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火的大宋》 正文 公告 这本书已经创作了一个多月了,感谢各位读者大大对追素颜的支持,追素颜在这里创建了一个讨论群,希望大家没事的时候可以进来吐槽。 剑与火的大宋讨论群: 487695637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汤阴大捷 几个女真士兵抬着巨大的撞木开始从新造的勒勒车的牛皮帷幔后闪现了出来,攻城车、挡板车、撞木、云梯,这下全齐了,出于泄愤,女真人抓着手里的短刀战斧随意的劈砍着眼前的宋人,尤以那些有伤在身的劈砍更甚,反正活不久了,干脆多杀几个垫背的,死了也不可惜…… 城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狱,百多名汉人在五十多名金兵的驱赶下鬼哭狼嚎的往城池这边走来,时不时的被身后女真人刀剑加身这就倒在血泊中没了声响,驱赶灾民的招数在生女真往年的征战是屡试不爽,也成了定制,史书上就多有记载,不过今日看见实景儿,却有些触目惊心。 一个身披两层重甲的死兵一斧头劈在一个妇人身上,这名衣衫褴褛的妇人便惨叫一声倒地而亡,身子被劈成两半,临死眼睛里还是满满的恐惧,城头的军士瞅着无不怒发冲冠,连却才软绵绵的汤阴军这也涨红脸皮摩拳擦掌,大有报仇雪恨的气势。 在灾民的掩护下金人亦步亦趋,离汤阴城头越来越近了,嗷嗷叫着的女真士兵红着眼珠子愤怒的瞅着关头的南朝人,骑兵这会儿也都下马加入战阵,除了两个亲兵还护在胳膊已经脱臼的谋良虎身边,当下能喘气的五十名金兵全都加入了战阵,混在灾民群中的他们如此扎眼。 谋良虎的牛角号仍然在呜呜的吹着,节奏越来越快,巨大的声响让城下的女真士兵也越来越兴奋,先前驱赶的一百多汉人现在只剩下约摸五十有余,其余的现今都成了刀下鬼,而经过汉人血肉祭奠的女真这会儿却是更加兴奋,全然不顾满身横铺着的一层层血浆碎肉,嗷嗷叫着冲的更加疯狂! 攻城车刚才被加固,四辆勒勒车做成的云梯车这在谋克参战的小规模战役中已是极限,几个女真士兵抓着盾牌爬上可以折叠、调节角度的云梯,在挡板的保护下只等战车被推到城墙下就一拥而上,洗刷耻辱! 女真人绑好的简易云梯这会儿离城墙也只有一步之遥,上端安装轮子的云梯只要搭到了墙面上就可以借助人力架设到城墙的垛口上,到时候这群穷凶极恶的女真人就可以攀缘而上! 隐蔽在生牛皮后边的弓弩手再次现身,拉满弓弦,只要走到脚程之内这群女真弓箭手便会毫不犹豫的放箭,当下中国几国,尤以女真的弓箭最强,力道最大,开山断甲最是手到擒来,躲在灾民身后的弓箭手凝神聚力,只等给这群南朝人最后的一击! 生长于白山黑水的女真勇士多有善于攀缘之辈,像是却才已经战死的特斯哈爬墙上树就是一把绝顶的好手,很多女真人嘴里咬着大刀手持前头系着抓钩的绳索,等到了城下便会撂出抓钩钩住垛口攀缘而上。 …… 王思忠急出了一身冷汗,女真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身披重甲的这群蛮子现在距离汤阴南门的只有几十步之遥,略微前行几步城头就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到时候在箭雨的压制下汤阴军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万一这群穷凶极恶的女真人爬上城墙,平日多干些种地、欺男霸女行当的汤阴军岂是这群蛮子的对手? “大当家,现在可如何是好?女真人就要冲上来了!”吴六子也是一脸的担忧,虽说是匪子,可是要他对老百姓痛下杀手他还有些于心不忍,匪子毕竟也是宋人,还能像城下那群畜生一样毫无怜悯之心?握紧长枪的手如今已攥出血迹,足见其愤怒至极。 “不施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大当家,干吧,以后若是恩师追究起来,小将一力承担。”憋的脸色涨红,王思忠咬着牙说道:“兄弟们,等金人靠近了就放箭,当下情势危急,也顾不了许多了,若是顾忌这群百姓,恐怕汤阴城里几万的百姓这就全都生灵涂炭!兄弟们……” “慢着。”秦岳终于开口说话了:“猴子,放信号!” “好嘞。”同样憋了一肚子火气的猴子拿出早已备好的信号弹,顿时一道五色彩云飞上天空,老远可见。 咻咻咻,彩云升空的同时伴随着不小的声响,古代这信号弹说白了就是加了焰色反应的爆竹,改进后的黑火药让这爆竹威力大增,伴随着巨大声响的同时彩箭升空,几里可见! 突如其来的这一洞静让王思忠心头无来由的一震:“如何?大当家可有办法破了当下这破局?” “我清风军有军士几百,如今城头只有二十人,你就没寻思一下剩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秦岳说道,说完朝城下的百姓大喊:“卧倒。” 清风军里几个嗓门大的军士这也跟着大喊:“老乡,卧倒,趴地上,趴地上。” 咻……一声极为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呼啸着城下的金兵飞来,别人听不出,可是老于行伍的王思忠岂能听不出来,这是八牛弩一枪三剑箭的声音,难不成清风寨里还有八牛弩不成? 女真人瞅瞅西边,林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百多人,装备、盔甲参差不齐,该不是官军,可是众人身前的那东西他们都认识,正是刚才杀射粮军那会儿的那台八牛弩! 秦岳在撤退的时候交给几个兄弟的秘密任务就是弄走这台八牛弩和山寨的大部队会和,有了威力强大的八牛弩,相信这次山寨出击胜利的希望也就更大了些! 八牛弩旁站着的山羊胡老头正是郝瘸子,一枪发完不等看有没能射中,这就指挥兄弟再次拉动绞盘蓄力,一众兄弟这会儿都呐喊助威,呼声震天:“威武、威武、威武。” 瞅着自己兄弟已经到了不远处的树林,城头的匪子这也军心大震:“威武、威武……” 弩箭呼啸着朝金人飞过来,这东西因为初速度太快,在空中的轨迹都是一上一下的飘忽,跑到金人人群的时候这弩箭从高处落下,一头扎向那金人的攻城车! 轰…… 一枪三剑箭箭头狠狠的扎进攻城车的斜坡支架上,箭头绑着的火药包引信燃尽这就轰的一声爆炸,气浪冲天而起,这次黑火药的剂量更大,巨大的气浪仿佛城头都感受的到,身子单薄的匪子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再看那攻城车,完全散了架,碎木头和燃烧的木架崩落的到处都是,先前爬到云梯车上的女真人被炸的早已不知去向,洒落的黑火药烧在几个女真人的身上立即引起熊熊大火,不一会儿精铁制作的甲叶就被烧红,女真人的皮肤没多一会儿就被烧成一块黑炭! 攻城车瞬间垮了,站立着的女真人没了遮挡完全成了活靶子,城头上万箭齐发,虽说大宋弓弩不强,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吓也能吓死你了,爆炸引起的巨大气浪让这群却才还挥舞马刀大喊杀敌的蛮子打起了趔趄,刚刚站稳脚跟就瞅见城上的箭镞倾泄下来,顿时下意识的后退,一番踩踏,伤亡又是不少。 城下的金人再次陷入混乱,很多盔甲被烧光的女真人露着身上的血肉瑟瑟发抖着后退一个跟头栽在那儿就没了性命,几十个人,一百只脚,踩上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也是谋良虎大意了,大凡攻城的时候四周都要放下暗哨,以防止敌方士兵突袭,可是却才的谋良虎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记得什么放暗哨?清风军的一支弩箭如今又让这支金兵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战心瞬间瓦解! 瞪着眼睛,死命的吹起了牛角号,听着号声,女真人这才勉强立住脚跟,可是西面和前面都有敌人,这会儿该先打哪个?在几个领头羊的带领下金人勉强鼓起勇气这又往城墙这边冲过去,可迎接他们的,不出意外又是一通雨点般的手雷,清风军躲在垛口后丢手雷,弓弩又射不着他们,如今的女真除了挨打什么都做不了,西边时不时射过来的弩箭像是阎王爷的黑白无常,勾魂摄魄,换谁不草鸡? 哈哈哈,瞅着金人已然撤退,上次撤退尚且有些阵法,这才完全就是四散逃命的撤退了,蛮牛哈哈大笑,奶奶的,当初这群鞑子也着实让爷爷受苦了,一报还一报,今天可算是报应你们身上了! “大当家,咱去追吧,这会儿追击他们,一准儿能有斩获!”猴子兴冲冲的说道。 “不,穷寇莫追。”秦岳不顾众人迟疑的目光坚定的说道,不是他不想杀女真人,而是不想让山寨的宝贝疙瘩们因为女真人送命,上次树林一战清风军战的仅仅是几个赤条条的金人就已经伤亡颇重,如今这群金人浑身都穿着重甲,冲上去肉搏那不是得付出更大的伤亡?山寨的兄弟都是宝贝疙瘩,伤亡不起了。 王思忠瞅着恩师带走的八牛弩竟然到了秦岳手中有些疑惑,不是说宋军大捷吗?怎么连自己手里的兵器也丢了?秦岳挥挥手,对着王思忠说道:“王都头,走吧,城内三牲祭天,告诉百姓,咱大宋在汤阴取得大捷,大破金兵!”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奸商 汤阴城里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攻城的女真蛮子落荒而逃,对于乱世,还有什么比打败侵略者更好听的消息呢?老百姓从关门堵窗的家里跑出来,拿出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来犒劳军队,几个富商更是宰了几头大肥猪和肥羊来慰问官军,穿着皮甲的勇士成了当下汤阴城里最风光的角色,匪子们走在大街上也是挺直腰板,时不时的调戏几个身材丰腴的妇人,还被说成是英雄与老百姓打成一片,惹得一向认真的吴六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秦岳不知道推辞了多久实在拗不过这才从老婆婆手里取了那几个鸡蛋,眼下的汤阴百姓喜笑颜开,很多妇人大冷天的袒开肚皮,露着香肩为围坐成一圈的官军跳舞助威,风尘女子也有自己的慰劳方式,平日里要是光天化日的跳着艳舞一准儿会被官军带走扣上有伤风化的帽子,可如今老百姓也自发的围成一圈,流着哈喇子和官军一同欣赏这不多见的西洋景儿,热络的一塌糊涂。 小孩子们瞅着大人们送这送那也不甘示弱,瞅着眼前脸色黑红黑红毫无成为萝莉气质的小女孩竟然把自己心爱的虎皮帽子送给自己,秦岳不收那小孩儿便抱着秦岳的大腿直哭,可是收了又见她忍痛割爱瞅着帽子泫然欲泣的样子秦岳一阵好笑,最后给了她几个鸡蛋她这才破涕为笑,又和小伙伴们玩起了游戏。 县城里的主簿带着官府里的一众衙役抬着美酒为壮士们助兴,如今再看秦岳便是十分顺眼,虽说没上汤阴城头观战,可是官军那两把刷子他是知道的,这次破敌一准儿是清风寨出力颇多,再看秦岳难免感觉头上顶着英雄的光环,呵呵笑着为秦岳斟上一碗美酒。 端着酒碗一饮而尽,秦岳大呼痛快,古诗词里都说箪食壶浆庆得胜之师归来,今儿秦岳算是见识了,古人爱憎分明,最是可爱,瞅着老百姓们夹道欢迎的癫狂样子,好多匪子都忍不住打算以后从良再也不抢老百姓饭食了。 热络的不光是汤阴城的街道,现在陆文龙家里也很热闹,陆文龙却才刚醒,伤口疼痛难忍,只能靠床坐着,瞅着这不伦不类的万民伞,有些高兴也有些好笑。 古时老百姓表达对官员爱戴的一个重要办法就是送万民伞,士绅们准备些绸子做成一个像伞的形状,然后老百姓一个个在上面署名,鲜艳的伞面上密密麻麻的写满几千上万人的名字,这表示老百姓对自己的爱戴,不过当下汤阴城里识字的老百姓不多,所以名字大多也是划十字代替,陆文龙收到的这个万民伞上划了有几千个十字,根本就没几个完整利落的汉字! “老爷,咱家可从没收过这种东西呢,您看,这字法一个个的都有不同,当真是几千上万的老百姓书写的,看来汤阴的百姓对老爷真是爱戴呢,妾在此也祝贺老爷了。”陆葛氏瞅着万民伞欢喜的要命,对着陆文龙说道。 丢开这不伦不类的万民伞,陆文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今日汤阴的百姓为何如此高兴?” “奥,您看妾这脑子,老爷却才昏迷,老百姓们正在庆祝汤阴大捷呢,刚才秦岳带领一众官军在南门击败金兵,斩杀金贼四十多人,金贼溃退,所以王思忠宰了三牲,老百姓正在犒劳官军呢!”陆葛氏喜滋滋的说道,如今老爷身子无碍,汤阴城又保住了,陆家无忧,她能不高兴? “啥?”陆文龙惊的腰板直挺挺的立了起来,扯的肩胛骨一阵生疼这才在陆葛氏的嗔怒下慢慢躺下:“你说秦岳打败了金人?” “是的。”陆葛氏说道:“那个秦岳不光打败了金人,而且老爷受伤昏迷也是被这个秦岳送回来的,要是今日没有他,恐怕老爷您也……” 听到陆葛氏这么一说再一听窗外的锣鼓喧嚣竟甚是烦躁,陆文龙恨恨砸吧了一下拳头:“老夫大意,竟让竖子成名!” “老爷,这个秦岳虽说无礼,可是对汤阴对咱陆家都有恩德,老爷又何必如此呢?况且家萱中意秦岳,秦岳来时家萱已去和这个秦岳挑明,我看这个秦岳也是条汉子,不如咱就和他结成秦晋之好,老爷你是汤阴县令,而这人又擅长……” “别说了!”陆文龙愤愤的砸吧了一下床板:“我死也不让家萱嫁给他,陆家萱呢,不是已经被我逐出家门的吗?怎么还没走,去,撵她走,老夫不想再看见她,一辈子再不想看见她!” 狂欢过后秦岳就领着众兄弟来到了汤阴王家,这是汤阴城一个出了名的高门大户,干的主要是盐巴和丝绸的买卖。 “大当家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老夫这厢有礼了。”王家的族长叫王连升,五六十岁,胡子一大把了,瞅着城头抗金的英雄光临王府自然是不敢怠慢,礼数周全的要命,秦岳是个直肠子,受不了古人这么多的狗屁规矩,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我要买你的盐巴,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不卖也成,汤阴城外还有我的百十号兄弟,你若是不卖我就纵兵抢盐,没得说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王连升这以礼相待怎么还得罪人了?竟惹得秦岳如此怒气冲冲?摇了摇脑袋,王连升按住几个族人,一头雾水的说道:“咱汤阴王家可曾得罪过大当家?” “没。”随手抓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秦岳啃了一口说道。 “那大当家为何如此?咱王家做买卖一向是童叟无欺,这才在汤阴城里立下这百年招牌,自从先祖贵发公那会儿经商至今,咱汤阴王家做生意一向讲究个义字,如今大当家大马金刀的说要纵兵抢盐,这是为何?”王连升诚惶诚恐的说道。 “义?王连升,我听说汤阴城里最大的粮店就属你和那个秦员外占股最多,这几年米价飞涨,你总发了不少国难财吧?前几天汤阴城里有个李氏兄妹良心尚在,干起了卖平价粮的买卖,可竟被你们几个高门大户赶了出去!王家的生意经咱听别人说过,用粮食和丝绸赚来的钱换成官府的引子,然后去沧州和昌邑换成盐巴回来贩卖,这几年汤阴城的粮价和盐价飞涨就少不了你王连升的功劳吧!?我秦岳是匪子,你是奸商,玩点黑吃黑的手段我想也不算过分,前几天老子杀汤阴奸商的时候留着你也是看你还有些用处,如何?这笔生意做不是做?”翘起二郎腿秦岳说道,对这群乱世的奸商,秦岳没有一点好感,当年读历史的时候就想着若是能杀干净绝不多留一个! 宋代灭亡少不了奸商从中作梗,明代灭亡也有那些黑心商人的功劳,这个时代的商人唯利是图,根本没有良心可言,也别光埋怨中国的封建社会重农抑商,真要是把国家交给这么一群黑心商人,恐怕中国连一个百年王朝都不会有! “你……”被秦岳一下戳穿王连升有些脸上挂不住,这么多年在汤阴的商界纵横捭阖自然少不了用些阴谋阳谋,直接间接害死的百姓自然不少,如今被秦岳毫不留情的揭穿,王连升也是有些气不过:“咱是商人,怎么赚钱怎么干,做买卖都是你情我愿的,我虽说卖的贵了些,可老百姓还不是心甘情愿的买了?既然是心甘情愿,我就没有犯法,朝廷当下都不管囤积粮食、盐巴的事儿了,你一个匪子还跑汤阴来维持咱商家的秩序了?” “咱商家自古只有一个道理叫弱肉强食,谁的银子多谁就是大爷,物价就让谁说了算!咱汤阴城里的商人就属咱王家最有钱,这都是咱王家祖上积德一点一点的攒下来的,荫蔽子孙,汤阴这一代也该是咱汤阴王家说了算,哼!米价?那是咱和秦员外投钱买过来的,自然是咱应该说了算,盐价?汤阴城只此一家贩盐的,更该是咱说了算,如今圣上都不管咱商人的营生,大当家只想着如何安稳做好您的大青山就好,山下的事儿,您就甭掺合了,咱王家是汤阴商圈的领头羊,用不着您帮着瞎合计!”王家的长子瞅着父亲被气的不轻,轻敲着老父的后背说道。 “那这么说汤阴的百姓死活你们都是不管了?”秦岳怒火腾腾的窜起来,可是仍然平静的说道。 “我说过,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咱是商人,没偷没抢,成天拨拉算盘子就为了如何能让家族赚的盆满钵满,老百姓有他们自己的算计,咱管不着,也不去管,只要是挣钱的买卖咱就干,大当家说要抢了咱王家的盐巴这是违逆了国法!官府自然是饶不得你,汤阴的陆文龙陆知县是咱王家的世交,相信大当家若是有胆子在这汤阴城里杀了咱王家人也甭想全身而退了!大当家既然玩的不是买卖,就不该进买卖人的家门,来人啊,送客!”王家明显是大儿子主事的,王连升的其他儿子都低着头不怎么说话,长子这就给秦岳下了逐客令。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无形的契约 这几天的汤阴县城很宁静,狂欢完老百姓就回家和平时一样忙忙碌碌,秦岳这就拔军回山寨,老乡家里住着自然比不了自己那有美人香蹋的“青砖会儿”住着舒服。 来的时候秦岳几乎是两手空空,兄弟们除了扛着把大刀就是肩膀上挂着的两颗手雷了,可是走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一车车的盐巴拉回山寨,城外金人的勒勒车丢的满地都是,这车子又坚固又宽大,秦岳自然忘不了顺手牵羊颗粒归仓,这就套上女真的战马拉着女真的勒勒车装载大宋的盐巴。 王连升和他那个黑心商人的大儿子被秦岳一刀劈了,这俩人到死仍然不可置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这么死在自己门口,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可是秦岳依旧是毫不犹豫的做了,乱世,就该多杀几个奸商! 盐巴除了分给老百姓的几车剩下的全都被秦岳拉回了山寨,好家伙,王家不愧是搞囤积的好手,仓库里满满的都是白花花的盐巴,瞅着喜人,有了这些东西秦岳自信能从薛长工手里换来几座大山,为了以儆效尤,秦岳还驱散王连升的家人,一把火烧了王府,青天昭昭,不顾老百姓死活的奸商,就该如此下场! 老百姓夹道欢迎,汤阴城的高门大户就属这个王家最不是东西,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算了,汤阴城的百姓都食不果腹的时候这一家子为了赚银子还囤积粮草、盐巴,搞得老百姓没得吃食!前几日汤阴饥民遍地这个王连升就是罪魁祸首! 这会儿的秦岳高兴的要命,除了砍了几个让人拍手称快的奸商,还收获了王家的大掌柜,徐茂才。 “大当家,老东家不管百姓死活,一心只想着自己那套生意经,老夫也是早就看不惯了,可是又无可奈何,相劝几番都被痛骂而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来老夫包袱都包好了就等到时候回乡,可没成想大当家不光会打仗,还有一副热心肠,老夫别的不会,可也空啃了几天书本,识几个字,做得生意,王家的买卖就一直是过老夫的手,老夫希望大当家能收留老夫,老夫日后也自然为大当家牵马执鞭,死而后已。”马车上徐茂才对秦岳施礼道。 “老夫虽说是生意人,肚子里不少花花肠子,可是咱也是大宋的子民,大当家能报国杀敌老夫甚是佩服,若是老夫能年轻个二十岁一准儿也跟着大当家上战场,砍几个鞑子的头颅!可是如今老夫老了,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只想着有朝一日能碰着英雄好汉做些写字算数的活计,也算不枉吃了一辈子的大宋水米!” “哪里,求之不得,秦岳对徐先生这样的人才自然是求贤若渴,老先生拨拉了一辈子的算盘子,做了一辈子生意,跟了一辈子的镖车,见识自然是比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先生若是愿意为我清风寨效力,于我便是那管仲对于齐桓公!况且山寨人口众多,几百张嘴巴嗷嗷待哺,有了老先生这样的人,相信山寨以后必能兴旺,兄弟们也都能安心杀敌了!却才老先生说要为山寨做些写字算数的活计秦岳觉得这是大材小用了,回了山寨,秦岳还让老先生重操旧业,做买卖,做良心买卖!”秦岳拱手还礼笑道。 “啥?做买卖?”徐茂才有些吃惊,清风寨虽说高举义军大旗,杀胡虏抵御外侮,可毕竟是一股土匪,土匪还干做买卖的营生? “那是自然,自从我接手清风寨的大当家以来,山寨的兄弟已经很少有下山打秋风的了,可山寨兄弟众多,虽说颇有些家当,可长久这样下去难免会坐吃山空,秦岳最近也是筋头巴脑的乱事儿满脖子乱缠,更是没心思和山下的商贾们比划脑筋,有徐先生这样的人才最好,先生是生意场上的能人,赚取银钱的本事自然是不弱,而山寨又不缺本金,这样你我各司其职、我打仗你赚钱岂不是很好?”秦岳笑着说道。 钱这个东西要是只出不进那就是无根之水,况且兴军打仗自古都是烧钱的营生,没了商业的保障,没了稳定的经济来源,说打仗那就是一句空话,就说接下来秦岳要做的火折子吧,这东西要是动买的,那在市场上就得五贯银钱一个,相当于这个时代一个成年男子闷头干两个月的收入!可是火种对于火枪兵来说起码得人手一个吧?光是创建第一批火枪兵一百人就需要火折子起码一百个,五百贯银钱!你光拿嘴拱能拱出来?所以山寨当下迫切的需要开一条商路,以保证有稳定的经济来源。 “这个……”徐茂才掐着下巴思索了半天:“王家的买卖大当家多少也知道,卖粮食和丝绸换成盐引,然后去昌邑或者沧州从官府手里换来盐巴,然后再在这十里八乡的卖盐巴赚钱,赚来的银钱等到每年秋收和蚕农出布的档儿再收购粮食和布匹,这样一来一去银钱就变成了活水,源源不断的流进王家,大当家却才瞅着的汤阴王家有名的银冬瓜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赚来的!” 确实,刚才抄王家的时候收了很多银冬瓜,说白了就是一个个很大的银球,很重,得几个人才抱的动,蛮牛、憨牛和吴六子这样的魁梧大汉三个人送一个银冬瓜上车都破费了很多力气,可想而知这银冬瓜的分量!而且这样的物件汤阴王家还有百十个!可想而知王家这几年聚敛了有多少财富! “咱汤阴城地处中原,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各地财货在这里多有交流,王家开办的伢行、银号虽说规模不大,也颇赚了些银两,不过这些买卖都是些小钱,真正能赚大钱的都是那些不干不净的买卖,在王家混了这么久,咱也见识了一些,大当家你知道汤阴王家为何能一直称雄这汤阴的商圈?”徐茂才神神秘秘的说道。 “贩盐呗,这可是王家最大的买卖了。”说完秦岳想到白花花的盐巴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难不成王家还贩卖私盐?” 在中国古代贩卖私盐是个经久不衰的行当,盐铁这东西是国家专营的,国家从中层层课税以增加财政收入,所以官府的盐巴卖的很贵,由此贩卖私盐这个行当便兴旺起来,中国历朝历代都有贩卖私盐发家致富的盐商,私盐价格便宜,质量又好,很多老百姓也上杆子去买私盐,官府屡禁不止。 徐茂才点了点头算是应承:“咱河北西路往东就是河北东路和京东东路,这两路靠海,滨海有盐利,自然很多绿林好汉都干这贩卖私盐的行当,王家的盐巴有一半是用官府手中的盐引换来的,另一半便是从这两路的私盐绿林手里买来的,这才有了汤阴王家的百年兴旺。” 河北西路就是今天的河北一带,所谓的京东东路是今天的山东一带,这两个省份直到后世秦岳的时代都是中国产盐的大省,宋时中国的盐巴多是出于这两路。 “这事儿汤阴的镖局和陆文龙知县都是知晓的,不过收了银子谁也不说,王家就这么悄没声响的赚了这么多年,这才盆满钵满。”徐茂才笑呵呵的说道。 “嗯,当下乱世,清风寨又有马有枪,却是可以玩这贩盐的活计,总不能兄弟们饿着肚子去打仗。”秦岳说道,唐朝的开国功臣画像立于凌烟阁的程咬金就是贩私盐出身,后世元末的英雄张士诚这些人也是干的这买卖,否则手里没了银钱谁能起兵造反? “老夫在王家几十年,里里外外的道道儿都是心知肚明,只要大当家能把银钱用在我汉人的抗金大业上,老朽也不惜此身,愿再重拾这贩盐的活计。”徐茂才一脸肃穆的说道,这事儿非同小可,非信赖之人不可托付,也是瞅着秦岳敢于杀那金人徐茂才这才撑起胆子接了这个营生,真要是能杀几个金人,贩卖私盐又如何?总好过那内硬外软的朝廷,杀起宋人毫不留情,见了金人就两股战战,没了胆气! “徐先生能如此,小生甚是佩服,小生日前招兵买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驱胡虏回北地,抗金的事儿自然是不敢马虎。”秦岳同样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两人相视大笑,算是心有灵犀,一笔无形的契约在两人心中签署,一个打仗的,另一个负责赚钱的。 马车颠簸了好久这才到了清风寨,几日没回,再见清风寨更是亲切,秦岳亲切的和众人介绍了一下这个徐茂才,这就领着这人上了北山,北山上正在敲敲打打的建造风车。 山上风大,为了让风车能正常运转,王保义建造主体都是用的青砖和大石,中间以白灰粘合,忙活了几天,风车的基本构架已经起来了,王保义这会儿正领着众人刷涂墙面。 “大当家,您说的加速机已经做好了。”远远的瞅着大当家回了山寨,陈铁头这就献宝一样的凑上来说道。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根枪管和第一个女人 秦岳大喜,来了匠作房,自己想要的加速机已然成形,骄傲的立在那里,秦岳不顾众人的疑惑,对着陈铁头等人说道:“快,转来给我看看。” 加速机初始那边需要很大的力,然后另一端就会以一个较快的转速转动起来,高速运转的钻头才适合用来打磨枪管,秦岳也是一下想到这就吩咐三榔头有样学样的做一个出来。 众人使尽浑身的力气方才驱动这加速机,秦岳瞅着没啥问题了,赶紧喊人倒上桐油。后世的加速机、减速机之类的物什为了延长寿命、减小齿轮之间的摩擦都会在机体内部倒上机油,不过这个时代没有机油,秦岳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防止兵器生锈的桐油代替。 古人搬用东西有自己的办法,秦岳还没来得及吩咐三榔头做几个手拉葫芦出来,工匠们这就用几个滑轮把这庞然大物搬弄上了风车,秦岳随着一行人上了风车,在指定的位置安装好加速机之后安上转轴,像是连接紧固件之间的销子之类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没有,瞅得三榔头这样的老匠人都是目瞪口呆。 安装好了转轴,秦岳这就喊王大锤他们上来固定风车的翅膀,滑轮拉上来的翅膀这就被敲敲打打的钉上了转轴。 …… 一架崭新的风车已然成形,秦岳嘴角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对着身边的郝瘸子和新收的徐茂才说道:“今日咱就请大家瞅一样新物什,有了这东西,以后山寨的火绳枪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被造出来!” 徐茂才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大当家说了一些关于这火绳枪的东西,制作火绳枪最大的困难就是枪管的制作,听着这话也来了兴趣,低头目不转睛的瞅着大当家做的新物什。 秦岳吩咐众人给加速机安装上精钢的钻头,启动风车,随着风车翅膀吱吱嘎嘎的转动,钻头竟然果真如大当家所说,飞速的转动了起来,猴子拿一块木板试了一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木板上就被穿了一个洞,速度快的惊人! 加速机内部机件摩擦的声音响起,另一端的钻头这就飞速旋转着,毫不停歇,以前钻动枪管的时候得有几个汉子死命的抱着,现在哪里还用得着?风车自己就做到了! 秦岳先前吩咐的台虎钳这会儿也已经安装到位,台虎钳下边是一个可以活动的台子,利用绞龙赶来推动的,夹住枪管,缓缓的操作绞龙杆,黑漆漆的枪管这就慢慢靠近钻头。 三榔头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陈铁头也是满头大汗的瞅着大当家造的新物什,这东西要是真能大当家说的那样快速把枪管钻出来,几天的时间匠作房就可以做一杆火枪出来了,还哪里用得着一个月尚没有进展? 秦岳操作绞龙杆,枪管在接触钻头的一刹那竟滋滋的响了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音,喊人不断往枪管上淋油,不一会儿,钻头就入了枪管有一寸深浅! 陈铁头长着嘴巴跪在地上没了言语:“妈呀,见了鬼了,俺受伤一寸厚的茧子都磨破了,这么多天才钻进枪管一寸,大当家这新物件就这么一小会儿就钻进枪管了?俺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白活了!” “大当家巧夺天工,三榔头这回儿是服了,真是服了。”一向在生人面前不善言语的三榔头这也感慨的说道,钻头钻磨铁物件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很头疼的事儿,如今刹那间竟然钻头进去了这么多,换谁能不吃惊? “大当家真乃神人!”众兄弟这也齐刷刷的感叹道,徐茂才不知道火绳枪到底能干嘛,威力能有多大,可是兄弟们岂能不知?大当家当初拿出那个很短的火绳手枪已经在山寨技惊四座,立下大功,如今这长枪要是再做好了,那人还有活头?清风军看来离兴旺不远了! 通过操作绞龙杆,钻头仍然再步步深入,操作机床并不像打铁,需要工匠使尽浑身的力气,秦岳只是轻轻一摇,枪管就乖乖的前进,里边的铁屑被钻头一点一点的带出来,刺耳的摩擦声仍在继续,钻头也钻进枪管越来越深。 秦岳太专注了,以至于忘记了吃饭,嬛嬛等人来了见秦岳全神贯注也不忍心唤他,这也在这直挺挺的立着瞅秦岳钻枪管。 不断的往枪管上淋油,枪管也被钻的越来越深,估摸着钻到一半的时候秦岳这又反手操作绞龙杆,把枪管退了出来。 陈铁头有些难以置信,一把抓过枪管,不顾这会儿枪管仍然滚烫,手指探进去绕了个圈,已然钻好的枪管内壁光滑的像是镜子,一摸就摸的出来,摸完以后陈铁头啧啧称奇:“师傅,却已磨好,磨的像是镜子一样光滑!绝不是次品!” 三榔头接过枪管,仔细察看一番这也感慨:“可用,当真可用!” 为了防止钻头太长半路断裂,秦岳都是用的两面打磨的办法,正磨磨一半,反磨再磨一半,众人传着看完,秦岳又倒持枪管反着磨了一遍。 铁屑仍然会虽说钻头钻出,不知不觉,秦岳也是满头大汗,忙活了几个时辰了,天色已有些放黑,秦岳退出枪管,兴奋的说道:“大功告成!” 枪口顶着油灯,三榔头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手指磨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时代没有金属探伤的技术,鉴定只能靠些土办法,陈铁头取来一些很干燥的粘土,一点一点的塞进枪管,最后用杆子顶出来,粘土已成一根土棒,周身竟无一点凹凸不平的地方! “大功告成了,大功告成了!”三榔头这样的沉稳的人都有些癫狂了,只是大半天的时间,大当家竟然就做成了这一根枪管! 秦岳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以后这火绳枪成批量的生产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枪管做成,这是清风寨的大事,兄弟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喝酒吃肉,论功行赏之后秦岳请徐茂才和一众兄弟们吃方便面,这东西造出来之后还没有“面世”,今日可是它第一次在山寨的兄弟面前出场。 兄弟们吃着这方便面和野猪肉干的吃食一个个都是啧啧称奇,连一向有些挑嘴的徐茂才和郝瘸子都忍不住多盛了一碗,这东西,实在是美味! 当秦岳说出以后这是清风军的军粮的时候众匪子更是大吃一惊,接着一片叫好,打仗要是能有这东西吃,那不是神仙的享受? “大当家是说这可口的面食以后做清风军的军粮?”徐茂才有些不可思议,官军吃得那些糟糠烂饭的徐茂才见过,清风军以后真要那这东西当日常的吃食? 所谓机枪一响黄金万两,军士要想打胜仗,后勤方面的事情绝对不可以马虎,秦岳点了点头:“世人都说好男不当兵,可是我清风寨的兵都是响当当的男儿,自然没有亏待的说法,盐巴可以用来和山民换野猪,那东西做成的肉干和这开水一冲就可以食用的方便面都是咱清风军的军粮,抗金,咱不能先亏待了自己兄弟!” 徐茂才老泪纵横,或者是觉得自己投了明主,或者是感觉抗金胜利在望,反正是哭的一塌糊涂,怎么劝都劝不住。 漆黑发亮的枪管挂在堂上成了今日饭宴的主角,不管明白不明白的都一个个的传着看,手指探进去摸几下,这是好物什,大当家说了,有了这东西,以后的清风军就能战无不胜!妇人们对这话不一定理解,但是瞅着堂上的男人们都兴高采烈,这也欢声笑语的附和几句,今儿高兴,否则这群直娘贼可不会让自己这妇人也上桌吃饭呢! 秦岳今天高兴,喝了不少,回到自己那青砖会的房子,大概是烈酒作怪,瞅着嬛嬛竟也媚眼如丝,丝毫不顾身边的小蛮骂骂咧咧的当电灯泡,秦岳一把扑上去,自己的女人,自己可是有日子没使唤了。 嬛嬛没有拒绝,或者说眼神里还有些渴望,猴急的剥光嬛嬛的衣服,势不可挡的长驱直入,如鱼得水,那是一种只有处子才会有的感觉。 嬛嬛忍着剧痛,这是嬛嬛的第一次,严格来说也是秦岳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先头并不顺利,慢慢的适应了之后嬛嬛这才在秦岳的抚慰下慢慢进入角色,拍了拍一旁叽哇乱叫的小蛮脑袋,抱着自家男人真真正正的当起了女人。 想着刚才自己竟然在小蛮的注视下做了那种事儿,回过神来的嬛嬛又羞又恼,恨恨的这就要推秦岳下床,可这会儿两人都是一丝不挂的,然后…… 初尝人事的男-女总是痛恨杂物太多,不能尽情的行鱼水之欢,**苦短,秦岳只记得自己在嬛嬛肚皮上忙活了一会儿这才刚躺下就被唤起,嬛嬛有些嗔怒的唤起秦岳,丝毫没有放他多睡一会儿的意思,昨晚不是龙精虎猛的,怎么?还想白天不干活了? 瞅着嬛嬛半嗔半怒的样子秦岳挠了挠脑袋,艰难的爬起床,现在是清风军成军的关键时刻,这会儿不敢马虎,穿上铠甲,这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回马枪 谋良虎无奈的躺在一张躺椅上,大帐内生着火,温暖如春,可是他迷瞪着双眼仍然感觉像是在冰窖一样,浑身冷飕飕的。 这几日谋良虎连觉都睡不着,眼睛肿胀的样子照了镜子怕是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清点人数,现在这个满编百人的谋克只剩下三十个人,还包括三个马上就要断气的!本来踌躇满志的复仇一战如今竟成了纳兰孛堇寨的绝唱,自己要是回去了,怎么跟蒲刺都交代?怎么跟日日盼望自己沙场立功的老族长交代? 蒲刺都这个人说话轻风细雨的,不像大多数女真汉子那样粗暴,可是谋良虎知道,军中最狠不过蒲刺都,对待败军之将这个猛安孛堇从不手软,有一个杀一个,如今自己惨败至此,去了上官那里还会有活头? 最可怕的其实还不是惩罚,是军心已经散了,瞅着现在兄弟们耷拉个脑袋的样子像是遭了霜打的茄子,像是被黄鼠狼叼到嘴里的母鸡,这样的军队还谈什么打仗? 古往今来的军队们能承受的死亡率都是有一定极限的,如果战事受阻,伤亡率到达一定数字,这支军队就会垮掉,毫无战心,像当下大宋的军队**,伤亡率在百分之二三的时候就会军心涣散,基本上一个冲锋就可以将其击溃,而这会儿的女真军队虽说战力空前的强大,但是攻击时如果受阻,能承受的伤亡率大概也只有百分之十几的样子,游牧民族虽说彪悍,但是骨子里的赌徒思想让他们不可能在战斗中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当下这支谋克从出兵时候的七十八人变成现在只有三十人,你让他们还如何能提起勇气打仗? “谋克孛堇,蒲刺都猛安孛堇的海东青飞来了,他在督促我们尽快攻下汤阴城,为大军北还开辟道路。”一个金人在谋良虎身边轻声说道。 “知道了。”谋良虎无力的挥了挥手臂,仿佛几天的时间就老了几十岁:“牙吾塔,你说是我们女真气数已尽还是我军作战不够勇猛,竟然连败至此!我纳兰孛堇寨的万世荣光算是到头了,到头了!” 名为牙吾塔的蒲辇孛堇恨恨道:“谋克孛堇,不是我军作战不够勇猛,更加不是我生女真气数已尽!而是这群南朝人狡猾,他们使用的是新式的火器,谋克孛堇,我派细作已然进城查探过了,通直告诉我们,南朝军队此战用的是名为手雷的东西,清风寨的土匪头子做出了新式的黑火药,这东西威力巨大,我军这才打败,谋克孛堇,我军战败非兵之罪。” “奥?黑火药?我说那东西味道围着有些熟悉,原来他们是用的黑火药?等等,你说打败我军的竟是南朝的一群土匪?我女真兵强马壮,我部谋克兵马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难不成还是败在一群南朝的乌合之众手里?”谋良虎猛的一个机灵弹坐起来问道。 “是,通直已经帮我们打探清楚了,此次出战汤阴军一千人已被我们在城外几乎全部斩杀,当时穿绿色官服逃跑的那名汉人便是汤阴的知县陆文龙,而骑着高头大马救走陆文龙还有在城墙上杀伤我军的,是清风寨的土匪,他们的大当家唤作秦岳!”牙吾塔说道:“就是这个秦岳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还有,谋克孛堇,通直告诉我,这个秦岳早就在汤阴出了名,前几日汤阴城里就盛传这个秦岳是杀神出世,一连斩杀十二名女真人,我猜兀里扎也是被这个秦岳所杀,现在想想当初救走陆文龙的那些人骑着的都是高头大马,南朝没有这样的良驹,一准儿是我们北地的战马,兀里扎一准儿也是被这个秦岳杀了!”想到自己一个蒲辇的兄弟几乎都在攻城战中被秦岳的手雷轰死,牙吾塔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愤愤的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谋良虎像是小猫被揪到了尾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这个土匪头子不光杀了我们的攻城士兵,连兀里扎也是他杀的?” “谋克孛堇,南朝军队的实力我们已然见过,千把人的队伍被我一个蒲辇的冲锋打的四散逃命,他们如何能杀的兀里扎一个什的兵力竟无一人生还?兀里扎的力气您是知道的,一手就能举起一辆勒勒车,这样的勇士就算赤手空拳,三五个南人也进不了身,那群羊羔一样的南朝军队岂能杀了兀里扎?当下的汤阴城周围除了这支土匪尚且还有些战力,谁人敢挡我女真大军?”牙吾塔说道。 牙吾塔有板有眼的分析谋良虎也是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这个秦岳虽说领的是一群土匪,可是关头守城的时候竟能杀死几十个女真勇士而片叶不沾身,除了他,当下汤阴城里谁又能一声不响的杀死兀里扎? 想到兀里扎和自己几十名兄弟都是这个秦岳所杀,谋良虎眼珠子瞪的老大:“整顿军马,带我去砍了这个秦岳的脑袋!” 牙吾塔赶忙拉住暴走的谋良虎:“谋克孛堇,现在杀那个秦岳还不是时候!” “为何?”谋良虎狭长的眸子泛着阴冷的光:“为何杀不得?” “通直告诉我,那个秦岳平日里住在大青山上,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南朝的官军剿了他们十几年,可是这寨子在此地依旧几十年屹立不倒,而且我军现在尚且没有防范他们手雷的手段,贸然强攻山寨,恐怕就算付出巨大伤亡也难以成功,不如……”牙吾塔说道。 “不如什么?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快说。”瞅着牙吾塔似乎有主意,谋良虎急刷刷的问道。 “不如咱就再打一次汤阴城,南朝人管这叫回马枪,咱就杀汤阴城一个回马枪,通直说那个秦岳已经离开了汤阴城,只要秦岳不在,相信我女真勇士片刻就可以攻下汤阴城!这样蒲刺都猛安孛堇那边咱也算有了交代,有了功劳蒲刺都猛安孛堇看我们伤亡巨大一准儿也会给我们补充些兵马,这样等我军到时候再攻打那个秦岳,哼,相信一战可下!”牙吾塔捏着拳头狠狠的说道。 谋良虎踱着步思索了一会儿:“嗯,就按你说的办!休整大军,不日攻打汤阴城,咱也来个回马枪!” 几天以来谋良虎头一回走出大寨,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一众女真人看着谋良虎出来或者精神一震或者只是瞥一眼再低下头,军中死气沉沉,再也没了出发时的激昂,谋良虎登高一呼:“兄弟们,我们纳兰孛堇寨是最尊贵的生女真,一时的困难难不倒我们!天上的海东青就算扑空了,就算被天鹅啄的头破血流仍旧会奋力的俯冲,我们纳兰孛堇寨的汉子一样是这样,重整兵马,我们明日再去攻打汤阴城,相信一战可下!” 听到重新打汤阴的字眼,女真勇士立马想到了那威力空前的大爆炸,火光冲天的伤亡人在经历过之后总要先缓冲一段时间才能慢慢的遗忘,这才几天,上官又要攻打汤阴城? 失去士气的士兵已经不是前几天那副略一鼓动便嗷嗷叫的狂热模样,一个个只是嗯了一声这又垂着脑袋愣愣出神,再次打汤阴?恐怕咱这辈子是走不出这南朝了! “你们应该同心协力,有功的,部曲可以转为良民,庶人可以做什长、蒲辇孛堇,有官的可以继续加升,我自会像猛安孛堇索要,总之只要攻下汤阴都有赏赐,粮食、女人,我都不会吝啬,可是谁要是胆敢违反军令,不奋力作战的,不光本人处死,回去以后家属也不赦免,或杀或充为部曲奴婢,决不姑息!”瞅着兄弟们毫无战心的样子谋良虎黑着脸跳脚大骂道。 败军需要胜利来喂养,哪怕是小小的胜利也好,积小胜为大胜,这样军队的勇气也会被慢慢的重新拾起来,谋良虎训完话牙吾塔这就带领着当下寨子里的几十个女真勇士上马出寨子打仗,这次不是打汤阴,而是打草谷。 打草谷是北地的游牧民族特有的习俗,很残忍,当年契丹人就常在边境打草谷,杀的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人只有不断的杀人才会见了血不打怵,才会见了血兴奋,而论起这打草谷的本事,女真比起契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往常女真的胜利就多是这么喂养出来的,万一军队打了败仗这就杀敌方的百姓,侮辱敌方的妇女,这群鞑子在杀人的同时也会肆意的去享受杀人带来的快感,这样低落的士气就可以重新变得高昂起来,况且打草谷也会有不小的收获,北地的游牧民族对于这事儿一向是乐此不疲,丝毫不以为耻!而且这会儿出来打草谷万一要是激怒了城内的宋兵他们就会出来同金兵决战,这样金人就可以在自己最擅长的野战中消灭宋军,免去了攻城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别样的情话 这段时间的军训已经明显能看到效果了,现在清风军喊着步点已经能走出像模像样的步伐了,虽说比不得后世国庆阅兵时仪仗队的妖孽们那么整齐划一,不过也着实可圈可点,不再有交头接耳的事儿,也不再有左右不分的闹剧,兄弟们一个个脸色肃穆庄严,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 瞅着兄弟们脚下踩着的步伐沉稳有力,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一股坚定和杀气,秦岳一阵欣慰,这就下令开始进行诸兵种单独操练。 热兵器和冷兵器如何协调发出最大的威力是困扰古代军事家们很久的问题,后世直到鸦片战争的时候西方列强才实现了清一色的热兵器,当下清风寨没这条件,秦岳也只能在军中实现“冷热混搭”。 后世明朝的时候中国的火器非常发达,这会儿著名的鲁密火铳威力甚至超过了后世八国联军时列强的燧发火枪的威力,这会儿的军事家对火枪的应用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其中著名的民族英雄、戚家军的创始人――戚继光就是一位出色的“冷热混搭”大师。 世人都熟知戚家军抗倭时采用的鸳鸯阵,这东西早已成了绝唱,实际上戚大元帅在北地御边的时候曾创出一套车战战法,打得蒙古骑兵屁滚尿流,骑兵持三眼铳和蒙古骑兵接手后退回两翼,整装待发的车载大炮这就万炮齐鸣,敌人冲近以后再列三段击火枪阵御敌,然后持冷兵器的大軍抓着长枪和狼牙棒冲进敌阵,这一套下来可以说神人都受不了!这套战法更加系统,比当年朱棣的那套三大营协同作战的打法更狠毒!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冷热混搭的打法还是需要长枪兵和刀斧手的配合,世界各国在火器发展的初始阶段冷兵器所占的比例都是很高的,火枪威力巨大,但是近战毫无优劣,所以需要刀斧手的保护,反正当下没火枪,清风军这就操练起了长枪。 长枪的动作无非就是劈扫挑刺,从马队那边抽回吴六子担任长枪兵教头,一众兄弟这就开始训练。 杀,杀……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枪头这就狠狠的扎进草人,以枪头入木起码三寸为准,枪兵在吴六子的提点下这就奋力拼刺,每刺一下都必用尽全身力气,没几下匪子们头上这就腾腾的冒着热气,大冷天的,汗流浃身。 “使这长枪要脚底生根,脚下踩窝,身子要弓成虾米这才能使上力气,莫要怕瞅着难看,战场上只有手里的长枪才救得你们性命!”一边提点着众兄弟,吴六子一边骂骂咧咧的教训道。 吴六子一番言语让兄弟们操练的更加带劲,这话话粗理不粗,都是上过战场的汉子,听着这话更是提气。 “杀,杀……”夹杂着破风声,长枪被更加卖命的扎进草人,为了能最大限度的鼓舞士气,秦岳在每个草人的头上都扣了一顶拖着长长护耳的女真军帽,山寨很多兄弟死于胡虏之手,清风寨的兄弟如今和女真人之间的仇恨那是不共戴天!这一招明显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兄弟全都死命去扎!入土一尺半的草人没几下这就被扎的东摇西晃像个不倒翁,与使弓箭不同,长枪训练以刺入胸膛为准,扎着吃劲的位置加上兄弟们的一身蛮力,才一会儿几个草人就伴随着兄弟们的喊杀声倒下。 “对,就是这样,太凡耍枪,每一下必拼尽全力,就是死,也得给别人身上留个窟窿!” “耍这长枪,一刺,一扫,一挑,一劈,到了战场上只要咱兄弟不尿裤子,几十人的长枪队来个整齐划一,相信就是阎王爷来了也能薅下他一把胡子,对,跟着步点,大当家说了,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是全体长枪队的事儿,是所有兄弟的事儿!” …… 大概是训练冷兵器比单纯的训练对列丰富些,又或者是手抓长枪更能让兄弟们感受到战场上的紧迫感,一上午的长枪刺杀训练兄弟们无一不是卯足了劲儿,秦岳也是颇受感染,亲自上阵指挥演练,动作整齐划一,杀声起,长枪起,杀声落,长枪落。 挥了一上午长枪秦岳也是大呼过瘾,排队进入伙房也跟着多扒了两碗米饭,大概是进入匪子窝的时间太久了,秦岳现在吃饭也颇为“残忍”,筷子夹着半肥半瘦仍在流油的野猪肉哧溜一吸,那满是油水的肉就进入嘴巴,顺势再刨半碗热米饭,嘴里哈着热气,说不出的舒爽。 可能是因为训练太辛苦,也可能是因为排队等候的太急燥,兄弟们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三两大肉入口除了满嘴余香竟浑然不知,每个人都扒拉了有五六海碗的米饭…… 秦岳刚刚吃个酒足饭饱的档儿陈铁头这就呼哧呼哧的跑过来,手舞足蹈的样子简直像个孩子,不顾气还没喘匀就说道:“大,大当家,您要的三眼火铳咱已经做出来了!” 听着这个消息秦岳大喜,丟下筷子这就跑来北山匠作房。 “大当家想出来的这个加速机的物什当真是巧夺天工,钻火绳枪一米有余的枪管虽说仍旧需要不短时间,可是钻起这一尺的三眼火铳的枪管简直是手到擒来,只一会儿就将枪管钻好,大当家真是神了!”瞅着大当家三榔头也是激动的要命,兴奋的说道。 三眼火铳不同于火绳枪,清风寨的三眼铳是整体铸造出来的,三个铳眼呈品字排列,没有火绳、击锤这些物什,用的时候装上火药要药芯,塞上铅子,因为多是骑兵使用,马上颠簸的厉害,所以有经验的士兵会在加装铅弹以后塞上粘土,以防止铳管里的铅子滑落,使用的时候只要点燃引信这枪便会三弹齐发,四十五米的距离上可破金人重甲,威力惊人! 抓着三眼铳,秦岳如获至宝,这东西可以冷热两用,放完铅子之后可当铁榔头近战砸击,简直就是骑兵手里的神器! 好不容易抚平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秦岳取来黑火药,称取三份四钱药量,分别加入三支铳管,加上火药芯,检验的时刻到了! 兄弟们全都屏气凝息的瞅着眼前的光景儿,陈铁头更是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连一向沉稳的三榔头也像中了邪一样瞅着三眼铳再不放开,这一铳,可千万别哑了,否则自己以后还哪有颜面见大当家? “猴子,取来靶子,立于三十步外!”吹燃火折子,秦岳吩咐道。 猴子照做了,秦岳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将三支火药芯拧在一起,点燃引信…… 引信快速的燃烧,发出自己独特的嗤嗤声,全场鸦雀无声,只等某个时刻的到来。 嘭嘭嘭 铳口冒出一阵白烟,喷出上下三条品字形的火舌,一阵刺耳的声音仿佛都要将耳膜震破,三只铅子呼啸着朝靶子飞奔过去。 顺着铅子的飞行轨迹看过去,靶上已然出现了三个大洞,由于高速飞行的子弹在空中有一上一下的跳动,弹面形成的是一个个长洞,瞅着渗人,这要是打在人身上…… 兄弟们待烟雾散去这才瞅清了眼前的场景,愣了半晌,一个匪子痴痴的问道:“这是?这是大功告成了?” “大功告成了!”秦岳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确定的说道,四十五米的距离上在数寸厚的木板喇岀这么大的一个长洞!如果换成人,还会有活头? 嗷嗷。 清风寨的匪子们几近癫狂了,声嘶力竭的大吼起耒:“威武,威武,威武!”有了这等神兵利器,日后见了金人又有何惧? 拍了拍三榔头的肩膀,这个老头已然泪流满面,抓着秦岳的手:“咱三榔头总算没辜负大当家托付的恩情!” 郝瘸子想哭,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不光是田为日后战金兵有了神兵利器,更为大当家心疼,大当家还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孩子啊!可在自己的要求痛杀金人,如今又造出此等神兵利器,他忽然很心疼,为大当家心疼,为大当家为了自己和山寨付出这么多而心疼! 兄弟们的欢呼声慢慢散去,全场只剩秦岳和環嬛,嬛嬛眼泪汪汪,瞅着秦岳越发清瘦的脸庞说不出话,黑了,瘦了,自己没为这个男人做过太多事,可是他,为自己又付出多少呢?泪珠忍不住像雪崩一样崩落下来,扑到秦岳怀里,一个女人找到这样一个愿为自已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男人,不应该一辈子珍惜吗? “夫君说过,总有一天要带你去北边,赶胡虏出长城,有了这东西,咱的目标就会更早实现了!”一边为嬛嬛擦着泪水,秦岳一边挥舞着三眼火铳说道。 “有朝一日夫君上阵杀敌,妾愿擂鼓助威长我清风军士气!”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手里抓着一支火铳,说着只有在风雨飘摇的乱世才有情话。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嫁妆 清风寨的长枪队如今都在抓紧训练,马兵的队伍也没闲着,当下山寨只造出一支三眼铳,骑兵们只能一个一个的传着训练,最短的时间内勒住战马然后加装火药、铅子,点燃……所有的步骤必须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一气呵成,上了战场这都是保命的招数。 马兵的训练比步兵更加严苛,除了精湛的马术非一日能练就之外,对战马的训练一样不敢马虎,战马如果冷不丁的见了强烈的火光会因为恐惧而受惊,战场上自己的座骑受惊想象一下就知道有多可怕,前几天汤阴城头上秦岳释放手雷的时候女真的战马隔着远远的就四散逃命,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高速运行的骑兵身上会更加可怕!所以当下不光人要适应火器,战马同样要适应火器! 为了让自己的战马适应火器秦岳也可说是绞尽脑汁,隔着老远的时候喊匪子放空铳,虽说没加铅子,但是这会儿铳口的白烟更盛,火光四射烟雾纵横的档儿再驱马上前,反复如此,战马这才勉强有些适应,这些都是后来火器盛行的时代骑兵的必备训练,战场上的人马合一毕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倒入黑火药、插上引信、塞上铅子,铳口堵上泥巴,点燃发射,然后驱马极速前行用手中的“铁榔头”敲碎一里外的木靶……刚开始的时候放火铳因为强大的后坐力战马总会忍不住受惊嘶鸣,骑兵也会一个趔趄,好多兄弟都因此跌落下马,任何一个新生的事物被接受都需要一个过程,新式武器同样是如此。 猴子聪明,学的很快,翻身上马,点燃三眼铳,铅子就呼啸着飞了出去,狠狠的扎在一棵树上,品字形的三个枪眼看着吓人,驱马来到一里外一铳头砸烂靶子,“得胜而归”。 众人有样学样,放空枪训练完马匹之后这就持铳上马,放铳砸靶。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像蛮牛这种使惯了冷兵器的耿直汉子似乎是更加喜欢刀起刀落的痛快,擀面杖一样的手指装了好多次都没能把火药顺利的装进铳眼,恨恨的丢掉三眼铳:“直娘贼,这东西怎么这么麻烦!” “大当家,马都是冲起来才有力气,三四十步的距离上放完这三眼铳再冲马力已然不及了,这个三眼铳我看也是是法器,中看不中用。”一个匪子也是实在不习惯使这火器,抱着头埋怨道,刚才开火的一刹那自己几乎从马上晃下来,后座力实在太大了,勉强一个趔趄稳住还差点闪了腰,自然是心有不悦。 为了能帮兄弟们客服心理阴影,秦岳这也翻身上马,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秦岳已经能比较熟练的驾驭马匹了,装药、装铅子、装引信、装泥堵,点火发射,驱马前行……这一套下来确实不轻松,瞅着大当家都亲力亲为了,兄弟们知道这事儿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大当家说的话那可是山寨的圣旨,没办法,也只能咬着牙再训了…… 还是那句话,古往今来任何时代组建一支军队的难度永远比打胜仗的难度更大,大家伙儿只记得某某某打了一场打胜仗,留名青史,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战场下这支军队付出了多少又有谁能看得到? 长枪队为了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整齐划一的最大威力,需要最少几个月的时间训练磨合;骑兵的队伍若想做到人马合一随心所欲更是需要至少几年的功夫,火枪兵也一样,平日要是不训练,战场上能发出一枪的都算是英雄好汉了,成军的路还任重而道远啊。 还有这战场上用小杯子现倒火药有些急促了,战场可能会刮大风,人可能会紧张,等等一系列的因素都很难想象,后世明朝的时候中国的火枪兵也已经发明了颗粒状的火药,用杆秤将火药量称好,然后以蛋清粘合,这东西干了之后就成了颗粒状,用的时候只要抓一颗这种黑珠子塞进去就好,省去了很多麻烦,增强了火力的连续性,看来以后这个事儿也要提上日程了。 “大当家,你说这铳管周围要是再弄几个直刺倒钩上去,这不是就成了狼牙棒,到时候上了战场,装起火药就是火铳,不装火药了就成了狼牙棒岂不是快哉?”挥手砸靶的时候吴六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驱马过来就跟秦岳说道。 “可行,我这就喊人去通知三榔头,做模子的时候在这铳管上加装几个倒钩。”从善如流,秦岳采纳了这个意见,其实当初设计的时候秦岳也有跟三榔头说过这个问题,不过当下这个火铳还是试验品,三榔头也就没有加上倒钩,等这武器最终成型的时候倒钩、直刺这些自然是见得到的。 秦岳正在帮忙训练骑兵的档儿山下防守吊桥的一个兄弟着急忙慌的跑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笺:“大当家,山下有人求见。” “何人?”秦岳问道。 “来人未现身,只是瞅着望不到边的车队,想必该是送货的。”匪子说道。 “送货?”秦岳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确实打算组建一支车队去外地贩盐,可是如今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会有车队自己送上门?难不成不知道清风寨是匪子窝? “走,猴子,去山下会会来人。”拆开信笺,信上只是说山下风雨亭一见,别的啥话都没有,秦岳寻思了好半天还是理不清今儿这人会是谁,沉吟半晌,理不清干脆也不理了,见了面什么都知道了,秦岳这就翻身上马和猴子一同下山。 山下有座风雨亭,前边没事儿的时候秦岳还在这风雨亭看过下雪,如今雪花又是扶摇扶摇的飘下来,不一会儿这亭子的琉璃瓦上就落了薄薄一层白雪,瞅着样子甚是好看,走近了一瞅,秦岳发现这亭中不光有美景,还有一佳人,身穿大红披风,此时正伸着柔荑无聊的接着雪花,似乎在沉吟什么。 “秦岳!”听着脚步声那女子转过头来,正是陆家萱,陆家萱今日有些异样,一看到秦岳就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哭诉,秦岳冷不丁的被报了一个满怀,耷拉的两手实在是有些碍事,这也抱起了陆家萱,轻轻拍着后背。 “秦岳,我已被赶出家门,你若是再不要我,我真的就要无家可归了!”瞅着秦岳过来陆家萱泪水这就像泪奔一样扑簌扑簌的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是个男人瞅着就心酸。 哽咽着把自己的今日遭遇一吐为快,陆家萱虽说豪放,可毕竟是女子,乱世无家可归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说完陆家萱就一头拱进秦岳的胸膛:“抱我。” 如今这个女子甘愿为自己付出这么多,自己岂能矫情,一把揽住陆家萱香肩,秦岳说道:“没事儿,有我。” “不过有一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不会喊你做什么通房丫头,也不会把你金屋藏娇让你一辈子见不得光,不过我已有大,你只能做妾。”秦岳认真的说道。 受了伤的女人都像是小女孩,依偎在秦岳的怀里陆家萱嘟哝道:“只能做妾啊!”瞅着秦岳坚定的眼神,陆家萱接着叹道:“唉,先前妾曾说做个通房丫头也无不可,怎么如今却挑挑拣拣起来了?做妾就做妾,夫君,吻我。” 猴子识相的拉下小亭的帘子,远远的站在亭子外边守候,不一会儿里边就传来意料之中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异样声音,那女子先前还在闷哼,这会儿已经叫喊的有些肆无忌惮了,没碰过女人的猴子憋红着脸,艰难的转过头去,又跑出了老远。 一番**之后秦岳倚靠在小亭的柱子上,随手帮陆家萱盖上披风,如果这个时代有烟草,秦岳一准儿还会点上一颗事后烟,陆家萱这会儿哭哭啼啼的像是被夺走第一次的小女孩,秦岳轻轻拍着这女子的香背,哭声好久这才中止:“妾总算如愿跟了大当家,妾日后必是三从四德不离不弃,求夫君也能认真待我。” 那是自然,秦岳不是水性杨花的男人,自然不会朝三暮四,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有些话多说无益,就看你如何去做。 乱世的女人都有自己别样的美,赵嬛嬛就是个明显的例子,这个陆家萱算是另类,中国的女人最是专情,不过每到王朝末年日薄西山的时候总会有陆氏这样的女子出现,三国两晋南北朝就不说了,那会儿的女人完全成了男人们的玩物,喜欢了抢来便是,不喜欢了就送来送去,连唐朝的时候都出了鱼玄机这样的豪放女,更何况一向标榜鱼玄机二代的陆家萱?好在陆家萱悬崖勒马还能收的住,心灵不归这个时代的秦岳也从不将那些存天理灭人欲的东西看的有多重要这才算是成就了两人另类的姻缘。 “夫君,妾有礼物相送。” “奥?你都净身出户了,还能有啥礼物?”秦岳笑道。 “山下有百十车的丝绸、粮草、兵器。”说到正事陆家萱这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虽说仍然梨花带雨,不过却已是另外一番神情:“算是妾弄来的嫁妆吧。”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牵驴下山 最近的清风寨最忙的其实还不是练兵的武士,而是做活路的匠人们,这不,郝瘸子领着一众兄弟这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火折子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很金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个时代取白磷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火折子这东西主体是一章很粗糙的土纸,浸水泡浓,取出来以后再用榔头锤扁,加上丝绵还有芦苇樱子再锤,晒干,加上硫磺、硝石的粉末,再加上松香和樟脑,最重要的是里边要有白磷,这个东西最是易燃,如果没有这个物什,火折子那就是搂草打兔子,没准儿的事儿,配发给军队用的物什秦岳自然是不能忍受出现任何纰漏,这就下令由郝瘸子带头制作白磷。 郝瘸子见多识广,以前是见识过这东西的,最能分辨出好坏,所以也就当仁不让的领着这个任务。 山寨现在每天都要杀很多野猪、兔子,上次秦岳从汤阴城里把盐巴一车一车的拉了回来,高兴的不光有清风寨的匪子,还有山里的山民,那个薛长工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带人往山寨送货,野物根本吃不完,山寨的圈子里现在简直那叫一个牛羊成群,野猪、野鸡、野兔……一眼都望不到边儿,以郝瘸子沉稳的性子都估计这么多畜生够山寨的兄弟起码能吃一两个月! 可是问题也来了,野物多肉多,连带着骨头也多,从前山寨对这些吃剩的野物骨头根本没法处理,只是任意的丢掉,大当家这就想到了一个废物利用的办法——制作火折子,骨头里含有非常丰富的磷酸盐,正好可以用来制作白磷,这东西可是制作火折子最重要的物什了! 郝瘸子带人把伙房的骨头全都搬来了,又挨家挨户的搜集了很多吃剩的鱼骨头猪骨头,这就开始运作了,大当家说了,这东西要先烧成灰。 “老夫子,大当家这回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一个匪子几近崩溃,造些兵器物什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如今大当家还闲着没事喊人烧起了骨头?这又是犯了哪门子的邪? “大当家说这东西可以用来制作火折子,其中的道理老夫说不清楚,不过沉下心来寻思一下倒也有道理,大晚上的坟茔地里有时候会冒鬼火,这东西绿色,能浮浮摇摇的飘着一直烧,大当家说那东西含有磷,就是要把那东西制作出来,想必这东西用来制作火折子约摸可行,火折子这东西瘸子我也只是见过,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出来的,既然大当家知道,就由着他去折腾吧,况且这么久了,大当家说要做的物什,什么时候扑了空?”郝瘸子说道。 “那倒是,大当家来这山寨的时间不长,可是做出来的新物什可是不少,尤其是那个什么火绳枪,轻轻一扣一个八尺长的彪形大汉就没了,这次大当家又上杆子做起了火折子,相信大当家也能成功。”匪子一听郝瘸子如此说也顺着话说道,不过打心眼里他对秦岳也是真正的佩服。 “行了,别废话了,烧吧。”郝瘸子说道。 熊熊的大火燃起,制作白磷除了需要骨灰还需要二氧化硅和木炭,木炭这东西还好说,寨子里就有很多,二氧化硅这东西就难办了,秦岳没办法,只能喊山寨兄弟筛来细沙代替。 郝瘸子这边忙活着,秦岳也不轻松,徐茂才最近闲来没事干起了账房先生,流水账的事儿早就弄得郝瘸子焦头烂额了,这也兴高采烈的把活计交了出来,徐茂才这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清风寨的账房先生。 “记上,丝绸二十匹,唉,算了,还是我记吧。”以前在店子里徐茂才习惯自己唱,喊下边活计记账,不过如今清风寨里识字的用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徐茂才总算是明白为啥郝瘸子能兴高采烈的交出这差事了,这就闷头当起了点数的伙计加账房先生。 “竹弓一副,箭镞若干,狼牙棒一支……” 不得不说陆家萱还真是有本事,几十辆马车上装载的货物搬下来简直都能堆积成山了,秦员外心疼加肉疼的杵在秦岳身边,可是又不敢发作,前几日这个魔头刚把王连升家烧了,自己要是不割肉一样的把这些东西拿出来,那自己还有命? 陆家萱粘在秦岳身边,挽着秦岳的胳膊,他到哪她就到哪,如胶似漆的样子很有新婚夫妇的范儿,反倒是秦岳有些不自在,你这个当妾的这么高调就不怕家里的主母找吧你?赵嬛嬛那可不是个软柿子!看来以后自己这家里怕是有好戏看了。 盘点了大半天总算盘点清楚了,秦员外冷汗冒了一下午,生怕秦岳一个咆哮自己这小命就丢了,好在秦岳一直没怎么说话,眼瞅着货物已经盘点完,秦员外这就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大,大当家,咱可以下山了吧?” “大当家,盘点完了,小米、黍子、小麦,一共是三百一十石七升五斗六两,咱山寨都是过了称的,咱这算盘子拨拉出来自然错不了;丝绸各类加起来也有二百一十五匹,各类武器,其中竹弓四百副,箭镞若干,狼牙棒百十四把,长枪……”徐茂才指着地上一堆的物什一一跟秦岳介绍道。 好容易等徐茂才把货物盘点完了秦员外这又开口:“大当家,徐大掌柜这算盘拨拉了几十年,手上的功夫在汤阴城里谁人不知?一准儿错不了,您看咱的家当都在这儿了,大当家高抬贵手,就饶了咱的性命?你我都姓秦,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今儿这事儿要是就算是了了?” 瞅着秦员外的样子真是一分钟也不敢多呆,秦岳笑了笑:“清风寨做生意童叟无欺,既然我夫人已跟你谈好这东西两千贯,那咱也不会少你一个子,猴子,去取两千贯银钱来给这秦员外……” “大当家说笑了,咱哪敢收山寨的银钱,不敢不敢,咱这就走了?内子还等我回家吃饭呢。”秦员外说着就屁滚尿流的想离开。 “慢着。”陆家萱挥手喊住秦员外:“过了咱家门不入,别人要说咱清风寨不通情理了,秦员外忙活了这么久,为何不尝一下咱山寨的清酒?” “嫂夫人说笑了,不敢不敢。”平日里那副精明样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秦员外如今如坐针毡,再看陆家萱除了害怕还是害怕,秦岳身边的事物,仿佛不管是人是物,都透着股子狰狞。 “既然如此,夫君也不会勉强你,这是这马车这么多,车水马龙的,路上难免有个什么闪失,要不山寨替你保管一番?山寨马草多得是,自不会糟蹋了你的马。” 这是赤-裸裸的巧取豪夺了,这是明要了,听了这话猴子也是一个机灵,这乱世马可是好东西,没谁会嫌自己马多的,屁颠屁颠的把银子塞给秦员外:“既然如此,老官儿,您的马咱就牵走了?” “是是是,都是老夫大意了,这马本来也是要送给清风寨的,咱留着也没用,没用的。”秦员外无可奈何的说道。 秦员外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走的时候胯下只求着一头驴,这人肥嘟嘟的样子怕是有两三百斤,骑在驴上那驴背立马压成弓形,没几下就左右绕圈死活不走了,可偏偏这个秦员外还急着“回家吃老婆的饭”,最后干脆拖着毛驴下山,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比我还土匪!起码给人留匹马下山啊!”秦岳瞅着秦员外的样子实在好笑,捏着陆家萱的脑袋说道。 头发刚才早就被弄的散乱了,陆家萱只是随意的一挽,撇撇嘴:“这个秦员外最不是东西,人面兽心,这种人就得让他多吃点苦头,而且有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你没听过吗?” 看看天,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九了,相信女真的大军就在北还的路上,历史上金军会在攻城不克后返回北方草原,可是这段历史那叫一个一波三折,金兵刚过汤阴走到孟阳,朝廷的勤王大军就按耐不住了,姚平仲为了争功夜劫金兵大营,然后斡离不为了报复又回师南下,再围东京城,剩下来短短不过几天时间金国大军会在汤阴走个来回,血与火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 “一将功成万骨枯,斡离不的军功是无数大宋子民的头颅堆积起来的,我要用女真人的头颅推倒他的功劳簿!”秦岳无来由的一句话搞得陆家萱有些摸不着头脑:“夫君这是怎么了?又想到了战事?” 挽着秦岳的臂膀陆家萱丝毫不避嫌,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晃着秦岳的胳膊:“妾从小便喜欢听些男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故事,妾生平最是崇拜英雄,夫君威武,给妾讲些战事来听听啊。” 充作斥候的匪子这会儿快马加鞭的来到山寨,瞅着秦岳就下马飞奔过来,也不顾气还没喘匀:“大当家,前几天攻城失败的金兵这会儿正四散杀人,汤阴百姓因此死伤的已经不下几百人!”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风寨的用工荒 王保义这几天忙的是不可开交,风车好用,有了这东西可以节省很多人力,还能大大的加速寨子里火器制作的工作进程,秦岳这就下令再做两架风车出来,做过泥水匠的王保义这又领着众人夯地基、和白灰…… “大官人,怎么大当家这又喊咱制作风车?不是前几天刚做出个风车出来?”王保义当初在李家屯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屯里的人一般唤他做大官人,虽说现在名不副实,不过因为叫习惯了,饥民圈子里仍旧是如此称呼他 “这风车连着那个唤作加速机的物什能大大的加快干活速度,我听陈铁头说以前一天只能钻进一寸枪管,现在借助风力一天可以钻出一根枪管!这么快的速度大当家能不上心?这就喊咱们再多做几个风车出来,既然是有用的物什,自然要多做些,大当家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这事儿还能拖拉?”手心吐了口唾沫,抓着铁锨使劲搅着白灰,王保义边干边说道。 “要说这个大当家可真是一个神人,打仗是把好手,还能想到办法教咱怎么做这粗活计,匠作坊里那群人现在也能跟咱说个荤段子说笑几句了,说到大当家他们也都是一个劲儿的说好,他们说大当家文质彬彬,又能打仗又会干活,如今有了大当家寨子里还有吃不完的肉,我去看了,山寨的猪圈里有数不清的山猪和野羊,怕是够咱吃一两个月的,咱都是饿过肚子的人,现在每顿瞅着油水四溅的大肉总能扒拉下好几碗饭,那肉做的,又油又香,入口即化,有时候做梦咱都能笑醒,你说这天下还有这么好的日子?咱以前饿的只能四处游荡的时候真是做梦的都不敢想啊!”因为在家排行十三,这人就唤作十三,之前在李家屯的时候这一家子人就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更是沦落到为了一口饭食杀人越货都在所不惜,现在只要每天死命的干活就有吃不完的饭食、大肉,这难道不是天堂般的生活? “大当家眼光确实要比咱强些,开始的时候咱还以为大当家建造风车是为了磨面,可没成想风车竟然还有这么个功用!山风大,刮起风车翅膀来也是呼呼乱转,可没成想大当家竟然把这山风训的服服帖帖,一门心思的为山寨做起了枪管,咱也是瞠目结舌啊,大当家这人,真是一般人看不透,看不透。”说到兴起王保义这也停下手里的活计,拄着铁锨说道,大当家据说读过书,读过书的人彬彬有礼待人接物厉害的咱都见过,可是会打仗的就少了,书生百无一用的嘛,可是你上哪里找即会打仗又会做活计的读书人?那群读书人成天想着什么这事儿有辱斯文,一般都对干活儿的事儿敬而远之,谁人能像大当家这样无事不通? “就是,咱以前也给村上刘老官家里打过短工,这人就是干活挺有门道的,啥活儿上他手里都变的手到擒来,四平八稳,可是比起大当家,那个刘老官就短了,短了还不是一星半点,刘老官能想出这么多不出力还出工的好法子?要我说啊,还是读书人厉害,俺以后等再有了儿子,一准儿让他跟着大当家多认些字,以后也能像大当家这样呼风唤雨,那咱老李家就算是体面了!”十三夸夸其谈道。 “大当家是怪胎,这事儿也得自己有那悟性,行了,别废话了,干活吧,咱这叽叽喳喳的聊开了,要是被别人看到,一准儿又要说咱出工不出力了!”小聊一会儿算是休息,王保义这又抓起铁锨:“来,兄弟们,干活了,干活了,别他娘的又偷懒,对不起每天海碗里的饭食被撵走了也休要怪这些人,干活了干活了!” “爷们儿们,再加吧劲儿,地上都给我夯结实了,现在是大冷天,上冻,这要是夯不结实等来年春天化冻的时候地基一准儿得出事,到时候看大当家不活剥了你们的皮!别偷懒,夯石抬得再高点,用力,都给我夯结实了……” …… 当下秦岳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这就是人手不够!山寨匠作坊得用人吧?王大锤那边得用人吧?王保义这边得用人吧?还有一百多号的兄弟得训练吧?山寨现在动不动就要建设,取土烧砖的事儿已是迫在眉睫,建砖窑得用人吧?建炭厂得用人吧?一大摊子的烂事都得用人,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人?山下的百姓因为清风寨里的都是匪子,耻于和匪子为伍,虽说打胜仗的时候人家也会帮着大当家吹嘘一番,可那毕竟只是耍耍嘴皮子的嘴上功夫,个性憨厚的老百姓谁人会真在心里和土匪打成一片? 因为用工荒的问题,秦岳这就想到了薛长工。薛长工今日正在往山寨送货,山猪野羊的死的活的或是扛着或是牵着这就往山寨里送,瞅着大当家朝他招手还有些疑惑,一头雾水的跑过来:“大当家,啥事?” “这几日我见送来寨子里的山猪鲫鱼之类的物什越来越多了,卖给山寨的就有这么多了,相信最近山民兄弟的日子总会好过些了吧。”秦岳问道。 “那是,大当家,每次来的时候山寨的兄弟总会把自己不用的竹弓、箭镞丢给俺们一些,俺听山寨的兄弟说了,大当家说以后山寨不准习练弓箭,只保留很少的弓箭手,那么多的弓箭也都没了用武之地,可这东西上了咱山民的手里那可是好物什,慢慢的咱的兄弟们也都有了不错的箭法,所以这几日打猎也打的多了,猎物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薛长工笑呵呵的说道。 因为习惯的问题,火器在刚刚盛行的时候很多士兵因为不习惯都会下意识的再拾起以前用惯的弓箭长矛,后世可以说任何一支装备火器的军队都出现过这个问题,为了应对这个问题军事家们也是绞尽脑汁,最狠的英国人就曾在军队中装备火器之后立法以后禁止士兵再使用之前的英国长弓!秦岳这也算是有样学样,为了培养火枪兵对火器的依赖感,秦岳在清风堂外的布告张贴栏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以后火枪兵切不可再习练弓箭,违者逐出山寨! 当家的不准再习练弓箭,兄弟们也都识趣,那这些竹弓换了山民的野物。 “嗯,山民兄弟能吃饱喝足我也替你们高兴,可是涸泽而渔的事儿你听过?”秦岳笑着说道,忽然话锋一转:“山里的野物要是打绝了,等它们再慢慢生出来可就麻烦了,到时候饿死的人恐怕就是水漫金山,千千万了!” “这个……”秦岳无来由的一句话让薛长工有些吃惊,顿了一会儿:“大当家,其实这个理儿不用您说咱也懂,可是山民里喝人血猪血的时候太长了,如今只要送来猎物就有白花花的盐巴和竹弓小物什之类的带回去,谁还管那么多?俺也知道就这么打猎不妥,大山毕竟不是天上的太阳,能一直杵在那儿,咱听说兵家打仗为了防止战马累死也都是等秋后马儿上了秋膘这才上阵,可是这事儿咱也真是拦不住啊,您说,这群一辈子没盐巴吃的夯货现在冷不丁的找到了弄盐巴的道道儿,谁人不是死命的往上凑?” “我倒是有个法子,既能让山民们吃上盐巴,又能让这十万大山也跟着休养一番,届时山乐民乐,岂不是一箭双雕?”秦岳笑道。 “啥?大当家有啥法子?”一听这话薛长工也是来了精神:“大当家有法子不如说了听听啊。” “我这清风寨要建造几个炭厂还有砖厂,这建炭厂啊,就得有木头,山里的老树多得是,可是咱山寨人手不够,没人去砍,还有烧炭、取土、烧砖,这都是些用人手多的行当,可当下清风寨的兄弟要训练打仗,自是没人能干这个,现在我有盐巴你有人手,不如你找几个山民往咱这山寨里干活,咱每天酒菜管饱还送盐巴,何如?这样山神爷爷不会咒骂你们打光了陪他做伴的野物,咱也有了干活的人手,何如?”秦岳笑着说道。 “这个……”薛长工掐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大当家,您知道,山民就怕匪子,咱山民喝过匪子兄弟的血,匪子也杀过咱山民的人,也就最近这才有了些来往,可真要喊他们来山寨干活,这事儿我有点吃不准,山民心里还是害怕匪子的,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 山民和匪子结怨很深,怕是一时半会儿疙瘩也不能完全解开,否则秦岳也不会脱裤子放屁跟薛长工说这么多没用的了,秦岳直到最近才算是完全理解了当初郝瘸子那句“咱匪子是天怒人怨的行当”这句话的意思,匪子这个群体就像是蜷缩起来的刺猬,扎人,但是自己也不舒坦,就比如说找人干活这事儿,其实在山下只要给口饭食来当长工的人就能踢破门槛,可是当下清风寨就算承诺来回车马相送人家都不愿意上山,不到实在吃不上饭的档儿,老百姓不愿意跟匪子打交道,茶余饭后的吹捧一下谁都成,但是真要扯上利益关系,那就不行了;山民一样如此,送东西进来站一脚就走,一手交山猪一手交盐巴,一把一利索,这事儿别个还会鼓起勇气进来做,可是真要是像长工那样呆在寨里干活?宁愿少吃点盐巴! 为了能够加快生产的进度,做到后世大工业生产那样人歇机器不歇,秦岳想到了一个让匠作坊的兄弟几乎是天怒人怨的主意——三班倒。 风车的翅膀带动加速机在日夜不停的转,只要有风,这东西就能一直转下去,但是人是要休息的,在晚上人休息的档儿加速机、齿轮什么的只能在那里空转,赔了损耗,又没有给山寨创造出什么价值!而且这活儿操作起来的时候也用不到太多人,毕竟是转动的钻头在用力,人是不需要废什么力气的,秦岳这就引入了三班倒的制度。 辰时二刻,也就是后世八点的时候,敲锣上工,这是早班;申时二刻,也就是后世四点的时候,再次敲锣,早班的兄弟们下班,这会儿另一拨人接上,这是中班;子时二刻的时候,也就是后世零点的时候,又一次敲锣,这就是晚班了。 秦岳发现有了加速机制作枪管不再像以前那样是活生生的体力活,既然不是很累,那就可以引进三班倒的制度,到时候人歇机器不歇,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机械的力量,相信工程的进度就会大大加快。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女真士兵正在嗷嗷叫着打草谷,长长的护耳随着颠簸的马背随风挡着,原本洁白的狐狸尾巴如今已经是溅满了鲜血,配上那狰狞的面孔简直就是人神莫近,这支五个人的小队如今正在赶杀几十名汉人。 “啊……”一个汉人女子一声惨叫,身子就被身后的女真士兵一杆长枪穿个通透,枪头穿过妇人的身体,鲜血顺着枪头汩汩流下,原本鲜红色的红缨在鲜血的浸染下更显的猩红,阳光打在上面让人忍不住大白天的就浑身战战栗栗。 身后的女真士兵嗷嗷叫着拔出长枪,那妇人边长大嘴巴直杵杵的倒地,怀中襁褓中的婴儿让她死去时眼神仍旧是满满的担心,下意识的仰面倒地,只为护住自己这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之前只要孩子如此哭泣,母亲必然会轻轻拍打自己的背让自己舒服些,虽说是婴儿,可是这生物体的本能自是不必人来教,小孩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母亲再也不会慈祥的拍打自己,因为,她已经死了。 啼哭的婴儿让坐在马上的女真人更加的兴奋,草原上有句话叫斩草要除根,如果你杀了老虎一定也要找到它的窝,连同他的崽子一同杀掉,先祖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这才能在草原上立足!一枪挑翻妇人身体,怀中果然有一襁褓,里边几个月大的婴儿正在啼哭,咧着小嘴哭的可怜。 女真人是不懂怜香惜玉的,更不懂什么尊老爱幼,因为上了战场的女真人那就不是人,野兽的本性这会儿完全激发出来,杀人已经让这支士气低落的军队重新捡回了些战斗的勇气,一枪挑起襁褓,婴儿便连同着裹着自己身子的小棉被被一下抛上了天空。 被抛落在空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哭声随着风声飘得很远,两个女真人这也加入了这个游戏,等到每次婴儿即将落地的时候总会有长枪或者狼牙棒把孩子重新再抛起来,小孩红色的包袱布在空中被兵器划着抛物线,哭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前头逃命的三五十个汉人根本顾不得后边的哭声,这就没命的往前跑,有的不慎摔倒还会手脚并用的往前爬,这个档儿,逃命最重要。 婴儿的哭声让这群女真人忍不住兽-性大发,孩子每次落地都会惹来他们肆无忌惮的一声大笑,然后枪头再插进包袱,重新抛起来,再落下,再抛起。 “好了,宰了这个南朝虎崽子的姓名!郎主说过,这群南朝人都是狡猾的恶虎,虎崽子一样不能留!”最先抛起小孩的那个女真人是这个什的什长,只是原本十人的一什兵马如今因为作战的伤亡只剩下五人,金人打草谷的时候多是分散出击,这样虎入羊群才会杀的痛快,一枪刺进小孩身体,哭声戛然而止,瞅着已然有些跑远的南朝人,这名什长这就驱马前行,追赶南朝人。 士兵听着什长的召唤自然不敢不从,那个额头有疤的女真人这就一棒子砸在小孩身上,大叫一声也策马追了上去,死毫不顾这会儿麻布包裹的马蹄正无情的踩踏在小孩子的尸首之上。 金兵作战的时候死兵一般都是身穿两层甚至三层铠甲,可是打草谷则不然,这个档儿一般金人不披重甲,对付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汉人,哪里用得着重胄加身?没了重甲的束缚,马儿自然也是跑的很快,刚才亡命疯逃的几十名汉人没多一会儿这就被金人追上。 虎入羊群,那名什长大喝一声这就一枪刺的一名汉人男子来了个透心凉,男子冷不丁的被长枪刺中,根本连大叫的功夫也没有,身子这就被带着向前漂移,只一会儿,枪头便刺过身体三尺,血流如注。 嫌弃长枪碍手,施展不开,这名金人什长也不拔出长枪,任凭那汉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这又抓起马刀,刀起刀落,又是一名汉人头颅,战马随意的踢开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载着马背上的主人,这又寻找下一个目标。 杀人这光景这要残暴就好,根本用不着习练,追上来的金兵瞅着四散逃命的南朝人更是两眼冒光,疤头男子狼牙大棒一挥一个汉人便筋骨折断,血流一地,一声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汉人哀嚎着,恨自己不能再多张出两条腿,抱着脑袋四散逃命,身后的金人便挥舞着手中血淋淋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刀剑加身,随着所杀汉人越来越多,这群女真士兵的笑声也变得更加狰狞,嗷嗷叫着挥舞手中的武器,看着汉人血花四溅,血流成河…… 五个金人,只一会儿的功夫这就杀了五十多名汉人,不一会儿汉人的尸体就七七八八的散落在这原野上,有的丢了头颅,有的没了手臂,地上红的黄的,惨不忍睹,血腥味招来了远处的乌鸦,瞅着原野上已然平静,乌鸦下来悠然的啄着美味的血肉,时不时的还抖个激灵,朝女真人喳喳几声。 一个年轻的女真士兵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瞅着战事已然结束,这就下马,挨个扒拉着死尸,割掉这群南人的左耳朵,打草谷也像是打仗,杀的人多了自然是有奖励的,杀敌数就是看谁割的耳朵多,这女真兵在什中岁数最小,军中唤作小儿郎,这割耳朵的事儿,就自然落于这小儿郎身上。 “什长,一共是五十三个人。”好不容易忙活完,小二郎跳下马撑开血淋淋的袋子口给什长说道,黑红的脸蛋上铺满血迹而浑然不知,这本是该绕母膝下的年华啊:“我杀了十六个!” “嗯。”什长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这就挥挥手:“兄弟们,上马,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要杀掉一百个,昨天翰忽那个老妖怪杀的都比我们什多,还臭屁一番让我抬不起头,今天日落之前一定要杀够一百,我们要让他知道,在牙吾塔蒲辇孛堇的队伍里,最厉害的永远是咱们蒲察寨的勇士,上马,杀!” 听着什长一番鼓动,女真的勇士们这又嗷嗷叫着上马,二十多岁,本就是不知道疲倦的年龄,一听到胜利一听到荣誉,这群蛮子命都可以不要,还谈什么其他?翻身上马,寻找下一拨汉人,附近的房子都已被女真人烧掉,这些汉人没地方住,大冷天的,一定会三五成群的聚在哪里,否则南人怕冷,他们一定熬不过这寒冬! “等等,什长,有人!”小儿郎这刚想上马,就觉得地面上有异样,耳朵趴在地上听了一番:“不远处有人马,大概两里之外,有十数人!” 身边正在啄食儿的乌鸦还在快乐的叽叽喳喳,照样会时不时的瞅瞅眼前的金人,忽然,眼前的乌鸦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慌忙的忽闪翅膀这就飞上天空,空中一下像是下了好大场黑雨。 眼前这群汉人人数约摸二十有余,疾驰的马蹄惊飞乌鸦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当下汤阴周围的汉人都知道金人在打草谷,见人就杀,谁人这会儿瞅着女真士兵不是像见了瘟神一样逃命?可是眼前的这股子汉人似乎并不惧怕金人,驾着马,以一个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前行着,为首的那大汉瞅着人高马大,脸皮有些白净;身边那汉子却像是黑炭一样面色黝黑,络腮胡子瞅着一样是有些吓人:“金人,爷爷在这儿,拿命来!” 女真人都是从小在山里同豺狼虎豹搏斗过的人,区区二十人的南朝兵马并不能吓到他,可是不知为何,这女真什长总是觉得眼前的几个南人颇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这群南朝人虽说腰上挂着腰刀,可是手里的武器却是不伦不类,自己从未见过,外边长着“毛刺儿”,前边还有黑洞洞的三个眼儿,这是啥物什? 这群女真人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既然瞅着骑马的南朝人,那更好,南朝人都是草原上的绵羊,杀了他们,牵回战马,看样子他们胯下的都是好马,一并取了呗,拉开架势,根本不必同这群南朝人废话太多:“勇士们,上马,冲锋,杀了他们,今天打草谷的英雄就是我们什!” 五人五马这就浩浩荡荡的冲杀过来,借助风力,战马的嘶鸣声也被传出老远,大马金刀的女真人这就嗷嗷叫着冲杀,重拾勇气的草原勇士契丹的铁林重骑兵都抵挡不住,况且你几个不伦不类的南朝绵羊? 疾驰的战马能让大地颤抖的厉害,天空都为之变色,飘扬的女真旗帜骄傲的随着呼呼的北风乱舞,似乎正要见证女真人这即将到来的荣耀,杀了敌手,这就是女真人最大的荣耀。 人马疾驰的似乎连带着空气都发生了巨大的波动,眼前手持奇怪武器的南朝人感到面前风儿更烈了,仅仅五个女真人驱马冲将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有百万雄师的错觉! 今天还只是打草谷,若是正经上阵冲杀的时候女真人都是一人双马或者三马,那样的冲锋岂不是更加地动山摇?不需马兵挥舞马刀,就是撞,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眼瞅着女真人靠的越来越近,南朝人似乎都能清晰的看到女真人嘴角的胡茬子了,领头的这个白面汉子这才沉稳的说道:“一字排开,点燃火折子,听我命令!”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火如荼 夹杂着破风声音,女真的骑兵这就排山倒海的呼啸而来,一里多距离,骑兵转瞬即至,其实这个距离并不是女真骑兵发起进攻的最佳距离,要是再远些等战马的速度完全冲起来才最好,可是当下眼前这群南朝人手持根本没见过的杂牌武器,身上只穿着一层早就磨得油光水亮的皮甲,实在是让这名金人的什长不能提起重视的心气,我五名马术精湛的骑兵,要是连这群废物都打不了,以后还有何颜面回草原炫耀勇士的战功? 下意识的想半挂在马背上,可是小儿郎使劲瞅了瞅,眼前的这群南朝人根本连弓箭都没有带!半挂着躲避什么?这也干脆直起身子,挺直腰板,马刀在手里嗷嗷叫着打着转儿,一会儿冲上去砍了就是了,二十多人马,今儿回去咱们什可一准儿比翰忽那个老妖怪要体面了! 南朝这群骑兵领头的白面汉子正是清风寨的马军头领吴六子,那黑面汉子便是一提到打仗便嗷嗷叫个不停的蛮牛,抓着山寨加班加点制作出来的三眼火铳和火折子,吴六子心里默默的数着步数,只等女真人靠近了再点燃引线…… 只有百步之遥了,双方似乎都能看得清眼前对手的容貌了,瞅着吴六子波澜不惊的样子,那金人的什长竟有种自己是被猫儿戏耍了的耗子的错觉,从北地打到南朝的东京,这么近的距离南朝人就算不退也应该面如土色了,怎么如今还如此自信满满的杵在这儿? 马儿仍在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旌旗仍在随风呼啦啦的飘荡,什长第一次在野战中心里有些没底了,这些南朝人莫不成手里有什么凭恃? 那女真什长俯身抽来长弓,草原上的勇士对危险都有一种天生的嗅觉,南朝人破例的宁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勇士们,拉弓射箭!” 回过神来的女真勇士这才放下武器张开长弓,瞅着眼前的一幕吴六子一笑,那诡异的弧度似乎已然昭示了这场战斗的胜负。女真的骑兵就像大当家说的那样,听着厉害,其实也是纸老虎,这不,今天的第二场胜利这不就手到擒来了? 女真人开始张弓射箭,一杆箭镞狠毒的朝吴六子呼啸过来,吴六子只是一个俯身这就躲过这支飞箭:“兄弟们,点火!“ 一字排开的二十名骑兵跟随着吴六子的话音儿同时点燃引信,火折子杵到缠绕在一起的三根引信上,那火药芯便嗤嗤的烧起来,火药燃烧的急促声音似乎表示它更加急迫的想要看到这次战斗的结局,急促的燃烧声儿似乎连当下呼啸的风声都遮掩不住,只等着引信燃尽,送出那铳管里已然用泥堵封堵好的铅子。 轰轰轰…… 几十条火铳顿时一同发火,几十条火舌呼啸着从铳口探出,将那早已经是迫不及待的铅子送将出去,铳口一阵强烈的白烟似乎都要将天地遮住,从没见过此等画面的金人什长一个懵瞪,这是怎么回事? 高速飞行的铅子呼啸着朝女真人的身上飞了过去,额头有伤的那名女真汉子首先中弹,惨叫一声这就掉落下马,铅子毫不留情的扎进他的脑袋,只一下,这名残暴的女真刽子手就跌落下马,除了惨叫一声,今后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无来由的火光和白烟让女真的战马也是一惊,两匹战马因为受不得惊吓这就前蹄抬起,一阵嘶鸣,马背上的女真人反应不迭,这就跌落下马,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滚了好几个滚这才停下。 铅子像是下雨一样铺天盖地的飞过来,密集程度简直堪比雨点,呼啸飞过来的铅子毫不留情的扎进女真人的脑袋、胸膛、胳膊、大腿,这么近的距离,只是身穿一层铠甲的女真人根本就没有防御,一阵迷瞪之后只觉得身体一阵剧痛这就哀嚎着跌落下马,再也没了声响。 女真的什长勉强驾驭住胯下的马匹,然后就感觉手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再一看,自己抓着缰绳的左手不知何时已变得惨不忍睹,不得动弹,肚子也是一阵剧痛,仿佛肠子都要被一下绞断,冷汗还没等流下来臂膀、肩头、脑袋这都先后中弹,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麻木,不可思议的他劝慰自己这是错觉这就准备再次驱马加速,可是等待他的,只是无情的跌落马下和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又一个手上沾满无数汉人血迹的女真人被击毙,临死前眼神里有的只剩不可思议! 神器一出,谁与争锋? 唤作小儿郎的女真人同样没有幸免,密集的铅子把他和他心爱的战马几乎都打成了筛子,战马一侧系着的血乎淋擦的南朝人的耳朵无来由的让他引来了很多仇恨,射往他这边的铅子更加的密集,完全是避无可避,跌落下马的这一刻,这个只有十多数却不知道杀了多少南朝人的女真人已经无法分辨容貌了,甚至这人在死前连哀嚎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兄弟们,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一通火铳毕,吴六子抓着三眼铳吼道,后边的兄弟们这也都嗷嗷叫着上前,顷刻,二十多人的清风寨骑兵就把刚才跌落下马如今刚颤颤巍巍爬起来的两名生女真团团围住。 三眼铳毫不犹豫的招呼到女真人的身上,这个档儿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档儿,现在清风寨的三眼铳都是铸满倒钩、直刺的铁疙瘩,挥舞起来跟狼牙棒无异,吴六子毫不留情的一挥一名女真人躲避不及就被砸中,破碎的脑袋脑-浆横流,半边脑袋不知去向的他只能惨叫一声倒地,再也没了言语。 仅剩的那名女真士兵胡乱挥舞着长枪,似乎是因为害怕,嘴里呜呜咽咽的在说些什么,看他涕泪横流的样子,该是在求饶。 求饶?清风寨可没有善男信女! 夹杂着无尽国仇家恨的三眼铳毫不留情的砸在仅剩的那名女真人身上,女真人一开始还有力气挡一下,到最后完全成了被动的挨打,这东西只一下就够人喝一壶的了,何谈几十下不停的来来回回? 女真人无力的倒下,瞪大眼睛临死前嘴巴里还在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身子早已被砸烂,穿着的牛皮甲如今也都成了一片一片的了,匪子们这又玩起了打血花的花样,三尺多高的女真血浪这就呼啸着飞上天空,再落下,每个匪子身上都沾满了血腥味儿,这是清风寨的惯例! …… “六哥,这可是第二股了吧。”割完头颅,蛮牛也是实在累了,靠在吴六子身边坐下,一边撕扯着一块女真人的牛肉干,一边说道:“来,六哥,女真人的牛肉真是不赖,你尝尝。” 牙齿撕开一口顺丝顺缕的牛肉干,吴六子说道:“上股七个,这股五个,今儿已经杀了十二个胡虏了,大当家说了,军营里女真人应该所剩不多,得等女真大军过来之前消灭他们,再杀几个咱就直接攻打金人大营!” “嘿嘿,跟着大当家打仗就是舒坦,大当家管这叫啥?零敲牛皮糖,你说他们读书人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还说什么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却才忙活了半天才杀了七个女真人咱这心里就有些不热络,嘿,可是算上这一拨,咱这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杀了十二个女真人了!大当家说女真大营中所剩女真最多三四十,照这个样子,岂不是一会儿咱就能攻进大营,杀了那个女真的谋克,谋克啥来?对,谋克孛堇的大官了!”就了几口酒,这牛肉干更是美味,蛮牛一边吃喝一边兴冲冲的说道。 山寨如火如荼的抗金大业已然展开,秦岳组建的战争机器已经完全启动,有些困难其实只是看着困难,实际做起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就比如说造砖窑和炭厂的事儿,秦岳原本以为山民定不会帮忙,可谁成想秦岳只是喊薛长工和山民试探性的说了一下就有百十个山民兴高采烈的前来“应聘”? 山寨的贩盐队伍业已组建完毕,队伍是山下专门帮人解决麻烦的梁一刀去拉来的,其中的关系网络用的都是以前徐茂才的老班底,徐茂才本想亲自带队,不过此行路途遥远,老人家身子骨也不再硬朗,秦岳一口回绝,钦点憨牛带队,这一路上穿州过县,兵荒马乱的总要有个武力值超高的头头领头,否则盐巴就算运出来了也不一定是自己的。 火绳枪只要枪管做出来其他的物什制作都只是时间问题,相信山寨的第一杆火绳枪就要问世,“倒行逆施”的三班倒的制度虽说让匪子们遭了活罪,可是工程进度却是大大的提前了,工期怕是要比以前缩短两三倍!就算批量生产也是指日可待了! 火炮的模子样板秦岳也已经交给了三榔头,光有火枪没有火炮的队伍始终还是不行,接下来清风寨还要造这个时代的第一门大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车队出发 梁一刀这人是汤阴城里的买卖人,干的是帮人解决麻烦的买卖。不管你是想弄点违-禁的物什还是想打人杀人,只要银子够数,这人都会帮你办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之前山寨曾找这人买过硫磺,硫磺这东西大宋多是从扶桑买入,价格不便宜,而且民间想买必须找官府备案,层层课税之后上官盖上大印这事儿才算成了,买之前官府会对你祖上三代进行政治审查,家世不清白的人还不卖!结果就这么个东西人梁一刀轻轻松松的就帮山寨弄来了,全是黄橙橙的上品,手段可谓是通天。 梁一刀的铺面名叫梁氏伢行,不过不同于其他做生意的都喜欢挑个车水马龙的地儿,梁家的铺子是在城东的一个小胡同里,从外边看不伦不类,倒更像个暗娼的点儿,里边却是别有洞天,家具摆档一应俱全,颇有些奢华。 梁一刀这会儿正斜靠在太师椅上坐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我梁一刀日盼夜盼,就盼天下大乱,往年每到咱这儿水旱蝗灾的时候咱的生意都会变的特别好,这理儿也好琢磨,咱干的是帮人解决麻烦的买卖,只要这世道不太平,天下的不平事多,麻烦就多,麻烦来了,咱的生意也就来了,咱的银子也就来了,兄弟你说让我跟着一同去河北东路贩盐,这事儿好说,咱姓梁的只认买卖,只要是有了银子,甭说贩盐,就是喊我把皇帝老儿冠帽上的珍珠取下来也无不可,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这么个理儿。” “却才憨牛兄弟还问我说怕不怕死,死?谁人不怕?不过死是死,买卖是买卖,现在就算大当家您一刀劈了我,让咱咽了气,可是只要咱能活过来,只要价钱合适咱仍然可以接着做买卖,梁一刀谈经论道那是一个狗屁不通,可懂的,就是这买卖的道道儿,我看这笔买卖就挺好,先前虽说咱也能弄得到盐巴,可毕竟是小打小闹,大当家是体面人,玩的是大手笔,用了王家的关系脉络,瞅着门外大当家一百几十辆马车咱就知道这一准儿是个大买卖!中,就按大当家说的办,我出人你出关系钱财,得了盐巴咱两家三七开,伙计的工钱另算!”梁一刀贼溜溜的眼睛里泛着精明的光芒,一板一眼的说道。 “还有,此去河北东路路途遥远,想必自然会耽误不少咱挣银子的时间,这几个月的损失大当家也要悉数给我,先小人后君子,这事大当家可莫要赖账,咱梁一刀虽说是粗人,却也认得些黑道白道上的人马,大当家若是跟咱耍起了黑吃黑的手段自然到时候会有人去找大当家的麻烦,到时候那就是虱子上了身,甩都甩不掉!” “河北东路、京东东路的官道上,盐道上咱都认得些人马,之前王家车队出来贩盐的时候也多是找咱,否则估计王家那个喜欢打算盘的大掌柜也不会把我介绍给大当家认识,咱也就是手里没钱、性子散漫,做不了大买卖,否则谁会成天给别人卖胳膊卖腿?总之这差事交给我大当家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咱梁一刀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最讲生意场上的规矩,只要大当家照章办事,咱也一准儿童叟无欺!”秦岳来谈的是大买卖,弄不好要掉脑袋,梁一刀这也不敢马虎,很多事情还是提早说道清楚最好,省的以后麻烦。 诺大的山寨一日离了银钱都不行,秦岳这就干起了贩卖盐巴的行当,乱世只有这些活计才能赚钱,毕竟盐巴这东西是谁都要吃的!之前王家出去贩盐的时候车队多是找这个梁一刀带头,这人狐朋狗友满天下,最是适合干这活计,因为当下清风寨的人手不够秦岳这也带着车队跑汤阴城里和梁一刀谈起了买卖。 “清风寨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能拉来盐巴,什么都好说,工钱山寨自然不会少你一分,你损失的钱财咱也会一个子不少的给你,只要事情能办妥贴了,咱也不是小气人,该拿出来的绝对不吝啬,不过既然我是东家,想必这路上的弯弯曲曲我也应该知道,清风寨最近忙着打女真,梁大官人耳听八方,这事儿自然是知晓的,要不是山寨抽不出人手,秦岳也不敢劳大官人大架,只是咱想知道,护送咱这运盐车的是谁的人马?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找个合适的人手自然是不容易,武力不强的难免保护不周,武力太强的,秦岳又怕兴起黑吃黑的心思,我这自不敢马虎,请梁大官人一定如实相告。”梁一刀面前的这男子正是清风寨的大当家——秦岳,骑兵们都被他安排下去对付打秋风的女真人,他这也没闲着,跑汤阴城里谈起了买卖。 “大当家不愧是人中龙凤,这话说的敞亮!梁一刀甚是佩服,大当家现在您的威名在咱相州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个相州府,谁人不知道大当家一再大破金人?大当家杀神出世的说头早就传遍了咱这相州大府,哪家不长眼的黑吃黑还敢吃到秦大当家的头上?大当家真是说笑了,不过大当家既然想知道,咱说出来也无妨,看护盐巴车队的人是吉倩,这人刚来咱相州地面上没几年,最近这又找了个压寨夫人,说自己手头有点紧吧,让咱帮忙留心着能赚点银钱的活路,这事儿咱自然是满口答应,事成了咱能抽取两成的佣钱,这是惯例,正好大当家说要哗啦几个兄弟去外地贩盐,咱就想到了吉倩,这人人高马大,功夫了不得,而且手下兄弟也多,最是适合干这活计,于是咱就找到了他,一拍即合。”梁一刀如实说道。 “看来你这是打算好了吃两头了,吃着咱清风寨的银钱,再吃那吉倩的佣钱,这下你可是发达了。”一旁的猴子撇撇嘴说道,山寨又被这么个小人算计了! 梁一刀听着这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做买卖最是应当如此!” 秦岳没心思听这些人的小算盘,倒是这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吉倩?” 读过岳飞传的人都知晓这个吉倩,一一二六年下半年岳飞从平定军回乡,入了康王河北兵马大元帅的麾下,曾用计收服了这个吉倩,这人便带着手下三百多名兄弟投了岳飞,史载吉倩这个人最是奸诈,却也最重兄弟义气,自从跟了岳飞之后这人便是为岳元帅两肋插刀,一辈子不离不弃,最后被大宋几个奸官害死,想不到自己重生一次还稀里糊涂和这个后来岳飞的好兄弟发生了联系。 “怎么?大当家认得这个吉倩?”梁一刀有些吃惊的问道,匪子们都有自己的山头,这个吉倩之前从未听说踏足过汤阴啊! “那倒不是。”秦岳随口说道:“算是神交已久吧。” “原来如此。”梁一刀自然不会在这事儿上纠缠太久,既然东家没有反对,那也不用重新找人了,舒了一口气的梁一刀随口说道:“吉倩那个压寨夫人咱见过一面,身材丰腴,风情万种,遮着面纱咱也只能隐隐看出她嘴角有颗美人痣,不过这女子该是好生养的女子,估摸着要是剥干净了丢到大床上这人最是能撩-拨起男人心思,啧啧,吉倩这小子,有福喽。” 猴子最是听不得这些龙门阵,没闻过女人味儿的他一听这事儿下边就忍不住,撇撇嘴没有说话,反倒是秦岳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驽马时不时的嘶鸣几声,扒拉扒拉蹄子,似乎也是迫不及待了,为了方便弟兄们吃食,秦岳命人往车上搬了许多的野猪肉干和刚缴获来的女真牛肉干,兵荒马乱的,银子也不一定能有多大用处,穷家富路,此去外地路途遥远,万一露宿荒郊,没了吃食,那兄弟们岂不是要冻死在东边? 憨牛大叫一声“走喽”车队便在憨牛和梁一刀等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一百多辆马车,前后好几里长,先去相州和吉倩会和,然后便会驶向东边的河北东路。 车队启动,马车勒勒车发出自己车轮摩擦的独特声响,像一条长蛇那样朝相州成那边蜿蜒,猴子眼泪汪汪,这可是他和憨牛兄弟的第一次分别,从小吃住在一起的兄弟冷不丁的一下分开总让人有些不适应,瞅着猴子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秦岳也有些心痛,叹了口气:“猴子,上马吧。” 一路上不知为何秦岳总有点不好的预感,梁一刀无心说的那句吉倩老婆遮着面纱嘴角隐隐看到有颗美人痣,难不成是她?女子大多爱惜自己脸蛋,若不是毁容,谁人会带着面纱?而且为何又那么巧,这人的嘴角同样也有一颗美人痣? 徐茂才现在干起了山寨的会计,山寨的银钱进进出出搞得这个老人成天焦头烂额,财务这活儿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不过这倒解放了郝瘸子,最近的郝瘸子当起了山寨的大管家,什么督造兵器、活路的杂事全都归了他管,秦岳刚到山寨这个为清风寨忙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子就兴冲冲的跑过来:“大当家,您要的火绳枪已经造好了!”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即将到来的决战 秦岳不得不感慨一声巧夺天工!一米多长的火绳枪被匠作房的兄弟们做的枪身修长、紧凑好看,还没等试射秦岳就感觉自己爱上了这物什。 大当家把这宝贝传着给兄弟们看一下,好多兄弟知道这东西八成威力不小,竟然都不敢触碰!大当家做出来的一准儿是好东西,可千万别擦枪走火伤了自己。 郝瘸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高兴又担忧;三榔头更是急的头上一阵冒汗,心里很期待大当家一会儿的试枪。 兄弟们全都目不转睛的瞅着这刚出炉的新式武器,秦岳心情同样激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猴子,取火绳来。” 早在火绳枪还未造出来的时候秦岳就喊山寨的兄弟做了很多火绳出来,这东西制作起来并不是很麻烦,取布条捣烂、浸泡尿液或者硝石溶液,晾干之后撵紧就是了。 猴子照做了,秦岳取来火绳,点燃两头,将其中的一头夹持在火绳枪的蛇形杆上:“一会儿就是这火绳点燃火药锅内的黑火药。” 也不知道兄弟们听进去了没,反正一个个都是齐刷刷的瞅着秦岳,知道今天是山寨的大日子,连往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会计徐茂才这也破例来了北山校场观看秦岳试枪,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瞅着秦岳摆弄这自己从前没见过的新鲜物什。 火绳枪在嗤嗤的烧着,秦岳将火绳的一头夹持在火绳枪的蛇形杆上,另一头便缠在左臂上,后世的火绳枪手大多是如此操作,蹙着眉头,秦岳谨慎的拿来火药袋,取来一颗漆黑的颗粒,从枪头丢进枪管,正是颗粒状火药。 跟其他武器一样,火绳枪在诞生以后也是在不断的改进发展,为了增强火绳枪的威力和简化操作步骤,成熟后的火绳枪枪手大多使唤的都是这种颗粒状火药,黑火药用蛋清粘合,晒干以后便成了这颗粒状的黑火药,大大简化了操作步骤,作为重生者,秦岳自然要帮兄弟们多裁剪几段弯路,直接造出颗粒状的火药! “开枪的时候要先将火药粒丢进枪管,然后,再加装铅子。”秦岳丢进黑火药之后这就往枪管里加装了一颗铅子。 秦岳却才加装的是一颗大铅子,火绳枪这东西开过五六枪之后枪管内部就会结上一层几乎是难以去除的残渣,在这之后枪身就只能射击小铅子,所以当初在制作铅子的时候秦岳规定了一大一小的两种规格,当下新枪,用的便是大铅子。 训练长枪的兄弟们也都过来了,所有人这会儿都是摒气凝息的瞅着秦岳操作,这些人中间就有一些会是火枪手,所以每一步步骤秦岳都操作的很慢,还会捎带着讲解,以期能让兄弟们尽快适应。 “用这撩杆捣实的时候大家伙儿千万别舍不得力气,也千万别使劲硬舂,这东西压的太松了到时候药粉烧不尽,影响这枪的威力,压的太紧了容易卡死,到时候铅子射不出去,再倒腾很麻烦,以后兄弟们操作火枪的时候就像我这样,举起撩杆杵几下,估摸了压紧就好。” 吹净枪管上的残渣,秦岳这又打开火门盖,倒上黑火药,合盖,吹净残渣。 扣动扳机,再次确认燃烧的火绳能够着火药室之后秦岳这才打开保险,挥手道:“取来靶子至于七十步外!” 北风呼呼的吹了起来,卷起地上的雪花、灰尘打起了旋儿,扶摇扶摇的吹在人脸上还有些生疼,不一会儿兄弟们的脸就被打成了红色,有些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兄弟们愣是动都没动一下,都在那全神贯注的瞅着大当家,大当家说这火绳枪是以后山寨的神兵利器,这个档儿,谁人不想见识一下? 越到临近开枪的时候郝瘸子越是紧张,山寨现在同女真已经是不共戴天,真要是没点秘技傍身,指望山寨这几百兄弟挡住女真那就是痴人说梦,螳臂自然是没有办法挡住马车的,这东西可千万莫要失败了才好。 猴子步量着七十步的距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三榔头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只是在心里默默喊着:“猴子,快些走,快些走。” “射击的时候要做到三点一线,就是说这前后准星和你要打的人必须是在一条直线上,这样铅子出击才会准确的找到目标将其杀伤,以后咱兄弟开枪的时候可不准朝天胡乱放枪……”做着瞄准的姿势秦岳仍在讲解道。 瞅着兄弟们急刷刷的样子秦岳也是一笑,今天风大,大风吹的火苗嗤嗤的想着,诺大一个北山校场,如今只剩下风声和火绳枪嗤嗤燃烧的声响。 “一会儿打枪的时候这枪身会有一股很强的后座力,所以发射的时候要将这枪身紧紧的靠在肩膀上,这样才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对枪手的伤害。”秦岳边做边说道。 一切都做完,只差这最后的临门一脚!秦岳身子呈弓形,眯着一只眼睛瞄准目标,他知道接下来右手食指的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对山寨来说会有多大的影响,可以说一边是天堂,一边就是地狱! 瞄准目标,秦岳终于扣动扳机。 嘭…… 枪身后的火药室腾的冒出一股白烟,枪管更是喷出一条火舌,呼啸的铅子飞奔出枪膛,借助风声,声音变的更加刺耳,一时间烟雾弥漫,强烈的火光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几个兄弟忽然感觉眼前一阵眼花,几秒钟看不清东西。 神器一出,似乎天地都在为之颤动,北风呼呼的吹的更加猛烈了,卷起地上的杂物呼啸着打着旋儿飞上天空,枪口的烟雾没多会儿这便被呼啸的北风吹得一干二净,好久还看得到天上一股烟旋儿。 铅子极速飞奔,夹杂了一股刺耳的破风声这就朝靶子飞过去,呼啸的声音仿佛是开了一个水陆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块响,刺耳的声音让猝不及防的几个兄弟几乎是一阵牙酸,伴随着呼啸声,铅子毫不犹豫的向前飞奔,哪里管你前方是不是有障碍物? 强烈的后座力让秦岳肩膀有些酸疼,放下火绳枪,随手拨拉了一下眼前的烟雾,七十步外的靶子这就出现在了面前,大喜。 猴子不用招呼这就屁颠屁颠的把靶子扛过来,靶心处一个明晃晃的大洞甚是显眼,创面甚至比前几天三眼铳的创面更大! 成功了! 已然知道怎么回事的兄弟们高声大喊,癫狂的样子像极了老光棍找着了媳妇,大当家这一次又造出了一件趁手兵器,相信以后打仗必是手到擒来!山寨的竹弓在七十步的距离上恐怕已经扶摇扶摇的落了地,而这新式武器竟然能在七十米的距离上打穿这加厚的五六寸的木板,这还了得?女真人就算是穿着真正的铁疙瘩站在面前也不用害怕了,真像是大当家之前说的那样,人挡杀人!就算你天王老子在这儿,照样一枪崩了你! 欢乐的气愤很容易传染,徐茂才这也捋着胡子大笑,虽说自己不通兵事,但是这么远的距离上能打穿这么厚的木板,难道这还不是神兵利器? 或许是高兴以后山寨又多了一样法宝,再或者是慨叹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郝瘸子和三榔头两个老人这都噗漱噗漱的留下眼泪,老泪纵横的样子瞅着秦岳都是一番心疼。 “好了,这下好了,有了这东西,咱再也不用怕那女真人了!”一遍抹着眼泪郝瘸子一遍说道:“咱以后杀女真胡虏再也用不着付出那么大的伤亡了,真是老天都助我清风寨!” “咱这一辈子也算没白忙活,有了这东西,死也值了,死也值了。”三榔头仍在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么长时间的闷头苦干,这个已经过了知天命岁数的老人付出多少心酸谁又知道? 长时间的辛苦沉闷会让人的心底极度压抑,爆发出来的那一刻便是像洪水一样来的匆匆,火绳枪试验成功如今让兄弟们高兴的像是发了疯!这是老天爷赐给山寨的神器!是大当家赐给山寨的神器! 欢乐的声音甚至早就超过了刚才发射火枪的声音,声音好久这才慢慢平息下来,众兄弟全都像是蚊子见了血一样的瞅着这黑漆漆的神兵利器,眼神再也不舍得放开一下,生怕它会跑了一样。 由于新建了三架风车,所以这一下就出来了四杆火绳枪,一一试过,全部合格! “赏。”秦岳大笑着,一次做出成型的四杆火绳枪,三榔头和陈铁头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功劳? 火器一个个的传着看过,秦岳还教了几个兄弟如何去操作,只是第一次上手操作的火器的兄弟们这也能顺利的击中目标,众人叫好,无不拍手称快。 “大当家,吴六子发来了信号。马兵的兄弟们这就要开始进攻金人营寨了!”猴子凑上上说道,眼尖的他这会儿已经瞅见了吴六子在山下发的三色信号,那是进攻的信号! “好,正好咱的火绳枪也要找人试验一下,兄弟们,上马,今儿咱就打下那女真营寨,为山寨立威,我倒是要瞅瞅,金人那铜皮铁骨能不能扛得住咱的神兵利器!”秦岳大笑着说道。 神器在手,谁与争锋? 威武、威武、威武 兄弟们的呐喊声传出老远……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器在手 “勇士们都到齐了吗?”金人大帐中谋良虎举着酒杯问道一旁的牙吾塔,听着帐外的马蹄声有些稀落,女真军中的规矩,狼烟起,士兵们都要无条件的回营,除非是正在战斗无法脱身。 “回谋克孛堇,勇士们……勇士们已经回来好多了。”牙吾塔急的汗水都流下来了,支支吾吾的搪塞道。 谋良虎愤愤的瞥了一眼牙吾塔:“到底回来多少?如今一通狼烟已过,时间过了这么久,勇士们早该回来了,告诉我!如今寨子里还有多少女真勇士?” “这个……”牙吾塔有些担心瞅了一眼谋良虎,看到他刀子一样的眼神这才开口道:“如今寨子里已到齐勇士十二人。” “什么?只有十二人?”谋良虎急的跳脚大骂,怪不得帐外的马蹄声响如此稀疏,自己这原本将近三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十二人?蹭的一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那剩下的勇士呢?狼烟起这么长时间,勇士们早就该回来了!”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想该是跑的远了马力不及或者碰到零星的南朝硬茬子正杀的难解难分吧!”牙吾塔急的下跪说道,这个谋良虎一向残暴,在军中一样是杀人不长眼,打秋风的主意是自己出的,要是谋良虎迁怒于自己,这小命还想留得住?一时间这个蒲辇孛堇面如土色,头上的冷汗刷刷的流了下来。 “不可能!”谋良虎一脚踢在牙吾塔的肩膀上,这人便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这才停下来:“南朝的那群软绵绵的兔子怎么可能拦得住我的勇士?我们的勇士是海东青,如何会输给那群兔子?去,放第二通狼烟,召唤我们的勇士马上回来!” 瞅着谋良虎睚眦目裂的样子牙吾塔感觉身上一阵发凉,女真人大多性子残暴,在军中上官一刀砍了下官或者士兵根本不用给出任何解释,况且这个谋良虎又在军中以残暴著名,仿佛感到是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脖子上,牙吾塔这就屁滚尿流的滚出大寨,慌忙放起了第二通狼烟。 第二通狼烟起,夹杂着些许颜色的狼烟过于显眼,尤其在敌方的土地上放这么显眼的狼烟就等于在暴露自己了,这个时候如果士兵还不到上官不管你是缘何迟到都会给你极重的惩罚,这是女真军中的军制。 瞅着第二通狼烟起,一个浑身血腥味儿的大汉斜躺在勒勒车上一边撕着一块牛肉干一边说道:“我看梅黑那家伙一准儿是没砍够人头不敢回来了,这几天打秋风你说他哪天打的比我多了?还偏偏年轻气盛不服气!现在狼烟起了都不回来!这就是一头刚生出来的小牛犊,不碰个头破血流不知道厉害!不知道咱翰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可不是白打的!” “就是就是。”身边一个女真汉子奉承道:“什长是女真的英雄,咱们什自然是牙吾塔蒲辇里最厉害的什,这梅黑不光人头砍不过我们,这又放狼烟未回,一会儿回来牙吾塔孛堇少不了要惩罚他们,到时候他就知道孰优孰劣了,咱们什是最厉害的什,咱们才是军中的海东青!” 吴六子对付的那第二股五人的女真散骑就是梅黑的那个什,梅黑当初嘴中说的说话又酸又臭的翰忽就是这个如今在勒勒车上啃着牛肉干的什长。 身边这女真汉子的吹捧明显让梅黑很受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勒勒车上,南朝的日头比塞外的要漂亮些,也没有那么大的风沙:“咱翰忽也是当年跟随阿骨打勃极烈南征北战的人,还能比不了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废物?那个废物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得了牙吾塔孛堇的赏识,现在一准儿还在塞外牧羊,干些出力的活计,哼,刚打仗没几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一会儿啊,咱就眼巴巴的瞅着他挨打吧,放了狼烟不回,这可是大罪过,说不定谋良虎蒲辇孛堇一个不高兴还会一刀劈了他!哼,活该啊,活该啊!”接过那女真汉子递过来的酒皮囊,翰忽一边喝酒一边气哼哼的说道。 打秋风之后女真人会把自己抢来的东西到处炫耀,谁袋子里的耳朵多,谁抢来的金银财宝多,谁杀的南朝军士多在军中都会受到尊重,这个梅黑因为老于行伍,这几日的打秋风收获最是丰富,连带着说话也硬气了很多,女真军中,只认英雄! “就是,什长说的话最有道理,咱不光打草谷比那梅黑强,一会儿攻城的时候咱们什也要叫他们看看什么叫打仗!到时候咱们什第一个冲上这汤阴城头相信谋良虎孛堇都会嘉奖我们,到时候咱就赶着成群的牛羊、搂着南朝的女人让他瞧瞧,到底谁才是牙吾塔蒲辇里的王者!” 翰忽听着这话更是得意了,摇着头喝着小酒哼起了女真人的民谣,样子最是悠闲自在,仿佛一会儿就要到来的战斗胜利果实已然装进了他的口袋一样。 狼烟呼呼的冲上天空,随着风儿在空中飘荡,牙吾塔的心脏提的越来越高了,起码已经到了嗓子眼,仿佛自己耳朵都能听到心脏砰砰的跳声了,第二通狼烟已经烧了有一刻钟,为何出去打秋风的勇士们还不见回来?难不成?不对啊,当下汤阴城周围的官军早被女真大军冲散,汤阴知县临时拼凑的那些兵马也被这个谋克斩杀殆尽,按理说这个档儿在汤阴周围没谁能挡得住女真啊,就算零星能碰见能战的武士也不可能成对的女真不回来啊,路上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 远远的眺望,最后心急如焚的牙吾塔干脆爬到了云梯车上,一会儿即将用来攻城的云梯车很高,有数丈,手掌在眼前遮起了小帐篷,跳脚四下瞅了瞅,牙吾塔仍旧没看到有任何女真的队伍,这群该死的夯货,难不成是躲到哪里睡着了? 女真人在扎下军寨以后会在寨子里埋下地听,这也是古人打仗的老套路了,借助地听,有经验的士兵可以听到几里外的人马声响,几个女真人围着地听听了好一阵儿,朝云梯车上的牙吾塔摇摇头,示意没有动静! 风又呼呼的吹了起来,不管是北地还是南朝,冬天的风总像是小孩子的哭声,说来就来,大风吹的女真的帐篷似乎都有东倒西歪的迹象了,更是吹的牙吾塔的心凉了半截,虽说理论上女真人不会在半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可是在敌国打仗,士兵总有你想不到的一万种办法被对方干掉,就像前几天在这南朝的东京城,几个街上玩耍的小孩子竟然都拿起弓弩射死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女真骑兵,你说玄乎不? 老于行伍的牙吾塔忽然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再看营帐外,便只觉得像是草木皆兵,生怕某棵不起眼的小树下都有可能无来由的窜出一队南朝士兵出来,南征这么久,牙吾塔头一回如此的恐慌。 “翰忽,你马上领人出去查探一番,寻找勇士们的下落。”牙吾塔指着自己手下的什长说道,翰忽心有不悦,可是也不敢不从命,从勒勒车上翻下这就要上马出寨,这会儿牙吾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又挥了挥手:“不,不能出去,勇士们,坚守营寨,没有命令,谁都不准出去!” 翰忽被这一连两道颇有些矛盾的命令搞得一头雾水,从没见牙吾塔蒲辇孛堇如此谨慎啊,难不成今日这是出了什么变故,赶忙凑上来:“孛堇,难不成……” “擅自议论军务者,杀!”牙吾塔恨恨的瞪了翰忽一眼,板着脸命令道。 如今的风声让牙吾塔的心情无来由的无法平静,草原上的勇士借着风声可以干出很多买卖,逆风的时候人的味道和马的味道都会被无限的稀释,万一对手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那就意味着自己要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战斗,从小就和野兽搏斗的牙吾塔知道那会是一副多么可怕的场景,额头没来由的流下一头冷汗:“快,勇士们,准备战斗!” 第二通狼烟已经变的稀稀落落,周围几里仍是没有动静,牙吾塔甚至都不敢抱勇士们能平安回来的心思了,瞅着牙吾塔神色凝重,营中的十几个女真人这也下意识的握紧了刀剑,看来,勇士们极有可能已经…… …… 牙吾塔猜的不错,还未归营的几名女真武士这会儿已然都成了刀下鬼,而杀他们的吴六子军团此时正在汤阴城外的某个地方和秦岳会和了,清风寨的军队这就蜿蜒着像是一条长龙那样向女真人的大营出发。 经过血与火洗礼和严酷军事训练的清风寨兄弟们如今完全成了另外一副作态,再没有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正军容齐整的像放狼烟的地方进发,列成两队的长枪兵神情坚毅,眼中没有丝毫的杂质,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铁血;却才还砍杀十几名女真人的马兵这会儿更是斗志昂扬,连战马也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一样昂着头,连时不时打起的响鼻都像是胜利者骄傲的呼喊;手里抓着火绳枪的士兵那是一个爱不释手,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大当家刚才交代的火绳枪使用要领,时不时的还会在枪上操作一番,怕是到时候再出了错;弓弩手扛着神臂弩和弓箭这也斗志昂扬的往前大踏步前进,秦岳不准火枪兵训练弓弩,但还是培养了一批射术精良的弓箭手,火器刚起步的时代想完全抛弃弓箭还不可能,而当下清风军中最抢人眼球的,就要数马车上拉着的那八牛弩了! 吃进嘴里的东西秦岳自然不会再吐出来,缴获了八牛弩之后秦岳第一时间就下令兄弟们把它搬回山寨,这东西虽说笨重,但是攻城守城的时候用起来还是挺顺手的,尤其再在一枪三剑箭上绑上火药包,这简直就是完美的杀器,威力不亚于后世的火炮!前几天在汤阴城下的时候秦岳就是用这东西重创的金兵。如今这八牛弩两马的马车上那就是一个炮车,相信一会儿的攻寨大战这东西一准儿能大放异彩! 如今的兄弟们斗志昂扬,肩头挂着的手雷随着步伐朗朗当当给这群昔日的土匪身上增添了几分可爱,作战部位后边跟着的是几十辆马车,车上拉着黑火药和兵器、铁蒺藜之类的物什,最后的几辆马车上拉着的是医疗队,这也是秦岳下令组建的医疗队第一次上战场,领头的三伢子也是心里有些没底,这会儿抓着手有些紧张。 当初组建医疗队之后秦岳就将做酒精的办法悉数传授,更是从汤阴城里请了几个郎中回来,不过郎中们大多是些老头,自然不愿亲自上上战场,如今三伢子也就当仁不让的成了这支医疗队的头头,学了好久的艺,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发挥呢。 “大当家,已经隐隐能看到金营了,那金兵大营就在此处五里之外!”充作斥候的猴子勒马回来报告道。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微信号wap_),参与作者微信人气大比拼活动,点击了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二通狼烟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野战 “什么?”谋良虎从躺椅上站起来跳脚大骂道:“不可能,那群羊羔一样的南朝人根本就没有勇气和我们女真人打仗,更别提攻打我们女真人的大营!” 听着牙吾塔的言语谋良虎感觉自己都要疯了!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勇士们所向披靡,攻无不胜战无不克,自己的谋克是整个女真南征军的精锐,这才被选作此次大军北还的先锋,虽说经历新败,可那群软绵绵的南朝人竟敢反守为攻? “谋克孛堇,南朝人的兵马正在冲往大寨的路上,只五六里,转瞬可至。”牙吾塔冷汗涔涔的说道。 “耻辱!”谋良虎的一脸的横肉这会儿完全聚到了一起,眼神中显示出一股往日从来未曾拥有的凶狠气息:“这简直是我女真人的耻辱!南朝人竟然敢攻打我的军营!” 谋良虎气急败坏,说着就抓出大刀一阵乱砍,顷刻间,却才还托着自己的躺椅如今就七零八落的成了一堆烂木头:“南朝人这是我侮辱我们整个女真族!传令下去,随我出寨迎战,我要宰了他们,夺回我女真大族万世的荣光!” 大马金刀的走出去,如今的谋良虎怒容满面,气血上涌,气愤的程度简直不可以用语言来形容,浑身的气血全都涌到了发热的脑袋上,走路似乎都有些发飘,可想而知愤怒的程度,女真人自兴起以来,一直对自己有所凭恃的武力颇为洋洋自得,昔日驰骋天下的契丹铁林如何?女真人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冲散;往日笑傲江湖的西夏鹞子军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乖乖的向金人示好?可是如今连契丹、西夏都对付不了的南朝人竟然兴兵攻打起了自己的营寨!你让他如何不愤怒? “谋克孛堇,使不得啊,使不得啊!”牙吾塔赶忙跪在地上抱住谋良虎的大腿:“南朝人来势汹汹,我们未归来的勇士八成就是被他们半路给截杀了,这群南朝人新胜旧胜加在一起士气高涨,草原上的猛虎也不会同骄傲的野狼搏斗,况且蒲刺都猛安孛堇明日就会到达汤阴,我们现在应该坚守营寨,只要等到我女真大军前来,那群南人自然会无功而返,谋克孛堇……” “滚开!”谋良虎恨恨的踢了牙吾塔一脚,这脚踢的牙吾塔口中鲜血直流,好不凄惨:“军人的眼中只有荣耀,战士的眼里只有胜利!这群软绵绵的南朝人既然抹杀我们女真人的荣耀,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胆敢乱我军心者,斩!”谋良虎提着大刀立在大帐门口嘶吼道:“勇士们,集合!” “我们女真族是萨满的宠儿,是天上的海东青,是地上的猛虎,是水里的旱獭!今日那群该死的南朝人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要来攻打咱的营寨,这是我女真的耻辱!是我蒲察孛堇寨永远的耻辱!我军自跟随完颜阿骨打勃极烈起兵起来,所到之处谁人不是战战兢兢?几天既然这群南朝人找死咱们就劈了他们!草原上的儿女从来都不会惧怕死亡,我女真男人心里,只有荣耀,这是荣誉的一战,这是我女真男儿的荣耀,勇士们,上马,让那群南朝人知道,我女真能称霸草原都是因为我们能像海东青那样纵使头破血流也不会停止战斗!萨满大神会保佑我们骨子里战斗的血液永远沸腾!勇士们,上马,冲锋!”瞅着营寨里的士兵这都一咕噜的爬起来凑过来听着训话,谋良虎气急败坏的说道,说完便气呼呼的踩上马镫,一刀劈死一个营寨里做苦力的汉人:“南人都该死,一个不留!” “嗷嗷……”女真人像是野兽一样抓起武器劈死眼前正在敲敲打打着帮助自己做工的汉人,如今这是生死一战,这些留着已经没了丝毫用处,几个汉人惊恐着想要跑出营寨,可是哪里由得着他们?张牙咧嘴的女真士兵一枪便刺个透心凉,听着骨头破裂的声音这群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反倒是更加兴奋,又嗷嗷叫着杀下一个目标,没多一会儿营寨里的几十汉人便都身首异处,头颅直到在地上打了好几圈的滚这还保留着刚才那股惊悚的表情。 汉人温热的血浆仿佛要将这沉睡冰冻的地面唤醒,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的牙吾塔刚出营寨就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勉强定住身子,十几个勇士这都一人多马坐在马背上嗷嗷叫着挥舞起了马刀,血糊淋擦的护耳飘荡在风中更给这严冬添了几分萧肃,无奈,牙吾塔这也忍着剧痛爬上马匹,今日一战,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谋良虎一扬手,身后十一个血迹未干的女真人这就随他策马出营,战马的颠簸让这群身着铁甲的武士身上发出一股特有的金属鳞片撞击声,手持长枪、破甲锥或者战斧马刀的勇士这就嗷嗷叫着冲了起来,战斗,让这群女真人再次热血沸腾! 谋良虎的眼珠子里瞬时布满了血丝,奔腾的战马带起的一阵狂风吹的他脸上的横肉已然变得扭曲,似乎是感到了主人的愤怒,胯下的战马这也闷头前行,大气都丝毫没敢喘;孛堇如此,手下的兄弟们自然更是没谁敢偷工减料,疾驰的战马身上的挂着的众多武器乒乒乓乓的声音传的好远,在这个北风呼呼的档儿更是让人一阵牙酸。 牙吾塔强打精神坐在马背上,战斗也让他重新变得沸腾,睚眦目裂的样子瞅着让人忍不住惊悚,却才以女真勇士自居的翰忽此时更是嚼着唾沫仿佛牙齿都要咬碎,除了狰狞还是狰狞。 天地为之变色,狂风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伙穷凶极恶的女真胡虏,似乎寒冷更加激起了他们嗜杀的本性,不知深浅的南朝人就在前方,只要砍了他们,汤阴仍旧是我们的!女真万世的荣光仍旧是我们的! 疾驰的人马像是狂风,卷起身边的小物什打着旋儿的呼啸,马蹄子踩在地上咚咚的声音不亚于敲鼓,大地剧烈的颤抖仿佛几里外都能清楚的听得到。 一人两三马,如今十二人三十多匹马这就呼啸着朝着前方飞奔过去,前方,就有践踏女真荣耀的该死的南朝人! …… “当真是个亡命之徒啊!”秦岳笑着说道,面前几里外的这个女真头领颇有一股光棍的拼命三郎气势,秦岳原以为这股女真人瞅着自己人少会坚守不出,可没成想他们竟不管不顾的来了个反冲锋,看这气势,今儿这是准备死磕了。 固定八牛弩弩车的木桩被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八牛弩这东西因为蓄力很大,会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后座力,所以拉持八牛弩的弩车必须用木桩固定好,钉好木桩,使用绞盘拉满弓弦,为了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弩箭上还绑了几颗手雷,这都是前几天对付金人的老把戏了,如今清风寨的匪子们也算是手到擒来;四架神臂弩也蓄好了力,弩箭上同样绑了几颗手雷,黑火药作战的威力如今清风寨的匪子们已然见识过,自是没人再会去怀疑。 吴六子的马兵在队伍最前面徘徊,十四个马兵手持三眼火铳随时准备给眼前这群不自量力的北地胡虏致命一击,火折子在这狂风中泛着微弱的红光,似乎也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做点什么,天寒地冻的档儿,这冰冷的铳管似乎也在急切的等待着火药的“温暖”。 弓箭手手里的家伙什全部拉满,颇有一股射天狼的气势,弓箭的漫射可以最大程度的压制敌方士兵前行,不管是人是马,中了这抹了马毒的箭镞都不是好过的。 火枪兵手里的火绳已经被点燃,嗤嗤的烧着,发出自己独特的声响,这火器有七八十步的射程,比起北地的弓弩尚且不弱,黑漆漆的四支枪管对着前方,仿佛随时准备洞穿敌人的身体,搅烂对手的肝肠! 长枪兵面色坚毅,除了帽子上的红樱会随着狂风乱舞,枪手的身体竟然纹丝不动,平日的训练告诉他们,在战场上,只有整齐划一的挥舞手里的兵器方能活命,大当家说了,这里不是少林寺,不需要你会铁布衫,需要的只是你闷头刺杀,丝毫不管刀剑加身,砍了人头,就有赏赐,就是英雄! 女真人越来越近了,马蹄声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最前排的士兵似乎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可是竟无一人撤退半步,连身子缩一下的都没有,如果当下只知道“狩猎”逃命的太上皇看见自己这大宋竟然还有这等威武的勇士一准儿要唱一句:“这也忒该赏了”。 原本的攻坚战现如今变成了女真人最擅长的野战,秦岳一脸肃穆:“战鼓响。” 轰天的鼓声响起,从清风军建军的第一天秦岳就下令定战鼓为清风军的军魂,冲锋的时候随着上官一声令下,士兵们也会随着鼓点前进,这在他们平日的训练中就多有涉猎,如今听着熟悉的鼓声,清风军更是士气大涨,恨不能立马冲上去砍几个女真头颅当成皮球踢来玩玩!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正的决战 寒风大作,卷起地上的小物什扶摇扶摇的在天上打着旋儿,风吹在铁甲上打的甲叶刷刷作响,每个士兵脸上都透着股坚毅,全身贯注的瞅着迎面而来的女真骑兵。 近了,十二个女真人一人多马,十二人三十匹马这就亡命一般的冲将过来,谋良虎脸上的横肉随着颠簸的马背一抖一抖的,这就狰狞的朝清风军冲杀过来,身后的武士有样学样,嗷嗷叫着手里的马刀耍着娴熟的弧线,因为速度太快,帽子两边的护耳几乎都要随风飘成了一条直线,张牙舞爪的样子甚是吓人。 只有两里了,只差两里对面的女真人就能冲到面前,铺天盖地出现的骑兵带来的那股压迫感都要逼的人喘不过气来,几十匹人马重重的踩在地上的声响连着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夹杂着风声,这声音更是渗人。 牙吾塔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对面的南朝人虽说人多,但是手里竟然连拒马都没有,要知道,步兵对付骑兵使用拒马阻挡几乎是唯一的办法,尽管不一定有效,但也算是无奈中的必然之举吧。 战鼓咚咚咚的响起,伴随战斗的临近,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雨点一样的鼓声铺天盖地的朝四面八方散落,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风声飘的很远,几里之外的地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谋良虎胯下是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用皮索还左右各连着一匹大马,其他的女真人同样如此,一人三马,战马撒了欢的冲起来这杀人机器便完全启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压迫感让眼前的清风军也不由得变得神情愈加严肃起来,这不是胆怯,而是人的本能,就像看到老虎冲过来你会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钢枪一样。 “八牛弩,准备。”坐在战马的秦岳下命令道。 早已蓄力的八牛弩对准迎面而来的女真骑兵,一枪三剑箭上郎当的几颗手雷飘荡起来,更给这震惊中外的杀器增添了几分杀气。 清风军的军鼓越来越响亮,节奏也越来越快,催人奋进的鼓点让这群早已严阵以待的士兵无不是咬牙切齿、期望着赶紧上阵杀敌。 女真人杀了自己几十个兄弟,如今这穷凶极恶的女真人就在眼前,谁人不是恨得咬牙切齿,牙根痒痒?吴六子紧紧的抓着手里的三眼铳,右手手心的火折子只等一声令下便会杵到那火药芯上杀伤女真;长枪兵握着的长枪枪杆似乎都要被攥断了一般,枪头直指前方,枪上的红樱也像是嗜血一样随风飘荡迫不及待的想要吸干那女真人的狗血! 战鼓的鼓点越来越快,极速的鼓点催发的清风军无不想立马上阵杀敌,八牛弩的三支弩弓弯成了满月,弩筋也被撑到了最大限度,只求那临门一脚的发射! 这是真正的决战,此战若是清风军胜,则当下汤阴城下无女真! 女真人离的越来越近了,马蹄声似乎就像是在耳朵边上响着一样清晰,一里多,高速冲起来的骑兵可以转瞬即至! “发射。”秦岳一声令下,操作八牛弩的军士点燃一枪三剑箭上的手雷这就拿大锤狠狠的砸动扳机。 嘶…… 脱了弓弦的一枪三剑箭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前呼啸着飞行,风声让这个本来就动静不小的大家伙更是发出很刺耳的嘶嘶声,前头挂着的手雷让这本来就飞行轨迹飘忽的长箭更是以一个诡异的弧线飞行,铁皮包裹的手雷相互撞击出火花,叮叮当当的刺耳响声刺激的人一阵牙酸。 极速飞行的飞行的一枪三剑箭给迎面的金人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本来正在搭弓射箭的谋良虎这也惊得一个机灵侧身马背,之间弩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就像是在耳边萦绕一样变的无比清晰。 轰轰轰 一枪三剑箭毫不留情的扎进一个女真人的身体,本来趴在马背上的他身体被从上往下穿了个透心凉,变的完全不成样子了,可是蓄着八匹老牛力气的弩箭似乎毫不疲惫,正在这弩箭准备呼啸着穿过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女真人的身体的时候…… 轰轰轰…… 手雷的火药芯燃尽,剧烈的爆炸在人群中散开,气浪像是蔓草一样想周围、四面八方推出去,高温的气浪首先将这个中箭的女真骑兵炸成一滩肉泥,这又呼啸着四散,受惊的马儿想要逃命,可是爆炸就在身边,哪里逃得过?皮索连着的三匹马儿身体不由自主的被送上天空,中间一匹正在骑乘的战马更是连着主人的身体不同被强烈的爆炸撕开,两边的战马也被这不可抗拒的外力送上天空,空中顿时扬起一片渗人的血雾,血雾到处四散,身旁十几米外的女真人这也不能幸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女真汉子被一截马身子击中,哀嚎着连人带马重重摔在那里,人压马下,生死不知。 大凡女真的骑兵冲锋的时候每个骑兵之间会有十几米乃至几十米的距离,毕竟打仗不是赶集,摩肩擦踵的图个热闹,可这恐怖的一枪三剑箭竟将迎面的女真人生生变成了一阵血雾之后还不罢休,连带着身边的一个女真骑兵这也殃及池鱼,被四处飞散的人马的尸身碎片砸中,倒地不知生死,一时间天地间满满的红色,从秦岳的方向看来仿佛是升起一片红日,血花煞是壮观。 谋良虎一行三马所幸没有被弩箭或者人马的尸身碎片击中,可也被喷了满身的鲜血,人的,马的,鲜血喷在这人身上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随意的抹吧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一刀轻割开马屁股,让奔腾沸腾的血液流出,这是草原人让战马在战场上加速的惯用手段:“勇士们,南朝人就这三板斧了,奋力拼杀,胜利属于我们女真人!” 胯下的战马似乎也受到了背上谋良虎愤怒的感染,马蹄子拨拉的更加带劲,极速冲刺的宝马风驰电掣,怕是面前就算有一堵墙也能毫不犹豫的撞烂! 第一手这八牛弩的一枪三剑箭效果不错,被这粗大枪头射中的人马绝逼是没有活头了。秦岳满意的点了点头:“神臂弩,放。” 四架弩身被擦得油光水凉的神臂弩出现在众人视野,山桑精木制作的弩身如今拉成满弓吱吱的声响仿佛是积攒了无尽的怒火,四个弩兵摒弃凝气的瞅着来人,箭头的红色的火药包给这木制的箭杆更是添了几分刺眼的神秘。 金人距离清风军已经不足一里了,马背上的女真人大都张满了弓弦,不过这么远的距离,箭镞射出去无力,只能扶摇着落地,金人这只得侧身趴在马背上只等一会儿再给眼前这群南人致命的一击。 大半里的距离,正是敌人打不到我我打得到敌人的尴尬时刻,弩手们找准目标,猛的扣动扳机。 弩箭咻咻作响的飞向女真人,箭头的红色火药包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甚是好看。 神臂弩的弩箭毫不留情的扎向迎面而来的一个女真人的战马上,却才有有些受惊的战马被这弩箭扎上更是疼痛难忍,双蹄一软便一头扎到地上,恰好燃尽的火药包适时的响起,轰的一声,这战马一半身体便被炸成一堆碎肉,黑红色的血液扬起来飞上天空。 身旁皮索相连的战马冷不丁的被弩箭射中倒地,皮索连着的人马这也不受控制的被这血肉累赘拖着倒地,侧身在马背上的牙吾塔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被摔的头破血流。 未射中马匹的弩箭空中爆炸,强烈的火光耀的人睁不开眼,人害怕,战马同样害怕,几匹战马这也忍不住前蹄抬起,受惊的嘶鸣一声,马背上的武士这也冷不丁的被摔落下马,生死不知。 谋良虎恨恨的瞅了眼背后,牙齿咬的格格响,大叫一声,战马便死命的以一个更快的速度前冲,只要进了弓箭的射程,就不信你南朝人有三头六臂! 所有的女真人有样学样,侧身趴在马背上搭箭张弓,因为战马的保护,俯在马背上骑兵很难被找到,拉满弓弦,只等马程更近些,谋良虎瞄准迎面马兵中的一个白面汉子,只能下一刻松开弓弦…… 两拨弩箭下来丢下了四人十多马的尸首,有的女真人还没死利索,从死人堆死马堆里恨恨的爬了起来,可是没了高速驰骋的战马,女真人的战力自然也是大打折扣,只能挥舞着大刀步行往前方冲去,牙吾塔咬着一口板牙,双手握着战斧这就咆哮着朝南军这里冲过来,身上早就被摔的红血好流也毫不关心。 清风寨的战鼓依旧在咚咚咚的响着,弩箭之后山寨的弓箭手这也拉满弓弦,只等放箭,漫射的弓箭可以给敌方最具有压迫的火力压制,几个掷弹手这也拿起火折子,准备等那女真人近些便点燃手雷,丢向敌群。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清风军的盾牌手迅速集结在全军阵前,女真人的箭矢这就要飞过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来我往 火绳枪这东西最初是欧洲人发明的,不过真正将其发扬光大的却是日本人。日本人创出三段击的战术将这种本就威力惊人的火器用到极致,不过可惜清风寨当下没有成群的火枪手,仅有的四支火枪要是再排队攻击那也没啥意思了,此时躲在盾牌手的四名火绳枪手正全神贯注的瞄准,枪身上的火绳嗤嗤的烧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击发枪管中早已安装待命的铅子…… 女真人的马兵隔得越来越近了,奔跑带来的呼啸的风声忍不住给人这人下一秒就会冲到面前的错觉,心急的一个火枪手这就想开枪,被身边一个火枪手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作罢,没有大当家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 女真人接着大马金刀的往这儿冲,仅仅八个人的骑兵竟给人一股排山倒海的错觉!这么近的距离,盔甲甲叶的撞击声、武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连女真人狰狞的面目也像是近在咫尺一样清晰。 近了,女真人开始拉满弓弦,准备放箭。 七八十步,百多米的距离,这是女真人的弓箭最远的射程,同样也是清风寨火绳枪的射程! “沉着应战,放枪。”伴随着鼓声,秦岳的一声令下像是电视剧里的大英雄出场,让人忍不住一阵热血沸腾。 抢在女真的弓箭手之前放枪,火绳枪的射程略优于女真弓箭,而山寨的竹弓却不及之,这个档儿,正是女真人最尴尬的档儿。 砰…… 枪口一阵白烟之后喷出一阵火红色的火舌,火药室同样冒出一阵青烟,铅子这就呼啸着朝对面的女真人呼啸而去! 愤怒的铅子朝女真人马扑过去,哪管你是什么塞外名驹,关外大汉?一个隐蔽不好的女真人脑袋当场中弹,像是破裂的暖壶瓶胆一样脑-浆子汩汩流出,除了惨叫一声,他再也不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东西了! 冷不丁的瞅着新式武器,谋良虎也是一惊,眼前一阵发懵下意识的又往马背身上靠了靠这才躲过一劫,这是什么物什?身侧的战马中弹,嘶鸣着倒地,好在谋良虎眼精手快赶忙劈断连着的皮索,否则这也被倒地的战马一并拖累了去。 又有几匹战马恐慌的抬起前蹄,没来由的烟火让它们一样是感到了心里的吃惊,好在马背上的女真人有心理准备这才勒紧马缰不至于跌倒在地。 铅子击中一匹载着女真人的战马,这战马便惨嚎一声应声倒地,马背上的女真人本来还侧趴在马背上,这也冷不丁的被一个机灵甩了出去,在离清风军几十步的地方惨叫着落地,骨头断裂的声响远处可闻,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就再也没了声响。 “勇士们,砍断皮索,冲锋。”大概是嫌连环马目标太大了,谋良虎一个跳脚又砍断另一边皮索,剩下的四五个女真勇士这也有样学样,砍了皮索,单人单马的冲过来。 女真的旌旗随风飘扬,大风呼呼的吹在上面更是吹的整个旗面簌簌作响,六名如狼似虎的骑兵勉强驾驭住受惊的马匹,死命的朝清风军冲将过来。 女真骑兵从最初的十二人变成现在的六个人,死伤已经半数,虽说马力仍劲,不过一波轮番的攻击下来气焰已是大不如前,秦岳点了点头,对头一波的攻击算是满意。 牙吾塔浑身是伤,跑在后边颇有些狼狈,没了战马,女真便不再是女真,抓来一匹刚才被劈断绳索四散逃命的战马,牙吾塔这又重新胯上战马冲锋,这次进攻八成要夭折,可是女真人的字典里没有气馁,况且自己还是个蒲辇孛堇,要死也死在战场上!这是女真战士的荣耀。 翰忽如今冷汗直流,后背上完全被冷汗打湿了,南朝人一波又一波的新式武器让他瞅着心里有些发毛,这才几天,怎么南朝军就冒出这么多?还冒出这么多新式武器? 手抓着的战马缰绳不由有些松持,翰忽咬了咬牙,一切都是错觉,只要冲到面前,女真仍旧是那个在草原上所向披靡的女真! “勇士们,南朝人就这三板斧,搭弓射箭!”你方唱罢我登场,瞅着拿着黑漆漆枪管的南朝人这会儿已然没了动静,谋良虎探出脑袋,手中弓箭拉成满弓。 咻咻咻…… 多箭连发,这是草原人的老把戏了,训练娴熟的汉子能做到九星连珠,不过当下是在战场上,没必要耍那么花哨,谋良虎三箭齐发,抹了马毒的箭镞这就呼啸着清风军飞奔了过来,这个距离,正是北地弓箭最骄傲的距离。 其他的勇士有样学样,或是单箭或是多箭,羽箭全都咻咻作响朝南朝人飞过来,带着风声,羽箭呼啸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这北地响箭声音最是刺耳。 高大的橹盾挡过一波羽箭,弓箭手迅速的后撤,当下女真人当面的,便是吴六子的马兵。 女真人更加近了些,秦岳一声令下,清风军的弓箭手顿时万箭齐发,箭镞冲上天空后又以一个抛物线的轨迹下滑,漫天的弓箭,遮光蔽日,天地仿佛一下变成黑夜。 砍断马背上的一支箭镞,谋良虎勉强驾住马匹,若不是这马驹南征北战多年,现在一准儿扛不住这入肉的剧痛,狂怒的谋良虎再次搭弓射箭。 双方羽箭对射,因为大宋弓力不足,自是要吃点小亏,举着藤牌的两个马兵不幸中箭,拔掉箭镞丝毫不管不顾的他们这又扔掉藤牌,拿起火铳。 雨点大,雷声小,其实骑兵的弓箭更多的作用还是用来吓人,弓箭射程之内跑不了几步这就要近身肉搏了,你骑兵就算手速再快又能拉的几次弓?眼瞅着自己的一波弓箭只射倒了两个人马,谋良虎恨恨的咬了咬牙,收起弓箭,抓起狼牙棒,冲到面前了,你南朝人总不会挡得住我女真铁骑了吧? 手持橹盾的盾牌手迅速后撤,退到两边,剩下的就是马军的表演了。 手头的火折子仍在嗤嗤的烧着,马兵跟步兵不同,步兵冲锋需要步点的辅助,而马兵,因为要做到来去自如,大当家是给了无限开火权的,心里默默的数着步数,嗤嗤冒着红光的火折子离那引信只有咫尺之遥…… 四十步、三十步,吴六子阴沉的脸色像是要滴出水来:“开火!” 火折子毫不留情的杵到了引信上,马兵们双手紧握的三眼铳引信这就毫不留情的嗤嗤烧了起来。 轰轰轰轰…… 铳口冒出一阵白烟,强烈的后座力让马身子也忍不住一抖,可想而知这火铳的威力。百十颗铅子这就呼啸着朝女真人冲过去,仿佛不杀个人仰马翻绝不甘休。 啊…… 女真人的哀嚎此起彼伏,谋良虎做梦也想不到一直直挺挺的杵在南军阵前的马军竟然还会有这么一手!这些南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邪性?怎么手里这么多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物什? 火铳子毫不留情的扎向迎面而来的女真人,六人六马的女真人再次人仰马翻,受惊的战马再次嘶鸣,翰忽身上中了三枪,捂着受伤的肚皮,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下子流了下来,这东西似乎比箭镞的杀伤力更大,被南朝的箭镞射中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疼痛难耐啊!肚子里像是被绞烂了一般,手心全是黑红色的血液,剧烈的疼痛让人几乎是无法忍受,翰忽强忍着想直起腰杆,身子也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朝一侧跌落下去。 这个杀人如麻的翰忽直到死也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是被这软绵棉的南朝绵羊杀死的! 一个人头颅被三眼铳打中,样子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一大半的脑袋在地上滚着,被一旁的马蹄子踩成稀巴烂,脖子上除了小半个下巴什么都没有了!身子还没来的及跌落马下,像是恐怖片里的尸首那样喷着血随着颠簸的马背接着前冲。 “兄弟们,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冲啊。”抓起三眼铳,吴六子这就一夹马镫,胯下的战马这就呼啸着朝前飞奔,气吞山河。 “杀啊,杀胡虏啊!”马兵们手抓三眼铳这也一夹马镫跟了上去,一时间天地为之变色,十几人马这就呼啸着朝那女真人冲了过去。 排山倒海,马兵一出,谁与争锋?不管不顾的清风军马军让谋良虎一惊,南朝竟也有如此马兵? 几十米的距离,战马转瞬即至,很多女真兵这才刚刚驾驭住胯下的战马,吴六子一铳砸到一个女真兵身上,铳管在女真人的铁甲上狠狠的哗啦出一串火星子,刚刚磨好的铳管倒钩这也断了好几根,断刺、甲叶毫不留情的窜进女真人的身体,那女真人只能哀嚎一声倒地,手中大刀尚未举起就慌忙的落了地。 女真的战马还未从刚才的刀光剑影中完全走出来,清风寨的马军这就已然蜂拥而上,三眼铳砸在铁甲上、兵器上,叮叮当当的金属相接声远处可闻,一连串的火星子之后又有两个女真人倒地,不甘的眼神告诉我们,他们至死也不相信为何北地的骑兵会败于这南朝骑兵之手! 却才还气吞山河的女真骑兵如今只剩了谋良虎一个!谋良虎抓起破甲锥一锥刺死眼前的一名汉人,骇人的气势仿佛就跟往日战场上杀绵羊一样,可是不一样的是自己如今已被南朝的骑兵团团围住,纵使你是萨满本人,又怎么逃得脱?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谋良虎的绝地一击 如今的谋良虎灰头土脸、浑身是血,军帽早已跑掉,如今就这么披头散发的和对面冲上来的清风军厮杀。 “啊……”谋良虎大叫一声捅死一位清风军马兵,因为用力过猛,身子几乎是呈直线趴在马背上的,恰巧这又躲过了蛮牛的横飞来的一铳。 不幸中枪的这为清风军被一枪刺的胸骨咔嚓断碎,狂吐一口鲜血,丢了三眼铳,他猛地想要抓住谋良虎直刺过来的破甲锥,因为是回光返照,抓住锥柄的手都忍不住哆哆嗦嗦,一口鲜血吐在锥柄上溅的谋良虎一身。 谋良虎脸上又溅一脸鲜血,可是战场上,根本不顾得来擦一下,脸上淋拉的鲜血不住的滴到马背上,借助马力,谋良虎又猛地一个后仰这才将刺入人身体一两尺有余的破甲锥又重新拔了出来,锥尖和皮甲摩擦的叽叽声响让人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破甲锥这东西形似长枪,不过为了破甲,这东西锥尖做的很长,约摸两三尺长,全是精钢打造,战场上人力借助马力这东西直杠杠的刺进去几乎能无视铁甲甲叶,堪称杀人利器。只穿一层皮甲的清风军又如何能躲避的了? 清风军的马兵想靠上来打一个车轮战,你女真人虽英勇可总双拳难敌四手吧?不过谋良虎不愧是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手,每杀一人便扯动缰绳不断盘桓,这技巧不足为外人道,却是有经验的老手必备之术,否则无数次身陷敌群的他又如何次次都能全身而退? 谋良虎猛的一个拔萝卜让战马的身子都忍不住一个哆嗦后退了好几步,反倒是打破了清风军这个好不容易围起的包围圈,猛的撞着后边遮挡的战马,这个枣红色的胯下良驹猛的后蹄扒地踢的后面一个马兵吃了一口灰,扬起的灰尘让他睁不开眼。 “啊,南朝人,拿命来!”拔出浑身是血的破甲锥,谋良虎抓着锥身这又抡成一个浑圆,锥尖甩落的血花随着剧烈的旋转围成一团血花,特意加长的锥身抡起大圆让马军一时竟无法近身,纵使十几人都一时奈何不得! 破甲锥砸到铳管上砸吧出一阵火星子,浑身铁打的铁物什撞击在一起那金铁相交声更是让人一阵牙酸,谋良虎抓起破甲锥又猛地一杵,锥把这又狠狠的砸中一个马军的胸膛,伴随着一声骨裂的吐血声,又有一个清风军的弟兄落地。 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披头散发的谋良虎如今又是完全一副癫狂样子,神鬼莫近,清风军尽管人数十几,竟然一时像是看着毛脚螃蟹,无从下手,谋良虎老于行伍,最是知道如何在战场上保护自己,几乎每一下看似习惯的露出破绽都是有意为之,弄得前来偷鸡的几个兄弟都是吃亏不小。 金铁相交声远处可闻,砸吧的火星子远处可见,谋良虎用尽全力的每一下挥舞都给清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猛的一个俯身俯到马背上的一个直刺更是刺的胯下战马入肉一尺!战马哀嚎一声倒地连带着伤愈不久的赵义这也狠狠的跌落下马,重重的扬起一片飞灰。 再一次打空的蛮牛也是大怒,未等谋良虎将破甲锥拔出就一铳头砸在浑身是铁的破甲锥锥柄上火星子溅的老高,精心打造的铳管这都断裂一节! 蛮牛猛的一砸弄得谋良虎手上一震,几乎都失去了知觉,连带着右胳膊都一时像是没了知觉,可是从小便南征北战的他最知道战场上丢了武器的下场,几乎是下意识的挥起有些不听使唤的手便将那破甲锥扬起,又挨了吴六子一铳这才吼叫一声脱了手。 一个马兵瞅准机会对着谋良虎后背就是狠狠一砸,铳头落在甲叶上哗啦出一连串的火星子,几片甲叶深深的嵌进皮肉,鲜血喷出有一寸多高,谋良虎这又惨叫一声顺手抓起马背上的狼牙棒转身对着马兵又是狠狠一挥! 火星四溅,这次直接硬碰硬让清风寨中空的“狼牙棒”终于不堪重负,被砸的四零八落,马军招呼不及这就被已然砸断的铳杆砸到脑袋,一时红血好流,好不凄惨。 古代骑兵打仗的时候都会在马上备上几多件兵器,这不是什么稀奇事,谋良虎抓起狼牙棒又是一阵乱挥,每幢到三眼铳上都会一片火星四溅,不大的战场上让人牙碎的金铁相交声不断响起,为了不留自己的后背给敌人,每挥舞几下谋良虎就会驱动胯下的马匹一个盘旋,马蹄似乎都要将这冰冻的大地唤醒。 抓起铳柄,眼疾手快的吴六子找准位置对着砸过来的狼牙棒狠狠一个格挡,从上而下劈来的狼牙棒带着很大的动能被这猛的一挡歪在一边忍不住脱了手,身边一个马兵见缝插针,赶忙驱马前冲,对着谋良虎的肚子都是狠狠一铳! “噗……”谋良虎忍不住将身子弓成一个弓形,一口老血喷出老远,趴在马背上一个缓神,这又是三五个铳头加身,后背上的甲叶这一下几乎被完全打烂,只露出谋良虎那颇有些黝黑的后背。 不甘心失败,我不甘心失败!谋良虎这又惨嚎一声抓起马背上的马刀再次挥舞,马刀劈在铳头上一下子就卷刃,火星子让这薄薄的刀身不堪重负只一下就成了一杆锯子。 清风军的弓箭手和长枪兵已经凑了上来,火枪兵此时也离战团不过几十米,可是被马军层层围住的谋良虎的身影此时若隐若现,竟是无人敢扣下扳机。 “谋克孛堇,快跑。”从后赶来的牙吾塔驱马一个俯冲一刀劈了面前一个马军这就呼喊着向前,战马一个机灵,借着股子冲力一下子冲进战阵,冷不丁的一下子让马军有些发懵,高抬前蹄的战马让一个匪子又是惨叫一声倒地。 牙吾塔的到来让谋良虎不由战心大涌,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丝毫不顾铳管加身这又劈了一个匪子,已然成了锯子的马刀竟将这个一截肩膀砍断,仿佛是刀锯入肉的声音更是弄得连杀人无数的匪子们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三两铳管齐齐加在刚入战阵的牙吾塔身上,牙吾塔只以单刀傍身,下意识的举刀一挡却被那铳管砸的马刀下压,劈进自己血肉,丝毫不管不顾的牙吾塔不顾身上鲜血迸的老高这又抬刀乱挥,一刀劈断眼前一把火铳,手中只持木柄的这匪子这也拔出腰刀,一时刀光剑影,叮叮咣咣。 两名女真人都是身经百战,战力惊人,马兵如今只剩个位数,可是这两人竟依旧战心高昂,颇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气势,一个马军士兵眼瞅着陷入僵局,猛地在马上站起,踩着马镫一个纵身俯冲朝谋良虎身上这就扑了去。 牙吾塔见状大叫一声可是为时已晚,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马兵抱起谋良虎落马,这两人便在地上打起了滚,浑身破碎甲叶的谋良虎身上发出一股很特别的声响,被马兵死死抱住的他想要挣脱又像是被虎夹子夹住的老虎一时挣脱不得。 挥肘不断的砸击抱住自己的那位马兵,马兵不顾口吐鲜血,拼了命的勒住谋良虎的脖子,纵使铁拳、马刀加身也丝毫不顾,滚落十几米远,此时仍是不管不顾的勒紧饿虎的脖颈。 牙吾塔想要驱马前来想救,吴六子抓住破绽,狠狠的一铳击中牙吾塔的脑袋,因为用力过猛,此人脑袋竟也像电视里那样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对着原本在身后的匪子,一口鲜血喷出,心有不甘的倒地。 为了防备重新将自己围住的弓箭手,谋良虎不停的在地上打着转,几支弓箭直挺挺的射在地上却未伤了这个女真人分毫,被力大无穷的谋良虎砸了五七十下的这名匪子这会儿也是人之将近,眼神里的色彩越来越黯淡:“射箭,射箭……” 谋良虎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剑,此时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的皮肤,拔出捅在这名生命气息已然微弱的马兵身上竟又猛的一个乌龙搅钟站立起来,抓起卷刃成一把锯子的马刀这又朝一个弓箭手劈了过去。 眼疾手快的几个弓箭手松开弓弦,可也只是在谋良虎的腿上扎了几箭,谋良虎感觉腿上有些无力,干脆一个俯身像是猛虎一样扑过去大刀又是毫不留情的劈下! 抓着中刀的弓箭手尸首转了好几个圈,谋良虎此时全身中箭多处,已然像个刺猬的他挥刀砍断箭杆,格挡一个马兵的三眼铳这又生生的将那马兵生生的拉下马,用尽全身力气,踩上马背,这又朝眼前一个弓手扬起大刀! 大怒的吴六子驱马上前一铳砸在谋良虎的身上,看那凄惨样子让人都忍不住有下一刻这人就会断成两节的错觉,可这个谋良虎如今真像是一头打不死的猛虎,这又嚎叫一声下压刀身。 嘭嘭嘭嘭…… 谋良虎不知道打中自己的那根黑漆漆的枪管到底叫什么名字,战场上他更是没心思知道,只觉得自己肚子像是冷不丁一下被掏空了一样剧痛,肠子已经拖在马下长长的一截,更为致命的是脑袋上的一枪让他此时像是失去了思维的能力,连带着下压的刀身也变得软绵绵的再也没了力量。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个半英雄 秦岳自然是不放心憨牛自己一个人出去贩盐的,这人心眼太直,碰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骗子怕是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儿都不剩,而且一边辅助的梁一刀虽然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做生意最讲仁义,可是你能信得过?为盐队护驾的吉倩在投岳飞之前名声也是出奇的不好,身边守着这么一群虎狼你让一个睡觉呼噜震天响的耿直汉子如何应对? 老七如今在马车上喝着小酒,啃着牛肉干,不亦乐乎,车外寒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不过此时车内生着小炭炉,温暖如春,虽说是出门行走,不过小日子却也像是山寨一样滋润。 老七这人在秦岳看来就是江湖骗子,修的是野狐禅,最懂歪门邪道,而且这人出奇的聪明,当初在清风堂上两个人几乎是全凭眼神交流就完成了秦岳顺利登基的大买卖,可谓是聪明人见聪明人,一句废话都不用讲,这次出外地贩盐,秦岳自然也是当仁不让的想到了这个老七,他和憨牛两人可以说是一文一武,珠联璧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憨牛这人喝酒如饮水,海碗的酒到了嘴边就是一阵猛倒,老七一边摇头晃脑的吟诗一边气骂道:“你这个呆子!这么个喝法,就算是喝尿也喝不出咸淡味了,大当家特意准备的山寨小米酒难道就是喊你这么喝的?” “梁一刀,咱俩也算老相识了,当初山寨的硫磺、弓箭就多是老夫我下山找你采办的,过你我手里的银钱,这么多年怕是没有一千贯也有八百贯了,可这门生意咱俩可是头回做,咱老七自从委身这清风寨,也是多少年没能跑这么远的门了,没成想今日却和兄弟你一同接了这差事,人生之事,变幻莫测啊。”瞅着憨牛闷头喝酒的样子老七一阵来气,骂了半天见这呆子还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这也干脆住了嘴,转头又朝马车里的梁一刀套起了近乎。 “是是,说起来咱俩兄弟也是好久没见了,老夫记得上次做生意还是在宣和年间,一转眼又是几个春秋了,七爷仍旧宝刀不老,可咱,这几年竟走下坡路了。”品着美酒,梁一刀笑道。 “刀兄这话说的不实诚了,汤阴城里谁人不知道刀兄你的本事?您可算汤阴城里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了,咱老七明人不说瞎话,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咱要过饭,也享受过锦衣玉食、雕龙画凤,见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可真说起打心眼里佩服的人,总共只有一个半!”老七捋着没几根的胡子说道,样子说不出肃穆也说不上轻佻。 “喔?说来听听,咱七爷可是出了名的心气高,还有谁能让七爷打心眼里佩服?一刀愿闻其详。”梁一刀放下手里海碗,拱了拱手说道,憨牛也是没来由的一惊:“七爷,寨子里都说您是心比天高,连老当家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如今还能对别的汉子说好?要是说好也就罢了,怎么还一个半?” “真想知道?”瞅着两人齐刷刷瞅来的目光老七一阵得意:“要不咱就说说?” “旅途遥远,正好和两位英雄谈天说地打发这难过的时光,七爷如今吊起了兄弟的胃口,就说说呗。”梁一刀笑道。 “好,说说。”老七虽然嘴上如此说道,可是手却掀开厚厚的车帘瞅着外边顶着冷风骑马的吉倩说道:“吉倩兄弟,外边冷,何不进马车一叙,也好打发时光!” 这吉倩满脸虬髯,根根都像是黑针,样子说不出的吓人,看来也不像是好相与的角色,老七热络招呼着,这人却也只是头一昂,接着赶路,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瞅着吃了闭门羹老七也不恼,不等梁一刀开口圆场这就笑道:“吉倩兄弟既然不愿与咱谈天说地那咱就接着说咱的。” “是是,七爷莫要被这粗鲁汉子扰了心情。”梁一刀赶忙赔笑道,这吉倩是自己雇来的,如今对着主家的人如此无礼,他也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人行走江湖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自然也是不弱,瞅着老七似乎并未真的生气,接着说道:“七爷咱继续?说说让您都能打心眼里佩服的一个半的汉子?” “好。”老七笑道,抓起一块牛肉干,这是缴获打秋风的女真胡虏的,出发的时候秦岳都放到了老七的包里,这叫穷家富路,出山寨出远门的兄弟大当家自然是不会怠慢。 “咱常说匪子啊,应学柳下跖和郭解,这两人都是人中枭雄,当初这个柳下跖能组织起一群匪子去抢官家的粮仓,连孔老夫子都被这人骂的狗血喷头不成人样,虽说匪子这行当天怒人怨,可是做匪子若是能做到如此,岂不是比那皇帝老儿更加自在? 而这郭解呢,同样不简单,当初汉武帝要将全天下的有钱人都迁到茂陵去,大将军卫青面圣为这个郭解求情,你说卫青那是什么人?当朝大将军啊,就相当于本朝的枢密使,能让这样功高盖主的大人物都为自己求情那能是简单人了?虽说是匪子,可咱说啊,匪子要是做到这个程度,那也就是匪子皇帝了!所以咱常说啊,宁**头,不做凤尾,既然落了草,就要做柳下跖和郭解!”老七笑呵呵的说道。 “这咱知道,七爷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这东西又和你说的那一个半人有什么关系?”憨牛傻傻的问道。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了。”老七晃了晃手里的牛肉干,续道:“就拿这牛肉干说事儿吧,看,这牛肉啊,有的地方顺丝顺缕,有的地方呢,就筋头巴脑,顺丝顺缕的地方一撕到底,筋头巴脑的地方呢,就嚼上半天也吃不尽,咱匪子讨生活啊,就得和天斗和人斗,要是被人一撕就顺丝顺缕的撕到底那自是不可,所以说啊,咱做,就得做那筋头巴脑的筋骨,还要做那最难啃的筋骨!否则官府剿咱们,老百姓恨咱们,咱怎么活的下去?” “一刀啊,你虽说不是匪子,可干的也是没本的买卖、见不得光的营生,其实跟咱匪子也差不多,都得和人耍心眼斗实力,要是没点筋筋脑脑的道道儿恐怕早就被砍了一百回脑袋了,咱说的是也不是?”老七瞅着面前的梁一刀说道。 “七爷这话说的在理,当着七爷的面儿咱也不敢胡吹乱捧,脚下使绊子的事儿咱干的多了,装不得清高,咱手上也有不下百条人命,不比清风寨的兄弟手上干净。”梁一刀笑着说道。 “嗯,刀兄这话实诚。”老七笑道:“可咱既然是坏人,那就得坏的出色,坏的神鬼莫近那也算是坏人里的状元!一刀啊,你这人有心劲,可不光心重,手也狠,当年汤阴城那个主簿怕就是被你在背底下抹了脖子吧,你也不用急着否认或者承认,咱老七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要是连这么点眼力价儿都没有也早就遭了暗算,一刀你啊,心重手狠,是个威武精明让人不敢欺的角色,算是邪路上的状元,所以啊,咱老七佩服你,谁能在汤阴城里不管黑的白的都吃的通透?谁能背底下砍了县城主簿还能全身而退接着和官府做买卖?谁又能一张口就能弄来百来斤的上好硫磺?谁能耍耍嘴皮子就能收来吉倩这样的汉子给自己卖命?谁能跑一趟私盐就赚个千把贯的盈余?汤阴城里除了你一刀怕是没谁能做得到,就是那个死鬼王连升逢年过节的还得给陆知县送点体己钱,而你呢,陆知县见了你怕是都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所以啊,咱老七佩服你,你是个人物,虽说不能指点江山,不过也是个耍嘴皮子的混江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到这点,汤阴城里无人能出你右。” 憨牛听着这话下意识的瞅了眼梁一刀,眼神里满满的惊奇,从未听七爷夸过谁,没成想却是对这个梁一刀青眼有加。 不等梁一刀说几句谦辞,老七这又开口道:“可是啊,咱虽说佩服你,不过在咱眼里你也只算半个英雄!在我看来,有人比你尚强出一截,称得上是当世的英雄!” “奥?能让七爷如此夸赞,一刀受宠若惊,只是不知您口里的当世英雄又是何人?”恭敬的给老七添了一碗酒,梁一刀笑着说道,杀当初汤阴城主簿的事儿梁一刀自以为自己已然做的天衣无缝了,可没成想竟一下被老七当场看穿,也是有些自嘲,梁一刀这才赶忙为老七添酒道。 “这人你也见过,就是咱清风寨的大当家!”老七很自然的端起海碗说道。 “那是咱的东家,说太多溢美之词反倒是落了俗套,这么多年了,一刀兄可见过咱老七对谁能死心塌地的忠贞不二?只是这个大当家,咱是打心眼里佩服,说到心思,大当家那是帝王心术,说到手段,那更叫一个雷霆手段,否则谁人能一口气吃掉那么多女真胡虏?咱对大当家那是心服口服,所以啊,半个英雄是你,这一个英雄,就只能是大当家了!”老七肃穆的说道。 …… 酒散离场的时候梁一刀有些醉了,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休息,瞅着这人远去的背影,老七恨恨的骂道:“直娘贼,竟敢打咱清风寨的主意!”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乱世人不如太平狗 寒风打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天上时不时的一阵旋风卷着打着旋儿的落叶或者小物什迷的人都要睁不开眼,原本温热的血浆洒在地上很快就冻成一块暗红色的血斑,下一刻便成了踩上一脚会有些泥泞的红色冰碴子,沉睡的大地在寒风和血浆的喂养下仿佛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本是一个万物都死寂的季节,却因为战争,增添了某种别样的血色风采! 谋良虎最终还是死了,这群号称喝了符刀枪不入的女真人都死了,很快冻成冰雕的谋良虎在死前眼神里仍旧还保留着那副不可思议和不甘的神情,他的时光,也永远在那一刻定格住了。 裹了裹披风,秦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不是冷,是心疼,是触目惊心!眼前这个女真的小头领拖着受伤的身子在死前借着那股回光返照的劲儿竟都杀了山寨近十个兄弟!马兵如今连死带伤的总共剩了不过八个,冲上来的弓箭手和长枪手也被劈死了四个!虽说清风军胜了,可秦岳总有股惨胜的感觉,十个兄弟啊!如今没了。 抱着死去的兄弟嚎啕大哭,这是山寨的匪子如今几乎能做的唯一的事儿了,一群大男人一个个在那哭的梨花带雨的,连秦岳都忍不住吃惊,你说匪子们都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怎么如今突然变得这么伤感起来。 马车车轮吱吱呀呀的声音再次响起,打完了仗,哭完了场,还要接着做正事,如今的女真大营还安安稳稳的立在那里呢,不拆了怎么行? 没有料想中的伏兵四起杀生满山,一通手雷之后清风军这就冲进女真人的大营,大营中空空如也,除了几架刚做好的攻城车、挡板车和吃食等军用物资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或者说,连一个能立起来的人都没有! 谋良虎临走前是下了通杀令的,军营里被赶来做苦役的汉人全都被杀了,只一会儿汉人的尸首这都被冻成了冰雕,流出老远的血水如今都冻在地上成了暗红色的冰碴子,地上红的、白的全都冻成一坨,夕阳打在上面竟还反射出一阵别样的光彩。 “这群天杀的女真人!”赵义恨恨的骂道,捂着受伤的胸口,全然不顾身上的剧痛,这就挥舞着大刀死命的去剁那依旧飘扬的女真旗帜,大概是因为用力过猛,没等砍断这并不粗的木头赵义的腰刀就有些卷刃,打在木头上发生一股别样的声响。 几个匪子见赵义如此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全都提着大刀去砍那女真旗帜,没多会儿这先前还高高飘扬在南朝土地上的女真旗帜就轰的一声倒了地。 “该死的女真人!也不怕遭了报应!”蛮牛红着一张黑脸愤愤的骂道,一双牛眼里满满的仇恨,竟无人敢与之直视:“竟杀了我这么多汉人!” 地上的汉人大多是后背中刀身子被劈开,临死前的恐惧如今在冰雕一样的尸首上仍旧清晰可见,有的人是胳膊被砍断血流而死的,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死前女真人在他们眼前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死的邪恶样子。 女真人砍断的汉人胳膊、腿或者大半截的身子如今就这么七七八八的冻在这大营冰冷的大地上,都说血流成河凄惨,残臂断手的冻在这地面上那样子却是更加凄惨! 国破家亡的档儿,人比不到那太平盛世的狗! 几个妇人的尸首仰面躺在地上,虽说死了多时,但是脸上仍旧有些黑红,瞅着她几乎一身不挂的身体上满是伤痕,显然是被女真人侮辱之后掐死的,两只原本有些柔美的双手如今枝丫开躺在地上,诉说着她临死前那无力的反抗。 一个汉人男子一个靴子掉了地,身子被从中间劈开,猴子想象着这人死前被几个女真人撕扯着,中间身子被一人砍断的样子仇恨的皱了皱眉头:“该死的女真人!” 大营里已经没了一点生机,所有的汉人都被杀了,除了几架高耸的战车这个大营如今那就是一座人间地狱! “埋了吧,都埋了。”秦岳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 这些女真人因为是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的,真正带的军事物资不多,军营里除了为数不多的马草和牛肉干之类的,剩下的几乎都是到了汤阴现赶做出来的,能带的全都带走了,剩下的,付之一炬。 清风军回乡永远没有凯旋而归的说法,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只要是死了人,婆娘们就会跑到自家男人身边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心里发毛,谁还能提起那个兴趣庆祝打了胜仗? 悲伤的情绪很容易受感染,所谓庆功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闷着头一声不吭,匪子们或者是因为自己兄弟死了太多,又或者是看着山下汉人被杀的太多,竟无一人再像平日里那样热络,全都是端着海碗愣愣的发呆,海碗里盛着的是平日里吃着最香甜的兔肉也是全然不顾,仿佛一切吃食在这个档儿都没了滋味。 此次前来汤阴的女真不过是一个谋克不足一百兵马,若是以后女真的千军万马到来,那不成了水漫金山?那汤阴不得成了人间地狱? 兵灾,永远比什么水、旱、蝗灾更加厉害!更加残忍! 寒风仍旧在呼呼的挂着,并不因为某人心境是否平和就停一会儿;大地仍旧是那副沉睡的样子,并未因人的心境凄凉或者血浆的滋润就开始融化;天仍旧是那副干冷干冷的样子,并不因为却才一通战鼓就回晴放暖,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不一样的,只是现如今开始打仗了! 大宋维持了中原百多年的和平,一百多年来这深居中原腹地的汤阴都是和和美美,可如今,有了战事,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战争带给人的,永远都是最痛苦、最难过的回忆,对于任何人,都是如此。 酒席悻悻的散了场,或许是今日见了野战的女真人兄弟们这才意识到,战争已经开始了,平和的日子已经远离了自己,再想像以前那样打打秋风,调戏调戏良家的生活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山寨的生活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岳这段时间的工作,其实正是如此,拥有重生优势的他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这才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山寨引入战时经济的轨道,面对灾难的时候,措手不及的人,永远是被最早淘汰的人! “大当家,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山寨今天获取大胜,歼灭全部女真人,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大当家又何必如此难过呢?”兄弟们全都离了场,如今偌大的清风堂里只剩秦岳和郝瘸子、徐茂才、吴六子等人。 “是啊,大当家,咱老徐今儿瞅见大当家提着血淋淋的十几个女真回来咱算是知道咱跟对人了,大当家果真是一等一的硬汉子,大当家,你既有杀尽女真人的豪气,难不成还怕这点伤亡?往日官军战女真的时候伤亡可比这大多了,大当家不必为这点伤亡介怀,大凡打仗,都是如此的。”徐茂才这也安慰道。 “好了。”秦岳敲敲脑袋:“战死的兄弟家属赏赐些金银财帛,一切都按我早先定下的规矩来。” “战死的兄弟是为咱清风寨战死的,是为咱这汉人江山战死的,咱自是不能亏待了他们。”叹了口气,秦岳接着说道:“有时候也挺为兄弟们不值的,要是没有我,恐怕他们现在还过着以前那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日子,何必跟着趟这趟浑水?” “大当家切勿如此说,杀胡虏是咱每个汉人的职责,咱虽是匪子,也食的是大宋的粥水,论起这杀敌,自是不敢落了后,大当家若是如此说,便是小看咱山寨兄弟的血性了!”闻听大当家似乎有些气馁,吴六子赶忙说道。 “女真人今日又杀了咱山寨十位兄弟,咱是要报仇雪恨的,他日见了女真,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到时候大家伙更是能提刀上阵杀个痛快!” “恩。”秦岳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还有精气神,那就是好事儿,打仗这事儿若是没了精气神那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其实也不怪秦岳如此试探,接下来,他有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 “徐大掌柜,山寨里如今还剩多少铁料?”秦岳问道。 “嗯。”徐茂才闷头沉吟了一会儿:“我今日还去库房查看了一番,这几日制作火绳枪还有三眼铳都耗费了大量铁料,如今咱山寨的库存的铁料已经不多,怕是没有两万斤,老夫老了,记性不好,大当家若是要知道实数,咱这就去查一下。” “不用了。”秦岳摆摆手道:“这还是算上前几日家萱从那个秦员外手里骗来的那些吧?” “是的,山寨库房如今所有的铁料加在一起不过两万斤有余。”徐茂才确定的说道。 “这可不成,山寨如今要练兵,要做火器,一天离了铁料都不成,所以啊,这段时间除了要继续制作火器还有练兵以外,我还要引兵出去做件大事。”秦岳说道。 “什么大事?”几人吃惊道。 “等咱的火枪兵练成,我要引兵去攻打大名。”秦岳道。 大名就是今天的河北省大名县,宋朝的时候这里可以说是全中国冶铁业最发达的地方,自然是储存了大量的铁料,而且这地儿离幽州不远,如果山寨能把兵马引到这里,也能引起女真上下全国的震惊!可以说是一举双得。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生产弄得山寨原本充裕的物资如今是捉襟见肘,为了防止以后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秦岳也不得不未雨绸缪,早早的去铺获取物资的道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制作木炭 自从斡离不的八万大军围攻大宋朝的国都东京以后,这个昔日以寰宇中心自居的国度卑躬屈膝,道君皇帝赵佶着急忙慌的跑到了扬州去避难,少主赵恒行事反复、懦弱无能,向金人乞降,割地赔款,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给了金国,更增加了每年进贡的岁币,改称呼为“侄大宋皇帝”、“伯大金皇帝”,大宋主管礼部的官员还像模像样的做了表,为此,金国大营中还迎来了两位“客人”。 赵构如今缩在营帐的一角,破披风裹在身上,冻的哆哆嗦嗦,身边的张邦昌因为年事有些高,更是浑身发冷,连嘴唇都冻的有些发紫了,往日见了康王这位朝廷的少宰得三叩九拜头得一直杵在地上不能抬头,可如今冷的发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人依偎着坐着,借着对方的体温互相取暖。 此次出兵,斡离不手里除了有本部兵马以外还有挞懒的六部路军和完颜阇母的南京路军,人数约摸八万,可这东京城光城门就有十二个,城墙都是用鸡蛋清、糯米汁和成的土石粘合起来的,非常坚固,更有汴河、金水河等河流围成建成的护城河,可谓是沟深、城高,哪里有那么容易攻破?更有甚者,大宋的各地将近百万的勤王之师业已来到东京周围,顿感孤军深入之苦的斡离不这也借坡下驴同意了大宋皇帝求和的请求,除了割地赔款以外斡离不还要求南朝必须送几个人质出来,于是一向在宗室不怎么受待见的康王赵构和朝廷的少宰张邦昌这就来了这金人大营。 没了金黄色的华盖、步辇,也没有锦衣玉食、雕龙画凤的王爷府,赵构虽说身体强健,但是大冷天的,滴水成冰,哈出来的气都立马变成一阵白雾,这么个天儿,金人连个像样的棉袄也不给,火也不给生,纵使你身体再强健又如何?使劲裹了裹披风,只能靠搓手来取暖了,可怜赵构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逃跑?帐外几个金人就抓着狼牙大棒杵在火堆旁烤火,被抓到了一棒子下去不死也脱层皮了,再说了,这大营中有八万金人,你一个人纵使真能想猿猴那样攀缘绝壁,又如何能跑的出这金人的虎狼窝? 要恨就恨父皇,父皇从小就不喜欢自己,连皇位都让给了赵恒!想那赵恒懦弱无能,金人南下这人竟把皇族帝姬献给金人以求退敌!如今竟又让我堂堂康王受这皮肉之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着那日皇兄满脸不情愿的让自己来金营,嘴上说着什么为国为民的官样文章,赵构立马气的直跺脚,还不是你赵恒无能?恨恨的腹诽了半天,可是,骂有何用呢?你再骂那赵恒不还是大宋朝的皇帝?自己虽说是王爷,可自己这王爷除了能在东京城里走马斗犬又能做得了什么?真是可惜了咱这一身的好武艺好文墨! 腹诽了半天赵构发现毫无用处,这又开始唉声叹气,如今来了金人的大营那就是鱼肉到了砧板,你赵构天生神力拉的起一石五斗二百斤的强弓又如何?金人抹了马毒的箭镞你那细皮嫩肉的又挨得了几下? “康王殿下,老臣看过了,咱这营帐是在金营中央的,光是四周的军士就不下百十人,咱逃不了的,逃不了的。” 张邦昌冻的嘴唇已经有些发青,说话的时候哆哆嗦嗦难免带了些杂音,使劲抹吧了一下嘴,这才勉强把音儿发清楚,道。 “本王自不是想着自己何时能逃脱这虎口,只是,只是本王我大宋的土地上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本王心里难过啊,若是能为老百姓解了这兵灾,本王就算身死又如何?” 康王虽说年轻,这个档儿看着只有二十郎当岁的样子,可是从小在官场耳濡目染的他最是知道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每个皇族子弟的必修课,几乎是张口就来,完全不用思索,就像是大黑天儿里直觉的把眼睛瞅向灯光一样,只是目前身处金营,这话音儿不免小了些,仅两人可闻。 “康王殿下在这个档儿还能想着为百姓谋福, 实在是我大宋子民之福。”张邦昌说着话音一转:“可是康王殿下,先前李邺曾说那金人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下水如獭,势如泰山,咱当初以为是那李邺畏敌,为自己找借口,可是如今金人不过两个月就攻到了咱大宋的都城,几乎指日可下,兵锋所指,可以说亘古未有,这样的对手,与之战不祥啊,不祥啊。” “康王殿下,您观这金人,各个龙精虎猛,这样的虎狼之师,咱大宋的兵马岂能抵挡的住?像是帐外这些金人每个都可以去给皇上的禁军当个头领了,这样的军队咱怎么打?康王切莫因为年轻意气就忤逆了金人,害了自己身家性命,损了咱大宋的国祚命运啊!” 听着康王的言语张邦昌颇有些担心,虽说这几日赵构一直很“上道”的听金国人摆弄,可康王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万一要是脾气一上来……那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要丢了性命?大宋何如咱张邦昌管不着,可是自己这性命要是丢了,自己的子女怎么办?自己家里那几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岂不是又要换了主儿? “那你说该当如何?”赵构裹了裹身上的破披风说道,这披风该是某个金人死兵的物什,上面铺了好大一块血迹,破破烂烂的有好几条刀口,一进金人大营那金人就说赵构这锦衣华服的装扮不像是来当人质,反倒是像来游玩的,这就扒了身上皮裘,丢了这某个死兵的破披风给他,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为了不让自己皮肉受苦,赵构也只能忍气吞声,披上这披风,否则在这金国人的大营,某个不知名的小兵一棒子打死了你,找谁喊冤去? “回去以后咱一定得劝圣上归服金人,如今圣上在这问题上颇有些举棋不定,当今圣上还年轻,不知这兵事厉害,可是咱这金营来来回回走了一遭,咱大宋哪支军队能与之对敌?康王啊,您是皇亲国戚,话语权最重,回去一定记得要提醒圣上啊。” “唉,本王虽说同为皇子,可人微言轻,皇兄不一定会听我的啊,况且能不能走出这金营还两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谈什么以后?”赵构唉声叹气道。 赵构如此一说那张邦昌便也没了言语,是啊,金人如今正在北还,从东京到那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这一路上风尘露宿的,自己这身子骨又能撑得过几天? 天更冷了,寒风呼呼的吹起来仿佛都能吹进人的骨头里,吹的人浑身发寒,帐外的金人在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北地这群蛮子也有自己的舞蹈,说是舞蹈,其实动作倒更像是野人打猎,舞姿不好看但却颇有力量感,几个女真人袒露着半边膀子跳的不亦乐乎大汗淋漓,女真人本就耐冷,火堆旁舞动一番这更是浑身发热,身上的血腥味和腥膻味儿飘出老远,连大帐内也闻的清清楚楚。 闻着帐外传来的腥膻味儿赵构和张邦昌都有些想作呕,可是浑身冻的却是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饭食吃,金人有时候会行行好把自己吃剩的半只野鸡或者米粥丢给他们,起初这两个食不厌精的人还不屑吃,可是饿了好几天肚子咕咕叫也顾不上了,连带着黏在米粒上的泥土现在都能一股脑儿的填进嘴巴里,连吃相也变得颇有些残忍了。 浑身发抖的赵构想出去烤烤火,可是女真的一通鞭子让他放弃了这个美妙的想法,要是在自己的康王府房间里都有地龙,赤着脚踩上去都会觉得热,哪里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如今…… 肚子好几天没填饱了,两人都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没了再闲聊的力气,两人都只是靠在营墙上闭目养神,肚子饿的时候就别再说那么多的话消耗体力了,这个道理古人也懂。 行军的时候两人还能做马车,不过那马车虽称不上囚车,却也差不多了,四下漏风,冻的人就像是在冰窟窿里,还缺衣少食,赵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金人走到北地,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以后,照现在这样子,怕是没等出大宋,自己就会先冻饿而死吧。 张邦昌眯着眼仍旧在盘算着什么,自己现在该如何过活?大宋如今风雨飘摇,圣上又优柔寡断,如何能胜了这女真强敌?有机会还是得多做做身边这位康王的工作,让他也去劝圣上投降,到时候双管齐下,只要大宋愿意俯首称臣,相信金人一高兴,那自己这身家性命不是无忧了?再不济凭咱这文墨给咱个刀笔小吏当当也可以啊,乱世,只要能保住命就好,你还想咋样? 帐外金人的欢笑声越来越大了,烤熟的野兽的肉香味儿飘进大营,康王和张邦昌闻着这久违的肉香味儿都是骨碌一声咽一口口水,真香啊,要是能美美的撕上一口,那该多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两个人质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清风寨的砖窑和炭场立起来了,高大的烟囱日夜不停的冒着黑烟,几百个山民忙的满头大汗也不肯停歇。 这个年代烧的砖都是结砖,用粘土或者煤灰、炉渣这些东西烧出来的,煤灰、炉渣寨子里不少,可以直接去匠作房的高炉那边去拉,粘土这东西也可以在山上挖,只不过大冷天的,地都冻结实了,要颇费番力气。 烧砖的过程火候要把握好,烧的时候身边离不得人,这结砖烧的时候有些金贵,若是火候大了就烧成了过火砖;要是火候小了就烧成了欠火砖,为此薛长工也是炭场、砖场两边跑,生怕哪边出了纰漏。 山民们成群结队的进山砍树、运木、取土、烧砖,王保义那边就不停的建房盖地,建造风车;王大锤这边就拓木头、做枪托;三榔头这边就日夜叮叮当当的制作枪管、三眼铳;妇人们忙着磨面、收拾山寨,现在的清风寨就像是一个诺大的工场,每个人都是这工场上的齿轮,不停的在转动着。 火绳枪和三眼铳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尤其是三眼铳,火绳枪因为枪管和枪机制作起来有些麻烦进度还不是那么快,这三眼铳就不一样了,只要做好模子以后铸铁浇注、过水……并不多复杂的一系列工艺下来这就成了一杆三眼铳,再过水冷淬、加些金属热处理工艺便成了一杆合格的三眼铳,顺溜的一塌糊涂。 为了能够加快制造进度,秦岳还引进了后世的生产流水线的生产办法,秦岳称之为“工种制”,早在十八世纪的时候英国人亚当斯密就说过社会分工可以大大的加快生产速率,其实在工场化的生产中更是如此,你一个人跟着一个工件跑来跑去其实浪费了很多时间,若是你守在一个地方只负责这一道工序就可以大大的加快生产效率,山寨的三眼铳能快速的被制作出来就少不了这“工种制”的帮助。 打败谋良虎以后山寨获得了更多的女真战马,现在山寨光勒勒车就有四十多辆,正经的战马更是达到了破纪录的六十五匹,马兵在吴六子的带领下又被重新组建,二十多人的马兵一人三马如今人手一把三眼铳正在哼哈着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秦岳头一次感到了物资的紧张和人员的缺乏,其实缺人还好办,乱世只要你有银子人那不是有的是?可是缺钱这事儿就有些头疼了,没钱寸步难行,在这个时代也一样,看样子只能等山寨的贩盐队回来再说了。 此次在同女真人的作战中医疗队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没被女真人当场射死的匪子们几乎伤势都得到了一定的遏制,有了消毒作用良好的酒精,只要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消毒其实大多数外伤都是可救的,就像这次在原野上和女真的野战,除了当场毙命的十个匪子,剩下受伤的匪子如今都活了下来。 薛老妇又来山寨了。 这个薛老妇是水牛的媳妇,水牛当初在花胳膊攻打山寨的过程中被打死,嫌自己在山寨孤苦伶仃,这薛老妇领了山寨的抚恤金下山去了,抚恤金很丰厚,够她一个妇人省些用点过一辈子了,可是你一个匪妇,之前在山下没啥人脉,过不了老百姓那东家长李家短的日子,就算手里有银钱,生活又如何过的惬意?日子颇有些不顺的薛老妇这又回了清风寨,要求加入医疗队。 当初建造医疗队的时候秦岳就说要引进几个女郎中,可这不是后世,后世秦岳的那个时代医院找几个二十啷当岁的美女护士不是什么难事,可在这个时代就有些苦恼了,除了赵嬛嬛会领着小蛮那个蹩脚货时不时的去医疗队帮帮忙,这群人里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女人身影,大概也是瞅着自己那死鬼丈夫死的可怜的,薛老妇竟自告奋勇的加入了医疗队。 医疗队迎来了自己建队以来的第一个女人,虽说有些年老色衰,不过好歹是个女人,成天和刀剑打交道的匪子也不挑,只要是两腿之间没长东西的那都是女神,好多“郎中”竟也时不时的瞅着薛老妇那水桶腰两眼直勾勾的,弄得那几个老古董郎中大骂世风日下。 本来秦岳还想再建一个兵器房,专门用来制作铠甲、兵器什么的,山寨现在兄弟们连一身制式的盔甲都没有,现在山寨像样的步人甲没有几副,大多数兄弟们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皮甲,冲锋上阵的时候这样很吃亏,可是当下干这事儿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山寨大多数银钱,包括那几个难拿的银冬瓜都被贩盐队带出去换盐巴了,更主要的是,山寨竟无一个会做盔甲的工匠,如何做?秦岳只能暂时的放弃这个想法。 要发展火器光有火绳枪也不行,还得有大炮!但是大炮这个东西造价和维护的成本都太高昂了,秦岳喊徐茂才估算了一下,以山寨目前的财力要做后世红衣大炮那样的巨炮恐怕只能做出一门,还得焦头烂额的去维护它! 山寨的钢铁几乎全都用来制作火枪了,一门火枪至少需要几十斤铸铁,这个时代生产的产品也不像后世拥有那么高的合格率,像山寨目前做三眼铳合格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火绳枪更低,浇注枪管的时候可能会产生次品,钻磨的时候钻头断裂也会产生次品,做热处理的时候火候不对也会产生次品……总之一大堆的问题,几十斤铸铁做出一支火绳枪已经算是不错的消耗了。可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生产率本就不高,超越时代的东西人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徐茂才絮絮叨叨的像是流水账一样跟秦岳说着消耗,连秦岳听的也是一惊,仅仅一百条火绳枪和一百支三眼铳这就得消耗山寨的铁料一万多斤!剩下的次品虽说还是铁料,但是得回炉再重新铸造,又得再花一份工钱。 红衣大炮这种巨炮一门就得六千多斤的铸铁!这还只是成品的重量,生产中肯定会出现消耗、次品等一系列问题的困扰,没办法,秦岳只能将这个计划暂且搁置了,秦岳现在腹排的那个攻打大名的计划也正是为了获得足够多的铁料! 现在是寒冬腊月的,天儿冷,等开春天暖和了秦岳还要在山上种植些棉花、小麦,再喊妇人们养些大蚕出来,乱世想要立足光靠做生意不行,人家都饿慌了,谁会拿东西去跟你换银子?最好这些东西都要能做到自给自足,像棉花可以做棉衣,山寨的匪子大冷天的都有些人光着膀子训练,除了耐冷以外更多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山寨的物资不够,否则谁会放着吃饱穿暖的日子不过专门去挨饿受冻?况且棉花这东西除了可以做棉衣之外还可以用来做棉甲,这种东西对冷热兵器都有很好的防御效果,后世满清时候中国的铠甲最终定型,军人穿着的就是这种棉甲,要轻便些,而且防御效果也好,冬天还有保暖的效果,可谓是好处多多。 再说大蚕,有了大蚕,山寨可以织出大布,还是那句话,乱世商人都是奸商,一切物资都不能光指望做生意来获得,能自给自足的还是得自己动手,人毛太祖不是都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自从有了加速机这东西,山寨的桐油也是入不敷出,本来山寨的那些库存桐油抹在兵器上防止生锈什么的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加速机那就是喝油的油老虎,一下就得倒进去几十斤,时不时的还得再倒,秦岳没本事在这个时代造出润滑油和机油那样的物什,也只能硬着头皮从山下买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听着徐茂才絮絮叨叨的在那跟自己算烂账,秦岳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大了,有些问题,你当家的总要直面,逃避不得。 清风寨有了自己的养殖场,还是郝瘸子神通广大,这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偷也好抢也好,反正土匪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了,愣是从山下赶了几十头大猪上来,其中还有十多头是可以生崽的老母猪,山寨现在已经规划起了养殖场,秦岳喊了几个妇人和匪子专门负责养殖场的管理,保证山寨的大猪和从山民手里换来的野物能活蹦乱跳到被屠宰之前,当然,每天还要负责清理猪圈什么的,粪便这东西堆沤发酵之后就可以用来做肥料,等明年山寨还要搞点种植业,这东西自然大有用处。 山寨现在已经有了很多残胳膊断手的匪子,他们今后不再能上阵打仗了,既然不愿意拿抚恤金下山,秦岳自然也不会驱赶他们,这群伤兵们就成了山寨的清洁队,每天负责诺大山寨里里外外的打扫,每月也有五六贯的工钱,山寨人多,而且土匪们的生活习惯大多不好,虱子满身爬的现象很普遍,从后世过来的秦岳之前还没见过虱子,刚来山寨的时候瞅着好多匪子虱子满头爬还着实被恶心到了,为了山寨的清洁和防止传染病的扩散,秦岳这就组织了一批妇人和这群伤兵组成清洁队,每天负责打扫山寨里里外外,而且大当家还会不定期的检查。 更多的山民来山寨打工了,秦岳先前给薛长工许诺的盐巴一斤不少全都给了他,清风寨当下不缺盐巴,秦岳也不心疼,大手一挥就给了,拖欠山民薪水的事儿秦岳可做不出来,这么一来这也刺激到了山民的积极性,又有几百人跑来了山寨干活,据薛长工说还有很多山民还在观望,以后陆陆续续的一准儿会有更多人过来,山里的山民少说也有上万,到时候清风寨的用工荒,该是能顺利解决了。 秦岳舒了一口气,尽管道路坎坷,但是现在山寨的大生产和大练兵已经步入正轨了,这个时候郝瘸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大当家,女真人现在正朝山寨冲来,如今距离山寨不足五里,旌旗蔽日,人数不少,怕是少说有几百人!” “啥?”秦岳不免吃了一惊:“几百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饮血 古人行军不会像赶羊一样一股脑儿的全都赶过来,一般分为前中后三军,前军即为先锋,一般由作战英勇的精锐担任,目的是为全军开辟道路,中路一般为主力,大部队吱吱呀呀的走不快,所以遇到战事一般都是先锋负责拖住敌人,然后赶上来的中军将其包围,后军则主要是辎重部队,这些部队中多是粮草、匠人之类的,必须跟在大军后边以求庇护。 蒲刺都带着手里如今六百多人的队伍这就浩浩荡荡的朝汤阴扑了过来,六百人,一两千匹马,像是一条长蛇一样蜿蜒在路上,旌旗被寒风吹的漱漱响,女真人长长的护耳也随风飘荡,远远的瞅着就颇有气势。 “盈哥、拔里海、阿胡带,你们三人的谋克是我帐下是除谋良虎以外最为英勇善战之辈,随我去那大青山,我倒要会会这个秦岳。” 队伍中一人骑枣红色大马的人眼角边一条长长的疤痕,瞅着甚是吓人,正是猛安孛堇蒲刺都。此时他压制着心里的怒火下令道。 “我军兵分两路,其余谋克往那汤阴城进发,务必占领汤阴城,为我大军北还开辟道路。” “是。”几位谋克孛堇躬身领命,这就骑马回去开始整顿自己的谋克,不一会儿,这支蜿蜿蜒蜒的大军这就分成两路,一路直奔那汤阴城,剩下一路便由蒲刺都亲自率领,朝那清风寨扑了过去。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真人趾高气昂,瞅着虎虎生风,马蹄塔塔的踏在地上扬起飞灰,人的身躯也随着马背一上一下的颠簸,马身上挂着的武器这也跟着撞击的叮叮当当发出一股独特的音律。 最前的马兵之后是拉着勒勒车的马队,轮轴转动着发出勒勒车特有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女真人大凡打仗总要拉上很多勒勒车,从北地一直到南朝的都城,勒勒车都给女真的战事立下很大的功劳,平时这些勒勒车可以装载粮食、马草,而到战时,这车子可以用来制作简易的攻城车。 坐在马背上的蒲刺都紧锁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然投降的汤阴城会留下女真一个谋克勇士的性命,他更不明白为何一伙南朝的土匪竟然能杀了军中一向以骁勇善战著称的谋良虎,阴沉着脸,眯着狭长的眸子,蒲刺都下令道:“加速行军,在中午前赶到那大青山。” “是。”名为盈哥的那个谋克孛堇领命大喝一声这就驱马往那大青山的方向加速,军中这盈哥和谋良虎二人一向不和,互相都不服气对方,如今谋良虎已被那南朝匪子杀死,自己若是能驱兵拿下那清风寨,以后这个猛安里还不是自己这个谋克说了算?军中一向最重荣誉,想到这个诱人的想法盈哥忍不住嘴角咧出一笑,快马加鞭赶往那大青山。 …… 秦岳把负责打仗的兄弟们全都喊了出来,马兵和火枪兵、长枪兵加起来总共一百余人这都跟着大当家来了这山下吊桥这里。 先前缴获的女真人的云梯车和挡板车这会儿都停在河边的吊桥旁,这东西个头太大,搬不到山上去,也没必要,所以秦岳就将这些物什停放在了河边。 吊桥早就被拉起,如今河边这不大的冲积地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百多人头,寒风吹在头发上给人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探子说来人有几百!已然跟金人交过手的山寨兄弟最是知道几百个女真人会有多大的能量! 秦岳有条不紊的安排起了战事,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山下的大河是清风寨的第一道屏障,自然是没有放弃的道理,沉着的安排完战事众人这就闷头回去准备。 …… 山下的淇河河道里的水仍旧在奔腾的流淌着,并不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就停息片刻,冰冷刺骨的水流欢快的向前漂,似乎一直能流到天荒地老。 女真人不可阻挡的来了,河那边一字排开的女真大兵瞅着威风凛凛,战马上的女真人帽子上的红樱、护耳随着狂风向南飘扬,更是给这肃杀的季节里平添了几分萧凛,蒲刺都一声令下,女真人便全都下马,队伍中女真的旌旗高高飘扬着,身披重甲的死兵手持盾牌最先往淇河边靠。 女真人这次看样子是志在必得,军中除了无数的勒勒车以外,还有几辆虾蟆车,已然装满了泥土,生牛皮帷幔护着女真人这就抓紧车轮要往河道这边推。 手持长枪、破甲锥的女真人跟在虾蟆车后,只要这东西能填平了这十几丈宽的河流,到时候大军就可以横趟过河,面对面的近战,当今天下谁能赢了女真? 呜呜呜…… 女真人的牛角号声响起,听着这熟悉的号声,女真人杀心大作,所有的胡虏这都龇牙咧嘴像是要张开血喷大口的野兽,令人振奋的声音惹得这群常年以烧杀为生的人一时血流上涌,誓要大杀四方。 “进攻,杀了南朝人!”蒲刺都一声令下,虾蟆车这就缓缓的开始了移动,几十个女真人抓着轮子推着几辆虾蟆车这就往河边推,这么多辆虾蟆车,相信一下就能把这十几丈宽的河道填平。 死兵抓着手里的盾牌统一着步伐,这就开始往淇河边上靠,长枪兵这也跟在死兵或者虾蟆车的后边向河边压过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两百多女真人全都往这淇河边上进发,如此多女真人一起进发,天地都要为之变色,女真人所到之处似乎连天上也铺了一片黑云,这凛然的气势压得老天爷都要喘不过气来。 女真人的步伐踩的大地都在颤颤巍巍,虾蟆车车轮沉闷刺耳的吱吱声听的人一阵牙酸,女真人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连远处的天堑关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此等气势,堪称当今天下第一军,时光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塞外的汉子来了这中原腹地更像是猛虎入了羊群,睥睨一切。 女真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像是汉人门口上贴的杀神,胡子拉碴的塞外汉子让人忍不住有遇人杀人的错觉,虽说这会儿女真人大多躲在盾牌或者虾蟆车的后面,但是时不时反射出来的刀光剑影预示着下一刻,这淇河边就会变成血与火的战场。 女真人的弓箭手万箭齐发。 这些女真人的箭镞又大又沉,精钢点过火的箭镞就算射到石头上也毫不开刃!箭头抹着的马毒射到人的身体里更是一场灾难,一波箭雨下来,河对岸的清风军竟一时抬不起头来,又大又沉抹了马毒的箭镞不管射进人身体的哪个部位都够人喝一壶的了。 队伍中的蒲辇孛堇在用女真人喝着什么,听着孛堇们的煽动,女真人更是杀心大胜,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伴随着风声和呜呜的牛角号声,这声音显得更加刺耳,仿佛都要穿透人的耳膜扎进人的脑袋里,吓人的要命。 女真人没等现人,这阵势就已然压人一头,仿佛一下阴下来的天地都在颤抖,狂风大作,大风卷起地上的小物什浮浮摇摇的打着旋儿飞上天空,打在人的脸上更是生疼,风声、牛角号声、箭镞刺破空气的声音、女真人的呐喊声、咒骂声、虾蟆车车轮的吱吱声……一时间,女真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谁人见了不为之动容? 靠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躲在虾蟆车后的弓箭手这都现身出来,张牙舞爪的女真人样子已经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弓箭上的花纹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拉动弓箭的弓弦紧绷声在这个大风的季节也被无限的放大,似乎耳边可闻。 呜呜…… 女真的牛角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的节奏正是催促女真人进攻的信号,战场上有节奏的进攻一向是最具杀伤力的,女真人踩着牛角号的步调更加用力的推着虾蟆车,只要这东西使上劲,就可以渡过眼前这条并不多宽的河流。 杀杀杀…… 女真人在嘶吼着,血喷大口张的似乎能一下吞下一头牛,胡子拉碴的脸上汉人的血浆还没有洗净,血腥味儿顺着风向仿佛对面的清风军也能闻得到,让人一阵作呕。 狂风大作,风声越来越大,牛角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喊杀声越来越大,女真人的气势在一分一分的上涨,杀心大涌的女真人像是一头头野兽,正在对准要拿来磨牙、塞牙缝的一只兔子发威,随时都会发出那意料之中的最后一击。 “清风军不过如此,看来,是谋良虎大意了。”一直在马上静观战局的蒲刺都不屑道,此时的河对岸的清风军竟然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打仗,没了气势你还想活命? 女真人抓着大刀、狼牙棒的手上已经青筋暴起,血管里似乎那股战斗的狂热也在死命的跳动着,连脑袋上青绿色的血管仿佛也在暴动一番,战斗的渴望让这群马背上的武士被彻底击发出了骨子里的那股血性,女真人的大刀仿佛也像是认了主儿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抬起,割下那汉人的头颅。 虾蟆车的吱吱声越来越刺耳,离河道越来越近了,女真人身上青筋暴起,鼓起全身力气的几十女真汉子这就要翻起车斗将泥土倒出,只要这临门一脚成功了,这湍急的河道便会变成平地。 女真人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边上响起一样,河对岸的清风军已经能听到大刀霍霍的声音,风儿打在刀身上的声音仿佛昭示着这大刀已经饥渴难耐的想要饮血! 狂风大作,杀声四起,面前的女真人的气势一浪压过一浪,饮血的风声扶摇扶摇的充满整个世界,天地间一片杀声,大地一片肃杀,每个人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 杀杀! 血液中嗜血的那股劲儿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这个档儿,杀人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刀起刀落就是一颗人头,女真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饮血! 女真人虽说兴起不久,但是各类作战都已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不管野战还是攻城、抢滩战等都具有比较强的战斗力,瞅了一眼对面女真人的阵势,仿佛一股杀气扑面而来,秦岳不由赞叹一声:女真人在中国历史上战斗力都算是颇强的队伍,果然是名不虚传。 对面的清风军仍旧没有动静,连箭矢都没有发出一支,这群南朝人一定是胆怯了!女真人的杀声更盛,杀声淹没了风声、淹没了牛角号声,此时充盈整个天地的,似乎只有杀声,似乎下一刻,女真人就会变成这里的王者!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王思忠的转变 王思忠这几天没事儿就喜欢喝闷酒,前些日子秦岳在汤阴城头的表现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训练有素的女真人被那个匪头子研究的几个新式武器就炸的人仰马翻!当初攻城的女真人那样子简直可以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想自己从小便温尔优雅,十八般武器样样皆通,这才赢得了恩师陆文龙的青睐保这一方水土的平安,可是谁成想一个匪子突发奇想的东西却比的咱这半辈子所学都显得一无是处?这辈子都干了嘛? 想到这里王思忠更是心里颇为烦躁,斟一杯酒,一饮而尽,丝毫不顾自己已然喝的醉马二虎,面红耳赤。 “我这个汤阴城军的指挥使,想不到奋斗了半辈子,却还不如一个大青山上的土匪!”颇有些颓然,王思忠叹气道。 当初从军是看到大宋边关羸弱,满腔热血的王思忠这就投了军,当时也算是一桩投笔从戎的美谈了,因为懂些军事,又饱读诗书,王思忠得到了汤阴知县陆文龙的赏识,这就在汤阴军中谋了差事,做起了指挥使,科班出身的王思忠骨子里是瞧不上秦岳这等土匪的,你说说,一个土匪,除了打家劫舍、欺男霸女还能干啥?这是王思忠脑子里对匪子的印象。 可是,女真人来了,自己这个汤阴军的指挥使竟束手无策,女真人一马平川的打下了汤阴城,自己这个科班出身的指挥使还成了俘虏,做了女真的射粮军!女真人再次来攻的时候竟然是秦岳这个大青山上的土匪退了敌! 这不是既生瑜,何生亮,这是**裸的比不上人家啊!想到这里王思忠痛心疾首,感到胸口一阵烦闷:“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官家粮食,如今山河破败的档儿,却还不如那一个做没本生意的匪子?” 烈酒一杯一杯的浇到肚子里,王思忠已然有些醉意了,自己这么多年混迹军中,除了这一身的好酒量,还有啥?难不成这就是世人说的酒囊饭袋? 陆文龙当初带一千军队出城迎敌曾让这个热血尚未完全泯灭的年轻人同样是血气方刚,若不是恩师一个劲儿的阻拦,王思忠一准儿会上阵杀敌,亲自带兵,可是当秦岳告诉他汤阴军已经全军覆没,自己的恩师也身中三箭的时候他完全呆住了! 大宋多年羸弱,边关战事常年吃紧,私下里喝酒的时候王思忠经常耻笑那些西军、河北军不过是一群披了甲胄的绵羊,可是自己这个以老虎自居的指挥使又如何呢?比不了汤阴城外的一群土匪! 耻辱啊,耻辱啊!晃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王思忠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我大宋羸弱,弱的不就是自己这种酒囊饭袋? “指、指挥使……”一个士兵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刚要开口说话,瞅着王思忠头发散乱的熏醉模样忽然顿住了。 “说,有什么话就说,我还没喝糊涂!”王思忠厌恶的摆了摆手说道。 “是。”斥候抱拳唱喏,脸色里难掩的紧张:“指挥使,大批金人已朝我汤阴城杀过来……” “奥。”王思忠揉了揉脑袋:“你说啥?” “指挥使,女真人已经朝汤阴杀过来了。”斥候说道。 “人数几何?”反应过来的王思忠惊得酒劲儿全都化作冷汗流出来了:“快说啊。” “浩浩荡荡,尘土飞扬,看不清楚,怕是最少有四五百人!”斥候着实说道。 “走,走,找人去报告恩师,你随我去那汤阴县城。”猛地站起来,有些头晕,王思忠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那里,被这斥候搀住以后这才强打精神说道:“快,随我去汤阴城头。” …… 来到了汤阴城头,王思忠难免吃惊了一番,城下的女真人人山人海,用望军法点了一下,人数大概四百有余,怕是有一千多匹的战马哗啦着蹄子打着响鼻的声响似乎城头都能清楚的听到,此时,这群女真人已距离城头不过百多步距离了。 “城上的南朝人,女真天军已降临汤阴,降者不杀,如若不然,城破之后,鸡犬不留!”汉人装扮的女真通直策马跑到城下大声嚷嚷着,汤阴军都知道女真人的战斗力,听着这话心里不免心动,颇有些急促的瞅向了王思忠。 女真人是天军,战之不祥,而且汤阴城头破破烂烂哪里抵挡得住?前些日子女真兵少咱大宋还能捡个漏儿,如今四五百人的大军杀过来,你汤阴还想守得住? “指挥使,咱,咱投降吧,您看这女真人兵多粮足,而且攻城的器械也是一应俱全,咱要是这么打下去,怕是……”身边一个都头凑过来说道。 “是啊,这女真那就是……” …… 王思忠做了一件大胆的事儿,或许这也会是他平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一把夺过身边弓手的竹弓,手捏三发箭镞,拉开步伐,借着酒劲儿,挽强弓射女真! 王思忠的动作行云流畅,一看就是经常拉弓的行家里手,太阳底下这动作更是舒畅自然,力量美感十足,怒发冲冠,手上的青筋也是一时暴起,对准策马本来的女真通直:“贼人,拿命来!” 或许是因为使的力气过大,王思忠甚至崩断了手上的玉扳指,破碎的玉石碎片割破手指,鲜血顺着线儿滴下…… 三支箭镞呼啸着朝那女真通直的身子飞奔过去,刺破空气的声音让人一阵牙酸,躲避不及的女真通直应声落马,闷哼一声倒落下马,死的不能再死了。 静谧,诺大的城头一片静谧,没人会想到王思忠回来这一手,汤阴军想不到,王思忠从未有过如此鲁莽、血性之举;女真人同样想不到,他们的思维中只要女真的旗帜扬起来,胆小如鼠的南朝人就一定会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今儿这又是哪一出? 天地间一时只剩下风声,几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趾高气扬的女真人被这冷不丁的一下子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城头的宋军更是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有王思忠仍旧是那副挽弓的姿势,不过因为喝过酒,冷不丁的一下发力让他身子有些乏力,胳臂很快就软了下来。 “杀啊,杀了这群南朝人!”回过神来的女真人开始发疯,在一个谋克孛堇的命令下,几百女真人同时像城头发起进攻。 女真人的进攻如潮水一样涌过来,猛虎现在很有被着了急的兔子咬伤的羞怒感,云梯车和挡板车像是闪电一样转瞬即至,不一会儿,女真人的云梯这也在城下架了起来,缴获的南朝冲车也像是愤怒的狮子,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女真人的疯狂推动下撞向汤阴城的大门,轰轰的声音连带着地动山摇,木屑横飞。 女真人的硬木弓弩万箭齐发,城头的箭镞一时像是暴雨一样下下来,人根本都抬不起头,只一会儿,城头、垛口、城门楼和汤阴军的军士身上就扎了满满的箭镞,像个刺猬一样惨不忍睹。 远处的投石车在几个女真人的操动下这也开动,巨大的石弹落在城头上一下就能将人砸成肉饼,一颗颗石弹愤怒的呼啸来,本就破烂不堪的垛口被砸的七零八落,连带着垛口后躲藏的官军这也不可阻挡的成了一滩烂泥,一点生气儿都没有了。 女真人的呐喊声、喊杀声铺天盖地的飞过来,一头头愤怒的狮子用抓钩固定好这就翻身爬上云梯,攀缘绝壁尚且堪称猿猴一样的女真人爬起这云梯那不更是手到擒来? 精钢点过火的女真箭镞能毫不开刃的射进坚硬的城墙,杀心大起的女真人杀敌心切,很多这就抓着箭镞,像个灵猴一样攀缘上城墙,血糊淋擦的护耳间那面孔狰狞的不成样子。 “杀啊,杀了南朝人。” 女真的杀生此起彼伏,缺衣少粮的汤阴军的根本无法抵抗,不一会儿这群北方鞑子就冲上城头,杀声四起,破甲锥狠狠的刺进南朝人的身体,那沉闷的金属入肉的声响之后南朝人的身体就不可阻挡的喷出一阵血花;长枪、马刀、短斧、狼牙棒……长短兵器砸断人脖颈、骨髓的声音像是波浪一样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喊杀声、嘶吼声、呻-吟声、惨叫声…… 抓着长短兵器的女真人只要登上城墙那就是虎入羊群,身材魁梧的女真人能用狼牙棒一下就挥掉一颗头颅,汉人的头颅就那么在地上随意的滚落着,城头血溅三尺丝毫没有停息下来的迹象。 自古打顺风仗都是势如破竹,城头的一两百汤阴军如今被女真人围住,想跑都没了门路,发了疯的女真人遇人就砍,刀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汤阴军惨叫着、哀嚎着想要四散逃命,可是城头就那么大点地方,你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啊……”汤阴军的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人死前的那种嘶吼能让人胆怯,更能让人疯狂。 “快走啊,指挥使,汤阴守不住了,守不住了。”一个都头拉着王思忠这就要杀开一条血路送他下城头,这个档儿,活命最重要。 “滚开!”王思忠狠狠的拨开那都头手掌:“你我都是大宋军士,为国战死,又有何话说?” 一刀劈死面前一个力竭的女真人,王思忠这也挥舞起了手中的腰刀:“杀,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日。”说着羊入虎群。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并不可怕 女真人的进攻总像是狂风暴雨一样势不可挡,虾蟆车上雷声吼,这部已然开动的战争机器像是神魔一样要消除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刀光剑影,气势万钧。 人的野性一旦启动,那无尽的杀欲就不会停止,除非眼前的对手被撕个粉碎,女真人在牛号角的鼓动下狂热的战争热情被完全激发,这群自小便骑马打猎膂力过人的武士们一个个都青筋暴起,面红耳赤,非要等到撕碎面前的敌人才肯罢休。 虾蟆车和云梯车轮子吱悠吱悠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车上的众武士拼命的挥舞着手里的大刀,迫不及待的就要砍杀对面的南朝人;弓弩手万箭齐发,带着愤怒、仇恨的弓箭也像是一头头暴怒的狮子,朝着面前的南朝人的阵地一阵狂奔,一时间天昏地转,虽未开战,便已气势骇人! 投石车发出的石弹呼啸着朝山寨飞来,又大又重的石弹借助巨大的动能毫不费力的就摧毁了吊桥小屋,一抱大的石弹砸的清风军的阵地一时木屑飞扬,飞滚着在早已冻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骇人的弹坑。 石弹、羽箭刺破空气的声音能炸的人一阵牙酸,女真的喊杀声更是像锥子一样刺进汉人的耳朵,舞着大刀的女真人像是关在笼子里的狮子,只能下一刻打开笼门撕碎面前的任何对手。 女真人的气势排山倒海,雷霆万钧。 从潜望镜里,清风军的勇士们可以不必抬头就瞅清楚眼前的局势,潜望镜这东西是大当家发明的,这东西不需要多复杂的处理工艺,两片呈四十五度平行放置的镜子就可以让观察者不必抬头就瞅清眼前的样子,这东西一问世就引起兄弟们的一片喝彩,小蛮更是丢了那只可爱的小松鼠爱不释手,天天拿来瞅瞅东家长李家短,如今战事,这东西正好派上了用场。 “大当家,眼前这庞然大物便是虾蟆车,从前官军来攻的时候也用过这物什。”潜望镜里看了一番,郝瘸子对着秦岳说道:“这东西只要几下子就能填平一条十丈宽的大河,女真人看来是下了血本了,如此多的虾蟆车,可以一番便填平这淇河河道!” 秦岳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眼前的庞然大物有几层楼高,光宽就有数丈,装载的泥土量自然惊人,挥了挥手,示意兄弟们隐蔽好,秦岳抓紧了手里的一根绳索,从潜望镜里冷静的瞅着女真人的动静。 虾蟆车和云梯车不可阻挡的来到了淇河河边,女真人吼叫的更加张狂,眼瞅着面前的南朝人没有动静,女真人更加有恃无恐,从生牛皮的帷幔后直接现身,拉好步伐只能下一刻填平河道便来一出鲤鱼跃龙门撕碎对手。 特殊的消息儿能让虾蟆车也像翻斗车一样把料斗掀翻,轰的一声,河岸都忍不住颤抖了一番,装载的泥土、沙石像是瀑布一样排山倒海的倒进河道,湍急的水流被撞的击出有几尺高的浪花,很多匪子身上也溅了一身…… 轰……又一辆虾蟆车启动翻斗,同样的水花四溅,冰冷刺骨的河水没有浇灭女真人的战斗热情,反倒是让他们更加狂热,巨大的沙石击打的河道里的淤泥也是按捺不住飞出老高,本来平稳流淌的河道立马就变的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轰轰……虾蟆车全部启动,铺天盖地的沙石泥土像是下雨一样扑进河道,欢快的河水被阻挡一时无处倾泄,只能无奈的激起几尺高的水花,水声四溅,似乎都要淹没女真人狰狞的吼叫。 牛角号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了,急促的牛角号意思就代表着进攻、进攻! “杀啊……”河道已然被填平,女真人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长枪狼牙棒这就嘶吼着河对岸冲过来,时不时的踩在湿土上淹没脚踝摔上一跤,这群训练有素的女真人也能迅速的爬起来迅速投入战斗。 虾蟆车倾倒下来的沙石被水浸湿自然有些泥泞,可女真人还哪里管什么泥泞?冲过河道,放下吊桥,南朝人就成了自己马刀下的鬼魂! 秦岳终于拉动了手里的绳索…… 明朝嘉靖年间中国人就发明了水雷,在当年对抗倭寇的过程中这东西还起了很大的作用,将铁壳雷放到密封的大木箱中,下用三支铁锚固定好位置,连接发火装置的绳索这就接到岸边,待敌人接近时,拉火引爆。 秦岳手里的那根绳索,就是事先丢到河道里的水雷的拉火索。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腾空而起,蘑菇云卷着河道里的水流、沙石像是发疯一样冲上天空,河道上一切物什,沙土、车子全都呼啸着不受控制的飞上天空,剧烈的爆炸席卷着眼前的一切物什全都野蛮的冲上天空,一时间,风起云涌,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河道里的所有物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完全左右,当然,也包括女真人。 爆炸带起的蘑菇云像是苍鹰搏兔,瘦小的兔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女真人除了惨叫一声只能被这眼前突如其来的爆炸毫不留情的卷向天空,炙热的气浪让他们很多人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就被烧成飞灰带上无尽九天。 灰黄色的蘑菇云很快就被卷成了红色,被这么强烈的爆炸席卷进来还想全身而退那就是痴人说梦,很多女真人被黑火药的爆炸气浪直接炸成一滩烂泥,更多的女真人被蘑菇云卷的乱飞的沙石砸中,突然腾起的高速沙石携带着重大的动能,不管你身穿多厚的铠甲,也只能被砸的血肉模糊毫无商量。 爆炸仍旧在继续,整个大地都在呈波浪形颤抖着,被虾蟆车填平的河道重新又变的四分五裂,几丈高的爆炸气浪席卷着眼前的一切像是龙卷风一样毫不留情的把任何物什带向天空,沙土、车子、吊桥、小屋,还有,女真的残手断臂、断头内脏。 根本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先前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女真人这都被卷成一滩烂酱,巨大的爆炸面前,你人的强壮和铁甲的坚固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血红色的蘑菇云腾起、再慢慢落下,另一个血红色的蘑菇云再次腾起、落下,卷带着河道里的浆水、血浆,这东西到处散落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天空中的一片红雨,如果不是偶尔的断手、残胳膊落地,你一准儿以为这是天降异象,老天爷降下血雨。 原本高大坚固的虾蟆车和攻城车被强烈的爆炸毫不费力的掏空,几辆车子这就垮在河道里,再也先前的雄赳赳的气势,几个抱头鼠窜的女真人被身后的炸开的石子、碎木狠狠砸中脑袋,倒地而亡,再也没了先前的骄人气势。 剧烈而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这群天之骄子迅速变成落魄的丧家犬,砸断手脚的女真人除了哀嚎眼睁睁的瞅着天上的物什掉落下来把自己砸成肉泥竟无一点办法,除了睁大眼睛恐惧,当下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卷起老高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之后便是不可阻挡的下落,卷带着沙石、碎片、残头断脑这东西借助着巨大的动能,砸落下来那也有如千斤巨石下坠,逃跑不及的女真人哀嚎一声就被砸的胸腔内陷,肚子中留下一个大大的血洞。 零星的爆炸仍旧在继续,很多被沙土埋深的水雷没有足够的力量脱颖而出只能在河道上卷起一个波浪形的巨大震动,本就稀松、泥泞的土地这就被挤压的变形,很多女真人没被剧烈的爆炸炸死,却被这东西活埋或者土埋大半截。 爆炸渐渐的平息了,大地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零星的沙土、碎屑还会从空中掉落,整个河边没了一丝动静,静谧,死一样的静谧。 潜望镜里吴六子、郝瘸子他们都看到了爆炸的整个过程,蛮牛更是吓得手抱着脑袋再也不敢松开,距离这么远,泥浆砸在人身上都还这么生疼,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立在河道里的女真人那不是…… 空中有天雷,地上有地火,这是活脱脱的天雷勾地火啊!郝瘸子难以置信,大当家喊人丢进河道里的那几个大木箱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爆炸完全平息的时候蒲刺都仍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已经搓了好几遍眼睛了,打过遥辇昭古牙、打过婆速路、打过乌虎部、打过宁江州,更从北地一直打到过大名、东京,所杀敌军怕早已不下十万!可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自己战无不胜的勇士就像是饿狼嘴里的碎肉,除了被嚼烂吞下竟再无一丝办法。 战马早已四散,幸存的女真人或许用跑的,或许连滚带爬,再或者只剩下几颗手指头那样死命的往回扒拉,战场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人家地狱,你没有办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出当下的惨烈,身经百战又何妨?民风彪悍又何妨?你怎么敌得过山川河土,雾雨雷电? 这是萨满大神的旨意,除了如此,蒲刺都没有任何办法来解释当下的现象,南朝人弱的就像一只绵羊,刀剑都顶到鼻子上了,尚且不敢探出脑袋,他们怎么会创造出这么骇人的爆炸?这是萨满的旨意,一定是,一定是的,可是如今萨满大神为何不再保佑我们女真儿女了?为什么?为什么? 蒲刺都已经有些神经错乱,兀里扎死了,谋良虎也死了,眼前几十个女真武士同样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群匪子到底是犯了什么邪性?眼珠里布满了血丝,渗人的刀疤配上那红通通的眼珠子说的恐怖二字,可如今,这恐怖只能化作无奈。 清风寨的天雷能吞噬一切,真正让我们感到恐惧的,其实只是恐惧本身,女真人?其实并不可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蒲刺都的愤怒 剧烈的爆炸炸翻原本填平河道的沙土,本来越积越高的水位这就借着宣泄口破口而出,湍急的水流冲走用来填平河道的沙土,很多为来得及逃跑的女真人这也被水流冲走,一时间,淹死的、冲走的不计其数。 幸存的女真人逃回岸边,哪里还有什么军容军纪?浑身的泥汁汤水像是在泥浆糊里滚了一圈,满身是血,冻的浑身发抖,洁白的护耳如今也成了泥水汤汁色,淋淋拉拉的再滴着水珠,很多被爆炸炸断手脚的女真人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这才离开河道,现在脸色发青,更是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万幸没被大卸八块的这些生女真一个个也被剧烈的爆炸弄得灰头土脸,一身漆黑的样子身上还时不时的掀乎着一块破碎的皮肤,样子惨不忍睹…… 丢盔弃甲的女真人现在很多手里连武器都没有了,强烈的气浪连人都能轻易的卷上天空,更何况是兵器?先前手持弓弩、狼牙棒的女真人如今两手空空,眼神空泛,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搞得人心惶惶,这个档儿,逃命最重要,还哪管自己的后背这会儿已经全然留给了清风军? “萨满降世了,兄弟们,快跑啊……”女真人鬼哭狼嚎道,同样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女真人抱头鼠窜,嘴里惊惶的吼道。 此言一出,剩下的女真人更是人心惶惶,战场上的逆风仗从来都是如此,军心散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惊天一出的巨大爆炸让这个野蛮蒙昧的民族很容易就响起了山川河海雾雨雷电,否则这么恐怖的爆炸,岂能是人力能做到的? “打!”潜望镜里将这一切瞅的清清楚楚的秦岳下令道,打仗,从来都要痛打落水狗,这么好的机会秦岳自然放弃。 嘭嘭…… 清风军的火枪手闻听大当家命令这就从先前隐蔽的堑壕中站出来,一字排开的火枪手如今已然拥有六只火枪,匠作房的弟兄们加班加点,连夜这又赶制出来的两杆火枪这才刚刚派发到火枪队这就派上了用场。 火绳枪枪口喷出一口火舌,枪口和火药室的位置蹭的一声窜出一阵白烟,闻听到南朝人声响的一个女真人回头一望瞅见了这一幕,可是南朝人手里的新鲜物什让他心里一阵发懵,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伴随着枪口的白烟和火舌,六个愤怒的铅子毫不犹豫的呼啸着飞行,女真人现在是听不得声响,忽然听的背后一阵巨响很多人都是猛地一个机灵这就回头查看,不过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不甘的倒地。 “啊……”七十步的距离上火绳枪可以破重甲,这个时代的冷兵器防护对它来说基本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如今离河对岸只有不足二十丈的女真人岂能逃得过?铅子毫无悬念的扑进女真人的身体,金属打破甲叶穿进**的声音之后女真人只能惨嚎一声倒地。 火绳枪的声音此起彼伏,枪口的铅子被击发以后全都按耐不住跳跃着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找到那女真人,枪声如今就像是丧铳一样的声音吓得女真人更是连最后的一点胆气也消失了,先是脚下一个惊天的爆炸,这又一个从没见过的怪物喷着火舌打死一个个女真,南朝人这一套下来,神人受得了? 身经百战的女真人这会儿全都吓破了胆,哀嚎着四散逃命的他们如今就像是一群受了惊的山羊,四散逃命,身后时不时发出的声响实在是太可怕了,被这东西打中的人浑身冒着汩汩的黑血,即时毙命,谁人受得了? 火绳枪之后是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清风寨的几架神臂弩这会儿是自然是闲不住的,一个女真人好奇为何这弩箭驭空飞翔还会发出奇怪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就回身查看,只见这上下飞行飘忽的弩箭上似乎是绑着几个奇怪的铁球的,这东西会是干啥的? 轰…… 强烈的爆炸再次响起,弩箭上几颗手雷这会儿又适时的响起,刚刚把一个生女真死死扎在地上的弩箭这就轰的一声爆炸,被弩箭刺中身体的女真人这就砸成一滩肉泥,再也没了一丝人模样。 “啊……”女真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手雷在人群中爆炸产生最大威力的其实还不是骇人的爆炸,而是爆炸炸碎的生铁碎片!借着爆炸产生巨大动能的生铁锐利的碎片那就是一片片刀子,割在人身上哪里还有活头?一个女真人被崩了一脸的生铁碎片,那生铁碎片早已嵌入脑袋,如今这女真人只能痛苦哀嚎的在地上打滚,碎片没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可是碎片嵌入**的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却像是附骨之蛆一样咬着他,让他难以忍受! 人群中爆炸的手雷那就是最残忍的武器,腾的一声爆炸腾起,强烈的气浪连带着几步之内的女真人也是踉踉跄跄脚步不稳,四散的碎片更像是蔓草一样像四处滋生,这碎片刺进人的盔甲、面门,很多女真人如今就那么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打滚,双手狠狠的抓着脸庞,钻心的疼痛让他们指甲嵌入皮肉也丝毫不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此时的他们觉得甚至死亡都变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更加可怕的是……清风军手里,有一共四架弩机! 又是几支弩箭飞进人群,绑着手雷的弩箭射程有两百米有余,狠狠的将刺中的女真人扎在地上,大爆炸又不可阻挡的再次响起。 蒲刺都已经有些崩溃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么远的距离上他似乎仍旧感受到面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女真人惨叫哀嚎的凄惨样子让他更是心里一阵惨惊,女真人这到底是怎么了?面前的这股南朝人难不成是疯了,竟有此等神器? 蒲刺都脑袋嗡嗡的响,眼前四散逃命的女真武士让他心里无法接受!这还是那个百战百胜号称满万则无敌的女真吗?如今眼前自己这群兄弟们抱头鼠窜,很多人甚至求自己兄弟赶快杀死自己的凄惨模样和自己眼里那群绵羊都不如的南朝人还有什么区别? “猛安孛堇,这群南朝人是得了萨满法师法力的,咱们打不过的,快,快逃了吧。”唤作盈哥的那个谋克孛堇如今吓得两股战战说道。 此次冲锋盈哥的谋克几乎是倾巢而出,死兵、锐兵、连同下马作战的骑兵几近八十人,这可是整个谋克的主力了,可是如今南朝人刚刚现身,自己就瞅见人马折了大半,损失太大了,自己这孛堇寨怕是没了几年都不会恢复元气了!想到这里,盈哥更是一脸的颓然,自己这个谋克算是废了! “混账!”蒲刺都猛的一脚踹翻眼前的盈哥,眼珠子如今铺满了血丝,样子吓人的要命:“临阵胆怯者,杀。这是我女真自立军以来一成不变的军法,你身为谋克孛堇,竟然不知?” 闻听蒲刺都发怒的盈哥面如土色,女真军中以上官所言为天,要是蒲刺都一个不高兴举起大刀那自己不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心疼加肉疼的瞅了一眼像是麦草一样倒下的谋克,盈哥只能叩头如捣蒜,再也不敢言语什么。 “吹牛角号,进攻,这是荣誉的战斗,女真人,振作起来,进攻,进攻。”蒲刺都跳脚大吼道,女真人可以失败,但是不可以像绵羊那样任人宰割,不可以,死都不可以!蒲刺都阴沉个脸,瞅着自己这群怒其不争的士兵,他又下令吹起了牛角号。 可是兵败如山倒,这个档儿哪里由的他?四散逃命的女真人早就被吓破了胆,早就没了刚开始进攻时的那股子士气,督战队的大刀这会儿也都阻挡不住女真人求生的**了,灰头土脸的女真人完全被吓破了胆,为了防止身后的南朝人时不时发过来的冷枪冷箭,很多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阵地,太可怕了,这群南朝人简直太可怕了。 女真人身上的铠甲没有几个人还是利索的,剧烈的爆炸炸的甲叶也都是淋淋拉拉的沾在身上,露出里边一大块惨不忍睹的血肉,回头土脸的他们早已咳的厉害,眼里也早已没了军令,跑回来之后就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很多人甚至把脑袋埋到土里大哭了起来,哭的像个孩子,哪里还有刀起刀落杀汉人的时候那股子士气? 督战队已经砍死好几个女真人了,可是败军永远不是你几个大刀手能挽救的回来的,从未见识过的爆炸让这群刚从生死线上爬回来的女真人觉得被一刀砍死其实是人生的一件幸福事,这个档儿,你还能拿大刀吓住他们? 蒲刺都一脸颓然,挥了挥手,他不得不承认这次进攻已然失败了,败的无以复加,败的自己兄弟已经完全没了还手之力,刚要鸣金收兵,这会儿他发现了清风寨放下了吊桥!南朝人还要追上自己和自己短兵相接不成? 蒲刺都愤怒了,真心的愤怒,打了这么多年仗,南朝人从未敢主动向自己发动进攻,今天这群南朝匪子还想破例不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孰强孰弱 蒲刺都能从当年的一个部曲一步一步爬到猛安孛堇的位置上自然也得是有两把刷子的,生女真老关外那会儿这个刚以部曲身份参战的包衣参加了打遥辇昭古牙的战斗,战斗中这个当时身上只披了一块兽皮的汉子竟然举着大刀砍死了十几个遥辇昭古牙的勇士,卷刃了五把大刀!因功从部曲直接转为伍长,这在野蛮蒙昧的女真族中是不多见的。 适时的女真各个部落之间经常厮杀,乌虎部和阿骨打的完颜部之间就经常发生冲突,在征讨乌虎部的过程中,这个已经变为什长的女真汉子抓着一件流星锤左突右闪,一连锤死三名乌虎的蒲辇孛堇,打的乌虎王子落荒而逃,一战定江山,此役仅蒲刺都一人就打死打伤乌虎勇士六十人,勇冠三军,连阿骨打的父亲劾里钵都盛赞蒲刺都是最勇敢的女真人,最出色的海东青!可谓是勇猛过人,风头一时无两。 后来阿骨打借着索还阿疏的借口和辽国人开战,女真人一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是没底,契丹立国几百年,有甲士百万,粮马无数,咱这个刚兴起不久的女真人能收拾了他?蒲刺都不信邪,亲自驱马领兵二十,愣是在婆速路打垮打散契丹铁林重骑兵数百人!战场上的铁甲尸首横七竖八,血流成河,仅此一役,契丹天威不再,闻女真无不胆战心惊! 攻打宁江州的时候蒲刺都已经变成了女真的蒲辇孛堇,麾下百名武士,在这支仅有两千五百人的女真精英中,蒲刺都依旧是那么显眼,契丹人为了防止女真攻城,浇冷水在城墙上,天寒地冻的时候这水瞬时结冰,墙面上又冷又滑,连壁虎都吃不住,可这个蒲刺都愣是用抓钩和短刀刨窝的办法登上了这契丹重镇,一刀便劈死契丹的两名守城武士,一时南门破,女真鱼贯而入,这也成了蒲刺都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眼角的刀疤也是在这场战役中留下的,同时带给他的,还有数不尽的牛羊和猛安孛堇的荣耀。 打惯了硬仗的蒲刺都来了南地更是鱼入大海,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部署自己的一个蒲辇去追杀千把人的宋兵,宋兵都是软柿子,只要一捏就稀里哗啦,前几日攻打南朝国都的时候要不是西军过来了二太子下令撤兵,蒲刺都自信他的猛安一定能攻下东京的酸枣门!在他看来南朝人是如此的无用,除了食不厌精,这群人形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可是到了现在,蒲刺都对南朝人的印象总应该有些改观了吧? 兀里扎的战力蒲刺都是知道的,这是他的老班底了,同是部曲出身,如果不是因为此人目无王法眼中无军纪,以他的战功是足以担任一个蒲辇的孛堇的,当初攻打宁江州的时候身为蒲辇孛堇的蒲刺都还和此人撂过跤,篝火旁边在众武士的注目下这个自恃力气过人的蒲辇孛堇一个不当心竟在第一回合就被这个兀里扎单手举了起来,这样的武士上了战场更是不得了,简直就是杀人的机器,可是呢,现在他不得不接受,兀里扎是被眼前的这群自己向来瞧不起的南朝匪子杀死的! 谋良虎的蒲辇是整个猛安的精锐,每战必一马当先,战斗起来惊天动地,转战南朝千里竟只伤亡二十就可见一斑了,可是自己这个引以为豪的蒲辇竟也是被这眼前的匪子所杀! 杀光了自己几乎一个满编的蒲辇!这已经是天大的仇恨了,女真人中老婆不是稀罕物,没了就没了,可是兄弟不行,死了兄弟女真人会发疯!为此甚至血流成河在女真族中也不是稀罕事儿,如今跟随自己打仗的百十兄弟都死了,而杀死他们的凶手,就在眼前。 蒲刺都愤怒了,真的愤怒了,自己这个来寻仇的还没过河,这群胆大包天的南朝人竟然自己放下了吊桥过来寻战? “是你们自己找死的!”马上的蒲刺都跳脚大骂道,公然挑衅女真人的战力这是对女真人最大的侮辱,血气方刚的女真武士是绝对不会容许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蒲刺都如今气的眼睛都有些发胀,既然你南朝人不知天高地厚,我蒲刺都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我蒲刺都就让你知道天上的海东青不是你可以随便支唤的! “勇士们,我们是喝黑水长大的女真人,响当当的女真汉子绝对不可以受到这群南朝人的侮辱!杀了我们一个蒲辇兄弟的南朝人更是一定要付出代价,这是荣誉的一战,是我生女真的荣耀一战,是我孛堇寨万世荣光的一战!勇士们,用你们的钢刀捅向敌人的心脏!用南朝人的鲜血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勇士和我们生女真的勇猛,部曲奴婢可转为良民、孛堇,勇士们,杀啊!”一夹马镫,蒲刺都抓起自己惯用的流星锤,这就呼啸着朝吊桥这边冲将过来。 淇河河边一马平川,战马恣意的驰骋在这开阔地上,原本守在蒲刺都身边的一群女真勇士看久未出战的上官这都亲自披甲上阵更是不管不顾,全都舞着马刀一股脑的冲了上来,一时间天昏地转,尘土飞扬。 督战队瞅见蒲刺都满脸狰狞的冲将上来,挥砍逃兵更是变得更加卖力,连滚带爬的女真人魂儿还没找回来,这会儿看到上官已然带着兵马前冲过来更是一脸的惊愕,被迎面而来的马兵踩踏过去会是什么下场这群人最是知晓,在督战队的喝骂下这也都掉头回来上演个反冲锋,不管如何,死在对手手里好歹能赚个英勇可嘉。 原本四散逃命的女真人来了一场跑反,草原上的武士会溃败,可是更容易重新变得嗜血狰狞,和野狼山猪搏斗过的汉子都有这种特点,否则被一声嘶吼就吓怕了人如何能在野兽出没的林子里找食儿吃? 如今的秦岳在女真人看来就是野兽,就是林子里的黑瞎子、野山猪,女真的汉子可以空手而归挨饿,但是永远不可以丧失进林子的勇气,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饿死,如今也一样,不宰了眼前这群南朝饿虎,女真人在这南地就找不到食儿吃,就得饿死。 能拯救自己的从来都是勇气,从来都是战斗!逃兵们在身后马兵的驱使下这都掉头朝吊桥这边冲了过来,没有战马?没关系,披了甲的本来就是步兵,战马不过是代步工具,杀了眼前的南朝人,否则自己就会被身后的上官杀死,这是军中惯例,女真人,从来都不喜欢胆小鬼。 重新变得血腥狰狞满血复活的女真人让匪子们有些吃惊,见惯兵事的郝瘸子都不由赞叹几句“女真堪得勇猛二字”,失败刚刚过去,迅速又反过来打一次冲锋,在战场上你以为会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马兵进了,马蹄踏在冰冻的地面上发出一种独特的声响,百十人踩踏下来那声音更是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寒,人高马大的北地人在这冰雪覆盖的草原上从来都是王者,那来去如风的战斗本能自是常人难以模仿。 …… “嘘……”吴六子一声口哨,滩涂地上的战马这就朝吊桥这边飞奔过来,使唤了这么久的女真战马,这群清风军的马兵对于如何驾驭这北地良马自然也是有了些许心得,这马不光马力强,耳力也是惊人,只要一声口哨,这东西就能辨别出召唤人是否是自己的主人,然后就会毫不犹豫的跑到自己主人身边,都说马通人性,大致如此。 齐刷刷的声音,翻身上马,很多匪子因为激动还从马上狠狠的掉下来摔了个跟头,被身边武士一个大大的白眼,战场上最拼的就是心理素质,要在女真的迎面冲锋中做到语调四平八稳是这个时代战士的必修课,不过要做到自然是要颇费些精气神了,涨红着脸,刚才因为紧张从马上摔下来的马兵这都咬着牙,憋口志气,一会儿一准儿得找回场子! 火枪兵排好一字阵型,这是大当家教授的破敌之术,平时就多有演练,点燃两头的火绳此时在蛇形杆的夹持下嗤嗤的烧着,时刻准备着激发枪膛里的铅子。 神臂弩不多,只有四架,绷紧的牛筋此时已经被拉到了最大的限度,山桑硬木都忍不住在吱吱的细微响动,捆绑手雷的箭镞如今已然瞄准了敌方人马,只能主人扣下扳机就呼啸前行,证明自己才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 风儿呼呼的吹着,一阵阵旋风在空中卷着小物什肆无忌惮的呼啸了起来,宽敞的河边下一刻即将上演的战斗让风儿一样兴奋,欢快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仗助阵起来,卷起地上的浮雪扶摇扶摇的吹上天空,打在河边零星的几颗大树上吱嘎吱嘎的响,真像是一个老头在笑呵呵的看。 火枪手已经准备好了,退到两翼的骑兵也已整装待发,神臂弩即将发射,长枪兵的枪头也已举起,红缨绕着枪头乱飞,只等下一刻吸干对手的血。 一面是百战百胜的女真骑兵,如今正在天摇地晃的冲锋;一面是尚无败绩的刚成军的清风军,孰强孰弱?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蹩脚的进攻 淇河河边一马平川,地形几乎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这是骑兵作战的绝佳场所,平原上高速冲锋起来的骑兵是这个时代绝对的梦噩,披着铁甲的骑兵一人三马,所到之处你人还想直挺挺的立着? 蒲刺都相信自己绝对会转败为胜,自己麾下目前尚有骑马的死兵、锐兵和骑兵百多人,若是一字排开怕是正面就会排出几里!狂风吹的簌簌作响的旌旗无边无际,让他有理由相信最后的胜利仍旧属于自己,打仗,靠的不是奇技淫巧,靠的是勇猛!女真人各个是肉弹,不惧生死! 旌旗飘扬起来人山人海,排山倒海的女真骑兵成了这会儿淇河边上唯一的光景,一眼望去都是女真人,先前逃亡的女真人在骑兵的驱赶下这也重新变得忠勇可嘉,很多人还一声口哨召唤来自己的战马,捡起地上散落的武器,这又重新变成了势不可挡的骑兵。 女真人近了,愤怒的女真人这次是志在必得,抛弃了投石车和强弩的远程攻击,蒲刺都想用女真人最擅长的近战来杀掉眼前的南朝人,只有面对面的绝对才最能洗刷女真南人的耻辱! 却才的溃兵如今戏剧性的变成了冲锋在最前面的死兵,人的能力是可以被激发的,在死亡的刺激下这群人如今只靠两条腿甚至速度都堪比身后的马兵,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捡武器,格格的咬着牙举着拳头这就要冲上来战斗。 战斗一触即发,冲在最前的死兵如今离吊桥只有百多步了,用不着望远镜,秦岳已经能清楚的看清楚他们的面目。 该打了,秦岳紧紧的攥紧绳索,只等下一刻拉动。 蛮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大当家这么喜欢拉绳索,先前躲在堑壕里的时候大当家手里就拉着一条绳索,待到后来冲天一炸的时候他才知道大当家的绳索连得是事先埋在河道里的水雷,他不知道这绳索是如何同河道里那个叫水雷的物什找上关系的,现如今大当家又在拉绳索,难不成水雷还没炸完?可是如今河道在自己身后啊,再拉绳索那不是要炸自己了? 没有拒马阵,蒲刺都不相信自己的骑兵这才还会失败,眼前南朝人手头的那几个骑兵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没有拒马步兵还想挡住这骑兵?蒲刺都脸上不免有了些笑意,胯下的枣红色大马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撒了欢儿的跑个厉害,冲锋的更加坚决。 一百步,九十步,郝瘸子默默的在丈量着女真人离自己的步数,这个时代大凡打仗都是如此,专人算好步数,待敌人到了射程之内再行进攻! 压住迫不及待的弩手,秦岳一咬牙,狠狠一扯绳索,胜败在此一举! 古人的马兵在打仗之前一般是步兵先行和人接触一番再战,马兵是宝贝疙瘩,不容许付出任何无意义的伤亡,这叫好钢用在刀刃上,步兵和人接触的时候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杀人,而是探路,探探路边有没有埋伏?探探路上有没有陷阱?探探敌人有什么特殊武器?待到步兵和人接触一番过后,熟悉了路性的马兵这才会一往无前的冲锋,不过这次冲锋是用不着探路的,因为先前女真的虾蟆车和云梯车刚刚过去,残破的车子如今还在淇河边上摆着呢。 一往无前的蒲刺都像是找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盈哥和拔里海似乎也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样,手里的马刀欢快的打着旋儿,嗷嗷叫的瘆人。 殊不知他们的骑兵如今脚下正踩着一个叫地雷的物什!却才秦岳用绳索拉掉的,正是地雷的保险儿。 在当初汤阴城外打谋良虎的时候清风寨的地雷尚没有成形,需要用烧大香和手拉的办法来引爆,可是到了这会儿地雷就不必如此了,拥有后世经验的秦岳教授匪子制作了几个采取钢轮发火装置的地雷,只要拔开保险儿,人踩上去之后高速转动的钢轮就可以驱动打火石发出火花引爆地雷的火药…… 几乎是秦岳松开绳索的同一刻,一个不堪重负的地雷轰然爆炸,蘑菇云腾的一下冲上天空。 轰…… 巨大的蘑菇云携带着烟尘、人马一同飞上天空,根本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气浪毫不留情的卷带着身边的一切物什,像是龙卷风一样的一股脑儿的卷上天空,灰黄色的烟雾携带着巨大的气浪在女真人的队伍中肆意的驰骋,凡被卷入其中的,无不是人仰马翻。 爆炸引起了巨大的恐慌,被冷不丁的卷上天空的女真人尚且没有身亡,冷不丁的一个腾空让他们惊慌失措,在空中大喊大叫,帽子早已掉落,头发被热浪烧光,皮肤被烧黑,样子惨不忍睹。 身后的战马瞅着这惊天一炸也是猛的一惊,仓皇的抬起前蹄,剧烈的火光让这群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是忍不住嘶鸣几声,皮索连着的三马很多还因为某匹战马时不时的顿住而连带着三匹大马都硬生生的栽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整个女真的队伍瞬时陷入一片混乱,一时间不少战马和马兵摔倒在地互相踩踏,惨不忍睹,身边都是马兵,这个时候摔倒在地的下场可想而知。 蒲刺都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强驾驭住胯下的战马,刚才一个冲天爆炸虽说没有伤到他,可是也惊得他一身冷汗,本来靠在自己身旁的一个亲兵还被一片破碎的铁片扎在脸上倒了地,这个档儿落马,相信是没有活头了,愤愤的啐了一口,蒲刺都嗞着牙,自己一定要将这群南朝人碎尸万段! 女真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马兵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爆炸就退缩,战场上能打硬仗的军队都是如此,千变万化的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到,因为一点小伤亡就丧失勇气,这仗你还怎么打? 绕开爆炸的蘑菇云,身后的马兵驾驭住战马,从蘑菇云的两侧绕过去,正面强攻不行侧面迂回,这是兵家千百年来的老道道儿了。 女真人的恐慌最终在付出十几人的伤亡的代价下慢慢平息,身经百战的队伍应对突如其来灾难的能力自然也是很强,真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女真人能毫不费力的杀入南朝腹地几千里? 轰、轰…… 两个地雷又被马兵踩踏到,同时爆炸,灰黄色的蘑菇云卷带着残手断臂再次呼啸着飞上天空,呼呼的风声和女真人的惨叫隔着老远连秦岳的位置都能清楚的听到,猛然一炸,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上天空,当下除了惨叫一声,女真人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爆炸引起大地的剧烈颤抖,像是巨大的大地震,埋了地雷的那片地面像是升降台一样轰然高了起来,撅的前头的战马也是不受控制的一头栽倒在地上,三马一人,生死不知。 巨大的气浪连带着手雷爆炸产生的随便像是辐射一样像四周疯狂的散发出去,高速行进的人马冷不丁的被气浪卷入或者碎片砸中那就是灾难,很多女真人因此落马,跌落马下的他们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身后的战马从身上踏过去…… 却才还挥舞着马刀的女真骑兵这会儿就变成了倒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将死之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女真人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虾蟆车踩过去的地面儿自己踩上却会发生这么残忍的爆炸,他们只是知道,地上应该有某种东西,踩上去,就再也回不到北地!又或者说地上根本没有东西,这是萨满大神在降临山川河海的力量惩罚自己! 战场临阵冲锋的档儿,最忌的就是胡思乱想,从地而降的大爆炸让眼前的女真人根本不能再集中力量冲锋,可是瞅瞅地面,地上除了黄土你也看不到什么异样啊,难不成这还真成了南朝人的法术? 割开马背,蒲刺都如今要做的,只是快速的冲到南朝人的面前,否则自己的勇士迟早会被这爆炸弄的毫无战心,他知道这个档儿除了死命的冲锋,他再也没有别的余地了! 阴狠的瞅了眼眼前的穿着明光甲的秦岳,刀疤衬托的双眼更是显得无比狰狞,蒲刺都恨恨道:“我一定要宰了你!” 爆炸仍旧在此起彼伏的发生,冷不丁的爆炸让踩踏上去的女真人毫无悬念的归了西天,刻意加大药量的地雷虽说不上焚天煮海,不过卷带几个人马却像是过家家一样轻松。 时不时的灰黄色蘑菇云腾的一下升起,卷带着人马飞上天空再落下,重重的砸到地上,跌落在地筋骨尽折的声音听的人一阵牙酸,如今的女真人就是要听着自己兄弟筋骨尽碎的声音才能前进,很有可能,下一个筋骨尽碎的,还会是自己! 恐惧的情绪在女真人的队伍中蔓延,大地竟也成了杀害自己的武器,这群野蛮人如今头脑错乱,恐惧让他们的手脚几乎都不听使唤了,抓着缰绳的手似乎也没了知觉,似乎自己并不是在冲锋,而是在无意识的驰骋。 原本排山倒海的战斗如今变成了一次蹩脚的进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溃不成军 新式武器带给人的恐慌是巨大而可怕的,在任何时代都一样,女真人的冲锋已经变得不再是那么坚决,躲避箭雨可以俯身趴在马背上,可是这莫名其妙的进攻能连带着人马都飞起来,你怎么躲避? 盈哥咬着牙,身上冷汗在流,左瞅右看,生怕自己马蹄子哪一下踩错了位置带着自己一下也跟着飞起来,之前战阵厮杀的时候他可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今天,眼瞅着自己的谋克损失殆尽,不知为何,这个一向不惧死的勇士竟然也变得惜命起来。 再坚强的人心里有了杂念也会像是有了缝的鸡蛋,一捏就碎,盈哥手心里不自觉的竟然已经满是汗水,连带着抓着缰绳的手掌也已有些僵硬。 从天而降的爆炸弄得马背上的女真人如今都是人心惶惶,那神情恍惚的样子和盈哥如出一辙,游牧民族虽说勇猛,可是永远不要指望他们能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草原上的战士能承受的伤亡率有限,却才被猛安孛堇激发出来的“回光返照”的勇气如今已消耗殆尽。 蒲刺都俯在马背上,这个档儿他不再用豪言壮语和封官许愿来鼓舞勇士们,战场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杀死,老于行伍的他对这一点自然是深有体会,只是快马加鞭,希望自己的勇士能赶快跑到南朝人脸前,马背上汉子到时候只要刀起刀落就可以砍下这群该死的南朝人头颅。 女真人近了,如今气势虽已说不上汹涌,可是几百匹战马驮着百多武士冲锋的样子仍旧骇人,淇河河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马,斜挎的旌旗随风飘扬,阳光打在开刃的大刀上反射出冷冷的光,白日尤其刺眼。 剧烈的奔跑最容易让人抛除杂念,最容易让人重新变得势不可挡,熟悉的马背上的那种优越感也让不得不冲锋的女真人似乎重新拾起了些勇气,南朝人从没有战胜过加速起来的大队女真骑兵,这是事实,用不着蒲刺都说,所有的女真人都知道,也都自信。 骑兵的战团重新变得有序,战马和马背上的武士也重新提起了精气神儿,马蹄踩踏在大地上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决,身上铁甲的鳞片撞击声音也重新变得让人感觉刺耳和牙酸,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于女真人的方向发展,似乎最后的胜利仍旧被女真人握在手里。 轰…… 冷不丁的又是一个爆炸,再次人仰马翻,马背上的骑兵因为马腿忽然被炸断,这也一个跟头狠狠的栽在地上,在地上重重的滚了有十几米,筋骨尽断,口吐鲜血,连身上的盔甲也被摔的七零八落,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女真人吐干鲜血想爬起来,可是身后躲避不及的战马却毫不留情的踩踏了上去…… 临死前的哀嚎声让人一个机灵,骨子里发寒,女真人刚刚才积累起来的勇气瞬间又被这武士的一声哀嚎破了功,绕开死去的人马尸首,女真人的队伍变得重新有些凌乱。 战场上作战最讲究阵型,要是乱了,就败了! 捉奸就是要等到别人提裤子的时候,对手越是尴尬,你成功的希望就是越大,秦岳沉着迎战:“弓弩手,放。” 神臂弩的弩箭发射的叮叮当当声像是梦噩,像是附骨之蛆,冲在最前的女真人就是被刚才飞行起来叮叮当当的弩箭吓破了胆,再次听到这丧钟一般的声音都是心里一个发寒,很多女真武士甚至身体不由自主的定在那里,眼神空泛,刚才的心理阴影还完全没有过去…… “啊……”没等弩箭射入身体,空中飘忽飞行的弩箭只是发出自己惯有的叮叮当当声就已然让女真人开始胆寒,很多人甚至两股战战的尿起了裤子,抱着头鬼哭狼嚎的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地底下永远别让人看到。 前头的女真人开始四散逃命,抱着脑袋,这丧钟一般的声音让这群迷信萨满的武士惊慌失措,哪怕死,自己也不要死在这东西的手里,却才那么高大的虾蟆车、攻城车都能被轰的稀巴烂,自己这血肉之躯岂能受得了? “逃命啊,逃命啊,这是萨满大神的旨意……”一个女真武士丢了手里的大刀,发射的神臂弩弩箭让他想到了刚才自己兄弟被炸的七零八落只剩一个嘴巴还在那里发着求饶声音的样子,太恐怖了,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东西就是天降神兵,就是萨满本人。 失败的情绪比胜利的高昂更容易传染,更容易让人共鸣,最先抱头鼠窜的武士虽已被后边的蒲刺都一箭射死,可是你蒲刺都还能射死恐惧不成?最前边的死兵如今都开始四散逃命,有的不小心摔倒这还连滚带爬的想要快速逃离这战阵,宁闯阎王殿,不冲这匪子大阵! 女真人的进攻未等冲到眼前就已散乱!最先映入清风军眼帘的,是女真四散逃命的败军。 “女真人抱头鼠窜的样子也见不得有多威武啊!”秦岳轻蔑道,说实话,秦岳很吃惊,这个时代的大金国虽说残忍野蛮,但是军队的战斗力在后世也是得到史学家们的一致肯定的,能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让八方来喝的,岂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郝瘸子张着嘴巴不知道想说什么,嘴里只是喃喃的发不出声儿,虽说对女真人有着刻骨的仇恨,可是下意识的他就把抗击女真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当年北地那女真的大马金刀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不认为大宋有哪支军队能打败女真,更不认为自己能打败女真! 可是如今,女真人真的不战自乱了!举着手臂四处逃亡的女真人很多被自己的马兵踩死或者砍死,最先挡在女真骑兵冲锋路上的,竟是女真人!这还是那个旌旗万里、战无不胜的女真吗? 神臂弩的爆炸已经不重要了,升腾起来的蘑菇云是否威力巨大,是否能焚天煮海这会儿已经不重要的,女真人已经开始自己乱了!步兵先乱,马兵也跟着失去了阵型,失去了冲锋的节奏步点,原本整齐划一能震得大地都轰轰响的人马踩踏大地的声音如今变得散乱无章,似乎是一群人从齐步走变成散步走那样清晰明了。 女真人的冲锋变成了乱哄哄的前进,队伍中被马蹄子踩踏还没死绝的步兵鬼哭狼嚎般的在说着什么,虽说不懂女真语,但傻子也听的出来,他们已经没了战心。 骑兵也有了逃兵,身经百战的女真武士竟然也临阵掉头,一前一后五六匹战马撞在一起那阵势可谓骇人,人仰马翻,武士在空中嗷嗷叫着被撞的翻了好几个跟头又在地上滑了很远这才倒下,想想都没有活头了…… 冲锋变成了一窝蜂的杂乱无章,这个时候就算蒲刺都也无法再凝聚起自己队伍的战斗力,可是女真人这会儿又偏偏进了清风军的射程。 火绳枪意料之中的响起,枪口喷出一条瘆人的火舌,冒出一阵白烟。 应声倒地,饮弹落马,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搅翻肠子的疼痛让原本就有些神情恍惚的女真人更是丧失了最后的一点侥幸。 失败,这是蒲刺都自南下以来最为可耻的失败! 惨叫声此起彼伏,瘆人的新式武器在队伍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逃兵越来越多,没逃出去的步兵或者被马兵踩死或者被蒲刺都砍死,可是临阵退缩的骑兵你又能如何?没等冲到南朝军队阵前,女真人就像是上演了一场最血腥的内斗、厮杀,整个战斗乱成一团,哀嚎声、惨叫声,落马声,叮叮当当混成一团,溃不成军。 冲锋现在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自杀,乱糟糟的像是菜市场的女真人如今自顾不暇,还哪里管什么打仗?时不时响起的地雷、上下轨迹飘忽的弩箭、发射动静颇大的火绳枪……所有的一切都给女真人的心理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如今的战斗完全变成了一边倒的表演,秦岳只需要搬个凳子坐到那里就可以看到恐怕连成吉思汗都没有见过的女真人毫无精气神儿的失败! 冲锋上来的女真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少数几个还能举起大刀的勇士也被火绳枪惊吓到的马匹摔落下马生死不知,如今的战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除了向南朝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几乎失去了任何意义。 女真号称万世不倒的旌旗倒了,随意的踩踏在地上没几下就被马蹄子咧成了碎片,骑兵也开始了全面的崩溃。 兵败如山倒,蒲刺都发现现在他的任何号令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战场的面积那么大,言不相听,耳不相闻,指挥官在这个档儿也成了摆档儿。 “兄弟们,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杀啊。”吴六子举起三眼铳首先放铳,这就驱马冲入敌阵,本来马兵是不打算这么早就和金人硬拼的,可是如今女真溃败,自然要痛打落水狗,在秦岳的默许下,吴六子当机立断,率领清风军马兵提前参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匠作房的新业务 人生总是那么有戏剧性,女真人原本的复仇之战变成了一场被屠杀的战役,抱头鼠窜的女真人被杀的丢盔弃甲,无数个女真人的尸首就那么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死挺挺的再也没了之前的那股张牙舞爪的气势。 蒲刺都跑掉了,这个猛安孛堇在几个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得以逃脱,临走前瞅了眼地上无数的女真勇士曝尸荒野,这人恨恨的啐了一口,潜台词是:“我还会回来的!” “大当家威武,此战咱清风军消灭女真人胡虏一百二十三人,其中有两人是女真的谋克孛堇,衣领子上缝着双色兽皮的;缴获战马三百一十六匹,缴获牛肉干一千零一十四斤,称过斤两的,都是塞外上好的牛肉,缴获虾蟆车五辆,挡板车两辆,云梯车三辆,投石车两架,缴获粮食两千多斤,生牛皮一百多张,兵器无数……” 女真人退了,山寨这就开始清点人数、战功,徐茂才在絮絮叨叨的拿着账本跟秦岳汇报着此战的收获,将士们一个个也都是喜笑颜开,此战是清风军自建军以来最大的胜利,借助淇河,正面对抗女真精锐三个谋克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足以让人惊羡的胜利了,郝瘸子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如果按照人头算,现在清风军杀的女真人也算是报了当年郝家庄的家仇,抱着祖宗牌位郝瘸子哭的那叫一个不计成本,很难想象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竟也如此伤情。 打扫战场这事很繁琐,但却是每个人都愿意做的,很多胆大的匪妇们也探头探脑的跑下来,见没有人拦着这也开始打扫战场,扒下这个胡虏的兽皮大衣看合不合适自家男人穿;再扒拉扒拉女真的战车上有没有什么妇人的金钗银坠儿什么的,每当有什么收获的时候妇人们总会乐得手舞足蹈在战场上高兴的大叫,更有甚者还会扒下女真人的裤子当作盛战利品的皮囊,这东西只要把裤口扎死就成了绝好的皮囊,秦岳看着都是一阵好笑,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的。 瞅着胆大的几个妇女和匪子们都是满载而归,清风寨最后干脆全部出动了,连小蛮这个小妮子也从山寨上跑下来收取战利品,不过这妮子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缴获只为了献宝,费劲八力的从一个女真胡虏身上解下一条玉带然后涨着红嘟嘟的小脸去找嬛嬛邀功,嬛嬛总会笑着摸一下她的小脑袋说一声真能干。 秦岳的心脏像是吊在了嗓子眼上,生怕这会儿陆家萱也会跑下来凑这个热闹,这两人自己还没有正是“引荐”,要是就这么撞见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自从收了陆家萱因为公务繁忙还没跟嬛嬛说起过这事儿,人嬛嬛倒也沉得住气,也不问,这弄得秦岳更是有些心里七上八下了,虽说这个时代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后世过来的秦岳心里还是有些结,况且就算在这个时代小妾过门也是要见家中主母的,秦岳叹了口气,希望自己这个家以后不要三天两头的上房揭瓦就好。 缴获这事儿是要做到颗粒归仓的,秦岳没有浪费的习惯,所有女真人的东西都要收走,包括身上的盔甲、衣物、皮带都要被扒得干干净净才行,没多会儿这些被砍了脑袋的女真人这就一丝不挂的躺在了地上,胆大的妇人还会好奇的拨弄几下,瞅瞅这塞外男人和自己炕上躺的男人有啥不一样?匪子们大骂一声荡-妇,这就把皮袄、盔甲什么的塞给她们,撵他们回山寨清洗一番。 医疗队上前为受伤的匪子疗伤,有了酒精,大多数皮外伤的匪子还是不容易被感染,一般都能保住小命的,薛老妇如今也上阵干起了这营生,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在这个时代已经兴起,别的男人身子女人是碰不得的,不过匪子圈里这都是狗屁,劈腿找乐子的也不乏有女人,而且据说这女人生理需求的厉害,着急忙慌的都要找男人的,这些杂事秦岳管不了,也懒得管,由得他们去折腾吧。 割下女真人的头颅,用石灰硝好,这都是清风寨的战功,大宋评战功的时候一样也要看你割的胡虏人头数,而且还形成了一整套的鉴定办法,为了鉴定这是不是真的女真人头,是不是杀良冒功得来的假战功,有司的人拿到硝好的人头之后会观察这头发茬子是否是旧的;会观察面目是否是塞外人;还会将这人头覆于水中,据说男人的人头在水里会脸面朝上,女人的人头重些,会脸面朝下,杀良冒功的事儿哪个时代都有,所以有司在这个事儿一般都不会马虎。 割了头颅女真人的尸首还要用来火化,要是就这么丢在这一来可能引起瘟疫,二来这东西烧了以后可以获得磷的化合物,正好用来制作火折子,前些日子郝瘸子还为如何获得更多的骨头发愁呢,杀了女真人,这不就来了?而且用仇人的骨灰做成的火折子想想都让人更加振奋。 当下秦岳眼前最大的问题还是铠甲的问题,只穿着破烂皮甲的清风军同女真人作战的时候非常吃亏,像这次一边倒的战斗清风寨都损失了兄弟十几个!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女真人人高马大而且战斗经验丰富,就是临死前那一下子都够你喝一壶了,更别说以后同更多的女真人作战的时候了,所以秦岳下令匠作房改制女真的铠甲,用来分发给山寨的兄弟们。 女真人的铠甲与汉人的不同,除了颜色、样式不同,为了适合在马背上作战,女真人的铠甲膝裙有些长而且样式也有些特别,去除那些不必要的装饰,秦岳令三榔头仿制大宋的步人甲,为山寨也做几副定制的铠甲出来,军有军容,盔甲,那就是一支军队的脸面和精神风貌。 “大当家,咱三榔头就是个庄户人,根本做不得这铠甲的买卖,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的将作监那些天之骄子们才做得来,咱一个打野铁的,哪里会做这些东西啊!” 三榔头有些为难,其实铠甲的制作原理很简单,用丝线穿着一个个铁甲的甲叶便是,可是知易行难,一整套的工艺下来还是得摸索好久才能成熟,就像大当家说的铸造法、加速机和高炉这东西大当家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三榔头、陈铁头他们当初为了研究这套东西可是茶饭不思不知道废了多少精铁才慢慢摸索出来的,其实任何一套工艺都是要经过这样不断的摸索磨练才会慢慢成熟起来,山寨现在时不时的就要行兵打仗,自己在这跟绣花一样做几副铠甲出来哪里能满足需要? “无妨,很多盔甲只要修补一下就能用,改制的盔甲可以慢工出细活,不着急,只要保证我的将士们别穿着皮甲那样的烂货上战场就好。”秦岳笑道,其实关于盔甲这东西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只不过当下银钱有些紧张还没有实施罢了。 盔甲的制作在历朝历代都是个细活,为了能够给将士们提供更好的保护,盔甲的每一个鳞片都说是精心制作也不为过,取精铁打造成甲叶,然后过火冷淬,检查合格后方才用丝线缀连,像肩膀、膝盖这些部位还要加些披肩、护肚、膝裙等特殊防护,像这些部位和甲叶的缀接更是这个时代的机密事,一般的工匠自是不会知晓,我们只知道走起路来甲叶刷刷响的铠甲威武霸气,殊不知匠人们在这背后又是付出了何等的辛劳? “嗯。”三榔头杵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可行,若只是简单的修补一下咱山寨现在的匠作房一准儿都能做了。”三榔头确定的说道。 有现成的甲叶、丝线,只要将破碎的地方修补好就成,这在山寨不是什么难事,山寨现在连铸铁的枪管都能钻磨出来,还会怵你一片小小的甲叶?三榔头闻听大当家如是说,这才放下心来。 匠作房有了新业务,人手就显得有些吃紧,现在的清风寨那就是一个独立王国,虽说打仗的只有百多人马,但是干活儿可远不止如此,算上薛长工带来的山民,现在在清风寨这个大工厂“打工”的工人何止一两千!清风军看着不过寥寥百多兵马,可这身后的匪妇、匠人、工人,数目那可是非常可观呢。 薛长工又带来了些山民,瞅着薛长工一车一车拉回去的盐巴,很多山民这都红了眼,山民不在乎自己干什么活计,只要有盐巴,杀人都成,过惯了嘴里淡出鸟的生活,如今在他们眼里,为清风寨干活那就是进了天堂,人世间最美的事不过如此。 无数铠甲被铺开在地面上这就开始修补,破损的地方或者取下来换上,或者用锉刀锉平改进,不必要的装饰这都被取下,膝盖、披肩等特殊地方还被刻意加固……这些活儿又够匠作房忙活一阵子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大集硝官 为了能够更快的制作出更多的火绳枪,清风寨这段时间又起了五架风车,精钢钻头随着风轮每日不停的转着,更多的枪管这也被源源不断的制作了出来,如今成型的枪管就已有了十几根!只要装上枪机、枪托这些物什,就成了可用的火绳枪。 手雷、地雷、水雷、火飞鸦这些东西也在源源不断的被制作出来,取铸铁做成薄铁壳,塞进黑火药密封好,这东西就成了绝好的杀人利器! 成熟的火器在不断的被造出来,这些来自后世的先进武器已然在这个时代已经大放异彩了,可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如何搞来黑火药? 黑火药的主要成分是硫磺、木炭和硝石,木炭好说,山寨已经建起了两座炭厂,而硫磺的问题也不算太棘手,大宋的硫磺多是从日本进口的,山寨之前多是从梁一刀这个二道贩子手里买,只是这个硝石就有些麻烦了,附近又没有硝石矿产,山寨的硝石几乎是坐吃山空的,随着手雷、火绳枪等火器的应用如今山寨的火药使用量激增,如何获取硝石如今也成了摆在秦岳面前最严峻的一个问题。 王保义跑来告诉秦岳说饥民圈里有人能搞得到硝石!秦岳大喜,赶忙喊人换来这个能人异士,自己最近正在愁山寨里的黑火药捉襟见肘呢,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个消息那不得高兴死? “大当家,这人就是秦峰,之前给大户人家养过花,干过长短工,此人自信能搞来硝石。”王保义带来一个饥民说道。 秦岳瞅着这个秦峰多少有些泄气,饥民圈子里不修边幅的人多,邋里邋遢的人更不少,可是像这个秦峰这样吓人的可就不多了,简直就是个极品!秦岳为了防止传染病流行早就下令山寨的人必须讲究个人卫生了,可你秦峰平时都干嘛去了? 秦峰这人说不上帅气,一双眼睛比牛的还大,一张大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头发也不挽起就那么吱吱呀呀的散着,虱子顺着头发爬的满脸都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哆嗦几下,瞅见大当家远远的就是傻笑,不笑不要紧,一笑那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秦岳赶忙把头歪在一边:“听说你能搞到硝石?” “嗯,能。”秦峰随意的捋了捋自己那不知道几个月没洗的头发,那头发估计神人都研究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做的,黄糟糟的整个绕在一起,手掌一捋发出一种类似于金属摩擦的那种声音,听的人一阵牙酸。 “俺之前给地主刘老财养过花,这大户人家养花最是讲究,得用牛粪、鸡粪沤出来然后再加些麦糠、麸皮之类的才能给花撒上,咱是饿过肚子的,时常偷里边的麸皮来吃,俺就觉得那麸皮味道不太一样,还不光是……” “行了行了。”秦岳赶忙打断,这秦峰不光人长得恶心,说话也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赶忙打断秦峰说话,秦岳把脑袋使劲的歪在一边,不让他身上那股奇特的味道飘进鼻孔太多:“你还是跟我说你怎么弄到硝石吧。” “大当家您别急啊,这硝石啊,就跟沤粪有关系,俺之前也觉得奇怪,俺就跑到沤粪那边的花坛,咱一尝,你还真别说……” “秦峰啊,你还是直接说怎么弄吧!”王保义也是有些无奈道,虱子已经爬的满脸都是了,王保义都忍不住想要帮他除虫了,可这人还是丝毫不在意,就那么任由脸上的虱子贪婪的吸允着自己的血,你就不嫌恶心? “也好,光说不练假把式,走,咱去猪圈。”秦峰撂下这一句就带着两人往猪圈那边走去。 清风寨的牲畜如今都是有专人喂养的,山民送来的山猪、野鸡还有郝瘸子从山下弄来的大猪、草鸡都是有专人看护,每天要定期打扫的,因为秦岳撂下话开了春还要种地的,所以粪便什么的都要集中到一个地方去沤,经过堆沤微生物发酵之后其中的养料更容易被农作物吸收,这在这个时代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堆沤的牲畜粪便只是那么堆放在那里就好,边角什么的有些白花花的东西,秦岳看到这个唤作秦峰的极品一把抓来一些粪便周围的白色粉末这就填到嘴里,砸吧了一下:“嗯。” 秦岳想杀人了,忽然很后悔自己怎么就听信了这个神经病的话?王保义也是一脑袋黑线,自己上杆子跑来跟大当家邀功一样的推荐了你,你这厮可千万别搞砸了啊! “嗯,大当家,这硝石能用!”砸吧了半天,秦峰像是咂摸出什么味儿来一样,认真的说道。 “啥?硝石?”秦岳大吃一惊,瞅着秦峰手里捧过来的白花花的像是盐巴一样的东西,道:“你说这是硝石?” “嗯,咱养了十几年的花,自然认不错,这东西,便是硝石无疑。”秦峰很确定的说道,说完又从别处抓来一把白色粉末尝了一下,同样是满意的点点头:“硝石可用,可用。” 硝石这东西主要成分是硝酸钾,在粪便发酵过程中产生的白色粉末,还有家里墙壁上时间久了脱落的那些白色粉末其实都是这东西,古代硝石的产量不高,基本上古人也都是靠这些办法来收集硝石的。 有些将信将疑,秦岳命人取来一定量的硫磺、木炭和这所谓的硝石混合之后点燃,果然,惊天一炸,爆炸威力丝毫不亚于之前山寨使用的那些黑火药,这东西却是硝石无疑! 中国古代没有成系统的科学体系,可是伟大的劳动人民在自己的生活劳作中也是总结了很多土办法,就像这个其貌不扬的秦峰,虽说搞不懂其中的原理,可是仅靠嘴巴砸吧一下就能辨别出这是否是硝石,硝石的纯度如何,这也就是中国人才能总结出的智慧了! 瞅着爆炸动静不小,王保义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成想这个秦峰不靠谱了一辈子,这个档儿却还能找到硝石,不由也夸赞了秦峰几句:“你这厮,没成想还真有两把刷子。” 秦岳大喜,山寨如今可以说是牛羊成群,每日产出的牛粪、马粪也是不少,能从中得到硝石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儿,大笑一声:“好,秦峰,以后你就来做咱清风寨的集硝官,专门负责为山寨搜罗这硝石,每月银钱八贯,若是能干好,赏赐自然更是不会少。” “大当家。”这个秦峰大概是很满意这个集硝官的角色,立马就进入角色了,小心翼翼的把粪便周围的白色粉末刮干净:“其实不光这沤粪,就是家里墙皮久了脱落产生的白色物什,其实也是这硝石!” “行,集硝是大事,山寨一日离了黑火药都不成,本大当家就给你一样特权,可以定时进入山寨任何人的房间,只为集硝!”秦岳笑道。 “得了,俺秦峰一准儿不辱使命,为山寨弄来足够多的硝石!”秦峰又咧开大嘴,笑了。 为了能收集来足够数量的硝石,秦岳下令王保义从饥民圈子里拨了几个人给秦峰,应该说这个秦大集硝官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小耙子专门从堆沤的粪便上来收集硝石,不一会儿就收集了有一车子的硝石,这么取来的硝石还有很多杂质,加水溶解再烤干,这便成了浓度极高的硝酸钾,已经足以用来制作黑火药了。 秦峰领着几个人负责集硝,再有几个人专门负责在大池子里搅拌、溶解硝石,然后再几个兄弟负责将制成的硝石饱和溶液蒸干,那大锅底部白花花的东西这便成了浓度极高的硝石,瞅着成品出炉,秦峰不顾满头大汗和满脸横爬的虱子,抓来一把硝石填进嘴里,嚼吧了几下,大概是满意那硝石的质量吧!这厮,又笑了! 秦大集硝官那个嘴巴能咧到后脑勺的笑容让秦岳有些不适应,瞅着山寨的硝石生产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赶忙逃离现场,找到了郝瘸子,既然有些硝石,那成立制作黑火药作坊的事儿也是迫在眉睫了,这事儿是山寨的绝密事宜,三种物料的比例和硫磺的提纯办法自是不能为外人道,所以这事儿秦岳便交给了做事一向最为妥贴牢靠的郝瘸子。 制作黑火药的作坊起来了,秦岳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天算是没白跑,解决了当下山寨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只要黑火药能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那清风寨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都能派上用场,到时候何惧那女真人? 回到家,嬛嬛早已做好饭菜,端坐在饭桌前等秦岳回来,这段时间忙于战事,秦岳知道这妮子一准儿也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了,其实收了陆家萱秦岳心里还是有些障碍的,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让他心安理得的左拥右抱他还是一时有些做不到,耷拉着眼睑坐到饭桌前,秦岳随意的说道:“今天的菜倒真是丰盛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电灯泡真多 陆家萱被秦岳安排在山寨里的一座瓦房内,算是金屋藏娇,这妮子或者是因为近乡情怯,或者是因为怕主母找吧她吧,最近变得收敛了许多,见了秦岳也不像是原来那样当着众人挽着秦岳胳膊作亲昵状,只等秦岳进了自己房间才敢尽情的占自己男人便宜。 这段时间山寨因为这事儿传的风风雨雨,评价也比较两极,嬛嬛本是一绝好的女子,大当家这才没几日又纳了个小的,自然少不了有人给秦岳扣上负心汉的名声,这话当着大当家不敢说,可是私底下那早就传开了,谣言像是永动机,传来传去怎么说的都有,有些最后还传的挺难听的;还有的人说大当家此举实在是够男人,匪子们没谁是善男信女,往日里亏心事儿做多了,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的事儿都做腻了,找个小的又算啥? 绯言绯语甚嚣尘上,嬛嬛自然也听到一些,没哪个女人希望把自己男人分别人一半的,况且大当家刚把自己……就去找了个女子回来,要是正经人家也就算了,找的还偏偏是那个陆家萱!嬛嬛不由有些气恼,如今瞅着秦岳耷拉眼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说话!不说话这事儿就完了? 嬛嬛破天荒的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小蛮本来絮絮叨叨的在说着秦岳什么,这会儿也识趣的赶紧逃离屋子,这种时候自己这个拖油瓶还是早早离开为妙,省的到时候引火烧身。 “嬛嬛,其实这事儿。”秦岳有些语结,说白了自己这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说那那么多没用的又有啥用? “陆家萱这女子为了我不惜被父亲赶出家门,还为山寨做了这么多事儿,我不该负她!”寻思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秦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帮,帮人家就得和人家睡觉?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 “也不是,其实吧,家萱其实挺可怜的,我……嬛嬛,不管如何,你是我的妻,我总会认真对你。”说道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是什么事儿,或者这事儿根本说不明白,你说你一个男人没管住裤腰带,这事儿有啥好解释的?陆家萱真要是长得猪不叼狗不啃,你秦岳还能勉为其难上去啃吧就下不成? 秦岳白话了半天,越说越说不清楚,这也被破了功,嬛嬛的样子说不上冷若冰霜,不过总归是有些气愤,呼出的气儿在秦岳看来都像是冰豆子,打在地面上嘎嘣嘎嘣响。 说不清楚了,反正是说不清楚了,秦岳干脆也不说,站起来一把搂住嬛嬛的腰:“我最爱的永远是你,绝没有二心,其实家萱,我跟她更像是乱世男女的一种惺惺相惜吧!” 一把被秦岳抱住,嬛嬛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想要挣扎开,似乎也想秦岳抱的更紧些,想要拼命的维持住自己酝酿了半天的愠怒,可是秦岳无赖的把胡子拉碴的下巴凑过来瞬时让这女子积累了几日的怒火全都破了功! “你……你就是个无赖!”嬛嬛怒道,不过这会儿脸上早已没了刚才那股愠怒样子,情人怀里谁还忍心说出硬气话?其实也不是气秦岳找小妾,大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稀松平常,大当家如此出类拔萃,多找几个女人更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儿,可是事前起码跟自己这个主母通个气啊,结果你倒好!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等喝上一杯小妾敬的茶,你就着急忙慌的金屋藏娇去了!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嬛嬛又把脑袋歪在一边,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气鼓鼓的样子。 “嬛嬛,我……我对你绝无二心,你要相信我,我其实……”秦岳的话没等说到一半就被吱呀一声推门声打断了,来人是猴子。 “大当家,金人北去,往,往……”猴子好不容易喘匀气,不过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当下这情景!大当家搂着压寨夫人,瞅着这样子,两口子一准儿是在闹别扭呢,自己出现的这个档儿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往孟阳方向去了吧!?”秦岳有些无奈的问道。 “是,那金人往孟阳方向去了。”猴子说到:“大当家,你足不出户,你又如何知晓?” 秦岳自然知晓,后世作为历史老师,他对这段历史还是比较了解的,金人北还走到孟阳,因为遭遇争功的西军姚平仲部夜劫金营,斡离不大怒,这才又回兵东京,当下这支金人虽说眼前战败,但是作为先锋,最主要的任务其实还是北还探路,所以没理由在自己这个山寨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不过这些秦岳不愿说,只是眼神不善的瞅着猴子,看着大当家刀子一样的眼神,猴子识趣的没再多问,赶忙跑出屋子,不趟这小两口的浑水。 “金人虽说新败,可并没有伤到筋骨,如此着急忙慌的北归,莫不成是南边战事不顺,那不是说我大宋国都依然固若金汤?”嬛嬛问道,无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她不敢想象如果东京丢失大宋会是什么一副景象!既然如今金人着急忙慌的北归,那不是说大宋国都无虞了? “没那么简单,大宋五七十万大军勤王,东路金军粮草困顿,这才北还,不过……”秦岳想了想还是别说太多,重生优势让他能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儿,可这事儿毕竟没法解释,有些事儿你明明知道却不知道如何去说,这是重生者的悲哀。 “不过什么?”嬛嬛追问道,此时已经顾不得和秦岳的那点小矛盾了,她迫切的想知道东京的动静,东京城里可是有自己所有的亲人啊! “额……”秦岳想了想还是作罢,这事儿说不明白的。 今天的电灯泡真多,猴子刚走,信鸽这又飞了进来,这段时间秦岳没事喜欢摆弄一下信鸽,倒不是因为喜欢玩鸟,而是要知道贩盐队的行踪!贩盐是大事儿,山寨以后能否招兵买马全凭这个了!贩卖私盐是这个时代来钱最快最容易的办法,秦岳自然是不允许这事儿出现任何闪失。 老七会在信里向秦岳汇报贩盐队的行踪,贩盐队如今到了大名府的地界,夺了王连升家的盐引子,通关过桥的倒还好说,况且有梁一刀这人识路性,一路上基本上来说还算顺利。只不过吉倩最近开始有些跳仗了,嚷嚷着路途遥远,要东家加钱。 秦岳笑了笑,吉倩这人出了名的奸诈,到时候见了白花花的银子这人不跳脱才怪,这世道,贼也要防着做贼的! 金人因为是着急忙慌的南下,虽说兵锋指到了东京,不过其实女真这时候在京东西路和河北东路的影响并不大,今天的山东河北一带女真还没有太大的实力,等以后女真打下这两路的时候自己再想着贩盐就有些困难了,所以秦岳最先想到了贩盐的道道儿。只要这次贩盐能成功,到时候拥有了数目巨大的启动资金,山寨到时候就可以招兵买马、做新买卖了! “便宜行事。”这是秦岳给老七的回复,这个梁一刀和吉倩目前可以说是各自心怀鬼胎,吉倩手里有三百多兄弟人马,可是连块立脚的地方都没有!说他没打清风寨的主意?秦岳打死都不信!这不现在就嚷嚷着加钱找麻烦了? 开了春儿等贩盐的事儿忙活完了秦岳还有更多的事儿要做,搞铁、搞丝绸、搞茶叶……不过现在这事儿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最艰难的时候,秦岳自然是不敢马虎,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嬛嬛很懂事,瞅着大当家在思索也不再耍小性子,反倒是安慰起了秦岳,这个档儿让她说话还有些开不了口,抚了抚秦岳愈发黝黑的脸庞,算是安慰了。 万恶的门又被推开了!秦岳要疯了,不过这次来人是郝瘸子,因为大当家纳妾的事儿,山寨现在传的风风雨雨,别人不敢当着大当家说什么,可郝瘸子自然不一样,这人先前就曾骂过秦岳说什么少年人戒之在色,一开门瞅着这小两口粘在一起心里倒也舒坦了些,大当家总算能悬崖勒马,下意识的他还是把陆家萱和红颜祸水联系在一起。 捋了捋胡子,瞅着秦岳和嬛嬛和好,郝瘸子也是会意一笑:“嗯,家和万事兴嘛。” “额……”秦岳有些崩溃,可又不敢朝老夫子发作:“老夫子来有何事儿?” “奥,你看我这脑袋,光顾着高兴去了。”郝瘸子拍了拍脑袋:“大当家,喜事,先前山寨日前在山下许重金都找不来人上山干活,可如今竟还有人投山寨来了。” “奥?”秦岳也是有些吃惊:“有人主动投奔咱山寨?” “是。”郝瘸子笑道:“来人虽说自称庄户人家,可领头那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更是仪表堂堂,观之非池中之物,叫,叫岳翻来着。” “啥?”秦岳如今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竟然是他?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委以重任的岳翻 “放枪!”赵义一声令下,将近二十杆火绳枪齐齐发火,伴随着枪口和枪机恼人的白烟,巨大的后座力让这群身材魁梧的汉子也忍不住身子一个趔趄,若不是全都按照着大当家的吩咐在肩膀的位置上系了护具,怕是这些粗皮老肉的匪子也能被这枪托蹭掉一层皮!火绳枪的威力竟是如此大! 赵义自从上次受了伤以后手臂一直没好利索,虽说保住了命,可是因为箭镞伤到了神经,右手手臂反应总有些不灵敏,好几次上了战场还差点丢了性命!可这人还不愿离开血雨腥风的战场,秦岳这就安排赵义暂时干起了火枪队的队长,负责训练、指挥火枪队。 排队攻击的火绳枪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一个噩梦!枪口的火光和那让人振聋发聩的声音简直是人神共俱,七十步,面前的二十多个稻草人齐刷刷的倒地,有的还呼呼的烧起了火,枪口恼人的白烟慢慢散去,火枪兵面前的二十几个稻草人无一例外,各个“惨不忍睹”。 枪口的火光、振聋发聩的声音、威力惊人的铅子,这东西简直就是个噩梦,想象一下面前成排的火枪兵连续射击,刺眼的火光伴随着威力巨大的铅子,你让冲锋的人如何能不恐惧? 从弹袋里掏出早就做成颗粒状的黑火药塞进枪管,塞上铅子,用撩杆捣实……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切步骤做完之后,枪口毫无悬念又发出火舌,铅子再次射入重新固定的稻草人身上,稻草人再次应声倒地,稀里哗啦。 连续十几枪,火枪阵中一片浓烟,靶场上被一次次树立起来的稻草人和靶子早就浑身没了“好地方”,全都是千疮百孔,样子惨不忍睹,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恐怕…… 秦岳点了点头,对火枪队集群射击的效果表示满意,不过大当家身边这几位年轻人就没那么镇定了,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场景再也不愿意挪开视线!世上竟有如此的武器!七十步的距离上威力如此大,况且如此精准! “大当家,此为何物?前些日子莫不成山寨就是使唤这东西胜了那女真虎狼?”为首的这名年轻人吃惊了好久这才慢慢把嘴巴合上,有些机械的转过头来问道秦岳,眼前这武器简直太吓人了,瞅着地上破烂的靶子和稻草人,试想一下如果战场上被这东西打中那不是? “不错,舞枪弄棒的咱是打不赢那女真的,咱赢女真,就得靠这火器!”秦岳笑道:“如何?岳翻,加入我的火枪队吧,瞅着那个队长了?他叫赵义,你来的我的火枪队,我就把他的位置让你做!如何?” 最先开口说话的这名汉子就是岳翻,民族英雄岳飞的弟弟,后来跟随兄长岳飞南征北战,是岳家军的几大主将之一,为这个民族立下赫赫战功! “中,大当家,俺早就不想干这活计了,虽说威力大,可咱是粗人,习惯了刀起刀落人头落地,让俺拿着这么一把刀在那乱挥俺觉得别扭,您看就把这队长的位置让给这个,这个啥?就这兄弟了,俺还回马兵队伍或者长枪队,挥舞铳头、撂长枪,那才是咱的看家本领!”擦吧了一下汗,赵义跑过来和秦岳打哈哈道。 火绳枪威力巨大,不过操作繁琐,赵义这种莽撞汉子玩的有些恼火,骨子里他认为杀人那就得是个体力活儿,对这种扣动扳机杀人的办法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你啊。”秦岳无奈的笑道:“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多少人求着我我都没让他进火枪队,你这当着队长了倒还削尖脑袋想调出去!” “这么说大当家您是同意了?好嘞,这位,这位兄弟,这是指挥刀,战场上只要你刀儿一挥,火枪就会齐刷刷的响,杀人无形,你拿好了!”赵义一听秦岳的口风一松,这就麻溜的把指挥刀递到岳翻的手里,笑嘻嘻的跑开了,那像是小孩子捡到宝儿的样子搞得秦岳一阵苦笑,反倒是岳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脑袋:“大当家,这……” “行啊,你是英雄,武力过人,忠勇可嘉,这队长以后就你来当了!”秦岳对着岳翻笑道。 “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火绳枪威力惊人,简直就是国之利器!这样一支队伍这个唤作秦岳的土匪头子就这么交给自己了?是不是太儿戏了?岳翻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秦岳:“秦大当家,您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秦岳笑道:“咱是土匪,平日里要是有人想进山寨那得对上咱的行话,山下管咱这叫黑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咱山寨的黑话是‘八方风雨比不上大青山的雨’,当年家父横行江湖人送外号雪地虎,所以这下一句是‘大青山有雨,雪地虎下山’,不过在你报出自己姓名的时候山寨可曾有为难过你?可曾问过你黑话,蒙过你眼睛?” “没,没。”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道:“却是没有。” 岳翻一听这话更是觉得惊奇了:“没有,我兄弟几人这次上山确实山寨没有任何人阻拦,而且大当家一见面就打算让我干这火枪队的队长!若是没见识过倒也罢了,可是如今见识了这火绳枪的威力,咱这心里也是猛然一惊!这果真是国之利器,怪不得那女真人能败在大当家手里,可是大当家又凭和如此信任我?” 岳翻一点明众人都一头雾水的瞅着秦岳,连郝瘸子也颇有些吃惊,大当家对这火枪队的选拔、训练一向都是非常上心,可是今日如何这么莽撞的就把队长让给一个山下来的年轻人担任? “你有一兄长唤作岳飞,对否?”秦岳并没有急着回答岳翻的疑问,反倒是开口问道岳翻道。 “是!家兄岳飞,乃是吾同母同父的亲兄弟,大当家竟认得家兄?”岳翻颇有些吃惊道。 “呵呵。”秦岳神秘一笑,仍旧不急着点破:“你那兄长气力过人,能拉三石强弓,日前在河东路平定军中做个偏校,对否?” 秦岳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听着岳飞的名字郝瘸子总觉得有些耳熟,如今大当家一番提点他倒是记起来了,这岳飞岂不是当年平了花胳膊舅舅陶俊那支匪子的官军都头? “你,果真认得家兄?”岳翻颇有些不可思议,从未听说过兄长和这大青山的匪子有何来往啊,大当家为何会如此熟悉家兄? “算是神交已久吧。”秦岳笑了笑道:“岳飞,字鹏举,大宋崇宁二年生于咱这汤阴,出生时有大禽若鹄,飞鸣室上,由此便唤作岳飞了!我说的对也不对?” “你,你这都是如何知道的?”岳翻如今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大当家为何会对自己兄长如此熟悉?这事儿除了家里人知道连亲戚邻居都不曾知晓,如今这安坐大青山的土匪头子又如何知晓? 郝瘸子已然确定这个岳飞便是当年平定陶俊贾进和的那名官军都头,一脸的担忧,不过秦岳倒是毫不在乎,问岳翻道:“先说说你为何要投奔我山寨?咱这可是匪子窝!” “我要抗金!我兄长抗金,自小受兄长启发,国破家亡之计,咱也不敢落后,日前这汤阴城里只有清风寨杀的女真人稀里哗啦,所以我才投清风寨!兄长说过,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清风寨虽说是匪子,可是能抗金、战场杀敌,也算是赎了十几年为祸地方的罪愆,咱这才决定上山,咱……”岳翻理直气壮的说道,说起这话的时候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不过一旁的郝瘸子却被气的不轻。 “大胆!”此子竟在山寨还敢说清风寨的坏话,如此大放厥词的年轻人当真是头回见!郝瘸子黑着脸大骂道,一旁的几个匪子听到岳翻如此说道也是心有不悦,全都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瞅着岳翻,魁梧的身材配上那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的杀气甚是吓人,估摸着一般人瞅着都会两股战战、冷汗直流了。 “我说的是事实,不过山寨杀了那么多金人,为国有功,咱岳翻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才决定上山,跟着大当家杀那金人!”瞅着众匪子虎视眈眈,岳翻却是仍旧抬头挺胸,丝毫不为所动道。 郝瘸子闻言心里稍稍舒服了些,不过眉头仍未完全展开,把大当家拉到一旁悄声道:“大当家,此子倒是能得一直字,可是火枪队是山寨的法宝,真要是交给此人,我怕……” “无妨。”秦岳笑道:“岳家一门忠烈,为国为民自是鞠躬尽瘁,况且这人武力过人,又有谋略,相信假以时日,定会将咱的火枪队打造成一支嗷嗷叫的队伍。” “大当家没试过又如何知道此人武力过人?还有,大当家又如何知晓此人有谋略是可造之材?还有,岳家一门忠烈,这事儿大当家又如何知道?”一连串的问题搞得郝瘸子有些发懵,难不成大当家还真能只凭一眼就看出这么多东西?这些不都是老七那种江湖骗子才会说的话? “莫要寒了英雄心,就按我说的办就是了。”秦岳没有解释郝瘸子的疑问,只是笑着让他安心,这又走过来对岳翻道:“你踩的这块地儿就是咱山寨的北山校场,平日里咱的火枪兵和马军就是在这里训练的,今日马军出去打猎了,火枪兵如今都在这儿了,火绳枪会被陆续造出来,山寨的火枪队人数也会越来越多,今后你就是我的火枪队的队长,统筹管理火枪队事宜,我知晓你那家中的老母年迈多病,家中也不宽裕,所以一月开你二十贯的银钱,也好补贴家用,你带来的几个兄弟悉数编入我山寨的火枪队,你可满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军 岳翻相信为国有功的人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否则他也不会上杆子跑来这土匪窝,历史上都说岳飞的母亲是个深明大义的女性,秦岳估摸着这女子该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奇女子,否则如何教出岳飞和岳翻这样的人? 清风寨的匪子在汤阴这一片儿的名声不很好,这点秦岳知道,要不怎么会花重金都找不到干活的人?岳翻瞅着民族大义能迈进这山寨的门槛也是让秦岳又惊又喜,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那是好得很,所以秦岳对于岳翻这人给予了极大的信任。 岳翻这人能文能武,人也耿直,很快就和匪子们打成了一片,土匪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们喜欢的都是耿直汉子,不怕你开口就骂娘,不怕你有杀人放火的前科,只要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其实很多人都是可以和匪子和平相处的。 人的性格会改变周边的环境,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其实这话倒过来说也一样,环境一样会影响人的性格,就比如说在穿越以前秦岳几乎算是个谦谦君子,起码也是衣冠禽兽,可以来了这个时代,大概是因为身边的粗人实在太多,秦岳现在也是变得有些耿直和雷厉风行,总之也像是活脱脱的变了个人。 战场上打仗说白了就是要有血性,就是要有那股子血腥味儿!说好听的没用,其实就算是最儒雅的将领来了战场上一样是开动兽-性的禽兽,因为战场,从来都是全世界最暴力的地方,这个地方从来都只有你死我活。 这段时间的历史仍旧在按照原来的轨迹慢慢行驶着,以秦岳目前的能量他还不足以改变当下的历史,姚平仲为了争功依旧率领几十万大军夜劫了金营,窝离不仍旧是识破了宋军的计谋,打败了宋军,仍旧在破了宋军之后再次围攻了东京城,割地赔款,一切都在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着,这些事情秦岳懒得管,也没能力管,山寨虽说拥有这个时代不曾拥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手里打仗的就那百八十个毛人,还能吹起多大的泡泡? 没有势力之前卧薪尝胆,这事儿秦岳懂。 山寨的火绳枪队伍已经组建完毕,一百支漆黑油亮的火绳枪瞅着喜人,为了能够发挥火枪的最大威力,秦岳引进了后世的三段击战术,这东西听着很神秘,其实说出来倒也没了啥道道儿,一百人的火枪队列成三排,第一排跪射,第二排和第三排准备、装弹,一排枪响之后装弹完毕的第二排再行射击……如此循环往复,这样火枪队就能提供一个持久不断的火力,人鬼莫近。 这东西别说见了,之前岳翻连听都没听说过,瞅着自己不过是轻轻挥舞了一下指挥刀,对面的靶子、稻草人这就齐刷刷的倒地,铅子入木三寸有余,这么个力道,就算是全身铺着铁板也绝对是扛不住的! “国之利器!”这是岳翻瞅见了山寨的火枪集群射击之后的评价,目瞪口呆。 清风寨二月份的感动山寨的人物评给了三榔头,这匠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山寨架起了高炉、做出了火绳枪,难道不是天大的功劳?这功劳在秦岳看来比战场上砍杀千人更值得尊重,这奖颁发给三榔头那是实至名归,可这老匠人从秦岳手里接过一百贯银钱的时候感动的稀里哗啦,老泪纵横,嘴里喃喃的说着受之有愧。 山寨的人手有些入不敷出,秦岳又从饥民圈子和山民那里招了几个人上来,现在的山寨可以算上是兵强马壮,虽说人数还不足以和女真大军正面对抗,不过已然颇有些可观了,当下的清风寨有岳翻领衔的火枪队一百人;吴六子领衔的马军六十人;赵义领衔的长枪队一百人,此外还有三伢子的医疗队、王保义的运粮队等后勤保障队伍。 清风寨还成立了自己的工兵队伍,后世工兵作为一个独立工种在战争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秦岳自然不会马虎,也成立了自己的工兵,工兵的头头儿是李石头。 清风寨的工兵队伍的最重要任务是埋设地雷、水雷,这东西需要人对位置感有着绝对的敏锐,想象一下如果你自己埋设的地雷自己记不到位置那不是扯了蛋? 李石头之前在山寨干的是放礌石的活计,他的位置感最是强烈,可以说山道上的任何一个犄角旮旯他都是了如指掌,做起这个活计自然是轻车熟路。 山寨的匠作坊如今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产体系,火绳枪的生产现在已经告一段落,匠作坊如今的主要任务是生产手雷、地雷之类的火器,尤其是手雷,清风军的每一个将士如今都会在脖子上挂上两颗手雷,近战之前丢两颗手雷到敌群里绝对是开花一样的效果,如今山寨的英雄们也都是轻车熟路了。 手雷批量生产的越来越多,这需要人手一支火折子,这东西要是购买金贵的要命,全指望山寨自己生产了,这可累坏了郝瘸子,搜肠刮肚的去找寻骨头,烧成骨灰,然后加上沙子等东西做成白磷,再混合樟脑等物什浸到草纸里…… 除了日常的训练和狩猎之外秦岳还规定清风军必须每个人都认识字!这可累坏了山里的匪子们,这些个匪子们说来也奇怪,一个个的舞刀弄枪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可是写几个字愣是叫苦连天,口里直说受不了!秦岳黑着脸下了死命令,这才逼迫众人不得不就范。 为了规范军队的职业化运作,秦岳在军队里引进了一些后世的运作办法,每个人都人手一份操作手册!分门别类,火枪队的操作手册里详细的讲述了如何开枪、如何清理枪膛,并根据一些在实战中产生的问题规范了士兵的操作,一来节省时间,二来也有利于保养这金贵的火器。 长枪队的操作手册里则讲述的是每个人应该持怎样的步伐,如何在战斗中整齐划一的发挥出更大的威力;马兵的操作手册里更是细致的讲述了从上马到冲锋陷阵的各个过程和操作纲要,很多都是战场上兄弟们用生命和鲜血总结出来的,这些东西推广以后也大大的提高了马兵的战斗力。 工兵的操作手册里详细的讲述了如何埋设地雷,如何埋设水雷,如何使用手雷……李石头还在自己一些放滚木礌石的经验写进了手册了,总之是不厌其烦的说了很多情况,讲述了士兵在各种极端的战场环境下如何自保,如何杀伤敌人。 如何能更快更好的发射弓弩;如何能多快好省的使用各种兵器,清风寨的操作手册里都有涉猎。 中国历史上强军不多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军队从最初的组建到战场上的应用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就比如说家将制度!这完全是一种对普通士兵的生命完全不负责任的制度!秦岳开创性的将军队的组建以及各种武器的使用、士兵的操练写进手册,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个壮举! 后世抗日战争的时候二十九军的大刀队曾让日寇闻风丧胆,众所周知日军是最善于刺杀的队伍,二十九军大刀队里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少林寺的武林高手出身,又为何会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战绩呢? 说白了就是一招鲜! 二十九军的大刀队能在战场上克敌制胜其实主要是靠着一招!说出来大家有可能不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日军刺刀舞的再溜其实不过是刺和劈两个动作,战场上为了节省力气和缩短攻击距离,一般都是采用的刺的动作,当日军的刺刀刺过来的时候二十九军的刀手们会抓着刀背以刀刃面对自己,一个格挡之后刀身顺势上挑,巨大的弹力会让日军的刺刀歪在一边,这样中**人的刀刃就会就势劈到日本人的脑袋上!这样就拿到了一个日本人的头颅! 很多勇士在战场上为了杀敌都总结出了一整套的好办法,可是因为密而不传,这些东西只能造福一人,秦岳在这个时代创造性的把这些有用的经验在军中传播,也算一件美事了。 蛮牛尽管挨了大当家不少鞭子,但是如今竟也能认得百十个字了!山寨里的打仗的兄弟这还算是最少的了,这群手指像是擀面杖一样的汉子竟然能写出如此多的汉字!郝瘸子和徐茂才都是怵然一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认了字的匪子那还了得?徐茂才越来越相信这支军队以后会走的越来越远了。 南朝的战事差不多结束了,东路金军已经在陆续的退回草原,女真人耐冷,不过最是受不了南地的闷热天气,三月间,天气已经有些转暖,女真人这就开始了大撤军。宋朝赢来了灭亡以前最后的短暂安宁。 大宋难得了安宁了一会儿,不过秦岳这里可不安宁,因为铺天盖地的生产,山寨现在的物资可以说是入不敷出,贩盐队啊,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清风寨可真要吃不上饭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清单 后世过来的秦岳喜欢喝清茶,热水一浇,茶叶子就直挺挺的立在水面上,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嬛嬛饮了都说好,没有葱、姜、香油竟能泡出如此好茶在她看来是一件好不可思议的事。 不过今天这茶秦岳喝的有些发烫,闷着头一言不发,有些紧张的刮刮盖碗,时不时的撇撇坐在一旁的嬛嬛,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做妾的一过门要给主母敬茶,这是这个时代雷打不动的规矩,陆家萱如今就跪在地上,茶盘举过头顶,给嬛嬛敬茶。 “嗯,茶盘四平八稳,果真是大户人家出身,教养自然不差。”嬛嬛并不着急接过茶,首先点评几句,这算不上为难,大凡大户人家小妾过门都是如此,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见第一面的时候主母多会给小妾一个下马威,言外之意倒也明了:你时刻要记住这家后院是谁说了算! “大嫂过奖了。”似乎秦家的主母也不像大当家说的那么好说话,陆家萱无来由的有些紧张,拼命的回想自己家中父亲纳妾那会儿的场景,可是这个档儿主母没点头你个做妾的连头都不能抬,你纵使有个七窍玲珑心肝,又能如何? “听说你是汤阴的才女,可曾读过人物志和古文观止?这书都写的如何看人,大当家军务繁忙,照顾起居自然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其实我大宋官场一样如此,纵使你是天纵奇才,一样要下底磨练,练身练心,此为磨勘,磨勘过后才勘大用,就像这玉石,总要磨干净石头才见美玉,你初入山寨不久,以后却要成为大当家的枕边人,况且咱家没有休妻妾的规矩,为了大当家为了山寨一众兄弟,咱这做主母的都不敢马虎,妹妹莫要怨恨了。”嬛嬛道。 “不敢,妾自当……” “好了,抬起头来吧。”不等陆家萱说完话,嬛嬛就一抬玉手说道,没有主母同意,妾不可抬头,这也是规矩。 “当真是生的眉清目秀,是个妙人。”嬛嬛说着若有深意的撇了大当家一眼:“怪不得老爷见了你就心如鹿撞呢。” 秦岳眼观鼻,鼻观心,内务归嬛嬛,这是夫妻约定俗成的规矩。 茶水依旧波澜不惊,四平八稳,小蛮懂事的没有无理取闹,平日里这娃子最是跳脱,不过却是最怕嬛嬛,只要嬛嬛一认真起来这妮子都缩着脑袋不敢说话,这会儿看着陆家萱还跪在那里有些心疼,忍不住还是轻轻揪了揪嬛嬛的袖子。 陆家萱的小心窝越来越紧张了,这个时代做妾的最是怕主母,她也没能免俗,垂着眼睑不管说话,只等着主母接了茶水,认可自己这个小妾。 这个时代的小妾没什么地位,都不能和当家男人还有主母同桌吃饭的,说白了其实和丫鬟也差不多,生活全得仰仗主母的鼻息,说来可笑,从前的陆家萱最是瞧不上这些,如今为了秦岳却也不得不如此,人生啊,人生,真他娘的狗血,陆家萱有些自嘲,撇了撇这个自己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忍不住皓腕一斗。 “茶境便是心境,你心为何起了涟漪?”茶水有些波动,嬛嬛笑问道。 女人之间的机锋很复杂,要不怎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呢,秦岳有些头疼,这才是两个女人的第一次见面呢,怎么就能搞得这么复杂? 一个敬茶的过场有的有些繁琐和艰难,不过嬛嬛最终还是接过了那茶,轻抿一口,仪态万方。 小蛮拍着巴掌叫好,尽管有些便宜了秦岳,不过好在家萱姐好像很满足,这妮子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大当家可是嫌嬛嬛有些难为她了?”打发陆家萱走了以后嬛嬛叹气道。 “其实嬛嬛不也只是希望她也能多爱老爷些?跟了老爷,自然要多为老爷想,嬛嬛不敢马虎,可这陆家萱不同于平常女子,嬛嬛岂敢不上心?”自从和嬛嬛……以后,这女子多喊秦岳作老爷了,纠正了几次没效果,秦岳也就由着她了,不知为何,此时听着嬛嬛言语,秦岳总有些黛玉葬花的唏嘘。 “其实又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男人分一半给别人呢?只是圣人如此言语,嬛嬛也是不敢忤逆罢了,嬛嬛知道大当家一向怜香惜玉,嬛嬛一番折腾想必那女子必定要在大当家身上找回场子,可是嬛嬛也是没法,其实这女人啊,就得女人来斗,那才解气,若是嬛嬛清风和雨的走这过场,相信这女子以后会更跳脱些,本就不是平凡女子,你能让她只做女工的活记大门不出?” 依偎在秦岳怀里一番温存,同床共枕,鱼水之欢,多说无益,男人和女人说话就得在床头,那样才有效。 “嬛嬛一直在隐瞒自己的身世,老爷其实也疑惑,只是不愿强迫嬛嬛,老爷可怨我?”靠着秦岳的肩头,在他胸膛上划起了圈圈,似乎陆家萱的出现让她有些害怕,刚才嬛嬛很主动,这会儿已然香汗淋漓,鬓角青丝粘在脸上,依偎着秦岳说道。 “你不说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吧。”秦岳抚着嬛嬛香肩说道,说不疑惑那是假,不过秦岳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所以这事儿很少提。 不过不提不等于不会猜,嬛嬛谈吐不凡,先前还去过大相国寺,对国事也上心,该是东京一高门大户的女子吧。 “老爷总是太惯着嬛嬛了。”依偎的更紧了些,嬛嬛叹道。 …… 金国的大军已然北撤,不过还是零星有一些散骑,或者是因为走散了,或者是因为殿后打探消息,如今依然滞留在汤阴。 而秦岳分给吴六子马兵的任务,就是消灭他们。 这是一场遭遇战,说来可笑,两对老于行伍的士兵竟然都未发现对方,等到察觉的时候都是一身冷汗,惊的一个哆嗦。 清风军这边有五人五马,大当家吩咐不要跑出太远,所以也不必备上太多马匹,瞅着金人,清风军首先发动攻击,借着这北地良驹,战马呼啸奔驰,风声飒飒,连带着水壶的叮叮当当声也变得尤为刺耳。 领头的金兵什长在确定来人只有五人之后一阵发怒,南军都是窝囊废,竟敢用五个人来袭击自己六个女真人!说着举起弓箭,开弓上弦,北地巨大的箭族这就对准来人。 风儿呼呼的吹着,空荡得山谷里满满的风声,这伙南军似乎对眼前的女真人没有丝毫的恐惧,抓着像是狼牙棒得东西这就大马金刀的杀过来。 六人女真弓箭齐发,箭族飞行在空中发出一股特有的声音,呼啸着南军飞过来,这伙南军似乎也是老于行伍,竟都侧身趴于马背上,手里划着火折子不知要做何。 南军领头一人高大威猛,胡子拉碴,眼睛瞪起来像是铜铃,端着狼牙棒对准眼前的一名女真。 啊……一声惨叫,一个清风军不幸落马,虽说侧身覆于马背,可那箭族竟能贯穿头上铁甲穿头而入,这人哀嚎一声落马,眼看没了活头。 一番箭雨只射得一人落马,女真什长不由有些泄气,不过征战多年,这阵势自然也是司空见惯了,抓起破甲锥:“勇士们,杀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南朝人!”说着一马当先,沖将而出,剩下的五个女真这也抓起大刀、狼牙棒嗷嗷叫着朝眼前得南朝人冲过来。 “兄弟们,找准了,放铳。”覆于马侧放火铳是个高难度动作,不过这一行人该也是轻车熟路了,全都吹燃火折子一头杵到那火药芯上。 女真人奇怪为何这伙南朝人的狼牙棒还能用点的,下一刻待离这南朝人三十步的时候只见这狼牙棒竟真的喷火而出,伴随着巨大声响的还有一阵浓烈的白烟,未等白烟散去两个女真人这就落马,肠子流了一地,嘶吼的不成样子…… 恐怖仍在继续,奇怪的狼牙棒发火之后金人的什长搞不清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为何自己勇士这就落马?眼前的南朝人这有丢了几个像是铁蛋子一样的东西过来。 哼,还想丢铁蛋子砸人?金人什长无来由的一阵好笑,这就驱鞭快去杀入战阵。 轰……金人什长刚在奇怪为何眼前南朝人把头压的更低的档儿先前南朝人丢出的铁球这就在空中轰的一声爆炸,爆炸剧烈的气浪几乎都要把人吹飞,一个女真眼睛被烧瞎,落马惨叫着叽里咕噜吼着什么。 金人什长的战马被惊的猛地扬起前蹄,那什长一个趔趄这就从马上滚落下来,铠甲砸在地上刷刷的声音听着慎人,原本六人的女真马队这就只剩两人还安坐在马上。 “杀啊。”南朝人立起了身子,手里的狼牙棒这就挥舞起来,仅仅一分钟不到,战场的形势这就发生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南朝人从五打六瞬间就变成了四打二,马力充足,优势占近。 …… “杀金人六人,得战马十二匹,武器十几副,盔甲六副,牛肉干十几斤,粮食和其它物资若干。己方死一人,伤一人,轻伤。”杀死眼前六人,一个匪子下马清点道。 黑胡子正是这只清风军的领头人,恨恨的啐了一口:“妈的,又死一兄弟!还得写什么清单!真他娘的费劲。”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信鸽 “大当家,这信鸽从汤阴飞来只用了一刻钟,速度可称得上风驰电掣,可用,可用。”郝瘸子捋着胡子笑呵呵的对秦岳说到。 信息的传递是任何时代行军打仗的一个重要课题,古今都是如此。 这个时代有驿站,大凡行军打仗都是用驿站传递消息,可是弊端也很多,速度不快就是其中一个最大的弊端。 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八百里加急,但是实际上驿站传递消息很难做到一天传递八百里!后世连大清朝的时候驿站也多只是做到一天传递六百里的速度! 在实际操作中,可能存在斥候跑错路的情况,可能存在千里之外的某处道路不通的情况,还可能存在斥候因为太累不慎从马上跌落的情况……种种的情况都有可能制约斥候对信息的传递,战场上军情十万火急,太多时候战机只在瞬间稍纵即逝,这样的信息传递效率你让秦岳如何放心? 把海东青应用在战场上传递消息这是女真人的一个重大发明,这东西是鹰中的王者,飞行速度奇快,而且在空中几乎没有天敌,两百公里的时速让箭术最好的射雕手想把它从天上射下来也几乎是痴人说梦,几乎可以做到消息一日之内传达,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创造。 不过很可惜,秦岳目前还弄不来海东青,从后世过来的秦岳更知道在战场上信息传递的重要性,对此他也是暗暗着急,既然弄不来海东青,那就退而求其次,弄几只信鸽来吧。 信鸽这东西一小时能飞个两百里左右的速度,尽管它存在空中天敌多,容易被捕杀等等缺点,不过好歹比骑马快多了,秦岳这才命人千方百计的弄几只信鸽到山寨来。 “大当家,这几只信鸽可是花了咱上百贯的银钱,够咱山寨兄弟们个把月的吃喝了。”刚才猴子可是使劲咬了咬牙才从钱袋里掏出如此多的银钱,不就是几只破鸟?林子里鸟儿多的是,你为何不去抢?要这么多银钱? 几百贯,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一般人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啊! “俺还听那卖家说了,这东西要专门喂养吃食,一般的物什还养不活它!这畜牲,咋就这么金贵?”心疼加肉疼,猴子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大当家下了死命令,这家伙一准儿能给那卖家掀了铺子,几百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猴子咬牙切齿的心疼样子有些好笑,郝瘸子捋了捋胡子:“猴子莫要心疼,这畜牲本就金贵,当下乱世,更是有价无世,咱能弄来已经算得上幸运了,何必还如此?” 猴子恨恨的啐了一口,想要一脚踢翻鸟笼,瞅了瞅大当家这才又缩回脚,恨恨的把头歪在一边。 “好了,猴子竟还变得如此会过,知道心疼银钱了。”秦岳笑了笑,这页就算揭过去:“多飞几遭,交给出战的马兵兄弟,让这信鸽也学着认认路。” 信鸽传信说白了就是应用它的归巢性,所以这东西大多只能在两地传信,清风寨是大本营,是它的家,多认几遭让它熟了路性这才不容易出错,古往今来,这信鸽多是如此。 清风寨这次一下买来了几十只信鸽,可以说是大出血了,这东西在空中天敌太多,所以稳妥起见,一般都是好几只信鸽同时放飞,以防止它在空中出现什么不测影响军情。 信鸽这一块涉及到山寨的绝密情报,所以秦岳决定亲自掌管,饲养的任务就交给了嬛嬛和陆家萱,有的时候有些事,男人只能信得过自己的枕边人。 …… 眼瞅着要开春了,天气已经有些回暖,虽说人畜呼出的还是白气儿,不过已经不那么冻人了,大地也已经有些开始化冻,秦岳一家子这就领着山民开始开辟荒地,准备种田。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乱世只有粮食才是硬通货,秦岳做了好久的工作陆家萱这才从自己那温暖的小窝爬出来,嘴里还一直嘟哝着说冷,不过来了荒山她却住了嘴,总之这就是个没出息的,头上裹着蓝布帕的嬛嬛只是一个刀子一样的眼神陆家萱这就抓起可能以前从未拿过的锄头,癫癫儿的跟在嬛嬛身后干活,像是抢着争表现的小孩子一样,锄头舞的密不透风,头发有些散乱也丝毫不管。 “妹妹,活儿不是这么干的。”嬛嬛有些好笑,大地虽说就要化冻,可是冰碴子还明晃晃的杵在那,你一个女子一个劲儿的瞎刨又能顶啥用? 也是流落人家太久了,原本吃喝无忧的嬛嬛竟也成了农活的行家。 “开地要先拿磨石夯,夯完之后这才能用锄头刨。” 啊?陆家萱张起嘴巴一副吃惊样子:“合着我的小手都磨出水泡了,干的全是瞎活计?” 要是身边是秦岳一准儿会抓起她的小手说几句软和话安慰安慰她,不过嬛嬛可那这闲心思,说完这就招呼山民抬夯石。 磨石穿上洞,中间穿过绳子这就变成夯石,众人抓着夯石一上一下用力,砸破地面,地面软和些这才能用锄头刨,山民没谁是没干过农活的,这事儿自然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嘿呀嘿呀的劳动号子起,山民就抬起夯石猛砸地面,大汗淋漓,说不出的舒爽。 虽说吃了闭门羹,不过陆家萱丝毫不介意,仍旧是跟在嬛嬛屁―股后面癫癫儿的,舞锄头,擦汗递水,殷勤的要命,人嬛嬛倒也十足主母做派,安之若素,理所当然。 农活很累,可也锻炼人,这会儿都是各自忙自己的,秦岳身边也就他一人,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感觉自己肌肉好像都更紧了些,日头升起来,阳光砸在脸上,热的要命,脱去外套、披风,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挥夯石的、刨地的、送石头的……众人都是忙忙碌碌,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好不痛快。 山下秦岳也弄了很多地,大都是些没主儿的,乱世死人多,没主儿的荒地也多,不过地在山下总不如在山上安全,再多的粮食、房产,一把火,全没了。所以秦岳这才坚持在山上开些自留地,着急了这东西能救命。 山下的桑树也慢慢抽枝散叶,过段时间清风寨也要养蚕,秦岳还打算过段时间开片木棉地出来,棉花这东西既能保暖又能制作棉甲,一举多得,现如今太平日子,秦岳自然不敢忘记。 “加把劲儿,忙活完伙房可有好吃食供着。”猴子吆喝一声挥舞的更加卖力,脸上的汗水流了快有一升,依旧像是用不完的力气,众人一听吆喝这都干的更加卖力,大当家和两个妻妾都出来亲力亲为了,谁还敢打马虎眼,磨洋工? 嘿呀嘿呀的声音沉闷有力,伴随着夯石砸击地面的声响,声音都要震翻整个山头,有多大劲儿使唤多大劲儿,众人这都干的热火朝天,说不出的热闹。 累了,地头一坐,一碗热腾腾的油茶,知道嬛嬛喜欢喝大当家发明的清茶,这家伙还跑到山寨冲了碗清茶,一开壶盖,茶香四溢,双手递到嬛嬛面前,陆家萱也是因为实在没劲儿挥舞锄头了,这就跑前跑后干起了送水的伙计,自然也不敢忘给嬛嬛开个小灶,拍马屁的功夫实在不差。 平整出来的石头专门有人拉走,这东西到时候可以用来搞建筑,大青山现在抬头就能看到无数风车在那吱吱悠悠的转着,这石头之类的自然留着有用。 休息一会儿劳动的声响再次响起,夯石砸击地面的声音这又轰轰隆隆,声音快比得上匠作坊那儿的叮叮当当的,工农一体的山寨工场已经在慢慢启动,打铁还需自身硬,有了充足的物资,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心里都有底气。 “大当家啊,这地开出来你打算来种嘛?”一边舞着锄头,猴子一边问道,也只作是干活时候的消遣了,否则闷头干活儿这事儿很累。 “木棉。”手心吐了口唾沫,秦岳边干边说到。 “等开完这地喊秦大集硝官把收集完肖石的沤粪拉过来育肥,到时候这地咱种木棉。”秦岳认真的说道。 “啥?”猴子吃惊道:“那东西不是产在南边的?” 这个时代的棉花确实不普遍,大宋也只有南方一些地方有少量种植,其实北方一样能中,后世河南省就是个棉花大省,只要引进木棉种子,在这大青山上这东西一样能生根发芽。 “我们这里一样能种。”秦岳确定道,除了做些棉衣出来,这东西还可以打造棉甲,山寨的火枪兵秦岳打算到时候弄成清一色的棉甲,既保暖又轻便。 现在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这个时代只要有钢铁和棉花,那就能组建起一个帝国! 小蛮跑来了,这小妮子最是拈轻怕重,又爱睡觉,一向是横草不拿,倒了油瓶都不扶,所以就在家里看家,嬛嬛交给她的任务就是看住信鸽,以前山寨也有信鸽的,不过不多,才三五只,贩盐队出发的时候秦岳都送给了老七,不用说,一准儿是老七来信儿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饿虎出笼 “不日可回山寨。” 这是老七在信中对秦岳说的,大凡飞鸽传书大多言简意赅,这么说的意思便是贩盐的事儿没什么纰漏了!王连升一家算是混江龙,在这盐路上早就混熟了,官盐、私盐都吃的风生水起,老七手里抓着王家的盐引子,自然办事也是轻车熟路,相信一路上穿州过县该是没出什么纰漏,不过他的下一句却是笔调有些担忧。 “防备黑吃黑。” 秦岳一笑,这黑吃黑,也得看你吉倩和梁一刀有多大胃口了! 吴六子的马兵回来了,是带着四十二个女真人的头颅回来的。 马兵如今手里的战马已经有了一百二十多匹,站成一排那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风声,战马时不时打响鼻的声音都像是个震天响的呼噜,让人忍不住肃穆,忍不住一阵胆寒。 浑身的血迹早已变成暗红色的血斑,这更给兄弟们身上增添了几分血腥味儿,眼神里的那股子坚毅表明这是一支百战百胜能打硬仗的马军。 一个匪子脸上结痂没有利索的刀口似乎在向人诉说着不久前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脸上那疤痕怕是有一寸厚!脖子上也被狼牙棒的倒钩划拉掉了一层皮,还未完全结痂,皮肤上仍然有血迹的样子,身上铁甲有一大块的面积有凹陷,该是作战的时候被狼牙棒砸到了…… 一一看过去,没几个兄弟是完好无损的,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女真毕竟是天生的战士,消灭四十多个女真人还想着片叶不沾身太不现实了。 “兄弟们辛苦了。”顺着马兵排成的一个长溜看过去,暗红色的血斑和浑身的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秦岳不由有些心痛,战斗,让这些兄弟们已经身心俱疲了。 “大当家,莫要折煞了兄弟们,咱匪子一辈子丧尽天良,如今跟了大当家,砍了女真人,可真算是扬眉吐气了!要是老当家知道咱山寨如今能做到这个!一准儿也得乐的合不拢嘴。”一阵寒风起,风儿吹的战马鬃毛簌簌作响,吴六子下马单膝下跪道。 秦岳扶起吴六子,这人一把摘下战盔:“大当家,此战斩女真首级四十有余,有几个脑袋被打烂了,取不回来了,只带回了四十二个女真脑袋,女真的战马除了打死的如今活蹦乱跳的牵回来的还有一百二十五匹,都是如假包换的北地良驹,缴获的牛肉干有四百多斤,武器不计其数,盔甲五十多副,粮食……具体数目咱兄弟们都用飞鸽传书跟大当家说过,如今都在这儿了,请大当家查验。” 马背上原本驮着的一个个大木箱如今被丢在地上,缴获的女真脑袋、物资这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徐茂才一一唱数查验,数目相差无几,赫赫战功! “徐大掌柜,为吴六子记上一功,传令嘉奖此次出战的勇士们。”秦岳认真的说道。 威武、威武、威武…… 马兵兄弟们的呐喊声一时震翻整个山谷,刀兵霍霍的声音威武雄壮,让人听了忍不住热血沸腾,每个男儿心里都有沙场杀敌的壮志雄心,如今主将的一声赏,那就是勇士们最大的荣耀。 “吾辈如今剑在手,杀尽天下女真狗!”吴六子回身面对马兵,宝剑斜指青天,寒芒耀人,声嘶力竭的吼道。 威武、威武、威武…… 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山谷中再次回荡,那气势,如千军万马奔腾不休,甲叶刷刷作响,天地间一时寒光阵阵。 轰轰轰…… 三眼铳齐齐朝天放铳,空铳的时候这火铳声音尤其刺耳,如今在这人人热血沸腾的档儿却成了最应景的物什,马军军威,显露无疑。 清风寨有如此强军,又何惧那女真人?虽说兄弟们一个个浑身伤痕,可是目光炯炯,气势依旧骇人,丝毫没有连续战斗十几天的疲惫!这样的威武之师,天下谁人能敌? 有了战马,那骑兵的数量就可以接着扩充,山寨的马兵如今从无到有,越来越为之壮大,马兵兴旺之时,眼瞅着为之不远。 驱马回营,雄赳赳气昂昂,鞭炮声响,掌声四起,英雄凯旋,自然该受到这礼遇。 许多马军士兵的甲叶已经破破烂烂,坐在马上更是刷刷的一阵乱响,马身上挂着的三眼铳和各种兵器撞击的叮叮当当,一般马兵打仗的时候为了防止速度过快脱手都是要带很多件兵器的,三眼铳、狼牙棒、大刀、弓箭这就在马背上欢乐的叮叮当当,连带着马兵斜跨的腰刀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样左右拍打着甲叶随意的荡着,武器的撞击声和马蹄声、人群的欢呼声如今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这是清风军头一次离开山寨的较大规模攻击,战果颇为出色,以死亡十几人的代价夺金人四十多颗头颅!一比四的比例!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 吴六子欣慰的一笑,忍不住眼泪也流了下来,为了胜利,马兵连日训练,更是练成了侧身马背放火铳的绝技,此次出战,若是没这手段,谁生谁死怕真还说不准,高速颠簸的马背上侧身趴在马背上放火铳,这难度可想而知,可值了,如今战功赫赫,衣锦还乡,再多的辛劳都值得了。 蛮牛的胡子快比上头发长了,打仗的时候不分昼夜,又没时间修理,胡子长的最是快,如今这家伙笑呵呵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那去了!战斗中蛮牛也曾多次九死一生,女真人的武艺个个都不是盖的,怕是随便拎一个到山寨都能当个小头目,蛮牛背上还被一个女真鞑子用狼牙棒狠狠的划拉了一下,到现在后背上盔甲还连着血肉!可是如今看着山寨兄弟们一个个全都投来艳羡的目光,一个个全都喜笑开颜,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值了。这都是跟着大当家才能有的荣耀! 浩浩荡荡,一百多马像是一条长蛇一样慢慢蜿蜒,荣誉属于胜利者,马兵的勇士们喜笑颜开,尽情的感受那种只有胜利者才有的荣耀。 本来正在做面条、猪毛刷的妇人这都凑了过来,烧砖的山民这也凑了过来,正在搞风车的饥民这也都凑了过来,正在训练的士兵这也在上官的允许下凑了过来,清风寨里如今四五千人全都齐刷刷的凑过来夹道欢迎,锣鼓喧天,人山人海,金人走了本来兄弟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如今追击残敌又取得如此胜利,山寨谁人能不动容? 眼下汤阴已无女真。 欢迎仪式自然是在秦岳的授意下搞的,搞这一出的目的一来是为了鼓励马兵再接再厉,二来也为山寨其他未参战的兄弟能憋足一口气到时候奋力杀敌,瞅着岳翻跃跃欲试的样子秦岳心里就一阵小得意,看来自己刻意搞的这个仪式还是有效果的。 欢迎仪式过后是庆功宴,清风堂里一番痛饮,这是山寨的老规矩了,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除了重赏了吴六子,秦岳还给了王保义五十贯银钱的赏赐,此次出战此人也是出力颇多,王保义如今变成了山寨的运粮队队正,本来这事儿其实秦岳更愿意交给郝瘸子来做,这人做事最是稳妥,可郝瘸子毕竟年岁大了,做这事儿车马颠簸的怕他身子骨受不了,秦岳这就想到了王保义,这人识路性,此次战斗马军的黑火药、军粮等物什就是王保义领衔的山寨运粮队运过去的,所谓机枪一响黄金万两,保障了作战部队充足的物资供应,这在秦岳看来自然也是巨大的功劳。 真金白银的如今就那么被吴六子和王保义等人揣进了口袋,谁看着谁眼热,可又有何办法呢?人家那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这钱拿的也是心安理得,其余的兄弟们也都只是憋口志气,一边眼热一边喝酒,无话可说。 “大当家,这次给吴六子和王保义的赏赐是不是太重了些?如此下去,我怕山寨会入不敷出啊,山寨的大多银钱早被老七带走,如今大当家又这么敞开着花销,山寨银库的那点钱怕是……”酒宴结束,徐茂才凑过来颇有些担心的对秦岳说道。 秦岳如今大张旗鼓的搞出这一套自然是有目的的,有句话叫饿虎出笼,未能参战的兄弟如今都像是饿虎,瞅着火枪队的岳翻那眼珠子红的都像是兔子了,万一秦岳喊他出战那不是连命都顾不上了? “接下来怕要有一场战事,今天这一出啊,我就是要告诉兄弟们,只要打了胜仗,我秦岳从来都是不吝啬赏赐的!”秦岳笑着说道:“至于你说的山寨银钱紧张的事儿更不需要担心,老七的贩盐队伍这几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山寨就会有银钱花了。” “啥?老七要回来了?”徐茂才吃惊道,不过琢磨了一下倒也对,贩盐队如今已经出去三个月了,往常王家出去贩盐这个档儿也该回来了:“好啊,贩盐队回来,咱山寨到时候又有吃有喝了。” 秦岳笑而不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盐巴 自古兵不见兵,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尤其是土匪,一般来说两股土匪是不要他们聚在一起的,都是 粗犷汉子,凑到一起难免有摩擦,有摩擦就有战争,可是今天的秦岳倒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就把贩盐归来的三百多匪子一并招来了清风堂。 宋初建国的时候,食盐的价格不过每斤六十文左右,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食盐的价格曾一度降为每斤十几文乃至几文钱,不过自宋徽宗上台以后种种苛捐杂税搞得物价飞涨,民不聊生,这会儿的食盐价格就变成了每斤四百文至五百文!民苦之,所以这会儿的贩卖私盐的行当也变得尤为兴盛,汤阴王家之所以能如此兴旺就是因为他们能搞得到每斤一百文的私盐。 这次清风寨的贩盐队伍浩浩荡荡,马车足有五百多辆,每辆马车至少有二十石食盐,此次山寨竟一次弄来盐巴一万多石! 一万石,一百多万斤盐巴!清风寨这次算是发了。清风寨的兄弟无不是喜笑颜开,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徐茂才这也瞅着一车一车的盐巴拉进山寨笑的合不拢嘴,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盐巴进了山寨,最高兴的要数薛长工这些人,这些山民过惯了没盐巴吃的日子,这会儿瞅着一车车的盐巴简直就像是老光棍看见了大姑娘一样,眼珠子再也挪不开了!清风寨有这么多盐巴,以后跟着这样的东家,还用得着过以前那嘴里淡出鸟的生活? “大,大当家,这些盐巴都是山寨的?”薛长工像是生怕手里的盐巴会飞了一样,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盐巴问道秦岳,尝一口,这都是上好的盐巴块子,一边美美的嚼着一边问秦岳道。 “你放心,清风寨何时短过你的盐巴?”秦岳笑道,清风寨的银子几乎都被贩盐队拿了出去,土匪窝里几十年的家当,可想而知这得是一笔多大的财富!若不是路上使银子买了很多马车、驽马之类的东西,这盐巴数量一准儿还得更多! “那是,那是。”薛长工下意识的就像把盐巴往自己袖子里揣,揣了半天又觉得有些不妥,挠了挠脑袋:“清风寨做生意童叟无欺,许诺给俺们的盐巴可从来没有少。” 盐巴拉回来卸车,成车成车的盐巴,清风寨的仓库根本就放不了,很多盐巴只能堆放到清风堂里去,一时诺大的清风堂都变得有些挤吧了,盐巴实在是太多了,瞅着如此多的盐巴,无人不都是目瞪口呆,大当家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一下就能弄到如此多的盐巴! “好啊,好啊,咱清风寨算是发了!”郝瘸子也忍不住捋着胡子大笑道,山下的盐巴现在一斤起码都要一百多文,这还是最便宜的私盐的价格,就按这个价格算,山寨如今这么多盐巴,那也是几十万两白银的身家啊! 泥腿子出身,谁人见过几十万两的白银?大宋诺大的一个国家,一年财政收入六千万两,由此可知这个时代几十万两白银的分量了! 郝瘸子只是随口嘀咕了几句,山寨的兄弟们这就嘴巴张起来再也合不上了!跑一趟京东路竟能赚的如此多的白银?那不是以前辛辛苦苦的打家劫舍去收买路财都是小钱了? “啥,啥?”猴子使劲的搓了搓眼睛:“就这些盐巴就值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那,那这不是金山银山了?”刚刚回山寨风车仆仆的憨牛也是惊呆的无以复加!一路上闷头干活,这个直肠子哪里计算过这盐巴的价值?猛的一听竟然值这么多钱他也是大呼接受不了!几十万两啊! 一听这盐巴竟然有如此分量,山寨所有的兄弟也是齐刷刷的聚在盐巴周围,好像生怕谁会抢了去一样。 一百万斤白花花的盐巴!根本就是一座盐山,清风堂里也放不了了,兄弟们这就一箱一箱的往烘干房里去搬、往平日里敲敲打打的风车底下去搬,反正能找的地方全都塞的满满当当,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秦岳心情一阵大好,有了如此多的盐巴,自己就算是有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桶金,自己就可以做很多事,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了! 一箱箱的盐巴过称封存,徐茂才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摸了一辈子盐巴、银两的徐大掌柜心情从未向今天这么高兴过,不同于先前的老东家,大当家是个忠义汉子,他知道这么多盐巴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意味着什么! “一石二斤三两。”一箱过称之后徐茂才笑道:“入库。”费劲八力的培养了几个小伙计,不过今天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可不愿用别人,都是自己一箱一箱过称的,伙计们毛手毛脚的,可千万别出了错,坏了大当家的大事。 “哼,这个秦岳,我看就是个傻叉!要这么多盐巴有什么用?不如多换些好吃的回来。”瞅着众人都是喜笑颜开,举起大拇指说秦岳厉害,小蛮有些生气了,这妮子一向是最听不得秦岳好,这会儿嘟着嘴说道。 “傻丫头,盐巴这物什是每个人都必须吃的,有了这东西就能换很多银两和好吃的。”赵嬛嬛笑着解释道,说完也不管小蛮是否听的明白,这就帮着徐茂才过称,唱数,别人不知道,可是赵嬛嬛最是知道这乱世,盐巴的分量! “有了这么多盐巴,这以后咱这山寨那不是要啥有啥了?”猴子仍旧有些不可思议,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山寨竟然一下子弄来了一百多万斤的盐巴!从前山寨里盐巴能有个几万斤已经是顶天了!这会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盐巴谁人能接受?一边发问猴子一边乐呵呵的扛着盐巴箱子回头瞅着秦岳问道。 白花花的一车车盐巴让山寨的兄弟都像是一群辛勤工作的蚂蚁,这会儿一个个都是不舍得闲下来,有了盐巴就可以换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招兵买马,有了兵马再有英明神武的大当家就可以打败女真,打败女真就可以实现当年老当家临死都未竟的愿望!反正不管想的明白想不明白,这会儿山寨的兄弟们都是一个个勤快的要命,仿佛跑断了腿也是在所不惜。 简直是数不清搬不完的盐巴,要说见了盐巴最眼红的当然是山民了,这些家伙扛起来腿脚最是利索,盐巴就是命,就是他们的亲人,再重的盐巴箱子在他们看来也是轻轻巧巧,扛起来一点都不累,一箱一箱的把盐巴扛到指定位置,这些曾常年嘴里淡出鸟的汉子很多还忍不住使劲舔舔箱子,咂摸那箱子上残留的盐巴味儿,啧啧,那叫一个鲜美! 每个人都像是蚂蚁搬家一样的忙活着,大青山简直就变成了一座盐巴山,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盐巴,到处都是装满盐巴的箱子,简直就像是一头钻进了盐海,盐巴越多兄弟们越是高兴,盐巴越多兄弟们的大嘴越是咧的更大!这简直就是一座银山!乱世最紧俏的就是粮食和盐巴,如今有了这么多的盐巴,清风寨还愁啥?简直就是想要啥就有啥了! 憨牛这家伙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可是仍像是一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不肯停下来,老七这会儿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或许是因为一路上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再或者是瞅着大当家交给自己的重任自己圆满完成,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竟然哭的稀里哗啦,丝毫不计成本! 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忙碌的人群,吉倩手下的很多兄弟这也跟着帮忙,跟在山寨兄弟们的后边把这盐巴堆放整齐、码好。 清风寨这回算是发了,这是秦岳自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的第一桶金,在这样一个乱世,想找人多得是,可要想找如此多的盐巴那就难了,这个时代里粮食、盐巴这样的生活品意味着什么,他的心里一样是明明白白。 匪妇们一开始还缩头缩脑的在那看,这会儿也都不吝力气的全都跑出来也跟着搬运,土匪窝里一向拿女人当男人用,这些匪妇力气自然也是不俗,一个个的都是轻轻寥寥的把盐巴箱子扛上肩头这就往指定位置搬用。 盐巴实在是太多了,几百个人,忙活了几个时辰这才勉强把如此多的堆放起来、码好,一个个全都是大汗淋漓,可黑红黑红的脸蛋上却洋溢的都是打心眼里的高兴,盐巴,是这个时代比银子更好使唤的东西! “大当家,咱先前谈好的银钱……”眼瞅着活计忙活的差不多了,梁一刀赶忙凑上来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进清风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六座高耸入云的风车和刺耳的敲敲打打的声音,你说一个匪子只管好自己的山头就好,哪里有匪子成天上杆子建造风车敲敲打打的去招兵买马的? 梁一刀越想越不对,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按理说自己和吉倩这点小九九秦岳这家伙早该察觉了,怎么今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自己请进山寨,还丝毫不顾忌的喊兄弟们搬运起了盐巴?混江湖刀尖舔血,一个个都是谨慎的要命,秦岳当真是大大咧咧到没有一点城府?就不知道自己想联手吉倩端了这山寨? 梁一刀一开口吉倩也猛的抬起头来,他身边一个遮着面具的汉子也是眼睛一转,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看背影、身段,秦岳和郝瘸子都觉得此人有些面熟,该是哪里见过。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见熟人 “就不先进清风堂喝碗清酒?清风寨做生意童叟无欺,岂会因为这一单生意坏了自己做买卖的门市?” 秦岳笑道,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过吉倩的兄弟似乎不太领情,警惕的瞅着秦岳,时不时的瞅瞅吉倩。 吉倩这人是个络腮胡子,豹眼,样子本就有些彪悍,这会儿脸一拉耷下来更是样子有些吓人,阴沉的瞅着秦岳,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是在顾忌什么。 吉倩身边带面具的那个男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越说吉倩的脸色越发深沉,梁一刀这会儿也是颇有些紧张,此时世界虽说无声,却是颇有些一触即发的样式。 匪子们都是见过了打打杀杀场面的,暴风雨之前大多有短暂的安宁,常年刀尖舔血的日子让他们对危险都有一股子天生的嗅觉,这会儿一个个都是警惕的瞅着对方,这个档儿正是火药味儿最浓的档儿。 清风寨的匪妇们自动回避了,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一言不合,拔刀就砍,几步之内血花四溅,这都是男人的事,自然用不着平日里只知道叽叽喳喳的妇人们掺合。 吉倩双手环在胸前,右手的食指随意的敲打着胳膊,冷笑一声:“清风寨家大业大的,自然不会坏了做买卖的门市,可咱匪子都做的是没本的买卖,像这次咱的兄弟替清风寨卖胳膊也只是赚的一点苦力钱,可三千贯是不是少了些?” 三千贯是事前秦岳和梁一刀谈好的价格,要是去联络镖局的话也用不到这么多钱,只是这次的活儿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所以秦岳这才找了吉倩这厮。 “嗯。”秦岳笑道:“吉倩兄弟这次为了咱的贩盐生意跑了千里,路上还在关卡上死伤了五六个兄弟,多给些安家费自然要的,再加两千贯,五千贯何如?” 徐茂才有些肉疼,连对银钱没啥概念的憨牛也是撇撇嘴有些不服气,五千贯!这个年代这几乎是个天价数字了!虽说今儿这买卖不容易,可付出这个代价也未免有些沉重了! “大当家,五千贯是不是有些多了?咱先前许诺的三千贯的银钱已然不算少了!三千贯已经可以买……”猴子愤愤不平,颇有些气愤的瞅了眼吉倩,在秦岳耳边嘀咕道。 “好了,就五千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秦岳打算猴子的叽叽喳喳,朝吉倩说道。 “大当家真是大户人家出身,出手做事也是大气。”梁一刀赶忙上来打圆场,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进清风寨似乎鼻子里就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味儿,他觉得今日这山寨一行怕是会有始无终,所以这会儿也是临时打起了退堂鼓,这才跑出来打圆场道。 清风寨里不知什么时候立起了五六座风车,风车翅膀吱吱悠悠的转着,里边敲敲打打的声音远处可闻,这会是在干嘛?八成是在做兵器的吧?况且吴六子和蛮牛两人是山寨战斗力最为出类拔萃的悍将,如今这个档儿请外人上了山,这两人竟然都没有出现;再加上前些日子自己的几个探子飞鸽传书告诉自己说清风寨竟打败多股女真人,而且还是悉数全歼! …… 以上种种联系起来,梁一刀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儿,山寨这会儿一准儿已经布下了埋伏,可是会在哪呢?又会是谁呢?清风寨不过二百多兄弟,连番作战相信人数也会有些伤亡,可是如今出现在面前的兄弟足足有两百位左右,就算有埋伏,埋伏又该在哪里呢? 梁一刀脑袋有些错乱,要说清风寨没埋伏吧,看秦岳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而且竟敢把这么多人毫不介意的全都领进清风堂自己手里能没有点筹码?要说有埋伏吧,清风寨二百多兄弟如今全都直挺挺的杵在这儿了,他能拿什么来埋伏? 吉倩眼珠子狡黠的一转,瞅了瞅自己带来的三百多人马,顿时觉得信心大增:“五千贯?秦大当家真当我吉倩是要饭的了?” 啥?五千贯还嫌少?难不成今日这家伙还想狮子大开口不成?郝瘸子和徐茂才这样的好脾气都隐隐有些怒火了。 “这次我吉倩为清风寨风尘仆仆的走了几千里,还搭上了好多兄弟的性命,怎么?清风寨如今发了大财就想一脚把我们踢开?哼!休当我吉倩是要饭的了!” 吉倩说着拔出胯边明晃晃的一把腰刀,刀锋直指秦岳面门道:“这些盐巴折成银两,我吉倩要分五成!” 领头的雷霆一怒,剩下的小弟自然不敢示弱,吉倩手下的三百多小弟这都换了一副面孔,从腰间、马车上全都抽出明晃晃的大刀和各式兵器,一个个都叫嚣的瞅着秦岳:“今儿不拿出五成的盐巴,请神容易送神难!” “五成?”清风寨的兄弟们不甘示弱,这也都亮出了手里的钢刀,跟土匪打交道兄弟们也都没忘多留个心眼,事先藏好的各色武器这都齐刷刷的亮了出来,一时间刀光剑影,阳光打在明晃晃的刀剑上让人忍不住有些胆寒。 “先前和梁一刀谈好的是三成的价钱,这会儿要是再分你吉倩兄弟五成,那我清风寨不是成跑腿的了?盐引子是咱山寨的,银钱也是咱山寨的,这一路上的关系门路也都是用的咱山寨徐大掌柜的门路,银钱却都归了你们?”被尖锐的刀锋直指面门,不过秦岳似乎没有丝毫的恐惧,冷笑道。 “秦大当家看来是圣贤书读的太多了,在咱土匪圈子里一向都是只认刀剑,有谁跟你讲什么道理?”吉倩随意的晃荡着大刀冷笑道:“谁的兄弟多,谁手里的刀剑多,这就是咱匪子的道理!” 吉倩此言一出,手下的三百多兄弟这也都不甘示弱,手持大刀前进一步,三百多人,手里全都拿着明晃晃的各色兵器,那气势可想而知,刀剑反射的寒光这都打在清风寨兄弟们的脸上,明晃晃的简直成了一面面的镜子! 清风堂外刚才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现如今只过了没多久,这竟变成了一副刀枪剑阵,转换之快让人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吴六子和蛮牛呢?不是说这两彪子是你手底下的哼哈二将吗?怎么今天你这个当家的被我的刀枪顶着鼻子了他们还没献身?难不成是吓的没了卵子了?”吉倩此言一出,他手下的三百多兄弟这都一阵哄笑。 “不巧,此二人现在不在。”秦岳笑道。 大概是瞅着秦岳说话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又或者说观察了半天清风寨似乎是根本没有能翻盘的机会了,梁一刀这会儿也收起了却才的谨慎,不由腰杆一挺:“既然如此,今日没了能救驾的悍将,秦岳,你是打算自己投降还是被咱的兄弟砍上几刀绑了再认怂?” 清风堂外的清风军只有不足二百人,而吉倩手里却有三百多匪子,清风寨又该何去何从? 现在吉倩身边带着面具一直在为吉倩出谋划策的那个汉子此时也一下子变得嚣张起来:“秦岳,知道你今天输在哪儿吗?” 一听声音,秦岳愈发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了,这个人自己一准儿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错就错在不该领咱进山寨你知道吗?有山下淇河天堑和这清风寨的天堑关,说实话,咱这三百人想攻下来还真要颇费番力气才行,可是谁又能想到你这个书呆子竟然毫不设防的把咱全都引进山寨?”戴面具的男子像是赌场上赌赢了大局的赌徒一样大笑起来,隔着面具,那笑声显得更加狰狞,更加异类。 “秦岳,今天就是你们清风寨亡寨的时日!”吉倩说着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举起明晃晃的大刀指着秦岳说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吉倩手下三百多兄弟这都嗷嗷叫着叫嚣道,手里的武器早已握紧,只等吉倩一声令下这就立马杀出,一战定乾坤。 形势似乎对清风寨不利,吉倩的三百多人已然全部刀剑出鞘,而且人数占优,都是刀尖舔血的土匪,清风寨能赢了他?憨牛颇有些担心的瞅了眼大当家,举起一双铜锤这就护在秦岳身前,一会儿刀剑无眼,可千万莫要伤了大当家才好。 或许是想要减少伤亡吧,吉倩并没有急着动手,此时他的兄弟叫嚣声一浪高过一浪,那气势简直都像是要把天都顶跑一样,仿佛胜利已然就在他们的手里抓着一样。 “秦岳,听说你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这可好,咱的吉倩大当家正好缺个压寨夫人,弄来玩玩正好,不过这些事儿就甭用你操心了,一会儿你就变成刀下鬼了,说说你还有什么遗愿吧,说出来,说不定要是咱的吉倩大当家心情好指不定……”吉倩身边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嚣张的说道。 “你是谁?”郝瘸子怒道。 “我是谁?”说话一下被打断这戴面具的男子明显有些不爽,不过回过神来却是冷笑一声,用一种瞅着即将被屠宰的羔羊的那种眼神瞅着郝瘸子道:“行啊,你要是想知道咱也让你们死个明白。” 面具男子说着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怪不得秦岳和郝瘸子瞅着此人都是有些面熟呢,此人正是花胳膊! “秦岳!你平生做了两件错事要了你的命!一是引咱进了你的山寨;这二嘛,就是你当初干嘛不杀了我?怎么样?我花胳膊没食言,今儿这就来找清风寨算账了!”花胳膊恶狠狠的说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空城计 “是你!”郝瘸子怒道,上次就是这个花胳膊裹挟了一群饥民来攻山寨,这才给山寨造成了死伤七八十个兄弟的重大损失,如今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连当初被花胳膊裹挟过得人不如狗的饥民如今也是仇恨的瞅着花胳膊,这人那就不是人! “花胳膊!你还有脸来山寨!”王保义恶狠狠的瞪着花胳膊道,当初自己这群饥民饿着肚子在花胳膊的驱赶下生不如死!比起现如今在山寨的生活那不是相当于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清风寨的匪子们瞅着花胳膊一个个都是怒容满面,这人杀了山寨七十多位弟兄,谁人见了能不动容? “哼。”清风寨的匪子们虎视眈眈,不过花胳膊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不屑道:“怎么?就凭你们几个今天还想报仇不成?” 当下这阵势,明显吉倩这边是人多势众了,任何语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花胳膊仰天一笑:“秦岳啊秦岳啊,今儿你算是在这栽了跟头了!却才咱的兄弟帮着搬盐巴的时候四下溜了一下,啧啧,不得不说,现在的山寨可真是富的流油了,光是风车就有五六架,山猪、野兔、黄羊、马骡更是数不胜数,咱也算是发了,今儿这趟没白来,只不过辛苦秦大当家你了,辛辛苦苦的忙活了半天,最后为咱兄弟们做了嫁衣。” “不过这也没啥儿,这江湖嘛,本就是打打杀杀,东西抢来抢去的,今儿归你,明儿归我,这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咱这吉倩大哥身材魁梧,有万钧之力,最适合掌管这清风寨,你?哼,文弱书生一个,江湖经验也不足,你啊,就只配给咱做个嫁衣,说白了你到更像个生意人,一个成天做赔本买卖的二道贩子!” 花胳膊朝秦岳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那张本就很欠揍的脸更是让人忍不住想去踹上几脚,蛮牛涨红个脸,牙齿咬的格格响,真是恨不得立马冲上去锤上两锤子,只是这个档儿没有大当家命令,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花胳膊,别废话了!”吉倩一把推开花胳膊:“啧啧啧,秦岳,要说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气!你这两个老婆果真是生的如花似玉,便宜你小子了。正好咱吉倩也缺个压寨夫人,我那婆娘脸上被破了相,也就是瞅着她活儿好加上咱一时落魄这才没办法压到肚皮底下去了,早就玩腻了,如今瞅着你那两房太太可真是像是天仙一样,怎么?大当家大度这就让给兄弟我玩玩了?” 吉倩说着肆无忌惮的大笑,血喷大口张的老大,说不出的狰狞,猴子恨恨的咬着牙:“玩你个头!” 猴子身子猛地一个机灵,清风寨的兄弟们这都齐刷刷的向前,竟无一人畏惧!气势上竟丝毫不占下风,尤其是眼珠里那股子只有身经百战才有的坚毅更是让人忍不住心里有些发寒,似乎这不该是一群土匪该有的眼神。 梁一刀心里不由有些发毛,清风军里眼珠子那股子坚毅他见过,但是是在女真人身上见过的,当初走南闯北的时候似乎在大宋的西军和天朝的捧日军身上他也从未找到过着这种眼神,今儿这事儿似乎有些邪性儿! 手下的小喽啰曾飞鸽传书告诉梁一刀说山寨发明出什么秘密武器,反正是挺厉害的,可以杀女真于无形,梁一刀有些难以置信,女真人是草原上的猛士,大宋无人能敌,还能栽在你一个小小的清风寨手里?所以当初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梁一刀不以为然,多半秦岳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比如下毒、挖陷阱的什么让女真人栽了结果老百姓这越传越凶这才造出这么多谣言来,可是如今瞅着清风军坚毅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事情似乎不会是像自己考虑的那么简单,要不是真有什么绝世秘技傍身,清风寨和秦岳如今就这么被三百多人刀剑顶着鼻子还能如此的云淡风轻? 一阵风儿起,卷起地上的小物什扶摇扶摇的飞上天空,呼啸的风声在这个静谧的世界里显得刺耳和诡异,梁一刀不由感觉后背有些发冷,紧紧的裹了裹大衣,如今的他脑袋有些混乱,行走江湖几十年自己可从未这么犹豫过,虽说自己没搞清楚清风寨的斤两,可就这么个破山寨,多弄些山猪、野马的倒不稀奇,还能掀得起什么狂风大浪不成?况且刚才自己已然同山寨撕破了脸,这会儿就算是再回头也有些来不及了。 死命的压抑住心里的困惑,梁一刀扯着嗓子大骂,这个档儿似乎只有大声说话才能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困惑和没来由的恐惧了:“秦岳,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了!赶紧投降!或许吉倩大当家还能留了你一条性命!” 你见过狮子捕猎吗?狮子在发现猎物以后并不会急着发动攻击,而是小心翼翼的顺着逆风的方向追寻,或者蛰伏不动,只有时机恰当的时候这“家伙”才会一跃而出,发动致命的一击!求得,就是一击致命。 郝瘸子斜瞥了一眼大当家,如今的秦岳就像是一头正在蓄势的狮子,或者说是一头正在看着一群野兔在自己脑袋上乱蹦跶的狮子,只要自己的利爪挥舞过去,所有的猎物就会被撕成碎片! 风不会管你人的世界是不是紧张,依旧在那呼呼的刮着,越来越烈,打在脸上已经有些生疼。 “起风了。”秦岳随意的瞥了一眼吉倩,张开手掌深沉的感受起了这会儿的狂风,风越来越大,几乎是携带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而来,似乎要荡平这世间的一切小物什,树叶、木渣甚至地上的一些小石子都被这狂风卷的扶摇扶摇的遍地都是。 清风寨的匪子们似乎并没有太过紧张,眼神里表现出来的越来越像是小猫在戏耍老鼠,似乎眼前的吉倩和花胳膊众人根本连对手都称不上,如果不是山寨和花胳膊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这群已然同北地最精锐的女真人打过仗的匪子几乎连正视眼前这群匪子的眼神都欠奉了,想要他们性命?随手取来就是了呗。 史书上都记载吉倩此人奸诈无比也绝非浪得虚名,人数占优,吉倩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伤春悲秋,而是想依靠自己的人数和气势上优势压倒眼前清风寨的匪子们!他没敢指望清风寨的匪子能投降,可是人在态势不利的时候总会害怕吧?只要害怕腿脚就会发软,这样自己取这山寨也就变得更加轻松,不需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了!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吉倩感觉清风寨的兄弟们瞅着自己的眼神里竟有一种可怜和戏谑! 吉倩不由有些暴怒了,如今占尽天时地利的是我吉倩,你清风寨现在就像是个小跳蚤,竟还敢如此小视我? 吉倩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深沉,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更像是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阴狠的啐了一口,一扬手:“兄弟们……” “慢着,吉倩,你我二人今日打个赌如何?”秦岳笑道,刚才“抚摸”狂风的手如今缓缓的收在袖子里,说不尽的儒雅,那神态倒更像是在作画。 “哼,你一会儿就要变成死尸了,还打什么赌?”吉倩冷笑道:“好吧,废话别太多了,我倒要听听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心愿!” “秦岳!”花胳膊同样是一个冷笑:“有什么遗言就说吧,再或者一会儿砍你的时候咱还可以留你一口气儿,让你瞅着咱吉倩大当家和你那如花似玉的两个老婆快活完再一刀劈了你也成!” 花胳膊说完此言吉倩一众兄弟都是一阵狂笑,反倒是清风寨的兄弟有些扛不住了,手掌攥的刀柄吱吱的响,牙齿都要咬碎的样子。 “吉倩,我跟你打个赌,我可在一刻钟之内取你这三百兄弟的性命,我若输了,山寨所有,包括我这山寨人马,悉数归你;可我若赢了,你日后老老实实的为我牵马执鞭,何如?”秦岳说道。 这个吉倩虽说奸诈,可也懂些民族大义,后世这个吉倩跟着岳飞南征百战,忠心耿耿,秦岳这才想着留下吉倩的性命,大敌当前自然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个道理秦岳懂,这才废了这么久的嘴皮子,任凭此人过了这么久的嘴巴瘾也未发飙。 闻听大当家如此说道,猴子和郝瘸子都有些不愿意,此人口吐脏字,一再的侮辱山寨,况且山寨的大仇人花胳膊也归了此人手下,他说的那个脸上有疤的老鸨子夫人八成还是当初害的山寨差点亡寨的花娘!而大当家竟还想收了这股子土匪? “哼。”吉倩和花胳膊不怒反笑,好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郝瘸子知道秦岳接下来会做什么,可是他们却不见得知道,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吉倩发现这或者不过是秦岳哗众取宠想多活一会儿的空城计罢了,不由摇了摇头:“你这小子竟然还跟我玩起说书唱戏里的空城计了!无妨,都按你说的办,只要一刻钟之后你还没死,你想怎么着都成啊。” 说着吉倩大手一挥:“兄弟们,上。” 杀啊…… 一时刀光剑影,吉倩的三百多人这都迎面冲了上来,刀儿挥舞在风中的破风声远处可闻,说不尽的霸道。 三百多人对阵两百人,胜负似乎很容易就会见分晓。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根本不像是打仗 吉倩这人斗大的字认不到一箩筐,不过行走江湖多年这家伙最知道的就是耍诈的手段,出来混啊,总得会装,你装着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说不定还能真的就把别人给吓退了,说书先生们不都是管这个叫空城计? 吉倩一声令下,手底下的三百多兄弟全都像是见了兔子的鹰,撒了欢儿的这都往上冲,出来混,没谁命是自己的,打完了仗,吃酒吃肉的时候这命才归自己,这是吉倩嘴里最常挂着的话,都是悍匪,吉倩手底下的三百多兄弟这也都没惜命,全都举着大刀、长矛各式兵器黑压压的冲了过来。 三百多人举着长短兵器一齐喊打喊杀的冲锋,那阵势想想就可想而知了,可说是人山人海,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匪子们像极了门板上的门神,手里紧握的刀剑如今在太阳底下如今都是寒光闪闪,渗人的要命。 “杀啊……”头上或许只是裹了一块头巾,再或者只是身上穿了一身皮甲,三百多匪子这就排山倒海的冲将过来,三百多人,六百多只脚,踏在地面上一时似乎大地都在跟着晃动,远远的,那声音都像是擂响战鼓一样震人耳膜。 两阵相聚不过百多步,转瞬即至,顷刻间,吉倩的三百多匪子这就要冲到清风军的阵中厮杀。 两拨人马相聚不过百十步了,秦岳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清面前匪子的样子,因为是近战,加上吉倩也期望能迅速解决战斗,根本就没用什么弓箭之类的费劲物什,只求冲上来以排山倒海雷霆万钧的气势压倒一切这就稳坐钓鱼台,根本也不再讲什么套路、兵法,只要冲过去杀光清风军,那不是大事可定? 面前的清风军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杵在那里,仿佛即将被冲锋的不是他们,这群已经慢慢变得训练有素的兵士们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刀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而步伐却是丝毫未动。 秦岳举起大手,挥舞了一下。 花胳膊因为当初攻打山寨的时候身受重伤所以现在行动有所不便,在吉倩的队伍里更多的时候都是以军师的面貌出现的,所以这会儿并没有冲锋在前,瞅着秦岳的手势这家伙颇有些怪异,抬手挡在眼前,四下观望了一下。 “吉大当家,坏事了,坏事了!” 眼尖的花胳膊发现清风堂的屋顶上、很多土匪的土房里、先前并未留意的很多隐蔽物后这都出现了很多人马,都是清一色的制式铠甲,那铠甲样式和大宋制式的步人甲不同,该是缴获的女真铠甲,一时间四周的房屋、墙角周围这都出现了无数身穿铠甲、战盔的武士。 建筑物旁冷不丁的窜出很多身披铁甲的武士换谁都会心里发毛,吉倩四下瞅了一下,也是吓得一身冷汗,无数铁甲勇士不知何时这都冒出头来,一个个身披铁甲,气势骇人。 如果说清风军冷不丁的埋伏让吉倩颇有些吃惊的话,那下边出场的物什更是让他的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些埋伏在周边的武士并没有使用刀枪棍棒这些东西,手里拿着的兵器竟没有一件是带刃的,竟是一根根黑漆漆的管子,上面还有刚点燃的绳子在嗤嗤的烧。 吉倩流窜多地做过案,也可说是见多识广了,可是这群武士手里拿的东西是啥?从未听说过咱大宋的哪支军队用的是这种物什啊? 自己的兄弟已然冲到清风军面前几十步,转瞬即可杀到清风军面前,只要能砍了秦岳和郝瘸子这几个山寨的大人物,相信剩下的就算是再勇猛也不过是没头的蛇了!想到这里吉倩心情反倒是有些放松了。 这个秦岳,当真拿我吉倩是小孩子了?先用什么空城计诈我一番,然后找几个那个破管子的武士出来吓唬吓唬我,就凭这些就想拿了我吉倩的性命? 想到这里吉倩一阵好笑,拔出腰间的大刀,这也箭步冲了上来:“兄弟们,擒贼先擒王,砍了秦岳!” 蛮牛举起双锤挡在秦岳面前,身边的一众匪子这都众星拱月般的围在秦岳周围,不过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观看表演的表情。 八十步,七十步…… 火绳枪的射程就是七十步,七十步的距离上指哪打哪,可破重甲! 吉倩的兄弟们仍旧在一如既往的向前冲,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只要冲到对手面前刀起刀落,自己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自己就能每天喝酒吃肉,玩玩女人了。 嘭嘭嘭…… 埋伏在房顶上、各式隐蔽物之后的火枪兵一齐发火,黑漆漆的枪管中发出一阵刺眼的火光,那火光像是四溅的铁水一样让人根本不能直视,几个匪子只是冷不丁的被枪响震惊抬头一瞅就顿时感觉眼睛一阵发花,一时看不清东西。 奇怪的管子口发出一阵浓烈的白烟,白烟似乎都要遮盖住了枪手本人,突如其来的一阵异响搞得匪子们大惊,吉倩像是被蒙在鼓里的王八,只是感觉脑袋一阵发懵,这就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场景。 啊……吉倩手下十几个匪子齐刷刷的倒地,一个匪子根本就没搞清是什么情况,就觉得一阵剧痛,再一看,自己胸口竟然多了一个碗口大的伤疤,胸中鲜血像是泉涌一样汹涌而出,汩汩黑血这就像是破裂水管里的水,不计成本的这就喷了出来。 哀嚎一声,突如其来的剧痛仿佛麻醉了全身所有的神经,那种疼痛根本就无法忍受,这个匪子咧开大嘴惨嚎一声,钻心的疼痛让他吼的撕心裂肺,一个趔趄倒了地,浑身抽搐,眼看活不久了,后边的兄弟又毫不留情的踩踏上去…… 一个土匪脑袋中枪,好家伙,半边脑袋凭空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样子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被打的只剩下半边眼睛的匪子除了哀嚎惨叫一声,这就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十几个匪子或者是脑袋中枪当场当地,样子惨不忍睹;或者是胸口中枪,汩汩黑血像是管子里的水呼啸喷出;再或者是手脚中枪,重重的跌在地上拼命惨叫,然后绊倒身后的几个兄弟乱作一团。 突如其来的一阵枪响搞得吉倩阵中顿时打乱,黑红的血浆、脑-浆溅的到处都是,倒地而亡的、跌倒惨叫的,一时哀嚎声四起,好不热闹。 举着奇怪管子的铁甲士兵这才放了一管子,迅速的这就往秦岳这边集结,先前露面的清风军这都极速撤退,就像是预先演练好的一样,举着铁管子的百十人这就迅速的集结到了阵前,漆黑的枪管再次对准了冲锋的土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眼瞅着也是训练有素。 清风军阵势的突然变化搞得吉倩心里一阵发毛,拼命的告诉自己刚才的伤亡那是错觉,可这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一众铁甲武士又是从何而来,样式奇怪的黑管子上火绳在嗤嗤的烧着,现在瞅着这东西更是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都是装神弄鬼的,兄弟们,上!”吉倩大吼着说道,这个档儿,不能乱,不能退,打了这么久的仗,这个道理吉倩还是明白的。 排成三列的火枪兵前排半跪,中排和后排错开站立,阵势已然拉好。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岳翻如今指挥起这火枪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大当家说过,火枪队打仗不看你个人武艺,只要能保持火力的连续性,那胜利就像是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放。”岳翻手里的腰刀一挥,前排火绳枪这就齐齐发火,黑漆漆的枪管再次发出一阵让人触目惊心的火舌和白烟,青天白日的,都尤为刺眼。 一排枪响,铅子毫不留情的向前呼啸,就像刚才一样…… 哀嚎声和惨叫声同刚才的如出一辙,不一样的只是这次的铅子更多些,受伤的匪子也更多些,吉倩手下的一众兄弟刚刚风尘仆仆的上山,很多人身上连身皮甲都没有穿,更别提什么战盔了,这个档儿,几乎都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接”呼啸而来的铅子的…… 吉倩手下的土匪像是割草一样的齐刷刷的倒地,铅子的威力很大,被打中的非死即残,绝逼没有能幸免的,不过一排枪响,手下兄弟这就人仰马翻,一个个死的惨不忍睹,人神共惧。 这根本不像是打仗,没有半点的跌宕起伏,吉倩只是疑惑这黑管子是啥的档儿,几十个兄弟这就倒地而亡,像是割草一样,却才还竖条条的,这会儿都横着倒在血泊中了,根本连吃惊和思索的功夫都没有! 咚咚咚…… 远处的清风校场上传出一阵刺耳的鼓声,战鼓响了。 枪声响,战鼓响,这是大当家的安排。 一阵马蹄声这又呼啸着传来,夹杂着风声,这声音显得更加急促和刺耳,由远及近,似乎转瞬就可杀到眼前。 秦岳说只要一刻钟便可取了吉倩手下三百人的性命! 只是一通枪响,吉倩麾下的三百人这都两股战战,没了战心。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遇见苦主 马蹄声越来越近,从校场到清风堂,平日里用走的不过是也就不到一刻钟,这会儿驱马前行,自然时间更短,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岳翻的腰刀毫不留情的再次挥下,第二通枪响。 清风寨的这批火绳枪很多是刚造出没多久的,用的还是那种大个的铅子,大拇指大小的铅子打在人的身上那种创伤可想而知,火枪这东西比起后世的步枪穿透力不行,但是杀伤力却丝毫不弱,因为铅子在空中的旋转和上下的律动,那东西打在人的身上会伤害一大片的肌肉和神经组织,基本上可以说是打在哪儿,哪儿就废了! 更何况今天吉倩手下的土匪身上还没有什么铠甲之类的东西防护? 这根本不是作战,这就是一场屠杀,清风军的战鼓声越来越大,隐蔽在远处的长枪兵这也呐喊着朝清风堂这边杀过来,面前的这支队伍虽说奇形怪状的让人搞不清楚,可那威力惊人的黑管子却是够吓人的了! 为之奈何?这仗怎么打? 第二通火枪响了,简直就是如法炮制,铅子再次呼啸着朝土匪身上打过去,有一次割草一样的倒下,有一次哀嚎惨叫,剧情根本就再没了一丝新意,倒地的匪子一身黑血,有的还拖着肠子,互相跌撞在一起,一个个全都成了血人。 仅仅一小会儿,地上这就铺了满满的一大片血迹,残手断臂、红的、黄的,交织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战场的血腥简直超出人的想象,连身经百战的吉倩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铅子打在人的身上那种剧痛仿佛都会把人的肠子搅断,仿佛都要把人全身的冷气全都一下子抽出来,仿佛一下子就能要了人的命,你根本连思索的力气都不会再有了。 先前的土匪冲锋的雄赳赳气昂昂,可是这会儿倒地而亡竟是如此的利索,根本由不得你的性子。 枪口的火光和白烟如今就像是阎王爷身边的黑白无常,谁见谁怵,几个吓破胆的土匪像是僵在那里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再应该做什么了,太可怕了,这东西只要一发烟,自己兄弟竟然就像是被鬼魂噬咬过的尸首! 铅子继续毫不留情的呼啸,一个匪子手部中枪,大半边的手掌这就没了,创口是血糊淋擦的黑色,眼瞅着下辈子是废了,十指连心,那种疼痛可想而知,根本不能忍耐,这人只能疼的在地上打滚,一身的冷汗。 风停了,天气恢复了刚才干冷干冷的样子,不再有呼呼的风声,这个世界只剩下哀嚎和惨叫,只剩下刺耳的火枪声和刺眼的火光,清风堂外简直就成了一座刑场,刚才还活灵活现的土匪如今面无人色的倒地,死也不是利利索索的死。 吉倩的心里头一回有了一种不可触碰的恐惧,眼前的清风军就像是得了神灵庇佑一样竟然外人还近不得身了!吉倩的神经一时有些错乱。 恼人的白烟还没有散去,没有风,火枪的烟雾能在战阵中缭绕很久,如今吉倩的兄弟们甚至都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清风寨匪子身在何处,他们只知道烟雾后边似乎能发出一种让他们死命的东西! 岳翻的腰刀再次挥舞起来,最可怕的火枪队就是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队。 嘭嘭嘭…… 火枪阵中的烟雾更甚,第三排的火枪这又适时的响起,夹杂着刺耳的枪声,枪口再次喷出火舌和烟雾,铅子有一次毫不留情的朝吉倩的兄弟们身上呼啸飞行。 再一通枪响,吉倩手下的兄弟倒地而亡的少说已有百八十人,各个都是死相残忍,有的人脸部中弹,已经不能再分辨容貌,有的人腿部中弹,抱着大腿在地上哭嚎,有的人手部中弹,原本完整的手掌如今只剩下一小块,有的人身子中弹,身上一个巨大的血洞流出汩汩的黑血,有的人肚子中弹,里边的内脏器官都像是手术一样破膛而出。 吉倩的三百兄弟冲在前边的如今都已经变成死尸或者残废,一个个倒在地上竟然满满的铺成一排,竟无一幸免。 各种死相都有,各种伤势的都有,横七竖八的土匪如今活着的、死了的倒在血泊里哀嚎,除了死命的嘶吼,似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缓解身上无法忍受的剧痛了。 还未到人前,百多兄弟这都像是割草一样齐刷刷的倒地丢了性命,仗打到这个份上如今再也没有打的必要了,吉倩的人也都没了战心,抓着大刀的手已经颤抖,杵在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火枪没有再响,只是烟雾还未散净,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耳边上。 下意识的围成一圈,吉倩的三百人马瞬时就变成了两百人,围成一团守在吉倩的周围,仗没法打了,这个档儿已经不再需要战斗了,没人再怀疑只要眼前的黑管子再响几声,自己所有人今天都要折在这里了。 花胳膊脸色阴沉的要变成青色了,因为用力过猛还咬断了自己的一颗牙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输,为什么还会输的这么惨!如果说当初自己是败在冷不丁出现的神臂弩上还有情可怨,如今又该如何说呢? 马兵冲过来了,六十多人马这就盘桓着将吉倩的人马围成一团,三眼铳直指对方,只要吉倩再有什么花样,火折子一准能毫不留情的杵到三眼铳的火药芯儿上。 可如今这二百多人都成了惊弓之鸟,还谈什么反抗? 火枪阵的烟雾慢慢散尽了,穿着铁甲的火枪兵这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依旧是那副举枪瞄准的姿势。 “散。”岳翻一声令下,火枪兵这就一字排开,也围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围在吉倩的二百人马周围。 长枪兵也冲上来了,大刀兵也冲上来了,挑刀兵也冲上来了,一时间明晃晃的刀兵这都冲上来将吉倩里三层外三成团团围了起来。 清风寨本来只有二百多匪子,连番作战必定会还有伤亡,怎么如今还多出这么多兵马? 秦岳身边的百多匪子这也围了上来,梁一刀简单数了一下,简直不可思议,清风军如今竟有各色武士近四百人! 自己当初也是听说清风寨连番作战琢磨着山寨必定伤亡颇大这才动了端了清风寨的主意,可是山寨如今从哪找来了这么多的兵马?难不成真的是从天而降? 蛮牛驱赶着战马随意的在土匪们面前走动,火折子离火药芯只一步之遥,铳身的尖棱这会儿似乎是闪着寒光,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慌。 “放下刀兵,否则杀无赦!”蛮牛怒吼道。 一个土匪像是丢掉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这就把手中的大刀丢在了地上,其他的匪子有样学样,这也跟着丢了手里的兵器。 “咱是匪子,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不能……”吉倩手下这个以彪悍著称的大将话还没说完这就脑袋搬家,蛮牛手里的三眼铳毫不犹豫的发火。 品字形的三条火舌像是烟花一样耀的人睁不开眼,说话的匪子脑袋中枪,被打成了稀巴烂,脑袋里的东西像是下雨一样爆了出来,人群中血雾四射。 土匪们一个个全都抱着脑袋跪在地上求饶,抵抗?这个档儿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想活命,只能看清风寨的大爷们心情了。 吉倩狠狠的咬着牙,手中大刀便直挺挺的插进地面,虽说地面依旧生硬,可那大刀竟入地一尺,可见力气之大。 当家的丢了刀,剩下的土匪这也没了不投降的道理,全都丢了手中此刻随时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的刀枪。 一场在吉倩看来志在必得的战斗就这么无聊的结束了,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吉倩输了,输的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云里雾里。 “我说过,我可在一刻钟之内取了你三百兄弟的向上人头。”秦岳走上前说道,此时再说这话却没人再认为这是大话了,谁都知道,这会儿秦岳就已经是自己性命的仲裁者了。 “大当家,我要取了花胳膊的性命!”蛮牛说着就驱马上前,疾驰的战马撞开几个挡路的土匪,霎时这便冲入阵中,早就瞅清了花胳膊位置的蛮牛举起手中的三眼铳狠狠的砸了下来。 花胳膊猝不及防,已然丢下兵器,这就挥手来挡,可是人的手臂哪里挡得住铁疙瘩?势大力沉的三眼铳毫不留情的砸到了花胳膊的手臂上,只是一声哀嚎,花胳膊的一条胳膊这就几乎和身体分了家,藕断丝连,血肉溅的一地。 疼痛几乎让花胳膊当场就要昏死过去,可是蛮牛明显是冲着取人性命来的,铳身上挑,狠狠一喇,花胳膊的下巴这又严重错位,几乎都要断下来。 快意恩仇也好,公报私仇也罢,反正蛮牛是做的不计成本,浑身铁刺的三眼铳狠狠的砸在花胳膊的身上、脑袋上,鲜血崩的老高,喷的蛮牛全身都是! 瞅见蛮牛,这个作恶多端的花胳膊也算是遇见苦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事情原委 “别杀我,别杀我……”因为当初攻打山寨的时候受伤,花胳膊如今也算大半个残废了,想逃,可是又哪里逃得脱? 蛮牛的三眼铳狠狠的砸在花胳膊的肚子上,这人立马一口老血喷的老远…… “你害死我山寨七十五个弟兄!”蛮牛咬着牙恨恨道:“今天我砸你七十五下,若是你还能活下来,我蛮牛绝不再加一铳,算是天赦!” 中国古代在行鱼鳞刑的时候有天赦的说法,在规定的刀数割完以后若是犯人还活着,那便是天赦,郝瘸子一阵好笑,都说蛮牛是个粗人,没成想刚学了几天的字,反倒是把天赦的说法用到这里来了。 七十五下!花胳膊自忖没有那个能耐能挨得住蛮牛七十五下狼牙棒,我就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双脚随意的在地上乱蹬,丝毫不顾自己这会儿已然全身遍体鳞伤…… “第三下!”蛮牛说着一铳狠狠的砸在花胳膊的腿上,腿骨断裂的声音远处可闻,花胳膊像是杀猪一样惨叫了一声,那声音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着也牙酸了,一把抹去脸上崩来的血迹,蛮牛大吼道:“这一铳,就祭奠咱死去的水牛兄弟!” 一条腿已经被砸的严重变了形,脸色猛的一阵惨白,花胳膊却是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拼命的捂住大腿,鲜血像是自来水一样汩汩的流出来,喷的老高,根本挡都挡不住。 “别杀我,别杀我。”花胳膊脸色一阵惨败,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嘴唇也瞬时变成了渗人的白色,驮着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一条腿如今已然废了,绝逼再没了医治的可能。 坐在马上砸人不过瘾,蛮牛这也干脆下了马,抓着三眼铳这就朝一条腿瞪着地面胡乱后退的花胳膊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临近,花胳膊大惊失色,浑身都在哆嗦,已然吓的不成人形。 “别杀我,别杀我啊。”花胳膊鬼哭狼嚎,咬字都有些不清晰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以想象腿骨一下被砸断那种钻心的疼痛! “第四下,我祭奠我的刀六兄弟!”蛮牛说着又举着三眼铳狠狠的砸下来,势如泰山,铳身下坠几乎都带着一股子破风声,没等入肉那声音就变得已然有些吓人。 “啊……我的手,我的手……”夹杂着愤怒的三眼铳砸在手上,手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都说十指连心,一只手几乎已经被砸成稀巴烂,花胳膊端着自己的手咧着大嘴,疼的却是连大口吸冷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杀了清风寨的兄弟,就该让他付出刻骨铭心的代价!这是简单朴实的蛮牛心里唯一的想法。 花胳膊如今浑身是血,像个血狼一样,一条腿已然被砸烂,一只手掌更是变得一滩肉泥,只是连筋未断,还没有离开胳膊罢了。 清风堂外几乎成了一个玩弄私刑的刑场,花胳膊罪大恶极,是山寨的罪人,这会儿自然也是成了这刑场的主角。 “呜呜……”花胳膊的嘴巴里满满的鲜血,嗓子已经快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听得到呜呜呀呀的声音,口水、鲜血全都从嘴巴里流出来,面色苍白,样子惨不忍睹,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蛮牛并不急于杀掉花胳膊,如果只是要取他的性命,只需要再朝脑袋狠狠的挥舞一下就是了,他要的,就是花胳膊受尽苦痛再死去。 “好!”猴子右手握拳狠狠的砸了砸手心道,这个花胳膊是山寨的罪人,是造成上次山寨死伤七十五位兄弟的元凶,杀了他,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让他痛痛快快的死都是便宜他了! “杀了他,杀了他!”马兵、长枪兵、刀盾兵这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吼道,花胳膊是山寨的仇人,让自己的仇人吃尽苦头再死,这是山寨的规矩,否则山寨也不会有什么打血花的血腥风俗了! 围成一圈的黑压压的武士们几乎都要把苍穹都要顶跑的声音弄得吉倩手底下的兄弟们一阵胆寒,花胳膊此时更是吓得不轻,一泡大尿这就从裤子里涔涔的流了出来。 “出来行走江湖,欠的东西总是要还!”蛮牛举起铳头:“这第五下,就祭奠我的马猴兄弟!” 三眼铳再次狠狠的挥舞而下,花胳膊又是一声惨叫,铳头不偏不倚的砸在子孙根根上,花胳膊就算能活下来,以后也再用不着女人了! 啊…… 啊…… 花胳膊像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都要跳脚起来,那疼痛撕心裂肺,根本就不是人能忍受的,简直可以把一个人疼的疯掉,身体忍不住一阵抽搐,却是一时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了! “吉倩大哥,吉倩大当家,救我,救我啊……”花胳膊退到吉倩的身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扯着吉倩的裤腿说道:“救我啊,吉倩大哥,他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的!” 吉倩的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自己的刀剑已然丢掉了,这会儿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哪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混江湖几十年,自己还是头一回如此的落寞,说不定自己多动一下脑袋就没了! “吉倩大哥,救我。”花胳膊每说一句话几乎都要吐出一口血水,样子简直是可怜的无以复加:“我把自己的老婆都送给你当压寨夫人了,让她每天跑您肚子底下让您快活了,这个档儿你要拉兄弟一把啊,你要救救兄弟啊!” 听着花胳膊说自己老婆,蛮牛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花娘,心中更是一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自己当初同花娘不也是如胶似漆的像是老夫老妻,可是临了碰见这个花胳膊,花娘还是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山寨? “奸贼!拿命来!”心中五味杂陈,脑袋更是像发疯了一样,蛮牛狂吼一声,这就挥舞着三眼铳狠狠的砸下来。 这一铳,气势雷霆万钧,吉倩身旁两百兄弟竟无一人不胆战心惊,破风声像是能刺破人的耳膜,这一下要是被砸上了…… 蛮牛挥舞了五六下三眼铳,吉倩的一众兄弟都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花胳膊?这个档儿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要紧,这个半路出家的山寨匪子,管他死活有何用? 最终还是有人替花胳膊求情了,求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却才被花胳膊一把抓住裤腿的吉倩! “别杀他!求山寨放花胳膊一条性命!”一把抓住蛮牛挥舞下来的三眼铳,因为力气过猛,吉倩的一条胳膊几乎都被震得失去知觉了,紧紧的抓住铳柄,吉倩说道:“我要见你们大当家,别杀我兄弟了,这事儿是我撺掇的,要杀杀我吉倩就是了!” 这花胳膊因为是后来才加入的吉倩这一伙,而且这人平日里也是趾高气昂,仗着自己情人成了吉倩的压寨夫人,平日里走路都是趾高气昂的,所以吉倩手下的一众兄弟都不怎么待见花胳膊,这个档儿能替花胳膊说话的,也就只有吉倩了。 或许是想到了花胳膊把自己老婆送给自己做压寨夫人的情义,再或者是瞅着花胳膊被砸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实在可怜,吉倩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再同清风寨讨价还价的筹码,竟然一手抓着铳柄,就那么直挺挺的跪了起来。 “秦大当家,冤有头,债有主,攻打清风寨这事儿是我吉倩撺掇的,也是我吉倩领头的,要杀,就杀我好了!留下我一众兄弟的性命,来生我必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不断!” 吉倩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尽管语气有些颓然,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瞅着秦岳,分明是在奢望秦岳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全场几大百人,眼神全都齐刷刷的朝秦岳这边看过来,这些人的生死,如今就在大当家的一念之间了,杀?不过是扎眼的功夫,放?也不过是一句话了。 众匪子给秦岳让出一条道路,先前一直一声不吭的秦岳这就大步走上前来,此时的秦岳和吉倩,一个站着的,一个跪着的,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梁一刀,说说吧。”秦岳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首先把目光聚集到了梁一刀的身上。 梁一刀头上的冷汗像是下雨一样刷刷的流下来,抹了把汗水:“大,大当家,这事儿,这事儿是花胳膊撺掇的,我也是一时见财起意,这才入了伙,求大当家饶了俺,饶了俺的性命!” 梁一刀说着叩头如捣蒜,脑门子上鲜血直流这也不肯停下来:“大当家饶了俺,以后俺梁一刀必定视大当家马首是瞻,梁一刀这次绝不再食言,绝不敢再食言……” 秦岳笑了笑,事情大致来由也算清楚了,如果没有个熟悉地形、事故的人,吉倩和梁一刀也自然不会联手来攻打山寨,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了,那便好办了。 尽管历史上对吉倩的评价还算不错,其实吉倩如果见着自己兄弟被活活打死而连一个屁都不放的话其实秦岳也并不打算放过他,既然今日吉倩已然同花胳膊开口了,而且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那说明此人还是有些忠义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良心盐 “嘿,大当家,你还别说,这火绳枪打起仗来就是顺手,简直就是国之利器,太他娘的厉害了!” 岳翻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嘻嘻的说道,明显是意犹未尽。刚才自己只是轻轻挥舞了一下腰刀,眼前的百十个匪子这就倒在血泊中动弹不得,这威力,简直了…… “前些日子在校场上打的只是稻草人,可没成想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这东西竟也如此利索,咱岳翻这回可算是心服口服了!” 根本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岳翻笑呵呵的说道,此战是清风寨的火枪队组建成型之后的第一战,岳翻还真是想不到竟然能有如此战果!杀百人而己无一伤亡!此等战果谁能做得到? 秦岳一笑,火绳枪是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武器,创造出这样的战果他丝毫未感到奇怪,看着日后的民族英雄现在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的蹦蹦跳跳,秦岳也是无来由的一阵好笑:“当初就跟你说过我是把山寨最核心的队伍交给你了,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瞅着秦岳和岳翻唠唠叨叨,郝瘸子笑的合不拢嘴,今天他这心里也是心花怒放的,山寨又添了些丁口,吉倩投降了,秦岳答应放过花胳膊不杀他,这个匪名传遍相州城的大贼果然就投降山寨了,秦岳把他的队伍揉捏开安插进山寨的各支队伍,让老兵带着他们能迅速的适应山寨的新型战法。 清风寨如今有价值几十万贯钱的盐巴,还有能作战的武士将近六百人!也算是兵强马壮了,瞅着山寨越做越大,郝瘸子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梁一刀这人秦岳一样没有杀掉,商人嘛,自古都是唯利是图的,秦岳留着此人还有用处,这人只要用得好,相信用处会大到惊人的地步,秦岳胸中一直有一个计划,而实施这个计划的,就必须是梁一刀这种人。 喝过水酒,吉倩等一众人这就正式入了山寨。 “徐大掌柜,还有件事儿要麻烦你去操劳。”喝完酒,秦岳找到徐茂才说道。 徐茂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捋着胡子呵呵笑道:“大当家该是想着用咱的货路去把这盐巴卖出去吧!?” 秦岳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太多口舌:“不错,山寨现在盐巴堆积起来像是大山,可总得卖出去才能变得成银子。” 秦岳接下来有一个大计划,需要很多钱,穷了很久的秦岳现在迫切的需要银钱,有了银钱,自己才能带着人马北上。 “大当家放心,咱老徐干这买卖干了几十年,如何把这盐巴变成银钱,咱这心里自然是烂明白,大当家放心,不需要太长时间,咱就能用这盐巴换来许多银钱!” “那是最好。”秦岳欣慰一笑道:“越快越好,过几天我有一个北上的计划,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回远离山寨作战,咱自然是需要多备些粮食马草,否则到时候咱没等走到目的地,就该讨饭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徐茂才笑道:“大当家放心,这事儿咱自然不敢马虎,办的妥妥帖帖就是了。” 徐茂才在商海纵横多年,认识的店铺掌柜自然不在少数,这乱世没谁会嫌盐巴多,听说山寨有数不清的盐巴,山下的商贩们早就跃跃欲试了,谁人不想在这乱世发个大财?盐巴不同于别的物什,这东西凡是人都需要吃的! 徐茂才只是在山下贴了一个告示,第二天清风堂里这就人才济济,人头攒动,山下无数商贩这就跑来了山寨。 平民老百姓没谁想进土匪窝里凑热闹,可是这个档儿不同,马克思说过,只要有五倍的利润,很多人就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铤而走险去做,后世如此,现在一样如此。 “呵呵,各位兄台,山寨的盐巴多的像是山,却才老夫已经领大家看过了,怎么样,这下大家心里该放心了吧?” 一众商贩这都相视而笑,山寨里的盐巴果然就像是告示里说的那样,简直都成山了,咂摸一下,味道、成色都是上品,绝无参假造次的物什。 “徐大掌柜,您老说的果然不假,山寨的盐巴都是上好的货色,这下,咱汤阴可就有救了!”商贩中一个唤作张员外的老者说着朝徐茂才深深作揖道。 “就是,就是,咱这汤阴城里早就闹了盐荒,老百姓早就没有盐巴吃了,这个档儿谁要是能拿出盐巴,不光能大赚一笔,还能救了老百姓的性命!不光能赚银子,还能给祖上积累些阴德哩!”另一个中年商贩也是笑呵呵的说道。 此人这话一出,在座的商贩们也都是捋着胡子呵呵大笑,这个档儿,没谁比盐巴更加亲切了!王连升家倒了,汤阴的盐路就算是断了!要是盐荒再这么闹下去,这些商贩们都打算自己组建车队出去运盐巴了,这会儿更好,倒是来了现成的上好盐巴!有什么会比这更好的消息? “徐掌柜,这个档儿来了盐巴可好了,咱这汤阴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东西!现在这东西在汤阴城里简直卖的比银子还贵!老百姓很多都吃不上盐巴变成了粗脖子!没法啊,如今盐巴金贵,这样吧,徐掌柜,相信山寨这回从外地拉来这么多的盐巴也是消耗颇大,我老李这回先表态,这盐巴啊,只要您开个价,咱这汤阴的商人,就算是砸锅卖铁啊,也一准儿买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瞅着就像颇有些身家的商人说道。 “就是,就是,银钱绝不是问题,只要徐掌柜开价,这盐巴,您卖多少,咱收多少!”一众商人也是齐齐说道。 现在汤阴的盐巴那完全是卖方市场,谁能弄来盐巴谁就能发大财,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销售手段,老于商海的徐茂才深通此道,也只是找人在汤阴城里贴了一个告示,这就引得从来不敢进匪子窝的商贩们趋之若鹜了。 平日的清风寨在外人看来是龙潭虎穴,不过如今,倒是成了聚宝盆。商贩们一个个全都急刷刷的瞅着徐茂才,只等徐茂才开个价了。 张员外瞅着徐茂才迟迟不开价,脑袋这也不由转动了起来,压了这么久,这徐掌柜也不过是想要抬一下盐巴的价格了,现在汤阴城里的官盐已经卖到了一斤一贯钱,私盐也少说五六百文,徐茂才这是私盐,哑巴了半天,该是想要开个七百文一斤的价格了吧!? 现在的汤阴城里盐巴快比银子贵重了,只要是盐巴,谁管你是官盐还是私盐?七百文就七百文吧,反正有的是赚头,汤阴的商贩如今都在这儿了,只要大家通好了气,那不是想开多少价钱那就是多少价钱? 想到这里张员外不由笑了笑,反正不管怎样自己都会大赚一笔,又管他压不压价格呢? “徐掌柜,这盐巴,您倒是开个价啊,您放心,只要您能开出价,多少钱咱都能要了!”一个急性子的商贩说道。 “是啊是啊,徐掌柜,您就开个价吧。”众人这都齐刷刷的瞅着徐掌柜,不就是想提一下价格?只要开个口就是了,还弄这么多弯弯绕干嘛?当下盐巴是紧俏货,只要有的卖,那一准儿有的买啊! “呵呵。诸位兄台莫急。”徐掌柜捋了捋胡子,品了口茶,一众商贩的猴急样子这老人便都尽收眼底,放下茶杯,徐掌柜道:“咱先跟诸位算算损耗吧。” “哎呀,当下是乱世,生意难做,这次山寨是和山下那二道贩子梁一刀一同做的这买卖,盐巴啊,也是有官盐也有私盐,私盐居多吧,事先早就谈好了,梁一刀取三成,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所以山寨找了吉倩的三百多兄弟护驾,光这一路上的护驾钱就是五千两!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况且车上有很多没过税的私盐,这一路上咱的车队都是昼伏夜行,这一路上的花销也是个大数目,光是牛肉干就耗费了几百斤,粮食上万斤,还有路上的吃住费用,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啊,就有几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小数目,更大的数目是买盐巴的银子,清风寨立寨几十年,积攒的钱财一下子全都花了进去,算起来……” 徐茂才嘀咕了半天:“算起来这次运盐巴回来咱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十一万两银子有余!” 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的流水账,不就是想把盐巴的价格往上抬一抬?张员外淡淡一笑,这都是商人的老把戏了,做生意嘛,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古都是如此:“行啊,老徐,咱出一贯钱的价格买一斤盐巴,这价格总算公道了吧?” 反正盐巴不愁销路,只要能弄来就行,至于卖给老百姓多少钱,那还不是自己这些商人说了算?张员外捋着胡子畅然一笑,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不愁销路,价格再高,自己到时候也都能转嫁到买盐巴的老百姓身上,纵使一贯钱的价格又如何? 一众商人听着张员外开口说的价格有些瞠目结舌,这个价钱进货,那出手的价格不得是天价了?不过想了想倒也释然,反正盐巴不愁销路,价格再高又何妨?瞠目结舌的吃惊很快过去,一众商贩这都恢复了方才的嬉笑模样,一贯就一贯呗。 “不不。”徐茂才连忙摆手道:“不需要一贯钱,我山寨虽说此次外出贩盐花费巨大,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真要盐巴卖到一贯钱,那老百姓还怎么活?” “大当家说了。”徐茂才正色道:“这次盐巴,山寨扣除成本,少赚些,以一斤盐巴八十文的价格卖给众位商家,众位也只能以一百文的价格出售!留下二十文的盈利空间,相信众位商家也还有些赚头,一句话,这次倒卖盐巴,咱们得能赚得到银子,老百姓也得能吃得上盐巴!” 徐茂才说着狠狠一敲桌子,不怒自威的面色让人不忍有些胆寒,大当家说的话自然没人敢违逆,言外之意就是谁若是敢私自提高价格,那山寨就要…… “山寨卖的是良心盐!自己得能赚,也得让老百姓吃得上才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艰苦的战备 “此次山寨外出贩盐,花费颇多,银钱十数万,耗时三月有余方才成事。个中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在这乱世拥有数量如此庞大的盐巴,我山寨本可以借这物什变成吃喝不愁的一方巨擘,可大当家宅心仁厚,不忍看着百姓受苦,这才定下这平价盐的规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举于我山寨不过是少赚些钱财,可山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却是因此有了活命的根本!让利于民,这不是美事一桩?” 徐茂才一番话让一众商家一时没回过味儿来,商人,本就是唯利是图,况且清风寨是土匪窝,哪有讲什么让利于民的土匪? 愣了好半天,张员外这才回过神来,徐茂才的一席话让他消化了好久:“徐掌柜所言可是真的?真要八十文卖给我们,在汤阴城里搞平价盐巴?” 这个档儿谁有盐巴谁就是大爷,就算你再漫天要价别人都不敢砍的,逼急了你不卖,老百姓敢把你怎么着? “是,大当家说了,不光清风寨让利于民,山下的商贾一样不可胡乱要价,只以平价盐巴贩卖,如若不然……我清风寨如今有军士六百有余,杀女真不过眨眼功夫,若是有人敢在这个档儿在汤阴城里兴风作浪,大当家必带兵入城,杀之游街示众!” 徐茂才一席话让一众商贾这都后背蹭蹭的冒出一身冷汗,中国古代得商贾们唯利是图,只要能赚钱,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大宋、大明当初灭亡,都有黑心商人在后囤积物价,搞得民不聊生的推波助澜,所以对于商人这个群体,秦岳一只是颇有戒心的。 “大当家却是宅心仁厚,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张员外说着深深做了一揖,剩下的商贾这也跟着九十度弯下了自己的腰杆。 …… 商贾们的马车开进山寨,马车轱辘转动的吱吱扭扭的声音传的到处都是,付了银钱,一众商贾这都驱使着装满白花花的盐巴的马车下山。 …… 今天河北省的大名县在北宋的时候唤作大名府,地位超然,唤作北京,是首都东京的北边陪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工商业也比较发达,是拱卫国都得北边门户!过段时间秦岳就打算到大名去,当然秦岳的目的不在其他,而在于大名府丰富的铁矿资源! 山寨连番的发展、创造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铁料,目前山寨所剩铁料不过万斤,而大名府的磁州等地却拥有非常丰富的铁矿资源,相距不过百里,秦岳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宝库,况且大名离幽云也近,若是能在这里占据根据地,就像是在女真人的家门口插进一颗钉子,能让他好一番的难受! 有了贩卖盐巴的巨额财富,秦岳这也敢张罗出征的事儿了,不过知易行难,真办起来才知道这事儿其实也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出门不知出门不易,在通讯、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出一次远门简直就是难如登天,怪不得庄子的逍遥游里都说要出千里的远门,得提前三个月准备粮食了呢! 前些日子连番作战,山寨缴获了女真大量牛肉干,可这点东西在五百人的远征中的份量竟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快、快,给驴子蒙上眼睛,让它跑快些,跑快些,大当家要北上了,咱多做些伊面出来,兄弟们就用不着在外边饿肚子了!”钗二娘如今成了山寨后厨的头头儿,指挥着一众匪妇招呼道。 伊面是清风军远征的军粮,当初造伊面出来的时候大当家就说过了,如今远行在即,匪妇们也不敢大意,全都闷头苦干,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更多的军粮! 从袋子里放出麦子,过水洗净,烘干房里烘干,这再过磨石磨成面粉,和水做成面条,过油…… 匪妇们七手八脚,忙活的热火朝天,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鬓角的头发粘在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好不热闹。 长途跋涉这事儿最耗体力,自然少不了肉食的供应,正好清风寨的圈里有数不尽的黄羊、山猪,屠宰以后剥去皮子,加上大料、朱芋大锅里煮熟,这再抹上盐巴送到烘干房里烘干,等靠进最后一点水分这就成了肉干,虽说味道一般,可胜在个头大,份量足,吃起来痛快,最是适合行军打仗的时候当做军粮。 处理好的带毛兽皮或许是做成衣服、坎肩,再或许是许多缝成一张做成兽皮的帐篷,行军打仗少不了要安营扎寨,竹子做的支架上绑上一整块的兽皮,或者蓬布,这就成了绝好的帐篷,行军这物什自是必不可少。 咚咚咚…… 三榔头不愧是唤作三榔头的,果真几下就能敲出一个钉子!钉子这东西个头小,却是用处不小,出门在外,行军打仗,用少不了要做些帐篷、栅栏这类的,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少不了要用到钉子,所以三榔头也是不可惜力气,亲自上阵这就打造起了这些物什。 清风寨里是有专门的后勤部队的,像王保义现在就是后勤的头头儿,如今王保义正在带着几个兄弟搓绳子,这个时代的绳子大多是用些荨麻树皮之类得东西搓出来的,砍来荨麻树,取来树皮,处理过之后用刀劈开,然后搓成粗细均匀的一股,这便成了绳子,这物什结实耐用而且用途很广,绑个东西、埋个拌马索、吊装物什、拉啥物什,都是必不可少,山寨也不敢马虎,兄弟们一个个都是搓的满头大汗了,也不肯停下来…… 会木匠的兄弟这就烤干木头,或锯或刨,做成马车或者车轱辘,做好之后用铜钉钉好,这便成了一架跑起来吱吱悠悠的马车,山寨缴获的勒勒车根本不够用,没办法,清风寨也得自己做些马车出来。 桐油一车一车的搬上马车,这东西一来易燃,二来可以除锈,出门打仗也是必备的物什,很多桐油还是山寨刚买来的,这也着急忙慌得搬上了马车,现在清风寨的桐油用量激增,山寨每月都要花许多银钱用在购买桐油上。 猴子出去搜罗了一车的磨刀石,这就架着马车吱吱悠悠的回了山寨,大凡打仗都少不了要用这东西,铁制兵器会因为战斗变得破损或者不再尖锐,所以大凡打仗前后,士兵们都会磨刀石把自己的武器磨的有尖有楞才好。 山下买来的烈酒这也一车一车的拉进山寨,用大当家教授的秘技把它烤成酒精,这东西用大当家的话说叫能杀毒消菌,事实证明它也确实救了很多山寨兄弟的性命,三伢子不敢马虎,这也小心翼翼的同众人一起烤酒精出来,满头大汗也浑然不知。 秦大集硝官在挨家挨户的搜索硝石,好家伙,这人一进门就奔着墙角去了,瞅见那白花花的末子就如获至宝,用小刀片将它们一点一点的收集起来,出征在即,火药的量儿一准儿得备齐了,这家伙也是好多天没正经睡过觉了,有时候大半夜的就爬起来往沤粪堆那里去刮硝石出来。 薛长工亲自领着山民进山砍木头去了,砍的最多的是柳木,大当家说过,这柳枝炭做出来的火药威力最是惊人,此次出征,说不定千难万险,这准备工作可一准儿得做足了,砍来柳木入寨,送进炭场烧成木炭,穷家富路,自然要远征,这次火药里和的全是柳木炭。 清风寨里现在有很多下蛋的鸡是专门圈养的,说出来有些奢侈,这些鸡子下的鸡蛋不是用来给人吃的,而是用来做火药的!蛋清粘合成的颗粒状火药可以威力大增,几个心思细腻些的匪子成天干的就是这种活计。 匠作坊这几日除了打造钉子、铁器,还要再做些武器出来,打仗从来武器都要多备一些,不说多多益善,起码平均一人得有两件,骑兵还要更多些,叮叮当当,如今的匠作坊日夜不停,据说好多匪子回家以后不顾满身油迹坐着都能睡着了,辛苦的一塌糊涂。 火折子这东西也是起码人手一个,火枪兵和马兵得更多些,这东西费一大堆的材料才能做成一个,工匠们更是累的吐血的心都有了!也是日夜不停,加班加点。 兽皮处理好之后割成很多层还可以做成皮囊,一般出门在外都是用皮囊盛水的,匪子们也有人专门负责处理兽皮和割层,然后再缝制、粘合成皮囊,水是生命之源,外出作战,喝水也是大事。 还有些铁料、木料被直接丢到了车上,万一有攻城的战役,这些东西可以被迅速支用,做成云梯车、挡板车之类的,清风寨虽说有缴获的女真攻城器械,可是这些东西傻大粗笨,长途运输不如就地制作来的痛快。 缴获的女真盔甲几乎已经悉数修补好,几百件,差不多也是人手一件吧,山寨目前还没有财力和人力大规模的制作铁甲,也只能先将就着缴获的这些东西用了。 瞅着徐茂才递过来的一条长长的清单秦岳一阵头疼,竟然还有这么多东西要准备!这个时代远征一次看来实在是不容易啊,怪不得古人都说穷兵黩武是最大的罪过呢,山寨五百士兵出征尚且如此艰难,你说古代那些大国是如何做到百万大军出征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征 赵嬛嬛如今手头有了新事业——养蚕。 山寨的备战事宜已经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妇人们已经备好了大肉、伊面,忙活完这些,她们就开始了新的工作,就是要开始准备养蚕的事宜了。 人啊,为了生活得不停的忙忙碌碌,只要人还喘气,除了睡觉就没有能闲着的时候,后世一样,现在这个时代更是如此!古代由于生产力水平有限,老百姓为了能够生存,都得是日夜不停的忙活,尚且只能混个温饱,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到累死累活的收获季节,大多数百姓就是忙的直不起腰,回到家也只能喝碗稀的,勉强温饱。 可偏偏这中国人还好脸面,许多中国人就喜欢嘴唇上油乎乎的出门,也不擦净,见了人就说咱家刚才又吃肉了,可是谁人知道他是不是喝完稀饭只是嘴巴在大肉上印了一下? 清风寨如今倒是用不着比这个,自从和山民做起买卖之后,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山寨就和山里的那群耿直的山民打成一片,薛长工每天都带着起码几百个山民来山寨取土烧砖、吃吃喝喝,和山寨里的兄弟也不再像是刚来那会儿泾渭分明,匪子们时不时的还会把自己从山下活着抢来的活着买来的头绳、耳坠、刀子之类的物什送给山民,山寨大生产、大备战的时候山民们也是不遗余力的过来干活,完全都当作是自家的活计,山民如今和山寨也算是正经八百的成了一家人了。 这就是个双赢,山寨有了用不完的劳动力和吃不完的野兽、大肉,山民呢,就有了吃不完的盐巴,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有了盐巴,有了武器,山民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生活在山里了,吃得好睡得好,脸色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苍白的吓人,竟然也都慢慢有了些红润的血色,薛长工他们这些山里的“体面人”还盖起了瓦房,也像模像样的搭建了村寨什么的,就在山寨不远的地方,一来干活方便,二来住的近些也好有个照应什么的。 山寨旁边一片桑林,山里有很多野桑树什么的,秦岳下令把桑树移植到一起,这就成了桑林,现在这个档儿桑树已然复苏,再过一俩月就可以开花结果了。 赵嬛嬛依旧是蓝布帕裹着头,低头在编着一个簸箕,养蚕要用很多簸箕,这东西也简单,只用竹皮串坠、编织就能做成,既然大当家说了过几日要养蚕,自己这个主母自然要一马当先,不敢马虎。 “大嫂,您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就是裹上布帕,瞅着都这么漂亮,真是我见犹怜,莫说老爷见了你心如鹿撞了,就是妾乃一女子,见了都忍不住要妒羡呢!”陆家萱抓着竹皮跑到赵嬛嬛身边,一边干活一边两眼放光的说道,做妾的大都见了主母要哄着、捧着,陆家萱如今也是精于此道了,见了嬛嬛不管自己心情好不好,总要迎着笑脸先拍上一通马屁,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个女子倒也奇怪,先前总是标榜自己说是鱼玄机二代,那鱼玄机是何等人?离经叛道,最是见不得这妻大妾小的事儿,你倒是还颠颠儿的拍起我的马屁来了。”嬛嬛一阵好笑,道。 “哪有,这可不是拍马屁,这是咱的肺腑之言呢。”陆家萱笑道,瞅着主母跟自己开起了玩笑,这女子竟笑的合不拢嘴,样子既好看又好笑。 “呵呵。”一旁的钗二娘瞅着这个景儿笑道:“家和万事兴,瞅着两位夫人竟如此热络,咱这心里也跟着舒坦呢!” 陆家萱自嘲的一笑,自家这主母哪有说的那么和蔼可亲?当着外人对自己一准儿也回应笑脸,可私下里对自己何曾笑过?不过这话她这做妾的自然也不敢说,只是闷头不语,笑的天真烂漫,好像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咱之前在山下的时候也养过蚕,蚕这东西,金贵的要命。”钗二娘或许是累了,挺直了腰板锤了锤腰道:“这物什冷不得,热不得,天热了到时候要往桑叶上洒些水,天冷了蚕房里还要添把火,可贵气了!” “到时候要喊王保义建一座蚕房出来,还要喊王大锤做些木头的支架出来,层屋架床,到时候咱编好的簸箕就一格一格的放在木头支架上,铺满桑叶,到时候就可以倒进大蚕了,等过段时间天在暖和暖和这活儿就得干,否则要是天儿大热了,蚕这东西不容易成活,要是活不成,咱这开春的活计也就是白忙活了!”钗二娘接着说道。 “怎么这么麻烦啊!”小蛮挪了挪胖乎乎的身子靠在陆家萱腿上说道:“蚕宝宝就不能像那小松鼠一样自己生长?上次秦岳送给我的两只小松鼠我都从来都没喂过,可如今还不是胖乎乎的瞅着可爱?哪里像是这蚕宝宝这样娇气!” “你的小松鼠要不是嬛嬛一直在帮你喂着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钗二娘笑道:“况且这蚕宝宝还要脆弱些,全仰仗人去喂养了,这可不是粗生粗长的牲口,怎么喂养怎么成,娇气着呢!” 钗二娘一番戳穿搞得小蛮像是觉得很没面子一样,恨恨的朝钗二娘皱了皱鼻子,这就把脑袋歪在一边气嘟嘟的不再言语,一副小女生的作态让人好笑。 小蛮的神态搞得众妇人格格一阵好笑,这家伙贪吃贪睡不干活,那就是个小活宝,平日里可没少给妇人们添乱子,增笑料,众妇人见了这个小妮子都是喜欢的要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要是一群女人凑到一起啊,那就是叽叽喳喳的大杂烩,说不完的废话,什么东家长李家短,胆大的还会问问大当家床上是不是也跟打仗一样龙精虎猛,从天上到地下,没有扯不来的,后世妇人如此,这个时代也一样。 说归说,闹归闹,活儿还是得干,等过段时间天气回暖桑树抽枝散叶到时候就得养蚕了,不敢耽误,就是扯问着东家长李家短的功夫,众妇人手里的活计这也都没闲着。 编织好的簸箕用竹片围起来系好,一个完好的簸箕这就算是成了,众人七手八脚,没多一会儿就编出了小山一样高矮的簸箕堆,能干的一塌糊涂。 …… 老七带着憨牛和梁一刀等人先行坐船走了,其实此去大名,最多快好省的路线是走水路!山下的淇河向东流进了卫河的主河道,只要顺流而下就可以到达京东西路大名府的地界,不过因为这淇河才开春化冻,水量不足,载不了大船,秦岳只是命令老七等人护送辎重、物资上船,大部队则跟着自己由旱路东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才也一样,山寨都是旱鸭子,竟没几个懂水性、懂船的汉子,只有梁一刀这人因为之前在淮南东路的时候贩卖过硫磺,所以懂些水路的道道儿,秦岳这就安排江湖经验最为丰富的老七跟着他一同前行,船上还有甲士百人。 留下郝瘸子和吴六子等山寨的百多汉子镇守山寨,秦岳这就要领着大部队出发了! 留别总是艰难的,尤其是新婚夫妇的离别简直就是一件让人撕心裂肺的事儿,大概是害怕得到的东西再度失去,陆家萱已然哭成了泪人,嬛嬛也是眼泪巴巴的好难过,这是大当家头一回远征,虽说路途不算太远,不过北边向来是金人南下的重灾区,相信情况比这相州只赖不好,越寻思心里越是担心,可是坚强的嬛嬛还是抱着小蛮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放心,我会安然回来。”刮了刮两女子的脸蛋,秦岳笑着这就翻身上马,大喊一声:出征! 队伍行动起来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士兵身上的盔甲也随着身子的行动而发出金属鳞片的摩擦声,一大片刷刷声混在一起就成了颇有气势的金属打击乐,带着股子冷兵器的威武雄壮。 这次打仗秦岳调动了山寨大多数的马兵,还有岳翻的火枪兵,赵义的长枪队等,算上先行出发的憨牛等人,还有三伢子的医疗队,李石头的工兵,再加上王保义用来负责后勤保障的汉子,人数竟千人有余,也算是浩浩荡荡了。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们总和新兵蛋子有所不同,现如今的清风军经过血如火的洗礼已然不再是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站如钟立如松,尤其是脸色的淡然和眼神的坚毅和股子里的那股嗜血让人一眼就分辨出来,马兵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后勤队伍驱赶这吱吱悠悠的马车在后,千把人的队伍,烟尘滚滚,尘土飞扬,脚步踩在大地上都像是沉闷的鼓声在响,轰轰轰的听着提劲。 蜿蜒的人马车队,动之如长蛇蜿蜒,猛虎下山,这是秦岳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出征,回头瞅了一眼长长的队伍,秦岳欣慰一笑,装了这么久的孙子,是时候出来做点事情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家园 秦岳坐在黄骠马上,一手抓着酒囊,一手抓着牛肉干,身体跟随着马背丢丢当当的上下起伏,喝着小酒咂摸牛肉干,这也是男儿出征的一大乐事了。 “大当家可曾去过那大名府城?”徐茂才掀开马车的车帘,对着秦岳笑道。 徐茂才年岁大了,秦岳本想让此人留在山寨镇守,可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跟着出征,拗不过,秦岳只好答应了,路上还特准徐茂才可以坐马车前行,大概是在马车里颠簸了太闷了,徐茂才有些无聊:“大当家何不来马车上一坐?” “好。”翻身下马,来到马车上,马车上自然要暖和些,秦岳解了披风,随意的坐到小桌前:“徐掌柜难不成之前去过那大名府?” “去过,去过好多次。”徐茂才道:“以前去河北东路贩盐的时候路过,也去大名府做过丝绸的买卖,也算是大名府的老熟人了。”徐茂才笑呵呵的说道。 “如此甚好,正好旅途无聊寂寞,也算是打发时间,就请徐大掌柜跟咱说说这大名府城吧!” 端起酒盅跟面前的老掌柜走了一个,秦岳笑道,自己很多东西都是从后世的历史书上得来的,纸上得来终觉浅,有这么个明白人在面前一白话相信对自己也有帮助。 马车轮吱吱悠悠的声音有些刺耳,马车也跟着上上下下的颠簸,人坐在马车上身子一高一低的起伏,酒杯里的酒也跟着波面上下波动,像是遭遇狂风的水面。 “这大名府啊,在本朝又唤作北京。”徐茂才说道:“这事儿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大概是仁宗天佑年间吧,北方契丹人南下,那会儿啊,整个大宋都是人心惶惶的,咱大宋定都东京,咱这汴梁城啊,除了靠着一道黄河,什么天险都没有,这要是契丹人过来了,那不是时不时的就能来咱的东京城串串门?那可使不得,使不得!” 这些话儿徐茂才也是之前听老人们说的,大概是年岁长了些,如今这话从这个当年的毛头小伙子嘴里说出来仍然免不了多了一分唏嘘。 “咱大宋国富民强,可兵士一向羸弱,当时据说朝中就有许多大臣主张迁都,把国都迁到南边去,到时候就可以避开契丹人的锋芒,可迁都是大事儿,岂能你一句话说迁就迁了?瞅着大名连通南北,是个战略要冲,仁宗皇帝力排众议,这就下令大名府城加高城池,建成陪都!” “费时了几年,朝廷征发大量人马劳役,这才建成了现在的大名府,城墙有十刃高,护城河也是深的要命,有了这北京城在北边坐镇啊,从此国都无虞,这大名府也就成了咱的北方屏障!” “大名府城的城门楼最是高大,气势磅礴,护城河绕着十里城郭走了一个整圈,城墩高大,城门楼更是高耸入云,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外还有瓮城和歇台,城外有绕着城池一圈建成的羊马墙,从羊马墙的缺口过了吊桥才能过护城河,简直就是堡垒!自这个大名城建成了以后啊,契丹人再也没能威胁到咱的东京城!”喝了一口酒,徐茂才忍不住老泪纵横,泪水吧嗒吧嗒的流到酒杯中也是浑然不知。 “咱老徐走南闯北,见过的城池高楼无数,别的坚城大寨,像是真定吧,主城门前只是一个瓮城,可咱这大名府不同,成了瓮城,门前还建造了箭楼和闸楼,瓮城两边百步就是歇台,防守简直就是密不透风,李太白曾说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我说这剑阁只是老天爷的鬼斧神工,只有咱这大名府,才算是巧夺天工!” “咱这次八成要从大名的西门进去吧?从大名府的西门进去走不远就是大名府的治府和学县,再往东走,就是大名府的鼓楼了,这可是城郭之内大名府最高的地方,咱小的时候也常去这鼓楼玩耍呢,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这句算是说绝了,咱小时候就经常去这鼓楼之巅,远远的能俯瞰这大名府城,还能瞅见长长的城墩……” 徐茂才说着狠狠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酒水四溅,因为用力过猛,酒杯的一角还被砸碎,徐茂才就那么喘着大气,脸色涨红,一脸的愤懑。 “李太白说得好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大名有如此的坚城大寨!全大宋都没有比这在深的护城河了!满大宋都没有比大名更好的歇台、瓮城了!全中国都没有比我大宋更忠君爱国的子民了!历朝历代都没有比大宋更多的兵马了!遍观我大宋,有几座城池能出我大名其右!?”徐茂才气愤的大骂道:“可是……” “可是,又有什么用?前些日子金人来攻,丢了,咱这大名一样丢了!”却才还直挺身子的徐茂才这会儿身子颓然的一弯:“坚持了没几天,咱这大名府就丢了,生灵涂炭啊,国破家亡啊……” “徐掌柜是大名人?”秦岳似乎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家乡遭到金人蹂躏,徐茂才有何至于如此激动呢? 家园,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从外边看不过是几面墙壁,可就是这几面墙壁就能让人找到心理上的最大慰藉,就像船儿下意识的就想靠近港湾一样,人,下意识的就想到自己的家园去,只有那里,才是一片净土。 乱世人最悲催的地方就在于——动不动,家就没了。 “是,老夫是大名人,土生土长的大名人!”徐茂才说道:“听说大名府失陷的那一刻咱这心就算是碎了,当时一股子气上来,老夫这就想回家乡,哪怕杀不了金人,死在自己屋前屋后也好啊! 可是啊,最后咱还是没能有胆子回去,老了,上不得马,拉不开工,这些年除了做生意沾染了一身铜臭,咱还能干点啥别的?” “听说大当家要来大名,老夫一定要跟来看看,看看大名府城,瞅瞅咱这家,瞅瞅这生咱养咱的地方,这些年朝廷**,金人南下竟无一地能坚守的住!算是丢光了太祖皇帝的脸面,我大名人实在是羞耻啊!” “没关系,过几天咱就打下大名城,把大名府拿捏在自己手里,能下次金人来的时候,咱就算是杀不了金人,也能拼命的给他挠挠痒痒,让他好好难受一番!”秦岳笑道。 “啥?”徐茂才一惊,眼泪全都化作冷汗出来了:“大当家要攻打大名?不是说咱山寨兵马此次出来只为护送生铁吗?” 先前秦岳说的是来大名做买卖,多购买些生铁回去,到时候山寨就可以更加做强做大,如今秦岳冷不丁的一个言语让徐茂才吃惊的无以复加,攻打大名? “嗯,咱不光要攻打大名,还要联络西边的磁州,这两个地方是阻止金兵南下的重要枢纽,至于生铁之类的物什,只要有了这两个根据地,到时候都可以水到渠成了!”秦岳笑道。 “啥?”徐茂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大当家想用手里的四百兵马攻打大名!这事儿简直太疯狂了! 秦岳拿出了地图,这个时代的地图不像后世那么精准,只能标出那么个大概的位置,不过也已经足够了,秦岳指着地图上的磁州、相州、大名,道:“只要能够占据这三个地方,那金人就像是被锁了琵琶骨的人,就算他武功再高,也发不上力了!” “徐大掌柜,山寨只是个小格局,当今朝廷**,不日即亡,这个档儿男儿胸中应该有个大的格局!要拯救天下苍生!况且咱山寨已同女真人交过手,女真人并不像是传说的那么可怕,山寨现在不就杀了几百个女真鞑子了?还不是几乎毫发无伤?”秦岳笑道:“徐大掌柜,山寨兵强马壮,而且山寨的铁器如今也快用完了,这会儿不如就来大名府,来你的家乡碰碰运气啊!” “大,大当家你就真的这么有信心能在大名挡得住女真人?”徐茂才如今吃惊的连忧国忧民都顾不上了。 “没有啊。”秦岳笑道:“到时候女真人南下,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这有啥?” 徐茂才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大名府和西边的磁州府都有非常丰富的铁矿资源,况且这个档儿的大名府已经是北宋冶铁工业最发达的城市了,相信城中必有铁器、匠人无数,对于钢铁短缺的秦岳来讲,这个档儿对他来说这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毛太祖都说过只要有钢铁和棉花咱什么都不怕,到时候只要能在大名立稳脚跟,自己还会再愁什么缺少钢铁的麻烦? 身边有人聊着天这时间就过的快,不知不觉,猴子策马跑过来:“大当家,我刚才抓了个老乡问了一下,前边就是魏郡了。” “大当家,到了魏郡就算是出了汤阴,到了大名府的地界了。”徐茂才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地球仪一样的男人 比不了东京、大名这样的大城市,魏郡就是个小门小户,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县城,也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不过城门不高,没有什么羊马墙、瓮城、歇台、藏兵洞之类的物什,只是一个城门楼孤零零的杵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山河破碎的档儿秦岳瞅着城门楼也总有风雨飘摇的感觉,就像眼前这个魏郡的城池,因为遭遇过战火不久,城门前的护城河已经被填的乱七八糟了,河水流的到处都是,结成的冰碴子这会儿还没有完全化掉,地上瞅着也是一片片亮晶晶的冰面。 城墙上的垛口多处倒塌,最矮的地方仿佛人蹦个高都能窜上去,样子比起汤阴的城池也是只差不好,城门破破烂烂的只剩下一两个铜钉,吱吱呀呀的晃悠着,远远的瞅着秦岳感觉这个破门板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塌。 城楼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毁于战火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不过骨架还算利索,没能塌下来,城门的位置到处都是瓦砾、碎石,好多地方的尸首大概是因为没有人认领,早就开始发烂了,隐隐有些让人作呕的尸臭味儿。 “继续前行。”打开车帘,秦岳朝猴子说道,清风军这就浩浩荡荡的往城门那里进发,吱吱悠悠的马车声再次响起,人马踏踏的声音再次启动。 城池的吊桥有些破损,马车走在上面很颠簸,最窄的地方一辆马车通过都略显费劲,后勤队的人得死命的抓着马车,生怕一头载进护城河里。 清风军前后有大概两里,千多人马这就浩浩荡荡的往城门里走去,说来也好笑,像清风军这样一支朝廷根本就不承认的私军或者直接说是土匪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城门去,这一路竟连一点障碍都没有,或许那些当官儿的都死绝了吧。 走近了,秦岳打开马车帘再次观看这魏郡,破败,除了破败还是破败,城破已然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城池的修缮以及安抚百姓的工作似乎都没人做,几个月前城破之时啥样现在还是啥样! 城门楼前的人大多也是神色有些麻木,有点像鲁迅小说里的那些麻木不仁的中国人,瞅见这样一支队伍大摇大摆的杀过来,只是抬头瞅一下这就又低下了头,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瞅着眼前的清风军,然后抱着脑袋四散逃命…… 几乎都要走到城门楼前了,清风军这才给这儿的老百姓制造了点点恐慌,这支军队穿的铁甲和大宋制式的步人甲不同,不光仪容装束不同,连武器也颇有些不同,老百姓认得出这不是官军,这个档儿不是官军那不就是女真了?好家伙,刚刚被女真蹂躏的死去活来的老百姓再次碰见女真人这还了得? “快跑啊,胡虏又来了!”抱着脑袋的大宋百姓四散逃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朝城门楼里冲过去,金人又来了,赶紧收拾包袱走人吧,这魏郡算是呆不成了,呆不成了,那些女真,杀人不眨眼的! 三五成群的汉人叫喊着这就抱着脑袋乱跑,有的还在小解的汉子这也顾不上了,半耷着裤子这也跟着乱跑,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不堪。 “乱跑什么!大宋还没亡国呢,你们这些娘希匹、直娘贼!”先前守在城门楼的几个大头兵正倚靠着城墙抱着长枪在睡觉,这会儿被一窝蜂的惊醒,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睁的骂道。 “跑啊,快跑啊,女真人杀来了!”抱头四散的老百姓这会儿根本没心情理会守城士兵的瞎抱怨,边跑边喊道。 “狗屁,女真人早就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使劲揉了揉:“你们这些个刁民,知不知道假传消息可是大罪!?” 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似乎感觉到了城前有大拨人马,懒洋洋的把头歪过来瞅瞅:“别挡着,你们这些个刁民!挡着官爷我观察敌情到时候爷把你们都送进牢房吃牢饭去!” “唉呀妈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迷糊了半天,这个士兵这总算看清楚了,眼前这股士兵竟然身穿的都是正经的北地铠甲!老百姓可能不认得,可他哪能不认得?女真的甲胄披膊、膝裙都长,设计的最是适合在马上作战,如今这些人穿着女真的铠甲,那就是女真无疑了!? “直娘贼,别挡着官爷了!挡着官爷那可是大罪,小心到时候爷把你们都送进大牢……”满脸横肉的汉子确信眼前的就是女真人无疑后,这也像是丢了魂一样,猛的一个起身这就立起来,根本连保命的长枪都懒得抓了,头发散乱,这就往城里逃命去了。 不管干什么事儿,就怕有领头的,这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一跑,剩下的三两个士兵这也像是冷不丁的被冷水浇头一样一个机灵弹立了起来,拼了命的这也往城里跑去,女真人那都是北地的猛虎,是天军,大宋何人能敌? “快跑啊……”先前那个骂骂咧咧的士兵只一个箭步这就跑到了先行逃命的老百姓前面了,脸上的横肉随着剧烈的奔跑一抖一抖的,攻城的时候女真人的生猛他是记忆犹新,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啊,八尺高的汉子脑袋说没就没了,女真人杀起汉人来简直就像是砍瓜切菜,这个档儿女真又来,那还了得? 城门一片混乱,零星的十个八个老百姓,先前守门的三两士兵,这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死命的朝城里狂奔,先前小解的那个老百姓如今裤子已经掉到脚踝了,结结实实的绊的这人一个跟头,连滚带爬的地上滚了好远,门牙都跌掉了一颗,这会儿也是浑然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这也往前扑,白花花的屁-股蛋子露出来也不管不顾了…… 走在最前的吉倩瞅着这副场景一阵大笑,恣意的大笑声音传出老远,更是给逃命的军民吓破了胆儿,刚才跌倒的那个胖子丝毫不顾自己已经全然走光,一边在地上乱爬一边拼命的嘶吼着:“别杀我,别杀我。”手掌上和大腿上已经磨出了猩红的血迹,瞅着有些瘆人! 吉倩因为善使大刀,这会儿已经是清风军里的大刀队队长了,瞅着老百姓和官军四散逃命的样子,不由的想起了自己以前下山打秋风的血腥日子,无来由的一股热血冲上脑袋,吉倩这就要挥舞着大刀冲上去,被身边一个匪子拉住这才悻悻的瞅了瞅后边的秦岳,大刀收起来回鞘,挠了挠脑袋。 老百姓和官军的这副样子总让人感觉有些怒其不争,要不是因为在军中有军纪约束,清风军这会儿一准儿能笑成一团,只有秦岳和徐茂才这都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大宋已然羸弱至此!病入膏肓了! 连长驱直入都算不上,清风军根本就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门的,除了吓唬了一下城门口的几个军民,基本是毫无波澜!大宋以这样的城防,还想防的住草原上杀起老虎都丝毫不眨眼的女真人? “站住!尔等塞外胡虏,安敢来我大宋跳仗!?”正在秦岳无奈的放下马车帷帘的档儿,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飘进耳朵。 就像是漆黑夜里的萤火虫,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弄得秦岳和徐茂才这都一个机灵,徐茂才指了指车帘:“大宋看来铁骨铮铮的汉子还没死绝,大当家,瞅瞅,瞅瞅。” 掀开车帘,秦岳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抓着扁担这就一人站在城门那里,没能拦住四散逃命的几个官军,可这人仍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杵在那里,抓着扁担的手青筋暴起,看样子还颇有些威武呢! 秦岳欣慰的一笑,坐在马车上端详起了这个男子,年岁大概二十出头,身高怕是有八尺,腰围约摸着也有八尺,浑圆的身体瞅着简直像是一个地球仪,此时这人正抓着扁担,颇有一股你们“谁敢上来谁就得死的”的姿态! “啧啧,小子,你就不怕大爷我一刀砍了你?”吉倩有些好笑,瞅着眼前这个汉子,虽说你身材魁梧,可千把人压过去你还能毫发无损不成?当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 “哼,我大宋各个是铁骨铮铮的男人!骨头敲起来铮铮的响!尔等暴军,就算能逞能一时,就算能杀了我,你又能在我大宋掀起多大点泡泡?赶快下马受死!我大宋岂容尔等放肆!”这个胖乎乎的男子大骂道。 “不对,你们不是女真人?”后知后觉的这个男子说了一大堆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支军队虽说穿着的是女真的铠甲,可为何开口讲的却是汉话?难不成这还是我大宋的官军不成?可官军都是穿步人甲的,况且这支军队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宋又哪里有这样的官军? 想到这里这个男子反正也是确信眼前的该不会是什么好人了!举着手里的扁担这就冲将过来!少说有三百斤的体重啪啪的踩在地上颇有些地动山摇的感觉,秦岳都感觉坐下的马车似乎像是遭遇了地震一样。 “哼!不自量力!”吉倩说着这就抽出腰间的大刀,远远的听见秦岳大喊住手这才没有刀起刀落。 …… 这汉子虽说力大无穷,可毕竟是单打独斗,没几下就被老于战事的几个匪子制服,五花大绑的被送到了秦岳马车前。 “你叫什么名字?”马车上秦岳掀起车帘笑问道。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温,字林朋。”胖乎乎的男子一脸正气的说道。 “奥,温林朋。”秦岳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像是地球仪一样的男子:“你倒是有股子血性,加入我清风军如何?”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缠头裹脑 众人一片喝彩,可以说是毫无悬念,温林朋这就成了清风军的片刀队的队长,一月银钱十五贯。 温林朋胖,是真胖,站着的时候瞅着都像是一个地球仪,坐下来更是没法说了,此人一上马车,马儿都被压的嘶鸣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马夫训斥了半天这才把马儿驯服,上了马车,本来马车上就不大的空间立即被塞的满满当当,秦岳和徐茂才肩靠肩的坐在了一起,马车上剩下的空间就全都让给了这个唤作温林朋的一坨…… 温林朋简直是胖的不像话了,往那里一坐,那鼓鼓囊囊的肚皮上简直都能攮近一颗人头去,真不知道这样的极品是怎么耍出那招贴山靠和缠头裹脑的! “大当家果真是个爽快人,说着就把片刀队长的位置给咱做了。”温林朋实在,瞅着已经是自己人了,这也说话没了遮拦,不再是刚才那副唯唯诺诺、患得患失的样子,很自来熟的抓起一个鸡腿,好家伙,这货吃起鸡腿来就跟刷牙一样,只见左一下右一下,一个原本硕大的鸡腿这就只剩下一根骨头了! “大当家,你有啥打算?这是要去哪?”拿着油乎乎的大手拍了拍肚皮,温林朋这又一手抓起酒壶往嘴里一阵猛倒,一手又抓起一个鸡腿“刷牙”。 徐茂才隐隐有些怒火,这小子,颇有些没大没小了,不过秦岳却是并不介怀,从后世来的他对这些上下尊卑没啥概念,只要你有用,你有才,脾气古怪些秦岳还是可以忍受。 “此来魏郡,一为联络此地一心报国的汉子,二为取道去大名府。”端起酒杯,秦岳一笑道,大概是受到眼前这个长得像是一坨肥肉的大汉感染,秦岳和徐茂才这会儿再吃起东西也觉得格外的香。 “去大名?”温林朋一惊,眼珠子都仿佛要窜出来:“大当家就凭这几百兵马就想去那大名?大名可是咱大宋的北京府啊,城高池深,连那金人都是用了重兵这才拿下大名,大当家就想凭借这几百兵马拿下那北京府不成?” “此行大名主要还是做生意,山寨少铁,可大名府这东西多得是,不光大名,再往西的磁州,都有用不完的铁矿,有了这东西,咱就能做大炮、火铳,到时候还何惧那金人!?”秦岳豪气冲天道。 温林朋看样儿也是个二杆子,秦岳说了半天这家伙愣是没反应过来,大炮?火铳?这都是些啥物什?晃了晃猪头一样的肥硕脑袋,温林朋很自然的把这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晃出脑袋,大当家听说还读过书,读书人说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倒也不奇怪。 “行啊,大当家一准儿是个做事有打算的人,俺瞅着城里的大人物也都是如此,不像俺,做事从来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大当家说的那些什么做生意的事儿咱是门外汉,不懂,不过要说这魏郡城里忠心为国的汉子咱倒也识得一些,空有一身蛮力的彪子大当家怕也看不上,俺有一个远方的表亲,家中颇有些钱财,说到这抗金的事儿,俺这表亲说不定会愿意跟着大当家闯上一闯,不知道大当家可愿意由我引荐,见一见俺那表亲。” “奥?你这表亲又是何许人也?”秦岳感兴趣道,山寨目前最缺的就是兵马钱粮,多结识些志同道合的员外、商贾倒也是好事,没有贸易、没有钱财,从来都谈不上什么打仗,自古皆是如此。 “俺这表亲姓志,单名一个敏字,志家可是咱魏郡城里最有钱的人家,怕是皇帝老儿的内库的银两都没俺这个表亲的多!家中黄金白银、珍珠玛瑙简直都堆成山了,夜明珠、珊瑚树也像是粮食、马草一样摆满了好多间屋子,咱魏郡人都盛传一句,这志家啊,是白玉为堂金作马、黄金如土金如铁,一会儿等进了城,大当家会看到学府往南有座钟楼,这就是咱那表亲出资建造出来的,整个钟楼都是金光闪闪的,几丈高的大钟表面也都镶了一层黄金,老远就瞅着能晃瞎人的眼珠子,哎呀,说不尽,道不完,有钱,反正就是有钱,咱这个表亲家里的钱数都数不尽,用都用不完!” “你说的可是那魏郡行贩铁、丝绸、青楼生意的富商大贾,志敏,志员外?”徐茂才明显是早先就听说过这人,吃惊道:“先前老夫还跟大当家提过进这魏郡一准儿要结识一下那个志敏员外,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你竟是和那志敏员外有亲戚?” “嘿嘿,那是自然。”温林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俺娘的叔伯姊妹的一个小叔子和那志敏的十三姨太的舅妈是两姨姊妹,所以俺两家也算是亲戚。” “这亲戚当真够远的了!”秦岳一脑袋黑线。 “大当家您别这么说,这志敏员外一向乐善好施,对咱可好了,俺去他家,他家那狗眼看人低的门房可从来都没拦过俺,俺食量大,先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做些活计根本连肚子都填不饱,这个志敏每次看到俺进来都能丢给俺好大一块金子,要是没有志敏员外,恐怕咱这四百斤也早饿死在街头上了!” “那是人家乐善好施!”徐茂才忍不住一个白眼笑道,说完就把脑袋转向大当家:“大当家,不过有这么个活宝开路倒也好,之前俺行走江湖做生意虽说见过这个志敏员外,可这志家是高门大户,咱一个汤阴王家的大掌柜也攀附不上,这人该是对老夫也没啥印象了,有这么个活宝引路,相信咱也更容易见到这个富可敌国的志家员外了!” “咱这个远方亲戚不光有钱,也有股子血性,而且他的十八姨太被女真人砍死了,就在前些日子金人南下的档儿,十八姨太外出游玩,不料碰见了金人,那女真个个都如虎狼,瞅着志家的十八姨太是个可人儿,这就要上来侮辱她,结果十八姨太拿着剪刀自尽了!从此志敏员外这也每日以泪洗面、借酒浇愁,还在钟楼上贴了悬赏告示,说杀一个金人可得志家百两黄金!不说别的,大当家,你手里有二百多女真鞑子的首级,光这个,怕就让那个志敏给你**趾头都成,再加上咱的引荐,到时候志敏一定视你做上宾,怠慢不得,怠慢不得!”温林朋笑道。 “嗯,既然如此,那最好。”徐茂才捋着胡子笑道:“大当家,山寨不是要贩铁?这个志敏就是这大名府里贩铁生意做的最大的商贾,山寨此行去大名也不了要这个志敏的帮助,现在可说是天时地利全都齐了,又有温林朋兄弟的引荐,再凭借老夫这三寸不烂之舌,相信一定能说服那个志敏同咱山寨一同行抗金大义!” 三人说着这都喜笑颜开,马儿也像是受到了感染,吱吱呀呀的拉着马车更带劲了。 …… 大摇大摆的进了魏郡城,高高低低的民房多有破败,坊市也多被破坏,遍地的瓦砾仅容一辆马车通过,小心翼翼的驶过满是瓦砾碎石的街道,没走多远便是这魏郡城的察院和治县衙门,也是破烂不堪,门前的石狮子也被砸掉了头颅,丢落在一旁,揭开马车帘,秦岳果然远远的就瞅见了那金光灿烂的鼓楼,耀眼的金鼓远处可见,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战乱受到了破坏,那金光瞅着也像是残斑,有一块没一块的。 瞅着又有兵马进城,老百姓一个个都是躲在家里缩头缩脑的往外看,可今日这军队有些不同,没有行烧杀掳掠的行当,也没有出来调戏、伤害百姓,一个个都是脸色坚毅、两眼看天,说不出的骄傲,该是朝廷的强军才会如此吧! 过了治县往东是学府,学府衙门还算好,没受到战火太大的摧残,只是里面空荡荡的,再也没了往日的朗朗读书声音传出,说不出的孤寂。 到了饭点了,灾民三五成群的这都围在一个个粥棚前,那粥棚很大,上面还插着一面旗帜,写的正是“志”字。 “志敏员外乐善好施,平日里就少不了给乡邻些帮助,自这战火烧起,志家时不时都要搭起粥棚来给百姓些吃食。”温林朋指着粥棚说道。 “想不到志敏员外果真如传言那般如此乐善好施,果真是商贾圈里的榜样了。”徐茂才感慨道,先前那个汤阴的王连升家整日满口都是生意经,营私舞弊、卖官鬻爵,可从未行过如此的善事,果真是人品如何,高下立判了。 马车继续吱吱悠悠的前行,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吧,温林朋这就喊着马车停,长蛇一般的千多人马这都立马顿住,秦岳掀开车帘,一个诺大的府邸这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奢华,不讲理的奢华,这是秦岳瞅着这个志府唯一的印象。 老府大概是因为毁于战火吧,这府邸明显有新修葺过的痕迹,占地怕是有几十亩,府墙一眼都望不到头,宽大的府门面前不是寻常有钱人家的石狮子,竟是两匹高大的金马!那马精神抖擞,高大威武,栩栩如生。 “自十八姨太死后,这个志敏员外便每日吃喝玩乐,只求早日散尽家财,可他家的钱就像是那黄河里的水,永远都用不完,这就用汉白玉和那上好的和田玉在家里搭建了玉堂,黄铜做里子,黄金外镀做出这门口的金马,由此咱这魏郡才传这志家,是白玉为堂金作马!”温林朋指着志府门前的金马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白玉为堂金作马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也忒了不得了 几阶汉白玉的台阶之上这就是志府的大门了,匾额上镶金嵌银的“志府”两个大字还有立府的年限,竟都是黄金镌刻的瘦金体大字! 宋代中国引以为流行的是苏、黄、米、蔡四家字体,大凡这时的大户人家镌刻文字的时候也大多用这四种字体,可这志家竟能弄来宋徽宗的瘦金体摹版!要知道这可是当朝太上皇的字体啊! “大当家莫要奇怪,当年东京大火,宫殿烧了大片,这个志敏曾捐给国库三百万贯钱,以做朝廷修建宫殿之用,道宗皇帝也是性情中人,听说此事后龙颜大悦,赐志敏一家为皇商!又送了志敏员外一幅字画,这事儿在咱相州府的商圈里也早就成了一桩美谈,所以志敏能弄来瘦金体的镌刻字体也自然不奇怪了!”徐茂才笑道。 “原来如此。”秦岳释然道。 字体这些什么的,温林朋听不懂,熟门熟路的走到志府大门前:“王老官儿,开门了,开门了,来客人了。” 这个温林朋明显在王家不像他说的那么受人待见,过了许久,门房里这才传来一个隐隐有些发怒的老者声音,约摸就是温林朋口里的王老官儿了:“你这厮,护院怎么又护到街上去了?再这样老爷都要把你赶出志家了!” 护院?不是远房亲戚?秦岳和徐茂才一头雾水,温林朋颇有些心虚了,涨红个脸,扯着嗓子接着大喊道:“你个老官儿,快开门,今可真是来了大人物,要是耽误了,恐怕老爷都要你这个老儿好看!” “你个直娘贼,成天拿着志家的钱就知道在街上惹是生非,还一次一次的要老爷出面给你擦屁股,要不是老爷宅心仁厚,怕你早就被赶出志家了!还能让你贪吃贪睡不干活,一个月白拿志家一月五贯的银钱?” 骂骂咧咧了好久,这个王老官儿这才把门打开,可是一打开就傻眼了,门前除了有这个该死的温林朋,竟还有无数兵马,刀剑什么的明晃晃的晃人眼球。 “唉呀妈呀……”猛的惊出一身冷汗,王老官儿这就要关上大门,徐茂才一把制止住:“呵呵,汤阴清风军今日来访,希望能和志大东家谈笔买卖。” “甭跟他啰嗦太多,他是老眼昏花了,狗眼看人低的。”温林朋毫不顾忌的就着门缝打开大门,这就带着秦岳和徐茂才吉倩等人进了志府。 “你……你这个护院的竟然如此无礼,不干活也就算了,竟还引的外人进了志府,回头看老爷不活剥了你的皮!”王老官儿拦不住,只能跳脚大骂道,这会儿已然被气的不轻,脸色都有些发青,这个死胖子,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进了志府方才知道别有洞天,方才在门外瞅着已经颇为大气了,这府内更是镶金嵌银、雕龙画凤,简直就是**啊!房屋全都是用的红色的琉璃瓦,一间间、一排排,怕是有百多进的房子! 地面全都是用汉白玉铺成的,一准儿是每日都有人清理,这汉白玉的地板瞅着光洁如新,洁白如雪,仿佛上面都能映出人的影子,每进房屋之间还有一口用水的大缸,都用黄金镌刻着些鱼虫花鸟之类的物什,房屋的弯梁上还画着美妙的漆画,各式各样,栩栩如生。 弯弯绕绕的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徐茂才都感觉腿有些发酸了,可走过的仍然只是志府的冰山一角,走了大概有一刻钟,路上、廊边时不时的还会摆些珊瑚树还有珍珠玛瑙缠树什么的,极尽奢华,温林朋顺手把一颗珠子揣进袖子:“志家就是有钱,没别的,平日咱揩点油什么的,老爷也从不过问。” “你是志府的护院?”徐茂才开口问道。 “额,这个……”温林朋有些不好意思道:“咱这肚皮大,自己喂不饱,志敏仁慈,这才让咱领了个护院的头衔,每月发点钱财,捎带着咱再揩点油什么的,这才勉强喂饱自己的肚皮,否则,唉……不说这个了,看,这就是志府的花园了。” 走过那个修整的整整齐齐的志府花园,众人这又看到一个小亭,小亭翘起的四角各挂着一只金瓜蛋子,那个头起码得是几十斤黄金铸成的,凉亭的柱子并不是光滑的,而是雕刻着一个个龙凤呈祥,连小亭的栏杆都是用的上好的檀香木,远远的就能瞅着一股子檀香的香味儿。 众人小憩片刻,这又接着往前走,果真这就看见了志家的白玉堂,玉窗、玉门、玉瓦,屋子算不上多大,可竟周身都是用白玉造成! “这就是志家的白玉堂了,志敏平日一般就是来这间屋子饮酒。”指着白玉堂,温林朋笑道。 光天化日的,这白玉的屋子瞅着实在有些刺人眼睛,几人这都是捂着眼睛这才走到了这白玉堂前,堂前除了大红的地毯就是一面金鼓,堂前白光、黄光,交织成一片,不愧是皇商,果真是贵气逼人! “小玉啊,你为我志家而死,可为夫无能,竟这么久了还没能杀几个女真人为你报仇!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啊!我志敏纵使富可敌国又有何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都是志敏的错啊,都是志敏的错!小玉,你可曾埋怨为夫?” “花前月下你我曾订下终身之约,可如今你却先为夫而去,小玉,咱这心里疼啊,就像是一点一点被撕下来一样疼啊,小玉,你死的惨啊,死的惨啊!” 还没等进门,屋内就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此话说的痛彻心扉,让人忍不住有些心酸,连徐茂才这样的老人听着都难免有些动容。 “小玉便是志敏的十三姨太,为了不受辱,十三姨太用剪刀自尽,可是那天杀的金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奸-尸,等到咱志家人找到的时候小玉早已身死,身上已经没一丝好地方了,志敏这才如此伤心,半年了,志敏一直如此,每日以泪洗面,思念自己那心爱的十三姨太。”温林朋叹口气说道。 推门而入,只见一个身穿貂裘大袄的男人正坐在圆桌前独自饮酒,这男子形态有些高大,长一个四方脸,标准的四四方方的大脸,一般人的脸都没有他的四方;浓眉大眼,尤其是眉毛,很浓很浓,一般人的眉毛都没有他的浓,此时正一脸颓然的喝酒。 “奥?你?温林朋?”喝酒喝的已经有些麻木了,一脸悲痛的志敏好久这才把头抬起来,应该是太爱他的十三姨太了吧,四十多岁的脸此时竟已变的十分苍老。 “你这个护院倒是当的像个大爷一样,每天白拿我志府的银钱,成天出去惹是生非,今儿怎么还领着兄弟一起来混吃喝了?”志敏醉醺醺的说道,痛入骨髓的思念已经弄的他形容颇为憔悴了:“给,自己换银子喝酒去。” 志敏说着这就把自己镶金嵌银的酒壶丢了过来,这酒壶沉甸甸的,竟是纯金打造,上面还镶嵌着几颗宝石,一看就是金贵物什。 “志敏员外,可曾认得老夫?”徐茂才捋着胡子呵呵一笑,道。 “嗯?你是?”志敏揉了揉生疼的脑袋,喝了一天的酒,身子早就乏的直都直不起来了,瞅着一会儿这才道:“你该是汤阴的商人吧?可是汤阴王家的大掌柜?” “志敏兄果真是好记性,仅仅见过几面,这竟还认得老夫。”徐茂才笑道:“不错,老夫先前确实曾在汤阴王家当大掌柜,可如今,咱换了个门面。” “奥……”志敏锤了锤生疼的脑袋,喝了太多酒,早就是头疼欲裂了:“我的十三姨太死了,被金人逼死的,我已经有大半年没问商圈里的事儿了,你该是为了那个新门面想找我入伙的吧?行啊,我给你银钱十万贯,字据什么的,你找我的管家去谈吧。” 说着志敏这就招呼身边一个伺候喝酒的仆人说道:“小五,带他去找李管家。给他十万贯钱,再送一两个金瓜蛋子,人家远道而来,可莫要怠慢了人家。” “呵呵,不急。”徐茂才一捋胡子:“老夫确实换了门面,不过这门面却是同杀女真有关,我身边这位就是我现在的东家,清风寨的秦岳,秦大当家。” “秦岳?你是那秦岳?”听着这个名字志敏身子仿佛僵了一下,这又吃惊道:“你就是杀了几百金人,在相州妇孺皆知的秦岳?” “不错,我就是秦岳。”秦岳说着这就给吉倩使了一个眼色,吉倩会意的抱着一个硕大的木箱上前。 “头回上你的门,咱也不好空着手,志家是皇商,从不缺银钱,可咱这木箱里的东西,该是志敏员外最喜欢的。”秦岳说道。 打开木箱,一股子难闻的尸臭味传来,志敏厌恶的皱了皱鼻子,往木箱里一瞅,好家伙,竟是二百多颗头颅! “这是,这可是那女真人的头颅?”瞅了半天,志敏这才吃惊道,细细查看了半天,竟真是那女真鞑子无疑,志敏喃喃道:“这也忒了不得了,来人啊,奉上银钱百万贯,咱志家不缺钱,可不能怠慢了杀女真的好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杆火枪送你了 登上清风军的马车跟随部队往东,志敏一夜没睡,不过瞅着却是精神很好,捋着胡子乐呵呵的,往日脸上深沉的阴霾一扫而光。 不断的在想象昨晚看到的火枪,不断的在想象这支唤作火枪队的物什会如何的翻云覆雨,志敏越想心里越是宽慰,火器的威力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一路上讨教些生意、枪法,马车上时不时笑声,几人相谈甚欢,开怀大笑。 “站住!尔等匪军,还不赶快下马受死?”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一下子扫了这些人谈笑的乐趣,徐茂才掀开车帘一看,魏郡的东门处竟出现兵马,带头的为一文官,身穿绿色官服,身后是一大群头戴大檐帽,身穿皮甲的士兵,少说有几百之众。 “此人乃是咱魏郡的知县,唤作刘献忠的是也。”志敏指着那名官员说道。 “魏郡是重地,往东不远便是咱大宋的北京府,可我清风军进了城池整整一天了,临了这厮却还想起给咱脚下使个绊子了,怕也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好官吧?”秦岳不屑道。 “大当家所言极是,此人在此地口碑不是很好,一向鱼肉百姓,贪污**,自家府库的银钱怕是要有几百万贯之多,都是其搜刮的民脂民膏,咱这儿的百姓唤此人作刘扒皮,可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儿!”志敏有些无奈道。 “不过无妨,咱做买卖的,自然要打通关系脉络,每年送给这个刘献忠的例钱都是不少,我下去好言几句,这厮说不定还能放咱出城,这一路上想必也会少些麻烦!” 志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和秦岳相识不久吧,话说的犹豫,虽说如是说道,心头却在想,大当家莫要被咱看扁了才好。 此次出门志敏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傻子都知道大当家此次出门购买这铁料该是为了制造些火器之类的物什,私自制作武器!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大罪,简直就是自立门户,统治者们抓着这样的杀才都是一个字:杀!真要没点血性谁敢干这事儿?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些事儿啊,想做就别打算能活着。 志敏虽说瞅着挺有亲和力,不过多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此人自然也是有些心机,为了抗金他愿意豁出自己这条烂命,国破家亡,任你有万间房屋,还不是一把火就烧了?可是和谁一起做这买卖那就得讲究一下了,若是找着一个根本不靠谱的江湖莽汉,自己这辛苦积累几十年的万贯家私那不全都打水漂听了响? 昨晚喝的醉醺醺的仍旧要求秦岳试枪其实是对秦岳的第一个考验,若是军队没有战力,这个志敏员外恐怕最多也就是送些银钱打发秦岳走就是了,哪里会屈尊跟着一同往东去大名? 现在好,对秦岳的又一个考验从天而降,老夫倒要瞅瞅,这个秦岳会如何做?总不要被咱看扁了才好。 “大当家,魏郡东门现有弓箭手、刀盾手不下五百人挡住去路,怎么办?”蛮牛骑马回来报告道,行军之时,队伍的前后都是马军,这是清风军行军的惯例。 秦岳瞅了瞅志敏,淡然一笑:“此等小事,自不必麻烦志敏员外亲自动手,喊下人们去做就是了。” 秦岳说着一抖铠甲,正色道:“马军开路,刀盾手步步为营,火枪队紧随其后,碾压过去,胆敢挡住去路者,杀无赦!” 一听这又要战斗了,蛮牛的眼睛里闪着奕奕的光彩,驱马前行,大吼一声:“大当家有令,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 威武、威武、威武。 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那气势堪称一雷霆万钧,听的人鼓膜发痛。 对面的刘献忠听得眼前这支手持怪异武器的匪军竟叫喊的如此整齐,心里颇有些打鼓,这些不过是匪军,如何见了官军前来竟有如此气势? 大凡土匪在山上为非作歹也就算了,一般瞅着官军下意识的都会逃跑,只要能把这些人赶走,到时候自己这个知县也能记上一功,年底考课的时候自然也算个功劳,可如今面前这些土匪不退反进,瞅着那震天的呼啸声和缓缓开动的步伐,像是一头狮子,哪里像是人人喊打的匪子? “尔等有敢不降者,杀!”虽说心里打鼓,可也不能丢了份儿,刘献忠拔剑说道。 魏郡的弓箭手搭弓射箭,刀盾手呼喝着摆好架势,眼瞅着一场恶战已经无法躲避了。 威武、威武、威武…… 并没有敲响战鼓,那东西用在此处似乎是大材小用,清风军只是喊着步点这就前进,人马踏地的声音整齐划一,踏踏的颇有气势,就像平日里的军训。 “大人,这支匪子于平常那些匪子颇有不同,你看,连马匹给也是正经的战马。”一个都头在刘献忠耳边轻声说道。 刘献忠听得此人一提醒心中也是颇为一惊,不错,那大马高大有力,该是正经战马无疑,大宋本来少马,如何有这么多的北地战马?又如何会出现在面前的这样一支匪军手里。 “徐大掌柜,点燃一根大香,若是一刻钟之内解决不了面前这支官军,清风军全体罚一月军饷。”秦岳只是撂下这句便闭目养神,留下一个心中颇感吃惊的志敏员外目瞪口呆。 架架…… 吴六子驱动战马开始加速,不足一里的距离,战马不能完全发挥出速度优势,不过对付这样一群步兵,相信还是手到擒来。 战马嘶鸣,马蹄踏踏,一时喊杀声震天,马军趴在马侧,这么多次战斗下来,这点把戏早就是轻车熟路了。 清风军果断的冲锋搞得官军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官军本来就没啥战心,本以为上来一站这些匪子就会投降,可谁成想他们竟然还这么大马金刀的冲上来了?心里不由有些发毛,总不要丢了性命才好。 不足一里的距离,战马转瞬即至,高速奔腾的战马嘶鸣着向前冲锋,眼瞅着离官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放箭啊。 不知道谁一声招呼,朝廷的官军这就万箭齐发,吱吱呀呀的箭镞这就呼啸着朝清风军的马兵呼啸着飞来,算不上遮天蔽日,不过如此多的箭镞同时发射,却也有些可观了。 覆于马身的清风军沉着应战,目不转睛的瞅着眼前的官军,心里默默的数着步数,这三眼铳,射程不过三十步。 官军一波箭镞下来马军损失并不多,高速运动的目标不易被击中,这是常识,而且每人每马之间都有几十步的距离,更是不易被击中。 “开火……” 火折子杵到火药芯上,砰的一声巨响,三眼铳铳口这就喷出三条品字形的火舌,铅子呼啸着朝面前的官军飞过去,就像山寨之前战女真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或许在清风军的眼里,一会儿不过会是一场无聊的胜利。 砰砰砰…… 愤怒的三眼铳像是喷出一条条吓人的火舌,被击中的官军立即惨不忍睹,虽说人数并不多,可也够吓人的了,战马上冷不丁的一个个火舌会给人心理上一个巨大的震撼,最能击发人心里的恐惧,瞅着中弹的战友被这不知名的武器射的满目疮痍,朝廷的官军这也一个个两股战战,心里有些发寒。 “咱们是官军,不能怂了!!”也是被眼前的清风军的三眼铳惊的不轻,刘献忠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说完这就驱马往城南而去:“刘刀,这儿交给你了,本官还有要事。” 说着刘献忠便策马而去。 主帅一走,官军更是没了战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又想起搭弓射箭的活计。 不过,为时已晚。 呼啸的马兵转瞬这便冲到了官军面前,三眼铳一起一落便是一颗人头,刻意打造了倒钩、直刺的三眼铳挥舞起来就是一杆狼牙棒,借助马力,把人大卸八块不是难事。 啊…… 一个官军被三眼铳的铅子击中,勉强支撑着身体还未倒下这又遭遇了横来的一棒槌,肩膀被卸掉了,钻心的疼痛惹的他死命的哀嚎。 虎入羊群,铳起铳落。 刀盾手冲上前,手持盾牌、藤盾的刀盾兵这就短兵相交和官军厮杀在一起,清风军眼神里的那股子坚毅透露着一股嗜血的恐惧,砍杀起来竟无一丝迟疑,完全就成了开动着的冷血的杀人机器。 刀剑加身,血肉四溅,一幅残忍的战斗画面,清风军越战越勇,而官军却是越战越是萎靡,不一会儿这便开始四散逃命。 砰砰砰…… 火枪兵不适合用来冲锋,可是消灭残敌却是最为适合,砰砰的枪响声音响起,离开战阵的官军这都被火枪兵像是搂草打兔子一样一个个消灭,战阵中内谁人都别想逃出。 不退,眼前的马兵和刀盾手刀剑加身,眼瞅着对手的长枪兵和片儿刀这也都呼啸着杀过来,越战越勇,自忖没命;退?退出战阵的官军如今也都莫名其妙的被眼前匪子冒烟的东西打的肝脑涂地…… 这群官军除了哀嚎和绝望,如今真是没一点主意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官军的绝望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奇闻 近战弓箭就失去了作用,三眼铳狠狠的从天而降,只以弓身又如何挡得住?弓断人毙,鬼哭狼嚎,地上又多了一具尸首。 大刀劈砸在一起,金铁相交,火星四溅,像是铁水里投进了石子,让人瞅着不寒而栗,官军由于多时未战,手腕子被震的一阵发酸,这就大刀脱手,成了人人屠宰的羔羊。 一个都头像驱马逃脱,可是这驽马又如何跑的过正经的北地战马?策马飞奔而上,只一铳,这便落马受死,眼看活不成了。 长枪手和呼喝着加入战阵,整齐的队伍挥舞着红缨枪,枪头猩红的血挡此时顺着枪头萦绕飞舞,更是增添了几分凄美。 杀、杀、杀。 长枪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加入战斗,一寸长一寸强,几个官军的大刀手想自恃武艺高强,耍一招缠头裹脑杀入战阵,可是长枪队哪里会给你这些机会?一收一缩,长枪像是割草机一样挥舞起来,枪头狠狠的扎进人的身体。 片儿刀队也冲上来了,这片儿刀队最是擅长近身搏战,刀儿身短,最能挥舞的开,片儿刀加身,金铁相交,让人忍不住一阵牙酸。 叮叮咣咣,清风军和官军厮杀在一起,偶尔有逃出战阵的官军这都被严阵以待的火枪队打成筛子,很快官军这便没了斗志,可是想逃又能往哪里逃呢?身后的城门已然关闭,前冲?肠子早就被打的散落一地的官军战士已然告诉你逃跑的下场! 困兽犹斗,可是牢笼里的困兽你即便在厉害又能如何?现在的档儿已经不是你虎啸山林无人不战战兢兢的档儿了,没多一会儿,这几百官军这便两股战战,争相逃命。 秦岳所在的马车上鸦雀无声,无人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车外两军厮杀。 金铁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哀嚎惨叫声,在这马车上听的清清楚楚。 “大当家,快了,一刻钟的时间快到了。”志敏轻声说道。 真算是对清风军的一个考验,对志敏来讲,银钱不过小事,可自己若是所托非人这便有些笑话了,清风军真要是能一刻钟斩杀官军五百,这便说明这是一支能打仗的强军,就算自己所有身家一并献上,这又如何? 秦岳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闭目养神,并不言语,有些话,多说无益。 茶水倒在杯子里腾腾的冒着热气,志敏喝起这山寨的清茶也是开口叫好,不过此时虽说在喝茶,可是心思却都在外边的战斗了,举起茶杯不假,可耳朵却在侧耳听着车外的战斗情景。 只一会儿,马车车帘被掀开,是吴六子。 “大当家,胜了,斩杀官军三百有余,余者全部投降,已然被我山寨兄弟绑了,那个领头的刘献忠逃跑,兄弟们正在追。”吴六子抱拳说道。 志敏一听此言目瞪口呆,再也装不成高人范儿了,这也急刷刷的掀开车帘往外看,面前横七竖八的官军尸首,还没死的官军这都被绑了双手,跪在地上,听后大当家发落。 “世间竟有如此强军!”志敏忍不住赞叹,目瞪口呆! “走吧,志大员外,随我下车一看。”秦岳说着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兄弟们浑身血迹还是热乎乎的,大冷天儿的,有些人身上还冒着热气,瞅着大当家下车,这都让出一条道路。 志敏随秦岳和徐茂才下了车,眼前的场景让人忍不住触目惊心,身穿皮甲头戴大檐帽的官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了一丝生气,被俘虏的官军更是垂头丧气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只有先前自己见的那些其貌不扬的山寨猛士却是像斗鸡一样竖着脑袋,时不时转动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只有悍卒才有的威严。 “世间竟有如此悍卒!”志敏忍不住感慨。 清风悍卒们整整齐齐的列成一排等待上官的检阅,死了的官军和被俘虏绑了的官军都杵在一堆,一个个吓得都是两股战战,颤栗无人色。 战马的一声嘶鸣,几个清风悍卒这也翻身下马,手里像是抓小鸡一样提着一个人,细细看来,竟是先前逃跑的那个刘献忠。 刘献忠此时也是面如土色,路都不会走了,一泡大尿都尿在了裤子里,几个悍卒用拖的这才把此人弄到了秦岳等人面前。 “大当家,此人便是魏郡知县,刘献忠。”蛮牛说着这就把刘献忠丢到秦岳面前。 “此人是个贪官污吏,留不得,砍了,首级悬城门示众。”秦岳连看一眼都欠奉,直接一挥手说道。 瞅瞅世间,从冲锋到活捉刘献忠,清风悍卒一共用时不过一刻钟。 一声惨叫之后,刘献忠这便尸首分家,脑袋被高高的挂在了东门前,尸首旁一行大字:替天行道,杀尽天下贪官污吏。 “打扫战场,继续向东。” 秦岳一声令下,清风军这就开始清理战场,死了的就地掩埋,活着的倒也给了一条生路,杀降不祥,秦岳没有斩尽杀绝,脸上刺字之后这都放了。 打开东门,清风军再次浩浩荡荡行军,志敏忍不住回头一看,城门上挂着那刘献忠的头颅,身旁便是那令人拍手称快的几个大字。 战斗不过一刻钟,却给了志敏心头一个巨大的冲击,如此的轻描淡写,或许这在清风军看来只是一次过家家一样的小战斗,根本就不足挂齿,可在他看来,就不同了,大宋若是遍地都是如此雄狮,又何惧那女真? 看来,这是一支值得托付的强军。 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向东,行军这事儿车马劳顿,自古都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儿,马车坐久了也是无聊,几人这又换乘了战马,出了马车,空间不再狭小,眼界也得到了开阔,几人心情大好,这又开始扯东扯西。 “大当家手下强手如云,当真是旁人艳羡。”志敏首先恭维道,刚才的一战给他的触动太大,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小事,若是能有大量生铁,到时候等我造出一种唤作大炮的神兵利器,打仗便会变的更加轻松写意。” 志敏的心中狠狠震荡了一下,看来秦岳手里还有法宝不成?大炮?又是何种物什? 三月间,万物复苏,春风吹来,虽说带着些许寒意,不过让人却是心情大好,几人驱赶着马匹,溜溜达达,不像是行军,却更像是春游。 近处一片碧绿,小草冒出新芽,地上还稀稀落落的点缀了许多小花,远处几棵小树直挺挺的立着,连带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房屋,整个大地给人一种远近的层次感,瞅着让人心情大好,心旷神怡。 “这乃是我大宋腹地啊!”志敏无来由的触景伤情,心中一阵感慨。 秦岳回头一瞅志敏,也是一口长叹,谁说不是呢?魏郡城乃是大宋东京的西边门户,可是自己的军队开进魏郡城一天了,这才有人出来阻拦,还是如此的一群酒囊饭袋!自己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向东开往北京,路上竟也如此一马平川,相信这若是在太祖太宗或者仁宗时期,你是想都别想吧! 浩浩荡荡、一马平川。大宋啊,大宋啊。 走了一下午,人困马乏,清风军这就停了下来,没有去叨扰老乡,这次清风军选择安营扎寨,立下帐篷,栅栏围成一圈,燃起篝火,架起大锅,后勤部队在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最是忙碌起来。 砍来的木头一堆一堆的送往山寨,用大锤夯进地面几尺,围着大营一圈,这便成了简易的军营,散骑派出十几里警戒,有人换班,昼夜不停,篝火旁,大肉下锅,山猪肉在大锅里滋滋的响着,没多一会儿香味儿这便传出。 “来,志敏员外,一向食不厌精,今儿也换换口味吧,来尝尝咱山寨的军粮。”秦岳说着盛了一碗煮熟的伊面,加了几块风干烧热的大肉这就递给志敏。 瞅着这样的吃食志敏也是一惊,军粮?试探的吃了一口,这伊面面筋筋斗,吃起来舒爽,学着军士的样子哧溜一口吸进嘴巴,说不出的惬意!再咬一口大肉,肥的流油,香,确实香! “这当真是清风军的军粮?”志敏尝了一口,意犹未尽,又扒拉了几口面条这才问道,这面自己以前从未出过,真是美味,这大肉吃起来也是酣畅淋漓,说不出的舒爽,可,可这竟是山寨的军粮?朝廷的官军每年耗费银钱无数,怕也没这待遇吧!? “呵呵。”徐茂才捋着胡子得意一笑:“却是军粮无疑。” 志敏惊的目瞪口呆,自己这几年来吃得最是美味的一顿饭菜竟是山寨的军粮?有些不信,可是瞅着悍卒们吃的顺风顺水,竟也不像作假,清风军真的有这么好的吃食? “面条做好之后过油,炸完之后这便成了伊面;山猪肉大锅里加料煮熟,烘干,可以直接吃也可以下锅炖着吃,量大份足,吃起来最是舒爽,这都是咱大当家最先发明的,早就成了咱清风军的军粮,你看军士们人手一个的布袋里,装的就是这些东西。”徐茂才说道。 志敏身为首富,可吃得最可口的一顿饭菜竟是悍卒们每日果腹的军粮,也算是奇闻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了,都死了 曹操有句诗说的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一路上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景象吧,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战事刚过,许多尸首还未来得及清理,无头或是身体上少其他部件的老百姓就那么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时间过去了几个月,早已变成干尸,一个个的铺在地上让人触目惊心。 瞅着眼前一句尸首志敏长吁短叹,虽已面目全非,不过几乎可以判定眼前这该是一具妇人的尸首,怀中的婴孩早已浑身发黑,抱着婴孩的妇人仰面挡下,似乎在悲情的诉说着自己临死前曾受到过怎样悲惨的蹂躏。 七七八八,有男人、有女人,有大人,也有婴孩,尸首就那么随意的铺在大地上,给这充满生气的初春大地平添了几分秋日才有的悲凉。 “埋了吧,入土为安。”秦岳一掀车帘便不忍心再看,说道。 兵马走进村庄,连炊烟都见不到,房屋大多毁于战火,漆黑的房梁、船木、瓦砾、石块散落一地,除了这些,地上同样是七七八八的尸首,惨不忍睹。 几个脸色黑黄的小孩儿正在爬树,薅下树上新生的柳树芽,一把填进嘴里,明显是饿急了,填的时候还咬到了自己的手指,滋滋的吸着冷气,大叫真疼。 瞅着大军来了,几个小孩子似乎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缩在柳树跟前一团,恐惧的瞅着来人,瑟瑟发抖,像是寒风里风雨飘摇的一片枯叶。 面有菜色,一个个小孩都是面有菜色,面黄肌瘦的儿童头发随意的散乱着,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早已经揪成一团团的,虱子爬的到处都是,小脸也皴的裂开一条条的口子,一张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小脸,此时只剩下两颗大眼珠子瞅着还算正常了。 “作孽啊,天杀的女真人!” 土匪圈子里本来是不流行怜悯的,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没谁会落草上山当匪子的,常年的腥风血雨让这群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汉子早就变的铁石心肠,可这会儿也是一个个的咬牙切齿,恨的不轻,蛮牛狠狠的啐了口唾沫,抱起一个饿的都要昏死过去的小孩儿恨恨的骂道。 蛮牛长个黑面牛眼,样子像个门神,一向是最不讨小孩子喜欢的,被抱住的那个小孩子吓的哆哆嗦嗦,几乎都要吓昏过去了,大柳树旁围成一团的小孩子靠在一起惊悚的瞅着蛮牛和眼前不知道是何来路的军队,同样也是哆哆嗦嗦,只有一个小女孩冲了过来,看样子是冲出来救蛮牛怀里这个小男孩的。 冲出来的这个小女孩岁数大些,大概有个五六岁的样子,呀呀唤着“小西,别怕”这就朝蛮牛这边冲了上来,快冲到蛮牛面前的时候竟还从怀里掏出一把木刀! 名字唤作小西的这个小男孩朝冲过来的小女孩张开双手,明显是想挣扎出蛮牛的怀抱,蛮牛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从布袋里掏出一块风干肉这就塞进小孩子的嘴里。 本能的想把蛮牛给的东西吐出去,可大概是因为这东西太美味了,再或者是自己这嘴巴实在太不争气了,竟然这也呜呜呀呀的嚼了起来,丝毫顾不得说话了,这东西越嚼越是美味,饿急了,才一小会儿,一块诺大的风干肉这就被送进了自己的胃里。 小女孩的木刀明显不是那种专门给小孩子做的玩具,并不精致,刀头已经变成了椭圆形,还带着些许泥巴,想必这小女孩也没少用这东西干些刨土找食吃的活计,冲上来的小女孩狠狠的把刀子往蛮牛身上扎:“你这个凶神,快放开我弟弟!” 小女孩涨红着本来面黄肌瘦的小脸,这会儿瞅着样子倒是有些好笑了,兄弟们一众大笑,只是蛮牛很受伤的摇摇头,大爷好不容易做次好事,怎么就成如此下场了? 因为是出战,蛮牛此时一身女真甲胄,其实以这个小女孩的气力和那把钝的要死的木刀,就算不穿铠甲蛮牛也是一准儿不会受伤,放下小男孩,蛮牛往小女孩嘴里这也塞了一块风干肉。 好东西只要咂摸一口就能吃出不同来,小女孩狠狠的嚼吧了两口发现这东西该是肉,几个月不知肉味儿的小女孩嚼了几口,小腮帮子都变的鼓鼓的,刚要往下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就从嘴里吐出来塞进自己弟弟的嘴巴里:“小西,快吃,这是肉肉,这是肉肉!” 小女孩的朝天辫散落下来像是鲸喷水,抱着小西看着他吃肉,脸上也是美滋滋的,黑红黑红的脸蛋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瞅着自己的弟弟吃着这美味的吃食,心中的甜蜜一览无余,比自己吃到了还高兴。 饿慌了的人吃东西都是奇怪,只要能吃的,那就是绝好的美味,喉咙一缩,小西就又把一块诺大的风干肉送进嘴里,眼瞅着弟弟吃完,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这又可怜巴巴的望着蛮牛,意思很明了:能再给点吗? “小崽子们,都过来吃吧。”蛮牛说着就把自己的皮囊丢在地上,小女孩这就抓起一块牛肉给弟弟塞进嘴里,自己也衔了一块,朝后边的小伙伴们挥手道:“是肉,快过来吃,快过来吃。” 柳树旁的几个小孩儿明显是胆气不足,挣扎了好久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往嘴巴里一填,吃着确实是美味,这才开始狼吞虎咽,不管不顾。 小嘴吧嗒吧嗒的像是小猪在吃食,这并不是侮辱人,而是秦岳看到这一群小孩坐在地上啃食肉干的真实写照…… “无功不受禄,我吃了你的肉干,这把小刀送你了。”蛮牛的皮囊里足足有五六斤的肉干,竟一下被这三五个小孩吃个精光!可见这群小孩的饥饿程度,美美的吃完肉干,小女孩擦吧擦吧嘴,郑重的把手里的小木刀递给蛮牛道。 几个小孩子被肉干噎的直打嗝,瞅着小女孩献出了自己心爱的宝物,这也都不顾身子不适,献宝一样的拿出自己身上的宝贝,有的是一枚贝壳,有的是一颗弹子…… “娘亲说过,人不能平白无故的受别人的恩惠,小刀你收下了,咱俩就算扯平了。” “你娘亲在哪?” 小女孩闻听此言眼色一黯:“死了,都死了。” “村里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爹亲娘亲都死了,阿牛死了,瓦片也死了,木大叔他们都死了,被人杀死了!” “杀他们的人身上有股子腥臭味儿、羊膻味儿,长的凶神恶煞,怪模怪样的,长长的耳朵都能拖到肩膀这里,他们手里有刀,见了人就砍,村里的人都是被他们杀死的!” 说到伤心往事,这个扎朝天辫的小女孩忍不住呜呜咽咽,诉说着自己所见所闻。 “爹娘说他们的名字好像是个女真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那个女真,反正反正他们进了村子就杀人,还烧了我们的房子,抢了我们的东西,爹娘把我们藏在水缸里,让我们别出声……我和小西活下来了,可是,可是爹娘却,死了。” 小女孩说着嚎啕大哭,小西也跟着姐姐一起哭,几个小孩儿这都抱着哭成一片,哇哇叫的哭的撕心裂肺。 几个小孩里只有朝天辫的小女孩说话还算清晰有思路,一边呜咽着一边诉说着自己这个村子的悲惨经历,说着几个小孩这都哭了起来,连在座的铁石心肠的匪子也有很多忍不住落泪,他们还只是一个个孩子啊! 冰天雪地的,没地儿找食儿吃,去田野里挖种子、苗子,去山里抓些野鸡、老鼠,可是野鸡老鼠这些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抓到的?如果能找到正在冬眠的毒蛇,那今天就算是运气不错,如果找不到,这群孩子就得饿肚子了,朝天辫小女孩为了能抓到田鼠,刻意做了这个小木刀,有了它,挖东西的时候再也不用挖掉指甲、满手是血了,还偶尔能抓到一两只硕大的田鼠,然后想办法生活煮熟吃肉…… 一起的小孩子死的只剩现在的三五个了,好在熬到了开春,开春柳树会生芽,柳树芽虽说苦,可是吃了起码等捱上一两天啊,刚才这几个小孩子就是在薅柳树芽下来吃。 等再捱几天日子还会好过些,到时候野菜就要长出来了,漫山遍野的野菜,到时候就不用饿肚子了,这是这群小孩子心里唯一的心灵鸡汤,每个人都盼望着万物复苏的到来,不为别的,只为填饱肚子。 本该是绕母膝下的儿郎时候,如今身上却背负了国仇家恨,食不果腹。 小女孩不懂,为什么大人们要打仗?为什么那个叫女真的野蛮人要过来杀自己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和玩伴都要无故的惨死? 徐茂才偷偷抹了把眼泪,哄着几个小孩儿睡下了,或许是太累了吧,几个小孩一转眼的功夫这都睡着了,小女孩耷拉了半天的眼皮,最后也耐不住睡着了,睡的时候身子紧紧的缩成一个弓形,紧皱着眉头,双手握成拳头一只护在胸前,一只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弟弟小西。 清风军里鸦雀无声,一个个都瞅着几个小孩儿甜甜的睡了也不忍离开,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影响到这群小孩子的休息。 “死了,都死了。” 小女孩的话像是一个巨锤,狠狠的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最软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眼桥 大军过庄,庄子里就如小女孩说的一样,没了,什么都没了,有的只是横七竖八早已腐烂的尸首,隐隐的还发出臭味儿。 命令后勤部队把这些尸首掩埋,大军继续向东。 徐茂才膝下无子,跟这几个小孩子甚是投缘,秦岳专门拨给了他一辆马车,让他照顾几个小孩子的起居,自己这就和志敏同乘一车,马车吱吱悠悠的这又前行,一路上的场景比刚才那个村庄好不许多,横尸遍野,似乎在悲情的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战事,秦岳下令将一些肉干、粮食留给他们,上天有好生之德,眼睁睁的瞅着别人饿死也不是秦岳的作风。 大宋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比较软弱的朝代,皇帝们慵懒、软弱的治理着这个国家,兵士们就吊儿郎当的拿军饷混日子,老百姓就慵懒的用自己的方式生存着,总体来讲这不是一个强者青睐的世界。 一个人要是软弱不过是受些欺侮,于大局无碍,可要是兵士、朝廷软弱了,那会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灾难!历史上的宋徽宗赵佶见了金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再的卑躬屈膝,一再的巴结谄媚,可结局呢? 东京城破,宋朝的两位皇帝被金人抓到了北地,宋徽宗被封为重昏侯,每日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在金人的地盘上,这位曾经在汉地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干的都是愉宾、小丑之类的角色,就比如说金国来客人了,金国的皇帝说一声,重昏侯,过来愉宾。然后这个昔日的皇帝就要穿上兽皮制作的滑稽衣裳过来蹦蹦跳跳,跳好了没有奖赏,跳的不好了…… 皇帝本人尚且如此,那老百姓呢?瞅瞅刚才那群小孩子就知道了。 人不应该软弱,朝廷啊,更不应该软弱。 “大当家,前方便是我京东西路有名的三眼桥了。” 似乎是瞅着秦岳的兴致不高,志敏手指前方说道。 “三眼桥?”秦岳拼命的在搜索自己的思维,好像后世今天的河北一带没有这么个名胜古迹,难道是后来毁于战火的北宋名胜不成? “大当家一直居身山寨,可能对这三眼桥不太熟悉,这桥不大,有三个桥洞,于是便唤作三眼桥了。”志敏笑着解释道。 “有意思。”秦岳说道:“不过三个桥洞的小桥,又为何会在我京东西路如此出名?难不成这桥上还有何玄机不成?” “呵呵,桥上倒是没什么玄机,这桥怕是在我大宋少说有千万,可这桥边的人,就大有玄机了。”志敏一脸恭敬的说道。 “我大宋自太祖立国以来,兵事上一直堪称羸弱,就算在我朝开邦立国崇尚武力之初,高粱河一战同样是一败涂地,太宗皇帝仓皇乘牛车逃走,说来也让我大宋子民心寒,到后来,辽国铁林骑兵已是末路,可仍然杀的我大宋节节败退,谭渊之战若不是我大宋得上天庇佑,一弩射死辽国萧达凛,怕是想打个平手都难!唉,朝廷对战西夏一样是败多胜少,仁宗国富民强的时候好水川一战都是赔个底儿掉!这几年北方的女真兴起,更不用说了,这次女真南下,我大宋差点连东京城都没能保得住!像这朝廷当年斥巨资修建的北京城、大名府,也早被金人蹂躏一番了……说来可耻啊,可耻啊…… 不过这悠悠世道,有人软弱,也必定有人强悍,就像这三眼桥上的守桥人便是如此。” 志敏说着一改却才脸上的颓废,正色道:“守桥人便是我大宋骨头最硬的人!” “奥?”秦岳一听来了兴致:“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志敏员外如此夸奖?” “大当家不急,且听我慢慢叙来。”志敏说道:“三眼桥桥头有一木屋,木屋里住着的,便是三眼桥上的守桥人,姓马,这马姓男子自小便立志要匡扶这不平天下,扭正这朗朗乾坤,于是便唤作马正坤了!” “马正坤?”秦岳喃喃道:“扭正这朗朗乾坤!” “不错,马正坤从小父母双亡,和爷爷一起相依为命,马老爷子是个石匠,手艺精湛,当年这马家河发了洪水,冲垮了桥梁,这老爷子便召集四邻八乡的相亲盖起了这座三眼桥,呕心沥血,历时一年多方才成功,可这桥刚建成,马老爷子就因为积劳成疾,倒在了三眼桥上…… 马正坤自小和爷爷相依为命,眼睁睁的瞅着爷爷倒在了桥头上,心中自然也是悲愤异常,于是便在这桥头搭了一间小屋,守护这三眼桥,守护这爷爷辛辛苦苦一年多的宝贝。” “不过是个守桥的故事,志员外有何谈玄机?这种事儿,怕是在我大宋不少吧?”秦岳仍旧是一头雾水,不过是个守桥的马正坤,又何来玄机? “大当家不急,且听我慢慢说,这玄机啊,就出在这个马正坤身上!”志敏笑道。 “若是别人守桥,不过是每日扫扫尘土、渣滓,可是这马正坤不同,既然立志要扶正这朗朗乾坤,马正坤便在桥上立了一牌子:当官儿的不得过,兵士不得过!当年此地的官府鱼肉百姓,小桥被冲垮了也不修不理,今日桥成了,你当官儿的还想过这桥?县太爷的轿子好几次都被挡了回去,鱼肉百姓的衙役还被打成了残废,上次朝廷大军出征,这马氏一人,竟将几千大军挡了回去,誓死不让官军过桥,领头的官军是个急性子,策马挥刀杀了过来,可这马正坤一记扫堂腿就将人马连人带马的踢进河里,生死不知,生生逼退了几千官军!所以啊,以后大凡县太爷回乡、官军过路,都要绕一个大圈子过去,不敢再走着三眼桥了!”志敏笑着说道。 “这还不算,上次女真南下,马正坤同样是立下了这个兵马不得过的牌子,女真人又不认汉字,哪跟你讲这些道理?大马金刀的杀过来,想着刀起刀落砍了这厮也就了事了,可没成想这个马正坤举着木屋子就丢了过去!砸死了七八个女真人,领头的那个金兵什长虽说没被砸死,可也被砸断了马蹄子,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从此啊,这金人也不敢过这三眼桥了!”志敏呵呵笑道。 “大宋竟有如此奇人?”秦岳忍不住吃惊,这么个游侠一样的人物,简直都可以立个传了,若是太史公能活到现在,此人简直可以青史留名啊! “是啊,老夫也是如是说道,富商大贾要过这三眼桥必须得为当地百姓造些恩惠才可,要么造桥修路,要么施些油水给这里的百姓,马正坤分文不取,全都给了这里的百姓,可若是那个商贾不舍得割肉?嘿,你只能绕着走了,上次有一个恶商,仗着自己手下有几个大手,想强行通过这三眼桥,后来啊,一行人简直都没法瞅了,脸肿的像个面团,手脚被砸的像是猪蹄子……最后啊,还是得绕道走。” “如此志士,既然有匡扶天下扭正乾坤的气魄,又为何不从军?”秦岳问道,这个马正坤武力惊人,怕是大宋都少有人能出其右,这么个宝贝,军队为何不收了? “这汉子性情古怪,一般人还真是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当初真定军、大名府都有军士想要招揽他到麾下,可这人不愿从军,说少林寺的武僧会金钟罩铁布衫,可碰到没用的上官,还不是半刻钟就被射成了筛子?他姓马的只要保这一方水土就好,扭正这马家庄的朗朗乾坤就是了!如此啊,官军几次来求,人马氏就是不买账!这人,你又说不过他,更打不过他!又能如何?都头、指挥们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可人马正坤仍旧固执的守着这三眼桥,不离不弃,说爷爷的心血不能荒废了!”志敏一脸崇敬的说道。 “公家求,私人也求,四邻八乡的富商大贾们没谁不想收个这样的汉子看家护院的,老夫当年还出过一年五百贯的银钱,想要聘这个马正坤来志府护院,五百贯啊!县太爷一年都赚不来这么多!可人马正坤头也不抬,接着吃糠咽菜,就是不买账,说什么爷爷的心血岂是你那点黑心银钱能比的?” 志敏说着有些自嘲:“马兄弟是个奇人,常自言见了皇帝不下跪,只身敢往塞外走,当真是天下英雄之首,这里的人,对他无不敬佩!” 秦岳低头沉思,有些不可思议道:“此人武力真有说的那般可怕?我军中可有人是他对手?” “怕是少有吧!”志敏说道:“此人可以用两根手指托起四百斤的石墩子,记得有一次喝了酒戏耍,这人竟用两根手指把一头像是温林朋这样的肥猪夹着就丢进河里了,当地还传着马正坤醉酒倒拔垂杨柳的故事,这人的武力……山寨怕是无人能及!” “如此,我倒一定要会会这个马正坤了!”秦岳掐着下巴说道。 马车继续吱吱悠悠的进发,并不因为两人的闲聊就停歇下来,走了有大概一个时辰吧,远远的瞅见一条小河,志敏顺着小河指过去:“大当家可瞅的到远处的小河?那河上的桥便是三眼桥,马正坤便住在那桥头的小屋里。”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马正坤 “喝了咱的酒啊,滋阴壮阳嘴不臭; 喝了咱的酒啊,只身敢往塞外走啊; 喝了咱的酒啊,见了皇帝不下跪啊。” …… 未到三眼桥,嘹亮的歌声这便传进了耳朵,秦岳这会儿已经换乘到了马上,仔细一瞅,唱着歌往这缓缓走来的是个年轻人,约摸二十多岁。 这年轻人的声音说不上好听,不过略带沙哑的声音透着股骨子里的雄浑,声嘶力吼之下更是显得气势磅礴,听着让人忍不住全身热血沸腾,再近些,秦岳这才看清了年轻人的面貌。 此人二十啷当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瞅着外形活像颗黑豆芽,此时这个黑豆芽正单手提着酒葫芦边走边唱。 “当真是好歌,好歌。”吉倩哈哈大笑道,温林朋等人也是点头称是,能唱出如此歌曲的,八成也是个耿直汉子。 眼前的黑豆芽边走边喝,该是喝的有些高了,走路的时候两只脚绕的有点麻花了,等队伍快要走到眼前这才发现面前这竟出现了一支军队,大手一挥:“停,此桥你们不得过。” 马上的大汉都是高大威猛,居高临下的瞅着这颗小豆芽挥手喊停有些好笑,吉倩刚还和温林朋有说有笑,这会儿瞅着马下的这颗手几乎都要比脑袋还大的黑豆芽竟敢拦下大军,有些好笑:“这位兄弟这是要拦路打劫不成?俺听你的歌唱的大气,这样吧,抢你是一准儿抢不过俺的,这是俺吃饭的活计,咱瞅着你又矮又小,估计在家忙活庄稼也填不饱自己嘴巴,不如以后就给咱每天唱唱酒歌,助助兴,咱每月分你五贯银钱,可否?” “哈哈。”温林朋大笑:“如此甚好,黑豆芽,以后你就给大爷咱唱歌,绝少不了你吃喝!” “给你们这群小厮唱歌?”黑豆芽说着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黝黑的脸蛋气的有些发红:“你可知道爷爷我的名号?” 哈哈…… 面前的清风军笑成一团,秦岳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大概是前方有个住在三眼桥里的马正坤,竟连带着此地的汉子说话这都硬气十足。 “你这厮獐头鼠目,长的像颗豆芽,竟也有自己名号?”温林朋大笑道,说着拍拍自己一碰就漾起一股股波浪的肚皮:“说吧,你有啥名号?啥名头竟敢让你有胆子拦下咱清风军的队伍?” “放肆!”黑豆芽大怒,几步上前:“想过咱马家河就要讲咱三眼桥上的规矩!你这厮竟敢如此羞辱爷爷我?信不信爷爷连人带马的生撕了你!?” 连人带马生撕了? 温林朋笑的直不起腰来,趴在马头上笑了好久这才喘过气来:“咱倒是不懂这什么三眼桥的规矩,不过……” “三眼桥的规矩就是官府、兵马不得过!”黑豆芽说道。 “岂有此理!谁人定下的狗屁规矩?”被生生打断言语的温林朋有些不爽,气呼呼的骂道。 也就是大当家在身边,否则自己一定要让你这颗小豆芽吃吃苦头!温林朋恨恨的想到,可没成想眼前这颗黑豆芽竟然气性儿更大,这就三步并作两步疾风一样的冲了过来! “想过桥就得讲过桥的规矩,今天早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黑豆芽说着这就一个腾空跃起,这人又瘦又小,却不成想是个跳高冠军,蹭一下的跳起来竟像是哪吒出海,就差脚下两个风火轮了! 温林朋心中怵然一惊,这黑豆芽瞅着其貌不扬,不料竟有如此身手,身子在空中腾起,手掌竟直寥寥的这就想从天儿降夺下这自己手中的马缰。 想那温林朋也是反应敏捷之人,刚见清风军时,军中是仗着人多,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才勉强擒住了他,后来单打独斗的时候这人竟然能一记贴山靠缠头裹脚这就制服了吉倩这等汉子,也知此人并非池中之物,可这会儿瞅着空中从天儿降的黑豆芽,温林朋竟有些不知所措,脑门子上一串冷汗流了下来。 瞅着温林朋的异样秦岳不由正色,瞅起了眼前这颗黑豆芽。 说时迟那时快,黑豆芽根本不给温林朋反应时间,迅雷一样的这就抓住马缰,狠狠一顿,力气犹如千斤巨石压顶,马儿一声悲愤的嘶鸣,这就后蹄一扬,哀嚎一声,生生的垮在那里!可怜温林朋四百多斤,一个偌大的肉球这就在地上滚起了肉球舞…… 啊…… 隐约听到咔嚓一声,约摸是肋骨折了,弄的大地砸坑扬灰的温林朋好久这才停住,一口吐掉刚才摔掉的牙齿,呀呀大叫着这就朝黑豆芽冲了上来!奶奶的,今天刚让爷爷如此丢脸,看爷爷不活扒了你的皮! 黑豆芽小试身手,众人这都正色起来,秦岳制止要上前帮场的几个汉子,我倒要看看这颗黑豆芽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温林朋速度不慢,冲将起来也是气势万钧,尤其那四百多斤的体重更是震的人脚下都有些发颤,可眼前的黑豆芽明显也是久经战阵了,竟毫无惧色,脚尖轻挪,只是一个闪身这就让温林朋扑了个空,顺势脚底又使了个绊子…… 可怜温林朋这个地球仪一样的男人出手不过分分钟,这便两次倒地,这次更重,像是六级地震!距离最近的吴六子的战马都受惊的一声嘶鸣,马蹄前扬。 吉倩不由冷汗直冒,当初试手的时候这温林朋就是一招强突硬挤的贴山靠砸的自己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可如今这黑豆芽弄得温林朋如此出手,自己却片叶不沾身?这得是一个啥样的妖孽? 清风军全体都是目瞪口呆,见过能打的,可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力不俗的温林朋两番倒地竟连人家的一根毛都没揪到! “小儿!看刀!”吉倩这人奸诈,最喜欢玩些阴谋阳谋,也是瞅着自己弟兄被打心中气不过,这竟耍赖一般的提着手中大刀刺将过来,冷不丁的被一夹马镫,战马也是吃痛,不管不顾的前冲,可见速度之快。 “还想偷袭爷爷?”黑豆芽不惊不恼,沉着应战,眼瞅着明晃晃的大刀刺过来,只是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借助奔驰的马力加上吉倩的臂力,那力量可想而知,简直能把人大卸八块,况且吉倩还是冷不丁的挥刀加入战阵的,秦岳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刀剑已经近在咫尺,这黑豆芽虽说身手敏捷,可这次怕是…… “小子,拿命来!”被两度摔倒的温林朋这会儿也是恼羞成怒,大脑有些不受控制了,拔出腰间的片儿刀这也三两步冲上来一刀从天儿降。 片儿刀挥起来像是一条长蛇,大刀劈下来气势万钧。而对手却像是一颗风雨中站都站不稳的黑豆芽…… 秦岳阻止不及,心道,这二人杀心也颇重了,一会儿定要重重的惩罚他们才好,光天化日的取人性命,成何体统? 春寒料峭,此时的春风不暖,反倒有些刺骨,春冻骨头秋冻肉嘛。风起,云涌,画面一时有些模糊,没人能分辨清楚。 老天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狗血的编剧,时不时的总要给你来一出你根本就想不到的剧情,就比如说风儿走后的这一幕。 没有料想中的大卸八块,也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吉倩的大刀被眼前的黑豆芽右手的两根手指折弯,战马打着趔趄;而温林朋,片刀儿已被折断,此时正被黑豆芽一脚踩在地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里,嘴边一滩献血,明显这一脚踩的不轻! 大跌眼镜,没人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是真的!听说当年岳武穆麾下悍将杨再兴死战,身上箭镞有两升之多,怕也没有这般威猛吧!? 静谧,死一般的静谧。 所有人都瞅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刻,这人,该是妖魔化了不成? “我说过,官府、兵马不得过这三眼桥!”黑豆芽顺势一抖,吉倩也重重落马被踩在脚下,黑豆芽把手指折弯的大刀随意一丢,很霸气的说道。 温林朋和吉倩二人这回伤的不轻,却是连撂句狠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昂着头,颇有些愤恨的瞅着眼前这颗黑豆芽。 这该是碰到妖魔了!马兵的队伍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就装弹、吹燃火折子;大刀队这也紧紧的握住大刀;长枪队的红缨再次撩起;火枪队一看阵势不对这也持枪上前,火绳嗤嗤作响,一时间,几百兄弟这都围了上来,枪口、刀剑齐刷刷的对准了眼前的黑豆芽。 “慢着。”秦岳阻止了手下一众兵士,待众人散开这才下马道:“却才我这两位兄弟有些无礼,壮士莫要见怪,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告诉你也无妨。”黑豆芽把踩着温林朋的脚松开,瞅着这人愤恨的眼神这又狠狠的踢了一脚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鄙人唤作马正坤的是也!” 啊?秦岳一阵吃惊,眼前这名黑豆芽一样的汉子竟就是志敏嘴中武力惊人的三眼桥守护人,马正坤? “余平生立志匡正这不平天下,扭正这朗朗乾坤,守护这爷爷的祖业,岂容你们一群兵痞在此像是小丑一样上蹿下跳?今儿爷爷心情好,不下杀手,你们绕路走吧,祸害别人去,别为难咱这马家庄的百姓!”马正坤抓起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说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吹牛皮 温林朋和吉倩两人战力都不俗,可没成想不过分分钟的功夫这都被马正坤放倒,躺在地上鲜血横流,动弹不得。 俗语讲乱拳打死老师傅,更何况清风军手里还有火枪,后世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功夫大师程廷华武功盖世,可是碰到了洋人的二十四杆火枪,一样是含恨而终,清风军里这么多勇士,还有火枪傍身,若是来硬的,秦岳自信杀这个马正坤不是难事。 可秦岳爱才。 冲上来的军士扶起吉倩和温林朋,岳翻等汉子都是气不过,想要和这个马正坤一较高下,被秦岳制止住了。 “这位马兄弟武艺精湛,令人佩服,日前我山寨正招兵买马,誓要北上打那金人,马兄弟可否愿意屈尊来山寨谋个上阵杀敌的差事?”秦岳拱手说道。 “清风军斩女真首级数百,咱虽说足不出户,可这事儿也早有耳闻,众位虽说学艺不精,可也算是响当当的汉子,咱马家人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好吧,只要大当家承诺不骚扰我马家庄的百姓,今儿我可以放清风军过这三眼桥,山寨是敢上阵杀敌的真汉子,相信爷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我。只是招我入山寨的事儿自不必再提,各人自扫门前雪,咱马正坤没啥大志向,只求一辈子守护这爷爷的祖业,若是哪天这三眼桥塌了,咱也会只身仗剑杀入金国,到时候倒要和大当家一较高下了!”马正坤说道。 “一人再厉害不过是匹夫之勇,我山寨兵强马壮,又有火器傍身,何不一同……”秦岳的话没等说完,这就被走上来的志敏打断了。 “大当家原来是在这里的!却才志敏小憩一会儿,没成想一睁眼大当家却不见人了。”志敏扯了扯秦岳的袖子,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 秦岳会意,只是一拱手这便随志敏回了马车。 “这马氏自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守护这爷爷的祖业自然是义不容辞,若是仅凭几篇舌灿莲花的好文章就能说服,这马氏岂会这么多年还孤零零的守护着这三眼桥?大当家多说无益的。”志敏有些颓然道。 秦岳掐着下巴一阵思索,这马氏武力惊人,若是能甲胄加身上了战场,相信到时候斩杀金人必是砍瓜切菜,如行云流水,这样的宝贝即使多花些心思也是值当的。 “马正坤说只要三眼桥塌,他便会只身仗剑抗金,若是今晚三眼桥忽然塌了……”秦岳神秘的说道。 “大当家可莫要动了这歪心思!”志敏赶忙挥手道:“这桥是马氏的心爱之物,大当家若是喊人强拆了这桥,相信到时候那马氏必然暴走,四邻八乡的汉子也必定齐齐响应,山寨虽说武力惊人,到时候就算胜,相信也是惨胜,不值当的,不值当的。”志敏着急忙慌的劝解道。 秦岳一起身:“我意已决,这马氏既然好酒,今晚我便提上一坛好酒去会会他就是了。” 跳下马车,秦岳这就吩咐众人在桥这边安营扎寨,还在猴子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这人这就颠颠儿的跑了,不知要作何?志敏一脸的担忧,大当家瞅着自信满满,可千万莫要捅了篓子才好。 有了上次的物什,这次安营扎寨更要顺利些,木桩一根根的砸进冰冷的地面,帐篷起,哨骑派出十几里游荡侦查,一切都是按部就班。 夜幕拉下,营中起了篝火,架起大锅烧起了伊面、风干肉,伙房的兄弟们还出去弄了些野菜、蔬菜之类的,一众兄弟筷勺舀的大碗滋滋的响,吃得那叫一个惬意…… 咚咚咚 桥头小屋敲门声,马正坤披着大衣开门,来者正是秦岳和岳翻,秦岳还好,岳翻明显是对白天的事情有气,抱着大酒坛,直到进门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样子,颇有些不爽。 “大当家这是动了三顾茅庐的心思?马某不才,可这说出去的话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说了不会出山,大当家又何必强求马某?”马正坤猜到秦岳来意,开门见山道。 “呵呵。”秦岳挥挥手:“我不会强求马兄弟,不过既然马兄弟与我都好这美酒,一起痛饮一番岂不是痛快?”说罢秦岳这就领着岳翻抱着酒坛进了小屋。 “今日白天听着马兄弟唱的那首小曲甚是痛快,兄弟们无不拍手叫好,马兄弟这首酒歌可有名字?” “马某狂妄,这酒歌唤作酒神曲。”马正坤有些不好意思道,说着拿出三个海碗,一人一碗。 “酒神曲。”秦岳一笑:“名字果真是霸道。” 说着秦岳打开酒坛子,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儿这就迎面铺了出来,冲的人鼻子都是一阵酸麻,这坛子里装的不是正经的酒,而是秦岳用秘法烧出来的酒精,酒味儿自然要强劲些。 “好酒!”马正坤感慨道:“是何美酒,竟有如此的酒香味儿?” 秦岳不语,只是满满的倒上三个海碗:“此酒是我山寨独有,怕是别的地儿找不到,马兄弟虽说号称千杯不倒,可碰上咱清风寨的大酒,怕是要半路折喽!” “哼,我看也是,老子平日喝酒一坛不过是刚唤醒肚子里的酒虫子,可饮起这酒,却是连二斤都喝不到!”岳翻说道。 马氏好奇,自斟一碗饮之,这酒不是烧刀子却比那烧刀子还要烈,入喉辣的人喉咙一阵火烧,下肚更是烧的人浑身一阵燥热,仿佛都要烧起来一样,浓烈的酒劲儿冲的人几乎都要睁不开眼睛,狠狠呼出一口酒气,那酒气热的仿佛都要烧起来!好久这才缓过酒劲儿,暖洋洋的浑身似火烧。 “畅快!”辣的都要流出眼泪了,马正坤一抹嘴巴说道,这酒,真是邪性!真是痛快! 再饮一碗,肚子像是一番刀山火海,简直就像是烧热的沥青下了肚子,火辣,说不出的火辣,肚子中简直就是一团火。 “喝了咱的酒啊,见了皇帝不下跪啊……”或许是因为酒劲儿太大了,马正坤喝着这就呼呼的唱了起来,没多会儿烈酒上头,脸蛋黑红黑红的,煞是可爱。 秦岳端起酒碗饮了一口,言语却不再提着手中烈酒:“马兄弟常年居住在这桥头小屋上,虽说不上与世隔绝,不过也算二门不入了,可知这天下兵器有何发展?” “兵器?”秦岳冷不丁的一问让马正坤一头雾水:“这兵器自然是十八般武艺,刀枪棍棒……论起这东西,怕大当家不如咱马某在行哩。” “不错,马兄弟武艺精湛,秦某自然不及,可这时代在发展,眼光也要往前看,就像白日马兄弟所见咱山寨那一根根黑洞洞的枪管,便是神兵利器,纵使马兄弟这样的武艺精湛之辈,一样敌不了我那手持漆黑枪管的兵士一二人。” “奥?怕不是你这山寨的兵马都比白日那俩大汉要壮实、能打些?”马正坤大笑,温林朋和吉倩都是武艺过人的汉子,试过身手,马正坤自是知晓,若是大当家如此说道,颇有些说大话了。 “不是,只因我山寨有火器傍身,这火器可称之为神兵利器,我身边这位兄弟唤作岳翻,便是在我军中专营火器,七十步,纵使你天纵英才,一样只会饮恨倒地!”秦岳说着身旁的岳翻也是冷哼一声,一脸的骄傲,岳翻是耿直汉子,性格自也雷厉风行,白日瞅着这马正坤将吉倩和温林朋打的鼻青脸肿,心中还能乐意了? “大当家怕是吹牛皮了,咱倒也见过神射手,听说西夏、金国那边还有射雕手,弓起弓落杀人如麻,可这手艺也得是几十年习练才能得到,诺大西夏听说射雕手不足百人,难不成山寨还能比这西夏厉害了?”马正坤有些讥笑道。 秦岳被如此说道倒也不恼,道:“你这三眼桥花了多久建成?” “一年多。”马正坤说到这桥立马恢复了一副恭敬样子:“当年爷爷召集这四邻八乡的汉子几百人,建造一年多方才建成。” “当年建造这桥的时候爷爷用糯米汁和着鸡蛋清,用桐油和着白灰,都是我大宋最好的建材,废尽了我马家的家私,这才建起了这座风雨中屹立不倒的三眼桥!桥身坚固,爷爷说这桥能抵几百年风雨,要我马氏一门时代守护!” …… 李石头和几个工兵队的兄弟如今全身湿漉漉的,都成了落汤鸡,换了身干松衣服这都跑到篝火旁烤火,瑟瑟发抖,好久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嘴巴不再上下打架了,却才摸黑入这马家河,春寒料峭的抱着几十斤的大木箱进入冰冷刺骨的河水,那种寒冷可想而知,大当家吩咐说让自己把上次大显神威的水雷放到三眼桥的桥墩边,难不成大当家这是又要有啥动作了? 大当家不说,李石头也没敢问,反正听了大当家的不会有错就是了,烤干衣服,到大营门口,火把若有若无的闪亮三下,这是事前约定好的信号,桥那头的大当家自会看到。 岳翻瞅着对岸的大营来了信号,俯头在秦岳耳朵边耳语了几句。 秦岳笑道:“武器的发展让以后的打仗变的越来越容易,打仗不再只是凭借蛮力和武艺,可杀伤力却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比如说,现在只要我挥挥手,你这世代守候的三眼桥便会轰然倒塌!马兄弟啊,打仗就是在搞破坏,如今山河破碎,你纵使费时一世盖些瓦房、宫殿,还不是一把火什么都没了?” “我这不是瓦房、宫殿!是石桥!是桐油和了白灰这才建成的百年石桥!爷爷费尽一生心血方才建成的石桥,岂会被你一挥手就烟消云散了?若是真能如此,我马氏从此改名易姓,只身往那北地,从此不再踏足这马家河!”马正坤怒道。 “好。”秦岳道:“如此你我做个约定,若我不能一挥手垮这石桥,以后就听你差遣,若我做成这事儿,你随我从军杀那北地女真胡虏,何如?” “好。”击掌三声,立为誓言,一旁的岳翻作证。 秦岳出门,大手一挥。 片刻,爆炸声冲天而起,蘑菇云升腾,只见……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敌后武工队 剧烈的爆炸弄得大地都像是地震一样波浪形的向四方抖动,碎石、木屑呼啸着冲上天空,火红色的蘑菇云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都清晰可见。 爆炸引起的巨大气浪像是蔓草一样向四周滋生,四面八方的袭来,炙热的气浪让人睁不开眼,力道大的都能把人卷飞!小屋屋顶都差点被这剧烈的气浪掀飞! 爆炸之后,一片狼藉,碎石杂乱的散落一地,却才巍峨不动的三眼桥如今烟消云散,成为过去…… “你,你竟炸了我的三眼桥?”马正坤欲哭无泪,这是爷爷耗时一生方才建造成的石桥啊! “我说过,以后打仗不再凭借蛮力,马兄弟你能单手举起四百斤的石墩又如何?还能一脚踹翻这三眼石桥不成?可是我的军队顷刻间就能做到。石桥这东西不过是个寄托,马兄弟一身武艺,膂力过人,可每日却空守着这三眼桥!相信若是马家爷爷在此,也会骂你是个不肖子孙!”秦岳道。 “你!”马正坤瞪着眼睛,手指指着秦岳道。 “你爷爷建造这石桥是为了四邻八乡的百姓能顺利过河,太平盛世的,造桥铺路是大德,可如今北地胡虏南下,我汉人因此血流成河,家园破败,马兄弟战力超乎常人,岂能就这么呆在这石桥小屋里每日饮酒度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马正坤,你逃不了的!”秦岳苦口婆心道。 …… 清风军的大营里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秦岳的军帐中一桌子的饭菜,虽说行军在外这饭菜说不上多么丰盛,不过倒也胜在量大份足,油乎乎的,瞅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来,庆祝马兄弟加入我清风军,以后随我大军一起抗金御敌。”秦岳最终还是说动了这个马正坤,许诺再帮马家河建一座石桥之后,马氏这便同意加入军寨一同抗金。 在座的有吴六子、蛮牛、岳翻、徐茂才、志敏还有受伤未愈的温林朋和吉倩几个副将,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有恩有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听说马正坤已然同意加入山寨,这都乐呵呵的喜笑颜开,脸上再没了之前的仇视。 喝的还是秦岳做出来的那酒精,却才若不是这东西麻痹了马氏,让他不再像平日里那般耳聪目明,相信李石头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就能在桥墩底下安装好水雷,也算是功劳不小了。 山寨的酒精酒劲儿大,不过不算什么好酒,只是两碗下肚,腹中便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痛,辣的人睁不开眼睛了。 “大当家,虽说入了山寨,可咱还是想独自往那北地去。”一抹嘴巴,马正坤说道。 冷不丁的一言让众人有些吃惊,自然入了山寨,这人还想着要单枪匹马的杀敌不成? “马某平生逍遥惯了,最是受不得管制,在这军中,纪律严明,管制颇多,咱是浪-荡汉子,自然习惯不了这些东西,吃惯了独食也不愿和别人搭伙,只求大当家能同意马某能一马一枪,独自往那北地去。”马正坤严肃的说道。 这人刚入山寨这就想着要单干,这是什么心思?众人听了这都脸上一惊,颇有些不悦。 “却才大当家领咱瞅了山寨的火器,威力惊人,怕是以咱的身手也躲不过三两枪,大当家是人中龙凤,可咱毕竟是一介莽夫,玩不得这新鲜物什,还是耍咱老祖宗留下来的刀枪棍棒、徒手生撕来的痛快些,请大当家务必答应咱,让咱能单枪匹马、鱼入大海。” “大当家,这……”徐茂才道,清风寨虽说是土匪出身,可如今都已成军,如此恐怕有些乱了规矩了。 “好,马兄此言倒是提醒了我,明日我拨给你几个兄弟、马匹,你啊,就深入敌后,建立一支敌后武工队,搅的那金人鸡犬不宁才好。”秦岳笑道。 “敌后武工队?”众人齐刷刷的吃了一惊,马正坤也是丈二和尚,一头雾水。 特种作战在后世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作战方式,特种部队人数少,能力强,深入敌后搞个暗杀、炸个弹药库……可以搅的对方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却才马兄弟一言让秦岳茅塞顿开,这个马正坤武力过人,要是能用在敌后,这样的人才岂不是能事半功倍? “你去了那北地以后可以杀几个金人的孛堇,烧几个金人的粮仓,搞的他们自顾不暇焦头烂额才好,相信以马兄弟这样的身手,就算身陷重围也能脱身,这样一来,马兄弟不必受这山寨军规的管制,又能鱼入大海,岂不是一举双得?” 众人一听,这都茅塞顿开,点头称是,马正坤武力过人,做这什么敌后武工队相信是再适合不过了。 “却才我炸烂石桥用的是黑火药,这东西几十斤往那里一扔,爆炸冲天而起,威力相信马兄已然知晓,若是能带点这些东西入了北地,那金人岂不是哭爹喊娘都来不及了?” 秦岳一言,众人大笑,不错,若是能把这些东西弄到北地去,那金人岂不是要好好的喝一壶了? “所以此番北行,不光要有你,我还要给你安排几个助手,身手好的,会制作黑火药的、会医治些简单伤病的,马兄弟切莫推辞,为了能够发挥敌后武工队最大的威力,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山寨自然也不会吝啬银钱。” 细细的安排了一番,秦岳这就钦点了十几个兄弟跟着马正坤,山寨的敌后武工队这就现了雏形。 天大亮。 骑着上好的北地战马,领着各个身怀绝技的十几个兄弟,马正坤走的时候含泪回头望了一眼原先三眼桥的位置,这就咬咬牙,策马北去。 此行路途凶险,孤身入敌后,得是龙威虎胆,虽说只是相处了不长的世间,山寨的兄弟也是颇有些舍不得,好多都是含泪相送。 瞅着马正坤领着一行人满带粮草、兵器北去,秦岳心里一阵好笑,这马氏虽说是个宝,自己也拉来了山寨,可只是在自己手里热乎了一下这就往那塞外去了,让人忍不住总有一种唏嘘。 搭建浮桥,这是秦岳给马氏的承诺,拔营、行军,大军接着往东,大名城里这里已经不远了。 虽说经历过战火,可是大名城看不出太多的异样,几乎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吊桥的铁索断了几根,怕是能放下再也提不起来了。 护城河水依旧清澈见底,河底丢的拒马和铁蒺藜之类的可以瞅的清清楚楚,鱼儿还在拒马旁欢快的游荡着;羊马墙依旧是围着护城河一圈,除了偶尔有地方坍塌,几乎是光洁如新,有的只是岁月在墙面上留下的些许伤痕。 大名城的瓮城很大,大凡坚城大寨多是如此,瓮城正面是箭楼,城门楼有十丈高,高耸入云,如今巍峨不动的立在那里,南北的两座闸楼除了北边金人发动主攻的闸楼有些许破坏以外南边的闸楼几乎毫发无伤,瓮城的两边歇台除了略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几乎还是光洁如新的。 很难想象大宋的北京府在失守之后城防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秦岳一阵冷笑,这大宋的北京府,怕是只有不战而降才能如此光洁如新吧。 大宋羸弱,逢战不战而降的事情不在少数,金人在南下的时候碰见坚城大寨也多以换授来诱惑,就是说只要投降你还让你当这个地方官,只不过就成了金人的地方官,好吃懒做的大宋官员们往往这就上套了,反正是混吃等死,做金人的官吏和做大宋的官吏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远远的瞅见了大名城,秦岳心里就一阵恶感,朝廷任命的官员如此不负责任,受苦受难的是老百姓!! 身为父母官,老百姓喜气洋洋的时候他们在喝酒吃肉,老百姓饿的只能吃观音土了他们还在醉生梦死,这样的官员要他们干嘛? 朝廷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民脂民膏这才建成的大名城最后竟然一点作用都没起到,拱手就让给了金人!大宋果真是病入膏肓了。 清风军这次并没有大摇大摆的进城,大名毕竟是大城市,不同于魏郡这样的小门小户,秦岳和志敏徐茂才猴子一众人这就脱下盔甲,打扮成路人这就往那大名走去。 城墙没啥事,可老百姓的光景倒是好不了许多,反正也是一个字,惨啊,众人不忍心再看,径直往城门走去,城门的守城士兵正抱着长枪在睡大觉,大冷天的,这些人在这睡竟也不觉得冷!恨恨的踢上一脚,人只是随意的骂咧几句这再转过头去接着睡,专注的一塌糊涂。 一行人的目标是城里的坊市,大名是北宋的大城,拥有非常发达的手工业,秦岳要的铁器这些东西也只能到坊市那边去买,志敏引路,一行人穿街过巷,在这大名府里穿梭。 诺大的鼓楼、钟楼、学县、府县在诉说这个城市曾经的辉煌,只是如今多有破败,金人进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人放火,掳掠财宝,所以金人到过的地方你就别指望还能保留原貌!鼓楼钟楼里的大钟大鼓如今早已不见了踪影,该是被那金人掳掠了去,治府、学县如今多处坍塌,明显也被金**祸过了…… 穿街过巷,触目惊心,没多会儿一行人这便到了大名府的坊市,这里曾是大宋最密集的金铁交易的地方。 只是曾经。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兵分两路 “大当家,大名的铁器坊市可是咱大宋最大的铁器坊市了,铁器铺子鳞次栉比,全大宋的贩铁商人、官员都要跑到咱这大名府做买卖。”志敏一边走着一边跟秦岳做着介绍。 “这里,曾是河东路介休陈家的铺子,一日成交的铁器曾达到上百万斤,曾经也是风光无限了。”指着地上的一片瓦砾、废墟,志敏颇有些唏嘘的说道,说完一拍大腿:“不好。” 众人跟着志敏一路小跑,穿街过巷,又走了大概有一刻钟的路程,这又来到了另一片废墟前。 诺大的店铺也是被付之一炬,全没了,遍地的瓦砾、碎石昭示着这里曾经也是风光无限,规模该比刚才那个介休陈家的铺子还要大些。 “我的和胜号呢,我的和胜号呢!?”志敏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说道。 这个和胜号该就是志家在这里的铺面了,瞅着地上一片狼藉,秦岳一行人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才介休陈家的店铺成了一堆瓦砾,那这个志家的和胜号岂不是也…… “东家,东家,您可来了,可来了!”废墟旁一个满脸沧桑,一头花白的老者冲上来对着志敏哭嚎道。 “东家,金人来过了,把咱和胜号的铁器全都抢了,没了,全没了……”老者说着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是断了串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流下来。 “这些金人凶神恶煞的,小陈子他们都被砍了,这些金人杀人不眨眼的,杀了人,抢了咱的铁,还一把火把咱的铺子烧了!我命大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咱和胜号没了,什么都没了!”老者越说越伤心,越说哭的越厉害。 “和胜号被毁了,咱上个月就托回魏郡的小六子捎信给您,这个杀千刀的,一准儿是信儿没带到,咱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东家您能回来,就盼着东家您能带着咱把这个咱废了大半辈子心血的和胜号再建起来呢!”老者说道。 志敏一拍大腿,恨恨的骂了句,一时气血上涌,差点急气攻心一头栽过去,众人搀扶着这才勉强站稳,前些日子因为小妾被杀的事儿悲痛欲绝,没成想自己的店铺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东家,咱在大名府的店铺全都毁了!这些金人!简直就是天杀的畜生,杀人越货,咱家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志家能够富甲一方锦衣玉食其实凭借最多的除了遍布全国的丝绸生意之外就是这费劲八力搞来皇商这才搞起的铁器生意了,中国自汉武帝时期施行盐铁专卖的制度以来铁器生意一向是政府的专利,私人想插一脚都难,当初志敏也是凭借捐给皇宫五百万贯解了政府的燃眉之急这才弄得一个皇商身份成了这大名府最大的铁器商人,如今眼瞅着自己费力钻营了许多年这才得到的财富一朝兵荒竟全都化为乌有!志敏纵使富可敌国心中又岂能舒坦了? 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志敏这才慢慢恢复过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忍不住也是老泪纵横:“辛苦半生,一把火,全没了,全没了。” “咱的作坊还能用否”缓了好久的神,志敏这才开口问道,只要有作坊,到时候还能源源不断的做出铁,那志家在大名府就还不算完,山寨也能获得自己需要的铁料,那就还不算输。 “没了,作坊也被抢了、烧了。”老者一席话让志敏最后的心理防线也一并崩溃,一口哀叹。 曾经风光无限的志家公馆如今倒更像是个家徒四壁的穷苦人家,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连个正经的桌子也找不到了。 “铁矿的矿井咱还有不?”这才是秦岳最关心的问题,志家的作坊就算是保存了下来自己也要花大力气去整改,这个时代连高炉都没有,炼出的块炼铁质量不高,需要多步的加工,费时费力这才能变成枪管用的精铁,所以在秦岳看来,作坊用别人的倒还不如用自己的,所以眼前损失在秦岳看来都是小事一桩,只要矿井资源能保住,剩下的啥都好说。 “大当家有所不知。”志敏说道:“咱大名府是大宋的北京城,铁矿不多,这里的铁矿一般都是从河北西路的磁州府拉过来的,在本地加工以后送到商铺去贩卖,自景德皇帝以后,我大名府都是如此经营的。” “那商路还在不?”秦岳道:“就是从河北西路往这大名府运铁的商路。” “不在了,不在了,什么都没了!”老者哀叹道:“铁矿自磁州挖出来以后上船,过漳河运到咱大名府,然后下船运到咱的作坊里去烧炼,如今女真南下,沿河的船只全都烧毁了,水路断了,旱路也断了,如今咱大名府的铁器场就是无根之水,店家全都做不下去了,做不下去了!” “嗯。”秦岳沉吟,大名府有丰富的铁矿,可没成想这个时代的宋朝人竟然还没有发现,要长途跋涉的从磁州去运来铁矿:“好,如此,这咱便兵分两路。” “如何兵分两路?”志敏有些颓然:“志家的铁料如今已然入了金人之手,咱家进铁的货路如今也断了,大当家,再弄新铁,怕是难上加难了!” 只有颇有些无奈,有痛心疾首,也有歉意,说痛心是因为自己的大半生意如今毁于一旦,说歉意,自己当初曾自信满满的跟大当家夸下海口说能弄来铁器,可如今…… “无妨,铁矿、铁器,咱都能弄得到的。”秦岳笑道:“现在我们要兵分两路,一路往西去那磁州府,造些船只,疏通商路,我领这一路,剩下的这一路便交给志大员外了,志员外在此地混的风生水起,相信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不少,我要你在大名府挖些铁矿出来!” 志敏迷迷糊糊的听了大半天,最后嘴巴张的都能塞进一个鸭蛋去:“挖矿?大当家这又是要作何?大名府没有铁,铁都是从磁州贩运过来的……” 秦岳一笑,拿出地图,指着大名府内的一个位置说:“这个地方你可知晓?” “这个地方……”瞅着秦岳指着的位置志敏一阵沉吟,倒是老者最先发话:“认得,这位兄台指的这个地方可是成安县?咱志家的铁器作坊就是在这个地方的。” “这个成安县就有铁矿,具体方位我会告知,你们找人去挖,一准儿能挖出铁矿!”秦岳自信满满道。 后世的成安县隶属于河北邯郸市,是中国一个重要的铁矿生产基地,秦岳自然知晓,不过这可着实雷坏了志敏和那位老者:“大,大当家你是说咱的铁矿作坊下边就有铁矿?这,这不可能吧?” 后世有先进的科学机械可以发掘铁矿,可是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发现铁矿只能用比较原始的垦土法,说白了就是用犁去垦发地面,发现了铁矿石这才知道有铁矿,所以坐在宝藏上哭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稀奇事儿,没办法,科技没达到那个层次上。 “呵呵。”徐茂才一捋胡须,瞅着志敏和老者将信将疑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大当家说的话可最是做准儿了,还能骗了你们不成?” 众人将信将疑,不过也都没有坚持,反正已经是一局死棋了,既然大当家有办法,就由着他去折腾吧。 秦岳一笑,既然事情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脸色这也轻松了些,过几日就要领人西去了,其实此次西去除了要购买铁矿以外,秦岳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结识一下当下磁州府的知府,著名的民族英雄——宗泽。 这个比岳飞还要早些的英雄力主抗金,最后因为受到打压在病榻上三呼过河然后死去,后世每每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秦岳总是感觉心头一阵发酸,如今这倒有机会会会这个英雄了,秦岳不由有些期待。 “大当家真是让我们好找啊,大名府溜溜个遍,没成想大当家竟然跑这里来躲清闲了!”熟悉的声音,说话依旧是有些刻薄,秦岳一笑,回头一看,正是老七等人。 沿着卫河顺流直下,梁一刀老七蛮牛他们早就到了这大名府的地界了,在船上游荡了好几天,估摸着大当家快到了这才进了这汤阴城,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大当家一行人原来到了志家在此地的公馆,这就着急忙慌的紧赶慢赶来了。 “一路辛苦了。”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都是山寨的兄弟,没必要说些肉麻的话让人恶心,秦岳这就开始发号施令:“吩咐下去,喊王保义他们在漳河河边做几条船出来,咱啊,要西去磁州府!” “啥?又要坐船?”明显是晕船不轻的憨牛和老七一听这话都瞬时变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明显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不错,志大员外要到成安是挖铁矿,可是现挖现用怕是来不及,咱们山寨除了要帮助志大员外挖矿以外,剩下的兄弟要随我往西去,磁州那里有现成的铁矿,只要这事儿能成,咱山寨以后的铁料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时候众位都是大功一件。”秦岳笑道。 众人一听蔫头巴脑,得了,大当家吩咐了,谁敢不从?只是可苦了自己这晕船的身子骨了,又要上船颠簸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挖铁井 “老王头,你采了几十年的铁矿,最懂这地底下找铁的门道,你说咱这地底下真的有铁?” 说干就干,大当家吩咐完之后众人这就分头开始忙活,志敏负责在成安县这边找寻铁矿,这地面太熟悉了,志敏在这熟悉的成安县地面上踩踩、看看,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铁矿的,怎么大当家就认定这里有铁了? 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也懒得去研究了,在此地手眼通天的志敏这就找到了挖铁几十年的老王头过来。 老王头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常年的繁重劳动让他早就胡子白了一大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志大老爷,不急,咱得仔细瞅瞅才能看出这地底下有没有铁。” 招呼几个伙计拿着耙犁耙了好多会儿,壮实的老黄牛这都累的直喘粗气了,可仍然不见这群伙计们有啥动静,志敏拿出手绢擦了一下额头满满的汗水:“怎么了,发现了没?” 老王头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拿脚在地面上划拉了半天,抓起地上的泥巴在嘴里嚼了嚼:“该是没有土锭铁。” “啥?没?你是不是瞅错了?大当家说这里有铁,一准儿能有的,还能骗了咱不成?”志敏有些急切道。 “志大老爷,咱这挖铁的都知道一句话叫浅浮土面、不生深穴,这土锭铁大多都是如此,尽多不过离地面几尺有余已经不得了了!咱这耙犁划拉了半天,按道理来说早就应该划拉出点动静了,可刚咱找了又找,没,嚼吧了一下,味道儿也不对,咱估摸着此地该是没铁的,要是有,朝廷那些找了一辈子铁的匠人们还能找不到?”老王头说道。 志敏如今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当家说这里有矿,可是找了一辈子矿的老王头却如是说道,这该如何? “你可看准了?”志敏再一次询问道。 “看准了,志大老爷,此地一准儿是没有铁的,要是有,咱早就能看出点端倪了,咱找铁找了几十年,从未失过手,还能在这自家门口翻了船?”老王头这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确定的说道。 志敏掐着下巴,脑袋不由有些生疼。大当家喊自己招呼些人手过来挖矿,瞅着那样子自信满满的,可如今伙计头头却说这里压根就没有土锭铁,怎么办? 古代由于生产技术的限制,能开采的主要是土锭铁,这些铁矿大多离地面不远,不需要采深井,大多是些地表风化矿或者堆积矿什么的,开采起来比较容易,像宋代大多都是用的这种办法来采集矿石,如今老王头的一言让志敏颇有些进退两难。 召集的农夫、匠人陆陆续续的都赶到了,志家和胜号这么大的招牌,是贴了皇商标签的门面,自然不会短了银钱,所以却才的管家只是报了一下魏郡志敏的名号,一个个农夫、匠人这就趋之若鹜,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粗粗一数,人数少说几百有余。 几百人拿着铁锨、锄头和各式工具,只等志大老爷一开口这便开工挖铁,志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志大老爷,一般来说挖铁都是挖的土锭铁,待找到土锭铁之后这便用火爆法来采之,即可得到铁矿,可是如今这片地儿根本就找不到土锭铁,这活儿……这活儿可怎么干?没铁,咱那不是瞎挖?”老王头担忧的说道。 志敏敲了敲脑袋,烦、烦的脑袋都要炸开了:“这火爆法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般咱们匠人找到土锭铁之后这就用耙犁将矿石表面的土耙拉干净了,用吸铁石吸,能吸住的自然就是铁石,到时候咱再用钢钎撬开石缝,大火烧红,这再泼上冷水,一热一冷,这坚硬的铁石便会裂开纹路,到时候咱再用钢钎撬开就可以得到铁石了,这些东西送到咱的场子就能烧成铁,可这个地方……” “啥?这地方根本没铁?”一个扛着钢钎的汉子听到两人议论不由有些泄气,没铁那自己这不是瞎跑了一趟? 这汉子一开口,众人也是叽叽喳喳,一时间,几百人在那里议论纷纷,脸上不由有些失望,看来今天这银钱是拿不到了! “志大员外果真是财雄势大,只一会儿这就召集了这么多人过来!”马蹄声戛然而止,志敏回头一看,来者正是秦岳。 安排完过几天西去的事儿,秦岳这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这成安县城,找到了志敏。 简单一个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志敏着急忙慌:“大当家……” 有些着急的把大当家引到一旁,志敏说道:“大当家,却才此地最为熟悉找铁这事儿的老王头说了,这地儿根本就没有土锭铁,这,这挖矿的事儿……” “对啊,谁说这里有土锭铁了?”秦岳道:“如果这里能有土锭铁,朝廷匠作坊的那些人早就找到了,还用得着咱来挖?” 秦岳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反倒是气苦了志敏:“大当家,既然没有土锭铁,那还谈什么有铁矿?” 宋代中国的钢铁产量在古代世界上遥遥领先,不过也只有几万吨的产量,除了中国富铁矿不多的原因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受到了此时中国钢铁开采技术的制约,这个时候能开采的大多都是浅露在地表的土锭铁,所以一说到铁矿,匠人、商人们也都下意识的和土锭铁联系在一起。 “开铁井,从这挖下几百米,自然就有用不完的铁矿石了。”秦岳笑道。 “挖矿井?”志敏和老王头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大当家是要喊人在这成安县开铁井? “不错,从此地挖下几百米,额不,挖下数十丈,即可得到磁铁矿。”秦岳说道。 “这……”老王头有些将信将疑,忍不住开口道:“大当家,磁州府那边确实有开铁井的,一年产铁不少,可那都是顺着地儿慢慢挖下去才有的,咱这成安县从就没听说过有铁矿,这要是没头没脑的挖下去,那……那哪能成?这铁不是土,老古语说一万年才生一斤铁,大当家如是说,岂不是有些儿戏了?” 志敏一脸的担心,取铁是大事,不管对山寨还是对自己家族这都是头等的大事儿,自然也不敢马虎:“大当家,要不咱就多使些银钱,从磁州府买来就是了,反正人家有现成的铁矿。” 秦岳不想再在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上争论太久,后世这个成安县是中国一个重要的铁矿生产区,这铁矿如今还能凭空跑了不成? 秦岳下了死命令,挖! 平井、竖井、斜井,中间还用巷道相连,秦岳大致的画出了这样一条铁矿开采路线,这个时代的技术有限,不能入地太深,不过两百米,足够了! 图纸讲解明白以后这就交给了志敏,成安县的铁矿这边以后就归志敏来负责,这个魏郡城的志大老爷在此地号召力很强,做这事儿,相信绰绰有余。 砍断几棵大树做出一个巨大的辘轳,后世从矿井里提矿石都有卷扬机,不过当下没这条件,只能用这辘轳凑合了,志敏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如今也不管不顾了,亲自指挥亲自上阵,这取铁的使命,于公于私,总都不能做砸了! 砍断大树拓成木片、搓大绳、编织大网、准备铁钉、铁钎、凿子……事出仓促,一切都得从头准备,而且这大名府刚还被金人劫掠过,物资有些紧张,若不是志敏在此地苦心经营几十年,家大业大,这成安铁矿恐怕刚一开张就得黄汤了。 老七从船上运下来了一车车的黑火药,他不知道这里干嘛要用到黑火药,当听说是为了开矿以后气的跳脚大骂说是大当家不会过日子!不过想想倒也明白,铁石那么硬,真要是指望山寨以前那种热缩的笨办法,那得挖到何年何月去? 锄头、铁锹抠眼儿,然后塞进黑火药,点燃引信…… 引进炸药的开矿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是单纯的体力活儿,大大的简化了劳动步骤和劳动强度,炸药开矿在后世不算什么秘密,秦岳自然也是不吝赐教。 点燃引信,碎石、泥土这便松落下来,兄弟们这再七手八脚的运走,到了深地,则用辘轳拉上来,一旁的志敏用一块吸铁石一直在试着挖上来的石头,若是能吸住这吸铁石,自然就是正经铁石无疑。 …… 两边的事情安排完秦岳已经是满身的疲惫了,漳河边王保义他们已经同招来的一些农夫一起在建造船只了,成安县城这边志敏也已经领着几百人在开铁矿了,事情虽说繁杂,可总算有了些眉目了,刚想休息一下,猴子跑进来:“大当家,十几里外有兵马杀来。” “知道了。”秦岳躺在躺椅上敲了敲脑袋,自己这只“杂牌军”在大名府出现了这么久,官军终于肯出来打个照面了,还算剩了那么点骨气。 “哼,官府那群酒囊饭袋,咱只要片儿刀一挥,便能取他们一串人头,大当家不必忧心。”伤愈的温林朋跳脚大喊道,明显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花开正灿 王保义如今忙的满头大汗,身为清风寨后勤兵的头头儿,这个档儿自然是闲不着,领着一众兄弟这就在河边敲敲打打的制作船只。 都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买豆腐,撑船苦,作船其实也不易,买来木料做成船骨,这再钉上木板做成船只,敲敲打打,满头大汗浑然不知。 “兄弟们,都加把劲儿,造船这事儿可是大当家上了心的大事儿!若是做不成,谁的日子都甭想好过了!” 每个兄弟都在热火朝天的干,可这活路却不知不觉的压了下来,王保义不由有些恼火,马上就要用了,几十条船,咋就那么难? 清风军的辎重大多是走水路运过来的,可是卫河和漳河并不相通,你人总不能从卫河里抬着船只到漳河来拉载货吧?眼下沿河又找不到船只,没办法,只有自己制作了。 “快点,别偷懒,都给我手脚利索点!”王保义不停的在骂骂咧咧,一直在喊兄弟们加快工期,在他看来,大凡大当家吩咐的,都是大事儿,那是一刻都拖不得的。 临时雇来的民夫源源不断的被带到河边来,河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远看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撸了袖子直接开干,大冷天的,忙活一小会儿这就浑身热的直冒气儿,像是刚出笼的包子,瞅着让人又好笑又心疼。 春天漳河的水位不高,走不了大船,只能做些吃水低的小船,可小船载货少,全仗着数量多了,一众兄弟这都不敢闲着,敲敲打打,只求尽快做出几十条船出来。 …… 大概是胸中憋着一股子的愤懑之气,温林朋四百多斤猪一样的身材如今健步如飞,速度竟然比之前对阵吉倩耍出那招缠头裹脑的时候还要快,阻止火枪队上前,这家伙这就领着一众兄弟们提着片儿刀上阵,誓要打出清风军片儿刀队的威风! 咣咣…… 片儿刀这东西刀长、刃薄,耍起来就像是一条长蛇,温林朋抓着片儿刀在胸前划着八字挡开几只羽箭这就呼啸着上前,狼入羊群,鱼入大海。 刀身被挥舞的有如蛇鹤八步,明晃晃的就像是一条铁索在空中乱颤,温林朋刀尖直顶一名厢军脑袋,手腕一挺,看似软弱如刀片的大刀这就直挺挺的刺进脑袋,血浆崩裂,颅骨尽碎! “拿命来!”一个蹲身,腕中大刀一挑,中刀的官军这便死的不能再死了,身子完全失去控制,在空中划了一条无奈的弧线这就死挺挺的落了地。 “杀啊,兄弟们,别被别人看扁了咱片儿刀队的弟兄们!”一刀劈在一个厢军脑袋上,火星四溅,铁制头盔这就从中间崩裂开,脑袋被劈成两半,抓着大刀的身子骨趔趄了几下这便倒地,绝逼没了活头。 到处都是令人牙酸的金铁相交声音,刀身忽闪的咣咣声老远可闻,一条条银蛇这就冷不丁的在官军队伍里四处窜动,刀光剑影。 这一刀,夹杂着力量,夹杂着仇恨,温林朋抓起手中的片儿刀,用尽全身力气这就挥刀砍在了一名官军的大马身上,马儿悲鸣一声,刀剑入肉的剧烈声响似乎都带着种金铁相交的牙酸感觉,马背上的都头驭马不及,跌落马下,片儿刀加身,瞬时口吐鲜血,临死前眼睛里还带着股不可思议。 官军如今有苦难言,本来的进攻如今竟然毫无征兆的成了反冲锋!离着匪军的大营还老远,可没成想这个胖胖的匪军头目竟然带着一众土匪这都亡命一般的从土匪大营里杀出来了,本来的围剿如今成了反冲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拿命来!”温林朋的脸色涨红,像是积攒了一肚子的仇恨,这又将一个落马的都头从头到脚劈了一个通透! 撕拉一声……一个六尺大汉这就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空中一片血雨,场面极其血腥。 片儿刀没几下这就卷刃,温林朋一把丢了手中片儿刀,龇着牙,格格的仿佛牙齿都要咬碎了,一把夺过一个官军手里的长枪,奋力一掷,这便穿了几个透眼透,抓起眼前的官军,狠狠一扔,几人几马这就惨嚎几声落马,生死不知。 刀脱手了,就用石头砸!用牙齿咬!可如今温林朋手里的武器变成了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官军,揪起一个官军的手臂玩起来了陀螺,空中旋转无数圈之后这再狠狠的丢出去,又是几个官军倒成一堆。 战场上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人的血腥,这是一个可以将人逼疯的最快的环境,摁着一个官军脑袋抓着胳膊狠狠来一记提膝,伴随着一阵牙齿发酸的骨骼断碎的声音,抓起这名官军的胳膊这就成了武器,温林朋的眼睛如今早已变得血红,唯一的目标就是杀人、杀人。 抓着一只胳膊狠狠的砸在官军脑袋上,一声惨嚎,撕心裂肺。 只一小会儿,如今温林朋身上已然沾满了血迹,浑身瞅着就像是一头血狼,随手折断一根刺过来的长枪,枪头又狠狠的丢进来人的身体,血花四溅,地上一片血红。 片儿刀队的兄弟越杀越猛,一个个这都杀红了眼珠子,温林朋的血腥充分激发起了男儿上阵厮杀的烈性,片儿刀舞舞生风,血花打在空中的样子煞是凄美。 官军要崩溃了! 本来说好的围剿如今变成了土匪们的表演,冷不丁的几十个手提片儿刀的土匪这就呼啸着杀出来,来去如风,根本就容不得人思索,尤其是领头这个身体像是地球仪一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片儿刀、短枪甚至手臂都成了他手里的武器!左突右闪,军中竟无人能挡!瞅着这股人眼睛里那股子嗜血的锋芒,也不像是一般的土匪啊! “杀、杀、杀!” 断枪在手中挥舞的简直像是一条双节棍,弯弯绕绕的让人颇有眼花缭乱的感觉,鲜血顺着枪柄呼啦呼啦的流下来这又刺进另外一个官军的身体,七八个官军一拥而上,温林朋这又使出一招扫堂腿,敏捷在地上横扫一圈,七八个官军士兵竟然齐刷刷的倒地,无一幸免! 本来冲着捞战功来的指挥使是乘坐在马车上的,可是如今自己这几百官军竟然丝毫不占上风心里也是不由有些发慌,握了握手中的佩剑:“杀光这群暴民!” “老倌儿,拿命来!”眼疾手快的温林朋瞅着高高扬起的战旗这就找到了目标,四百多斤的体重冲起来让人感觉迎面一阵狂风都要睁不开眼。 养尊处优的指挥使赶忙回调马头,仓皇就要逃跑,这仗打不成,逃,总可以了吧? “想跑?”温林朋一个健步冲上来这就抓起了马车桅杆,急速奔驰的马车只感觉车后似乎是被什么大力的东西抓住一样,竟不可向前!马蹄子在地上扒拉出四个不大不小的窝,可是仍然无法前进丝毫! 使出一招千斤坠,温林朋如今两只脚踩在地上都踩出两个深窝,面色涨的通红,右手紧紧的抓住眼前的马车,丝毫不肯松手。 战马死命的扬起前蹄,扒拉半天的地面,可是马车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一样竟然丝毫不能前进! “快,快,加把劲儿啊,加把劲儿啊。”官军头头死命的催促马车夫,马车夫也是慌了手脚,皮鞭狠狠的打在马背上,可是马儿却依旧丝毫不得上前。 温林朋手上的青筋暴起,血管子仿佛都要爆裂一样,脸色涨的通红,两马拉持的马车桅杆如今被他死命的抓在手里,竟然丝毫不得前进半步! 狠狠的撩起左手,抓住桅杆死命后拉,两马数人的战车这竟跟着后退半步!可见力气之大,车上的指挥使完全慌了神,慌忙的想要拔出宝剑,无奈剑身太长,加上太过紧张,竟然半天都拔不出来! “今天爷爷让你有去无回!” 温林朋说着脸色竟然涨成一股子猪肝色,手臂上的血管仿佛变的有水管子一样粗,紧咬的一颗门牙这都崩断,鲜血直流,只见温氏重心一个下移,连人带马少说有千把斤的马车竟然这就被腾空举了起来! “战我清风军者,死!”举起马车的温林朋恨恨的大骂一声,手臂狠狠的一个前甩。 人仰马翻,头破血流,惨不忍睹,人间惨剧。 地上红的黄的一片,被举到一人多高的马车就着如此大的势能狠狠下落,那气力,可想而知! 指挥使被狠狠的摔了个倒栽葱,头破血流,腿骨还折了半截,呼了好久的冷气这才勉强没有昏死过去,眼睛刚刚找到焦点,眼前的始作俑者温林朋这便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明显是发了内劲儿的,每走出一步,地上都能踏出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本官是朝廷命官,杀了我,可是,可是要诛灭九族的!”一边慌乱的向后爬,一边上下牙直打架的说道,如今这个指挥使可没了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和踌躇满志。 “除暴安良,老子杀的就是朝廷命官,拿命来!”温林朋说着一个蹲身,抓起这个指挥使的手脚朝天一扔。 落地,便是血海中的一朵血花,花开正灿。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软脚螃蟹 吉倩的大刀队这也加入了战团,这个时代的战斗不可能像后世那样片叶不沾身的就挨过去,秦岳特意组建的这两支部队都是冲着近身肉搏去的,眼瞅着温林朋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一向不甘于人后的吉倩岂能坐稳了钓鱼台? 清风军的大刀队披轻甲,使短刀、战斧,活着骑马、或者徒步,这也呼啸一声加入战团,战场一时好不热闹。 刀剑入肉,短斧加身。温林朋摔死那个指挥使,哈哈大笑:“吉倩,你这厮晚了,今儿的功劳咱片儿刀队得包圆了!” 吉倩涨红着一张脸,有血性的男子最是听不得这话,连带着挥舞的大刀也是带着瑟瑟风声,一刀把一名官军从头到脑劈成两半,吉倩骂骂咧咧道:“娘来,人还没杀完,你就想把功劳独吞了?” “兄弟们,给我杀,一个不留,给我杀,别让片儿刀那群狗娘养的瞧扁了咱清风军的大刀队!” 短刀、战斧砸在铁甲上能嗞拉出一大片的火星子,吉倩干脆这也跳下战马,左突右砍,一边挥舞战刀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 战团里变得异常惨烈,刀剑加身,前来拔营的官军士兵被杀的丢盔弃甲,有的弓箭还未搭起这便连弓带人被劈成两段,有的长枪刚刚举起这就被近身肉搏的大刀砍的不成人形,战团里血肉横飞,血浆四溅,十足的绞肉机。 吉倩龇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大刀狠狠的刺进一个官军的身体,力气之大,就连握紧刀柄的拳头似乎都要跟着刺进官军身体,凶狠异常。 “吉倩,这个送你了,爷爷不要!”温林朋咧着已然崩断一颗门牙的大嘴笑道,说着就把一个官军腾空一举,朝吉倩这边丢过来。 “去你爷爷的。”吉倩恨恨的把丢过来的官军从腰部劈开,来了一个残忍的腰斩,恨恨的骂道。 五六个官军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抓着几杆长枪这就呼啸着朝吉倩刺过来,战斗打到这个份上,没人会再吝啬力气了,可能下一刻死亡的就会是自己,眼瞅着明晃晃的五六根长枪直挺挺的刺过来,吉倩冷不丁的一身冷汗,横刀一劈。 枪头尽断,使出一招缠头裹脑,刀起刀落,人头落地。 “爷爷的!”吉倩恨恨的大骂一声,大刀挥舞的更加密不透风。 …… “威武、威武、威武……” 长枪队挥舞着手中的红缨枪这就呼啸着加入战团,将近百数的红缨枪挥舞起来煞是霸气,颇有人鬼莫近的感觉,整齐的口号伴随着瑟瑟的风声,迈着整齐的步伐长枪队这就加入了战团。 “妈的,又来一个抢人头的!” 温林朋恨恨的骂一句,夺过一个官军手中的长枪,枪柄狠狠一扫,一个官军这就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枪头一转,准确的刺进官军的心脏,血花四溅。 赵义指挥的长枪队呼啸着加入战团,转瞬这便来了官军面前,长枪队是秦岳手把手训练出来的,打仗最是果断,三五成群,长枪连挑,不管对手如何,只在枪上见真招。 当初秦岳鉴于这个时代打仗家将裹挟制度的威胁,大部分军士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因此组建出的山寨冷兵器的队伍一样是犀利异常,注重个人,最是注重整体。 长枪队加入战团,战斗变的更加一边倒,长枪队因为长期处在步兵作战的首战位置,士兵早就见惯了血肉横飞,最是能就着脑-浆下饭,最是打的逆风仗,如今形势已然明了,这仗打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娘的,你这个直娘贼、破烂货!老子都快结束战斗了,你这厮倒好,这会儿冲上来了!”长枪挥舞的密不透风,温林朋气呼呼的说道,吉倩也是颇感到心里不得劲,脸色不悦。 杀、杀、杀。 迈着整齐的步伐,枪起枪落,根本不理会这俩夯货的埋怨,长枪队这就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就像是平时一样三五成团的杀起官军来,眼神里的嗜杀和手法的娴熟昭示着这支军队并非初战,明显成军已久。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说白了就是肉碰肉的血腥战斗,求得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枪头红樱随风摇荡,没多会儿这便吸满鲜血,血液顺着红樱流下来,颇为壮观。 啊…… 长枪队加入战斗让本来就稳稳占据下风的官军更是没了一丝斗志,今儿的战斗打的邪性,一个胖的不可思议的汉子领着一群手持片儿刀的亡命之徒杀入战团,玩起了反冲锋,这还不算,大刀队这又加入了战斗,临了,整齐划一的长枪队这又冲了上来,看步伐就知道这支长枪队怕是战斗力不在前两只部队之下,这仗还怎么打? 威武、威武。 官军鬼哭狼嚎,一个个吓的面如土色,屁滚尿流,慌忙的就要后退,可是红樱撩起,长枪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样追上来,躲都躲不掉,如何能逃脱了?硬着头皮挥舞大刀,可是大刀哪里有长枪长?而且每次出击三五长枪还必同时捅出,四面八方的枪头刺过来,换谁不草鸡? 一个姓武都头捂着血流如注的肚子,却才被长枪刺中小腹,所幸刺的并不深,久经战阵的他可以说是大名军里为数不多的敢打硬仗的将领了,曾率本部不足百人的兵马剿灭过匪军数千,一时风头无两,同僚们无不举起大拇指庆贺,可如今碰见了这支身上似乎是穿着女真铠甲的长枪队,他颇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任你武艺再精湛,三五根长枪齐齐的刺过来,你又能躲得过几根? 战场上整齐的阵法能发挥出的战斗力永远要比个人的单打独斗更为厉害,当初戚家军的鸳鸯阵对战起个人武艺不错的倭寇,如何?斩千人而己无伤亡,这便是例子! 武姓都头中枪以后长枪队迅速围了上来,扎眼功夫,这个人高马大的官军都头这便被几根明晃晃的长枪队包在中间,煞是显眼。 “贼寇,快快受死!” 武姓都头不顾小腹鲜血直流,手腕一抖,挥舞着大刀这就朝着一个长枪毙劈将过来,明显是练家子,那大刀在身前挥舞的颇具章法,此招式自太祖长拳演化而来,战场上猛汉多是运用此招防身。 噗……枪头入肉的声音。 大刀朝一个长枪兵的脸前劈过来,飒飒的风声似乎带着股子饮血的声音,武姓都头对这招屡试不爽,大凡对战匪子使出这招,面前一人势必胆怯,到时候自己就能杀出战团,或逃或战,便尽在自己掌握。 可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个长枪兵似乎是并不惧怕死亡,大刀带着呼呼的风声劈头盖脸的劈下来,这人的步伐却仍旧是在向前,丝毫没有后退半步的迹象! 也不阻挡,只管刺出长枪,面前这个长枪兵猛的一刺,尽管没能阻止大刀劈到了自己脑袋,却也结结实实的给面前的武姓都头来了一下,枪头刺过身体,红樱在身体的那头刷刷的流着血迹。 屡试不爽的招数如今竟然失了手! 武姓都头眼睛瞪的老大,面前的长枪兵临了倒地,步伐竟然没有后退丝毫!不用回头这就感觉到了身后枪头刺过来的飒飒风声,武姓都头捂着如今怕是活不久的血流如注的肚子,窝地来了一招扫堂腿,齐腰的两根长枪算是躲过去了。 可气的是,可气的是不知从哪又来了一根长枪,直挺挺的就刺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肚子、后背持续中枪,如今的武姓都头就算天生神力又能如何?勉强直起腰杆,先前刺空的两根长枪这又补了过来。 一个战场上如鱼得水的都头倒下了,死于几个不知名的长枪手,死于几个大刀劈过来仍旧面不改色直面冲锋的长枪手。 军中号称猛张飞的武姓都头一个倒地,官军这更是没了斗志,一个个纷纷丢了武器这就要逃跑,争相逃命,有战马的一个回身跨上战马,没战马的就借助自己早就被吓软的一双铁脚板…… 剩下的战斗则完全变成了一场屠杀,长枪队不再三五成群的杀进战团,而是悉数分散开来,以求杀的更多官军,大刀队和片儿刀队作为这次战斗最先冲入战团的队伍,这个档儿更是不甘示弱,大刀挥舞的舞舞生风,仿佛每个人都是武林高手。 刺死的、砍死的官军不计其数,有的官军后背上狠狠的挨了一刀,刚想回头脑袋就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死前还保留着临死前的那股惊悚和不甘。 “看来是大获全胜了。”远处的徐茂才如今也不像是刚进山寨那会儿只会拨拉算盘子了,成天的耳濡目染,也算是懂些兵事了。 秦岳欣慰的一笑,一时一地的得失在他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清风军已然成军,有了这样的钢铁雄狮,就算是碰见了人挡杀人的女真,自己又有何惧? 大刀加身而不后退丝毫,有了这样的强军,何惧那骁勇善战的女真人? “发旗语,迅速解决战斗,迅速打扫战场,毕竟咱清风军远道来这大名府,可不是为了对付这么几个软脚螃蟹的。”秦岳下命令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志大掌柜的独白 战斗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或者对于清风军来讲,这时候再打赢官军不过是一场无聊的胜利,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了。 这几天清风军上下都是忙忙碌碌,官军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搬救兵去了,竟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漳河边后勤兵和农夫们一同在敲敲打打,一只只不大的小船这就被造了出来;军营中的士兵仍旧在操练,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成安县那边地下仍旧在轰轰隆隆,志敏坐在矿井旁用一块吸铁石试着石头能否被这东西吸住……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似乎并没有受到几天前战斗的丝毫影响。 采矿的时候打到水源线上这是困扰世界采矿业几千年的一个重大难题,后世一直到秦岳的时代这个问题仍旧没有完全解决,时不时的还有因为采到水源上造成井毁人亡的事故,而这个时代没有电动机、离心泵,引水只能用原始的辘轳来提,费时费力,秦岳来的时候志敏正在指挥一群人在引水。 矿井里的水用辘轳一下一下的提上来,顺着挖好的沟渠流进不远处的小河里,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满头大汗,水源引不尽,挖矿的活计就不能顺利进行,志敏这也干脆撸开袖子亲自上阵,大汗淋漓,热火朝天,好不痛快。 “没想到你这个皇商倒还能安心做起这采矿的活计了!”瞅着志敏在现场指挥采矿,秦岳感觉一阵好笑,初见的时候这个志敏花天酒地,整日以泪洗面,自己的大半产业丢了竟毫不知晓,可如今没成想倒是入戏很快,干起这风吹雨淋的采矿活计倒还怡然自得了。 “呵呵。”志敏一撸袖子,擦吧了一下脸,神情哪里像是富甲一方的巨富?倒是更像一个朴实的老匠人。 “咱自己的买卖丢了大半,还被你拉上了贼船,又能作何呢?”志敏苦笑。 听说了,早就听说了,清风军在大名府城外消灭官军五百多人,公然在大宋的北京府城外打杀官军,这不是明晃晃的造反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志敏彷徨,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可是后来细细一想,这又有什么呢? “你就没后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秦岳笑道。 “后悔?”志敏大笑。 没有官府的矿引,自己私自领人在这成安县开采铁矿,难道不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讳?出魏郡的时候杀的守军数百;自己还稀里糊涂的跟随着一地土匪来这大名府东摇西逛,资助土匪,那样不是砍头灭族的大罪? 可自己又能如何呢?官府羸弱,女真南下烧杀抢掠竟不能抵挡,这样的官府还要他干嘛?不就是杀了几个酒囊饭袋的官军?这些人平日里欺男霸女、吃空饷、祸祸老百姓都是好手,见了金人就两脚发颤只想着换授成金军的射粮军这就不用死命了!这样的官军要他来干嘛? “我志敏平日乐善好施,挣来的银钱现在想来也有半数都分给了老百姓,也说是问心无愧了,家中妻小已被我遣散,去荆湖北路投靠亲戚去了,我还在魏郡请了方外道士,在小玉死的地方唤回她的魂魄,一并带了去,如今咱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再也无牵无挂了,只求跟着大当家折腾,能多杀几个女真人,一来为我大宋扬威,二来,也为报小玉身死的仇恨,没啥放不下的了。”志敏苦笑道。 秦岳默然,都说商贾之人最是势利,可没成想这大宋竟然还有如此的商贾! “你就不怨我打破了你宁静的日子?跟着我,以后你也算是好日子到头了,这是一条不归路,要么独占鳌头,要么粉身碎骨,没有别的可能!”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志敏哀叹道:“心死了。” “小玉算不上是大家闺秀,可咱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温柔似水,喜欢她的百媚柔情,这妮子也最是了解咱的心思,啥事儿啊,往往都是咱还没想到,这妮子就先帮我想到了,我志敏一生流连花丛,所驭妇人何止上百?可咱独好小玉这一口,是啊,温柔可人知书达理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志敏似乎是回想到了以前跟十三姨太花前月下的日子,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留恋。 “我曾说过和小玉同生共死,小玉死的时候咱真的拿起过匕首,当时那匕首隔着脖子只有分毫,只要割下去,咱就能跟小玉团聚,一下,一下就好了,我就可以在下边和小玉接着团聚。” “秦岳,说实话,咱挺佩服你,要不是佩服你咱也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跟着你出来折腾,瞅着两百个女真头颅的时候咱就打心眼里佩服你,这东西,别说杀了,拿都没几个人敢拿出来说自己杀过金人!” “过魏郡城门的时候你驱兵杀了所有挡路的官兵,这是造反!说实话,咱当时就想跳下马车,大喊几声我是被掳来的,我跟这个唤作秦岳的土匪没有丝毫的关系,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可毕竟咱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我想到了小玉,我看到了你竟然能吹毛断发一样的杀光魏郡城里的官军。” 志敏说着眼睛里含着泪花:“咱佩服你啊,真心佩服,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几百几千的官军杀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咱呢?当初匕首就搁在脖子边上,只要抹下去,咱就能和小玉同生共死了!可咱就是下不去手!就是下不去手!我爱小玉,在我看来她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秦岳,你知道吗?我对小玉是真心的,我愿意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上街乞讨,哪怕是,哪怕是……可是咱就是没有勇气抹了自己脖子!” “我痛恨自己软弱,我恨我自己,我恨金人,可那金人能刀起刀落,杀咱汉人千万,而我,而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志敏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我家财万贯,有什么用呢?不能让小玉多活一个时辰!所以在那之后我每日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每日只管吃喝玩乐,花吧,银子流水一样的花!我不想活了,可又没勇气自己抹了脖子,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着怎么还没有人来杀我?我的家你见过了,白玉为堂金作马,我的白玉堂我的门前金马,都是皇帝老儿都不曾有的!这些东西搬来自己家这就是大不敬!这就是杀头的大罪!官府一准儿是要杀了我的,要知道,这可是僭越!是大罪! 可朝廷那群酒囊饭袋!竟没有一个官老爷过来找我,他们怕啥?咱是皇商,他们怕万一拿下我,他们会引火烧身,要知道咱平日里逢年过节的可没少给份子钱!这样的官府,这样的大宋,我志敏竟然求一死而不得!” “瞅见大当家咱也算是知道这男人应该怎么过活了,快意恩仇,大当家是个有大打算的人,胸中自然是有大布局大乾坤的,可是在咱看来,大当家也是个快意恩仇的耿直汉子,提着人头搞关系,踩着官军说交情,为了铁,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引兵北上,为了收服马正坤,竟然驱人砸了他时代守护的三眼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敢做?咱这才死心塌地的给大当家做个左膀右臂,只求能多杀几个女真人为小玉报仇!” “如今咱也不想死了,因为咱知道在大当家眼里咱志敏还多少有些用处,大当家日后必定会杀的女真片甲不留,咱就帮着大当家做点门脸的事儿,相信小玉也能含笑九泉。” “大当家也不必劝我,咱做生意的人瞻前顾后惯了,每天愁白了少年头,就想着怎么才能赚回些银两,可是在这个国破家亡的档儿,这套办法行不通了,纵使你有陶朱倚顿那般富有,金人的大马金刀还不是一刀就劈的你人头落地?指望官府指望不上,日后咱就跟着大当家讨生活,唯大当家马首是瞻,大当家说这成安县有铁,那咱就算是累死在这荒郊野岭,也一准儿要把铁挖出来!只要能造出那威力巨大的火绳枪,只要能造出大当家说过的什么唤作大炮的物什,那以后杀金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现在每天计算着火药用量,数着打了几个眼儿,放了几颗炮,咱这心里啊,踏实,虽说不知道这成安县是不是真的能挖出大当家说的那么多铁,可咱想着只要能挖出铁,就能做出横行天下的火器,咱这心里做梦都能笑醒,那样咱大宋就有救了,咱的小玉也能报仇雪恨,所以咱的心里真心的踏实。” “于公于私,于国于家,咱志敏这条命以后就归大当家了,咱以后必定跟着大当家,也像当初对待小玉那样,不离不弃,只求闭眼前能看到大当家把那女真赶回北地,只求能看到大当家杀的塔一样高的女真人,为咱的小玉报仇,也算是志敏平生的最大心愿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突火枪和铁浮屠 “这不可能!”一个面色彪悍、臂膀长长的威武男子拍着椅背大骂道:“蒲刺都,女真的勇士不会因为战败就给自己编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在我女真军中欺骗主帅可是大罪!你忘记了当年习泥烈的下场了吗?” 屋子里的桌凳上都披着兽皮,坐在正中的那名威武男子坐着的,是一张披着白老虎皮的太师椅,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闻听上官发怒,堂下一名女真军官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扣头如捣蒜:“四太子,蒲刺都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四太子您啊!” 太师椅上这名威武霸气的男子就是金国的四太子,兀术,此时的兀术气急败坏,自己手下十个猛安,全都战绩辉煌,只有这个蒲刺都在已然攻下的汤阴城饮恨败北,你让他如何能不气恼? “真的,四太子,我的猛安将士作战无不是奋勇向前,谋良虎、兀里扎这些人四太子您是知道的,打仗向来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这次非战之罪!南朝人使唤了一种新鲜的物什,他们是唤作火器的,一根根黑漆漆的枪管里填上黑火药,我女真武士竟不能挡,一个个的跌落马下,谋良虎、盈哥他们就是如此才……” “别说了!”蒲刺都的话未等说完这就被兀术打断了:“哼,大军一路来去横行无阻,南朝的东京城都险些被我部攻克,你现在跟我说汤阴那个弹丸小城半路杀出一支手拿什么火器的军队?” “四太子,我的军士已然没有了战心,这群南朝人不光有一根根能发火的漆黑枪管,还能让大地腾的一声巨响爆炸,还能让护城河里的水也蹭的一生爆炸,该都是用了这新物什,我的勇士们就是因此才,才付出如此大的伤亡。”蒲刺都既惊恐又委屈的说道。 “废物!全都是废物!”兀术气急败坏一脚蹬在蒲刺都的肩膀上,踢的这人在地上滚了一个骨碌,口吐鲜血。 “此次南下,大白大、迪古补他们都是战功赫赫,我部本来还要压他们一头,可如今就因为你的猛安在汤阴大败,郎主大怒,因此还在朝堂上训斥于我,说我治军无方,打得硬仗,却在这回撤的途中栽了跟头!”说到这里兀术更是大怒,又狠狠的踢了两脚这才解气。 “我完颜一族的万世荣光全都被你这个废物丢尽了!老郎主当年两千五百将士就能攻下契丹重兵把守的宁江州,当时你也是个马前卒,最是知晓,可如今轮到你带兵了,竟然千把人马还过不了一个已然没了战心的汤阴小城!你这种废物朝廷要你何用?” 兀术说着越来越愤怒,嗓音一沉:“来人啊,拖出去,砍了。” 蒲刺都跪在地上不停的扣头,脑袋都磕的鲜血好流,死命的在求饶,身边的一众将领也大多站出来为这个蒲刺都求情,可是兀术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回过身去,身边两个身材魁梧的武士这就冲将上来,一把将蒲刺都抓了出去。 屋外顷刻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音和一声人只有临死前才会发出的哀嚎声音…… “吩咐下去,赏赐蒲刺都家人牛羊各一百头,银钱十贯,这是英雄,不可怠慢。”听着屋外的一声惨嚎,兀术敲着脑袋,有些无力的说道。 “四太子既然执意要杀了蒲刺都,又为何要赏赐他家人如此多的银钱?我女真败军将士家小也大多发配做部曲、奴婢,四太子为何会对蒲刺都如此厚待?”一名部下不解,问道。 “这个蒲刺都啊!”兀术敲了敲脑袋,有些无力也有些无奈,完全不似刚才那副雷霆大怒的样子,脸色变幻快的一塌糊涂:“这个蒲刺都自南地回来以后整日说什么南朝有火器傍身,有萨满大神保佑,这事儿甚至已经惊动了郎主,如此乱我军心,妖言惑众,你说该不该杀?” “应该。”部下诚心说道。 “可这人在之前作战的时候又勇猛杀敌,逢战必定亲自上阵,鼓起士气,杀的南军血流成河,战功赫赫,你说,这又该不该赏?”兀术仍旧反问道。 “应该。”部下仍旧如此说道。 “既然该杀,那就杀了,不能留他性命,既然该赏,就把银钱分给他的家人子嗣,我完颜家从不欠别人的银钱!”兀术说道。 “想不到四太子竟然如此赏罚分明,末将真是佩服、佩服。”却才那名部下听的兀术如此说道,也不再为刚才的求情不得而气恼,反倒对这四太子心悦诚服。 金兀术生性残忍,在汉地破城屠城的事儿没少做,可也毕竟是一位名将,大凡名将,纵使对外残忍,对待自己部下,无不是心存怜惜的,瞅着跟了自己多年的蒲刺都如今身首异处,这个血气方刚的将领也不忍有些难过,眼神里飘过一丝哀伤。 “怕是蒲刺都所言不虚啊,南朝人应该却是研究出了什么新式武器,否则骁勇善战的蒲刺都也不会如此败的一塌糊涂。”想了想有些颓然,兀术坐在太师椅上说道。 “四太子一向精于用兵,况且我女真兵强马壮,相信就算南朝人有些奇技淫巧,总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却才那名部下劝解道。 兀术如今有些烦气,蒲刺都的死多少让他有些心伤,男人在战场上厮杀而死,这是荣耀,可是亲手砍了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这滋味并不好受。 “不行,看来一定要想个破解之法才好!”寻思了半天,兀术挥舞拳头,坚定的说道。 当下的女真人还沉醉在自己弓马娴熟的美梦中,没有人在意蒲刺都在南朝汤阴的大败,或许也是揪着谁的尾巴谁疼,女真全军只有兀术这几日一直在寻思着破解南军火器之法,这名部下对此也是心悦诚服,可是这东西咱又没见过,又该如何去防护? 习惯了弓马之利的武士很难想象全副武装的女真士兵会在野战中被打败,有些东西兀术也是从那些败军口里才得知的,约摸是用的黑火药,可是兀术跑到朝廷的将作监里去,黑火药这东西只能助燃,炸起来威力不大,一根小枪管里塞进那么点东西如何才能制造出那么大的威力? 兀术为此呕心沥血,部下也是颇为不可思议,女真军中并不兴用这黑火药,南朝人又是如何将这黑火药做成那一根根什么火器的? 没有合格的枪管,兀术用竹管代替,塞上火药、弹子,点燃火芯,可那东西不过打个三五十步就顶天了,哪有有什么三篇文章?难不成是因为军中在战场上一时气血上涌,眼睛昏花了? 试验了一次又一次,兀术发现只要加厚全身的甲胄,将武士的全身都用铁甲包裹起来,是完全防的住这样的火器进攻的! 给将士们全身都披上甲胄,除了眼窝以外所有的部位都包裹起来,这样不就能箭矢不透,这样不就能防御的住南朝的火器进攻?一想到这里兀术豁然开朗,因为已经喊军士们试验过,所以对这新式的铠甲样式、重量什么的自己心里也都大体有了数,不由心情大好。 唤来铁匠按照自己的要求先打造几副出来,只留两个眼窝,全身铁甲的将士在阳光的照耀下看着简直就像是一座座小塔,威武异常,堪称天兵天将! “哈哈,四太子,有了这样的兵士,相信就算南朝人使唤出那什么火器的物什,也必被我部兵马上前斩于那马下了!”一名部下大笑着说道,此言一出,剩下众人也都是欣慰一笑。 这骑兵不光人身上披着重达百十斤的铁甲,连马上同样如此,除了马蹄子没有办法包裹以外,人马周身都用几百斤重的铁甲层层围了起来,简直就是一个铁疙瘩,这是**裸的重装骑兵啊! 元朝以前的世界各国似乎都对发展重骑兵情有独钟,中国大地上一样如此,先前西夏有鹞子军、契丹有铁林军,都是重装骑兵,人马披甲,所向披靡,如今这兀术手里也出现了金国的第一支重装骑兵,虽说还没有普及,不过防御、气势都比那西夏、契丹的重骑兵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算青出于蓝了。 “四太子可为这支军队想好了名字?如此强军总该有个霸气威武的名字。”部下衷心的说道。 “嗯。”兀术有些得意,掐着下巴:“这兵马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铁塔,塔嘛,便是浮屠,我看就叫铁浮屠何如?” 众人皆以为善,无不啧啧称奇。 这个世界总是在不停的变化的,永远不会有人只手遮天,后世南宋为了对付南下的金人发明了突火枪,可如今这最原始的火器竟然出自金兀术的手中,是属于试验品的;后世再晚些,大概十几年之后,金国这才在兀术手里诞生了铁浮屠,而如今却因为秦岳这个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的横空出世,突火枪和铁浮屠都被提前发明了,而且竟然都出自金国兀术的手中,若是秦岳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该会作何感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恶作剧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大名知府如今可算是真正领略到了,这几天烧心上火,牙疼的要命,区区一支匪军竟敢在大名城外驻扎!可城中几千兵马竟无一人敢上前! 下了严令的,不杀光清风军直接刺字流放三千里,可是又有啥办法呢?兵士刚出城门就全都一哄而散了,上次逃回来的那个营各个都说的这支土匪打起仗来简直比金国人还残忍!大名军也是怕了,打不了,咱跑总成了?因此丢了身家性命,不值当的。 若是外侮,自己打不过上报朝廷也就算了,到时候只要保住这一方水土,朝廷一般也不会怪罪,事后说不定还会发一笔抚恤金,可如今这是自己治下,竟然土匪如此猖獗,大名离东京这么近,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自己这知府还想干?自己这脑袋还能保住了? 不行,这股匪子一定得消灭了。大名府知府下了杀心,可是谁能领兵呢?官军一个个还没等出城就散了一大半,那股子冲劲儿上来,大名知府甚至一脑袋血气上涌,想着亲自带兵,可是那臃肿的体态,竟然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战马!这也就打消了这个看似疯狂,实际上根本行不通的想法。 除了痛恨自己不能像本朝范仲淹、韩琦那样下马治得百姓,上马领的大军,大名知府如今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好在城外驻扎的这股清风军自给自足,缺衣少粮了也都是入城购买,童叟无欺,没有骚扰百姓或者纵兵抢粮,军纪也算纪律严明,可是长此以往,这也不是事儿啊! 不行,这事不能再拖了,既然打不得,那就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到磁州去,或者到真定去,万一朝廷追问下来,到时候自己还有的说辞。 一人一骑出城之后,大名府这便城门紧闭,区区几十里,转瞬即至,这么近的距离上驻扎着一支自己根本撵不走的军队,你说可怕不? 大喊了一路的两国交战,不杀来使,信使这才颤颤巍巍的进了军寨,马儿是被几个巡逻的马兵的牵着的,下了军寨此人已经是两股战战,冷汗直流,只求把信封递上:“这,这信是知府大人的意思,咱,咱也只是个送信儿的,各位好汉还是让咱回去吧。” 秦岳打开信封,瞅了几眼,一笑置之。 信的大意是说大名府是大宋的坚城大寨,后有朝廷撑腰,不是魏郡那样的小门小户,让清风军不要动了强攻的念头,对自己没好处,不过清风军老是在这里驻扎着也不是这么个事儿,出门远征,粮草糜费都是颇大,倒不如接这个顺水人情,大名府赠给清风军银钱百万贯,粮米一万石,丝绸、缗绢千匹,只求清风军退兵,言外之意还有只要清风军退兵银钱其实还好商量的说法。 其实秦岳此次来到北边除了帮助朝廷镇守以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获得铁器了,这就借坡下驴,唤来那个早就吓的面如土色的信使。 “大宋羸弱,抵御不住北方胡虏,秦岳这才兴义兵,只求能保的大宋安宁,一路走来,我清风军秋毫无犯便是凭证,清风军来这大名府所为不过是铁器,顾秦岳在此狮子大开口,大名与我十万斤生铁,而且日后这大名府的铁器开采和买卖也有秦岳来指定人做,保准童叟无欺,秦岳则保证不动这大名府的一草一木,老官儿答应便好,若是不识相,咱就引兵杀入大名,当个大名的土财主、父母官倒也不错。” 看到回信的大名知府气的暴跳如雷,清风军简直就是不识相!自己忍气吞声的想使些银钱息事宁人,这家伙竟然还来一个狮子大开口,你瞅瞅,这都是什么条件?十万斤生铁,战乱刚过,神人能弄来十万斤生铁?还有,铁器开采和买卖由他来做,那要朝廷何用? 其实秦岳这信写的也多少有点恶作剧的意思,自己这条件太苛刻了,基本上就是冲着谈不拢去的,十万斤生铁,当下的大名府刚被金人劫掠,这个知府怕是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出如此多的铁器,还有另一个条件,铁矿的开采和买卖根本不是你一个地方官能决定的,大宋在地方上设有转运使,就是干的这个买卖,地方官根本无权干涉,你秦岳上杆子跟知府说这些那不是扯犊子? 谈不拢那就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吧,秦岳可没想着结交这么个没骨头的大名知府。 大名这边风起云涌,朝廷那边也没闲着,朝堂争斗反倒比平日里更为激烈,没人想着在这个国破家亡的档儿该如何去保家卫国,如何能消灭北方金人的祸患,心里寻思的更多的却是如何才能把自己身上择干净了,如何才能得到圣上眷顾,加官进爵,当个太师宰相啥的。 李邦彦被贬谪了。 宋代据说每位皇帝在登基之前都会有一个不识字的老太监领着即将在为的新皇帝到太祖的墓碑前拜祭,墓碑上有几字箴言,一共是三条,第一条是不杀谏官,第二条是不杀文人,第三条说的是不杀一二条所说之人,所以我们看到宋代的历史上文人惹怒了皇帝一般都是一贬再贬,却极少有直接杀掉的。 李彦、朱劻这些人那是罪有应得,弄得天下交困,夷狄交侵,老百姓恨不能剥其筋,吃其肉,朝廷这才下令赐死,不过李邦彦的运气要好些,只是被贬谪了,算是退出了政治舞台。 大宋仍旧在按照自己原本的轨迹接着发展,现在是一一二六年的三月,历史上的北宋会在不足一年后的一一二七年灭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凡王公贵族们只想着每日争权夺利、饮酒作乐了,这王朝大多也是日薄西山,国祚将近了,这是中国历史一个始终都没跳出去的怪圈子,所谓成由勤俭败由奢,大致如此。 朝堂之上的宋钦宗赵恒虽只有二十多岁,而此时却瞅着却像是个四十岁的人,脸上饱经沧桑。 金国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随时都会南下,而且自己那个道宗皇帝的老爹再过几天也要从镇江那边回来了,这个老不死的,这会儿回来会不会又提起易位的事情?这些事儿都让这个年轻的皇帝心里感到颇为紧张。 赵恒这人其实不太适合做皇帝,说白了也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昏君了,性格反反复复,没什么远见,也没什么主心骨,就说处理种师道和李纲一事吧,朝廷大军当初夜劫金营失败,损失颇大,金人也因此恼怒,再次发兵围住东京,赵恒这就气急败坏,临阵易帅,革了李纲和种师道的职,此举不得人心,搞得东京城里发起了大规模的学生运动,太学生陈东等人在宣德门上伏阙上书,十几万人跟着都在东京城里闹腾,民心大动,钦宗这又着急忙慌的把二人官复原职…… 没有主心骨的人啊,做事就是如此反反复复,俗语讲易反易复小人心嘛,皇帝这个位置赵恒做的确实不怎么舒坦,动不动就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李纲是不懂军事,可是人家起码敢打啊!你宠信的那些什么李邦彦、朱劻这些人呢?除了敛财,见了金人那就是一条狗,一条摇尾巴的狗! 如今老百姓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大骂,朝堂上呢,动不动就乱成了一锅粥,主战的,主和的,中间派的,动不动就打起了罗圈仗,轰轰隆隆的简直就像个菜市场,一众人都在叽叽喳喳你言我语,你说我不对我说你不好,这段时间每逢上朝赵恒就双眉紧锁,大呼头疼。 当下的大宋风雨飘摇,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君主,可是高坐堂上的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丝毫没有主心骨的人,这还不算,这个没主心骨的人身后还有一个艺术家出身的道宗皇帝! 道宗皇帝赵佶写字画画都是把好手,可是治国就有失偏颇了,连蔡京这么号不务正业的大奸臣都说道宗皇帝是丰亨豫大,整天就想着在家山骄奢淫逸,丝毫都不想着治国,这么号不比他儿子赵恒好多少的人物,还偏偏喜欢指手画脚,如今国家已经风雨飘摇了,他又开始宠信了别的儿子了,想着把这个儿子扶上皇帝宝座算了,现在的皇帝儿子不太听话,能力似乎也…… 这不,赵佶还没等回来,赵恒就得到风声了,过几天可能老皇帝会想着换个儿子当皇帝。 谁会希望坐上皇帝宝座了然后再被人拉下来?赵恒也不想。 每天被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搞得心烦意乱,赵恒也是颇为心绞了,如今他正在书房里召见种师道。 说了一大堆什么君君臣臣的道理,赵恒这才切入正题,要种师道率军驰往河北西路,北宋先前为了防御西夏,大批兵马都是镇守在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这个档儿女真南下,北地竟无一强军! 朝廷这才想着把一向最能打仗的西军调往河北。 君臣一阵涕泪相流,种师道自然也感谢皇恩浩荡,不敢怠慢了皇命,只是临了赵恒一句话让他有些丈二和尚。 “朕的谍报司前些日子来报,说大名府外有一支来自相州的土匪驻扎在城外,首领是唤作什么秦岳的,大名军竟不能挡,大名知府还私下给这支土匪使了银钱,乞求他们退兵!哼,朝廷命官竟然如此没骨头!也算是丢尽了朕的脸,此行你去河北,一并将这股匪子剿了,省的朕在这东京城里也睡不安稳!”赵恒恨恨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吸引 王保义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几十条小船这就做好了。 船只算不上多大,不过几十条那么齐刷刷的立在江面上气势还是挺吓人的,起码秦岳刚到河边的时候心里就有那么一刻为之一颤。 说干就干,留下徐茂才和温林朋、吉倩等人防守营寨,秦岳这就招呼着两百多兄弟跳上了船,西行去那磁州府。 顺着漳河向西,现在是春季,水量不大,而且是逆流,所以速度算不上多快,因为逆风,也不能使唤风帆,只能凭借船上的水手们摇橹,所以速度并不快。 秦岳的船要大些,有两层,勉强算是楼船吧,坐在楼船的二层,秦岳俯瞰这河心,一边喝着酒一边嚼着牛肉干,日子倒也算惬意。 船上的水手们紧张的在控制着船的方向,时不时的哼哼哈哈,生怕这船只撞到什么或者是搁浅,任何时代船只的搁浅或是撞船都是一个很棘手的事情,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年月尤其是如此。 “大当家,现在这天成天刮的都是西北风,所以不能拉下船帆,而且现在我们是逆流而上,只能靠水手摇橹,到目的地的时间恐怕要长些,等回程的时候咱们顺风,又是顺流,到时候速度就可以提高几倍了!大当家您就多担待些,熬船的日子却是苦了些。” 梁一刀常年出门,行船也算是半个行家,瞅着大当家也是一个人怪闷的,凑上来没话找话道。 秦岳的心中有更大的格局,山寨不能始终窝在那么个小山头,否则充其量也就是个山大王,这当然不是秦岳希望看到的,秦岳此次出行磁州一来可以开辟磁州至大名的铁矿通路,二来也是为了结实一下后世悲愤而亡的大忠臣宗泽。 “嗯。”秦岳低头作了一声,这也同梁一刀攀谈起来,这是个正经的老江湖,常年走南闯北的,自然见多识广。 “磁州府的铁矿有的是挖出来直接上船拉到大名府去炼成生铁,有的则是在本地炼成铁以后然后再贩运到大名府去买卖,先前大名府的铁器其实多是从磁州府直接买卖来的铁器,毕竟运一块块的铁石费时费力,所以自大宋立国以来,大名府这边的铁器多是如此经营。” 梁一刀是个标准的二道贩子,之前也曾接过几次贩卖生铁的买卖,所以对这里边的道道儿还是很明了的,知道大当家此行西去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获得铁器,梁一刀这就说道。 “奥?大名府那边不是有众多的工场?不是吃的铁石?”秦岳有些吃惊道,大名府不光魏郡志家有工场,一路走来,秦岳看到很多工场,虽说大多现在已经破败,但那一个个不小的规模也在昭示着这些场子曾经的辉煌。 “呵呵,那是做精铁的工场。”梁一刀笑道:“磁州府是个穷乡僻壤,那群彪子们只知道把铁石挖上来用火烧这便能烧成铁水,变成块炼铁,所以运到大名府的也大多只是块炼铁,可大名府的工场就能把它做成精铁,这其中的差距也就是在这里!大名府是大宋的北京城,人才济济,自然不是磁州这样的穷乡僻壤能比的。” “原来如此。”秦岳点头道。 确实,矿井从井下取出来是一块块的石头,长途运输几块石头到外地费时费力又费银子,相信没人愿意做,磁州有铁矿,能炼成块炼铁,而大名有技术有资金,可以毫不费力的把块炼铁变成价值更高的精铁,这也难怪大名府会是北宋的手工业中心了。 古代出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光陆路难,水路也不容易,漳河算不上什么大河,很多地方也只能容一只小船通过,所以也没什么像样的港口之类的,沿途很难买得到吃食,所以粮食基本上要靠自带,“船员”们自然也没什么下船活动的机会,好在清风寨此次出来带来很多风干肉,这会儿夜已黑,这便一边嚼肉干,一边舀着冰凉的河水喝个痛快。 船只是紧赶慢赶赶做出来的,很多船只上只用是草帘搭起一个棚子,入夜,很冷,一层草帘子又能挡得住多少风雪?兄弟们冻得一个个的鼻涕横流,有的干脆也不顾阻挠在船上烧起了火。 船上烧起灯火,接连数里的船只上灯火通明,春寒天瞅着还是让人颇有些暖意的,裹了裹身上的兽皮大衣,一边搓着手哈着气一边围着篝火烧肉干,就着一口就上头的清风寨大酒,土匪们大多随遇而安,没多久这也开始哼哼哈哈,好不热闹。 粗人们凑到一起最喜欢做的就是吹牛皮,先前在山寨的时候就是如此,蛮牛本来就是吹牛皮的好手,这会儿瞅着兄弟们一个个吃吃喝喝的挺热闹,这也在船上窜来窜去,来回的串门,所说的不外乎哪次哪次战斗自己杀了多少个官军,打死多少个女真,爷爷这一身武艺谁人能敌的话,兄弟们也都喜欢蛮牛的憨直热闹,一个个虬髯大汉这也跟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说起武艺秦岳想起了那个马正坤,这人简直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气力怕是不必水浒传里的武松鲁提辖这些人差,不知道武工队现在到了女真的地方没有,要是能顺利到达北地,怕是那些女真人得好生头疼了吧? 长夜漫漫,可也终有个尽头,兄弟们一个个背靠背的这就睡着了,鼾声如雷,怕是岸上老远都能听到,秦岳小憩一会儿,一睁眼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船夫嘹亮的号声起,这又开船、上路。 沿途的景象并不怎么热闹,女真到过的地方很少有还能完完整整的立在那里的,说不上尸骨成山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兵祸嘛,自古都是如此。 船上的日子度日如年,秦岳不怎么晕船,但也是难受的要命,一天天的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在那睡觉,可是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不够,半睡半醒的时候船夫这就来报告说到了,磁州府到了。 磁州身在黄河以北,也是受到金人侵略的重灾区,岸边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人不在少数,老百姓也大多是面黄肌瘦,瞅着很是凄凉。 下了船,在向导的指引下一行人这就扮作车夫往磁州城去,这次秦岳没有大张旗鼓,冰刃、火器之类的武器都是藏在大车上,车上铺着柴草、枣子之类的东西掩人耳目。 下了船一路向北,道路坑坑洼洼,有些泥泞,穿街过巷、废了好几天,一行人这才到达磁州府的矿区这边。 …… 清风军的大营这几天闭门不出,操习军演,大当家去了西边的磁州府,军中事物暂且交给了徐茂才和吉倩他们,这几个都还算有头脑,也是秦岳信得过的人,大名知府又派了几次人过来,不过都被徐茂才挡出去了,既然不同意山寨的要求,那就兵戎相见,说别的有啥用? 火绳枪引进了这个时代的军队之中,否则就大营里那两百人马徐茂才一准儿是不敢如此同官军说话的,要知道,大名府可是北宋的北京府,城中军队起码有几千上万人! 借助山寨周围的栅栏和据马栏,火绳枪不管是对抗骑兵还是步兵,都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不可想象的威力,对付目前毫无战心的北宋大名军,可以结结实实的让他们有来无回! 秦岳西行只带走了几十名火枪手,大营中所剩还有枪手五十人,五十个火枪手在据马栏的帮助下可以杀伤的敌人会出乎你的意料,想象一下当年雅克萨的沙俄军队八百人坚守城池,清军数千精锐竟不能破就可见一斑了。 除了和大当家单线联系之外,大营还和志敏保持着一个信息的畅通,志敏如今在成安县那边采矿,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国家大器崩坏,志敏大张旗鼓的在成安县开了这么久的铁矿竟然没有人去阻挡! 志敏如今愁的头发都快花白了,用吸铁石一块一块吸着挖上来的石头,这段时间费的人力不少,如今来这矿井采石的工人已经有将近千人,花费银两怕也有上万两了,银钱还好说,志敏家中颇有家私,区区几万两的白银还不至于心疼肉疼,可是这黑火药甚至水雷一箱一箱的搬下去就让他有些肉疼了。 志敏知道山寨的兵马之所以所向披靡就是借助这火器的威力,黑火药这东西大规模的生产起来所耗人力物力也不亚于生产精铁,而且山寨如今手里的黑火药、水雷都是从大青山那边带回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花费了这么多东西,要是地底下一点东西挖不到,那自己还有何脸面见大当家?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志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抓来辘轳拉上来的石头每一块都细细的查看,用吸铁石吸着,每一次满带理想的动作最后都往往变成了失落的随手一丢。 矿井边没用的废石如今已经堆成了一个石山,几人多高,可是楞没有一块是能用的铁石! 这成安县,真的如大当家说的那样,地底下有铁石?志敏越发怀疑了。 忽然,志敏感觉到了手中这块看似平凡的石头似乎被吸铁石吸引到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精兵简政 忧国忧民的人啊,大多都老得快,就像眼前这位宗泽。 这会儿的宗泽来磁州府任知府不过一年,不过老百姓却是对这位六十多岁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颇为爱戴,远远的瞅着宗泽前来,一个妇人立即唤自己的小孩子把自己的手里的鸡蛋双手给老英雄捧上。 脏兮兮的小手里抓着一颗煮熟的鸡蛋,宗泽只是一笑,并未收下,当下老百姓大多食不果腹,自己身为磁州府的父母官,抵御外侮本是自己职责,怎能昧着良心拿走老百姓的口中食儿呢? 身边只有十几个随从,牵着马溜溜达达的走在路上,老百姓一路围观,一路相送,眼泪汪汪,场面有些感人。 “乡亲们,散了吧,都散了吧,老夫也只是随处转转。”宗泽抱着马缰作揖道。 “老大人如此这是为了让咱们老百姓知道,磁州府的知府还在磁州,磁州忘不了,女真人打不进来!”一个老乡对着另一个有些疑惑的村民说道。 大凡打仗或者是特殊时期,雄才大略的头领们多会用到临战视察这一招,目的也是为了鼓舞士气,告诉大家上官与我们同在,宗泽看来也是老于此道了,当下女真人已然退却,这还保留着这一习惯。 宗泽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不同于大名府的城墙几乎毫发无伤,眼前的磁州府城墙也是焕然一新,不过是明显修葺不久,老城在女真人蹂躏下毁于战火,新到任的磁州知府宗泽这就组织人马修建城池、疏通护城河,所以当下的磁州府城高河深,而且观城外兵马,个个龙精虎猛、精神头很足,相信防御力该是不错的。 去年的时候女真人南下,势如破竹,宋钦宗这就任命宗泽前往救火,于是适时官居宗正少卿的宗泽这就只带十数随从到磁州上任,这才有了当下磁州短暂的太平。 宗泽走到哪里,哪里的老百姓就眼泪汪汪,据说这位老臣家里老百姓的万民伞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不同于秦岳那个老丈人陆文龙收到的凑数的万民伞,人家宗泽的万民伞都是老百姓划着十字挥泪相送的,好几次宗泽都忍不住哭的稀里哗啦,场面一塌糊涂的感人。 “宗老英雄,请留步。”秦岳一行人悄悄跟了上来,过了人多而杂的地段,大当家这就大声挥喊道。 身着铁甲的宗泽一个回头,眼前的年轻人身材有些瘦弱,面色白净,瞅着二十出头吧,呵呵一笑:“何事?年轻人。” 待秦岳走近了宗泽细细端详,眼前这个年轻人年岁二十出头,可是眼神深邃,身上不知为何却散发着种成熟老练的男人方才能够彰显出的那种魅力,不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颇为好奇。 宗泽此时已经六十多岁了,正经八百的土埋大半截了,年轻时的出门游历,后来又在各地出仕为官,所见之人上到皇帝下到贩夫走卒早就多如天上繁星,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气质却从未见过,样子有那么一点点像钦宗,可气质又不像,只是可以肯定一点,这人眼神里那股子杀伐决断的气质昭示着这人必有过人的手腕,相信不会是在家扒拉土块的庄户人家。 “小生仰慕宗老英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看到宗老英雄,顿感心中颇为自豪,这便想老英雄能移步,吃咱顿酒,咱这心里也踏实些,心中也再无了遗憾。”秦岳恭敬的作了一个九十度的揖,抱着双手说道。 “奥?”宗泽不免有些意外,捋着胡子呵呵一笑:“你这小子竟也识的我?” “呵呵,你这该也是听些长辈们对老夫胡吹乱捧这才今日会如此吧!老夫之前从未在这磁州做过官,这四邻八乡的,咱之前也只在天佑八年的时候去大名府的馆陶县做过知县,算着时间也过去有三十年了,你这小子瞅着也就刚刚及冠,又如何能知晓老夫?哎,乡亲们对我宗泽是过于抬爱了,老夫不胜惭愧啊!” “宗老英雄切勿如此说道。”秦岳一笑:“宗老英雄年轻之时在地方上为官二十余年,政绩斐然,老百姓谁人不爱戴老英雄您?老英雄忠肝义胆,就像您那首《古楠赋》说的,宁做断头将军,不做投降将军,真是忠心可昭日月,我秦岳虽说一介草民,可对老英雄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望能与老英雄把酒几杯,老英雄切莫推辞。” “奥?”宗泽一惊:“《古楠赋》是老夫被贬巴中时候的胸中愤懑之作,你竟也读过?” “是的,倒背如流,小子对老英雄那是佩服的紧,望老英雄能赏脸,喝咱一杯清酒。”秦岳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左右迟疑,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士这就挥刀上前想要阻拦秦岳,其实倒也不怪人家神经质,秦岳身边岳翻、蛮牛等一众高大威猛的汉子,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瞅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怪不得别人怀疑。 秦岳会意,驱众人远去,身边只留一个猴子,挥手笑道:“老英雄,请呗,咱今日找老英雄可不光是攀交情,更有大事要说。”顿了顿,秦岳补充道:“关于咱磁州和大宋靖边的大事!” 宗泽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一头雾水,此人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熟悉?还有,有什么大事会和自己谈?认真的瞅了瞅秦岳,看他真诚的模样倒不似作假,宗泽这也挥了挥大手:“好,小兄弟,请。” 随意的找个小茶铺坐下,秦岳拿出了自己一向用来招待贵宾的清风寨大酒,一开酒坛这就酒香四溢:“请老英雄品尝咱这清风酿,酒味儿最是纯正。” 说着秦岳这就倒满一碗,一饮而尽。 却才酒坛一开,众人这就被这浓浓的酒香味儿给吸引住了,宗泽走南闯北,吃过的好酒自然不少,可从未见过如此烈酒,竟然一开酒坛仿佛都要把人熏醉一样,这也不由有些期待,端起酒碗,小泯一口,酒味儿醇香,这再大口入胃,一饮而尽。 用手掌扇呼着嘴边的辣气,宗泽大呼道:“过瘾,这烈酒真是烈到家了,过瘾!” 宗泽算是个武将,最是刚直,为人也较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子,和他相处只要能掏心窝子说话其实还是不容易冷场的,秦岳一笑,看来宗泽跟史书上的记载倒也差不许多,耿直汉子一个。 “老英雄,女真在北方虎视眈眈,我大宋……哎,如今有些羸弱,老英雄对这如何破敌心中可有了算计?若是国破,咱这千万黎明百姓可就遭殃了啊!”借着酒劲儿,秦岳开口说道。 “嗯。”宗泽抹干嘴上酒渍,提到国事自然颇有些郁闷,大宋羸弱,朝中又是奸人当道,如何让人不闹心? “壮士放心,朝廷自有破敌之法。”寻思了一下,似乎也是借着酒劲儿吧,宗泽开口说道。 “咱磁州周围数个州城,邢州、洛州,越州、相州,也包括咱这磁州,这五州是北方门户,可地势上又是一马平川,女真的骑兵可以朝发夕至,无遮无拦!日前老夫也是提议当今圣上,此五州一州储兵马两万,互为犄角,一地受到攻击,其他四州则群起围之,这样便相当于任何一地都有十万兵马!朝廷也不必花费那么多的兵马钱粮,相信到时候对付女真胡虏,必有奇效!”宗泽说道。 或许是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值得自己信任,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个性直爽,宗泽这便将自己这前些日子才上报朝廷的御敌方案也跟秦岳说了出来,现在的宗泽身上有一种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把自己引过来必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且必定跟这抵御女真有关,这年轻人会有什么御敌之策呢?宗泽忍不住有些期待。 信任这种东西很难讲,有时候就是一种第六感,秦岳因为拥有重生优势,所以他知道宗泽是一个可靠的人,是一个能办事的人;而宗泽好像纯粹就是会看相一样,无来由的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值得信任,尽管方才的客套话说的不一定是他的心里话,但是他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气质老成持重,而且又对自己的《古楠赋》颇有同感,难道还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左右都是宗泽信得过的人,面色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瞅着宗泽,如何靖边的边防是大事,虽说现在女真已然北退,可知府大人为何就这么毫不保留的告诉了眼前这个并不相识的年轻人?难道是要安老百姓的心? “两万?”秦岳质疑道:“磁州日前因为女真蹂躏所以国库空虚,朝廷用度一样是捉襟见肘,仅仅一州就行两万兵马,朝廷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兵马钱粮?真要如此施行,招来的不过是些拿钱混日子的农民,在他们看来打仗就跟种地一样,都只是养家糊口的活计,如此一来,我磁州府的大军来谈何战力?” 秦岳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宋金交战这么久,两军相遇大宋经常都是一触即溃,千把人的队伍被女真一个蒲辇几十人杀的团团转也是常有的事儿,现实有时就是如此骨感,原本很好的策略或者因为银钱不够,或者因为奸佞当道,你就是办不成!就是起了反作用! 宗泽面色不由肃穆,拱了拱手:“那这位小兄弟有何妙计?” “我的办法,叫精兵简政!”秦岳一字一顿说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物美价廉 宋代的时候你老百姓想要出门需要弄到通关度牒,说白了也就是官府发的路引,没这东西你出门是违法的,所带的东西被逮到以后都要充公,犯事的人更会被脸上刺字充军,这也是统治者们把老百姓禁锢在自己土地上的一个重要办法。 秦岳手里有通关度牒,是花钱买来的,宋代末年的时候政府因为财政上入不敷出,经常出卖通关度牒来赚钱,秦岳虽不是什么根红苗正的好人,不过胜在有钱,弄几张这东西倒不是难事。 有人愁买自然也有人愁卖,磁州府的许多官营的工场这会儿都是处在了半停顿的生产状态,现成的铁料大多被女真人掳掠了去,当下乱世钱粮紧张,匠人们大多连吃食都没有了,朝廷的抚恤又迟迟不发下来,这会儿真有喝西北风的感觉了。 …… 磁州知府衙门的后堂里,宗泽和秦岳等一众人这会儿都在这里,不舍得生火炉,屋里多少有些冷,此时的宗泽正背着手在房屋里来回踱步,明显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宗老英雄,咱秦岳这回来可是带足了银钱,磁州多铁,用这地底下的铁器换些白花花的银子回来,你不是赚了?眼下磁州军中最是缺少粮饷,这笔银钱不正好用来扩军?而且这生铁造出来的火器咱也可以分你一些,说到底亏得是咱,你这个老官儿,便宜都占尽了,为何还如此犹豫?”秦岳笑道。 “便宜占尽?”宗泽瞥了一眼秦岳,啐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 得知秦岳此行来磁州只是为了买些铁器回去,宗泽多少心里舒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这个秦岳虽说行事有些孟浪,多少带些匪气,不过为国为民,却不含糊,砍杀女真首级二百,这就是天大的功劳啊! 打心眼里宗泽也希望交到秦岳这个朋友,可是这会儿…… 磁州府多铁,这话不假,可是铁料全被女真人掳掠走了,女真人当初进城以后四处搜刮,又岂会放弃铁料?没有现成的铁料,想弄来生铁就得从地底下现挖,可是挖铁那需要无数匠人的活计,这银钱又从哪里来?朝廷如今国库和内库都是捉襟见肘,军饷都发不下来了,又哪里有什么心思拨些银钱下来让磁州府挖铁? “这事儿倒也好办,工场和铁井一并交给咱不就成了?挖出来的铁料咱俩平分还不成?”秦岳道。 “不成,盐铁专卖,这东西都是朝廷的,私人不得染指,就算是皇商都不成,你个清风寨的土匪头子又如何行的这种差事?”宗泽敲了敲脑袋,无力道。 “而且这东西在地方上需要转运使大人的同意,转运使是掌管地方钱粮的,老夫虽说是一地知府,可这事儿,也是做不了主啊!” “女真如今在北地虎视眈眈,怕是不日就会南下,宗大人,非常时行非常事,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国器都要崩坏了,大人却还顾忌这些?”秦岳道:“朝廷既然不能给老百姓一个青天白日,这样的朝廷又要他作何?” “慎言!”宗泽怒道:“小子,小心祸从口出。” …… 宗泽这几日有些寝食难安,本来就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更加有些苍老,探子回来报告说这个秦岳如今把山寨的几百兵士驻扎在大名府城外,大名府那是什么地方?大宋的北京府啊!这个小子恐怕志向不小,公然在朝廷的重镇外安营扎寨,这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且这小子行事不依礼法,一个土匪头子就想着染指朝廷的工场、铁矿,这不是天大的大不敬?想到这里宗泽颇有些恼火。 可这小子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呢?道宗皇帝丰亨豫大,当今圣上又想法多决断少,几十年下来,大宋已经被搞得风雨飘摇、民不聊生!此次女真南下,区区八万大军竟能围得国都险些城破,这样的朝廷…… 为人臣子应该为君父尽忠,朝廷与我有恩,就算要了我宗泽的性命又何妨?可是这天下的苍生百姓呢?如今的大宋到处都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朝廷把一个好端端的江山弄到如今这副地步,奸佞当道,民不聊生,自己身为臣子,此时该如何自处呢? 秦岳这人虽说言语说的有些大不敬,可是话粗理不粗,朝廷本该为天下苍生着想,可是如今庙堂上的那群大佬们又有几个心里是装着天下的老百姓的?君重民轻?君轻民重? 秦岳说只要有了铁料,自己还能做出一个唤作大炮的物什,那东西威力简直惊人,可以一炮轰烂坚城大寨的城门,到时候攻城拔寨相信都不会是难事,宗泽听了也有些神往,有了这些东西,大宋今后面对女真的时候还会像之前那般无奈? 秦岳的火枪给宗泽的震撼是巨大的,尤其是秦岳把这东西交给自己府上的一个小妾的时候,那个最是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也只是一拉扳机打穿了一块一寸厚的木板!这东西威力简直惊人,相信官军若是有了此样的东西傍身,今后再战那女真,必定是所向披靡! 进也难,退也难,若是自作主张把这铁井交给了秦岳,这有违国法;可若是不交给秦岳,自己这磁州军何时能成军?自己又何时能得到那威力惊人的火器?女真在北方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南下,到时候自己又如何能挡住那群北地的虎狼? 郁闷、心情烦躁的宗泽挥起大刀,舞舞生风的耍的好不热闹,浑身穿着铁甲的他挥舞起大刀来仍旧是虎虎生风,虽说年岁已然六十多却颇有宝刀不老的架势,这一刀夹杂着愤怒,夹杂着困惑,劈头盖脸的劈下来,庭院里的一块木板这就嗞拉一声变成两半,毫不拖沓。 耍了一会儿身子这便出了一身臭汗,拿刀拄着地,宗泽似是无意,瞥向了秦岳走时留给自己的那杆火绳枪。 走过抓起火绳枪,有些不适应,使唤惯了冷兵器拿起这东西心里有些没底,下意识的想要丢掉,不过却又鬼使神差的举了起来。 装填火药、铅子,枪机里装上药粉……按照秦岳示意的那样,宗泽也是有样学样的来了一套,找来火折子点燃火绳,比对着前方自己刚刚劈成两段的那块厚木板。 砰…… 头一次使这物什,也不知道得用多大的气力,宗泽只是轻轻的扣了一下扳机,只感觉肩膀被生生的顶了一下,生疼。 这个时代的火枪后座力是非常大的,如果没有心理准备,被巨大的后座力弄伤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伴随着巨大后座力的同时,枪机和枪口出腾的冒出一股白烟。 白烟待慢慢散去之后,宗泽抓着火枪走到了刚才自己放木板的那里,这木板很厚,足有一尺厚,铅子虽说没有打穿,却也深深的嵌在了里头,板子的另一头则被铅子鼓起,很明显距离再近些就完全可以打穿! 却才自己使唤出了浑身力气,生生的劈落下来这才劈断了这块板子,宗泽再次拾起大刀,紧握刀柄直直的刺了过去,却发现任凭自己使尽全身力气,刀尖只能入木不到一寸! 想不到这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瞅着别人用和自己亲力亲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今自己用使顺了手的大刀和这秦岳留下来的火枪一比,顿时感觉自己手中这曾经引以为豪的大刀竟显得有些一无是处! 而且更重要的是,却才自己开枪的时候距离那木板足有五六十步的距离! 重新装填火药、铅子,撩杆捣实,枪机上药,再发一枪,仍旧精准,仍旧威力惊人,跟先前那一下如出一辙,而自己却因为体力用尽,再次挥舞下去的大刀已经是软绵绵的有些无力了! 看来这火器之法,却是了不得,再发一枪,仍旧如此…… 这东西发射的时候有如迅雷,人是根本躲不过去的,女真人就算兵强马壮,攀缘如猴又能奈何呢?的确是个好东西。 抓着手里这杆漆黑油亮的火绳枪,宗泽心道,老夫到底该不该为这东西博上一博,违法乱纪一回呢? 这个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大多是克己省复,每日三省吾身,宗泽这样的人更是如此,成天脑袋里装着的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东西,你让他逾越规矩是很难的,尤其是涉及到盐铁这样的大事儿!要知道,这个时代贩卖私盐抓到都得砍头,你直接把朝廷的铁石交给私人,还是一个土匪,那得是多大的罪行? 握紧枪杆,宗泽狠狠的抽了一口气,他想到了天下黎民苍生,想到了因为战乱惨死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想到了范仲淹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想到了磁州府自己刚到那会儿尸骨成山的惨状…… 国大?还是民大?若有取舍,你又要取谁舍谁? 想到了前几天自己下去视察,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把手里唯一的一个煮熟的鸡蛋递到自己手里的情景,宗泽的心情开始变得慢慢坚定下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宗泽的困惑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种师中的担忧 种师中的大军如今蜿蜒在路上就像是一条长龙,俗语讲人数过万无边无际,更何况是十几万的西军大军? 大军走在路上旌旗绵延十数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观那军士,一个个精神饱满,龙精虎猛,一看便是身经百战之辈,黑红的脸蛋、坚毅的眼神和强有力的手掌,一切都在昭示着这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 如今的大宋可堪一战的军队不多,朝廷的禁军们,那些什么捧日军这些所谓的精锐因为百十年都没打过仗,逐渐变成赵氏皇族们镀金和历练的地方,早已没了战力,各地的厢军基本上都是黑脚杆的农民,种地在行打仗却不行,而西军因为地处西北,环境恶劣,而且时不时的还要和西夏、契丹、当地暴民之类的作战,所以在这个档儿依旧保持着比较好的战斗力,如今女真兴起,北方边患严重,西军也成了唯一能用的部队了。 这支军队的头领身披铁甲,神采奕奕,正是种师中,此时他正在和自己的副将,同样也是自己兄弟的种家名将种师闵在交谈着什么。 “此番圣上要我种家军前去北地御边,果真是莫大的信任,也不枉我种家如此时代为朝廷镇守西边,风餐露宿了!”说话的是年轻些的种师闵,刚进行伍没多久,种师闵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却精通兵法,敢打硬仗,在军中颇为出名。 “兄弟莫要轻敌了,女真兵强马壮,斡离不、粘罕这些人打仗又颇有些算计,如今我大军入河北、河东,正是要和粘罕打交道,这个人不好惹,打仗一定不要大意,否则不光自己身死,还会连累着一干兄弟跟着自己身首异处!”身为河北制置副使的种师中苦口婆心道。 “嗯,大哥教训的是,兄弟自然铭记于心。”经过种师中一番敲打,种师闵这也吐了吐舌头,悻悻道。种师闵这人心比天高,一般人还真看不眼里了,只佩服眼前自己这个哥哥,打仗行云流水,做事老成持重。 “大哥,兄弟见你自出了东京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不再像是在东京那会儿那么愁眉苦脸了,笑脸也多了起来,该不会是这又要打仗把你兴奋的吧?”行军无聊,种师闵这又随口没话找话道。 “唉。”说道这个种师中有些颓然:“出了京城,才算是天高任我飞啊,那个东京城,简直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种师中话说的有些颓废,种师闵有些疑惑,自己的哥哥出事一向老练,怎么如今却发出如此无力的感慨,不由有些吃惊:“何故让哥哥如此颓废?哥哥一向可最是斗志昂扬了呢。” “哼,我看呐,大宋有些危险啊,古书上说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宋一马平川,北方强敌一起本就不容易防御,天时地利这就算是丢了,这人和,如今……”种师中有些为难。 “人和?”种师闵疑惑道:“我大宋如今难道不是上下同心,共同击杀那女真胡虏吗?前几日君父召见我们的时候你瞅着他的样子,涕泪横流,在座的臣子们,谁人不是也跟着撕心裂肺吗,哭哭啼啼?君臣上下同心,难道这还不算是人和?” “哭哭啼啼?”种师中讥笑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朝堂之上的那群国之栋梁,如今除了李纲等人,剩下的那群人几乎都在主张迁都或者投降!哼,我大宋建国百余年,岂能就这么把江山如此拱手让给人家?师闵啊,有些事儿就像打仗,表面瞅着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最是凶险,李纲这人虽说打仗算不得一把好手,可人起码胜在骨头硬,敢打啊,前几天被那群软骨头的撺掇的圣上差点一怒之下杀了他!那些个口蜜腹剑的东西,都是骂人不吐脏字,吃人不吐骨头的破烂货儿!”说起朝庭上的那些投降派,种师中立即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道。 “啥?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种师闵有些不可思议。 “臣子想着投降也就算了,江山毕竟不是他们的,可,可气就气在我朝的两位皇帝竟也如此,如此……唉,道宗皇帝眼瞅着女真要南下了,就赶紧禅让,扶现在的皇上上位,金人南下了,我道宗皇帝不思御敌,却想着逃……却想着出去狩猎!当今圣上少谋略,没什么雄才大略,优柔寡断,上位如今不足一年,执宰却是走马灯一样的换了又换!耿南仲?哼,这都是什么人!当今朝廷除了李纲李伯纪,满朝文武,还有谁?还有谁敢高高举起这抗金的大旗!?” 种师中越说越激动,脸色已经有些通红:“遥想当年太祖、太宗皇帝,披荆斩棘,方才得到我这大宋尺寸之地,可如今呢?河北、河东三镇说割让就割让了!我大宋的脸面何在啊!” 听着这些种师闵有些惊奇,虽说其中有些东西自己平时就有耳闻,可是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体上还是觉得大宋固若金汤,君臣上下同心,如今听着自己哥哥竟然说出这么多内幕,一时有些目瞪口呆,真若是如大哥说的那样,那我,那我大宋还有救吗? “前几日我听东京城里的人说,道宗皇帝这就要回来了,就要从扬州狩猎回来了,估摸着说话的功夫就到,没几天了,到时候,这东京城会更乱,到时候更会乱成一锅粥,天啊,眼下女真在北方虎视眈眈,转瞬就会到来,我大宋竟然还是这般尔虞我诈,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种师中平日很少谈及这些,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种师闵都有些奇怪,平日里自己这个哥哥最是老成持重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老皇帝回来,难道这还不是好事吗?两位皇帝上下同心,那我大宋不是更加的胜券在握了?”种师闵傻傻道,论起打仗,这个种师闵也算得上是又刁又狠,不过说起政治,就有些嫩了,这就开口问道。 “唉……”种师中长叹一口浊气:“道宗皇帝回来,当今圣上怕更要睡不着觉了,宫里的人都说如今的道宗皇帝忽然又宠信起了三皇子,更有意要废当今圣上,立三皇子做皇帝,圣上岂能愿意了?到时候恐怕两位父子皇帝之间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东京城里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啥?女真如今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还想着废立皇帝?”种师闵大惊道。 种师中有些无力,心头颇有些颓然,朝廷如今这乱糟糟的样子,如何能抵挡的住虎狼一样的女真人? “当今圣上优柔寡断,行事颇为反复,往往都是朝令夕改,做事往往不分轻重,这些话我也就只能跟兄弟你说了,就说这次出征的事儿,喊我大军路过大名顺路灭了那什么清风寨的土匪!你说,我十几万大军出征,却要因为这一支几百人的山寨土匪绕一个不小的圈子?”种师中恨恨道。 “到底是我大宋的河北东路重要还是这个几百人的土匪重要?”种师中无力的说道。 种师闵一寻思倒也是这个道理,虽说熟读兵法,可是忠君的思想在脑袋里已经根深蒂固,皇帝说的那是圣旨,做臣子的就不能怀疑,如今大哥一提醒,种师闵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打仗一定要分清轻重缓急,如今河北河东危急,军情如火,我前去救援的十几万大军却因为一支几百人的土匪绕道而行,你说,这合乎兵法? “却才兄弟问我为何出了这东京城就变得高兴起来,其实正是因为如此啊,伴君如伴虎,尤其当今圣上又优柔寡断,行事反复,说不定下一刻就剥夺了你的兵权,取了你的性命,如今你我兄弟远去河北、河东,战场上军情如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才算是安身立命啊。”种师中由衷的说道。 “算了算了,反正江山是朝廷的江山,是赵氏皇族的江山,如今既然圣上如此说了,那咱也如此办,去会会那个清风寨的秦岳,到时候我自领一百军士陪他玩玩,只是这支山寨的土匪莫要太让我失望了才好。”种师中说道。 “好啊。”一听到打仗的字眼种师闵立即兴奋起来:“我同兄长一起去,咱只剿过秦凤路和永兴军路的土匪,还能打过这大名城边的土匪呢,咱也一同去会会这个叫秦岳的土匪,我倒要瞅瞅,连当今皇上都记挂的土匪能不能熬过咱种家军的三五个回合?” 瞅着种师闵的样子种师中感觉颇为好笑,正是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时候,自己这个兄弟啊,一提到打仗就是这副样子,不过也好,让他剿了这个秦岳,一来打打仗前拿点小胜利可以增强人必胜的信心,二来西军常年在西北作战,如今也可以多熟悉熟悉这河北、河东的地形,不是一件一举双得的事情? 瞅着大哥点头了,种师闵一脸的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飞到大名去,立马去把那个唤作秦岳的土匪头子揪出来押解回京,让当今圣上瞅瞅咱西军的威力!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个消息 秦岳喜出望外,因为宗泽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是磁州府目前仅存的生铁了,老夫都一并交给你,剩下的则要找人现采现用了。”宗泽说道。 女真人尽管搜刮,当然可不能席卷一空抢的干干净净,如今磁州府能找到的生铁大概还是有十数万斤的,留下自用的一些生铁,剩下的十万斤,宗泽全都交给了秦岳。 “好,老英雄果真是人中龙凤,做事竟如此大气。” 秦岳笑道,说着这也拿出了二十万两的交子,一并交给了宗泽。这钱一来是购买这十万斤的生铁,二来也是开采铁矿的本钱,自己这个山寨土匪直接跑来磁州府开矿还是太过显眼了,不如就交给宗泽这个父母官来做,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做事也方便些,不像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事儿都要使唤银子。 生铁被一点一点的搬上独轮车,然后再由兄弟们和雇来的车夫推到漳河边,十万斤铁,搬用起来并不轻松。 “这生铁做成的物什……” 宗泽感觉好笑,想自己刚正不阿了一辈子,可是如今倒还跟土匪头子做起买卖了,这便开口说道,话只说了一半,不过以秦岳的聪明,岂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做出火器之后,火绳枪我分给你五十支,火炮造出来之后我也分你两门,剩下的东西,手雷、地雷、火飞鸦,都会分些百十个给你,绝不赖账。”秦岳道。 宗泽本想和秦岳立个字据,不过想想可笑,朝廷命官和地方上的土匪头子做生意,还白纸黑字的,这要是被朝廷的那些谏官知道了,一准儿要狠狠的参上自己一本,当今朝政动荡,自己还是不要趟这么个浑水为好。 宗泽手指插在一起,搅了半天,明显是有话要说,心头也是挣扎了好久,这才说道:“那这火药的制作秘方和火器的生产秘方?” 秦岳一惊,宗泽这个老家伙,竟然还惦记上自己的核心机密了! 瞅着秦岳异样的神色宗泽老脸一红,说来可笑,自己身为磁州知府,一地的大员,不去找将作监的匠人们要秘方,反倒是跑来舔着脸求一个土匪,简直是天下奇谈了。 这几天宗泽也找人研究了一下秦岳送给自己的这杆火绳枪,这枪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不就是一根黑漆漆的管子?可是老于兵事的匠人们却一瞅就瞅出了门道,嘴里高呼不得了,不得了。 “大人,这枪简直是巧夺天工,就怕东京城里的将作监都做不出来!”这是老匠人瞅了火绳枪之后给的评价。 这个评价让当时的宗泽一头雾水,这东西确实瞅着挺不错的,枪管周身光滑,可是真有他说的那般厉害? 秦岳采用后世的失蜡法造出的火绳枪枪管是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上千年的,根本不是一个这个时代的工匠能理解的,老匠人告诉宗泽,就算是在东京城的将作监,想要制造这么一根枪管恐怕都要最好的工匠忙活个把月,不知道要废弃多少上好的铁料这才能成! 而且这火绳的制作明显也是有特殊法门的,这火绳要能燃烧,还不能烧的太快,如何才能让火绳缓慢的燃烧,这其中恐怕也有特殊的法门;更不得了的是这枪里所加的黑火药,这黑火药的威力远远大于大宋军中使用的火药,该也是用特殊的办法提炼出来的,仅仅四钱的药量,这就能把如此大的枪子打出那么远的距离! ……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匠人们瞅着秦岳的火绳枪简直都是巧夺天工,忍不住夸成了一朵花,弄得宗泽都有些不可思议,再找一个经验老到的匠人来问,说的仍旧是如出一辙,简直就是鲁班再世也做不成这样的好东西啊! 什么东西能买来不如自己能造出来,宗泽最是明白这个道理,瞅着秦岳面有异色,宗泽正色道:“你要是能把这火器的制作法门和黑火药的制作法门留给我,这铁料我也可以便宜些卖给你。” 宗泽这话说的诚心诚意,很明显,他是真的很想得到这火器的制造法门。 秦岳来到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如何制作这火器的门道,当下老英雄却舔着脸来向自己求这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 有那么一刻,秦岳真的有所迟疑,咬了咬牙,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秦岳还是道:“好。” 手下这些兄弟们,岳翻还好,这人就是个精忠报国的硬汉子,对官军倒什么太大的恶感,可是像蛮牛这种和官军打了一辈子仗的土匪来说心头就有些不愿意了,斗了一辈子,官军在他看来永远是最大的敌人,听着大当家竟然同意把自己最拿手的本领也交给官军,这家伙龇着牙,脑袋歪到一边,明显有些不情愿。 秦岳把火绳枪和三眼铳的制作法门详细的写成册子交给了宗泽,还留了几个随军的山寨匠作房出身的匪子,他们都懂得如何制作这些火器。 写完册子忙活完制作火绳枪的事儿,这会儿也已经是下午了,十万斤生铁也已经搬到了船上,秦岳舒了一口气,告别宗泽等人,这就大喊一声:开船。 秦岳这次建造的都是些小船,大船这小漳河也跑不开,十万斤生铁装进去,几十条小船这都吃下了很深的水,船身一半都没在水里了,不过好在回去的时候是顺风,拉起风帆,顺风顺水的,跑的倒也还算畅快。 嚼着牛肉干,秦岳忍不住一阵发笑,宗泽这个小老儿,态度变化的倒是真有些快了,先前还在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这会儿不光是同意了,而且还反过来跟自己做起了生意,要起了自己制作火器的法门,你说好笑不? 瞅着宗泽的满头白发秦岳真心的有些心疼,否则自己也不会那么大方就把火器的制作法门交出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一地的百姓竟然屈尊去求一个山寨的土匪,这对骨子里骄傲的中国古代士人来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秦岳打心眼里有些佩服宗泽。 似乎是感受到了船上人愉悦的心情,小船在水中也是跑的飞快,滋滋的哗啦开水波这就破浪前行,欢乐的前进。 此次西去磁州府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既弄到了生铁,又结交了宗泽并且建立了长时间的合作关系,秦岳颇有些高兴,事情顺利就好,只要自己有大量的生铁和银两,自己就能招兵买马就能所向披靡。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秦岳这次出行身边都是带着几只信鸽的,以便于随时和营寨和大青山那边取得联系,只一会儿的功夫,信鸽两次飞过来,第一次是个好消息。 志敏那边在成安县那边终于挖出了铁石。 飞鸽传书大多不会洋洋洒洒的写上几万余字,一般都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带过,只求能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可是志敏明显是太兴奋了,罗哩罗嗦的说了一大堆,也是苦了这个家伙没日没夜的守在矿井边,一块一块的用吸铁石试着这矿井里出来的石头。 铁石里含铁很高,这个秦岳早就知道了,后世成安县城是中国为数不多的富铁矿之一,出井的铁石里自然含铁不少。 朝廷的大军正向北驰援,不过看样子,会来这大名城外掘咱这营寨。 这是徐茂才寄给自己的信里所说的,北上的朝廷大军秦岳知道,该是种师中的军队,这支军队从滑县出发,这会儿是要北去援助太原的,太原是金兵南下的最大障碍,粘罕也是豁出去了,东路金军都回撤了,这家伙还是在没日没夜的攻打太原,此次西军北上就是为了能牵制金军和解太原之围。 这么一支十万的军队北上竟然会绕一个大圈子跑来大名打自己的营寨?这是秦岳始料未及的,当下秦岳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和种师中这种名将平起平坐,更没觉得朝廷会如此的“重视”自己,如果他知道这是宋钦宗赵恒的命令的话,怕更是会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吧。 现在赶回去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信上说朝廷的大军怕是转瞬即至,自己如今带着这么多的生铁拖油瓶,陆路又断了,走这水路拉着这么多载货吱吱悠悠的哪里能跑的太快? 秦岳第一次有了急迫的心情。 …… 哨骑不停在报告官军的距离,徐茂才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五十里,骑着马的官军可以转瞬即至,来人少说有五百,大马金刀、烟尘滚滚的这就冲了过来。 大名城墙上的官军也是蠢蠢欲动,知晓朝廷官军这次路过大名会为自己出头,先前那个没骨头的大名知府这会儿也是挺直腰板走路了,集结兵马,只等朝廷大军打的眼前的土匪溃不成军之际自己再率领大名军出城,那不是一战可定? 大名城墙上的知府大人满面春光,哪里还是当初求秦岳离开大名府的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哼,你们不过一支土匪,还能敌得过朝廷百战百胜的西军将士?想到这里大名知府更是一阵讥笑,心里乐开了花。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西军的冲锋 正在漳河上游荡的秦岳忧心忡忡的档儿,此时大名府外的清风寨闭门不出,朝廷的北征大军一部现在距离营寨只有五里了。 西军五百精兵,领头两人胯下白马,马鬃随风飘扬,配上马背上的汉子一身山文铁甲,瞅着颇有气势,正是西军的头领、河北制置副使的种师中和副将种师闵。 “大哥,待我先去打个头阵,先前在秦凤路剿匪,官军只要冲锋坚决,那匪子就算彪悍,也大都开城投降的居多,把这收拾利索了,咱兄弟们还要北上去那河北东路,莫要耽误了军国大事。”种师闵摩拳擦掌道,明显有些急不可耐了。 “嗯,兄弟小心些,莫要大意了才好。”种师中随口嘱咐道,对于身经百战的种师中来说,眼前五里处的这个小山寨的土匪实在不够塞牙缝的,所以他便命令大军行军,自己等剿灭了山寨再追上就是了。 区区几百土匪,你让这个手中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当朝名将如何才能提起重视的勇气? “知道了。”种师闵说着这就狠狠一夹马肚子,马儿吃痛,一声嘶鸣,这便死命的向前奔跑,一干兵丁约摸两百人马这也随着种师闵前行。 西军不愧是西军,两百骑兵冲锋起来,其实呼天抢地,旌旗万里,声盖日月,马蹄声踏踏的踩在地面上几里可闻,未战,气势这便此等骇人。 “该是朝廷的西军才有如此气魄。” 近了些,大概在距离营寨两里的位置,西军马儿加速,气势上更是势如千钧,不可收拾,喊杀声铺天盖地的这就袭来,虽说距离有两里,却也听的清清楚楚,徐茂才定睛一看,来人背上背着一个“种”家大旗,背种字旗,况且气势此等骇人的,不是常年镇守西边的西军还有谁? “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朝廷西军?”温林朋吃惊道,听那些说书唱戏的早就把西军的故事说烂了,这是当下朝廷唯一能战的军队,大宋谁人不知? 徐茂才一声令下,清风军这便开始备战,往常打斗官军的时候清风军大多是将拒马栏搬到营寨之外,以便于到时候冲锋陷阵,这个档儿稳妥起见,徐茂才这就命令大军全部退回营寨,借助大营栅栏和拒马栏防守,这个档儿大当家不在,切莫折了手里这点兵马才好。 “李石头。”徐茂才说着这又朝李石头使了一个眼神,这家伙现在是清风寨的工兵队长,一听徐茂才招呼,立即会意,吩咐手下人开始干活。 火枪队全体上前,借助拒马栏的掩护这群训练有素的枪兵这便点燃火绳、舂上铅子……准备工作很快就绪,只能那临门一脚的发射。 长枪兵整整齐齐的站在营寨门后,时刻准备上前冲锋,身后的片儿刀队、大刀队这也紧紧抓起手中的大刀,刀身明光闪闪,煞是骇人。 即将冲到营寨前,西军的战马已然加速到了极致,如此快的速度,最是适合冲锋,眼前营寨的拒马栏和栅栏并不高,相信到时候马儿一个跃身直接跳过去都有可能,种师闵和麾下的两百精兵这也紧紧的抓着手中武器,只能近了给那土匪们迎头一击。 马蹄声踏踏的震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奔驰的骏马上军旗肆意飘扬,明晃晃的刀剑更是骇人心魄,骑兵转瞬即至。 近了,只有怕是不到一里了。种师闵俯下腰背,其他的西军将士这也有样学样,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如何能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保护自己,这群将士们都是颇有心得。 “竖子,拿命来。”马背上的种师闵张开强弓,这弓是用上好的山桑木做成,弓力怕有两石,种师闵平日上阵就是用这强弓杀敌,这会儿更是手到擒来,张弓搭箭。 一众兵马这都有样学样,精钢箭镞这就齐刷刷的对准了眼前的营寨,只等五七十步的时候松开弓弦,到时候一战可定。 眼瞅着面前的对手张弓搭箭,清风军这会儿刀盾手上前,盾牌护住身后的火枪兵,火枪兵这就隐身盾后,枪管搭在刀盾手肩膀上瞄准,搭建人肉支架,往往战斗多是如此,如今也算是手到擒来了。 呼呼的战马死命的向前飞奔,两百兵马手持强弓、长兵这就呼啸着朝山寨飞奔过来,大有一战定江山的气势。 远处的种师中瞅着这一切微微颔首,种师闵的大刀挥舞起来,当年在秦凤路打的西夏铁鹞子都是溃不成军,如今使唤到了国内的匪子身上,估计晌午之前就可收摊回营,追赶大军了吧。 西军的马蹄依旧在踏踏的前行,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是扎眼的功夫,这便距离营寨不足百丈,以他们的胯下马力,当真可转瞬即至了。 李石头憋红着脸,手里抓着一根绳索的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摒气凝息的瞅着眼前的西军队伍。 朝廷的西军勇猛无前,各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如此的场面可谓是吃饭睡觉一样再平常不过了,冲到营寨前刀起刀落,然后回营,这是冲锋的二百多骑兵此时心里唯一的想法,战斗,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只要你冲锋坚决,砍杀有利,胜利有时候就像是囊中取物,不难,不难。 轰、轰、轰。 李石头一声令下,身后的一干工兵兄弟这就狠狠一拉绳子,意料之中的爆炸声音呼啸而起,巨大的蘑菇云卷带着巨大的烟尘这就腾的一下升腾起来,夹杂着火云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卷带着冲锋的西军这就呼啸着飞上天空,人马不一会儿这又重重摔下,眼看活不成了。 马儿的悲鸣声,人的惨叫和死命的哀嚎声,一下子从背后传了出来,种师闵后背忍不住一阵发凉,这是什么光景?为何这地面会蹭的一下冲天而起? 当初在安营扎寨的时候秦岳下令工兵在营寨前安装一些地雷,怕的就是官军来袭,平日里这地雷都是装这保险的,踩不炸,可是却才李石头一声令下,这保险便被远远的拉除,如今人马要是再踩到这东西上…… 啊……一个西军将士不幸踩到了地雷之上,地雷轰的一声爆炸,战马的身子已经被炸的一个稀烂,安坐马上的这人这也猝不及防,摔倒的战马把他狠狠的摔出老远,在地上狠狠的滚了好几个圈,再次扑到地雷身上的他只能一声惨叫,这便变成了一阵血雾,绝逼没了活头,如今却是连身上的一个完整的零部件都找不到了。 马群中的爆炸此起彼伏,一个剧烈的爆炸在身边响起,种师闵拼了死命这才勉强控制住胯下受惊的马匹,可是一个闪身,身后的骑兵这又撞了上来,战马浑身一个机灵,又是一个趔趄…… 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接二连三,本来距离营寨不过百丈的西军这会儿深陷爆炸深潭,竟无力自拔,剧烈的爆炸能卷带着千多斤的人马连人带马的冲上天空,然后重重的摔下,你让谁能心里不发怵? 爆炸声仍旧在继续,受惊的马儿这都惨烈的嘶鸣一声然后顿住,巨大的火光让马儿同样是感觉到了那种威力和撕心裂肺的恐惧,好多战马这会儿都不受控制,原地盘旋起来,不肯在上前半步。 勉强控制住打了好几番趔趄的战马,种师闵如今有些气急败坏了,手中的硬木弓早已被震飞,只有自己还勉强在马背上,回头一瞅,兄弟们如今大都原地打着趔趄,盘旋不前,不是惧死,而是战马受惊,已然被吓蒙。 种师闵暗叫一声看来眼前这股匪子确实不好对付,这便一刀割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这又开始勇往直前。 “兄弟们,杀啊,为了西军的万世荣光,冲锋!” 种师闵一言让短暂失神的西军这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强行驾驭胯下马匹,只有百丈了,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可冲到匪子面前,到时候自己便可以大获全胜! 强行冲锋,爆炸变得更加密集,越靠近寨门,地雷越是埋的细密,简直是避无可避,接二连三的爆炸弄得骑兵根本无法前行和作战,冷不丁的一个爆炸弄得人马都坐上了土飞机,你又能往哪里躲? 被炸伤的士兵越来越多,脱缰的战马随意的奔跑也会被这莫名其妙的爆炸的弄得血肉横飞,四分五裂,仅仅一百丈的距离,如今却是行的如此艰难! 咬着牙,如今的种师闵睚眦目裂,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手中紧紧的抓着大刀,艰难的前进让他心里一阵窝火,老子就不信了,老子身为西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能在你这小小土匪面前折了? 剩下的兵马如约而至,跟了上来,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会被一时的困难吓住,勒紧马缰,死命一夹马镫,汹涌上前。 却才气势汹汹的二百多兵马如今只有百多有余,憋了一口气的西军如今一个个都是脸色涨的通红,自己连敌人的毛儿都没碰到,这会儿却已经伤亡大半了!全都憋了一口气的西军将士这都准备着一会儿刀起刀落杀个痛快才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攻营 远处的种师中瞅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触目惊心,二百西军强兵,各个都是厮杀战场十几载的悍卒,只一个照面这就折了一半?更加不讲理的是自己行军打仗多年,可如今竟然都看不出这股匪子用的到底是哪家的妖法,如何才能让地面冷不丁的就爆炸腾空而起? 种师闵的眼睛里如今布满了血丝,气愤、恼怒让他在最短的世间里变得怒不可遏,二百多过命的兄弟如今还未冲到人家面前这就折了一半,你让他如何能不气恼?整个大宋都知道西军善战,可如今…… 大马金刀的西军兵马再次加速,却才的爆炸弄得战马受惊,冷不丁的这都跃起前蹄,这会儿只能重新加速冲锋。 一百丈的距离,加速的战马转瞬即至,可是如今这支军队却行的有些艰难,爆炸还在冷不丁的响起,每一次响起都会卷带着人马呼啸着飞上天空,然后再重重的落下…… “杀啊,我西军将士们,冲锋。”种师闵大吼道,腰间宝刀这会儿已然出鞘。 重整兵马,手中还有弓弩的如今这都张弓射箭,没有弓箭的这便抓紧手中的大刀、长枪,营寨已经转瞬即至了。 真正的强兵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这就气馁,变得毫无斗志,古今中外大凡强军都会在恶劣的战场环境中迅速调整自己,毕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没人会永远把握住战局。 西军的士气如今在慢慢的回复,尽管爆炸仍旧在不时的响起,但是久经战阵的他们依旧在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心理素质在找回自己的战斗状态,之前战西夏的时候不就是如此吗?不到最后一刻,刀剑加身、饮恨而亡的不一定就是自己! 近了,越来越近了,如今的西军离清风军的营寨只有百多步,马背上的武士们箭镞这都明晃晃的对准了营寨里的土匪,他们坚信,只要能靠的营寨前,尽管这群匪子们手里有能让大地冷不丁爆炸的法门,但是胜利的最终还会是自己!从前西夏的铁鹞子号称天下无敌,可照样不是一刀砍上去脑袋会没了? 心急的西军将士有的已然放箭,百多步的距离其实箭镞射出去有些无力,但是瞅着箭镞迎面射来,可以给敌人心理上最大的震撼,会让人忍不住的把脑袋耷拉下去躲避箭镞,这是常识,战场上西军将士们对这点心理战的应用也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可是让种师闵吃惊的是,尽管箭镞已经射出去,可是眼前的土匪好像根本就不惧死,别说低下脑袋了,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刀盾手严严实实的护着身后的火枪兵,肩膀上黑漆漆的火绳枪枪口这就露了出来。闪出半边身子的刀盾手脸色坚毅,丝毫不惧飞来的箭镞,仿佛那箭镞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火枪兵身后的长枪兵和片儿刀队的勇士们也丝毫没有因为箭镞的到来而乱了自己的半点阵型,依旧是整整齐齐的排着方阵。 种师闵咬了咬牙,这群该死的土匪,看来不刀剑加身,他们是不会知道疼痛了。 七八十步了,箭镞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可以穿透皮甲了,种师闵大手一挥,身后的几十个骑兵这就手上一松,箭镞咻咻作响的飞了出去。 西军的箭镞跟捧日军和厢军的有所不同,箭镞射程虽说不是很远,但是箭镞又大又沉,精钢淬火的箭镞可以射到石头上都毫不开刃,箭镞上还有微小的血槽,这样的箭镞不管射到人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会给人造成很大的伤害,之前跟西夏、契丹作战的时候西军能屡屡占得上风也不乏这特殊箭镞的帮助。 射到营栅上的箭镞嗡嗡作响,箭镞咋咋呼呼的颤了半天这才落定,狠狠的扎进木头里,剩下的箭镞铺天盖地像是蝗虫一样扎向盾牌,嗞拉出一阵火花这就落地,刀盾手的盾牌是精钢打造,自然不会被箭镞轻易射透,只有偶尔几个刀盾手臂膀中箭,鲜血好流,却也只是咬着牙,身子都不带耸动一下的,依旧是沉稳的架着肩膀上的钢枪,他们知道,兄弟们必定会让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又大又沉的箭镞射进人身体的声音老远都能听到,响箭划破空气的声音颇为刺耳,刺进**的沉闷声响更是能让身经百战的勇士都听的一阵牙酸,种师闵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眼前这支乌合之众,竟然身中箭镞而岿然不动,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瞅着马上就会冲到眼前的中箭的刀盾手眼神里的那股子坚毅和龇着牙的仇恨,他竟然第一次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七十步了,西军的箭镞已经可以万箭齐发,同时,清风军的火绳枪也可以大显神威了! 火绳枪的火绳嗤嗤的烧着似乎已经是急不可耐了,调整好火绳的位置之后,火枪兵们一个个打开保险,摒气凝息的瞅着眼前的官军,只等上官一声令下。 “放枪。” 徐茂才一声令下,站列在前排的火枪兵最先扣动扳机。 砰砰砰…… 伴随着枪口和枪机一阵刺眼的白光和烟雾,巨大的后座力让手持火枪的大汉们都忍不住身子一个趔趄。 锵锵…… 一排火枪手放枪之后赶紧加装弹药、调试火绳位置,第二排的火枪兵手里的火器这又适时的响起。 顷刻之后,第三排的火枪这又响起,然后又是第一排…… 啊……一个马上的西军士兵腹部中弹,肠子似乎已经被搅成了麻花,却才只是感觉眼前一阵发花,根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感觉腹中一阵剧痛,疼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忍受,豆大的汗珠顷刻之间就刷的一下流了下来,身体这也跟着失去了控制,不由落了马。 战场上骑兵冲锋的档儿,你落了马,那下场可想而知,不一会儿,这名身经百战的西军士兵这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同样遭遇的可不止这一命西军士兵,铅子呼啸着向前飞行,简直是人挡杀人,马上的西军将士这都纷纷落马,有的脑袋中弹当场就脑-浆崩裂死的不能再死了,有的身体中弹,却是死都不能死的利索,落马的时候身子还拖着长长的一截肠子,样子惨不忍睹,简直就是残忍! 火绳枪剧烈的火光不光刺的人睁不开眼,马儿一样是睁不开眼,训练有素的战马很多这也跟着前蹄扬起一个趔趄倒在那里,人马都在地上滚了起来,生死不知。 砰…… 火绳枪继续在发射着手里的火枪,大凡中枪的无一不是饮恨落马,死相残忍,铅子打进人的身体在这个时代那就是无解的,除了本身巨大的杀伤力以外,铅子的毒性也能让人生不如死,不日而亡,可以说这就是一件残忍的兵器! 一个马背上的西军胸膛中弹,只一下,胸口这就一个诺大的伤口,巨大的冲击力和难以忍受的疼痛让这个士兵忍不住松了原本牢牢抓住缰绳的手,一个后仰翻这就在地上打起了滚,脑袋重重的杵在地上,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很多西军将士这会儿已然知晓这个没见过的东西一准儿是在发射什么东西,下意识的这就挥舞着大刀去阻挡,先前阻挡箭阵的时候只要刀儿挥舞的飒飒生风还是能阻挡住很多箭镞的,这就挥舞起了手里的大刀。 可是今日这东西似乎挥舞起大刀并不能起到作用,军中一个刀法精湛的都头大刀挥舞的简直密不透风,可仍旧被一枪打中,脸上鲜血呼的一下喷了出来,这也跟着落了马。 铅子打在铁甲上那声音能让人牙酸的说不出话,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响,有一个西军将士倒地,前赴后继似乎也不过是先死和后死的问题。 西军所剩不多了,却才冲锋的百多人马如今只剩下几十人,可是眼前这喷着火的东西却像是永动机一样不知道疲倦,噼噼啪啪不停的在响,没响一声,都有一名西军将士倒地而亡。 一声战马的嘶鸣声音,这匹战马马蹄中弹,哀嚎一声这就垮了下来,马背上的西军将士身子这就不由自主的飞上了天空,一头朝清风军的营寨栅栏扎了上去,脑袋撞个稀碎。 铅子继续呼啸着前行,借助拒马栏的帮助,火枪兵仍旧在不紧不慢的发射火器,每一下,都给了面前的官军巨大的杀伤。 官军一个个鬼哭狼嚎,争相倒地,有的还没死利索,这就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哀嚎,隔着老远都能听得到,能安坐马上的官军如今还有几人? 几个马快的西军士兵这就冲到营栅面前,一个跃身这就想驾驭着马匹飞将过去,马儿这就嘶鸣死命的一个跃高,人马空中跳跃,瞅着煞是威武,可是没等落地人马这都中弹,马上的士兵却才还威武霸气,这会儿一个倒栽葱一头扎进坚硬的地面,脑袋都磕的粉碎了。 一个抓着破甲锥的西军马兵一锥刺来,想取一个土匪性命,刀盾手岂能让他如愿?破甲锥刺在精铁的盾牌上嗞拉出一道长长的火星子,身后的火枪枪口一响,那名马兵士兵这便脑袋开裂,浑身是血,眼瞅着活不成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鸣金收兵 “鸣金收兵吧。” 远处的种师中瞅着战团这边的这一幕,下令说道。 冲锋在前的二百多西军如今只剩下有几十人,营寨栅栏就近在眼前,却丝毫不能越过半步,却才的兄弟已然马跃半空,却仍旧被击杀的人仰马翻,死的不能再死了。 冲锋靠的是一股子冲劲儿,一鼓作气,如今不过一人高的栅栏却像是铁桶一样让人竟然不得靠前,一向号称打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种师闵如今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听到远处的鸣金声,种师闵狠狠的一个咬牙,西军之所以常年在西北战无不胜,靠的就是军机严明,大凡鼓声起,必定勇猛冲锋,大凡鸣金声起,必然后撤,不管眼下战局如何,况且如今敌人的黑管子已然杵到了脑门子前,空打下去怕也是徒增伤亡了。 种师闵虽说年轻,在这个档儿却没有钻进牛角尖,侧面也可以看出他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撤,兄弟们,重整旗鼓。”种师闵说着猛的调转马头,因为速度过快,人马都是一个趔趄,这就回身向后奔去。 西军士兵对这金鼓的声音早已熟悉,用不着上官招呼,这都转身回撤,就连已然冲到营寨门前的也都毫不恋战,迅速回撤。 “嗯。”徐茂才点点头:“朝廷西军倒是军机严明,鸣金声起,毫不恋战。”徐茂才忍不住赞赏道。 西军撤了,不过身后的火绳枪却依旧在噼噼啪啪的响,丝毫没有因为西军的后撤而停下,相反枪声却更加密集。 一个西军战士俯身马背上,从后边只能看到他的屁股了,可是依旧不幸中弹,铅子打进臀部,因为距离太近,巨大的冲击力冲的这名官军忍不住吃痛竟然一头栽到了地上,脑袋着地,狠狠的滚了好多圈这才停下,已经是头破血流,动弹不得。 锵锵锵…… 一波火枪起,另一波又接踵而至,训练有素的三段击可以在战场上提供源源不断的火力,伴随着枪口的一阵青烟,又是一波西军将士倒地,有的人后背中弹,一个巴掌大的血窟窿里流出汩汩的黑红血液,让人瞅着都一阵发怵。 有的人脑袋中弹,直接被打的半边脑袋飞了出去;有的战马中弹,战马嘶鸣一声带着背上的军士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滚了好多个圈,重重的倒地,人马都再没了声响。 顺风仗的时候就像是搂草打兔子,因为完全占据上风,枪手也可以最大程度的放松,从而瞄的更准,打的也更加坚决,这个时候消灭的敌人往往是最多的,这几乎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枪声仍旧在稀稀落落的响起,后撤的西军有的回头放箭,可是枪林弹雨压的人连头都抬不过来,你又能拉开几下弓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西军这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悻悻而去。 枪声仍旧在响,可是清风军营寨的大门这会儿已然打开,战马呼啸而出,飒飒生风,领头二人正是吉倩和温林朋。 秦岳引进的后世的军事组织的一个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每个人的单兵素质很强,逼迫每个军士必须认字的情况下秦岳发给了他们每人一本操作手册,其中详细的写着应该如何使唤手里的兵器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样的强军一旦连成,每个人那都是嗷嗷叫的雄狮,就算上官不在,也能自行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火枪队的队长岳翻此时正在赶回这里的船上,可是你没见清风军的火枪军依旧是人挡杀人? 眼瞅着火枪队大放异彩,这可急坏了吉倩和温林朋,这两个好战的家伙早就迫不及待了,刚才站在后边坐冷板凳,温林朋更是急的像是没觅到食儿的大猩猩,拳头一直在狠狠的砸着地面,现在瞅着官军后撤的档儿,这家伙岂能放弃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骑上战马,抓起大刀,挥兵出营。 本来马兵队是蛮牛的队伍,吴六子留在山寨镇守,此次出门马兵队里的最高长官是蛮牛,可是这家伙此时也不在,温林朋和吉倩这就临时当起了马兵的头头儿,引兵向前。 一时间寨门处马蹄踏踏,呼呼的风声颇为刺耳。 躲过明枪暗箭不知道多少波攻击的种师闵如今是一肚子气,骁勇善战的西军将士如今竟然十不存一,二百多过命的兄弟如今怕剩的只有二十人,心中不免悲愤万分,这股子土匪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邪,竟然如此厉害,尤其是那一根根黑漆漆的管子,砰的一声射出火光自己这兄弟便纷纷落马!真他娘的邪性了! 更邪性的还在后面,听着身后似乎有些动静,种师闵回头一望,山寨的匪子竟然还追了出来,己方大败,人家乘胜追击倒也说得过去,可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何他们的马儿四蹄有力,后发几乎都要先至?为何他们手里的狼牙棒头上还有三个黑漆漆的洞儿? 女真的战马大多高大有力,虽说耐力不及蒙古马但胜在爆发力强,力气大,用来冲锋、追击却是连蒙古马、西夏马都比不上它,闻听着耳朵后嘶嘶的风声,西军的将士回头一瞅,匪军这便就追了上来,距离自己如今仅有不过几十步! 马儿快如闪电,都在各自使唤出自己最大的力气,长长的马鬃似乎都要被风吹成一条直线,速度快到风儿都要把马背上的军士脸要撕开,这是一场生死的追赶,种师闵最是知晓,如今自己离哥哥那边少说有几里地,而这群土匪却只要一个回身就能返身回营,如果不能再跑出几里地的距离让他们有所忌惮,现在就算是哥哥立马跨马来救,也是来不及了,战场上,有时候生与死就在那顷刻之间。 “该是正经的北地战马!”回头一瞥,种师闵这便做出判断,毕竟是老于行伍的人,天下名驹自己见得多了,能有如此爆发力的除了北地女真的战马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身子迅速的窝成一条直线,当下逃命最是重要,你再清高,也得先留住性命这才方能清高,种师闵一夹马镫,不断的马鞭加身,只期能迅速逃离这龙潭虎穴。 “西军的脸面这回算是丢尽了。”种师闵咬咬牙愤愤的想到,可心头如此想着,嘴上仍是喊着大家加速前行,闷头前冲。 越来越近了,回头一看已经可以瞅到温林朋那肉嘟嘟的肥脸在随着马背的颠簸而一上一下的嘟噜,满脸杀色。 近了,估摸着距离三十步的时候吉倩大吼一声:“兄弟们,放铳!” 虽说平日里领的是大刀队和片儿刀队,但是秦岳对这些头领的要求要高一些,每个人也都得能熟练的使唤火器才成,所以吉倩、温林朋对这马兵手里的三眼铳也是颇为熟悉,用这玩意儿打仗时候的计较、办法自然也是烂熟于胸。 三十步,正是三眼铳可以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 因为奔跑带来的风声,火折子根本都用不着吹,附在马背上的一干马军战士操作起这三眼铳早已驾轻就熟,火折子这就杵到了撵在一起的三根火药芯上。 点燃的火药芯嗤嗤的烧着,似乎比战马上的人更加的迫不及待。 砰砰砰 锵锵锵 …… 每一下都是三声连响,声音大的马儿都是一个机灵,身子缩了一缩,三眼铳因为枪身短小,所以炸起来枪声更作,动静更大。 冷不丁的枪响惊的前面的西军更是一身冷汗,估计今天这声响能让他们一辈子难忘,先是巨响冲天而起,自己兄弟这就呼啸着升腾起来;再是黑管子的一声枪响,自己的兄弟这就惨不忍睹的倒地,这股劲儿还没等过去,怎么身后又啪啪啪的响了起来? 狼牙棒状的物什前头喷出三条火舌,火光大的人都是睁不开眼睛,回头瞅望的官军好几个人都是因为被这强烈的火光刺激到了眼睛一阵发盲,稀里糊涂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三眼铳的铅子毫不留情的呼啸,被打中的西军将士这又鬼哭狼嚎,这火铳造成的创伤面儿更大,被打中的人马身上直接就是一个诺大的血窟窿,救都没得救! 啊…… 种师闵身边的一个亲兵被三眼铳打中了脑袋,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最后一声哀嚎或者说是绝望的惨叫,脑袋被打中,如今一整个脑袋完全就已经没了,只剩下躯干还在马上驰骋,无头的他跌跌撞撞的又跑了好远这才倒地,地上的他仍旧血注喷的老高! 种师闵头一次感觉到了战场的恐怖,从军数年,打的硬仗恶仗无数,胜利的失败的都有,可是从来没有一场战斗能让他像今天这样刻骨铭心,西军最精锐的二百兵马如今连人家的一缕胡子都没有搂到,这都一个个的见了阎罗王,世间竟有如此的对手?还是一支匪子? 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嗷嗷的声音似乎就像是在耳朵边上一样刺耳,发完一铳的匪子并没有继续射击,而是抓起这三眼铳做起了狼牙棒,这东西,哗啦在人身上威力比那真正的狼牙棒丝毫不打折扣,刚才就是一个落单的西军战士被温林朋的狼牙棒一棒子砸成了一滩烂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追击 “奸官,拿命来。” 战场上厮杀的武士对危险都有极为敏锐的感官,种师闵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寒,耳朵边似乎都是凉飕飕的,这就赶忙再次俯身。 一铳落空的温林朋并不气馁,狠狠一夹马镫,地球仪一样的臃肿身体压得马身都是一个机灵,猛的一跃而起这便和种师闵并驾齐驱。 “哪里逃!?”温林朋一击不成,这又抓起三眼铳一个横扫,夹杂着破风声,横飞而来的三眼铳几乎都要刺破空气,呼呼的让人听着胆寒。 战场上武士们从来不会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劈砸刺砍,下下都是拼尽全力,劲道十足。 “哼!”种师闵大叫一声,举刀格挡,十几斤的斩马大刀这就硬生生的和迎面而来的三眼铳撞击在了一起,火星四溅,崩的老高。 冷不丁的捉刀迎敌对阵力矩挥舞的颇大的三眼铳,种师闵这一下吃亏不小,斩马刀身被硬生生的抵到了自己肩膀头上,做工精致的几颗山文甲的鳞片这也变得粉碎,立即脱落下来。 “直娘贼,吃我一刀!” 丝毫不顾肩膀处的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种师闵借势反手一个回击。 古时名将大门的人家大多都有一技傍身,先前杨家凭借一手杨家枪独步天下,而战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种家自然也不肯示弱,种家的汉子善使大刀,刀法娴熟,诡异老练,让人避之不及。 攻守瞬时转换,明晃晃的刀身这就朝着自己面门飞过来,温林朋暗叫一声不好这就回铳挡刀,又是咣当一声金铁相交声,马身都是一个趔趄,明显受惊不轻。 只是刚打照面交手三两下,铳身和刀身这便多了许多牙口,精钢打造的兵器尚且如此,可知这俩猛汉都是气力颇大,旗鼓相当。 暗呼一声碰到对手的温林朋大叫着这又一铳挥砸下来,岂料种师闵又是一记缠头裹脑刀尖竟直直的朝着温林朋的脑袋劈将过来,大有一刀毙命的霸道。 温林朋一急,怒气全都化作冷汗流了出来,急忙一个闪身,平卧于马背之上,可那大刀已然从肋骨出插进,嗞拉嗞拉的入了身子,暗呼好险的温林朋猛的起身,面前的官军大汉刀身一横,虽未取了温林朋性命,却也划拉开了他身上铁甲,此时温林朋前身除了露出的铜色护心镜,竟一下没了防护,颇有些狼狈。 闪身的档儿不忘反击,肥硕的身子还未直起,温林朋这就又挥舞起了手中火铳,倒钩眼瞅着就要挂啦上种师闵的下肋,近在咫尺。 一轮交手下来,旗鼓相当,都有创伤,算是平手,催动马匹加速向前,两人这都冷静下来,对手看来都是个硬茬子,不好对付。 再说别处战局,吉倩的三眼铳哗啦到了一个官军的后背上,这名官军的脊梁骨被砸断,咔嚓一声听的人牙酸,可也却咬牙来了个困兽犹斗,拉满弓弦回身一射,吉倩挥铳遮挡不及,被射中肩膀,鱼贯而入。 搅在一起的战团互有伤亡,西军是支顽强的队伍,虽说今天的战斗让他们颇有些不适,但毕竟老于行伍,还算保住了体面,困兽犹斗,落单的厮杀坚决,明显也不是惧死之辈。 “再来!” 种师闵并不恋战,真要一对一的打斗起来,面前这个身子浑圆的汉子也不一定就能占多少便宜,可是如今兵败如山倒的是自己,被追兵缠住想再脱身很难,所以一个回合之后这就只管驭马前行,反倒是身后这个胖子上来了一较高下的心思,非要分出个胜负。 铳身再次劈头盖脸的砸将下来,温林朋胯下马力不弱,追赶种师闵绰绰有余,这又一铳挥砸下来,势如千钧,势大力沉。 “看来不宰了你,你就会像个附骨之蛆一样一直粘着老子!”种师闵暗骂一声,侧身覆于马背,这一下不光避开了迎面飞来的三眼铳,更是抬起了手中大刀,横刀这就朝温林朋的马身划过来。 眼瞅着阻挡不及,战场上若是马失前蹄,不光速度会被拉下,性命有时都会堪舆,温林朋咬咬牙,这也干脆丢了火铳,脚上一阵发力,一个俯冲扑向了种师闵。 从高速奔腾的马背身上冷不丁的滚下那样子可想而知,两人在地上滚了很远,那感觉像是过山车一样让人颇感头昏目眩,温林朋尚且意识还是一片模糊,这就隐约瞅着一个银影呼啸着自己挥来。 一个闪身躲过挥舞过来的钢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负手一抓,温林朋这也抓起了腰间片儿刀,呼呼闪闪,有如一条银蛇。 咣咣咣 一阵银影相接,两条银蛇这就缠绕在了一起,种师闵的斩马刀孔武有力,温林朋的片儿刀飘逸灵活,两刀交身,银光闪闪,处处杀机。 都是耍刀的高手,互有攻防,两人一时也是杀的难解难分,种师闵的斩马刀数次劈砍都被温林朋躲开,温林朋几次富有杀机的挑刺也都被种师闵避开,一时刀光剑影,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俺以为官军都是废物,没成想还有你这种敢和俺拼大刀的人。”找着旗鼓相当的对手,温林朋也是颇有些兴奋,片儿刀挥舞的像是一条蜿蜒游走的银蛇,步伐灵活,刀身飘逸,让人很难躲避。 “直娘贼,休得无礼!”闻听此言怒发冲冠的种师闵丝毫不顾自己此时已然落马,抓起大刀这就使尽浑身力气刺将过来,这一刀,怕是小树都能刺穿,力量大的骇人。 温林朋举剑一甩,富有弹性的刀身这便乱晃,瞅着种师闵短暂失神的档儿,温林朋不顾肚皮已被划破,下盘这便狠狠的一脚踢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种师闵忽然腹部中了一脚,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可是眼神里颇有些不甘心,顺势一个抬头,鲜血全都朝着温林朋脸上吐了过来,趁着温林朋眯着眼睛的档儿刀身一横…… 两人受伤都颇为不轻,种师闵如今身子弓的像是虾米,温林朋更是捂着小腹鲜血横流,刚才那一刀,不深不浅,可是肚皮却是被结结实实的划了个通透,险些伤了脏器。 温林朋如今眼珠子都要冒出火来,拄着片儿刀这又强打精神冲了上来。 种师闵暗叫不好,剿匪无数次,可是这样的拼命三郎却是极少见,好像身子不是自己的身子,命也不是自己的命,天下竟有如此不惧死的汉子?地上的血迹已然铺的满满当当,面前的这个汉子却依旧是撒了欢儿的往前冲,自己这会儿深陷重围,十几步外那军士怕是下一刻就要朝自己扑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莫要被俘了啊! 心中思想斗争颇为激烈,可是手脚却是没闲着,因为此时身子还不能完全直起,种师闵干脆拄着斩马刀这就来了一记扫堂腿。 冷不丁的被绊住,温林朋狠狠的磕在地上,一个咕噜勉强站定这又挥舞大刀自上而下,颇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种师闵如今心不在战,自己的兄弟除了三五个逃出了重围,如今大多都已经葬身马下,可大哥还在远处几里之外,远远的只能看到旌旗,人马尚未到达,难不成今天自己还会折在这群匪子手里不成? 挥刀直挺挺的挡住砍过来的片儿刀,种师闵顺势朝着温林朋肚子一蹬这又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瞅准时机一把撸下一个刚刚跑到面前抬起火铳的匪子,忍着剧痛这就要翻身上马。 “奸官,哪里逃?”瞅着种师闵这就想走,温林朋一急,片儿刀这就呼呼的掷了出来。 种师闵身上甲胄加身,可这下也不轻松,后背甲叶被打烂,刀为入身,却也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忍着剧痛,咬着牙费劲浑身力气这才上马。 呀呀呀……温林朋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勒住马缰,却才被一把揪下来的马军士兵这会儿也抓起三眼铳,狠狠的一铳朝种师闵挥舞过来,种师闵半搭马背,狠狠一夹马镫。 马儿吃痛,狠狠的一声嘶鸣,扒拉前蹄这就要死命狂奔,可无奈马缰还在温林朋手里,口中狂吐鲜血,温林朋死命的抓住马缰,只一会儿,双脚这就踩进地面,两脸涨的通红。 那日温林朋曾怒举马车,今日还会让这一匹马儿轻松跑了? 被急急抓起的战马不得上前,猛的一声嘶鸣,前蹄高高的想要抬起,却不料想马缰还在温林朋手里,没等撩起前蹄这又猛的马踏地面,晃的马背上的种师闵险些一头栽落马下! 啊…… 温林朋挡路,已然杀红了眼的种师闵不管不顾,斩马刀这就直直的刺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温林朋竟单手接刀,狠狠抓住刀身,手中血流如注而毫不在乎! 一肩膀甩开清风军马兵的三眼铳,种师闵像是一头嚎叫的狮子,抓着刀柄死命的前刺。 大刀哗啦的温林朋骨头都仿佛发出一种金属摩擦的声音,听的人浑身汗毛站起,可这汉子仍旧死命的抓住大刀,刀身离自己面门不过一寸而丝毫不管不顾! 驾驾…… 不能再拖了,清风军这会儿已经全部凑了上来,种师闵一急,干脆也狠狠一剜丢了手中大刀,温林朋吃痛,手上一松,这也不由松了缰绳。 驾驾…… 种师闵得机,一刻绝尘而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种师中的门道 温林朋和吉倩如今都是受伤不轻,温林朋身上多处刀伤,左手的手掌更是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瞅着让人一阵心里发毛;吉倩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却才被一个西军临死前一击射中,如今肩膀上还挂着半支羽箭,鲜血仍旧在横流。 清扫完战场迅速回营,此战清风军算是完胜无疑,以伤亡十七人的代价几乎全歼了来犯的二百多官军!其中很多兄弟还是因为出寨的时候踩到自己家的地雷误伤的,没办法,人家地雷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 “兄弟,好险,好险。” 骑着战马风驰电掣,一个劲儿的撂马鞭,种师中这才奔到了种师闵面前,伤心的说道。 “大哥,兄弟我不碍事,不过我手下的二百人马……末将出师不利,请上官惩罚!”种师闵回头一看,自己出征时候的二百多兄弟如今身边只剩五个人,全都挂了彩,各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不由悲从中来,这都是自己过命的兄弟啊!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种师中如今哪里忍心惩罚种师闵?心存怜惜的说道。 二人驱马同行,全都沉默不语,却才的一场战斗对他们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到如今还不能完全从中走出来,难不成我大宋的土匪如今都已经如此强悍了? 三百军士正在扎营,先前种师中只以为是圣上一时筋脑错乱,随意的发了道扯淡的命令,种家两位兄弟谁人都是想着兵马到这便平了这股匪乱再回身大营,可如今…… “飞鸽传书,再调些兵马过来吧。”一手抓着一个刚刚钉好的木桩,种师中有些无奈的说道。 “看来圣上喊我大军要先行剿灭这股土匪,却是用心良苦,果真是聪明不过天子,大哥,我看圣上也是想借此磨练和锻炼一下我西军将士吧!”披风如今已经破破烂烂成了些碎布条,种师闵干脆一把扯了,边扯边对着种师中说道。 种师中哭笑不得,先前自己还曾埋怨圣上做事不分轻重缓急,杀鸡焉用牛刀?如今骁勇善战的西军只是一个照面这便损失殆尽,这也不由心里疑惑,难不成圣上这真是有意的要磨练一下我西军将士? 瞅着一旁的种师闵,自己这个武艺精湛,身材魁梧的弟弟如今身上刀口像是乱葬岗上的野草,根本数都数不清,眼前这股匪子不光有冲天而起的爆炸,抓着能放火的特殊物什的马兵也是战力惊人,西军一世威武,不成想却在这大名府边上碰见一股匪子栽了跟头! “却才到底是何物什,能造出如此惊天的爆炸?还有,靠近营门之时,那一根根喷火的又是何物什?他们的马兵从营中追赶出来,手里抓着的像是狼牙棒的,又是何物什?”搁着太远了,种师中只是瞅着这股匪子手里的东西似乎都能喷出火,而具体样子却着实不知,这便开口询问道。 “不知。”种师闵和侥幸逃命回来的几个武士齐刷刷的说道。 种师中眉头皱的更深,抓着木桩的手忍不住更加用力,打了一个照面,自己还折了两百多亲兵,如今却是连对方使唤的是何物什都搞不清楚,你让他如何不气恼? 人人只看到将军们一身鲜亮甲胄,大红披风加身,瞅着颇为威武,可是谁人又知道人下他们付出的辛劳?有时候恶仗打起来几天几夜不睡觉大都是常事,为的就是胜利,若是打了败仗,跟着自己讨食儿吃的过命兄弟这就得魂归西天,你有何颜面面对他们的遗孀、儿女?又有何面对对你有提携再造之恩的上官、圣上? 一手扶着木桩,一手轻轻敲打着自己脑门,种师中闭着眼,不断的在思索,有何办法能战胜眼前这股匪子? “将军,末将虽然搞不清楚这群匪子用的到底是何物什,不过当时看那火光冲天而起,气味儿扑鼻,末将想该是那黑火药无疑。”琢磨了半天,一个战场上逃回来的军士这才说道。 “嗯。”此人一言倒也提醒了种师闵,仔细的琢磨了半天:“我也闻着有股子黑火药的味道,这东西咱军中就有许多,老李头之前也摸过这个,该是出不了错儿。” “对,这一说咱也觉得是,就该是那黑火药。”几个人都是齐刷刷的说道。 “黑火药?”种师中大吃一惊,颇感疑惑:“这东西咱西军军中却是有不少,往常也常用来攻城拔寨,可这东西更多是用来助燃、攻守城池,还能有今天这样的用法?而且黑火药哪里有这么大的威力?充其量不过是助燃、听个响儿罢了,不说咱西军常年在地形崎岖的西北,这东西不常用,据说朝廷的捧日军里这东西用的也不多,只在攻城的时候用些火飞鸦之类的烧毁城门就是了,这股匪子手里的物什威力如此巨大,如何会是那黑火药?” “将军,咱之前摸过黑火药,知道如何配这东西,也知道如何用这东西,咱大宋军中确实没有人把火药这么个用法,但是那股子味道咱却一准儿闻不错,咱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匪子手里的黑火药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但末将敢断定,那东西必定是黑火药无疑,这东西燃烧的气味儿别的物什根本弄不出来,火硝味儿、硫磺味儿、烧炭味儿都有,必定是那黑火药!”却才说法那名军士死命的回想了刚才战斗的情形,越寻思越觉得这事一准儿错不了,这才肯定的说道。 “嗯。”种师中瞅了这个军士半天,确认这个军士不会出错以后这才开口下令道:“左右,飞鸽传书,命大营调拨一千兵马过来,同时押解八牛弩两台,神臂弩十驾,黑火药百箱,火飞鸦百个,既然是玩新花样,咱官军也不能落下下风,否则就太对不起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钱了。” 左右领命,躬身去办,大军目前离此处不远,星夜兼程,相信明日这些东西就可到达。 …… “小东、小西,睡吧,天儿晚了,小孩子总要早些休息才好。”小东和小西就是当初从那个不知名的村里柳树下救来的小孩儿,徐茂才膝下无子,觉得跟这俩小孩颇为投缘,这便带在身边,一刻不离,颇有些视为己出。 拍着弟弟睡着了,名字唤作小东的小姑娘说道:“爷爷,那你怎么还不睡啊?今天外边是不是还打仗了?我和小西听着外边杀声四起,可吓人了,当初村子就是响了这么一阵,一出家门爹娘和村里人就都没了,爷爷,你……” “呸呸呸,怎么会,我怎么能这么说!”小东说着拍打了一下自己嘴巴说道,她该是害怕眼前这个慈祥的爷爷也会出事吧,小脸蛋上的焦急写的清清楚楚,一脸的担心。 “呵呵,爷爷无妨的。”徐茂才笑道:“也是这几日大当家出门在外,等大当家回来了那些兵马自然会退去,爷爷也不用起夜巡营了。” “大当家哥哥真有那么厉害?”小东说道。 “呵呵,厉害厉害,啥事在大当家手里那都是手到擒来,若是大当家在这里,这些官军哪里还敢跑来咱大营门前闹腾?”徐茂才说道,越说脸色越发有些苦,你说大当家也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自己,自己哪里能招呼的了?之前瞅着大当家都是云淡风轻的把事儿就办了,怎么如今轮到自己了,就这么苦累? 诺大一个山寨,吃喝拉撒,还要打仗,如今自己手下仅存的两名悍将还都受了伤,怕是没有几天休养根本不会好,可是官军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再次发动攻击,你让我可如何是好? “爷爷,爷爷。”越想越有些焦头烂额,徐茂才竟一时失神,小东唤了好几声这才又回过神来。 “呵呵,小东,快睡吧,这几日大当家哥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就又有清平日子过了。”徐茂才说着拍了拍小东的脑袋,这就踱步走出了大帐。 徐茂才是账房先生出身,看管家业也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统筹车船兵马、火器火药的数量,清点兵马人数……一忙这便是后半夜,也亏的老人觉少,可就这样,徐茂才也颇有些撑不住了,仗,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从来都是。 打仗打的就是兵马钱粮,打仗的时候其实最忙的不是前线冲杀的将士们,而是准备后勤粮草的军士们,这一个大晚上,王保义手下的那些后勤兵一直在敲敲打打着不停的忙活;三伢子那群医疗队也在不停的配药、治伤,一个个都是忙的脚不沾地,满头大汗。 麻绳捣烂、搓成火绳,万一火绳用完了你总得往上续,这活儿你不敢耽搁吧?黑火药是使唤火器的根本,没它火器再好也放不出火,这东西你不敢马虎吧?打仗的军士们你也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吧?马儿一天都要跑那么远,没食儿吃人家也一准儿不干活吧…… 做饭的、做火绳的、做火药的、修磨兵器的、熬酒精的……许多大营里灯火通明,一个个这都在不停的忙活,丝毫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计。 事情纷繁杂乱,不过好在秦岳对后勤保障方面早就制定了专门的制度,所以这活儿倒也井然有序,用不着谁去焦头烂额。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上好的铁石 入夜,一干人马正拉着无数大车星夜兼程的赶路,这些人明显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步伐沉稳有力,偶尔有摔倒的也能迅速爬起来接着上路,毫不拖沓。 长长的火把像是一条火龙,映的周围都是别样一片红色,领头一人身穿铁甲,虬髯大须根根似钢针,颇有些威武。 “大人,你说副使大人怎么会上杆子让咱运这么多物什到这大名城边?你瞅瞅,咱这车上的东西简直堪称吓人,八牛弩是当初檀渊之盟打死辽将萧达凛的物什,八头牛才能拉得开,竟然一次就调两台!神臂弩是我大宋抵御外侮的利器,一下就用十架!还有火飞鸦、黑火药……啧啧,这些东西,简直连大名城都能打下来了,副使大人难不成是用这些东西来攻打那个什么狗屁山寨?”领头将领身边一个身穿重甲,头戴红樱平笠盔的将领说道。 “不知。”虬髯大汉道:“该是攻打山寨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我西军一向在秦凤路战无不克,况且这次种家两位兄弟齐齐出马,按理说贼军总该出寨迎降才对,此番这是……”副将仍旧有些疑惑,这事儿太蹊跷了,副使大人一次就喊自己一众兄弟带着如此多的火器过来,而且还下令星夜兼程,不准怠慢,自己这一众兄弟被点了将,都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这就上了路。 车队排成长龙,马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音此起彼伏,老远都能听得到,军士们就列成两队举着火把前行,明晃晃的刀剑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冷光直冒,让人忍不住胆寒,当下大宋也只有西军能有如此气魄了。 说实话,那名虬髯大汉的头子也是一头雾水,颇有些搞不清楚,你说一个不足千把人的山寨还能拦住了种家兄弟?当年种家兄弟联手在秦凤路打的西夏的铁鹞子都是闻风丧胆,难不成这一支匪子还能比西夏的铁鹞子厉害了?为何会让自己押送这么多的兵马和强弩、火药过来? 不同于捧日军,西军虽说战力勇猛,但是平日里使唤强弩和火药并不多,弩这东西虽说威力惊人,穿肠破肚如探囊取物,但是因为启动的力量太大,不适合骑兵作战,所以在军中也只能组成战阵,对付来去如风的西夏骑兵这东西其实也占不到太多便宜;火药这东西更不用说了,秦凤路不是这大宋腹地,那里山峦起伏跌宕,地形不适合携带大宗武器行军,所以很多大个的物什在军中都不多见,西军作战,是以短小精悍和近身肉搏著称于世的。 “好了,别废话了,上官如何吩咐咱就如何做就是了,别在背后嚼舌头根子,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虬髯大汉打断身边军官的话,这就开口说道:“加速行军,快些到那大名城,将军在书信里可是催的紧。” 此人一声令下,千多兵马不顾浑身的疲惫这都马鞭加身,跑的更欢,上官吩咐此行多带弓弩,所以每个马兵身上都背了长弓、箭袋,丢丢当当的这就策马飞奔,一时马蹄踏踏,尘土飞扬。 马车轱辘转的越来越快,木头摩擦的那种吱吱声变得越来越刺耳,越来越急促,一干军士这也连闲聊的情致都没了,闷头只管行军,天亮前,一定要到达那大名城。 …… “老王头,你可瞅清楚了,这可是真正的铁石?”丝毫不顾这会儿天已然大黑,志敏抓着一块石头对着老王头问道,他是玩了一辈子铁的人,有些事儿自然是比自己熟悉。 “错不了,志大老爷,这定是铁石无疑。”用吸铁石仔细的试验了一番,能吸住,剖开观察铁石的断面,抓块渣滓在嘴里嚼吧了一会儿,老王头这会儿已然确定,这是铁石无疑,而且还是富矿,含铁不低。 “志大老爷,那大当家果真是神了,简直就是天神下凡,竟然未到此地就知道这地底下埋着铁石!志大老爷,这是上好的铁石,出铁水定然要比之前工场那些下等石头出的更多,这是好铁石,一等一的好铁石。”老王头兴奋的说道。 “当真,可,可是真的?”志敏如今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有了这东西,家族的买卖就有了着落,更重要的是山寨的兵器也有了着落,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啊! “当真,当真。”老王头一样兴奋:“志大老爷,咱挖了一辈子的铁石,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铁石,之前怕是咱整个大名府都没有过这么好的铁石,简直就是天赐祥瑞,这东西,之前哪里要是挖到,都可以送到宫里同嘉禾、瑞草一起给万岁爷观赏了,绝对是上好的物什。” “哈哈哈……”志敏如今高兴的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大笑,狠狠的砸吧了一下手掌:“秦岳!可真有你的!” 挖出铁石,那就是有了回头钱,矿井上一干兄弟这也都欢呼雀跃,高兴的无以复加,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忙活,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志敏在此地有大宋最好的工场,烧炼铁水的功夫是大宋一流,可是没有铁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好了,这铁石富的很,这简直就是数不清的铁料啊! “那咱的井底下这种铁石可还有不少?”志敏接着询问道。 “多,怕是十年二十年都挖不完,志大老爷如今就算再请一千号人过来,这铁石怕也要挖个几十年,咱刚才下去瞅了,这铁石线儿厚的很,咱这才刚刚打出了个头儿,以后这铁石啊,只会越来越多。”老王头正是刚才刚从井底下上来,对这井底的事儿自然也了如指掌,用火把观察了半天,敲碎了很多地方的石头,查验了半天,底下竟然都是铁石,这里简直就是个大宝藏! 闻听此言志敏更是直了直腰板,心情大好,这么好的铁石,数量还如此多,你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大喊一声赏,挖矿的众人这都从志大老爷这里得了些好处,活儿也干的更加带劲,下了矿井,这就死命的挖矿、往上搬运,这东西都能变成能用的铁料!想到这里,志敏更是美滋滋的,头一回在矿上喝起了小酒,哼起了小曲,心情无比惬意。 井旁的炭场这也快建造出来了,到时候焦炭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被烧出来,大当家为了炼铁整了一个高炉法,说只要把铁石磨碎加进炭就能从大炉底部流出铁水!大当家说这是什么还原反应,这些东西志敏听不懂,不过大当家信誓旦旦的说如此做必然比以前那套鼓风的办法强多了,其中原理志敏搞不懂,不过如今这成安县底下已经挖出了铁矿,连地底下的事儿大当家都能搞清楚了,地上的事儿大当家还能出了错? 挖出铁石,志敏打算明天再要找一群人用来架设高炉,架好高炉以后加上焦炭以后就可以用大当家教的办法冶铁了,相信到时候山寨就有了用不完的铁料,想到这里志敏心里这就乐开了花。 等高炉架设好了之后自己还要引来河水搞铁石破碎,接下来志敏总要忙活一阵子了,大当家说铁石一准儿要磨碎了才好过高炉,这又教授了一套叫什么破碎的办法。 之前大宋搞破碎只能用磨石一点一点的去磨,生铁的价格如此高昂一来是因为朝廷课税,二来也是因为其中很多活儿颇难做,费时费力费功,但是秦岳搞的这套破碎办法有些不同,靠河水流速推动的龙骨带动两个巨大的石碾子,大锤砸成小块的矿石这就一一过石碾磨成沫儿,铁石这便被挤成了粉末,再过大炉烧制,这便能流出滚烫的铁水。 基本上后世的高炉炼铁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原理,秦岳也照搬来了这个时代。 一切都是新东西,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不过此时志敏却是心情大好,自信满满,此时的他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他如今越来越坚信,只要坚定的追随秦岳,自己的铁一定能源源不断的提炼出来,自己的大仇也一定可以得报。 夜深了,志敏在床榻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段时间对志敏来说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自己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官人,生意上也再次慢慢有了起色,相信不久以后自己还能重登大宋首富的位置,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小玉,如果你还活着,看到为夫今日做的,又会如何呢?志敏心头反复的想着,反复的回忆自己念想里小玉那音容笑貌,袅袅身姿。 矿井下日夜都是灯火通明,叮叮当当,为了挖矿,这群苦哈哈也是昼夜兼程,丝毫不肯停歇,能早日炼出铁水,山寨就能早日造出神兵利器,为此志敏也是毫不吝啬银钱,大把大把的银子全都投入到了矿井这边,前后投入的银钱怕是已经有几万贯了。 不过如今出了铁石,那投入就还是值得的,当下只要能炼出生铁,不管你是用还是卖,都绝逼是个赚钱的买卖,乱世,铁比银子值钱。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面对面 天大亮,新的战斗就要打响了。 大多数战斗都需要你拉开架势去真刀真枪,什么搞夜袭、突袭这些都不是正途,或者说成功的案例很少,为什么那么多出奇制胜的战役我们都能耳熟能详?就是因为这样的战役在中国历史上实在是太少了。 种师闵想借着大部队到来的东风打一场夜袭,话说出来直接就被种师中否决了,大军纵横驰骋、风尘仆仆的走过来你让他们去搞偷袭? 古代由于生活水平的限制大多数军士都犯有程度不同的夜盲症,这病其实也好治,平日里多吃些蔬菜水果就行,可是就古代那个生产力,亩产两三百斤,能不饿肚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军士们能吃上水果、蔬菜? 官军虽说名义上富得流油,可官字两个口,你得一个个的喂,喂饱了当官儿的,分到普通军士手里的还能有几个子儿?还水果、蔬菜!清风军这样待遇的军队可就只有这么一支,天字一号,别无二家。 瞭望台上的徐茂才瞅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颇有些打鼓,仅仅过去了一夜的世间,那官军就像是雨后的春笋,呼啦一下全都冒了出来了。 北风打在鱼鳞甲上发出金属甲叶的撞击声,好家伙,黑压压的一片,怕是有千人之众! “不好,惹到硬茬子了!”这是徐茂才心里的第一个印象。 营寨中的清风军战士只有几百,算上带出来的后勤兵马不过六百人,虽说有火器傍身,如何能敌得过千人雄兵?对面的战马清一色没有杂毛,军士齐刷刷整齐威武,一看就是百战之辈,昨天那样的篓子看样子今天是捡不到了。 “等等,那是啥?”眼尖的吉倩惊呼一声,因为动作一猛,被射伤的臂膀抽搐一下疼的直冒冷汗。 远处大概一里多外,官军推着一个又大又笨的家伙什这就出来了,远远的,瞅着这东西四条腿,背上三支弓。 “是八牛弩!一枪三剑箭的八牛弩!” 吉倩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八牛弩这东西以前还只是听说过,今天算是见着实物了:“等等,还有神臂弩……” 宋代禁弩不禁弓,老百姓手里很多就有私制的弓箭,可是弩这东西是国之利器,平日里绝少能看到,纵使吉倩这样的土匪头子看着也有些吃惊。 眼前的官军吸取了昨日直接强攻大营的教训,今天明显是奔着稳扎稳打来的,军士下马,全都抓起了盾牌,步步为营,步步推进,一里多外的官军这就全副武装,在前排刀盾手的保护下朝大营杀过来。 整齐的步伐,每走一步,身上的鳞片就跟着刷拉一声,撞的簌簌作响,整齐的脚步声、鱼鳞甲撞击的刷刷声,虽一里如在耳边惊雷炸响一般清晰可闻。 “威武、威武、威武……” “杀、杀、杀……” 踏着整齐的步伐,官军这就抓稳盾牌,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过来,所到之处山河动摇,大地也跟着轰隆轰隆响,草木随之一飘,气势骇人。 “哼,大哥,我看这次这股土匪怕是插翅难飞了。”远处的种师闵坐在马背上对着种师中说道,明显有些得意,八牛弩和神臂弩的弩弦已经张紧,只等一声令下,弩箭便会万箭齐发,这样的阵势,当年在秦凤路上鹞子军都无可奈何,不信了,这支匪子还能反了天了! 亲兵一个眼神,种师中一挥手。 瞅着上官下令,操作八牛弩的军士这也不敢怠慢,两人这就拿大锤狠狠的砸中了八牛弩的扳机。 比红缨枪还要粗壮的一枪三剑箭这就呼啸着清风军的军营扑过去,因为初速过猛,这支长箭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还忍不住上下飘忽,掠过之处,带着刺耳的风声,呼呼作响,十分骇人。 跟在大军身后的弩手这也会意,手中神臂弩扣动扳机,万箭齐发,弩箭这也齐刷刷的射往清风军大营。 所有的弩箭上都带了火药,嗤嗤燃烧的火药芯在空中上下忽闪,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用上黑火药,只要能破了寨子,种家兄弟就不信了,自己人数占优,还能拿不下这寨子里的几百匪子? 弩箭在空中呼啸的飞行像是一根根响箭,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这就转瞬即至。 轰、轰、轰。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八牛弩的弩箭飞速前行可以将铁盾贯穿!营栅后的一名刀盾手盾牌、身子被弩箭硬生生的穿透,嘶吼一声倒地,嘴角抽搐,活不成了。 射来的神臂弩弩箭虽不能穿透盾牌,但是却能狠狠的扎在盾牌上搞得人一个趔趄,箭尾都不带颤抖一下! 呼啦一声,射来的弩箭上黑火药爆炸,气浪不大,但却在这营门处烧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一时冲天,干冷的天儿,火势最易蔓延,营栅、盾牌、几个刀盾手身体这都烧了起来,呼呼的大火难以扑灭,只能任由其烧。 又是一拨弩箭,由于弩的射程优势,此时的清风军除了防守,竟然无所作为! 听着刺耳的弩箭再次发射,种师闵有些得意的昂了昂头,从来没有一支军队能在弩箭的打击下还斗志昂扬,鹞子军都不能,不管你穿多厚的铠甲这东西都能鱼贯而入!战场上谁人能瞅着自己身边的队友被硬生生的钉在地面上还毫无所动? 听着弩箭不断的从身后射将出来,引兵前行的都头这也不由骄傲的挺起胸脯,眼前这支军队怕是要没了斗志了,自己从军多年,最是深知这强弩的威力! 硝烟散去,营栅上的火苗呼呼的烧了起来,火红的火苗窜的老高,很多兵士这也浑身冒火成了火人,踉跄着倒地。 几通弩箭下来,营栅已有些满目疮痍,可定睛一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身后的匪子竟然纹丝不动,阵型毫不散乱! 乱军阵者,死!这是清风军的军制,秦岳平日里还算好说话,可是治军的时候毫不含糊,没人会怀疑这个书生主帅会把违反军纪的士兵活剥了皮,长时间耳濡目染的清风军最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做什么!那就是坚守!那就是不退! 轻伤的不下火线,重伤的退下赴医疗队治疗,这是军中定制,此时虽然火苗子已经快烧到了眉毛,可是这支顽强的军队依旧杵在那里像是一尊尊雕像,岿然不动。 手掌遮挡在眼睛上看了半天,种师中心里暗叹:天下竟有如此军纪严明的匪子? 官军依旧在前进,列成几个方阵的官军举起手中长枪,枪头在日光的照射下尤其刺眼,让人不能直视。 清风军依旧沉着,上官在默默的数着步数,只等官军进入射程。 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官军距离营寨仅有七十步之遥。 营栅在弩箭的攻击下已经有些名存实亡,火苗子仍旧在呼哧呼哧的烧着,这样的营寨能挡得住朝廷的西军? 官军一声令下,顿时整步变散步,喊杀声这就排山倒海的发了出来。 “杀啊……” 官军已经开始冲杀了,大凡冲锋都是如此,不管是人是马都要待速度完全冲起来之后才容易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变得势不可挡。 “放枪!” 与此同时,清风军中一声令下,几十条火绳枪这也齐齐发射,枪口齐刷刷的喷出一条条的火舌。 砰砰砰 锵锵锵 呼呼的火苗后一条条火舌让官军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中弹的官军惨不忍睹,发出杀猪一样的哀嚎,可西军毕竟是久战之师,依旧上前。 铅子打在铁盾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子迸射的老高;打在人身上那就是一场灾难! 三段击,一段二十枪,三段接连发射,毫不拖沓,如行云流水,很快枪口的烟雾这都弥散开来,让人瞅不清这背后人马。 不管不顾的前冲,一个西军都头这就抓着马刀踏着流星蝴蝶步冲上来,走路虎虎生风,明显是个练家子,袒露右臂的他浑身的肌肉像是绞成的一团团钢丝团,十分骇人。 砰砰砰…… 火绳枪不知疲倦的发射着,一拨拨的铅子愤怒的这就朝官军呼啸而来,却才手持大刀张牙舞爪的都头头部中弹,汩汩的脑-浆这就流了出来,饮恨倒地,满眼的不甘。 官军只一会儿这就损失了约摸上百兵马,可是依旧在上前冲锋,身经百战的他们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败就垂头丧气,虽说面对新式武器,可是上官不下令,也没人敢后撤。 火枪依旧在轰隆轰隆的发射,铅子仍旧在愤怒的呼啸,不一会儿,官军这便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 营栅依旧在呼呼的烧,可是却才的战绩在如今自己的伤亡面前竟然变得如此的不值一提!转眼间,竟然三分之一,几百兵马这就倒地而亡。 特意上前了些的种师中看清了清风军手里的东西,该是一根有消息的黑管子,可这东西的威力却为何如此巨大? 官军这边一脸的懊恼,可是清风军同样不轻松,因为,官军虽说丢下无数尸体,可是已然已经冲到了破损的营栅面前,此时离火枪手,已经是面对面的距离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危机 冲破营栅,西军这就冲进清风军的大营。 火枪兵迅速后撤,先前躲到两翼的刀盾手冲了上来,严阵以待的长枪兵这也扑了上来,片儿刀队、大刀队也冲了上来。 “呀呀……拿命来!”暂时统领马兵的温林朋不顾浑身伤痕,这也翻身上马,跃马扑了上来。 马兵的冲击力永远比步兵大得多,一干骑兵这就在温林朋的带领下冲了出来,健硕威猛的北地战马身形高大,一下这便撞翻三五个西军的武士,勇猛异常。 列阵的长枪兵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长枪,集群涌了上来,步伐仍旧是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的散乱。 “杀、杀、杀。” 长枪兵在整齐划一的挥舞着手中的红缨枪,只一下这便鲜血淋漓,明晃晃的枪头这也增添了些许红色,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寒。 经过血与火洗礼的清风军如今都是血里火里滚三回的战士,没人再会去畏惧生死,手里的长枪挥舞的飒飒生风,枪头红樱随意的缭绕着,虽死不退。 “砍了丫的,兄弟们,杀,一个不留。” 吉倩这也驱马赶了上来,借着战马巨大冲击力冲入战阵,勒马随意盘桓,胆敢靠近者,无不是人头落地,胳臂中箭也是丝毫不顾,颇有几分威武。 两方人马一时厮杀的难解难分,天昏地转,金铁相交声、惨叫声、刀剑入肉声,整个战场上都弥漫着杀人和被杀的气息,惨烈至极。 却才退到身后的火枪兵这也背起手中火器,抓起腰间大刀,虽说是操作火器,但是清风军里的火枪手也从来未曾放弃对冷兵器的习练,这也是秦岳要求的,因为这个时代的作战还不可能完全摆脱冷兵器,所以就算是火枪兵,也是每人一把腰刀,并且时常要习练。 火枪兵耍起腰刀一样是舞舞生风,刀剑场上出身的他们虽然长时间都在操作火器,但这手上的功夫也没生疏多少,这会儿也背枪持刀杀入战阵。 天昏地转,血流成河。 中国人打仗如蚍蜉撼树,西军一样是如此,身后督战的种家两位兄弟这会儿忍不住有些吃惊,眼前的匪子不光有新式武器的帮助,可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和官军玩起了白刃战,而且看阵势还丝毫不落下风! 长枪兵挥舞的长枪张弛有度,而且阵型始终没有散乱,三五成群,枪头都是齐刷刷的扎进官军的脑袋,营门的地方不大,就那么三条长枪齐刷刷的刺过来,纵使你武艺高强又如何?纵使你身穿铁甲又如何? 马上的几个士兵放起了火铳,这东西种家兄弟昨日都见识过了,可今天再看这东西仍旧不免有些惊奇,这狼牙棒着实精妙,发完火又接着挥舞,丝毫不受影响,就像马上那个受伤的像是一坨肥肉的汉子如今怕是杀了自己兄弟有十几二十个了吧。 大喝一声,种师闵这又驱马来了战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昨天就是这个胖子差点要了自己性命,今天又见他,这人岂能善罢甘休? 西军一窝蜂的冲上来,清风军死命的抵挡,火枪兵瞅着机会还会放上一铳,这么近的距离,不管被打中的是哪里,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要么残废要么当场毙命。 刀光剑影,金铁相交,官军近千,竟不能上前一步。 可是清风军的日子一样不好过,虽说如今守住了寨门,可是毕竟人数少,如今死伤已经过百,己方人数少,就这么打下去,怕是吃亏的早晚都是自己啊。 “这可是大当家的心血啊!”瞭望台上的徐茂才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俯瞰脚下的战斗,如今寨门那里扑满了尸首,官军的、自己人的,怕是已经不下数百,可是官军仍旧在像是潮水一样的冲将上来,就像是不知道疲倦和生死一样,这该如何是好? 大当家啊,大当家,你倒是快回来啊,山寨快要撑不住了!徐茂才急急的想到。 “啊……” 一声惨叫,大刀队一刀劈下来,一个官军惨叫着人头像是皮球一样落地,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汹涌而出。 刀剑入肉,下下都是用尽全力,谁被砍中谁就一命呜呼,吉倩和温林朋老伤加上旧伤如今身上伤口怕是不下几十条了,可仍旧在奋力厮杀,一定要守住营门! 西军渐渐不支,有了逃兵,朝廷的督战队在后挥刀划线为界这才勉强维持住了战局,谁人都想不到千把人的队伍攻打一个几百人的山寨如今竟然打成了这般焦灼的状态,打了这么久,己方竟然还是占不到一丝的便宜! 种师闵已经加入了战团,可是没能如愿的找到温林朋,战场上就那么大点地上,营门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骑兵这会儿已经全部下马,没办法,脚下的尸首实在太多,根本已经无法再驾驭马匹了。 下马,抽出大刀,种师闵这也干脆持刀加入战团。 厮杀声、呐喊声、呻-吟声,仍旧在继续,前仆后继的人不断倒下,官军仍旧像是潮水一样前涌,清风军依旧是整齐划一的进攻,阵型竟然丝毫不乱! “此等强军,到底是何人所成?” 种师中不由赞叹道,眼前的这股匪子,人数虽少精气神却是不弱,尤其仗打到这个份上竟然还能保持一个良好的阵型,看那一双双嗜血的眼睛,刀剑捅过来也丝毫不惧,仿佛就是一具战争机器,仿佛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临危不惧,刀剑加身仍旧不惧,此等强军,塞外的那群彪子都不曾拥有,这大名城下的匪子又是如何做到的?种师中想到这里愈发佩服这山寨的头头了。 “一会儿擒了这山寨的头领,不要杀,我要亲自找他聊聊,是唤作秦岳的是吗?留着他的性命。”种师中说道,从昨天到今天的两次战斗给他心里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厮杀仍旧在继续,双方兵马仍旧在不知疲倦的左突右砍,刀起刀落,人头依旧滚滚落下,鲜血依旧血流漂杵。 血腥的一塌糊涂,这是自清风军建军以来最为惨烈的战斗,之前就算是战女真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惨烈,也没有如此大的规模,人数只有三两百的清风军如今已经顶住了西军千人的冲锋一个多时辰! 营门的地方尸首摞起来已经有了快一人高,人几乎都是踩在尸体窝里战斗了,可是清风军仍旧坚守着寨门的红线,绝对不能让官军突破寨门! 长枪兵的长枪仍旧舞舞生风,步伐虽说已经变得不太稳当,但仍旧整齐划一,齐刷刷的出,整整齐齐的收,丝毫不因过来的刀剑而改变。 精铁的大刀已经卷刃,可是大刀队仍旧在奋力的厮杀,毫不后退。 官军也杀红了眼,自己没有理由输,不能输!之前战鹞子军的时候虽说互有胜负,可是若是连这股匪子都拿不下,那自己这西军百战百胜的威名以后还从何谈起? 杀声起,有人人头落地,杀声落,仍旧有人人头落地,战斗打的天昏地暗,营门地方完全成了绞肉机,头颅、躯体、断手残臂……完全一副尸山血海。 “大人,我大名军来也!” 远处一通鼓声,观察了半天局势的大名军这也加入了战团,几百兵马这都骑着大马呼呼的飞奔而来,烟尘滚滚,颇有些气势。 先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战局,如今明显清风军人少,八成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自己还不出现,那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大名知府这就催促大名军立马上前,捡个便宜回来,到时候自己上奏折的时候话也好说些。 大名军加入战团,徐茂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难不成今天自己这老命还会折在这儿? 眼下清风军伤亡怕已经有两百人了,俯瞰脚下,身着女真铁甲的清风军战士越来越少,已经不足百人,西军虽说损失更为严重,可胜在人多,当下仍旧有三百多人马,而且督战队大刀霍霍,眼下还有战心,近战,自己的火器优势又发挥不出来,难不成今天这大营还会被连根拔起? 有了大名军的帮助,朝廷兵马一下又变成七八百人!局势陡然一变,瞅到援军到来,原本士气已然低落的西军将士这也精神为之一震,厮杀声又高了八度! 清风军的大寨已经是岌岌可危了,能用的战士已然只剩不足一百,王保义这些原本负责后勤的战士这也抓着刀剑冲了上来,不过他们的专职不是打仗,这会儿已经是残局,上来又会对战局有多大的帮助呢? 徐茂才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清风军要折了! 朝廷大军潮水般的压上来,根本来不及挥砍,这就冲进了寨门,清风军竟一时抵挡不住,后退了几十步!战事岌岌可危,众人战斗的地方离徐茂才的瞭望台处已经不足百步! 刀剑声重新又变得密集起来,霍霍的刀剑声夹杂着锵锵声这又呼啸起来,似乎每一下都像是野兽在怒吼。 清风军渐渐不支,乱拳打死老师傅,纵使你武功再好,训练再精良,又如何比得过绝对的实力差距? 徐茂才开始有些绝望了。 咚咚咚…… 忽然一阵冷不丁的战鼓响起,这不是西军的战鼓,难道…… 瞅着远处,徐茂才脸上一阵惊喜。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射人先射马 就在昨晚西军风尘仆仆的往这儿赶的档儿,秦岳也在率领一干兄弟昼夜兼程,铁料丢给老七他们驾船护航,剩下的一众兵马这都跟着秦岳星夜行军。 咚咚咚…… 战鼓是清风军的军魂,摄人心魄的鼓点这就像是惊天炸雷一样呼啸向四面八方传来,十里外可闻。 听到远处熟悉的战鼓,清风军精神为之一振,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已然被攻破营门的档儿听到自己熟悉的鼓声,心头的那种激动可想而知。 “大当家回来了,兄弟们,上,杀出去。”吉倩反应最快,一刀劈开身前一个官军,大马金刀的说道,其他的兄弟闻听这一言精神都为之一振,手中的大刀、长枪重新变得舞舞生风,活灵活现,像是一下被打了鸡血。 “杀啊……” 清风军呼啸的喊杀声传了出来,长枪兵更加的不畏生死,竟硬生生的将面前的官军抵出了营门。 踏踏的脚步声像是春天里的惊雷,越来越近,隐隐已经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铁甲,正是 从女真手里缴获的盔甲,阳光底下,玄甲散发一片冷光,给人心头一怵的感觉。 “威武、威武、威武。” 迈着整齐的步伐,援军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是清风军无疑,熟悉的战鼓,熟悉的玄甲,熟悉的口号,熟悉的步伐…… “好啊。”徐茂才一个激动,差点一个哆嗦坐到那里,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却才差点一个定蹲坐在那里, 生怕这一代强军折在自己手里,眼下望着远远的秦字号大旗,你让他如何不激动? “大当家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种师中的眼神深沉起来,眼睛里凝起了精光,不远处的秦字号大旗下难不成就是这支匪子的头头——秦岳? 先前自己还想着攻破大营拿下这个秦岳好生追问一番,难不成这人却才都不在军营? 常年治军的他最是知道主帅对于一支军队的作用,想到这里种师中目瞪口呆,一支群龙无首的匪子又是如何抵挡朝廷一千大军死命的攻伐?怕是我西军都没有此等的威力吧!? 近了,铺天盖地的清风军从四面杀来,像是蝗虫一样潮水般涌来,人数少说有三四百,手持各种兵器,大刀、长枪,有的手里还拿着刚才杀伤官军的那种黑管子。 大旗之下,居中那人身穿铁甲,威风凛凛,瞅着二十岁样子,正是秦岳! 长剑出鞘,斜指青天,阳光打在铁甲上让人睁不开眼,秦岳大声喝道:“杀!” “杀、杀、杀……” 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清风军士行事,按部就班,丝毫不乱,队型永远齐整,手持长枪的军士踏踏前进,步步进逼,大有人挡杀人的气势,身后大刀威风凛凛,寒光闪闪,让人忍不住想起吞噬血肉的恶魔。 战争机器已然开动。 “火枪队,准备。” 岳翻一声令下,列队的火枪队排成整齐划一的三列。 砰砰砰 锵锵锵 …… 无数火舌再次无情的喷出,围在营寨门口的官军再次看到火舌无不是胆战心惊冷汗直流,却才就是这东西要了自己几百兄弟的性命,如今又来? 一通火枪毕,火枪队这也收起火枪,因为害怕误伤,这都背着火枪抓起腰间大刀,呼喝着冲过来。 杀杀杀…… 身处外围的大名军首先同清风军遭遇,清风军的长枪三五成队,枪尖挑起,面对刺将过来的兵器也毫不躲闪,似乎天地都是自己的,不惧生死。 一个大名军的士兵被三条长枪挑成了透眼透,口中鲜血狂吐,当场身亡。 杀杀杀,长枪依旧在稳步推进,片儿刀和大刀也冲了上来,一马当先的岳翻也拔出指挥刀上前挥砍,哪里管你是什么官军不官军? 一时间营寨门外血流成河,无数人惨死当场。 朝廷官军腹背受敌,营内的匪子这就要冲将出来,营外的匪子这就要杀将进去,被围成了铁桶。 血花四溅,如今的种师闵像是一只受伤的豹子,脸上的鲜血直接流到了脚跟,挥舞了半天的战马大刀,可是密不透风的长枪仍旧不知疲倦的向自己捅过来,简直是毫无死角避无可避,征战多年,仗从来没打的这么窝囊过。 想想种师闵的武艺在种家青年里已然属于拔尖,战起鹞子军尚且不落下风,怎么如今战起这长枪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劲道? 刚刚使出一招缠头裹脑,想要砍下一个匪子脑壳,耳朵边呼啸的风声这就传来,两支长枪这又直挺挺的刺过来,一寸长一寸强,未等自己砍下这个长枪兵的脑袋,自己的下肋和大腿又是一个血洞,诺大的血窟窿里汩汩的留着鲜血,疼的这个铁汉汉子也是直呼一口冷气。 全部兵士已然加入战团,岳翻和蛮牛都未受伤,此时大刀挥舞起来更是密不透风,箭矢不透,官军一个个惨叫倒地,场面颇为血腥。 “此子不除,我大宋难有宁日!” 种师中一声厉喝,秦岳此时正坐在马背上云淡风轻的指挥,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军士正在听从他的命令,或挥舞战旗,或击响战鼓,自己带来的军士和刚刚加入战团的大名军这就被围成了铁桶,动弹不得。 眼瞅着自己兄弟这样的武道高手在阵中都颇为掣肘,打的郁闷非常,种师中这也一股子热血上来,此等匪子,若是坐等他长大,那还了得? 狠狠一夹马镫,吃痛的战马这就载着种师中飞奔过来,种师中此时面脸怒色,誓要取秦岳首级,擒贼先擒王,不信了,这支军队的主帅若被斩杀马下,这股匪子还能翻了天? 种师中胯下是西夏名驹,全速驾驭起来风驰电掣,马鬃都飘成一条直线,可见速度之快,主帅这都身先士卒,身边一众武士自然不敢怠慢,几十人马这都朝秦岳这边飞奔而来,怒气冲冲,誓要杀秦岳于马下。 远远的瞅见兄长这就要策马飞夺匪首头颅,种师闵也想咬紧牙关上来凑个热闹,可是无奈枪林一下下贯穿过来,自己竟然丝毫动弹不得,无奈只得苦苦支撑。 “大当家,小心。”远处的岳翻一声大喝,飞刀夺了一名朝廷马兵性命这就大声呼喊道,官军这也是拼了性命了,竟直朝大当家而去,大当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那咱这清风军…… “无妨,让这种师中瞅瞅咱的火枪大阵。” 秦岳说道,身边护卫的十数位火枪手这都或者半跪或者站立,列成三排,刚才还在埋怨无仗可打的兄弟这也聚气凝神,端起了手中火枪。 近了,秦岳已经能看到这个种师中的面貌了,秦岳拼命回想起了自己的后世记忆。 史书上对这个种师中着墨不多,可却赞赏有加,这个种师中是种家名将,种家军的创始人种世衡之孙,从小在军中长大,武艺高强,精通兵法,金人第一次围困东京以后这人任命为河北制置副使,调往北地御边,担任起了防守太原的重任,今天下半年的时候因为友军未至,于大宋杀熊岭被金将完颜活女斩杀马下,慨一时之嘘。 扑腾扑腾的奔马声已然如耳边响起一样明了,火枪队的火枪适时而起。 此时官军已然被赶到的清风军围个四仰八叉,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若是能拿下这股匪子首领,相信大局可定,种师中想到这里冲锋的更加坚决。 一阵火枪声音适时响起,身边几个精悍的卒子这就应声落马,种师中紧咬牙关,接着死命冲锋,丝毫不管枪林弹雨,铅子从耳朵边擦过去! 七十步的距离,火枪队能从容的发射几轮,锵锵锵的几轮火枪发射下来,能冲到眼前的竟只剩六七人,先前的几十悍卒这会儿已然饮恨马下,生死不知。 “杀!” 种师中一声大喝,挥刀砍了过来,火枪兵收起火枪,以藤牌挡之,腰间大刀舞起,适时砍向马腿。 猴子率领一干马兵这就冲过来与那种家诸将对峙,电光火石之间,令人牙酸的金铁相交声音不绝于耳,因为种家马兵是冲锋过来的,速度自然极快,几个火枪兵抵挡不住,被斩于马下。 砰…… 秦岳拿出了自己的短版火绳枪,一枪击中那种师中的马匹,马儿吃痛,这便一个跟头栽在那里。 射人先射马。 可怜种师中年岁也是老大不小了,一个扑腾就一头栽在那里,身边众人想要想救,却被猴子等人死死顶住,竟然动弹不得,远处战阵的种师闵大喝一声,使尽浑身力气,可面前的长枪仍旧像是铁笼子一样死死的靠住自己,很难向前前进一分。 瞅着大当家这里危急,岳翻等人已经加入这边的战团,大当家是清风军的灵魂,自然出不得纰漏。 跌落马下的种师中迅速回身,不顾身上剧痛,挥舞这大刀这就左挥右砍,仍旧不肯放过这个斩杀秦岳的好机会,大刀砍在兵器上,火星子崩的快有一人多高,震的人手都有些发酸,可见力气之大,决心之大。 电光火石之间,情势立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先前占尽优势的官军如今主帅和官军都被分个成了两拨,围的像是铁桶一样。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俘 “留活口,这可是个老英雄。”秦岳对身边的一众兄弟下令道。 种师中已经年过花甲,但是每顿饭仍旧能吃一斤肉,体力惊人,刀剑挥舞起来密不透风,卷刃之后抓起大旗这也能寥寥生风,一连刺死多名枪手仍旧龙精虎猛,气势骇人。 远处的岳翻加入战团,大喝一声,一刀这就劈头盖脸的劈下,可这种家刀法攻守有度,进退得法,六七个正值壮年的汉子竟然近不了身! 一记横刀豁死面前一名手捉大刀的火枪手,种师中不顾生死,一刀这又朝秦岳直挺挺的刺来,不惧生死,只求秦岳一头颅,这可是圣命。 “大当家小心。” 猴子一把把秦岳抓在身后,横刀一挡,可那种家刀法又是何等的老辣?不能猴子施展出那记偷学来的缠头裹脑,种师中这便一刀抹了猴子的肚子,鳞片刷刷刷的掉落下来,肚子上一条很深的刀口,血流如注。 “老贼,吃我一刀!” 眼瞅着种师中已经扑到大当家面前,岳翻横追一刀背后袭来,这本不是英雄所为,可是战场上救人如救火,却也顾不上许多了。 常年打仗的人脑后都长着一双耳朵,刀身未至,种师中这便一个俯身,一个翻身长踢,寥是岳翻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被一脚踢了起来,一个狠狠的倒栽葱。 秦岳的火枪队员虽说刀法算不上出神入化,可是平日里也有一套集群的刀法傍身,你来我往的施展出来纵使你武艺精湛也是难以抵挡,当初温林朋这样的武力惊人之辈就是在几名匪子的携力下束手就擒,要知道,如果单打独斗,这些人十个恐怕也不是温林朋的对手! 可这些把戏在老于行伍的种师中面前竟然全像是泥捏的一样,根本就起不到太大作用,左方横刀,这老家伙早就向右闪身,顺手还能掳下一个火枪兵当作肉盾,实力大的可怕! 眼瞅着老将军身陷重围,那边战团也是越杀越猛,甚至颇有些反扑的势头,种师闵身上好多地方已经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可是这会儿冲杀起来也是丝毫不顾自己性命了,自己死了不要紧,一定要保住自己这个大哥。 若是朝廷御封的河北制置副使被匪子俘虏,那官军的脸面还往哪里搁?西军以后还如何在大宋立足? 一干西军将士这都像是被抓到了尾巴的猫,嗷嗷叫着就要冲出战阵,就是死,也要保住老将军。 “呀呀,老贼,拿命来!” 眼瞅着这边战势不利,蛮牛生怕大当家出了什么纰漏,驱马这就飞奔过来,手中的三眼铳空中重重的砸下,带起了一阵旋风,仿佛都要刺破空气。 种师中冷不丁的接这个黑脸大汉的招,不退反进,竟以大刀硬接。 果真是艺高人胆大,没有想象中的俯身铳下,两兵相交,重重的金铁相交声音传来,嗞拉一大串的火星子,蛮牛的三眼铳这就坏了铳身,种师中的大刀也折成几段,而人却依旧毫发无伤。 一击不成,蛮牛并不放弃,跳落下马,抽出大刀,岳翻、猴子等人这也都围了上来,来了一个前场三打一。 咣咣咣 金铁相交的声音弄得人一阵牙酸,三把大刀齐刷刷的打在种师中的头上,气势之大,种师中也腿上一抖,半跪地面,可这老家伙依旧紧咬牙关,一记天女散花,打乱了三人好不容易这才围成的战圈。 …… “大当家,此战我军消灭官军一千多人,俘虏两百,余者多是大名军,作鸟兽散了。”看着大当家回来徐茂才像是找着主儿的孩子,这段时间自己主持这山寨的事物可是焦头烂额,战事一落这就着急忙慌的统计结果,赶忙交底,不再干这差事。 “我山寨兵马损失两百余人,眼下能战之士仅有不足三百。”徐茂才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颓然,也有些自责,瞅着平日里说蹦乱跳荤话满天飞的兄弟如今都成了一具具动弹不得的尸首,换谁心里能高兴了去? “嗯,知道了。不过这损失值得,起码我们请来了朝廷的河北制置副使,种家兄弟。”秦岳一挥手,说道。 此战的损失是山寨前所未有的,一战损失兄弟两百多人,山寨兵马不多,这样的伤亡确实有些重了,不过瞅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两个朝廷命官,秦岳倒是觉得损失还算值当,死去的兄弟们若是知道自己的死换来了当世宋朝的两大名将,该也能够瞑目了吧。 “啥?河北制置副使?” 徐茂才有些吃惊,制置使这官职不是常设官职,倒也不好说品级,一般都是临时有战事这才设置,位高权重,统领一方兵马,北宋初年的时候赵匡胤就曾任命潘美担任北路都制置使,算是个封疆大吏的级别,正经八百的大鱼! “猴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大宋河北制置副使,种师中、种师闵将军松绑?不,还是我亲自来。”秦岳说着这就离开座椅这就要给二人松绑。 听着二人的名号和名头,山寨的匪子可能不知道,但是徐茂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种家军在大宋那是耳熟能详,那是战神一样的存在,那是当代的韩信啊! “这,真是种家的两位英雄?”徐茂才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是种师闵,身旁这位正是我大哥,种师中!”种师闵头颅高傲的一昂,说道。 种师中身子扭了一下,挡开秦岳就要解开绳索的双手:“老夫大意,遂使竖子成名,枉负圣意,如今落了你这个贼寇之手,要杀要剐,自然悉听尊便,不用假惺惺的来那什么礼贤下士的一套,老夫平生领兵无数,岂能吃了你的套路?” 秦岳心中略一沉吟,史载不错,看来这二人都是硬骨头,既然如此,那就激上一激。 秦岳大摇大摆的坐回原处,既然人家不想让自己解绳子,那就晾晾他,省的两人都尴尬,沉思了一会儿,秦岳开口道:“曾子曰每日三省吾身,老英雄可知道自己今日败在何处,为何会被我生俘了来?” 自古军人最痛恨的字眼就是投降和俘虏,秦岳的话说的如此直白,而且还是面对种师中这样的老将,种师闵气不过,大怒,口中喷出一口老血:“大胆!” “我说的可有错?”秦岳随意擦吧了一下铠甲上的鲜血,不紧不慢的笑道。 “不错,今日我兄弟二人却是被你这匪子生擒,是我种家的耻辱,就算你不杀我,我兄弟二人也会自尽,自此无颜见列祖列宗!”种师中大义凛然道。 “想死简单,刀剑一抹脖子,人就一命呜呼了,可我大宋怎么办?你种家将门的百年声誉又怎么办?也能跟着你死了一了百了?” 秦岳一言,让种师中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是啊,自己这把老骨头,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大宋…… 秦岳根本不给老将思绪万千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在我看来啊,此战你过失颇多,如今被我生擒,也算是咎由自取。” “大胆!”种师闵气的脸色发青,年轻人气性总要大些,种师闵这又破口大骂:“你山寨经营些奇技淫巧,若不是那一根根火管子,我朝廷西军当年横行塞外,见了鹞子军都丝毫不为所惧,岂能败在你手里?” “嗯,这算过失其一。”秦岳厚颜无耻道:“黑火药威力惊人,若是用在战事上自然事半功倍,相信此战两位已然见识到了,身披重甲的武士一枪即可毙命,而你二人,身为朝廷将官,却对此置若罔闻,枉送了千多军士性命,这算不算作为主将的过世?” “其二,战场上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可是在打仗的档儿,你西军竟然因为寨子难以攻克就调回了巡回、观察敌情的哨骑、斥候,致使我带人来攻时,你们竟然丝毫没有防范?这又算不算过世?” “其三,打仗这东西,讲究的是聚集优势兵力,各个歼灭,若是攻打山寨,种老英雄就该与种师闵将军合并一处,可当时呢?种师闵攻打大营,而你上杆子跑来杀我!试问是两个拳头打一个人来的痛快,还是两个拳头打两人来的痛快?” “战场分兵是兵家大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将之过,如今千多军士的性命因为你二人的失误全都白白葬送了,种师中、种师闵,你二人还敢自称是当朝名将?还敢再舔着脸说什么之前在秦凤路的时候打鹞子军的事儿?” 秦岳一连串的话让种师中不忍老脸一红,种师闵也是瞠目结舌,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试想今天以来自己指挥的这场蹩脚的战斗,种师中脸色愈发深沉,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不错,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哪里还称得上什么名将?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只是,说这番的话竟是一个土匪!?种师中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身披铁甲的匪子头领:“不错,你说的话却是有些道理,我种师中死的不冤枉,自古成王败寇,只是害的麾下如此多的将士阵亡,我这老脸确实也有些挂不住了,老夫这就下去陪他们,年轻人,动手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扩军 “嗯,这个兄弟留下。” 面前队伍排起了长龙,秦岳正在招募兵士,招募的办法很简单,拉上裤腿,看你的脚杆是否是黑色的。 “眼神囧囧有神,臂膀孔武有力,脚杆发黑,手上老茧很厚,这位兄弟想必在家里没少做活路吧,该是个耿直汉子,留下。” 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留下,被编在清风军的长枪队。 因为战斗的损失过大,眼下清风军只剩不过几百兵马,扩军已成了当下最为要紧之事,秦岳不敢马虎,亲自为招募的事情把关,只是身边还坐了两个看客——种家两位兄弟。 虽说留下了种师中和种师闵的性命,不过种师闵似乎并不买账,鼻孔永远翘的高高的,趾高气昂,秦岳倒也没和他计较,引二人在军营溜达,丝毫没有避讳什么。 中国有句古话叫好男不当兵,这个时代招募兵士基本上就是看你不残疾就行,古灵精怪的人一般是耻于干这个行当的,尤其是在宋代,为了防止流民造反,饥荒时候地方上的厢军很多时候都要吸收很多吃不上饭的叫花子进来,对兵士的选择上哪里有什么甄别一说? 坐了一上午,早就是头昏眼花了,秦岳揉了揉脑袋,这就请二位朝廷大员参观军营,兵器库、匠作房、医疗队、后勤队,还有训练场,丝毫没有遗漏。 “大当家,我大宋挑选军士向来分三六九等,厢军挑选军士只要手脚不残废,官军挑人马要起码拉得开一石弓,如今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又是为何?” 训练场上,长枪兵正在赵义的带领下开始训练,走队形,练阵型,训练课程不复杂,只是简单的直刺、横扫,但长枪兵的队员眼神里无不是闪烁着精光,血与火洗礼过的将士们身上那股子杀气是根本没有办法回避的,种师中亲眼看着刚才被秦岳留下的那个新兵如今也被拖拉着训练,动作颇有几分威武。 想起那日攻打军营,清风军的长枪队三五成群,阵型丝毫不乱,当时西军兵马已然杵在面前,可这般人竟都像是死士一般,对于刺过来的刀枪毫不躲闪,红缨长枪直挺挺的刺出收回,若不是如此,怕是军营早就被西军攻克,秦岳来了也只能望洋兴叹。 从军打仗多年,不畏死的壮士种师中见了无数,可是一支成建制的军队竟然能够如此的军级严明,毫不畏死,种师中有些疑惑。 这种疑惑在参观了秦岳的军营以后更甚。 秦岳的军队战斗力颇强,西军是整个大宋的精锐,种家兄弟身边的一千种家军更是西军的精锐,战场上能给鹞子军和契丹铁林开肠破肚,可是这样的一群武士在八牛弩和神臂弩的帮助下依旧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种师中忍不住也对山寨的军队章法来了兴趣,否则秦岳也不可能劝得住老将军能留在军营中参观。 秦岳夸下海口说只要在我军营中住上两天,二位自然就会被我山寨的练兵方法所折服,话说的就像是板上钉钉,种师闵一脸的不屑,可是种师中却是回想起了当日的战斗情景,清风军的悍不畏死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世人都说我清风军打仗是依靠火器精良,武器先进,能在七十步外斩敌人马下,其实不然。”秦岳笑道:“军队若是组建不成,纵使有再好的神兵利器又如何?” 面前的长枪队行动起来就像是一条长龙,舞舞生风,步伐沉稳,出枪很辣,三五成群,颇具章法,正是同那日战场上的作战如出一辙,可称得上是训练精良。 “训练有十分样子,打仗的时候能拿出三两分就不错了,所以训练这里很重要,需要的不是龙精虎猛、古灵精怪,需要的就是服从命令、悍不畏死。”秦岳说道。 杀…… 怒吼一声,长枪兵的红缨枪这就狠狠的扎进靶子,力气之大,红心都震的脱落掉了,扎的正是稻草人的心脏,这一下要是扎在人身上,纵使你身着铁甲,怕也躲不过去。 后世戚继光在组建戚家军之初的时候挑选的都是义乌等民风彪悍之地的淳朴武士,无独有偶,曾国藩在组建厢军的时候更是多挑选那些带点血缘关系的老实农民,其实为的都是令出必行,因此秦岳在挑选军士这个活计上也是有样学样,多选些老实巴交遵守命令的,再配上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系统训练办法,强军即可练成。 “持铳、上弹……” “放!” 火枪兵的训练校场上,岳翻忙活的满头大汗,手把手的教授每一个军士火枪的使用办法,指挥刀在空中一挥,所有火铳一齐开火,偶尔有被这火光吓得面红耳赤的枪手都会被身边的汉子一个深深的白烟,这也只能涨红着脸客服恐惧,再次持铳。 “等等,这是什么?”种师闵没心情听秦岳讲这些大道理,在他眼里秦岳还是那个俘虏自己的土匪头子,他对秦岳好感不多,也并不感谢秦岳的不杀之恩,跟在秦岳身后此时也是左顾右盼,一下子他看到了一个火枪兵在脚步腾挪的时候身上掉了一个本本出来。 本本不大,口袋书的大小,翻开一页,图文并茂,画着一个人点燃火绳的动作。 “奥,这是我火枪队的操作手册,长枪队、大刀队,队员们每个人都是人手一份的。”秦岳笑道。 秦岳的练军计划里一个重要的一环就是强迫每个人必须识字,然后发一本操作手册,平日里加以训练,战斗的时候秦岳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按照操作手册上要求的来打仗,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眼下这个口袋书也可说是居功至伟。 “你的火枪队成员全部识字?”种师中颇有些吃惊。 诺大一个西军,里边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怕是没有几个,军中专门有书记官是负责给将士们往回寄家信的,没办法,大多数军士都是睁眼瞎,写名字的时候大多也是画押或者划十字,自己从小生长于军中,这事儿都见怪不怪了,冷不丁听说这样一群匪子竟然都认字,你让种师中如何不吃惊? 秦岳一笑,随意喊来一名火枪兵,这名匪里匪气的年轻人瞅着二十出头,常日的作战也让他脸上颇多精悍之色,朝几位一拱手:“大当家,唤俺来何事?” “默写火枪兵操作法则的第一项和第十项,讲述一下咱这火枪的击发原理,说好了有赏,说的不好,领十下板子。” 发号军令的时候秦岳一脸肃穆,没有半分的嘻嘻哈哈。 军营之中,找来纸笔不易,这人干脆盘坐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这就划拉起来,小半晌,地上这就多出了一副鬼画符。 种师中和种师闵俯头细细辨认,此人字迹说不上好看,说是蛇尿尿也不为过,字迹歪歪扭扭,笔法有些生涩,不过倒还是能够辨认出来,认不清的此人在身边也会告诉你这是什么字,种家二位兄弟比对着训练手册,竟然无一错漏! “俺们使唤的这个火绳枪,说白了就是一炮仗,使唤的时候……” 摸了这么久的火绳枪,这汉子自然也是无师自通,把这火绳枪的原理和使用时候的注意事项都是娓娓叙来,毫不拖沓。 “好了,归队吧,下了训练场,去账房领赏钱,这是例行的检查。”挥退这人,秦岳开口笑道。 这下连种师闵都有些佩服秦岳的手段了,身在军中,这些莽撞汉子手指都是像擀面杖一样,杀人利索的要命,可是写个字能要了他们的命,如今却才那个汉子竟然能行云流水的写出操作手册上的规程还能说的明明白白,你让他如何不吃惊? “你这是临时抱佛脚,是我种家兄弟来了之后这才干的这营生,我就不信了,你的军营里还能没有睁眼瞎,刚才你一准儿是挑了识字的汉子出来!”想了想,种师闵觉得这事儿一准儿是秦岳从中作梗,朝廷的捧日军里都大多是目不识丁的汉子,你一个匪子窝,你又不是教书先生,帐下军士还能都识字了? 种师闵说着这随意的拉来一个火枪队和长枪队的队员,让他们默写操练手册,秦岳无奈发笑,示意他们照做。 结果如出一辙。 种家两位兄弟彻底惊呆了。 “我要的是每个兄弟在战斗的时候都能各司其职,都能尽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兵器的操作法门和营中各种信号的意思他们都必须明了,所以之前练军的时候我就强迫每个人都必须识字,不识字的训练只能吃二两肉,待他们饿的两眼发昏,肚子里没油水的时候就寻思着怎么把这字练会了。” 秦岳说道:“这也是我清风军成军的法门之一,今天招募的这五六百汉子以后都要过这一关,不识字的少吃肉,还得挨板子,这是清风军的定制章法,却才给二人也早已看过,令出必行,这是我清风军定不可挪的规矩。” 使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威力是成军、打仗最大的道理,秦岳一言让老将军感触颇多,种师中忽然觉得似乎在这匪子大营里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 耿直汉子不识字很正常,种师中年少的时候对此也是颇为看轻,也就是近几年在朝堂上整日和那些士大夫斗法这才多读了几篇圣人文章,可眼前这名匪子头领竟然年纪轻轻就已有了如此见地? 山寨颇为讲究、精良的训练让种师中对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年轻人第一次有了别样的观感,眼前这个匪子胸有韬略,绝不是泛泛之辈,是个成大事的材料。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火炮 相比于后世成熟的枪支,火绳枪其中一个重大的弊端就是后座力实在太大了,清风军里的火枪手几乎每个人肩膀上都有一大长溜厚厚的茧子,简直已经成了清风军的印记了。 不过人这个东西说来奇怪,有的人过不惯安生日子,偏偏喜欢过刺激的生活,就像种师闵。 种师闵这家伙对秦岳不怎么待见,但是见了各种武器就变得亲切起来,尤其是在岳翻的指导了开了一枪火绳枪,冷不丁的后座力让他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横流,可这家伙又发了一枪,愣是直叫好,说这才是男人用的东西! 组织医疗队要上来给自己包扎伤口,种师闵兴冲冲的抓着火绳枪对着远处的靶子又是一枪,枪口一阵白烟,肩膀猛然被后座力顶的一个机灵,伤口再次撕开的那种疼痛简直能痛到人的骨髓里。 “好,不成想这东西竟是这么一个好物什。” 种师闵激动的都要疯了,刚见这火管子的时候他觉得这东西软绵绵的没有力量,可是发上一枪,观感立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肩膀死命的扛上一下子,远处的靶子上就会多一个明晃晃的大洞,而且根本不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这不,头次持枪的种师闵就已经能做到百发百中了。 “好,好,好,这是个好东西。”火绳枪抓在手里的种师闵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光滑的枪身、猛然一动的后座力,都让他深深的痴迷。 “刚才种兄弟不还说我这火绳枪是奇技淫巧吗?”岳翻有些一头雾水,这个种师闵,变化的也太快了。 “我这个兄弟啊,跟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种师中有些无奈的笑道。 很难想象种师闵这样一位大宋的名将竟然死乞白赖的去跟火枪兵要火绳枪,那枪手自然不乐意,破口大骂,种师闵竟然舔着脸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名将脸面了,再三索要,最后也是秦岳出面,这才把这杆火绳枪送给了种师闵。 索要了很多铅子和火药,种师闵抓着火绳枪简直像个祖宗一样供养着,生怕哪下弄坏了,连走路都变得有些蹑手蹑脚了,看得出来,他非常喜爱手中这火枪。 秦岳专门为打仗组建的医疗队和后勤队、工兵队等让种师中有些吃惊,西军中也有负责后勤、医疗的人,但做这些的多是临时招募的郎中或者服兵役的农夫,像秦岳这样专门组建这些队伍的事儿在这个时代少见,尤其李石头专门负责安放地雷、水雷等火器的工兵,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一个奇闻! 你听说过专门训练一批人用来安放水雷、火药的?清风军大营里甚多的所见所闻都颠覆了眼前种师中的认知,仗,竟然还可以这样打? “你说第一次攻打军营的时候我西军将士踩中的那个什么地雷就是这个李石头安放的?”瞅着眼前这个唤作李石头的工兵队长,种师中吃惊的说道。 头次攻打清风军大营的时候在营门外西军碰上了秦岳唤作地雷的物什,好家伙,瞅着跟别处没啥不一样的地面,只要踩上一脚,那就是人仰马翻,种师中也是因此才紧急又唤西军近千兵马来这大名城下的。 现在瞅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竟然是自己前几日人仰马翻的始作俑者,种师中忍不住吃惊。 …… “拉……” 李石头亲自试验,隔着有数十丈的距离,绳索轻轻一拉,远处的地面竟然真的就冲天而起,架势和前几日一模一样。 “我,我西军前几日就是败在这个东西上?” 种师闵也有些吃惊的说道,尤其让他理解不了的是竟然这东西不用拉索也成!人踩上去或者丢上石头也会爆炸! 还有那个什么水雷,能漂在或者悬浮在水里,一拉绳索,这东西就能在水中爆炸,轰的炸起一个巨大的水柱,怕是有几丈高!这要是人或者船撞上去…… “现在也是我山寨少铁,否则我能造出一种能打几里地的大家伙,这东西上了战场,只要一下就能轰掉敌人的半边城墙,到时候……”秦岳信誓旦旦的跟种家二位兄弟说着,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踏踏的声音。 “呵呵,给我送铁的人来了。” 定睛一看,策马过来的人正是志敏,跃过营门,志敏正策马朝这边飞奔过来,明显有些兴奋,边跑边大叫道:“大当家,喜讯,喜讯。” 简单交谈几句,秦岳听到志敏说的这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这件事儿盼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了眉目了。 志敏员外种师中倒也有所耳闻,似乎是个大有来头的商人,没等他把事情搞明白这就看到两人竟然全都喜于言表不由有些吃惊。 瞅着种家二位兄弟疑惑的表情,秦岳会意道:“二人请随我来。” 跨上大马,几人这都随着秦岳往成安县城的方向去。 当初西行的时候秦岳从宗泽那里买来了十万斤的生铁,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造几个高炉啥的足够,秦岳临走的时候吩咐过,这些生铁用不着送去军营,直接拉来这成安县城。 造出巨大的龙骨安放在河边,挖上来的铁矿这就被磨碎,滤了一遍之后这就和出炉的焦炭、石灰一起倒进大炉…… 现场烟雾冲天,石炭被一点一点填进大炉,炉火烧的很旺,隔得老远都被烤的有些发热。 “大当家这是?”种师中有些不解,这个时代炼铁还没有高炉的技术,再说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土匪头子如今竟然在领着大家伙炼铁、烧铁水啊! 火红的铁水像是岩浆一样从大炉的下料口缓缓的流出来,秦岳笑道:“这是在炼铁啊。” 炼铁?土匪还会炼铁? 盐铁专卖的时代炼铁的都只能是官府,一向靠抢为生的土匪竟然能炼出铁水,也算是亘古未闻了。 三榔头、陈铁头这些铁匠秦岳没一同带出来,好在大名也是大城,找个工匠啥的还是简单写意,志敏早就花重金聘了来,此时正在新建的匠作房里忙活。 炙热的铁水流进匠作房,一干工匠比对着秦岳给的图纸,这就在商量着怎么做这个新物什。 火炮这东西只能用铸造的办法来做成,好在山寨的工匠制作火绳枪,对于铸造的手艺已经有了些心得,这就和大名城里请来的工匠一起商量如何做这个火炮。 “大当家这又是要作何?”匠作房里热的好像都要烧起来,一进来人的汗水就能顺着脑门子流到耳朵根,可这已然阻止不了种师中的疑问,清风寨、秦岳,他越来越觉得是个迷了。 “这就要做咱刚才说的一下能打到几里地之外的那种物什!”秦岳笑道:“唤作火炮的是也。” 后世直到南宋的时候中国人才发明了火炮,所以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绝逼是个新鲜物什,也不怨一向见多识广的种家二位兄弟浑然不知了。 “能打几里?”种师闵有些不屑,这家伙一准儿是在吹牛了,天底下哪里有能一下子打到几里地之外的物什?八牛弩号称国之利器,一下打个一里多地已经不得了了,这东西还能比八牛弩厉害了去? 志敏在此地的关系网络这都慢慢的利用了起来,挖铁、贩卖丝绸、铁器,这些事儿都慢慢有了眉目,山寨很快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进来。 成安县如今铁矿、炭场、高炉、风车全都树立了起来,远远的瞅着简直就像是后世的工业区,走出工场,种师中感慨颇多,秦岳仅仅是个匪子,又是如何搞起这么大的产业? 自己要组建军队,还得自己训练军队,还得自己负责做生意、找铁,为自己的军队找吃食,回过头来再领着军队去打女真。 这是西军不曾有过的功绩,再瞅秦岳,种师中觉得好像是一尊菩萨,奕奕的闪着光彩。 饭食没有刻意准备的物什,还是风干肉和伊面,清风军的口粮,种家二位兄弟都是老于行伍的人,对于吃食自然也不太讲究,吃的津津有味,酣畅淋漓。 火绳枪在一根一根的造着,火炮也在加紧赶制中,训练兵士的事情同样是按部就班,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紧锣密鼓的开展着,有了完善的制度,繁杂的事物不需要秦岳亲力亲为,只要负责监督就好,而效率却也奇高,高到让种师中瞠目结舌。 “二位将军若是再不走,怕是西军几十万大军都要杀到我山寨来了。”哨骑来信儿说西军已经走到离此地不足百里的地方,人数几千有余,该是来寻找二位主将归队的吧? 秦岳这段时间特意把哨骑派到了百里之外,为的就是这一出,种家兄弟虽然光明磊落,不过毕竟是朝廷的人,秦岳对此也不能不防,真要数千西军走到面前,如何能不打起来? “好,这几日在军营我种家兄弟也是受益匪浅,大当家治军、治人都颇有一套,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叨扰了这么久,咱也该回去了。大当家放了我兄弟一马,不过我兄弟二人这命就暂且为打女真留着,也算是遂了大当家的心意,只要大当家不犯民,我种师中保证,我西军日后必不犯清风军!” 种师中说着这就跨身上马,披风随风飘舞,颇有些大气、飘逸。 带着秦岳赠送的几杆火绳枪,种师闵也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秦岳的阴谋 阳春三月,这个季节说不出的美好,江南之地更是如此,此时的镇江,小桥水流,春暖花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頂※%点※%小※%说,23 屋外莺莺燕燕,草长莺飞,屋内气氛却有些冷清。 “唉,想不到我大宋国祚竟如此艰难。”打开窗户,雕龙画凤的一间大屋里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唉声叹气道。 “道君不必忧心,金人不过一群夷狄,待臣下某日挥兵北上,必能斩杀那些蛮子于马下,道君自可高枕无忧。”身边一个男子舔着脸不知廉耻道,此人岁数说不上小,不过脸面洁白无须,样子有些娘气,身上总有一股子只有太监才有的骚味儿,赶都赶不走。 “嗯,童爱卿精忠报国,老道早就知晓,只是祖宗江山现在竟变得如此样子,想想老道我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太祖皇帝当年颇有吞八荒扫**的气势,老道我也是武功赫赫,前几年这才收复了太祖太宗皇帝都不曾拿下的幽云十六州,可如今,为何就变得如此狼狈?” 想了想,这个自称老道的男子有些颓然:“老道的家山上如今该是野草遍布了,今后还如何能同老道的爱妃们乐不可支?唉……” “道君多虑了,道君您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当今圣上又颇有您的风采,大宋城池又多是用糯米汁和桐油和成的城池,坚不可摧,那金人又如何攻得进咱的东京城?道君多虑了,这不,金人现在已经知难而退了,邸报上说目前出了河北路太原府还有些金人出没以外,我大宋已然没了北地边患,正是咱回乡的日子了,到时候,嘿嘿……”身旁的男子淫笑两声。 “到时候道君又可以在家山那风景如画之地酒池肉林、丰亨豫大,岂不是痛快?” “嗯?老道多日未看邸报了,说的都是些不好的消息,老道早就烦气了,怎么了,如今战况有了新的进展?”闻听此言,这个唤作道君皇帝的男子吃惊道。 “是啊,道君,咱家早就接到邸报了,说那金人早就退了,如今那些夷狄们全都跑到了草原上休整去了,相信一时无力再南下,就算来了,哼,我大宋兵强马壮,只要道君给我一二十万兵马,咱家拿起那群只知道喝酒吃肉的蛮子就如同探囊取物,道君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白面男子一脸谄笑道。 “噫,好!”听到这个消息的老道像是一下被打了鸡血,狠狠的一拍大腿:“好啊,我大宋又能得太平了!” “是是是,道君,这南方水土虽好,风景也秀丽,可这湿气也难免重了些,这些日子瞅着道君您手臂老是发麻,咱家心里这也不是滋味儿,这不,回去的路线和排场咱家都给您定好了。” 白面男子说着拿出精致的羊皮纸地图:“道君出来巡游那会儿是走的汴河水路南下,如今啊,咱就走旱路,再沿着汴河就成了逆水,道君晕船厉害,还是不要再遭这份罪了,一路上的吃喝光景咱也打听明白了,保准儿啊,让道君乐不可支,乐不思蜀。” “好,好,还是童爱卿最知道老道心里想什么!”道君听着此言开怀大笑,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几个月了,这位老道成天担惊受怕的,就属今天最高兴了。 “童爱卿啊,你不是喜欢带兵?回去老道就还让你带兵,整个朝廷的精锐大军,老道全都交给你!哼,我大宋每年花那么多银钱,可是养的全是一群废物!只有童爱卿你,最合老道的心意,以后的带兵的活计,就还交给你来做!” “道君,这……”白面男子面有难色:“怕是当今圣上不会答应吧?” “哼,江山是老道的江山!那个恒儿,做事优柔寡断,实在不是什么明君的料子,老道本想丰亨豫大安享几年清福,可他呢?哼,废物一个,回去啊,老道就要寻思一下了,既然恒儿干不了皇帝这差事,老道我也不能把这祖宗江山就这么交给他!” “道君,您,您是想……”闻听此言,白面男子一阵惊呼,瞅了瞅四处这又放低声音:“您想另立一个皇子不成?” 废立皇帝自古都是国家最大的事儿,况且当下大宋风雨飘摇,临阵易帅更是兵家大忌,道君这个档儿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疯了? “哼,赵恒我看就不适合干皇帝!”道君皇帝气的拂袖而起:“我看啊,楷儿,枢儿,办事都有些老辣,都不比恒儿差嘛,咱这趟回去啊,就得好好筹划一下这件事儿了,否则童爱卿你又如何能重掌我大宋兵权?” 道君皇帝说着用手背拍打了下童贯胸膛,童贯俯头称是,满脸的小人得志。 “满朝文武啊,老道也就信得过童贯爱卿你了,大宋那么多兵将,可是瞅见金人竟一个个只知道望风而逃!梁思忠!黄河天险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不是拿我大宋皇室的人命当儿戏?还是童爱卿好啊,当年二十万大军所向披靡,打的契丹稀里哗啦,女真这也瞅见咱的大宋天威,乖乖就把幽云十六州给让出来了,这可让道君我着实扬眉吐气了一番,祖庙上晋香的时候老道仿佛看到太祖太宗皇帝也在笑,嗯,还是童爱卿最能知道老道的心意啊……” “不敢,都是道君指导有方,咱家只是居中调度罢了。” 两人无聊的又对着吹捧了一番,各自都是开怀大笑,回去行宫,分头准备。 童贯着急忙慌的收拾刚从地方官那里收来的细软银两,好几日后带回京城;赵佶呢,就斟酌自己到底带哪几个女子回去呢?扬州女子最是水灵,不带几个回家山去,这心里总觉得跟猫爪子挠一下,不好受。 …… 喝茶这事儿最能让人平心静气,心思也慢慢的变得细密,忙活了一整天,喝上一口茶,顿时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痛快非常。 忽然想到了什么,秦岳放下茶杯,赶忙取来鸽笼,把一个刚写好的字条这就绑在信鸽上。 马正坤的个人武力简直就是一个怪物,秦岳对此也是瞠目结舌,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绝世高手。 金人南下的时候宋徽宗仓皇出逃,出东京沿汴河南下到了南京(宋朝的南京是今天的河南商丘),再顺水路到了扬州,之后又去了镇江,以躲避金人的进攻锋芒,史书记载,这人四月间回到东京,开始了北宋朝堂上最后一股大的争权夺利,算算日子,这家伙如今该要回东京了吧,怕是已经快启程了。 如果自己能把这么一张牌把在手里…… 宋徽宗出逃那会儿身边所带人马不多,亲信不过高俅和童贯,如今大宋拆了东墙补西墙,国事一塌糊涂,更是没有太大的心思来寻思这个太上皇的安危了,这个时候正是自己下手的最好时机。 况且还有童贯和高俅二人,这俩家伙的名胜都臭得很,在大宋那可是家喻户晓,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这是这个时代大宋最有名的民谣,其中的筒,就是指童贯,如果自己能取来那厮的人头,大宋的血性汉子谁人不得真心佩服秦岳? 这个计划非常大胆,办事儿的得是个做事干脆利落而且武艺无比高强之辈,秦岳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马正坤,这个誓要匡正这朗朗乾坤的男子,由此,秦岳这才急令马正坤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南下。 史书记载宋徽宗回东京的路线是经旱路由镇江去的扬州,扬州上船这又去的南京再折回的东京城,路线既然已经明了,那么相信以马正坤的神通,要截住这拖拖拉拉的一群人必定不会是什么难事! 此事机密,不得外漏,秦岳小心翼翼的把信绑好,放飞信鸽,为了防止信鸽半路出了什么事故,这又放飞了好几只这才放心,信上说的只是要求马正坤速到大名城外的清风军大营,自己有要事相托。 擒拿君王不是儿戏,宋徽宗身边人马再少相信也不会少于甲士几百,沿路还会有地方官的特别防护,必须一击得手,否则就算是马正坤这样的汉子也很容易失手,这事儿要是失败了,不光马正坤得身死,怕是秦岳也要面对比以往大无数倍的军事压力,所以秦岳必须给马正坤准备几样神兵利器。 “给志敏捎信去,加紧赶造虎蹲炮,还有,多造些手雷、水雷之类的物什,还有,告诉老七和梁一刀,准备一下,过几天马正坤会南下,要他们多带些好手,多持火枪、弓弩随武工队南下。” 敲着脑袋,秦岳吩咐一旁的徐茂才道。 秦岳的脸色显示出一种从未曾有过的肃穆,一向云淡风轻的大当家这是怎么了?徐茂才不敢大意,赶忙吩咐人手去安排。 大帐外清风军士卒训练的呼喝声音响彻天地,三月间的大名城还很冷,寒风打在甲叶上漱漱作响,让人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寒。 这是一招铤而走险的险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虎蹲炮 在这个时代精炼生铁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上好的生铁放在炉内精炼,还要将稻草截细,掺上黄土,不断撒入火中,这样生铁的杂质就会一点点的被带出,当然带出的东西主要成分还是铁,只是因为含杂质太多,匠人们称之为铁屎。 用这样的办法炼上五六火,再用黄土做浆,加入稻草,浸个两天,再把火放入浆内,取出再炼……如此的循环往复,炼上十火以上,原本的五六斤的生铁如今只剩下一斤,这才算炼熟了,变成了精铁。 当初出于成本的考虑,山寨以往制作的火器,比如火绳枪的制作是采用了后世大清朝时期的失蜡法,用的是铸铁打造,此法虽说炼出的火器质量比不得后世明朝将作监督造的火器,重量也更重些,但胜在操作简单,成本低廉,山寨不是财大气粗的宋朝朝廷,秦岳这才采用了这个办法。 但是制作火炮不然。 火绳枪的枪管只需承受三钱药量的黑火药爆炸,铸铁只要加厚些枪管就可以承受的住鞭挞,刻意加重的枪管也有紧急时候可以当作冷兵器使唤的考虑,但是如果火炮也使用质量差些的生铁,炮身就会变得无比沉重,而且时刻都有发生炸膛和炮管炸裂的危险。 试想一下,一樽大炮的火药量大概在几公斤!那如果发生炸膛或者炮管炸裂…… 后世明朝时候就有一位文官在防守城池的时候私自放了一炮红衣大炮,结果被活活震死了! 为了保证做出来的火炮质量,更为了保证马正坤能顺利的拿下那位艺术家出身的道宗皇帝,秦岳在火炮质量上严格把关,决定使用精铁来铸造山寨的大炮。 现如今志敏每天都笑呵呵的,成安县地底下仿佛就是个大宝藏,铁石被一筐一筐的挖出来,好像是永远采不完,挖上来的铁石送进工场,没几日这就变成了火红的铁水,匠人们说这东西冷却了便是平日里用的生铁! 由于秦岳引进了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技术,矿井的生铁产量激增,高炉每日都有汩汩的火红铁水流出,瞅着喜人,光是今天就流出了铁水五百多斤! 五百斤生铁!况且这矿井还只是刚刚采挖没多长世间,志敏真是又惊又喜,常年跑着铁器的买卖,这个皇商岂能不知大宋神宗国富民强的时候一年的铁产量不过五百四十万斤,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恐怕没多久自己经营的这个成安县矿井就会是全大宋产量最高的铁井,怕是大宋的生铁十有其一就得是自己这个矿井里生产出来的! “大当家,今天出的铁水估摸着有五百三十多斤,这是老王头告诉我的,这家伙跟铁水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瞅瞅就能说出个大概的重量,八成差不了。”一看到秦岳策马而来,志敏笑嘻嘻的迎上来道。 矿井现在一切制度都还属于草创,以后每日的产量怕是会更多,秦岳欣慰一笑,不过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不错,不过这个产量还不能满足咱军队的需要,相信徐茂才已经跟你说过我的计划了。” 有多大的肚子就得扯多大的灶台,志敏现在对于大当家也有些了解了,笑了笑:“咱知道了,这不,铁水刚流出来就被引进了匠作房,不过那里的工匠对大当家说的炼出铁屎成精铁的事儿还不怎么明白,需要大当家亲身前去指点一二才行。” 也不废话,秦岳翻身下马,大马金刀的这就在志敏的陪同下来了匠作房。 匠作房里的许多匠人都是以前秦岳在清风寨的时候就培养出来的,对大当家的脾性都摸的还比较清楚,但是许多新雇来的大名的工匠就有些理解不了,秦岳嘴里说的很多东西还不能理解,往往要琢磨半天这才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 铁水进入精炼炉里过火,一遍一遍的过火下来,铁料很多这都变成铁屎,不能再用,不说匠人们心疼,连志敏这号财大气粗的大宋员外都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了,可是没办法,大炮的质量必须严格把关,瞅着秦岳严峻的神情,志敏砸吧了一下嘴,制止了自己要开口惋惜的冲动。 生铁的精炼是需要工期的,秦岳照样还是引进了后世的分工制度,一拨工匠被分成了多股,有的人负责精炼,有的人负责炼火,再有的人则负责做黄土浆,浸稻草……一众兄弟手里都安排到了活计,一个个满头大汗,不肯停歇。 …… “几位打造兵器都是行家里手,这里有的兄弟是我从清风寨里带出来的,有的则是大名府里数得上号的老匠人,自然对这打造兵器的事儿都十分在行,我现在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物什。” 安排好精炼生铁的事宜,秦岳马不停蹄,这又召唤了几个核心的工匠过来,拿出了自己依靠记忆画出的几张图纸。 几张密密麻麻的图纸上画出了几种火炮的形状和样式,还密密麻麻的标记了无数的尺寸,山寨过来的那批兄弟还好,大名城的这些工匠们就有些一头雾水了,干这活计的一般兵器尺寸样式都是提前知晓的,代代不变,而且冷不丁的瞅着这个叫做图纸的东西也让他们非常的不适应,瞅了半天这才勉强看清楚图纸上这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多后世看来再普遍不过的东西在这个年代都是新鲜物什,当初图纸拿出来的时候山寨的陈铁头和王大锤他们也是大吃一惊,横看竖看看不出什么门道。 等待众人这都慢慢的寻思过这光景以后,秦岳这才开口说道:“先给我造十门这种小炮,唤作虎蹲炮的是也。” 后世明朝的时候各种火器大行其道,其中就不乏有很多火器,其中的红衣大炮和虎蹲小炮都是这些火炮中的佼佼者,依靠自己惊人的杀伤力和可靠性打的敌人闻风丧胆,现在手里有了大把的生铁和强大的敌人,秦岳自然不会忘记这两样为后世的明军曾立下汗马功劳的两种大炮。 虎蹲炮是曲射炮,炮身用两只虎爪状的铁架架起,由此得名,这炮用精铁打造,长两尺,周身加了七条钢箍,全重只有三十六斤!装火药七八两,一次能发射小石子一百枚、三十两的大铅弹一枚,火力惊人,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分量轻、尺寸小,一个人就可以携带,当年在水网河泊纵横的江南,戚继光的戚家军就是用这种火炮重创了倭寇,使敌人闻风丧胆,谈虎色变。 非常适合山地战和偷袭…… “先摸索着造,打造虎蹲炮这种小炮可以用锻造法,但是像这种大炮,就只能用铸造的办法了!”秦岳说着这又抽出一张图纸:“这就是红衣大炮。” 比起虎蹲炮这种小炮,红衣大炮的尺寸不知道要大了几套,这东西成型以后身重四千多斤,一次可以发射几十斤重的大铁球,光是火药一次就要加装几公斤到十公斤!赤果果的国之利器,乃是攻城、野战的上上之选,它的辉煌战绩简直不用多说,可以说整个明代后期的辉煌一次都没离开这种威力巨大的火炮。 有识字的工匠瞅着秦岳拿出的这张图纸都是目瞪口呆,十几斤的黑火药!要知道山寨的火绳枪发射一次不过三钱黑火药已经威力惊人,这家伙,那一炮要是发射出去…… “除了火炮,最近火绳枪也得加紧赶制,还有水雷、手雷、地雷这些东西,打仗马上就要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这个时候多卖些命,到时候战场上就可以少死很多弟兄。”这些火器山寨造了这么久,早就摸索出了成熟的工艺,秦岳不必太忧心,郑重的吩咐道。 除了匠作房,秦岳在成安县这边也设立了集硝官的角色,山寨那会儿集硝这事儿都是秦峰这个不修边幅的人才来做的,由于多次作战,如今清风军的黑火药也有些入不敷出,再不加紧制作,怕要来不及了。 当下是三月份,今年十月的时候金国四太子完颜宗望会率领大军过脚下这大名城南下,大宋已经离亡国不远了,秦岳身上一阵莫名的紧迫感。 “啥?你想现在回乡?” 刚忙活完匠作房里的一摊烂事儿,秦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岳翻这就跑过来,说自己想回乡探亲。 难不成是因为跟随着自己杀了不少官军,眼前的岳翻想另投他处?秦岳不免有些挫败感:“当下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你这是要作何?” “大当家切莫多心,跟着大当家杀贼寇,杀那些吃老百姓血肉的官军岳翻心里大喊痛快,且大当家对我有再造之恩,岳翻自然不敢离大当家而去。”似乎是看出来秦岳的心思,聪明的岳翻赶忙开口说道:“我之所以着急回乡是因为家中来信,说我兄长回来了。” “你兄长,岳飞?岳都头回乡了?”秦岳问道。 “是,我兄长已经启程好多天了,怕是这说话的功夫儿就要到汤阴了,我与兄长多日未见,心中甚是想念,这才恳请大当家准许我回乡看望一下老母和兄长。”岳翻诚然道。 “好,准了。”秦岳道:“等等,我再给你备几样礼物,还有,你跟你兄长说一下,就说秦岳军务繁忙,不得脱身,请他回营之前务必到我清风军的大营游玩一番,让秦岳略尽地主之宜。” “好。”岳翻笑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秦岳的同盟 “大当家雄才大略,颇有昔日秦皇汉武之风,可是,唉,话怎么说呢?一个人想要撸开袖子大干,起码要先填饱肚子啊!” 徐茂才焦急的说道:“猴子,这几日大当家老是到处跑,我几次要见他也找不到人,你得跟他说一下啊,咱清风军虽说出发的时候带了不少兵器粮草,可是连番的作战,现在又招来了几百丁口的新兵,当下山寨粮草已经捉襟见肘了,只剩牛肉干两百二十一斤、谷子一千三百……” “老先生,您还是别跟我聊流水账了,咱猴子不会做帐,听着这些脑袋就大,您还是直接跟咱说,直来直去的咱听着才明白。”听着眼前的老会计又要数账本了,猴子赶忙打住,无奈的说道。 “嗯,你就跟大当家说,现在咱仓库里存粮和马草都已经不多了,可是眼下几千口子人都在张着嘴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这样下去,粮草怕是难以为继了!” 徐茂才颇有些担忧的说道,仓库的米粮、马草越来越少,可是自己的队伍却越来越多,大当家是花钱如流水的性子,可是苦了徐茂才这个帐房先生了,瞅着越来越干瘪的仓库,老家伙的担忧简直溢于言表,好多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 “行,等我见了大当家一准儿跟他提起这事儿。”猴子说道。 清风军自从来了这大名府以后钱粮几乎是只出不进,财政上已经颇有些拮据了,大名府对秦岳这个外来户自然颇多防备,秦岳做生意的手段也不能完全施展开来,至于和磁州宗泽、还有成安县城挖铁的买卖,更是使唤银子像是流水,饶是山寨财大气粗,如今也颇有些难以为继了。 一支军队想要在一个地方立足,必须要解决兵马钱粮的困难,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 “哼,这个种师中,朕看他是老糊涂了!” 书房内,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怒摔奏折,破口大骂,正是当朝皇帝——宋钦宗赵恒。 “皇上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呢,龙体要紧啊。”天子一怒身旁太监、婢女无不战战兢兢,只有一个身穿凤袍面相雍容的女子这才敢好言劝解道。 “哼,简直气死朕了!朱琏,你跟朕说,是我大宋大?还是他种师中大?这个种师中,世人都称颂他老成持重,可朕没成想这个统领西军十数万兵马的统帅竟是这样一等人物!简直要把朕活活气死了!” 也是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了,宋钦宗竟然直呼了皇后的名号,成亲好多年,这可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事情,足见此时宋钦宗的愤怒程度,不过面前女子也不恼,捡起地上被摔的已经有些散乱的奏折,放在龙案上:“奴家不懂军国大事,祖宗章法也说后宫不得参政,奴家只知道这君臣同心方才是安邦定国的道理啊。” “还安邦定国?简直就是徒有虚名,一群废物、废物!”闻听此言,赵恒更是火冒三丈:“堂堂一个西军统帅,麾下十数万兵马,本来朕还对他无比器重,让他担任河北的制置副使,去防守那太原城,可不成想这个名满大宋的将领竟然败在大名城外的一股匪子手里!现在还恬不知耻的跟朕说什么这股匪子留着于我大宋有益!?” “简直是千古奇谭了!自古官匪对立,况且如今的西军是领了圣命的天子之师,跟朕说什么留着这股匪子有利?”愤怒至极,实在是气不过,金将粘罕如今还在马不停蹄的加紧攻打太原城,自己寄予厚望的西军统帅竟然剿灭不了一股区区几百人的匪子,现如今还呈上如此的奏章!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废物,一群废物!我大宋竟然无一能打仗的将领!”狠狠一推,面前如山的奏折、书籍这都轰隆一声被赵恒推到地上,地上一时杂七杂八的散落一地的本本,太监、宫女这都赶忙俯头去拾,场面死一般的静谧,偌大的书房,如今只剩下赵恒愤怒的喘息声音。 “秦岳,秦岳!这个相州府里的小土匪,如今还翻了天了!简直是耻辱啊,耻辱啊!大名府几千兵马,竟然无一敢上前剿匪,西军十数万兵马,主帅竟然说什么剿灭秦岳于我大宋无益!难不成朕令他剿匪还错了?那是大名府啊!是朕的北京城啊!如今北京城边上插上了一个相州府的土匪的大旗,我大宋还是我赵家人的天下?这个种师中简直是大不敬,简直是欺君!朕要把他捉来东京查问,朕要砍了他的脑袋!” “官家,不可,万万不可啊,临阵易帅本就是兵家大忌,官家如此做,试问那十几万西军将士还如何能上阵杀敌?官家是一国之君,切勿因小失大啊。”闻听皇帝如此说道,朱皇后也顾不得许多了,赶忙上前劝解道。 西军是如今的大宋唯一能战的军队,而种家兄弟又在军中一向威望颇高,这简直是一件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圣上若是贸然如此,势必引起西军军心大乱,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啊,思维的触角略一沉吟,朱皇后这就赶忙开口劝慰道。 当下的大宋已然风雨飘摇,北地胡虏说不定哪天就会再度南下,现在这个档儿如果西军再出什么闪失,敢问朝廷拿什么来御敌? “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能替朕排忧解难的!朕看错了这个种师中,看错了西军!”赵恒怒气冲天,说话的时候忍不住身子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轻轻敲着脑袋,现如今的天下,简直乱了,全乱了,一股几百人的匪子,如今竟然还成一块铁板了? “报……” 一个太监长长的唱喏声传来,碎步走入皇帝的书房,眼瞅着几个太监宫女者都在俯头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知晓此时官家一定是心情不妙,声音难免也变得有些低沉下来:“官家,磁州知府有重要事情禀报。” “呈上来吧。” “是。”报信儿的太监呈上奏折,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却不料刚退几步,圣上愤怒愈甚,竟然一下就将龙案掀翻! “这个种师中欺君也就算了,朕真是想不到,竟然连宗泽这样的老臣也如此欺朕!” 自从国势恶化,圣上每日唉声叹气,可像今日这样的雷霆大怒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朱皇后如今也被惊的一惊一乍,官家向来性情还算柔和,今日到底何事会变得如此?好奇害死猫,虽说后宫不能参政,可是朱皇后还是忍不住捡起了这个让自家男人火冒三丈的奏折。 “日前老臣曾向圣上提议相州、磁州等五州各自组建两万兵马,机动灵活,金人若犯一处,五处则合兵击之,相当于每地都有十万兵马守护,可日前老臣同那相州的秦岳见了一面,这后生好生了得,提出若用火器之法,则一千可抵数万雄兵!老臣已然见识过,深以为然,顾微臣斗胆上奏,建议我大宋也仿效那秦岳之军,组建火器营,若是此营建成,威力之大前所未有,定可保我大宋北地安宁。老臣宗泽拜首呈上。” 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这个相州的土匪秦岳的名字竟然出了这么多次,先是西军统帅种师中再是一向忠心大宋的老臣宗泽,此二人竟一同向官家建议留住这个土匪。 这该是个怎样的土匪,能让我大宋两位名将如此的推崇?朱皇后一脸的惊奇,嘴里喃喃道:“好一个秦岳,好一个土匪啊!” “哼,这些个老臣竟然劝朕不要去剿灭土匪?简直是贻笑大方,朕乃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岂能如此儿戏?”赵恒气呼呼的说道。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如今的赵恒怒气冲冲,誓除秦岳而后快,朕就不信了,朕乃堂堂的一国之君,岂能败给这一介匪子? 秦岳并不知道危险正在悄然的向他靠近,此时的秦岳正在成安县城的工场里指挥一干工匠们制作各种火器,马正坤此时正在昼夜兼程的往回赶,相信不日就会到达大名城外,到时候自己便要实施下一步那个大胆的计划。 所以对于此时的秦岳来讲,没有什么能比生产火器更重要的事情了,擒拿君王在任何时代都是弥天大罪,足以激怒整个国家!可这事儿要是成了,也会成为自己手里一个莫大的筹码,可以说是把双刃剑,收益大,风险也莫大,此时的秦岳还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关注其他? 虎蹲炮这样的小炮是用八片铁瓦做成,然后加铁箍箍住的,为了加固底盘,秦岳还采用了后世迫击炮用到的圆形铁盘固定的办法,这样这种小炮使用起来变得更加方便,不再用像戚家军那样战前需要钉钢钎固定,大大缩短了火力投入的时间。 很多武器的制作都需要秦岳去亲力亲为的指挥,因为超越这个时代太长时间,工匠们一时都难以理解,有的地方秦岳还要苦口婆心的去解释,这几日的秦岳忙的焦头烂额,也正是因为如此。 …… “什么?大名知府竟然提出和这个秦岳做生意,购买他手里的生铁?” 乱了,乱了,全乱了!盐铁这些东西一向是国家专卖,为的就是垄断盐铁生意,增加国库的财政收入,如今的大名知府竟然提出和明目张胆在大名府的成安县城炼铁的秦岳做生意,购买他的生铁来补贴此时的大宋铁器不足的问题? 赵恒感觉自己简直就快要疯了!朝廷命官竟然公然要和土匪去做生意!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还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这个秦岳,看来不整治不行了,不杀了这个秦岳,天下还如何称作天下? “仁宗皇帝当年为了防御我大宋东京这才下令将大名府定为我大宋的北京府,如今我大宋陪都的知府竟然受到土匪的蛊惑要同土匪做生意?秦岳信使一言难道比得上我大宋的国法?这群朝廷命官的脑袋里到底灌了什么**汤?反了,反了!我大宋伦理纲常何在?” 赵恒愤怒的拔出尚方宝剑,砍断龙案一角:“朕誓要铲除这个秦岳!”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独立王国 “伙计们,加把劲儿,干完活儿就有白馍馍吃。◇↓頂◇↓点◇↓小◇↓说,www23” 话音一落,正在干活的农夫这都一阵叫好,锄头挥舞的更加卖力,大冷天的汗流浃背也浑然不顾。 如今山寨的府库那是坐吃山空,眼瞅着粮食、马草、金银都变得越来越少,徐茂才急的又平添了许多白发,这又拾起了当初在山寨时期的老手段——垦田。 中国人对土地的感情是极为深厚的,土地这东西都多多益善,瞅着一垄垄的田地杵在那儿就像是口袋里有了馒头,走路都能直起腰杆子了,尤其在乱世,这东西简直能救命! “再平一垄,中午吃饭以前这垄地一定要平整出来!” 因为战乱,大名府外现如今很多无主的荒地,闲来无事,徐茂才这就召集了一批刘敏出来平整土地,因为有白花花的馒头做诱饵,却才还乱葬岗的土地这才一会儿工夫这就平整成了一垄垄的田地,这就可以播种了。 “老大人,这地还要平整多少?”一个老农夫瞅着徐茂才怯生生的问道,这老倌瞅着颇有几分威严,八成是个见过世面的员外之类的,农夫大概是太紧张了,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蝇。 “都要平整出来。”看着眼前一马平川的荒地,徐茂才道。 这些地既然无主,自己的大营又就驻扎在附近,瞅着大当家的样子不像立马要挪窝的,土地,那不是多多益善? “平整出来,谷雨之前丢下种子,秋天的时候就能长出庄稼,到时候你们这些干长短工的自然少不了要分些吃食。”徐茂才道。 闻听“老员外”如此说道,这农夫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听老员外这话音儿,八成粮食收割的时候会允许自己过来捡点麦穗儿、谷子啥的,而且干活儿的这几天还能管饱,心善的师傅发放饭食的时候还会多给些让自己带回家里去,这样的好日子天底下哪里找去? 家里早就断粮了,人都吃不饱,还哪里找得出什么种子?否则这么多的无主荒地,这些个农夫立马也闲不住,早就插上界石都划拉到自己手里了,现在可好了,只要自己卖些力气,就能每顿吃饱,家里人也能跟着吃些,挨饿这么久,可算是碰着好人,过上好日子了。 农夫连蹦带跳的扛着锄头回到田垄沟,这消息一说立马在这群农夫圈里炸了锅,眼前这片地少说有几百亩,全平整出来总是要费些时日的,那大家伙儿这几天不都嘴里有食儿了? 黑红的脸蛋儿上一个个全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看来这股匪子并不像当官儿的说的那么坏,起码人家讲理啊,干完活儿给东西吃,现如今这世道还这么讲究的人不多了。 老百姓的要求有时候真的很低,很低很低,不怕干活,不怕吃苦,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徐茂才瞅着这群激动的老农民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事儿是自己自作主张做的,之所以没有告诉大当家就是因为害怕秦岳痛骂自己奸商,累死累活的干上一天只给那么点饭食,你咋心眼就那么黑?大当家若是知道了自己如此做一准儿会这么痛骂自己的。 安装好水车、龙骨,这就引来河水浇灌自己心平整出来的庄稼地,如今的清风寨里能人辈出,找几个会做水车的工匠那简直是太容易了,这些事儿都得抓紧,要是谷雨过了,种子就算是丢下去也怕会颗粒无收,所以昨晚徐茂才半夜跑到了匠作坊要了几个工匠出来。 府库里挑好的种子各个都是籽粒饱满的,大凡选作种子的都是如此,秕谷是万万不能要的,这东西喂鸟还行,当做种子是万万不成的!为了防止在干活儿的时候有人偷吃,选好的种子一般都会浇上尿,这是这个时代的地主家里通用的办法,可是徐茂才无奈的发现,大概是因为饿怕了,纵使你这么干了,还是有很多农夫仍旧飞蛾扑火的把种子填到嘴里,或者装进衣袖。 肚子挨过饿的人观音土都能当粮食吃进嘴巴,哪里会管你的种子上有没有抹着尿? 都是可怜人,徐茂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多与人方便吧,这世道,能救一个算一个。 种子洒到平整好的土地上,培好土,农夫们忙活了几天的水渠这也建成,汩汩的清流这就顺着水渠流过来浇灌这庄稼地,因为是春天,水流不大,不过这一水却很重要,这会儿要是不浇水,种子很难发芽、成活下去…… 当当当…… 几声响亮的锣响,端着馒头和各种吃食的送饭队这就来了,瞅见白花花的馒头,农夫们一个个就像是见了肉的恶狼,眼睛简直都放出了绿光,根本不用招呼,一个个这都丢掉锄头,冲刺一样的飞奔过来,饿虎扑食一样的冲着成筐的馒头这就伸出了自己的大手,全然不顾此时手掌上满是泥巴。 一手拿一个馒头,这就死命的往嘴里塞,实在噎的受不住了这才舍得喝碗汤水,一人仨馒头,这是这几日的定制,老农民们一个个都是一手抓一个胳肢窝夹一个这就打仗一样的吃起来,徐茂才一旁和蔼的劝说着慢些吃也毫无作用。 吃完三个馒头再把身上或者地上掉落的馒头渣渣捡起来填进嘴里,一抹嘴巴,一脸的心满意足,每次瞅着农夫们这样的吃相徐茂才也忍不住眼角含泪,虽说是商贾出身,可徐茂才毕竟是心善的人,最是见不得别个吃苦。 额外送给家里人的两个馒头每个人都会早早的要回去揣到衣裳里去,生怕到时候再出什么变故,力气越用越有,可是粮食是救命的东西,万万马虎不得,纵使弄得全是汗味儿,全是泥土好在所不惜,吃食毕竟还是吃食。 汩汩的清流不断的被引进地垄,中国人喜欢把土地平整成一垄一垄的也正是出于浇地方便的考虑,水在地上浇个不深不浅这就继续向前奔流,滋润下边的种子。 瞅着眼前少说几百亩的成片土地徐茂才心情一阵大好,虽然不多,但是只要有了土地,清风军就能在这片地儿上立足下去,自古中国人安家就是这样,这儿有了咱的地,就是咱的家! 土地西边有一片桑林,徐茂才早就惦记上了,之前在汤阴王家干大掌柜的时候徐茂才就玩弄过丝绸的买卖,对这种桑养蚕的活计自然是熟悉的要命,如今山寨银钱有些吃紧,徐茂才自然这也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出清风寨之前秦岳就下令在大青山上平整出了一片桑林,自己这会儿要是再干起这营生大当家一准儿会应承的,盘算到这里徐茂才也是脸上一笑,这就吩咐身边人安排起了这桑林的事儿。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这些事儿都得抓紧,否则到时候自己忙活半天怕是啥油水都得不到,闻听老掌柜吩咐,几个兄弟这也屁颠屁颠的往那桑林里去,看这桑林是否也是无主的地? 种田、植桑、养蚕……这几天这些事儿可是累坏了徐茂才,待这些事儿都有了眉目,徐茂才这又寻思起了贩盐的行当, 大当家想在这大名府打开自己的生意路就不能回避贩盐的话题,当下大名府里物价飞涨,粮食、盐巴如今都贵的像是金子一样金贵,清风寨能弄到物美价廉的私盐,这生意要是搞活,那不是发了?山寨的第一桶金就是当初搞来私盐以后在汤阴城获得的,秦岳也早就跟徐茂才说过这件事,忙活完眼前的事儿,徐茂才自然而然的这就开始惦记起了贩盐的事情。 清风寨上次出去贩盐的是梁一刀和老七、憨牛他们,不过这个档儿这几人手里都有活计,梁一刀和老七过几日要同马正坤南下,这是大当家吩咐的,任务很神秘,也很重要,出不得纰漏,这二人怕抽不开身,憨牛和猴子是秦岳的贴身“保镖”,因为岳翻回乡探亲,憨牛这家伙现在正暂时代理清风军火枪队长的职务,既然这些人都脱不开身,徐茂才这就瞄上了王保义。 王保义是清风军的后勤队长,后勤这东西本来就是管的兵马钱粮和各种活计这些,跟贩盐倒也沾点边,而且王保义这个“饥民”头子之前也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一个员外,也算是矬子里拔将军吧,徐茂才这就找到了王保义。 …… 如今的清风寨在大名府外驻扎这么久也算是颇具规模了,成安县城那边挖出了大宋最大的铁矿,源源不断的铁石被送到工场里炼成铁水,造成火器;磁州那边几十万两的白银已经投了过去,算日子也该有收成了;大营不远处现如今也有了成片的田地和桑林,工匠们敲敲打打的蚕房也即将大功告成;风车、水车、砖窑、炭厂、集硝房、匠作坊等这也都雨后春笋一样的矗立在了大名府的地面上,现如今光是给清风寨干活的农夫怕就有上万人了!一个活脱脱的独立王国这就在大宋的北京府外应运而生。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赵野的小算盘 “大人,您是当今圣上御封的知大名府,天雄军节度使,为何还要上那封请求和秦岳这厮做生意的折子?这秦岳原本就是一届草莽,如今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得了势,而大人您是两府重臣,为何会向那秦岳示弱?” 一个颇上些年岁的老官此时正斜靠在太师椅上摇头晃脑的听着小曲,清官儿们正在细细的揉捏着他的肩头,这老倌儿是身边一个嘴边两抹鼠须的师爷,实在是憋不住了,这就开口问道。 “这大名知府啊,虽然名为知府,可权力却是不小,想想我朝韩琦、文彦博这些个肱骨大臣,都是从咱这大名知府的任上走出来,大人,如今圣上把这么一个肥缺丢给您,可,可您为何还要呈上那样的一篇奏折?现如今圣上在宫里龙颜大怒,还下旨骂了您一通,您瞅瞅,这字里行间的,这话说的简直……”两抹鼠须的师爷似乎觉得有些气不过,唉声叹气直晃脑袋。 “你懂什么!”斜靠在太师椅上的老官儿似乎对于圣上的怒骂很是不以为然,朝身后的清倌人努努嘴:“宝贝,用力些,咱这把老骨头还扛得住?” “哎呀我的大人啊,您先别忙活了,自古官匪对立,如今圣上龙颜大怒,您,您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大名如今都这副样子了,再不走动走动,到时圣上一怒,指不定会再生出什么祸端来,您还是先消停一会儿吧。” 这师爷明显和大名知府很熟,这会儿也是顾不上了,赶忙朝身边伺候的一众丫鬟、清倌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出去,出去,都出去。” 丝竹声音戛然而止,一众下人这都退出房间,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却才的老官和那两抹鼠须的师爷。 “我看咱还是多使唤些银子先过了这一关,童贯童大人现在不知在何处,要不咱给那蔡京蔡太师送些银钱?蔡太师若是能替咱美言几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不行,这事儿太大了,太大了,万一传出去,就是勾结地方土匪啊,我看咱还得打点打点宫里的那些公公们,这事儿不能传出去,不能……” “甭送,一个子儿也甭送。”老官直起身子,一阵好笑:“老夫这个朝廷钦封的大名知府都还没着急,你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好了,好了,瞅瞅你那个猴急的样子,咱啊,今儿就跟你唠唠,为啥咱会呈上那样一篇折子。”瞅着师爷的样子实在是好笑,这个老师爷跟随自己几十年,忠心耿耿,还两次救过自己的性命,也是不忍心看他太着急,大名知府这就说道。 大名知府姓赵,单名一个野字,是徽宗朝的两府重臣,这才被派到大名担任知府,领天雄军节度使,可就是这么一个朝廷重臣前几日竟然上了奏折说秦岳已经在成安挖出了全大宋最好的铁矿,想和秦岳做铁器往来的生意! 要知道,盐铁这东西都是国家专卖的,秦岳伙同志敏私自挖矿已经是死罪了,身为一地父母官的赵野竟然不思如何剿灭这股匪子,偏偏提出要和秦岳做生意,你让君王如何不震怒?这不,当朝皇帝亲自下旨痛骂赵野,圣旨此时就在那位师爷的手里。 “难不成大人呈上那样一篇奏折还有什么说法不成?”师爷闻听此言有些惊奇,按理说赵大人这样一个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油条不会不知道朝廷的红线啊,可又为何会呈上那样的一篇奏折? “而且大人,我听宫里的公公说,此次要保秦岳的不止是大人您,还有河北路制置副使种师中种大人,磁州知府宗泽宗大人,难不成你们三人是合谋好了,想要保住这个秦岳?” 师爷疑惑道。 “这个秦岳我已找人查过了,一届草莽,又如何搬得动当今大宋的三位重臣同时保他?莫不成大人您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合谋?哼,那种师中为何要保秦岳?还不是因为打输了为自己辩解?说什么秦岳的新式打法定可克制女真,女真是天兵,如何能克?朝中的李邺都说那女真上山如虎,下水如獭,如何能战胜?哼,还有那个宗泽,一个老不死的教书先生,只可惜啊,大宋不是学堂,据说也是听了秦岳兴强军的法子又见识了秦岳什么火枪的威力这才觉得秦岳是个可造之材,我听说宗泽那厮还收了秦岳的银子,在磁州挖矿,挖出的铁石俩人平分,这个宗泽啊,刚正了一辈子,临了了却来趟这趟浑水,不过话说回来,这二人啊,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想保住秦岳该是真的。”赵野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那大人您呢?”师爷着急忙慌的问道:“先前咱的天雄军没能剿灭秦岳,圣上已经颇有些怒火了,如今大人您为何还在圣上的怒火上浇油?要官家和土匪做买卖,官家如何能同意?” “圣上一准儿不会答应的,而且啊,一准儿会骂我个狗血喷头,不过啊,这个营生咱大名府就能推出去了。”赵野奸计得逞的笑道:“前几天秦岳来人说要和我大名府做生意,做铁器生意,说什么童叟无欺,据说这个土匪头子做生意还是挺讲究的,正好咱大名府也缺铁,那就做呗,可要是咱就这么私底下做了,那是私通土匪,是大罪,得杀头,既然咱不能做,咱就把这事儿推给圣上去做,如今大名府的铁料已经被女真抢干净了,我天雄军又不是清风军的对手,而且前来剿匪的西军同样是一败涂地,你说圣上还能瞅着那秦岳做大?” “大人是说……”师爷掐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大人是说圣上会再发兵来剿灭秦岳?可那,可那生意还不是没法做?” “你个猪脑袋。”赵野气道:“若是现在一刀砍了秦岳的脑袋,这生意还用得着做?秦岳的铁井、工场都是咱的了,还做什么生意?” “奥,我明白了,大人是想故意激怒圣上?” “哼,老夫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个秦岳竟然如此的厉害,我天雄军竟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朝中的谏官们参我的本子估计也快堆成山了,身为大名府的父母官,竟然平不了一股几百人的匪子!所以啊,咱这才求助圣上,可那西军又如何呢?还不是吃了败仗?一千多人再加上咱的大名兵士五百,竟然被那个秦岳啃了个干净!” “这个秦岳确实有两把刷子啊,若是能于我大宋军中为官,相信会是个好苗子,可是咱这是大名,是咱大宋的北京府!满大宋的府城,除了圣上的东京,就属咱的大名城最为富庶了,虽说如今多有破败,可是你说圣上会舍得丢了咱大名府? 咱的大名府无论人口还是税赋在咱大宋的四个京城中都是仅次于东京府的,你说如果换了你是圣上,你会如何?嘿,咱的圣上啊,毕竟还年轻,做事儿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啥主见,又刚愎自用,臣下如今说要主动服软,和土匪做生意,你说圣上会如何?不用说,一准儿大发雷霆啊,到时候什么捧日军、禁军保准都会一股脑儿的派到咱的大名府来! 鄙人的前任什么蔡懋、王安中他们为何会在大名知府的任上贬官?就是因为战事啊,可如今咱把咱的天雄军搅进来了,把西军搅进来了,把什么捧日军和禁军全都搅进来了,你说这仗要是打败了,圣上会怨咱赵野?哼,要我说啊,蔡懋、王安中他们也是倒霉,挡不了女真这就被贬了官,可你说当今天下谁人能胜的了那女真?既然胜不了啊,那就多搅和些人进来,到时候咱自己才能择干净啊。 而且这事儿啊,对咱也不是没有好处,等到禁军和捧日军他们来了消灭了秦岳,那秦岳在成安县城的铁井你说归谁?成安在咱的大名府地界上,还不是归咱的大名府?老夫不过是挨圣上一顿臭骂,不疼不痒,可收获,嘿嘿,如今大宋的四京因为战事大多民事凋敝,到时候咱有了那全大宋最大的铁井,怕是税赋会只增不减,你说,这不是莫大的功劳?” “这个……”一连串这么多话让师爷有些理解不过来,掐着下巴寻思好久:“大人你这出是借刀杀人?” “咱的天雄军打不过清风军,那咱怎么办呢?就呈到圣上那里去。而且据说秦岳最近招兵买马,还募集了一万多农夫帮他干活,等剿灭了秦岳,到时候咱就在今年的政绩册子里说解决、安顿了一万多流民的生计问题,也算是秦岳对老夫的报答吧。” “奥……”这个师爷恍然大悟:“老奴算是明白了,还是大人看得远,这一招虽说狠,却着实是个好办法!” “嘿嘿,那是自然。”赵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太师椅上:“毕竟咱也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儿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军魂 新工艺在秦岳的指导下日夜不停的在进行,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风车的威力,在成安县的工场里,秦岳同样引进了三班倒的制度,一天三拨人,连轴转,不停的干。~頂點小說,23 生铁的精炼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在后世大工业的时候都是如此,更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土浆加多少,怎么加,稻草在什么火候的时候加进去,出来的东西淬火到什么样的程度……等等,一大篮子的问题,具体操作方面的很多东西秦岳也是拿捏不准,只能喊工匠一次一次的试验。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次次失败的摸索,现在工匠们已经能比较稳定的生产出熟铁了,虽说耗费颇大,但是因为铁矿多,这点“学费”秦岳倒也舍得。 锻造铁板、打造铁箍,钻磨药眼儿、打磨内壁……一样样的事物繁多、复杂,要摸索出系统的虎蹲炮的制作方法并不容易,试想当初山寨制造火绳枪都曾遇到过这么多的麻烦,如今做起这虎蹲炮你还想着顺风顺水了? 八块弧形的铁板贴靠在一起得能紧密的结合,否则到时候就算加上铁箍也会有缝眼,这样点火的时候气浪就会外泄,想想就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连夜赶工、马不停蹄,虎蹲炮这才隐隐见出了雏形,已经几天没合眼的秦岳这才敢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去睡觉,这几天实在太累了。 “大当家,这是磁州来的信。” 刚出匠作坊,猴子就颠颠儿的跑过来,递上一封信说道。 信是磁州知府宗泽寄过来的,上面写道不日会有粮食、马草运来。 山寨如今的粮草已经捉襟见肘了,宗泽这个时候送来粮草可以说是雪中送炭,秦岳一笑,这个老倌儿倒是个讲究人,没想着平白无故的就收咱的二十万两银子和大炮,不过宗泽的下一句就让秦岳一脑袋黑线了。 “老夫如今顶着圣上龙颜大怒的压力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值不值两门红衣大炮?” 先前秦岳许诺给宗泽的是两门红衣大炮,现在秦岳连个炮筒子都没见着,这个磁州的老倌儿反倒是已经惦记上了,这又舔着老脸过来再索要四门大炮! 当初在磁州的时候宗泽见识过秦岳火绳枪的威力,同样了解到秦岳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之后这个老倌儿对秦岳口里说的能打几里地的红衣大炮简直是心神向往,好多个晚上都急的睡不着觉,这次送来粮草一来是为了多索要些好物什,二来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催促秦岳加紧赶制。 宗泽的运粮队已经在大营外五里了,因为害怕被那些谏官们抓住把柄,宗泽反复叮嘱过不要他们进入清风寨的营寨,还要装出一副在此地粮草被劫的样子。 秦岳带人如期而至的“劫”了对方的粮草和铁器,磁州的铁井当初秦岳也是入了股的,他这份宗泽自然不会昧下,作为远道而来的回报,秦岳还丢下了十几杆火绳枪,估计这些东西能让宗泽那个老家伙抱着高兴好多天。 朝堂之上的事情秦岳也从宗泽这里得到了消息,当今圣上龙颜大怒,发誓要铲除秦岳这个为祸一方的土匪,秦岳一笑,这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兵来将挡就是了。 铁器没进大营,直接拉回了成安县城的工场,粮草这些则运回大营,眼瞅着一车车的粮食马草拉回来,最高兴的不是秦岳,不是士兵,是徐茂才,这个老家伙这几天因为粮草的事情着急的上火牙疼,如今看着一袋袋白花花的米粮,心里能不高兴? 王保义的人马已经组织的差不多了,为了路上顺利,徐茂才心疼加肉疼的这又在当地买了很多驽马和马车,穷家富路,这个事儿上徐茂才倒是不敢马虎。 大名府是大宋的“河朔之咽喉”,是人口、经济仅次于东京的大都市,可以说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养蚕、酿酒的生意都非常发达,甚至比东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各种特产也多,像是鹅梨、棠梨,同时大名府还是大宋有名的养马基地,应该说如果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对清风军以后的发展好处多多。 可是如今的清风军却只能对着城墙望洋兴叹,秦岳不想挥兵直取,而且秦岳当下面对的最主要的困境还有即将到来的朝廷的讨伐,不用说秦岳都知道,过几日这大名府外会有一场决战,这场决战的结果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去留。 这几天秦岳着急忙慌的搞军工生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马正坤已经在昼夜兼程的往回赶,相信不日即可到达,当朝圣上也视自己做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这个档儿,能救自己的,只有出众的战斗力,只有打赢了,自己才能在这大名府生存下去! 宗泽相信秦岳一定能解决当前的麻烦,但这位老臣还是决定冒着巨大的风险拉他一把,眼下的清风军四处受敌,若是粮草再不继,那如何能支撑的下去? 回到大营的秦岳大吃一惊,原先军营四周都是一片荒废的土地,如今全都平整出来了,一垄垄的地沟瞅着喜人,而且沟渠也明显是刚平整出来的,上面的铁锹的印子还清晰可见。 “大当家,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徐掌柜这就找人平整了这些地,挖了这许多沟渠,徐掌柜说既然咱们就要在大名扎根,那土地是少不了的。” 身边有这么个能想到你前头去的掌柜是每个东家的心愿,秦岳洒然一笑:“这个该赏。” 桑林已经被平整出来了,成片的地,少说几百亩,良田更是不少,连片的怕也是少说几百亩,虽然算不上太多,可起码自己在大名也算有自己的土地了,秦岳一阵欣慰,跨步走进大营。 “大当家,宗老大人这次送来粮食五千石,马草更是不计其数,相信够咱吃用一阵了。”瞅着秦岳归来,徐茂才的老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菊花,早上的功夫自己还焦头烂额呢,现如今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就有了吃不完的粮食,你说喜人不? “这个宗泽,是在催着咱做火炮呢。”秦岳道:“火炮没造出来,刚造出来的火枪我倒是送了他十几把。” “哼,你亏了!”没等徐茂才说话,他一边的小东姑娘这就开口说道:“爷爷说你给了那个什么宗泽二十万两银子呢!二十万两!哪里止买粮食五千石?你还送了那么多的火枪出去,一把火枪都要至少几十两银子,加起来又是一千两,你个猪头亏大发了!” 大伙乐呵呵的全都笑着一团,大当家吃瘪的光景可从来都不多见,秦岳一怔,真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这个小东姑娘才不过七八岁,跟着徐茂才几天没成想竟还成了小会计了! 练兵的事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有的训练科目都在按照秦岳当初要求的那样进行,新兵蛋子们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也都隐隐适应了清风军的节奏,火枪、刀剑也都操练的有板有眼了呢。 憨牛兴冲冲的给大当家演示自己的操练成果,岳翻回乡探亲,这家伙这段时间都在负责火枪队的训练,最近清风军组建了新的集硝官和炭厂,所以火药的来源慢慢也不再成为问题,训练中也都采用了实弹练习。 憨牛的指挥刀刚一落下,三段击这就开始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没多一会儿眼前的靶子就被打成了筛子,几乎都是弹无虚发,憨牛这家伙虽然人憨,可不成想干起这培训的活计竟然也是如此的在行。 军营里踏踏的声音响彻大地,步伐沉稳,节奏老练,明显没有偷懒,所有的军士脸上都透射着一股子的坚毅,强军又成。 任何一支军队,只要这支军队的首任指挥官能顺利的把这支军队打造成强军,那么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当优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他们就会慢慢把这种优秀保持下去,虽说兵员如同流水,但是这支军队的精气神让他们会一如既往的优秀下去,一直强大下去。 有了信仰的清风军现在就是这样的一副样子,秦岳也是颇受感染,校场上拔出宝剑,斜指青天:“吾辈如今剑在手!” “杀尽天下女真狗!” “杀尽天下女真狗!” 呐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这就是清风军的军魂,这就是清风军的信仰,练强军,杀女真,这支军队不辞劳苦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现如今的清风军算上新招募的新兵,加起来一共有将近千人,这还不算后勤和工兵的那些人,气势上比起之前更甚,将士们的呐喊声像是帷幔一样围绕在大营周围久久不能散去,那势,能破山河!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清风军!” 眼瞅着强军这又练成,秦岳也是一阵欣慰,只要能打胜仗,那么自己累些也是值得的。 想想当初自己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还仅仅是个山寨的头目,如今已经隐隐有同强大的对手较量的资本了,各中心酸,怕也只有秦岳自己知道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特种作战 几天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也确实有些煎熬。 “大当家,我回来了。”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武工队的一行人就在马正坤的带领下回到了山寨的大营。 一路上风尘仆仆,颇为辛苦,但是看得出来,每个人的精神都很好,眼神里都透着骨子自信。 “来,马兄弟,账内说话。”秦岳笑着将马正坤迎到大帐内,摒退左右,神情严肃。 “大当家这是有什么话说?” 马正坤很吃惊,大当家是个举重若轻的人,为何今日脸色会如此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正坤隐隐有种预感,大当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这么火急火燎的召唤自己回来,现在神情又是如此的严肃,八成这个任务怕是九死一生吧。 “这是我画好的路线图,我要你去一趟南边,就在这个地方……”秦岳指着地图上标记好的一个地名道:“我要你抓一个人!” “到底是何人呢?”马正坤道,前几日在关外的时候马正坤接连杀了好几股的金人,此时这个汉子手上的女真头颅已经不下几十!莫大的战功,大当家如今却要自己回来当刺客,相信要自己抓的这个人定然身份特殊。 秦岳并未直接开口,只是伸出食指指了一下天上。 手指天,表示这人高不可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马正坤一脸的吃惊:“听说当今道宗皇帝此时正在南方狩猎,难不成大当家是想要我……” “是。”秦岳道:“赵佶身边有童贯和高俅,此二人都是我大宋有名的奸臣,留不得,当场击杀,赵佶不要杀,带来见我!” “这……”这个计划太大太大胆了,这是九死一生!这是弥天大罪,饶是马正坤胆气过人这会儿也有些目瞪口呆,大当家这是要作死啊! “当今的朝廷没骨头,犹以这个赵佶为甚,抓住他,纵使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起码可以帮我清风军扬名立万。我大宋多年羸弱,弱就弱在朝廷,咱就让这个昏君张长记性,让他知道我大宋男儿不都是像他那样,我大宋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多!” 马正坤的脸色涨的通红,明显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地,这世间最亲的就是皇帝了,而大当家如今却要自己去抓当今的太上皇? “如何?”秦岳道。 “马兄弟,没有金刚钻不乱瓷器活儿,我既然敢如此说,自然也有准备,在你回来的前一天,我山寨刚刚研制出一种两百步内杀人无形的火器,有了它,你们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我会拨给你几个炮手,还有这次老七和梁一刀他们都会随你一同南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好。”马正坤狠狠的咬了咬牙:“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马氏既然说过要唯大当家马首是瞻,今日自然也不敢忤逆了大当家的意思,豁出去了,干了!” 撸开袖子,马正坤恶狠狠的说道,也不问,直接端起桌上的海碗,倒了一碗大酒,一饮而尽。 在任何一个时代刺杀国家的最高领导人都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情,君权神授的时代更是如此,皇帝是谁?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去抓他,你说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马兄弟不必如此,此次我武工队虽说看着凶险,可是我看还是很有把握的,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艰难。”秦岳道。 “我秦岳不会看着自己的兄弟去送死,相信只要布置得当,想要拿住赵佶,还是不难的。” “啥?那可是当今的太上皇,身边还能没人了?”马正坤道,说实话,却才这个耿直汉子也是一腔热血报了必死的决心,现如今听着大当家如此说道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一个皇帝,虽说已经退位,但身边必定高手如云,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儿,还能让你一两百个兄弟轻松击杀了不成? “赵佶这次走的慌忙,金人南下,这厮便着急忙慌的逃了,身边也只带了童贯、高俅少量人马,这是其一,这其二嘛,赵佶走的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防范必然也是十分的周到,而这会儿金人早已北退,现在的赵佶是大摇大摆的回来享福的,防范必然松懈,其三,马兄弟武力超群,山寨一干兄弟也都是老于战事的能战之士,而且这次马兄弟有新式武器的帮助,又是在暗处,相信一击得手,并不是没有可能!” 秦岳一板一眼的跟马正坤分析起了自己的劣势和优势,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话说的情真意切,丝丝入扣,马正坤听到最后也恍然觉得这事儿可能真的不像自己考虑的那么复杂了。 “等等……” 寻思了半天,马正坤道:“道宗皇帝既然是逃亡,相信此次南逃和北还的路线都是绝对保密的,怕是当朝皇帝都不一定知晓,大当家一向身居这军营之中,又是如何知道了那道宗皇帝的来去踪迹?”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自古皇帝出巡,尤其是像这种带有逃亡性质的“出巡”,路线都是绝对保密的,绝对不会留下半点只言片语,当朝的皇帝宋钦宗赵恒都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会在什么时候回京,眼前这个大门不出的大当家又是如何知晓? …… 一切事情都布置就绪,因为此事机密,到现在知道的只有马正坤和老七二人,梁一刀因为之前起过对山寨的歪心思,秦岳并没有这个时候告诉他,到时候拉他下水,相信自己就能稳稳的掐住这个心思有些偏狭的江湖汉子,秦岳详细的跟马正坤说完之后,这就带着一干兄弟来了匠作坊。 宋徽宗身边的侍卫们一准儿都是高手,宋朝自从斧声烛影的事件以后,整个皇宫的警卫都是非常森严的,侍卫也是经过精心挑选,除了政治可靠以外,一身的武艺更是常人难及,光是依靠刀枪箭矢这些冷兵器秦岳相信一百多兄弟是无法战胜宋徽宗身边的几百勇士的。 所以,秦岳需要借助一些新式武器。 虎蹲炮不大,炮身不过两尺,此时五尊虎蹲炮在虎爪行支架的支撑下立在那里,黑漆的炮口瞅着气势颇有些唬人。 “这便是我说的新式武器。”一旁的工匠道:“此炮唤作虎蹲炮,一炮吃八两火药,可发射小石子一百枚,三十两铅弹一颗……” 也是日赶夜赶,加上秦岳利用自己的重生优势,匠作坊这才赶制出了五尊虎蹲炮!这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壮举,工匠们虽说照葫芦画瓢做出了这东西,其实对它的威力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没底,只是秦岳颇有些自信:“搬到校场上,试一番给马兄弟看。” 虎蹲炮最大的优势就是炮身比较轻便,全重只有三十六斤,算上秦岳模仿后世迫击炮加装的圆形底盘加在一起也不过六十多斤,山寨的汉子完全可以一人抓着健步如飞,没多久,五尊虎蹲炮这就齐刷刷的摆在了大营的校场上。 虎蹲炮也是前装炮,这几日秦岳赶鸭子上架,亲自手把手的教,训练了好多名炮手,此时几名炮手摩拳擦掌,也是对这新造的物事颇有些期待。 …… “这是山寨新造出来的火枪,不同于之前的火绳枪,这种火枪是以燧石激发,比那原先的火绳枪使用起来要方便些。”马正坤此行因为是执行的特殊任务,所以秦岳毫不吝啬,刚造出来的二十杆燧发火枪这都交给了武工队。 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造火绳枪都有些勉强,燧发火枪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奢侈品!就这二十杆火枪,耗费了秦岳足足几千两的银子!如此昂贵的物事是很难普及到军队中去的,不过装备给武工队这样的特殊部队倒还合理。 不用点燃火绳、也用不着去调试火绳的位置,装好火药、铅子,扣动扳机,砰砰砰,一声声枪响之后,远处的靶子上就多了好多大洞。 武工队的兄弟早已使唤惯了火绳枪,可是当他们发现眼前这东西不光使用起来更加方便,甚至连威力也更大些以后简直是吃惊的无以复加! 燧发火枪的威力比火绳枪要更大些,操作上也变得更加方便,后世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武器,为了“请”宋徽宗来大营“做做客”,秦岳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一共一百二十名兄弟,除了武工队的兄弟,秦岳又从各支部队里挑选了武艺、头脑上佳的好手这都拨给了老七和马正坤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秦岳将一行人分为三拨,这就浩浩荡荡的往南去。 最好的女真战马这都分给了这次出征的弟兄,地雷、手雷、水雷、火飞鸦、燧发火枪、火绳枪、虎蹲炮……这样一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部队这就开动了。 一行人化装成商贩,像模像样的大车上拉着枣子,这就开始南下,一路上因为要穿州过县,秦岳还特地使了些手段弄来大名府南下的引子,宋代通关读碟这东西只要花钱就能弄到,这自然难不倒秦岳。 “贩枣队走喽……” 一个汉子一声吆喝,马车轱辘这就吱悠吱悠的响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财源滚滚 机枪一响,黄金万两。@頂@点@小@说,23 山寨这么多的兵马,这么多张嘴巴“嗷嗷待哺”,又要引进新式武器,没有足够的银钱如何能支撑下去? 这不,手头的事物刚一放松,秦岳开始了自己的赚钱大计。 这个时代嘛,想要赚大钱就得跟基本物资沾上边儿,宋朝是中国封建社会商业最发达的朝代,但是这个时候毕竟是古代,而且是乱世,你去搞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是赚不到钱,真正想要赚钱,就得贩盐、贩铁、贩丝绸、贩粮食。 由徐茂才担任大掌柜志敏担任二掌柜,后勤队出人手的山寨专门负责赚钱的队伍这就组建了起来。 王保义正在贩卖私盐的路上,没个一两个月回不来,徐茂才和志敏这就在秦岳的授意下干起了贩卖铁器的行当。 “志敏现在还是朝廷钦封的皇商,我看这件事情由志敏来做最是合适。” 前几日磁州的宗泽遣人送来一批生铁,加上如今成安县城这边的铁矿生产也渐渐上了正轨,现在的成安铁矿竟然一日出铁一千余斤,相当于大宋钢铁将近十分之一的产量,红衣大炮这是何等的耗铁的活计?竟然用不完! 既然用不完,那就用来做生意,悄悄的把这些铁器从成安县运到大名城里去,大名是大城,每日的耗铁量惊人,朝廷的匠作坊早就入不敷出了,自己填上这个缺口,那不是银钱滚滚而来? “大当家。”徐茂才脸色有些艰难:“如今我清风军同朝廷势不两立,据说当朝圣上在朝堂上龙颜大怒,发誓要剿灭我清风军,这个赵野敢在这个时候同我山寨做生意?” 志敏心里同样也有些打鼓,自己是皇商不假,可是自己整日靠在这成安县城的铁矿上,手底下如今管着不下一千多人的采矿、炼铁的队伍,人多嘴杂,自己被秦岳招安的事情怕是整个大名城早就传遍了,怕自己这个皇商在那个赵野眼里早就变成了匪商,这身份如今还能好使唤了? “呵呵。”秦岳一笑,眼前二人一个是打了一辈子算盘的老掌柜,一个是干了一辈子生意的皇商,不成想却都没搞明白这苍苍世道! 这个世道啊,没人或者说大多数人是不会管你正义还是不正义的,只要有利,就会有好多人趋之若鹜,马克思都说过,只要能获得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有的人就算冒着绞首的危险也一定会去做! 这不,秦岳只是小小的施展了一下手段,就得到了大名府赵野的一纸书信。 当初赵野上书朝廷说招安这股山寨匪子的一个重要目的除了坐山观虎斗以外就是要得到成安县的铁,抢的拿不来那就同山寨做生意,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一度变成两府重臣的赵野早就变成了老油条,论抢的不比土匪差,论做生意,也不比志敏差,大宋的官僚体系下供养的国家高官,说白了其实都是这么一路货色,没办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我大宋从不禁止官员做生意,所以那些当官儿的一个个都是做生意的好手,这个赵野也是识趣,虽说脚底下不知道对咱都使了些什么绊子,不过他的大名府需要铁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库存的生铁早就被女真人抢走了,如今的大名府里那是洗劫一空,而我们的成安县城现在一天就能出铁几万斤,这个赵野能不眼红? 我的斥候们告诉我,这个赵野私底下还和东京的高官接触过,弄些铁器卖给东京,他们这些官老爷就可以从中吃些回扣,要是没有这些私活做,没有这些银钱拿,赵野如何能养活自己的百十个小妾?”秦岳道。 秦岳的手里有一支专门的斥候,说白了就是后世的特务部队,这支部队的任务就是替秦岳打听军政消息、监视下属,徐茂才和志敏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是这支部队却是非常神秘,因为只和秦岳单线联系,没有人知道这支队伍的首领是谁,人数几何。 “这不,这是赵野的书信。”秦岳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封。 如果赵恒知道这会儿赵野已经联合了东京城里的一些达官贵人要和秦岳做生意的话一定会气的跳脚大骂,可是如今,白纸黑字的赵野亲笔信就这么被送到了秦岳手里。 志敏和徐茂才急忙接过信件,信上说大名府愿意和秦岳做生意,甚至还可以可以大张旗鼓的在大名府的坊间开几间铺子,赵野还给予方便,不收租钱,唯一的要求就是账面上的一些事情了,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徐茂才和志敏都是老于商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既然这个赵野这么给面子,那咱就会上一会,志敏,事不宜迟,你这就去趟大名府,把店面这就收拾出来,赵野说了,地段随意。”秦岳说道,开好了铁铺,山寨如今如此多的铁器,那都可以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说到这里,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前些日子徐茂才还担心上火的银钱问题,这不就解决了? 成安县城的铁矿根据现在的估计等以后生产完全步入正轨以后日产钢铁可以达到五十吨,也就是十万斤左右,大宋这会儿的钢铁物价是至少一百文钱一斤,也就是说等待一切都正常以后,成安县城一天可以生产出价值一万多两白银的铁器! 那一年就是三百多万两,刨去人工耗费、投入银钱等等这些花费,徐茂才大体一算,光这成安县城的铁矿一年就可以创造一百多万两白银的收入! 北宋时期转运使对钢铁的课税一般都是百分之二十左右,可笑的是秦岳的土匪身份可以用来避税!土匪没谁是交税的,所以秦岳可以把自己的钢铁卖的更低,赚的更多! 赵野看中的也更是这一点。 若是朝廷剿灭了秦岳,自己就去占了铁井,等于收了一棵摇钱树,要是朝廷没能剿灭秦岳,自己拿了避税的钢铁,也可以赚的比往年的更多,赵野如今,笑的可比秦岳欢腾多了。 这个时候的朝廷大员,不管你是一县县令还是庙堂重臣,脑袋里寻思的已经不再是治国平天下,而是如何堆满自己的腰包,天下乌鸦一般黑,赵野更是如此。 如今的赵野在自己的太师椅上随意的荡着,嘴巴眯了起来,兴冲冲的在算计着自己一年能赚多少钱,身边那个师爷就在噼噼啪啪的拨拉算盘子。 志敏来了,赵野热情洋溢,朝廷对于皇商一向客套,赵野虽说身为两府重臣,也没失了礼数,况且志敏还是秦岳的人,赵野自然更要给几分薄面。 秦岳对赵野还是有所顾忌的,他心疼的是,天下的百姓,而不光是自己的腰包。 “不准随意哄抬铁器物价,市面上银钱多少,咱的铁就得卖多少。” 志敏的声音掷地有声,赵野一阵意外,说这话的可不像是个土匪,不过寻摸着就算是这样,自己也能吃下清风寨避税的那部分少说十几万两的白银!赵野还是答应了,生意这就算成了。 “志大掌柜,你的和胜号当初毁于女真战火,本官自然不敢袖手旁观,原先这和胜号的土地咱还归给你来经营,这不,简单的牌楼已经起来了,志大掌柜再根据自己喜好找人装饰一番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赵野是个办事非常利落的人,也很急迫,来到原先和胜号的地方,一片废墟不见了,这里已经被赵野找人又重新建造了起来,新漆新瓦,成了大名城的一番别样风景。 “多谢知府大人了。”一番客套,事情这就敲定,志敏拱手告别。 …… 入夜,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只是偶尔点了几只火把,火光微弱的可怜,只是能仅仅看清眼前的路。 “快点,快点,趁天亮前把这车上的铁器都要运到城里去,志大当家说了,天亮了我们一定要回去,不能让人看见了,揪着咱的小辫子。”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边举着火把一边催促着众人前行。 借助夜幕,掩人耳目,不一会儿,众人这就到了和胜号,一百多人这就七手八脚的开始往铺子里搬用各种铁器,忙的满头大汗也不敢丝毫停歇。 好一番的忙活,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这群兄弟早已搬运完,回了成安县的铁井,而大名城里的和胜号,就一夜之间多了无数的铁器。 晚上运铁进城,守门的士兵只要打赏些碎银子就大开城门,丝毫不会盘问,白日呢,就打开大门做生意,一副生意人做派。 赵野毕竟是官府的人,被人知道了大张旗鼓的和土匪做生意传出去对自己和山寨的名声都不好,所以秦岳这一点上也是从了赵野的安排,晚上派人把铁器运进城内,白天呢,就把铁器卖给百姓或者官府,这样自己得了银钱,官府有了好处,老百姓,也有了铁器能用了! 如今的大名城里不管是私人还是官府都缺铁,铁器运进城来根本不愁销路,简直是供不应求,老百姓没等挨上号,官府的人马这就开过来付钱运走了铁器,哪里是在做生意?更像是在办交接手续! 银钱开始滚滚而来,进了这山寨的口袋,徐茂才这段时间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 正文 第二百章 乱世当铺 除了秘密的往大名城里运送铁器,志家原先的商铺这也都雨后春笋一样的办了起来,志敏不缺钱,早已变卖了家产的志敏如今手里闲钱多得是,加上山寨的府库也颇有些银钱,在大名府里重新起几间铺子不是什么难事。~頂點小說,www23 “咱和胜号的当铺重新开张,街坊四邻们都来走走看看啊,咱当家的宅心仁厚,抵押方便,大家伙啊,谁家有个难事急用银子就来找咱和胜号当铺……” 噼噼啪啪的爆竹响了起来,新店铺开张自然少不了这东西,一长溜的大鞭噼噼啪啪的响起来简直像是在过年,提溜着放完鞭炮以后,伙计们这就扯着嗓子给当铺卖起了吆喝。 志敏的新当铺大红大紫,色彩鲜艳,大红的柱子,鲜亮的琉璃瓦,鎏金的装饰,瞅着颇有气派,若是在平日里,这么个搞法的装修一准儿得被官府提溜走安上一个僭越的大罪!可如今乱世,也没人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否则志敏在魏郡的老家那边白玉为堂金作马那不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志敏的新店铺开张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这个档儿能吃上饭的人都不多,更别说还有余钱余粮能开新店铺的了,不过大家瞅着是志敏的铺子倒也没有太吃惊,志敏是皇商,家里银钱都要堆到门外去了,怕是这大名府里如今也就只有志敏有这个财力了! “这大名府是大城,每年的夏秋两赋,咱这大名府的赋税可是仅次于那东京的全大宋第二大城池,以前啊,这里南来北往的客商可以说是摩肩擦踵,往东京去的,往河北、京东走的,都要经过咱这大名府,以前啊,全大宋怕是一半的铁器都是在咱这府城成交的,还有丝绸、水果,各式各样的东西啊,咱这大名府就是个聚宝盆,和胜号是大名府最大的商号,经营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怕就算是东京城里那些皇商贵胄们也比不了咱这志家的和胜号呢!” 志家的店铺在大名府再次开张,之前那个老掌柜也是感慨颇多,对着端坐在当铺里喝茶的秦岳说道。 秦岳是志敏请来的,志敏说如今山寨算是自己的东家,既然自己这店铺起来秦岳这个背后名副其实的大东家自然要来捧场,秦岳拗不过,正好这段时间也是累的够呛,这就来大名府到处走走转转。 门外还是得志敏撑场子,这是特意安排的,原本作为掌柜的志敏其实可以端坐屋内,不过和胜号倒了不久,重新立起来自然要红红火火,唯恐谁不知道,所以志敏这会儿就在店铺外招呼各位宾客,留之前那个老掌柜在店子里陪秦岳说话。 “志大当家说了,等过几日还要再办几个丝绸铺子出来。”老掌柜说着已然有些老泪纵横的意思:“咱这志家,如今总算再次树立起来了,在志家讨了几十年的饭食,咱也成了大半个志家人,咱和志家,早已不再是你花银钱雇我,我帮你干活的关系了!志家就像是咱自己的家,前些日子瞅着偌大一个和胜号就这么倒了,老头子我这心里就跟碎了一样,疼的简直没法说了。” “哎,老了,说着说着又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志大当家说过几日还要在这大名府开几间丝绸的铺子!咱志家之前也在大名府干这丝绸的买卖,如今是春天,桑树已经发了芽,桑农们这就要开始造蚕房准备养蚕宝宝的活计了,等到夏天的时候蚕宝宝吐丝,桑农们就能织布了,到时候咱就得和别家的丝绸商人去争布匹了,买了布匹以后拿到铺子来卖,卖了银子再去找官府换成铁引子,志家偌大的家业,就是当初志敏东家这么一点一点搞起来的,现在太平些了,志敏东家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老本行。”老掌柜说道。 “咱和胜号的丝绸铺子现在已经选好地方了再建……” “就不能提前交上定钱?”秦岳打断老掌柜道。 后世很多企业其实都是采用这样的经营办法,就像是葡萄酒厂,联系几个固定的葡萄农,交上定钱,立下合同,然后等到葡萄收成的时候就按照合同上订的价格收购,这样公司在葡萄收购的季节既不用愁买不到葡萄的问题,也不用专门去开辟葡萄园出来,而葡萄农呢,就把自己种植葡萄的价格风险降到了最低,也算是双赢。 “提前交定钱?”突然被打断,老掌柜有些发懵,张开嘴巴吃惊道,一般丝绸铺子都是等到下来织布这才收购,还有提前交定钱的?万一蚕宝宝因为气候不适应死了或者桑林因为气候不适应不产桑叶,那自己先交的定钱不都赔个底儿掉? “对,提前交上定钱,到时候咱就不用绞尽脑汁的去和别的丝绸商人去争抢织布,白纸黑字的立下字据……”秦岳说着就把后世这套规避风险的办法和老掌柜说了一说,后世商业发展早就形成了一整套的科学模式,如何规避风险,如何效益最大化都形成了一整套办法,很多东西自然是这个时代比不了的。 “大当家,你说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咱和胜号也得担些风险,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哎,有些事儿是老天爷弄得,就算你是皇帝也改变不了,这事儿,咱得和志大东家好好琢磨琢磨,老夫可做不了主。”琢磨了半天,老掌柜说道。 后世张裕葡萄酒厂就是用的这种办法经营的,几乎所有跟农产品沾边的公司大多都是采用类似的方法经营的,毕竟把一年的产量完全寄希望于临时的收购上确实有些仓促了,所以对于企业来讲,这反倒是规避风险的一个好办法。 秦岳一笑,不再言语,自己只是出点建议,具体经营方面的事物还是需要志敏、徐茂才他们去拿主意,大家各有分工嘛。 不光四邻八乡的生意人都来捧场,很多街坊四邻的也过来,和胜号第一天开张,少不了要请人吃饭,给一个大子就跑人家宴会上混饭吃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同样不少,东家就算是发现了也不好意思撵人走,这是古今通吃的道理。 除了刚开张的喜宴,志敏还在铺子外搭起了粥棚,这个档儿大名城里还是有很多人是吃不上饭了,新铺子开张,志家这也施舍些粥水出来,那粥水插上筷子要能不倒,这是秦岳早先就定下的规矩。 规规矩矩、热热闹闹,志敏因为是皇商,赵野还派人送来了帖子,是他那个师爷来送的,也算是这个两府重臣给了好大的脸面。 欢天喜地、热热闹闹,自从女真来劫掠过以后,这个大名府就难得有这么清明盛世的时候了,好多人这都过来送上几个大子只求一碗酒喝,美其名曰沾沾喜气,这也是乱世人特有的风情吧。 喝杯清酒,静静的感受着这大宋最后的清平时光,史书记载今年十月的时候女真会再次南下,东路完颜斡离不的大军就会从这大名府南下,现如今是三月,太平日子不多了。 老百姓很辛苦的,每日忙忙碌碌没有个停歇的时候,可是能不能填饱肚子那就是两说的事情,碰上贪官污吏,碰上地主恶霸,再惨一些碰上刀兵战事…… 眼前商人、百姓的一张张笑脸让秦岳多少有些心痛,忽然他想赵嬛嬛了,很想很想,自己出来这么久了,老婆一个人在家里该很辛苦吧,还有陆家萱,郝瘸子他们,在清风寨,自己的女人和兄弟们过得都还好吗? 要说苦命,赵嬛嬛也是个苦主儿,陆家萱算是乱世特有的破罐子破摔最后还能收的住的那种极品吧,不知道这俩女人在清风寨里相处的怎么样?没了自己这个当家男人镇场子,山寨的那群粗人怕是镇不住这两尊女菩萨吧。 郝瘸子如何了?自己离开山寨的时候留下吴六子镇场子,现在的大青山还是八方风雨安然不动吗? 清风寨就是自己的根,秦岳重生刚回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匪子窝落了根,山寨一准儿不能出什么问题啊! …… 如今的秦岳在大名府里神游八极,他不知道的是三路大军此时正在朝大名府进发,他们接到的都是同一道命令,同样都是圣命,配合大名府的天雄军,消灭大名府外的匪子! 河北路如今的制置使,也就是压种师中半头的上司是大宋名将姚古,同种家一样,这姚家也是大宋的名门望族,气势甚至丝毫不比种家弱,这两家说不上势同水火,不过也颇有些斗法的意思,中国人嘛,干什么都喜欢争个头客,能压秦凤路经略使种师中半头当上这河北路的制置使,姚古也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自然希望大展身手,小试牛刀。 这不,姚古的机会来了。 种师中上书朝廷劝解皇帝最好不要动秦岳,这股匪子对大宋有益无害,当朝皇帝气的火冒三丈,要不是一干重臣求情,一准儿都能把种师中给一撸到底了,无奈为了大局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给姚古下了一道命令,配合朝廷的捧日军,消灭大名府外的秦岳!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四大名将来了仨 想那姚古身为河北制置使,麾下数十万精锐兵马,接到的命令竟然是消灭一股蟊贼,说起来也是又好气又好笑。↖頂↖点↖小↖说,www23 “这个种家看来是后继无人了,想想当初那个种世衡还能驰骋秦凤路,怎么到了这个种师中带兵就连这么一股子几百人的小蟊贼都消灭不了了?”接到皇上的一纸圣旨,打发走来人之后姚古缕着胡子笑道。 “是啊大人,我看种家也是日薄西山了,据说这个种师中路过大名府的时候亲自带兵,亲自上阵打了两次也没能把这个清风寨打下来,更有甚者传闻说种师中甚至被这个秦岳生擒了!”一旁的副将不屑道:“若是末将如此,怕早就羞恨的一刀抹了脖子,可那个种师中竟然还舔着脸跟当朝圣上说这股匪子杀不得,最好留着!”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哈哈大笑,一脸的轻蔑,堂堂朝廷的制置副使,统领十几万西军将士的种家名将竟然如此! “竟有此等事情!?”姚古闻听此言颇为吃惊:“此事可当真?” “这事儿在咱河北路现如今都快传开了,大人你想朝廷一个堂堂的制置副使,位高权重,被一股小蟊贼请去当了座上宾,还能一点蛛丝马迹不留下?日前我河北路军心动摇,也是拜这个种师中所赐!”副将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哼!简直是奇耻大辱!”姚古大骂道:“种师中这个废物!” “也莫怪圣上会如此生气了,朝廷此次派遣我大军北征原本是为了解太原之围,可是军中的副使竟然在大名府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险些丧命!况且大名府是东京的北部屏障,若是大名失守,女真可以长驱直入的到达东京,现在圣上龙颜大怒,末将估摸着圣上这才给大人您下了这道金牌,要您立马派人去那大名府消灭秦岳!” “末将看这次圣上也是下了大决心的,大人您瞅瞅这圣旨,要我河北军南下,配合大名府的天雄军,同时又派出了朝廷的心肝宝贝捧日军,总的人数加起来怕是有上万,都来对付这个秦岳!看来这次圣上是志在必得了。”副将笑道。 “嗯。”姚古掐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这一仗咱一准儿得打出西军的威风才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咱姚家就是比种家那群废物要强!” 姚古说着面色一凛,发号施令道:“传令下去,在我西军中选两位勇猛善战之小将,南下大名府拿下那个秦岳!” “是。”副将闻听命令立马遵命,下去安排去了。 …… “我观皇兄面色如常,相信是对此次的出兵胸有成竹了吧。”一支缓缓北行的军中,有两位将领胯下高头大马,浑身一身鲜亮甲胄,甚至头盔上都插着几顶鲜亮的雉鸡毛,威风凛凛,相貌不凡。 “哼,不过是一介匪子!”这位身穿铁甲的男子是赵佶第五子,被册封位肃王的赵枢,他也是闲来没事跑来捧日军里当个差消磨时间,因为身上有些武艺,之前又曾在西军前线历练过,所以说话自然也免不了多些血气方刚的气势。 “想想本王当初在永兴军路杀起那契丹人如同砍瓜切菜!如今皇兄不喊本王率领兵马北上抵御女真,却喊本王带着这捧日军去消灭一股大名城外的匪子!简直是岂有此理!杀鸡焉用牛刀?我看那赵恒是脑袋发昏了!”赵枢气呼呼的说道,也是太生气了,这个赵枢一向自视甚高,当年在永兴军路也确实打过几场胜仗,可如今大敌入侵,赵恒竟然给他安排了消灭一股匪子这样一个县城里的捕头才应该领到的任务,你说他能舒坦了? 出生于帝王之家的人都很奇特,从小吃喝不愁的他们似乎心里最想的还是成就一番事业,大宋的皇族子弟一样是如此,哪怕今天病的马上就快不行了,差一点就要进棺材了,可是只要你给他安排一个偌大的任务,他们还是可以第二天就生龙活虎的跳下病榻前去赴任,可你要是一直冷落他,对他弃之不用,今天还冷蹦乱跳的,说不定明天就病入膏肓直接进了棺材,这也是封建社会皇家的一个特殊现象,说来有趣。 “五哥,慎言慎言!”身边的皇子惊恐的左右瞅了一下说道。 “哼!”这个赵枢越说越是来气:“怕什么,这不是在东京,你我兄弟动辄获罪,这是在去大名府的路上,咱们这是在办公差!”赵枢脸色涨红,已经有些失去皇子该有的气魄了。 “五哥,小心祸从口出,隔墙有耳,咱还是说说怎么打那个秦岳吧,现在东京城里都传着那个秦岳有些了不得,甚至都生擒了种师中将军,圣上如今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消灭这个秦岳,相信 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不过一介匪子,兄弟你又为何如此担忧?”赵枢不屑的说道:“一股子蟊贼而已,想必那个种师中也是老眼昏花一时中了那个秦岳的圈套,哼,这人老了啊,就跟刀子用久了,总要生些问题出来,到了那大名府,你就看我五哥如何生擒那个秦岳!五哥这一身武艺可不是吹的,当初在永兴军路契丹人都不能耐我作何,这个秦岳还能翻了天不成?” 捧日军在两位皇子的带领下缓缓向北行进,一干兵士走的颇为整齐,旌旗挥舞大旗飘扬颇有气势,武器也是颇为精良,朴刀、长枪、神臂弩、八牛弩应有尽有,作为当朝禁军中佼佼者,这捧日军里的武器装备一向是全大宋最好的。 这大宋的军队主要分为禁军和厢军,当初赵匡胤在立国的时候采用了强干弱枝内外相维的国家策略,最为精锐的军队全都调到了东京附近,一来为了加强东京城的防御力量,二来也为了防止地方上的武将造反,这支捧日军自然算作是禁军,而且还是禁军里的佼佼者,军容甚是齐整,每次皇帝想要阅兵啥的枢密院都会把这支军队拉出来,走路行军都能踢踏的整整齐齐,简直就像是后世的仪仗队一样。 只是,仪仗队能打仗吗? …… 如今赵野的天雄军也都充分调动了起来,军士发上几日口粮,大名府城门紧闭,城内的铁匠们都在敲敲打打的制作兵器,颇有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式,不过倒是雨点大雷声小,虽说准备的挺利索,天雄军这几日可从来没出过城。 “哼,既然西军和捧日军想来,那就让他们碰碰秦岳这个钉子,咱啊,就坐山观虎斗,大名府只是分些银钱出来就是了,还有天雄军这些个老弱病残?死了就死了吧,白天咱就紧闭大门,晚上咱就接着做咱的生意,仗得打,日子啊,也得过。”赵野缕着胡子笑道。 如今他对朝廷消灭秦岳不给予太大希望,清风军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种师中的西军都栽了大跟头,你还敢指望捧日军消灭了秦岳?真要消灭秦岳,怕是得朝廷倾一路甚至几个路的力量,集结上万甚至几万大军才有戏,还得是西军那样的能战之士,不过既然自己事情已经上报了,这个心就让皇帝老儿去操,自己呢,就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生意就是了。 “大人威武,这仗啊,就让捧日军和西军他们去打,现在天下人都说我大名府的天雄军无能,现在就让这群天之骄子过来碰碰钉子,咱就坐在这大名看看热闹。”赵野的师爷奸笑道。 闻听此言,两人都是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忌什么。 …… 河北军南下的两支军队人选已然敲定,姚古决心两路河北军南下合围,配合东京来的捧日军和大名府的天雄军,一举消灭秦岳。 南下的这两支军队西路是从榆次出发的张浚的部队,此人从弓箭手做起战斗勇猛,脑袋灵光,在军中一向颇有威名;而东路,就是一直在滹沱河同女真人斡旋的韩世忠部,这家伙从秦凤路打到河北,一直是战功赫赫,功勋卓著,看的出来,姚古此次也是志在必得,当真是派遣了两名军中勇武小将了! 天雄军的异样让秦岳有所警觉,估摸着大风雨这就要到来了吧!想想有些好笑,自己现在手头不过一千兵马,可竟博得了当朝皇帝如此的“青睐”,怕是不日就会有大军前来叫板了。 阴雨绵绵,三月的天下起雨来还是有些阴冷,让人感觉似乎骨子里都透着股寒气儿,秦岳刚进军帐想要小憩一会儿,猴子跑过了:“大当家,岳翻回来了,还带来了他那个哥哥,唤作啥岳飞的!” 秦岳一惊:“快请。” 岳飞这个人身材魁梧、面如冠玉,十足的帅哥,虽说此时只有二十几岁,可那气场已经有些惊人,经过战事历练已然颇有些威严的岳翻站在自己的哥哥面前都颇有些米粒之光的感觉! “鹏举兄,久仰大名,来来来,账内叙话。”秦岳热情洋溢的招呼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四大名将来了仨(二) 后世有流传的南宋中兴四名将画像传世,这四位名将分别是岳飞、韩世忠、张浚、刘光世。 斥候报告秦岳说山寨的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突然出现了两支军队扎营,领头的分别唤作韩世忠和张浚,相信不日就会攻打山寨,而南边,朝廷的捧日军也正在火急火燎的像这大名府赶来,相信目标定是山寨无疑。 因为觉察到了最近天雄军的异样,秦岳刻意把斥候搜索信息的范围放到了一百多里以外的地方,所以这些消息也来得快些。 瞅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岳飞,秦岳不觉有些好笑,自己这山寨真是莫大的荣幸,四个名将这就来了仨! 自打一进军营的那一刻,岳飞的眉头就紧促了起来,远处的田庄规整、风车林立,岳翻早跟自己说过这个秦岳赚银子是把好手,现在的清风军已经脱离了靠抢才能够生存的层次,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同是军人,维持一支庞大军队的吃喝拉撒,岳飞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压力不小。 “清风军果真是威武雄壮!” 岳飞不由慨叹道,虽说是正经的行伍出身,不过岳飞从不看轻草莽英雄,瞅着井然有序的清风军,这位名将不由衷心的感叹道。 “鹏举兄谬赞了。”秦岳笑道:“久闻鹏举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气魄不凡,秦岳佩服。” “鹏举兄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秦岳早就想结交鹏举,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鹏举兄肯赏脸来我这山寨,秦岳当真是受宠若惊。” 招呼岳飞、岳翻等人来了军帐,秦岳首先斟上一碗清风寨的大酒:“来,满上一碗。” 清风寨的大酒劲道足,都可以用来当做酒精使唤了,度数高到这个时代前所未见,不过算不得什么好酒,才一碗,千杯不醉的岳飞这就上了头,大呼一声:“痛快,岳翻早就告诉我说清风军中有此等好东西,今日一尝,果真是痛快。” 岳飞是个耿直汉子,这又讨要了一碗,酣畅淋漓。 摆下酒宴,众人这就喝酒吃肉,男人们见面谈交情说别的没用,最实在的就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古人更是如此,真想着靠一杯清茶就结交名士,要么你是在做梦,要么就真是碰见黄老邪这样的“高人”了。 “吾素知鹏举兄弟擅长野战,反倒是对像模像样的排兵阵法颇为不屑。”抹干嘴巴,秦岳开口笑道:“如今假如鹏举兄手里有一千兵马,该要如何攻打才能拿下我的清风寨?” 后世的历史书中对岳飞有过这样一个介绍,宗泽授书给岳飞,讲的就是排兵布阵的兵法,岳飞不屑,道阵法不过是常规,真正的兵法在于将领个人的领悟,宗泽以之为奇。 岳飞吃惊,不成想这个秦岳之前未曾同自己谋面,却对自己如此了解,竟然还知晓自己的打仗风格,要知道,此时的岳飞还只是平定军中的一个偏校,并未成名。 “大哥不必吃惊,大当家一向先知先觉,就像个半仙!”岳翻大笑道。 …… 吃完酒席,秦岳这就领岳飞来参观山寨,长枪队整齐威武、大刀队舞舞生风,火枪队巧夺天工,后勤部队这也低头忙碌不知疲倦……一切都显得极有调理,井然有序。 兵士们黑红的脸蛋儿透射着一股坚毅,眼睛里透露出只有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才能显现出来的神采,这种神采之前岳飞只在死士眼里见过,偌大平定军,竟无几人能做到! 从军多年,见过的最好的军队竟然是一支匪子的队伍,想到这里岳飞有些羞恨,也有些警觉,一时心中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思绪万千。 “这是何物?” 走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识过的器物前,岳飞有些吃惊道。 眼前这个物事是个黑漆漆的铁筒子,长约摸两尺左右,两根虎爪扒在地上固定,管子底部有一个大点的铁圆盘,样子有些奇特,岳飞不忍吃惊。 却才已然见识过火绳枪百步穿杨的威力,搞得岳飞都有些心有余悸,自己若是在战场上碰到这种东西,保命怕是困难!如今又见了这稀奇古怪的物事,岳飞猜测这东西一准儿也是个杀器,不由开口问道。 “这物事唤作虎蹲炮!” 正在一旁训练使用的炮手眼神请示秦岳得到同意之后这就开口说道。 “威力几何?” “二百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眼前草屋便是明证!”炮手干脆利落的说道。 岳飞抬眼一看,半里外果然有一草屋,不过如今已经不成样子,几乎已经变成一座废墟!很难相信这竟是眼前的这个虎蹲炮所为! 岳飞刚想探个究竟,一名斥候这就小跑着过来,找到了秦岳:“大当家,西北方向和东北方向还有东南方向同时出现官军,三路官军已从三里外向我山寨发起进攻!” 岳飞一个机灵,清风军杀官军的事儿岳翻倒是跟自己说过,怎么,这又是惹了哪门子的菩萨? “岳翻、蛮牛、温林朋、吉倩……一干将士听令,开门迎敌,让官军尝尝咱虎蹲炮的威力!” “鹏举,你我打个赌如何?不出两个时辰,我便能拿下眼前这三路官军!” 一个土匪头子跟一个官军偏校夸下如此海口,岳飞觉得如今自己的脑袋有些混乱,自古官匪对立,自己该不该拔出佩剑斩了眼前这个秦岳? “大哥,大当家是好人,不比那些官军,从未骚扰过百姓!”岳翻急切道。 “闭嘴。”岳飞两眼一瞪:“秦岳,对抗官军!你这是要公然造反?” 官军如今只在三里以外,相信却才吃酒的时候秦岳必然知晓,可竟能不动声色的隐瞒到现在,想想也是个心智过人之辈,可这样的人还偏偏是一个土匪,想到这里岳飞不由后背一阵冷汗,这就拔剑凛然的说道。 秦岳没有直接回答岳飞的问题,反道:“自古成王败寇,你我打个赌何如?” “若是我输了,定然投诚这股官军,日后秦岳跟着朝廷鞍前马后,死而后已,就算当场把我薄皮抽筋了,我也无甚话说,不过若是官军败了……败了鹏举兄就来我山寨做个二当家何如?” “鹏举不必怒,西军来者二人一人唤作韩世忠,一人唤作张浚,都是西军中的青年才俊,东京过来的那股大军是朝廷的捧日军,东边还有大名府的天雄军虎视眈眈,人数加起来怕是有万人之众!我清风军鹏举已然见识过了,能战之士不过千人有余,官军以一万战我一千,占尽天时地利,这个赌对鹏举兄来说也不算过分,如何?” “当今天下大乱,朝廷无能,女真胡虏南下杀我汉人而不能挡,我清风军建军不久,从未骚扰过百姓,且已然得女真首级三百之众!鹏举也不必跟我讲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遍观我大宋,谁人又能取那金人三百首级?就说这次我清风军北上,未取百姓一针一线,如今却已然给上万吃不上饭的大名百姓找了饭碗,也算有些苦劳,可是那朝廷呢?一门心思的想要除我而后快,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样的官军要他又有何用?” …… 经过这些日子的赶工,清风寨如今已然造出了十门虎蹲炮!营寨大门打开,此时十门虎蹲小炮就这么齐刷刷的立在营门,身边炮手抓着火把聚精会神的瞅着前方。 炮阵之后是火枪阵,一百多杆火绳枪黑漆漆的枪口如今正齐刷刷的指着前方,枪身的火绳嗤嗤的烧着,枪手们紧紧抓着扳机,只等下一刻的扣动。 山寨奇怪的阵势让官军有些措手不及,赵枢大旗一挥,三路这便合兵一处,大凡官军出来剿匪,土匪大多闭门不出,而如今这股匪子却大摇大摆的打开营门,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他们这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八牛弩,上一枪三剑箭。” 三路官军之中级别最高的自然是赵枢,此人是个亲王,是宋徽宗赵佶的儿子,韩世忠和张浚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夺了他的风采,这就驱马跟在赵枢身前。 十几台笨重的八牛弩在几十个军士的努力下这就抬到阵前,驱动绞盘,上好弩箭。 八牛弩前,几十上百架神臂弩手这也弩箭上弦,只等下一刻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骑兵上马装驰好弓箭,只等下一刻的冲锋。 官军的气势颇为骇人,秦岳一笑,捧日军在历史上的名声是出了名的臭,不成想架势拉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挡板车。” 秦岳一声令下,山寨的挡板车这就缓缓拉落下来,巨大的木制铁边的挡板像是帷幕一样缓缓的拉下,八牛弩力道太大,一般的盾牌根本无法抵挡,只能用这东西来防守了。 赵枢拔出佩剑:“放。” 弩箭万箭齐发,尤其是八牛弩的弩箭,十几根长枪一样的弩箭在空中极速飞行,发出自己特有的呼呼声音,一旁“追赶”的神臂弩箭也是“不甘示弱”,呼呼的向前飞行,誓要贯穿一切。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对抗 八牛弩的力道果真是名不虚传,一枪三剑箭狠狠的扎在木板上,枪头扎进木头豁的一声震的人耳朵都要聋掉一样,悬在半空的挡板这都狠狠的颤了几下在空中剧烈的晃荡着。頂點小說,www23 轰、轰…… 一支支弩箭毫不留情的呼啸过来,狠狠的扎在挡板上,站在车上抓着杠杆的后勤兵都是猛的一个趔趄差点摔落下来,力道太大了。 八牛弩的弩箭在以往攻城的时候都可以扎进城墙供士兵攀爬,可以想象这弩箭力道之大! “啊……” 一个炮手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挡板晃荡闪出空荡的档儿一支八牛弩的弩箭这就射过来,腾的一声便连带着人的身体狠狠的扎进地面,贯穿这人胸膛狠狠的带进地面,只一声惨叫,这炮手就口吐鲜血,眼睛上翻,死的不能再死了。 轰轰轰…… 弩箭呼啸着像是下雨一样飞过来,力道之大,几只箭的箭身都狠狠的扎进挡板!在空中荡起了秋千。 “哼,这群乱民,胆敢作乱,本王就让他们尝尝这国之利器的滋味儿!” 箭雨一波一波的射过去,赵枢恶狠狠的说道,当年打过契丹,此人当然知晓真宗时候的契丹名将萧达凛就是死于这八牛弩的弩箭之下,如今咫尺的距离,弩箭就这么呼啸过去,纵使你有挡板车,还想着片叶不沾身了? 万箭齐发,气势凛人,弩箭扎进挡板的声音老远可闻,轰轰的声音传着老远,时不时对面的匪子哀嚎一声这就倒地而亡,个头那么大的弩箭扎进人的身体,惨不忍睹的样子可想而知! “可惜了。”秦岳心疼道:“咱的红衣大炮还没有造出来!” 虎蹲炮的射程只有二百步,比不得这能打两里的八牛弩,否则秦岳也用不着挡板车了,瞅着自己的弟兄时不时的吐血而亡,秦岳这个大当家心里还能舒服了去? 箭雨仍旧在一波一波的落下来,远处大锤砸动扳机的声音依旧悉悉索索听的清楚,八牛弩的弩箭虽说不至于鱼贯挡板而入,不过这东西力道实在太大了,箭镞还是能深深的嵌进木板好深,有的甚至能贯穿木板一半箭身! 得缩头处且缩头,此时的清风军没有同射程的武器对射,只能缩着脑袋防御,弩箭像是下雨一样的呼啸着飞过来,这会儿谁要是直挺挺的站立起来,那不是勇猛,而是**了。 赵枢的脸色愈发得意,这波弩箭的效果不错,当年在永兴军路剿匪,那些不可一世的西北悍匪瞅见这八牛弩就算不死也大都没了斗志,如今自己的八牛弩、神臂弩万箭齐发,这群匪子还能舒服了?想必心理防线已然都要崩溃了吧! 弩弦绷紧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和弩弦放松的声音交相辉映,之后这就响起弩箭狠狠扎进木板的声音或是扎进人身体的声音,听着很瘆人,如果说这个时代的兵士打仗什么声音最让人胆寒?相信大多数人会说是弩弦绷紧的声音,那几乎就意味着死亡。 “西军韩世忠、张浚听命。” “你二人做两翼,我捧日军居中,持盾牌、长枪,三路齐发,步步为营,务必一个时辰之内取了这股匪子的大营!” 弩箭声音渐渐变得稀落,赵枢示意弩手后退,下命令道。 “不可,肃王爷,大凡两军对阵,多用尖兵探过路之后大军方可前行,如今我弩手并未伤到这股匪子筋骨,如此怕是有些唐突了。”韩世忠拱手说道。 却才的弩箭像是下雨一般凌厉,饶是韩世忠从军多年也少见这样的阵势,可是眼前的这股匪子虽说时不时有人中箭,可阵势却丝毫没有散乱的意思,韩世忠便觉得这股匪子似乎颇不简单,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该是碰上悍匪,碰上硬茬子了,左右思量,韩世忠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些。 “是啊,肃王爷,末将观这股匪子也是散而不乱,若是如此强攻,怕是……” “大胆!”赵枢听到西军两位小将竟然一起质疑自己的命令心中颇有些不爽:“你二人不过一个小校,岂敢违抗我天朝皇子的命令?就不怕我砍了你们脑袋?” 身边皇子拉了拉赵枢的衣服,道:“五哥,其实二位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官军万人来攻,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可这股匪子却是依旧八方不动,我看,该是有些道行,五哥切莫中了他们诡计啊!” “哼!”三人一同质疑,赵枢忍不住老脸一红,细想一番却才自己的命令似乎也确实有些鲁莽了,这才补救道:“本王的话还未讲完,弩手挟在其中,步步为营,骑兵下马,全军冲击!” 说着赵枢这又补充一句:“违者,军法从事!督战队,大刀伺候!” “杀啊……” 捧日军里讨生活的都是玲珑剔透的心眼,赵枢是当朝王爷,抱紧了这个大腿对自己那是有益无害,闻听肃王如此说道,一个小校这就一马当先,手持盾牌、大刀呼喊着冲了上去,身边一众兄弟不敢怠慢,这也呼啸着前冲,一时喊杀声四起。 事已至此,韩世忠和张浚无奈,挥手,西军化作两翼,冲锋。 弩箭刚过,喊杀声四起,常言道人数过万,无边无际,想象着一万人冲锋那得多大的气势,隔着老远,地面尘土飞扬,山摇地荡,呐喊四起,气势骇人。 “杀啊……”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音漫天遍地的铺将过来,挡板车缓缓后退,清风军这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 不到一里的距离,转瞬及至,官军呐喊着朝这边冲过来,狰狞的面目似乎就像是在眼前一样清晰可见,轮廓分明,一万人,南北几乎都看不见边际,阳光打在枪头上反射着阵阵的寒光,让人忍不住胆寒。 夹杂在军阵中的弩手时不时的射出几只弩箭,这么近的距离上神臂弩的威力惊人,可穿重甲而入。 秦岳朝李石头一个眼神,李石头会意,狠狠一挥手。 轰、轰、轰…… 人群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气浪,仿佛是莫名其妙的一样,巨大的蘑菇云这就升腾起来,无数的官军士兵、残手断臂这就呼啸着飞上天空,在空中掀起一阵血浪,下起一阵血雨。 啊…… 官军被莫名其妙的一阵爆炸搞的不知所措,地上不知为何竟然爆炸四起,踩中的弟兄这都四分五裂惨不忍睹,人群中的哀嚎声、杀猪一样的嚎叫声音此起彼伏。 在清风军建造营寨初期,秦岳就下令工兵在营寨门口安放了巨大数量的地雷,在种师中退走以后,李石头他们又重新布置了地雷阵,此时稳稳的躺在营前的地雷这终于大显身手,风头一时无两。 轰轰轰 爆炸声音此起彼伏,血浪一阵高过一浪,这批地雷的药量都是最少一斤,采用火石踏轮发火,保险销一拔,谁人踩上去都是四分五裂,绝逼没有活头! 冷不丁的爆炸搞得所有官军都是心里一懵,这爆炸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让人不可思议,简直是不讲理了!赵枢不由脸上一红,却才自己没有听从这两位西军头领的建议,如今土匪确实在营门的地方耍了些诡计,自己这面子上却是有些撑不住了! “擂鼓助威,砍一首级者,赏银钱百贯,杀!”赵枢恶狠狠的瞅着对面的土匪,稳了稳受惊的战马,说道。 杀声此起彼伏、呐喊声此起彼伏、爆炸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咬着牙身上的冷汗都要流尽了,后背如今早已被汗水湿透,官军的脚步已经有些颤颤巍巍了,排头兵这才冲到了营门前两百余步,张弓搭箭已经来不及了,收起弓箭这就拔出大刀,捧日军里那群养尊处优的兵油子不善白刃战,可是西军不同,都是血里火里滚出来的,挥舞起大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随意、惬意。 轰轰轰…… 爆炸声音再次剧烈的响起,这次爆炸不是从脚底下腾空而起,而是莫名其妙的从眼前这是个黑筒子里发射出来的,砰的一声铁筒子口这就冒出一阵刺眼的火花,声音大的几乎都能震聋人的耳朵! 是开花弹。 虎蹲炮发射出的炮弹腾的一声在空中爆开,小石子、铅子像是天女散花一样散落开来,像是雨点一样密集,让人简直避无可避! 啊…… 一个官军忍不住丢了手中的刀剑,痛苦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却才两颗石子扎进自己的眼睛里去了,那疼痛简直是撕心裂肺,让人难以忍受! 借助火药爆炸的巨大威力,铅子呼啸着前行,一个人高马大的捧日军士兵这就被打成了筛子,浑身上下简直都没有一点好地方了,精钢的鳞甲这也纷纷散落,穿肠破肚,样子惨不忍睹。 铅子狠狠的嵌进人的脑袋,脑-浆子都能汩汩的像是开水一样流出来,崩出老远,除了心有不甘的倒地,这群官军简直没有任何办法。 只一炮,冲击密集的官军这就几十人被打中,或是当场阵亡,或是倒地哀嚎,战场百态,一炮就齐了。 砰砰砰…… 虎蹲炮继续发射,一枚枚炮弹在空中像是蔓草一样滋生,狠狠的扎进人的身体,铅子入肉的声音老远可闻,样子惨不忍睹,简直就是一场人间悲剧! 韩世忠和张浚算是看明白了,这其貌不扬的十根黑管子,八牛弩怕是比不上了!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轰…… 这是一颗实心铁弹,重达三十两的铁弹呼啸着从炮口飞了出去,凶狠凌厉的炮弹无所畏惧,一下这便带走了前后十几人的残手断臂! 啊…… 却才还完整利落的一个人,冷不丁的这就没了半截身子,速度之快,甚至当时你连疼痛的感觉都来不及这就多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前后接连十个人,身上要么狠狠的被扎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狂喷,要么被炮弹带走胳膊、腿,变成废人!杀猪一样的惨叫在冲击的人群里此起彼伏。 战况实在是惨烈,人群中简直就像是血花喷泉,排头兵的血迹甚至都能崩到清风军的脸上。 火炮一出,谁与争锋? 开花弹和实心铁球仍旧在呼呼的发射着,炮口一阵刺眼的火花之后迎接官军的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和残手断臂,战况之惨烈,前所未有,旷古绝今。 黑洞洞的炮管没有丝毫感情,仍旧在轰隆轰隆的发射,炮弹愤怒的前行,誓要消灭面前一切的挡路者,让人避无可避,血流成河。 散落的石子、铅子仍旧像是下雨一样铺天盖地的落下,弹圈内几乎无一幸免,无数官军士兵这就捂着脸痛哭哀嚎,死命呼喊,可是刚一倒地就被后边的人马踩成一滩烂泥,不成人形。 远处的赵枢目瞪口呆,紧握马缰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了,这股土匪到底是使唤的何物事?威力竟如此巨大?万把人的冲锋让他根本无法看清眼前军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傻子都知道,官军现在惨不忍睹,损失颇重。 “这,这可如何是好?”赵枢大惊失色,先头还未到达军营门口,可是人群中时不时冲天而起的剧烈爆炸和飞起的头颅、断手让他瞅着忍不住有些作呕,今天这是犯了哪门子的邪性? 爆炸在官军群中此起彼伏,一浪之后又是一浪,每一次爆炸都造成了密集冲锋的官军一次巨大的损失,地上被炸的、踩的,已经成了血胡林擦的一片,黏黏的散发着血腥味儿让人不忍直视。 仅仅是一马平川的百多步的距离,官军如今冲锋起来就像是天堑一样难以通过,士兵割草一样的倒下,密集冲锋的士兵如今丢下了怕是不少于上千的尸首这才距离大营近了些。 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自古都是一场灾难,毫无防范的官军如今吃了大亏,眼瞅着就要冲到这莫名其妙的铁管子面前,不忍精神为之一振,为首一人都头大喊:“杀啊!” 杀啊…… 勉强鼓起勇气的官军依靠呐喊来重新归拢军心,敛回魂魄,捧日军早已胆寒,躺在地上装死被踩死的不计其数,不过西军是打惯了硬仗的汉子,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兵士就能重新聚集起自己的勇气。 “好,军心可用,擂响战鼓,冲锋。”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音让刚才几近崩溃的赵枢就精神为之一振,立即挥手呼喊道。 冲锋最是怕有带头的,虎蹲炮的爆炸变得稀落下来,喊杀声这又渐渐的变得高昂起来,如潮水般的进攻再次汹涌的朝清风军铺了过来。 炮手们端着虎蹲炮迅速后撤,躲到火枪队和长枪队身后,眼瞅着匪子们抓着神器后撤,官军精神更是像是吸了鸦片一样兴奋,一定是自己的冲锋让敌人的炮手吓破了胆,否则他们又为何会后撤? 喊杀声音变得越来越高昂,如今距离营寨只有百十步的官军官军面前只是一群斜跨着布袋、抓着细管子的奇怪兵种,还能刚才那样翻了天不成? 官军狰狞的面目几乎已经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挥舞着长枪大刀的官军这就冲将过来,颇有气势。 “放!” 岳翻的指挥刀狠狠剌下。 砰砰砰 列成三排的火枪手头排射手最先发射,一根根枪管里吐出火舌,铅子这就呼啸着朝面前的官军飞了过去。 锵锵锵 第二排的枪声适时这又响起。 …… 你方唱罢我登场,虎蹲炮刚退,火绳枪这就大放异彩。 官军阵中完全变成一阵血海,哀嚎声再次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被打中的官军身上无不是流着汩汩的黑色血液,瞅着让人心惊肉战,毫无战心! 巨大的烟幕阵中一排排火舌像是阎王爷的勾魂鬼火,竟然让人避无可避,喷射出来的炽热火焰夹杂着愤怒这就将铅子毫不留情的发射出去,大凡中者,无不是立马倒地而亡。 枪声仍旧在不知疲倦的继续,列成三段的火枪兵枪口此起彼伏,像是排草一样一下下的响起,接连不断,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声音毫不停歇。 官军刚刚好容易积聚起来的胆气一时这又破了功,剧烈的烟幕和这鬼东西巨大的杀伤力搞得人避无可避,死相残忍,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赵枢忍不住跌落马下,颤颤巍巍的说道,真是见了鬼了,这支匪子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邪? “五哥。” 另一个皇子赶忙下马扶起赵枢,如今的赵枢精神有些恍惚:“见了鬼了,见了鬼了,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伤我官军的到底是何器物?” “兄弟们,随我杀!” 顾不得赵枢在这里胡思乱想,瞅着自己的兄弟像是割草一样倒下,如今的韩世忠心如刀割,这就拔出大刀一夹马镫,马儿一个机灵,带着韩世忠这就朝大营呼啸着狂奔过来。 张浚不甘示弱,这也驱马前行。 撞开几个脚步已经有些发抖的官军,韩世忠呼啸着策马飞奔,眼珠子里布满血丝,仇恨的瞅着面前的匪子,老子就不信了,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我西军将士在滹沱河能打的女真鬼哭狼嚎,难不成今日还真能折在你这股匪子手里? “最先冲到阵前者,官升三级,勇士们,冲!”张浚狠狠一挥手,长刀挥舞在当空,冽冽的刀光似乎都要晃瞎人的眼睛,这就卷带着一干将士冲了上去。 韩世忠和张浚的突然加盟让官军心里多少有了些底,可是眼前的烟幕大阵却像是鬼门关一样让人根本不得过,时不时喷出的火舌简直让人胆寒,不知所措。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枪声毫不疲倦,纵使抓着盾牌防身的步兵被打到身上也只能饮恨而亡,竟然毫无办法,铅子能轻松的穿透木板,只持轻装盾牌的官军根本无法阻挡! 惨叫声一样是此起彼伏的响起,韩世忠和张浚却才的那根鸡血进了人的身体仿佛一下就被无限的稀释下去,兴奋劲儿过后立马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烟幕大阵实在是太可怕了。 逃兵越来越多,万人多的大阵,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一旦悲观和绝望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弥漫开来,就算是神仙在也没用了。 被逃跑的士兵大多被督战队一刀砍了脑袋,可是逃跑的士兵仍旧是趋之若鹜,最后潮水般的进攻竟然一时变成了潮水般的逃跑,场面开始混乱不堪。 韩世忠一急,翻身下马,划地为限,横刀一挑这便取了三五逃兵性命。 “敢过此线者,杀。”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老远,许多逃兵瞅着眼前这个眼如铜铃的将军这都浑身一寒,无奈,只能转头再去冲锋,局势一时还算得到了控制。 官军越来越近了,离火枪兵已然只是咫尺距离,火枪手抓着火绳枪后撤,火枪背起,抓起腰刀,长枪兵适时向前,枪头上挑。 官军如今像是惊弓之鸟,不知道下边这股匪子还能有什么招数,几乎也只是咬着牙闷着头这才冲到了官军面前,冲到阵前早已烟雾弥漫,管你是敌是友,管你手持何物,砍来再说。 威武、威武、威武。 长枪兵的口号一浪高过一浪,上挑的长枪这就飒飒生风的挥舞起来。 噗呲…… 枪头入肉的声音。 沉闷的声音响起,直到枪头狠狠的扎进自己的胸膛,官军这才搞明白原来此时杀死自己的是长枪,血花四溅,集群攻击的长枪手三五成群,阵型丝毫不乱,碰到前来叫阵的官军红缨枪这就毫不留情的刺将过去。 借助据马栏的帮助,长枪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官军不得近身这就被丈八长枪刺进胸膛,心胸破碎。 杀、杀、杀 整齐的口号不断从长枪兵的口中发出,三五成群的长枪每次挥舞出去都不落空,深深的扎进官军的胸膛、脑袋,鬼哭狼嚎的声音再次响起,此起彼伏。 威武、威武、威武。 大刀队、片儿刀队上前,这个档儿吉倩、温林朋这样的好战分子绝对忘不了凑热闹,这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冲了上来,刀起刀落,人头落地。 无数官军爬上营寨的栅栏,想要攀爬而入,可是清风军岂能遂了你的心愿?穿过栅栏缝眼,长枪、大刀像是雨点一样的刺将过去,偶尔又能跳入营寨的也大多被一刀劈了脑袋,地上滚落的脑袋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甘。 噗呲噗呲刀剑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听着一阵牙酸,金铁相交的声音像是交响曲一样响个没完没了,长枪挥舞,大刀生风,战斗开始变成了你死我活的白热化争斗,真正的龙争虎斗这就开始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龙争虎斗 岳翻抓起长枪,刺破一官军的胸膛狠狠一甩,这人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狠狠的落地,虽说身子进了山寨,可是依旧倒地吐血而亡。 “杀啊……” 官军一拨一拨的像是潮水一样的冲上来,战事发展到现在,火器已经发挥不上作用了,依靠的,就只有刀起刀落的白刃战。 长枪队的长枪依旧在虎虎生风的挥舞,大刀仍旧在呼呼的狂砍,刀剑入肉,长枪加身,一时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几千官军,有的奢望从营门一马平川的冲进来,有的就攀爬起营寨的栅栏,木板铺起这就健步如飞想要攻入大营。 透过栅栏缝眼、透过据马栏,长枪大刀不断的刺挑出去,占据地形优势的清风军凭借自己手里的兵器不断的在给官军巨大的杀伤,可是官军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像是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仿佛根本斩不尽,杀不绝。 后勤队这也抓着大刀上场了,自古打仗都是如此,战事真正紧张的时候军营中那就得是全民皆兵,身穿一身山文甲的秦岳如今也抓起了一把大刀,猴子拼命的护在秦岳周围,誓死要保大当家周全。 韩世忠手捉大刀已然冲到营前,大刀挥舞的密不透风,穿过枪阵,竟然一来就取了两个长枪兵的脑袋!要知道,老于行伍的种师中当初就是败在这密不透风的长枪下的,可见韩世忠的刀法之精湛。 密集的挥砍让人牙齿一阵阵发酸,大刀狠狠的撂砍在骨骼上,那股子声音简直能把人逼疯!刀剑加身,血花一浪高过一浪,官军的、清风军的,血花像是喷泉一样汹涌而出,丝毫不停歇。 木栅栏这一侧的官军奋力攀爬,那一侧的清风军就死命挥砍,肆意直刺,噗呲噗呲的声音卷带着人身体里的血浆像是破裂的暖瓶,哗啦一下全都流了出来,大冷天的还汩汩的腾腾的冒着热气。 再次挥砍在一个长枪兵的肩膀上,只一下,韩世忠这就卷刃了大刀,身上已经被长枪刺的多处受伤,你说也邪性,当年对阵西夏的鹞子军自己也没见这么费力啊! 赵义抓起长枪,狠狠一个直刺,一枪这便穿了两个官军一个透眼透,两人被串成糖葫芦,口吐鲜血,倒地狂吐一口鲜血。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鲜血横流,不一会儿,营门这就血流成河。 眼看营门不得过,官军这就加强了对两翼的进攻,奋力的抓起木板铺在这营寨的栅栏上,这就像是灵猴一样想要攀爬入寨。 一刀砍断木板,那头这便轰隆一声倒地,隔着营寨的栅栏,双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夺,无不是寸步不让,崭新的栅栏不一会儿这就伤痕累累,变成了血的颜色。 四处的喊杀声音、呐喊声根本无法停歇,两军只要接上头,那就是不死不休。 一处营寨的栅栏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借着缺口,一股官军这就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冲上去,堵住缺口。” 岳翻一边说着一边就挥舞着大刀朝缺口处运动,手中的大刀挥舞的更甚,砍在精铁制作的铠甲上一下就能把铠甲劈的甲叶脱落,火星四溅。 借着突破口,官军像是潮水一样从营栅的缺口处一股脑的冲进来,长枪兵整齐的挥舞挑刺,人太密集了,简直是刺无虚发,只一小会儿这就刺死怕是不少于几十人的官军。 可是无奈官军人多,蝗虫一样的这就朝大营冲了过来,取了几十名的官军性命的那几名长枪兵不由饮恨倒地,口吐鲜血被人踩成了肉泥。 “杀啊……” 借助突破口,官军的精神无不为之一阵,无数官军这就像是浪涛一样前赴后继的朝大营冲了进来,人数一时就达到了少说百人之众! 一个官军步子快,冲到秦岳的面前,手中大刀这就高高的举起。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秦岳挥刀,好在有惊无险。 仗打到这个份上,无人可以置身事外,一向不着一刀的秦岳这也挥舞着大刀杀入战阵。 “保护大当家。”猴子尖叫一声,一刀推开面前一个官军大声喊道。 眼瞅着大当家这里危急,温林朋、吉倩等人这都不管不顾任手中大刀杀出一条血路,丝毫不顾个人生死,刀起刀落,不知道砍了多少官军的脑袋。 “各自为战,保住大营,休管我是生是死!” 秦岳大呼一声,手持大刀、火枪加入战阵,瞅着从来未曾上阵的大当家如今也如此卖命,清风军无一不是血气上涌,一虎子力气上来,又要挑翻几个官军脑袋这才罢休! 一边挥舞大刀,秦岳扣动手中的短版火枪这就丢掉火器专注厮杀,抓住一杆刺过来的长枪,狠狠来了记缠头裹脑,取下一个官军脑袋。 虽说是后世人出身,不过由于长时间待在山寨,秦岳也学了些武艺,虽说比不了猴子、吉倩这些大汉,不过战场挥舞起来也算自如。 在秦岳亲自上阵的鼓舞下,清风军无不是以一当十,一时杀的数千官军竟束手无策,不能前进丝毫,缺口的官军这又被大刀、长枪硬生生的给挡了回去! 一处刚刚挡回去,另一处这又破。 木头的栅栏经不起刀剑几下挥砍,眼看却才的缺口如今被死命的防守住,挥砍栅栏,官军这又破开两处营栅,一时间,又有无数官军汹涌而入。 牵一发而动全身,营南一处约摸几十步长的营栅这就被官军用长枪挑起,狠狠的丢了进来,无数官军借着巨大的缺口,像是汹涌的长江水一样哗哗的冲了进来。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此时加入战阵的已经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金铁相交、刀剑入肉,已然失去凭借的清风军这会已经失去了任何优势,只能依靠血肉之躯直面这数千虎狼之敌了! 两军直面、搅在一起的厮杀是丝毫没有战术可言的,拼的就是耐力,拼的就是谁不畏死! 长枪兵的阵型丝毫不乱,依旧是三五成群,长枪挥舞,大刀队的大刀依旧是虎虎生风,火枪队的兄弟们开完最后一枪这也背起火枪手捉腰刀加入战团,誓要用大刀来个不死不休。 蛮牛的锤子挥舞的人只能看到一丝残存的影像,被打中的官军脑袋全都被砸个稀巴烂,碎成一滩烂泥;众将这都使出浑身解数,誓要杀个痛快! 凭借人数占优,当下的官军尚还占优势,大刀、长枪全都一窝蜂的刺进山寨,呐喊声音 一浪高过一浪,凭借如此气势,蚍蜉也能撼树,何况是气势雄浑的几千官军。 咣咣咣。 秦岳已经不知道砍杀了多少名官军了,如今秦岳满手是血,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作为大当家的他也是头一回上阵杀敌。 清风军的战鼓咚咚咚的响起来,擂鼓助威者,正是徐茂才! 徐茂才属于胡子一大把的年纪了,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可如今竟也爬上高台干起了擂鼓助威的营生,咚咚咚的鼓声传出老远,听着熟悉的鼓声、步点,清风军的将士无不精神一振。 “杀啊……” “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杀啊……” 清风军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长枪、大刀举起来都丝毫没有半分犹豫,大刀硬生生的劈下来,仿佛空气都要被刺破,气势骇人的一塌糊涂。 一记长枪刺破一名官军胸膛,温林朋闷吼一声,这就推动官军出营门,力气之大,身后几十人的官军竟不能挡,一个个全都被硬生生的推出了门外,借着温林朋的余威,长枪队大刀队这都瞅准机会,反而一阵杀出营外,官军的脑袋一时像是麦穗一样稀里哗啦的这就掉落下来。 “犯我清风军者,死。” 威武、威武、威武。 借助战鼓的声音,将士们涨红着脸大喊,胸中愤懑之气全都化作一身的蛮力和武艺使唤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长枪手在长枪折断之后这都抓起了两名官军空中抡了两个大圈之后这才狠狠的丢落出去! 噗呲噗呲长枪、大刀入肉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清风军此时的士气更甚,这是在自己军营的战斗,只有赢了,自己才能生存! 韩世忠咬紧牙关,两肋夹住两支长枪,猛的一发力,可是被抡起在空中的两名清风军仍旧战意高涨,尽管身体失去平衡,仍旧是一刀凶狠的劈落下来,韩世忠挥刀挡刀,虽未身死,却也受了重伤。 张浚的情况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身上鲜血横流,浑身刀伤怕是不止十数道,从军多年,最为激烈的战斗竟然是今日对战起这清风军的匪子,说来好笑。 两名一马当先的主将这都负了不轻的伤,那个地球仪一样的男人这又带着兵马冲了出来,已经直面官军,却才还士气有些高昂的官军如今心理上不免有些动摇,今日一战,到底战果会如何?能保住自己性命? 飒飒生风的长枪、刀剑挥舞起来仍旧是密不透风,整齐威武,清风军的每一个将士都是整体的一部分,不是老弱病残,也不是裹挟来当炮灰的,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战,多战多得,敌人的头颅,就是白花花的银钱,就是自己的好日子!敌人的头颅,就是别人的尊重,就是自己的尊严! 温林朋随手抓来的长枪狠狠的扎进张浚的肚子,张浚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战绩 口中狂吐一口鲜血的张浚捂着肚子退出老远,身体这也忍不住直打摆子,温林朋这一枪狠狠的刺中了他的肚子,血脉受了不小的损伤,此时这位小将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頂@点@小@说,23 握紧大刀想要再度冲上前,可身子不争气的踉踉跄跄,双脚再踏出来已经是麻花步了,无法再抑制自己手上的颤抖。 上不得阵,搭弓射箭。 张浚是土兵弓手出身,自小练得一身好箭法,解下背上长弓,一弓三箭。 咻咻咻…… 响箭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就呼啸着朝清风军飞过来,急速飞行的箭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射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中箭的一名清风军重甲被破,箭镞贯穿身子,淋淋拉拉的留着鲜血。 咬紧牙关,再发一箭。 破重甲、穿头盔,这么近的距离上纵使是步人甲都无法抵挡张浚手中的两石强弓。 “用手雷招呼,你们这些个直娘贼,脑袋他娘的都木了?” 一边挥舞着大刀,温林朋一边大吼道,清风军几乎每个人战斗的时候都会在脖子边上架上两个手雷,冲锋的时候首先一通手雷再行冲锋,这几乎都成了清风军的定制。 温林朋一行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时已经在营门的位置将官军挡出营寨,身后的一干士卒闻言这都赶忙擦燃火折子,互通互通一通手雷这就像是下雨一样丢出去。 手雷的外皮是用生铁,爆炸的碎片会像是蔓草一样像四面八方爆破,这么近的距离上使用手雷在清风军里还是头次。 一个个铁球像是下雨一样落入敌群。 轰轰轰…… 巨大的气浪掀起人来摧枯拉朽,冷不丁的瞅着脚下一个铁蛋子,官军这就不由自主的被炸的飞上天空再狠狠的落下。 手雷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巨大的气浪形成了巨大的气旋,像是龙卷风一样向周围散漫滋生,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凡是在圆环范围之内的事物,无不是人仰马翻,不成人形。 爆炸仍旧在此起彼伏的运行,如此剧烈的爆炸在身旁爆炸,且不说能卷带着人马不受控制的飞上天空,光对耳朵就是一个巨大的煎熬,饶是温林朋四百多斤的体重这都被气浪狠狠的摔落出去。 又是一片腥风血雨,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呼啸着劫掠着人的头颅和残手断臂飞上天空,在空中形成一片巨大的血海、火海,又轰然落地。 一声爆炸,官军一个懵神,突如其来的爆炸搞得人脑袋发懵,耳朵嗡嗡直响,片刻失神,眼睛长达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一片花白,短暂性的失明搞得一干人此时只能胡乱挥砍,下意识的近身防御。 远处金黄色的步辇、华盖急速东行。 赵枢,跑了。 “官军败了,官军败了。” 战场绵延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多目力所不及的地方,秦岳这就驱猴子如是大喊道。 战场上主帅临阵脱逃,这是战争最大的灾难,大凡打仗,靠的就是那一股子的士气,没了这股子的士气,那就相当于是人咽了气,哪管你是不是什么魁梧大汉,照样得饮恨败北,无奈被杀。 借着官军失神的档儿清风军又是一阵狂砍厮杀,刚刚爬起来温林朋这就连滚带爬的冲进敌群,刀起刀落,挥砍挑刺。 可怜官军刚刚回过神来,闻声回头一看,果然金黄色的皇子步辇这会儿已然西去,仓皇不可终日。 张浚丢弃却才被炸烂的心爱长弓,随意捡起一把地上的弓箭,恨恨的咬着牙,可是身上竟再无一丝力气,几乎是借着回光返照的劲头了,勉强挽弓一射。 官军的战心已然松动,兵败如山倒,肃王的临阵脱逃让这群人数愈万的大军土崩瓦解,刺出去的刀剑也软绵绵的没了力道。 清风军越战越勇,却才的一通手雷让这群匪子顿时战心大涨,必胜的信念越来越是强烈,挥砍起手里的大刀也无一不是以一当十。 徐茂才的战鼓咚咚咚的越发密集,步点越来越紧凑,跟随着密集的鼓点,手中的大刀挥舞起来也是越发大力、越发紧凑。 韩世忠的眼睛已然变得通红,紧咬牙关,牙齿都咬碎了好几颗,丝毫不顾大刀已然卷刃,杀进敌群,可是兵败如山倒,战场上的输赢胜负又岂是你一人的勇猛能决定的? “逃啊……” “逃命啊……” 又一个官军被迎面劈死,吉倩用尽全身力气,愣是将此人一刀从天灵盖劈到了小肚子,生生的就将人劈成两半!后面的官军再也抑制不住恐惧的摧残,这就丢了刀剑,回身开始逃命,踉踉跄跄,因为步伐不稳,只两步这就一个跟头栽地,被一干官军踩成烂泥。 却才借助营栅缺口冲近大营的官军这会儿已被悉数砍杀,一干清风军将士这就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长矛呼啸着飞奔出来。 “犯我清风军者,死。” 威武、威武、威武。 整齐的口号带着胸中那股子愤懑之气嘶吼出来,大踏步的前进,大刀挥舞,敢于消灭一切迎面之敌。 刀剑入肉、棍棒加身、透露落地、血流成河。 惨烈的战斗变成了肆意的屠杀,官军兵败如山倒,还哪有有奋力一击的气势?丢下刀剑抱头鼠窜,被清风军追上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刀,颈部血注冲天,颇为慑人。 一点破,一线破;一面破,全面破。 如今的官军无不是抱头鼠窜,毫无战心,营寨门前的开阔地如今变成了清风军的屠宰场,刀起刀落,如今只要你腿脚跑得快,人头就捡的多。 憨牛这也干脆丢掉笨重的铜锤,抓起刀剑胡乱挥砍,追上一个就砍一刀,一时脚下滚落的头颅竟不下数十之众! 一刀狠狠的劈在一个官军的后背上,这官军脊梁骨一凉,咔嚓一声,浑身抽搐,口吐鲜血,眼珠子像是要爆开一样,倒地而亡。 …… “啊,贼人,休要猖狂!” 韩世忠一刀挥挡砍过来的长枪,浑身精铁打造的长枪竟然枪体断裂,震的人一阵发麻,手掌一阵发疼,丝毫不顾大刀已然断掉刀身,一刀狠狠扎进一个长枪兵的肚子。 与此同时,三五条长枪同时压下,夹住韩世忠脖颈,狠狠下压,韩世忠吃痛,猛然起身,挥舞大刀,如同转花一样刀剑左突右闪,舞舞生风。 长枪兵又是一枪刺来,韩世忠一个闪身,冒出一头冷汗这才避过这一夺命长枪,一刀劈头盖脑的劈落下来,又是一颗长枪兵的脑袋。 温林朋大吼一声这又加入战团,咣咣咣一时金铁相交火星四溅,每一下都是十足的力道听得人一阵牙酸。 刀光剑影、杀气四溢,两人的战团竟是如此密不透风,身旁十数兵马竟无一人能插的上手,只能下意识的围成一圈。 精铁的斩马刀早就变成了好几段,如今的韩世忠全然不顾,挥舞起手中仅一尺的“长刀”劈砸挑刺无惧生死。 …… “大当家,战事如今已经基本结束,只剩几处零星的地方还有刀剑声音。” 徐茂才从擂鼓台上下来,统计战果这就向秦岳报告道。 “粗略估计,此战我清风军消灭官军六千七百四十余人,俘虏官军两千四百余人,银钱二十三万贯,粮草四万石,布匹八千匹,战马八百余匹,步人甲千多副……” 战果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辉煌,将近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这大名府,每日的吃穿住用都是笔不小的耗费,山寨也算是发了大财,如此多的财帛,可比那正经做生意来得快多了。 “嗯,下令,厚葬战死将士、抚恤家属,一切从优,兄弟们跟着我千里迢迢的从汤阴城来到这大名府,身死异乡总归让人唏嘘,遣人送尸骨回乡,落叶归根。” 此战也是清风军自建军以来最为惨烈的一仗,秦岳亲身上马,也是多处受伤,山寨兄弟更是死伤四百有余,作战之士,几乎死伤过半! 张浚死了,这个弓手出身的小将没能挨过清风军的刀剑,想想秦岳觉得有些唏嘘,这个后世扬名史书的南宋四大名将之一的大将如今竟然在身为小校的时候死在这清风寨的大营门外,给后来这位名将或是辉煌或是为人不齿的一系列事迹全都划上了句号。 清理、打扫战场,建一个无名冢,埋了官军的尸首,抓来的那些官军扒下铠甲、收缴兵器,秦岳把他们全都放了,没了战心的兵士就是行尸走肉,以后上了战场只会逃命,要来无甚作用。 …… “大,大人,打探清楚了。” 赵野那个师爷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如何?”赵野问道,半天无话:“快说啊!” “清风军一千兵马打的官军溃不成军,歼灭、俘虏的少说有七八千,如今官军完全败了,败的一塌糊涂,肃王殿下正在朝这边逃逸,只带随性兵马,说话功夫儿就要到咱这大名府了!”师爷喘匀了气这才说道。 “什么?” 虽说自己也寻思过清风军会胜利,可真听着清风军千人竟消灭朝廷万人大军以后赵野这也是惊的目瞪口呆!以一当十,这可是女真人都不曾有过的战绩啊!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恶魔还是福星? 淮南东路,亳州府。 亳州境内有条涡河,涡河之滨有个上清宫。 这上清宫是道家名胜,里面供奉的是道家师祖老子,在宋代的时候,这个上清宫已经是名扬四海了。 当朝的太上皇信奉道教,自然对这一圣地也是心驰神往。 道宗皇帝最终还是没有采取童贯建议的那个铺天盖地的圣上驾到的那股子排场,说白了自己这次来南方是逃亡!大张旗鼓的跟人宣传当朝的太上皇逃亡至此,饶是赵佶脸皮有些厚也还是觉得有些没脸。 所以,赵佶一行人轻装简从,除了随从、皇后和帝姬还有几个刚从江南风景如画之地弄过来的几个美人,所剩只有一身钱财了。 “这上清宫是我大宋有名的道观,老道我也是心驰神往,一直想来这上清宫还愿,今日总算能得偿所愿了!”赵佶感慨的说道。 南逃的时候行程紧张,自己险些被金兀术的兵马追上,所以赵佶也没了那个来还愿的心思,如今金人早已北退,天下太平,有了闲情逸致,自然这位道宗皇帝也忘不了前来拜祭一番。 一行人并没有亮出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完全以一群香客的身份拜访,不过在这道观生活久了的道士也都是玲珑剔透心眼,不说这群人领头几个器宇轩昂,就说那阔气的出手,也值得众道士上前多多吹捧一番啊。 “这位施主瞅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想必事业有成,家私不薄,不知可否施舍些香油钱?” 一瞅着这巍峨大气的上清大观赵佶心情就一阵打好,心情往日的阴霾这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缕着胡子呵呵一笑,大手一挥:“来啊,赏。” 逢神就拜,遇神就许愿,赵佶来了道观丝毫没有太上皇的架子,反倒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虔诚的教徒,双手合十,口中还默念祈祷些什么。 颇为留恋不舍,赵佶一行人这又在上清宫别院里住了好多天,充分“感受”了道家仙气之后这位艺术家皇帝这才恋恋不舍的启程回京。 上清宫外的大道上的山林,树影攒动,光影斑驳。 “马大哥,几位大人,查探清楚了。前几日去那上清宫的却是我大宋道宗皇帝无疑!这就朝这驶来,一行人总共四百有余,并没有意料中的地方官接驾,官军尾随而行。”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如实说道。 能在大内伺候皇帝的侍卫都是些高手,都长个狗鼻子,逆风都能闻出三里外的情形,为了稳妥起见,马正坤早早的这就率领一干兄弟埋伏在这道路的两侧,只等道宗皇帝来了就一挥手杀出…… “嗯,大当家果真是未卜先知!”马正坤这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太上皇的逃亡路线想想都是国家的最高机密,就算当朝皇帝都不一定知晓,可大当家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连埋伏地点都早早的设计好了,你说神奇不? “老夫早就说过大当家是梦如太虚,得九天玄女授书,看看吧,咱老七这次可没说错,真真儿被咱说中了,大当家简直是诸葛神仙,能未卜先知!”老气得意的说道。 “好了,你这个算死草,别在这儿又瞎落落了,正事要紧。”梁一刀一个白眼道。 “告诉兄弟们,熬了这么多天苦,总要到干活的时候了!”马正坤正色道:“此次任务非同小可,要是输了不光咱们兄弟得身死,山寨怕是一个都活不成!一会儿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了,只要这边信号一起,立马给我杀出!” 带来的五尊虎蹲炮已经在山道旁安置好,火枪队、手雷组的弟兄这也都按照预先的设定埋伏好,此次出兵,为了保证做到万无一失,武工队的兄弟基本上实现了全部火器化,虎蹲炮、火绳枪、燧发火枪以及各种弓弩一应俱全,装备可以说在当下大宋都是首屈一指,无人能出其右! 为了防止火药味道散发被人提前警觉,火药这都被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为了防止在埋伏的时候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干兄弟这都没有穿铁甲,大多数人只是穿了一身皮甲……一干人为了等待太上皇一行人的到来,尽力都做到了每一个细节。 …… 秦岳如今坐在太师椅上端坐着,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椅子,这次官军来袭的危机暂时过去,当下最主要的还是恢复元气,如今徐茂才正在忙着招兵买马,而秦岳此时最担心的却是千里之外的亳州。 马正坤一行人估计这几日就快动手了,这件事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失败了,饶是秦岳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子!试想一下,刺杀当朝太上皇失手…… “大当家,您怕是还在寻思您那个秘密使命吧?”徐茂才忙活的一天累的头昏脑涨,抱着两个小孩问道大当家。 战事刚过,往日这个时候正是大当家最忙的时候,可是这个档儿大当家竟然全然没了心思搞这些,相信此时能让大当家如此揪心的只有大当家不肯告诉自己的那个秘密使命吧。 “怎么,你这又是要来探我口风?”秦岳笑道。 这个秘密任务实在是太大胆了,而且这个时代是一个对皇帝愚忠的时代,所以这件事情秦岳只是告诉了马正坤和老七梁一刀三人,这三人算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对皇帝虽说敬畏,但是还没有达到那种君父至高无上的地步,而对徐茂才,秦岳一直守口如瓶,不是不信任,而是秦岳觉得这件事情先前跟徐茂才说有害无益。 “这倒不是。”徐茂才耍赖一样的一笑:“不过大当家要是告诉我,我也会洗耳恭听。” “好吧。”秦岳一挥手,两个小孩子和一干人这都会意的出去,低声道:“我要抓赵佶。” “奥,赵……赵佶,莫不成是当朝的太上皇?”徐茂才张大嘴巴吃惊道。 …… “大哥,你在想什么?”岳翻问道岳飞。 心疼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兄弟的伤势,得知岳翻无事之后岳飞这才舒了一口气,岳飞颓然的敲着脑袋,今日的一战对他来说触动实在太大了! 官军万把人来攻打山寨,山寨竟能如此大胜,伤亡仅四百余,这怕是当下的女真强军都无法做到的“丰功伟绩”! 秦岳此人,迟早会翻腾出大风浪,只是这条龙会是黑龙还是黄龙?官军一群一群的像是割草一样的倒下,但那毕竟是我大宋的军队啊!而且多数还是我大宋战功赫赫的西军将士! 此人会是我大宋的恶魔还是我大宋的福星?最让岳飞担心的是自己的亲兄弟此时正在这个秦岳手下当差,而且傻子都看的出来,此时岳翻对秦岳有一种狂热的佩服。 “岳翻,你说这秦岳到底是龙是虫?” “大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此次杀官军是因为官军来袭,大当家杀起女真一样是毫不手软,山寨现在还有女真的头颅三百多个,大哥若是想看兄弟我可以拿过来给你看,各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鞑子首级!大当家是英雄!”岳翻正色道。 “这个秦岳为兄看着都有些不像是我大宋的人!”岳飞道:“忠孝之道似乎在这个秦岳看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样的人可能会成大器,但……但也可能误入歧途,熟读史书,这样的人物,并不少见。”岳飞正色的说道,如今想到秦岳的眼神岳飞就感觉自己心里一阵发怵。 山寨强军的实力岳飞已然见识到了,威猛,实在威猛的无以复加,古今的强军都无法比拟,白袍军、黑甲军怕是都比不上,尤其是那五花八门的火器,用到战场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轰隆轰隆,当时只感觉眼前一阵眼花,官军这就割草一样的倒下,太可怕了!岳飞都不敢想象如果带兵来攻的是自己,一向自视甚高的自己能不能支持过一个时辰! 可怕的是这样的一支军队的首脑是秦岳这样一个人,岳飞搞不懂摸不透,可他根本不像是大宋的人,大宋的礼义廉耻对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约束!这样的人手里抓着这样的一支强军,对于我大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下我大宋危急,谁人能杀得贼寇,谁就是英雄!大当家能杀的贼寇闻风丧胆,这还算不上英雄?战女真,战官军,哪一样不是让人可歌可泣的大功绩?”岳翻头一次跟自己的哥哥顶嘴,不过他觉得值得。 岳翻对自己一向尊重,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如今自己的兄弟竟然因为这个秦岳这么坚决的同自己理论让他颇有些吃惊,秦岳到底给岳翻使了什么样的魔法? 岳飞相信自己的兄弟,可是他依然对秦岳不放心,尤其如今秦岳手里还有一支这样的强军,恶人势力越大,罪恶往往也会变得越大,这让一心为国的岳飞颇有些坐立难安。 …… 阳春三月,气候已经渐渐变暖了,万物已经开始慢慢复苏,这是一个美好季节。 春暖花开,正是个打仗的好季节。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红衣大炮 匠作坊造出了红衣大炮! 如此快速的制作出火炮,这个速度还是秦岳始料未及的,秦岳引进了很多后世才有的办法和门道来制作火炮,匠人们独具匠心,又想出了很多新的办法,制作红衣大炮的任务这就提早完成了。+頂點小說,23 清风寨的匠作坊不是跟这个时候朝廷的将作监那样,一群工匠随便做些活计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每天匠作坊的头头儿都要领任务,然后布置下今天或者这段时间谁干什么,任务可以细致的分派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做好了,重重有赏,秦岳从来都不吝啬赏赐,做的不好了,山寨自然会死命的克扣你一下,这套管理办法就好像后世的考核工资。 事实证明,古人比现代人更重视工资的发放,自从引进了任务到人的办法和考核工资的办法,匠人们的工作积极性被大大提高,这不,这么短的时间里匠人们就造出了后世明朝要用几个月乃至一年才能造出一门的红衣大炮! 山寨的红衣大炮是仿制后世明朝的,炮管有一丈长短,从前到后不断加粗,为了防止炸膛和炮管变形,炮身还加装了七个铁箍,匠人们告诉自己,这蹲炮,最远可以打八里!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新闻!这个时代科技并没有发展到几百年以后的明朝那样,秦岳一开始并不敢指望自己能造出如此射程的武器,自己期望的火炮射程不过两三里,可没成想匠作坊的匠人们巧夺天工,竟真做出了射程达到八里的红衣大炮。 大名府外远山。 “大当家,只要点燃这火芯,远处那小屋自然就会烟消云散,那小屋距离此处有约摸六里,在这个距离上,咱的红衣大炮能有不错的准心……” 这一刻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所以秦岳喊来了徐茂才、志敏等山寨的几个核心人物,匠人的头头在细致的跟自己介绍做出来的这门红衣大炮,样板之类的很多东西其实是秦岳早就设计好的,但是由于这个时代的技术限制,秦岳不确定能不能全部完成自己所说的指标,所以要悉心听取匠人们的建议。 “啥?”猴子拿手掌在眼睛上遮起了一个小帐篷,眺望了半天:“真能打到那小房子?你个糟老头,八成又是在吹牛皮了,怎么可能?就算是八牛弩,也不过只能打个两三里的距离,你说这个铁疙瘩能打到七八里?俺不信,不信,打死也不信!” “就是,俺也说,这天底下哪能有打七八里的物事?真要能打那么远,那女真人还能长驱直入的打到东京城?”憨牛也难以置信的说道。 一干人都无法相信工匠说的话。要说大,眼前这个铁疙瘩确实大,光是这长长的炮管就有足足一丈长,通体有四千多斤,可是重的东西就能打得远?七八里,人都看不清楚,你能指望这铁疙瘩杀人于无形? 不信,不信,打死都不信。 众人将信将疑,不过那名工匠头头好像是胸有成竹,指挥身边几个工匠摆放好位置,瞄好准心,调整好角度,塞进重达几十斤的炸药包,塞进一个硕大的实心铁球,手上丝毫没有发颤或是任何的抖动,似乎真的是胸有成竹,准备好了要让这群人心里狠狠的吃上一惊才好。 说实话,秦岳心里也是有些打鼓,后世明代的红衣大炮确实是可以打上七八里的,当年在宁远,袁崇焕就是凭借这红衣大炮一炮炸死了努尔哈赤,扬名中国,不过后世明朝时候中国的钢铁、火炮工艺已经趋于成熟,居于世界领先的地步,当下是大宋,这火炮真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样板、图纸什么的都是自己设计的,可是出来的东西,自己这心里却最是打鼓,这是最让重生者好笑的事情。 接上长长的火药印信,红衣大炮这东西因为威力实在过于惊人,在发射的时候十几步的范围内是绝对不允许站人的,否则这东西能把你活活的震死!当初在制作大炮的时候秦岳就一再的三令五申。 “大当家,您来点吧,您才是这蹲大炮真正的主人!” 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把,匠人递给秦岳道。 饶是秦岳心智如此成熟,抓着火把的手也忍不住有些发汗,他知道下一刻对山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了红衣大炮,在前不久结束的战斗中,官军就算万把人冲上来自己也绝对不用付出如此大的伤亡,这东西简直就是杀人的利器,且不说开花弹打出去那就是水漫金山,就是实心的大铁球发射出去也能狠狠的撂倒几十个人!而且还是在几里外的时候,得是什么样的勇士才能经得住身体上和心里上如此的摧残? 没人会相信这个铁疙瘩能打出这么远的距离,因为实在是难以置信!要是这能如此,那不是一座城池只要安装上这么几蹲大家伙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睡大觉了?那朝廷还用得着如此的焦头烂额? 志敏绞尽脑汁,脑袋里寻思的都是如何安慰的话,看得出来,大当家对这个东西的期望很大,可是射程七八里,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真要是达不到那么远,那大当家不是得非常伤心?大当家,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我相信我山寨以后一定会造出您说的那样的……安慰的话语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只是一会儿,大当家一准儿会失望了吧。 秦岳手里的火把杵到了火芯上,火药芯嗤嗤的烧着,火星子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上蹿下跳,欢腾的跳跃着。 火药芯燃尽的那一刻。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饶是众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是怵然一惊,一时间耳朵嗡嗡直响,眼前一片花白,脑袋也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根本无法思维。 巨大的后坐力推的身重达到四千多斤的红衣大炮都是猛的一个机灵,猛然的一个后撤,估摸着要不是早用大石头垫好,这东西都能呼啦呼啦的倒推出去,可就算这样,炮轮都在地上划拉出两道又长又深的车辙。 火炮口一阵剧烈的火光仿佛都能刺瞎人的眼睛!火光之后炮口散发出一阵剧烈的白烟,久久不能散去,随风扶摇扶摇的冲上天。 远处六里外的小屋子变成了一阵火海,顷刻,这便成了一片灰烬,不复存在! 成功了! “大当家看,老夫总算是不辱使命!”匠作坊的头头缕着胡子说道。 所有人惊呆了,却才还立在视野中的小屋子如今化作一片火海,轰然倒塌。 这红衣大炮当真在六里外的距离上毁了那小屋! “天啊,这,这不是人,额不,这,太不可思议了!”猴子尖叫道。 眼疾手快的猴子一声惊呼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查看几里外的那个小屋子,红旗飘扬,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信号,事成,则红旗起,事不成,则竖起白旗。 如今六里外红旗飘扬,结果不言而喻。 志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实在忍不住了,膝盖忍不住打弯下来,这物事,简直是通了天了,怕就算是观音菩萨的玉瓶,也没有这般威力啊! 众人一片惊呼,简直是不可思议,徐茂才的嘴巴这也张的老大,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神器! 熟练的拿出铁毛刷清洗炮膛,清理爆炸结成的残渣、黑垢,几分钟后,匠人头头道:“大当家,还可发炮。” 秦岳点头,众人这次都自觉的站到了大炮十几步以外的地方,上次还要大当家下令驱赶,知晓火炮威力的众人这次这都熟门熟路自觉的站到了后边,这火炮如此巨大的威力,这要是靠的近了…… 再次轰隆一声巨响仿佛一声惊天炸雷,爆炸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火器,如果用来杀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家伙,用在攻守城池和野战上,却是绝好的物事。”秦岳满意的点点头,说实话,匠作坊的匠人们能做到如此,也确实够难为他们了。 众人大多此时这才回过神来,猴子的耳朵嗡嗡叫了半天,大当家的一席话这才让他如梦方醒,是啊,这东西如果用来杀人……你说那人得变成什么样子?猴子不敢想象。 “匠作坊的赏赐一会儿就会送到,这是对匠人们的奖励,还有,这段时间要加紧赶造红衣大炮,多造几门这样的火炮出来,我还要送几门给磁州府的宗泽。”秦岳下令道。 几个壮汉推着火炮吱悠吱悠的下山,如今再看这火炮众匪子这都换成了另外一副眼神,胆子大的才敢上前摸上几摸,这东西简直是太吓人了,瞅着其貌不扬,你说威力咋就这么大? 一行人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着秦岳和那蹲红衣大炮浩浩荡荡的下山,大概是沉浸在刚才爆炸的巨大威力中,这会儿众人都没有过多的言语,更多的只是不可思议的瞅着秦岳和他身旁的红衣大炮。 一只信鸽落在了秦岳的肩膀上,秦岳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猫庐候君临。”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风声鹤唳 阳春三月,一队车马在山路上颇有些艰难的北去,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打在地上形成一块块细碎的光斑,偶尔一阵风过来吹的树叶簌簌作响,仿佛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頂頂點小說,23 三百余人都是清一色的粗麻衣裳,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手臂有力的摆动中可以偶尔看出里边金灿灿的甲叶,泡透了的牛皮靴子踩在山路上,发出咯咕咯咕的奇怪声响,八成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尽管山路如此的陡峭,可是一个个没有东倒西歪踉跄不堪的,连脚步几乎都踩着同一个节拍,偶尔有人咕咚一声摔倒,结结实实的磕在这山路上,也都是一个机灵跳起来,目不斜视的手捉腰刀继续赶路,不带丝毫拖沓。 无论是从严整的阵容还是马车中藏匿的数量颇为不少的弓弩来看,这支人马都绝不是普通大户人家能拥有的,而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最中一辆马车中所坐的,正是当朝的太上皇,宋徽宗赵佶! 出来的时候因为是逃荒,赵佶并没有带上金黄步辇一类华而不实的东西,此次逃跑回巢,大概是因为怕抹了皇家的面子,赵佶也并未请来皇帝排场一路招摇,只是乘坐马车浩浩荡荡,马车上拉着的,大多都是皇家帝姬或是皇后妃子之类,最后几辆马车上乘着的,是刚从镇江府弄来的水灵妹子…… 虽说阵仗没有拉出来,但是皇帝出行是必须有警戒范围的,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皇帝的马车座驾起码几百步外是不允许有任何危险存在的,所以一群仿佛练过轻功的大内高手这就在山路两旁飞檐走壁、健步如飞,瞅着有可能有埋伏的地方都得狠狠的戳上几刀这才安心。 李国忠是赵佶的侍卫长,负责太上皇出门时期的安危,赵佶着急忙慌的从京城出逃的档儿还不忘带着他,也可见赵佶对这个行伍出身的侍卫长是何等的信任,不知为何,今日的李国忠这心里总感觉七上八下的,老是觉得哪里不对。 上过战场的人对危险都有一种天生的预感,一看到不远处的密林,这种预感就变的越来越强烈,一阵风袭来,树叶簌簌作响,李国忠忍不住身上都出了一身毛毛冷汗,望望这密林,山势有些陡峭,最是适合兵家在这里埋上伏兵偷袭,会不会?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一边骑马,李国忠一边朝身边一个麻衣装扮的侍卫说道。 “却才已经查探过了,山上没有任何问题。”侍卫如是说道。 李国忠的眉头杵了半天,半晌,道:“没有问题就是大问题,再去探,每一块石头都不能放过,全部一一查探。” 侍卫躬身领命,带着几十人这就翻身下马,像是灵猴一样跳入这茫茫山林。 又是一波人马,这一次侍卫们查找的更加仔细,几乎每一寸石头都要划拉上几刀,每一棵小树都要砍上几下,瞅着制高点不惜代价还一定要留几个人在上面守着,只等马车走了以后这再下来…… 搜查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 “马大哥,你说,咱的兄弟不能被发现吧!?”一个头上系着草帘子的匪子吐掉木棍,小声的说道,若是马车不肯进这山林的口袋阵,谁也没有把握能保证一网打尽毫不遗漏,远处马车里的人物是能通天的人物,这要是被谁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话。”马正坤忍不住手指紧紧的扣进土里,为了隐蔽,一行人都是嘴衔枚埋伏在山旁的山坳里,虽说都加了些树枝、干草之类的遮掩,可毕竟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安全,尤其是虎蹲炮这种大家伙,隐匿起来更是艰难。 埋伏这种战法,打出来了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要是半路出了纰漏,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被动挨打成了人的活靶子,在大喊动手的那一刻之前,指挥官的心里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万一折了,这就算是捅了马蜂窝,想全身而退好难。 为了方便移动,虎蹲炮只能藏匿在靠近山路的山坳里,否则这东西尽管不大,山上搬运也不太容易,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威力,为了防止侍卫中的那些狗鼻子闻到气味儿,武工队带的火药箱子都是用油纸包裹严实了的,还抹上了些青草,以掩盖火药的味道;为了防止刀枪散发出桐油的味道,每一样冷兵器都在土里埋了小半天这才敢拿出来…… 瞅着远处低处山坳的草叶子,马正坤心里这也是七上八下的,这股子官军搜的这么仔细,弄不好自己伪装的这些东西就会被搜出来,这要是搜出来,自己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 “直娘贼,这个李国忠,不知道这是犯了哪门子的邪性!这他娘的一波一波的,耍猴?就不知道咱兄弟们在这山路上上蹿下跳的辛苦?”一个细高挑官军嘴里咬着大刀,一边攀爬一边说道。 “就是,咱们兄弟当初跟丧家之犬一样跑出了东京,这刚要回京过几天好日子了,上皇都没指指点点,这个李国忠反倒是浑身来了毛病,真他娘的拿自己当当官儿的了!”另一个胖乎乎的官军这也愤愤的啐道。 连日奔波,一行人纵使体力不错这也感到有些辛苦了,靠一双铁脚板从镇江府走来这亳州,一路上还能不遭罪?脚底板上的水泡磨出了再碎,碎了再磨,如今早就不成样子了,可是走路的时候还要装出那股子虎虎生风的皇家威严,你说累人不?这群莽汉如今最想干的就是丢掉一切事物狠狠的睡上一觉,这一路,可真是比得上去那鬼门关了。 路途辛劳,还要随时盯着脑袋后是不是有金人追过来,还得防着路上的盗贼、乱民,还得探路寻找水源,一路上掉队、死掉的兄弟如今也有十几个了吧,早就累的不成人形了,如今这又一趟一趟的窜上这山,换谁心里能痛快了? “直娘贼,不管了,老子今天不管了,哪怕砍了老子脑袋老子也要偷会儿懒,这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那个细高挑的官军说着就一头扎在地上,四仰八叉,只想小憩一会儿。 “哎,你别啊,这要是被李国忠看到了……”胖乎乎的官军欲言又止,身子早就乏的一点劲儿没有了,瞅着那细高挑的官军一坐,几乎是本能,这也一下平躺到了地上,去他娘的任务,去他娘的圣上安危,反正老子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细高挑的官军四仰八叉的躺着,死命的撑着眼皮子,人要是累久了,眼皮子下意识的这就想合上,这是忙里偷闲,这是大不敬的偷懒,这要是被发现了,一准儿得被死命的一阵拾掇! “嗯?”后知后觉的细高挑躺了好久这才感觉有些不对,身子底下很硬,磕着麻衣内的铁甲咯咯响,那感觉就像是两块铁等到一起摩擦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唔……”一支弩箭狠狠的扎进细高挑的脖颈,一箭这就狠狠的把喉结射碎! “你成天闹这些熊光景,可别真眯着了,一会儿李国忠那家伙一准儿是要清点人数的,咱要是真晚到了,那就得掉脑袋,毕竟咱保的这可是皇驾,我说……” 胖乎乎的侍卫没能再说出话,一只骨瘦如柴但却强有力的手死命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想要说话,可这会儿竟然丝毫发不出声响,四肢也已经被人狠狠的摁住…… …… “马大哥,怎么办?”瞅着眼前的两具官军尸首,一个匪子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不得已下了杀手,放出去的探子官军一准儿也会清点人数的,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自己筹划了半天的计划这就得功亏一篑! 马正坤也是颇为无奈,你说也巧,这官军随意一躺就躺到了自己埋藏虎蹲炮的地方!要是不当机立断的动手,那自己这秘密还不暴露了去? “嗯,这俩官军倒是跟你我的身材有些相像。”马正坤急中生智,瞅着眼前两具尸首说道。 “啥?马大哥,你是说……” “别废话,换衣服。” …… 山路颠簸,马车上坐着人的上下牙都直打架,既喝不了酒水也玩不了女人,赵佶尽管艺术想象力很丰富,可毕竟车-震这事他还做不出来,所以此时也是颇为无聊,只能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口中随意的哼着小曲儿。 东京城里有伢子戏,有让自己流连忘返的家山,寻思着京城的美好,这家伙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像个丧家犬一样出门游荡了这么久,这回总要到家了。 这几个月来的日子真是辛苦啊!赵佶伸了一个懒腰想到,回去东京总得好好享受一番,解解乏,丰亨豫大丰亨豫大,自己这几个月把一辈子的罪都遭了,轮也该轮到自己快活了吧? 上皇望眼欲穿,急着回家,身边的那个李彦这也识趣,不断的在催促马夫前行,这个李国忠,也太他娘的不识抬举了,这一路上动不动就喊停,就这么个速度,上皇到底何时才能到东京?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苦命的嬛嬛 猫庐是大名府外的一间别院,不大,但却很精致,秦岳依信所言来了猫庐。 两女子身披大红披风,正在院里赏花,春日的桃花白里透红,别样美,不过在这两位绝世女子面前似乎有些忸怩,含羞一样的歪在一边。 闻听有脚步声,女子回头一望:“大当家。” 正是赵嬛嬛和陆家萱。 狠狠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哪里忍得住?赵嬛嬛的眼泪仍旧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的掉落下来,来时的路上想了很多话要和大当家说,可这会儿瞅见秦岳,脑子里一片空白,扑到秦岳怀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冷不丁的被赵嬛嬛撞个满怀,秦岳只好一番好言抚慰,心中也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出门这么久了,自己这两位老婆自己也是好久没见了吧。 家中主母在前,陆家萱不敢造次,哭也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是一边拿手绢抹着眼泪,一边揪秦岳的袖口。 “都说男儿志在四方,大当家也当真是个舍小家为大家的男人了,竟然出门这么久,却连个信儿都不捎回来,搞的我山寨人马都是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这才止住哭泣,把气喘匀了,赵嬛嬛佯装嗔怒道。 秦岳不由老脸一红,是啊,好久都没给家里寄家信了,如今老婆领着小妾找上门来了,你让他如何能不尴尬? “我就说嘛,这就是个没心的男人,睡了我们,这就着急忙慌的出来快活了,就怕咱挡着他的道儿!”陆家萱也酸溜溜的说道,可是依旧不肯放开抓着秦岳的那只手。 离开山寨也有数月了,秦岳又何尝不想家呢?想念山寨兄弟的豪放想念两女子的温柔多情,可是自己在大名府的事业才刚起步,自己又何尝能抽出身? 眼瞅着秦岳老脸一阵通红,两女子也是颇不忍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赵嬛嬛抚着秦岳的脸庞:“黑了、瘦了。” …… 小别胜新婚,出门这么久,秦岳身上早就邪火乱窜了,如今自己两位美娇妾送上门来自己还不得好好的施展一下男人雄风?大概也是太思念秦岳了,就连赵嬛嬛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今儿竟然也不管不顾的被秦岳强摁头来了个二女事一夫,这在以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秦岳很卖力,这个档儿似乎只有浑身横流的汗水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情,两个女的大概也是憋的久了都很迎合,从前赵嬛嬛只要一小会儿这就跪地求饶,今日也颇拿出了些大无畏的气魄,紧咬银牙,着实让秦岳大呼过瘾。 简单给二女讲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在大名府的经历,当然是报喜不报忧,捡好玩的说,捡有意思的说,这是男人的本能,就要马正坤南下的事儿秦岳一阵语噎,忽然有些感慨万千,心里不是滋味儿。 如果让你跟自己的老婆说我已经派了兵马出去抓你爹回来,你说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现在秦岳右手边躺着的美人,秦岳的正妻赵嬛嬛,正是大宋的柔福帝姬! 这是赵嬛嬛亲口对秦岳所言,当初金人南下,道宗皇帝摇尾乞怜,甚至贡献出了自己这个最漂亮的女儿! 赵佶的行为是可耻的,秦岳如此痛恨宋徽宗,除了这是一个对国家毫无责任心的无能男人以外,更是有赵嬛嬛的因素在里边,自己这个老丈人对自己老婆做的未免过分,拿自己最漂亮的女儿送给那如虎如狼的金人去乞求他们退兵! 每每想到这里,秦岳都感觉心里一阵绞痛和仇恨!嬛嬛一路走来吃了这么多的苦,金人的大营中差点送命,失魂落魄之后当初又流落到汤阴城里的百花楼!各中心酸简直可以写一本最悲惨的书! 可是秦岳仍旧无法开口,他还是不忍心说自己要去杀你的父亲,我的岳父。 秦岳当初并未跟马正坤说的只是擒拿赵佶,主要目的还是秦岳设计了另一场“意外”,梁一刀一直不太听话,秦岳需要用点特殊的手段。 历史上宋徽宗这次回了东京也根本没有再干什么正事,国破家亡的危急时刻,这个太上皇却跑回了国都去张罗重新立一个皇子的事情!这样一个过气的皇帝,于艺术上颇有建树,可是于国于民,有害无益,留着他干嘛? 大宋羸弱,大宋如今需要的,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不是投降派! “大当家心里该是有什么事儿吧?” 赵嬛嬛为秦岳披上大衣道,跟自家男人处了这么久,秦岳的一举一动嬛嬛如今都颇为熟悉,如今的秦岳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明显是心里有事儿。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见,秦岳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时代男人惯有的威严或者故作高深的欺骗,对嬛嬛,他向来是掏心掏肺。 陆家萱看到秦岳严肃的神色,也知道这事儿恐怕非同小可,加上家中的主母在身边,也不敢瞎落落什么,只是眼巴巴的瞅着秦岳,看看大当家下边要说什么。 组织了好久的语言,秦岳终于开口了:“前些日子在大名府外我得一猛士,唤作马正坤,此人武艺非同寻常,是蛮牛、吴六子等人所不能比的。” 两女都未说话,她们知道,下边秦岳要说的,才会是主题。 秦岳看着赵嬛嬛,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民为大社稷次之君为轻,脑袋里不断的闪现这句话,良久这才道:“如今我已派马正坤南下。” “那南下又是要作何?”陆家萱忍不住开口:“女真鞑子在北边,大当家缘何又要派出手中大将南下?” “南下只为杀一人。”秦岳道:“这人曾经主管我大宋千万子民的生死!” 嬛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强忍住心中的感情道:“这人又是何人?” 有些事儿陆家萱不知道,可是聪明如她又如何会不知道秦岳当下要杀的这人一定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而且这人怕是跟嬛嬛也会有莫大的关系吧。 秦岳酝酿了半天,平日里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这会儿竟然也跟语噎一样很难说出话来,组织了好久的语言:“这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是治国治军却是废物一个,我大宋就是在此人的手里变得风雨飘摇,百姓民不聊生,社稷崩坏,这才搞的女真长驱直入,南下入我大宋如入无人之境!” “是谁?到底是谁?”嬛嬛心急道。 “是赵佶,是我大宋前一位皇帝,当今的道宗皇帝,太上皇帝赵佶!”秦岳激动的说道,良久这又续道:“是你的生父,我的老丈人!” 嬛嬛的脑袋中一个轰隆,像是被惊雷击中,从大当家艰难开口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这话儿当真从自家男人嘴里说出来,对她的震撼和打击可想而知。 你说嬛嬛不恨皇家,不恨赵佶?恨,对这一点嬛嬛从来都不否认,可那毕竟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如今自家男人要杀的,就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陆家萱目瞪口呆,她知道嬛嬛的出身必定不同寻常,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自己家的主母竟然是金枝玉叶,当朝的帝姬! “大当家,夫君,求你了,求你了,放过我的父亲,放过我的父亲,看在臣妾服侍您的份上放过我的父皇,放过父皇。”嬛嬛泣道。 不管如何,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 “晚了,人马已经在千里之外,估摸着现在怎么也已经动手了!”秦岳如实说道。 “那,那父皇一定会没命了?” “若是得手,赵佶必定身死,他仓皇出逃,身边人手不多,我派去的,是营中身手最好的马正坤兄弟,而且携带的,是山寨刚造出来的虎蹲炮神器,可在二百步外杀的人仰马翻,恐怕……”秦岳说道。 “大当家说做的事儿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么说,父皇如今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强忍着胸中的悲痛和激动,嬛嬛坚强的说道。 “是!”秦岳道:“赵佶如今,可能已经身死。” 晴天霹雳,嬛嬛的脑袋一片空白。 人啊,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今身死对于赵佶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归宿了,后世的赵佶身死异国他乡,受尽金人的**之后死于那塞外的五国城,于己耻辱,于我汉人同样是痛心疾首的百年耻辱! “我这是在解救他啊。”秦岳心里默默道。 赵佶如今身死不过落个窝囊皇帝的名声,可一年之后东京城破,对于赵佶,对于整个汉人族类,都是莫大的耻辱! 两权相害取其轻,秦岳也是逼不得已。赵佶死不悔改,那就送他去见阎王爷吧。 死,是一种解脱,尽管可能赵佶不这么认为,但是拥有后世智慧的秦岳,最终还是替他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归宿。 嬛嬛又气又恨,夺门而出,丝毫不顾自己这会儿尚且衣衫凌乱,陆家萱眼神示意过秦岳之后这就急忙的追了出去。 一时间,却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里如今空荡荡的只剩秦岳一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预谋的攻击 幽静的山谷里,赵佶一行人这就浩浩荡荡的前进。 一阵风儿袭来,在这山谷里随意飘荡,形成一股子旋风,卷带着地上的小物事扶摇扶摇的飞上天空,卷带着地上的尘土飞起来,天地一时都有些灰黄色了。 草儿随风耷拉着脑袋,远远的,似乎都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儿。 一行人踏踏的走在这山谷里,幽幽的山谷里似乎荡着股子回音,和呼啸的风声交织成一部特殊的交响曲。 距离赵佶坐在马车十几步外的一名侍卫身材矮小,脸蛋黝黑,细细一看,竟是马正坤,此时的马正坤眼神流转,左顾右盼。 “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杀!” 突然,人群中的马正坤突然发力,抓起身边一个侍卫这就朝队伍的最后扔了过去,那名侍卫少说有一百五六,可竟被马正坤生生的丢出有几十步远,准确的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挡住了去路。 轰隆、轰隆。 眼瞅着队伍中的马正坤已经动手,早先就埋伏在路旁的兵马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就砍断了伪装严密的网兜大绳。 哗啦哗啦的石头像是泥石流一样呼啸着飞滚下来,体积硕大的石头很多在倾斜的山坡上跳着高这就欢快的滚落下来…… 石头呼啦呼啦的滚落下来,不一会儿这就堆满了山谷,死死的堵住了队伍的退路。 “有埋伏,弓弩上弦,刀剑出鞘。” 眼前冷不丁的变数让李国忠忍不住一个吃惊,勒住受惊的马儿盘旋道:“杀掉这群暴民!” 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军高手,闻言这都一个箭步冲到几辆马车前,稻草下隐藏的是弓弩、刀兵,一时间哗啦哗啦,明晃晃的刀剑似乎都要晃瞎人的眼睛,齐刷刷的兵器这都抽了出来。 “啊……” 马正坤抽出手中的腰刀,一刀劈上迎面而来的一名官军,冷不丁的一刀让这位训练有素的官军也是反应不及,竟然一下就被从中间劈开,血雾弥漫,鲜血喷的老高老高。 几个官军朝马正坤围攻过来,马氏不惊不慌,大刀舞舞生风,煞是有气魄,左挑右晃,十几训练有素的禁军士兵竟然不能靠前!除了丢下三五具尸首,一时就连近身都不能。 马正坤并不恋战,像是灵猴一样攀援上了两侧的山谷,躲避了几只从身后发过来的弩箭,回身挥刀一个格挡,大吼道:“放。” 轰隆、轰隆。 巨大的石头又欢快的跳跃着滚落下来,夹杂着巨大的爆炸,两侧的山石这也轰隆轰隆的跟着滚落下来,一时队伍前后这都被堵的严严实实,人竟不得过。 “弓弩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远处草丛中露出几个头来,来回盘旋的战马的李国忠眼疾手快,这就挥刀指挥道。 李国忠有些奇怪,山坡上突然窜出来的几个人手里拿的并不是弓弩,也不是刀枪剑矢,竟然是端着一个个黑漆漆的铁管子。 不管了,虽说弄不明白,可是老于行伍的李国忠知道,这会儿不是奇怪的时候,这会儿有人胆敢露头,只有杀! 轰、轰、轰…… 黑漆漆的铁管子“坐定”之后借着虎爪子立在地上,突然就轰的一声,炮口发出一阵巨大的火光,白烟也跟着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炮声震耳欲聋,五门大炮一时轰隆轰隆的怒吼,气势骇人,火光冲天,白雾弥漫,威力惊人! 啊…… 虎蹲炮发射的一颗实心弹朝人群中飞过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禁军的胳膊这就被狠狠的砸下来,这人一声惨嚎,胳膊这就和身体分了家,可是实心的铁球似乎并没有停下的**,这就朝下一个人飞过去…… 发射的铁球迎面砸过来,一个官军立马就被砸的血肉横飞,脑袋顷刻间只剩下小半边,跌跌晃晃,像是摆钟一样摇摆了好久这才无力的倒下,身体仍旧在无力的抽搐。 “啊,我的眼睛……” 冷不丁出现的新式武器让这群官军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冷不丁的在这山谷里问世让纵使身经百战的这群官军也是心里怵然一惊,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却才发射的第一通炮弹里有开花弹,百十颗石子、铅子在空中开花一样这就呼啸着官军飞来,空中一时仿佛是张着一张巨大的网,这就朝官军飞过来。 铺天盖地、水漫金山、像是疾风暴雨一样倾泻而下。 砰砰砰,石子、铅子打击在人的身上、脑袋上都是一场灾难,好大一个血窟窿,红血好流,惨不忍睹。 轰隆、轰隆。 官军一个懵神的档儿,虎蹲炮这又适时发射,剧烈的火光再次响起,实心铁球,开花铅子这又像是猛虎出笼,又像是疾风骤雨,全都倾落下来。 官军群中一片血海,一片火海。 冷不丁出现的新式武器和漫天的铅子、铁球打的官军一时抱头鼠窜,鬼哭狼嚎,一个个惨不忍睹,几枚铅子甚至贯穿马车而入,里边也传来女人的一声惨叫。 “到底何事?何人来袭皇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铁球打中了其中一辆马车,虽未能鱼贯马车而入,可是巨大的冲击力也是震的马儿一个机灵,死命的嘶鸣一声,马夫用尽全身力气这才勉强的驾驭的住,里边的男人却才还在迷瞪着眼睛小憩,冷不丁的被惊醒,这就惊慌失措道。 “上皇,有贼人袭击皇架,卑职这就派人去剿灭他们。”李国忠上前说道,说着也不管此时弹雨依旧在下落,拔出腰刀:“兄弟们,剿了这股子贼人!”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禁军,应急能力自然不是大名府天雄军那种破烂货儿能比的,闻听上皇震,上官动怒,这就脚蹬弩弦,誓要取了这伙匪子的性命。 官军毕竟不是泥捏的,一拨弩箭这就回敬过来,像是漫天的蝗虫一样飞向清风军虎蹲炮的阵地,密密麻麻的弩箭简直像是下雨,一个挨着一个,之间连一点空隙都没有! 密集的弩箭发射过来能把人死死的钉在地上!炮兵赶忙俯身躲避,对面山上一条条黑漆漆的枪管这就伸了出来。 砰砰砰…… 这边刚平,这边又起。 黑漆漆的火绳枪管发出一条条火舌,铅子卷带着风声呼啸着这就朝官军身上飞了去。 锵锵锵…… 一排枪声刚毕,另一排枪声又响。 山坡中一时枪声此起彼伏,采取了后世三段击的火绳枪阵枪声轰隆轰隆根本不停歇,铅子像是下雨一样一拨接着一拨朝官军这就飞了去。 这伙官军麻衣里大多穿着铁甲,可是铁甲又哪里是火绳枪的对手?铅子呼啸着直冲冲的贯穿铁甲而入,金铁相交的声音让人听着一阵牙酸。 官军像是割麦草一样顺着茬就倒下了,火绳枪的精准度自然是比那弓弩要好,噼噼啪啪的一阵枪响,官军有如割麦草一样倒下,冷不丁的背后挨枪,一干官军也是猝不及防,着急忙慌的丢下了百十具尸首,这东西也真是邪门了,盾牌竟都不能挡! 李国忠迅速冷静下来,这绝不是一支无组织无纪律的土匪,这是有预谋的攻击。 禁军兵马在丢下几十上百具尸首之后这才终于冷静下来,这个档儿,乱了就败了,败了就甭想活命,今天这股匪子明显是牟足了劲道儿准备把自己包圆了! 盾牌手迅速向前,没有人再敢请示眼前这股看似其貌不扬的土匪们。 一个巨大的盾牌阵顷刻间这就组建起来,铺天盖地的盾牌绕的整个马车车队水泄不通,毕竟是保卫性质的部队,纵使身死,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赵佶等一行人的安全。 画着狰狞神兽的盾牌像是高塔一样全方位的围在马车外围,远处瞅着颇为吓人,这群人明显也是精于此道,不一会儿,盾牌之间这都显出间隙,一支支弩箭从盾牌的缝隙里这就露了出来。 顷刻,盾牌阵中发射出来的弩箭有如箭雨,呼啸着这就朝两边的山坡上飞射出去,强有力的弩箭箭镞是精钢点火过的,竟然砰的一声射进山石都丝毫不开刃,中箭的匪子无不被狠狠的钉在地上,眼看没了活头! 一拨拨的弩箭从盾牌阵里射出来,好像丝毫都不喘息一样,一时两边山坡的匪子这都抬不起头来,弩箭的力道太大,被射中的,绝没有活头。 “爱卿啊,你,你随军打过仗,到底,到底是何事,到底是何人竟如此大胆,快,快去抓了他们啊!可急死朕了,急死朕了!” 马车上的宋徽宗吓得面如土色,当皇帝几十年,可从未身陷如此的险境,却才掀开马车窗帘缝隙,自己的兵马像是割草一样齐刷刷的到低,要是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中自己!?宋徽宗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宋徽宗一旁的童贯急的汗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落下来,上清宫圣地,怎么会一下子窜出如此多的匪子? 两军对射,虎蹲炮再次轰隆轰隆,火绳枪再次噼噼啪啪,官军的弩弦都崩的吱嘎吱嘎响,弩箭呼啸着带着股子风声朝清风军冲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对射 火把杵到火药芯上,药芯这就嗤嗤的烧了起来。 砰砰砰 几十把火绳枪一起开火,噼噼啪啪的声音震的人的耳膜都是一阵发疼,枪队前的烟幕久久不能散去,列成三列的火枪队齐齐发火,丝毫不停歇,连续射击的铅子像是雨点一样噼噼啪啪的射将出来。 中枪的官军无不是应声倒地,铅子打在盾牌上滋啦一声擦出很强烈的火光,巨大的冲击力让手持盾牌的士兵都有些感觉手腕发酸;中枪的马车铅子鱼贯而入,誓要夺人性命;一匹匹的大马也是哀嚎着倒地,蹄子无奈的在空中乱蹬。 山谷中的人马一时颇有些混乱,许多中枪中炮的人马这都无奈的倒在了血泊中,死命的哀嚎,或者用尽身上的力气挣扎,样子煞是残忍。 轰隆、轰隆。 巨大的炮声再次响起,虎蹲炮这就急不可耐的发火了,炮口猛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火花,炮弹这就呼啸着飞向敌群。 炮弹所到之处,这就一片火海。 一个成年男子死命的用力或者还可以借着盾牌挡住火枪的攻击,但是想要指望这铺着铁皮的兽面盾牌抵挡虎蹲炮的攻击那就是说笑了。 轰隆一声,中弹的盾牌这就四分五裂变成一片齑粉,剧烈的爆炸卷带着盾牌和人马这就在空中翻滚了起来,直接被打中的官军根本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冷不丁的这就变成了一堆碎肉! 啊…… 人群中一片火海,炮弹的爆炸在空中卷起了巨大的气浪,炙热的气浪卷带着身边的人马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极速的飞上天空,狠狠的落地,摔成一滩烂泥。 轰隆、轰隆。 开花弹散落的铅子、石子像是下雨一样在整个盾牌阵面前倾泻而下,稀稀落落的砸落下来,砸在盾牌上的无不是一个趔趄,砸到人身上,那便是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轰隆一声,两颗实心铁球冲到了敌阵中,原本包围周整的包围圈这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无数中枪中弹的官军这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一个个惨不忍睹,伤痕累累。 “镇定,镇定,弓弩手,弓弩手!” 李国忠如今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一会儿这就眼珠子通红,浑身气的发抖,自己现在负责的是大宋上皇的身家性命,这差事要是完不成……李国忠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剧烈的火光弄的官军心里都是一阵发毛,不过训练有素的官军仍然用最快的速度形成了一股子新的包围圈,盾牌阵包围其中,将中间那几架马车包裹的严严实实。 弓弩手张急忙慌,急忙张开大腿搭箭,弩弦特有的吱吱声响再次响起,目前仍旧是形势不明,这个时候贸然出击明显是不明智的,官军此时只有用弓弩回击! 万箭齐发。 张弓搭箭的非常艰难,但是死命咬着牙的官军仍旧是做到了,弩弦扑腾扑腾的沉闷声响响起,弩箭这就刺破空气呼啸着飞向两旁的山坡。 “放箭,放箭,不要停,放箭!” 李国忠死命的嘶吼,一众官军不敢怠慢,不顾大腿和手臂剧烈的酸楚,这就赶忙的搭弓射箭,脑袋上豆大的汗珠流下来也丝毫不顾。 弩箭弓箭像是下雨一样飞了出来,扎向两旁的山坡,官军这会儿如果想要占回主动权,只能依靠手里的弓弩了! 唔…… 一位清风军的士兵闷哼一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弩箭这就狠狠的扎进身体,神臂弩的劲道儿很大,这么近的距离上杀人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刚才闷哼一声的战士这就不可避免的被这神臂弩一箭死死的扎到了地上! 万箭齐发,因为速度太快,羽箭似乎都在空中发出呼呼的特殊声响,闪电般的羽箭这就扎向两旁的山坡、两旁的清风军。 弩箭实在过于密集,官军阵中的弓弩手起码有两百,一时弩箭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羽箭几乎都要遮盖住天空的光华,阴天黑地,令人心里一阵发毛。 又是几个清风军的战士被弩箭狠狠的扎在了地上,身上仍旧在不住的抽搐,嘴里的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箭雨之下毫无躲避,如此密集的箭雨,就算是布下盾牌也是无济于事,很多弩箭见缝插针,就着盾牌的缝隙这就扑了进来,死命的扎进清风军士兵的手臂、脑袋、大腿…… 山谷里一声声惨叫,山坡上一样是一阵阵哀嚎,箭雨实在过于密集,避无可避,很多清风军的战士这也中箭,好多身中数箭,浑身鲜血横流,被射成了刺猬。 炮手低着头死命的在清理炮管、点燃火把,弩箭射在、击打在头盔上发出金属撞击的牙酸声音,隐蔽好的好多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冲掉头盔,隐蔽不好的只有饮恨倒地,没得说头。 “再放一炮,再放一炮。” 一个炮手一边清理炮膛一边大吼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发一炮的意义。 官军此时已经围成了一圈巨大的盾牌阵,那盾牌是铁皮包裹的兽头大盾,仅靠弓箭和火枪是很难破阵的,如今想要破阵,清风军也只能依靠手里的虎蹲炮! 借着弩箭重新搭弓射箭的间隙,一个炮手死命的放好虎蹲炮,瞄准,点火。 轰隆一声,官军中顿时又是一片火海。 却才被弩箭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的清风军胸中一阵,火绳枪顿时也响的更加密集,弓箭也是呼啦呼啦的一拨拨射下来…… 官军手里的盾牌如今成了刺猬或者一个个大洞的东西,剧烈的铅子和石子时不时的打在盾牌上,虽不至于所有的东西都能贯穿盾牌而入,可是也够吓人的了,巨大的冲击力简直都能冲断人的手腕,好多官军战士只一下这都被上了手脖子,可这会儿又不敢松,只能咬牙忍着。 虎蹲炮每次发射都能在官军的盾牌阵中撕出一个好大的口子,每一次剧烈的爆炸都能把一大片的盾牌和人马变成一片血雾和齑粉,可是为了保护赵佶的安全,一行官军也只能死命的挨着,不断的缩小自己的包围圈。 “爱卿,爱卿,外边的形势到底如何了?到底如何了?我大宋为何会如此乱?怎么我大宋还有人胆敢劫我的架?快,快去,消灭他们,消灭他们啊!” 赵佶在马车中抱着脑袋着急忙慌的说道,虽说这会儿的马车像是包饺子一样被盾牌围在了中间,可是听着外边惨绝人寰的哀嚎和看着时不时倒下的禁军士兵,赵佶知道外边的战事一定很激烈,而且自己这方很明显此时并没有完全的胜算! “上皇,卑职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保得上皇的安危。上皇切勿忧心。” 虽说如此说着,可是童贯此时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抱着脑袋靠在马车旁边,石子和爆炸时不时的从四面八方打过来,几乎毫无死角,无奈这个童贯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扭着屁股就趴到了马车底下。 两军仍旧在对射,在搞不清对方虚实的情况下很明显对射是不个不错的主意,一边弓弩齐发,一片火枪火炮齐鸣,轰轰隆隆、枪炮声、弓弩发射的声音、人受伤的哀嚎惨叫声,这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只有战场上才能听得到的命运交响曲。 李国忠的眼珠子如今变得通红,紧紧的握住大刀,很明显对自己的盾牌阵伤害最大的是东边的大家伙!那根粗粗的黑管子只要一响,都会在自己的盾牌阵中撕开一个很大的口子,让子受很大的损失。 “夺了东边几个大家伙!” 李国忠咬着牙狠狠的下令道,如今为了保护上皇的安危,也顾不上枪林弹雨了,必须趁早拿下那几个大家伙。 几十个死士咬着长刀,这就从盾牌大阵中爬了出来。 更加密集的弩箭射往东边的山坡,纵使训练有素的弓弩手此时也是手臂一阵酸麻,可是根本都顾不上了,就是死了,这会儿自己也不能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自己身死事小,可是如果上皇有了任何闪失,自己怕就会被抄家灭族! 弩箭此时更加密集,果真像是雨点一样这就咻咻作响的飞向两边的山坡,一时间人根本无法抬头! 官军手里的盾牌此时大多已经不成样子,可是清风军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弩箭下雨一样的不停的射过来,很多没射中的弩箭齐刷刷的立在地上像是一个个灌木丛,让人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毛。 一名炮手闷哼一声,喉结被弩箭射碎,一个后仰倒地,口吐鲜血,身体忍不住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对射仍旧在继续,这个档儿根本不能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对手如果喘过气来,那被压制的就会是自己!官军的弓弩手早就达到了人身体的极限,弓弩死命的拉着,手臂和大腿早就没有了知觉,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就张弓搭箭,放箭,似乎是直觉的就要这在这么做。 两军对射,谁的火力强谁就能占得先机,如今两方谁都不愿意放弃,都在牟足了劲儿,紧咬着牙,对于双方而言,失败就意味着身死。 对射仍旧在继续,只是变得更加惨烈。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鸳鸯阵 原本寂静无声的山谷如今变得轰隆轰隆像是过年,双方的箭矢、铅子都像是下雨一样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运气好的也许还能擦着你的耳朵边给过去,运气不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虎蹲炮再次发射,炮口发射出一阵剧烈的火光和白烟,铅子这就呼啸着朝官军阵营中飞了过去。 因为是防御性质的部队,所以这股禁军虽说各个身怀绝技,可是也不能施展出十之七八,要知道,自己身死不要紧,可是身后的马车里坐的可是当今的太上皇啊! 借助密集弩箭掩护想要摸上山坡断掉那几门对自己颇有威胁的虎蹲炮的那几十名武士如今只剩下十几人!铅子、箭矢像是下雨一样的落下,纵使你身穿铁甲可又能挡得住几颗铅子? 李国忠震怒了,怒不可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不光是因为自己保驾的圣驾遭到了偷袭,更因为面前的匪子竟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原先李国忠打算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阻止敢死队拿下这边山坡上的几门虎蹲炮,可是山坡上的这股暴民似乎更加的迫不及待,如今竟然这就全副武装的冲了下来! “杀!” 一个汉子高声大喊一声,这边山坡上清风军的百十名将士这就蹭的一下从掩蔽很好的阵地中齐刷刷的站立起来,阳光打在铠甲上远远的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竟然是女真的铠甲,难不成这股子人是女真人?” 瞅着手捉大刀和各色古怪兵器的暴民身上所穿的竟是女真人的铁甲,李国忠心里猛然一惊,难不成此地还有埋伏在此的女真人? 根本不容李国忠把这件事情搞明白,却才大喊一声杀的那名汉子这就领着一干将士冲了下来,那气势,排山倒海,地动山摇。 “杀啊,杀啊,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 山坡上冲下来的清风军武士边冲边喊道,后排的士兵架起火枪点火开枪,前排的弓弩手万箭齐发,顺势前进,最前面的刀盾手手捉盾牌这就呼啸着冲下来,眼睛里透射的,都是一股子坚毅和杀气! 清风军的整齐有序的冲锋让李国忠心里一时有些发毛,这股来路不明的暴民打起仗来竟是如此的滴水不透,以至于自己从军多年竟然都一时找不到破绽! 却才摸上去的官军最早和冲下来的清风军遭遇,两军交战,你死我活,刀光剑影,杀声阵阵。 “贼人,拿命来!” 一马当先的马正坤最先从阵地里跳出来,脚步矫健的他始终是冲在最前面的,大吼一声,这个外形像是黑豆芽的男人竟然丢掉兵器当真就来了一个徒手生撕! 撕拉一声,很残酷的声音,那官军的痛苦和惊愕都是如此的清晰可见,渗人心脾!被从中间撕开,那人的痛苦可想而知,空中一阵剧烈升腾的血雾,空气中残存的,就只剩下血腥味儿和那人临死前的哀鸣。 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血溅几十步,千辛万苦这才躲过清风军枪林箭雨的官军顷刻间竟然被人徒手生撕! 身旁一个官军猛的一个愣神,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兄弟这就生生变成了两半,对人心理上的触动可想而知。 “来爷爷这里受死!” 徒手生撕一人,未等官军反应过来,马正坤这又抓起手中的大刀,刀起刀落,连带着精铁的头盔和铠甲,竟然将面前的官军从头一刀劈到了脚后跟! 血雾弥漫,天地一时间全都变成了红色!清风军大受鼓舞,身后的火枪噼噼啪啪响的更加痛快,将士们手里的大刀如今也砍得更加坚决! 刀盾手呼喝着上前,举盾挡刀,抬手砍人,刀起刀落,坚决果断,山坡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溅三步。 幸存的十几名敢死队顷刻这就死亡殆尽,马正坤的一记徒手生撕生生的打碎了这股官军一向颇为自豪的胆气,世间竟有如此的英雄? “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 马正坤大吼,手中的大刀舞舞生风,密集的弓箭这就乒乒乓乓的落地,箭镞打在刀刃上隐隐发出阵阵火花,晃的人眼睛一阵发疼。 一干清风军的勇士顷刻这就冲下山坡,脚步稳健,地动山摇。 李国忠大怒,这股暴民未免太过嚣张了,就算真是那北地的女真人,来了我大宋的腹地袭击我太上皇的皇驾,还想着片叶不沾身了不成?一把推开一个盾牌手,李国忠挥起手中的大刀:“兄弟们,上,杀了这股子暴民!” 偌大的盾牌大阵如今开出一个口子,几十个身怀绝技的禁军高手这就大吼着冲了出来,手中的大刀舞舞生风,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两军遭遇,山坡不过半里有余,自是顷刻即至,不过令李国忠奇怪的是眼前这股子暴民虽说却才的冲击坚决果断,可如今当真遭遇了,却变得谨慎了起来,一前一后,仿佛判若两人。 刀盾手上前阻挡官军的大刀长矛,刀盾手之后的清风军手捉狼牙棒、刺木,借助长兵器的优势这就上前骚扰、杀伤,身后的长枪手伺机而动,大刀手大刀霍霍,最后的弓箭手、火枪手瞅准时机,松弦放枪。 “奶奶的!” 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军士兵大骂窝囊,自己的大刀势大力沉,砍起女真来都是刀声霍霍,舞舞生风,可如今碰见这股子暴民竟然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力道儿就是使唤不出来! 刚刚劈的盾牌手的大盾裂开半边,眼瞅着再来一刀这盾牌便会从中裂开,大汉砍断过无数的盾牌,对这一点却是深信不疑,可是刚等自己就要抬起大刀,暴民刀盾手身后的狼牙棒这就没头没脑的挥舞了过来,惊得一身冷汗的大汉甩开脑袋躲过这一劫,可那长枪又红缨乱舞,银光闪闪的枪头这又狠狠的扎了过来! 一通打斗下来,自己肚子被狠狠扎了一下,可浑身的武艺和力气却像是一点都没使唤出来,大汉发现自己命不久矣,却竟连一个暴民的脑袋都没有取下! “看刀。” 大汉趔趄后退,可却才上演生撕官军的那名黑豆芽却更快一步,明晃晃的大刀这就横着挥舞了过来,大汉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被生生的腰斩,却连一个暴民的脑袋都没有摘下! 大不了同归于尽!这句话曾是这大汉的口头禅,几十上百次的死里逃生,让他越发相信自己这句看似狂妄的话,可如今,他却连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这便身子分家! 鸳鸯阵是后世明朝戚继光所创的一种阵法,这阵法杀起倭寇来当年可是屡试不爽,当初为了组建武工队这样一支特殊的部队,秦岳亲自传授了此种阵法,几人为一组,相互呼应,长短兵器、冷热兵器混合,充分发挥团体的最大力量。 李国忠带出来的几十名禁军将士各个都是力能扛鼎的魁梧大汉,武艺那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可如今碰见这稀奇古怪的阵法竟然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竟然连一丝主意都没有!挥舞着大刀冲砍了半天,地上除了零星多几个破碎的盾牌和死不瞑目的暴民尸首,自己的兄弟们竟然都像是割草一样的倒下! 你刚想冲锋,暴民的狼牙棒这就招呼了过来,没办法,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可也只能含恨后退几步,红缨乱飞的长枪这又刺了过来,队伍后面的弓箭这又发射了出来,火枪时不时又冷不丁的枪口冒火……这仗打起来简直是憋屈!各个武艺高强的兄弟们如今身死无数,可竟然连几把暴民的胡子都没能薅下来! “啊!去死!” 李国忠恨的牙齿都咬断了一颗,横刀劈断了眼前一个精钢打造的盾牌,一把抓起一根刺过来的枪头,死命一抽,那暴民立即身子一晃,这就要被甩了出来。 …… 金铁相交声、弓弩发射声、火枪砰砰的响声、哀嚎声、惨叫声,各种声音交织在这山坡上,没多一会儿,猩红的血液这就顺着山坡上流下来,汩汩而下,血腥异常。 几十人的官军如今只剩下个位数,而暴民却只丢下不足十人的尸首!要知道,能够负责皇帝警卫的战士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国之栋梁,每一个都是浑身的武艺,用不完的力气,可今天,竟然全部都憋屈的饮恨倒地,死不瞑目。 “胆敢挡驾者,杀!”李国忠疯狂了,不能败,自己绝对不能败,若是败了,恐怕上皇都要…… 大刀胡乱的挥舞,下下都是势大力沉,李国忠脖子上青筋暴跳,眼如铜铃,身体的潜能似乎都被这危急的状况激发出来,一刀下去,盾牌这就被撕裂成两半,却是连一点连襟都不带了! 在李国忠的感染下,官军的大刀挥舞起来每一下都是用尽力气,仿佛每一刀都要刺破空气、划破长空,可是眼前的清风军却依旧是不紧不慢,沉着布阵,长短兵器、冷热武器,交相辉映,不乱,杀人效率却是颇高。 “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使命 马正坤大喊一声这就举刀劈了下来,这一刀,从天而降,气势骇人。 李国忠举刀格挡,两把大刀撞击在一起,擦出老高的火花,精钢打造的兵器这都一下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牙口,瞬间就变成了锯齿状! “啊!”李国忠咬着牙,脖子上青筋暴起,马正坤这一刀势大力沉,举刀挡来的大刀被压到肩膀上,深深的嵌进肉里,一股老血崩的老高。 “贼人受死!”一刀得手的马正坤并不停顿,横踢一脚,狠狠的这就踢在了李国忠的肚子上。 …… 砰砰砰 火枪队继续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官军各个勇猛,可是碰到这鸳鸯阵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有劲儿都使唤不出来!而反观清风军这一路,却像是打了鸡血,越战越勇,战场上,顺风仗的时候永远像是搂草打兔子,越打越来劲。 火枪队的火枪这就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在队伍前边刀盾手的掩护下官军根本冲不上来,只能被动挨打,这仗也就打的越打越憋屈。 咻咻咻 官军的弩箭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射了过来,顾不得了,已经挡不住了,不能让这股匪子冲上来,否则太上皇的性命难保,身后的官军丝毫不顾眼前的队友,万箭齐发,借助李国忠这一路人将匪子挡在半山坡上,弩箭这就咻咻作响的飞了过来。 “杀!” 清风军的刀盾手迅速围成一个圈圈,尽力的缩小圈子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护弓箭,这是平日里刀盾手的必备课程,自然是轻车熟路。 迅速围成一圈的清风军战士全都放低重心一步一步接着往前靠,只要靠近官军的盾牌包围圈,相信此战大势便可定。 轰隆、轰隆。 冲锋的队伍吸引了大多数的弩箭攻击,这是一个天赐良机,炮手们自然不会错过,迅速清理炮膛,加装火药、炮弹,轰隆一声,借助着巨大的后坐力,炮弹汹涌而出,炮**出一阵剧烈的火光,炮弹这就朝官军群中呼啸飞去。 高速飞行的实心铁球呼掠而去,中弹的盾牌连带着身后手持盾牌的官军这就忍不住狠狠的后退,连带着身后的官军这都被这强大的气流卷飞,一个个或者倒栽葱或者别的什么姿态倒在地上,穿肠破肚,鲜血横流,说不尽的惨相。 靠近了,靠近了,己方虎蹲炮和弓箭手火枪手的掩护下围成一圈的清风军这就耍着平日里轻车熟路的战斗步伐慢慢的向官军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是咫尺之遥。 火枪队枪声更加密集,虎蹲炮的炮声也变得更加隆隆,冲锋的队伍眼看已经距离目标近在咫尺,这个档儿的火力压制就显得尤为重要。 赵佶身边的官军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论起白刃战自然都是行家里手,可是今日的战斗打的却让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打的让人颇有些郁闷! 这群匪子手里大都拿着根黑漆漆的铁管子,这管子能轰隆轰隆的打出铁子!让人猝不及防,大宋的步人甲全套下来有六十多斤,可这样重的铠甲竟然都不能抵挡这可恶的铁管子!这东西打在肚子里就能搅烂肠子,打在脑袋上就能打破脑-浆,打在手脚上人就只能咕咚一声倒在那里…… 围在马车身边的官军虽说大多都有盾牌的掩护,可是这会儿心里也变得颇有些发毛!却才冲出去抵挡官军的武士如今已经十不存一,可围成一圈的匪子却还尚可一战,更吓人的是这伙匪子手里的黑管子像是过年的鞭炮一样噼噼啪啪根本停不下来! 官军已然有些崩溃,练武几十年,行走江湖、庙堂这么久,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啊! 唔…… 李国忠捂着肚子踉跄后退,一颗铅子贯穿铁甲狠狠的打到他的肚子里去,一时间肝肠寸断,李国忠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被搅断了,肚子中翻江倒海,这铅子不大,可是贯穿铁甲打到肚子里却是让人如此的难过! 崩断的甲叶深深的嵌进肋骨,铁片子狠狠的插进骨头里,那种痛苦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肚子却才那一枪更是疼的人几乎丧失了最后的行动能力,那种疼痛简直都不是人能忍受的! 以刀拄地,狠狠的吸一口气,剧烈的疼痛随着脚后跟蔓延到了后脑勺,李国忠大喊一声,这又抓着手里的大刀横刀一劈,自己退无可退,身后马车里坐着的,是当今的台上皇,自己就算被大卸八块了,也一定要保住上皇的安危啊! “找死!” 战场上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也不是怜悯心大作的时候,马正坤同情这个李国忠是条汉子,可是这会儿不是歃血为盟的时候,这会儿马氏要做的,就是杀掉眼前的任何一名官军! 大吼一声,马正坤涨红着脸,一刀这又狠狠的从天而降,刀身狠狠下落,势大力沉,速度奇快,仿佛都要刺破空气。 早已对劈成为一把锯齿的大刀再次交错,火花、火光都跟之前如出一辙,不一样的,只是这次李国忠饮恨倒地,倒地的那一刻,双眼依旧怒睁。 官军的头头儿,倒下了。 神臂弩最大的好处就是力道儿大,弩箭的射程奇远,可缺点同样十分突出,启动弩弦的力量太大,而且再次启动的时间较长,却才的一拨弩箭的确让清风军吃亏不小,虽说有盾牌的防护,可是依旧有十几个清风军的战士被狠狠的钉在地上,可这会儿,神臂弩却哑了,盾牌大阵身后的弩手要么正在用力蹬弩上弦,要么直接因为力竭被累趴在那里! “上!兄弟们,上!”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马正坤自然是不肯放过,大手一挥,清风军的战士们这就分散队形,冲了上去,如今官军被打成了缩头乌龟,清风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个档儿冲上来正是胜算最大的时候。 几十步的距离,转瞬及至,两军交接,刀光剑影。 狭路相逢,两方如今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对于官军,如果退了,那就意味着上皇的身家性命可能不保,而对于清风军,如果让今天山谷里的任何一个官军逃出去,那么自己的行踪就有可能暴露,就可能给山寨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刀剑入肉,战斧加身,谁不不是善茬子,刀剑砍在骨头上的声音刺的人耳朵一阵发麻,牙齿一阵发酸,那股血腥和残忍让人根本难以想象,如今没了退路,双方都是只能硬拼,刀砍、剑刺、石头砸,牙齿咬,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今都不再是什么值钱东西,要保住的就是自己的使命! 刀光剑影,喊杀声霍霍,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喊杀声音老远都能听得到,大战正酣,如今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先前埋伏在山坡两旁的火枪手和火炮手如今都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这个档儿就是要乘胜追击,不惜一切代价。 杀啊…… 山坡两旁的清风军一个个手捉大刀这就呐喊着冲了下来,一时间地动山摇,山河变色,所有的清风军战士听到如此惊雷的声音无不是精神一振,手里的刀剑也是挥舞的更加卖力,更加坚决。 两帮人厮杀在一起,杀声四起,喊声震天,巨大的声音仿佛都要将这苍穹顶破,白花花的刀光似乎都要遮掩头顶太阳的光辉。 啊…… 声嘶力竭的一声惨叫,一名官军半边脸这都被砍了下来,根本连捂住的功夫都没有,这就身子一扭,狠狠的一下栽倒在那里,浑身抽搐,半天没了动静,眼看是活不成了。 冷兵器的战场最是残酷,最是血腥,血花一浪高过一浪,每一刻都有人倒下,或是官军的战士,或是清风军的武士,刀剑加身,饮恨倒地的一个接着一个,眼神中或许是无奈或许是不甘。 “呀……” 马正坤的眼睛如今一阵血红,像是着了急的兔子,大刀卷刃,干脆这就撸开袖子上场,一手撕开眼前一个挡路的官军,这官军眼神里一阵惊愕,这竟被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最后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是身子分开前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 马氏本就是武艺精湛、气力过人之辈,在马正坤的感染下,清风军的战士们一个个无不是以一当十毫不拖沓,大刀、长枪挥舞起来舞舞生风,力道儿惊人,简直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人,只一下这就能拿下一颗官军人头。 经过一轮一轮血肉磨盘一样的战斗,刚出发时四百多人的官军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人,十不存二三,幸存的战士们如今一个个也都是伤痕累累,身枯力竭,拉弓放弩本就是十分耗费体力的活计,如今这又迎面厮杀,早就是腿脚发颤了,可是战场上,谁又能容着你懈怠?稍微一个松神,自己的人头怕就要落地。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烈战斗,有火器的大放异彩,也有冷兵器的死命厮杀,如今双方都是在度着最后的一股子力气,谁都不敢松口气,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一切战术都已经失去效用,需要的,就唯独只是顽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高俅 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永远没有伤春悲秋的说法,血肉横飞,血溅三步才是永远的王道,刀剑加身,刀刀入肉,噗嗤一声,血溅数尺,眼神从此黯淡。 官军已然力竭,拉弓上弦搞得一个个此时早已肌肉僵硬,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和力量,可是马车里的人是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闪失的,拼命的护在那几辆马车前,想抬手都抬不起来,只等长枪狠狠的刺过来,身死,算是尽了自己的使命。 赵佶这人是个标准的昏君,说不上雄才大略,也谈不上什么仁厚,可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豢养一批忠心的死士,赵氏皇族一向不例外,身边这一圈禁军此时与其说是在保驾,倒更不如说是在表忠心,全身没了一丝力气,就等长枪刺来,自己也算尽了力。 清风军越战越勇,可是官军却因为力竭,此时早已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官军长枪挥舞起来不再虎虎生风,而是软绵绵的变得有些艰难,脸上一副狰狞状的靠在马车旁,可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杀伤力。 一排排的官军像是割草一样齐刷刷的倒地,人在紧急情况下往往潜能会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可是发挥之后的代价是身体机能的受损,此时的官军就是如此,刚刚丢下势大力沉的弓弩这就挥舞着大刀上阵,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正是体能全面驾崩的时候。 毕竟,人,也是有上限的。 杀,杀,杀!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清风军越战越勇,势如破竹,就连先前屏障一样的马车如今也只是在咫尺前。 “马大哥,有人跑了。” 一个匪子大声急道,马正坤定睛一看,两人两马这就往远处飞奔,马背上的人穿着麻布衣服,因为隔得远,倒也看不清年龄,只是隐隐能看出都是个胖胖的角色。 这会儿正在血战,自然是年轻力壮的禁军将士靠前,顾得了东顾不了西,这俩人也是抓着这么一个空挡这就翻身上马,想要逃脱。 “呀,贼人休要逃跑!” 马正坤大喊一声,随手抓起身边一条马缰,这就想翻身上马,可是宫里这马都是名驹,这名驹除了脚力惊人以外最厉害的就是认人,生人是绝对牵不动的!马正坤大急,怒吼一声生生一丢,千多斤的马儿这竟远远的就被甩了出去! 马儿惨烈的嘶鸣一声,四蹄乱蹬,在空中划出一条高高的抛物线,这就狠狠的朝远处砸了过去! 轰…… 这马儿竟然狠狠的甩在了正在奔驰的一人一马上!一撮儿巨大的声音这就发了出来,撞击声、惨叫声、哀嚎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听着耳朵一阵煎熬。 啊……原本马背上的那人惨叫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巨大的轰隆声音过后,这人撕心裂肺的声音这就顺着风声飘出老远,疼的撕心裂肺,远远的听着都让人感觉有些瘆得慌。 约摸是大腿骨已经断了,此时在地上痛苦哀嚎,想要跑,可是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一条腿在地上扒拉着一条腿往后慢慢的爬,身上、嘴里都冒出汩汩的鲜血,可是仍旧不肯放松,拖拉着已经残废的身体这就艰难的前行。 丢马一击之后马正坤并不懈怠,腿上发力,健步如飞,蹭蹭蹭的这就跨开步子飞奔,不行,山谷里的这帮子人,一个都不能让他们逃了! 却才丢马一击得以逃脱的那人回头一望,心中一急,马鞭这就吧嗒吧嗒的敲在马身上,皮鞭入肉的声音老远可闻,马儿吃痛,这就奋力前奔。 马上这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嘴边蓄些胡子,因为是急速奔驰,胡子随风扬起,挡在脸面上,可这会儿也是顾不上了,俯身趴在马背上,死命前奔。 驾驾…… 吃痛的马儿也已经到达体力的极限,可那人依旧嫌慢,身后这个黑豆芽像是打了鸡血,跑起来竟然如虎如狼,却才还离着老远,这会儿竟然仅仅咫尺之遥! “贼人休跑!” 马正坤大喊着一个箭步这就跳跃而上…… 先前为了保证将这股子官军全歼,清风军早已利用爆炸引起的山石崩落将谷道两头堵死,马上这人前有山石挡路,后有猛汉狂追,此时当真已经是顾不上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也心中一横,勒紧马缰,只等马儿越过这山石的阻挡,飞跃而过! 这人胯下的大马是西域宝马,脾气暴躁,可马力也是惊人,比起那战场厮杀的女真马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马鞭加身,缰绳一顿,这马就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空中跳跃起来,只等跨过这眼前的障碍…… 若是被这人跨过山石冲了出去,怕是自己这群人的行踪这就会暴露!马正坤一急,黝黑的脸蛋这也涨的通红,使尽浑身气力,像是灵猴一样空中奋力的一个跳跃,竟然生生一记天坛腿踢出了足有一丈多高! …… 再说这边的战斗仍旧在继续,长枪大刀仍旧在噗呲噗呲的入肉,每一刺都带来血花飞溅,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铺了一地,惨叫声、临死前的哀嚎声音此起彼伏,毫不停歇,清风军这回是下了死手,一干人等,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去! 最后一个官军身体踉踉跄跄的抓住马车,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可是已经身中好多刀,肠子都在地上哗啦出了老远,想动弹可这会儿身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抓着马车,身子拼命的护住马车,手里的刀刚刚抬起这就落地,快废了,准确的说是快要死了,身子上已经没了最后一丝气力,刀儿刚刚举起,这就掉落在了地上,阳光打在上面,闪着寒光。 “啊!天灭我大宋,天灭我大宋!” 那官军明显也是个血性汉子,仰天长啸一声,跪地倒地而亡。 …… 马正坤回来了,一手提溜着一个男子,一人约摸三十岁,一条腿耷拉着,该是断了,此时正在大声哀嚎,另一人四五十岁,头发散乱的铺在脸上,吓得哆哆嗦嗦,上下牙一直在打架。 这俩人此时已经是马车外唯一还幸存的人了,刚才那四五十岁的男子想要策马越过山石而出,可在半空中就被马正坤生生的拽了下来,虽说没残废,不过大概是脾脏已经被跌碎了,这会儿正哆哆嗦嗦的吐血,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是谁?” 马正坤将两人随手一丢,审问道。 这俩人虽说此时样子颇有些不堪,不过面皮白净,而且却才侍卫们动手的时候这俩人都未曾出手,相信是宋徽宗身边的人,职务低不了,说不定会有点利用价值,马正坤这也起了审问的心思,这也是秦岳秘密交代的任务之一。 “小的,小的叫李四,在宫中是负责给上皇传菜的李四,咱在……啊……” 年轻男子未等说完马正坤这就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这人已经断了的大腿上:“爷爷我就不信了,一网下去还能全是些小鱼小虾了?说,你到底是何人?” 久居高位的人身上都有骨子不怒自威的气质,这人虽说不上有这么股气势,不过观那眼神相貌平日里一准儿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角色,马正坤是见过世面的人,没那么容易欺骗,说这人是个御膳房传菜的?鬼信! “啊,别踩了,别踩了!大喊饶命,饶命!小的说实话,说实话,我是蔡攸,我是蔡攸……别踩了,别踩了……” 这人疼的面无血色,鬼哭狼嚎,这就大声嘶吼道。 蔡攸!?马正坤心里一阵吃惊,大当家出门的时候特别叮嘱过,队伍中应该有蔡攸、童贯等人,想不到这蔡攸竟然真的就在这马车阵中。 蔡攸何许人也?当朝太师蔡京的儿子! 算是捞到大鱼了,既然蔡攸在阵中,相信马车车帘一会儿掀开的时候一准儿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 “那你呢?是要老老实实的说,还是……” 马正坤说着这又踩住了那老家伙的手脚,老家伙明显熬不过刑法,立马跪地求饶,可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一个很畸形的姿势趴在地上:“壮士不要动刑,不要动刑,老夫招了,招了。” “老夫是高俅,高俅,老夫就是高俅,求壮士饶命,饶命。” 这五十岁的老人家面如土色,在地上鬼哭狼嚎道。 说到蔡攸山寨很多弟兄还不知道,可是高俅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了!当年梁山泊的一百单八好汉大多就是死于这人之手,用不着马正坤多做介绍了! “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 一个匪子忍不住这就上来拳**加,打的高俅浑身是血跪地求饶。 “慢着,这人还有点用。”马正坤阻止道,这又吩咐身边人:“绑了。” 马车上大多都是赵佶的家眷,一一打开,女眷居多,有的怀中还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最后一车是赵佶刚从镇江府搜罗的美女,柳腰画眉说不尽的美色,让人忍不住喉咙一个轰隆。 只剩最后一辆马车了,有些激动,马正坤和这会儿才走下来的梁一刀、老七等人这就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死了 掀开车帘会是改变历史的一刻,纵使马正坤这样的汉子都忍不住手上有些颤抖,这是之前几十年都从未拥有过的情况。 一干兄弟几十人,或囫囵个,或轻伤重伤,此时都围在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前。 大刀挑帘。 马车中这男子约摸五六十岁,身穿大黄衣袍,面皮白净,一副三角眼,明显是久居高位,眼神中有那么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尔等乱民,还不束手就擒?” 瞅着几十双恶狼一般的眼神,马车中这男子似乎并不紧张,一声大喝,手拍车板,气势咄咄逼人,就仿佛败得,是清风军。 “束手就擒?三四百个官军都死了,就凭你?”梁一刀不怒反笑道。 “哼,官军身死又如何?你们杀不了老道!”大黄衣袍的男子说道。 马正坤有些迟疑,开口道:“你这人说话倒是好大的口气,我清风军如今几十人已经将这马车包围,你又有何凭恃说我杀不了你?我马正坤走遍天下,未曾一败,不如今日就与你比上一比,亮兵器吧。” “我不必亮兵器,老道的剑,是天子剑,练于心中,从不亮于手上。”黄袍男子继续趾高气昂的说道。 “天子剑?”此言一出老七最先张大嘴巴道:“难不成,难不成你是赵佶那狗皇帝不成?” “大胆暴民!竟敢直呼老道名号!”黄袍男子满脸怒容,大喝道。 一众匪子目瞪口呆,难不成眼前这身穿黄袍的老者真是当今的太上皇帝,赵佶? “你,你这是赵佶?你当今的道宗皇帝赵佶?”梁一刀强装镇静说道,心中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急促。 一干匪子闻言大多都是像是触电一样张大嘴巴杵在那里,好多还忍不住两腿晃荡,哆嗦的厉害。 不怪匪子们胆子小,要知道当年追随荆轲前去咸阳城杀秦始皇的秦舞阳号称十三岁杀人,人不敢与之直视见了宽阔的宫殿和威严的始皇帝都吓得哆哆嗦嗦,更别说这群头一回儿才出如此远门的匪子了,那见了皇帝还不慌了神? “怎么办?怎么办?马大哥,这真是当朝的道宗皇帝,杀了他,怕是咱们会被抄家灭族的,怎么办,怎么办?咱的山寨怕是要完蛋了,怎么办?”一个匪子吓得面如土色,揪着马正坤的袖子哆哆嗦嗦道,一泡大尿这都忍不住顺着裤裆尿了出来。 “这真是道宗皇帝啊!” 一众匪子这都叽叽喳喳,像是围观一样新鲜物什一样看着眼前这位身穿黄袍的道宗皇帝,都是山野刁民,谁见过皇帝这样的新鲜景儿? 世人都说聪明不过天子,封建社会天子那就是被神化了的人物,说白了就是神,有几个能见了皇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你你,你说,你性甚名谁?不,你,你真是赵佶?” 老七平日喝了酒总说自己胆气过人,豪气冲天,见了皇帝不下跪,可明显这会儿还是太紧张了,大概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位就是当朝的道宗皇帝,这就吞吞吐吐的似是审问,似是确定道。 “尔等暴民,袭击皇驾已然是灭九族的大罪,今日还想来个弑君,一了百了不成?老道胸中的天子剑可改天换日,开天辟地,你们几个暴民,还不束手就擒,认罪伏诛?快快受死!”黄袍男子大喝道。 一众匪子吓得哆哆嗦嗦,忍不住都后退了几步,却才取人性命的刀剑如今也不再能握紧。 “咱,咱真得杀了他?他可是当今的道宗皇帝啊!”一个匪子手中的大刀忍不住脱手,颤颤巍巍的说道。 任何时代弑君都是极大的罪行,处以极刑那是没话说的事儿。 “是啊,是啊,杀皇帝,杀皇帝!”一个匪子好像疯了一样,捂着脑袋说道,头疼欲裂,眼前的一幕让他不敢相信。 “兄弟们不要怕,不要怕。”老七强忍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说道。 “既然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兄弟们,绑了他,绑了他!”马正坤说道。 当初大当家跟马正坤吩咐的是要活捉这人,这会儿既然已经找着正主儿了,马正坤这也不敢懈怠,赶忙吩咐道,可是这会儿的匪子们一个个连哆嗦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绑绳子? 好不容易镇定了半天,一个匪子这才艰难的拿出腰间的绳子,这就要上前绑了这道宗皇帝。 “系好了,系个绑野猪的扣儿,可千万别让他跑了!”老七吩咐道。 “奥奥,好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艰难的镇定住心神,眼前的匪子说道,费力的抓住眼前的绳子,这就要上前绑了这人。 “大胆!老道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老道可是当今的太上皇,你们难不成一个个都想身首异处不成?”黄袍男子大吼道,可是依旧稳如泰山,镇定入静的功夫却是不错。 手一哆嗦,眼前的匪子就把绳子丢了,忍不住膝盖打弯这就一下跪了去,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磕头如捣蒜。 乡野山民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见个县令啥的都能吓得好几天缓不过神来,更别说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当今的道宗皇帝啊! 一干匪子乱哄哄的这又像赶集一样叽叽喳喳,好多匪子这也跟着膝盖打弯跪了下去,见了皇帝不下拜,平日里喝了酒吹吹牛皮还行,真要你见着真人了,想要做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退出马车周围,否则死!” 黄袍男子声音一出,一干匪子这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却才杀起官军龙精虎猛的匪子如今见了这身无寸铁的黄袍男子一个个都是惊慌失措,双目无神,脑袋里像是啥东西爆炸了一样嗡嗡的乱响,根本没有办法再正常思维。 一干兄弟如今都退到了离马车足有十几步远的距离,马正坤狠狠一咬牙,心道,不行,大当家交代过此行一定要将赵佶等几个重要角色带回去,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了,难不成还能前功尽弃不成? 眼色一下阴了下来,马正坤紧咬牙关,握紧大刀,众目睽睽的档儿跳上马车,手举长刀…… 大当家虽说交代要活捉这赵佶回去,可如今山寨的兄弟们见着了赵佶都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姿态,千里之遥,谁敢保证不出纰漏? 既然带回去有些麻烦,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到这里,马正坤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你这道宗皇帝难不成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一把撕掉车帘,马正坤抓起手中的大刀,面色狰狞,紧咬牙关,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一干匪子张大了眼睛,眼睛和心全都落到了马正坤举起的大刀上,这刀要是落下了,那不是…… “大胆!老道,老道看你这是……啊……” 一声惨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干人等全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诺大一个山谷,如今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黄袍男子胸口中剑,献血崩的老高,崩的马正坤满满的一脸,险些都咪了眼睛。 黄袍男子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瞅着眼前这个像是黑豆芽一样的男子,眼睛中满满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不甘的倒地。 当今的太上皇,死了。 过了好久,浑身一个哆嗦,老七这才最先醒过神来,却才马正坤刀进到出,杀死的,竟是当今的道宗皇帝,前一任大宋的皇帝——赵佶! 一干匪子都难以置信,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脚下忍不住一阵发飘,脑袋一片空白。 顿了好久,马正坤大喝一声众人这才从愣神中勉强回神过来,马正坤随意擦吧了一下脸上尚且热乎的血迹:“别瞎看了,迅速清理战场。” “快!”马正坤第二次招呼的时候一众匪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四处清扫战场,抓的抓,杀的杀,死了的就地点火焚化,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留下。 “马大哥,此行杀死官军一共三百八十二人,全部截杀,一个都让他们跑了,抓了蔡攸、高俅两位高官,其他的随行官员也都一并杀了,还有就是,就是您却才一刀结果了的……”打扫完战场,一个匪子跑到马正坤跟前报告道。 “嗯。”马正坤点头道,刚要翻身上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你说只抓了蔡攸和高俅?那童贯呢?” 大当家说过,此次赵佶难逃随行的有童贯、高俅和蔡攸等人,如今赵佶伏法,高俅和蔡攸都被抓了,那童贯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搜,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童贯找出来!”马正坤大声喊道。 一听到马正坤如此吩咐,一众匪子这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山上山下每一寸石头都开始仔细的搜查,这次袭击事关重大,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等等,马车底下有人?”一个匪子惊呼,一听此人如此说道,一众匪子这都围了过来,掀开马车,只见一穿着粗布衣服约摸四五十岁的男子此时正趴在地上,因为害怕,身上抖的厉害,浑身缩成一团。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马车猛然被掀翻,这人一看已经被发现,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赶忙跪地求饶,只求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阶下囚 马车底下这人约摸四十多岁,虽说此时神色有些狼狈,不过还是看的出来,此人仪表堂堂,贵气逼人,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是谁?” 一个匪子抓着手里明晃晃的大刀问道。 “别杀我啊,别杀我啊,老道能给你很多银钱,给你们高官厚禄,给你们数不尽的良田佳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这人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却才还直条条立着的大汉如今全都变成了地上毫无生机的死尸,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群匪子是没打算留活口的,恐惧遮挡了听力,这人怕是根本就没听清这匪子在说什么,这就抱头痛哭道。 老道? “哼,进了爷爷的手掌心,今儿你们一个都甭想逃了出去,不过是刀起刀落的买卖,爷爷今天就送你上西天!”根本没心思再跟这人废话,这匪子说着这就要举起手里的大刀。 “等等。” 老气急忙拦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队伍中?” “老道,额不,小的,小的是个太监,是个太监,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小的也不会乱说,求各位壮士饶了小的性命,小的家中颇有些家私,都给你们,都给你们,日后小的还一定会给各位好汉立几个长生牌位,日日夜夜供奉,一时一刻都不敢断了香火,求各位壮士饶命,小的还……” “够了!”梁一刀厉声打断道:“说,你到底是何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这人真是连撒谎都不会,嘴边胡子那么长还说自己是太监?这天底下还有长胡子的太监? 似乎是恍然大悟,吓得面如土色的男子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嘴边的胡子,脸色一下又变得蜡黄:“小的刚入宫没几天,胡子还没掉干净,还没掉干净。”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使点刑法,不是不会知道咱清风寨的厉害了!”一个匪子大骂,长鞭在地上狠狠撂起一个鞭花,根本不容那人在胡言乱语,呼哧一声,皮鞭狠狠的打在那人身上。 “啊……” 这人瞅着细皮嫩肉,明显不是什么熬刑的人,只一鞭子,这就皮开肉绽,惨嚎声逆风都能飘出好几里地去。 “别打了,别打了。” 匪子打起人来打起仗来那都是心里没底手里没数的活计,一旦动手还能停下了?非要打到痛痛快快手腕发酸才收的住,况且一个将死之人了,还怕打花了不成?鱼入大海,皮鞭呼哧呼哧的打在这人的身上,没几下,这人的麻布衣服这就变得破破烂烂,一条条血胡林擦的伤口像是鱼鳞一样这就现在了这人身上,鲜血好流,惨不忍睹。 这人吃不了痛,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疼的龇牙咧嘴,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没几下这简直变得不成人形了! “别打了,别打了,小人求你们别打了,田地财宝女人,要什么小的都能给你们,求你们别打了,放过老道一条生路吧,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在地上滚来滚去鬼哭狼嚎,浑身的衣衫早已变得破破烂烂了,破碎的衣衫黏糊在伤口上不一会儿这就流出血水,简直有些让人不忍直视了。 “好了。”马正坤伸手阻止道,不知为啥,他也有些怀疑这个中年男子的真实身份,瞅着打的差不多了,应该能撬开这人嘴巴了,这就赶忙开口阻止道。 “直娘贼!废物,老子还没尽兴,这厮竟然就要没气儿了!废物!”闻听马正坤阻止,这人又狠狠的甩了一鞭子,恨恨的踢了一脚骂道。 土匪下手没轻没重,却才的一顿鞭子就让这人吃不了兜着走了,最是这一脚更是踢得这人差点直接岔气晕了过去,眼珠子上翻,口吐白沫,浑身像是血狼一样,怕是恶人瞅着心里都会为之怜悯一下,总之很惨。 “额,这个,谁知道这人竟这么不耐打啊!”一脚踢昏这人的匪子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瞅着马正坤和老七不善的眼神,这人这就赶忙蹲在地上施救,掐住这人的人中,使劲的拍打他的脸庞。 鼓捣了好久,一个匪子朝这昏死之人吐了一口大酒这才勉强将这人救醒过来,可怜这人刚刚才睁开眼睛,一瞅着刚才暴打自己的大汉,这又一下昏死了过去。 得,又要重新“施救”。 太麻烦了,干脆一刀结果了算了,一个匪子眼神请示老七和马正坤,不过这俩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果断的摇摇头,示意继续施救。 原本是没打算留活口的,为啥又要就这个昏死过去的男子?众匪子有些一头雾水,不过梁一刀这人是玲珑心眼,加上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些,二人为何会如此做,他的心里倒是有些盘算。 “醒了,醒了。”鼓捣了好半天,昏死之人这才醒了过来,浑身是血,脸上这会儿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很有些奄奄一息,瞅着众人只是嘴巴嗡嗡动着,似乎在说不要杀我。 “哼,还不说实话?”马正坤正色道:“你怕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刚入宫的太监吧。” 马氏说着这就将却才身死的那名身穿黄袍的男子尸首拖了过来,要不是却才核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童贯,这回怕是真要捅出大篓子了。 “这人虽说身穿黄袍,可是穿着黄袍也不像是皇帝啊!当朝的道宗皇帝年岁约摸四十五六,风流倜傥,治国是个昏君,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相那更是没的说,东京城里都盛传道宗皇帝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可这人?哼……” 马正坤擦吧干净那名身穿黄袍的男子脸庞:“这人岁数少说五七十岁,长一副阴鸷的三角眼,怎么瞅怎么都不像是君临天下的人,我大宋当真是男人死绝了?要这么一个太监来当我大宋的皇帝?” “啥?这是太监?”一干匪子颇有些不可思议道,一时间这又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刚才不怒自威,气势骇人自称道宗皇帝的这名黄袍男子竟然是个太监? “今日我差点误了大事,大当家临走的时候还交代过当今的道宗皇帝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面庞白净,风流潇洒,长一副不错的好皮囊,若不是这会儿发现了你,说不定我今天还真让你给跑了!” 马正坤说着大刀一劈,不过不是砍向这浑身是血的男子,而是一刀挑了黄袍男子的裤-裆! “啊?” 一众匪子嘴巴张的老大,像是冷不丁被塞了一个鸭蛋!却才那个身穿黄袍的男子当真是个太监! “难不成道宗皇帝还是个太监?统御我大宋几十年的道宗皇帝竟然没了子孙根根儿?”一个匪子傻傻的问道。 “哼,赵佶。老夫真是想不到啊,皇驾遇难,平日里表忠心表的天下人尽皆知的蔡攸和高俅都着急忙慌的逃跑,而这个天下人都恨不能扒皮抽筋的童贯太监反倒成了保驾的功臣,当真是世事弄人呢!”老七笑道,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凝重也说不上戏谑,或许真是有感而发吧。 赵佶?眼前这个没骨头的阶下囚是赵佶?如假包换的当今太上皇? “上皇,上皇,微臣,微臣……”一旁被五花大绑的高俅低头哭道,因为手脚此时都被绑住,这就歪着脑袋在衣服上擦起泪水。 “上皇,我……”蔡攸面有惭愧,同样稀里哗啦。 “天要亡我大宋啊,你二人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奸佞之辈!奸佞之辈!”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男子浑然不顾身上的伤痕,这就要爬过来抓这二人,却不料被匪子一把拦住,一脚踢到一旁。 “爱卿啊,你是为老道死的,老道忘不了你啊!” 这男子被匪子一脚踢开,恰好落到了童贯的身旁,这人这又伏在童贯的尸首上痛哭,神情悲痛。 “等等。”绕了大半天,一个匪子明显有些转不过弯来,死命的挠了挠脑袋:“到底是啥?难不成这人才是赵佶?那这个穿着黄袍的太监就不是赵佶了?”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老七又来了穷酸秀才的那一套:“此赵佶非彼赵佶,孰真孰假,此时已然揭晓。” 好多个匪子跟着摇头晃脑,一头雾水,也是找着正主儿了老七心情大好这才打起了哑谜,马正坤不予理会,开口道:“绑了。” 历史上的童贯会在这次回京以后宋钦宗出于压力将这个奸官处死,马正坤一行人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可加速了童贯的灭亡,还未到东京,此时的童贯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高俅和蔡攸同样如此,他们都离死不远了,只是如今在这上清宫下早早的就变成了秦岳的阶下囚。 因为是隐蔽出行,这伙人自然不会像是押解钦犯一样大张旗鼓,赵佶、高俅和蔡攸三人这都被塞进了一辆马车,不过就别指望有能遮风避雨的棚子了,为了掩人耳目,车上只是塞了些大枣和稻草之类的。 这么一群平日养尊处优的大爷吃喝拉撒全都到了一辆不大的马车上,算是给这几个祸国殃民的祸害一点小小惩罚吧。 你们几个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了,如今成了阶下囚,还想着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了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今天马大爷格外开恩,就赏你们可以下车活动,吃点酒肉,别没到地方你们就他娘的废了,老子们费劲巴力的别弄他娘的弄几个不会动弹的残废回去!” 永远被指望土匪能善待俘虏,在他们的思维意识里,俘虏就是浪费粮食的废物,价值还比不上一件微不足道的物事,一行人带着通关读碟乘着马车荡荡悠悠,颠簸的车夫都上下牙直打架,别说这几把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骨头了,就算青年壮汉直接丢车只铺些柴草那也受不了啊。 提溜着下车的时候三把老骨头全都是黑黑的眼圈,头发散乱,动弹不得。 “去你娘的,自己吃,还他娘的等老子喂啊!直娘贼!” 话说来也奇怪,清风寨的匪子们当初见了童贯这个假皇帝一个个都吓得两腿发颤,可是见了赵佶就真像是对待阶下囚那样,或许虐待这个大宋曾经的正牌皇帝能让他们找到心理上一种畸形的快感吧,却才马车夫驾车的时候都是快马飞奔走的“s”型路线,碰到自家人挡道儿就赶紧勒马,摆明了是朝着让宋徽宗多“享福”去的,马车里咳嗽的声音都能传出好几里,这会儿匪子们就在外边骂骂咧咧,再他娘的吵老子们就一刀砍了你们,直娘贼。 这不,这匪子丢个烧鸡是朝宋徽宗身上丢的,怕是都嫌高俅和蔡攸的级别太低了! 三个人,一个往日高高在上手握全大宋所有人生死的人,两个平日里颐指气使,眼高于顶一般人根本不放眼睛里的朝廷高官,如今这才不到两天的路程这就颠的浑身像是散了架,头发散乱,脸上虱子乱爬,脸色颓废,丝毫没了往日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 “吃吧,吃吧,咱倒是瞅瞅饿了两天的大宋皇帝和大官吃相是不是比咱山里的土匪好看些,放心,大当家交代过要保你们的小命,咱就算死了也不敢违背大当家的命令,不过啊,人大当家可没说要老子善待你们,现在东西老子给你们拿来了,老子就坐在这儿看着你们吃,看看你们这些个天潢贵胄饿上两天以后是不是吃饭也比咱文气!” 这匪子说着就搬了一块板子坐在地上,像模像样的像是监军一样监视几人吃饭。 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的眼睛都发绿了,瞅着一个偌大的油纸包,三个人都真的像是饿狗扑食一样蹭的就窜了过来,只想扒拉出来大快朵颐。 坐车本就一件挺耗心神和体力的事情,这个时代的马车更是如此,上下颠簸的像是海上起了大风浪,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加上两天多的时间水米没打牙,三人早就是饿的前胸贴肚皮了,这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廉耻了,黑爪子齐刷刷的这都伸向了油纸包。 三双手,六只黑爪子,这下去油纸包还耐的了?里边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幸存在几人手上油纸里的食物所剩无几。 给阶下囚从来都不会给什么好东西,哪怕你是皇帝也不成,油纸包里与其说是烧鸡倒不如说是吃的半零不落的烧鸡!鸡骨头、鸡头,带点鸡肉丝缕的鸡胸脯这都是“油水多”的好东西了!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这群土匪刚吃剩下的这才包裹了起来丢给三人。 饿急了,哪里还管你什么骨头不骨头?赵佶抓着手里半零不落的鸡胸脯像是瞅见了全天下最美味的食物,急不可耐的这就往嘴巴里填,狼吞虎咽、势成千军,连那些烤酥了的骨头都嚼碎了咽进喉咙,丝毫不去寻思这东西会不会扎喉咙、沾过多少人的口水。 皇帝有个毛病叫多吃多占,世人就算颇有家私也不过娶个几十个小妾,可皇帝不同,后宫里安排几百上千个佳丽那都是小菜一碟,吃饭一样如此,每天每顿饭不能少于多少个菜,多少个汤,否则哪里能显出珍贵? 赵佶这才落魄,骨子里那股皇家人的多吃多占还没有消磨干净,三下午除二的吃干净手里剩下的鸡肉鸡骨头这就踹起了高俅和蔡攸,很明显啊,道宗皇帝没吃饱,皇帝都没吃饱,你个当大臣的还吃个毛线? “上皇,上皇一路颠簸,辛苦了,罪臣,罪臣只有拿这个孝敬上皇了!”大概也是出于心里的愧疚,虽说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但是高俅还是没有勇气对赵佶视而不见,啃了几口,这就把手里那使劲刮也刮不出多少肉丝的鸡架子奉献给了赵佶。 死命的踹了一脚蔡攸,这蔡攸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鸡骨头,猛的一个咕噜咽下去,这也学着高俅的样子把手里的物事双手奉上,给了赵佶,然后这又同高俅一起捡地上散落的鸡架子和鸡骨头吃,也不顾上面沾了无数的泥土,这就豁开嘴巴往嘴里填,平日里那副食不厌精的样子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哈哈,你们这群天子骄子啊,饿了还不是跟咱山里的匪子和山民一样?咱还以为你们天潢贵胄吃饭的样子能把咱这些乡野粗人斯文些呢!没成想啊,都一样啊,什么他娘的庙堂之高,我看啊,全天下的人都一个样儿,你瞅瞅,你瞅瞅,赵佶,就你这么个吃相,你还当皇帝?你比咱的大当家可差远了!你就是个废物!当皇帝不行,连吃东西都不把好手!哈哈哈……” 匪子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皮鞭,这就张开大嘴仰天大笑道,今儿个算是见识新鲜光景了,原来皇帝饿上两天吃饭也和咱清风寨的兄弟差不了许多,人啊,都一样! “是是,这位大人说的是。” 匪子开口了,赵佶也不敢不搭理,不过这人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或者难听点说是个没骨头的男人,唤作别人经受匪子们这一路上的羞辱和虐待恐怕早就一头撞死了,不过人赵佶没这么做,估计也是没自杀那个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很多资料上介绍童贯这个人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贪官污吏这个词儿童贯是一准儿坐定了的,不过其实这人也许真的在排兵布阵、行军打仗这件事上有些门道,所以笔者在这里也稍微“照顾”了下,让童贯死的比历史上再稍微体面一点,为君王保驾而亡,一来这样写有一定的真实性,二来也算救救童贯的场儿,毕竟坏人也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笔者不想让坏人也坏的千篇一律。) 瞅着三个人像是耍猴一样吃完了自己却才兄弟们吃剩了又吐了很多口水在上面的鸡骨头,这个匪子心情大好,在一众匪子们的围观之下,这三人又老老实实的躺回到了马车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马车夫仍旧像是刚才那样撒了欢儿的飞奔,然后再冷不丁的停下来,车上藏着的三个人不是能享福?那就让他们多享享“清福”,这几个都是大人物,现在不折腾,过了这个村儿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儿了! 武工队的一干兄弟们早就换上了粗布麻衣的便服,否则穿州过县的不容易,会惹很多麻烦,大宋早就是烂到骨子里了,一路上的关卡有的已经荒废了,有的虽说盘剥的厉害不过只要塞够了银子,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闲工夫看看你马车上到底盛的是不是大枣,所以一路上也算是风平浪静。 这么一点大队的清风军人马,连昼伏夜行都用不着,只要随手塞了些银子这就安安稳稳的走了好几天,你说好笑不? …… 京东西路,曹州。 一路上安安稳稳,风平浪静,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这就到了曹州。 “马兄弟,过了这曹州,再往北就是濮州,再,就到了大名府的地界了。”走了这么久,回家的路越来越近,梁一刀脸上这也有些笑容,马背上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笑呵呵的解释道。 常年的走南闯北,临近河北的这几个路梁一刀早就跑焦了,烂熟的要命,连地图都用不着翻啦,梁一刀这就确定的说道。 “好,休息一下吧,找个地方落落脚,赶了这么久的路,兄弟们也早就乏了,好好睡个觉,吃点东西,也好继续赶路,要是到了自己门口折了,大当家也要笑话咱们办事不利了。”心里有些轻松,一向不苟言笑的马正坤这也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老七和梁一刀等人闻听马正坤如此说道一阵大笑,匪子们怒起来像是疾风骤雨,笑起来也是声震内外,不过此时的梁一刀不知为何,笑容有些勉强,有些无奈。 “也让他们三个出来活动活动吧,别到了大名成了活死人。” 一干匪子听到马正坤如此吩咐,这就一下掀了马车,车上三人惨叫一声这就从车上跌落了下来,稻草铺了一身,枣子掉了一地。 为了防止三人偷吃枣子,这么多枣子匪子们竟然全都是记了数的!每人每天睡觉前匪子们都要把他们提溜出来喊他们一个一个的数,要是少了一个那都少不了鞭子加身,或者饿几个时辰的肚子,掀了马车除了想给三人多找些活计干,其实更多的目的还是看看车上有没有吃剩下的枣核。 “来吧,上皇,一路辛苦了,尝尝咱清风寨的大酒,劲儿足冲喉咙,上好的酒水!”唤人将赵佶拉到一片开阔地儿,梁一刀随意招呼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断头饭、贴加官 “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不同于一路上的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梁一刀这会儿准备的酒菜颇有些丰盛,大酒的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嗅就知道是万里挑一的好酒,小方桌上摆放的有烧鸡、青菜、排骨各种菜肴,虽说比不得宫里,不过在这乡野地方弄到这么好的吃食一准儿是废了颇大力气的! 瞅着这满桌子的酒菜,闻着这香喷喷的味道,赵佶简直都痴了!直勾勾的盯着饭菜眼珠子都不舍得动一下,哈喇子流到了胸膛那里也是浑然不知,两双黑爪子下意识的就伸了出去,连梁一刀身边的匪子皮鞭举起这竟然也浑然不知! 梁一刀屏退身边的匪子,笑了笑:“坐下吃吧。△↗頂頂點小說,www23” 像是恶狗看到了肉包子,宋徽宗赶忙像是野狗一样扑到了饭桌旁,一手一块排骨,一手一块鸡肉,左一口右一口,一只偌大的鸡大腿就像是刷牙一样才一小会儿的功夫这就被赵佶填到了嘴巴里,排骨更是连骨头不吐简直是生吞活剥的这就咽了下去,吃相那叫一个残忍! “别急嘛,上皇,咱大当家说过,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来,这大酒也是我山寨的大当家亲自传授办法酿制的,口味算不上多好,可胜在酒力大,配上这油里滚油的荤菜最是能尽兴,来,喝上一杯。” 大概是给排骨卡了喉咙,赵佶脸色有些发青,一阵难受,梁一刀这就笑着斟了一杯酒,推送了过去。 抓着酒杯像是抓到救命的稻草一样,赵佶赶紧就往嘴巴里送,可他明显是对梁一刀的这酒酒力大这句话的理解有些失误,这酒的劲道儿简直比想象的大得多!这一口咽下去,虽说卡在喉咙的骨头被送下去了,嗓子也被烧的火烧火燎的一阵剧烈的咳嗽。 赵佶常年声色犬马,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缓了好久的功夫这才缓过神来,不过因为太饿了,喉咙刚刚舒服些这就又大嚼特嚼,往嘴巴里一阵乱填。 瞅着赵佶吃的一阵欢快,梁一刀的眉头却是稍稍皱了起来,天下芸芸众生,可皇帝只有一个,如今这大宋唯一的太上皇帝就在自己面前像是个叫花子一样吃吃喝喝,甚至他现在那浑身是伤蓬头垢面的样子恐怕就算是丢到叫花子堆里都是比较惨的那一个了。 呕、呕…… “我不吃了,我不吃了,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不吃,我不吃了!” 赵佶忽然发疯一样的弹坐了起来,可因为身子好久都没有活动了,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饭菜这也没等消化,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猛地弹坐起来之后大腿一酸,这又一下栽倒了在地上,一个定蹲这又猛地坐回了哪里,样子很有些狼狈。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吃了我不吃还不行,我只想活下去,留我一条性命吧,让我干什么都成,让我刷马桶都成,留下我这一条性命吧,只要留我一条命,别的你们喊我干什么我都会去做的,留下我一条狗命吧!” 赵佶像是疯了一样,脸色刷的一下变成蜡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没几下脑门子这就磕破了,红血好流,可是依旧不肯停下来,撕心哭吼,死命磕头,样子状极悲惨! 大凡中国古代,一般来讲死刑犯在上刑场之前都会饭菜管够酒肉管饱的让你吃个痛快,哪怕你是罪大恶极,哪怕狱卒再凶狠一般都会这么做,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整个中国的封建社会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宋一样是如此。 宋徽宗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生平赐死的罪犯、暴民甚至百姓不计其数,这个规矩他还是懂的,也是刚才吃东西的时候一下子想了起来,赵佶这才像是犯了羊角风一样癫狂的喊梁一刀饶命。 “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断头饭对吧?这不是断头饭对吧?”想了想自己这一路上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赵佶忽然感觉这话甚至有些自欺欺人了,一路上这群匪子连个窝头都没舍得给自己吃,如今大鱼大肉大酒的让自己吃个痛快,不是动了杀心还能是啥? “有的吃你就吃吧,我的上皇,过了这个村儿,可就不一定再有这个店儿了。”从一见赵佶开始,梁一刀的脸上一直很平静,说话语调四平八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可这会儿,脸上却多了点无奈。 “什么?”赵佶大惊失色,又一下跳了起来:“你们真要杀了我?” “杀你!?”梁一刀的脸色忽然垮了下来:“上皇,我也是受人指使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回咱送你走,你也甭怪我。” 扣了半天的头,服了半天的软,可是眼前这个唤作梁一刀的汉子丝毫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赵佶这也变得有些颓然,乞求道:“我当个行尸走肉,留我一条性命都不成吗?” “大当家只撂下过这么一句话,赵佶身为皇帝,可败了大宋江山,毁了大宋万万子民,杀。留不得。” 梁一刀长叹一口气,颓然的说道,这话说出似乎头上立马就平添了许多白发!杀赵佶的事儿大当家不找马正坤不找老七或者蛮牛他们而找到自己,这是为何?这是要把自己死死的拿捏在手里,明显秦岳还是记着当初自己联合吉倩攻打山寨的仇呢,梁一刀相信,只要赵佶活着回去,躺下的,就会是自己,绝逼错不了。 相处了这么久,秦岳杀伐起来无比的果断,还能法外开恩饶了自己? 一路上梁一刀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这一刻早晚要到来,已经到曹州了,等过了濮州,自己再想动手就怕不好找机会了,如今除了杀了赵佶,自己还能作何?难不成去违背秦岳的命令? 迅速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梁一刀道:“这尖刀只要刺进心脏就成,这白绫也简单,那边有棵歪脖子数,缠上去,一蹬腿,死嘛,很容易,再或者大当家说过一个叫什么贴加官的刑法,就是往你脸上铺油纸,一层一层的铺上去憋死你,大当家宅心仁厚,说你毕竟当过皇帝,这不,所有的刑法都能留你一个全尸,大当家说了,你的先祖赵匡胤也算个雄才大略之辈,大当家神往,你虽说是个不肖子孙,不过看在太祖的面子上大当家就留你一个全尸,让你也算死得其所,下去了也好投胎。” “好了,酒菜也吃了,废话也说了这么多,时辰到了,你快些吧,我还要飞鸽复命,拖不得了。”梁一刀回首说道。 想跑?四周几个通路全都被匪子把守住了,一个个捉刀怒目,没人会怀疑只要赵佶敢逃跑就能一刀结果了他! 四下望了一下,赵佶知道自己这回怕是逃不了了,颓然至极,对天长啸:“身死,悲呼?” 声音如泣如诉,让人忍不住落泪,这可是当朝的大宋太上皇帝啊。 抓起桌子上的尖刀,两只手腕狠狠的握紧,赵佶颤抖的双手比划了半天,狠狠的这就朝心窝子戳过来,自己好歹是个皇家人,自杀,起码好听些吧? 比划了半天,一旁的匪子们都着急了,可是赵佶的尖刀还是没能杵到心窝子里去,反倒是坐到地上哭的不行,哭够了这又抓起了桌上的白绫。 这白绫是上好的绸子,摸着像是美人的皮肤,可是这会儿在这个风流皇帝看来却没了一丝的美感! 来到这棵歪脖子树跟前,一把撂起,系个死扣,抓来一块大木桩,只要踩上去把白绫兜进脖子,再一蹬,自己就再也不用受这无尽的苦难和羞辱了。 …… 自杀是需要勇气的,很明显宋徽宗不具备这样的勇气,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尖刀和白绫抓起又放下,放下又抓起,可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竟然还能嚎啕大哭,肺活量惊人! 梁一刀一个眼神示意,几个高大武威的汉子这就走了过来,既然自己下不去手,那就帮上一帮!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赵佶的四肢被几个虎背熊腰的武士狠狠的摁住,这会儿这就鬼哭狼嚎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人临死之前的表现大多是会很难看的,尿裤子的、颤抖的不像样子、癫狂的……各种姿态应有尽有,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自古都是如此。 “不要,唔唔……” 第一张贴了大酒的油纸这就被铺到了赵佶的脸上,赵佶拼命的想要伸手去撕开油纸,无奈手脚都被摁住,死死的不能动弹,只能呜呜的发出声音,喉咙一缩一缩的这就说不出话来。 刚要用嘴巴吸口气冲破油纸的档儿,铺了酒水的第二张油纸这就被铺了上来。 贴加官是大清朝宫里常用的杀人办法,清朝对于皇帝身边犯了大错的太监、妃子之类的,一般都是用这种办法处死的,很残忍,但却能留个全尸,古人是最忌讳下葬的时候身首异处的,这也算是赵佶这个昔日皇帝的优待吧。 第八张油纸的时候…… 呜呜的声音没能再持续下去,赵佶的腿脚就不再能动弹了…… 后世的宋徽宗死于金国天寒地冻的五国城,而如今却阴差阳错的在这大宋曹州府的荒郊野岭毙了命,其实这人生之事啊,悲喜无常。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气吞山河的演习 言不相闻,顾为之旌旗。●⌒頂點小說,23 一壮汉身背数色彩旗,挥着强有力的臂膀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姿势、方位挥起,偌大校场上的人人马马这就开始分动,整整齐齐,马蹄踏踏。 一众人马娴熟的排列成一个弧形的战斗队形,居于弧形两侧的,是人高马大的骑兵,此时正举着三眼铳、破甲锥上下挥舞,只等下一刻的冲锋;队伍身后的是一大队步兵,步兵阵营里火枪队居于前,身后是藤牌手、长枪队、片儿刀队和大刀队……而居于队伍最中央的,是一辆拉着大炮的马车! 佛郎机炮是后世中国明朝的时候从西方引进的一种中小型炮,这种炮射程有一里地左右,身重约摸三百斤,三百斤,算不上重,秦岳于是这便将这种炮架在马车上,这就成了车炮! 为了防止巨大的后坐力伤人伤马,车炮在放炮的时候是要倒过身来,然后加装大长钎子固定下来,此时十几辆车炮这会儿正虎视眈眈,黑漆漆的炮口散发着幽幽的光儿。 旗语兵大手一挥,示意进攻。 马踢踏踏,人声鼎沸,杀声震天。 两侧的骑兵迅速启动,马儿一声声嘶鸣,上百名骑兵战士这就抓着三眼铳和破甲锥前冲,样子狰狞、手中长短兵器一阵乱舞。 瞅到进攻的命令,车炮兵迅速调转过头,炮手们从车炮上拿出早就备好的钎子,插到马车的铁环上,大锤夯几下,车炮这便被死死的固定起来,调试炮筒、瞄准,吹燃火折子,点燃火把。 火枪兵迅速散道车炮手的两侧,支起支架,点燃火绳,聚精会神的望着前方;长枪队威风凛凛,枪头冰寒,嘴里发出一阵阵整齐的喊声:威武、威武、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这边出现了几百个稻草人,假想敌出现了。 杀啊…… 早就冲出阵营的骑兵踏踏的这就冲了上来,兵器在手里欢乐的做着各种花样,狰狞的眼神像是杀神一样摄人心魄。 轰隆、轰隆。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的马车都一个趔趄,就连训练有素的马儿这都忍不住嘶鸣几声,伴随着巨大的、刺破耳膜的声响,实心的铁球这就呼啸着飞了出去,飞向不远处约摸大半里之外出现的假想敌。 呼呼…… 或是实心铁球,或是开花弹,佛郎机炮发出的各种炮弹这就呼啸着朝稻草人这边飞了过来,转眼即至,铁球撞到的地方稻草人是没有办法再立在那里的,轰然倒地,有的还呼呼的喷出了火苗。 撞倒一个稻草人似乎并不尽兴,呼啸的炮弹这又擦挂着飞向下一个目标,誓要搅个天翻地覆这才罢休。 车炮阵中散发出一阵阵浓烈的白烟,炮口发出一阵阵刺眼的火光和火舌,无数的铁球、铅子这就呼啸着争先恐后的朝眼前的稻草人那里飞了过去,所到之处,一片狼藉,绝壁没有还能直杠杠树立着的。 一轮炮响,轰轰隆隆。 一阵枪响,噼噼啪啪。 砰砰砰,阵中的火枪兵万枪齐发,铅子呼啸着朝眼前的“敌人”那里飞过去,算准了距离,这个距离上人马要是中弹,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噼噼啪啪的叫唤了有好久,枪口剧烈的火光一阵阵此起彼伏,火绳嗤嗤的燃烧了好长的时间这才作罢,此时的火绳枪枪管已经有些通红,精钢打造的枪管尚且如此,足可见这一波的火枪发射之密集。 威武、威武、威武。 火枪兵迅速退往队伍身后休整,盾牌兵手持盾牌或者藤牌上前,齐刷刷的半蹲,齐刷刷的举刀、齐刷刷的架好盾牌,整齐的让人眼睛一阵刺痛。 长枪兵挥舞着手里的红缨长枪上前,同样是整齐威武,山寨的长枪兵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和打仗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作战风格,大凡作战,队列整齐,大凡上阵,或者整齐划一不惧生死,或者三五成群,分拨集群,早已大刀直面面不改色,战绩颇为骄人。 片儿刀队、大刀队不甘寂寞,这也挥舞着手里明晃晃的大刀上前,成平日训练好的战队队列散开,在长枪兵的掩护下踏着整齐的步伐这就呼啸着前行,人数颇多,一时有些地动山摇。 却才退往队伍身后的火枪手迅速散开,跟随在大刀手和片儿刀手的身后,手捉火枪,屏气凝神,随着前方的队伍前进。 车炮手拔出钢钎,调转马头,随在队伍最后上前,以备不时之需。 呼喝、呼喝…… 兵马按照早就排好的排兵布阵迅速的这就往假想敌的防线靠拢,遇山推山,见水填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旌旗万里,天昏地转,杀声震天,鼓声几里外可闻。 刀剑声、马蹄声、口号声、火枪声、火炮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阵势巨大的交响乐,假想的战斗开始,轻重武器一齐开火,冷热兵器不同上阵,人人马马奔波不停,手中大刀不停挥舞…… 最先冲到“假想敌”面前的是骑兵,半挂在马背上,骑兵的将士们首先放铳,然后这边手持各色长兵器上前,刀剑入肉,片片加身,大凡中刀中铳的稻草人无不是利利索索的倒地,毫不讲理。 步兵随后到达,刀枪棍棒、藤甲盾牌,各色兵器,整齐划一,喊杀赫赫,刀起刀落,气势骇人。 虽说只是一场假想的战斗,只是一场演习,可这阵势,颇有些八方来朝的霸气威武!没多一会儿的时间,稻草人全部倒地,一个个“浑身”没有利索地方,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剑,这要换成是人的话…… 时间不足一个时辰,炮响之后骑兵杀出,步兵前靠,排山倒海,势如破竹,颇有些气吞山河的气势。 远处的秦岳一个颔首,旗语兵挥舞,全军退后,排成检阅阵型,夹道迎接秦岳。 “赵大人以前在朝廷的枢密院当过差,也算是老于兵事了,来,瞅瞅咱的清风军。”秦岳一个翻身上马,这就笑着招呼赵野道。 赵野是大名府的知府,前些日子朝廷派来官军攻打秦岳的大营,可输的一塌糊涂,被秦岳嚼的连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胆怯的宋钦宗这也再没提过剿灭秦岳的事儿,就算想要剿灭秦岳,现在大敌当前,能打仗的都掉到了北方的前线,剩下那些泼皮破烂货谁能领的了这个任务? 怎么对付秦岳这件事儿宋钦宗可以不理,但是赵野还能不理了去?秦岳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秦岳的贩盐、贩铁贩丝绸的生意还有种地、养蚕的活计如今都如火如荼的在大名府周边的地界展开了,最远的有些生意还做到了淮南路。 有了军队的保护,秦岳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好,如今的大名府里半数以上的丝绸盐巴和绝大多数的铁器都是秦岳手下的志敏、徐茂才等人供应的,可以说当下的赵野甚至已经离不开眼前这个自己曾恨之入骨的土匪了! 既然剿灭自己是做不到了,那叫交好呗。官场上今日朋友明日仇敌的事儿不算少数,沉浮宦海几十年,赵野也早就是精于此道了,这不,一大早赵野就亲自来了一趟清风军的大营,凑巧清风军这正在演习军事,秦岳也就邀请赵野看上了一看。 “啊?奥奥,好,走走。”被秦岳唤了一声赵野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的演习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以前的清风军威力就惊人的无以复加,加装了这车炮以后这支队伍的战斗力简直更加厉害了,赵野相信,如今的清风军起码有增加了三成的战斗力!这太可怕了! 驱马从一个个身穿铁甲的清风军面前走过,威风凛凛,风儿打在甲叶上发出刷刷的金属鳞片摩擦声音,霍霍的声音扬起,气魄骇人,杀气冲天,人马未动,可天地竟为之变色。 老于兵事的赵野如今从清风军的面前一一走过,心里一阵压力,汗水都忍不住想流下来,巨大的气势压迫的他都要喘不过气来,官场几十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强军,就算是女真人都做不到,做不到。 只是一旁走过都如此,赵野不敢想象战场上要是真面对一个个这样的对手,那会如何? “清风军乃天下第一军。” 赵野心道,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快步的走过长长的检阅夹道,如今的他,只想赶快结束这让人心里不由紧张的所谓的检阅。 眼下皇上那里到处都是焦头烂额的事儿,估计一时半会手也不会伸到大名府这里来了,赵野这就和秦岳谈起了生意上的事儿,官府给予清风寨一些优惠,让清风寨能在大名府里更加开诚布公的做生意。 其实也只是表表态度,如今那是大名府离不开秦岳,并不是秦岳离不开大名府,笑着做几个或是口头的,或是纸面上的约定,今日的会面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清风军的军粮依旧是伊面和风干肉,事情谈完,秦岳还留赵野在军营里四处转了转,吃了顿清风军的军粮。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疯魔,不成活 “啥?你说咱山寨现在有兄弟万人有余?” 马正坤感到了不可思议,自己出门的时候山寨不过千把人的兄弟,如今这才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人数竟然变成原来的十倍! “呵呵。←頂點小說,23”徐茂才捋了捋胡子笑道:“老夫还会骗你不成?你武工队的兄弟出门之后大当家就一直在招兵买马,如今山寨大军已经初步成军,很快就可以拉上战场了!” “大当家治军、打仗实在是一个奇人!”马正坤由衷的感叹道。 …… 马正坤回来复命,大当家据说在接见什么大名府的知府,没时间,所以便喊徐茂才过来迎接,两人这就牵着马一路闲聊。 “赵佶确实死了,是被梁一刀毒死的。”徐茂才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马正坤是个耿直汉子,瞅着难受,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那……那两个大木头箱子里的是什么人?”早先武工队的飞鸽便是如此报道的,如今又得到了武工队头头马正坤的亲口证实,按理说这事儿这就算是坐实了吧,可是徐茂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不信大当家会下一道这样的命令,也不相信山寨的兄弟敢于真的就去杀了当朝的太上皇帝! “是高俅和蔡攸,两个咱大宋的贪官污吏,留着或许会有些用处。”马正坤道:“大当家说赵佶坏了我大宋江山,毁了我大宋的子民,留不得,所以杀赵佶的命令我不敢怠慢,倒是留了高俅和蔡攸的性命。” 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上拉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大箱子,可这箱子打开一看便是别有洞天,里面堆砌了很多樟脑和香料,味道冲的要命,香料四周包裹的是一个人,死去大概有起码好几天了,可是尸首在香料和樟脑的滋润下依旧栩栩如生,瞅着还是活灵活现的样子。 “这个就是喽,是当朝的太上皇帝,赵佶。”马正坤说道。 为了照顾赵佶的皇家体面,在他死了以后马正坤也是发了一下善心,给他套上了黄袍马褂,如今这一身尊贵的大黄装扮的赵佶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这大木箱里,或者说,他再也不能动弹了。 “别瞅了,他是用贴加官的刑罚憋死的,所以才会一副这样的鬼样子,别看了,这东西见光久了不好。”马正坤关上大木箱道。 “这,这……这可是我大宋的君父啊!” 徐茂才忍不住一阵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声色俱哀,好不可怜。 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地,人在世间最亲的就属皇帝了,如今这个比自己亲戚老师还要亲切的皇帝如今就这么歪着嘴巴直挺挺的死在那里,徐茂才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炸开一样,简直难以置信,这就像是在脑袋里丢了一个巨大的炸弹,给人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徐大掌故,您,您没事儿吧?”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徐茂才不说话,眼珠子也不动,只是一副悲痛状的杵在那里,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十分的微弱,这可把马正坤吓得不轻,赶忙大声喊道。 “啊?奥奥。”冷不丁被一喊,这才像是唤回魂儿来一样,徐茂才又缓了好久这才终于慢慢的镇定下来。 道宗皇帝死了,这是个过气的皇帝,大权他早已交给了儿子赵恒,所以他死了倒也不至于天下大乱,只是这个档儿下边的文章又该怎么做呢? 赵佶被金国人吓破了胆子,若是一般百姓就算了,可他是太上皇帝,做到这个位置上竟然畏敌,留不得,不过如今拿回赵佶的尸首,秦岳一时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去处置,要是留在山寨随便火化了吧,没啥意思,可要是挂到大名府的城墙上公之于众的话,又怕被天下人引为国贼!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自己犯不着。 可是不管怎样吧,全大宋最大的投降派,如今已经被杀了。 …… 三牲祭天,供桌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牛羊猪的头,大香袅袅的烧起来,供桌前一万余兄弟,无不是齐刷刷的肃穆而立。 祭过大香,上过酒水,磕过头,秦岳猛地一个回身,一把抽出腰间的大刀,斜指青天:“吾辈如今剑在手!” 一万余兄弟像是天雷一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杀尽天下女真狗。” 威武、威武、威武。 惊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如今的清风军,无论人数、装备都已经是慢慢成型,变得成熟,如今的清风军,就是一只铁军。 “拉上来。”秦岳一声大喝,费劲巴力的搞出这么一个仪式当然不是为了玩,而是要杀人,要祭天,要祭旗。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满脸落魄的男子这就被拉了上来,一个哆哆嗦嗦一个一瘸一拐的,正是前几天武工队俘虏的高俅和蔡攸,喂过断头饭,山寨这就要送两人上路了。 大宋就是败在这么一群软骨头的手里,皇帝软弱,皇帝身边的人也软弱,六贼、高俅童贯、蔡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搞得万劫不复,这样的人,只有明正典刑,这样的人,绝逼留不得。 杀、杀、杀…… 群情激奋,根本不需要你认识,老百姓对于贪官那是打心眼里痛恨的,再加上这两人也是名声在外,恶行累累,只需要做一下简单的自己介绍这就引得众人一片唾骂,清风军里大多也是贫苦百姓出身,见了贪官,哪有不恨的? 刽子手一刀落下,血流如注,喷出老高,人头落地,在地上滴滴溜溜的打起滚来。 众人一片欢呼雀跃。 大宋两奸臣——高俅、蔡攸,死了,于大名府外的清风军军营中明正典刑。 山寨如今已经有了一万余人,战马一千余匹,兵强马壮,虎视眈眈,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理应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气魄也该要大些,秦岳兵行险招,这便杀了大宋的两大奸官和卖国贼。 当众砍了二人其实就是为了警戒世人,这世道,投降派的,就是这个命! …… “啥?你说这三个木箱子是秦岳送过来的?” 瞅着下人们拉过来的三个硕大的木头箱子,赵野有些吃惊道,这会是啥东西? 揣摩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了,赵野这也干脆喊自己的师爷一个一个的打开,巨大的开锁声音和掀开木箱的声音之后,那个两抹鼠须的师爷忍不住大叫一声。 “什么事儿?”瞅着自己师爷时态的样子赵野一阵吃惊,凑上脑袋一看,天啊…… 这木箱中装着的,竟是蔡攸的尸首!已然分了家的蔡攸尸首! 强摁住心里的吃惊,再看下一个,是高俅! 赵野是赵氏皇族中人,东京城里呆了几十年的时间,这两个道宗皇帝身边的红人自己自然不会认不到,可是当他打开第三个木头箱子的时候,脸色大变,如果说前两个尸首出现在这里是大胆的话,那么第三个尸首出现在这里,活脱脱的那就是狗胆包天,那是谋朝篡位! “大人,大人,你醒醒,你醒醒啊。”赵野忍不住昏死过去,师爷掐了好久的人中,叫喊了好半天这才将他唤醒:“大人,您怎么了?” “啊……天要亡我大宋啊!”醒过来的赵野坐在地上一阵痛苦,撕心裂肺,简直是闻着心碎,听者流泪。 “这第一个是我大宋的蔡攸,第二个是那朝廷上的高俅,而第三个,第三个……” “第三个又是何人?” “啊……”赵野一阵狂叫,癫狂一样的哭了好半天,狠狠的叫唤了一声鼓了好半天的勇气这才说出来:“第三个是我大宋的道宗皇帝!” 秦岳派人送来的,是两位大宋的高官,加上一位大宋的皇帝。都是尸首。 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杀当朝的皇帝又是什么罪过? 赵野的脑袋嗡嗡一阵乱响,这又当场昏死过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秦岳如此大张旗鼓的做这事儿,也相当于是公之于众了,大名府和京东路很快这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名府外多了一个秦岳的战神,杀奸官,杀了道宗皇帝,传言越传越疯,甚嚣尘上。 秦岳把自己推到了整个大宋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去,这叫不疯魔,不成活。 …… 转眼间,已经是五月份了,女真人虎视眈眈,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磨刀霍霍的声音了,河北路那边和金国人的冲突时不时的都有发生,而且规模也变得越来越大,从原先的十几个变成如今的动不动双方就有成百上千的人!其中很多都是尖兵,是冲着探路来的。 经过几个月的休整,金国人得到了休养生息,如今的他们,兵强马壮,人高马大,尤其是四太子金兀术的手里,出现了一支特殊的部队,唤作铁浮屠,据说刀枪不入,战场上飞奔起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天下无人能阻挡。 西路粘罕的部队依旧在对太原虎视眈眈,东路的宗望如今也重整旗鼓。 大战,一触即发。 最如火如荼的战斗,就要展开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聊的追击 如今的河北路和河东路硝烟再起,女真人频繁的出来打秋风,出动的人数越来越多,骚扰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頂∮点∮小∮说,23 一众女真兵马众星拱月的围着一名女真的将领,这将领张的颇有些气势,两只长长的手臂像是强有力的猿猴臂膀,铜铃一样的眼睛闪着狠戾的光,有种神鬼莫近的感觉。 女真兵马眼前如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人的尸首,除了少数几个女真人以外,死的大多是汉人,如今的汉人残缺的尸首和七七八八的残臂断手这就散落在地上,让人瞅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嗯,我的铁浮屠上了战场,果真有人挡杀人的功效!” 为首那名男子明显对刚刚过去的这波战事很满意,用马鞭指着地上满地的汉人尸首说道,脸上说不尽的轻松和愉悦。 “四太子一向精于用兵,如今又有了这样厉害的兵马,相信荡平南朝,指日可待。”身边的一个拖着长长狐狸尾巴的女真将领这也奉承道。 大宋虽说士兵羸弱,可是身穿六十斤步人甲的步兵防御力有些惊人,先前在与大宋作战的时候女真就吃过一些不大不小的亏,可如今有了这铁浮屠,这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全身铁疙瘩的铁塔兵猛的向前,刀枪不入、箭矢不透,人简直是没有办法阻挡的!尾随而来的拐子兵这再手持大刀、战斧上下挥舞,这一套下来,简直神仙都得遭殃了,更别提这南朝人了! 领头的被人唤作四太子的正是金兀术无疑,如今的金兀术志得意满,却才一上场自己的兵马这就所向披靡,势如破竹,而且抵挡自己的,可是大宋最具盛名的西军!金兀术有理由相信,自己这支兵马,以后荡平南朝,并不是梦想。 “四太子,前方五里处有南朝人零散的骑兵,看样子,是要和我们决战。” 斥候御马冲上来抱拳唱喏道。 “奥?南朝人竟然还敢在这个档儿派出人马吸引我们去决战?”金兀术有些吃惊也有些好笑,自退兵以来,南朝人一天天过得就像是龟壳里的乌龟,怎么如今冷不丁的这还硬气了起来? “哈哈,四太子,这群南朝人不知死活,看样子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不必劳烦四太子亲自动手,末将只领五百兵马,不管这群南朝人人数几何,末将都能取了他们的狗头回来!” 一个女真将领疯狂的叫嚣道,如今女真有了铁浮屠,简直杀起这南朝人来就像是砍瓜切菜,南朝人既然这般的不怕死,那就随手送他上了西天就是了,反正不过刀起刀落的功夫。 “嗯。”金兀术掐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往南走了这么久,南朝这才算是有了敢挡一下自己的硬汉子,去见识见识倒也好。 “走吧,兄弟们,我们女真是战斗的民族,去消灭敢于抵抗的南朝人!” 金兀术一声令下,女真兵马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各式兵器这就策马飞奔,一时间烟尘滚滚,大地为之颤抖。 这股女真如今的位置是在大宋河北西路祁州往南五百里的位置,这里已经紧靠大宋的腹地了,距离黄河不过几百里!往南再走不过一天的路程就是邢州和相州,可以说已经是天子脚下了,这股女真就这么个横冲直撞法,相信走着走着不经意就会到大宋的东京了! 可是如今女真已然杀到家门口了,大宋竟然连能御敌的军队也没有!朝廷的西军如今在这大宋北部的边境像是个泥水匠,补完东墙补西墙,补完西墙再补东墙,两下跑,焦头烂额的,那些地方军队就跟废物一样,瞅着女真要么不战,要么就一触即溃,金兀术不知道消灭了多少支刚才那样的宋人了…… 女真人呼喝着向前开动,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南朝人就像一只只绵羊,根本不需要作战,恐怕自己的兵马过去碾压一番,战斗这就算结束了吧。 有了铁浮屠,战斗好像变得更加轻松写意了,一干女真将领们都是志得意满,心情好到爆棚,自己仅仅一个试探性的进攻如今都快打到大宋的腹地了,这样的战绩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跟随着大宋的散兵游勇来到宋人挑好的战斗地点,很明显这股子南朝人是有预谋的,可是有预谋又能怎么样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你再有谋略再有客观条件都是白搭,任何一个时代,实力才是硬道理。 吸引女真人过来的骑兵一开始还象征性的回头放几箭,做出一副引女真人前来攻击的样子,可是这会儿真的是连做戏都欠奉了,这股子大宋兵马要的就是和女真的决战,而这股子女真人更是讨厌麻烦,希望顺风顺水的找到南朝的主力,然后再消灭他们。 双方的目的既然都这么的明显,那简直连做戏的必要都没有了,一开始还动不动就要回头张弓搭箭的大宋军士如今只顾着低头前行,女真的战马要快些,自己这个做戏的要是因为放几下没必要的弓箭被女真人追上了一刀砍到了马下去,那自己不得成了笑柄,被人笑掉大牙? 双方在进行着一场无聊的追逐,大宋的战马马力比较弱,同样是全速奔跑,大宋的骑兵却动不动就被女真人追上,这伙儿女真人倒也“善解人意”,为了让这股子散兵游勇顺利的把自己带到南朝军队主力所在的地方,女真人还时不时的会停一下,或者放慢脚步,等南朝人离得自己略微远了些这再策马飞奔。 这追逐难免有些无聊了,路程有点长了,金兀术眉头有些稍稍皱了起来,铁浮屠这东西战斗力惊人,可是因为人马身上都披了很重的铁甲,所以行动起来也有些不方便,再这么跑下去,怕自己的马力就要有些打折扣了。 追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如今的追逐看起来更像是在玩游戏,不过这个游戏看起来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在靠近邢州府的地方,出现了大宋的数万大军!而这支军队的领导者,正是宗泽。 老将宗泽一身铁甲,精神矍铄,瞅着金灿灿像是铁塔一样压过来的女真人,这老将似乎并不担心,依旧是谈笑风生,好不痛快,身边的一个将领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唯唯诺诺,而宗泽却像是平日里一样云淡风轻,似乎面对的,并不是百战百胜的女真人。 “四太子,前方是南朝磁州知府宗泽的人马。” 一个女真将领上前唱喏道,深入南朝腹地这么久,真要是一点门道都摸不出来,女真人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实际上女真军中都有通直、斥候之类的角色,以保证女真的长官能随时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对面的敌人是哪一支? “宗泽?”金兀术面色稍稍有了些肃穆,南朝没用的官员太多,不过也有一些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都有一些的,宗泽算是其中之一,对这个老臣,金兀术还是有所耳闻的。 “散开,成战斗队形,一鼓作气,消灭眼前这股子南朝人。”宗泽这个人是有军事素养的,当初女真的斥候就曾告诉过金兀术,这个宗泽曾经上书朝廷说自己的磁州和身边的相州等五个州一个州组建两万人马,机动灵活,相当于东京以北有十万大军,对于这个防御策略兀术是有些佩服的,所以这会儿一看眼前的对手是宗泽,这就赶忙吩咐军士拉开架势,速战速决,冲锋发挥出自己铁浮屠的优势。 “大人,这就是金国人据说前不久才组建出来的铁浮屠和拐子兵,这些兵马如今在咱大宋的河北路不知道杀了多少多少人,这些人人马都披甲,冲锋起来地动山摇,根本拦不住啊!”瞅着远处明晃晃的铁浮屠,一个将领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宗泽身边说道。 “无妨,老夫近日的秦岳相授秘法,相信战这女真,还是有些把握的。”宗泽笑道,己方胆怯,这个档儿更是要安定军心:“年前女真就是败在这秦岳的秘法之下,相信今日,咱不过是如法炮制一下就好了。” “兄弟们,拉开架势。” 宗泽一声令下,十尊黑漆漆的大家伙这就被拉了出来,揭开红布,正是十尊红衣大炮。 秦岳当初提出和宗泽这个老家伙做生意,报酬就是红衣大炮,人宗泽送来了铁器,建立和良好的贸易关系,秦岳自然不会食言,做好的十尊红衣大炮这就运到了磁州府,这不,今儿算是派上用场了。 “哼,我看南朝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瞅着黑洞洞的十尊大炮,兀术心里有些不屑,这东西他以前没见过,他也不相信这东西会有多大的威力!南朝人不过就是这么点奇技淫巧了,以前自己见了这么些东西还有些心里发毛,如今自己有了铁浮屠,还会畏惧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事?看老子的战马一会儿冲上前去这就把你们的人马都撕开,把你们的铁管子扛回去打造狼牙棒! 南军架好据马栏和火炮,刚刚训练好的火枪兵这也整齐规整的排成了一列,宗泽眼神变得愈发有些凝重了,战斗即将要打响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一轮的对决 “南朝人数几何?” “无边无际,约摸三两万。¤頂點小說,www23” “装备几何?” “算不得精良,八牛弩、神臂弩并不多,有很多漆黑黑的铁筒子,不知是作何用的物事。” …… 斥候仔细的跟兀术报告道。 “嗯。”面前南军挂的是老将宗泽的大旗,这也让兀术不得不有些谨慎,停了下来,战马打着响鼻,在地上随意的扒拉着马蹄子,兀术瞅着身后的铁浮屠兵马心里在细细盘算着。 “四太子,打吧,对面南朝不过几万人,南朝人就是一群小羊羔,根本不足为惧,末将只求一千兵马,这便能上前扫平了这帮南朝人!”一个络腮胡子的粗鲁汉子大声说道,瞅着眼前的南军,此人眼中颇为不屑。 “慢着。”兀术瞅着远处的宗字大旗:“临阵不乱,宗泽当真算的名将,众位不要轻敌,先派探马探上一探。” 身边将领一挥手,一干身披铁甲的武士这就抓着大刀上前,五六里的距离,蜂拥冲上。 “放炮,放炮,让他们尝尝咱这大炮的厉害,快,呆子,放炮啊!” 瞅着面前的女真人已经开始动作,宗泽身边一个将领大声吼道。 “闭嘴!”宗泽怒道:“不许开炮!这是探路的尖兵!” 古代骑兵都是宝贝疙瘩,在骑兵大部队作战以前找尖兵探路,试探一下对方是否有何阴谋这是那会儿打仗的必修课,宗泽挥手斥退那个失言的将领,唤了几个兵士出去跟着几个女真兵马接触了一番,算是预热。 宗泽感觉一阵好笑,女真人自南下这么久,这么正式的跟自己打仗还是头一回,不过也确实,使唤了秦岳传授的新军训练办法之后军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如今的磁州军比之以往简直是以一当十!也难怪兀术会如此的重视了。 寒风烈烈,呼呼的风儿打在刀剑上发出一股子特殊的声响,让人有些胆寒,战斗如今已然一触即发。 “四太子,这股子南朝人并未有何不同,相信一样会一触即溃。”女真将领继续大言不惭道。 瞅着对方丝毫未乱的阵型,兀术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并未有何不同?以前的南军见了女真刚一接触就已经两股战战了,如今这股子南朝人阵型丝毫不乱,整齐威武,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并未有何不同? 估摸着下边会是一场硬仗了,兀术阴沉个脸:“全军冲击。” 呜呜,呜呜……北地特殊的牛角号起,女真人勒紧马缰,一夹马镫,战马吃痛,一声嘶鸣,这就向前猛冲。 大旗瑟瑟,天摇地荡,旌旗万里,扬鞭断流。 俗语讲人数过万无边无际,身为忒母孛堇的兀术此次率领所部兵马倾巢而出,一人多马,那场景,想想便知道有多么壮观! 尽管有五六里的距离,可是震动却像是蔓草一样向周围四散,远远的,似乎宗泽所在的地面都在略微的律动,迎面而来的兵马实在太多了。 马蹄踏踏,狠狠的踩在地面上扬起飞灰,远远的一片烟尘缭绕,高高的女真大旗从烟尘阵中树立起来,随着奔驰颠簸的战马一上一下,多的像是密林,简直都要遮住太阳。 兀术驾驭着枣红色的大马一马当先,强有力的马蹄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踏踏声响,老远都能听到,张弓搭箭,大刀抡圆,不一会儿,就会是一场血战。 “擂响战鼓!” 宗泽大手一挥,身后披风随风扬起,颇有些威武。 咚咚咚…… 战鼓声起。 威武、威武、威武……排山倒海的声音传出老远,三万人齐齐的吼出这么一嗓子,气势可想而知。 “放炮!” 拔出宝剑,斜指青天,随风飘扬的披风更是彰显的此时的宗泽形象愈加高大。 如今的女真兵马距离阵营有五里,这么远的距离上,无论是长弓还是神臂弩都不能够得到对方,但是……宗泽手里有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精造者,可打七八里! 对准准心、照门,做好瞄准,火炮兵深吸一口气,点燃火把,似乎是下意识的,这就杵到了早就安装好的火炮引信上。 意料之中的火药芯燃烧的嗤嗤声。 此时的女真兵马冲击更甚,载着武士和一身的铁甲,战马总要跑上个几里地才能完全冲了起来,如今全速冲击的女真兵马就像是浪涛一样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 女真人所到之处,以往都是见人杀人,寸草不生。 轰隆、轰隆、轰隆…… 十门红衣大炮挨个炸响,炮口这都猛的喷出一股子强烈的火舌,夹带着一股浓烈的白烟。 冷不丁的剧烈的火光和白烟搞得迎面冲上来的女真人猛的一个机灵,很多人驭马不及,跌落马下,这就被身后的骑兵踩成了一滩烂泥,剧烈的火光弄得人和马都很不适应,不光是人忍不住一时发懵,心里害怕,战马同样如此,很多训练有素的战马这都被冷不丁的火光吓得一个机灵,猛的高高扬起前蹄,受惊失措,失去控制。 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绝于耳,惨绝人寰,红衣大炮发射出来的实心铁球呼啸着前行,几十斤的铁球夹杂着巨大动能呼啸而出,竟贯穿一身披重甲的女真武士还不罢休,这又连续砸掉了十几个女真人的胳膊、腿脚这才作罢! 却才还喊打喊杀的女真人如今像是被串了糖葫芦一样丢下十几只残手断臂或者尸首这就哀嚎着倒地,大部队在后,这会儿跌落马下的,除了被踩成烂泥,没有别的可能! 轰隆、轰隆…… 红衣大炮依旧在怒吼,愤怒的火舌喷出,每一次发射剧烈飞行的炮弹这都能卷带着几十人的脑壳、手脚呼啸着在天上一阵飞舞,空中顿时变成一阵血海。 火炮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对付密集冲击的骑兵,这红衣大炮简直就是神兵利器!却才这一炮打出的是开花弹,空中铅子、石子像是下雨一样砸落下来,被戳瞎眼睛、打烂脑袋的、打成残废的。不可计数。 “冲,冲……”兀术的眼珠子迅速红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南朝的火器威力了吧,几个月前的蒲刺都曾经被南朝人的火器打的完全没了战心,难不成就是这东西? 战场上从来都不是思想家的乐园,想不了那么多了,不管这是什么物事,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冲到敌军阵前,只要能发挥出自己铁浮屠铁疙瘩的优势,相信就算是这黑管子威力再大到时候也成了摆档。 啊…… 旗手被炮弹猛的枭去了脑袋,兀术随手一搂,抓起那象征胜利的四太子旗帜,猛地一挥:“草原上的英雄儿女啊,冲锋!荣誉需要鲜血的灌溉!” 勉强归拢战心,女真这又死命冲锋。 红衣大炮依旧在轰隆轰隆的响,每一声巨响都能带给女真人不小的伤亡,为了胜利,啥都顾不上了,如今的兀术紧咬牙关,挥舞着自己的大旗,死命上前。 “布下据马栏。” 迎面的女真如今丢下的少说有上百具尸首,大部队身后的受伤的人马有的已经死死的没了一丝生机,有的战马气儿没断利索,还能在血泊里挣扎一阵儿,很多人这也踉跄的想要站起来,可最终只能无奈的倒在血泊里呻-吟。 女真人胯下战马,五里的距离不过转瞬及至,如今距离这南军大营也不过一里左右了,宗泽下令,一干军士这就布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据马栏。 简易的据马栏转瞬这就安置妥当,长枪手死命的在后抵住据马,火枪兵排好阵型,架好枪架…… 张弓搭箭,对于马背上长大的女真人来说,这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儿,瞅着南军已经处在了自己弓箭的攻击范围,一干女真骑兵这就搭好弓箭,只等下一刻万箭齐发。 砰砰砰…… 据马栏后火枪一阵噼噼啪啪乱响,烟幕大的都要把人的眼睛晃瞎,无数铅子这就呼啸着朝女真人飞了过去。 不同于却才的红衣大炮,密集的铅子像是雨点一样哗啦哗啦的就落了下来,女真人躲避不及,简直避无可避,一干中枪的人马这就饮恨倒地,鲜血横流。 大宋的火枪兵全部发射,一时铅子像是雨点,女真人刚刚积累起来的战心这也瞬间像是洪水到来的大坝一样迅速坍塌…… 咬着牙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前了,女真人继续冲锋,好在这细管子只是一锤子买卖,响了一波之后这就哑了壳,借着眼前的南军手忙脚乱的档儿,女真人驱马上前,张弓搭箭,驾驭马匹,这就要横跨据马栏…… 刀光剑影,刀斧加身,两军遭遇,从来都是只有惨烈。 风儿依旧在呼呼的吹着,并没有因为战事的存在就停下来,清冽的风声伴随着强烈的气流飘出老远,并没有因为血花的出现就停止丝毫,大自然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先设定好的程序往下走,不一样的,只是脚下这土地,还是否叫大宋,顶上的蓝天,是否就归了女真。 土地,人口。古代战争说白了就是在抢这些东西,银钱、粮食都是坐吃山空的,只有数不尽的土地和人口才是生生世世生存下去的根源,所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宋金厮杀 大凡金兵作战,死兵在前,锐兵在后。△↗頂頂點小說,www23 铁塔兵就是所谓的死兵,手持长枪、破甲锥的铁塔兵像是坦克一样横冲直撞,偌大的据马栏竟不能挡,人马都身披重甲的铁塔兵猛的发力,冲破据马栏这就呼啸着杀进敌阵,一个个都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长枪刺碎南军的胸膛,猛的一下撂起,狠狠的丢落出去,却才的红衣大炮和火绳枪的攻击让这群草原上的武士胸膛里全都窝了一阵滔天的怒火,如今冲进敌阵了,这还不是有的放矢了? 啊…… 借助马力,金人的破甲锥猛的这就刺出,锥头不惧这厚厚的铁甲,狠狠的扎进这南朝人的胸膛…… 血花四溅,刀山火海。 “勇士们,这是草原儿女的荣耀一战!杀!杀!杀!”兀术这也拔出腰间的大刀,大喊道。却才南军的火器攻击让他吃尽了苦头,也憋足了窝囊气!如今借助马力冲开这据马栏那就是鱼入大海,非要杀个不死不休! 大刀霍霍,左突右砍,非要杀个天翻地覆! 轰、轰…… 金人如今大军已然冲到阵前,宗泽的面色变得无比凝重下来,好在秦岳当初派人运来这红衣大炮的时候还送了几样近战的宝贝,这就赶忙组织人手吹燃火折子,点燃引信。 铁壳包裹的手雷可以引起剧烈的爆炸,尤其爆炸产生的碎铁片更是可以给人以巨大的杀伤!如今金人已经冲了上来,宗泽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点燃引信,丢入人群,轰隆轰隆,非要炸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一颗手雷丢出去,铁塔兵连人带马起码两千斤重,这竟然被带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战马连带着马背上的武士,被狠狠的卷带上了天空,然后重重的坠地,生死不知。 手雷像是下雨一样丢向了金兵,这兵器操作简单,只要点燃火折子扔出去就可,不需要什么太复杂的操作或者多大的力气,简单的要命,可刻意加大药量的手雷威力却是惊人!如今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一样在空中肆虐的手雷这就呼啸着朝金人的骑兵群中飞了过去。 轰隆、轰隆…… 这么近的距离上,手雷造成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被手雷击中的金人像是被火山喷发卷带的一样呼啸着这就飞上了天空,宗泽清清楚楚的看到骑兵群中一匹战马虽未被这手雷打死,却被一下砸断了马腿,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马背上的金人躲避不及,也跟着狠狠的迎面倒地,脸先着地,样子惨不忍睹。 仅仅一波手雷下来不长的时间,这就在金国人的骑兵中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剧烈的爆炸弄得战马受惊,很多马儿一声嘶鸣这就轰然倒地,战马上的武士除了一声哀嚎,竟然不再能给这个世界再留下任何声响。 本来急速奔驰的战马群中很多战马这就倒地而亡,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无奈这个档儿倒地反倒成了后边冲锋骑兵的障碍,后头紧跟上来的人马这就被猛的一绊,重重的倒地…… “八牛弩!” 宗泽一声令下,原本战战兢兢想要逃命的兵士这也强打精神握紧手中的大锤。 大宋的军队常年羸弱,如今金人已然冲到了阵前,若不是因为火器大放异彩和金人此时冷不丁被这火药爆炸搞得有些力竭,这些人一准儿早就做鸟兽散了,哪里还听得到你宗泽的什么命令? 手抓大锤狠狠的砸动扳机,八牛弩的一枪三剑箭这就呼啸着敌群飞了出去。 八牛弩的力道很大,可以打出好几里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上被八牛弩射中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弩箭刺穿马身上的铁甲,竟从前至后贯穿整个马身! 血溅三尺,方为猛士;血流成河,方为战场。 一向羸弱的大宋军队如今在这火器大放异彩的帮助下竟然重新拾起了战斗的勇气,很多人嫌身上盔甲碍事,这竟然丢了头上的盔甲这就杀进敌阵,大刀挥舞。 借助高速飞奔的战马,骑兵的战斗力可以被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可以一连串的火器攻击加上却才的手雷和八牛弩的一阵肆虐,如今的马兵速度早已慢了下来,冲锋的脚步已经被大大延迟。 大宋少马,这是不争的事实,三五个长枪兵这就借助身上步人甲的防护直顶女真,三五只枪头齐刷刷的刺进马背上的金人胸膛,竟颇有些清风军长枪队的气魄! 到处都战成一团,到处都是刀山血海。 宗泽挥舞起手里的斩马刀,借助马力,一刀这便取了一颗金人的脑袋,那金人颇有不甘,可也只能睁大无奈的眼睛,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之后身子这就踉踉跄跄的倒地,成了一具无头尸首。 兀术如今气急败坏,眼珠子都好似要喷出火来,可是战场上,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意志就可以左右这个世界的,如今这位尊贵的金国四太子也只能像是个大头兵一样挥舞起手里的大刀,能杀一个是一个,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几万人的战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只听得喊杀声呼天抢地,只听得哀嚎声一浪接着一浪,杀人声音和被杀的声音都是此起彼伏,毫不停歇,如今的战斗,那就开始拼的是意志,拼的就是谁不惧死! 刀剑砍在铁甲上发出让人牙酸的一股子金铁相交声音,简直能瘆的人牙齿流出一阵酸水,长枪刺进人的**互通一声能听的人发疯,双方这都杀红了眼,战阵搅在一起,昏天暗地,不死不休。 骑兵这个档儿已然失去了作用,双方已经搅在一起了,坐在战马上此时反倒已经浑身舒展不开,女真人这也干脆下马作战,骑兵也当步兵用了,两拨身穿厚厚的铁甲的兵士这就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搅在一起,天昏地暗,天旋地转,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杀啊,我大宋的男儿没有软骨头,杀尽天下金人,杀尽天下女真人!”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宗泽不知道已经砍了多少颗金人的脑袋,眼珠子早就已经杀红,越杀越过瘾,越杀越想杀,刀剑刺进金人身体的声音已经让他有些着迷,大凡上过战场的人,要么被吓得浑身胆寒,要么就会恋上这种刀剑入肉的特殊感觉,很明显,名将大多属于后者。 战场上打仗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架子,有的只是刀剑入肉,斧盾加身,武士们在这战场上都只用最简单经济的动作来诠释杀人和被杀,战场残酷,从来都是如此。 这是肉与肉的对抗,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策略战术,两军兵马一旦搅在一起,任何的战术都会变得茫然失色,任何的花架子都会变得多余,如今双方几万大军搅在一起,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拼命厮杀,人的视觉被无限的放大,听觉反而像是被遮掩了一样,震天的喊杀声和呐喊声如今竟然像是根本就没有办法飘进耳朵一样。 下马厮杀的兀术如今身上剩下的只有零星几处刀伤和浑身的力气,抓起手里的大刀刀起刀落,这个档儿说别的都没用,战场上从来都不是思想家纵横的地方,砍了敌人的脑袋,让自己活下去,这才是战场永久的生存法则。 “兄弟们,杀,女真人犯我大宋,杀我子民,这些个女真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刀光剑影,大刀霍霍,如今杀人机器启动起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停歇,女真和大宋就这么拼死的厮杀在一起,鲜血和拼命遮蔽了人所有的感觉,让人不知道疼痛,让人没有任何感觉,杀人似乎都只是直觉的把大刀举起。 …… 这几天秦岳的工作变得越来越紧张,女真人这就要南下了,备战备荒的工作如今这都提上了日程,志敏的铁矿和铺子这段时间都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以期生产出更多的钢铁;徐茂才除了要忙活山寨的军务还要操心丝绸铺子这边的事儿,打仗打的就是兵马钱粮,这会儿银钱上一准儿不能短了;王保义的贩盐队伍这段时间又开始了往东走,不断的忙活,有了白花花的盐巴,就有了最基本的吃食和数不完的银钱,这个时候,银钱一定不能短了。 除了银钱,再有就是兵马钱粮的问题了,这段时间清风军又开始了扩军,大名府一向是金人南下的重灾区,这个地方的人对金人的仇恨还使很深重的,招兵的事儿也还算顺风顺水,踊跃参军的不在少数。 如今北边的战事已经变得如火如荼,太原府那边粘罕已经开始发力,太原自古是三晋之地,兵家必争之地,女真一直期望能突破太原,同东路军一同包围东京,这个档儿自然不会放弃对太原的进攻,历史上的大宋也就是在太原府丢失以后不久这才丢了东京,亡了国家。 这会儿的女真不光西路打的火热,东路同样蠢蠢欲动,滹沱河那边已经被金人占领,如今的金人势不可挡,兵峰直指大名,相信这大名府的战斗就要打响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国贼 大宋朝堂乱了。『≤頂『≤点『≤小『≤说,www23 赵野被吓的瘫痪了。 看光这世间百态,看透这羸弱大宋的秦岳似乎下了跟这个世界决裂的决心,他把赵佶的尸首送给了赵野。 赵野是两府重臣,跟赵氏皇族也是沾亲带故的,这样一个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人,这样一个赵氏皇族分支里的一个人,看到了赵佶的尸首!可以试想一下当时赵野脑袋里那得多么厉害的一个轰隆! 鼠须师爷赶忙把赵野扶进了里屋,不过赵野的精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躺在床上一阵疯癫,没能再清醒过来。 朝廷震动,举国震惊。 当朝的太上皇,当了大宋几十年皇帝的宋徽宗赵佶,没有死于病痛,也没有死于女真人之手,最后却是被大宋土地上一股匪子截杀!这该是多么大的耻辱!简直比都城被女真人攻破了更让人气愤! 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赵恒如今也是又急又气,又隐隐有些高兴,可是瞅着满朝的文武这又有些不知所措,乱上加乱,雪上加霜。 “皇上,如今女真人虎视眈眈,相信不日就会南下,而东路女真南下必经大名府,现在那贼酋秦岳正驻扎在大名府,一定要剿灭了秦岳!为民除害,为上皇报仇,为我大宋……” “是啊,皇上,这个秦岳犯下的乃是弑君的大罪!自古罪行没有出其右者,这样的人就该抓来活剐,就该凌迟,就该诛灭九族,就该……皇上,微臣为天下苍生请命,为已去的道宗皇上请命,求皇上擒来这个秦岳!千刀万剐,油烹火烧!” “微臣求皇上发兵大名,擒来那个秦岳!” 满朝文武齐刷刷的下跪,一个个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假做戏,反正都是哭的稀里哗啦,老泪纵横,瞅着都是无以复加的悲壮,简直就是闻着伤心,听着流泪啊! 却才抓着芴板的一个个大臣如今全都拜倒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提泪横流,芴板、官帽掉落下来这都毫不知情,表情悲恸,神情忧伤,泪水、鼻涕铺了一脸,样子要多悲恸有多悲恸。 好好的一个朝堂如今变成了灵堂,一个个哭的那都叫一个悲壮,本来做事就没啥主意的赵恒这会儿被哭声弄得脑袋像是亚腰葫芦,头疼的要命。 抹吧几下眼泪,说完几句慷慨激昂声泪俱下的话,赵恒这就匆匆宣布退朝,回宫。 听着大臣们哭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如今的赵恒头疼欲裂,心里却是连一丝主意都没有了! “我大宋当下作战作为勇猛的是何军队?” “是种家兄弟的西军。” “派去剿了秦岳,不惜伤亡,不惜任何代价。”敲打着脑袋,赵恒无力的说道,也不知道心里寻思了没有。 “不成啊,皇上,如今北地正打的火热,女真人如今步步紧逼,朝廷若是这会儿撤回了西军,那咱太原府就会不保了,太原一丢,两路金兵南下,怕是咱的东京城……” “那,那就派捧日军,派捧日军去,那些个皇子们不是一天天的都说自己武力超人,文采斐然吗?让他们去大名,让他们去大名施展一下吧。”赵恒躺在太师椅上颓然的继续道。 “皇,皇上,捧日军早被打散了。”说道最后的时候这位大臣已经声若蚊蝇,皇上今天这是魔怔了吧,捧日军前些日子去剿过秦岳,不成想全军覆没了,万把人的大军去了,最后只回来两个皇子,如今的捧日军,连地都种不了了,别说打仗了。 “打散了!”赵恒似乎这才如梦方醒:“杀死父皇的秦岳正是前些日子在大名府外兴风作浪的那个秦岳?” “额。”皇上一定是气急攻心,疯了,这官人不敢发作,只是恭敬道:“是,却是那个秦岳无疑。” “国贼!当真是国贼!”赵恒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这就颓然的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这人退去,自己想要静一静。 弑君是大罪,弥天大罪,全天下最大的罪行。大宋疯了,大宋这个富态的老爷车原本就支支扭扭的被女真砸的快要稀里哗啦了,如今上皇这又被截杀,屋漏偏逢连绵雨。 大宋河东路的代州、汾州、榆次等等重镇要么已经被金人攻克,要么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原府的屏障和两翼如今都已经被剪除的差不多了,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相信太原府的失陷都不会隔太远了! 去年的时候金兵仅仅是东路一路金兵南下这就搞得大宋风雨飘摇,东京差点陷落,如今若是太原府这个三晋之地、北部屏障丢失,那大宋的都城还保得住?大宋的万万子民还能活命? 如今的大宋那就是一盘死棋,就是一锅烂粥,官不像官,民不像民,胸中徒有空悲切,可手上有做了点啥正事呢? 道宗皇帝死了,虽说尸首还未被接回来,不过这事儿已经是**不离十了,可以说是确信无疑,可那些肱骨大臣们除了朝堂上哭几嗓子这再没了声响,回家该喝酒还是喝酒,该找妓子还找妓子,日子继续风花雪月、稀里糊涂。 “下罪己诏,号召大宋勤王,奔赴大名剿灭秦岳。”赵佶的死讯传来了好久,赵恒这终于正经八百的下了一道正常点的命令。 罪己诏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皇帝用来自责的。 封建时代的皇帝都是一言九鼎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所谓聪明不过天子嘛!所以就算是皇帝有了错误,大臣和老百姓也不能去批评指出,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皇帝发现自己错了以后发一道罪己诏。 本来自秦始皇建立了皇帝的一系列制度以来皇帝是不可能出错误的,后来的汉武帝死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做了很多对国家不利的事情,死前感慨万千,这也发了一道罪己诏,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后来的皇帝们也是有样学样,当国家出了大过失的时候这就发一道罪己诏,如今自己的父皇身死,国家风雨飘摇,赵恒这也有样学样,拿出了罪己诏这样一个老法子。 秦岳的战斗力不俗,这点赵恒已经不再需要再去印证什么了,种师中败了,姚古的兵马也败了,捧日军更不必说,明摆着如今的大宋怕是没有能打败秦岳的军队,况且朝廷的大军如今又都在北地抵御女真,这个档儿,又能抽出谁来战秦岳呢? 各地的勤王之师! 这个命令下了,就相当于是把秦岳放在火炉上烧,就相当于把秦岳引成全天下的众矢之的!不可谓不狠毒。 …… 秦岳打了一个喷嚏,他不由有种预感,大宋这盘棋如今被自己完全搅乱了,搅的乌七八糟,这会儿,朝堂上怕是要乱了吧。 自己虽说成为全天下的众矢之的,可是那群养尊处优的高官们前车之鉴,敢来挑战自己的相信不会太多,那朝廷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呢? 清风军的军营了如今日夜喊杀震天,兵士们都在加紧训练,从后世过来的秦岳组建的军队里每一个人都得能各司其职,每个人上了战场都要发挥出自己的作用,除了整体的战术,单兵的战斗素质也是秦岳非常看重的。 如今清风军的商路已经建好,商业上已经形成了偌大的规模,钱财供应方面已经不再是太大的问题,如今要做的,就只是招兵买马,等待后边上战场一鸣惊人。 宗泽的信使来了。 磁州军日前三万多兵马同金人南下的铁浮屠遭遇了,秦岳一听来人描述那金人的样子就知道兀术这是提前就组建出了铁浮屠的兵马,后世兀术的这支铁浮屠自组建之后在大宋的土地上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不过前几日似乎在磁州碰到了不大不小的钉子。 兀术没有完成想象中的所向披靡、全歼大宋磁州军的梦想,反倒是损失颇为惨重,一个忒母一万多的人马虽说不至于被全歼,但也损失了有三千多的兵马!这是兀术自南下以来还从来没有过的大败! 磁州军的损失不小,三万多的兵马所剩不过万人,借助火器的威力付出了两万人的代价这才消灭金兵三千听着似乎并不是什么丰功伟绩,可是你知道在之前的宋金大战中,女真付出三千的代价几乎可以打通黄河了!如今人马都身披重甲的女真铁浮屠死命一战,部队几乎打散了竟不能奈何磁州军三分! 这是磁州大军前所未有的战绩,听起来也许有些可笑,但确实如此! “火绳枪阵该用三段击,布上据马栏,使用三段击的火枪阵铁浮屠是很难突破的。”秦岳认真听了战斗过程以后严肃的说道:“不过也好,此战好歹也打出了咱大宋的威风,女真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后世兀术创建出铁浮屠的时候在中国简直就是纵横披靡的,我们只知道岳飞在郾城杀的铁浮屠大败,我们只知道韩世忠在黄天荡杀的女真人屁滚尿流,可是谁人又知道汉人在那之前之后又打了有多少次的败仗? 如今磁州军守住了自己的底盘,消灭了三千女真,虽说损失更大些,不过也算很难得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宋危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大宋的形势没有转好,反倒是越来越有些堪舆。 粘罕率领的金国西路大军在河东路攻城拔寨,誓要拿下太原,斡离不的金国东路大军如今也陆续开始南下,河东、河北的大多州县现如今已然失守,估计兵临大名城下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了。 太原位于三晋之地,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拿下太原,北边的金国人就可以顺着河东路南下直取东京,由此自宋金开战以来,围绕着争夺和防守太原,双方都是着实下了一番力气的。 王禀是如今是河东路的宣抚司兵,负责太原城的防务,为了防止金人攻克太原南下,如今这位老将已经在太原府防守二百多天了。 粘罕这人是金国国相撒改的儿子,颇懂些兵法,为了攻克太原,这位名将可谓是呕心沥血,绞尽脑汁,云梯、偏桥、投石车、弓弩……能用的大小武器全都用了个遍,如今的汾河边上稍微大一些的石头全都被金人用尽了!可仍旧不能破太原城! 如今的太原城城池破烂,颇有些狼藉,随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金人从南下以来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太原的攻击,朝廷兵马羸弱,多方援军也并未能够到达太原,如今的太原城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刺猬,扎人,但是自己也不舒服,说不准儿哪下还能败了去,岌岌可危,风声鹤唳。 “王总管,等了这么久也未见有援军到来,金人围城两百多天了,城中的粮草已然食尽,骡马也都被宰杀完了,现在我们的兄弟们只能烧着皮甲来吃,将士们现在一个个扶着长枪都站不稳,这仗,这仗还怎么打?” 一个将军躬身向面前的一位老将报告道,此老将头发胡须已经有些花白,气势凛然,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些忧愁,正是如今的河东路宣抚司兵,王禀。 “唉……”王禀有些颓然,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没兵没粮,朝廷的援军和援助又迟迟不到,还怎么打?说实话,能不能守住太原,能守住太原几天,这个问题如今王禀也有些疑惑了。 “你我既然身为大宋的臣子,就该为大宋尽忠,就算身死,又能如何?”面前的年轻将领是王禀的心腹,这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就有些无奈的说道,言语中颇有些决绝。 “是。”抬头望了一眼眼前几天未合眼的王禀,这人心疼的只是点头。 当下没有战事,城头上一众士兵这都依靠着城墙坐着,斜靠城墙的他们如今说不上奄奄一息,可是气也不敢大喘,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还时不时的就要和冲上来的女真人战斗,早就是疲惫不堪,苦不堪言了。 一个士兵眼皮耷拉着,艰难的拄着长枪,双脚早就有些颤颤巍巍了,嘴里忍不住吐些白沫子,肚子里没有吃食儿,还要打仗,手上早就连握紧刀枪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的他,怕剩下的,只有心里的某种信念了。 身上的步人甲早就脱了去,这东西太沉了,如今自己这体力根本穿不上了,抓着长枪打了好几个趔趄,勉强站定,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瞅了眼城下,今天总算平静有了大半个时辰了。 太饿了,太累了,饿着肚子打仗简直就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儿,想到了馍馍,想到了炊饼,这个士兵忍不住痴呆一样的抓着长枪嘴里流着哈喇子一脸无奈的痴呆状。 又打了几个趔趄,不过这次没能再站稳,轰隆一声,这士兵忍不住倒地,口吐白沫…… 死了。 这样的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王禀瞅见了,也心疼,可是无可奈何,王禀也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自己如今也只剩下一口气还能撑着自己站在这里,将士们如今一个个都是疲惫交加、饥寒交迫的,怕这太原城…… 呜呜、呜呜、呜呜…… 北地特有的牛角号的声音响起,那是女真人发起进攻的号角声。 粘罕对太原城第九次大规模的进攻,开始了。 女真人抓着云梯、推着挡板车、攻城车这都缓缓的上前,身后的投石车已然招呼好,手中的弓弩也已经上弦装好,伴随着牛角号的声音,金人这就如潮水一般的朝太原城汹涌而来…… …… 如今的太原城岌岌可危,一天天的日子都像是在过年,而且形势变得越来越危急,几乎已经变得没有了希望,但是大名府外清风军却不同,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 “直娘贼!老子还没过瘾,这帮狗娘养的官军这就退了,真是没有天理了!” “蛮牛哥,您的三眼铳挥舞起来简直比那关二爷下凡还厉害,人家官军不退还等着你把铳头挥到人家脑袋上啊!”一个匪子抹吧了脸上的血迹,调笑道,此言一出,一众匪子这都哈哈大笑,笑的肆无忌惮。 “我看他娘的这群人就是贱骨头!又不能打又不能拼,还想学着人家的样子勤王,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害的爷爷风风火火的跑出来又他娘的打不痛快!废物,废物!”蛮牛并不解气,恨恨道。 秦岳成了国贼,想要跑来大名府表忠心的勤王之师简直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冒了出来,有时候一天都能来好几拨,一开始来的这些人还是有些战斗力,打完仗人蛮牛还觉得浑身舒爽,这会儿来的简直就是些战斗力五成的渣渣儿,根本不要废力气这就拿下了,难不成大宋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这样的兵马? “约摸是大当家教授咱的战法起了作用,如今咱兄弟们玩起这战法都是手到擒来,越来越熟练了,这官军也就变得越来越不耐打了!”温林朋也是意犹未尽,收刀入鞘说道。 自红衣大炮和弗朗机炮造出来之后,如今的清风军作战都推着大炮、拉着炮车,加上装备率越来越高的火绳枪和一部分燧发火枪三眼铳之类的火器,如今清风军几乎实现了清一色的火器装备,打起仗来噼里啪啦,响完之后这再挥舞着大刀长矛杀入战阵,简直是人鬼都受不了! 匠作坊的工匠们独具匠心,巧夺天工,如今清风军里的长枪兵这也换了一茬兵器,长枪兵手里抓着的不再是红缨枪,而多是可以冷热两用的长枪。 新改造出来的这兵器有些像陌刀,刃头非常宽大,可也有些不同,诺大的枪头边还加装了三根铁管,正是用来发射火药铅子的,战斗以前加装好火药铅子,用黄泥堵实,战斗的时候火枪兵退到两侧以后这枪兵这便上前,发射完铅子之后这再挥舞着这冷热两用、枪头硕大的长枪杀入战阵,威力惊人! 清风军几乎是以一种狂热的心情来迎接这个发明的,秦岳亲自赐名,铳枪。 这铳枪因为枪管较长,威力竟不亚于三眼铳,更重要的是这东西挥舞起来战斗力也是丝毫不弱,比起先前的陌刀和长枪也是不遑多让;除了铳枪,清风军里如今还多装备了铳斧、铳剑,都是冷热两用、冷热兼顾的好物事。 如今的清风军里热兵器的使用率正在逐步的提升,战斗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凡打仗,先是火炮一阵轰隆乱响,再是火枪、三眼铳、铳枪、铳斧一阵噼噼啪啪,这两轮下来神鬼都受不了!枪兵们这再挥舞腰间的大刀或者直接抓起铳枪、铳斧这再冲进敌阵,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那些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军谁能享受得了? 前来“勤王”的官军们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战上一轮,现在基本上见光就倒了,完全招架不住啊,看样子太上皇的仇恨一时半会是报不了了。 既然打不过,那这事儿就一准儿会被慢慢搁浅,如今前来挑战的官军越来越少了,往日门前车水马龙喊杀声霍霍的清风军大营门前如今反倒是迎来了少有的宁静,官军不再敢前来叫阵了。 如今的清风军有战士一万五千多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有火器,或是大炮或是火枪、铳枪……战斗变得越来越容易,简直就变成了肆虐! 清风军的钢铁洪流肆虐起来像是洪水猛兽,如今秦岳也绝少再去直接指挥了,砍瓜切菜的战斗一般还用不上这个大当家亲自出马。 北边的战事变得也越来越急迫,河北路的州县如今已经丢失的差不多了,斡离不和兀术的队伍在这里所向披靡,朝廷的大军根本挡不住,相信不日就会到达大名府。 朝堂之上的肱骨大臣们一个个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也少有人再提起赵佶被杀的事情了,金人南下的气势很凶,如果金人占领了东京,自己的家财和无数的妻小还能完整了去?那到时候自己不就是家破人亡了? 大宋风雨飘摇,百姓生灵涂炭。 太原城池告急,整个朝廷震惊。 王禀来信,自己独木难支,援军不到,怕这太原府坚守不了几天了,不日就会被破城! 如果太原丢了……赵恒不敢想象东西两路金兵围攻东京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失守 “杀啊……”一块巨石呼啸着飞来,城门的一角已经被坍塌下来,砖石倒了一地,高大的城墙顺着坍塌的地方产生了 一条巨大的裂缝,岌岌可危。頂點小說,www23 太原城是大城,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建上了瓮城和歇台,称得上是城高池深,可是纵使如此,也很难经得住金国人两百多天以来持续不断的潮水般的攻击啊。 金国人身披重甲,抓着长枪盾牌这就呐喊着冲了上来,已经是第九次了,相信这次南朝人就要守不住了! 杀啊…… 金人的攻击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说话的功夫云梯车这就吱悠吱悠的被推了上来,挡板车架的老高,隐蔽在各种攻城车后面的金人万箭齐发,弩箭像是下雨一样朝城墙上的宋兵这就招呼过去。 啊……几个中箭的宋兵惨叫一声这就从几丈高的城墙上掉落下来,浑身都被摔的稀巴烂。 “杀光这群南朝人!” 轰隆、轰隆…… 又一伙金兵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脸庞狰狞,手里抓着的大刀血迹犹腥。 巨大的撞木和冲车被吱吱呀呀的推动起来,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这伙金兵不顾城墙上的箭矢像是下雨一样倾泻下来这就推动着巨大的冲车开始攻城,撞木撞击在城门上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大声音,诺大的城门四角都开始有些松动,城门也受到大大的损伤,眼看这就岌岌可危。 “大丈夫保家卫国而死,死得其所,兄弟们,杀!” 王禀抓起手里的大刀,一刀劈落一个爬上来的金兵脑袋,慷慨激昂的说道。 身子骨早就乏了,固守太原城的这股子宋兵已经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站都站不稳,说话间早就是两眼冒星星了,却才一个个还都是拄着长枪这才能勉强站定,可是这会儿金人却像是潮水一样的冲击过来。 危机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人的潜力,一个个这都是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又强忍着饥饿和身体的伤痛这就抓着手里的大刀上场,刀起刀落,要么杀敌报国,要么死的其所。 杀啊…… 城墙上的女真人一个又一个的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像是跗骨之蛆一样越来越多,顺着云梯冲上来的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各个口忍不住一时都有很多金兵这就大马金刀的冲了上来。 刀光剑影,斧声霍霍。 一个宋兵使唤尽了浑身的力气,抓起一块巨大的石头,高举过头顶,身上早就累的颤颤巍巍了,手指甚至已经有些抓不稳了,可是依旧咬着牙,将这块石头一下子丢落下去。 轰隆一声,石头毫不留情的砸落下去,下边的金人惨叫一声像是糖葫芦一样这就串了一串,掉落下去,有死有伤,有的被砸的血肉模糊,有的被砸成了肉饼。 哈哈哈……这名宋兵瞅着自己的战绩,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哽咽,这笑像是使唤尽了浑身的力气,只是小声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没多久这就哽咽一声,倒地而亡。 跗骨之蛆一样的金人甩都甩不掉,这就都大马金刀的杀了上来。 城下招呼冲车的金人并没有停下来,一干女真兵仍旧在卯足了浑身的气力,推着手里的冲车轰隆轰隆的撞击城门,城门的架子有些松动,如今的城门这也开始风雨飘摇,似乎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轰然倒地。 如果城门倒了,金人就会顺着这个巨大的缺口汹涌而入。 城墙上的金人仍旧在攻击,如今的城墙上金人越来越多,金人的大刀和长枪这就和宋兵的武器开始击打在一起,叮叮当当,刀光剑影。 刚从云梯上爬过来的一个金兵猛地一窜,像是猴子一样这就一下子跳上了城墙,手里的狼牙棒顺势一挥,一个宋兵这就脑-浆子像是热水一样汩汩的流了出来,脑袋被一下子砸了一个稀巴烂。 杀啊…… 杀光这群胡虏…… 眼瞅着金人从城下冲了上来,这群宋兵并不气馁,反倒像是更加坚定了什么一样,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这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和金人厮杀在了一起。 咣咣咣,金铁相交的声音刺破人的耳膜,不绝于耳,撕拉一声巨大的火星子这就激了出来,简直都要崩瞎人的眼睛。 女真人大多高大威猛,善使狼牙棒这种势大力沉的兵器,金铁相交间,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这就发了出来,振聋发聩,震的人耳膜一阵生疼。 瓮城上和歇台上如今都布满了金兵,这个档儿也根本再也说不上什么战术了,这个档儿想要活命那就只有消灭眼前的敌人,想要胜利就要杀人,就要杀掉一切对自己能够构成威胁的人。 城墙下的女真人使着强弩或者弓箭,万箭齐发,冲上来的女真这就挥舞起手里的大刀和狼牙棒,上下挥舞,舞舞生风。 小五子是太原人,土生土长的太原府人,宣和六年当得兵,自从金人南下,这家伙就一直跟着大部队在抵抗金人,战了半年多,如今自己亲手杀的女真怕是怎么着也有十几几十个了吧。 不同于以往,这次女真人冲上来的太多了。城墙之上、垛口之内,如今塞得满满的都是女真人,简直像是赶集一样! 小五子抓起手里的大刀,拼命这又砍掉了一颗女真人的脑袋,可是自己的手上却忍不住死命的颤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已经三天多没吃饭了,水都没喝上,嗓子早就烟熏火燎了,如今不拄着长枪,自己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一刀砍完女真,小五子这就再也忍不住了,拄着大刀撑在那里,浑身颤抖到了厉害。 “王副总管说要杀敌报国,我要再杀一个,再杀一个!” 王禀来这个城墙口上好多次,小五子最崇拜的就是这个王禀,男人就该保家卫国,就该上阵杀敌,能杀女真,就算自己身死又有什么呢? 小五子想着这就强忍着浑身的伤痛和被掏空的感觉,猛地这又跳了起来,临死前再拉一个金人当垫背的! 再杀一个,再杀一个,这是小五子临死前最后一个想法,可是,并没有实现。 一个满脸狰狞的女真人抓着手里狼牙棒从身后挥舞了过来,只听到一股子骨头破碎的牙酸声响,小五子的脊梁杆子仿佛这就被砸断一样。 强忍着身后来的巨大疼痛,小五子惨叫一声,猛地回身过来,瘫痪的感觉顺着全身的血脉散布开来,好在这会儿手上还是听使唤的,抓着大刀,小五子这就要劈到这个女真人的脑袋上! 女真人并没有给小五子完成理想的机会,一击得手,这名女真这又举起狼牙棒,狠狠的一击。 这一次击中的,是小五子的脸面,天灵盖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 城门破了,女真人像是潮水一样汹涌而入。 杀啊……提着各式兵器的女真人从城门处这就冲了上来,狼入羊群,城门后的宋兵原本就不多,被冷不丁的一下冲击下来,根本就抵挡不住,没多一会儿,阵营这就被冲散。 “呀,受死!” 一个女真人抓着手里的狼牙棒这就狠狠的挥舞在面前宋兵的肚子上,这宋兵眼神里满满的不甘,肠子呼啦一声拖了一地,破碎的脏器这也顺着巨大的伤口流了出来,样子惨不忍睹。 冲进城门的女真人顺着台阶这又冲上了城墙,一时间叮叮当当,城上城下,两拨人死命的厮杀在了一起,战斗变得无比惨烈。 到处都是金铁相交的声音,到处都是刀斧加身的声音,到处都是倒地而亡的士兵,到处都是流了一地的鲜血,女真人攻破城门,想想都会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冲进来的女真人见人就杀,宋兵一样是杀红了眼,两拨人搅在一起,叮叮当当,刀起刀落,人头滚滚。 太原城是战略要地,如果太原失守,王禀真的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可是如今瞅着北门这里已经被金人攻克,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分兵?开玩笑,分了到时候自己这个主城还怎么守? 有时候能撸开袖子和自己的兄弟们同生共死其实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是如今的王禀只能眼睁睁的瞅着自己的兄弟在那里和金人厮杀,在那里饮恨倒地而没有任何的办法,远远的,老将王禀从瞅着这些,除了捏紧拳头,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怒发冲冠了。 朝廷的援军迟迟不来,如今的太原城早就成了空城,失守都是迟早的事儿,王禀痛恨当朝皇帝的唯唯诺诺,痛恨当朝大员们的不管不顾,可是这会儿,说这些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领着身边这群同样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兄弟守在这里,等待金人冲过来,然后死战,再然后…… 每个人都猜到了今天的结局,太原城守不住了,而且攻打太原这次女真人付出了如此大的伤亡,进了城,女真人一准儿还要屠城!可是这会儿,他们没有一丝办法,只能心里默默的乞求老天爷善待自己的家眷吧。 金人距离主城门越来越近了,他们的脸庞已经变得如此清晰,似乎就像是在眼前一样。 太原府北门的瓮城,失守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赶路 女真人围攻了这么久这才打下太原城的瓮城,付出的代价惨重,死伤的兵马无数,自然也可想而知他们心里得积存了何等的怨气。¢£頂¢£点¢£小¢£说,www23 杀光了瓮城里的每一个南朝人,甚至很多女真人还咬着牙把弄伤自己的南朝人砍得稀巴烂这才收手。 大凡战斗惨烈了,杀人泄愤之类的都是常事,对于女真人来说,更是如此。 攻破瓮城,女真人这就如潮水一样蜂拥而入,眼前的太原城的北城门这会儿已然是无遮无拦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大凡攻城,瓮城失守了,主城门被破一般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瓮城已破,如今的太原城里的瓮城一片狼藉,尸首、柴草,各种杂七杂八的物什散乱了一地,地上简直就像是一片乱葬岗。 女真人并没有着急蜂拥前去攻打太原城的主城门,而是自己的搜查这瓮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太原大城如今已经围困了将近一年,这才攻破了瓮城,要是主城门能那么容易就攻破了,那自己还用得着费这么多的时间? 马大三如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看就要绝了气,可是眼珠子仍然瞪得大大的就像是铜铃一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手儿被身体周围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盖住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抽出来,如今的他只是瞪着眼睛瞅着这群女真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虐,除了喘气,这会儿他连说话或者怒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死了也没啥,要是能在今天死了,那倒也还算值得,统制临走的时候跟自己许诺过了,只要自己能完成这朝廷交给自己的最后任务,自己远在家乡的家人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自己那七老八十的老母亲还能被册封成诰命夫人! 听吧,诰命夫人,这可是好有来头的一个名头。 在大宋,只要妇人能被册封成诰命夫人,那这家子基本上就不愁吃穿,没几年就可以成长为一个富甲一方的小土豪,这不是痴人说梦,而是确有其事。 历朝历代的朝廷对自己册封的诰命夫人都是颇为厚待的,家里可以跟那些举人、进士一样免除赋税和徭役!也就说自己地里能出多少收成自己就能得多少收成,不用上交给国家,而且国家征发劳力的时候自己这家子也不用再出人! 有了诰命夫人这么个合法避税的名头,身边就一准儿有一大群农民带着自己的土地过来投靠,自己啥都不用做就可以成为手中有许多劳力的小地主!家业兴旺简直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要不范进中举了以后能疯了?要不范进中举了以后那个本地的大员外还能舔着脸的过来送上几十两的银子?这诰命夫人就跟中举差不多,或许还要厉害些! 马大三想着想着嘴里就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脸上欣慰的一笑,这个档儿做笑的表情很费劲,可他还是超负荷的做出了这样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这事儿简直太美好了。 我马家受了一辈子的穷,穷了上百年,可以后就不一样了!马大三笑的很难看,笑的很累,可是依旧在笑。 拼命的想要抓起眼前的一个酒葫芦,这是统制在临走之前留给自己的,是瓮城里最后的一点酒,可是此时身子却是很不争气,手臂已经很难抬起来了,废了老半天的力气,马大三还是没能喝上这一口酒水…… “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一个女真人发现了马大三,眼中露出一缕凶光,自己这正在找还能喘气的南朝人,这不,这还有一个! 这个档儿被女真人发现了那几乎难逃被剁成肉酱的命运,不过马大三似乎并不怕,仍旧在费力的去抓那一葫芦酒。 “啊……南朝人受死吧。” “砍了他,砍了他祭奠我们的萨满大神!” …… 一众女真人这都围了上来,这怕是这里最后一个还能喘气的南朝人了,万不能让他舒服着死,非要砍得他大卸八块、烂成一滩泥! 大马金刀的女真人少说有几十个这就围了过来,一个个长着血盆大口,恣意的狂笑,脸上的狰狞简直瞅着人鬼莫近!这是最后一个可以用来泄愤的南朝人了! “直娘贼,哎……想喝个断头酒都这么难,早知如此就让统制大人临走前喂自己一口酒喝了!” 马大三嘴里牢骚道,说话的气力很小,声音也是细弱蚊蝇,身边乱糟糟的女真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听,手里的大刀和狼牙棒这就齐刷刷的砸落下来。 奇怪的是面对着齐刷刷的刀剑大棒就要落下来,马大三眼神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惧,有的只是解脱和一丝似乎是嘲笑的东西。 女真人的刀剑这就落下来,一落下来就会血溅三尺,血浆迸流,不过马大三并没有躲闪,当然他也没有力气躲闪,只是用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抬起却才埋在身边柴草的右手,狠狠的一挥。 手中抓着的,是一根火折子。 身子底下铺着的,是浸了火油的柴草。 刀剑加身,此时的马大三已然不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了,身子已然被分解的不像样子,只是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我马氏一门以后总算要摆脱穷苦的日子,迎来出人头地的荣光了。 瓮城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向周围蔓延,却才还狰狞可怕的女真人这会儿一个个都被烧成了火人,任凭火中胡蹦乱跳,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能不甘的倒地。 …… 驾、驾、驾 一行粗衣麻布装扮的男子正在北行,骑着高头大马,任凭风尘仆仆也在所不惜,丝毫不肯停歇。 马踢踏踏,踩在地上扬起一片飞灰,尘土漫扬,可这一行人似乎很着急,任凭马儿已经吃累也不肯停歇,只剩换乘皮锁相连的另外一匹马,每个人都是一人双马,昼夜不停,明显是身上背负着什么紧急使命。 渴了,就在马背上喝几口老酒,一来解渴,二来也为提提精神,饿了就拿出口袋里的风干肉,狠狠的撕上几口这再策马飞奔,这风干肉是大当家教授办法制作的,最是耐饥。 “都他娘的快点,别跟带孩子老婆一样,瞅瞅你们一个个的,慢慢吞吞哪里像什么打仗的!废物,快点,再快点,大当家可是火急火燎的喊咱们过去呢!” 马背上一人高大威武,身后背着一条长枪,瞅着落在身后的几个匪子,他转头骂骂咧咧道,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等一下的意思。 身后之人明显也是身经百战、马术精湛之辈,闻听头人催促,这都强打精神,狠狠一夹马腹,马鞭加身,死命前奔。 一个日夜这都跑了七八百里了,早就是人困马乏了,可是军令如山倒,大当家在飞鸽传书里说的明白,接到命令不可以有丝毫的迟疑,快马加鞭来这大名府,有重要事务安排。 “六,六哥,咱这兄弟们都是两天一夜没合眼了,脚底板早就发颤了,而且咱的马儿也得吃些草料休息一会儿了,再这么下去,倒不是咱兄弟们不用力,怕是咱胯下的马儿要倒了,到时候这荒郊野岭的,咱还能踩着铁脚板跑过去不成?” 一个兄弟喘着粗气说道,因为马背随着奔跑上下起伏,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多清晰。 “闭嘴!跑死马,就算用双脚扒拉也得给我扒拉过去,这是大当家的命令,胆敢违反的,你就不怕军法?”领头的男子并不松口,一扬马鞭,继续道。 一听到军法,这匪子脸上立即垮了下来,你说这事儿真是邪性,自己从小就落草当了匪子,平日里最是散漫,浪浪当当惹是生非都是自己强项,可如今被这军法管的气都不敢大喘了! 一众人这都不敢废话,这就勒紧马缰,快马加鞭。 领头那人高大威猛,脸色白净,正是吴六子。 前些日子秦岳出兵大名,山寨这边没啥能撑门面的英雄,这便留下了智勇双全的吴六子,可是如今不成了,秦岳有大任务要办,需要吴六子这么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这才飞鸽传书,急令吴六子北上,有要事相商。 有句话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人才这东西更是如此,真要你想着做点事儿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身边的人才根本不够用。 秦岳身边的这几个悍将,马正坤和岳翻算是智勇双全,可堪大任,可马正坤是武工队的队正,武工队总有自己的事儿,岳翻是火枪队的头领,剩下的蛮牛、温林朋、吉倩这些人基本上算是莽夫,打仗是把好手,统兵就有些扯淡了,秦岳在身边管制着还行,秦岳一不在身边,这些人就算是不得了了,要通天了,这种性子最是不适合外出领兵打仗。 所以秦岳决定召唤来吴六子,要他和岳翻一同北上。 一行人不顾辛劳,穿州过县,白天黑夜连轴转,根本不去休息,不去修整,大当家这次下的,是急令,相信事情一定是非常紧张的,马虎不得。 马儿跑死了不可惜,军令误了,可是要出大事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帝的担忧和希望 如今的河北路简直没有一寸太平的地方了,宗望的大军已经在陆续向南进攻,先前在磁州吃过小亏的兀术如今也重整旗鼓,率领自己的铁浮屠兵马继续南下,攻城拔寨所向披靡。 韩世忠决定撤退了,自己的兵马如今在滹沱河上已经守不住了,金人已经度过滹沱河,披着长长狐狸尾巴的女真人从四面杀出来,自己的军队已经抵挡不住了。 回头瞅了瞅这条自己忙活了好几年的滹沱河防线,瞅瞅满地的坛坛罐罐破碎的一片狼藉的样子,韩世忠此时除了叹息,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先前官军南下围剿大名府外秦岳的时候韩世忠也加入了其中,并且这人不管干什么都学的很快,在攻打秦岳遭遇失败以后韩世忠也学习了清风军的火器之法,可这么个奇技淫巧的东西瞅着容易,真要搞起来的时候韩世忠发现也不那么简单,韩世忠费劲力气这才弄出了几杆跟秦岳一样可以发火的枪杆子,但是要么没几下打折了要么就炸膛,根本就发射不出去…… 韩世忠的滹沱河防线已经失守了,其他的地方形势更是只坏不好,冀州、恩州,还有靠近京东东路的德州,如今已经全都失守了,女真人的铁蹄现已经已经跟年前一样,毫不留情的踩踏到了这里,尸山血海又是在所难免…… 如今女真人在河北路处处开花,宋军节节败退,尤其是恩州的失守,大宋的北部屏障——号称大宋四京之一的大名府已经暴露在了金兵的马蹄之下,女真人下一步会做什么简直都已经是呼之欲出的事情了! 只要占领了大名,女真人就会在北方建立一个比较稳固的据点,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进可以发兵大宋的东京城,直捣黄龙,退可以退回河北退回北方草原,淡定从容,一旦大名失守,大宋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到处都是战火,到处都是残暴的女真人,到处都是失去家园的宋人,妇女和小孩如今或是成了刀下鬼或是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状极悲惨。 国破家亡,生灵涂炭,大宋已然岌岌可危。 如今的大宋朝堂上除了那个慷慨激昂的李纲,竟无一人敢吱声,昔日的战略要地北地屏障如今转眼间就丢了,就像是集市上的破烂货,丢的也太他娘的从容了。 “陛下,河北东路来报,恩州已然失守,至此,大名府的屏障已经全部失陷,相信女真人不日就会攻打大名。” 斥候小心的向赵恒唱喏,如今外边的形势岌岌可危,加上上皇身死,皇上这才刚刚大病一场,如今正躺在炕上休养,切莫激了皇帝啊。 “知道了,知道了。” 躺在御书房炕上的赵恒蜷缩着身体,身体瑟瑟发抖,使劲的裹了裹被子挥手道,因为动作有些大,先前放在脑袋上的毛巾这会儿也一下掉了下来。 “官家切莫忧心,我大宋国运兴隆,自有天神来助。”瞅着自家夫君如此,朱皇后也是心里心绞的要命,既忧心国运,又忧心自己的夫君,赶忙把掉落的毛巾重新放到赵恒的脑袋上这才心疼的说道。 “我大宋完了,大宋完了,如今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赵恒抓着朱皇后的手儿说道,忧心忡忡的他心力交瘁,丝毫不顾自己脑袋上的毛巾再次掉落到了炕上,浑身发冷,已然颤抖的厉害。 “官家切莫乱说,大宋国运昌盛,自然不会有堪舆的说法。” 朱皇后紧张的瞅了瞅左右,着急的说道。 “都退下吧,今日官家身子不适,何事议事,自然会另行通知。”挥手屏退身边的一众宫女、太监,朱皇后雍容的说道。 “是。”一众太监、宫女和几个行走这都恭敬的退出,带上御书房的大门。 “官家切莫如此,却才这样的话语要是传了出去,大宋的皇帝都会自己的国祚有所怀疑,那这泱泱大宋,还不是要乱了去,官家慎言啊,慎言啊!”一想到却才的说话,朱皇后这就心有余悸的说道。 皇帝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如果皇帝都对自己的国家有所怀疑,那么还敢指望别人信心满满?朱皇后久居宫中,对着驭龙屠龙之术也略有耳闻,今日之事,夫君有些唐突了。 “没用的,没用的,女真人是天兵,我大宋挡不住的,挡不住的!”赵恒一脸的颓然,无力的挥了挥手,此时心中像是被搅翻了火山,焦的难受,不觉病情也有些加重,无力的咳嗽几声:“我大宋怕是国运将近啊!” “我赵恒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想当年太祖太宗皇帝披荆斩棘,方得我大宋的尺寸江山,父皇在那会儿我大宋也能联手女真灭了那不可一世的大辽,怎么如今朕做皇帝,我大宋就变得如此风雨飘摇了?父皇暴毙,如今大仇不得报,女真南下,侵我土地,杀我子民,朕也竟无可奈何,何故?何故?想我赵恒一样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可我大宋为何就国祚一天不如一天了?难不成真的是我大宋气数已尽?” 有些事情说来奇怪,赵佶难逃回来那会儿赵恒每天若有所思,身心焦虑,生怕自己的父皇回来会夺了自己的皇位安排其他的皇子坐上这皇帝的宝座,可如今父皇已然身死,赵恒反倒是起了孝顺的心思,每天就想着自己那位艺术家皇帝,以至于经常夜不能寐,半夜哭醒,简直孝顺的一塌糊涂…… “官家,值此危急时刻,官家更应该打起精神来才对,此时我大宋的万万子民全都在瞅着官家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我大宋的国运如今就担负在官家的身上,官家切不可失了信心,失了这天下的民心啊!”朱皇后苦口婆心。 “可朕如今又能做什么呢?”赵恒颓然,随手一推,炕上小桌上的热茶被打翻,可是他也丝毫不顾这滚烫的茶水溢的到处都是:“前些日子王禀来信儿说太原城如今已经岌岌可危了,朕急令种师中的西军前去救援,可不想那种师中英明一世,却也兵败,已经身死于那杀熊岭!太原早就人困马乏了,如今没了援军,失守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再说那河北路,去年的时候河北已然失陷,宗望率兵南下有如入无人之境,哼,今年还能不一样了去?相信大名府不久这就要没了,东路金兵不到两个月就可以杀到我们大宋的东京城,太原丢了,不光宗望的大军能到,怕是这次粘罕的大军也能到,到时候两路金兵十几万大军合围我大宋的东京城,谁人能守得住?大宋亡了,大宋亡了!” “涟儿,我大宋亡了,就要亡了!” 赵恒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仰天大哭,一个大男人如今哭的稀里哗啦,还哪里有什么人君的作风? 朱皇后同样是一脸的哀伤,国祚将近,国家将亡,心情最悲痛的就是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人家了。 赵恒说的如此悲惨,提泪横流,朱皇后最后也忍不住了,拿出手帕哭哭啼啼,夫妻两人一时没了言语,只在那里伤心的哭泣。 “官,官家,奴婢看,我大宋说不定还能保得住!”忽然想到了什么,朱皇后赶忙止住了自己的哭声,说道。 “哈哈哈……”赵恒大笑,又哭又笑的表情极为难看,明显也是对朱皇后所言不以为然:“你不要再安慰朕了。” “不,官家,上次金兵围我大宋东京,只因一路孤军深入而未克,那粘罕未能攻下太原,只有宗望一路到达我大宋东京,所以金人没能攻下东京,可如今,依奴婢看来,说不定这次粘罕能至而宗望或许会失约呢!” “不可能,不可能。”赵恒道:“上次我大宋国富民强的档儿宗望都能突破大名攻到我东京城下,如今我大宋山河破碎,宗望还能打不过来不成?” “如今大名府外有了那个秦岳啊!奴婢听说那秦岳手头只有几百兵马的时候尚且消灭金兵上千,如今那秦岳已然坐大,兵马已经是前后不见头尾,那女真人岂能轻易突破了去?我大宋几番兵马围攻,秦岳毫发无损,而且伤我大宋数万将士,奴婢听说那秦岳虽说无理,却也是个血性汉子,说不定能挡上那宗望一挡呢!”朱皇后擦干眼泪,认真地说道。 说完两人都一阵沉思,朱皇后心里有些害怕,这个秦岳刚刚还杀死了大宋的道宗皇帝、自己的公公,这个档儿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好话似乎有些大不敬,可是为了国家,为了自己夫君的气运,朱皇后也是顾不上了! “这……”国破家亡,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档儿了,赵恒也并没有像朱皇后想象的那么顽固,掐着下巴,赵恒重新开始思索:“难不成这个秦岳还真的能挡住宗望不成?” 眼瞅着太原城就要丢失,眼瞅着河北路如今已经大半落于金人之手,大名不能再丢了!可大名那天雄军战力如何,天下人早都见识过了,如今能否守住大名,怕真的就要看这个昔日自己曾恨不得剥皮抽筋的秦岳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秦姓男子 “王禀老狗,如今我女真已经将这太原府团团围住,你们逃不了了,或降或死,你倒要想想清楚,粘罕大人说了,只要你放下兵器投降,肯为我女真效力,便可留下你的性命,而且日后荣华富贵,都可滚滚而来,你可想清楚了!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和身旁这一干兄弟的性命当了儿戏!” 太原城门已破,王禀率领仅剩的士兵拼死战斗,粘罕所派的通直如今跑过来疯狂的叫嚣道。∮頂∮点∮小∮说,23 一切都跟历史上发生过的一样,女真人已经突破了太原城的城门,如今的女真人已经里三重外三重的将这太原府团团围住,仅剩的几个残兵败将或是断手或是断脚,或是浑身伤痕已经用尽了力气,全都围在老将王禀的身旁,只等下一刻慷慨赴死。 国破家亡的档儿,总有童贯高俅这等软骨头的汉奸,也总有王禀这样的忠臣,能为国身死,也算是身为人臣该尽之责。 “哈哈哈……” 王禀仰天长啸,似乎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大丈夫顶天立地,我王禀为国已然尽忠,为民也已然尽了义,如今我王禀又夫复何求?” 长剑直指前方,前方约摸一里处大群金人,正中一人衣甲鲜丽,神情狠戾,正是女真西路军的统帅、女真国相撒改的儿子——粘罕。 冷不丁的被王禀的宝剑远远一指,粘罕不悦,脸色也变得慢慢阴沉下来,不过王禀却是丝毫不为所惧:“粘罕蛮狗,城破之时你若是胆敢屠杀我太原府的百姓,我王禀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一定不能饶了你的性命!” 说罢王禀宝剑撂起,驾于自己脖颈之上。 这一幕在历史上同样有出现,太原城破,王禀不降,怒骂金兵,引剑刎颈而死,身死之后金人为了泄愤,在王禀身死之后,拍马践踏王禀尸身,挥刀将其尸体剁成肉泥,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战场上的女真人,是豺狼,是虎豹!根本就不是人! 王禀的宝剑已然撂起,似乎一代名将的命运,此时就该如此的终结了,虽说有些让人唏嘘,可国破家亡的档儿,总要有几个为国捐躯的功臣良将不是吗? 王禀身边的一众将士想要阻拦,可怎么也伸不出手,太原城眼瞅着已经丢了,这个档儿不死难道还能投降吗? 卯足了力气,一会儿自己也陪王禀大人身死就是了,王禀乃朝廷高官,尚且不惧死,自己这些人都是一介草民,一介兵丁,死了又有什么? 大宋绝望了,太原就要丢了……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一阵振聋发聩的鼓声从远处飘来,这鼓点过于急促,鼓声过于凶猛,以至于战斗几天,耳朵早就听木了刀剑声音的王禀一人顿时都觉得自己耳膜一阵发疼,仿佛鼓膜要被震碎了一样! 轰隆、轰隆…… 整齐的鼓点之后是一声声震天的巨响,爆炸之处火光冲天,惨绝人寰,神奇的是爆炸的地方竟然全都是在女真人踩踏的地方。 王禀不由有些惊奇,难不成是天降祥瑞,天降神兵? “孛堇,有人来袭。”一名女真的斥候赶忙上来报告道。 冷不丁被鼓声和爆炸声震得耳朵一阵发疼的粘罕有些恼羞成怒:“何人胆敢来攻打我女真的军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当下的女真所到之处简直是人挡杀人,这个档儿谁还敢触犯女真天威?粘罕眼神变得无比的阴沉,脸色都凝重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不知,来人身穿棉白盔甲,军容整齐,远远的看那大旗上是一个‘秦’字!”斥候如实的说道。 “秦?”粘罕眼珠子仿佛都要喷出火来:“管他是何路人马,杀,一个不留,给我……” 轰隆…… 根本不容粘罕发号施令,剧烈的报站这就在粘罕身边响起,尘土飞扬,炸声震天,轰隆轰隆的声音像是冷不丁的一声天雷,这就落在了离粘罕不远的地方,爆炸之后碎石乱溅,到处都滋拉着火星子,身边许多女真士兵这就身上被石子、铁片击中,或死或残,形容残忍。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一处城墙轰隆一声这就轰然倒地。 女真人攻打了两百多天尚不能为之奈何的太原城墙,如今竟然被这冷不丁的爆炸搞得轰然倒塌,砖石散落的一地,飞起的碎石、铁珠子像是下雨一样铺天盖地的弥散开来,猝不及防的女真人很多这都中弹,饮恨倒地。 轰隆、轰隆…… 爆炸声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女真的勇士们,给我杀,杀!”身旁的一众武士害怕粘罕出了什么意外,这都赶忙围成一圈将粘罕紧紧围住,粘罕在人群中间大声嘶吼道。 冷不丁的爆炸像是从天而降,而且像是阴雨连绵的秋天,根本停不下来,爆炸轰隆轰隆,刚才的一声爆炸就在离粘罕不远处的地方响起,爆炸激起了巨大的蘑菇云,十数个女真人这就哀嚎着被卷带着飞上了天空,落地筋骨尽碎,死的不能再死了! 女真人想要冲锋,爆炸适时的在人群中响起,好家伙,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几十个一窝蜂的女真人像是被一网打尽的小鱼小虾,浑身被炸得遍体鳞伤,死的样子惨不忍睹,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鼓声震天,爆炸声轰隆轰隆,一时间原本就要平静的太原战场这又变得开始热闹起来,女真人被炸得鬼哭狼嚎,却才还在一脸狰狞的杀南朝人泄愤的女真人如今来个角色变换,成了别个的泄愤的对象,被杀的抱头惨叫,鬼哭狼嚎。 轰隆轰隆的爆炸像是惊天巨雷一样毫不停歇,此起彼伏,原本还期望等爆炸一停这就杀出的女真人肉疼的发现爆炸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如今响起来就没完没了。 躲到城墙后,可这冷不丁出现的身穿白色棉甲的军队就像是萨满大神本人一样神通广大,竟然直接推倒城墙把人压在了里头;躲到了柱子后,剧烈的爆炸弄得大柱子木屑横飞,轰然倒地;躲到巨石身后,爆炸所到之处,碎石遍地,一下就能把人打成石头筛子! 疯了,疯了,女真人开始变得鬼哭狼嚎,这简直是天神下凡,简直就是萨满大神本人下凡了! 身旁的卫士们护着粘罕逃跑,粘罕骂骂咧咧,可也是无可奈何,这爆炸简直就是巨雷落地,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爆炸仍旧在继续,如今的女真人完全没了再留在城里的勇气,粘罕的卫士们已经护着他出了城,城里的女真人这也都抱头争相逃命,城里看样子是受了什么诅咒,呆不得了呆不得了。 王禀四下看了一下,爆炸似乎是从三里外的小山上发射出来的!到底是何兵器,竟有如此威力? 三里外的小山处,此时一众身穿白色棉甲的武士,威风凛凛,霸道之气三里外似乎扔可以见识的清清楚楚,旌旗飘扬,大旗上正是一个“秦”字。 这个档儿,官军的援军都无人敢于至此,这个姓秦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禀忽然有些好奇,瞅着却才还大马金刀的女真如今一个个全都抱着脑袋狼狈的逃出了太原城,王禀突然生出了结交这个姓秦的家伙的心思,真乃神人。 棉甲这东西后世直到元朝的时候才出现,不过也并不普遍,中国古代真正开始流行棉甲是在明朝时期,那个时候的火枪兵大多都是身穿棉甲,除了冬天有保暖的作用以外,这种盔甲对于冷热兵器都有很好的防御作用,以至于再往后大清朝的时候棉甲就成了装备在军队中的主要制式铠甲,风靡亚洲。 棉花在宋朝的时候还是比较稀缺的东西,秦岳多方采购加上自己种植这才勉强造出了两万多套的铠甲,此次清风军北上太原,这批棉甲也就优先供应给了远征作战的清风军。 红衣大炮一通通的响的天昏地暗,二十五门红衣大炮,这次出征,秦岳也是下了血本了,瞅着火炮的突然性和杀伤力已然达到,吴六子挥手,命令鼓手击打起了战斗的步点。 “岳翻兄弟,咱也别闲着了,上吧?” 同女真的作战九死一生,不过如今在吴六子和岳翻的眼里看来,似乎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上呗。”岳翻明显和吴六子关系处的不错,这也调笑道,说着递给吴六子一根铳枪,自己这也抓起一把铳斧,如今的清风军正在普及火器,军官自然要带头,所以使唤惯了冷兵器的两人这都拿起了这类似于三眼铳一样的半冷半热的兵器。 “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兄弟们,杀啊……” 身穿白色棉甲的清风军手持火枪或是铳枪、长矛这就从山野上冲了下来。 一万人的冲锋,前不见头会不见尾,踏踏的鼓点震耳欲聋,踩踏在大地上地动山摇,气势着实骇人,竟比那女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禀心中一震:这秦姓男子治兵竟是如此一把好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显神威 或是骑乘战马,或是徒步,清风军万把人这就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一时间地动山摇,杀声震天。○ “杀啊……” 伴随着整齐的鼓点,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声音似乎都要湮灭天地,湮灭寰宇。 “勇士们,我生女真自关外起兵以来,未尝一败!不可一世的契丹如今都已经灰飞烟灭,他们的皇帝也成了我们郎主的小丑玩物,如今我女真还会惧怕这群绵羊一样的南朝人不成?勇士们,拿出当年我们战宁江州、战遥辇昭古牙的气势,有如猛虎下山,胜利就永远都属于我们女真人!勇士们,冲锋!为了胜利,为了荣耀,冲锋!” 粘罕拔出腰间大刀,睚眦目裂,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就高声呼喊道。 “杀啊!” 却才还被红衣大炮轰的叽哇乱叫的女真人重整旗鼓,听到粘罕号召这都精神为之一振,抓起手中的大刀、狼牙棒这就重整旗鼓,死命冲锋。 南朝人不过是女真人的俘虏,从前是,以后,也一样是! 杀啊……一时间地动山摇,杀声震天。两拨人马顷刻间这就开始对冲,场面开始变得无比火爆。 “快快,架炮!” 眼瞅着女真人越来越近,仅在不足一里之外,却才扛着虎蹲炮冲下来的清风军这就赶忙架设大炮,加装铁板、诸元,训练有素的炮兵可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架设好虎蹲炮,平日里不厌其烦的训练,这会儿自然是手到擒来。 列成三排的火枪兵很自然的站到了炮兵的身后,两头火绳点燃,嗤嗤的这就开始烧了起来,铅子如膛,凝神聚力,只等下一刻扣动扳机…… 万把人的清风军忽然戛然而止,包括马兵在内,竟然全都齐刷刷的站在了却才方才架设好的虎蹲炮后,一万多人,一字排开,气势骇人,呼呼的风声像是深秋的狂风,卷带着地上的小物什扶摇扶摇的在天上乱飞。 “杀啊!” 瞅着却才还喊声震天的对手如今竟然戛然而止,一准儿是因为胆怯了,粘罕心中狂喜,挥舞大刀,亲自上阵,身后怕是人数得有数万的女真紧随其后,或骑或步,杀声震天。 女真人排山倒海的冲了过来,动静大的简直像是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卷带着风声,这声音听着惊天地泣鬼神。 轰隆、轰隆、轰隆……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却才还大逞威风的红衣大炮这会儿自然也没闲着,幽幽的炮口泛着漆黑的冷光,伴随炮口一阵强烈的白烟,炮弹这就呼啸着女真人冲了过去。 啊…… 高速飞行的实心铁球呼啸而来,一下这就撞翻十数人马,卷带着几十条残手断臂这就在地上呼啦的一片,血浆四溅,鲜血横流,炮弹攻入敌群让这群女真人鬼哭狼嚎,死相残忍。 轰隆。 这次是一颗开花弹,炮弹爆开以后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爆破出无数的铅子和石子,借助着炮弹高速飞行的威力,这小物什如今打在人身上也绝逼够人喝一壶了,无数女真人捂着受伤的脸和身体这就倒地惨叫,生不如死。 粘罕捂住血流如注的胳膊,杀心更盛,却才开花弹的一颗石子崩在胳膊上让人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杀!给我杀!一个不留!” 粘罕暴怒,眼睛这回儿当真是喷出火来了,瞅着对面一身鲜亮白甲的南朝人眼神里一股子仇恨和怨毒! 驾驭胯下战马,狠狠的一夹马镫,一众女真武士在粘罕的带领下这就呼啸着飞奔,战场上,只有勇猛才是永久的王道。 “杀啊,杀光这群南朝人,萨满大神会保佑我们,勇士们,冲锋!” 粘罕怒瞪双眼,脸部肌肉抽搐的都要揪到一起去了,拔出却才嵌入身体的一颗石子,杀心更甚,从军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今天如此的愤怒! 或是驭马,或是飞奔,三里的距离不过转瞬即至,冲锋的女真人群中时不时都有人落马,鬼哭狼嚎,身体变得四分五裂,可是这点挫折并没有完全摧垮女真人的斗志,女真人能从最寒冷的北地打到如今大宋的腹地,作战自然是得有股子顽强的! 女真人损失颇重,不过此时距离清风军只有约摸不足一里,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粘罕的面容,帽子旁长长的狐狸尾巴上沾着血珠子,面容狰狞的像是一头受伤的狮子。 “清风军虎蹲炮手听令,放炮!” 岳翻的铳斧扬起,高声命令道。 早已架好小炮、装填好弹药的炮手如今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众炮手吹燃火折子,点燃火把,屏气凝神,燃烧的火把这就被一下子杵到了火炮的引信上。 嗤嗤……火药芯急速的开始燃烧。 粘罕久经战阵,却才的轰天爆炸虽说威力惊人,不过只要能极速冲到敌人阵前,相信敌人也会投鼠忌器,大凡威力巨大的武器都是如此,因为威力巨大,所以也最害怕误伤,只要双方人马搅在一起,相信就算你这新鲜物什威力再强,也是徒劳。 吴六子和岳翻等一众清风军的将士握紧手中各色铳枪、铳斧、大刀长矛,凝神聚力的瞅着眼前的女真人。 轰隆、轰隆…… 隆隆的炮声密集的简直像是在打雷,几十门虎蹲炮一齐发火,气势怎一个骇人了得!? 几十门火炮炮口一阵火光冲天,白烟之后炮弹这就呼啸着朝面前的女真人飞过去,呼啸着毫不留情! 密集的炮雨让眼前的女真人招架不及,根本连捂住眼睛都顾不上,炮弹这就呼啸着朝女真人冲了过来。 因为是野战,所以虎蹲炮这次发射的,都是开花弹。 炮弹中包裹的小石子、铅子、铁片像是下雨一样铺天盖地的从天儿降,让人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空旷原野中的女真人无处可藏,只能用自己肉长的身体来迎接着从天儿降、急速飞奔的小物什。 漫天而降的石子和铅子如同一阵疾风骤雨,顷刻加身…… 粘罕身旁一个女真人想要护住粘罕,不料自己却首先中弹,双手抱着脑地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身体在地上腾空打了找几个滚这才顿住,只剩一口气的他想要站起也是后边跟来的马蹄毫不留情的踩踏上去,不等惨叫一声,身体这便变成了一滩烂泥…… 无数人女真人脸面中弹,双手捂着像是长满麻子的双脸一阵痛苦哀嚎,马儿受惊前蹄上扬,一个个这都倒栽葱的跌落马下,绝难成活。 剧烈的爆炸仍旧在继续,女真人头顶上空的爆炸像是轰隆轰隆的雷雨天,根本不予停歇,铅子、石子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倾泻而下,哪管是什么百战百胜的塞外女真? 简直是避无可避,许多女真偏在马背一旁想要躲避,可这铅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下四处乱扎,隐蔽的如此专业,可是仍旧中弹无数,只等饮恨落马,坐等被后边的人马踩成一滩烂泥! 一个女真人眉心中弹,不由自主的脑袋这就往后一弹,一个倒栽葱仰面倒了下去,手中的缰绳未脱,被受惊的马儿拉着一阵乱跑,后面冲上来的马兵这就撞成一团,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 在我汉地杀人如麻的女真人如今被这火炮一招呼还哪里有平日里的趾高气扬?一个个惨不忍睹,死相残忍的怕是自己老妈都认不得了! 前面人倒地,后面人跟着这就撞在一起,乱做一团,一向军容整齐的女真大军如今当真是被破了功,数万人马此时乱做一团,时不时从天儿降的爆炸和石子铅子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往日人挡杀人的霸道! 女真人尽管阵型已然混乱,可是仍旧越来越近了些。 火枪队严阵以待,全神贯注,只等下一刻扣动扳机。 近了,近了,女真人开始张弓搭箭,如今距离南朝人已经只有百步之余。 平日冲到这个距离的女真人无不是自信满满,他们坚信大宋无能破女真骑兵之阵,可是今天被莫名其妙的爆炸弄得心里发毛的女真人心里没底,可是尽管如此,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武士,弓箭搭起的他们依旧坚决! 砰砰砰…… 不等张弓搭箭的女真人万箭齐发,清风军的火枪阵这边这就群魔乱舞,枪口剧烈的火光仿佛都要晃瞎人的眼睛!虽说火光不及却才的猛烈,可是几百条长枪瞬间齐发,气势上却丝毫不弱! 齐刷刷的火舌亮起,铅子这又像是下雨一样呼啸着就朝女真人飞了过去,七八十步,火绳枪可贯穿铁甲而入,纵使你身披重甲,纵使你是铁浮屠,又能为之奈何? 啊…… 女真人的惨叫此起彼伏,一个个中弹的女真人争相落马,铅子嵌入身体能搅翻人的肠子,搅烂人的内脏,那种痛苦又有谁人能够忍受? 一个身材魁梧的女真人腹部中弹,脸上冷汗刷的一下这就流了下来,铅子贯穿三层铁甲嵌进身子,腹中翻江倒海,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哀嚎倒地,面有不甘! 清风军的火器已然成型,今天双方的数万大军对撞,正是火器大显神威的时候!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归宿 砰砰砰。『頂『点『小『说,www23 清风军的火枪手万枪齐发,急速奔驰的女真兵马勒马不及,直得一个跟头。 火枪的枪响声音像是雷声一样此起彼伏,三排火枪手一排接着一排的响起,根本毫不停歇,一时间枪声响成一排,轰隆轰隆的像是雷雨前的惊雷,让人心里心里一阵触目惊心。 七八十步,在这个距离上火枪可以贯穿重甲,简直是无可阻挡。 “啊……” 一个女真人惨叫着倒地,浑身一个机灵这就从马上跌落下来,来了一个倒栽葱,身子向后一翻,头部着地这才在地上滚落了好远才不甘的停下,浑身都被摔的血肉模糊,绝逼没了活头。 噼噼啪啪的火枪发射的声音让女真的战马一阵吃惊,一匹女真战马这没等吃惊的劲儿过去这就一个趔趄栽倒在那里,连带着马背上的女真人这才惨叫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抛物线这才惨叫着着地,还未死绝,不过身子早已有些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连人带马的一下塌在那里,战场上一旦失手,后边冲上来的人马就会把人踩成烂泥,撕成碎片…… 人马的惨叫声音此起彼伏,哀嚎声音老远可闻,枪声噼噼啪啪,战鼓咚咚作响,女真人中枪身死的、倒地而亡的,一时不计其数,数量相当可观。 不可一世的女真人像是割草一样此起彼伏的倒下,就像是丝毫不计成本,这些自太祖起兵战功赫赫的女真人平日里烧杀抢掠武力惊人,可如今在清风军这火器面前竟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每一分钟都有无数人倒地,倒地的女真人这便只能睁大不甘的眼睛被冲上来的兵马踩成烂泥,一时间战场上变得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轰隆、轰隆…… 虎蹲炮没有闲着,依旧在轰隆依旧,铁炮发出的三十两铁球和铅子、石子像是下雨一样朝人群中呼啸而去,根本就不计成本,根本不管不顾眼前到底是何物事! 战场上枪林弹雨,铅子乱飞,急速奔驰的铅子人挡杀人,无数女真人马这就哀嚎中弹,死相残忍,无可奈何,只能不甘的低下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头颅,眼瞅着自己的身子被踩成一番碎片。 枪声大作,声音像是雨点一样根本不停歇,噼噼啪啪的响声一波又一波的响起,火枪阵前的白烟已然冲天,噼噼啪啪的火枪发射声音简直振聋发聩! 轰隆…… 枪手身后的长枪手不甘寂寞,点燃手里的手雷,这就丢人敌群。 清风寨的手雷药量很大,威力甚至比那虎蹲炮都是差不离,爆炸之后破碎的铁壳四分五裂,可是毫不犹豫的就突破铁甲嵌进人的身体,威力惊人。 红衣大炮隆隆作响、虎蹲炮也丝毫没有闲着,火枪手噼噼啪啪像是下雨一样,手雷这也不计成本的丢人敌群,清风军顿时多处开花,阵势大的简直逼都能把人逼疯…… 一连番的火器攻击让冲锋的清风军人仰马翻,爆炸的气浪毫不犹豫的掀起人马,很多女真人这就被爆炸的气浪卷带着呼啸着飞上天这再轰隆一声倒地,地上顿时一个深深的大坑,尘土飞扬。 气势汹汹的女真兵马尚未上前,如今这已损失惨重,哀嚎声音和人马栽倒地面的低沉声音几乎都要超过火器的噼啪响声,听着让人牙齿一阵发酸,猛的一个机灵。 “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兄弟们,上!” 狠狠一夹马镫,胯下的战马一阵嘶鸣,吃痛的战马这就卯足了力气,踏踏着载着马背上的清风军马军兄弟这就呼啸着向前飞奔。 清风军马兵瞬时齐齐上马,御马前行,马蹄踏踏的声音一时地动山摇,杀声震天。 “杀啊……”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音这就呼啸着从马兵兄弟的嘴里发出,挥舞着手中三眼铳和铳枪、铳斧的马兵兄弟这就狰狞的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借助马力和马兵兄弟强大的臂力,放完一铳的马兵兄弟只一下这就能把女真人砸的四分五裂,烂成一滩! 两拨马兵这才一接触,拥有火器的马兵士兵持铳放枪,铅子呼啸着朝女真人飞了过去,巨大的后坐力让身材魁梧的清风军马兵这都连带着人马都猛地一个机灵,中弹的女真士兵无不是饮恨倒地,黑血横流…… “杀、杀、杀!” 似乎是根本无法发泄自己的满腔怒火,吴六子每挥舞一下都会大喊一声,声音都要把人耳膜阵破,被砸中的女真人无不是四分五裂,死相残忍。清风军的铳枪做的十分扎实,分量足,火力猛,可冷可热,战力惊人! 两拨高速奔驰的马兵遭遇,气势骇人,速度快的像是奔驰的坦克,借助着高速奔驰的战马,兵器的威力也被无限的放大,每一下都招招入肉,挥舞武器激起的火星子让人牙齿发酸,脑袋里都像是爆炸一样一个机灵! 千军万马,有如群魔乱舞,地动山摇,呼声震天! 却才噼里啪啦威力惊人的火器攻击和如今拼命厮杀手持奇怪武器的马兵让女真人彻底崩溃了!自完颜阿骨打起兵以来,女真人又何曾见过威力如此的军队?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人触目惊心! 喊杀声音此起彼伏,刀剑入肉的声音如今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在这战场上不断的上演又不断的谢幕,你方唱罢我登场,毫不停歇。 “女真人不会输,不会输!” 一个已然负伤,满脸是血的女真人大吼道,手里的大刀左挥右砍已然砸的已经卷刃了,可是依旧难挽救颓势,女真人的尸首已经七七八八的散落了一地,无数的女真人早就不甘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剩下尚且喘气儿的女真人如今也是颤颤巍巍,早已失去了往日天下第一军的勇气。 “看枪!” 大喝一声,吴六子的长枪这就直挺挺的刺了过来,不偏不倚,力道上成,就是直冲着这人的心窝子来的。 这女真人躲避不及,心窝子这就被刺了个透心凉!面有不甘的瞅着吴六子,却也无可奈何,此时此刻,他竟连同归于尽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一偏,毫无悬念的倒地,轰隆一声,尸体砸的地上尘土飞扬,不大不小的一个窝隆。 女真人受惊,队伍这就开始变得四分五裂,甚至许多人这就吓得惊落马下,剩下的人这也都没了战心,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掉头逃跑,场面开始变得无比混乱。 兵败如山倒,兵败失掉战心的女真人也一样如此,受惊的战马死命嘶鸣,受惊的女真人稀里哗啦,场面失去了控制,冲锋也开始变得乱哄哄的,像是混乱的朝拜,如今的女真人开始互相踩踏,四分五裂,像是一个个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到处乱撞。 “全军冲击,兄弟们,杀!” 挥舞起手里的铳斧,这连长枪兵也收起手里的武器,拔出大刀大喊着杀了出来。 刀光剑影,斧声霍霍,军心大阵的清风军将士越战越勇,大刀挥舞起来无不是飒飒生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刀剑加身,血肉横飞,如今的清风军一个个全像是打了鸡血,从前的女真人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峰,而如今眼前的女真,那就是一个个待宰的羔羊,乱了的军队,在战场上只能任人宰割,自古都是如此! 只得惨叫一声,一个女真人这边脑袋搬家,头颅在地上欢乐的打起了滚,脖子上呼啦一下喷出老高的血柱,这名举着狼牙棒的女真人身子这就定格在了那里,摇摇晃晃,好一会儿这才倒地,鲜血横流,这就变成了一具无头尸首。 想跑,前后的女真兵马这就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马背上的女真人大叫着腾空在空中撞击在了一起,骨骼破碎的声音老远这都听得到,震的人牙龈都是一阵发酸,叫的人灵魂都是一个机灵。 局势开始变得一边倒,越战越勇的清风军碰上这支已经失去战心的女真人,这便成了一股屠杀! 大刀砍在女真人的铠甲上哗啦一声甲叶脱落,火星子一下子崩的老高;铳枪、铳斧挥舞到人的身上更是无惧防护,扑腾一声刺进**的沉闷声响简直都能把人逼疯,战斗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屠杀在肆无忌惮的开始。 吴六子今天到这会儿怕是杀掉的女真人已然上百!精钢的铳枪直挺挺的刺直挺挺的再拔出来再刺,如今吴六子的眼珠子已然泛红,平日里那个白面汉子如今变成了一架启动的杀人机器,人神莫近! 清风军全军杀出,呼喝的声音简直都能震飞当头的云彩,如今已然启动的清风军杀人机器根本无法停歇,只有不断的杀人不断的杀人,眼前的女真人像是割草一样倒下,丝毫不计成本,这些来了汉地杀人如麻的北地莽汉如今像是待宰的羔羊,手里的狼牙棒还未等抬起这便落下,无力的一塌糊涂。 血流成河、刀光剑影,喊杀震天的战场如今形势一边倒,昔日不可一世的女真人如今成了汉人嘴里的肥肉,越战越勇的清风军将士该是每个人都有收获,不一会儿女真人这就被杀的四零八落,稀里哗啦。 惨叫、哀嚎着倒地,这是此时太原城外的女真人的归宿。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杀人如麻 “杀啊……” 一阵呼天抢地的喊杀声音这又从太原城池那边传过来,吴六子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王禀,拔出身上的几斤箭镞,这名老汉这就带领着太原城里的一众壮士这就从城内杀了出来。 兵败如山倒,一个好的将领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抓住时机,王禀虽说身负重伤,不过明显这个方面的能力是不差的,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眼前的女真人四分五裂,人仰马翻,王禀这就审时度势,带领身边的太原军民这就从城里杀了出来!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音席卷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震天的喊杀声响甚至连清风军的将士这也听着心里为之一振,握紧手里的兵器杀声更甚,太原兵马本来就颇受鼓舞,这会儿手里的大刀挥舞起来更是舞舞生风,好不热闹。 女真人的军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了。 大宋两支兵马一时杀声震天,越战越勇,长枪挥舞群魔乱舞,铳枪挥起喊杀震天,如今的女真强兵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抱头惨嚎。 人头刷刷刷的落地,简直不像是打仗,更像是在刑场上的行刑,历史上这支女真人在这一天攻入太原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是今天的女真人,脑袋只能像是割草一样的齐刷刷的倒地,尽管城门已然攻克,尽管原本胜利在望。 铳枪、铳斧时不时仍旧在噼噼啪啪的响着,两支军队已然搅在了一起,此时大炮不再能发挥作用,冲上来的马兵和步兵无不都是短兵相交,乒乒乓乓,喊杀震天,金铁相交的声音老远都能听得到。 战斗从一开始的诡异变成如今的绞肉机和屠宰场,女真人的自尊在这一刻被揪出来死死的践踏,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的说法今天一战已经被彻底的颠覆!数万女真大军,如今在汉人面前简直就是被砍瓜切菜一样的对付,人头落的简直像是在收割麦穗,却才还张牙舞爪满脸狰狞的女真人除了不甘的倒地竟然没了任何章法! 女真人开始落败,开始四散逃命,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追杀败兵,搂草打兔子是人类的本能,本来已经闭着眼睛准备等死的太原兵马如今也变得重新斗志昂扬,喊杀声音甚至清风军都比不过。 苦守太原城二百多天,早已人困马乏,城破的那一刻就连老将王禀都已然失去了信心,若是没有一股子为国尽忠的念想作怪,这群人早就崩溃了,长时间的压抑简直都要把人逼疯了,如今清风军冷不丁的出现和令人惊羡的表现让人心里猛然为之一振,重新拾起的士气让这群快被压抑疯了的太原兵马找到了一个最佳的突破口,感情宣泄出来只能用女真人来祭奠自己手里的大刀和怒气! 杀、杀、杀。 纵然身死而不顾,所有人这都杀红了眼,似乎眼前砍死的并不是什么百战百胜的女真人,而只是北地的一群野兽,一群已经被吓得蜷缩起来等死的野兽。 地上女真人的鲜血铺了满满的一地,鲜血浸入地面很深,整个大地都变成血红色,浸透了的大地瞅着有一样别样的美!这都是贸然攻入我汉地的侵略者的血! 杀声和感情似乎遮掩了人所有的视觉和听觉,战场上数万的人马此时似乎都已经看不到了任何东西,也不再能听到任何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如今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无声电影的荧屏,而自己,就是这无声电影中的演员。 下意识的这就举起刀剑,下意识的这就挥砍,这就点燃火绳,如今这群兵马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道理,直觉的把武器劈向对方,直觉的就要取敌人的性命,人心底的野蛮在一刻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誓要女真血溅三步,血流成河。 铳斧挥砍一下,只一下这就劈烂眼前女真人的脊梁骨,鲜血崩的都要眯瞎人的眼睛!岳翻丝毫不顾,这又迅速抬起铳斧,找寻下一个女真人,如此分量的铳斧此时竟然已经被砍得有些卷刃,劈到盔甲上每一下都卷带起的火星子甚至已经要崩坏这铳斧的牙口! 刀光剑影,天昏地暗,这一天是女真人的噩梦,他们眼里有如羔羊一样的南朝人如今像是疯了一样砍杀起来丝毫不顾生死,号称不败的女真人如今已然彻底破了功,除了乖乖的交出自己的人头不甘心的倒地,如今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在临死前哀嚎一声! 战斗往往打到最后都是麻木的,下意识的勇猛,下意识的挥砍,下意识的攻击,打顺风仗的如今就像是在砍瓜切菜,打逆风仗的如今心底只是一个害怕的档儿这就丢了性命! 万把人的清风军如今连带着做饭的伙夫这都齐齐上阵,打到兴起,甚至每个伙夫这都劈下好多人头,腰间挂起的女真头颅成了这群跟锅灶打了许久交到的人一份特殊的功劳,喜笑颜开,再接再厉,刀起刀落。 人要是没了士气,那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纵使身强力壮也不过是徒劳,今日的太原城外,身材魁梧的女真人就是如此。 互相踩踏的、被人砍杀的……这群身披铁甲,在南朝的土地上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真人终于低下了自己那高贵的头颅,昔日的杀人,如今只剩下被杀的份儿,想要四散逃命,可无奈前后夹击,不得脱,狗急跳墙,又无奈敌人势大。 哀嚎、绝望,失望的情绪迅速在整支军队中间弥散开来,没了心气儿,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如今就算身中数箭的王禀在敌群中都能刀起刀落砍瓜切菜。 清风军一路凯歌高奏,纵横几里的战场如今完全成为清风军的屠宰场,旌旗挥舞,鼓声高奏,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血流漂杵,天地为之变色。 吴六子今日怕是摘得有百多个女真人的头颅,精钢制作的长枪早已断掉,不知道又捡拾了多少人的兵器这才杀到现在,眼珠子已然完全变成了红色,浑身上下铺得满满的血浆,除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如今的吴六子那就是完整的一个血人! “吾辈如今剑在手!杀尽天下女真狗!” “兄弟们,杀杀杀!” 战斗和嗜血让这群人早已经变得疯狂,变得狂躁,吴六子高高挥舞起手里的大刀,满腔的怒火和杀气如今只有用刀起刀落来诠释,此时能救人能让人升华的,只有杀人、杀人。 一旦人心里的那股子嗜血的躁狂完全启动,杀人就会变得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就像冷水淬在烧的红热的兵器上,滋拉一声这便成了水汽,如今的刀剑砍在人的身上一样如此,滋拉一声,血溅三步,三步杀一人,数里不留行! 战斗进行的昏天暗地,没有白天黑夜,没有云彩太阳,有的只是下意识的刀起刀落,然后找寻下一个猎物…… “兄台好武功,求壮士高姓大名!” 杀了半天,王禀这就都杀到了吴六子的身旁,一边挥舞手中的大刀,王禀一边高声喊道,嗓子早就变得沙哑,但还是一字一顿,让你能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鄙人吴六子,乃是汤阴秦岳的麾下!”吴六子根本连转头一视的功夫都没有,这就高声大喊道。 吴六子?秦岳? 王禀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熟悉,不过光顾着砍人了,脑袋一时倒也没那么清醒,想不到也懒得再去想,这个档儿,杀女真才是重中之重。 “撤退、撤退!” 眼瞅着如今女真已然战败了,再留在这里恐怕会被人砍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一个女真将领这就高声呼喊道,马上一扬臂膀,许多女真人这都靠了过来。 呼喊这人,正是女真名将,在杀熊岭杀死种师中的女真西路军副将——完颜活女。 撤退,撤回女真大营,这是这会儿这股子女真人唯一能做的决定,唯一可以减少伤亡的正确决定。 一听到撤退,所有人的女真人这都猛的一个机灵,这都随着完颜活女的枣红色大马一阵狂奔,南人今日颇有些威武,硬撑下去怕是今天全都得折在这儿了! “杀啊……” 大宋兵马全线追击,有马骑马,无马步行,一众兵马这就呼啸着冲了过去,敌人兵败的时候压过去,这是人下意识就会做的选择,根本就不用任何人去招呼什么。 冲上去,砸断对手的脊梁骨,宋人如今这都杀红了眼,战场上,血溅三尺,杀人如麻。 战鼓咚咚咚的再次响起,战斗已经变成了乘胜追击,女真啊女真,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 脊梁骨被砸断的时候人并不会马上死,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倒地猛地一阵抽搐这才会吐血倒地,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美感和悲壮可言,有的,只是会让人不屑和怜悯。 昔日烧杀抢掠的女真人成了战场上让人可怜的败军,可是战场上,从来都是没有怜悯的! 不知道丢下了多少具尸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望风而逃的女真人下意识的这就挥动着自己的两腿跟着枣红色的大马来到先前自己搭建的营寨门前,好在营寨中还有人接应,否则今天这股子女真会被一下子嚼的骨头渣儿都不剩!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治伤、筑墙 “穷寇莫追!” 当当当的鸣金声音响起,吴六子身子一顿,宝剑斜指青天,身上大红披风随风飘扬,一脸豪迈道。∑頂點小說,23 在完颜活女的带领下女真人仓皇退回营寨,此时营门紧闭,惶惶有如丧家之犬。 这一路上女真人就是完全在跟时间赛跑,从太原城到女真的大营,将近十里的地面上如今铺得满满的都是女真人的尸首,大多是背后中招,被一下砸断脊梁骨,倒吸一口凉气这就哀嚎着倒地,许多至今身子仍旧在不停的抽搐,竟仍未死绝! 留下了满地的尸首和无奈,女真人这才逃回营寨,闭门不出,女真自一一一五年随完颜阿骨打起兵以来怕是从来都没有遭遇过如此的失败! “吴六子兄台,此时女真落败,最是应该痛打落水狗,为何要停止追击!?莫要丢失了如此的良机才好,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瞬息万变,身为统帅,更是应该当断则断,为何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王禀如今身上的箭镞怕是又多了有好几斤的重量!原本已经打算自杀的王禀如今精神一震随着吴六子挥刀进攻,身上怕是又中了有好几斤的箭镞,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位老将是如何背负着如此多的箭镞仍旧健步如飞杀人如麻的!此时的王禀整个眼珠子都逞一个吓人的血红色,这就拄着大刀问吴六子道。 “老将军切莫心急!这个档儿我们不应该强攻女真大营,所谓穷寇莫追,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才的女真人因为急切的逃回自己的大营,所以逆势无心再战,你我有如搂草打兔子势如破竹,如今女真人已然退回营寨,为了保命,他们会坚守营寨,这个档儿如果强攻,女真人必然死守,你我纵然胜利也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女真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为了一股败军付出如此大的伤亡,在我看来不值,我已有稳妥的办法可以消灭这股子女真,不必我太原兵马付出诺大的伤亡!” 吴六子扶着老将军,正色道。 吴六子的话说的有理有利有节,字字落到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大坑,早已坚定为国尽忠的王禀这也冷静下来,拄着刀剑道:“是老夫有些急迫了,壮士说得对,孙子兵法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想不到壮士身临顺境依旧能够如此沉着,着实令老夫佩服!” 王禀说罢身子这便颤颤巍巍,拄着大刀竟也不再能勉强站住,一头这就向后仰了去,吴六子赶忙一把扶住王禀,鸣金收兵,回太原城。 太原城失而复得,此时一干壮士入城,自然是英雄凯旋,百姓箪食壶浆,却也家家烧了热水出来迎接壮士,粮草早就断了无数天了!吴六子大手一挥,管后勤的王保义这就会意,取出清风军带来的肉干、粮草,分予众人。 苦守太原城二百多天的军民老泪纵横,今日可算是迎来了曙光,一个个无不是擦鼻涕抹泪大呼碰见了菩萨! …… “王老将军身上中箭颇多,怕是……” 太原城中的老郎中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这老将王禀为国为民,平日都是颇受百姓爱戴的,细心的为老将军诊了半天的脉,气息微弱,失血过多,怕是就算是华佗在世也…… “老先生,您就救救咱的王老将军吧!” 一干太原府的兵将齐刷刷的下跪,这群兵士经过死战,身上怕是已经没了一寸完好的皮肤,就连盔甲的甲叶子这会儿也早已经破烂,悲愤之情溢于言表,闻听老将军已经没得救,一个个眼泪全都成了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这就流下来,大男人哭成这样让人心酸的要命,就连身旁前来援助的匪子许多这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王禀是个让人敬重的人,如今就要身死,换谁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去? 吴六子一个眼神,背着小药箱的三伢子上前,仔细瞅了一番,紧锁眉头道:“六哥,说不定还有得救!” 一干将士早已哭成了泪人,此时听到这话无不是精神一震,好多个性情急切的将士这都冲上来抓着三伢子的肩膀使劲的晃:“你说的可是真的?王老将军真还有的救?” 却才为王禀诊脉的老郎中此时只摇脑袋,重伤至此,怕是有大罗金丹有无可奈何了,这小子如今如此说,怕只是想稳定军心,让着一干兄弟莫要断了心气吧? 老郎中在那直摇脑袋,一脸的无奈,太原兵马的将士们则抓着三伢子的手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激动,一个个这都齐刷刷的下跪只等眼前这年轻小伙子能救了老将军的性命! 秦岳当初下令大军北上御边,拿下这太原城,穷家富路,由此一众兵马物资都是优先供应,所以这清风军中的医仙能手三伢子这也随军北征,一路随行的还有当初那个在山寨打花胳膊时候战死的水牛媳妇薛老妇,如今这二人都成了清风军里名头不小的军医,医治伤患的手段都颇让人惊羡。 没时间再扯些没用的了,三伢子招呼众人离开,这就开始医治伤患。 薛老妇在一旁帮助三伢子医治,撕开王禀早已破烂的衣甲,露出里边已经受伤很多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这就医治。 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的,像薛老妇这样抛头露面的甚少,更别说直接摸着别的男人身子进行治伤了,说出来有些有伤风化,不过这个档儿因为急于救命,身旁的兵将和无可奈何的郎中们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今一个个全都屏息凝视的瞅着二人。 盐水洗净伤口,用镊子拔出射进王禀身体的箭镞,太疼了,纵使已然昏死的王禀都是冷汗直流,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在昏睡中闷吼一声,痛苦的样子让身边一众将士无不落泪,心有戚戚。 拔干净王禀身上的箭镞,怕少说也有两斤重!这么多的箭镞射在人的身上能把人射成啥样可想而知,中箭的王禀就算形容为刺猬都不算过分了! 拔干净箭镞的二人这就忙活着又往王禀身上擦拭酒精,这酒精是清风军的军医们治伤的不二法门,当初自秦岳发明这酒精之后就迅速在军中风靡起来,这东西不光能用来治伤,而且酒劲儿奇大,喝上一碗就能让人摇头晃脑,说不出的醉意,所以平日里不管有事没事,寨子里的弟兄如今都会做许多酒精出来,或是治伤或是吃点酒糟,如今这都早已成了清风军兄弟们生活必需品,一日离了都不成。 忙活完这一切二人早就是满头大汗了,抹了酒精的纱布如今包裹的王禀就像个木乃伊,而且浑身散发着烈酒的味道,不过此时的王禀依旧是昏迷着,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而且大概是因为刚才拔出箭镞实在太伤元气,王禀此时嘴唇泛白,身上竟是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需要输血,这病人失血过多!” 三伢子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颇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 王禀身上箭镞中了有好几斤,失血量可想而知,怕是身上的血液这会儿都要流干了去了,如此状况如果不能及时输血,就算伤口做了处理又能如何?三伢子紧张的瞅着吴六子,有些不敢下手。 这个时代没有办法来确定abo血型系统,纵使知道血液输送的原则,但是因为没有办法来辨别,所以输血救人的法子也像是搂草打兔子,是个没准儿的事儿,有时候输进羊血人都能活下去慢慢变得生龙活虎,而有时候输入鲜血之后人就变得死挺挺了,还不如不输,所以清风军里万一要输血了,都要家属签下生死状,这活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问过早已哭成泪人的王禀家人,王禀这人豪迈,家人自然也不是那扭扭捏捏之辈,吴六子点头示意:“输血,放手去做!” 取来特制的钢针,三伢子这就开始输血…… …… 老将王禀如何如今只能看天了,要是输对了,自然可以成活下去,要是输错了……输血之后众人这也不敢再打扰王禀,此时除了静等他苏醒,三伢子也是没了别的招儿,先前为王禀瞅伤的老郎中颇有些失望,这年轻人都没见开出几副药材,瞎忙活了半天这就说能救王老将军的性命?可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此时他也是没有一丝办法了,怕是除了给王老将军准备后事,如今自己能做的不多了! 王禀这边的伤势处理完毕,吴六子这就兵分两路,一路正在打扫战场,却才战斗结束的时候这伙子兄弟就开始了这活计,人打扫战场的热情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陆家萱这样的贵妇从小就不愁吃喝,百十贯的簪子掉在地上怕是连弯腰捡一下都欠奉,可是她都喜欢骑着小马去战场上捡拾战利品,更别说这些以命相搏的勇士们了,此时打扫战场的这拨兄弟早就是热火朝天,满头大汗也丝毫没觉得累! 打扫战场这一路此时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而另一路,吴六子正在带领这群人重新修补城墙。 老太原府的城墙这才刚刚毁于战火,新城墙的构建迫在眉睫,虽说如今女真西路大军主力已经被自己打败,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万一什么时候女真人会卷土重来也是说不准的事儿,清风军毕竟不能永远留在太原,吴六子这就招呼太原府的民众和清风军中的后勤队伍,这就开始夯土筑墙。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绝望的女真人 “你说的可当真?” 吴六子脑门子惊天一炸,似乎都要疯了去,却才斥候的消息让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打了这么久的仗,他知道若是此言属实,那会是多么震撼的一件事情。↗頂點小說,23 “六哥,此等大事,兄弟我自然不敢胡言,那尸首早已被马蹄踩烂,不过头颅依稀可见,正是敌酋粘罕无疑!”斥候咬着牙,一字一顿的确切说道。 粘罕何许人也?此行南下的女真西路军统帅、女真八万大军的领袖、金国国相撒改的儿子! 纵使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此时的吴六子依旧是脑袋轰隆轰隆,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自己这难道一战这就杀死了此行攻打太原城的罪魁祸首,粘罕? “可曾保住尸身?”顿了好久,吴六子好不容易这才把大气儿喘匀,说道。 “尸身已经被踩烂,难于辨认,四分五裂的再难找齐,不过头颅依旧完好,城中将士和抓获的女真降兵这都确定,此人正是粘罕无疑!” “快快领我前去观看!” 吴六子急不可耐,这就在斥候的带领下疾步走出房间。 粘罕的头颅、尸首已经被众人用木板抬来,身子已经有如一滩烂泥,甲叶嵌进皮肚让人不由有些作呕,不过头颅基本完好,临死前那股子悲愤和不甘依旧挂在脸上栩栩如生。 帽子上拖着的长长的狐狸尾巴是六个骨节的,抹去血水,头颅呈现的样子却是粘罕无疑,相信的问过几个通直和城里的百姓军民,吴六子几乎已然可是确定,此人这便是女真粘罕! “却是粘罕无疑,不会错了!”吴六子难掩心中激动,声音有些颤颤巍巍道,这样的语调在吴六子身上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奥奥……” “大宋赢了,太原保得住了!” …… 呼喊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像是山呼海啸一样根本无法停歇,太原府被围两百多天,胸中的压抑早就能把人逼疯,如今听着女真统帅战死的绝好消息,一个个这都炸了锅,奔走相告的,痛哭高喊的,根本控制不住,欢呼声音像是山呼海啸一样震的苍穹仿佛都是一个窟窿,整个太原府很快这就陷入了无法抑制的欢乐之中。 敌酋身死,金人群龙无首,破敌之日,赶女真出汉境之日,相信已然不远! 太原城沸腾了! 敌酋粘罕身死,传首周边,太原全府上下欢呼雀跃,无一不是喜笑颜开,老泪纵横。 “快,快马加鞭,上报大当家,说我部在太原打败女真西路兵马,获贼酋粘罕尸首,连带着这粘罕的脑袋和尸身,一道儿给我传到大名去!” 粘罕的尸身、脑袋像是赶集一样围了太原府转了一圈,吴六子这就命人收起尸首,交给身边的一众军士道。 打垮女真西路军,消灭女真西路军统帅,如此利好的消息,自然要早早报于大当家知晓,也算自己没有枉负大当家的一番器重。 斥候不敢迟疑,快马加鞭,这就策马南去,决心将这一利好的消息报于那身在大名的大当家。 ……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大宋的太原府如今炸了锅,老百姓一个个欢声笑语,嘴巴这都合不上了,而此时的女真西路军的大营倒是无精打采,这帮子女真人这会儿也再没了心思打仗,一个个百无聊赖的随意倚靠在车轮、营栅上,无精打采,士气低落。 “粘罕孛堇已然阵亡,这会儿我女真勇士更应该鼓起勇气,否则怕是北退都没了希望!南朝人此时军心大震,我这军营离那太原城池有十里之遥,尚且能听得南朝人的欢呼雀跃,如今我女真人就这般死雀模样,还谈什么消灭南朝,一统天下?” 粘罕身死,如今的女真西路军里是完颜活女主事儿,这人打仗凶狠凌厉,为人也是心狠手辣,前些日子就是这人在杀熊岭消灭大宋名将种师中,西路大军这才长驱直入得以直插太原城下! “受伤的老虎比不过丛林里的野狼,汉人也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此战我女真伤亡如此重大,仅我部忒母这就损失五六千人马,士兵们早就没了心气儿再打下去了,你还在谈什么剿灭南朝一统天下?”闻听完颜活女发话,一名胡子拉碴的女真人这就不耐烦的说道。 “撒剌答!我女真的勇士是天上的海东青,是旱地的猛虎,是水里的水獭,虽说一时战败,可胜利永远是属于我女真人的!值此乱军之际,你胆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就不怕我用军法砍了你的脑袋?”完颜活女大怒,说道。 “我的忒母如今伤亡过半,勇士们已经没了战心,一个个现在都想妈妈, 都想回到草原去!我女真在太原府外停留将近一年!早已人困马乏,如今这又遭遇大败,各部兵马已然损失惨重,你还在说什么攻下太原,一统江山?而且当年太祖起兵仅仅两千五百兵马,所向披靡靠的就是上下同心同力同德,如今你完颜活女不过是暂代统帅之职,这就想着驱赶他部兵马前去作战,自己的嫡系就靠在后边看热闹,阿骨打太祖当年打仗身先士卒,女真各部这才踊跃参与,粘罕做事也算公平公正,怎么如今轮到你做统帅就如此的偏袒、挟私? 你完颜活女是忒母孛堇,我撒剌答一样也是忒母孛堇!我撒剌答不服!你完颜活女做事不公,如今西路军已然兵败,你还打着自己部落的小九九,我撒剌答不服、不服!” 此时的女真各项制度尚属草创,土地和人口是女真人唯一的宝贝,却才统帅兵马的时候完颜活女为了保存实力刻意将他部兵马推上前去做炮灰,而自己的兵马则在后机动灵活,进可攻退可守,一干将领谁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没谁是傻子,心底自然不服,这个撒剌答这便将自己的不满毫不掩饰的发泄了出来。 “撒剌答,你胆敢违抗军命?” 被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阴谋的完颜活女气急败坏,这就拍着桌子大喝道,女真军中唯上是从,自己现在已然成了这支军队的头头儿,说出去的话那就有如郎主圣命,撒剌答冷不丁的发难让他心里颇为不爽,脸上的表情这也变得一时阴沉下来。 “活女,我女真军中虽说唯上是从,可你不过暂代统领职责,并未有郎主的允诺,统领的凳子还没有坐稳你这就着急忙慌的消除异己,你就不怕日后郎主知道了会怪罪下来?”墙倒众人推,起事儿这光景就怕有带头的,撒剌答一领头,一旁的那野这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语气虽说没有撒剌答那么强硬,可是说话的时候不阴不阳,仍旧是气的完颜活女吹胡子瞪眼肝火大盛。 “你……”一向好脾气的那野冷不丁的发难让完颜活女一时语塞,指着眼前的二人气的脸色发青可却无可奈何,身子这也不由开始颤抖。 “哼!”营中这会儿火药味儿颇重,各个都是火爆性子,完颜活女虽说跋扈,可也惧怕此时万一在军中引起火并,那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这也不再言语,气呼呼的这就走出了大营。 “哼,真当这些人都是软柿子了!”眼瞅着完颜活女气呼呼的离去,撒剌答道。 女真这会儿医药还没有普及,治伤只能是依靠萨满大神的做法,值此大战,跑回来的女真人几乎没谁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个的这都耷拉着脑袋,或躺或坐,或是倚靠在什么东西上,这就在这大营中,无精打采,形容枯槁。 地上或死或伤的女真人鲜血横流,被铅子打中的地方无不是流出黑乎乎的血液,身上已然有些发臭,很多人已经气绝,还没断气的这也倒在地上哭喊、呻-吟,一个个样子惨不忍睹。 铅子有毒,打在人身上就算人不能立死,毒性蔓延开来后基本上人也逃不脱死亡或者截肢的下场,这个时代的医学不够发达,被这东西打中基本上你就别在指望能够活蹦乱跳的生活下去了,此时的女真人一个个躺在大营等死的样子让人颇有些心酸,饶是完颜活女这样的心如铁石之辈此时也忍不住心有戚戚,感触颇多。 太疼了,太疼了,一个女真人嘴唇已经开始泛白,这也不管不顾,拿自己的伤口在营寨的栅栏上乱蹭,血肉一点一点的被磨掉,很疼,可是这种疼痛似乎也要比那个黑东西打进身体的时候要舒服些,栅栏上漆黑如墨的血液这都已经顺着栅栏流到了地上,可是这人仍旧不肯停下来,似乎誓要磨穿自己的身子这才罢休。 “滚开,滚开。你们一个个废物,就该拖出去唯狼!” 踢开几个挡路的女真伤兵,完颜活女这就气呼呼的开始巡查营寨,兄弟们的伤势让他有些忧心,可是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更是让他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仅是一败这就如此,日后仗那还怎么打?难不成以后见了南朝人还能望风而逃不成? 打仗最害怕的不是失败,而是绝望,可是瞅着此时被南朝人火器吓傻的女真士卒,完颜活女也是颇为无奈,除了瞪着眼睛大口的喘粗气生闷气,他竟是连一点主意都没有!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沸腾 “皇上,皇上,利好的消息,利好的消息,捷报、捷报啊!”因为实在是太激动了,前来报信儿的太监这在门槛上狠狠的磕了一下,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滚,嘴巴里血都要吐出来了,可是依旧无法浇灭心中的喜悦,这又连滚带爬的往皇帝的书桌那边去。 “什么事儿!你如此样子成何体统!?” 瞅着自己身边这些人简直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赵恒心里有些发怒,脸色发青道,这几天大宋土地接连的丢失,东路金兵已经兵临大名城下,西路恐怕也快攻下太原府了!整个大宋都是大厦将倾,如今这个管事儿太监跑来来这么一出,换谁能不恼火? “皇上,捷报啊,捷报啊,大宋有救了有救了!” 忍不住还是吐出一口老血,这老太监张开满是血水的牙齿随意的笑着,样子几乎有些癫狂。 “来人啊,将这个疯子拖出去!” 赵恒不耐烦了,这几天因为国事自己头上不知道这又添了多少白头发,哪里还见得这些个奴才们如此的失态?赵恒推开眼前几尺高的救急的折子,大发雷霆:“来人啊,把这个狗奴才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朕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快啊,给我拖出去!” 瞅着皇上如此发怒,身边的两个抱着尘笔的小太监这也不敢怠慢,赶忙这就凑上来,这就要把这老太监拖出去,最近皇上精神不太好,动不动就龙颜大怒,这个档儿,万万莫要惹了皇上才好,否则怕是砍了脑袋也是不觉景儿的事儿。 “皇上、皇上,捷报啊,捷报啊,真的是利好的消息啊,女真西路大军在太原兵败,获贼酋粘罕尸首……” 被两个小太监拖着两条腿拖出去的老太监又惊又急,一边挣扎一边口不择言的说道,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拖出去,拖出去!朕成天因为国事操劳,你们这些个狗奴才,从来都没有让朕舒心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也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雷霆大怒遮掩了人的耳朵和脑袋,赵恒仍旧怒火中烧,好久这才似乎缓过神来:“等等,你刚说啥?” 可怜那个老太监刚被拖出门外这又被却才的两个小太监带了进来,一脸的诚惶诚恐和喜笑颜开:“皇上,大宋在太原府外大捷,金兵西路军打败,损失三万多兵马,贼酋粘罕也在战斗中被我大宋军士砍了脑袋,日前已经传首太原府,太原百姓尽知!” 轰隆一声之后死一般的寂静,赵恒觉得自己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老太监的言语让他感觉根本难以置信!前几天还在一直求救的太原府如今这竟取得大捷,而且或粘罕首级? 好久赵恒这才回过味儿来:“你说的,你说的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太原知府那边传来的信儿,粘罕的首级和半零不落的尸体早已在太原府传首,如今太原府无人不知粘罕已然身死,女真大军如今龟缩在营寨成了惊弓之鸟,惶惶终日,却是连营寨门都不敢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英明神武,我大宋有救了,有救了!”也是反应了好久,身边的一众人这都齐齐下跪,一同为皇上祝贺。 冷不丁的胜利让赵恒惊喜的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皇上,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老太将咧着大嘴说道。 赵恒离开龙椅,负手盘桓了好久,足足踱了有一刻多钟,忽然身子一转,手指老太监道:“快快,随朕上朝,不不不,祭祀祖庙,不……” 寻思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妥,赵恒又道:“不,你快去再查探一下,可否属实?这可是我大宋的大事!问清楚来报信儿的斥候,问的仔细一点,确保这消息可要万无一失了!” 琢磨了半天,赵恒似乎还是觉得这个惊喜来的太过突然,这就招呼老太监道。 “得嘞。”老太监一听这又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如此利好的消息如果散播开来他自是知道会是多么大的一件大事,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也顾不得什么宫里的礼仪了,一路狂奔,亲自去找那个前来报信儿的太原信使。 …… “涟儿啊,这事儿已然确定了,太原府大捷,女真损失兵马三万八千有余,一时已经无力再攻打太原城,如今啊,那女真就成了惊弓之鸟躲在营寨里根本不敢出门!哼,这些女真人不自量力,胆敢来侵我大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一番**,床上的赵恒抱着自己的朱皇后龙颜大悦,这就狐假虎威道,确定消息确实属实之后这赵恒就开了朝会,朝堂上那一拨拨的祝贺和拍马让这个年轻皇帝颇为受用,被灌了半天英明神武**汤的赵恒如今也是浑身飘飘然的,走路都忍不住飘乎乎的。 “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怀里的朱皇后娇声道,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赵恒捋了捋胡须:“如今我这大宋就要太平了,大宋要太平了!” 迅速的在脑袋里构建以一副太平盛世的画面,赵恒乐的心里简直开了花,从自己当上这个窝囊皇帝开始,大宋就变得风雨飘摇,如今总算雨过天晴了,想着自己的国家以后风调雨顺,那自己不也成了挽救危急的中兴之君?想到这里赵恒心里一阵美滋滋的,排着巴掌道:“甚好啊,甚好啊!” “皇上,臣妾心里有一问,不知该不该问,该不该说。”乐呵了好久,朱皇后回归正题道。 “爱妃但说无妨。”赵恒笑吟吟道。 “前些日子北地告急,大宋名将种师中、种师闵这样的武曲星下凡这都殒身北地,太原府已经是风雨飘摇,怎么冷不丁这就女真大败,解了这太原府的危急?”朱皇后问道。 前些日子太原府救急的文书简直像是雪花一样飞到东京来了,怕是算计着日子,如今太原府都该成了女真人的地方了,怎么就冷不丁的大败金兵了?如今的北地已经没了可以抵御女真的兵马,西军已然消耗殆尽,北地已无强军,谁人又能在这个档儿战胜那女真虎狼? “奥,是清风军,就是那个秦岳的队伍!”赵恒道:“清风军秦岳麾下有一悍将,似乎是唤作什么吴六子的,这个人领万多兵马去了太原,于是这便有了太原府的大捷……” “额,当然,也有我大宋太原兵马的相助,也有朕运筹帷幄的指挥,这帮暴民,还是惧怕我大宋朝廷的,这也心甘情愿的接受我枢密院的调遣,还有朕,朕啊,在这一战中……” 说着说着饶是赵恒脸皮不薄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爱妃莫多问了,军国大事,你不懂的,你不懂的,反正打头阵的有那些清风军的暴民就是了。” 朱皇后如此聪明,自然脑筋一转这就明白个中玄机,自己这夫君,不说昏聩无能,不过实在是不适合在乱局中掌舵,要不大宋也不至于如此的风雨飘摇。 “这个秦岳嘛,给朕打了头阵,还是有功劳的,朕决定赏他,重重的赏他……” “且慢。”朱皇后打断赵恒道。 赏赐一说赵恒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朱皇后冷不丁的打断让他有些吃惊:“怎么了,爱妃,你觉得这个秦岳不该赏?” “可这秦岳可是皇上钦定的国贼,人人得而诛之,这事儿才过去没几天,皇上这又重重的赏赐秦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百姓该如何看待皇上的赏赐,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皇上?” “唔……这个……”其实赏赐的事儿赵恒也是随口一说,朱皇后此言倒也提醒了赵恒:“那爱妃看这事儿又该如何办?” 宋徽宗死了,赵恒心里怕是更多的还是感激秦岳,任谁当了皇帝也讨厌自己那个太上皇的老爹事事干预,虽说定为国贼,不过赵恒心眼里倒是对这个秦岳并未有多大的仇恨,不过毕竟自己钦定了秦岳为国贼,前些日子还号召各地的勤王之师去攻打秦岳,这才过去了几个月,如果就这么再大张旗鼓的去赏赐他,确实不太好,看样子是个难办的事儿。 “那就不赏呗,这有啥?”赵恒无所谓道。 “女真西路虽说兵败,可若是秦岳退兵,怕太原府那些老弱病残也难以抵挡女真的卷土重来,再说,东路女真此时尚且并未伤到筋骨,如果这会儿秦岳从大名府撤退,那咱这东京城……” 脑补一下上次金兵围攻东京的可怕场景,赵恒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冷汗这都冒了出来:“爱妃所言极是,那依爱妃看,此时应该如何办?” …… 东京城沸腾了! 悦来酒楼。 “你听说没有,朝廷大捷了。”酒楼里一个酒客对着自己前来喝酒的同伴说道。 “是啊是啊,咱也听说了的,不过据说太原府那边这次大胜可不是朝廷大军所为,而是先前那个大名府的秦岳,你说这个秦岳也是厉害,据说只是派了麾下一个将军去了太原,这就把太原府的金兵杀的人仰马翻,如今在太原据说金兵都不敢出门,他们管咱叫南朝人,如今女真人见了咱南朝人都不敢招惹呢!”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翻地覆 “我也听说了的,先前女真在我们大宋杀人简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太原高十丈的城墙这都塌了一大半边,眼瞅着太原城就要破了,这要是破了,咱们汉人可就遭殃了,不光太原人会被杀尽,那粘罕还能顺着大道直接挥兵咱这东京城!这下好了,那个秦岳一出手,女真人死伤的都差不多了,连粘罕也传首太原!当真是我大宋的福分啊!这个秦岳真是我大宋的英雄!”酒客竖起大拇指说道。 “对,秦岳乃是我大宋的英雄!依我看啊,就是咱大宋以前的潘美、狄青都比不过,有了这个秦岳,当真是我大宋的福分!”喝干一碗酒,另一个酒客一摸吧嘴唇,说道。 “嗯,确实,那个秦岳当真是个大英雄。不过我听说那个秦岳是个土匪出身,你可听说过?” 好话说完了,这酒客又开始了八卦,谣言这个东西就像永动机,人们茶余饭后总会拿出很多时间来散播谣言,尤其是中国人,人前人后的讲究某个人简直就像是本能一样!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能讲究个没完没了,更别说秦岳这个一个全大宋的风云人物了,现在的大宋关于秦岳的传说简直就是五花八门,各个版本的都有,神仙下凡的、杀神出世的、恶魔附身的,种种、种种,简直是不绝于耳。 “听说了听说了,这事儿大宋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当今圣上还钦定秦岳为我大宋的国贼,这个家伙你说也是胆大包天,手里不过千把人马的时候就敢跟朝廷硬碰硬,居然杀了我大宋的道宗皇帝!那可是咱当今圣上的父皇啊!这不,皇上龙颜大怒,就把这秦岳定成了国贼!派了好几路兵马去剿灭这个秦岳,后来又直接下了罪己诏,号召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可是世事难预料啊,秦岳这个昔日的国贼如今还成了我大宋的救星!若是太祖皇帝知道如此,估计会气的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大骂不肖子孙!” 酒客此言一出另一人自然笑的前仰后合,昔日的国贼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大宋的英雄,这事儿说出来也算亘古奇闻了。 “那,那你说这个档儿当今的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个秦岳?”压低声音,这酒客朝却才说笑那人问道。 “处置?”那酒客冷笑一声,满脸不屑道:“我大宋如今羸弱无能,处置咱们些个平头老百姓是把好手,他还能处置的了秦岳这种人中龙凤?当初据说为了对付这个秦岳,圣上曾经亲自下令种师中、种师闵还有姚古的军队,还有朝廷的捧日军来讨伐他,后来更是号召全天下的好汉来讨伐这个国贼! 可是结果呢?人秦岳倒是活的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前来讨伐的几路兵马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四散逃命!你真当圣上还能奈何的了那个秦岳?真他娘的还笑话了!你想想,当初秦岳不过派了百多人马这就连道宗皇帝的人头都取来了,况且直接派遣人送到了东京城!说什么投降派都可杀!可见他压根都没有将皇家看在眼里!” “这个秦岳,当真乃我大宋奇人!”听到了这么多内幕,充当听客的那名酒客简直是目瞪口呆!大宋竟然有如此奇人。 酒楼里一众人大多在窃窃私语,说的其实最多的还是秦岳,这个秦岳经此一战完全成了战神,成了大宋家喻户晓的神人,可谓是一夜之间传遍神州。 …… 朱皇后名叫朱涟,她在中国历史上如此出名并不是因为美貌或者什么贤良淑德的能力,而是因为她的悲惨遭遇,公元一一二七年金兵破东京城,掳大宋宫中美女北还,这个朱涟就在其中,途中金人几次想要侮辱这位大宋的皇后,为了守节,这皇后投水而亡,由此甚至也得到了凶狠的女真人的尊重! 实际上这个朱涟还是颇有些头脑的,尽管大宋严禁后宫干政,不过心里没啥主意的赵恒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还是喜欢向自己这个枕边人倾诉,朱皇后自然也给了赵恒很多有用的建议,就比如说今日朝廷所下的这个告示。 告示是以内诏的形式发出,并没有经过枢密院这些办事机构,可以说完全是皇帝一厢情愿的事儿,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没用的之后这就似乎是捎带景儿的这就把秦岳赞了一顿,褒扬的不轻不重,看着让人既不恶心,但也不至于寒了人心,应该说不管是主意还是措辞都是下了一番脑筋的。 …… “老天爷啊,您就睁睁眼吧,大慈大悲的您啊,您就让咱们的王禀将军睁开眼吧!俺老李头在这儿求您了,求您了!” 话音刚落,这个唤作老李头的老者这就互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涕泪横流,痛哭流涕,真真儿是极为伤心。 “是啊,老天爷,求您了,求您了,您就救救咱得王老将军吧!”老者话音刚落,身后少说万把老百姓这也哭喊着齐齐下跪,一个个痛哭流涕,样子好不伤心。 王禀是太原城的英雄,金人来袭,此人带领太原兵丁和老百姓苦守太原城二百多天,身上因为打仗不知道多了多少伤痕,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自然牵动了老百姓的神经,似乎是自发的,老百姓这都跑出来为王禀祈福。 祈福这事儿说着有些滑稽,不过却是古人经常做的事儿,古代由于生产技术的限制,人们改造自然的能力有限,碰见大灾大难或者人力根本解决不了的事儿了这就会乞求上苍。 宋代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个灾难比较频发的朝代,所以宋代时候的祈福的事情也多有发生,遇到大灾荒了皇帝也会亲自下令搭建求雨台求雨,大凡种种,这种事情在中国古代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能够获得老百姓自发祈福待遇的官员一般不多,大凡能获得这种待遇的,多是深或老百姓爱戴的清明官吏,或是祈福或者是筑个长生庙,比如岳飞后世就有自己的庙堂,外边跪着秦桧、万俟卨等人,里边就是高大威武的岳飞。 解了太原之围的实际上是秦岳麾下悍将吴六子,不过这些人骨子是土匪出身,要想老百姓真正从心眼里认同他们其实并不容易,这点就算是秦岳也不得不承认,毕竟他们不是根红苗正的王禀,不是那个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的朝廷命官、那个深受老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祈福的人们越聚越多,人数从万把人很快就变成了有好几万,好几万个人头黑压压的跪在那里高声哭喊为王禀祈福,一个个痛哭流涕,脸上全都是真真儿的哀伤,当真是其心日月可鉴了。 “老天爷啊,您就行行好,救救咱的王禀老将军吧。” “老天爷啊……” 声音越来越大,哭喊声也传的越来越远,偌大一个太原城竟然隐隐都能听到老百姓在这里祈福的声音,声音像是波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 当下的太原城物资匮乏,当初围城的时候粮草几乎已经断绝!可是这会儿老百姓仍旧是七拼八凑的弄来了很多粮食、干果之类的摆在台子上为王老将军祈福,这些东西自己不吃不过是饿几天肚子,可要是亏待了老天爷,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夺走了王老将军的性命,那可咋办? 祈福的声音大的震的眼前的桌子都是一个机灵,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城里绝了粮,找不到用来祭天的三牲,老百姓这也不管不顾了,砍了几个金人的脑袋来祭祀,老天爷是向着大宋的,这金人的皮肉一准儿也是吃的舒坦的。 “老天爷啊,您就救救咱的王老将军吧,看在咱老少爷们都如此虔诚的份上,您万万别让阎罗王带走了咱王老将军的性命!您老人家要是不答应,咱老刘头今天就领着这一干老少爷们在这长跪不起了!您若是真愿意行行好,救了咱的老将军,咱还愿意在这儿跪个七天七夜,为您老人家祈祷,老天爷啊……” 这老刘头明显也是性情中人,如今这干瘦的小老头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听着王禀昏迷不醒的消息,这个小老头当真是心急如焚,大宋羸弱,官吏们也只知道食百姓血肉,有几个像是王禀这样的好官儿? 脑门子磕的早就已经鲜血横流了,不过老刘头依旧磕个不停,这样的好官儿,老天爷不能就这么收了人家的性命,真要是王禀没了,这太原城的老百姓以后可咋整? 一干老百姓在老刘头的带领下脑袋全都磕的梆梆响,红血好流也浑然不知,只要能够救了王禀老将军的性命,自己这些个乡野蛮汉就算死了又如何? 大慈大悲的老天爷啊,看在老百姓如此虔诚的份上,您就行行好,救下这王禀的性命吧,为了太原城,也为了我大宋的子民啊! 三伢子和薛老妇这几天都没合眼,静静的靠在王禀的身旁,脸色凝重的都要滴出水来!王禀的气息依旧微弱,脉搏甚至也有些若有若无了,真怕他…… “咳咳……”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两个高兴的,一个愤怒的 冷不丁的咳嗽声音让三伢子和薛老妇都是一惊,还以为是谁来了,回头一看发现并没有人进来,正在惊诧的档儿床上躺着的王禀虚弱道:“水、水,给我水。◎頂點小說,23” 三伢子和薛老妇欣喜若狂,忍不住都吃惊的喊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这才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王禀老将军苏醒了! 大当家传授的输血和输液的办法就得了老将军王禀! 当人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唯一解救的办法就是输血,现在这个时代因为技术水平的限制所以不能准确的辨别人的各种血型,不过好在苍天有眼,三伢子还是阴差阳错的选对了!这要是选错了,人立死,绝不迟疑。 输液这个技术也是后世才有的,用极细的小针管将糖水慢慢的输入到人体中,人在昏迷的过程中因为不能进食不能喝水,所以体能一样消耗的很大,本来受伤人的身体就经不住鞭挞,这再不停的消耗着自然对人是有害处无益处,输液可以帮人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清风寨的军医所用的治疗液里有糖水和盐巴,里边含有比较充分的糖也无机盐,这些东西都能很好的补充人体的损失,不光用在治疗伤病,平日里也能直接拿来用作补充体能的饮料…… “水,王老将军,给你水,给你水。”三伢子赶忙扶起了王禀,用海碗盛了一碗水,一点一点的往王禀的嘴里送,道。 “你这个傻娘们,还不赶快去通知吴六子大哥啊,告诉他王禀老将军醒了,醒了,别让大家伙那么着急了!现在太原城为老将军祈福的百姓少说也有十几万了,告诉他们可以回家了,老将军已然苏醒了,虽说气息有些微弱,不过身子骨已然没有大碍了!”一边照顾王禀喝水,瞅着薛老妇竟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和吃惊中痛哭流涕不能自拔,三伢子这就骂道。 “啥?祈福?”喝完水躺下的王禀身体很虚弱,浑身就像是虚脱一样没有一丝力气,精神头不是很好,大凡大病大伤之后大多如此,不过却才侧耳听闻有关太原老百姓的事儿,王禀一向是爱民如子,听着跟老百姓有关的事儿这也忍不住上心,艰难的开口问道。 “老将军一向深受百姓爱戴,听说老将军受伤了,咱太原城的老百姓一个个都是痛哭流涕,百姓人都给你写了万民伞,还自发的集合起来为您祈福,因为老将军您多日没醒,太原城的老百姓已然在地上跪了两天两夜了,都在为您跟老天爷祈福呢!”三伢子道。 “呜呼……”一听到这话王禀自然是老泪横流,涕流满面道:“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啊,我王禀险些丢了太原城!平日里更是对百姓没有尺寸恩情,太原百姓竟然如此对我!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啊!” 王禀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心情也是很激动,这就要下床,明显是想出去跟老百姓说点什么,不过三伢子哪里肯放他出去:“老将军,你这伤还很重,可不能就这么贸贸然的出去了!这要是出去了,崩坏了伤口,以后怕可就没得治了!” “可是王禀又如何看着老百姓为老夫如此?不行,我一定要出去!” 因为太激动了,语调高了几度,可是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王禀一吼这就感觉撕心裂肺的疼,忍不住咳了一口老血,三伢子赶忙这又扶他上床躺了回去。 好不容易废了一番好大的周折三伢子这才把王禀又弄得睡着了,闻听王禀苏醒,吴六子、岳翻以及太原城中的一众将领都是兴高采烈,当瞅着王禀老将军的时候一个个都忍不住老泪都流了出来,这样的好官儿,所有人都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老百姓听说王禀老将军已然苏醒,一个个的这都想来太原府衙里来瞅瞅,不过太原百姓几十万,要是都挤到府衙里那还得了?城中的父母官一个个都是好言相劝,说了大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老百姓这才相信王禀老将军已然苏醒不久以后就会没有大碍,这都恋恋不舍的散了去。 王禀苏醒了,如今的太原城敲锣打鼓,人山人海,甚是热闹,这可把龟缩在女真大营里的金兵吓得不轻,遭遇女真建军以来最为惨烈的失败,如今这股子女真成了惊弓之鸟,两万多人马整日在军中竟惶惶不可终日! …… 太原城这边乐呵的要命,秦岳大名府这边一样是兴高采烈的,吴六子把战利品运回来了! 贼酋粘罕的尸首在檀木盒子里被特殊的香料保存的简直栩栩如生!临死前的表情如今在脸上仍旧是那么的生动,仿佛就像是本人站在眼前一样!身上破损的铁甲和残缺的身体如今都已经被石灰销好保存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大物件! 这可是女真西路军统帅的尸首!是在战场上硬碰硬得来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同清风军作战,同我大宋作战,女真人如今连保护自己统帅的能力都没有了!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大事! 秦岳自然是知道这具尸首的意义,这会是改变历史的一刻!粘罕身死,这个时代的历史都会因为自己当初这个出兵的决定而发生巨大的改变!以后的天下,不会再是历史上的天下! “大当家,粘罕的头颅和尸身都在这里了,不过因为在战场上这人踩马踢的,尸身也就不成样子了,只有面貌还能够依稀可见!”来人斥候抱拳对大当家说道。 这种事情在战场上不算什么稀奇事情,古代很多时候打仗之后是找不到统帅的尸首的,偌大的战场上千军万马在那里来回的穿梭,想找一个人真的不是那么的容易! “无妨,既然已然确定此人便是粘罕尸身,是否完整这就不重要了!”秦岳挥手笑道,接着话锋一转:“我要的东西可曾过来了?” 秦岳这话说的也是明知故问,瞅着来人斥候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赶着眼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战马群,秦岳就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到了! 吴六子在太原府打败了金兵,自然也是发了横财,斩首金兵三万多人!得战马两万匹! 两万匹战马!这是这个时代莫大的财富!大宋少马,秦岳尽管富可敌国,但对马的问题也只能是望洋兴叹,花了不知道有多少的银钱,可是如今的清风军里就算是拉车的驽马都仅是刚刚能满足需求,很多还是从大宋比较偏远的地方才搜刮过来的! 所以在吴六子那一路大军取得大捷以后秦岳除了高兴跟吴六子讨论最多的东西还是战马的问题。秦岳断定此战金国西路军很快就会土崩瓦解,遭遇了如此的惨败,这么重大的伤亡几乎会让任何一支军队垮掉,女真同样不会例外,所以秦岳断定西路之后应该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以后的仗应该是砍瓜切菜就能赢的,而当下最严峻的,就是即将南下的东路金兵。 为了能够干净彻底的和东路金兵打一场歼灭战,秦岳要求吴六子只是留下自己够用的战马,将两万匹战马火速运到大名府这边来,可到手的东西没谁是想着吐出来的,吴六子这家伙竟然还跟秦岳讨价还价起来,人嘛,谁不想把好东西都留在自己这里? 看着自己和吴六子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还用自己官威压了一下耍了一下无赖这才要回的两万匹战马,秦岳欣慰的一笑,有了强大的火器和如此多的战马,秦岳有把握一战打败东路军! “大当家,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太赶了,兄弟们都累死了好几个,战马身上有些伤痛的如今大多也都在路上累死了,分食给了当地的老百姓以后咱兄弟们这都继续行军,好在没有误了大当家的时辰。”颤颤巍巍的下马以后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的一个斥候对着秦岳说道。 几十个斥候赶着两万匹战马一路上高强度的行军,压力可想而知,秦岳也是有些心痛,跟徐茂才道:“这几位兄弟都辛苦了,赏。” …… 如今不管吴六子和秦岳心里都是心花怒放的,能击败女真五万多大军,获贼酋粘罕的尸首!这绝对是可以彪炳史册的成绩了,不过有人欢喜就一准儿有人忧愁,如今的女真朝堂上简直都要疯了! “耻辱啊,耻辱啊!这简直是我女真一族的耻辱!我女真勇士的万世荣光,如今这都烟消云散了吗?耻辱啊,这是我女真族永远的耻辱!”女真朝堂上,一个衣着华丽,耳朵边拖着两条长长的狐狸尾巴的男子说道。 这人装扮甚为气势,帽子旁的两条狐狸尾巴都是上好的九尾狐狸的尾巴,这东西可是金贵的要命,而且还是九个骨节的,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这人就是当今金国的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四弟,金太宗,完颜吴乞买。 “郎主,这个,粘罕虽说性情狂躁,不过一向精于用兵,我看……” “不要说了!”吴乞买猛的一个甩手,因为用力过猛,帽子上的狐狸尾巴晃荡了好久这才停了下来,此时的大金国皇帝眼神阴鸷,样子阴森的可怕,瞅着堂下一人道:“斜也,你是我女真的谙班勃极烈,更是此次我女真南下出兵的统帅,战败你是难辞其咎的!你有什么话要说?” 完颜斜也是此时女真皇帝的接班人,女真人唤作谙班勃极烈,女真人南下的两路大军就是归此人节制的,此人是劾里钵的儿子,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的弟弟,同样做事干练,精明有为,在女真上下具有很高的威望。不然完颜吴乞买也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一再的交给斜也去做。 “郎主,战败的女真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请郎主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斜也愿意亲自领兵南下,消灭那股子南朝人!” 斜也说话的时候表情凶狠,眼神凌厉,简直像是厉鬼一样能勾魂摄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御驾亲征 “哼,我女真西路大军竟遭遇如此惨败!实在是自我女真建国以来所未有!老郎主和先父若是知道如此,一准儿能气的吐血!这是我生女真莫大的耻辱,诸位啊,我们一定要洗刷如此的耻辱,否则我女真以后还有何面目立在这草原之上?”完颜吴乞买跳脚大骂,雷霆震怒。 “废物,一群废物,西路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完颜希尹一向标榜稳重,耶律余睹和完颜活女这号称是什么骁勇善战之辈,如今仅是面对人数不足一万的南朝人?这就败的稀里糊涂?连自己主帅的命都丢了?耻辱!这简直是我女真一族永远的奇耻大辱!” “我女真的勇士上山如虎,下海如蛟,怎么西路军里就会出现这么多的废物!” …… 女真人性情本就大多暴力,这个完颜吴乞买虽说是女真的皇帝,性情也是以暴戾闻名,此人五大三粗气力如牛,虽说年过四十,可是仍旧可以徒手打死老虎,彪悍的一塌糊涂,胸中的愤懑自然也可以想象的到。 天子一怒,朝堂之上的群臣一个个这会儿都是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吴乞买平日里还算好说话,可真要发起怒来那就是一头下山的猛虎,咆哮一声山林里万籁俱寂,哪个獐头巴脑的敢来惹他心里不自在? 骂了有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暴跳如雷的吴乞买又一脚踢翻了朝堂上几百斤大鼎这才慢慢气消,语气归于平静,眼神重新变得阴鸷下来。 “你们都是女真的精英,各个都是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真勇士,怎么如今一个个的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倒是说话啊!” 吴乞买一发问朝堂下的一众大臣一时忍不住面面相觑,这个档儿没人敢去触郎主的眉头,女真族中惟上是从,更何况吴乞买智勇双全,在女真族中上下一向威望颇高,万一这个档儿那句话说的吴乞买不悦了,郎主发怒,那岂不是…… “郎主,斜也请求亲自带兵南下,消灭那太原城周围的南朝人,为我女真南下攻破南朝东京做准备!”完颜斜也一脸悲愤,再次请缨。 自己麾下的两路兵马,前些日子西路一直被阻挡在太原城下,这几天这才刚刚看见胜利的曙光这就被南朝人几乎杀的片甲不留,你让完颜斜也这个南下兵马的总指挥心里如何能不悲愤? 女真倾举国之力南下,此败不光让女真丢尽了脸面,更是让国家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女真一族不过几十万人,如今一战这就损失兵丁三万多人!可是试想一下这对于人数稀少的游牧民族来讲这到底是多么重大的一个打击! 完颜吴乞买一脸的怒容,完颜斜也脸色凝重,女真人一向最看重胜利,同样的,也最是对失败深恶痛绝,吴乞买作为女真的皇帝,一手操办起了南下攻打大宋的事儿,如今遭遇如此的惨败,你让他面子上如何过得去?而作为两路兵马总指挥的完颜斜也更是如此!军人的眼里只有胜利,为了胜利哪怕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在所不惜的,如今西路兵马损失三万多人,几乎已经被打垮打散!这对一个军人来说简直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的事儿! 吴乞买伸出带着扳指的手指敲打着脑袋,脸色阴晴不定,熟悉这位皇帝的人都知道,他一准儿是在筹划着什么疯狂的计划。 吴乞买从小身手不凡,而且头脑聪明,否则完颜阿骨打也不会在生前就立下这个皇太弟,阿骨打死后这个吴乞买能顺风顺水的当上女真的皇帝,震慑住女真上下所有人,也可见这是一个手腕与魄力兼备的人。 寻思了半天,满朝堂鸦雀无声的档儿吴乞买拿开却才一直在敲打着自己脑袋的扳指,沉声说道:“不,斜也,你留在女真,这次由我亲自挂帅,我要御驾亲征!” 满堂哗然,女真的皇帝要亲自挂帅攻打南朝! 御驾亲征这样的事情在中国历史上发生的不多,因为皇帝是万金之躯,跑到战场上去承受刀枪箭矢,万一有个闪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儿,所以一般来说古代的皇帝只有形势非常危急的时候才会御驾亲征,再或者是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去战场上挂帅走走过场,当下女真虽然兵败,不过形势也不至于岌岌可危啊,起码女真还不会亡国,而且虽然西路兵败,但是东路金兵此时花开正艳、打的顺风顺水啊。 “郎主,您是万金之躯,怎么可以跑到那箭矢如雨的战场上去承受危险呢?”完颜斜也一脸的悲愤:“此次兵败的是我,理应由罪臣前去戴罪立功!” 完颜斜也也是个硬骨头的汉子,自己兵败在前,如今当今郎主这又要代替自己御驾亲征,顿时斜也觉得自己愧对郎主的一番栽培了!女真人上朝不可以带刀剑,斜也这就伸出手指,狠狠一咬,顿时血流如注,鲜血汩汩的流出来:“罪臣愿意在这里立下血誓,不杀光这群南朝人,誓死不回女真!” 斜也说着这就招呼一人想取来布帛,立下血书,不过吴乞买这会儿却摇了摇手掌:“我意已决,不要劝了。” “斜也,你做事一向稳重干练,我这才把你确立为我们女真的谙班勃极烈,此次我出征在外,这国政之事,交于你也是心底最是放松,就这么定了吧。” “可是郎主……”斜也一脸的着急,手上血流如注也丝毫不顾。 “哈哈哈……”一看斜也这又着急忙慌的要相劝,吴乞买仰天大笑:“我不是南朝那两个无能的皇帝,赵佶听说难逃的时候死于一股子土匪手里,赵恒如今被我女真吓得整日屁滚尿流浑浑噩噩,哼,我女真尚武,自先父到兄长,到现在的我,一个个都是马上皇帝,区区南朝一股子匪子,岂能奈何于我?” “众位,我女真是战斗的民族,只有不断的战斗,我女真人的血液才能永远奔腾不息的流淌下去。”吴乞买大喝道:“来人啊,传令下去,征集兵马,随我出征,我这回要御驾亲征!” …… “废物,废物,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废物,我女真人的脸简直都被你们的丢尽了!”完颜活女拿着皮鞭鞭打着眼前的几个女真士兵道,女真士兵很疼,却仍旧是龇牙咧嘴的忍着,既不哼声,也不站起来,只是滚在地上,表情痛苦难耐。 “不敢冲锋的女真人就是废物,要你们有何用?”为了重拾军心,完颜活女下令女真士兵重整旗鼓再次向太原城发动进攻,可是此时的女真人完全被吓破了胆,前几日南朝人展现出来的战斗实力已经让他们深深的意识到了火器的恐惧,如今龟缩在大营里的女真人被吓得大多连觉都睡不着,终日浑浑噩噩,生生死死。 “振作起来,振作起来,进攻,进攻啊!”完颜活女走出来,瞅着地上躺着的女真人这就踢上几脚,打上几鞭子,可是一个个的仍旧像是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士气依旧低落的要命,冷不丁见识到的火枪火炮火铳威力后的这些女真人真想一辈子再也不要拿起武器,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 完颜活女气急败坏,没几下这都抽断了鞭子,手腕也已经累得酸胀,可是女真人依旧像是见了世界末日一样无精打采,懦懦畏战。 这股子女真人不再是往日那股子见了敌人会嗷嗷叫着冲上去的女真人,不再是见了猛虎会冲上去剥皮抽筋吃肉喝血的女真人,而变成了一群绵羊一样的女真人,他们仅有的那点点胆气已经被南朝人的火器和连日来的无所事事全部消磨掉了。 正在完颜活女气急败坏鞭起鞭落的档儿,战鼓声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当初就是这样的战鼓声响之后女真尸山血海,血流成河,所以再次听到如此鼓声的女真人下意识的不是去抓起大刀抵抗,而是一个个或者抱头鼠窜,或者畏畏缩缩,战鼓巨响之后的火器轰鸣声音成了他们心底最可怕的噩梦。 “怎么回事儿?”完颜活女跳脚大骂,又急又惊,难不成平静了好几天的南朝人这就开始动作了? 这问题问的实在多余,战鼓响,战斗起,自古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排好阵势的红衣大炮这会儿已然拉好阵势,几十门红衣大炮黑漆漆的洞口这就齐刷刷的对准了女真人的大营。 火把杵到火药芯上,意料之中的炮声隆隆,炮声大作。 女真人的锐气已经几乎消磨干净了,现在这个档儿正是消灭女真的最佳时机,吴六子和岳翻领着一众清风军这就开始了消灭残敌、风卷残云的战斗。 原先安排在太原城周围的女真人已经陆续在向太原城靠拢,如今女真兵败,更是要化零为整,这是兵家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吴六子艺高人胆大,斥候来报,大营中的女真兵马已然集聚到了差不多三万,正好包个饺子好了,也省的自己到时候到处去找了。 轰隆轰隆的炮声之后,幽寒的炮口散发着一阵阵刺眼的火光和白烟,实心炮子这就呼啸着朝女真大营呼啸而去…… 三十多门红衣大炮齐齐攻打女真大营,就算你营中兵马各个都是李元霸,又能如何?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唯一的反击 轰隆、轰隆。 一阵剧烈的火光和白烟之后炮弹呼啸着从炮膛飞出去。 五里多的距离,刀枪剑矢不能及,红衣大炮却是能轻轻松松的打过去。 远处几里外的清风军阵容齐整,旌旗万里,看样子是倾巢而出,身着棉甲的清风军将士白花花的一片,借助阳光的反射,白花花的似乎都要晃瞎人的眼睛! 完颜活女下意识的这就脑袋一片空白,虽说手里皮鞭却才还举得高高,可是火器的威力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战场上自己兄弟们的尸山血海对他来说一样是最可怕的噩梦! 轰隆、轰隆。 钉的结结实实的营寨栅栏被这炮弹一炮就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破碎的木头栅栏顿时这就四分五裂,木屑废物,被炸断的栅栏漫天横飞,生生的穿死了好几个女真士兵这才作罢。 爆炸扬起一片飞灰,顿时都能眯瞎人的眼睛,好不容易这才定睛过来的完颜活女眼睛再次有了焦点的时候心里怵然一惊,却才被咧开一条条巨大的口子的军营栅栏如今飞舞的到处都是,只一下这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到处残缺,被炸断的栅栏木桩很多直直的穿在女真人的身上,这些女真人顿时就惨叫哀嚎,身体变得四分五裂,像是被一脚踩到屁-股的小虫子,肚子里的脏器这就稀里哗啦的全都流了出来,看了让人一阵作呕。 轰隆、轰隆 接连响起的红衣大炮根本就不停歇,几十门巨炮这会儿你方唱罢我登场,爆炸声和炮口的白烟轰隆轰隆的不断响起,接二连三,毫不停歇。 脆弱的军营栅栏如今就像是风雨中飘摇的浮萍,颤颤巍巍,炮弹一到这就立即变得木屑横飞,简直连一点防御的效果都没有,很难想象女真人就是在这样让人没有安全感的营寨中这都龟缩了这么多天。 轰隆。 实心铁球轰在地上又在地上弹跳了起来,轨迹顿时变得上蹿下跳让人无法捉摸,大凡打到人的身上都是尸山血海,好多女真人冷不丁的被炮弹蹭到身上这就冷不丁的没了一支手臂,还来不及捂住自己的伤口这就血流如注,像是喷泉一样的喷出老远,捂着臂膀哀嚎一声,这就忍不住昏死过去。 爆炸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外表看来固若金汤的女真大营如今就像是泥捏的一样根本就是儿戏,炮声这才响了一会儿,原本严严实实的女真营栅这就完全被退到,龟缩的女真人如今简直都成了大宋火炮的活靶子! 炮弹呼啸着飞过来,女真人这就被打的血肉模糊,完全变成一滩烂肉!高速飞行的炮弹不管不顾的杀出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抵御,大凡中炮,除了像杀猪一样惨叫一声再倒下,人根本就不能再做任何事情! 炮弹呼啸着将最前的一个女真人的身体砸成肉泥,这又呼啸着寻找下一个目标,顿时一众女真人要么烂成一滩血水要么就被冷不丁的带走一截胳膊大腿倒在地上哀嚎一声昏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军营里的女真人此刻心底的最后一点防线彻底崩溃,一个个全都抱着脑袋四处逃窜,呼喊着四处逃命,乱成一锅粥,远处南朝人的火炮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给了他们心理上最大的杀伤力,简直让人闻之色变。 嗷嗷…… 一个女真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刚刚一咬牙抓住战马缰绳想要逃跑炮弹这就如期而至,眼前剧烈的爆炸仅一下这就晃瞎了人的眼睛,这女真人抓着战马忍不住被爆炸的气浪卷带着飞出老远,这再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轰隆一声,这就再也没了言语,七窍流血,眼看没了性命。 轰隆…… 这一波是开花弹。 军营前方爆开,无数的铅子、石子这就像是下雨一样从天上落下,简直都避无可避,漫天飞舞的小物事简直都要把整个天空都要遮盖住,原本晴空万里,如今营寨上方这都忍不住天上一黑! 像是下雨一样的铅子砸落在地上、人上、马上、栅栏上,乒乒乓乓,鬼哭狼嚎。 砸到栅栏上的铅子轰的一声击打着木桩子猛地一阵,声音脆的仿佛都能酸断人的骨头,猛的一声之后铅子这就深深的嵌入木头中,丝毫没有情面,砸到帐篷上的铅子冷不丁的这就弄得帐篷或是风雨飘摇或是生生的撕开一个大洞,牛羊皮制作的帐篷根本就不能承受如此的鞭挞,只一下这就四分五裂,形容难看。 砸到人马上的铅子根本就不管不顾,死命的嵌入到人的身体里去,汩汩的黑血像是喷泉一样汹涌而出,人马鼠窜、哀嚎,痛哭流涕,生命却是因此戛然而止。 女真的军营此时已经完全乱了,衣衫不整的女真兵马此时眼睛里只有逃命,威力如此巨大的火器你凭借人力又如何能应付? “逃命啊……” 女真人争相逃命,互相踩踏,一时死伤无数,伤亡数量甚至超越了刚才的火炮攻击,一个个这都见洞就钻,或者藏在什么东西之后不出来,再或者这就发了疯一样的想要冲出营寨。 营寨如今一片火海,剧烈的炮击让却才还固若金汤的营寨如今烽烟四起,很多地方这都火光冲天,硝烟遍地,剧烈的燃烧很多染在逃命的女真人身上这就将原本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火人,在这军营中哀嚎四起,死命惨叫。 一阵阵剧烈的炮击让女真人避无可避,争相逃命的场面无比的混乱,或是骑乘战马,或是徒步逃命,如今的女真人失去了最后的战斗勇气,如今除了逃命,真的已经是别无他法了。 爆炸卷带起地上的泥土,尘土飞扬,改变诡计的炮弹在空中上蹿下跳这又呼啸着不知道会再要了谁的性命…… 剧烈的爆炸接二连三,如今的女真大营里一片狼藉,一片火海,最勇猛的武士也都被撕成了碎片,偌大的营寨此时几乎已经没了还能完整站立着的人,炮弹打在人的身上不管不顾,像是抓小鸡一样很容易的就能把人变成一滩烂肉,天地一时黯然失色,剩下的只有隆隆的炮声或者是死命的哀嚎。 冷不丁的爆炸能把人人和马撕成碎片,就是这红衣大炮当初在宁远城甚至都要了大清朝开国始祖努尔哈赤的性命,如今提前几百年出现在这女真的营门前,你女真人还想舒坦了去? 炮声大作,万炮齐鸣,营中的女真人鬼哭狼嚎,争相逃命,场面混乱的早就无以复加。 骑上战马的女真人还未等逃离这营寨就被冷不丁而来的炮弹或是炮弹卷带起的砂石打成了烂泥或者筛子,根本就避无可避,炮弹打在什么身上什么这就变成齑粉,毫不讲理,威武霸道。 完颜活女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是五里的距离,女真人又有什么兵器能与之对抗呢?俯着脑袋在军营里找寻了半天,完颜活女把目光积聚在了营中的几辆投石车上。 当初为了攻打太原城女真人制作了很多的投石车,大多数都在前几天的失败中成了清风军的战利品,可也不尽然,营中还是留了很多的,刚才没头没脑的一波攻击让很多投石车轰然垮了下来,变成一块块的碎木头,现如今还能沉稳站立的就剩下两辆投石车了。 抽出腰间的大刀,完颜活女这就招呼女真人操纵着仅存的两架投石车。 投石车这东西是古代的攻城利器,这东西很高大,依靠最简单的杠杆原理将石料或是铁球抛射到地方的城池或者军阵中给人巨大杀伤,在火炮诞生之前,这几乎是威力最为巨大的武器了。 轰隆一声,木架散乱的,木屑飞扬。 只差这最后临门一脚就架设完毕的一辆投石车这就应声倒地,浑身这都散了架,被炮弹冷不丁击中的投石车这就像是坍塌一样轰然倒地,土屑飞扬。 …… “打中了打中了。” 似乎是漆黑夜里找到了最后的一丝曙光,废了半天功夫不知道崩坏多少人的投石车终于发火,巨大的石弹呼啸朝清风军的阵营中飞了过去,被打中的红衣大炮瞬间滋拉一声被哗啦出老高的火星子,炮管这就脱离炮身散了架在地上滚落了好远,还连带着把好几个清风军的勇士打成了残废。 这是今日的炮击中女真人的第一次反击,很可惜,也是唯一一次。 唯一的反击让炮兵彻底震怒,火把像是下雨一样这就杵到了火药芯上,顿时炮声更隆,炮弹这也就呼啸的更加频繁,简直像是打雷一样毫不停歇。 炮声像是旱雷一样轰隆一声响起,炮弹这就呼啸朝早已乱成一团的女真人群中废物过去,誓要轰到天荒地老,誓要轰到海枯石烂。 一个时辰的时间,对于女真人恐怕是生命里最难过的一个时辰,或者被砸烂,或者心里忐忑着担心被砸烂,这股子女真人如今完全成了惊弓之鸟,昔日的骁勇善战如今只剩下抱头鼠窜和鬼哭狼嚎。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蜡像 “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杀啊!” 炮击的目的已然达到,吴六子跳上战马,狠狠一夹马镫,这就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頂點小說,23 “杀啊……” 喊杀声音漫山遍野,杀声震天,早已迂回到两翼的骑兵这就抓起手中的三眼铳和铳枪、铳斧策马朝金兵大营飞奔过去。 火枪队列队三排枪兵整齐威武,步伐熟练而整齐,这也踏踏的前进;铳枪队和大刀队紧随其后,同样威武凌厉、面如杀神…… 连步带骑,战斗人数六千有余的清风军这就将这股金兵团团围住,逐渐的缩小包围圈。 战鼓咚咚咚的似乎都要震破人的耳膜,旌旗飞舞的简直都要够着天上的云彩,战马踩踏的大地都要地动山摇,脚步踢的地面仿佛都要飞沙走石…… 清风军一出,当今天下何人能与之争锋? 抓着三眼铳和铳枪的骑兵一马当先,速度快的简直马鬃都要飘成一条直线,风儿吹在人的脸上似乎都变了形,战马的速度已经完全冲了起来,几里的距离,转瞬及至。 任凭傻子都看到出来,这股子南朝人的人数不多,可那杀人的气势却像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仅数千的兵马如今瞅着气势却像是天兵下凡,威武霸气。 “杀啊……” 说时迟那时快,两翼的马兵简直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就冲到了金兵的大营前,手中三眼铳和铳枪的黑漆漆铳眼这就直挺挺的瞄准了眼前的金兵…… “兄弟们,冲,杀光这群南朝人!” 完颜活女气急败坏,拔出腰间的大刀这就死命的挥舞,可无奈兵败如山倒,眼前的女真兵马此时根本再也懒得听此人白话,一个个全都抱着脑袋抱头鼠窜,全都乱糟糟的在那里找寻逃路,或是一个机灵跳上战马,再或是徒步,一个个全都抱着脑袋,此时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离开大营,赶紧离这股子南朝人远一点! 却才的一波炮击让这群女真人完全丧失了最后的战斗勇气,红衣大炮的巨大威力给了他们心里最大的震撼,这东西简直就是一场人家噩梦,坚固的营栅、高耸的旗杆、强壮的女真人……一切的一切,在这东西眼里简直就像是纸糊的、泥捏的,根本就像是胡闹一样,说没就没了。 满地女真人的尸首和残手断臂已经彻底催垮了女真人心底的最后防线,女真人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了,这样的对手简直就是萨满大神下凡,是神邸之力,你人去抵抗岂不是徒劳? 砰砰砰…… 吴六子手里的铳枪被高高举起,铳口这就冒出三股明亮的火舌,伴随着一股子强烈的白烟,三颗铅子这就毫不犹豫的飞向不远处的女真人身上。 砰砰砰 锵锵锵 火铳发射的声音此起彼伏,数千马兵手里的火器齐齐发火,一时火光震天,噼里啪啦,让人心里一阵发寒。 一阵铳击之后马兵这就从烟幕之后呼啸着飞奔上来,气势如虎,地动山摇。 “吾辈如今剑在手,杀尽天下女真狗!” 吴六子和岳翻一马当先,手中的铳枪铳斧最先挥舞起来,当仁不让的一脚踏进女真营寨,铳起铳落,大马金刀。 此时的女真人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根本就生不起抵抗的心思,少数尚有战心的女真人这也刚等回过神来举起大刀却被眼前的铳枪直直的刺进了胸膛,血流成河。 挥动手里的三眼铳和铳枪,死命的砸在女真人的脊梁骨上,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相交声音之后,女真人这就倒吸一口冷气,无奈的倒地,直到死的时候仍旧在地上不断的抽搐,脊梁骨冷不丁被砸断的滋味并不好受。 铳枪直直的刺在人身上先是激起一阵强烈的火光这再深深的刺进胸膛,借助马力,枪头鱼贯人身而入,气势如虹,入肉的声音简直都能把人逼疯。 马兵的大部队已然冲了上来,铳起铳落,火星四溅,血溅五步,杀人如麻。 今日的女真大营,完全成了女真人的屠宰场。 仅仅在片刻之前,活蹦乱跳的女真人这就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首,变成了脊梁骨被砸断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将死之人,女真人拼命的想要逃命,可是人又哪里跑得过战马? 冷不丁被追上这就是狠狠的一下子!非死即残。 “南朝人休要猖狂!” 完颜活女彻底震怒了,自女真人起兵以来谁人不是见了女真就躲?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仅仅在十几年前,女真杀起不可一世的契丹人都是手到擒来,顺风顺水,怎么如今见了战契丹尚且羸弱的南朝人竟是这般软弱? 骨子里的骄傲和嗜血让完颜活女既羞又恼,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胜利永远是属于女真人的!女真人可以战死,但是不可以战败! 抓起自己红鬃马的马缰,死命的拉扯过来,战马都被拉的一声嘶鸣一个趔趄,完颜活女这就翻身跳上战马,面色狰狞,誓要杀个你死我活,誓要杀出女真人的威风! 手里的大刀舞舞生风,发出尖锐的空气爆鸣声音,声音简直都要把人的耳朵刺穿,完颜活女这就抓起手里的大刀狠狠的朝吴六子身上劈了下来。 这一刀势如千钧,势大力沉。 …… 简直就像是搂草打兔子,简直就是在屠杀,清风军愈战愈勇,如今杀起女真来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从来都没有如此容易过,女真人一样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一刀砍上去一样会流血,头颅也一样会断! 仅仅一个时辰,女真人血流成河,两三万兵马竟连一点的抵抗都没有,完全就像是菜市场的屠杀,刀起刀落人头落地,连最普通的马兵将士心里这都一阵迟疑,这样的女真头颅真的一颗也值五十两银子? 清风军里赏罚分明,斩敌一颗头颅得银子五十两,秦岳在一点上从来都没有打过任何折扣,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只要你能杀敌,大当家就一准儿能往你手里塞上沉甸甸的银子,清风军里的兵士也都因此发家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如今,这银子也就拿的太容易了吧。 丧失了战斗勇气的人在战场上就是软绵绵的绵羊,就是兔子,根本连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清风军将士已然杀的手臂已经麻木,下意识的铳起铳落,下意识的砍瓜切菜,下意识的这就砍了女真这样的塞外彪悍之人的头颅! 冲上来的火枪兵噼噼啪啪,根本都懒得再施展自己三段击的威力了,背起火枪抽出腰间的大刀这就杀入战阵,敌人已然没了战心,这个档儿最正确的战斗反而是以乱制乱。 后世辽沈战役的时候在辽西解放军就曾这么干过,敌人兵败如丧家之犬,解放军干脆这就化整为零,军不去找师,师不去找团,大家只去找廖耀湘,不去使唤任何战术,就是杀,就是进攻。 两拨人马顷刻间这就搅在了一起,刀起刀落,铳起铳落,血溅十步,杀人如麻。 顺风顺水的仗打起来简直就是在屠杀,清风军将士手腕已然发酸,已然砍了三五十个女真头颅这也浑然不知。 屠杀进行的天昏地暗,喊杀声、呐喊声、呻-吟声,各种惨烈的声音不绝于耳,如今的女真不再是南下时杀神出世的女真,完全变成了抱头鼠窜、跪地求饶的女真。 几万人被砍断头颅的场面那是何等的血腥?鲜血如柱的一样喷出老远,人命这个档儿简直不如鸡狗,更何况女真人还是侵略者? 屠杀如火如荼的进行,毫不停歇,清风军从来不收女真俘虏,哪怕你已经放下兵器,清风军的将士们也会不管不顾的朝脑袋上劈上一刀,军中一样是算作军功的。 当初秦岳这么干的时候老七等很多人提出异议,觉得这样不好,一来我大宋乃是天国上邦,杀降不祥,二来如此残酷的杀俘虏也怕引起女真人的狗急跳墙。 秦岳却是破天荒的对此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抗战的时候孙立人率领新一军在缅甸作战,面对号称日军丛林精英的十八师团,孙立人抓到俘虏也是就地枪毙,毫不拖沓,当时很多人也有这样的顾忌,可是孙立人依旧是我行我素,结果日军十八师团见了孙立人的新一军简直是望风而逃,一败再败。 既然有用,秦岳就会采用,至于什么我大宋乃是天朝上邦的话在秦岳看来全是狗屁,秦岳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他看来,金贵的是我汉人,不是什么狗屁的天朝上邦! …… “我原先以为女真人只是蛮力,却不成想这人的刀法还是颇有些章法的!” 大荒的战斗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零星的风卷残云了,岳翻跑过来扶住满身伤痕的吴六子,吴六子狠狠的啐了一口血水,说道。 完颜活女战力不俗,却才挥舞大刀的档儿几乎和吴六子打了个平手,平日号称百战百胜的吴六子好一番的招架,好不容易这才铳枪直挑,要了这完颜活女的脑袋!此时盯着静静的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的完颜活女尸首,吴六子一脸的轻松。 “在我来时大当家曾交给我两个任务,一个是守住太原城,这另外一个就是取来那完颜粘罕和这个完颜活女的脑袋,如今我吴六子总算是不辱使命,全都做到了!”抚着尽管是精钢所做,但是已经浑身伤痕累累的铳枪,吴六子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脸上的轻松也是一目了然。 “六哥威武。”岳翻笑着奉承道。 自从来了这个时代,秦岳改变了很多东西,却也无力去改变很多东西,就比如说秦岳没能救了种家两兄弟的性命! 种师中依旧死在了粘罕的手里,种师闵依旧是死在了完颜活女的手里,秦岳当初自顾不暇,自然也救不了他们,作为故人,如今秦岳能做的,也就只有为这种家的两位兄弟报仇雪恨了! 先前粘罕身死,尸身已然被送往大名府,如今这完颜活女也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此行来太原的目的已然达到,当真是不辱使命了。 跟上次不同,上次送给秦岳的粘罕尸身是头颅和不完整的头颅,可是这次完颜活女是被吴六子一记铳枪直直的要了自己性命的,身上除了那记铳枪的伤口,完颜活女几乎是完好无损的,要是就这么送到大名府去,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人这个东西都是有恶趣味的,更何况清风军是匪子出身,心里上阴暗面更是多得很,平日里让他们学几个汉字简直比杀了他们还困难,可是找寻折磨人的法子这些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估计要是把他们送给朝廷掌管刑狱一准儿能创造出很多新的刑法。 恶趣味的清风军里有人提出把这具几乎完好无损的完颜活女尸首做成干尸蜡像送去大名府,结果这提议一说出来众人都是随声附和,简直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了! 做蜡像是个细致活儿,更何况还是用死人来做蜡像,这活计简直都能把人逼疯,可是这群匪子竟然一个个都是乐此不疲,兴高采烈的去请蜡像师傅、去准备材料,兴奋的样子简直像是三岁的孩子,让人忍俊不禁。 杀人杀惯了的人心里总有些变-态,总有点异于常人的想法,当那具栩栩如生的完颜活女蜡像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一个个全都是巴掌拍的震天响,那叫一个欢呼雀跃,群情踊跃,简直连吃饭都顾不上了,一个个的都要上来摸几下瞅几眼这才开心。 ……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六子也没闲着,在做围点打援的活计,闻听太原府这边的西路大营被围,河北路的女真人这都过来援助,人吴六子来者不拒,这就布好口袋阵,来一个打一个,打的顺风顺水,这活计,简直都上瘾啊! 如今的清风军里火器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普及程度,简直让八国联军都会瞠目结舌!秦岳花了上千万两白银这才打造出的清风铁军自然不是盖的,军中骑兵手里抓的是三眼铳或者铳枪铳斧,火枪兵手里抓的是火绳枪或者燧发火枪,如今长枪队里也清一色的全都换成了铳枪,大刀队和片儿刀队的兄弟们虽说主要兵器还是刀,可是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三颗手雷,队正身上还有短板的火绳枪。 如此超越时代的队伍,超越时代的军队被秦岳硬生生的搬来了大宋朝,这也是为何如今吴六子作战兵士不过六千却依旧歼灭女真六万多大军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