会,都会誓死效忠胡相就可以了。” 可是萧安并不打算回答,突然站起了身,缓缓说完之后,径直向门口走去。 “对了,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尽快离开北平,此地不宜久留,别让胡相担心太久。” 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安停下了脚步,侧头说了一句。 “春蝶的伤需要休养,暂时我还没打算离开,什么时候走,我说了算。” 胡非眯了眯眼睛,头也没回的沉声说道。 萧安的拒绝回答,让他的心里很不爽,可是他打又打不过,萧安对他也不像对待老头子那般恭敬,所以只能无可奈何。 萧安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再说,径直走出了门外,转眼消失不见。 胡非坐在椅子上,沉着脸,这种未知的无奈,令他感到十分不安。 尤其是萧安的那句誓死效忠胡相,就目前来看,萧安效忠的是胡惟庸,而不是他! 他早已习惯掌控所有事,可是萧安和麒麟会却恰恰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所以他决定,等回到京师之后,一定要找胡惟庸问个明白。 傍晚时分。 胡非带着裴杰和叶青缓缓走在北平城的街道上,感受着当地的热闹与繁华。 虽然北平地处边陲,但却依旧少不了应有的繁华,青楼赌场应有尽有,酒楼客栈到处可见。 身边没有了大批锦衣卫和金骑卫的保护,此刻的他,也变成了这熙攘人群中的一份子,不再被当成特立独行的个体,没有人驻足观望,或退避三舍。 现在的他,很普通,普通到没人会多看他两眼。 不过裴杰和叶青却不敢掉以轻心,始终紧紧地跟在身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周围出现的每一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北境一行,他们不但杀了李彧和赵全德,而且还在番阳城府衙之中大开杀戒,最后更是一把火烧了府衙。 这样的结局,已经彻底让北元皇庭蒙羞,只会招来更深的记恨,一定还会派杀手来刺杀。 良久之后,三人偶然经过了一家充满莺歌燕舞的酒肆,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不断有女人的嬉笑声传出。 胡非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酒肆中走去。 吸引他的,不是女人,而是那股令人心痒难耐的酒香。 很快,在小二的带领下,三人直接上了三楼,选了临街的一间包厢。 “你们这儿的酒不错,先给我来三大坛!” 胡非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缓缓坐在了临窗的椅子上,迫不及待的冲着小二说道。 “好嘞!” “客官,您应该是从外乡来的吧?我们这儿可不只有美酒,还有美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小二看着胡非,一脸谄媚的说道。 这里虽然不是青楼,可是却有着比青楼更出众的姑娘,莺歌燕舞,美不胜收。 “我只要酒。” 胡非看着小二,十分认真的说道。 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在京师常去烟雨楼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而现在这时候并没有那种心情,也无须装给谁看。 小二碰了一鼻子灰,急忙住嘴,答应了一声,快步向楼下跑去。 “少爷,您体内的剧毒刚解,现在喝酒,恐怕对您的身体不妥。” 裴杰迟疑了一下,拱了拱手说道。 “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多嘴!” 胡非看了裴杰一眼,沉声说道。 从发现自己成为了胡惟庸之子,到如今这一步,一路走来有太多惊心动魄和艰辛,让他身心俱疲。 再加上萧安谜一般的身份和麒麟会的出现,让他心情沉重,现在他只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裴杰拱手行了一礼,不敢再多言。 很快,小二就将三坛子酒端了进来,恭敬地摆在了桌子上。 “客官,可否需要几样小菜,本店的下酒菜也一样是招牌。” 小二迟疑着看着已经低头开始倒酒的胡非,试探着问道。 可是胡非却根本就没有理会,倒了一碗酒,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干喝啊?” 小二看着一言不发的胡非,迟疑着说道,一脸的不解。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一旁的叶青瞪了一眼小二,沉声说道。 听到叶青的呵斥,小二缩了缩脖子,急忙离开。 如果让他知道面前的胡非就是洪宾楼的幕后老板的话,估计他的下巴都要被惊掉,更不敢说自己店里的菜是招牌。 北平城也有洪宾楼的分号,不过胡非并没有去,既然说好要到外面多听听多看看,总该见识见识外面的人和事。 就这样,胡非独自坐在桌前,一碗接一碗的将坛中酒灌下了肚中,希望用灼烈的酒水来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忘却心中的诸多烦恼 wap 第四百三十二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 <a href=" target="_blank"> 北平城。 酒肆中。 胡非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聆听着酒肆中不断传来的琴乐之声,一动不动。 桌上的三坛子酒依旧摆放在那里,有将近两坛子已经被胡非全部喝下,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醉意。 事到如今,他居然连想大醉一场都未能如愿,就好像现在他自己所走的这条路一般,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法逃避。 “少爷,天色不早了,您不能再喝了,该回去了。” 看着胡非站在窗前良久,裴杰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 “你也是麒麟会的人吧?” 可是胡非却突然背对着裴杰,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少爷” 听到胡非的话,裴杰脸色大变,惊讶的看了一眼胡非,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一旁的叶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自己不知道的事,那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不闻不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春蝶、穆平、冬雁他们也都是吧?你们都是萧安的手下。” 胡非背负着双手,继续淡淡的说道。 “少爷,属下知道错了!” 裴杰紧张的看着胡非的背影,一脸自责的说道。 “你错在哪儿?” 胡非依旧一动没动,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他知道麒麟会的存在之后,想到春蝶和裴杰对萧安的恭敬,再想到他们早就被胡惟庸暗中一步步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少爷说的没错,我们都是麒麟会中人,是老爷安排在少爷身边的死士,之所以一直瞒着少爷,是因为麒麟会不能见光,如果让人知道,只会拿来针对老爷,请少爷恕罪!” 裴杰低着头,一脸歉意的说道。 他知道,既然少爷能说出麒麟会三个字,就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便不再隐瞒。 “那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连一直未曾显露身手的夏蝉和秋鹂,也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吧?” 胡非苦笑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少爷猜的没错,她们四人全都一样,是以婢女的身份潜伏在少爷身边的死士。” 裴杰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听了裴杰肯定的回答,胡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的身边早就隐藏着四名美女高手。 其实在春蝶和冬雁暴露身手之后,他就猜到其他二人也不简单,但因为二人一直未曾展露身手,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深究这件事。 久而久之,除了春蝶一直跟着他之外,其他三女已经渐渐从死士变成了独当一面的掌柜的,替他掌管着洪宾楼、翰林轩以及惠丰银行。 “麒麟会一直由萧安掌管吗?” 胡非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没错,一直以来,麒麟会所有人都在听从萧首尊的调遣。” 裴杰点着头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来历?” 胡非迟疑着问道。 “属下不知,萧首尊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尤其是我们跟了少爷之后,为了保守麒麟会的秘密,就与萧首尊不常见面了。” 裴杰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胡非追问道,声音变得威严。 “属下真的不知,我等加入麒麟会之时,萧首尊已经掌管麒麟会,尊卑有别,我等不敢随便打听。” 裴杰面露惶恐,紧张的答道。 听了裴杰的回答,胡非不由得有些失望,本以为能从裴杰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一旁的叶青虽然从头听到尾,可是始终未曾敢搭一句话,强行将自己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有些事,不必打听,不该他知道的,就不该多问,何况胡非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就说明已经完全信任了他,这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起来吧。” “该回去了。” 胡非迟疑了片刻之后,撇着嘴笑了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裴杰答应了一声,感激的行了一礼,缓缓起身,急忙与叶青跟上。 接下来的几日,胡非为了让春蝶的伤势彻底恢复,选择一直留在了北平城,每日到燕王府中参加宴饮,时而随同燕王朱棣在北平城内外游玩。 而朱棣似乎也担心胡非再遭受到北元的刺杀,早已命令沈安加强了全城的戒备,对进出人员严格盘查。更是直接派人将春风亭清空,只留了胡非一行人等。 另外又派了重兵守在春风亭四周,全力保护胡非的周全。 此举并不是为了监视胡非,只是想要胡非明白,他有多么重视胡非,为将来自己的收服多增加一些机会。 虽然胡非迟迟未归,但是他在北境一行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师。 京师。 相府。 前院书房之中,秦海快步而来,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老爷,北平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 秦海看着正在低头沉思的胡惟庸,欣喜的说道。 “有消息了?!怎么样?!” 胡惟庸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问道。 “少爷带人深入北境,找到了李彧和赵全德的下落,然后便带人闯入了番阳城府衙,不但杀了李彧二人,还一把火烧了府衙,又立功了!” 秦海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欣喜的说道。 “太好了!老夫当初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完成这次任务!” 胡惟庸一听,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赞赏着说道,脸上布满笑容。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紧接着,胡惟庸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到胡惟庸的问话,秦海急忙低头再次向书信看去。 “少爷在完成任务之后,遭受到了春秋堂顶级杀手玉灵姬的刺杀,紧接着又在天元古镇遭遇埋伏,身中剧毒?!” 秦海一边念着信,一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什么?!” 胡惟庸一听,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神情僵在了脸上。 “老爷莫急,信中提到,少爷虽然命悬一线,但是多亏了萧安赶到,杀了玉灵姬,救下了少爷,又在天元古镇之后为少爷送去了解药!现如今所中之毒已解!” “但是因为春蝶为了保护少爷身受重伤,少爷打算让春蝶养好伤之后再行返京。” 秦海摆了摆手,急忙继续读着信中的内容,边读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怎么大喘气啊!?” 胡惟庸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 “对不起老爷,我也吓了一跳。” “还有,信中还提到,少爷已经知道了麒麟会的存在” 秦海解释了一句,将信中最后一句话念了出来。 听到秦海的这句话,胡惟庸愣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把信给老夫!”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秦海不敢吱声,急忙将手中书信递给了胡惟庸。 胡惟庸接过信,重新认真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面露沉思。 “老爷,少爷这么早就知道了麒麟会的存在,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秦海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会,本来老夫就已经决定将麒麟会交到他的手中,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或许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胡非沉思着,缓缓地说道。 秦海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胡惟庸则销毁了书信,接着开始在书房中踱起了步子,思索着到时候该怎么应对和安排。 东宫。 后院凉亭之中。 太子朱标正与韩国公李善长相对而坐,下着五子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听说九安侯这次北境之行,可谓是损失惨重,连他自己都差一点无法活着回来?” 李善长一边落下一子,一边缓缓地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这句话,朱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神情透着些许复杂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终有一别 [] <a href=" target="_blank"> 京师。 东宫。 后院凉亭。 听到李善长提起胡非,朱标就忍不住面色有些凝重。 虽然北境的消息燕王朱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师,可是朱标的消息来源却另有渠道。 他不光知道了胡非差点因身中剧毒而葬送于北境,而且知道了胡非将在北境逗留多日,那便势必会与燕王接触多日。 “说损失惨重未免危言耸听,只不过折损了三名金骑卫,十一名锦衣卫,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朱标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也是,这次北境之行,原本就是困难重重,九安候只带着那么点人就敢深入北境。” “不但杀了李彧二人,还令北苑皇庭颜面扫地,可谓大大的涨了我大明皇朝的士气,闻者无不赞扬。” “听说陛下也十分满意,把九安候夸上了天,待他回到京师之后,恐怕陛下又要论功行赏了。” 李善长笑了笑,饶有兴致的说道。 “那是他应得的,这件事,没有人会比他做的更好。” 朱标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不过情绪并不高涨。 “不过只怕有些人并不希望他这么顺利的完成任务,恐怕有人要因此失望了。” 李善长笑了笑说道。 “现在的胡非,不是什么人能说动就动得了的,即便是他。” 朱标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李善长笑了笑,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彼此话中提到的那个人是谁。 “想不到,九安候居然连续杀了春秋堂两大顶级杀手,没想到他的武艺如此了得。” 紧接着,李善长换了一个话题,感慨着说道。 “本宫听肖琦提到过,这个玉灵姬本是乌云的师妹,在春秋堂中地位同样不低。” “连杀春秋堂两大高手,恐怕势必会引来春秋堂更凶猛的追杀,往后只能步步小心谨慎了。” 朱标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老臣相信九安候能够应付,不过这段日子在北平城倒是该多加小心才是,但有燕王殿下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李善长笑了笑,安慰着说道。 可是当他提到燕王殿下四个字的时候,朱标的脸色却明显变了变。 “太子殿下是不是担心什么?” 李善长细心的发现了朱标脸上神情的变化,迟疑着问道。 “树大招风,能出头是好事,可是就胡非而言,他越出头,只会越容易带来是非。” 朱标皱着眉头说道。 “老臣似乎明白了殿下的担忧,不过殿下大可不必如此,以九安候之聪慧,他一定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就像老臣曾经说的那样,九安候,早晚臣服于殿下。” 李善长看着朱标,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 朱标看着李善长,苦笑着问道。 “九安候性格乖张,不愿屈居人下,失去自由,而燕王殿下又一向喜欢独断专行,容不得别人有丝毫质疑,所以他们注定走不到一起。” “若非如此,燕王殿下也不至于与九安候通过兄弟相称来维护关系。” 李善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这番肺腑之言。 听完李善长这番话,朱标顿时恍然大悟,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散去,嘴角露出了会心一笑。 “老臣斗胆,妄议皇子,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善长深鞠一躬,拱手一礼说道。 “本宫什么都没有听到。” “该你了。” 朱标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乱担心什么。 李善长会心一笑,闭口不言,继续与朱标下起了棋。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聪明人自然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可是他们却是当局者迷,因为胡非心中所想,根本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 … 十日之后。 北平城。 燕王府。 赵心怀快步来到了前院正厅门口,冲着正在享用着午膳燕王朱棣恭敬的行了一礼。 午膳是洪宾楼的,是胡非在正午之前派人从洪宾楼送来的。 “殿下,九安候到了。” 赵心怀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哦?那还不赶快请进来!” 朱棣一听,愣了一下,急忙笑着催促道。 适才送菜的人并没有说胡非要来。 很快,胡非便在赵心怀的带领下,缓缓来到了正厅。 与他随行的,还有已经伤愈的春蝶。 经过十多天的休养,春蝶的伤势已无大碍。 “见过四哥。” 胡非走进正厅,恭敬的冲着朱棣行了一礼。 “贤弟,来来来,快坐,午膳还没吃呢吧?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传个话啊,四哥这都已经自己先吃上了。” 朱棣笑着招了招手,一脸高兴的说道。 胡非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朱棣的旁边,不过并没有与朱棣一同用膳。 “怎么不吃啊?不会是不合你的胃口吧?这可是洪宾楼的饭菜啊。” 朱棣迟疑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胡非问道。 “我吃过了四哥,你先吃,吃完我有话要跟你说。”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棣迟疑着放下了筷子,变得认真了起来。 “你说吧,看你这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朱棣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我要走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去哪儿啊?” 朱棣疑惑的问道。 不过刚问完这个问题,他就已经知道胡非要说什么,不由得变得有些落寞。 “回京,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该回去向父皇复命了。” 胡非看着朱棣,缓缓答道。 “四哥知道你早晚要走,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四哥这心里是真心不舍。” 朱棣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完,接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本就是聚少离多,终有一别。” 胡非笑了笑,一脸真诚的看着朱棣说道。 “可是这一别,你我下次再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朱棣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弟会经常想着四哥的,有机会一定再来看你,再说四哥以后也不是永居北平,总会回去,早晚会再见的。” 胡非笑着安慰道。 “也对,但你别忘了刚才的话,有机会一定要回到北平看我!” 朱棣点了点头,认真的指着胡非说道。 “四哥放心,小弟说到做到。” “这些日子,有劳四哥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胡非点着头,感激的说道。 先不论朱棣对他的情谊是否真诚,单凭这十多天对自己明里暗里的保护,他就心存感激。 “你再跟四哥这么客气,四哥真的生气了!” 朱棣沉着脸,不满的呵斥道。 “好,以后不会了。” 胡非笑着答道。 “这才像话!” “什么时候走?” 朱棣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明日一早。” 胡非缓缓答道。 “这么急?” “好吧,路上一切小心,我会派兵送你一段距离,往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朱棣看着胡非,认真的说道,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多谢四哥。” 胡非感激的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对了,金骑十三卫如今不是只剩十个人了吗?要不四哥再挑三个人给你,凑够十三人吧。” 朱棣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不必了。” 可是胡非却摇头拒绝了朱棣的提议。 “为何?” 朱棣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无论金骑卫还剩几人,在小弟的心中,他们依旧是十三个人,没有人可以取代那三名战死的弟兄。” 胡非看着朱棣,认真的解释道。 朱棣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紧接着,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胡非便告别了朱棣,离开了燕王府。 随着胡非离开,朱棣看着面前桌上的美味佳肴,瞬间没有了丝毫食欲。 次日一早,胡非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春风亭客栈,出了北平,直奔京师而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愧不敢当的凯旋 半月之后。 京师城外,十几辆快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为首的正是裴杰和叶青,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侧。 胡非一行离京两月有余,终于回到了京师。 车厢中,胡非静静的倚在窗前,撩起锦帘看着窗外似曾熟悉的风貌,眉头微微皱着。 马车是离开北平城之时,燕王为他准备的,虽然所中之毒已解,不过朱棣为表关心,特地为胡非备了马车,让他一路之上也能舒服一些。 原本从北平到京师,即便是乘坐马车也用不了半月之久,只因胡非在离开北平城之后,并未直接返京,而是去了一些别的地方,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 郭恒一案中,牵涉全国十二个布政司,但是胡非交给朱棣的名单中,却只有六个。 他之所以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就是因为暗中去了剩下的那六个布政司,将涉案的六名布政使司收入了自己的麾下。 不过他都是以游玩的假象作为掩盖,暗中接见了那六个人,即便被人发现,他也有办法置身事外。 时隔多日,如今终于回到京师,没等进城,他就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感觉。 可是令他不安的是,自从离开北境之后,自己料想当中北元对自己的追杀却始终没有发生。 原本这是好事,但他心中反而不安,因为北元不该这么一直没有动作才对,越平静,只能越让他担忧,很可能,北元正在密谋着什么,说不定已经开始执行。 但具体会是什么样的阴谋,胡非现在还想不出来。 良久之后,马车在锦衣卫和金骑卫的护送之下终于缓缓驶进了京师,熟悉的吆喝声,熟悉的烟火气,让坐在车厢中的胡非渐渐平复。 于是他暂且忘却了心中的担忧,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穿过了熟悉热闹的街道,马车终于缓缓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前。 胡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出了车厢。 “驸马?!” “公主殿下,驸马爷回来了!” 府门口的侍卫看到胡非从马车上下来,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纷纷欢呼了起来,有的急忙上前行礼,有的急忙冲进了府中,忙着向安庆公主禀报。 胡非笑着示意一众侍卫起身,接着缓缓向府中走去。 很快,收到消息的安庆公主急急忙忙的从府中赶了出来,与刚走进府门的胡非相遇。 当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胡非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安庆公主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加快了速度,直接扑进了胡非的怀中。 胡非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安庆公主搂在怀里,满身的疲惫瞬间消掉了一半,闻着安庆公主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安庆公主倚在胡非的肩头,有些哽咽的说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么久了,你吃的好吗?睡得好吗?” 胡非搂着安庆公主,面带歉意,温柔的问道。 “只要你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我很好。” 安庆公主点着头,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两月以来,她没有一天不在为胡非担心,茶不思饭不想,但胡非身中剧毒,命垂一线的事,她并不知情,所有人都可以隐瞒了她。 “让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安庆公主缓缓从胡非的怀中抽身,开始上下打量着胡非,认真的观察着。 “没有,放下吧,一切都很顺利。”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胡非摇了摇头,打量着安庆公主,突然旁若无人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安庆公主顿时有些慌神,看了一眼站在胡非身后的众人,脸色瞬间变得绯红,不满的瞪了胡非一眼。 “这么多人看着呢,瞎说什么?” 安庆公主使了一个眼色,埋怨的说道。 看到这一幕,站在胡非身后的裴杰等人个个忍俊不禁,纷纷转身,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 可是他们这么刻意一做,反而让安庆公主更加羞涩。 “人多怎么了,我又不是调戏良家妇女,我们是合法夫妻,快说,想没想我?” 胡非摆了摆手,无所谓的扭头看了一眼,盯着安庆公主继续追问道。 “哎呀,不理你了!” 安庆公主脸色瞬间憋成了通红,捶了一下胡非,娇嗔了一句,转身飞快的跑进了府中。 看着安庆公主害羞逃离的样子,胡非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底的那丝阴霾也终于彻底散去,顿时豁然开朗,一边笑着一边向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胡非回到京师的消息也分别传到了宫中和相府,接着所有人都知道胡非回来了。 在与安庆公主短暂的相聚之后,胡非便梳洗歇息了片刻,还没来得及温存就离开了公主府,去往宫中述职。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脸上带着一丝溢于言表的欣喜。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正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哦?快请!” 朱元璋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大手一挥说道。 很快,胡非便跟着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多日不见,儿臣十分惦念,父皇一向可好?”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好好好,一切都好,快起来!” 朱元璋笑着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胡非面前,亲手将胡非扶起,脸上布满了赞许和欣慰的笑容。 胡非笑了笑,缓缓起身,乖巧的真的就像是朱元璋的儿子一样。 “庞玉海,赐座!”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冲着庞玉海吩咐了一句。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胡非的面前。 随即,朱元璋示意胡非落座之后,自己也重新坐了回去。 “北境一行,你的这趟差事办的不错,可谓凯旋而归,既保全了我大明的威严,又让北元颜面尽失,朕心甚慰!” “对了,你的身体如何了?所中之毒是否已经无碍?” 朱元璋看着胡非,先是一顿称赞,最后一脸关切的询问道。 “回父皇,儿臣的身体已经无碍,多谢父皇惦念。” “不过说到凯旋而归,儿臣愧不敢当,虽然叛徒已经伏法,可是由于儿臣的大意,致使金骑卫和锦衣卫一共伤亡一十四人,父皇不怪罪儿臣已经知足了。” 胡非拱了拱手,一脸自责的说道。 “此话严重了,你带人深入北境,死伤在所难免,没人会怪你,只要你能平安归来就好。”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朱元璋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嘴角满是欣慰笑容。 “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哪敢索要什么赏赐,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胡非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还是保持一贯的作风,不打算得到什么赏赐,因为比起获得朱元璋的信任,任何赏赐都不值一提。 可是令他有些心酸的是,战死在北境的那十四个人,朱元璋并没有放在心里。 或许,对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除了他之外,原本就没有人会在意。 “朕已经说过了,此次北境之行,你功不可没,你可以不要,但朕不可以不赏。” “朕知道你一向不求什么赏赐,别人都是求着抢着,唯独只有你是送到手中都不要。但这一次不行,必须说一个,不然朕心意难平。”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儿臣有一事相求,如果父皇答应,就当是对儿臣的赏赐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想起了自己回京之前就已经萌生了的一个想法,正好借着此时说出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躲不过的明争暗斗 皇宫。 养心殿。 “所求何事?但说无妨,如果合理合规,朕一定应允。” 听了胡非的话,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虽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却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 听到朱元璋的话,胡非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笑意。 “北境一行,之所以险象环生,最终致使十四人丧命,都是因为北元春秋堂远比我们想象当中要难对付的多,可谓高手如云,” “虽然锦衣卫个个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可是与春秋堂的杀手比起来却相对娇弱,因为他们毕竟只是战场上的精英,单兵作战能力不足。” “所以,儿臣希望从江湖中吸收一些武艺高强的人加入锦衣卫,以便将来再与春秋堂交手之时可以占得先机,不至于捉襟见肘。” “父皇终有一日必将一统天下,但是在那之前,势必会与周边列国纷争不断,北元有春秋堂,他国或许也有同样的组织,所以儿臣认为,提高锦衣卫的战斗力势在必行。” “这是儿臣再与春秋堂多次交手之后悟出的心得体会,还望父皇恩准。” 胡非沉思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朱元璋,声情并茂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忍不住点了点头,缓缓站起了身,若有所思的踱起了步子。 胡非也不急,默默地站在原地,等着朱元璋做出最终的决定。 良久之后,来回踱着步子的朱元璋终于停下,转身看向了胡非。 “好,朕答应你,不过既然要从江湖中挑选人手加入,务必严格把关,乌合之众要不得,既入锦衣卫,必须严格听从调遣,摒弃草莽之风!”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定为父皇打造出一支令行禁止的锦衣卫!” 胡非拱手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不要让朕失望。” “北境之行一连两月有余,你辛苦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这便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儿臣告退。” 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便告别了朱元璋,缓缓退下,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胡非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的脸上逐渐布满欣慰的笑容。 “庞玉海,通知萧安,对于锦衣卫收编的江湖中人,务必严查,查清楚所有人的底细。” 迟疑片刻之后,朱元璋转头冲着庞玉海沉声说了一句。 庞玉海急忙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大殿。 虽然朱元璋已经越来越看重胡非,可是骨子里依旧没有完全信任。 这一点,胡非的心中也心知肚明。 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任君王会完全相信他人? 正当胡非离开养心殿,打算离开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肖琦。 “见过九安侯!” 肖琦看到胡非,立刻上前行礼,恭敬地说道。 “肖统领这是在等我?”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九安侯离开京师多日,太子殿下一直十分惦念,知道九安侯进宫,太子殿下特命末将在这里等候,请九安侯移步东宫。” 肖琦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也好,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见皇兄了,走吧。”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接着便径直向东宫的方向走去。 肖琦不再多言,急忙跟上。 没过多久,胡非便跟着肖琦来到了东宫,进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中,太子朱标早就等候多时,看到胡非到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亲近的笑容。 “见过皇兄!”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拱手说道。 “免了免了。” 朱标快步上前,扶着胡非的手臂说道,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 “见过父皇了?” 朱标引着胡非落座之后,缓缓问道。 “见过了。” 胡非点着头应道。 “怎么样,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紧接着,朱标一脸关切的打量着胡非问道。 “多谢皇兄挂念,已经没有大碍了。” 胡非点着头答道。 “北境艰险,当时本宫听闻你身中剧毒的消息之后,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不过好在都已化解,能够平安归来真好。” “如果再有下次,一定要更加小心,不可再像这次一样大意。” 朱标一脸认真的看着胡非,细心的叮嘱道。 “多谢皇兄提醒,胡非一定谨记。” 胡非拱着手说道。 他突然觉得,朱标对待自己的态度,竟比自己离京之前更加亲近,亲近到让他心生疑虑,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回来这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吧?” 朱标一边亲手为胡非倒了一杯茶,一边缓缓的问道。 听到朱标的话,胡非心里一紧,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意!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收服六大布政使司的事?! 可是紧接着,胡非就否定了这一怀疑,因为这件事他做的很隐蔽,不可能有人这么快就知道。 而且如果朱标真的知道,就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胡非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自己神情的变化。 “多谢皇兄挂念,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不过” 胡非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什么?” 朱标迟疑了一下,急忙追问。 “按理说,我在番阳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北元皇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从北平到京师这一路之上,北元理应派出的杀手却始终未曾出现,一路上平静得很。” 胡非皱了皱眉头,顺势说道。 “没有再遇刺杀岂不正好,你还盼着他们继续追杀于你啊?” 朱标笑了笑说道。 “不,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北元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假如换作皇兄,有人在大明境内官府之中杀人放火,让朝廷颜面扫地,皇兄可能坐视不理,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胡非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朱标问道。 “不会。” 朱标摇了摇头,面色稍显凝重的说道,似乎已经明白了胡非话中的意思。 “所以,我推断,北元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至于他们的阴谋是什么,现在还无从知晓。” 胡非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身边多带一些人,有备无患。” 朱标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多谢皇兄关心。”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感激的说道。 朱棣面露微笑,摆了摆手,继续为胡非倒了一杯茶。 “听闻你在北平休养期间,经常与四弟游历北平城,看来你们关系处的不错,听说他知道你身中剧毒之后,还亲自带着郎中到城门处迎接你,对你十分关切。” “本宫十分了解四弟,对外人他向来严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但是对自家人,他一向都是热心肠,不过对本宫,他可没有像对你这般热心。” 朱标一边饮茶,一边若无其事的笑着感慨道。 听完朱标的这一番话,胡非忍不住眯了眯双眼,心里再次一紧。 他知道,朱标这是在又一次试探他。 “皇兄消息果然灵通,四哥的确为我操了不少的心,我这心里十分感激。” “不过我对四哥和皇兄感情,却是一样的,谁对我好,我这心里都记着呢。” 胡非笑了笑,半开玩笑的答道。 他没有说偏向谁,也不能说偏向谁,一旦偏向谁,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这样的答案,或许也是朱标最想要的答案,因为答案本身并不重要,他只是想借此提醒一下胡非而已。 胡非的回答也一样,他说的很明白,谁对他好,他都会记得,这就是在告诉朱标,想要收服他,该怎么做。 朱标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着示意胡非喝茶。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胡非这才告退,离开了东宫。 当他走出东宫的那一刻,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似乎在这宫城之中,连每一个角落中都充满了明争暗斗,像是一个无尽轮回的旋涡,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第四百三十六章 萧安的身份 京师。 相府。 胡非出宫之后,直接带着人回到了相府。 有些事,他要向胡惟庸问个明白。 看到胡非回来,相府上下无不欣喜,纷纷出来迎接。 管家秦海迎接胡非进府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前院书房。 “老爷,少爷回来了!” 秦海冲进书房,顾不上行礼,指着门外大声说道。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急忙抬头,紧接着起身快步来到了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正缓缓而来的儿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胡非走到近前,迟疑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一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胡惟庸点着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儿子在北境之中的这些天,他没有一天是不担心的。 “许久未见,您身体还行吧?” 胡非看着胡惟庸,缓缓问道。 “好得很,好得很,快快,进屋吧。” 胡惟庸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正厅,笑着说道。 儿子能够平安回来,他的心中真的高兴。 “秦海,吩咐后厨,赶紧做饭,为少爷接风洗尘!” 紧接着,胡惟庸又冲着秦海大声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后厨的方向跑去。 “不必了,向您请过安之后,我得回公主府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怎么?现在连一顿饭也懒得跟老夫吃了?!” “一回京师你就回了公主府,接着又进了宫,老夫居然排在最末尾,现在这是打算来露个脸就拍拍屁股走人?!” 一听胡非的话,胡惟庸立刻急了,转头瞪着胡非,不满的喝道。 “你误会了,我要在这儿吃了,那家里不就只剩嫦姝一个人了?您于情何忍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认真的解释道。 “你少来!把她一块儿接过来不就行了?!有了媳妇就忘了爹了?!” “春蝶,你带人立刻到公主府,把安庆公主接来!” 胡惟庸板着脸,不快的说道。 胡非苦笑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冲着春蝶示意了一下,径直向正厅中走去。 他看得出来,老头子吃醋了。 春蝶立刻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向外走去。 看着春蝶的背影,胡惟庸迟疑了一下,嘴角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个瞬间,但是他已经看了出来,现在的春蝶,明显更在意胡非的命令。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不满,反而心中欣慰,因为他已经确信,把麒麟会交给儿子,是最正确的选择。 想通这一点之后,胡惟庸缓缓走进了正厅,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儿子,然后坐在了主位之上。 “怎么样,身体无碍了吧?” 紧接着,胡惟庸打量了一眼胡非,缓缓问道。 “嗯。” 胡非点了点头,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那就好,今后务必多加小心。” 胡惟庸顿了一下,耐心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你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胡非答应了一声,接着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老夫知道,麒麟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老夫也就不必再瞒着你了,没错,他们是老夫一手扶植起来的,现在也到了该交给你的时候了。”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要不要,就想着把他们交给我?” 胡非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怎么?老夫苦心经营多年,你还不愿意?” 胡惟庸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暗中扶植他们的目的,我怎么敢要?” 胡非抬头看向了胡惟庸,淡淡的说道。 “你这话何意?!”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我见识过他们,虽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他们的能力,几乎可以和春秋堂媲美,拥有这样一支暗势力,足以做成很多事了。” “我曾经问过你一遍,现在还想再问一次,你到底,想没想过?”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问道。 “放肆!” 听完胡非的话,胡惟庸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了身,愤怒的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虽然胡非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他们都知道那句话的含义。 “老夫一生忠于大明,绝不会行倒行逆施之事!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不愿遗臭万年!” “扶植麒麟会,只为求一份安宁,放眼满朝文武,有多少人想要对付老夫?有麒麟会在,即便将来出事,也能保老夫全身而退!” “老夫承认自己有野心,可是即便野心再大,老夫也不会心生僭越之心,以下犯上!” “谁都可以怀疑老夫,唯独你不行,你要真的这么想,那就太令老夫失望了!” 愤怒的胡惟庸看了一眼门口,压了压火气,重新坐了下来,瞪着胡非不满的说道。 “我信我信,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听完胡惟庸的解释,胡非挤出了满脸笑意,打着哈哈说道。 这一刻,他终于确信了这一点。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足以让胡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胡惟庸怒哼了一声,不满的责备道。 “怕什么,我又没有说什么,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有事的。” 胡非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欲言又止,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有一件事。” 胡非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 “你还想知道什么?!有屁快放,一会儿公主就到了!” 胡惟庸瞪着胡非,咬着牙说道。 “萧安到底是什么人?他和春秋堂之间,到底有何关系?!” 胡非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认真了起来。 “老夫不明白你的意思。”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他和春秋堂之间一定有关系,否则在我身中剧毒之后他不可能只凭借三粒解毒丸就解了我所中之毒。” “而且,在番阳城中,玉灵姬明显认识他!” 胡非紧盯着胡惟庸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胡惟庸的眉头皱得更紧,迟疑着不肯开口。 “你想包庇什么?” 看到半天沉默不语的胡惟庸,胡非沉声问道。 “不是包庇,这本是只有我和萧安知道的秘密,老夫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被你发现了。” “既然已经决定将麒麟会交给你,你也应该知道了。” “萧安,本是春秋堂的人。”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什么?!” 听了胡惟庸的话,胡非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你小点声!” 胡惟庸愣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门外,沉声叮嘱道。 “既然他是春秋堂的人,你为何把他留在身边?!还把麒麟会交给他?如果他反水,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如果让人知道了你的身边居然收留了春秋堂的人,就算你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胡非盯着胡惟庸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会!” “虽然他是春秋堂的人,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他在江湖中早已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就在这京师之中。” “只要他的身份不暴露,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玉灵姬已死,现在知道他下落的人,只有咱们两个。” 胡惟庸摇了摇头,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他曾经是春秋堂的人,为何会在你身边?” 胡非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听到胡非的问话,胡惟庸迟疑着,勾起了往日的回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权与势 相府。 正厅之中。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之后,终于道出了十年前的一桩往事。 “十年前,身为春秋堂杀手的萧安因为得罪了北元皇室,不但被春秋堂逐出,还遭受到了北元皇庭的追杀,一家老小受到连累,不幸惨死,无奈之下他只能逃出北境。” “那时老夫还不是丞相,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了身受重伤的萧安,出于同情,老夫便救下了他。” “等他伤愈之后,他找到老夫,将自己的身份向老夫说明,并且发誓要效忠于我,那时老夫才知道,原来老夫偶然救下的人,竟是北元春秋堂的人。” “念他身手不错,老夫便答应了他,将他留在了身边,不过因为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这些年来,一直没让他在人前露面,后来便命他在暗中成立了麒麟会,直至今日。” 胡惟庸一边回想着往事,一边缓缓说道。 听完胡惟庸的解释,胡非这才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胡惟庸和萧安之间,居然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告诉我,他这一生都只忠于你一人。” “那他当年在春秋堂中,地位如何?” 胡非迟疑了一下,紧接着问道。 “与乌云和玉灵姬一样,都是春秋堂中的顶级杀手,我派人暗中查过,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曾在北元都城上都城中,也是一个一名风云人物。” 胡惟庸捋了捋胡须,缓缓答道。 “十年前就已经是春秋堂顶级杀手?怪不得他的身手那么深不可测!” 胡非眯了眯眼睛,惊讶的说道。 “现在你相信老夫了吧?还有什么疑问吗?” 胡惟庸看着胡非,轻哼了一声问道。 “信,信,我原本也没说不信啊,只是心里有些疑问,想要求证一下而已。” 胡非笑了笑,打着哈哈解释道。 “哼,你的问题问完了,老夫还有一些疑惑需要你来解答。”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封绩这个人的?” 胡惟庸哼了一声,端详着胡非,一脸认真地问道。 “噢,只是偶然偷听到你谈起过他,所以便不小心记住了。” 胡非皱了皱眉,迟疑着答道。 “偶然听到?什么时候?” 胡惟庸一脸疑惑,不解的追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好像并未在人前提起过封绩这个名字,而且知道封绩的人,除了萧安,没有别人,就连他十分信任的管家秦海都不知道。 “哎呀,记不清了,很久之前吧,具体我也想不起来了。” 胡非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摆着手,不耐烦的答道。 可是胡惟庸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行了,不就是一个卧底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不说了,嫦姝来了!” 胡惟庸刚想追问,只见胡非就直接打断,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门口快步走去。 胡惟庸刚想阻止,抬眼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安庆公主,动了动嘴唇,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来了啊?” “老头子非要留我在这里接风洗尘,可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府里孤单,就让春蝶把你也接过来了。” 胡非迎到门口,一把抓住了安庆公主的手,温柔的说道。 “你们父子许久未见,这是理所应当的,我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说话吧?” 安庆公主有些羞涩的将手从胡非的手中抽出,善解人意的说道。 “当然不会,公主又不是外人,谈什么妨碍不妨碍的。” 这时,胡惟庸也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见过父亲。” 安庆公主微微行礼,轻声说道。 “嗯,既然来了,赶紧入座吧,酒菜马上就好。” 胡惟庸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安庆公主答应了一声,在胡非的陪伴之下走进了正厅,缓缓落座。 紧接着,胡惟庸便派人到后厨催了一下,没过多久秦海就带人端着各色菜肴来到了正厅,宴席终于开始。 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胡非偷瞄了一眼胡惟庸,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胡惟庸一直纠缠封绩的事,他还真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就这样,一家三口坐在正厅之中,难得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宴席才终于结束。 由于胡非喝了酒,胡惟庸便示意胡非和安庆公主留在了相府,住在了玲珑苑。 当胡非带着安庆公主回到玲珑苑之后,借着酒意,相思之情更甚。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于是二人一回玲珑苑就进了厢房,早早地睡了。 听到动静的秦海急忙将玲珑苑中的下人全都喝退,裴杰等人也全都撤了出来,整个玲珑苑除了胡非和安庆公主,再无一人。 夜幕下,一阵阵异响怪声不断从玲珑苑中传出。 接下来的日子里,京师城再次归于平静。 经过郭恒一案,朝中那些反对胡惟庸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似乎所有人都开始忌惮胡非,忌惮锦衣卫,生怕引火烧身。 为了一个区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胡非就能带人直入北境,不但杀了李彧,还大闹番阳城,火烧府衙,何况是同在这京师城中。 一时之间,无人再敢弹劾胡惟庸,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胡非,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胡非也已经命令裴杰,开始在江湖中网罗高手,扩充锦衣卫,不过所招之人必须经过严格审查,凡有负案在逃者,品行不端者,统统不收。 除此之外,胡非还让萧安从麒麟会中挑选了一些人手,安插进了锦衣卫各处,这样算上齐云招揽的那些人,整个锦衣卫上下,几乎有超过一半的人全都是他的心腹。 随着锦衣卫的扩大,胡非在朝中的权势也越来越大,为了不引人怀疑,胡非朝中表现的刚正不阿,对朱元璋唯命是从,不过私下却每日不是陪在安庆公主身边,就是在烟雨楼中饮酒作乐。 不过有一点,虽然每日必到烟雨楼,但从不拈花惹草,身边也只带着裴杰和春蝶几人,以免遭受他人非议,毕竟如今是驸马之身。 另外,那些曾经主动向胡非示好的文武百官,胡非也基本与他们断了联系,除了公事之外,私下从不会面,敬而远之。 可是即便如此,随着锦衣卫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百官对于胡非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渐渐地,胡非也开始为这样的转变而愁眉不展。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年节已经临近。 这也将是胡非来到这里之后过得第二个年节,不过相比去年,今年还是轻松了一些,至少不用在年礼上再费尽心机了。 公主府。 后院厢房。 正在熟睡的胡非昏昏沉沉的被安庆公主叫醒。 “醒醒,不早了,赶紧起来,胡相来了,好像找你有急事。” 安庆公主一边推搡着胡非,一边轻声说道。 “一大清早的,这老东西来干什么啊?” 胡非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只眼睛,不耐烦的问道。 昨夜他又到烟雨楼喝酒了,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还早呢?再睡就到晌午了。” 安庆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 “啊?这么快?” 胡非愣了一下,不情不愿的从被窝中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了,赶紧起吧,洗漱一下,胡相在前院书房等你。” 安庆公主推了一下胡非,催促着说道。 “要不” 胡非坏笑了一下,一把将安庆公主搂进了怀中,阴恻恻的说道。 “哎呀,别闹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安庆公主脸色一红,一把推开了胡非,急匆匆的逃离了房间。 胡非整日到烟雨楼饮酒的事,亲口告诉过安庆公主,并且说明了原因,知道胡非这么做的缘由之后,安庆公主便没有过多阻拦。 身在帝王家的她,自然明白胡非的心思。 看着逃离的安庆公主,胡非笑了笑,缓缓穿上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径直向前院走去 第四百三十八章 劝退 公主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一边低头喝着茶,一边皱眉沉思着,神色凝重。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缓缓迈步走进了书房。 看到胡惟庸脸色的那一刻,胡非就知道,这老头子心里有事。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不早早地去卫所当值,居然整日睡到晌午才醒,成何体统?” “昨夜是不是又到烟雨楼中饮酒了?!” 看到胡非懒散的样子,胡惟庸面色一沉,不满的说道。 胡非瞟了一眼胡惟庸,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别以为不理我就没事,你别忘了,除了锦衣卫指挥使,你还是如今还是驸马,天天混迹于烟花柳巷之中,别人能说出什么好来?” “你让公主怎么见人?!” 胡惟庸瞪着胡非,继续说道。 “嫦姝早就知道,而且并未阻止,你想多了。” 胡非撇嘴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什什么?” 胡惟庸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别人不知道我的用意,你不会不知道吧?连嫦姝都能明白我的用意。” 胡非看着神情复杂的胡惟庸,摇了摇头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似乎瞬间明白了过来。 “如果我不这么做,朝中的那些官员怎么对我放下戒心?难道要让我像你一样,变成所有人忌惮的存在,然后坐等他们跑到陛下面前弹劾我吗?” 胡非看着胡惟庸,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彻底明白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因此平复心情,面色反而越加的凝重。 “即便你用这样的方式,恐怕有些人也未必会对你放下戒心,锦衣卫发展的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 “尤其是你从北境回来之后,锦衣卫的权势几乎已经盖过了六部,再这么下去,即便陛下容得下你,其他人也容不下你。” 胡惟庸看着胡非,面色凝重的说道。 “放心吧,即便陛下也对我起了疑心,他也不会轻易动我,因为我对他来说还有用。” 胡非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万一哪一天陛下觉得你没用了呢?!” “或者,你的存在影响到了陛下的皇权,让陛下不得不忌惮提防你呢?!” 胡惟庸沉着脸,缓缓说道。 听到胡惟庸这句话,胡非眯了眯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锦衣卫的壮大,是顺势而为,没办法停止。 “看样子,我已经冥冥之中走上了你的老路,成为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胡非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胡惟庸没好气的瞪了胡非一眼,不满的责备道。 胡非又饮了一杯茶,接着缓缓站起了身,来到了书房门口,背负着双手,望向了远方。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看着沉思的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就怕你不答应。” 良久之后,胡非背对着胡惟庸,再次开口。 “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胡惟庸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 “实在不行,你就告老还家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坐在椅子上的胡惟庸浑身一震,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猛地站起了身,看着胡非的背影,神情变得更加复杂。 “你是要逼老夫退位?!”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胡惟庸看着胡非,不敢相信的问道。 胡非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脸上布满不解和愤怒的胡惟庸,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要逼你,是大势所趋,如果你我都在朝中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即便文武百官无可奈何,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恐怕你我都难逃一样的结局。” 胡非看着胡惟庸,认真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眉头紧皱,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思考着胡非的话。 “你以为,你这个相位还能坐多久,说不定,陛下早就已经生出了罢黜中书省之心,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已。” “之前的醴泉事件,谁又能知道,陛下到底是不是知情?那件事他到底参没参与?” “此时主动辞官退位,或许还能保全你在朝中的颜面,否则一旦等陛下亲口说出来,结局就截然不同了。” 胡非看着面色凝重的胡惟庸,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他知道,朱元璋早晚都要废黜中书省,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或许早就发生了。 “真的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胡惟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问道。 “没有。” 胡非不假思索的答道。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仔细想过,除了这个办法,的确已经没有万全之策。 听到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突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整个人似乎瞬间苍白了许多一样,眼神中满是不甘。 身居相位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让他突然卸任,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恐怕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舍弃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威。 可是如果不选择妥协,到时候结局难料,很可能他们父子之间真的一个都保不住。 “舍不得?” 胡非看着面色挣扎的胡惟庸,笑了笑问道。 胡惟庸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说你野心很大,我知道。” “可我不知道你所谓的野心,到底是让胡家成为大明皇朝之下的门阀世家,还是只为了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权势?” 胡非看着胡惟庸,再次开口问道。 “当然是为了胡家!老夫说过,老夫希望你将来能继承我的位子,成为大明朝下一任宰相,一门双宰相,那是多大的荣耀?!到时候我胡家必定与大明皇朝一样,永垂青史!” 胡惟庸抬头看向了胡非,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信。” “那既然如此,你就退了吧。” “即便没有这丞相之位,我也可以让胡家成为门阀,伴随大明皇朝千秋万代!名流千古!” “谁说只有宰相才可以做到这一切?” 胡非看着胡惟庸,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胡非没有催促,因为他知道这个决定对于胡惟庸来说意味着什么。 良久之后,胡惟庸终于考虑清楚,再次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胡非。 “你说的有道理。” “如果真的需要有一人放弃现在的一切,那就只能是我了。” 他明白,自己已经老了,可是儿子还年轻,如果说谁更有希望带领胡家继续走下去,那答案显而易见。 虽然他依旧放不下,可是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而且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不过你不用这么快就下决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马上就要到年节了,一切只等年节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听到胡惟庸的答案,胡非瞬间笑了,紧接着缓缓安抚道。 他知道,胡惟庸已经决定了,虽然这个决定对老头子来说很难。 “可是如果老夫就这么退了,那势必无法再牵制朝中的文武百官,如果到时候再有人为难你,老夫恐怕无法为你撑腰说话了。” 胡惟庸看着胡非,担忧着说道。 “即便你退了,威望还在,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更何况,我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 “你还跟他们讲道理论规矩,但是谁要是惹了我,我保准他们肠子都悔青。” 胡非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迟疑了一下,默默地点着头。 儿子做事,一向不按常理,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至于到底是放不下儿子,还是放不下那些权力,他自己也很茫然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迂回之策 公主府。 前院书房。 看着面色凝重,沉默不语的胡惟庸,胡非缓缓走到近前,为胡惟庸倒了一杯茶。 “你放心,你未完成的使命,接下来由我去完成。” “我向你保证,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胡家屹立在京师之巅,除了皇家,无人能出其右。” 胡非看着胡惟庸,一脸认真的说道,听着连他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 这样的目标,他以前并不曾有过,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突然降临,只知道一味保命的毛头小子。 “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那老夫就看着你如何搅动这天下风云!” “不过你要记得,伴君如伴虎,想要在陛下眼前明哲保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无论如何,不能心有谋反之心,不可李代桃僵,这是禁忌,也是底线!” 胡惟庸看着胡非,义正词严的叮嘱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也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帝,太麻烦。” 胡非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住口!” 胡惟庸一听,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得沉声说道。 就凭刚才那一句话,就已经足够生出许多事端。 “你倒真是客气,还嫌麻烦?说得好像你轻易…” “以后不许再如此信口开河,不要像老夫一样,让所有人都容不下你。” 胡惟庸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话锋一转,沉声说道。 “放心,我比你聪明。” 胡非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愣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脚步声出来,安庆公主缓缓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聊完了吗?” “来,我给你熬了一碗粥,边吃边聊吧。” “父亲,您要吗?需要的话我为您去盛一碗?” 安庆公主迟疑着走进了书房,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看着胡非叮嘱了一句。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胡惟庸被晾在了一边,于是急忙问道。 “不必了,老夫在相府吃过了。” 胡惟庸笑着摆了摆手,缓缓答道。 “好吧,那你们接着聊。” 安庆公主笑着点了点头,留下了一句话,缓缓离开了书房。 胡惟庸看着安庆公主离开的背影,迟疑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略带深意的笑容。 “怎么样?你这个儿媳妇不错吧?” 胡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边搅动着安庆公主亲手为他熬制的粥,一边淡淡的问道。 “嗯,的确不错,老夫也没有想到,你们的感情能这么好。” “更没有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的能给老夫娶回来一个公主。” 胡惟庸笑了笑,欣慰的说道。 “你也不用羡慕,如果实在觉得寂寞,你也可以找一个,不过做驸马你是没戏了,不行就到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回去算了,我不介意。” 胡非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的说道。 “混账!胡说八道什么?!” “你慢慢吃吧,老夫走了!” 胡惟庸愣了一下,怒喝了一声,快步走出了书房,脸色极其难看。 胡非看着负气离开的胡惟庸,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不过他的心里,却对胡惟庸升起了一丝感激之情,没想到这个老头子为了自己,居然真的舍得放弃丞相之位。 … 三日之后。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处理着最近几天积压下来的公务。 裴杰和叶青现在近前,一脸恭敬,一动不动。 春蝶则站在胡非的身侧,随时伺候着。 “最近韩江那儿有没有什么动静?” 胡非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淡淡的问道。 “回禀指挥使,除了在暗中对新招进来的人秘密调查之外,没有发现别的。” 裴杰拱了拱手,恭敬的答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撇嘴冷笑了一下。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而且明白这一定是朱元璋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从中阻拦,因为他确信韩江根本查不到什么,即便是那些麒麟会中人,也什么都查不到,因为那些人在加入锦衣卫之前,就已经拥有了一个完美的身份。 “对了,你带人在京师城外找一块风水不错的地,不要离京师太远,觉得合适就直接买下来。” “需要多少银子,直接到惠丰银行去取。” 胡非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裴杰说道。 “买地?” “指挥使,您这是何意?” 裴杰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其他两个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胡非,等待着胡非的回答。 “打算开一个养济院,让那些京师城外无家可归的老人们有个归宿。”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了一下,紧接着看向胡非的脸上充满了崇敬之意。 “是!” 裴杰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所谓养济院,顾名思义,就是养老院。 胡非知道,朱元璋向来倡导尊老敬老,所以,他就打算弄一个养老院,当作年礼送给朱元璋。 这样既能讨朱元璋欢心,也算功德一件。 既然已经决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到底,那就要获得朱元璋更多更大的信任。 投其所好,即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之一! 没过两天,裴杰就在城外看中了一块地,当即就买了下来,然后便开始动工建造。 与此同时,胡非还让人在城内城外统计,无论是无家可归的老人,还是膝下无儿无女的老人,都可以住进养济院之中,而且不用花一分钱。 消息一经传开,整个京师城议论纷纷,闻者无不对胡非顶礼膜拜,赞叹不止。 … 数日之后。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陛下,您吩咐让打听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欣喜的笑意。 “哦?说吧,打听到了什么?” 朱元璋眼前一亮,缓缓问道。 “结果跟陛下听到的一样,九安候的确在城外买了一块地,说是要建什么养济院,要把城内城外无家可归和膝下无儿无女的老人接进去,为他们养老送终。” 庞玉海拱着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当真如此?!” 朱元璋一听,不由得惊讶的问道,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千真万确!” 庞玉海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听到庞玉海确信的回答,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欣慰又惊讶。 其实类似的想法,他早就萌生过,只不过一直没想出什么具体的方法,没想到胡非居然再一次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儿。 当他从大臣们早朝时候的议论中听到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于是就让庞玉海暗中查了查,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他还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啊!” 朱元璋笑了笑,忍不住喃喃自语的说道。 “陛下,您说什么?” 庞玉海一时没有听清,忍不住轻声问道。 “没什么。” “传朕旨意,召胡非进宫。” 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大声说道。 “是!” 庞玉海看了一眼满脸欣喜的朱元璋,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去传旨。 另一边,这一消息也传到了东宫太子朱标的耳中 …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和韩国公李善长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由于已至深冬,天气寒冷,二人的棋盘也从后院凉亭之中转到了大殿内。 此时的朱标,因为知道了胡非最近建造养济院的事,嘴角始终都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自从李善长进来之后就没消失过… 第四百四十章 投其所好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殿下因何事这般欣喜?” 李善长看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朱标,终于忍不住问道。 “韩国公近日可曾听闻京师城中正在发生什么?” 朱标笑了笑,缓缓问道。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迟疑了一下,思索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老臣知道了,殿下是因为九安侯在城外建造养济院的事吧?” 李善长看着朱标,笑着问道。 “没错!本宫没有想到,他能时时刻刻想着百姓,这么舍得为百姓花钱。” 朱标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 “是啊,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心地如此善良的人,建造这样一座养济院,那可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真正需要大量花费的并不是建造的费用,而是在建城之后,需要赡养那么多老人,日积月累,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李善长迟疑着,赞许的说道,满脸敬佩。 “从前还有人在父皇的面前因为坊间传闻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而弹劾过他,可是事到如今,他的很多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只知道敛财的人,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至此,那些人应该哑口无言了!” 朱标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的确,他还真的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不过倒是有趣的很,所作所为,往往出乎预料,让人难以猜透。” 李善长笑了笑,捋着胡须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也默默点了点头,赞许的笑了笑。 这样的胡非,怎能令他不器重?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伏在案前,正在看着手下打探到的有关于北元的情报,眉头微微皱着。 关于北元迟迟没有派人追杀自己一事,他始终耿耿于怀,所以回到京师之后就命裴杰暗中调查北元的动向。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始终查不到北元的任何异动。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北元皇庭已经默默接受了自己大闹番阳城之事,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报复。 可是胡非知道,北元没有那么好心,越查不到线索,证明北元的阴谋可能越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自己意想不到的事。 “你们到底在密谋着什么呢?” 胡非无奈的丢掉了手中的无用情报,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出现在了职所门口。 “禀指挥使,宫里来人了。” 裴杰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音,胡非回过神来,迟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裴杰立刻明白,转身退下。 很快,一名小太监便快步走进了职所之中。 “见过九安侯!” 小太监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何事?” 胡非瞟了一眼,淡淡的问道。 “回禀九安侯,陛下口谕,望九安侯即刻进宫觐见。” 小太监恭敬地说道。 听到小太监的回答,胡非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知道了,公公先回去复命吧,本座随后就到。” 胡非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之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胡非犹豫了一下,将案上所有的情报全都销毁,然后再次看向了门外。 “裴杰!” 紧接着,胡非一边起身,一边冲外喊了一声。 “指挥使大人。” 随着话音,裴杰快步出现在了门口。 “继续秘密严查,尤其是从北境进入大明境内的人,北元不该这么平静,太不正常了,我怀疑,他们一定在密谋着什么。” 胡非看了一眼裴杰,沉声叮嘱道。 “是!” 裴杰迟疑了一下,急忙大声答道。 “另外,想办法从韩江那里侧面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胡非压低了声音,又叮嘱了一句。 “是!” 裴杰立刻会意,沉声应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春蝶径直离开了卫所,进了皇宫,直奔养心殿。 虽然检校被废,如今的韩江只负责监察百官,但是胡非知道,那些潜伏在周边各国的检校眼线,一定还在为韩江传递着消息。 而且,朱元璋也不会让韩江跟那些眼线断绝联系,那一定是一张扑朔迷离的暗网,其中到底牵扯着多少暗桩,胡非一时之间也摸不准。 所以,韩江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他还没有完全掌控或者铲除那些暗桩之前,韩江得活着。 看样子,他得想办法暗中派人一步步渗透进韩江的势力之中了。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面带微笑,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一听,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迫不及待的说道。 庞玉海立刻答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很快,胡非便跟着庞玉海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缓缓说道。 “免礼免礼!” 朱元璋一边笑着,一边抬着手说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胡非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恭敬地站在原地。 好像只有在朱元璋的面前,他才会表现出难得一见的乖巧。 “朕听闻你近日在京师城外正在建造什么养济院?怎么回事?”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回父皇,确有此事。” “年节将至,儿臣闲来无事,就想找点事做。” “记得去年年节之时,儿臣特意命人在洪宾楼举办了免费的年宴,邀请城中膝下无儿的老人去免费享用。” “不过近日儿臣细想,这样似乎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便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打算以京师作为试点。” “建造养济院,不但给那些膝下无儿无女的老人重新安个家,也让那些本就无家可归的人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所有入住者,身份必须经过严格审核,确认无误之后,便可在养济院中终老,衣食无忧,分文不取。” “如果此法可行的话,儿臣便打算在大明境内各地广设分院,让所有符合条件的老人都能有一个安心的去处。” 胡非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好,好,好!” “没想到你竟能想的如此深远,周到,不错,不错,朕心甚慰!” 听完胡非的介绍,朱元璋忍不住连说了三声好,满脸赞许的看着胡非说道,言语之间竟似透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 “父皇过誉了,儿臣只不过是想为百姓做点实事而已,原本没打算向父皇禀报,却没想到父皇已经知道了此事。”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此等积德行善的大事,怎么能悄悄的就做了呢?即便不大肆宣扬,朕也该赏赐你一些什么,不瞒你说,此事你办的十分漂亮,甚至与朕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朱元璋看着胡非,满脸赞许的说道。 “父皇心系百姓,自然想得要比儿臣周到,儿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如果恰好符合父皇的心意,儿臣庆幸不已。” “不过赏赐就不必了,儿臣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博取赏赐,更何况,尊老爱幼,是人性本能,儿臣向来最见不得老人和小孩受苦。” “如果恰好能替父皇分忧,儿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胡非拱着手,一脸虔诚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元璋脸上的赞许之色更甚,满意的点着头。 看着一脸满意的朱元璋,胡非心中一动,突然又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第四百四十三章 明境祥和 东宫。 大殿之中。 看着胡非一脸憨笑的样子,朱标轻哼了一声,同样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料这时候胡非又开了口。 “我虽然有钱,可是总有花光的时候,越有钱,就得越想着怎么省钱,挣钱,否则那么大的产业,光一天的投入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再说了,我的钱都是朝廷的钱,父皇的钱,怎可擅自据为己用?不像皇兄这茶,都是宫里专供的,哪儿是用钱能买来的?” 胡非叹了口气,砸吧着嘴,继续说道。 “看你这样子,今日是打算到本宫这里哭穷来了,是吗?” 朱标哼了一声,缓缓问道。 “不敢不敢,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皇兄别介意,不过要是临走的时候能带一点茶叶回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胡非摆着手,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一点茶叶而已,本宫还拿得出手。” “肖琦,命人包一份茶叶,让他走的时候带走。”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一旁的肖琦大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多谢皇兄!” 胡非拱了拱手,幸灾乐祸的说道。 “好了,本宫知道,这段时间,先是养济院,又是养老基金,你的确破费了不少,既然连父皇都答应你由朝廷承担三成的钱款,那本宫自然也该表示一下。” “这样吧,从今往后,每年养老基金所需钱款,由本宫承担一成,就从东宫的用度中节省出来,交由户部,这样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朱标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真的?!” 听了朱标的话,胡非眼前一亮,惊讶的问道。 “那还能有假?!连本宫的话你都不信?!” 朱标面色一沉,不满的问道。 “信,信信,那就多谢皇兄慷慨解囊了!” 胡非急忙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欣喜的不是因为朱标答应承担一成的钱款,那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他欣喜的,是朱标通过养老基金的事向他示好,更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看来,这步棋他的确走对了。 “不用谢我,本宫也只是希望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实事,这种利民之事,怎能少得了本宫。” “不过本宫跟你比不了,没你出手那么阔绰,只出一成,你可别嫌少!” 朱标缓缓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道。 “皇兄能有此心,是百姓之福,钱多钱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意,有父皇和皇兄相助,此事必成!” 胡非冲着朱标竖起了一只大拇指,一脸感慨的说道。 “少拍马屁!” “年节将至,养济院能否在年前落成?” 朱标笑骂了一句,认真的问道。 “皇兄放心,有了皇兄的支持,我一定尽力,让养济院在年前完工!” 胡非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 “这样一来,那些无家可归的老人也能安安心心度过年节了。” 朱标赞许的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 相比于朱元璋和其他皇子,朱标其实更是个爱护百姓之人。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胡非便告别了朱标,离开了东宫,离开的时候还从肖琦那里带走了一盒特供的茶叶。 接下来的几天,胡非除了在卫所中当值之外,只是偶尔去一次养济院,把心思放在了为养济院制造娱乐项目的问题上。 与此同时,胡非已经派人开始在全国各地兴建养济院,与户部推行的养老基金相结合,一栋栋超前的高楼在各州府中接地而起,引发了一股全国的议论热潮。 而且,他还大肆宣扬此事全都是奉旨行事,所有的决策都是听从朱元璋的命令,并且声称所有钱款全都是由朝廷所出,到处宣扬朱元璋和朱标的功德。 一时之间,全国上下所有百姓都对朱元璋父子感激涕零,大加称颂,整个大明境内一片祥和。 转眼一月之后。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看着户部呈送上来的有关全国各地兴建养济院的奏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每处兴建养济院之时,都会到衙门备案,再由衙门向户部上报,所以现在全国各地有几家养济院,建造进程如何,户部全都知道。 这也是胡非特意安排的,既然对外宣称这是朝廷的举措,那就不如直接交由朝廷去管理,也省得他再花钱雇人管理。 这么一来,他就只需要出人出钱,将养济院全都建造完毕就算完成了任务。 不过虽然交由朝廷管理,但是每年养济院所需要花费的钱款,还是由他来出,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不过能借此获得朱元璋的信任和赞赏,花再多的钱胡非也愿意。 “看来陛下今日的心情不错。” 庞玉海看了看满脸笑容的朱元璋,忍不住说道。 “嗯,养济院已经在全国境内陆续开始建造,胡非这件差事做的的确不错,朕心甚慰。”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原来是因为养济院的事,听闻九安侯还对外宣称,养济院的建造都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钱款都是由国库所出,现在外面都在谈论此事,百姓们对朝廷,对陛下都是感恩戴德。” 庞玉海笑了笑,缓缓说道。 “这个臭小子,何时学会这么拍马屁了。”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略带责备的说道,可是嘴角那丝笑意却越发的明显。 虽然他知道胡非这是故意为之,可是心底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听闻九安侯最近好像在为养济院的娱乐场所中研制什么娱乐器物,又像之前一样,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庞玉海笑了笑,继续说道。 “哦?是吗?” “不知他这次又要造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了。” 朱元璋眉毛一挑,顿时来了兴趣,若有所思的说道。 每每这时,胡非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令人惊叹。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东西对于胡非来说,都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东西。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九安侯在外求见。” 小太监一边恭敬行礼,一边说道。 “哦?正说着他呢他就来了,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愣了一下,与庞玉海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 很快,胡非便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手中还抱着一个长方形状的盒子。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你怎么想着今日进宫了,何事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一边示意胡非起身,一边好奇的问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年节将至,特为父皇准备了一份年礼,不知道父皇是否喜欢。”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距离年节还有些时日,是不是早了点?” 朱元璋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说话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胡非抱在怀里的那个盒子。 “不早了,再说如果陛下不喜欢,儿臣还得另想辙,原本建造养济院也是为父皇准备的年礼,不过没想到父皇那么早就知道了,只好又费了一些心思,准备了点别的。” 胡非笑着解释道。 “可是你怀中所抱之物?”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致,指了指胡非抱在怀中的盒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正是。” 胡非笑了笑说道。 “到底是何物?” 朱元璋打量着那个盒子,好奇的追问道。 “父皇看了便知。”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将怀中的盒子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桌案上,接着缓缓揭开了盒盖。 紧接着,原本满脸期待欢喜的朱元璋突然愣住,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使团朝贡 皇宫。 养心殿。 “这是何物?” 朱元璋看着盒子里面摆放整齐的一排排木块,一脸疑惑。 “此物名为麻将,乃是闲暇之余,消磨时光的最佳选择。” 胡非笑了笑,指着盒子中的那些木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木块一块块翻开,露出了不同的图案。 “这些条条框框,还有这些圆和数字都是什么啊?怎么还有鸟兽?” 朱元璋看着琳琅满目的图案,疑惑的问道,好奇心也被一点点调动了起来。 “像这种图案,的确叫作条,有几条就称之为几条,而这些圆称之为筒,有几个就称之为几筒,这些数字,称之为万,写着几就是几万,带框的叫白板,画着鸟兽的称之为财神” 紧接着,胡非便指着盒子中的一块块麻将,一一为朱元璋介绍了起来,直听得朱元璋神采飞扬,好奇心泛滥。 “这些木块,可以统称为木牌,而这些木牌在组合之后,便可进行一种有趣的玩法,这种玩法,可以称之为打牌,也可以称之为打麻将。” 介绍完牌型之后,胡非继续笑着说道。 “那要怎么玩才可以?要不咱俩打一局?” 朱元璋迟疑着,期待着问道。 “儿臣可以教您一下,不过想玩它,必须得四个人。” 胡非笑了笑说道。 “庞玉海,算你一个,还差一个,再去叫个人来,陪朕打一会儿。” 朱元璋立刻转头看向了旁边同样茫然的庞玉海,大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出去找了一名小太监进来。 于是乎,胡非便带着三名麻将小白,坐到了一起,开始了他在明朝的第一局麻将教学。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脸疑惑到逐渐掌握套路,最后玩得爱不释手,朱元璋整个人沉浸其中,不亦乐乎。 良久之后,直到双腿都坐得有些麻了,朱元璋这才作罢,宣告结束。 “父皇可喜欢?” 胡非看着意犹未尽的朱元璋,笑着问道。 “不错,有趣至极,有趣至极,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种东西,你的脑子里到底装得都是些什么?怎么想出来的?” 朱元璋看着胡非,满意的点着头,赞许着说道。 “儿臣也是突发奇想,父皇喜欢就好。” “另外,儿臣已经决定,将这些东西多造一些出来,分发至各地养济院中,算是为住在那里的老人们找一个消遣的方式,到时候父皇身在宫中,也算与民同乐了。” “其实这东西与下棋无异,都是有章可循的,也论输赢与高下。”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不错,不错。” 朱元璋点了点头,摸着桌上的麻将,一脸赞许的说道,自始至终,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从五子棋,到军棋,再到麻将,胡非几乎把自己所会的所有棋牌类游戏全都造了出来,就差纸牌了。 看着朱元璋一脸喜爱的样子,胡非的心中也十分开心,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思总算没有白白浪费。 稍作停留之后,胡非便告别了朱元璋,离开了养心殿。 胡非刚走,意犹未尽的朱元璋便让庞玉海叫来了两名小太监,陪着朱元璋继续玩儿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胡非便让人造了多副麻将,添置到了养济院中,另外又将制作之法与玩法送到了全国各地的养济院中。 没过多久,麻将渐渐成为了百姓们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娱乐,打麻将这个词,也逐渐在民间传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京师城再度平静了下来,眼看着胡非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年节也即将到来。 可是这样的宁静,似乎永远不会持续太久,虽有盛世之貌,但一定不会持久太平。 半月之后。 此时距离年节已经不足一月,整个京师城也像往年一样,开始变得热闹的了起来,城中百姓家家户户喜笑颜开,等待着年节的到来。 可是胡非却笑不起来,因为有件事他一直没有搞明白。 公主府。 前院书房之中。 胡非坐在椅子上,看着从北境传回的一条条消息,眉头微微皱着。 从他离开北境算起,已经过了足足数月,可是北元的追杀却迟迟没有发生,这很反常。 他不相信北元就这么轻易的就选择放过自己,所以越平静,就越让他觉得有事要发生。 “通知北境的弟兄们,年节将至,他们辛苦了,不过他们恐怕暂时无法撤回来,只能留在北境过年了。” “统计一下人数,多发两个月的月钱,不要亏待他们。” 沉思了片刻之后,胡非销毁了那些情报,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杰,沉声说道。 “是!” 裴杰点了点头,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春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少爷,老爷来了。” 春蝶拱手一礼,轻声说道。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将黑的天色,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很快,胡惟庸便迈步而来,走进了书房之中。 “出什么事了?” 看着胡惟庸略显凝重的脸色,胡非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来叮嘱你几句。” 胡惟庸看了一眼裴杰和春蝶二人,缓缓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 胡非冲着裴杰二人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邀请胡惟庸坐下。 “到底什么事?” 胡非看着胡惟庸,继续问道。 他看得出来,胡惟庸心中有事。 “不久之前,老夫收到消息,倭国使团已经进入大明境内,正往京师赶来。” 胡惟庸看了一眼胡非,缓缓说道。 “来就来呗,这一个月以来,进京的使团不止他们一家,有什么问题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年节将至,周边各国的使团已经纷纷进京朝贡,而且使团进京之后,都是由锦衣卫协助兵部和礼部进行接待。 但是这些事基本都是由韩江负责,胡非并没有过多过问。 “你有所不知,倭国不同于他国,虽然他们也与我大明皇朝交往,但却并非真心臣服我大明,东南沿海一带,常年倭寇横行,但是倭国却不曾管治,只会敷衍。” “对此陛下十分恼火,所以对于倭国也是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他们每年都会派人来向朝廷进贡,但是陛下心里并不太想理会。” “但为了搞好邻邦关系,还是不得不接受倭国使团进京,虽然近年来即便倭国使团进京,陛下也是只接见,不收贡品,但总归是一件麻烦的事。”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倭国使团进贡的事,但我对倭国人也算有所耳闻,一群井底之蛙却不自知,狂妄而自大,多有小人行径,绝非善类。” 胡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如果老夫猜的没错的话,这次倭国使团进京,应该还是你们锦衣卫从旁协助接待和保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使团在京师出事,最好让韩江出面,你能避则避。” “否则,老夫担心以你的脾气,到时候会和使团生出不必要的冲突,省得惹出麻烦。” 胡惟庸看着胡非,耐心的叮嘱道。 “海外蛮夷之国,有为患于中国者,不可不讨;不为中国患者,不可辄自兴兵。” “这是陛下定下的外交策略,据我所知,倭国也在不征之国之列吧?” 胡非撇嘴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没错,在对外政策上,陛下一反元廷使用武力的做法,而采取和平的策略,再加上残元死心不改,还在虎视眈眈,所以陛下不想节外生枝,这些年也一直在容忍着倭国两面三刀的行径。” 胡惟庸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哼,身居弹丸之地,却妄想从中原分一杯羹,原来他们早从这时候起就已经心怀不轨,找死!” 胡非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说什么?” 胡惟庸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有些没有明白胡非最后半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 “放心吧,只要他们不招惹我,不在京师闹事,我不会搭理他们。”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虽然他对倭国向来没什么好感,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根本顾不上发扬民族大义,生出灭倭之心,再说也没那么容易,否则倭国早就从历史上消失了,又何至于今后在华夏土地上作乱。 “好,记住老夫的话,能避则避。” 胡惟庸点了点头,最后叮嘱了一句,然后起身缓缓离开。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果让儿子遇见倭国使臣,很可能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胡非目送着胡惟庸背负着双手离开,缓缓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倭国使团以前在京师之中没少嚣张,否则胡惟庸也不会特意跑来叮嘱这一趟。 想到这里,胡非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速之客 三日之后。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周桐在外求见,为倭国使团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庞玉海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听到倭国使团四个字,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让他进来吧。” 迟疑了一下之后,朱元璋沉声回应了一句。 很快,新任礼部尚书周桐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微臣周桐,参见陛下!” 自从前任礼部尚书范乾因为牵涉郭恒一案被清除之后,周桐便从礼部侍郎升任为如今的礼部尚书。 因为郭恒一案的巨大,朱元璋一直对涉案各部心中不满,所以周桐自上任以来,也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谨慎。 “起来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周桐,摆了摆手说道。 “谢陛下!” 周桐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何事奏报?” 朱元璋看了一眼周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回禀陛下,倭国使团已经抵达京师城外,暂住京都卫,并向陛下投了拜帖,请求觐见陛下,望陛下定夺。” 周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封拜帖,恭敬地说道。 庞玉海见状,快步上前,接过了拜帖,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接过了拜帖,随意瞟了一眼,接着顺手扔到了桌案上。 对于倭国使团,他没有丝毫好感,可是他的愿景便是希望看到万国来朝的盛况,所以又不能避而不见。 “陛下,您看?” 周桐迟疑了一下,试探着看着半天没有回应的朱元璋问道。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布置会同馆,随后朕会派人与你到京都卫迎接使团。” 朱元璋看了一眼周桐,沉声说道。 “遵旨!” 周桐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随着周桐离开,朱元璋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封拜贴,脸色越加的难看。 “陛下息怒。” 庞玉海犹豫了一下,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送到了朱元璋面前,轻声说道。 “周边各国之中,朕最不喜的就是这倭国,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朕何必给他们好脸色!”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陛下说的是,可既然使团已经抵达京都卫,恐怕陛下不得不见了,否则难免被他人揣度。” 庞玉海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 朱元璋握了握双拳,觉得庞玉海说的很有道理。 “通知锦衣卫,与礼部一起到京都卫迎接使团。” 朱元璋顿了一下,沉声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韩江。”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等一下!” 可是没等庞玉海退出大殿,朱元璋却再次开口说道。 “陛下?” 庞玉海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朱元璋。 “不是韩江,朕决定派胡非去,传朕旨意,召胡非进宫!”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沉声说道。 “是!” 庞玉海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即答应了一声,接着便迅速派人前往锦衣卫卫所。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再一次拿起了那封拜帖,嘴角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与韩国公李善长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听说九安侯最新研制的麻将近日在京师城中红火的很啊,年节将至,百姓们闲来无事时总是三五成群的打着麻将,惬意的很啊。” “不过麻将需要四个人才可以,不像这五子棋,两人足以,要想玩几把,还得凑够人数才行。” 李善长一边端详着棋局,一边笑着说道。 可是朱标却并没有回应,手中捏着一枚棋子,似乎已经走神。 “太子殿下有心事?” 李善长注意到了朱标的神情,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听说倭国使团已经到了京都卫,马上就要进京了。” 朱标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李善长,无奈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立刻便明白了朱标心中所想。 “老臣也听说了,倭国使团进京,看样子陛下心中又该不快了,幸好他们最多七到十日便会离开。” “往年他们进京的时候,总是会得罪一大批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京师。” 李善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今年的东南沿海,倭寇似乎更加横行无忌,父皇的心中,一定早就对倭国的置若罔闻而心中不快了。” 朱标点着头附和道。 “倭国如今已经分裂为南北两朝,恐怕沿海一带的倭寇之中,不乏北朝浪人混迹其中,所以南朝一直以来才会以各种理由推脱。” “南朝的怀良亲王虽然一直主张与我大明修好,可是对倭寇的治理却一直未尽全力,这也是陛下为何不喜倭国来京师朝贡的原因。”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恐怕这段看似友好的关系,早晚有一日会被横行的倭寇切断,到那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朱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即便如此,身居岛国的他们,根本无法对我大明造成威胁,恐怕到时候受损的只有他们。” 李善长看了一眼朱标,耐心的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 朱标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落下一子。 李善长也没有再说什么,认真的跟朱标下起了棋。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之中。 胡非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着一份全国境内养济院建造情况的汇总。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出现在了门口。 “指挥使大人,宫里来人了。” 裴杰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丝疑惑。 “让他进来吧。” 胡非顿了一下之后,淡淡的说道。 “是。” 裴杰答应了一声,冲着外面招了招手。 很快,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了职所之中。 “见过九安侯!” 小太监刚一走入,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何事?”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回禀九安侯,陛下口谕,召九安侯进宫觐见。” 小太监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公公可知道陛下找我具体所为何事?” 胡非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回九安侯的话,似乎与倭国使团有关。” 小太监迟疑着,缓缓答道。 听到小太监的回答,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前两日才听胡惟庸说起过倭国使团已经进入大明境内,没想到这么快就抵达了京师。 当时胡惟庸就提醒过他,对于倭国使团,能避则避,可是如今朱元璋突然因为此事召见,让胡非的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看来这倭国使团,他想避也避不了了。 “知道了,你且前行一步,本座随后即到。”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缓缓离开。 胡非迟疑了一下,叮嘱了裴杰两句,起身离开了锦衣卫卫所,直入皇宫。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眉头微皱,在大殿之中来回踱着步子。 正在这时,庞玉海快步走入。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庞玉海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很快,胡非便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平身。” 朱元璋点了点头,一边抬手示意胡非起身,一边重新坐回了坐榻之上。 胡非缓缓起身,瞟了一眼面色稍显凝重的朱元璋,心中立刻明白了一些什么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朱元璋的心思 皇宫。 养心殿。 “父皇今日召儿臣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胡非看着面色稍显凝重的朱元璋,试探着问道。 “有一个任务需要有人去完成,朕思来想去,只有你是最佳人选。”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 胡非拱了拱手,缓缓问道。 “倭国使团进京朝贡,如今已到京都卫,朕想让你带人协同礼部前去迎接。” 朱元璋看着胡非,直截了当的说道。 可是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却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前两日胡惟庸刚刚叮嘱过他,可是没想到现在朱元璋居然直接钦点他去执行这个任务。 “怎么?你不愿意?” 朱元璋看到了胡非的神情变化,皱了皱眉,缓缓问道。 “不瞒父皇,倭国使团入京之事,前两日儿臣就知道了,而且家父曾经叮嘱过儿臣,倭国使臣向来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让儿臣尽量避得远远的,免得生出事端,得罪了使团,惹父皇不高兴。” 胡非笑了笑,缓缓答道。 “正因为如此,朕才决定让你去,本来这差事应该交给韩江,可是以韩江的性子,到时候必定是使团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敢违背,担心给朝廷惹麻烦。” “即便使团提出一些十分无礼的要求,他也不会拒绝。”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父皇就不怕儿臣给您惹麻烦?” 胡非笑着问道。 “你惹得麻烦还少吗?整个京师城的人都知道,你胡非是最会惹麻烦的人,也是最胆大包天的人。” “朕派你去,就是要让你给倭国使团一些脸色的,好让他们老实一点,不要再像以往一样自视甚高。” 朱元璋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然父皇不喜欢他们,不如我带人直接杀了他们算了,何必理会?就不该让他们进入我大明境内。” “对于倭国的这种习惯侵占他人领地的国家,不如直接灭了它!弹丸之地,却崇尚强盗逻辑,居然敢与日月争辉,简直不知死活!” 胡非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不可!” 听完胡非的话,朱元璋愣了一下,急忙摆着手说道。 “现在还不是跟倭国翻脸的时候,朕早就将他们列入了不征之国中,即便开战,也得师出有名,更何况,残元虎视眈眈,北境有北元,云南一带还有元廷的残余势力,如果与倭国开战,必将是一场拉锯战,短时间之内无法分出胜负。” “还有,元廷曾经对周别各国采取的便是武力手段,结果显而易见,所以在大明江山彻底稳固之前,不宜招惹太多外敌,一旦对倭国发兵,其余各国必将心怀不安,于外交不利。” 接着,朱元璋站起了身,开始踱起了步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胡非沉思了一下,点着头说道。 “知道就好,不过凡事不要太过,点到即止便可。” 朱元璋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儿臣明白。” 胡非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他知道,朱元璋这是打算利用他来震慑一下倭国使团,也是借此向倭国施压。 “好了,那你便去吧,朕会让新任礼部尚书周桐随你一同前往。” 朱元璋点着头,缓缓说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朱元璋看着胡非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担忧。 “陛下,以九安侯的脾气,万一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怎么办?” 庞玉海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放心吧,他虽然胆大包天,但也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不会有事的。” “立即通知周桐,与胡非会合。” 朱元璋思索着,沉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东宫。 大殿之中。 正当太子朱标和李善长依旧在下着棋时,脚步声再次传来,肖琦去而复返。 “启禀太子殿下,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已经命九安侯协同礼部尚书周桐去往京都卫迎接倭国使团。” 肖琦走到近前,一边恭敬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什么?!” “这事不是由韩江负责吗?!”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李善长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理应如此,可是陛下适才却突然召见了九安侯,将这件差事交给了九安侯,估计不久就该启程了。” 肖琦点了点头,缓缓答道。 “不好,恐怕要出事了!” 朱标眉头紧锁,忍不住有些担忧的说道。 “太子殿下是在担心九安侯?”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本宫担心的不是他,是倭国使团,以他的性子,面对心高气傲的倭国使团,一定不会乖乖配合,恐怕会生出事端。” 朱标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担忧,既然我们都了解九安侯的性子,陛下又何尝不了解?或许这正是陛下的用意。” 李善长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愣了一下,这才有些反应了过来。 “这样也好,让九安侯前去,正好可以灭一灭倭国使团的威风。” 李善长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密切留意倭国使团的动向,有什么异常及时向本宫禀报!” 朱标听了李善长的话,心中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也知道了父皇的用意,然后转头看向了肖琦,沉声叮嘱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 朱标迟疑着,没有再说什么,可是眉头却依旧皱着,虽然他知道了父皇的用意,可是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回到卫所之后,就命裴杰召集了五十名锦衣卫,加上叶青为首的十名金骑卫,加起来一共六十余人,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准备出发。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手下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禀告指挥使大人,礼部尚书周桐到了,正在门外恭候。” 手下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吧。” 胡非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卫所门外。 手下答应了一声,快步退出。 很快,一名身着光鲜官服的中年人快步从大门外走入,急急忙忙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下官新任礼部尚书周桐,见过指挥使大人!” 来人正是周桐! “周大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胡非打量了一眼周桐,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指挥使大人言重了,下官何德何能,岂敢岂敢。” 周桐一脸惶恐,急忙谦虚的说道。 前任礼部尚书范乾,就是被郭恒一案牵连,而胡非便是侦破郭恒一案的关键人物,周桐怎能不有所畏惧。 “锦衣卫已经准备妥当,不知周大人何时能够启程?” 胡非撇嘴一笑,淡淡的说道。 “随时可以出发,全听指挥使大人调遣。” 周桐拱手一礼,急忙答道。 “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 胡非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径直向外走去。 虽然他并不愿意揽下这个差事,可是既然朱元璋都亲自开口了,他也没办法再置身事外。 他也想看看,这倭国使团到底有多嚣张跋扈。 周桐答应了一声,急忙跟上。 接着,锦衣卫和礼部会合之后,一同出了京师,直奔城外五十里之外的京都卫而去 第四百四十七章 倭国使团 相府。 书房之中。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正在低头翻阅着什么,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偶尔轻抿一口。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秦海快步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老爷,刚刚收到消息,少爷带着锦衣卫的人协同礼部出了京师,去往京都卫迎接倭国使团去了。” 秦海慌乱的走进了书房,大声说道。 “什么?!” 听到秦海的话,胡惟庸脸色大变,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猛地抬起了头,杯中的茶水不小心洒了出来。 “怎么回事?!” “老夫不是叮嘱过他,让他远离使团吗?他怎么还亲自带人去迎接去了!?” “赶紧拦住他!” 胡惟庸瞪着秦海,一脸疑惑,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担忧。 “听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这会儿已经出城了,恐怕来不及了。” 秦海皱着眉头答道。 “陛下的旨意?!” 胡惟庸愣了一下,迟疑着说道。 紧接着,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 “老爷,接下来怎么办?” 秦海迟疑着问道。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只能如此了,老夫已经没办法阻止。” “密切留意,等少爷回京之后,立刻通知他来见我!”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沉声说道。 秦海点头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面色同样有些凝重。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眉头微微皱着,看了一下时辰,眼神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京都卫。 当胡非带着一行人等抵达京都卫的时候,京都卫守备谢毕已经带人列队恭迎。 “京都卫守备谢毕,见过指挥使大人。” “见过周尚书。” 谢毕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胡非骑在马背上,轻轻点了点头,四下望了一眼,发现周围并没有倭国使团的影子。 这时,礼部尚书周桐缓缓从旁边的马车中走了出来,带着满脸笑意。 “谢大人,使团呢?一切可好?” 周桐一边下了马车,一边看着谢毕,笑着问道。 “回周尚书,一切安好,不过他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入京了。” 谢毕点了点头,接着看了身后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有劳谢大人了,我们就是来迎接他们进京的,对了,他们人呢?” 周桐笑了笑,扫视了一圈问道。 “就在里面。” 谢毕指了指卫所里面,急忙答道。 “好大的架子,本座亲自来迎接他们,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露面,怎么?是不是还在等着本座去给他们请安呢啊?!” 胡非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脸色阴沉。 听了胡非的话,一旁的周桐和谢毕同时身形一震,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指挥使大人误会了,如果他们知道是您亲自来此,一定会出来恭迎您的到来的。” 谢毕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是啊,指挥使大人,使团毕竟来者是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周桐也急忙附和着说道,不过二人说话间却不自觉地全都将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使团的人听到。 “你们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官?!怎么听起来都在向着外人说话?!” 胡非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二人,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周桐和谢毕再次愣住,急忙低头躬身,为自己找着借口。 可是胡非已经不再理会,翻身下了马,径直向卫所中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所以从他抵达京都卫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正式开始。 朱元璋的旨意,正中他的下怀。 很快,胡非便带着人进了卫所,直接来到了后院。 “人呢?!” 胡非四下扫了一眼,沉声问道。 “就在里面。” 谢毕急忙上前,指了指后院正厅,小心翼翼的答道。 胡非望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正厅走去。 可是没等他走出几步,院中却突然出现了七八名穿着怪异的青年,腰挎倭刀,拦住了他的去路,一个个横眉冷对,冷冷的瞪着他。 看到这一幕,裴杰和叶青二话没说,直接顶到了胡非的身前,冷冷的看着七八名倭国刀客,眼看着就要动手。 一看情势不对,谢毕急忙快步赶了过来,冲着双方拱着手。 “误会误会!” “诸位,诸位,这位是我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是来迎接使团进京的,不要冲动,麻烦通报一声。” “指挥使大人,他们是使团护卫,并无恶意,还请您见谅,稍候片刻。” 谢毕一边冲着那几名刀客介绍着胡非,一边一脸慌乱的冲着胡非解释道,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看着谢毕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胡非一阵厌恶,丝毫没有理会,径直向正厅走去。 “这里是大明的领地,我看谁敢拦我!” 胡非一边走着,一边冷冷的说道。 看到胡非要硬闯,七八名倭国刀客居然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准备动手。 可是他们刚有所动作,数十名锦衣卫已经飞快的冲进了后院,将几名刀客团团围住,用手中的强弩纷纷对准了几人!双方立刻剑拔弩张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桐和谢毕同时脸色苍白,看着已经走到正厅门口的胡非,急忙跟了上去。 大厅中,几名倭国使臣正跪坐在地上喝着茶,另外七八名同样装束的刀客守在正厅四周。 看到胡非突然闯进来,几名刀客同样拔出了手中的刀,迅速向胡非靠近。 叶青厉喝一声,带着金骑卫直接迎了上去,挡住了几名刀客。 胡非冷冷的打量着跪坐在地上的那几人,眼神冰冷,右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九千寒上。 如果说刚才他的脸色阴沉只是装出来的,那现在已经变成真的了,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胡惟庸口中所描述的倭国使团的嚣张气焰是什么样了。 即便放眼整个京师,如今敢对他这般无礼,刀兵相向的,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黑田大人,误会误会!” “这位便是来接您入京的,乃我大明锦衣卫指挥使,九安侯胡非!” 看到这一幕,谢毕急忙冲进了正厅,冲着坐在大厅中的一名中年人拱着手,慌乱的解释道。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周桐也快步走了进来,冲着中年人拱手行礼。 “本官乃礼部尚书周桐,想必您就是倭国治部省内丞,黑田吉隆大人吧?” 周桐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问道。 中年人沉着脸,打量了胡非一眼,又看了看周桐和谢毕,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几名护卫全部收刀退下。 黑田吉隆? 有内味儿了! 胡非也在打量着那名被称为治部省内丞的中年人,脸上同样没有一丝表情。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安侯,早就听闻阁下年少有为,不过今日一见,却没想到阁下如此无礼,居然直接带兵闯进了我们的茶会!” “怎么?这是想杀人吗?!” 黑田吉隆瞪着胡非,冷哼了一声说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有人自以为是,杀人,也不是不可以。” 胡非笑了笑,打量着黑田吉隆,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说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黑田吉隆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愤怒的瞪着胡非喝问道,脸色涨成了通红。 一旁的周桐和谢毕更是脸色苍白,惊讶的看着胡非,一时没了主意。 “周大人,这个什么治部省内丞,与我大明官职相比的话,位居几品?” 胡非转头看向了周桐,淡淡的问道。 “啊?” “五五品” 周桐愣了一下,迟疑着答道。 “五品?!” 听到周桐的回答,胡非冷笑了一声,缓缓走进了正厅,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在座的众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下马威 京都卫。 卫所之中。 后院正厅。 看着一脸轻蔑的在大厅中来回踱着步子的胡非,黑田吉隆脸色阴沉,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他第一次担任使臣来到大明,但根据曾经到过大明的那些同僚所述,他们本应受到更多更大的礼遇才对,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原本不可能发生。 “一个区区五名小官,居然敢当着本座的面如此放肆?!早就听闻倭国向来注重礼教,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连喝茶吃饭都要跪着!” “可是没想到见到本座居然这么大的架子,不但不出门迎接,还敢对本座动手!?难道平日里的那些礼数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你们是来向我大明朝贡的,说直白一点,是来恳求我大明皇朝与你们倭国建立友好邦交的!” “所以,我劝你们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分清楚尊卑,不要乱了辈分,丢人现眼!” 胡非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冷冷的看着黑田吉隆,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黑田吉隆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可是面对胡非所指出的一个个论断,却又无从反驳,只能狠狠地看着胡非,双拳紧握。 看着向来嚣张跋扈的倭国使团被胡非说得一个个哑口无言,站在一旁的周桐和谢毕全都面露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谢毕,他接待过很多使团,可是今日这是头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心中不由得对胡非充满了崇敬。 “好了好了,既然都是误会,大家就各退一步吧,俗话说的话,不打不相识嘛。” 这时,周桐再次缓缓走出,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打起了圆场。 黑田吉隆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指挥使大人,您看,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回京了?” 紧接着,周桐转身看向了胡非,试探着问道。 “既然时候不早了,那就不急着回去了,省得让黑田大人走夜路,那样恐怕他会坐立不安吧?”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一眼黑田吉隆。 听了胡非的话,黑田吉隆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夜便在京都卫歇息吧,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诸位继续,本座就不打扰了。” “走!” 胡非最后看了一眼在座的使团众人,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说完便带着众人径直离开了大厅。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多看了一眼站在黑田吉隆身后的一名手握倭刀,身穿黑甲的中年人。 直觉告诉他,那人绝非善类! 看到胡非离开,周桐和谢毕急忙安抚了一下使团的人,这才告辞离开。 一场剑拔弩张的风波,至此终于停息。 没过多久,夜幕便已经降临,黑夜笼罩着整座京都卫。 前院正厅中,胡非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酒,轻轻品尝着,偶尔皱眉摇摇头。 这里的酒,跟京师的酒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周桐和谢毕带着几个人端着几样小菜缓缓走了进来。 “指挥使大人,京都卫地处偏僻,只能做出几个稍微像样的菜肴,希望您不要嫌弃。” 随着几样小菜放在桌上,谢毕冲着胡非拱手一礼,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谢大人久居京都卫,辛苦了。” “不过往后最好不要在本座的面前做出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以免有损我大明皇朝的威严!” 胡非看着谢毕,冷冷的说道,说到最后还不忘瞟了一眼旁边的周桐。 听了胡非的话,二人急忙拱手行礼,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话虽如此,可是二人心中明白,各国使臣每每来访,都会被视为上宾,连陛下都会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他们。 他们可没有胆量因为自己的疏漏而得罪了外宾,否则一旦惹出乱子,几个脑袋都保不住。 “那指挥使大人就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也好赶路。” 紧接着,周桐说了一句话,与谢毕共同行礼之后,缓缓退出了大厅。 看着胆战心惊离开的二人,胡非忍不住摇了摇头。 周、谢二人在使团面前的卑微,他很理解,但却不敢苟同。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良久之后,胡非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了口中。 “那名站在黑田吉隆身后的黑甲中年人,不简单。” 胡非刚一问完,站在胡非身旁的春蝶就开了口。 听了春蝶的话,胡非笑了笑,赞许的看了春蝶一眼。 “没错,那人身上带着杀气,看样子是个高手。” 一旁的裴杰也忍不住说道。 “知道就好,盯紧他们,回京之前我不希望出什么乱子,等他们送到会同馆,交给礼部和兵部之后,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是。” 裴杰和春蝶拱手一礼,认真的答道。 会同馆,是朝廷专门用来招待使团的地方,负责来访的各国使团的衣食住行,由礼部和兵部共同负责。 每当使团进京之后,便会住进会同馆,待学好一应礼仪之后,便会被带入宫中觐见朱元璋。 次日一早。 在胡非的带领之下,倭国使团终于踏上了前往京师的路。 四五辆马车在锦衣卫和金骑卫的护送之下,离开了京都卫,直奔京师而去。 随着使团离开,京都卫守备谢毕终于松了一口气。 几个时辰之后。 胡非带着使团终于回到了京师,穿过街头,径直向会同馆的方向而去。 听闻倭国使团进京,街道两侧聚集了不少百姓,纷纷驻足观望,低声议论着。 一行人刚一进城,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宫中。 没过多久,数十人便来到了会同馆。 而负责会同馆守卫的兵部尚书唐铎也早已带人等在了会同馆门外。 “下官唐铎,见过指挥使大人。” 看到胡非到来,唐铎急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唐大人,人我可亲手交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胡非笑了笑,看着唐铎说道。 “下官明白,指挥使大人一路辛苦了。” 唐铎笑着拱手答道。 说话间,黑田吉隆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之下也从马车中缓缓走了出来。 礼部尚书周桐也紧随其后,下了马车。 “黑田大人,京师已到,你我就此分别,从现在开始,由礼部和兵部接待你们,你也不必再板着那张脸了,你我都看着难受。” “不过本座多说一句,希望黑田大人见完我朝皇帝陛下之后尽快离开,不要耽搁太久,更不要招惹是非,否则,本座绝不会客气。” 胡非转头看向了黑田吉隆,冷冷的说了一句。 听了胡非的话,黑田吉隆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可是胡非已经一声令下,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一刻都没有多留。 看着策马离开的胡非,黑田吉隆冷哼了一声,暗中咬了咬牙。 看到这一幕,周桐和唐铎急忙上前安抚,然后带着使团陆续进了会同馆,将使团众人安顿了下来。 而胡非没等走出多远之后,就迎面碰到了相府管家秦海。 “你怎么在这儿?有事吗?” 胡非看着突然出现的秦海,疑惑的问道,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回锦衣卫卫所的。 “少爷,老爷一早就让我等在这里了,说是见到少爷之后请少爷回府一趟,老爷有事找你。” 秦海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胡非便让裴杰先带人回了卫所,自己则带着春蝶和金骑卫向相府而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挑衅 相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背负着双手,正在书房中踱着步子,面色稍显凝重。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在秦海的陪同之下,缓缓来到了书房门口。 “老爷,少爷到了。” 秦海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说话间,胡非已经缓缓走进了书房,自顾自的坐到了一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胡惟庸看了一眼胡非,冲着秦海和春蝶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紧接着,胡惟庸重新看向了胡非。 “使团已经入驻会同馆了吗?” 胡惟庸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嗯。” 胡非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没发生什么吧?” 胡惟庸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没有,能发生什么?”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答道。 “老夫不是叮嘱过你离使团远一点吗?你怎么不听呢?”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有些责备的说道。 “陛下亲自召见,命我前往京都卫迎接使团进京,我有什么办法?” 胡非笑了笑说道。 “你就不能拒绝吗?朝中那么多人,难道非你不可吗?” 胡惟庸皱着眉头说道。 “这件事好像还真的非我不可,别人估计没那个胆子。” 胡非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陛下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胡惟庸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没有。” “放心吧,人我已经交给了礼部和兵部,剩下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好吧,既然没发生什么,那老夫就放心了。” “剩下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自有礼部和兵部的人负责。” “入住会同馆之后,他们需要先学几日的礼仪,而且五日之内只可外出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胡惟庸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五日之内只能外出一次?这不跟软禁一样?” 胡非愣了一下,笑着问道,突然开始有些同情使团中那些趾高气昂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使团入京之后都会被奉为上宾,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只能限制出行,这是陛下一早就定下的规矩,任何使团都要遵从。”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缓缓解释道。 “明白了,那我就更懒得管了,这段时间锦衣卫收编了不少人手,我还忙着练兵呢,没时间搭理使团。”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那就好,最多十日,使团便会离京,年节之前,别再多生事端。” 胡惟庸点了点头,接着又叮嘱了一句。 胡非答应了一声,接着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春蝶等人离开。 对于朱元璋暗授之意,以及在京都卫发生的事,他并没有多言。 …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周桐已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宣。” 朱元璋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说道。 很快,周桐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周桐,参见陛下!” 周桐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平身吧。” “怎么样,朕听闻倭国使团已经入住会同馆?”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声问道。 “回陛下,使团已经顺利入住会同馆,微臣已经派人为他们讲述一应礼仪,过几日便可进宫觐见。” 周桐缓缓起身,恭敬的答道。 “如此甚好,迎接使团途中,可否一切顺利?” 朱元璋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 “这…” 听了朱元璋的问话,周桐迟疑了一下,回想着京都卫中发生的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禀报。 “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有话就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面色一沉,不满的问道。 “回禀陛下,在京都卫时,的确发生了一些事。” 周桐迟疑着,缓缓答道。 “何事?!”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问道,看起来并不是担心,反而透着一丝期待。 “九安候似乎对于使团没有迎接他的到来而十分恼火,不顾阻拦,直接带人冲进了使团所在的后院住所,双方差点发生了冲突。” “在与这次使臣代表倭国治部省内丞黑田吉隆言语之间,也是冷嘲热讽,丝毫不留情面,恐怕已经得罪了使团上下。” 周桐犹豫了一下,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听了周桐的话,朱元璋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而频频点头,嘴角不经意间闪过了一丝轻笑。 不过这一幕,低头实话实说的周桐并没有看到。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周卿便退下吧,接下来招待使团的事,你就多费费心吧。” 紧接着,朱元璋看着周桐,缓缓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周桐愣了一下,忍不住抬头茫然的看向了朱元璋,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陛下居然什么都没有表示,更没有一丝责备之意。 “周大人,还有事吗?” 看到周桐一脸茫然的样子,一旁的庞玉海急忙开口问道。 “噢,没有了…” “微臣告退!” 听到庞玉海的提醒,周桐回过神来,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朱元璋目送着周桐离开,嘴角的那抹赞许的笑容越发的明显。 … 次日。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之中,胡非坐在椅子上,浏览着锦衣卫最新整理的名册。 经过这段时间的选拔,锦衣卫中已经有不少江湖高手加入,战斗力与以往相比提升显著。 这些江湖高手,超过一半都是来自麒麟会,胡非利用职权之便,将他们安置在了不同的位置。 正在这时,裴杰出现在了门口。 “指挥使,刚刚收到消息,黑田吉隆带着人离开了会同馆,外出了。” 裴杰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裴杰。 “今日不是才刚刚第二日吗?他们怎么就外出了呢?” 胡非皱着眉头,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根据会同馆的规矩,使团每五日才可外出一次,加起来最多也就能外出两次,可是没想到这第一次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们去了哪儿?” 胡非顿了一下,沉声问道。 “洪宾楼,礼部尚书周桐作陪。” 裴杰皱了皱眉头,急忙答道。 听了裴杰的回答,胡非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指挥使,要不要通知冬雁,让她特别留心一下?” 裴杰迟疑着,缓缓问道。 “不必了,我亲自去。” 胡非冷笑了一声,收起了名册,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黑田吉隆是冲着自己来的。 裴杰愣了一下,不敢多言,立刻与春蝶几人跟了上去。 … 北街。 洪宾楼。 二楼一间包厢中,黑田吉隆跪坐在一张桌前,微闭着双目,咀嚼着口中的菜肴,忍不住摇了摇头,面露失望之色。 周桐陪坐在一旁,端详着黑田吉隆的神情,陪着笑脸,眉宇之间透着一丝疑惑。 他也没想到黑田吉隆会突然鬼使神差的非要来洪宾楼品尝品尝美食,可又没办法拒绝黑田吉隆的提议,只能硬着头发跟来。 现在他只希望黑田吉隆赶紧吃完,然后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毕竟是九安候的地盘。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都是洪宾楼中的招牌菜,几乎每一样都被黑田吉隆尝了一口。 “早就听闻洪宾楼的大名,可是今日一看,未免徒有虚名,与我倭国美食相比,终究落了下乘。” 正在这时,黑田吉隆睁开了双眼,突然摇着头说道,脸上布满了失望。 听到这句话,周桐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大变,担忧的四下看了一眼。 这话要是被洪宾楼的人听到了,到时候传到了九安侯的耳中,那麻烦就大了 第四百五十章 酒楼冲突 北街。 洪宾楼。 二楼包厢之中,听完黑田吉隆对菜肴的评价,周桐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搭话,而且生怕这话传到胡非的耳中。 紧接着,黑田吉隆似乎还不肯就此罢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可是还没等咽下,就直接一口吐了出来。 “这酒就更不怎么样了,与我倭国的清酒相比,简直难以下咽。” 将口中酒全都吐掉之后,黑田吉隆摇着头,不满的说道,脸上的失望之色越加的明显。 “黑田大人,麻烦您小点声,别让下面的人听到了。” 看到这一幕,周桐急忙拱着手,近乎哀求的说道,脸上满是慌乱。 “酒菜不够好还不让人说吗?周大人这是在害怕什么?” “洪宾楼名动天下,可是今日看来,不过都是传闻罢了,简直浪得虚名,我看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简直可笑!” 黑田吉隆看了周桐一眼,冷笑着说道。 “黑田大人,您别再说了,洪宾楼不能妄议,请大人慎言!” 周桐连忙摆手,焦急的说道,恨不得直接上手捂住黑田吉隆的嘴。 他现在已经看了出来,黑田吉隆是故意来找茬的,他已经后悔带黑田吉隆来到这洪宾楼了。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告诉店家,以后别再自称什么天下第一楼了,简直可笑至极。” 黑田吉隆看着一脸慌乱的周桐,缓缓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离开。 周桐松了口气,刚准备起身赶紧带着黑田吉隆离开,可是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把我这洪宾楼贬的一文不值,就这么想轻易离开吗?” 随着话音,一个脸色阴沉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包厢,言语之间透着一丝淡淡的杀气。 正是闻讯赶来的胡非! 春蝶和裴杰也跟在后面。 看到胡非突然出现,周桐愣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暗叫了一声不好。 反观一旁的黑田吉隆,不但没有丝毫慌乱,嘴角甚至闪过了一丝轻蔑的冷笑,似乎就是在等待胡非的出现一样。 “原来是九安侯,不过本丞并非故意贬低,的确是觉得这里的酒菜无法与我倭国的相比。” “不过只是本人自己的见解,不代表什么,并无恶意。” 黑田吉隆冲着胡非拱了一下手,昂着头说道。 “阁下这话未免有些可笑吧?” “据本座所知,倭国一向喜欢生吃臭鱼烂虾,那也配称之为美味?!” 胡非冷哼了一声,丝毫情面都没有留,直接冷冷的说道。 “放肆!” 听到胡非的回答,黑田吉隆明显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胡非说话居然如此直白,忍不住厉声喝道。 “黑田大人,误会误会,指挥使大人心直口快,您别介意。” “指挥使大人,您息怒,今日是下官不该带使团来此,您有什么怒气,稍后全都冲下官来行吗?” 一看情势不对,周桐苦着脸,急忙上前打着圆场,希望平息这番争论。 可是胡非根本就没有理会,直接一把推开了周桐,走到了桌前,将桌上的酒壶拿起,直接对着嘴狂饮了几口。 “你刚才说,洪宾楼的酒,不如你倭国的清酒?” 几口酒下肚之后,胡非转头看向了黑田吉隆,冷冷的问道。 “那是当然,我倭国的清酒,乃是天照大神的恩赐,岂是这等俗物可比的?!” 黑田吉隆昂首挺胸,一脸得意的说道。 “放屁!” 没等黑田吉隆得意完,胡非就直接厉声呵斥道。 听到这两个字,周桐的脸色再次大变,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急忙继续安抚黑田吉隆。 而黑田吉隆早已面红耳赤,狠狠地瞪着胡非,双眼之中满是愤怒。 一旁的几名倭国刀客已经抓住了兵器,眼看着就要动手。 “你口中所谓的神的恩赐,不过是利用米与水酿造,再由石灰沉淀,工序粗糙不堪,与清水无异,也配称之为酒?!” “论酿酒,华夏是倭国的祖宗!你可知你们倭国的清酒酿造之法,是借鉴我华夏中原的黄酒酿造之法而得来?!” “而你却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称中原的酒根本无法与你倭国清酒相提并论?!脸都不要了吗?” 胡非冷冷的看着黑田吉隆,一脸不屑的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针一样,狠狠地刺进了黑田吉隆的心里。 听完胡非的话,黑田吉隆脸色涨成了通红,愤怒的瞪大了双眼,可是却无言以对。 “看你这架势,今日是特地来此找茬的吧?就因为本座在京都卫让你折了颜面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完全是在自取其辱!又或者说,你是在试探本座的底线吗?!”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座不敢拿你怎么样?!” 胡非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冷冷的看着黑田吉隆,一字一句的问道。 “指挥使大人,您息怒啊,一切都是下官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动怒了。” 周桐苦着脸,哀求的冲着胡非说道。 如果今日真的动起手来,得罪了使团,他可无法向陛下交代。 “你太猖狂了!” “就算是你们大明皇帝,对我们倭国使团也不会如此无礼!你以为你是谁?!” “对使团不敬,就是对倭国不敬!得罪了倭国,你能担得起这个责吗?!” 黑田吉隆恼羞成怒,一手指着胡非,厉声喝道,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 “周桐,你告诉本座,大明的礼仪可否教过他们?!” 胡非冷冷的看着黑田吉隆,大声问道。 “教教了一二” 周桐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答道。 “既然学了我大明的礼数,就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这里是京师,大明都城,不是你们倭国的弹丸之地!”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议论我大明皇帝,你才好大的胆子!” “既然知道这洪宾楼是我的,那就该知道门外那块天下第一楼的牌匾是我大明皇帝所赐,可你刚才却说那块牌匾十分可笑?到底谁的胆子大?!” “我华夏乃礼仪之邦,所以才对你倭国使团礼敬有加,而你身为使臣代表,却如此不知礼数,而且倒打一耙,如果倭国中人人人都跟你一样,那本座得罪了就如何?!” “你以为,本座手中的刀是烧火棍吗?!” 胡非冷冷的盯着黑田吉隆,连珠炮一般大声质问道,说话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九千寒。 被胡非怼的哑口无言的黑田吉面红耳赤,瞪大的双目之中满是怒火,牙关紧咬,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 “你你” “把这个狂悖之徒给本丞拿下!” 黑田吉隆一手指着胡非,彻底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站在黑田吉隆身后的那名身穿黑甲的中年人猛地冲出,顺势拔出了刀,转眼之间便冲到了胡非的面前,一刀斩向了胡非! 看到这一幕,周桐面如死灰,惊恐的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声响起,胡非挎在腰间的九千寒也已出鞘,闪电般挡在了黑衣中年人的刀锋上! 紧接着,只见胡非与黑甲中年人身形一震,各自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楼下的锦衣卫和金骑卫已经听到了动静,纷纷冲上了二楼,涌进了包厢,将黑田吉隆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亮出了兵器,眼看着就要展开一场厮杀! 那名黑甲中年人似乎吃了一惊,惊讶的看着胡非手中的九千寒,不敢再贸然上前。 胡非冷冷的看着黑甲中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出手,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就栽了。 可是他挡得住对方一招,第二招就不好说了。而且虽然只对了一招,他的手腕上已经有阵阵酥麻剧痛传来。 很明显,对方的确是一个高手! 如果再打下去,他必败无疑 第四百五十二章 恶人先告状 经过洪宾楼一事之后,使团变得安分了不少,没有再出什么乱子,也不再外出,安心在会同馆中学习了几日的礼仪。 三日之后,终于收到朱元璋的旨意,进宫觐见。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缓缓步入大殿,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倭国使团代表,治部省内丞黑田吉隆,礼部尚书周桐,已在殿外恭候,请求觐见陛下。”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宣。”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答道,神情严肃。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很快,黑田吉隆与周桐便在庞玉海的带领之下,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 “外臣黑田吉隆,参见大明皇帝陛下!” “微臣周桐,参见陛下!” 走到近前之后,二人同时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朱元璋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二人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早就听闻大明皇帝陛下松形鹤骨,器宇不凡,今日得见,外臣荣幸之至。” 黑田吉隆陪着笑脸,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阁下过誉了。” “使团在会同馆居住多日,不知一切可好啊?吃住可还习惯?”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问道。 “回皇帝陛下的话,一切都好,周大人安排的一应俱全,多谢皇帝陛下关心。” 黑田吉隆拱着手,笑着答道。 “如此甚好,甚好。” 朱元璋点着头说道,似乎对于黑田吉隆并没有多少热情。 “不过有件事不知皇帝陛下是否知情?” 黑田吉隆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朱元璋,试探着问道。 “哦?阁下所言何事?” 朱元璋看着黑田吉隆,缓缓反问道。 “几日前,外臣曾带人去过一趟京师城中大名鼎鼎的洪宾楼,可是却意外的遇到了贵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胡非,胡指挥使似乎对我倭国使团十分不满,在京都卫中的时候就曾故意刁难。” “在洪宾楼中遇到外臣之后,变本加厉,居然意图对外臣动手,与外臣的护卫动了刀兵,完全不将我倭国使团放在眼中,蛮横无理,不可理喻!” “不知道皇帝陛下可曾知道这件事?” 黑田吉隆沉思了一下,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朱元璋,大声说道。 听了黑田吉隆的话,朱元璋忍不住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黑田今日会重提此事,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朕的确有所耳闻。”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点着头说道。 可是听到朱元璋的回答,黑田吉隆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他原本以为朱元璋会装作不知情。 “原来皇帝陛下知道,可是既然知道,为何不对胡指挥使进行责罚?对使团不敬,就是对倭国不敬,难道皇帝陛下平时都是这么管束臣子的吗?” 黑田吉隆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质问道。 “黑田大人,请您慎言!” 话音刚落,没等朱元璋搭话,一旁的庞玉海就已经高声提醒道。 一旁的周桐神情僵硬,低着头,不敢搭话。 听到庞玉海的话,黑田吉隆咳嗽了一声,自知话说得有些重,拱手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不过并没有收回刚才的话。 “可是朕听到的事情始末,似乎分明是阁下挑事在先,既然如此,责任应该不只在胡非一人身上。” “要说责罚的话,是不是挑起事端的人都要受到责罚?” 朱元璋看着黑田吉隆,一脸威严的问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黑田吉隆愣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朕还听说,当时只是胡非和阁下的护卫展开的一场公平对决,既然是互相切磋,又没有造成伤亡,又何必小题大做?” “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惊动贵国的长庆天皇,搞得天下皆知吧?” 紧接着,朱元璋话锋一转,看着黑田吉隆,沉声问道。 “皇帝陛下所言极是,是外臣小题大做了,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必追究了,还请皇帝陛下谅解。” 黑田吉隆强行挤出了一丝笑脸,拱着手说道。 “如此最好,不过朕有一件事倒想问问阁下。” 朱元璋点着头,大声说道。 “皇帝陛下请讲。” 黑田吉隆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我朝曾派使臣携诏前往倭国,要求南朝约束我大明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为何久久不见成效,反而出现日益猖獗之象?” 朱元璋看着黑田吉隆,沉声问道。 “这个” 听了朱元璋的话,黑田吉隆一时语塞,眉头微皱,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难道倭国无视我朝诏书,对倭寇横行之事置若罔闻?” 朱元璋面色微沉,有些不满的追问道。 “皇帝陛下误会了,并非如此。” “对于皇帝陛下的要求,我朝十分重视,可是横行于大明境内的倭寇多为浪人,最初都是无家可归的闲散之人,想要管理并非易事,我朝也是头疼不已。” 听到朱元璋的质问,黑田吉隆急忙解释道。 “那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如果不加管束,恐怕我朝与倭国之间的友好邦交,要重新审视一下了。” 朱元璋看着黑田吉隆,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严厉的说道。 “管!当然要管!” “不过此事还得容外臣回到倭国之后,将皇帝陛下的意思向长庆天皇和怀良亲王详细禀报之后再做定夺,此事恐怕外臣无法作出承诺。” “但是皇帝陛下大可放心,我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听出朱元璋话语之中的威胁之后,黑田吉隆立刻慌了神,急忙说道。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基本都是空话。 看着搪塞的黑田吉隆,朱元璋眉头微皱,心中渐生不满,脸色也拉了下来。 “皇帝陛下,倭国是真心想与大明皇朝结交,外臣此次前来,带了诸多我倭国至宝,还望皇帝陛下笑纳。” 黑田吉隆察觉到了朱元璋的神情变化,迟疑了一下,拱手一礼,缓缓说道。 “陛下,微臣已经对贡品全数清点过了,这是礼单。” 周桐也趁机站了出来,一边恭敬地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礼单。 庞玉海缓缓走出,从周桐的手中接过礼单,恭敬地呈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接过礼单,随便瞟了一眼,直接将礼单丢在了桌案上,没有表露出丝毫兴致。 中原地大物博,他又怎么看得上倭国那弹丸之地中的所谓至宝? 他之所以愿意一直与倭国南朝建立友好邻邦的关系,只是不想过多树敌,同时想借助倭国南朝来约束沿海一带横行的倭寇,可是看到黑田吉隆如此敷衍,他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继续这场会面。 “贡品就算了,阁下还是原封不动带回去吧。” “待会同馆朝贡贸易结束之后,还望阁下尽快返回倭国,向贵朝的长庆天皇禀明朕的意思,希望尽快解决我朝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横行之事!”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看着黑田吉隆,沉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黑田吉隆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露出了一丝隐隐的不满之色,不过并没敢声张。 这已经不是大明朝第一次拒绝倭国的贡品了。 “皇帝陛下,还请您仔细看一下礼单,其中不乏奇珍异宝,或许” “好了,没什么事阁下这便退下吧,朕累了,要休息了。” 黑田吉隆迟疑着,再次开了口,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朱元璋的逐客令直接打断。 “既然如此,那外臣告退!” 黑田吉隆暗自咬了咬牙,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随即,黑田吉隆便带着辛辛苦苦抬进宫的所有贡品,灰溜溜的离开了养心殿,向宫外而去。 周桐也被朱元璋遣退,出宫的一路之上心慌意乱,担惊受怕。 可是即便一头雾水,他还是得陪着笑脸回到会同馆,想尽办法安抚使团上下。在使团离京之前,他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使团离开养心殿之后,朱元璋大发雷霆,一切都因为倭国对于整治倭寇一事的屡屡搪塞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不屑一顾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与韩国公李善长相对而坐,不过这次没有下棋,而是在品茶,也在等着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 “老师可曾听闻几日前洪宾楼中发生的事?” 朱标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问道。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恐怕如今这京师城中早就无人不知了。” “大家私下都在议论,九安候不顾使团颜面,为了维护陛下威严,与使团大打出手,很多人都拍手叫好。” “各国使团中,向来属倭国使团最为跋扈,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次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李善长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 “没想到此事闹得这么大,看来胡非这次替不少人出了气。” 朱标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恐怕这京师城中,敢这么做的人,除了九安候,再找不出第二个。” 李善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但老师有没有发现,父皇对于这件事却始终不闻不问,别说责备,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朱标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李善长,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是想说,九安候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陛下的意思?” 李善长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 “不过之前迎接使团这样的事,都是韩江在负责,可是这一次父皇却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本不擅长此事胡非。” “以父皇对胡非的了解,难道他不知道胡非可能会惹出乱子吗?别人会惯着使团,胡非可不会。” 朱标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李善长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什么,不过嘴上并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陛下行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老臣不敢妄加猜测。” 李善长笑了笑,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朱标笑了笑,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心中已经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使团已经觐见了陛下,不过陛下并未收下使团进贡的贡品,也未曾回礼。” “黑田吉隆已经带着所有贡品原路返回,回了会同馆,听说当时黑田吉隆离开时的脸色并不好看。” 肖琦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和李善长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还打听到了什么?” 朱标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黑田吉隆先是恶人先告状,指责九安候对使团不敬,对倭国不敬。” “可是陛下随便几句就打发了黑田吉隆,而且还在字里行间警告了黑田吉隆不要意图将此事闹大。” “紧接着,陛下就提出了让倭国南朝治理倭寇一事,但黑田吉隆言语搪塞,惹怒了陛下。” “所以陛下便再一次拒绝了倭国使团的贡品,也不回礼,以身体不适为由下了逐客令。” 肖琦回想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说道。 听完肖琦的话,朱标和李善长再次对视了一眼,一切来龙去脉二人早已心知肚明。 “看样子,这又是一次失败的会面,这已经不是倭国第一次两面三刀了。” “一边想与我大明结交,一边又放任倭寇横行,简直小人行径!” 朱标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斥责道。 “可惜如今残元未除,否则区区一个弹丸之国,我大明皇朝何至于将它放在眼里!” 李善长也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忿的说道。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朱标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说道。 “太子殿下切勿动怒,为了区区弹丸之地,不值得大动肝火。” 李善长看着朱标,缓缓安抚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既然使团在父皇那里没讨到好,很可能因此生出事端,距离他们离京还有几日,看来本宫得叮嘱一下胡非了。” “肖琦,速去找到胡非,让他进宫,本宫要见他。” 朱标迟疑了片刻,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出了东宫,前往锦衣卫卫所。 …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坐在职所之中,正在听着裴杰的禀报。 “回指挥使,看黑田吉隆出宫时候的脸色,应该是在宫中吃了瘪,而且贡品一样都没送出去,回到会同馆之后偷偷发了一通脾气。” 裴杰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听了裴杰的话,胡非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虽然他还不知道今日宫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朱元璋对倭国使团的态度,他早就料到黑田吉隆不会落什么好。 “一群跳梁小丑,还自以为了不起,早晚有遭殃的时候。” 胡非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指挥使,既然使团已经见过陛下,那会同馆还继续用盯着吗?” 裴杰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继续盯着,这些家伙阴险的很,别在陛下那里吃了瘪,又在其他地方搞事,在他们离开京师之前,一直盯着。” 胡非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是。” 裴杰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穆平迎面走进了职所之中。 “指挥使,肖琦肖统领来了。” 穆平拱手一礼,恭敬的说道。 听到穆平的话,胡非眉毛一挑,随即挥手示意了一下。 穆平立刻会意,随着裴杰走出了职所。 很快,肖琦便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九安候。” 肖琦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肖统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胡非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太子殿下有些话想跟你说,请九安候速速进宫。” 肖琦拱着手,直截了当的说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胡非迟疑着问道。 “与使团有关。” 肖琦也不隐瞒,不假思索的说道。 “好,那走吧。” 胡非笑了笑,一边点着头,一边起身带着春蝶向外走去。 肖琦没有再说什么,急忙跟上。 三人出了锦衣卫卫所,进了皇宫,直奔东宫的方向而去。 …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率先快步走入大殿,恭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太子殿下,九安候已到。”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快请。” 朱标大手一挥,急忙说道。 此时的大殿中,已经只剩下朱标,李善长早已离开。 很快,胡非便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大殿,与风风火火的肖琦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原本心中还隐隐有一丝莫名担忧的朱标,在看到这样的胡非之后,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忍不住摇头苦笑。 “见过皇兄!”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朱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不知皇兄这么急叫我来,所为何事?” 胡非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朱标,笑着问道。 “洪宾楼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还有京都卫的事,这两件事恐怕现在整个京师城的人都知道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朱标看着胡非,佯装责备的说道。 “是使团嚣张跋扈在前,明明是来当孙子的,可是却表现的极其自以为是,恨不得走路都用鼻子看路,再不教训一下,往后恐怕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既然大家都想当好人,不敢得罪使团,那这个恶人就只好我来当了。” 胡非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那你也太冲动了,居然还跟使团护卫动了手,万一有所死伤,父皇怪罪怎么办?” 朱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他是在关心着胡非,担心胡非闯祸,可是眉宇之间似乎又透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朝贡贸易 东宫。 大殿之中。 听完太子朱标的责备,胡非无辜的耸了耸肩。 “是黑田吉隆先下令他的手下动的手,我可是正当防卫,如果不是不想给父皇惹麻烦,我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敢对父皇不敬,杀了他们都算便宜了他们!” 胡非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忿的说道。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行了吧?本宫也知道你是为了维护父皇,维护大明,不过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今日使团觐见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欢而散了,父皇明显表达了不满,而黑田吉隆在离开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 “所以,在此关键时候,你最好悠着点,做事别太过火,确保在使团离京之前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就好,现在还不是和倭国彻底闹僵的时候。” 朱标苦笑了一下,看着胡非,苦口婆心的叮嘱道。 “好吧,我知道了。” “皇兄放心,只要他们不招惹我,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胡非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说道。 “对了,父皇是不是给你授意过什么啊?” 紧接着,朱标话锋一转,一脸认真的看着胡非问道。 听到朱标的这个问题,胡非咧嘴笑出了声。 “别笑,本宫在认真问你。” 朱标皱了皱眉,继续追问道。 “皇兄果然聪明过人,没错,使团进京之前,父皇的确婉转的让我想办法震慑一下使团,不要让他们在京师太嚣张了。” “不过之所以发生那些事,并不是我故意找茬啊,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给了我发难的机会,否则我还真的懒得搭理他们。” 胡非笑了笑,缓缓解释道。 听完胡非的回答,朱标终于确信,父皇的确这样叮嘱过胡非,这才知道为何出了事之后父皇选择了不闻不问了。 “你有所不知,使团觐见之时,向父皇告了你的状,不过父皇选择了全力维护你,替你说了话,所以使团之后的不满,跟这件事也有关联。” 朱标看着胡非,再次说道。 “原来如此,那看样子我得找机会当面感谢一些父皇了。” “不过皇兄可知当时黑田吉隆和父皇聊了些什么吗?” 胡非笑了笑,试探着问道。 朱标点了点头,当即就将使团觐见之时都发生了些什么全都告诉了胡非。 听完朱标的讲述之后,胡非这才明白了过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问题。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吧,记住本宫的话,在使团离京之前,尽量少招惹他们,别给他们惹是生非的借口。” 朱标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明白,皇兄尽管放心。” 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接着躬身告退,缓缓离开了东宫。 朱标目送着胡非离开之后,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因为他知道,胡非从来就不是个言听计从的人,只希望倭国使团不要再无事生非。 公主府。 离开皇宫之后,胡非没有再回卫所,直接回了公主府。 可是他刚一进府,就发现正厅中胡惟庸的身影,安庆公主默默地陪在一旁。 看到这一幕,胡非皱了皱眉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径直向正厅走去。 “又来了一个罗里吧嗦的人。” 胡非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来到了正厅。 “自己一个人说什么呢?” 看到胡非回府,安庆公主起身到门口迎接,打量着胡非轻声问道。 “没什么。” 胡非笑了笑,没有解释,冲着安庆公主温柔一笑之后,转头看向了胡惟庸。 “刚从宫里回来?” 胡惟庸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嗯,你也是为了使团的事来的吧?”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走到一旁坐下,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 “没错,有些话需要叮嘱你一下。” 胡惟庸点着头说道。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事。” 安庆公主瞟了一眼,轻声说道,说完便准备离开。 “不用了,今天我听得叮嘱已经够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我心中有数。” 可是胡非却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使团那么忌惮。 “既然心中有数,又为何几次三番的要与使团起冲突?有人先于老夫之前叮嘱你,你更应该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不要不当一回事!”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突然提高了嗓音,不满的说道。 看到父子二人针锋相对,安庆公主没有再说什么,缓缓离开了正厅。 “这件事事出有因,我不想再解释,总之,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我依旧不会惯着他们,他们最好赶紧收拾东西滚出京师,别再让我看到!” 胡非也来了脾气,冷哼了一声说道。 “个中缘由老夫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希望他们尽快离开京师,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如愿了。” 胡惟庸沉着脸,梗着脖子说道。 “什么意思?不是已经见过陛下了吗?都不欢而散了,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看来你不知道。” “虽然当时陛下接见的时候不欢而散,再一次拒收倭国的贡品,可是陛下并没有下旨取消使团入住会同馆之后的后续事宜。” “按照惯例,使团在觐见陛下之后,会在会同馆中开展朝贡贸易,一共三到五日不等,待贸易结束之后才会离开。” 胡惟庸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什么朝贡贸易?怎么回事?” 胡非皱了皱眉,忍不住追问道。 “陛下为了达到万朝来贺的目的,在对待外国使臣方面实行“怀柔”政策。使团在进京之时,不仅会携带大量的贡品,除此之外也会携带私货,” “当各国的使臣在觐见完陛下并领取赏赐之后,会同馆会安排使臣与中国的商民进行交易,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民间擅自与纳贡国私下开展贸易。” “虽然这一次陛下依旧没有拒收了贡品,也没有回礼,但是按照惯例,使团依旧会在会同馆开展三到五日的贸易。” “所以,使团离京,恐怕还需要最少三到五日。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做好防备,不要让使团在京师出事或者搞事,尤其不能主动和使团再发生冲突,免得惹出什么乱子。” 胡惟庸顿了一下,看着胡非,娓娓道来。 听完胡惟庸的讲述,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说白了就是一件溜须拍马的事,居然会搞得这么复杂。 “觐见之时双方都不欢而散,倭国使团很可能怀恨在心,也许会在贸易之时搞什么小动作,虽然有礼部和兵部协同主持,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要确保平静的度过这三五日,但你不必露面,让底下的人去办即可。” 胡惟庸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胡非,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 胡非漫不经心的点头答应了一声。 不过这种事,他才懒得去管,只要使团不惹到自己的头上,爱谁谁。 “行了,该说的老夫都说了,走了。”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准备离开。 “留下用过晚膳之后再走吧。” 胡非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胡惟庸,随口一问。 “不必了,你好好想想老夫说的话吧。” 胡惟庸冷哼了一声,说完最后一句,径直走出了大厅,离开了公主府。 看着胡惟庸负气离开的背影,胡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又惹胡相不高兴了?” 正在这时,安庆公主去而复返,缓缓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没事,父子没有隔夜仇,一会儿就好了。” “走吧,我饿了,去吃饭。” 胡非笑了笑,起身搂着安庆公主径直向外走去。 他跟胡惟庸之间,已经习惯了这种偶尔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他不会往心里去,胡惟庸同样不会 第四百五十五章 圣意难违 公主府。 偏厅之中,胡非与安庆公主相依而坐,正在享用着晚膳,没什么比与相爱之人吃着美味更惬意的事情了。 不过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春蝶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宫里来人了。” 春蝶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此时天色已晚,没想到这个时候宫里还会来人。 “人在哪儿?让他进来说话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淡淡的说道。 很快,春蝶便带着一名小太监来到了偏厅门口。 “参见九安侯!” “参见公主殿下!” 小太监恭敬地向胡非和安庆公主分别行了一礼。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胡非瞟了一眼小太监,沉声问道。 “回九安侯的话,奴才奉陛下旨意,特来请九安侯进宫一趟,陛下有事要与九安侯相商。” 小太监拱着手,恭敬地答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胡非再次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他不知道什么事会让朱元璋这么晚了还派人来召自己进宫。 “奴才不知。” 小太监摇着头,略带歉意的说道。 “知道了,本侯随后就到。” 胡非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这么晚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非迟疑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倭国使团。 难道黑田吉隆又在搞事?! 想到倭国使团,胡非忍不住猜测道。 “好了,既然父皇召见,你赶紧进宫去吧,别让父皇等久了,我把菜先热上,等你回来再吃。” 安庆公主拍了拍胡非的手臂,轻声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公主府,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恭敬地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的说道。 “快宣!” 朱元璋一听,急忙说道。 很快,胡非便跟着庞玉海快步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平身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胡非起身。 “父皇,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我?” 胡非一边起身,一边看着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坐。” 朱元璋并没有直接回答,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缓缓说道。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落座。 “有件事朕要交给你去做。” 朱元璋一边为胡非倒了一杯茶,一边缓缓说道。 “父皇请说。” 胡非急忙恭敬地护住茶杯,轻声说道。 “使团觐见之后,对大明心生不快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儿臣略有耳闻。” 胡非点了点头,随口答道。 其实这件事今日已经不止一人跟他提起过。 “所以,朕担心会出什么乱子,再加上你在京都卫和洪宾楼中都让使团丢尽了颜面,很可能会让使团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明日开始,便是会同馆开市之时,虽然有礼部和兵部在监管,但朕还是不放心,所以还得锦衣卫从旁监管,要确保在倭国使团离京之前,一切都平安无事。” 朱元璋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父皇真的放心让儿臣掺和这件事?” 胡非苦笑了一下,看着朱元璋,缓缓问道。 “别给朕嬉皮笑脸的!” “怎么?你不愿意?” 朱元璋打量了胡非一眼,迟疑着问道。 “倭国使团不仅高傲,而且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儿臣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如果父皇要把这件事交给儿臣,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儿臣,我可不像周桐、唐铎之流,只会对使团溜须拍马。” 胡非看着朱元璋,撇着嘴角说道。 “你敢?!” 朱元璋一听,立刻沉下了脸,不满的说道。 看到朱元璋变了脸色,胡非立刻赔起了笑脸,摆了摆手。 “周桐、唐铎二人也不想这样,只是他们知道,朕不希望使团在京师出任何事,所以才凡事忍让这使团,并非趋炎附势,情有可原。” “总之,朕不希望使团在离京之前有什么事发生,所以特意将你召来,想让你从旁协助礼部与兵部,确保这几日京师城中平安无事。” “能不能做到?”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了。” 胡非拱了拱手,轻声应道。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交给你了。”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朱元璋松了口气,笑了笑,缓缓说道。 “儿臣告退!”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端起茶杯,将朱元璋亲自为自己倒的茶一饮而尽之后,这才起身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目送着胡非离开之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缓缓饮着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出宫的路上,胡非百思不得其解。 朱元璋说是担心使团在京师出事,可是却又偏偏派他这个最容易跟使团惹出事端的人去会同馆监管。 到底是何用意? 究竟是希望一切平安无事,还是希望出点什么事? 出了事又要怎么收场? 胡非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就干脆放弃,不再多想,不过这件差事他并没有多少兴趣,反而觉得十分无聊。 次日一早。 公主府。 正在睡梦中的胡非被安庆公主直接叫醒。 “别吵了,让我再睡会儿。” 胡非紧紧地抓着被子,苦着脸央求道。 “别睡了,兵部尚书唐铎,礼部尚书周桐都已经到了,正在前院正厅等你呢。” “听他们说,父皇命你协助兵部与礼部监管会同馆朝贡贸易?” 安庆公主一边继续摇晃着胡非,一边缓缓说道。 听到安庆公主的话,胡非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榻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胡非迷离着双眼,缓缓问道。 “卯时刚过。”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轻声答道。 “这么早?!他们两个死不死啊?!这么早就来了?催命呢啊?!” 胡非一听,立刻苦着脸说道。 “好了,赶紧起来吧,洗漱一下,早膳我已经命后厨做好了。” 安庆公主笑了笑,温柔的说道。 胡非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片刻之后,胡非终于洗漱完毕,换了一件新的蟒袍,缓缓来到了前院正厅。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膳,色香味俱全。 唐铎和周桐恭敬地坐在一旁,看到胡非到来,急忙起身行礼迎接。 “见过九安侯!” “见过九安侯!”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胡非没有理会二人,径直坐在了桌前,看着桌子上的早膳,瞬间胃口大开,心情也没有那么烦躁了。 看着自顾自的动起筷子的胡非,唐、周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唐、周二人的脸色越来越显得有些焦急。 可是胡非却丝毫不紧不慢,饶有兴致的享用着早膳。 “二位什么时候来的?用过早膳了吗?” 良久之后,胡非终于抬头看向了二人,不过这一开口,就差点让唐铎和周桐一个踉跄。 他们明明已经站在原地很久了,可是胡非表现的却好像刚刚才发现他们的存在一样。 “不了,我们吃过了,九安侯慢用。” 周桐苦着脸,拱手说道。 而唐铎则是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为了应对今日的开市,他们天没亮就起来了,哪里顾得上吃东西。 胡非瞟了一眼二人,嘴角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这就是惊扰他睡觉的代价 第四百五十六章 开市 公主府。 前院正厅。 良久之后,吃饱喝足的胡非终于放下了碗筷,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紧接着,胡非又为自己倒了杯茶,不慌不忙的品了起来。 “九安候,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会同馆了。” 周桐迟疑了一下,拱着手说道,面露难色。 “急什么,本座吃了那么多东西,总得消化一下吧。” 胡非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周桐皱了皱眉头,看了身旁的唐铎一眼,使了个眼色。 “九安候,时候的确差不多了,我们该去了。” 唐铎犹豫着,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不就是个小小的朝贡贸易吗?你们至于这么上心吗?” “陛下昨夜还特地将我召进了宫,让锦衣卫也从旁协助,能出什么乱子啊?” 胡非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九安候有所不知,所谓朝贡贸易虽然只是一个小型的交易,可是却马虎不得。” “按照朝廷规定,会同馆交易日期为三到五日,在此过程中,礼部与兵部要共同协作,严格监督,防止使臣在此期间与参市人员交易违禁物品。” “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使臣受骗,以免损害我朝的形象,反之如果使臣做了违禁之事,将会禁止该使臣再次入京交易。” “而朝廷允许的会同馆开市,也只能是店铺老板带货进去交易,交易期间的一切行动都必须在严密的监视下进行,发现违禁者,须立即处理!” “所以,我等必须时刻在场,不得疏忽。既然陛下让九安侯也参与其中,足以可见陛下对此次开市的重视!” 唐铎思索了一下,一五一十的看着胡非说道。 听完唐铎的讲述,胡非这才明白所谓的朝贡贸易居然这么复杂。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们得尽早赶过去了。”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可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却坐在原地迟迟未动,看得一旁的唐铎和周桐一脸焦急。 “九安侯,我们真的该动身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倭国使团最为高傲,希望九安侯早点到场坐镇,否则凭下官与唐尚书,恐怕压不住场子。” 周桐皱着眉头,苦着脸催促道。 “这才是你们着急的真正原因吧?” 听了周桐的话,胡非缓缓抬起了头,看着周桐,撇了撇嘴问道。 “啊?什么?” 周桐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别装了!” “你们早就知道,黑田吉隆在觐见陛下的时候不欢而散,担心他在朝贡贸易中做手脚,而他向来不把你们二人放在眼里,所以就希望我时刻都在场。” “这样即便最后出现了违禁品还是其他的乱子,责任也都在我,与你们二人无关,我说的对吗?” 胡非冷笑了一声,看着唐铎和周桐,淡淡的说道。 “九安侯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那么想。” “真的冤枉了。” 听完胡非的话,唐铎和周桐同时脸色一变,紧接着急忙摆着手解释道。 “冤枉不冤枉都无所谓了,谁叫本座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呢?” “什么时辰开市?” 胡非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问道。 “估计超时了。” 唐铎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苦着脸说道。 “既然如此,二位大人,走吧。”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唐铎和周桐松了口气,急忙跟上。 会同馆。 没过多久,胡非带着唐铎和周桐,以及锦衣卫、金骑卫一行数十人终于抵达了会同馆。 此时的会同馆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商铺老板,一个个摩拳擦掌,早就迫不及待了。 使团的人也已经等在了会同馆门口,一脸焦急的张望着。 由于主事之人不在,所以即便开市时间已到,贸易还未开市。 唐铎和周桐到场之后,立刻宣布开市,一起主持起了大局。 随着一声令下,早就等候在会同馆外的商铺老板们争先恐后的快步走入,与使团展开了讨价还价。 胡非骑在马背上,看着热闹的会同馆,一脸的无聊。 原本他是京师城最大的商家,这种热闹怎么也该凑一凑的,可是他不喜欢使团中那些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尤其讨厌黑田吉隆,所以也就懒得去插一杠子。 “裴杰,本座交给你一个任务。” 迟疑良久之后,胡非看向了裴杰,缓缓说道。 “指挥使,什么任务?” 裴杰拱手一礼,恭敬的问道。 “从今日起,协助兵部和礼部监管回潼关一事,就交由你负责。” 胡非老者裴杰,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 裴杰一听,忍不住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胡非。 “啊什么啊,本座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处理,这里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三五日而已,很快的。” “在这期间,你要全力协助兵部与礼部,确保万无一失。” 胡非看着裴杰,一脸认真的说道。 其实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把时间耗在这里,一连好几日,他可没有那么大的闲情逸致。 再说了,有兵部和礼部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吧。” 裴杰苦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一声。 “如果实在不放心,就从卫所中再调一些人过来。”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胡非又叮嘱了一句,直接骑着马转身离开。 裴杰苦着脸,目送着胡非走远之后,立刻派人回卫所调人,无奈的守在了会同馆。 当周桐和唐铎在开市之后想要找胡非禀报进展的时候,却发现胡非早就已经不在了。 不过胡非并没有真的偷懒,而是带着最近这段时间新招进来的人手出了城,到城外山中秘密练兵去了。 为了提高锦衣卫的战斗力,他特地制定了一套练兵之法,着重锻炼锦衣卫之间的协同作战能力,包括不同的阵法之类。 这样即便将来遇到一些身手高强的对手,就算单兵作战能力不如对方,也足以应付。 …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太子殿下,会同馆已经正式开市,贸易已经开始。” 肖琦一边恭敬行礼,一边认真的说道。 “可有什么异常?” 朱标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目前一切正常,由兵部和礼部主持,应该不会有事,不过…” 肖琦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朱标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本来陛下已经命九安候协助兵部与礼部,可是九安候只是到会同馆露了个脸就离开了。” 肖琦迟疑着说道。 “去哪儿了?!” 朱标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问道。 “带着大批锦衣卫出了城,不知去向。” 肖琦摇了摇头,无奈的答道。 听了肖琦的回答,朱标不由得有些疑惑,因为他并未听说父皇给锦衣卫派了别的重要任务。 “不过九安候安排了大量锦衣卫留守会同馆,并没有弃会同馆于不顾。” 肖琦犹豫了一下,又多补充了一句。 “罢了罢了,让他守在会同馆一连几日,恐怕他也坚持不住,更何况,他不在,会同馆反而可能更相安无事一些。” 朱标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肖琦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你去吧,有什么消息再来禀报。” 朱标迟疑了一下,摆着手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朱标顿了一下,开始在大殿中踱起了步子,若有所思,猜测着胡非到底带人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会同馆,希望这次倭国使团进京纳贡一事,能够相安无事的结束 第四百五十七章 怕什么来什么 京师城外十里。 深山之中。 一片营地接地而起,坐落在山林之间,四处燃着篝火,一阵阵肉香味不停飘荡着。 一堆篝火旁,胡非懒洋洋的侧躺在一根树桩上,手里拎着酒壶,无比惬意的仰望着头顶的星空。 练兵结束之后,他就命人在山里扎了营,打算这几日一直在这个还算不错的位置继续练兵。 正好躲一躲城里的差事,省得回去之后周桐和唐铎总是没完没了的来烦他。 “指挥使,野味烤好了。” 正在这时,穆平拿着一条烤得香喷喷的鹿腿来到了胡非的面前,恭敬地奉上。 胡非立刻起身,接过了鹿腿,闻了一下,瞬间口水直流,忍不住咬了一口,一脸的享受。 没什么比吃着野味,喝着酒赏着月更自在的事了,比起缩在会同馆,此时的他过得如同神仙一般的日子。 如果放在他曾经存在的那个年代,手里这东西可是轻易吃不到的。 “京师没什么消息传来吧?” 胡非一边吃着野味,一边淡淡的问道。 “没有任何消息,应该进展的很顺利。” 穆平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听到穆平的回答,胡非笑了笑,吃得更香了。 “指挥使,咱们还要在山里练兵几日啊?弟兄们都说,这刀弩相结合的阵法配合,十分精巧,配合起来也是相当默契,都不舍得回去呢。” “只可惜没有特定的敌人,火药用不上,否则大家真想看看爆炸弩击中敌人之后的效果。” 穆平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 “这地儿不错,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日我们都会在这儿,一直到会同馆的贸易结束。”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真的啊?太好了。” 穆平一听,脸上立刻乐开了花。 “至于爆炸弩,练不练都不重要,只要平日里把普通弩练精准了就好,早晚能用得上,再说火信制作精巧,金贵的很,不能随便浪费。” 胡非仰头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卑职明白!那您先歇着,我去招呼弟兄们去了。” 穆平点了点头,拱手一礼,躬身退下。 这段时间,他可一直没闲着,早就苦思冥想的为锦衣卫配备了最新的武器。 经过北境一行之后,他越来越意识到锦衣卫整体战斗力的重要性。 “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突然传来,紧接着便看到一道人影闪电般冲进了山林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正是守在胡非不远处的叶青! 与此同时,其余金骑卫也跟着冲进了树林之中,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听到动静的穆平立刻集结手下聚拢到了胡非的四周,结成了严防死守的阵势。 胡非也从树桩上起了身,看着叶青和金骑卫消失的方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叶青一定发现了什么。 良久之后,带人追进山林中的叶青终于去而复返,回到了营地。 “怎么回事?” 胡非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叶青,疑惑的问道。 “指挥使,刚才属下发现树林中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所以便追了出去,可是对方身法很快,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青拱了拱手,有些自责的说道。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听到叶青的话,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绝对不会错!” 叶青点着头,肯定的答道。 “指挥使,要不要卑职带人搜山!对方一定是冲您来的!” 穆平面色凝重的看着胡非,大声问道。 “不必了!” “如果真的是冲我来的,那他一定还会出现,不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严加防范就好。” 胡非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穆平答应了一声,立刻一声令下,让上百名锦衣卫分成了三股,轮流警戒,昼夜不停。 叶青则带着金骑卫守在了距离胡非最近的地方,一个个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胡非重新坐在了树桩上,拎起酒壶喝了一口,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如果附近真的有杀手,那一定是冲他来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来自北元的杀手,因为自从他从北境返回之后,北元的追杀迟迟没有发生。 是春秋堂吗? 胡非眯着眼睛,忍不住在心底猜测着,嘴角闪过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可是自从敌人打草惊蛇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但金骑卫和锦衣卫全都不敢松懈,一晚上都严密坚守着营地,直到天亮。 京师城外十里。 深山之中。 正在营帐中休息的胡非突然被一阵惊呼声吵醒,不耐烦的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外面。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脸神情复杂的正在营帐门口的裴杰! 天已经亮了!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胡非愣了一下,紧接着直接翻身坐了起来,瞪着裴杰大声问道。 看到裴杰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的那一刻,胡非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指挥使,不好了,天亮之前,会同馆突然遭受了袭击,倭国使臣黑田吉隆受伤,贡品被盗!” 裴杰快步来到胡非的面前,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自责的说道。 “什么?!” 听了裴杰的禀报,胡非脑袋嗡的一下,瞬间眉头紧锁。 “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做好防范,出了这么大的事,请指挥使责罚!” 裴杰跪在地上,一脸自责的说道。 “什么人干的?在兵部和锦衣卫的协同监管之下,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贼人一共几人?!” 胡非瞪着裴杰,沉声问道。 “一个人” 裴杰苦着脸,低声答道。 “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就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既伤了人又盗走了贡品?!” 胡非一听,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冷冷的说道。 “卑职该死!” 裴杰深深地低下了头,满脸歉意。 “丢失的贡品是私货?” 紧接着,胡非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是是使团进贡给陛下的贡品” 裴杰哆嗦着嘴唇,缓缓答道。 听到裴杰的回答,胡非心里一紧,脸色瞬间阴沉。 如果是使团自己携带的私货,那这件事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可是被盗走的竟然是朱元璋拒收的那些贡品,这就麻烦大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溜出来一天的时间,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指挥使,一切都是卑职的错,有什么后果,都由卑职一人承担。” 裴杰苦着脸,痛苦的说道。 “你担得起吗?!” “别废话了,通知所有人集结,立即返回京师!” 胡非瞪了裴杰一眼,厉声喝道,紧接着立刻向穆平下达了命令。 很快,所有人全部集结,迅速向京师返回。 京师。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行色匆匆的快步走进了大殿,匆忙冲着朱标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肖琦一边行礼,一边面色凝重的说道。 “怎么了?!” 朱标眉头一紧,沉声问道。 从肖琦的面色来看,他已经知道,事情一定不小。 “刚刚收到消息,天亮之前,会同馆被盗,贡品丢失,黑田吉隆被伤!” 肖琦皱着眉头,缓缓答道。 “怎么会这样?!贼人的下落可否查清?!” 朱标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急忙问道。 “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都城兵马司已经全城戒严,由兵部为首,正在全城搜捕!” 肖琦摇了摇头说道。 “坏了!” “胡非现在何处?回来了吗?!” 朱标眉头紧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大声问道。 “没有。” 肖琦摇了摇头,无奈的答道。 听到肖琦的回答,朱标心里一沉,立刻命令肖琦前往兵部,通知周桐,不论如何,必须想尽办法将失窃的贡品追回,否则严惩不贷。 他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无法给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那胡非的责任就大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朱元璋的震怒 皇宫。 养心殿。 “微臣唐铎,参见陛下!” “微臣周桐,参见陛下!” 唐、周二人跪地之后,颤抖着行礼问候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么多人,连个会同馆都看不住吗?居然让贼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混了进去,不但伤了使臣,还使得贡品失窃,你们有几个脑袋!?” 朱元璋瞪着二人,愤怒的质问道。 “微臣知罪,还请陛下息怒!” 唐铎浑身一颤,深深的低下了头,颤抖着说道。 “陛下陛下息怒,臣等也没有想到,居然有贼人敢在天子脚下行窃,而且还胆敢盗走贡品,是臣等失职,还望陛下恕罪!” 周桐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的说道,脸色苍白如雪。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犯错,可是光这一个错,就足以令他掉了脑袋。 “朕让你们监管会同馆贸易,也是让你们保护使团的安危,可你们不但丢了贡品,还差点让使臣被杀,说,朕该如何处置你们!?” 朱元璋瞪着二人,狠狠地问道。 “陛下,事发之后,微臣已经第一时间命都城兵马司封锁了全城,贼人早已插翅难逃,一定还在京师之中,只要多些时间,一定能找到他!” “还请陛下再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将功赎罪!” 唐铎拱手一礼,哀求的说道。 相比于周桐,他这个兵部尚书还算镇定。 “如果贼人早已逃出京师呢?!贡品丢失,让朕怎么向使团交代!?怎么向倭国交代?!” 朱元璋沉着脸,怒声问道。 “陛下,微臣可以肯定,贼人一定还在京师之中,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再给微臣一个机会!” 唐铎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央求道。 “好,那朕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找不回贡品,追不到贼人,朕拿你是问!” “还有你,朕把会同馆交给你们,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这件事不能善终,你们通通难辞其咎!” 朱元璋咬了咬牙,瞪着唐、周二人,厉声喝道。 “微臣遵旨!” 唐、周二人急忙躬身行礼,大声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胡非呢?为何还不现身?!” 朱元璋抬头看向了殿外,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朱元璋的话音,庞玉海快步从殿外走入。 “启禀陛下,九九安侯” 庞玉海来到近前,迟疑着,欲言又止。 “何事?!” 朱元璋看着吞吞吐吐的庞玉海,眉头微皱,厉声喝道。 “回禀陛下,九安侯不在卫所之中,据回来的人禀报,她们并没有见到九安侯,但见到了韩江,韩江声称,九安侯不在京师之中” 庞玉海偷瞄了一眼朱元璋,胆战心惊的答道。 “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在京师?!人呢?!去哪儿了?!” “朕不是让他坐镇会同馆吗?!” 朱元璋愣了一下,愤怒的问道。 “奴才也不知,不过韩江已经去出城去寻了。” 庞玉海摇着头,一脸苦相的说道。 “九安侯昨日就不在” 正在这时,跪在地上的周桐突然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不过刚说了一半就被唐铎眼神制止。 “你说什么?!” 可是朱元璋却清晰的听到了周桐的前半句,猛地转头看向了周桐,冷冷的问道。 “回禀陛下,昨日开始之时九安侯的确到过会同馆,可是不久之后微臣去找过他,但却没有找到,从那之后,九安侯就一直没有再露面,直到会同馆遇袭” 周桐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的答道。 “放肆!” “他这是又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简直胆大包天,他的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朱元璋听完,狠狠地咬了咬牙,气急败坏的喝道。 “陛下息怒,九安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一时离开,说不定是因为什么公事,更何况九安侯虽然不在,可是留了数十名锦衣卫守在会同馆,并非有意无视陛下的旨意。” 唐铎拱了拱手,认真的说道。 “数十名锦衣卫都守不住一个小小的会同馆,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朱元璋一听,越加的愤怒,大声质问道。 唐铎一听,顿时语塞,原本是想着替胡非开脱一下,可是却似乎弄巧成拙了。 “陛下息怒,监管会同馆本就是礼部与兵部的事,即便出了这事,也是兵部和礼部的责任,与九安侯无关,还望陛下不要迁怒于九安侯,一切责任都在微臣。” 周桐见状,急忙拱着手说道。 可是他这么一说,朱元璋的脸色明显越发变得难看,连一旁的唐铎和庞玉海都看不下去了,不停地冲着周桐使着眼色。 “来人,立刻去找胡非,让他滚到朕的面前来,如有延误,严惩不贷!” 朱元璋转头看向了殿外,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九安侯到了!” 小太监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滚进来!” 朱元璋瞪着殿外,厉声喝道。 随着话音,胡非快步从殿外走入。 看到胡非终于赶到,一旁的唐铎和庞玉海同时松了一口气。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察觉到大殿中压抑的气氛,胡非就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 “朕让你监管会同馆,你到哪儿去了!?为何周桐说你昨日露了一面就不见了踪影?!” 朱元璋瞪着胡非,厉声喝道。 “父皇息怒,儿臣昨日确实到场看了一眼之后便离开了,不过临走之前特意留了一些人手在会同馆,只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贡品失窃之事,还望父皇恕罪。” 胡非拱着手,恭敬地说道。 “朕再问你,你去哪儿了?!因何置朕的旨意于不顾!?” 朱元璋沉着脸,盯着胡非,继续问道。 “到城外深山练兵了。” 胡非皱了皱眉头,缓缓答道。 “放肆!” “擅离职守,你这是渎职!” 朱元璋面色一沉,直接伸手抓起了桌案上的一只茶杯,猛地冲胡非扔了过去,愤怒的骂道。 激射而来的茶杯不偏不倚的击中了胡非的额头,瞬间砸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猩红的鲜血直接顺着胡非的眼角滴落而下,染红了半边脸!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三人全都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看着满脸鲜血的胡非,朱元璋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扔的这么准。 而胡非则跪在原地,一动未动,没有丝毫躲避,即便已经满脸鲜血,神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但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儿臣必将找到贼人,追回贡品,给父皇一个满意的交代!” 胡非拱着手,一脸认真的看着朱元璋,不卑不亢的说道。 看着鲜血淋漓的胡非,朱元璋微微皱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手重了,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陛下,兵部定当竭力协助九安侯,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盗匪缉拿归案!给陛下,给使团一个交代!” 这时,跪在另一边的唐铎也拱手说道。 “好,既然如此,朕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最多三日,三日之后,抓不到盗匪,朕决不轻饶!”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点着头,沉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和唐铎同时拱手答应了一声。 紧接着,胡非直接站起了身,转身向外走去。 不过在临走之前,朱元璋还是命胡非到太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这才出了宫,直奔会同馆而去。 当等在宫外的春蝶和叶青看到头上包着纱布的胡非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四百六十章 蛛丝马迹 东宫。 大殿之中,太子朱标坐在坐榻之上,面色凝重,一直在等待着最新的进展。 收到消息的韩国公李善长也进了宫,陪在朱标的身边,准备在必要时刻与朱标协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怎么样了?!” 朱标抬头一看,不等肖琦开口,急忙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会同馆那边还没有消息,但九安候已经回到京师,刚刚进宫去见了陛下。”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听到肖琦的回答,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过虽然盗匪还未归案,但知道胡非已经回城,也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 肖琦看了朱标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朱标迟疑了一下,沉声问道。 “由于九安候擅离职守,陛下大怒,一时情急之下用茶杯击中了九安候的额头,” “听说流了很多血,不过伤口已经让太医处理过,现在已经赶往会同馆。” 肖琦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受点皮肉之苦也好,省的他总是这么我行我素!” 朱标轻哼了一声,略带不满的说道。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九安候这次恐怕难辞其咎。” “如果这件事不能善终,例如盗匪没有抓获,亦或者贡品没有追回,便是渎职之罪!” “到时候恐怕即使陛下想要网开一面,都难了。” 李善长先是附和了朱标一句,紧接着一脸担忧的说道。 听完李善长的话,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开始变得越发的凝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到时候连他也无法为胡非说话,因为此事已经彻底闹大,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肖琦,你立刻去会同馆一趟,告诉胡非,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尽快解决,盗匪和贡品,必须找到一样!” 朱标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了肖琦,沉声说道。 肖琦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前往会同馆。 随着肖琦领命离开,朱标不由得叹了口气,眉宇之间的神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太子殿下不必太过担心,想必以九安候的才智,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李善长看着一脸担忧的朱标,轻声安慰道。 “但愿如此。” 朱标点着头,喃喃自语的说道。 … 会同馆。 当胡非处理完伤口,带人赶到会同馆的时候,唐铎和周桐已经带领一众手下等候在了门口。 韩江也已经带人赶到了现场。 “少爷,你的头怎么了?!” 看到胡非额头上的伤,裴杰愣了一下,快步走到近前,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 “怎么样,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问道。 这么丢人的事,他也懒得去解释,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 朱元璋的那一下是真狠啊,如果再稍微偏一点点,恐怕他就要赔上一只眼睛了。 听到胡非的问话,裴杰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下官已经再次责令都城兵马司,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员,从现在起,兵部和都城兵马司上下,全都任凭九安候调遣!” 这时,唐铎也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打量了唐铎一眼,紧接着转头看向了一旁面露紧张的周桐。 在御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从庞玉海的口中知道了一些自己没来之前发生在养心殿之中的事。 “礼部上下也全听九安候调遣,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 发现胡非冰冷的目光的之后,周桐急忙上前,谄媚的说道。 “不必了,老老实实带着你的人躲在屋里,别再让我看到你!” “噢,不,别再让你看到我,省得到时候有人再到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胡非冷笑了一声,摇着头冷冷说道。 话音刚落,胡非就已经带着人径直向里面走去,留下了周桐一个人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脸色苍白。 周桐在朱元璋面前推卸责任的事,让胡非极其不爽,可是此时捉拿盗匪在即,他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搭理周桐。 会同馆后院,一间厢房之中,地上摆满了箱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倭国使团进贡给朱元璋,但却被朱元璋拒收的贡品。 这里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盗匪就是潜入了这里,盗走了贡品。 胡非带着人缓缓走进厢房,眼睛冷冷的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胡非是在查案,但这里毕竟是存放贡品的地方,所以使团专门派人跟在胡非的身边。 而且,自从盗窃案发生之后,不光兵部和锦衣卫,使团自己也派人在严加看守这间厢房。 “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胡非打量了一圈之后,淡淡的问道。 额头上偶尔传来的剧痛,让他在说话时嘴角总是不自觉的颤动。 “是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 听了胡非的问话,一名使团随从沉声说道。 “价值连城?很贵吗?” 胡非打量了一眼那名随从,撇了撇嘴,淡淡的问道。 “就算赔上你们十条命都赔不起!” 那人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春蝶面色瞬间沉了下去,直接拔出了手中的短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眼神冰冷。 看到这一幕,那人浑身一颤,僵在了原地。 “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是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夜明珠,居然能抵得上十条人命。” “不过下次说话就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了,即便你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因为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胡非冲着春蝶轻轻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春蝶瞪了那人一眼之后,缓缓收起了刀。 随着刀锋离开自己的脖颈,那人终于松了口气,皱了皱眉头,不敢再多言。 “盗匪是怎么进来的?” 胡非顿了一下,紧接着问道。 “是从正门进来的,当时是用迷香迷倒了守在门口的守卫,然后破坏了门锁,大摇大摆而入。” 听到胡非的问话,唐铎急忙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 “既然迷倒了守卫,又为何还要破坏门锁呢?” 胡非侧头问道。 “因为钥匙只有黑田吉隆有,并不在守卫身上。” 唐铎继续答道。 “那黑田吉隆又是怎么受的伤呢?” 胡非皱了皱眉头,一边询问,一边来到门口检查着门锁。 门锁的确被人强行破坏过,不过不是损坏,而是暴力开锁,正是盗匪的手法。 “据黑田吉隆所述,是因为他当时恰好起夜,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赶来查看,然后发现有人闯入。” “他的出现惊动了盗匪,致使盗匪情急之下伤人离开,经过检查之后发现被盗走了一颗夜明珠。” 唐铎回忆了一下,缓缓答道。 “一个手法娴熟的盗匪,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人发现,而且这么多贡品,他却只盗走了一颗夜明珠?” 听完唐铎的话,胡非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说道。 “九安候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唐铎迟疑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这里没什么线索了,去看望一下伤者吧。” 胡非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一行人等跟着胡非,离开了厢房,向黑田吉隆的房间走去。 后院正中的一间房,正是黑田吉隆所住的房间。 听闻胡非要看望黑田吉隆,守在门口的护卫轻轻敲响了房门。 胡非站在门口,目测着黑田吉隆的房间和那间存放贡品的房间之间的距离,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护卫退到了一边,让开一条路,但却只让最多三人进去。 胡非笑了笑,带着春蝶和唐铎缓缓走了进去。 房间里,黑田吉隆正坐在椅子上,右臂上包着一圈纱布,放置在桌子上,冷冷的看着进门的胡非。 看到脸色阴沉,略显狼狈的黑田吉隆,胡非的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第四百六十一章 疑点重重 会同馆。 后院厢房。 “你在笑什么?!” 看到胡非嘴角闪过的那抹丝毫不加掩饰的冷笑,黑田吉隆沉下了脸,冷冷的问道。 “没什么。”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说完便开始仔细的打量起了黑田吉隆的房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在嘲笑我?!” 黑田吉隆咬了咬牙,瞪着胡非,沉声问道。 “我可没那么闲,只是听说有人被盗匪所伤,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胡非撇了撇嘴,重新看向了黑田吉隆,淡淡的说道。 黑田吉隆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说说吧,你是怎么受的伤?” 胡非一边问着,一边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随口问道。 可是黑田吉隆似乎还在气头上,阴沉着脸,一个字都没有说。 “别浪费我的时间!告诉我想知道的,这样我才能尽快找到线索,缉拿盗匪,追回失窃的夜明珠,否则一旦盗匪逃出京师,恐怕你回去也很难向你们长庆天皇交代吧?” 胡非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这都是你们守卫不严的错!与本丞何干?!“ “不但让盗匪盗走了贡品,还伤了本丞,你们得对此负责!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向长庆天皇和怀良亲王详细禀明此事!看你们大明皇朝如何交代!” “想不到大明帝都之中居然如此混乱,一个小小的毛贼都能轻易的混入使团驻地!” 黑田吉隆瞪着胡非,歇斯底里的喊道。 看着无比激动的黑田吉隆,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瞬间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黑田吉隆。 “如果你真的想追回那颗夜明珠,那就回答我的问题,至于其他的,与本座无关!” “除非,你并不是真的想让我查到盗匪和那颗夜明珠的下落!” 胡非盯着黑田吉隆,一字一句的说道。 “胡说!” “本丞向来习惯早起,当时正好已经醒了,正准备去茅厕,无意中听到存放贡品的房间中有动静,就想去一探究竟。” “然后便发现了门口被迷晕的守卫,刚想示警,没想到盗匪已经提前发现了我,突然冲了出来,想要动手杀我!” “情急之下,本丞下意识抬手格挡,结果被他砍伤了手臂,等本丞反应过来的时候,盗匪已经逃走了!” 黑田吉隆厉喝了一声,接着将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了出来。 “那人用的什么兵器?” 胡非不假思索的问道。 “刀。” 黑田吉隆沉声答道。 “可曾看清他的样子?” 胡非继续追问。 “蒙着黑巾,并未看清。” 黑田吉隆也毫不迟疑的答道。 “年龄、身高、体型可曾看清?!” 胡非再问。 “年” “当时情况紧急,本丞怎么可能看得那么清楚!?” 黑田吉隆愣了一下,不满的大声问道。 “好了,没事了,让大人受惊了。” “放心吧,我会尽快找到盗匪,追回夜明珠,你好好养伤吧,安心等着消息就行。” 听到黑田吉隆的质问,胡非直接站起了身,拱了拱手,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黑田吉隆沉着脸,看着转身离开的胡非,神情复杂。 会同馆。 前院正厅。 胡非走出后院之后,直接进了大厅,坐在了椅子上。 其他人也纷纷跟了进来,恭敬地站在左右。 “指挥使可曾发现了什么?” 唐铎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不知道,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正常,可是又说不出什么。” 胡非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您是怀疑,黑田吉隆有问题?” 唐铎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 “说不上来,总觉得他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谁都没有发现有人闯入,为什么偏偏被他发现了?而且,他的伤也有问题!” 胡非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伤有问题?!恕下官没有明白,还请指挥使示下。” 唐铎一脸疑惑,好奇的问道。 “如果你是盗匪,看到有人发现自己,会怎么做?” 胡非看向了唐铎,沉声问道。 “那肯定是杀人灭口!” 唐铎愣了一下,迟疑着答道。 “既然要杀人灭口,那一定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出必杀的一招,据黑田吉隆所述,当时盗匪想要杀他,所以他伸手格挡,然后导致手臂被砍伤,乍一听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似乎也合情合理。” “可是照他所说,当时盗匪是从他正面一刀挥下,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招合情合理,可是如果是一名经验丰富,并且敢于杀人的盗匪,这一招似乎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而且,如果盗匪存心想杀人灭口,一定会全力出击,就算那一招没有杀死黑田吉隆,也会将他的手臂斩断,可是结果却并没有!盗匪或许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还有,如果有人挥刀而下,人在下意识中的确会用手臂格挡,但一定是前臂,伤口应该在手腕附近!” “虽然黑田吉隆的整条右臂都被包裹了起来,但是我已经注意到,他的手腕还可以自由活动,所以本座断定,他的伤口是在手肘附近!” 胡非眯了眯眼睛,迅速将自己发现的疑点全都说了出来。 听着胡非的分析,众人皱眉沉思,比划了几下,在脑海中还原着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况,不由得纷纷皱起了眉头,觉得胡非说的十分有道理。 “对了,黑田吉隆身边不是有个什么曾经做过天皇近侍的护卫吗?人呢?刚才怎么没看到?!” 正在这时,胡非突然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了唐铎,沉声问道。 身边有一个这样的高手,黑田吉隆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所伤!? 听到胡非的问话,众人纷纷反应了过来,刚才黑田吉隆身边的确没有发现那名名叫德川一郎的天皇近侍。 “下官这就去看看!” 唐铎拱了拱手,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转身向外走去。 “顺便问问他,黑田吉隆被伤之时,他在哪儿,在做什么?!” 胡非看着匆匆离开的唐铎,沉声说道。 唐铎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胡非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着自己目前为止所了解到的线索,思索着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穆平出现在了门口。 “指挥使,肖琦来了。” 穆平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胡非挑了挑眉毛,示意穆平让肖琦进来。 很快,肖琦便缓缓走了进来。 “见过九安侯。” 肖琦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肖统领,有事吗?” 胡非看着肖琦,笑了笑,缓缓问道。 “回九安侯的话,太子殿下有些话想让末将转达。” 肖琦拱了拱手,缓缓答道,说话间还瞟了一眼大厅中的其他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 胡非立刻会意,冲着其他人摆了摆手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萧安、春蝶和裴杰等人便纷纷退出了大厅。 “说吧。” 随着众人离开,胡非示意了肖琦一下,淡淡的说道。 “太子殿下让末将转告九安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尽快查清此案,盗匪和贡品,必须找到一样,否则到时候九安侯很可能被定下渎职之罪,恐怕朝中很多人都会抓着这一点不放。” “如果有人借机到陛下面前弹劾您,恐怕到时候即便陛下有心保全您,也会陷入两难境地。” 肖琦看着胡非,压低了声音,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了肖琦的话,胡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虽然现在朝中已经很少有人敢再轻易弹劾他和老头子,可是一旦让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就很难说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全城皆兵 会同馆。 前院正厅。 “好,我知道了,烦请肖统领回去帮我转告太子殿下,我一定尽力查清此案,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多谢太子殿下费心。” 胡非迟疑了一下,冲着肖琦抱了抱拳,笑着说道。 “末将一定转达。” “对了,不知九安侯可否查到什么线索?” 肖琦拱手还礼,缓缓问道。 “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目前还未有所进展。” 胡非苦笑着说道。 “如果暂时没有头绪,九安侯不妨找都城兵马司的罗指挥使帮忙,京师西街之中鱼龙混杂,或许能在那里发现一些线索。” 肖琦迟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肖统领提醒。” 胡非挑了挑眉毛,笑着答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末将便先行告辞了,还得尽快回宫向太子殿下复命,九安侯留步。” 肖琦拱手一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胡非目送着肖琦离开,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唐铎已经从后院返回。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重新回到了大厅之中。 “怎么样?” 胡非看着唐铎,淡淡的问道。 “回九安侯的话,下官已经去询问过了,刚才我们之所以没有见到德川一郎,是因为黑田吉隆命他前去安抚使团中的其他人去了。” “至于案发之时他为何不在场,是因为黑田吉隆念在他从倭国到京师一路之上十分辛苦,所以就让他回屋歇息去了,这一点下官到黑田吉隆那里也亲自证实过了,事实的确如此。” 唐铎拱了拱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答道。 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陛下只给了三日的时间,可是直到目前为止,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有人都有些愁眉不展。 “唐大人,麻烦你派人去把都城兵马司的罗平找来,本座与他有事相商。” 胡非迟疑了片刻,抬头看向了唐铎,淡淡的说道。 唐铎立刻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大厅,吩咐手下前去寻找罗平。 良久之后,罗平带着几名手下迅速赶到了会同馆,进入了前院正厅。 “下官罗平,见过九安侯!” 罗平走到近前,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罗指挥使,辛苦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不辛苦,为朝廷效力,本是下官分内之事,谈何辛苦!” 罗平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 “罗指挥使兢兢业业,不辞辛苦,不错不错,到时候本座一定在陛下的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胡非笑了笑,赞许的说道。 “那下官先这里谢过九安侯了。” “不知侯爷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罗平拱手一礼,笑着问道。 “听闻西街之中鱼龙混杂,罗指挥使可对那里熟知?” 胡非顿了一下,淡淡的问道。 “下官一直身负守卫京师之责,对城中各处都十分熟悉,西街之中的确鱼龙混杂,地下帮派盘根错节。” “怎么,侯爷觉得潜入会同馆盗走贡品的盗匪隐藏在西街吗?” 罗平点了点头,吃了一惊,试探着问道。 “既然现在没有其他的线索,只能先按照这个方向查下去了。” “不过本座怀疑,此人应该不是京师中人,天子脚下,戒备森严,一旦触犯大明律例,必将加倍严惩,京师中人轻易不敢如此造次。” “所以此人应该最有可能是京师以外的人,很可能是随着使团一路跟到京师的,一直潜伏在暗中,寻找着出手的时机。” “有劳罗指挥使带人搜查一下西街,看看最近有没有京师以外的人混入城中,可以放出风去,提供线索者,本座有重赏。” 胡非沉思了一下,看着罗平,淡淡的说道。 “为九安侯效力,是下官三生有幸,侯爷太客气了!” “您放心,下官这就带人彻查西街,找出此人!” 罗平拱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说完便带人立刻离开了会同馆,直奔西街而去。 “唐大人,既然罗指挥使负责西街,那城里其他地方就交给你了,任何可疑人员都不可放过。” “穆平、萧安,你们带锦衣卫从旁协助,不要放过城中任何一个角落,争取在三日之内查清此事!” 胡非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大声命令道。 “是!” 三人同时拱手答应了一声,分别转身离开。 安排好一切之后,胡非靠在椅背上,仰头喝了一杯茶,缓缓闭上了双眼,皱眉沉思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贡品被盗案发生之后,他的右眼皮就时不时跳个没完,他总觉得,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许贡品被盗只是一个开始。 西街。 夜幕之下。 胡非骑着赤练马,带着春蝶和叶青一行人缓缓来到了西街,停在了一座院落门前。 胡非重金悬赏的消息一经传开之后,整个京师都乱成了一锅粥,纷纷有人提供线索,使得都城兵马司、兵部及锦衣卫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一天下来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其中还不乏有人为了得到赏金而故意捏造消息者,被证实之后,全都被严惩。 最终还是从罗平这里有了一些突破,将西街中所有可疑之人全部缉拿归案,关到了这座院落之中,接着便将消息传到了会同馆,请胡非亲自来审问。 “见过九安侯。” 看到胡非赶到,等在院门口的罗平急忙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人呢?”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就在里面,其他人等已经由唐大人开始审讯,有一些西街地下帮派的头目还望九安侯亲自过问一下。” 罗平拱着手,缓缓答道。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里面走去。 院落正中的一间大厅里,几名中年人跪在地上,全都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身旁各自站着一名都城兵马司的人看守着。 胡非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进了大厅,扫视了跪在地上的几名中年人一眼,径直走到了最里面,坐在了椅子上。 罗平急忙上前,恭敬地为胡非倒了一杯茶,然后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虽然听到有人进了大厅,可是几名中年人依旧深深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 “侯爷,这些人都是西街中势力较大的几个帮派团伙的头目,有什么话您就问吧。” 罗平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几人,缓缓说道。 “都抬起头来!”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几人,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话音,几名中年人迟疑着缓缓抬起了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只看了一眼就一个个全都脸色苍白,急忙再次低下了头,有的人甚至开始浑身颤抖。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胡非,可是一眼就认出了胡非的身份。 “小人参见九安侯!” 几名中年人躬着身,异口同声的说道,脸都几乎贴在了地上。 身着蟒袍,腰缠玉带,斜挎九千寒。 放眼这京师城中,除了胡非是这副打扮,还能有谁?! 锦衣卫的名头,在如今的京师城中,没有人不畏惧的,何况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在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贡品被盗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胡非端起了茶杯,一边掀开碗盖拨弄着茶叶,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知知道” “此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天子脚下,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盗取贡品啊” “是啊,还请九安侯明察” 听了胡非的问话,跪在地上的几人争先恐后的答道,一个个浑身颤抖。 盗取贡品,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一旦败露,很可能株连九族,这样的罪名,他们的确担不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峰回路转 西街民宅。 大厅之中。 胡非看着跪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几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失望。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恐惧都不是装出来的,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派人盗走贡品的人。 这就说明,他一开始猜测是对的,盗匪不是京师内的人。 “最近京师中有没有来过什么可疑之人,尤其是使团进京前后?” 胡非迟疑了一下,再一次问道。 听了胡非的问题,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纷纷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 “你们最好想清楚,如果找不出盗匪,倒霉的可是你们。” 胡非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只要是道上的人,一旦进入京师,不可能瞒过我们!” “而且如果是道上的人盗取的贡品,他不可能瞒过我们所有人,一定会有消息走漏!” 听了胡非的话,其中一名中年人急忙抬起了头,紧张的说道。 可他虽然紧张,但每句话却说得都胸有成竹。 “你的意思,是说盗走贡品的人并不是道上的人?” 胡非眯了眯眼睛,紧盯着这名中年人,沉声问道。 “没…” “小人不敢肯定…” 中年人愣了一下,紧张的答道。 虽然他说自己不敢肯定,可是胡非听完之后却信了。 “他是什么人?”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了一眼罗平,指了指开口的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薛淮,长乐坊掌柜。” 罗平看了一眼,恭敬的答道。 “长乐坊?那不是北街的产业吗?怎么会跑到西街来?” 胡非愣了一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薛淮,挑了挑眉毛问道。 说起来,他和这个薛淮,还算有些交集。 确切的说,应该是和长乐坊,当初参加春闱之时,他还曾在长乐坊输了十万两银子。 “噢,是这样,长乐坊虽然在北街,可是他的势力范围其实是在西街。” 罗平急忙解释道。 “能把赌坊开到势力范围之外的北街,你还算有点能耐。” 胡非看着薛淮,笑了笑说道。 “九安候过誉了,在您面前,小人哪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薛淮拱着手,卑微的说道。 “说起来,本座还曾在你的长乐坊输过不少银子呢。” 胡非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薛淮浑身一震,急忙行起了叩拜之礼。 “侯爷输了多少,等小人回去之后,定当如数奉还!” 薛淮颤抖着解释道。 “不必了,一点小钱而已。” “对了,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胡非摆了摆手,淡淡的问道。 对于过去的那桩往事,不提也罢,自己押十万两赌自己中不了状元,结果还输了。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这…” 听了胡非的问题,薛淮变得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这些人之所以被抓来,不只是因为他们是西街的地头蛇,还因为在抓捕之时被都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可疑之处。 看薛淮不肯回答,胡非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罗平。 “回侯爷的话,据底下人禀报,薛淮当时正在暗中与人会面,好像是在找人制作什么刻板。” 罗平拱了拱手,急忙答道。 “是麻将!” “自从九安候研制出了麻将之后,整个京师城都开始风靡,所以小人就想找人想办法看能不能在麻将中做些手脚,用在长乐坊。” 罗平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薛淮就拱着手,憋红了脸说道,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渗出。 听了薛淮的解释,罗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 可是胡非却忍不住笑了。 肯为了赚钱而费尽心思的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更何况赌行本来就是十赌九诈,错的不是开赌场的人,而是那些被贪念迷昏了头的人。 “既然你想要利用麻将来捞钱,不跟本座汇报有些不合适吧?” 胡非看着薛淮,似笑非笑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薛淮愣了一下,有些没有明白胡非的意思。 “不如以后长乐坊的收益你我三七分账如何?如果你答应,本座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本座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你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就照侯爷的意思办,小人没有任何怨言!” 胡非的话音刚落,薛淮就急忙拱着手答道,没有丝毫迟疑。 这原本就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他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而且,拥有胡非这样一个靠山,其中的重要性,不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 一旁的罗平目睹着胡非和薛淮在自己的眼前达成协议,一阵无奈,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胡非还有心思想着捞钱。 看到薛淮答应,胡非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唐铎缓缓走进了大厅之中。 “好了,没事了,他们可以走了。” 胡非看了一眼罗平,淡淡的说道。 “听见没有,你们可以离开了,不过在此案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地盘,小心引火烧身!” 罗平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沉声说道。 “多谢九安侯!多谢罗指挥使!” 跪在地上的几人一听,急忙恭敬的行礼致谢,然后匆匆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所民宅。 “怎么样?” 待那几人走后,胡非看向了唐铎,淡淡的问道。 “回九安候的话,都问询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唐铎拱手行了一礼,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了唐铎的回答,胡非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料到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而且他也明白肖琦当时为什么让他找罗平帮忙,从鱼龙混杂的西街寻找突破口。 其实他知道这是太子朱标的意思,就是在暗中示意他,如果万一真的无法在三日之内查到线索,就从西街那些人中寻找一个替罪羊。 这样即便追不回丢失的贡品,也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可是胡非并不想这么做,至少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这么做,那样只会证明他无能,即便没有人发现,但是朱标心里清楚。 “既然道上的人干的,那会是什么人呢?” “又或者说,此人已经趁着全城搜捕之前逃离了京师?” 胡非饮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可能!” “会同馆遇袭之后,下官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唐大人的示警,紧接着便立刻派人封锁了城门。” “再加上近日使团在京,城中各处巡查比往日更严,如果贼人想悄无声息的逃出京师,根本不可能!” “下官可以肯定,贼人一定还在京师之中!” 罗平摇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每一句话都说的十分肯定。 听了罗平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疑惑。 如果真的像罗平说的那样,那说明盗匪还在京师之内。 正在思索之际,胡非突然眯了眯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者说,案发之后,盗匪并未离开,而是选择留在了会同馆内,所以才一直查不到任何线索!” 胡非眯着眼睛,淡淡的说道。 “可是会同馆自从案发之后便已经封锁,如果他留在会同馆并未逃走,那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应该早就被发现了,不可能藏得住!” 唐铎皱着眉头,迟疑着说道。 “如果他根本不用藏呢?”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问道。 “侯爷的意思,是说贼人就是会同馆内的人?监守自盗?!” 唐铎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胡非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看到胡非笑而不语的样子,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纷纷露出了震惊之色。 “所有人听令,立刻赶往会同馆,全力搜查,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包括使团中人!” 胡非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听到胡非的命令,所有人齐声答应了一声,直奔会同馆而去。 胡非最后一个缓缓的走出了民宅,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冷笑,翻身上了赤练马,缓缓向会同馆走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神秘刺杀 东宫。 大殿之中。 朱标坐在坐榻之上,眉头微微皱着,面露沉思。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肖琦快步走了进来。 “如何?” 朱标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在九安侯重金悬赏之下,以兵部和都城兵马司为首,抓了不少人,几乎控制了整条西街,可是看样子并没有查到什么。” “而且,九安侯似乎并没有打算随便抓一个人交差的打算,已经将所抓之人全都释放。”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缓缓答道。 听到肖琦的回答,朱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显得越加的凝重。 “太子殿下,莫非九安侯没有明白您的用意?” 肖琦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不会,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用意。” 朱标摇了摇头说道。 “那他为何不按照殿下的意思去办?” 肖琦不解的问道。 “或许,他是不想让本宫失望吧。” “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轻易作出妥协。” 朱标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眉宇之间忍不住流露出了意思赞许之色。 “对了,方才西街之事了结之后,九安侯又派出了所有人,好像都是奔着会同馆去的,好像发现了什么别的线索。” 肖琦迟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 “希望如此吧。” 朱标皱着眉头,满怀期望的说道。 会同馆。 前院正厅。 胡非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等待着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 此时的会同馆,早已被严密封锁了起来,唐铎和罗平正在对里面的每一个人进行问询。 如果所谓的盗匪真的潜藏在会同馆中,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期间黑田吉隆不满使团中人被问询,吵着要找他兴师问罪,但每一次都被他拒绝。 正在这时,突然一名锦衣卫中的手下飞快的冲进了会同馆,来到了正厅之中。 “禀报指挥使大人,我们在城中发现了盗匪的行踪,穆镇抚使已经带人去追了,特命卑职前来禀报!” 那人匆匆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听到禀报,胡非愣了一下,眉宇之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疑惑。 难道我的推断错了?! 胡非皱着眉头,面露不解之色。 “指挥使大人?” 那人看胡非没有反应,试探着说了一句。 “传我命令,所有人随我出发,缉拿盗匪!” 胡非丢下了茶杯,沉声说了一句,大声命令道。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时间细想了,只能先去一探究竟。 随着胡非一声令下,裴杰和罗平等人立刻带着人跟着胡非离开了会同馆,只留下唐铎一人继续对剩下的人逐一问询。 很快,胡非就带着所有人跟着那名手下来到了盗匪暴露行踪的地方,可是穆平早已经带人不知去向。 “指挥使大人,这里就是当时发现盗匪行踪的地方。” “可是”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那名手下有些紧张的解释道。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叫嚣着追击之类的话语。 “那边!” 裴杰定了定神,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忙说道。 “立即支援!” 胡非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裴杰和罗平已经带着各自的人飞快的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就在二人带人迅速离开之际,街道一侧的屋顶却突然闪过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什么人?!” 叶青厉喝了一声,直接拔出了手中的长刀,守在了胡非的身边。 此时的胡非身边,只剩下了叶青为首的金骑卫和一直跟在胡非身边的春蝶! 不知道为什么,胡非的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丝浓重的不安之感。 叶青的话音刚落,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三枚菱形暗镖闪电般冲着坐在马背上的胡非激射而来! “保护少爷!” 春蝶厉喝一声,纵身而起,瞬间拔出了短刀,闪电般挥出,将三枚暗镖全都击落在地! 与此同时,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侧的屋顶之上! 有刺客! 紧接着,又有三枚菱形飞镖向胡非激射而来! 叶青挥舞着长刀,将三枚飞镖再次击落! 与此同时,杀手可能发现自己没有了出手的机会,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追!” 叶青咬了咬牙,大喊了一声,立刻带着金骑卫追了出去! 他绝不允许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刺杀少爷,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随着叶青带人追了出去,整条街道上只剩下了胡非和春蝶二人。 无边的黑暗瞬间将二人笼罩,周围寂静一片,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胡非心底的那股不安的感觉突然变得异常的强烈,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九千寒。 就在此时,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动传到了胡非的耳中,紧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街道另一侧的屋顶之上激射而来! 调虎离山! “少爷小心!” 春蝶大喊了一声,来不及多想,提着短刀纵身而起,直接迎向了那道黑影! 随着一道寒光闪现,那名黑衣杀手同样出刀,直接斩向了春蝶的天灵! 招式迅猛,快如闪电! 春蝶来不及出招,只能横刀格挡! 可是紧接着身在半空,由下而上的春蝶就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了出去! 对手太强! 看到这一幕,胡非瞳孔骤缩,面色忍不住一沉! 紧接着,杀手来势不减,再次向胡非迎面冲来,就好像人在半空之中根本不用受力一样,身法诡异! 眼看着杀手一刀挥出,直接斩向了胡非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龙吟之声响起,胡非瞬间拔出了九千寒,使出了全部力气猛然挥出! 金铁交鸣之声瞬间响起! 紧接着便看到杀手手中的那把刀已经应声断为两截! 杀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变化,顺势将手中剩下的半截刀掷向了春蝶的方向,紧接着单脚用力一点地面,再次激射而出,向胡非冲来! 与此同时,只见杀手左手探入了腰间,顺势拔出了一件兵器,闪电般刺向了胡非心口! 胡非来不及躲避,匆忙之下只能极力将身体向后倒下! 杀手的兵器瞬间击中了胡非的胸口,刺破了蟒袍,却被里面的金丝软甲挡住,瞬间弯曲之后又瞬间随着胡非的倒下而弹开,几乎擦着胡非的鼻尖一闪而过! 是剑! 一把灵动如毒蛇的软剑! 紧接着,胡非失去了平衡,直接翻身摔下了马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的春蝶被断刀阻碍了一下之后,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胡非的侥幸逃脱,似乎让杀手也愣了愣神,原本那一剑完全可以杀了胡非! 紧接着,没等春蝶赶过来,杀手已经再一次杀到,一剑刺向了胡非的咽喉! “再不现身老子就挂了!” 胡非双眼暴睁,放声喊道! 话音刚落,另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闪电般来到了胡非的近前,如同鬼魅! 没等杀手手中的软剑靠近胡非,就被一把快如闪电的刀瞬间荡开! 萧安现身! 看到突然出现的萧安,杀手明显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抽身退开,作势就要逃走! “哪里走!?” 萧安怒喝一声,闪电般追了上去,手中的刀瞬间挥出,斩向了杀手的后颈! 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寒意,杀手诡异的拧腰侧身,同时一剑刺出,攻向了萧安! 双方一合一分之间,只见杀手突然右手一甩,将什么东西丢在了地上! 萧安不敢大意,向后瞬间退了一步! 紧接着就看到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炸响,冒起了一股灰色的烟雾! 等烟雾散去之后,再看杀手,已经飞快的掠上了墙头,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四百六十五章 关键线索 京师。 街头。 虽然杀手利用迷雾趁机逃离,不过倒在地上的胡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萧安及时出现,这一次他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少爷,您没事吧?” 春蝶快步赶了过来,先是冲着萧安行了一礼,接着急忙将倒在地上的胡非扶起,一脸关切的问道。 胡非摆了摆手,沉着脸来到了萧安的面前。 “你怎么一直不出手,想看着本少爷死啊!?” 胡非不满的瞪了萧安一眼,沉声说道。 现在的他,身上的蟒袍胸前破了个大洞,加上满身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也难怪会冲萧安发火。 “以后这样的危险你会经常遇到,那人是个绝顶高手,像这样的历练机会,不可多得,而且有我在,他杀不了你。” “可你简直太弱了,这么久了,难道你只学会了拔刀术吗?” 萧安缓缓转身看向了胡非,一脸失望的说道。 原来他一直潜伏在暗中不出手,是有意想要历练胡非一番,锻炼胡非的反应能力,也让胡非学会适应这种危险的境地。 “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身手,那还要你有什么用?!” 听完萧安的话,胡非脸色微红,不满的说道。 “好了,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了吗?” 萧安看了一眼杀手消失的方向,话锋一转问道。 原来,他一直没有出手的原因,不只是想历练胡非,而且是想给胡非更多的时间来看出杀手的来历或身份。 听到萧安的话,胡非看了一眼刚才地上发生炸响的位置,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藏得很深,也算得上有点脑子,可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向不远处那截被九千寒斩断的断刀走了过去。 随着捡起地上的断刀,胡非嘴角的笑意已经更加明显。 “都城兵马司的佩刀?!” 看到刀身,跟着胡非来到近前的春蝶忍不住惊讶的说道。 “没错,不过这不是他的兵器。”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那把软剑才是他的兵器!” 春蝶也点着头说道。 “看来你也不笨,没错,他真正的杀招,就是那把藏在腰间的软剑!” 胡非转头了一眼春蝶,赞许的说道。 “他是想伪装成都城兵马司的人?!” 春蝶紧接着再次开口说道。 “没错,可惜他没想到今晚遇到了对手,逼着他一点点的露出了自己的破绽。”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少爷已经知道杀手是谁?!” 春蝶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胡非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安,又看了一眼刚才发生炸响的位置和杀手逃离的方向。 “杀手的身法诡异,不同于中原江湖人的身法,招式更是变幻莫测,而且又善于使用暗器,虽然他手持软剑,但是招式中却又都是刀法的影子,应该并非中原人士。” 萧安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了一枚刚才杀手所使用的暗器。 “手里剑,确凿无疑了!” 胡非看了一眼萧安手中的菱形暗器,笑着说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萧安笑了笑,说着将手中的暗器递给了胡非。 正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有人来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记住,杀手的左肩中了我一刀!” 萧安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留下了一句话,一闪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胡非看着手中的暗器,心中已经了然。 紧接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了街头,迅速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正是裴杰和罗平等人。 穆平和韩江也来了。 他们全都听到了刚才这边的动静,于是纷纷赶了过来。 “指挥使,您受伤了?!” 裴杰一看胡非胸前衣服上的破洞,惊讶的问道。 “九安侯,没事吧?!” 罗平也急忙关切的问道。 “没事,来了一个自作聪明的杀手。” 胡非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杀手?什么人?!在哪儿?!” 罗平一听,愣了一下,急忙追问道。 与此同时,所有人全都全神戒备的看了看四周。 “已经逃了,不过他逃不掉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 胡非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少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中了杀手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叶青从人群中走出,恭敬地单膝跪在了胡非的面前,一脸自责的说道。 “起来吧,如果不是你中了计,或许他不会仓促出手,我也查不到到底谁才是所谓的盗匪!”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盗匪?!”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不是杀手吗?怎么又说到了盗匪? “盗匪便是杀手,杀手即是盗匪!他们是同一个人!” 胡非点着头,冷笑着说道。 “到底是谁?!” 一旁的韩江听着胡非的讲述,也忍不住问道。 “很快就会知道了。” “所有人,立即重新封锁会同馆,将使团中人全部扣押!” 胡非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大声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再次一愣,露出了一脸惊讶。 扣押使团,这不是小事,跟之前的问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九安侯,真的要” 罗平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还愣着干什么?!放跑了贼人,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胡非冷冷的瞪了罗平一眼,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裴杰和穆平已经带着锦衣卫立刻掉头,直奔会同馆冲去。 罗平也不敢再质疑胡非的决定,带着人随后赶上。 人群中的韩江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后随着人群一起向会同馆而去,不过中途却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走了。 很快,锦衣卫与都城兵马司的人全部集结,将会同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皇宫。 养心殿。 城中一晚上都乱糟糟的,时不时地就有消息传来,朱元璋也迟迟没有入寝,一直坐在坐榻之上。 毕竟,贡品被盗,使臣被伤一事不是小事。 正在这时,庞玉海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大殿。 “启禀殿下,韩江来了!说是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庞玉海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 朱元璋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很快,韩江便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参见陛下!” 走到近前之后,韩江恭敬地行了一礼。 “何事?!” 朱元璋抬了抬手,直截了当的问道。 “启禀陛下,指挥使刚刚突然下令封锁了会同馆,要将使团上下全部扣押!” 韩江拱着手,大声说道。 “什么?!” “因何如此?!” 朱元璋一听,脸色大变,不解的问道。 “我等方才在城中追踪可疑之人时,指挥使声称突然遭到了杀手刺杀,但我等赶到之时并未发现杀手踪影,紧接着指挥使便突然命人封锁会同馆,扣押使团所有人!” 韩江不假思索的答道。 “刺杀?!” “胡非伤势如何?!” 朱元璋一听,愣了一下,急忙问道。 听到朱元璋如此关心胡非,韩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陛下放心,指挥使并无大碍。” 韩江皱着眉头,缓缓答道。 听到韩江的回答,朱元璋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陛下,扣押使团,事关重大,微臣担心此事不妥,特地前来禀告陛下。” 韩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露出了一脸担忧之色。 “庞玉海,即刻前往会同馆,阻止胡非,不管原因为何,让他尽快先行进宫向朕禀明一切再说,不可莽撞!”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立刻转头冲着庞玉海吩咐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即火速前往会同馆。 “韩江,你立即回去,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确保使团中人安全!” 紧接着,朱元璋又看向了韩江,沉声说道。 听到朱元璋的吩咐,韩江拱手答应了一声,迅速离开,嘴角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 第四百六十七章 恶战 会同馆。 后院偏厅。 随着话音,庞玉海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看到庞玉海出现,胡非愣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见过九安候。” 庞玉海看了一眼四周,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 “庞公公,您怎么来了?” 胡非打量着庞玉海,淡淡的问道。 “九安候,陛下有话让我转告给您,请您借一步说话。” 庞玉海躬着身,扭头看了一眼外面,低声说道。 “没关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胡非笑了笑,直接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庞玉海愣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回九安候的话,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九安候调查清楚一切之后再说,” “不管九安候查到了什么,这里的一切行动全部暂停,待您进宫向陛下禀明一切之后,再由陛下定夺。”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最后只能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缓缓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一旁的唐铎和罗平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胡非,露出了一脸难色。 而另一边的黑田吉隆听到这里之后,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唯独锦衣卫上下谁都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们只听胡非的命令。 “不行。” 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有所缓和之时,胡非却摇着头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庞玉海更是满脸惊恐,心里咯噔一下,面露焦急之色。 “九安候…” “庞公公不必多言,本座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等我了结了这里的一切之后,自会去向陛下禀明一切,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 庞玉海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就被胡非直接打断。 “这…” 庞玉海愣了一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身影同样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正是肖琦! 看到东宫也派了人来,一旁的唐铎和罗平对视了一眼,面色越发的凝重。 “见过九安候。” 肖琦四下看了一眼,冲着胡非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又向旁边的庞玉海拱手示意了一下。 “不用问,肖统领是替太子殿下来传话来了,估计也和庞公公的来意相同吧?” 胡非笑了笑,看着肖琦,淡淡的问道。 “太子殿下让末将转告九安候,凡事以大局为重,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擅动。” 肖琦迟疑了一下,拱着手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 “不过一切的真相都已明了,盗走贡品的人和想要杀我的人,是同一个人,等抓到了他,一切自然全都知道了!” “动手!”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紧接着面色突然冰冷,厉声喝道! 随着胡非一声令下,早就迫不及待的裴杰三人直接拔出了兵器,冲向了德川一郎! 而德川一郎似乎也早已做好了准备,闪电般冲出,立刻与裴杰三人战到了一处! 双方你来我往之间,招招狠辣,专攻对方要害! 可是德川一郎的身手的确匪夷所思,虽然有裴杰三人合力围攻,可是依旧不落下风,见招拆招! 不过虽然德川一郎身手高强,但是裴杰三人合力一下,进退有序,有攻有守,也是稳扎稳打。 一时之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川一郎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可以明显看到他的左肩有些不利落,一丝猩红渐渐渗透了衣衫。 看到这一幕,胡非眯了眯眼睛,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肖统领,此贼身手高强,想要拿下他,恐怕还要肖统领施以援手。” 紧接着,胡非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肖琦,笑着说了一句。 肖琦迟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拔出了腰间的刀,直接加入了战团! 在四人的围攻之下,德川一郎终于力不从心,越来越处于下风,有点应接不暇。 就在裴杰一刀即将击中德川一郎腰腹之际,只见德川一郎猛然挥出一刀,紧接着左手瞬间往腰间一探,一把软剑已经出现在手中! 右手刀,左手剑的德川一郎实力大增,招式更猛! 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他更擅长的是左手剑! 只可惜,左肩有伤的他根本无法使出全力,辗转几个回合之后,败迹再现! 看到这一时机,裴杰四人立刻加紧了攻势,逼得德川一郎频频后退,仓促之间连中数招,鲜血飞溅!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也不怕让人耻笑!” 看到这一幕,另一边观战的黑田吉隆忍不住大声喊道。 可是事到如今,谁又会理会于他,连使团中的其他人都已经认定,德川一郎就是刺杀胡非的凶手。 没过多久,德川一郎已经越来越被动,整个人身上到处是伤,滴落的鲜血连地面都已染红! 紧接着,原本全力御敌的德川一郎在逼退离自己最近的叶青之后,突然横刀向自己的咽喉抹去! “不好,他要自刎!”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的罗平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叶青几人脸色大变,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破空之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看到德川一郎惨叫了一声,手中的刀瞬间掉落! 与此同时,一颗指节大小的石子也应声落地。 只见德川一郎的右手虎口处,一处伤口正在向外流着鲜血! 紧接着,叶青四人迅速上前,夺去了德川一郎左手中的软剑,立刻将德川一郎拿下! 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有人已经忍不住扭头向门外看去。 那颗石子,就是从门外突然飞进来的! “你们这是胜之不武!如此对我倭国使团,本丞必会向大明皇帝陛下抗议!” 正在这时,另一边的黑田吉隆再次站了出来,指着裴杰几人厉声喝道。 他的话音,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去。 “我最讨厌你那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嚣张样子!”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胡非瞟了一眼门外,冷冷的看向了黑田吉隆,厉声喝道,作势就向黑田吉隆直接迈步走去! 他知道,一定是萧安在关键时刻出了手! 看到胡非直奔自己而来,黑田吉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连退数步。 “九安候!” 另一边的庞玉海也惊了,大喊了一声,急忙向胡非冲了上去。 “指挥使,他的左肩的确有伤!” 正在这时,已经控制住德川一郎的裴杰一把扯下了德川一郎的衣领,大声喊道。 随着裴杰的话音,所有人又都看了过去! 只见德川一郎的左肩之上,虽然早已裹上了纱布,但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 裴杰毫不留情,直接用力揭开了纱布,露出了肩头上的一道刀伤! 看到这一幕,没有人再敢怀疑胡非刚才的推断。 “找一找他的身上有没有夜明珠!” 胡非撇了撇嘴角,冷冷的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在德川一郎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很快,裴杰冷哼了一声,抬起了右手,缓缓张开手掌,只见一颗耀眼的夜明珠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看到这一幕,刚从胡非冲向自己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黑田吉隆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胡非冷冷的盯着德川一郎,淡淡的问道。 德川一郎紧闭着嘴唇,狠狠地瞪着胡非,眼神中满是不甘的怨恨。 “带走!” 胡非撇了撇嘴角,厉声说道。 随着胡非的一声令下,德川一郎立刻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被十几名锦衣卫押着离开了现场。 “还有他!” 胡非紧接着转头看向了黑田吉隆,沉声说道。 “九安候…”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面露凝重。 “我说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庞公公最好不要插手!” 胡非转头看向了庞玉海,冷冷的说道。 庞玉海拱了拱手,不敢再多言。 接着,挣扎的黑田吉隆也被裴杰命令手下押着离开了偏厅。 临走之前,黑田吉隆还在一个劲的放声高呼自己冤枉,质问胡非为什么对他。 可是胸有成竹的胡非根本就没有理会,脸色一直冷若寒冰。 “罗大人,辛苦你一趟,将使团剩下的所有人等,全都押往刑部,关入天牢,在事情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释放!” 紧接着,胡非又看向了一旁的罗平,沉声说道。 “是!” 经过刚才的一切之后,罗平不敢再对胡非有任何质疑,立刻答应了一声,下令手下将使团所有人全都押了出去。 胡非的雷厉风行,让一旁的庞玉海和肖琦同时皱了皱眉头。 “既然九安候已有定夺,那老奴就先行告辞了,陛下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庞玉海迟疑了一下,恭敬的冲着胡非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庞公公慢走,麻烦转告陛下,待我理清头绪之后,会亲自进宫详禀。”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缓缓离开了会同馆。 “既然如此,末将也该回去向太子殿下回话了。” 肖琦也拱手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肖统领慢走,多谢刚才出手相助,另外回去帮我转告太子殿下,他的用意我已明白,胡非铭记于心。” 胡非点了点头,抱了抱拳说道。 “好说,另外,不久之前,韩江悄悄去过皇宫。” 肖琦笑了笑,接着补充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径直离开。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他相信胡非已经明白。 胡非目送着庞玉海和肖琦离开,松了口气,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朝野震惊 皇宫。 养心殿。 就在朱元璋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迟迟未归的庞玉海终于去而复返,匆匆走进了大殿。 “怎么样了?!” 看到庞玉海归来,朱元璋立刻问道。 “回禀陛下,奴才未能阻止九安侯。” 庞玉海先是满脸自责的拱了拱手,面色凝重的说道。 “什么?!” 听到庞玉海的回答,朱元璋皱了皱眉头,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不过九安侯已经查到了确凿的证据,找到了盗取贡品的盗匪,并且已将贼人拿下,关入了锦衣卫诏狱之中。” 没等朱元璋发怒,庞玉海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朱元璋眼前一亮,有些意外,紧接着大声问道。 “其实并非真的有什么盗匪,因为盗走贡品之人,正是使臣黑田吉隆的贴身护卫,此案从一开始便是使团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庞玉海不假思索的答道。 听完庞玉海的话,本就已经有些惊讶的朱元璋变得更加的震惊。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倭国处心积虑想与我大明挑起事端吗?!” 朱元璋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眉宇之间的杀意已经藏不住了。 “现在还未可知,九安侯已经将盗匪和黑田吉隆带回锦衣卫,并让奴才转告陛下,待彻底查清之后,会亲自进宫向陛下禀明一切。” “使团其余人等已经全都被关入刑部大牢,以待候审。另外,盗取夜明珠的盗匪同时也是今夜在城中想要刺杀九安侯的凶手!” 庞玉海拱着手,一五一十的说道。 “好一个倭国使团,简直不将我大明皇朝放在眼里!自作孽不可活!” “胡非干得不错!没想到他居然只用一日的时间就查到了线索,不但找出了盗匪,还追回了贡品!” “现在,已经不是朕需要向倭国有个交代,而是倭国需要向朕有个满意的交代才行了!” 朱元璋沉着脸,一边称赞着胡非,一边冷冷的说道,言语之间尽显威严。 东宫。 大殿之中。 同样苦苦等待的太子朱标终于看到肖琦快步走进了大殿。 “如何?!” 看着走到近前的肖琦,朱标急忙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事情已经有所定论,九安侯已经查清盗走贡品之人正是使臣黑田吉隆的贴身护卫,德川一郎,就是那名曾经是倭国长庆天皇近侍之人!” “另外,九安侯已经认定,此人便是不久之前在城中刺杀他的人,乃倭国忍者,似乎一直在刻意隐藏着身份,至于具体的原委,恐怕还要等九安侯亲自审问之后才能明白。” 肖琦拱了拱手,恭敬地答道。 “好!” “太好了!” 听到肖琦的回答,朱标忍不住拍手叫好,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说实话,他实在担心胡非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闯下大祸,毕竟扣押使团不是小事。可是没想到胡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侦破了贡品被盗案,不但追回了贡品,似乎还发现了另一个阴谋。 “盗匪和使臣都已被九安侯押回锦衣卫,至于其他的人,九安侯已经吩咐罗平送进了刑部大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肖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很好,看来他不是只知道冲动,这件差事办的漂亮!也算可以跟父皇有个不错的交代了。” 朱标点着头,赞许的说道,嘴角洋溢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对了,末将抵达会同馆之时,发现庞公公已经到了,看样子陛下的意思和太子殿下的意思一样。” “不过虽有末将与庞公公出面干涉,九安侯还是坚持拿下了那名贼人,接着才在贼人身上找到了关键的证据,一举揭开了迷雾。” 肖琦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看样子,这一次是本宫差点坏了他的好事了?” 朱标笑了笑,忍俊不禁的说道。 “太子殿下也是好意,九安侯应该能够明白,对了,九安侯还叮嘱末将转达对太子殿下的谢意,他已经明白了太子殿下对于西街一事的用意。” 肖琦拱着手说道。 “嗯,本宫知道了,他真的是越来越能干了。”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再有任何新的消息,及时向本宫禀报。” 朱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肖琦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可是刚退了几步,肖琦突然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怎么?” 朱标看着肖琦,面露疑惑。 “太子殿下,还有一事。” “在抓捕德川一郎之时,末将也曾出手,此人武功高强,我们四人合力才勉强将其制服,不过在最后关头,此人原本想要自刎于当场,却被暗中的神秘高手制止!” “末将怀疑,九安侯的身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绝顶高手” 肖琦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原本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刚才回想起当时的情境之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算不得什么稀奇,胡非自从北境归来之后,为了扩充锦衣卫,特向父皇请旨,从江湖中网络了不少高手,为的就是对付北元春秋堂。” “所以,他的身边应该不乏武艺高强者,并不能说明什么。” 朱标沉思了一下,摇着头说道。 听了朱标的话,肖琦不再多说什么,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标顿了顿,嘴角再次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心中突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兴奋,原本的困意也全都消失于无形,缓缓在大殿中踱起了步子,回想着胡非这段时间以来一次又一次的惊人之举。 相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面色凝重,背负着双手,不停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担忧之色。 今夜城中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揪着他的心。 先是听闻儿子大张旗鼓的封锁了西街,见人就抓,紧接着便是在城中遇到了刺杀,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又听说儿子直接派人封锁了会同馆,扣押了使团! 一晚上不断有消息传来,搞得他一直提心吊胆,摸不清头脑。 别说睡觉休息了,他现在根本坐立难安。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管家秦海快步冲进了书房,满脸欣喜。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胡非转过了头,盯着匆匆返回的秦海大声问道。 这一次,他已经顾不上责备秦海的毛躁,只想尽快知道儿子那边怎么样了。 “老爷,好消息,少爷已经抓到了盗取贡品的盗匪,追回了贡品,而且证实盗匪正是使团中人!好像是什么使团的护卫,已经被锦衣卫押回了诏狱!” 秦海欣喜的说道。 听完秦海的话,胡惟庸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既为儿子侦破了贡品被窃案高兴,又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没想到,原来贡品被盗一案,居然是使团内部有人监守自盗,可是他一时间无法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儿子遭遇的刺杀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两件事会这么巧合? 今夜的京师城,似乎有很多人都睡不着觉,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有很多人都是一头雾水。 可是紧接着,锦衣卫已经对外放出了消息,当人们知道贡品被盗是使团自己人所为,而且这名盗匪又是刺杀九安侯的元凶之后,整个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有人甚至已经开始猜测,这或许是倭国对于大明皇朝的一种试探和挑衅。 所有人都在看着,九安侯还能挖出什么真相,而陛下又会对这件事持什么样的态度 第四百六十九章 惊天阴谋 锦衣卫卫所。 诏狱之中。 昏暗的牢房内,德川一郎狼狈的躺在草席之上,四肢全都被五花大绑着,丝毫不能动弹。 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处理过,可是身处在这潮湿昏暗的牢房中,伤口根本无法正常复原,一阵阵疼痛让他犹如被万千只蚂蚁啃咬一般难受。 虽然他经过严苛的训练,可是面对这样的境地,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恐惧,尤其是他心里清楚的很,胡非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换了一身蟒袍,重新梳洗过的胡非缓缓走进了诏狱,来到了德川一郎的牢房门口。 春蝶和裴杰跟在胡非的身后,全都面无表情。 因为曾经试图刺杀胡非的德川一郎,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存在。 紧接着,两名锦衣卫摆了一张椅子放在了德川一郎的牢房里,然后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胡非缓缓走进了牢房,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像是看戏一样打量着倒在草席上的德川一郎,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看着胡非的样子,德川一郎心底满是不甘和愤怒,可是此时的他,却早已无能为力,只希望胡非趁早杀了他。 心中绝望到极致的人,往往只求速死。 “看够了没有?!” 德川一郎瞪着胡非,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我最喜欢看着敌人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可你不同,还算有些血性,看来倭国培养忍者的方式的确独具一格。”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淡淡的说道,听起来像是夸赞,可是脸上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戏谑。 “求饶?!你在做梦!” “如果不是因为隐藏在你身边的那名神秘高手,你早就死在了我的剑下!” 德川一郎瞪着胡非,狠狠地说道,没有丝毫示弱。 他在试图激怒胡非,然后逼着胡非杀了自己。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现在肯定只求一死,所以在试图激怒我。”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突然笑着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德川一郎突然愣住,瞳孔骤缩,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相信胡非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可是胡非却的的确确道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落在你手里,我原本就没有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可能!” 德川一郎咬了咬牙,倔强的说道,并没有承认。 听了德川一郎的话,胡非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你心里应该十分奢望我连审问的过程都省去,直接动手杀了你,因为你要隐瞒你心底的秘密,所以在会同馆的时候,你才会眼见不敌,就果断选择自刎。” “因为你害怕一旦被我活捉,就会说出你的秘密。”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饶有兴致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德川一郎皱了皱眉头,识相的闭上了嘴,可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深了。 “不如让我猜一猜吧,看准不准。” “你是忍者,来自倭国大名鼎鼎的德川家族,曾经的确做过天皇近侍,这些都是真的,不过,你效忠的根本就不是南朝,我说的对吗?” 胡非支起了右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德川一郎,慢条斯理的分析着。 可是听完胡非最后的一句话之后,躺在草席上的德川一郎突然瞳孔骤缩,极度的惊讶和恐惧让他绑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不过并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痛,而是因为恐惧。 “你的眼神变了,说明我猜对了。” 胡非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心中被恐惧填满的德川一郎,忍俊不禁的说道。 德川一郎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在你刺杀我失败之后才发现的你?” 紧接着,胡非看着德川一郎,继续问道。 德川一郎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话。 他不敢搭话,因为他意识到胡非的心机太深了,担心自己一说话就又说错了什么。 “看来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主动告诉你吧。” “其实当锦衣卫和都城兵马司的人搜遍了整座京师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的时候,我就觉得此事不对。” “因为如果真的有盗匪,那只能是京师之外的人,而一个蓄谋盗取贡品的盗匪进入京师,不可能无影无踪!瞒过锦衣卫和都城兵马司所有人!” “去了一趟西街之后,我就彻底明白了,所谓的盗匪,其实就在会同馆中,而且就潜伏在使团之中!” “可是使团中都是倭国人,他们怎么能监守自盗呢?目的是什么?难道没有人发觉吗?” “然后我就确定了一点,此人一定是在使团之中地位不低,而且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他!” 听着胡非自说自话的模样,德川一郎颤抖的双手越发抖动的厉害,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已经慢慢的浮现在了眼神之中。 “紧接着,我就想到了黑田吉隆手臂上的伤,从最开始,我就发觉了他的伤有问题,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盗匪在知道自己被发现之后出手所致,而是刻意为之!” “因为伤口的位置不对,按照人的正常反应,他伤得应该是手腕附近,不可能偏差那么大!而且那一招并不是杀人灭口最后最佳选择,连城东的张屠户都知道这个道理!何况是盗匪!” “所以我断定,黑田吉隆和盗匪本就是一伙人,他们故意演了一出戏,骗过了所有人!” “但他们并不是为了贡品本身,因为这一路上有太多机会,不至于来到京师之后才开始动手。” “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想借着贡品被盗,使臣被伤一事,迫使大明和倭国南朝本就并不牢固的邦交破裂,挑起事端!” “而这一切如果真的发生的话,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恐怕傻子都能猜的出来!” “此时的倭国,正值南北朝分裂之时,一旦南朝覆灭,那最大的得利者,只有北朝,届时北朝趁机揭竿而起,一统倭国,然后再对大明俯首称臣,平息战事!” “这样虽然不得不迫于无奈臣服于大明,但却将倭国全部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所以,我断定,你跟黑田吉隆一样,根本就不是南朝人,而是潜伏于南朝的北朝人!”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滔滔不绝的说道。 而此时的德川一郎,已经不再只是双手颤抖,脸色已经逐渐苍白,浮现在双目之中的恐惧已经逐渐显露在整张脸上。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有些玩世不恭,根本就不务正业的人! “而当我察觉到一切,派人封锁了会同馆,对连同使团中人在内的所有人进行问询时,你们害怕了,担心一旦此事败露,将百口莫辩,到时候不但计划夭折,连自己也无法轻易脱身。” “所以,你们就想杀了我,以为杀了我就可以掩盖一切,于是你就悄悄逃出了会同馆,以你的身手,想要在重重把守之下离开会同馆,轻而易举!” “然后你就假装成了所谓的盗匪,故意暴露了行踪,将我从会同馆引开,紧接着调开了我身边所有人,打算悄无声息的杀了我。” “但可惜的是,你失手了,如果我真的那么容易死的话,恐怕早就在数月前葬身在了北境之中。” “其实当我知道盗匪现身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而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大张旗鼓的带人追击,就是为了引你现身,因为我想看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得承认,你的身手的确很强,算得上超一流的高手,可是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怎么样?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感受如何?” 胡非带着一脸的轻蔑,打量着德川一郎,说到最后的时候,嘴角的冷笑越发的阴森恐怖,连一旁从头到尾听完的裴杰和春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德川一郎看着悠然自得的胡非,眼神中满是绝望,他做梦都想不到,眼前的胡非居然有如此阴森恐怖的一面,如同魔鬼 第四百七十章 恐怖如斯 锦衣卫卫所。 诏狱之中。 胡非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德川一郎,缓缓站起了身,径直走向了德川一郎。 “少爷?!” 看到胡非的举动,春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提醒了一句。 可是胡非并未理会,而是直接蹲在了德川一郎的面前。 春蝶和裴杰见状,急忙跟了过去,全身戒备的盯着德川一郎,随时准备动手。 以德川一郎的身手,保不准他会突然对胡非动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德川一郎,早已心胆俱寒,没有了反抗的勇气。 “你是不是以为,这就完了?”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突然咧嘴一笑,冷冷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德川一郎再次瞳孔骤缩,浑身一颤。 紧接着,胡非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布满笑容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德川一郎惊恐的看着如疯如痴的胡非,被更加强烈的恐惧笼罩了全身。 “一步错,步步错,你不该当着所有人的面企图自刎于当场,那恰恰让我意识到,你想隐瞒的秘密,绝不止我所知道的这些!” “因为即便你和黑田吉隆都是北朝中人,也不必自刎,因为死在我手里,更容易让你们的计划得逞!到时候南朝必定会找我大明讨要说法!” “可你却偏偏急着想死,说明你的心里还藏着秘密!” “你不是南朝人,更不是北朝人,你到底是谁?!奉何人之命来杀我?!” 胡非阴沉着脸,说到最后突然面露杀气,厉声喝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一旁的裴杰和春蝶再次震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秘密都已经被你识破,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德川一郎摇着头,生无可恋的说道。 “不,你撒谎!”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我刚才所有的猜测,就更加证明你心中有鬼!” “既然你与黑田吉隆都是潜伏于南朝的北朝人,那他一定很了解你!” “可是当你在情势所迫之下亮出腰间软剑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黑田吉隆脸上露出的惊讶,这说明他并不完全了解你。” “而你选择自刎去隐藏的秘密,就是你的真实身份!” “说,你到底是谁?!” 胡非盯着德川一郎,再一次厉声喝问道。 德川一郎看着胡非,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紧接着,他的眼神突然发生了变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看到德川一郎眼神中的微妙变化,突然瞬间眯了眯眼睛,突然飞出一脚,直接踢在了德川一郎的嘴角! 一声闷哼响起,德川一郎直接脑袋一歪,向旁边翻滚了两圈,面露痛苦之色,张嘴吐出了两颗牙齿。 他想咬舌自尽!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居然迫使一个人有勇气连续自杀两次?! 敢于赴死和敢于自杀,原本就需要天壤之别的勇气! “看来他还不肯说,既然这样,就帮一帮他,不是想咬舌自尽吗?那就先拔掉他所有的牙齿!” 胡非冷冷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德川一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身后的椅子缓缓走去。 裴杰答应了一声,径直走到了德川一郎的面前,将本就受到重创的德川一郎按在地上,直接把手伸进了德川一郎的嘴里。 “啊!” 在一声凄惨的叫声中,裴杰硬生生的掰掉了德川一郎一颗牙齿。 被踢掉和被拔掉,所带来的疼痛是截然不同的。 就这样,胡非坐在椅子上,目睹着裴杰将德川一郎满嘴的牙齿全都拔得干干净净。 当这一切完成的时候,德川一郎已经满嘴是血,面如死灰,充满恐惧的双眼之中竟然流出了绝望而无助的泪水。 “说,你到底是谁?!”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再一次问道。 “我这么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德川一郎摇着头,痛苦的说道,由于满嘴没有一颗牙齿,说话都变得有些不清不楚了。 “断他双脚!” 听到德川一郎倔强的回答,胡非冷冷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裴杰答应了一声,直接抬起了右脚硬生生的踏在了德川一郎的脚踝之上! “啊!” 又一声惨叫瞬间响起,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德川一郎就要晕厥。 紧接着又是一声,他的两只脚踝已经全都被裴杰一脚踩得粉碎! “还是不肯说吗?” 待德川一郎的惨叫声渐渐低沉之后,胡非再次开口。 “求…求求你…杀了我…” 德川一郎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绝望的冲着胡非央求着说道。 “继续,先从双手开始,我要他全身每一处骨头都断裂,直到他愿意开口,活着活活疼死。” 胡非冷冷丢下了一句话,直接起身向外走去,不再理会德川一郎,似乎已经放弃。 “等等…” “我说…我说…饶了我…” 然而正当胡非打算离开的时候,德川一郎突然开口哀求道。 他是想死,可是不是这样一点点被折磨至死。 听到德川一郎的这句话,胡非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冷笑,缓缓转身看向了德川一郎。 “我在听。”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淡淡的应道。 “我是…春秋堂的人…” 德川一郎看着去而复返的胡非,奄奄一息的说道。 听到德川一郎的回答,胡非忍不住眯了眯双眼,杀气陡现。 这个可能他早就猜到了! 自从北境回来之后,北元的追杀迟迟没有发生,这本就不合常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北元。 可是当这一切从德川一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没想到春秋堂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倭国都城,而且居然是一个天皇近侍! “目的呢?恐怕不只是为了挽回番阳城丢失的颜面吧?” 胡非盯着德川一郎,冷冷的问道。 “如果你被倭国使团所杀,大明与倭国必有一战,到时候北元便可趁机一举南下,攻入大明!与倭国形成夹击之势!大业可图!” 德川一郎虚弱的喘了几口气,缓缓答道。 听了德川一郎的回答,胡非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痴心妄想!一个弹丸之地,一个手下败将,居然妄想合力覆灭大明皇朝,简直以卵击石!” 胡非看着德川一郎,满脸不屑的说道。 而此时的德川一郎,由于满身的剧痛折磨,早已极度虚弱,昏昏沉沉,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胡非迟疑了一下,冲着裴杰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裴杰立刻会意,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花生大小的药丸,直接塞进了德川一郎的口中,接着解开了德川一郎身上的绳索,关上了牢门随着胡非离开了地牢。 … 指挥使职所。 胡非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黑田吉隆,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此时的黑田吉隆,再也没有当初面对胡非之时的嚣张跋扈,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鼻青脸肿的,看样子被带回来之后没少受皮肉之苦。 “有什么想说的吗?” 胡非看着黑田吉隆,淡淡的问道,悠闲的晃动着手中的茶杯。 “不知九安候想知道什么?” 黑田吉隆谄媚的看着胡非,摇尾乞怜的问道。 鼻青脸肿的样子加上一脸谄媚的笑容,看起来滑稽而可笑。 “你应该明白我想知道什么。” “忘了告诉你,德川一郎已经全都招了。” 胡非看着黑田吉隆,淡淡的说道。 听完胡非的话,跪在地上的黑田吉隆浑身一震,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面如死灰… 第四百七十二章 真相大白 锦衣卫卫所。 诏狱之中。 韩江看着一脸凝重的胡非,心中的那丝疑虑也越加的清晰,他终于明白了之前来的路上那个始终没有想通的疑问。 “算了,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 “没想到此人身受重伤,却还能有这样的杀手,是本座大意了。” 胡非迟疑了片刻,看了一眼韩江,安慰着说道。 “多谢指挥使谅解,刚才的确事出突然。” 韩江点着头,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来人,既然德川一郎已死,那就将他的尸体处理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紧接着,胡非侧头看了一眼裴杰,沉声说道。 裴杰答应了一声,立刻带人将韩江的尸体和头颅抬出了诏狱,一把火烧了。 “天亮之后,我就要带着黑田吉隆进宫面圣了,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吧,如果陛下到时候怪罪你的话,本座会为你说话。” 胡非看了一眼韩江,淡淡的说道。 “多谢指挥使。” 韩江拱手一礼,面露感激的说道。 虽然他心底早已知道,这一切都是胡非早就安排好的,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无法辩驳,而且德川一郎已死,尸体被毁,死无对证。 想到这些,韩江的心里真的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胡非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嘴角闪过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德川一郎见过萧安,所以无论他的证词多么重要,都必须要死,不能让他跟任何人提起萧安的存在。 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但他没有,因为只有是在韩江的手里,才是最佳的选择。 重要人犯死在韩江的手中,朱元璋即便不会怪罪,也会对韩江心生不满,而这,才是胡非的真正目的。 而裴杰为德川一郎喂下的那颗药丸,就是迫使德川一郎在奄奄一息之际突然暴走的原因。 那颗药丸,是他从萧安手中所得,即便是将死之人,服下那颗药丸,也会陷入疯狂,嗜血恋杀! 次日一早。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冲着早早起来,还略微有些倦意的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九安侯、韩副指挥使,携倭国使臣黑田吉隆进宫觐见,正在殿外恭候。”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让胡非先行进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打了个哈切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出。 很快,胡非便缓缓走进了大殿之中,由于一夜未睡,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朱元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怎么样?是否问出了什么线索?” 随着胡非起身,朱元璋紧接着继续问道。 “回禀父皇,贡品被盗一案,是使臣黑田吉隆与护卫德川一郎合谋而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挑拨倭国南朝与大明的关系,制造事端,证据确凿,二人都已招认。” 胡非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什么?!” “他们身为南朝之人,为何这么做,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朱元璋一听,面色瞬间一沉,大声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效忠的根本就不是南朝,而是北朝潜伏在南朝的卧底!一旦南朝与大明起了战事,那北朝自然渔翁得利,借机统一倭国!” 胡非拱着手,继续说道。 “北朝!?”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北朝密谋?!” “简直岂有此理?!”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拍案而起,厉声喝道。 “父皇息怒,还有一事,恐怕胡非更加想象不到。” “黑田吉隆确为北朝中人,奉了北朝怀玉亲王之命,多年前就已经潜伏在了南朝,就是为了借机挑起南朝与我大明的争端。” “而德川一郎,虽为南朝德川家族中人,却早已加入了北元春秋堂,他之所以杀我,一是为了配合倭国北朝的计划,二是北元为了报那番阳城的一箭之仇!” “北境一行,儿臣让北元颜面尽失,但他们却迟迟没有追杀,没想到却派潜伏在倭国使团中的春秋堂高手进京刺杀儿臣。” “如果成功杀了儿臣,他们不但报了一箭之仇,而且更能让北朝的挑拨离间之计得逞,而自己却可以置身之外。” 胡非拱着手,继续说道。 “怎么连北元也扯进来了?!” 朱元璋一听,不由得满脸惊讶,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恰恰证实了北元的狼子野心,一旦大明倭国南朝开战,得利的不止倭国北朝,还有北元!” “到时候北元必定趁机进犯我大明边境,妄图与倭国形成夹击之势,夺取中原!” 胡非拱着手,耐心的解释道。 “他们这是痴心妄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朱元璋听完,咬牙切齿的怒声喝道,整张脸都已经气成了通红,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父皇息怒,龙体要紧!” 胡非急忙拱手,安慰着说道。 “他们以为,朕的几十万大军都是纸糊的吗?!他们以为,我大明的满朝文武都是闲人吗?!” 朱元璋紧握着双拳,一脸不忿的说道。 “父皇雄韬武略,威震天下,莫不说他们的阴谋已经败露,即便得逞,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想要犯我大明,简直以卵击石!不知死活!” 胡非点了点头,大声附和道。 “此事你功不可没,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该重重赏你才是!” 朱元璋平复了一下情绪,赞许的看着胡非说道。 “能为父皇分忧,儿臣求之不得,不求赏赐,一切都是分内之事!” 胡非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对了,此案元凶该有两人,黑田吉隆已随你一起进宫,那那个什么德川一郎呢?为何不一起带来见朕?” 朱元璋赞许的夸赞了一声,紧接着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韩副指挥使亲自向父皇禀明吧。” 胡非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的说道。 “来人,让韩江带人犯进来!”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韩江很快便押着五花大绑的黑田吉隆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参见陛下!” “外臣参见陛下!” 二人走近之后,同时恭敬地行了一礼。 黑田吉隆更是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个不停。 看到黑田吉隆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朱元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眉宇之间满是杀气。 “韩江,另一名人犯现在何处?” 朱元璋瞪了黑田吉隆一眼,抬头看向了韩江,沉声问道。 听到朱元璋的问话,韩江变了变脸色,偷瞄了一旁的胡非一眼。 可是此时的胡非负手挺胸,根本就没有理会。 “回禀陛下,当时指挥使说要让德川一郎当着使团所有人的面招认自己的罪行,便命微臣到诏狱中提押德川一郎。” “可是当微臣带着德川一郎准备离开之际,却发现德川一郎突然暴走,神情诡异,像是疯了一样,转瞬之间连杀了微臣数名手下,微臣情急之下便与其展开了激烈的搏杀,最终失手将其斩杀!” “都怪微臣一时冲动,还望陛下恕罪!” 韩江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说道,嘴唇微微颤抖。 听了韩江的话,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神情凝重,看向韩江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和不满。 德川一郎一死,就无法完全证明胡非刚才所言的全部事实原委,尤其是牵涉到北元一事。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朱元璋的手段 皇宫。 养心殿。 看着朱元璋一脸凝重,沉默不语的样子,跪在地上的韩江心里十分紧张,可是又无从申辩。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胡非突然开了口。 “父皇,儿臣觉得,德川一郎之死,并不怪韩副指挥使。” “德川一郎虽为北元春秋堂中人,可是毕竟在倭国南北朝中接受过忍者训练,很可能练就过某种邪门武功。” “在他觉得自己死罪难逃之后,或许早已暗下决心想要趁机逃出诏狱,当时韩副指挥使带人抵达之后,正在遇到了从昏迷中苏醒的德川一郎,这才发生了意外。” “如果父皇要因此怪罪的话,就责怪儿臣好了,一切都是儿臣的疏忽大意,与韩副指挥使无关。” 胡非拱手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像极了一个甘愿顶罪庇护部下的上司。 听着胡非口中感人肺腑的话语,韩江茫然的抬起了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他以为胡非会借机落井下石,可是却没想到为自己求起了情。 “罢了罢了,既然人都已经死了,此时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又有何用?”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谅解。” 韩江一听,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而朱元璋已经不再理会韩江,转头看向了跪在韩江旁边的黑田吉隆。 “说吧,将你知道的所有真相全都说出来,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朱元璋看着黑田吉隆,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冰冷。 黑田吉隆不敢怠慢,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刻滔滔不绝的开了口,将自己和德川一郎如何盗取贡品,如何受北朝怀玉亲王的指使,包括德川一郎暗中是北元春秋堂中人也全都说了出来。 听着黑田吉隆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实全部讲述出来,胡非的嘴角不经意间闪过了一丝冷笑。 黑田吉隆注定一死,可是死有很多种,如果他不按照胡非事先叮嘱的那样说的话,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听完黑田吉隆的自述之后,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轻瞟了一眼早已面不改色的胡非。 “你确定德川一郎是北元春秋堂中人吗?若有撒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朱元璋看着黑田吉隆,沉思了一下,再一次问道。 “外臣不敢有半句虚言,他的确是北元中人,除了他刻意隐瞒自己左手使剑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怀玉亲王的密令之中,并未提及刺杀九安侯一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让他这么做的,另有其人!” 黑田吉隆点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一回答,彻底证实了胡非调查出来的所有事实! 当胡非听到黑田吉隆最后那句话之后,心底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黑田吉隆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朱元璋不会再怀疑。 而听完所有供认之后,朱元璋的脸色越发的变得阴沉,倭国北朝的阴谋,加上北元的狼子野心,让他极度愤怒。 “传朕旨意,倭国使团窝藏北朝奸人与北元暗探,图谋不轨,触犯大明威严,罪不可恕!将使团上下一应人等全部羁押,立即处斩!” “所留贡品原封不动退回南朝,并将此事原委昭告天下!” 朱元璋迟疑片刻之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田吉隆,沉声说道。 “遵旨!” 庞玉海快步走出,恭敬地行了一礼,急忙答道。 听到朱元璋的旨意,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原本以为,杀黑田吉隆一人足以,所以才故意让黑田吉隆将事情原委全都告诉了使团中的其他人,就是为了确保剩下的人回到倭国之后如实向南朝禀报。 可是没想到朱元璋一怒之下居然要斩尽使团所有人! 紧接着,几名宫廷亲卫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将跪在地上的黑田吉隆直接拉了出去。 而此时明知自己马上就要死的黑田吉隆却没有一句哀求,面如死灰,任凭几名亲卫将自己拖出了大殿。 或许从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求一死了之。 随着黑田吉隆被拖出去,大殿中就只剩下了朱元璋和胡非、韩江三人。 “胡非破案有功,不但追回了贡品,还识破了敌人的奸计,晋为安国公,从今往后,赐锦衣卫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之权!”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了胡非,大声说道。 “多谢父皇!”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愣了一下,急忙躬身行礼。 “至于你,虽然此案已结,但你失手杀了重要人证,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紧接着,朱元璋转头看向了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韩江,缓缓说道,眉宇之间再次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多谢陛下!” 韩江急忙拱手谢礼,可是心中却百感交集。 随即,二人便告别了朱元璋,缓缓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目送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其实到最后整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朱元璋已经认定德川一郎就是北元暗探,也希望他是北元暗探。 残元盘踞北境已经多时,虎视眈眈,也的确是时候有所行动了,而德川一郎的出现,就是最好的契机。 养心殿外。 “多谢指挥使刚才仗义执言,卑职感激不尽。” “也恭喜大人荣升公爵之列,与韩国公、魏国公齐平。” 韩江恭敬地冲着胡非行了一礼,一脸感激的说道。 “言重了,你我既为同僚,理应互相照应,况且此事的确与你无关。” 胡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卑职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了,先行一步。” 韩江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拱了拱手,也不等胡非再说什么,缓缓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开。 胡非看着一脸不甘的韩江转身离去,嘴角再次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此事能够顺利结束,他也算松了一口气,而且没有想到自己一夜之间已经晋升为安国公,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地位越高,受到的关注也会更多,反而更加如履薄冰。 伴君如伴虎,经历过这次的事件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胡惟庸当时告诫自己这句话之时的寓意。 尤其是那句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把枷锁,虽然至此之后锦衣卫在朝中的地位将更重,可是也伴随着更加难以预测的危险。 看样子,是该让胡惟庸正式退位的时候了,否则不但朱元璋永远不会信任他,说不定连太子朱标都会开始对他有所忌惮。 北街。 烟雨楼。 离开皇宫之后,胡非没有回卫所,也没有回公主府,而是直接来到了烟雨楼。 虽然一夜未睡,可却没有丝毫倦意,眉宇之间始终汇聚着一丝久久不曾散去的凝重。 福祸相依,每站得更高一次,他就越得加倍小心。 “怎么?你好像并不高兴。” 正在胡非皱眉沉思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身着黑袍的萧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贯窗而入,出现在了包厢之中。 “不但时刻有人怀疑你,试探你,甚至时刻有人想要杀你,害你,换作是你,你能高兴得起来吗?” 胡非仰头饮了一杯酒,淡淡的说道。 “这条路,本就难走,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在你高高在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敬着你,但当你有一天从高处跌落的时候,不但没有人同情你,还会纷纷将矛头对准你。” “这就是庙堂,它远比江湖要险恶的多。” 萧安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了萧安的话,胡非愣了一下,抬头看了萧安一眼,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第四百七十四章 风雨欲来 北街。 烟雨楼。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将再起战事了。” 胡非一边饮着酒,一边淡淡的说了一句。 出了德川一郎这件事,即便是他都对北元恨之入骨,更别说一向都想彻底铲除北元的朱元璋了。 “你是说,朝廷要对北元动兵?” 萧安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应该不会太远了,或许就在年节之后。” 胡非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果大明和北元开战,对他来说,也算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安愣了一下,不由得饶有深意的看了胡非一眼,因为他总觉得,胡非就好像每一次都能料事如神一样。 “韩江不能再留了,你现在几乎已经完全取代了他在朝中的地位,虽然有他的把柄握在手里,但他同样知道你的秘密。” 萧安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放心吧,在他走投无路之前,他不会犯傻的,因为他知道,一旦明目张胆跟我对立,结果会是什么。”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之后,陛下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信任他了,等陛下放弃他的时候,就是我取他性命的时候,不急。”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萧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已经准备离开。 “对了,有件事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胡非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何事?” 萧安停下了脚步,疑惑的问道。 “带人去倭国一趟吧。” 胡非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缓缓将面前的酒杯斟满。 “倭国?你是想给倭国北朝一个教训?” 萧安迟疑着问道。 “既然一切都是北朝的怀玉亲王与北元的阴谋,那就杀了他吧。” “就以大明锦衣卫的名义。” 胡非淡淡的说了一句,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刺杀倭国北朝举足轻重的一位亲王,却被他说的如此轻松淡然。 “好。” 而萧安竟然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翻窗而出,转眼消失不见。 胡非默默地放下了酒杯,靠在了角落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走入,恭敬地行了一礼。 “怎么样了,可有结果?!” 朱标抬头一看,急忙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九安侯平安无事,而且因此立功,陛下已经赐他为安国公!并且特许锦衣卫日后行事享有先斩后奏之权!” “使团上下所有人等,都已被羁押,即可问斩!” 肖琦拱了拱手,有些兴奋的答道。 “安国公?!居然这么快就晋升成为了公爵?好小子!” “快说说,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朱标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继续问道。 于是,肖琦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朱标解释清楚。 听完肖琦的讲述,朱标惊讶的站起了身,不停地在大殿中踱着步子,脸上的惊异之色,久久无法散去。 “想不到,一个贡品被盗案,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阴谋,而且一下子揪出来这么多人!” “北元亡我之心不死,简直可恶!” 朱标背负着双手,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咬了咬牙说道。 他没有想到,曾经的天皇近侍,居然是北元春秋堂的人,由此可见,北元春秋堂的势力简直令人忌惮,甚至能渗入倭国皇庭之中。 “看来陛下这次被气得不轻,否则也不会一怒之下下令斩杀使团所有人,不过不知南朝收到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 肖琦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京师作乱,我朝不向他们兴师问罪已是仁慈,他们敢有什么反应?!” “他们还真以为我朝怕了他们不成?!谅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还得感激我们揭穿了北朝与北元的阴谋!” 朱标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肖琦点了点头,拱手一礼说道。 朱标没有再说什么,再次踱起了步子,想到胡非的能干,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意。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皇权特许的先斩后奏之权,再加上胡非在朝中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魏国公府。 前院正厅。 魏国公徐达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可是却久久没有饮过一口,面色稍显凝重。 卢冲站在近前,低着头,一言不发,神色凝重。 贡品被盗一案所有的真相,已经不再是秘密,卢冲刚刚如实向徐达做了禀报。 “没想到北元如此无孔不入,居然能操控倭国北朝的人,简直岂有此理!根本就没有把我大明放在眼里!” “幸好一切阴谋都已经被拆穿,胡非这次的确做的不错。” 徐达沉着脸,缓缓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卢冲愣了一下,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徐达。 这还是徐达第一次这么直言不讳的夸赞胡非。 “怎么?” 徐达注意到了卢冲的神情,瞥了一眼问道。 “没什么。” 卢冲急忙拱手答道。 “虽然本将军向来都看不上他,但是这次的事,他的确有功,否则一旦他真的被那名杀手杀了,那我朝的颜面何在?” “京师岂是他人肆意妄为之地?!” 徐达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将军说的是。” “不过,经此一事,陛下恐怕会更加信任胡非,现如今他已从九安侯晋为安国公,而且陛下还特许锦衣卫享有先斩后奏之权,比起曾经的检校,权力更大。” 卢冲点了点头,迟疑着说道。 听了卢冲的话,徐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快步来到了正厅门口。 “将军,宫里来人了,陛下要见您,让您即刻进宫觐见。” 那名家丁一边行礼,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到家丁的话,徐达眼前一亮,嘴角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来,陛下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徐达缓缓起身,一边整理着着装,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将军是说” 卢冲睁大了双眼,欲言又止,立刻明白了徐达话中的深意。 徐达点着头笑了笑,快步走出了正厅,即刻进宫。 公主府。 晌午时分,胡非终于离开了烟雨楼,回到了府中。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徘徊在院中的安庆公主,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缓缓走了过去。 “没事吧?” 看到胡非回来,安庆公主急忙快步来到了胡非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一脸关切的问道。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贡品被盗,紧接着便是胡非遭遇刺杀,安庆公主一直心惊胆战,为胡非牵肠挂肚,生怕胡非出事。 “没事,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胡非笑了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笑着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喝了不少酒吧?” “小蝶,快去后厨为驸马准备一碗醒酒汤。” 安庆公主松了口气,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转身冲着身后的婢女小蝶大声说道。 小蝶答应了一声,立刻向后厨跑去。 胡非出宫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所以安庆公主一早就派人出去寻了,知道他去了烟雨楼喝酒。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胡非暗自叹了口气,伸手将安庆公主搂进了怀中,轻声说道,眼神温柔。 “只要你没事就好。” “累了吧,喝了醒酒汤,好好睡一觉,看看你,眼眶里都是血丝,这两日一定没有休息好。”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一脸关切的说道。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搂着安庆公主缓缓向里面走去,烦闷的心情渐渐好转,将一切烦恼暂时都抛在了脑后。 另一边,徐达已经奉旨入了宫,面见朱元璋。 而萧安也已经亲自带着数十名麒麟会的手下离开了京师,前往倭国 第四百七十五章 权衡利弊 皇宫。 养心殿。 太监总管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启禀陛下,魏国公到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小声提醒道。 “快请。” 正在皱眉沉思的朱元璋一听,眼前一亮,急忙催促着说道。 很快,魏国公徐达便跟随庞玉海走了进来。 “微臣徐达,参见陛下!” 徐达快步来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徐卿快快平身。” 朱元璋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徐达闻言,拱手一礼,缓缓起身。 “今日京师发生的事,徐卿可曾知晓?” 朱元璋看着徐达,顿了顿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有所耳闻,没想到北元居然与倭国北朝沆瀣一气,妄图对我大明朝不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必须予以还击!” 徐达点了点头,义愤填膺的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朱元璋微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没想到徐达和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可是紧接着,朱元璋却流露出了些许担忧。 “可是令朕没有想到的是,北元春秋堂的势力已经渗入了倭国北朝之中,看样子想要收复北境,春秋堂不可忽视。”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不过是一群江湖杀手罢了,在数十万大军面前,不足为惧,两军对垒,拼的是国力和战略,并非江湖宵小可以改变局势。” “北元屡次三番挑衅于我朝,也是时候对其进行还击了,否则他们还真以为我大明朝怕了他们。” “依微臣之见,不但要给北元一点颜色看看,倭国北朝也不能纵容!” 徐达沉着脸,大声说道。 “倭国北朝的确可恨,但如果决定与北元开战,那便不可两面开战,相比之下,消灭北元更加重要,至于倭国北朝,还是日后再说吧,这笔账,朕给他们记下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微臣愿为先锋,带领大军直入北境,一举歼灭北元!” 徐达拱手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卿有此雄心,朕心甚慰!”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徐卿便可提前准备了,朕会命户部与兵部火速筹备粮草作为支援,于年节之前讨伐北元!” 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微臣遵旨!” 徐达拱手一礼,大声答道,脸上满是兴奋。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随即,徐达便告别了朱元璋,快步离宫。 朱元璋负手而立,面色微沉,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坚毅。 与此同时,他还在想着准备让锦衣卫对付北元春秋堂,这就不得不想到胡非。 傍晚时分。 公主府。 正当胡非在一阵翻云覆雨之后睡得正香之时,却被安庆公主从睡梦中叫醒。 “非哥,相府来人了,胡相似乎有急事找你。” 安庆公主一边轻拍着胡非,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胡非缓缓睁开了双眼,意犹未尽的伸了一个懒腰,虽然没睡到自然醒,不过疲惫的身子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快起来吧,别让胡相等太久。” 安庆公主笑了笑,轻声说道。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看了一眼似乎也要外出的安庆公主,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你要跟我一块儿去?” 胡非打量了安庆公主一眼,缓缓问道。 “不是,我已经有几日没进宫向母后请安了,母后今日差人来传了话,称有些想我了,所以我打算今晚回宫陪母后一晚,说说话,明日一早回来。” “你跟胡相谈完事如果很晚的话,你便在相府过夜吧,别回来了,省得孤单。” 安庆公主缓缓解释道。 “好吧,替我向母后问安,等过几日,我再亲自进宫向她请安。” 胡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没事,知道你忙,母后不会介意的,快起来吧,不然胡相该等急了。” 安庆公主点着头说道。 胡非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穿好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快步来到了前院,一眼便看到了等在正厅门口徘徊的管家秦海。 “少爷。” 看到胡非姗姗来迟,秦海急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头子找我有急事?” 胡非看了一眼秦海,淡淡的问道。 “回少爷的话,没错,我们即刻启程吧,老爷估计等急了。” 秦海急忙点了点头,催促着说道。 “是不是跟朝中的事有关?” 胡非试探着问道。 “小人不知,总之胡相的脸色不太好看。” 秦海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听了秦海的话,胡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外走去。 秦海与裴杰等人急忙跟上。 相府。 前院书房之中,胡惟庸坐在书案之前,面色凝重,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心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胡非与秦海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门口。 “老爷,少爷来了。” 秦海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胡惟庸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自顾自走入书房中的胡非,冲着秦海摆了摆手。 秦海会意,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退下。 “一脸苦相,宫里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胡非瞟了胡惟庸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一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你都知道了?” 胡惟庸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胡非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哦?你且说说看。”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似乎来了兴趣,缓缓问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陛下应该是要对北元动兵了吧?” 胡非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说道。 可是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的脸上却瞬间布满无比惊讶之色,不敢相信的打量着胡非。 “看来我猜对了。” 看到胡惟庸的反应之后,胡非立刻便明白自己猜对了,忍不住笑着说道。 “没错,你猜对了,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惟庸不解的看着胡非,忍不住追问道。 “很简单,北元几次三番挑衅我大明,这次就公然联合倭国北朝想要在我大明都城作乱,即便陛下脾气再好,恐怕也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吧?” “更何况,陛下并非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胡非笑了笑,优哉游哉的说道。 “不许对陛下不敬!”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面色一沉,不满的说道。 可是胡非的话,不无道理,他也不再对儿子的未卜先知有所多疑。 胡非笑了笑,没有说话。 北伐之事,终究是一件势在必得的事,也是一件朱元璋一直想要完成,也必须完成的事。 “今日早些时候,陛下已经召见了徐达,与徐达商讨了北伐之事,而且已经下令户部与兵部筹备粮草,想来徐达马上就要起兵前往北境了。” “年节将至,没想到边境又将再起战事。” 胡惟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会不会操之过急了一点?” 胡非皱了皱眉,迟疑着说道。 他猜到了朱元璋会对北元动兵,但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居然不等年节过完就准备开战。 “既然决定北伐,宜早不宜迟,省得消息走漏,给北元应对的机会。” “北伐之事,老夫也觉得势在必行,否则北元只会得寸进尺!” 胡惟庸沉着脸,若有所思的说道。 “或许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胡非面露沉思,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话,胡惟庸疑惑的打量了一眼胡非,紧接着面露担忧,欲言又止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亲人之忧 相府。 前院书房。 胡惟庸的神情变化,早就被胡非看在了眼里。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没必要遮遮掩掩。” 胡非顿了一下,边喝着茶,边淡淡的说道。 “一旦北伐开始,必将是一场拉锯战,到时候陛下很可能会派遣锦衣卫到前线助战,对付春秋堂,如果陛下一旦提起,老夫希望你找个理由推脱。” “即便无法推脱,你也不必亲自前往北境,派其他人去即可,韩江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认真的看着胡非说道。 “既然你也觉得陛下的决策没有问题,为何又要阻止我去北境?不应该是让我全力以赴才对吗?” 胡非笑了笑问道。 “北元必须铲除,可也不能不惜一切代价,至少老夫不希望你去北境涉险。” “春秋堂的实力,出乎老夫的意料,虽然有萧安和麒麟会在暗中助你,但老夫也没办法完全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参与这次的北伐,至少不能强出头。” 胡惟庸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了。” 听了胡惟庸略显严厉的叮嘱,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不过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 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而且有些机会,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再遇到。 “老夫收到消息,萧安带着麒麟会数十名高手离开了京师,怎么回事?” 紧接着,胡惟庸看着胡非,认真的问道。 这次的事,胡非明确要求过萧安,不能将前往倭国北朝一事告诉胡惟庸。 “没什么,有个任务交给他。” 胡非笑了笑,说完便缓缓站起了身。 “什么任务?!” 胡惟庸皱着眉头,立刻追问道。 “没什么,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嫦姝进宫陪皇后了,今晚我就住这儿。” 胡非笑了笑,并不打算解释,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出了书房,向后院玲珑苑走去。 胡惟庸愣在椅子上,看着胡非的背影,面露疑惑。 皇宫。 坤宁宫。 夜幕之下,安庆公主独自倚在门前的一根立柱旁,仰头望着满天的星辰,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夜里的风有点冷,吹得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想什么呢?”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马皇后缓缓出现在了安庆公主的身旁。 “母后。”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急忙恭敬行礼,魂不守舍的她,居然没有发现母后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蝶,怎么不给公主拿一件厚点的衣服披上?” 马皇后伸手扶起了安庆公主,转头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小蝶不满的说道。 小蝶缩了缩脖子,急忙将抱在怀中的一件厚衣服快步送到了安庆公主的面前。 其实不是她不懂事,而是安庆公主一直声称不需要。 “有心事?” 马皇后一边将厚衣服为女儿披好,一边轻声问道。 “没有。”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说出心底的话。 “在母后面前还嘴硬,难道母后连你有没有心事都看不出来吗?” “说吧,到底因为什么,说不定说出来母后能为你出出主意。” 马皇后轻声责备了一句,紧接着温柔的说道。 “是非哥的事。” 安庆公主迟疑了一下,这才终于开了口。 “怎么?他欺负你了?” 马皇后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总担心他出事。” “自从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多次遇险,这次又遭到了刺杀,听说当时十分凶险。” “儿臣是在担心,万一哪一天他真的出了事,儿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庆公主急忙摆了摆手,焦急的解释道,说到最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既然身为朝廷命官,他自然要为你父皇分忧,这是他分内之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建功立业,这次的事,本宫都听说了。”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马皇后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可是儿臣宁愿他一事无成,平平安安的守在儿臣的身边,他越能干,遇到的危险可能会越多。” 安庆公主叹了口气,一脸苦涩的说道。 看着情绪低落的女儿,马皇后暗自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爱怜。 “傻孩子,他要真的是一事无成的人,你们二人恐怕根本没有机会相遇,你父皇也不可能让你下嫁于他。”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担心他,本宫明日便召他进宫,叮嘱他几句便是,让他日后行事,一切都以平安为重,不许轻易涉险,如何?” 马皇后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多谢母后。” 安庆公主一听,感激的行了一礼,轻声答道。 “好了,外面太冷了,回去吧,别着了风寒。” 马皇后笑了笑,牵起了安庆公主的手,缓缓向里面走去。 安庆公主点着头,乖乖跟着母后回了房间。 次日一早。 收到马皇后懿旨的胡非就早早的进了宫,来到了坤宁宫。 “启禀皇后娘娘,安国公到了。” 近侍太监冯绍快步走入了大殿之中,恭敬地说道。 “嗯,让他进来吧。” 马皇后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很快,胡非便在冯绍的陪同之下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母后!”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礼问安,一脸开心的笑容。 在面对马皇后的时候,他不必像见到朱元璋那样处处小心谨慎,因为马皇后在他的眼里,似乎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普通长辈。 “快起来吧。” 马皇后笑着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胡非谢了一声,笑着起身。 “嫦姝还没起来吗?昨晚肯定拉着母后聊到很晚吧?辛苦母后了。” 胡非四下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无妨,我们母女有些日子没见了,自然有很多体己的话要说。” “反倒是你,这几日累坏了吧?” 马皇后摆了摆手,笑着问道。 “多谢母后挂念,儿臣不觉得累,为父皇和朝廷效力,本就是理所应当,即便真的累,也不能说出来。” 胡非笑了笑,故意话里有话的说道。 “呵呵,你啊,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这是到本宫面前来诉苦来了啊?你就不怕我告诉陛下?” 马皇后佯装不满的瞪了胡非一眼,笑着问道。 “儿臣不敢。” 胡非笑了笑,拱着手说道。 “哼,这天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马皇后轻哼了一下,笑着说道。 胡非笑着挠了挠头,也不辩解。 “正因为这样,嫦姝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马皇后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说道。 “儿臣明白。” 胡非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认真的答道。 “既然知道,凡事就该为她多考虑考虑,不能脑子一热就将自己陷于险地,免得她担心。” “本宫知道,你一心希望为朝廷做事,而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多余的话本宫不会多说,只是希望你能让嫦姝安心一些,看她那么担心你,本宫实在有些心疼。” “锦衣卫现在不是扩充了吗?何况还有一个韩江在,有什么危险的事,交给旁人去做即可,不必你亲自犯险,知道吗?” 马皇后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儿臣明白了。” 胡非点了点头,拱着手说道。 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才是马皇后召见他的用意,看样子,诉苦的应该是安庆公主才是。 想到这里,胡非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对安庆公主的歉意。 随即,胡非与马皇后又寒暄了一阵之后,这才带着安庆公主告别了马皇后,离开了皇宫。 另一边,朱元璋已经派人出宫,准备召见胡非,商讨对付北元春秋堂之事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诱敌深入 宫门之外。 锦衣卫卫所。 胡非静坐职所之中,看着桌上的一张北元地图,皱眉沉思。 先有胡惟庸,后有马皇后,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让他远离是非争端,置身事外。 可是他知道,此次北伐之战,是他提升锦衣卫在朝中地位的绝佳机会,不可错过。 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但绝不是一个怯战的人。 他知道,一旦开战,最受难的往往是边境百姓,可他更知道,这一战已经注定无法避免,要想让边境的百姓少些苦难,他就必须为朱元璋想一个万全之策,确保此战必胜。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春蝶出现在了职所门外。 “少爷,齐云来了。” 春蝶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春蝶的话,胡非收回了目光,抬头望去,然后便看到齐云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卑职见过指挥使!” 齐云走到近前,恭敬行礼。 “嗯,本座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想要交给你,但这个任务需要你离开京师,恐怕年节得在外面过了。” “不知你是否能够完成?” 胡非看着齐云,直截了当的说道。 “大人尽管吩咐便可,卑职必定全力以赴!” 齐云点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 “北伐之战即将开始,本座命你即刻挑选一些可靠的人手,率先前往北境,进入北元境内之后,化整为零,严密监视北元动向,我要知道北元大军的一举一动。” 胡非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到了齐云的面前,沉声说道。 “遵命!” 听完胡非的话,齐云没有片刻犹豫,再次斩钉截铁的答道。 对于胡非的命令,锦衣卫上下,除了韩江一派,从未有人质疑。 “很好,抓紧时间跟家人告个别,准备妥当之后,立即启程。” 胡非满意的看着齐云,缓缓说道。 “不必了,任务要紧,承蒙大人之恩,家中二老现在在养济院衣食无忧,没什么放不下的,刻意去跟他们告别,反而会让他们担心。” “卑职这就调集人手,立即赶往北境!” 齐云笑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双眼之中满是感激。 “既然如此,那就去准备吧,年节之后,本座应该很快也会前往北境与尔等会合。” “此事不宜声张,需秘密进行。” 胡非点着头,挥了挥手说道。 齐云答应了一声,不再迟疑,转身快步离开了职所。 看着齐云头也不回的离开,胡非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正在这时,裴杰出现在了门口。 “大人,宫里来人了,陛下要见您。” 裴杰看了一眼胡非,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终于要来了! 胡非挑了挑眉毛,暗自想道。 紧接着,胡非便离开了锦衣卫卫所,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而入。 “启禀陛下,安国公到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快请!”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很快,胡非便在庞玉海的陪同之下走进了大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快快平身!” 朱元璋笑了笑,急忙摆着手说道。 胡非笑了笑,缓缓起身。 “朕听闻你今日便到职所当值了,辛苦数日,为何不在府中多歇息几日?”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关切的问道。 “父皇每日日理万机都不曾言苦,儿臣岂敢懈怠?” 胡非笑了笑,认真的说道。 “你能这么想,朕心甚慰,果然没有看错你。” 朱元璋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满意的说道。 “不知父皇今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虽然嘴上这么问,可是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朕已经决定,对北元动兵,已经命徐达集结大军,不日前往北境。” “锦衣卫负有监察百官之责,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朱元璋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儿臣略有耳闻,不过军中之事,锦衣卫不可过度干预,所以便没有深究。” 胡非拱手说道。 “那是之前,这一次,恐怕北伐之事还得靠你出力。” “虽然徐达带兵打仗的能力朕从来都不担心,可朕担心的是北元春秋堂,不得不防。” 朱元璋眉头微皱,担忧的说道。 “父皇的意思,是希望锦衣卫从旁协助,对抗春秋堂?” 胡非假装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没错!” “不过不是协助,而是全力以赴,想要彻底铲除北元,春秋堂也不能留,必须一同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朱元璋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可是儿臣觉得,此时与北元开战,不是最佳战机。” 听完朱元璋的话,胡非顿了一下,突然直言不讳的说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当面质疑过朱元璋了! 果然,听到胡非的话,朱元璋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怎么?难道你怕了春秋堂?!” 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不,父皇误会了,儿臣说的是此时不是最佳战机,并不是不支持北伐。” “至少在年节之前,不该开战。” 胡非摇了摇头,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此话何意?”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首先,年节将至,正是举国欢腾的时候,不宜动刀兵,以免引发动荡。” “其次,儿臣已经探得消息,北元已经准备于明年年初对我大明进犯,要想动兵,不必急于一时,应该暂缓主动发起进攻,改为在边境屯兵布防,伺机而动!” “待明年北元进犯我朝之时,趁敌人警惕不高之时借势反击,必能大败北元!届时借此东风,集结优势兵力直逼北元腹地,一鼓作气,必可重创北元!” 胡非看着朱元璋,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着胡非的解释,朱元璋已经激动的从坐榻上站了起来,神情不停变化,情绪有些激动。 “你是何时知道北元要对我大明动兵的?!” 朱元璋看着胡非,惊讶的问道。 “就在倭国使团事发之后不久,上次从北境回京之后,儿臣就已暗中派人前往北境,潜伏在了北元境内各地,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直未向父皇禀报,还望父皇恕罪。” 胡非恭敬地行了一礼,略带自责的说道。 “好!好!” “干得不错,朕不怪你!” “消息是否属实?!” 朱元璋摆了摆手,满意的说道,言语之间难掩激动之情。 “千真万确!” 胡非点着头,大声答道。 “好,很好!” “既然如此,就依你刚才所言,我们就等着北元大军钻进我们事先布好的口袋,来个瓮中捉鳖!”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大喜,激动的说道。 “不过父皇,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为好,以免走漏消息,包括魏国公。” “陛下可以先命他们分批带兵前往北境,不宜引起轰动,然后只让他们在边境暗中布防即可,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将计划告诉公布。” 胡非迟疑了一下,低声叮嘱了一句。 “朕明白了。” “如果此次北伐成功,朕一定为你记一大功!重赏于你!” 朱元璋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 “为父皇分忧,儿臣求之不得,不敢邀功。” 胡非笑了笑,躬身一礼,谦虚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满意的点着头,嘴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心里越来越觉得胡非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令人讨厌了。 胡非又与朱元璋商讨了一些细节之后,这才告退,自始至终,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随着胡非离开,朱元璋立刻派人出宫,召徐达进宫觐见,与此同时,汤和和傅友德也收到了召见的旨意,纷纷前往宫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局外人 皇宫。 养心殿。 第一时间赶到宫中的徐达在经由庞玉海通报之后,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微臣参见陛下!” 徐达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爱卿平身。” 朱元璋笑了笑,抬手示意了一下。 “陛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徐达缓缓起身,有些激动的说道。 他以为,今日陛下召见自己,是为了商讨北伐之事。 “此事不急。” “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想告诉你,原定于年节之前发动对北元进攻一事暂缓,改为驻防。” 可是朱元璋却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徐达直接愣在了原地,惊讶的看着朱元璋,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为何?” 徐达不解的看着朱元璋,满脸疑惑的问道。 “朕想了想,年节将至,不宜大动干戈,你且带兵前往北境,暗中驻守在边境之内,切记不要太引人注目,一切等年节之后再说。” “不过如此一来,恐怕徐卿就只能在北境过年了。” 朱元璋看着徐达,缓缓解释道。 “陛下所言的确有理,可是正因为这样,此时进攻北元,才会令北元意想不到,措手不及,对我军来说,有利无害。” “况且,一旦大军集结边境的消息走漏,北元势必会有所防备,到时候我们很可能失去先机啊。” 徐达皱着眉头,试图说服朱元璋。 “所以朕才特意叮嘱你,此行不宜过于招摇,应该一切谨慎,最好能瞒过北元暗探,让其放松警惕,至于能不能掩人耳目,就看徐卿的能耐了,朕相信你能办到。” 朱元璋看着一脸茫然的徐达,笑着说道。 “可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啊陛下?” 徐达依旧不解,忍不住追问道。 “朕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听命行事便可,至于其他的,等时机成熟,朕自然会告诉你。” 朱元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听到朱元璋这么说,徐达也不敢再继续追问,可是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深,始终想不明白。 “启禀陛下,汤和与傅友德两位将军也已在殿外等候。” 正在这时,庞玉海快步走入,恭敬地说道。 “快请。” 朱元璋抬手一挥,大声说道。 很快,汤和与傅友德便迈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可是当他们看到徐达的脸色之后,就立刻明白出事了。 紧接着,朱元璋便将刚才的意思又向汤和与傅友德说了一遍。 听到朱元璋的决定,二人也是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徐达,发现徐达的脸色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一时之间,三人的心头全都蒙上了一层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随后,朱元璋叫庞玉海取来了北境地图,与徐达三人针对布防一事仔细斟酌协商了起来。 而让朱元璋发生如此转变的胡非,此时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早就带着安庆公主出了京师,到城外游玩去了。 由于萧安不在京师,为了保护胡非的安危,锦衣卫几乎出动了一百余人随行,搞得城中的百姓以为京师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魏国公府。 前院正厅。 徐达与汤和、傅友德二人坐在椅子上,各自端着一杯茶,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从宫里出来之后,三人便一同回到了魏国公府。 对于朱元璋的临时变卦,三人心中全都不解,可是又不能在朱元璋的面前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能蒙在鼓里。 “陛下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啊?怎么事先一点兆头都没有呢?” 傅友德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说道。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否则陛下不可能突然改变主意。” 徐达沉着脸,缓缓说道。 “可问题是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汤和看了二人一眼,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老夫已经命人去打探了,希望能探知一二。” 徐达沉着脸,心有不甘的说道。 进攻北元,收服北境,放眼整个大明朝,他算是最积极的一个了。 如今的他,逐渐年事已高,自知像这样征战沙场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中年人快步走入了正厅。 “将军,消息打探到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达的副将,卢冲。 “快说!” 徐达一听,眼前一亮,立刻大声说道。 “回将军的话,属下打探到,陛下在召见将军不久之前,先见了安国公。” 卢冲拱了拱手,缓缓答道。 “没了?” 听了卢冲简短的回答,傅友德与汤和对视了一眼,失望的看着卢冲问道。 “没了” 卢冲面露苦涩,缓缓答道,不由得有一些尴尬,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消息。 “安国公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被陛下召见不是常有的事吗?这能说明什么?” 傅友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如果老夫猜的不错,陛下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一定与胡非有关!” 徐达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可是安国公为何要阻挠北伐之事?难道他连军中之事都想插手不成?!” 傅友德面露疑惑,不解的问道。 “如今的他,已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走马架鹰的纨绔子弟了,陛下又对他无比信任,还有什么是他不敢插手的事?!” “老夫断定,此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徐达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既然是跟安国公有关,或许此事还有别的玄机,否则陛下也不会应允,而且很显然,陛下有些话并未明言,一定还有别的深意。” 这时,反倒是汤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不行我们三个就去找九安侯一趟,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傅友德迟疑了一下,大声说道。 “连陛下都不肯说,安国公又怎么可能告诉我们?照我看,我们还是奉旨行事吧,该我们知道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知道。” 汤和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听了汤和的话,傅友德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徐达却饶有深意的瞟了汤和一眼,他知道,汤和与胡非之间,虽然曾经发生过一些摩擦,可是后来关系一向不错。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二位这便回去准备吧,兵分三路,即刻前往北境,切记低调行军,避免让北境发觉。” 徐达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 汤和与傅友德答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拱手一礼之后,先后告辞离开。 徐达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胡非究竟跟陛下说了什么,可是绞尽脑汁之下还是什么也猜不出来,情急之下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次日,三路大军悄然离京,直奔北境而去,一路之上夜行昼伏,全力隐藏着行踪。 而当大军离京半月之后,依旧杳无音讯,这让朝中的文武百官不禁疑惑。 原本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徐达此去北境是为了进攻北元,可是按照时日推断,此时大军已经抵达北境,应该已经有战报传回,可是边境却毫无动静,数十万大军犹如石沉大海一般。 转眼之间,年节已经到来,浑然不知的京师百姓已经逐渐沉浸在年节的喜悦气氛之中。 久而久之,朝中百官也不再关注边境,准备安心过年。 可是紧接着,倭国北朝却突然传出了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北朝都城亲王府一夜之间被血洗,怀玉亲王被杀,头颅被割去,悬挂在了北朝都城的城头之上! 而完成这一不可思议之举的人,正是锦衣卫! 一时之间,胡非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天下,令倭国南北两朝无比胆寒 第四百七十九章 震惊天下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急匆匆的冲进了大殿之中,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出什么事了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不满的责备道。 “启禀陛下,出大事了,倭国北朝出大事了!” 庞玉海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先是心里一紧,紧接着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是京师之中又出了什么事。 “何事令你如此放肆?!”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倭国北朝的怀玉亲王被锦衣卫杀了!” “一夜之间,亲王府被血洗,怀玉亲王被杀,首级更是被悬挂在了北朝都城的城头之上,此时想必天下都传开了!” 庞玉海激动的说道。 “什么?锦衣卫?!” “胡非干的?!” 朱元璋一听,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的说道。 “既然是锦衣卫所为,那一定是奉了安国公的命令没错了!” 庞玉海连连点头,满脸兴奋的说道。 “这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为何事先没有禀告于朕?!”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 可是紧接着,他的脸上就布满了欣慰的笑容。 自从上次春秋堂的杀手混在使团之中在京师搞出了那么多的事之后,他的心里一直如鲠在喉,可是征讨北元在即,他没有心思针对此事向倭国北朝讨要说法。 而此时听闻幕后主使怀玉亲王已经被锦衣卫所杀,心中满是喜悦,虽然嘴上在责怪胡非,其实眼神中却满是赞许之色。 “传旨,召胡非进宫觐见!”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笑着大声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前去传旨。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太子朱标,胡惟庸,包括身在北平的燕王朱棣,不由得为胡非的这一做法连连叫好,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公主府。 正当胡非与安庆公主在厅中用膳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胡惟庸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来。 由于胡惟庸的特殊身份,安庆公主已经特意下过令,胡惟庸进出公主府,不必通报,可以随意进出。 “出什么事了?” 胡非看着风风火火的冲进大厅的胡惟庸,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噢,没什么,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不着急,你们先吃。” 胡惟庸看了一眼胡非身旁的安庆公主,咧着嘴笑着说道。 虽然嘴上没有说明来意,可是眼神中似乎在说: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小子不知道吗? “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胡非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椅子,缓缓问道。 “不必了,老夫已经吃过了,你们吃你们吃。” 胡惟庸摆着手,笑着说道。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坐下吃东西的心思,早已经恨不得询问胡非事情的原委了。 可是由于安庆公主在一旁,他便不好直接开口,因为之前安庆公主找马皇后诉苦的事,胡非有一次跟胡惟庸提了一嘴。 “既然你们有事要商量,那我先回避了,胡相请坐。” 这时,识相的安庆公主放下了碗筷,缓缓起身,轻声说道。 “没事,不着急,你们先吃。” 胡惟庸急忙摆着手说道。 “我吃好了,正好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安庆公主笑了笑,看了胡非一眼,冲着胡惟庸作了作揖,带着小蝶转身离开了大厅。 看到安庆公主离开,胡惟庸立刻来到了胡非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派人去了倭国北朝?” 胡惟庸看着胡非,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忍不住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胡非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胡惟庸,笑着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了吧?老夫差点就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了,没想到啊,连萧安现在都愿意帮着你小子瞒着我。” 胡惟庸看着胡非,虽然嘴上在责备着,可是脸上的欣喜之色却更甚,因为胡非的回答,已经让他确认,这件事就是胡非暗中指使的。 “如果早早的就告诉你,还会有现在的效果吗?” “再说了,我也不确定这件事能不能成,现在看来,萧安还不错,没有让我失望,将事情闹得天下人尽皆知,正合我意。” 胡非笑了笑,心满意足的说道。 “臭小子,干得不错!” “你这么一闹,不但保住了我大明的颜面,还警告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敌人,想要犯我大明,自己得好好掂量掂量!” “你小子,现在你的名声,比你爹我的名声都大了!” 胡惟庸赞许的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不是一直就比你大吗?” 胡非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胡惟庸问道。 “臭小子,越夸越来劲是吧?!” 胡惟庸一听,忍俊不禁的喝道。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裴杰和春蝶等人忍不住掩嘴偷笑。 正在这时,一名公主府侍卫快步来到了大厅门口。 “驸马爷,宫里来人了,陛下传旨召见您。” 来人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这话,胡非和胡惟庸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同时闪过了一丝笑意。 紧接着,胡非便放下了碗筷,穿上了官服,带着春蝶等人离开了公主府,向皇宫而去。 皇宫。 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进殿之后,快步上前,恭敬地冲着一脸笑容的朱元璋行了一礼。 “免礼平身。” 朱元璋抬手一挥,笑着催促道。 现在的他,看着眼里的胡非,心中越来越欣慰。 “朕不久之前刚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朱元璋看着胡非,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知父皇所闻何事?” 胡非笑了笑,缓缓问道。 “听闻倭国北朝的怀玉亲王在自己的王府之中突然被杀,脑袋还被挂在了都城城头之上,还说这一切是我大明锦衣卫所为,可有此事?” 朱元璋看着胡非,一脸认真的问道。 “回禀父皇,确有此事。” 胡非抿嘴一笑,拱手一礼,缓缓答道。 “好你个胡非!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报?!” “现在你居然敢瞒着朕擅作主张了吗?你可知罪?!” 听了胡非的回答,朱元璋面色一沉,大声质问道。 “父皇恕罪,儿臣也是一时气急,没有想那么多,何况没有十足的把握,便想等事成之后再向父皇禀报!” 胡非一听,急忙跪在了地上,装出了一副惶恐的样子,急忙解释道。 可是他的眼神之中,却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慌乱。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失败了,朱元璋或许会真的生气,但如今既然已经成功杀了怀玉亲王,朱元璋便决计不会动怒。 听了胡非的解释,朱元璋原本威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容。 “起来吧。” “念在你成功杀了幕后主使,朕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朱元璋笑着抬了抬手,缓缓说道。 “多谢父皇。” “其实儿臣也想将这件事当成一份年礼送给父皇,幸好大事已成,没有让父皇失望。”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一边起身,一边认真的说道。 “嗯,你有心了,朕心甚慰。” 朱元璋点着头,赞许的说道。 “此时也算对倭国南北两朝的一个警告,让他们明白,虽然他们与我大明隔海相望,但如果胆敢与我大明为敌,决不轻饶!” “接下来,便是春秋堂了,年节一过,儿臣一定亲自带人前往北境助阵!” 胡非拱着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有你在,朕可以放一百个心!” 朱元璋点着头,满脸赞许的说道,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着满脸欣慰的朱元璋,胡非的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距离自己的计划,又前进了一大步。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年节已过,北境之外已是蠢蠢欲动,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百八十章 意外之喜 洪武十四年。 正月初七。 正当胡非在锦衣卫职所当值之时,公主府突然来人禀报,声称安庆公主身体不适,呕吐不止。 胡非闻言之后大惊失色,立即赶回公主府,并且传令太医院,抽调太医到公主府为安庆公主诊治。 公主府后院。 胡非背负着双手,面色凝重的来回踱着步子,心中满是担忧。 早上的时候安庆公主还好好的,可是不到半日就已卧病在床,犹如噩耗一般令他心神不定。 裴杰和春蝶等人站在一旁,看着一脸焦急的胡非,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医还未从里面出来,这让胡非越发的开始担忧了起来。 如果安庆公主真的得了什么大病,他很难接受,到时候身在宫中的朱元璋和马皇后肯定也很难接受,很有可能将一切责任全都怪在他的头上。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一名年过五旬的太医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胡非立刻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可是那名太医却看着一脸焦急的胡非露出了满脸笑意,咧着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笑什么!?本座在问你话!” 胡非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 “恭喜安国公,安庆公主并无疾病,而是犯了孕症。” 太医拱手行了一礼,笑着答道。 听完太医的话,胡非忍不住身形一震,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怀孕了?!” 胡非茫然转头看了一眼安庆公主所在的厢房,喃喃自语着说道。 “没错,安庆公主已怀有身孕,并无大碍,安国公马上就要当爹了。” 太医点着头,笑着说道。 听完太医肯定的答案,胡非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面色稍显凝重。 太医看着一脸无措的胡非,不由得有些疑惑,按照惯例,他这时候本应获得一些赏赐才对。 “既然公主殿下无碍,那下官便告退了,稍后会开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交给府上。” 太医迟疑了一下,拱着手说道。 胡非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太医可以离开了。 太医失望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胡非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面色有些凝重,心情复杂。 “恭喜少爷!” 这时,春蝶几人纷纷凑了上来,一脸欣喜的向胡非表示着祝贺。 可是此时的胡非,明显有些高兴不起来。 “你们先下去吧。” 紧接着,胡非看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相继离开。 胡非独自一人开始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抉择。 说实话,突然听到自己要当爹了,心情还是很复杂的,也免不了有些激动。 可是紧接着他就忍不住开始想,万一自己哪一天死了,那剩下安庆公主他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安庆公主本已是无辜的,不能再多一个无辜的孩子。 虽然胡惟庸案已经被他成功化解,可是伴君如伴虎,步步惊险,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尔虞我诈萦绕在自己的身边。 他有些不确定这个孩子该不该要。 迟疑良久之后,胡非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房门。 房间里,安庆公主正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稍显憔悴,听到开门声便转头看向了胡非,紧接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胡非来到床前,关心的问道。 “已经好多了。” “非哥,我们要有孩子了。” 安庆公主摇了摇头,紧接着有些激动的看着胡非说道,眼眶中闪烁着高兴的泪花。 “是啊,你别太激动,注意休息。”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为安庆公主将被子盖好。 与安庆公主的激动相比,他似乎平静了很多,多得有些不正常。 所以,细心的安庆公主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出来。 “你好像并不高兴…” “你不会不想要他吧?” 安庆公主突然直勾勾的看着胡非,直言不讳的问道。 “没有,你想什么呢。” 胡非笑着摇了摇头,为自己辩解着。 “不,你没有告诉我实话!” “为什么?!” 安庆公主倔强的看着胡非,提高了嗓音问道,脸上蒙上了一层委屈。 “你真的想多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没反应过来。” 胡非笑着解释着,可是这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要有事就去忙吧。” 可是安庆公主似乎根本就不想听任何解释,直接别过了头,生硬的说道。 胡非愣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可是安庆公主已经转过了身,不再理会他。 “那你好好休息。” 胡非叮嘱了一句,无奈的转身离开。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无法开口去强求什么,一旦开口,便是亵渎。 很快,胡非便走出了房间,轻轻将房门关上,并且叮嘱守在门外的小蝶,好好照顾安庆公主,有什么情况及时禀报。 最终,胡非叹了口气,独自离开了后院。 次日一早,胡非独自从偏房中醒来,洗了一把脸之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前院正厅用着早膳。 经过昨日发生的事,他被安庆公主剥夺了同床共枕的权利,只能独自一人睡在偏房。 面对这样的结果,胡非哭笑不得。 看得出来,安庆公主真的生气了,他的心思,还是被心思细腻的安庆公主发觉了。 正在胡非索然无味的吃着东西时,脚步声突然传来,裴杰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坤宁宫来人了,拿着好多滋补身子的补品。” 裴杰一边拱着手,一边缓缓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叶青也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陛下派人送来了好多补品,太医奉旨前来探望公主殿下,声称奉陛下旨意,以后每日前来为公主殿下调理身子。” 叶青一边拱手,一边说道。 听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的胡非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苦笑。 事发突然,他一时之间只想着该怎么抉择,却忘记了封昨日那名太医的口,想来昨日那名太医已经将安庆公主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了宫里那二位贵人。 现在看来,这个孩子不要也得要了。 “知道了,收了吧。”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裴杰二人拱手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胡非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再也没有了食欲,丢下了筷子,缓缓来到了正厅门口,看着大门口忙碌的裴杰二人,无奈的摇头苦笑了一下。 事已至此,这个孩子不要也得要了,毕竟这是他和安庆公主的第一个孩子。 而且,他根本没有把握说服安庆公主放弃这个孩子,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顺其自然。 这样也好,有了这个孩子,他跟皇家之间也算又多了一层纽带,即便将来如果真的出事,可能也会多一丝机会。 想通这一切之后,胡非的心情瞬间明朗了许多。 正在这时,胡非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一个身影匆匆忙忙的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正是胡惟庸! 看到胡惟庸,胡非不由得苦笑,看来,连这个老头子也已经知道了消息。 只见胡惟庸看到胡非之后,立刻快步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第四百八十一章 辞官退隐 公主府。 前院正厅。 “臭小子,公主怀有身孕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老夫啊?要不是今日早朝时听陛下提起,老夫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胡惟庸快步来到了胡非面前,虽然话音中略带不满,但是脸上却是满脸的兴奋和喜悦。 “连我自己都刚回过味儿来,哪有时间告诉你?” “昨日的事,没想到今日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胡非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说完便转身回到了正厅,无奈的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听你小子这意思,似乎不大高兴啊?”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跟着胡非进了大厅,打量了一下胡非,疑惑的问道。 “不是不高兴,是不放心。” 胡非默默地为胡惟庸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说道。 听了胡非的回答,胡惟庸皱了皱眉头,立刻明白了胡非话中的意思。 “你是担心你我有朝一日会连累到我的小孙子?” 胡惟庸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之前的确有点担心,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既然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或许一切都是天意,是福是祸,就交给时间吧。” “我已经决定,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他。” 胡非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既然想通了,那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孩子是无辜的。” “这是老夫的第一个孙子,不能就这么没了,有老夫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胡惟庸顿了一下,板着脸说道。 “知道了,为了这事,嫦姝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呢,一会儿还得想办法哄哄她。” 胡非苦笑着说道。 “怎么,你跟公主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臭小子!” 胡惟庸一愣,不满的瞪着胡非说道。 “没有,不过她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胡非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此事不许再提,尽快安抚公主,别吃饱了撑的!这个孙子老夫要定了,他是我胡家的未来!” “放心吧,既然老夫都有孙子了,那老夫也是时候放下一切了。”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想清楚了?” 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淡淡的问道。 “想清楚了,就当是为了胡家,为了孩子。” 胡惟庸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胡非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胡惟庸作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没有人能够轻易放下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胡非便带着胡惟庸到后院厢房看望了一下安庆公主,也是找一个契机去和安庆公主和好。 后院厢房。 胡惟庸看望过安庆公主之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胡非和安庆公主二人。 “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胡非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边,看着坐在床上的安庆公主缓缓问道。 听到胡非的话,原本把头侧向一边的安庆公主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胡非,神情复杂。 “你不是不想要他吗?” 安庆公主看着胡非,噘着嘴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一脸无辜的说道。 “可你昨日明明并不开心,我看得出来。” 安庆公主眼眶有些微红的说道。 “没错,我的确犹豫过,但并不是不希望他生下来,我只是担心,他生下来就会跟你一样,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担心他有朝一日会成为这场旋涡中的牺牲品。” 胡非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既然他出现了,我们就没有抹杀他的权利,一切都是天意,我相信,你胡非的儿子,绝不会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 “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守护他,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平平安安的长大。” 安庆公主有些动容的看着胡非,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胡非话中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明白。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他,也为了你,我绝不能轻易倒下,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 胡非点了点头,看着安庆公主,伸手轻抚着安庆公主的肚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乱摸什么啊,刚有身孕,什么动静都没有,哪儿那么快啊?” 安庆公主忍俊不禁的拍了一下胡非的手,笑着说道。 她已经原谅了他。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准备给他取什么名字呢?” 胡非尴尬的笑了笑,缓缓问道。 “现在都无法确定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怎么取名字啊?” 安庆公主哭笑不得的说道。 “如果是女孩儿,就叫她胡诗文,如果是男孩儿,就叫他胡一天,如何?” 胡非沉思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胡诗文?胡一天?”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安庆公主默念了一下这两个名字,好奇的看着胡非问道。 “突发奇想,你我因诗文结缘,又是一见钟情,很多人都不信,但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所以取这两个名字,再合适不过。” 胡非笑了笑,看着安庆公主深情的说道。 “好,听你的,取什么都好。”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略带娇羞的说道,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与胡非初相识时候的情形。 胡非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坐在了床边,伸手将安庆公主搂进了自己的怀中,面露沉思。 安庆公主的怀孕,注定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 次日。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快步走进了大殿之中,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胡相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恭敬地说道。 “哦?快请。”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很快,胡惟庸便跟着庞玉海走进了大殿。 “微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胡惟庸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平身吧。” “胡卿去见过嫦姝了吧?一切可好?” 朱元璋抬了抬手,笑着问道。 “回禀陛下,看过了,一切都好,太医院也遵照陛下的旨意,每日到公主府为公主诊脉,请陛下放心。” 胡惟庸缓缓起身,点着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你告诉胡非一声,既然嫦姝已有身孕,不必每日都到锦衣卫当值,有时间多陪陪嫦姝。”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微臣遵旨。” “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向陛下禀明,还请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恩准。” 胡惟庸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何事啊?说来听听。”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微臣再三思虑之后,打算辞去丞相一职,还望陛下恩准。” 胡惟庸深吸了一口气,顿了片刻,拱着手说道。 此话一出,坐在坐榻之上的朱元璋忍不住站起了身,一脸惊异的看向了胡惟庸,眼神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种情绪。 一旁的庞玉海也是一脸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朝宰相,位高权重,试问天下能有几个人能够主动放弃这样的权力?更何况是一直以来权倾朝野的胡惟庸? “为何如此突然?胡卿,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神情复杂的问道。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可是当胡惟庸亲口说出自己要辞官退隐的时候,他一时之间却难以相信。 “微臣老了,总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时,如果继续占着这个位子,恐怕有负陛下所托,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胡惟庸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到胡惟庸确信的回答之后,朱元璋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可是他想不明白胡惟庸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块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心病,突然间豁然开朗 第四百八十二章 北伐 皇宫。 养心殿。 面对突然声称要辞官的胡惟庸,尽管朱元璋已经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可一时之间还是无法理解。 “胡卿,朕真的想不通你为何突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你是朕最得力的大臣,多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怎么会突然生出退隐的想法呢?没了你,谁能担当如此大任,替朕统领百官?” 朱元璋叹了口气,看着胡惟庸,面色凝重的问道。 “其实微臣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尤其是知道微臣用不了多久就要当祖父了,除了心中莫名的激动以外,也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所以,微臣细想之后,作出了这个决定,这样等孩子出生之后,老臣也可有更多闲暇时光去教导他,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丞相之位,老臣建议,陛下或许应该考虑一下废除中书省了,以后朝中不必再设有中书省,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六部负责,再由陛下统一定夺。” 胡惟庸看着朱元璋,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说道。 废除中书省的建议,是胡非一早就告诉过胡惟庸的,相比于让胡家一门双宰相,先让皇家安心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让胡家在未来成为门阀世家,不是只有立于丞相之位才可以办到。 “事情太过突然,朕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不过既然胡卿已经作出了决定,朕又怎么能忍心阻止你呢?” “只是作为朕的左膀右臂,你这么突然弃朕而去,朕这心里,实在难受的很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陛下放心,即便老臣辞官归去,但也还在这京师之中,如果陛下日后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尽管言语,老臣依旧万死不辞。” 胡惟庸笑了笑,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好,好,你这么说,朕就安心许多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接下来,二人似乎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各自提及了一些当年的往事,互相寒暄着。 可是胡惟庸心里很清楚,此时看起来多愁善感的陛下,或许并不像自己眼睛里看到的那样。 他的退隐,可能对很多人来说,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东宫。 大殿之中。 肖琦快步从外走入,神情有些慌乱。 “启禀太子殿下,属下刚刚收到消息,胡相不久之前进宫觐见了陛下,已向陛下辞去了丞相之位!选择归隐!” 肖琦拱手冲着正在与韩国公李善长下着棋的太子朱标行了一礼,面色凝重的说道。 “什么?!” 听了肖琦的话,朱标忍不住惊呼出声,捏在手中的一枚棋子应声落地。 一旁的李善长也是目瞪口呆。 “消息属实吗?!” 朱标皱了皱眉头,不敢相信的追问道。 “千真万确!” 肖琦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为何如此突然,堂堂丞相之位,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辞去了?” 朱标摇了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事情的确有些突然,不过这对安国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李善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听了李善长的话,朱标转头疑惑的看向了李善长。 “如今的安国公,虽然只是位居三品,但他的威望和锦衣卫在朝中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甚至盖过了曾经的检校。” “朝中很多人都开始对安国公心生忌惮,一个位居宰相,一个现在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这样的胡家,恐怕所有人都会忌惮。” “而胡相这一决定,虽然不足以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心,但至少不会再有人拿着胡相疑有谋反之心的幌子找陛下弹劾胡相了,这样一来,安国公便可全心全意为朝廷效力,为太子殿下效力。” 李善长看着朱标,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的意思,将胡惟庸的辞官退隐,全都归结在了为朱标着想的角度。 听完李善长的话,朱标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从今日之后,恐怕那些曾经一直针对安国公的人,会更加肆无忌惮了,没有了胡相的庇护,恐怕安国公往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紧接着,李善长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 “有本宫在,没有人可以随意欺负胡非,更何况,即便没有了胡相,胡非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韩大人多虑了。” 朱标皱了皱眉,肯定的说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有您在,谁敢放肆?” 李善长顿了一下,笑着说道。 朱标缓缓起身,开始在大殿中踱起了步子,其实在他的心里,倒是希望朝中有更多人与胡非不和,这样一来,更有益于他彻底收服胡非。 很快,胡惟庸辞去丞相之位的消息便在朝中文武百官之间传开,闻者无不震惊。 而胡惟庸似乎也真的放下了过去,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闲云野鹤一般,整日不是养花遛鸟,就是到公主府中看望安庆公主,盼着自己的孙子早日出生。 就在朱元璋辞去丞相之位不久之后,所有人都猜测着下一任丞相会是谁的时候,朱元璋却突然宣布,废除了中书省。 至此,胡惟庸也成为了历史上最后一位权倾朝野的宰相。 洪武十四年。 公元1381年春。 正月十五。 北元平章乃儿不花突然率兵直逼北境,进犯大明!北境之战再起! 可是北元大军刚入大明境内,就受到了顽强的抵抗,钻进了以徐达为首的大明数十万大军的埋伏之中,损失惨重! 面对这样的结果,出师不利的乃儿不花只能率兵后撤,丢盔弃甲。 很快,消息便传回了京师。 皇宫。 养心殿。 朱元璋坐在坐榻之上,看着手中的战报,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嘴都合不拢了。 “陛下,是不是北境传回了好消息?” 庞玉海躬着身,看着一脸高兴的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嗯,胡非所料果然没有假,北元平章乃儿不花突然带兵攻打我大明北境,可是他没有料到的事,朕早就作出了部署,没等他们尝到甜头,就被徐达、汤和、傅友德三路大军夹击,损失惨重,已经逃回了北境,死伤无数!” 朱元璋点着头,意气风发的说道。 原本当初胡非向他谏言之时,他还没有抱太大的信心,可是如今看到这样的战果,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庆幸自己当初听信了胡非的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庞玉海笑了笑,拱着手祝贺道。 “现在恭喜还为时尚早,既然北元突然起兵攻打我大明,就没有这么简单,乃儿不花可能只是先锋,北元真正的强势兵力可能还在后面,大意不得。” “传朕旨意,传令徐达,命他迅速集结大军,全力追击,直取上都,最好能一鼓作气铲除北元!” 朱元璋摆了摆手,沉思了一下,大声说道。 “遵旨!” 庞玉海急忙躬身答应了一声,立刻前去拟旨,并且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境前线。 与此同时,朱元璋又派人出宫,召胡非觐见。 公主府。 前院书房之中,胡非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齐云从北境传回来的消息,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现在的他,对于北境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比朱元璋知道的还要多。 除了败退的北元大军,还有春秋堂的动向。 自从安庆公主怀孕之后,朱元璋就特地下了旨意,命他可以不必每日到锦衣卫当值,有什么事直接在公主府处理即可。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裴杰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宫里来人了,称陛下要见您。” 裴杰拱手一礼,恭敬地说道。 听到裴杰的话,胡非的嘴角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情报,稍作迟疑之后,起身离开了公主府,直奔皇宫而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运筹帷幄 皇宫。 养心殿。 “启禀陛下,安国公到了。” 庞玉海快步走入大殿,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哦?快让他进来。” 朱元璋眼前一亮,急忙说道。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急忙快步退下。 没过多久,胡非便缓缓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胡非闲庭信步的向自己走来,朱元璋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不知为何,现在再看胡非,无论哪儿哪儿都十分顺眼,尤其是当胡惟庸辞去丞相之位后。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快快平身!” “庞玉海,赐座!” 朱元璋大手一挥,高兴的说道。 庞玉海应了一声,急忙为胡非搬了一把椅子。 胡非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同样是满脸笑容。 “北境的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问道。 胡非之前就告诉朱元璋,自己早已在北境安插了锦衣卫眼线。 “没错,这一战,算是旗开得胜,忘了恭喜父皇。”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你,要不是你的谏言,恐怕战事未必会如此顺利,朕已经传令徐达,乘胜追击,争取一举铲除北元!” 朱元璋赞许的冲着胡非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听了朱元璋的话,胡非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朱元璋此举,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如果北元真的那么容易铲除,就不会一直成为明朝的心头大患了。 至少在他的记忆之中,北元此时还不到覆灭的时候。 “父皇,北元此次虽然出师不利,但仍不可小觑,还是让魏国公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比较稳妥,切勿贪功冒进,以防深陷北元腹地。” 胡非犹豫了一下,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他也不想给朱元璋泼冷水,可是如果一旦大军被牵制在北元腹地,到时候首尾不能呼应,麻烦就大了。 “不必担心,徐达乃我军中猛将,骁勇善战,杀敌无数,虽已日渐年迈,但威风不减当年,朕相信他可以应对。” 朱元璋摆了摆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看到朱元璋一脸自信,满面春风的样子,胡非欲言又止。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兴头上,恐怕他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这样也好,如果大军一旦受阻,便是他借机前往北境建功立业的机会。 “既然父皇心中有数,那儿臣便放心了。” “徐将军的能力,儿臣自然是知道的。”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你放心,你的功劳也不小,待此次北伐胜利之后,朕一定论功行赏,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朱元璋满意的看着胡非,赞许的说道。 “那儿臣就先行谢过父皇了。” 胡非拱手一礼,笑着说道。 可是他心里对于什么所谓的赏赐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想要的,是要借助这次机会,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再次拔高,就算胡家没有了宰相,他也要拥有如同宰相一般的权力地位。 东宫。 大殿之中。 太子朱标与韩国公李善长正在下棋,不过心思却并不在棋盘之上,而是低声谈论着北境战事。 “太子殿下,老臣听说,魏国公带领大军之所以在北境旗开得胜,打压了北元大军的嚣张气焰,竟是因为安国公向陛下献了策?” 李善长一边落下一子,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朱标,不敢相信的问道。 虽然满脸的不敢置信,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高兴和激动,因为一切对胡非利好的事,对他来说,对李家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胡家的这棵大树不倒,那李家就不会倒。 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这个道理。 “没错,本宫也是刚刚才知道,没想到,胡非居然早就算准了北元会在今年年初对我大明动兵,所以才让父皇改攻为守,等着北元的先锋部队闯入我们早就设好的陷阱。” 朱标点了点头,同样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徐将军带兵前往北境之后就杳无音讯,像是消失了一样,原来是在暗中埋伏,就等着这一天呢。” “看起来,安国公真的是算无遗策,什么都瞒不过他。” 李善长感慨的说道。 “说起来,本宫也是赞叹不止,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居然只有他和父皇知道,没有泄露半点风声,看样子我们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似乎,每一次他都能做出一些惊人之举,令人叹为观止。” 朱标苦笑了一下,赞许的说道。 “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够真心辅佐太子殿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善长点着头附和道。 “只可惜,他却从未表示过。” 朱标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 “嘴上未说,不代表心中不想,安国公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老臣相信,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李善长笑了笑,一脸认真的安慰道。 “但愿如你所言吧。” 朱标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李善长偷瞄了朱标一眼,不再多说什么,继续认真下起了棋。 相府。 后院花园之中,胡惟庸提着一只鸟笼,正在闲情逸致的散着步,边走边逗着笼中的鸟儿。 秦海恭敬地跟在身后,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对茶杯茶壶。 “老爷,刚刚收到消息,魏国公在北境取得首胜之事,似乎出自少爷的暗中谋划。” 秦海一边跟在胡惟庸的身后,一边小声说道。 “是吗?” “当初数十万大军突然在北境销声匿迹,老夫就觉得事有蹊跷,没想到居然是那个臭小子的伎俩。” “恐怕徐达到现在都还以为那是陛下的计谋吧?” 胡惟庸笑了笑,背负着一只手,忍俊不禁的说道。 “少爷的才智,果然不输老爷您啊,可是小的实在想不出,少爷为何能对北元的动向如此了如指掌,就好像亲眼目睹一样。” 秦海迟疑了一下,满脸疑惑的说道。 “臭小子的心思,别说是你,很多时候连老夫都捉摸不透,不过这么久以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能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胡惟庸点着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老爷,要不要把少爷叫回来,问问他接下来还有什么部署?” 秦海好奇心作祟,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不必了,老夫现如今已经不再是朝中之人,这样的事,不该再过问,也不想再过问了,好不容易能闲下来,那些令人头疼的事,躲得越远越好,还是享享清福的好。” “只要有那个臭小子在,便可保北境无恙,这老夫就放心了。” 胡惟庸摇了摇头,一边逗着鸟,一边一脸轻松的说道。 秦海答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北境。 明军驻地。 一座偌大的营帐之中,魏国公徐达一脸高兴的坐在正中,汤和、傅友德,以及一众将领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打了胜仗的徐达,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周围的众人也是一个个喜笑颜开,没什么能比打了胜仗更让这些久经沙场的人高兴的。 “初战告捷,诸位都辛苦了,趁着敌人溃败之时,还请诸位尽快休整,本将军已经收到陛下旨意,命大军乘胜追击,直入上都城,一举铲除北元!” 徐达看着在场的众人,大声说道。 听了徐达的话,在场诸位将领一个个满面春风,纷纷自告奋勇,争着想要当先锋。 看到积极请战的众人,徐达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四百八十四章 突变 北境。 明军驻地。 营帐之中,听说要乘胜追击,所有人都争先恐后。 身为军中之人,自然都希望自己能够建功立业。 “都不必争,既然陛下已经决定此次全力铲除北元,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诸位都应以大局为重,齐心协力,争取一举歼灭北元!” “这一次首战告胜,多亏了陛下的运筹帷幄,雄韬伟略,之前我等还曾对此心中质疑,现在想来,还是陛下高瞻远瞩,居然早就料定北元会进犯我大明边境,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这么顺利。” “所以,诸位更加应该全力以赴,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徐达站起了身,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众人的脸上,义正词严的说道。 “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抱拳,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大家这就回去准备,短暂休整过后,准备好充足粮草,同时出发,不要给北元喘息之机。” “但,不必急于一时一鼓作气灭了败兵,要边打边尾随,一路追击下去,要让失败的恐惧一直伴随着敌人,直至蔓延至北苑都城上都城!” 徐达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遵命!”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随即,众人便各自退下。 徐达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看着一旁的北境沙盘,眉宇之间的战意空前高涨。 北平城。 燕王府。 前院正厅之中,朱棣坐在椅子上,面色稍显凝重。 就在刚刚,他已经收到消息,明军在边境一战之所以能够取得大胜,击退了乃儿不花,全都是出自胡非的计谋。 “殿下,看来您之前说的没错,安国公的确是个全才,人在京师,却能左右北境战局。” 北平城守将沈安站在一旁,同样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自上次分别之后,不足半年之间,他居然已经从侯爵升至公爵,锦衣卫在朝中的势力也逐渐如日中天,没想到他崛起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都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可他还是能够一次次的令所有人震撼。” “此等良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成大患!” 朱棣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有些后悔当初轻易放胡非离开北平城了,早知道胡非能力这么强,当初就该逼着胡非作出决定。 现在的朱棣,已经越来越开始忌惮胡非,因为一旦胡非投靠太子,那他争夺储君的希望就将更加渺茫。 即便胡非哪一边都不站,万一将来有一天他想争一争那个至尊之位,也必将会受到胡非的阻碍。 “如果确定不能为殿下所用,那就不能继续留着他。” 沈安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哼,你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更何况锦衣卫中高手如云,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难如登天!”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他撕破脸,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本王就不会放弃争取他。” 朱棣咬了咬牙,紧握着双拳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胡非真的能够脱离他的控制,而更让他愤怒的是,现在连自己安插在胡非身边的金骑卫都集体叛变,成为了胡非自己的人。 这段时间以来,金骑卫已经很少有关于胡非的消息传来了,他早就意识到,叶青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人。 听了朱棣的话,沈安皱了皱眉头,一言未发。 “或许,北境战事对本王来说算是一个机会。” “准备笔墨纸砚,本王要向父皇请战,亲自到北境督战,你派人火速送往京师!” 朱棣思索了一下,沉声说道。 沈安答应了一声,立刻前去准备。 太子久居东宫,早已是所有人眼中皇位的最佳继承者,如果想要获得一线希望,他就得建功立业,扳回一城,获得朝中文武百官的支持。 北境。 明军短暂休整之后,全力出击,对兵败如山倒的北元残军据悉追击,但却没有一鼓作气全部消灭,而是一直跟着残军进入了北元腹地,每过一城,便拿下一城,并且派兵留守。 几十万大军,一路而下,已经攻下北元十余城,兵力也逐渐减少,不过北元的败兵也越来越多,如过街老鼠一般,一溃千里。 明军士气大振,虽然兵力不如初期,但依旧作战骁勇,一路追击。 可是就当明军在北元境内士气如虹之时,却突生异变,春秋堂杀手趁夜袭击了明军驻地,斩杀军中数十名大小将领! 一夜之间,明军如同群龙无首一般,乱作一团! 虽然仍有徐达坐镇军中大帐,可是一下子那么多将领被杀,也给士气如虹的明军当头棒喝,军心动摇! 夜幕之下。 明军驻地。 大帐之中。 徐达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春秋堂杀手的突然出现,不但缓解了北元残军的颓势,而且让徐达措手不及。 那么多将领被杀,大军一时之间停滞不前,无法再正常作战,只能原地休整,重整旗鼓。 “将军,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吧,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副将卢冲端着一碗饭菜缓缓走进了营帐,面色凝重的说道。 “大军遭此挫败,本将军怎么还能吃得下,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军中将领,让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徐达眉头紧锁,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正因如此,将军更应该保重身体才是,我们都还等着您带领我们重振雄心呢,万一您要是累倒了,那这几十万大军该怎么办啊?” 卢冲看着徐达,轻声安慰道。 听了卢冲的话,徐达一时语塞,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将军放心吧,属下已经命令各处严加防备,如果春秋堂的杀手再来趁机偷袭,我们足以应对。” 卢冲一边将吃的放在徐达面前,一边缓缓说道。 “当务之急,应该立刻将北境的情况向陛下及时汇报,并且恳请陛下从中原派遣将领前来顶替,否则大军无法统一调领,如果等北元缓过劲儿来,发动反攻,我们就麻烦了!” 徐达沉思了一下,沉声说道。 “是!” 卢冲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什么人?!” 可是就在这时,大帐之外却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 紧接着,一道黑影突然破门而入,直奔徐达冲去!手中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直接刺向了徐达面门! 杀手! “将军小心!” 卢冲惊呼一声,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徐达震惊之余,露出了一脸怒容,没想到春秋堂的杀手居然直接想要刺杀他! 黑衣杀手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和卢冲交上了手,你来我往之间,招招狠辣。 幸亏卢冲跟随徐达征战多年,虽然武功不算万里挑一,但是近身肉搏的实力并不弱,拼死护在了徐达的身前。 片刻之后,二三十名官兵冲进了营帐之中,为首的正是傅友德,立刻将杀手围了起来。 杀手一看情势不对,便想离开,可是就在他打算破门而出的时候,却被一支利箭直接射穿了后心,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杀!” 徐达缓缓放下了手中跟随自己多年的弓箭,冷冷的说道。 傅友德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众人冲出了营帐,将外面的其他杀手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快传军医!” 徐达看了一眼为了保护自己而身受重伤的卢冲,厉声喝道。 敌人的突然刺杀,令徐达怒火中烧,可是此时的他,却只能按兵不动,静待支援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临危受命 京师。 皇宫。 养心殿。 庞玉海匆匆忙忙的冲进了大殿之中,慌乱的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唐铎觐见!北境出事了!” 庞玉海一边行礼,一边焦急的说道。 听了庞玉海的话,朱元璋脸色大变,立刻命令唐铎觐见。 “微臣唐铎,参见陛下!” 唐铎快步走入,恭敬地行了一礼。 “出了什么事?!” 朱元璋看着唐铎,大声问道。 “回禀陛下,北境刚刚传来消息,魏国公带领大军原本已经一路追击北元残军,连下十城,不可阻挡!” “可是春秋堂杀手突然出现,一夜之间连杀我军数十名将领,使得我军大乱,魏国公也遭遇了刺杀,差点被刺身亡!” 唐铎拱着手,面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听了唐铎的话,朱元璋的神情瞬间僵硬,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短短数日之间,没想到情形就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改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春秋堂,居然能够如此轻易的就改变战局,看来背后指使之人,绝非善类! “魏国公恳请陛下,尽快派遣合适人选到北境填补人手,恢复大军战力。” “这是战报,请陛下过目!” 唐铎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战报,双手奉上。 庞玉海见状,将上前将战报接过,恭敬地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看着战报,面色越发的显得凝重。 战况演变至今,任谁都没有想到。 “庞玉海,传朕旨意,宣胡非进宫觐见!” 紧接着,朱元璋抬头看向了庞玉海,大声说道。 想要对付春秋堂的杀手,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胡非。 庞玉海答应了一声,立刻派人出宫前往公主府! 公主府。 前院书房。 此时的胡非,同样已经收到了前线传回的情报,面色略微有些凝重。 虽然这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可是看到情报中提及明军之中有数十名将领被杀,也不由得有些看不下去。 春秋堂能在一夜之间刺杀了那么多名明军将领,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少爷,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前往北境了。” 站在胡非身后的春蝶面色凝重的问道。 上一次的北境之行,她至今都记忆犹新,因为上一次,少爷差点没能活着回来,北境对他们来说,是一处无比凶险之地。 “应该快了吧,但这也是我一直在等的机会!” 胡非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他和春秋堂之间的较量,眼看着将要再一次拉开帷幕。 正在这时,叶青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宫里来人传了话,陛下有急事要见您,请您务必尽快赶往养心殿!” 叶青拱手一礼,大声说道。 来了! 胡非眯了眯眼睛,合上了情报,没有片刻迟疑,起身向外走去。 皇宫。 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胡非一刻不停的进了宫,直入养心殿,恭敬地冲着面色凝重的朱元璋行了一礼。 看到唐铎站在一旁,脸色略显苍白的样子,他就知道,北境的战报已经到了。 “胡非,北境之事,你可已经知晓?” 朱元璋看着胡非,沉声问道。 “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胡非露出了一脸茫然,不解的问道。 “北境刚刚传来急报,春秋堂派出了大批杀手,对我军中将领展开了刺杀!” “一夜之间,数十名将领同时被刺身亡,连魏国公都差点遭了敌人毒手!” 朱元璋握了握拳,咬着牙说道。 “什么?!” 胡非一听,立刻装出了一副无比震惊的样子,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你不知道?”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疑惑的打量着胡非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的确不知,想来是因为事发突然,情报还在回京的路上。” 胡非点了点头,拱着手,认真的说道。 “原来如此。”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北境突然生变,急需支援,朕希望你亲自去一趟北境,带领锦衣卫对付春秋堂!” “另外,朕会派人挑选合适人手,随你一同前往北境,接替军中要职,重组大军!”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大声说道。 “儿臣遵旨!” 胡非一听,毫不迟疑的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好,既然如此,你这就回去准备吧,此行任务艰巨,不要让朕失望!” 朱元璋看着胡非,意味深长的说道。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不过父皇,在儿臣抵达北境之前,还望父皇派人火速转告魏国公,春秋堂能一夜之间杀我数十名军中大小将领,一定是对我军异常熟悉!” “唯一的解释,就是敌人早就混在了我军之中,或者还有第二种可能,我军之中,一直藏有北元眼线,希望魏国公尽快查清此事,清除内奸!” 胡非拱手答应了一声,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 “有道理!唐铎,立刻派人将此事火速转告徐达!” 朱元璋一听,忍不住眼前一亮,急忙大声说道。 “是,陛下!” 唐铎立刻拱手答应了一声。 “还有,陛下要派往北境接替的人选都在何处?如果要随儿臣前往,一个一个接起来太费事,不如让他们各自出发前往北平,与儿臣在北平城会合,届时再一同进入北境!” 紧接着,胡非再次开口说道。 “没错!有道理!” “唐铎,听到了吗?立刻回去核准人选,通知他们火速赶往北平城与非儿会合!” 朱元璋频频点头,立刻对着唐铎叮嘱道。 下意识之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胡非称作非儿。 唐铎答应了一声,立刻返回兵部。 “父皇,那儿臣也先行告退了,准备妥当之后,便直接启程前往北境了。” 胡非拱手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好,辛苦你了。” “北境凶险,一切小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轻声叮嘱道。 胡非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安排好一切之后,朱元璋看着胡非离开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觉得,有胡非在,他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公主府。 前院正厅之中,安庆公主在小蝶的陪伴之下,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胡惟庸也来了,就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胡非即将前往北境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何时动身?” 胡惟庸迟疑了片刻,缓缓问道。 “情况危急,午后便要启程了。” 胡非看了看同样面色凝重的二人,淡淡的说道。 面前这两个人,对他来说,算是他最亲的人了。 “这么急?!” 安庆公主一听,忍不住抬起头惊讶的问道。 胡非点了点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早点去也好,北境突生此变,已经影响了整个北伐大局,一旦去晚了,很可能生出更多不可控的变数。” “既然陛下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一定不能辜负。” 胡惟庸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虽然他也放心不下,可是事到如今,知道还是得以大局为重,毕竟,现在能够对付春秋堂的,也只有锦衣卫了。 “你们别搞得生离死别一样行吗?我还没走呢,就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放心吧,北境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不会有事的。” 胡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安慰着二人说道。 “放心去吧,我会一直等你平安归来!” 安庆公主咬了咬嘴唇,点着头说道。 “只是有些对不住你了,你刚怀有身孕,我就要走了,以后一定想办法弥补你。” 胡非看着安庆公主,一脸歉意的说道。 “家国大事比我重要,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有小蝶陪着我,母后也常常来看我。” 安庆公主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缓缓说道。 “你放心去便是,公主这里有老夫照料着,不必担心。”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活着回来!” 胡惟庸也看着胡非,沉声说道。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缓缓站起了身,与安庆公主拥抱了一下,接着看了胡惟庸一眼,顿了一下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这次北境之行,虽然充满艰险,但一切都值得,就算是为了身后的那两个自己最亲的人,他也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胡惟庸和安庆公主目送着径直离开的胡非,神情同样落寞,心中默默祈祷着上苍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人的名树的影 京师。 锦衣卫数百人集结,浩浩荡荡的向城门而去,所过之处,百姓夹道相送,纷纷祝愿胡非再次凯旋。 胡非坐在赤练马上,望着街道两侧一张张虔诚的面孔,心中突然有些没来由的激动。 此去北境,他几乎带上了自己所有信得过的人,甚至连韩江都带上了。 就在数百人行至城门处的时候,胡非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城门口,被一众亲卫簇拥在中间的的太子朱标。 看到朱标,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朱标会亲自到城门处送自己。 愣了一下之后,胡非急忙下了马,穿过了人群,快步来到了朱标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礼数。” 朱标伸手搭在了胡非的手腕之上,认真的说道。 “没想到皇兄亲自来送,真的折煞我了。” 胡非笑了笑,缓缓说道。 “此去北境万分艰险,是胜是败,你是关键,本宫不得不来送你。” “但无论胜败,你都要答应本宫,必须要活着回来,朝廷的将来,离不开你。” 朱标抓着胡非的手腕,一脸认真的说道。 “皇兄放心,此战必胜,我也一定活着回来!” 胡非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 “待你凯旋之日,本宫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朱标重重的点着头,沉声说道。 “一言为定!” 胡非笑了笑,拱手一礼,已经准备正式启程。 “等等。” 不过朱标却突然再次开口。 “皇兄还有什么叮嘱的吗?” 胡非迟疑了一下,缓缓问道。 “父皇收到了四弟的请战书,还得有劳你到达北平城之后将父皇的回复告知于他。” 朱标缓缓说道。 “父皇怎么说?” 胡非愣了一下,缓缓问道。 他没想到朱棣居然会主动请战。 “八个字,养精蓄锐,固守北平。” 朱标不假思索的沉声说道。 “明白了。” “前路漫漫,微臣该启程了,皇兄请回。” 胡非点头答应了一声,拱手一礼,接着转身上了赤练马,大手一挥,带着锦衣卫数百人径直向城门外走去。 养精蓄锐,固守北平,八个字的回复,已经足以说明他和燕王朱棣的区别,果然在朱元璋的眼中,儿子始终是儿子,即便别人再怎么有能力,命都没有皇子的命重要。 看似朱元璋拒绝了朱棣的请战,但其实是在保护朱棣,担心朱棣在北境遇险。 可是对于他这个所谓的安国公,驸马,朱元璋却并未如此担忧,只想让他完成任务,不论生死。 想到这些,胡非心中不由冷笑,但并未发作。 朱标目送着胡非带人浩浩荡荡的出城离去的背影,面色凝重,久久不曾离开。 北境腹地。 元军驻地。 一座大帐之中,平章乃儿不花坐在正中,脸色微红,桌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虽然初战告负,而且被明军追着打了一路,死伤无数,可是现如今由于春秋堂的出手,战局已经成功扭转,他的心里不得不高兴。 而在乃儿不花身侧,此时正静静的站着一名脸蒙黑巾的老者,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浓重的杀气,正是春秋堂的杀手,也是负责这次暗杀明军将领行动的负责人。 正在这时,一名副将快步从外走入,恭敬地冲着举杯庆祝的乃儿不花行了一礼。 “禀告平章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明朝已经派出大量锦衣卫高手,正在赶赴北境的路上!” 副将一边行礼,一边大声说道。 听到副将的话,乃儿不花与那名黑衣老者同时皱了皱眉。 “何人为首?” 乃儿不花脸色接连数变之后,沉声问道。 “锦衣卫指挥使,安国公胡非!” 副将不假思索的说道。 听到胡非两个字,乃儿不花手腕一抖,拿在手中的酒杯应声掉落在桌子上,酒水溅起一片,满脸慌乱。 人的名,树的影,胡非的名字,对北元来说,与倭国无异,都是最忌惮的存在。 单凭上次胡非在北境杀人纵火,毫发无伤离开之事,以及锦衣卫大闹倭国都城,斩杀怀玉亲王的事迹,已经让天下人尽皆知。 在周边各国之中,对于大明最忌惮的二人,除了骁勇善战的魏国公徐达,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胡非! “来得正好!老夫早就想会会他了!” 而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那名黑衣老者却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此人武艺高强,智勇双全,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阁下不可轻敌!” 乃儿不花转头看向了黑衣老者,面色凝重的说道。 “哼,如果他胆敢踏足北境,老夫便让他有来无回!” 黑衣老者冷哼了一声,胸有成竹的说道。 “不能等他进入北境,一旦等他与明军会合,后果难料,最好能在他与徐达会合之前就将其斩杀!否则明军必将如虎添翼!” 乃儿不花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 “老夫心中有数!” 黑衣老者沉声说了一句,不再迟疑,径直向营帐外走去。 看着黑衣老者离开,乃儿不花咽了咽口水,直接端起酒壶猛灌了几口,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 北平城。 燕王府。 前院正厅之中,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请战的书信已经送往京师多日,按理说早就应该有消息从京师传来才对,可是却一直杳无音讯。 随着时间越拖越久,朱棣的心中已经逐渐不抱什么希望。 他已经大概能够猜到父皇的决定了。 正在这时,沈安快步走进了大厅之中。 “殿下,京师有消息传来!” 沈安一边恭敬行礼,一边说道。 “什么消息,快说!” 朱棣眼前一亮,急忙追问。 他以为,是父皇的回复终于到了。 “陛下已经派安国公带领数百名锦衣卫向北境赶来,帮助徐达大军对抗春秋堂,对抗北元!” 沈安大声答道。 听到沈安的回答,朱棣愣了一下,但却明显露出了一丝失望。 他早就料到胡非会被派往前线,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而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自己能不能借着北境战事占得汗马功劳。 “另外,陛下已经命兵部挑选了合适人选,前往北境大军中接替职位,各路人选现如今已经陆续赶来北平,等待与安国公在北平城会合。” 沈安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朱棣,继续说道。 “胡非行至何处了?还有多久抵达北平?” 朱棣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问道。 “最多三日。” 沈安拱手说道。 “知道了,先下去吧。” 朱棣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 沈安明白朱棣心中烦心之事,所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拱手一礼,缓缓退下。 朱棣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北境。 明军驻地。 营帐之中,徐达将汤和、傅友德召到了自己的帐中,准备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战报已经送出多日,可是京师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不知支援现在到了何处。” 傅友德看了徐达一眼,面色稍显凝重的说道。 “按照时日推断,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汤和缓缓说道,面色同样不太好看。 大军之中一下子折损了数十名大小将领,可谓损失惨重,远比死伤成百上千的兵卒要严重的多。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有所防备,恐怕他们三人之中也会有人遭到毒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副将卢冲快步走进了营帐之中。 “将军,有消息了!” 卢冲冲着三人分别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徐达大声说道。 “如何?!” 徐达眼前一亮,沉声问道。 “陛下已派安国公带领数百名锦衣卫高手支援北境,正在赶来的路上!” 卢冲拱着手,大声说道。 可是听到卢冲的回答之后,徐达却忍不住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紧锁了起来,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