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辞仙》 第一章 何来犬吠 天色刚刚有了暗下来的迹象,凌州城街道便渐次亮起灯火来,绵延有十里之遥。在众多素白的灯笼里,正中一抹红粉极为瞩目,旖旎光华下,印着“悦红苑”三个缠绵的大字。 檐角之侧,这一个平展青丝号飞仙,那一个垂立秀发曰随云;这边厢罗帕轻摇揽客,那一面温语呼唤归君。眉目含情,身姿曼妙,莺莺燕燕间,似是群芳并拢,百花含香。 太平盛世无宵禁,却最是消金! 腰缠万贯的客商振衣作响,官场显贵举止有度,还有风尘仆仆的江湖侠客,也要展露洒脱恣意的豪情来,或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只为搏姑娘们一笑。 觥筹交错之间,只听得一句,“苦煞我也”。 音调婉转哀凉,令人心神一颤。但音色却又高亢嘹亮,竟把众人鼎沸之声悉数掩盖下去。 “春娘、春娘、、、” 其后紧接两声春娘的叫唤,直叫人心疼是哪家孩童不见了母亲,相思彻骨。 悦红苑正中屏风绣有百花争艳图,一是彰显苑里姑娘姿色,二来也是提醒来往客人,非千百金银不要妄想为姑娘赎身。 平日里倒也无人在意这屏风用处,但此刻遮掩了来人身形容貌,就叫人有些难耐。静下来的各方人士,有知晓来人身份的,莫不露出会心一笑,面对友人问询,只说静观即可。 影影绰绰的两道人影,像醉汉一般歪歪斜斜,只走不出偌大屏风。又听得那人朗声道:“今日酒钱,一并算在我身上,春娘,你看可好?”这话语声音的确不是醉汉应有,但这意思,却一定败家纨绔方可轻言。 “好好好,我的公子,您说什么奴家不都是依着您吗?”身为悦红苑的主人,春娘正以丰腴的身子架住凌少羽。 “哎哎,公子看着路,莫要再在奴家身上停留。” 这般暧昧话语,更是让在场宾客联想纷纷 自屏风处缓缓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但见凌少羽整个身子倒向春娘胸怀,一点也不避讳男女之别。若是能不受春娘酥胸的丰伟吸引,凝神细细瞧这来人,便可发觉他的脸颊十分白皙,在烛光映射下格外光滑,竟比女子还要精致。 不过他的眼眸好似因为醉酒略略闭合,又隔得远了,看不清那双眉目之间的神采。鼻翼莹润,仿若琼浆洒落一滴。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勒着盈盈笑意,不知与那春娘暗自说些什么。 唯见春娘脸颊绯红,胜过涂抹的脂粉。 凌少羽过了屏风,身形歪斜难稳,衣衫褶皱未整,面目也迷惘不清。 “自我来时起,大宴三日止。千金散不尽,凌州一少羽。”说罢更是挥袖背手,俨然一代文豪的风范。 “好、、、” “好诗好诗……凌公子好文采,漓江之水虽悠长,犹不能表达我钦佩之情一二。”凌州城的人俱皆喝彩,喧闹更胜以往。 “额。”外来商贾与行路侠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这完全算不上诗吧?除了押韵郎朗上口,与诗没有任何关联啊。 有好心的客商便道:“此乃凌州首富之子,凌少羽。” 不明就里的人听了顿时醒悟过来。来往商客尽皆停靠凌家码头,水路运转全看凌家脸色,不管凌少羽诗文如何粗鄙不堪,先称赞于他留个好印象,总归不是坏事。怪不得这悦红苑之人皆是如此恭维他 然而,就在悦红苑一片称赞不迭的声音中,凌少羽飘飘然享受众人的簇拥之时,却从二楼的雅间中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何来犬吠?” 是说凌少羽的诗文粗鄙不堪,也是说这些称赞之语有如邀功的家禽。 这句满带讥讽的话十足突兀,料谁也想不到,在凌州城,有人敢如此冒犯凌少羽。 凌少羽仰头循着声音望向那雅间,朗声道:“在下偶得千古绝句,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诸位朋客相辅而成,如今这位公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却将诸位称赞不跌的话语喻为犬吠,可见天妒英才,嫉妒,额……” 凌少羽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才道:“使人疯狂。”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李承义,本是觉得这人实在太过张扬,不知所谓。加上诗文格律韵脚不通,分明是粗制滥造之打油诗罢了。但其却有百十人道喜。身为京都书院的弟子,李承义忍不住出言讽刺。只是,他想不到凌少羽的无耻程度,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可叹云集大虞国半数商贾的凌州城,却只能在谎言下营造虚假盛世。大概这也是士农工商,商贾之所以排在末流的缘故吧。” “什么?” “你是哪家小儿,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无知者无畏啊、、、啧啧” 在座商贾虽说腰缠万贯,但内心深处对于地位仍然耿耿于怀。被抨击不识文断字便也罢了。若是论起士农工商之地位,便是万万不可容忍的了。士农工商不过是口耳相传的说法,却不代表着高低贵贱之别。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尔等不识四书五经,唯有脏钱在风月场所消遣,以为世人皆不堪耶?如此粗鄙,有何可取?说是末流,有何不可?” 李承义一直在京城书院,为人处世自然稚嫩。但身为读书人,总能找到旁人的痛处,一语中的。 “好书生,如此胆色的确过人。只不知在那座书院就读?有何名分傍身?既说悦红苑是风月场所,你此来又为何事?莫不是体验民俗?我们不知四书五经,敢问你可知五谷六畜为何物?” 眼见群情激愤,就要揪李承义下来认错。凌少羽倒是率先开问,大有众人之首的风范。 京城书院的人,虽然也不禁止出入风月场所,只是毕竟有损声誉。 年轻气盛的李承义脸色红白轮转,终归是狠下心道:“在下京都书院弟子,凌州刺史李莲长子,今已得举人之名,更有体察名俗风情上达天听之权,如何?” (本章完) 第二章 大舅哥 一位是掌管凌州城商路的巨头,一位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这下在座众人皆不敢再多说话。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还是明哲保身得好。 不过众人目光全数聚焦在凌少羽身上,且看他如何应对。 只见原本咄咄逼人的凌少羽霎时换了一张笑脸,“原来是大舅哥啊!”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句大舅哥中烟消云散,随后是满堂哄笑。 凌州地处漓江中游,是东西乃至南北商路的中转站,其中利益纠葛十分复杂难辨。同时也成就了凌州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每日来往之人多不胜数,水路运转更是王朝之重。 身为凌州首富的的儿子,凌少羽不仅关系着这些商贾的未来,也牵动着整个王朝的气运。而凌少羽的婚事,自然也成为所有人都关注的焦点。 就在数月前,凌州刺史李莲宣布,择日将小女嫁入凌家,结成亲家,也是为凌州乃至王朝的兴盛奠基。 这即是李承义离开京城书院,回到凌州的主要原因。他要探查这个凌州首富的儿子,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不识四书五经,不读春秋左传,整日里花天酒地,是个不折不扣的腌臜之人。若真是如此,那李承义必然尽力搅和了这桩婚事,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落入魔窟。 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凌少羽,李承义咬牙切齿,恨不得此刻就下去与他扭打在一起。“大舅哥?担不起,我自幼进京读书,今日回返,只为我那小妹婚事。不知家父有何想法,竟将小妹许配给你。不过有我在,这桩婚事必然成不了。” “哎!”凌少羽却是不以为意,“大舅哥久未归家,怕是还不了解其中内情。我与令妹情投意合,互许终身,不是碍于长辈之命才有嫁娶之事。若非如此,谁还能强迫刺史大人呢?” “这?”李承义的确不知父亲的想法,又觉妹妹自幼养在深闺,怎么会与这凌少羽厮混?遂转身问王笑云道:“果有此事?” 这王笑云是凌州城有名的读书人,也已经有了举人之名。因为担忧李承义的耿直秉性会闯下祸端,凌州刺史李莲特嘱托王笑云一路照拂。 王笑云收敛笑意,“公子,此人说话七分为假,还有三分荒谬绝伦,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可信,不必当真。” 听闻此言,李承义心中方平稳一些。转而对凌少羽道:“待我回返家中,必然劝说父亲解除小妹婚约,至于你,一介商贾之后,更无文名武誉,又日日留恋这风月场所,还妄想攀附我李家,实是异想天开。早些觉悟吧。哼!” 重重鼻音的不屑态势让在场众人深感此子迂腐难缠,若是日后凌州由他接管,怕是商路运转困难。 反观凌少羽,虽说顽劣,却落拓不羁,到底好交朋友。 “大舅哥劳心了,待我与令妹成婚之日,必当先给您敬酒。”说完,凌少羽不再顾及李承义,“诸位,先前凌某所说依然作数,三日内消费尽在我身。春娘,快叫小婵姑娘出来作陪。” 李承义看不惯凌少羽作风,今日也算见识到他的真面目,又难耐这风月气氛,遂招呼王笑云一同离开。 岂料王笑云却是摇头表示要再待一会,“公子先行回家吧,在下还有事要办。” 意识到王笑云有可能在此地过夜,李承义心中难免更加看低于他。若非父亲点明要王笑云照拂自己在凌州的一切事务,自己决然不会与他为伍。遂愤然拂袖离去。 在座商贾显贵看到扫兴之人离去,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快意。席中又谈论起足可左右凌州局势的凌少羽与李承义,俱皆感叹虎父犬子。想那刺史李莲何等磊落光明,却有个这么迂腐的儿子。倒是凌家老爷,虽然大腹便便,面相不堪,却是广交好友,不曾有半点怠慢之处。而凌少羽,呵,若是真的痴傻,岂不是更好。 众人心思各异,却尽显祥和。 春娘捧着琉璃玉案台,上面立着莹润的两方樽,红褐色的酒水不起丝毫涟漪,恰如她的平稳步伐。 “公子,这是您以往必点的九琼酿。” 盈盈一握的腰肢摆动,春娘的风情无限。 凌少羽一把揽住春娘道:“说好了让小婵姑娘送来的,既然春娘此番亲至,倒叫我难以自持。” “公子若真有此意,又岂会等到如今?贴面而色变,拥怀而不悸动,这般心境,很难让奴家相信你的诚意啊。” 春娘看似无意的拨开凌少羽按在腰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的手,随后将酒水放在桌案上。“小婵姑娘稍后便来,公子稍待。” “呐,耽误我的时间,可不要怪我吝啬。”凌少羽说着,似乎要把金元宝收回袖中。 “哎,公子既然赏赐,岂有收回的道理。我这便带小婵姑娘来。”春娘说完十分熟稔得将金子收下,转身袅袅娉婷得走了。 凌少羽身为首富之子,自然是不在乎这些钱财的,遂说道:“那春娘与小婵可要快些,莫要让我等得心焦。” 就在春娘应声离去的刹那,王笑云的身影却是从暗中浮现,径直来到桌案前,鲸吞牛饮般喝完那杯九琼酿,还不住砸吧嘴,“啧啧,好酒,清冽甘甜,回味绵长。” “嗯,一杯十两银子,还钱吧。”似乎这杯酒本就是为了王笑云准备,凌少羽并没有发怒,反而挑眉看向王笑云。 “欠你的太多,不介意多这十两,暂且寄下。” 凌少羽摇摇头,“听说读书人都好声誉,重文名,若是他们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不知该怎样讶异。” 王笑云大袖一抹唇角的琼浆,“他们的看法,与我何干?” “哈哈,若非你有这样的赤诚之心,我也不会在街头上救你一命。” “喂,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过去的事情,总是提起做甚?” “谁叫你没钱还要花天酒地来着,再者,也能让你记住此时安平之世来之不易,要好好读书啊。”凌少羽言辞恳求,有如长辈的训导。同时条理清晰,与外界传闻中的疯癫纨绔大相径庭。 “哎呀好啦好啦,怕了你了。” 两人互相调侃一番,凌少羽才正色道:“除了李承义之外,京城此番还有谁过来?” 短暂的玩闹之后,王笑云的面色也凝重起来,“表面上看是李承义因为小妹的婚事而返回故乡,但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京城书院修身境的黄天引。皆是为了你而来。” “哈,文治三境,齐家治国平天下。文术三境,诚意正心修身。这等书院的绝顶高手亲自到来,真是好大的手笔。” “凌哥儿?” “嗯?” “不要为我复仇,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本章完) 第三章 纳妾 悦红苑的姑娘们都与凌少羽厮混得熟,平日里相见也是少有恩客与女伶的规矩在,加上他出手阔绰,又不轻薄她们,于是备受这些姑娘们的喜爱。 但每每悦红苑来了新的姐妹,她们也识趣得不去争抢,因为凌少羽一定是要先与之共叙的。 小婵姑娘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跟在春娘身后怯生生得。她身上衣裳略大了些,将身子全数包裹住,应是还没置办自己的,暂时穿着苑中姐姐们的了。而且她大概是没有戴过步摇,匆忙之中金箔的羽翼摇摇欲坠,也像是即将展翅的蝴蝶? 她的两颊青丝缭乱,显然对伺候凌少羽害怕极了。 待春娘关门离去,凌少羽便欺身到小婵身前,于是本就慌乱的小人瞬间满脸红润,“公子……”只公子两个字,再说不出别的,又不敢过分推拒凌少羽的身子,怕他不悦。只有淡淡吐息犹如幽兰芳香,氤氲在凌少羽面上。 “你怎地如此怕我?” “没有没有,小婵没有怕公子、、、” 若是没有,也就不会特意重复了。 似乎这样的逗弄便是凌少羽的乐子,看到小婵姑娘的耳根都红透了,凌少羽便大笑着回转身来,不再调笑。 “你是哪里人氏?” 小婵姑娘道:“禀公子,小婵乃是抚州临风县人氏。” “哦,凌州以南,也是士子风流,商贾云集,周边郡县应不至于穷苦,你缘何到了这里?” 似乎看出了凌少羽并没有欺侮她的意思,加上好心的春娘叮嘱,小婵姑娘才逐渐放下心来,缓缓道:“家中赋税过重,父亲做佃农难有盈余,母亲为人纺织洗衣,只可勉强温饱。” “王朝新定,如此穷苦人家,已算不错。” “公子所言在理,小婵并非好高骛远,贪图富贵之人。只等再长上一岁,便许人家为妻,相夫教子,也是幸事。怪只怪,临风县衙今年开春已收了赋税,今儿个不过暮春,又要收缴一回,便难为了我们这些本就穷苦的人家。”小婵姑娘说着,回想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往事,不由悲从心来,潸然落泪。 凌少羽没有再度欺身上前,而是伸出白皙莹润的手,递给小婵姑娘一方绢帕。尽管小婵姑娘已经梳洗一番,在凌少羽这个富家公子面前,仍显得像是个泥猴子。 “擦擦吧。” 小婵姑娘拒不敢受,“小婵不能弄脏了公子锦绣。” “这样啊。” 凌少羽说着,竟是亲自为小婵姑娘拭去眼见珠泪,“帮我洗干净,下次再来时还我。” 怔怔看着凌少羽,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婵姑娘久久无语。便是她们乡里乡村的财绅老爷们,也不曾有这般与穷苦人家亲近的时候,哪怕纳了妾,也是打骂随心,不顾轻重的。眼前这个看似年岁不大的公子,身份地位绝对远超那些乡绅,却是平易近人得多。 “小婵谢过公子。”说罢就要跪伏于地。 凌少羽双手抚在小婵姑娘的臂弯,“你若是再这般拘礼,我便让春娘换个姐姐来。” “不要,公子不要……” 一语出口,小婵姑娘瞬间了脸颊,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必然误会这屋内的旖旎暧昧。 “哈,起来吧。莫再拘礼就是。” 凌少羽正襟危坐,良久才道:“所以,你的家里便将你……”这些话,凌少羽也不愿说出。 “小婵家中尚有两个年幼的弟弟,我跟着母亲给人缝补洗衣,也存不下什么积蓄。为了不让父亲被县府抓去,我只能求母亲将我卖入伎馆,学些声乐诗词,也好,也好挣些钱财……” 小婵姑娘说着,竟又是开始垂泪,不过这次到没有推拒凌少羽的锦帕,快速平复自己的情绪。 凌少羽心下明白,应该是做父母的无能为力,才使得小婵姑娘为奴为仆,可怜这个孩子,还想着为父母辩护。 凌少羽于道:“相较于其他姐姐来说,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这般年纪便沾染风俗烟柳,无异于明珠蒙尘。我有一法,可以救小婵姑娘于水火,就是不知小婵姑娘你,能可接受?” 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婵不知凌少羽的意思,只能轻轻抬起螓首,在发丝间看向凌少羽俊逸的面庞,而后轻声道:“公子请说!” “不知,你可愿意入我凌府,做我之妾?” 听闻凌少羽的话,小婵当即跪倒在地,“公子是个好人,小婵不敢有任何僭越攀附之心。” 女伶清倌人名声只是稍微好上那么一些,若是从良入了普通人家也是常事,但像凌少羽这等首富之家,则显得粗鄙卑微,即便是做个妾室,也要受人言语污蔑,落得个勾搭之罪。 凌少羽自然知晓小婵的顾虑,遂扶在小婵姑娘的纤细柔弱的玉臂上,“说好了不再这么拘礼的。让你做妾室的确是委屈了你,不过这对于当下的处境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解决之道了。” 小婵姑娘眼角渗出晶莹泪滴,只是强自忍住不至于落下,“小婵非是觉得妾室卑微而不愿。只是出身贫苦,难配公子良人。” “哎!”凌少羽叹一口气,想要改变小婵根深蒂固的念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那这样吧,就当你帮我一个忙,担此妾室名分,如何你家那里我会照顾,你也不必在这逢场作戏。” 小婵道:“公子为何要这样做?” 凌少羽仰头看向深邃的天空,“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个当爹的希望我从商,好继承他这份泼天富贵;可我偏偏不习珠算,不看账本,不进商铺;我的母亲希望我好生读书,将来走仕途,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算光耀门楣了。可我偏偏不入学堂,不读诗文,不习书法。如今要我娶一个刺史的女儿,我偏要自风尘中纳一妾室。” 小婵听了凌少羽的倾诉,只觉原来富家公子也有忧心事,不免哑然失笑,随后赶忙以手背捂住唇齿,“公子见谅。” “无妨,真性情才是我选你的理由。若是别的姐姐们,初时还能保持本心,久了必然不愿离去的,偏我耳根子软,到时皆不好看。” “就像是,与父母赌气?”这样的凌少羽,似乎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小婵心里想着。 (本章完) 第四章 正心之问 是夜,星子晦而月明,悦红苑屋檐顶端,王笑云随身经卷凌空铺展在身侧,衣衫齐整,不见之前的书生儒雅,却有一股洒脱的狂傲气质。才气傲气相映成辉,文曲武德流转往复,一股浩然之力蓬勃而出。 天下士子多如星辰密布,然其文治之路,非绝顶天资不可奢求,一朝得享状元榜眼,便平步青云,掌一州风云亦非难事。 与文治相对应,天下士子还有文术一道,走的是修行本身之法,以诚意为基,纵使他日起手操云弄雷,不可伤及生民万灵丝毫,如此方得入文术。 也因为能可掌握这迥异凡人的力量,非赤子之心不可入文术一境诚意。 而王笑云散发的修为实力,正是文术二境正心。 与此同时,神秘人淡然立于虚空,清冷之态像是偶入凡尘,只是厚重的儒衫,让他的有着超越原本年纪的衰老。 “凌州城隐藏高手很多,似你这般年轻的却没几个。” 嘴上称赞话语,出手却是霹雳雷霆。 只见那神秘人单手拂袖,儒衫轻轻摆动,好似万象初始,风起云涌。周遭元力顿时起了变化,不仅让王笑云难以吸纳,更让他成为星海扁舟,举步维艰。 “文术,诚意,谢前辈赐招。” 王笑云以后生身份礼让,在神秘人之后出手,文曲浩然,两股浩大莫名的气流瞬间交汇在一起,却又寂灭于无声之中。 王笑云身形勉力止住后退之势,经卷凌乱回返书箱,胸腔一口淤血死死梗在喉头。昂首面向来人,束冠不拆而散,原本宠辱不惊的面目此刻不由得浮现震撼之色。 “修身境的实力,我竟然无法撼动丝毫,前辈手下留情,晚辈铭感五内。” 那人道:“你与凌少羽是什么关系?” “朋友。” “生死之交?” “一饭之恩。” “诚意之境,你已臻完美,称得上这凌州城的第一儒生。那么,你的正心境呢?” 王笑云道:“瑕疵极多,正思重修!” 却见王笑云语毕,竟是不在乎眼前人的看法,书箱放于身后,随即盘腿而坐。天灵之中,过往学识尽皆化为玄青色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辈此来之意,我已明了。”随即仰头跌落,背对着星河,璀璨光华中只有他朦胧模糊的身影,其下是冰寒江水。 黄天引轻叹一声,运转元力将其安然送往凌少羽所在,释放自以为的善意。 王笑云跌落在凌少羽房间,正是小婵姑娘退出之时。 似乎对王笑尘的下场早有所料,凌少羽准备了不少灵丹妙药,几乎是城中商铺所有上品的药材集合了。虽然对于进入文术境的修士来说作用不大,却是凌少羽能做到的所有。 “小子,当初你蜷缩在角落里,几乎要冻僵的时候,与今日一般无二。” 凌少羽不停揉搓王笑尘的手与心口,似乎怕他就此没有知觉的死去。 “所有人都围着我要礼物的时候,只有你的眼神中流露出极致的向往,身子却没有丝毫行动。” 双唇紧闭的王笑尘恍若已经死去,鼻翼之间更无一丝气息留存。 “当我把徐记酥饼放入你手中时,你并无拒绝,但你说,一定十倍还我。笑话,我一个凌州首富之子,需要你还什么?” 凌少羽说着,双眸快速闭合数次,将晶莹之珠死死憋回去。 “如果你敢死,我一定把你的心思告知那城东李家的女儿……” 再难以抑制情绪,凌少羽用衣袖抹去眼角泪光。 “你大爷的,老子说了不要你还,不要你还,你是听不懂人话嘛?” 由悲痛到愤怒,由无奈到哀婉,凌少羽只恨自己难以改变自身之局。 但是,凌少羽突然感到胸口一下轻轻的敲打,或者说触碰,只是握了拳头的形状而已。 “我,不欠,你了。” 由文术二境跌落至普通人,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只是越境施展正心之问,让王笑尘受到反噬,才会脏腑受创,加上多问了一句保护还是囚禁,导致他伤势更重。 凌少羽看到王笑尘醒转不禁喜极而泣,但很快又笑骂道:“你放屁,你刚刚喝了我一杯九琼酿,十两银子。” “干!” 王笑尘只来得及吐出这个字,便再度昏睡过去,但好在呼吸顺畅,脉搏平稳,没有生命危险了。 (本章完) 第五章 姑母凌盈盈 文治三境,齐家治国平天下,文术三境,诚意正心修身。大虞王朝立国之本,便是文道为主,武道为辅,也因此,天下士子归心,国泰民安。 大虞王朝的建立,也是在文圣、武神两位四境高手合力下创建,不过在最终,文圣消亡,武神陨落,此后十数年间,不闻任何踪迹。圣人亦有生死,虽则天下同悲,王朝却已立,也算是乾坤清平,海晏河清,死得其所。 凌州城首富凌千易,本是商贾之流,却传闻那一日,两道灿然无匹的光芒降临他的府中,随后其妻卢氏诞下一子,名曰,少羽。奉天而生,羽化之灵。 后世之人更是将凌少羽奉为文圣武神的转世,顶礼膜拜不歇。 但凌少羽自幼叛逆,不读诗文,不习武艺,更是日日留恋风月烟柳之地,所谓的文圣武神转世,也就没有太多人相信了。 凌少羽出了悦红苑并不直接回府,东西纵横的街道,多半都是他凌家的铺子,一路行来顺手的吃食就是早饭了,但铺主并不因为凌少羽是主家就唯唯诺诺哦,反倒是闹起他的笑话来。 “凌哥儿,听说你又去了悦红苑,是看上哪个丫头了?” “凌哥儿,刺史大人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交代?笑话,我们家凌哥儿需要给谁交代?” 往常时候,凌少羽还会与他们调笑,但此时心中记挂王笑尘安危,又于王笑尘那里得知背后的势力纷争,也就没了心情再去回应,便径直回了凌府。 “这凌哥儿,何时转了性子?竟也不与我们搭话了?” “莫不是昨晚累着了?” “嘁,你以为人人都像是你一样不堪?” 凌府并没有很大,虽说是首富之家,不过占据城西一小块地方。但入了门先是龙飞凤舞的石碑,遮挡住外人向里观望的目光。这种龙凤图案,并不是皇室专属,只是贫苦人家觉得自身命格薄,配不上,才鲜少使用。类似凌府这种做派,通俗来说,就是没文化。 入了府,转过石碑,是一座假山,若只看体格,倒也没什么稀奇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顶多是材质上乘,莹润如玉。 但细细看去,此假山竟然和城外安亭山如出一辙,就连猎人行走小路将草丛挤压歪斜都有痕迹,这种做工手法,已经是雕刻大师穷尽一生的至臻作品了。 假山之上流水喷涌,不断洗去纤尘。 终归是入了内府,有丫鬟在侍弄花草。凌千易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个雅趣,无非是效仿其他乡绅之家罢了。 见到凌少羽回返,早有丫鬟前去告知凌府主母。其余人等只是问好,倒也不行礼,这是凌少羽的要求。在有外人时,礼数不可废,倘或只有自家人,便不用拘谨。 “呀,小园姐姐,出落得愈发清秀了。我房中还缺一个说词唱曲的侍女,可有兴趣啊?”似乎回到家中,凌少羽便不用担忧,也不愿让自己的烦心事影响到府中之人,遂又打起精神来。 “你倒是有心情戏弄我。老爷刚刚离家,你便恣意妄为,夜宿风尘。今儿个一早,太太就在礼堂诵佛,一会子必当叫你问话,你还是小心着些好。” 因为平日里相处惯了,这小圆丫鬟与凌少羽对话也是不曾拘泥于礼数。 凌少羽有些诧异:“我娘自小不过问府中事,最近却很反常,也罢,我去问安,看看情况。” 凌府内宅要经过很长一段走廊,底下是有活水注入的池子,各色鱼儿腾跃嬉戏,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这里凌少羽很少来,他的母亲不许他来探望,平日里深居简出,吃斋念佛,诵读经文之声不断,既不管理凌家大小事务,也不操心凌少羽成长。因为上了年纪,她的身姿略显丰腴,衣衫是质朴的桑麻质料,色泽稍稍暗淡。但举止有度,自有一股清冷高贵的格调。 “来人,去叫公子过来,说我有事找他。” “是!”一旁伺候的丫鬟就要转身去请凌少羽,抬头便看见自家公子在门外候着了。 凌少羽跨过门槛,随即双膝跪下,“孩儿给娘亲请安。娘亲近来可好?。” “起来吧。” 凌少羽闻着佛香略有不适,这可不比悦 (本章未完,请翻页) 红苑的脂粉。 “听闻李家长子已经自京都回返,但刺史李莲却是因公外出,明日李家之宴,便由他代为操办。”没有给凌少羽喘息的机会,卢氏自顾说着安排。 “娘……”凌少羽想要推拒这门婚事,又不好与母亲争论。 “我知道你心中不愿。自儿时开始,你不读书,不习武,不经商,皆由着你胡闹,但与李家的婚事,背后乃是天子旨意,你若敢不从,我们凌府上下数十口人便都与你陪葬好了。” 卢氏语带愤怒,更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孩儿只是觉得年纪尚小,还不足以成为一家之主。” “所以你不思获取家主的能力,反而选择逃避?” 凌少羽知晓无法从此辩驳,于是朗声道:“他们不过是想拘禁我在这凌州,我自有别的法子让他们安心。” “拘禁?好一个拘禁,你不读诗文,却有的是词汇与我大声。”一向心平气和的卢氏,此刻也开始控制不住情绪,手中的佛珠也是转动更快。 “一个虚无缥缈的传闻,却足以改变我的一生,母亲不觉得太儿戏了吗?而且,如果因为一个传闻,就可以动摇王朝根基,那是不是代表他得位不正,心中有愧?” “你……” 哪怕是一直吃斋念佛,不过问府中诸多事宜的卢氏,此刻面对凌少羽大逆不道的话语也是怒从心起,若是传将出去,只怕凌家将不复存矣。“这等近乎谋反的言论,便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教的?” “这是儿子自己的想法。” “你……” 卢氏怒火将发之际,却闻一声,“哟,我道是谁能有这么大脸面,让一向深居简出的嫂子,一大早就差人请我来。原来是我们凌家的大公子啊。啧啧,好威风,好脸面。” 语带讥讽,音连嘲弄,正是凌少羽最为惧怕的,姑母凌盈盈。 “姑、姑母……” 凌少羽心中一凉,如果说与母亲交涉还有变通希望,在姑母凌盈盈面前,却是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了。 (本章完) 第六章 霸道 凌盈盈一双丹凤眼端得好看,秋波微起,却带三分愠怒,柳眉轻蹙,已是威严十足。冬雪般的领口仿若覆了一层莹润的光泽,比之素白的衣衫还要洁净。 只是,凌盈盈如此面目,凌少羽却最是畏惧。 对面凌家这唯一的男丁,即便是凌千易也不愿过多约束,凌母卢氏更是少有管辖,唯有凌盈盈,对其打骂毫无顾忌。春日里刚发的藤条最是有韧性,也能打到断折,凌少羽可是记忆犹新。若非凌盈盈已经出嫁多年,凌少羽的苦难仍未有曙光尽头的一天。 凌盈盈年轻时是凌州有名的大美人,但嫁了人之后,最出名的就是驭夫有道了,此为后话。 她的丈夫便是凌州司马徐子明,掌步卒三万余人,其本身也是武道二境的高手,这在整个王朝军中也属罕见。 “十八岁,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如今你的母亲做媒,说成与刺史府的好姻缘,你竟是要拒绝?” 凌盈盈陪坐在凌母卢氏身边,双手交叠而握,示意凌母宽心。 凌少羽道:“姑母所言虽是,却未考虑羽儿之志?” “哈,你有何志向?花天酒地?捉虫逗鸟?还是磨粉弄脂?” “姑母也知我如此不堪,与刺史之女成婚,岂不污了人家清白之名?”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也像是就此认命,凌少羽一番话,让凌盈盈十分诧异。 “你虽是夜宿风尘,我却知你童男之身,悦红苑的春娘也不会允许你有破例。即便是表面不务正业,却有仁义之心,城中苦寒人家,勉力为生的铺子,皆有你在暗中照拂。” 凌少羽跪在堂下,恭谨垂首,“姑母知晓,便好!”带着哭腔的话语,夹杂着凌少羽无尽的委屈。 传闻中,文圣武神陨落之际,凌州有凤舞龙翔,仙鹤横空,也正是卢氏诞下凌少羽之时,外界便言此子乃是文武帝君托生,未来必是国之大材。 但是,凌少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不能走出这座名为凌州的城池,为何不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郊外踏青,去山峰览景,去湖海遨游。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凌千易,那个大腹便便的富商,便扼杀他任何想要离开凌州的念头。作为补偿,无论凌少羽在凌州掀起如何风浪,凌千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怒极时,才会说上那么几句。 凌母卢氏,更是鲜少过问凌少羽。 “唉!”本是强硬态度的凌盈盈,此刻也有些松软下来。王朝背后的筹划,即便是她也无法全盘了然,但凌少羽留在凌州,安稳一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虽然知晓你的苦楚,但是天子旨意既下,便无收回的余地,即便你有再多不愿,凌家上下人口的性命,还系你身。”既然强逼不得,凌盈盈也只好动之以理。 凌少羽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神态,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姑母所说,羽儿记下了。但天子之意,不过是想让我毁了诚意之心,不得掌握风云雷电的文术之力罢了。羽儿已有对策。” “哦?”凌盈盈与凌母卢氏对视一眼,皆有不好的预感。 “你且说来听听。” “羽儿知晓,文道有二途,一曰文治,齐家、治国、平天下;二曰文术,诚意、正心、修身。入文治之路,求名留史册之德,便无诚意之心,难入文术之道。京城那里的意思,即是如此,对吗?” 凌盈盈默默点头,等待着凌少羽的下文。 “不过是娶一房妾室,成我齐家之境,何必劳神费力得阴谋算计呢?还要刺史之女嫁我,我都觉得可笑。孩儿已经有了相好的姑娘,不日将娶她过门,自此齐家境成,京城便再无话说。即便我想要走出凌州,他们应该也没有理由拦阻。” 凌母卢氏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虽然不知道京城许了李莲什么好处,但是能够答允将女儿嫁入凌家一介商贾之后,对凌家是面子,对李家却是笑话。只是,这是双方的默契,凌家要做的,就是约束凌少羽,不得离开凌州。 但是如果凌少羽在娶李婉儿之前,便已有了妾室,无异于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家的一种羞辱,尤其是对京城的情绪宣泄。如此一来,只怕凌家未来依旧是风雨飘摇。 凌盈盈也一瞬明悟其中风险,便厉声道:“据我所知,你所谓的相好的姑娘,只有那悦红苑的贱籍女子,难道你要从中择选一个,故意败坏门风吗?” 凌少羽难得在姑母凌盈盈面前强硬一次,“只要京城目的达到,李家也自然可以退了婚事。如此,岂不是三得之举?” “好好好,你想得可真周到啊。我们凌家虽然不是世袭官家,却也是凌州首富之家,落得个被退婚的名头,便是你所谓的三得之举?” 凌少羽讪讪得不再说话,能够在凌盈盈的面前吐露自己的想法已是难得。剩下的,便交给母亲与姑母定夺吧。 到底是心系儿子,凌母卢氏在一旁道:“盈盈,若是如此,京城目的达到,李家也如愿退了婚,羽儿也得偿所愿,不过是一些名分上的事情,便由他人说去吧。” 凌盈盈转头看向凌母卢氏,“嫂子,你这些年吃斋念佛,把自己的脾性消磨干净,却是不知那外人如何诋毁我凌家。如今能与刺史府联姻,正是削削他们的气焰,也好绝了他们的舌根子。” 说罢,凌盈盈站起身来,“你且起来,此事我已有计较。” 凌少羽犹疑得问道:“姑母意欲何为?” “哈哈,想我凌家乃凌州首富,我夫君亦是凌州司马军职,虽不如他李家,也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你既是我的侄儿,如何就配不得他李家?不过是一房妾室,便是娶了,又能如何?天子那里自有他的考量,但我凌家,也有自己的脾性。” “额……” 凌少羽还未及回话,凌盈盈便大步流星得走出门外,“三日后,我带你去李家之宴。” 仓促之间,凌少羽只能朗声追问,“那羽儿所说,相好的姑娘……” “娶!” 霸道一字传来,却是早已没了凌盈盈的身影,只有对视的母子,心下各有所思。 (本章完) 第七章 凌州司马 凌盈盈返回家中的时候,凌州司马徐子明已经等候多时了。若不是军中临时有事需要他留下,他是无论如何也要陪同夫人凌盈盈,一刻也不愿分开的。 “好娘子,你让为夫等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罚?” 徐子明只有去军中的时候会穿上盔甲,平日里只是寻常衣衫,并不显得威严,虽然长得很是魁梧,但是凌州皆知凌盈盈驭夫有道。 凌盈盈一瞪眼,“嗯?罚我?你想怎么罚?” 徐子明还未开口,腰间已经剧烈疼痛起来,正是凌盈盈一双柔胰掐住他一丝皮肉,若是再用些力,怕是要见了血了。 “唉唉……娘子,我错了,我错了娘子……” 徐子明赶紧讨饶叫停,虽然是武道二境的修士,徐子明却是从未与凌盈盈动过手。 有一次徐子明与同僚饮酒,吹嘘自己在家何等地位,凌盈盈在外霸道蛮横,在家却是何等温柔贤淑。让那些军中同僚还半信半疑,毕竟驭夫有道凌盈盈可是传遍了凌州的。 但不知怎的,这话就传到了凌盈盈的耳中。 “听说你在家中说一不二?” 校场之上,凌盈盈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徐子明的耳朵,虽然身高有差异,徐子明却是配合得弓起身子,好似十分疼痛的样子。 “娘子饶命,定是那几个输我钱的家伙恶意构陷……” “输钱……看来你在军中欢快得很嘛!” 徐子明本想祸水东引,却是将赌钱的事也囫囵说了出来,顿时让凌盈盈怒气更盛。 “娘子娘子,是他们逼着我玩的……嘶……哈……” 捱不住耳朵的疼痛,徐子明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凌盈盈正欲施辣手逼问,却见百人小队从外面回来,为首之人单膝下跪道:“将军,听闻有人擅闯军营,属下特来关照。” 虽然这人说得冠名堂皇的,但是他唇角抑制不住的笑还是出卖了他。 “天杀的杜校尉,你给我等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请大人,执鞭上马,噗……重振夫纲。” 说到后面,这杜校尉自己都快笑得不行了。 凌盈盈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凤目瞪向徐子明,“长本事了哈,你来给我振一个试试。” 徐子明欲哭无泪,“娘子别听他胡说,我主要是请您,请您……额,阅兵,啊对,阅兵!那个……” 徐子明急中生智,竟想出这般说辞,“那个杜校尉,我军最威武的部队,就是这些了吧。” 杜校尉哈哈大笑,其后部队之人也是同声而乐,看到自家大人如此模样,俱皆喜不自禁。不过,徐子明这惧内的事情,却是坐实了。 “我问你,负责凌家安全的人具体有多少?”凌盈盈放开吃痛的徐子明,正色道。 徐子明垂着头,只敢抬起眼瞧向凌盈盈。“娘子问这个作甚?上头的安排,我也不好推拒啊。” “这么多年了,我可曾因为这个与你怄气过?” “那倒没有。” “少羽这孩子即将与李家结亲,你觉得西蜀会坐视吗?前朝余孽会坐视吗?而且,京城那里也来了文术三境的黄天引。凌家目前的局势更是诡谲多变。我问你守卫凌家的人马,只是想确保凌家的安全。虽然我很不乐意受到王朝的监视,但终归是安稳的。” 徐子明试探性得坐到凌盈盈身边,“娘子请放心,军中凡是有武道一境的高手,都在守卫凌家的队伍中,也许面对三境高手毫无反抗之力,但是任何元力波动都会及时察觉。无论是西蜀那里还是前朝之人,都不可能跨过我布置的防线。” “如果,离开凌家周边呢?”凌盈盈问道。 “这嘛……”徐子明迟疑了。军士不能堂而皇之得出现在城内,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而且,普通军士面对修士也没有任何胜算。但军中好手毕竟有限,只能保证凌府周边不受干扰,若是整个凌州城,怕是力有未逮。 “三日后,我会带着少羽去凌家赴宴。九王或者前朝那里,必然会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动作。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我都是武道二境,但是面对文术二境只能勉力相抗。若是他们动用文术三境的高手,只能看黄天引的动作。” 凌盈盈感慨道:“若是四皇子没有兵解,天下文武或许能够平衡。” “唉,谁说不是呢?对了,悦红苑那里呢?” 凌盈盈摇摇头“她们感怀四皇子的恩情,但如今却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立场。” “那便只有一个刺史李莲,他有文术三境的修为,只是他最近以公务为由去了抚州。我想不到在这个关头,还有什么事情比少羽更重要。” “李莲这个人有古怪。在四皇子与天下师还在的时候,他是极有希望晋升四境的人,但是却甘愿留在凌州做一个刺史。而且,书院的人向来不受皇权管辖,他竟然能接受天子的提议,答应将女儿嫁给少羽。而且,抚州之南,便是王朝势力难以完全掌控的地方,也是前朝余孽聚集之地。李莲去抚州,绝不是简单的公务。一定有他的谋划。” 徐子明道:“这样,三日后我与你同往李府,毕竟我这个姑父,怎么说也有资格去的吧。” “你?”凌盈盈一挑眉,“去了干嘛?喝酒?然后醉醺醺得被我扛回来?” “那怎么会,平时倒也罢了,如此重要的局面,我肯定不会轻忽。” “不用,你要随时盯住前朝的动作。若是他们趁此机会起兵,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也好,我会亲自巡查各处,杜绝每一个身负修为的人进入凌州。除此之外,我也会让武道一境的军士往李府靠拢,以应对突发情况。” 凌盈盈望向窗外,看似平和的凌州,却因为凌少羽的婚事而酝酿波澜,谁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雨。 “娘子……”说完正事,徐子明有眼巴巴得看向凌盈盈。 “我们要个……” “死开!” 结为夫妻那么久,徐子明一张嘴凌盈盈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