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天敌夫妻倾轧记》 正文 第一章 谋财欺妻 “画押吧,”顾珺竹指着堆在桌子上的地契和房契,面向自己的岳父,平稳的声调不带任何感情。 一个月来,当他以风卷残云般的气势攻城略地,将岳父家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所有家产收尽囊中的时候,他最焦虑不安的就是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这家人。 如今,这个日子终于来临时,他优雅地站在凌家,暗自发出一阵冷笑。 是谁?这么会挑日子,居然借父亲之口让他在未婚妻凌烟18岁生日的喜庆之日登门入室。 当他满眼晃动着摇弋的红绸、高悬的彩灯时,他知道,自己和岳父家的血海深仇铁定结下了。 生意上的事情别人可以理解,对百年凌府的侮辱和蔑视却是一件忍无可忍的事情。 再者,即便他再无意和凌府千金缔结百年姻缘,也不会傻到以这种缺德的方式来了断。 顾珺竹此时的仪态更加雍容尔雅了,一双温和的双目平淡无奇,成功遮掩了他心中涌起的万丈怒火。 谁让他傻,就是自己傻。这笔账,日后他会一笔一笔的算,谁也跑不掉。 果然,他的话一说出口,就在凌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个主子面如死灰,沉默不语。厅里的丫鬟仆人却炸开了锅,有哭泣的,有责骂的,有质疑的,有蹲下的,惊心惨目。 顾珺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现在最强烈的兴趣是想看看他未婚妻的小模样。 虽然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凌烟,或者说不认识她,至少目前他们还是未婚夫妻。成不成婚再其次,如果她不入流的表现现在就污了顾家和他的名声,他似乎也无法容忍。 顾珺竹眼珠一转,立刻发现了他要寻找的对象。 在他身边,并排相向而立着一个身穿朱红色襦裙的女子,既不哭,也不闹,眼神扑朔迷离,对眼前的人和事全无反应。 以今时今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装扮,明明白白向他昭告了这个女子正是他的未婚妻。 差强人意,基本合格,至少没有整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顾珺竹不知道,整个凌府都不知道,此凌烟非彼凌烟也! 仅仅半小时前,一个同样叫凌烟的现代女子刚刚穿越附体到凤汐国洛邑县这个女子的身上,成为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穿越来到前世,凌烟只能用诡异来形容自己的遭遇。 刚才,她坐在市图书馆翻阅一本古文物书籍,突然被里面一对朱红色凤凰耳环所吸引。 凌烟不由自主伸出左手捏了捏左耳耳垂。在那里,有一颗黑色小痣。事实上,她的左耳和右耳耳垂上各有一颗痣,不偏不斜长在了戴耳环的位置。 从很小的时间起,她对着镜子看耳朵上的痣,就对耳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眷恋。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自己带着前后摇弋的各色耳环,漂漂亮亮的模样。 大学毕业后,她向母亲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就是想去扎个耳朵眼,但母亲一直不同意。 妈说,你两耳一边一个痣,说明你前世是个望族千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财万贯,荣华一世,肯定会给你这辈子带来好运。 妈还说,耳朵上长痣,一生不为钱所困,不被疾病所苦,未来的另一半经济条件好,一辈子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一旦扎破了,所有的福气也都要烟消云散了。 半年前,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作为对母亲的怀念,她决定不扎耳朵眼了。 今天,猛然看见这对优雅精致、美轮美奂的耳环,再次掀起了她旷岁持久的眷念。 凌烟的眼神专注地凝视着高昂凤头上那只墨蓝色的凤眼,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被一股灵异古怪的力量所吸引。 “快来啊、快来啊……”随着一声声不知从哪里发出的话语,凌烟眼前出现了一个微弱的亮点,从墨蓝色的凤眼中绽放而出,慢慢变成了成一只朱红色的凤凰,越来越大,向天际无限绵延。 凌烟吓得瞠目结舌、魂出七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像被大风卷起的棉花浮在了半空,旋即被牢牢地吸进了那束炫目的朱红色神秘之光中。 当她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感到自己在拼命地吸气,却怎么也吸不进来,嗓子哽噎着,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充满了气体的气球一样快要憋炸了。 她两手掐着嗓子,前后打着转转。猛地,不知谁在背后用力拍了一下她,她大咳一声,从食管中喷出了一颗小小的葡萄粒。原来被噎住了。凌烟看着咕噜噜滚在地上的那颗小葡萄粒,恨不得用脚跺它几十下,报复一下这个夺命仇人。 生命的通道终于打开了,她贪婪的吸进了一口口保命的空气。 保不住命,是她倒霉;保住了命,她就要肆意享受生命的精彩。 可她命中注定的精彩前世又是什么呢? 十分钟前,她被身边两个丫鬟模模样的小女孩连拉带拽拖到了前厅,扔进了一大堆古装打扮的人群中间,正式开启了她精彩的前世人生序幕。 结果,这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也是她家败和她败家的日子。 凌烟用了进来后的十分钟时间,迅速弄明白了一个问题,对面那个掠夺者是她的未婚夫顾珺竹。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型男,居然是个渣男。否则,她还真的可以考虑试着跟他交往看看呢。 眼前,她继续观察着。一家人都不吭声,她也识相地装着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与其一说就露馅,还不如不说,等着别人去说。 “画押吧,”顾珺竹不再看未婚妻,眼神转向了这家的男人,重复着刚才的话。 凌烟偷偷数了下,除去大厅里围观的人,坐着的只有两个男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属。其他的,估计都是仆人和家丁了。 此时,顾珺竹面向两个男人的话音已经消失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应答。 凌烟发现,他倒是有着惊人的耐心,挺拔而内敛的身躯冷静沉稳、温文尔雅,没有丝毫的张扬和急躁。 少年老成,稳重干练。 凌烟始终在观察分析着别人,全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聚焦的中心。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悲剧的命运。 顶着顾家儿媳的头衔,家里的每个人视她为拯救凌家的唯一救命稻草。 挽救了凌家是她分内的责任和义务。挽救不了凌家,是她的无能和耻辱。 凌烟渐渐感到了不对劲,那种不对劲,源于像刀一样锋利刃血的眼神。 凌烟暗自冷笑!难道她就不会抓垫背的么? 她将自己迷离的眼神盯向了顾珺竹,凄楚中带着期盼,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是用来动摇顾珺竹的。 既然他是她的未婚妻夫,就有义务帮她解决困难。现在,就是考验他的时候了。 凌烟暗想:“小子,你现在的表现,决定了以后我对你的态度。” 她的精神虽然继续萎靡着,但没来由让顾珺竹一惊。 “很遗憾,凌小姐,我做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凌家所有财产包括这座宅子都要改姓易主了。”顾珺竹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厉害!没等她开口就直接堵死了她的进路。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个人精,但没有斗过他的结局让她耿耿于怀。 这一局,她记在心里了。 当务之急,她急需弄明白三件事情:第一,周围人的身份以及与她的关系;第二,这家的家庭状况和今天发生事件的来龙去脉。第三,自己依附的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孤立无援,只有在弄清情况的前提下才能自保。 所以,凌烟乖巧地、自动地转入了第二个阶段,启动自动代入符合原主身份的表演模式。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子,即使再有才、再有胆也不可能像现代社会的女汉子那样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 那么,小鸟依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应该比较符合了。 凌烟彻底把自己伪装成了前世女子。 她惊恐的小脸在朱红色锦缎襦裙的衬托更加惨白,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滑过脸颊,惶惶然惊恐不安。 即便这样,顾珺竹依然感到了身边气场时强时弱的剧烈变化。他眯起了警觉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前方,但眼角余光看的却是身边人。 第一次,他混乱了。 她会七十二变?还是原本就是条妖魅惑众的美女蛇? 他竟然没法分辨不出她的好坏。 究竟是自己遇上了强大的对手,还是多年的隐忍让他的修为迅速下降到无法理喻的地步了? 这样的认识让顾珺竹更为恼怒。他加快了自己掠夺的速度,再次催促:“画押吧!” 良久,大厅内岁数最大的一个男子缓缓站立起来了,打破了尴尬难堪的冷场:“凌家愿赌服输。” “太爷,”周围又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声音。 被称为太爷的那个老年人虽然自尊地站起来了,内心却有着巨大的苦楚和凄凉。 眼前这个昂藏七尺、清新俊逸,被冠以凌家女婿的年轻人,当年他百里挑一的宅心仁厚的小男孩,今天成了扼断凌家咽喉的恶魔,残忍地熄灭了他心中越来越黯淡的希望,将凌家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罢罢罢,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身为凌府最高长辈的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威严地伸出右手指向了凌烟:“烟儿,你来。” 怎么会这么倒霉!凌家丧钱辱家的最后一笔,应该由这家的男人去签,否则,凌家世世代代的子子孙孙都会把败家的罪名安到她凌烟的头上! “画押吧。”顾珺竹的声音轻如鸿毛。 “画押啊!”老人的声音重如泰山。 两个原本该四眼仇视的人,居然能够心有灵犀,联手送给凌烟一顶败家女的桂冠。 这是什么世道啊,欺负人不带这样的! 凌烟气鼓鼓地瞪着顾珺竹,咬牙切齿地暗自嘀咕:“姓顾的,我要秋后算账!” 正文 第二章 狂妄不羁 “我…我…”凌烟的腿在发抖,她似乎连走到桌子前的力气都没有。 老人伸手指着凌烟,严厉地呵斥:“你是不是我凌宇飞的孙女?是不是凌家的人!你要是的话,就照祖父平常教导的你去做。” 平时教她的?凌烟心里打着哆嗦,她平常都学过了什么?武艺?厨艺?女红?《三字经》?还是十项全能? 好歹是谁露个头友情提示她一下行不行啊! 凌烟左顾右盼,等着救星的出现。 但好一会过去了,没人搭理她。 都在看落水狗的热闹是吧?就别怪她要自由发挥了。至于发挥到茄子地里还是萝卜地里,谁也管不着。 凌烟狠狠地深呼进、再呼出几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顾珺竹面前。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相差半头的一对男女四目对视。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在强大的顾珺竹面前,凌烟迅速找到了平日的感觉,高中、大学里学到的那些知识,像印在她脑海中正在翻开的一页页书那样,让她无比清晰流畅地说出了这番话:“在商言商,顾少爷无需顾虑,手印我代凌家按了,字我带凌家签,想必顾少爷不用担心我的画押是否有效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从她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冷傲和强大气场震撼了顾珺竹。 第一次,顾珺竹如此近距离直视凌烟。 半响,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三个词:“美丽、清澈、理智!” 那是他在她的眼睛里读出的东西。即便遭遇这样的变故,那双眼睛即便有过疲惫、委屈和愤怒,但依然清澈透明,没有任何杂质和阴险。 桌上已经摆上了毛笔和砚台,凌烟举止优雅、娴熟地将笔沾饱墨汁,准备落笔画押。 幸亏从小母亲监督她每天放学后练字学画画,否则,现在她的脸就丢大了。 准备落笔之际,一个男人的身影急匆匆走进大厅:“烟儿,不要画押。” 这又是谁?凌烟头疼啊,第一天就给她出了这么多的难题,难道自己平时都没有积德么? “许少爷来了,我们有救了。”阖府的丫鬟、家仆男丁们,都第一时间停住了哭泣和长吁短叹,把获救的目光落在那个他们成为许少爷的男人身上。 迎面那个个头很高、体态魁梧、浓眉大眼的男子已经走到了凌烟的身边,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看就像是为凌烟准备的生日礼物。 “许大哥,”凌烟顺着仆人的叫法自然而然地叫着,她笃定她不会叫错。 与此同时,她纤细的右手也按照这个男子的意图停下了,刚刚落下的笔锋在纸面上印下了一个淡淡的墨迹。 那个被凌家人视为救星的许少爷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管家,腾出手果断地拿走了凌烟手中的笔,狠狠地摔到地上。 旋即,他对着凌家长辈礼貌而熟络地打着招呼,“太爷,伯父,您们别急,我来处理这件事。”他叫出了伯父,凌烟暗暗记下来,另外那个中年男子就应该是她的父亲了。 “这是银票,我替凌家偿还所有的债务。”他大包大揽地应承下了一切,男子汉的气概一览无遗。 顾珺竹冷眼打量着来人,良久,嘴角一咧,一丝讥讽的笑意漾出薄唇,不急不躁甩出一句话:“顾家缺钱么?” 来人这么大方,居然不问一下凌家欠了多少银子。 可见来者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官府公子。 那又怎样?不管他是什么人,想在他面前炫富?门都没有。 顾珺竹又是“吱吱”一笑,手指凌烟,气势张狂:“她此时此刻还是我顾家的人,你能不能替她还钱,需不需要替她还钱,都要我说了算。” 虽然经此事件,他和凌烟无论如何都没法若无其事地共度百年,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不会任由别人践踏和侮辱。 顾珺竹大局在胸,看透一切之后,越发的云淡风轻,较之刚进来男人的老羞成怒,明显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凌家到底怎么了?站在一边的凌宇飞冷汗涔涔,先贤的庇佑今天全不灵验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该来的、不该来的今天一齐出现了。 水不能浑,路不能岔,凌家的颜面不能丢。 果断地,凌宇飞打破了冷场:“顾少爷,这位是许诺许少爷,凌家的世交。” 他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先解除顾珺竹心中的疑惑。顾家这个二少爷外出多年刚刚回来,对许诺的家世和凌许两家的关系应该还不太了解。 “诺儿,谢谢你的好意,一则这是凌家的家事,二来烟儿和顾少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你不适合插手,凌家不管怎样落败,必定要遵守该有的礼法。”一言九鼎,凌宇飞表明的是整个凌家的立场。 大崩于前而不乱,恪守诚信心自坚。 顾珺竹颔首回礼,他可以藐视天下,却尊重眼前的老人。 “太爷,我……”许诺还想说什么。 凌宇飞举手制止了:“许家的心意我领了。”他转头:“烟儿,继续。” “是,祖父。”凌烟不再迟疑,折身回到案几前,在所有的地契和房契上工工整整写下了一行字,并在名字上面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递给了顾珺竹。 顾珺竹看见最上面一页的左下角,印着一个如鲜血般红艳,还在泛着红光的手印,和两个娟秀苍劲的小字:“凌烟” “顾少爷,不一张一张看一下吗?”凌烟轻蔑地提示。 “凌小姐自认为是什么样的人呢?”顾珺竹绝不罗嗦,四两拨千斤,驳的凌烟哑口无言。 聪明人之间最容易的就是交流,双方都是一点即透,无需多言。 顾珺竹向后指着一直跟着他,默不作声的一个男子:“顾凌两家交易有中间人为证,凌府百年传承,我相信。” 他是信了,可是她再也洗不清了。 老天保佑,凌家千万不要出一个司马迁式的人物,把凌家祖祖代代每个人干的每件事都记在小本子上,那样的话,别人干的事会用红笔写,她的光荣事迹铁定要用最黑最黑的墨汁去写了。 看看站在一边的许诺,凌烟心里那个懊恼啊,救命的稻草就这样白白飘走了,抓也抓不住,她不甘心啊! 正文 第三章 现场清算 写下白纸黑字,凌烟坦然接受了家败的事实。 “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事已至此,再说乞怜的话就是自取其辱。 “明天。”顾珺竹不做迟疑,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 “明天?明天之后我们就要流浪街头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周围再次响起喧嚣声,下人们比主人更早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卑鄙小人!”一边沉默了很久的许诺再次挺身而出:“烟儿,我自己有一座园子,离这里不远,你们收拾收拾,后天一大早我接你们过去。” “你又忘了刚才的话了,我许了么?我应了么?”顾珺竹阴险的脸却显得无比的诚恳。 眼前这个名叫许诺的男子对凌烟的觊觎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而且急不可耐,大有架空并取而代之的野心。 看来他不在家的几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值得回味啊! “我许了,我应的,怎样?”凌烟灿烂一笑,比骨气,比傲气,她有的是! “她能么?太爷?”顾珺竹的眼内忽地绽放了一个亮点。 他的未婚妻不仅不是一个傀儡和摆设,反倒是一只野性十足的小猫。 而且明显是一只已经竖起了利爪的小猫,这让他玩性陡生。 他无聊到悲哀的人生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烟儿,不许胡闹!”凌宇飞在大庭广众之丢不起这张脸,他再次无怨无悔地选择额顾珺竹,和他结成同盟。 那个男人是白骨精么?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吐什么样的丝,居然牢牢缠住了祖父。 “别让我有钱,否则姐立马卖了你,外加白银一百俩!”凌烟不敢再公开作对了,只能悻悻的嘀咕。 “你还有银子么?”顾珺竹突然向前跨了一步,附在凌烟耳边说出了这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 他在做出这个举动后,立刻后悔了。 一是凌烟的话音极小,他应该听不见才对,贸然的举动会不会提早暴露了他的身份;二来他这是对凌烟的轻薄;三是对着一个刚刚失去家产钱财的女孩子说这句,无异于对她最大的讽刺和挖苦。 果不其然,凌烟的脸一下子刷白了,一双冒着毒火的眼睛狠狠地灼烧着他的眼睛。 打人会打脸是吧? 难道她不会么? 凌烟先是冷笑,在她的脸对着顾珺竹的时候。而后直接调频,从冬天跃入夏天,一脸的柔情蜜意,这时,她已经面对了许诺。 反差之大,摆明就是给顾珺竹看的。 “许大哥,烟儿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答应我呢?”凌烟嫣然一笑,眼神的余光不经意间略过了顾珺竹。 顾珺竹表面依然沉稳的样子,内心却响起了警觉的信号,这个丫头不同常人,要出什么怪点子么? 许诺突然受到美人青睐,豪情万丈,得意地看了一眼顾珺竹,浑身的柔情蜜意:“烟儿说什么都行。” “借我一百两银子行么?”凌烟明知故问,成竹在胸,她声音之大,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当然没问题,这些够不够?”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拿出一大把银子的男人还会吝啬区区百两银子? 才怪! 许诺根本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倒贴着想多给一些呢。 凌烟摇摇头,伸手只接过一百两的银票。 “呶,“她的手在半空中夸张地划了一个圈,然后才潇洒地递给顾珺竹。言外之意,别瞧不起她,银子她有,手到擒来,足够送他另攀高枝了。 “好,”顾珺竹轻轻松松地接了过来,然后…… 更潇洒地撕了。 “刺啦”“刺啦”几声之后,纸屑飞舞,宛若飘落的花瓣。 “许大哥,再借我。”凌烟面不改色,故态复萌,把再次从许诺手中拿到的百两银票高高举到了顾珺竹的脸前。 顾珺竹还是老样子,又是一片漫天飞舞的花瓣。 就这样,两人四目对视,渐渐笑意融融,一个尽情地递,一个人任性的撕,都是大方的不得了,惊呆了周围所有的人。 眼看撕到四百两的时候,许诺的手有些颤抖了,凌宇飞的脸色又恢复苍白了。 “够了,不许再胡闹了。”凌宇飞训斥着凌烟,顺便也搭上了顾珺竹。 一个不懂事,难道两个都不懂事? 凌宇飞哪里知道,他的孙女现在恨不得跳黄河了。 为了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要跟他置气呢?依稀记得,古代的四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啊!对于现在的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就算跟他置气,也不能跟银子置气啊!就算跟银子置气,把它塞在鞋子里,让臭气熏晕它!把它埋在米缸里,让米粒压趴它!尽情折磨它好了,为什么要故作清高地送给一个视银子为粪土的冷血人呢? 人家家财万贯,自己一无所有,明明是鸡蛋撞石头的举动,自己竟然傻傻地配合着他去做了。 可悲啊,自己去哪里再弄出四百两银子还许诺呢? 可恨啊,祖父,他老人家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呢?为什么在一开始不出面制止呢?这个老人家可害苦她了。 凌烟紧咬着牙,嘴角裂出一丝缝隙,拧着的眉毛配和着嘴角展现出了笑意,有泪不能留,打碎的钢牙自己吞进肚子里吧。 顾珺竹眉头一拧,下巴一抬,示意她可以继续再递。 凌烟也是下巴一抬,摇摇头。 玩这个已经没意思了,她要换个玩法了。 凌烟突地把身体靠在许诺的一边,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了任何缝隙。 娇艳的脸抬起来,萌呆呆的眼看过去:“许大哥,我饿了。”那撒娇的劲儿,任谁看去,都以为许诺才是她的未婚夫。 大厅内,刹那寂静无声,所有的人傻呆呆地左右轮回看着顾珺竹、凌烟和许诺。 凌家千金疯了么? 突然,人群中传出几声清脆的把掌声,顾珺竹修长白皙的双手有节凑的拍着:“秋后算账,好,好得很。” 岂止,现场马上跟了另外的几声掌声,凌烟效仿能力极强:“秋后算账已经不好玩了,一次付清更有意义。” 正文 第四章 满城风雨 “一次解决?不错的提议,”顾珺竹一转身,华服飞扬,满堂飘彩,那张气宇不凡的脸回首间韬光闪烁:“可,我不同意。” 说完,他轻飘飘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不同意?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凌烟的性子有的时候急,有的时候又肉的让人无语。 她坐在和顾珺竹并排的一个椅子上,托在下巴,努着嘴看向许诺:“我可以等,但是等待期间,我闲不住啊,能不能找几个阔少逛逛街、下下馆子什么的?” “完全可以,去一次我剁掉你的一只小爪子,”顾珺竹眼睛笑眯眯地瞥向了凌烟好看的小手。 “一次才一只啊?没问题,我有十次的机会,就这样说定了。”凌烟吐气如兰,轻轻地应承了下来。 就在顾珺竹和凌烟唇枪舌战、勾心斗角之时,坐落在洛邑县南市商贸繁华地段的一个名叫“聚贤庄”的客栈门前,紧急更换了一副紫色的旗子。 霎那间,整个县城都在谈论一个话题,“聚贤庄”又要发布耸人听闻的新鲜事了。 “聚贤庄”门前悬挂的旗子制成两种颜色,一种是大红的,每日里常挂的一般都是这种,预示着客栈的生意红红火火。另一种特意选用了神秘的紫色,一般很少使用。但只要挂上此旗,午饭后就会发布足以让整个洛邑县震三震的耸人消息,不仅备受全县老少的关注,就连官府也每天派人来这里打探情报。 “三爷,听说了么,‘七牡丹书场’要有大事了,都挂上紫旗子了。” “四叔,咱们一起去,听听要发生什么大事,说不定咱们可以借机发一笔财呢。” 本地土生土长的老人都知道,“聚贤庄”雕梁画栋,气势雄浑,是县城内最高大的建筑。 单论规模也就算了,“聚贤庄”老板郭大善人又长了一颗玲珑心。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点子,接手奄奄一息的“聚贤庄”后,限量版定制了七个店小二,永不超编,被经常来的客人戏谑为“七牡丹下凡”。 招聘时大郭大善人亲自坐镇,好像老中医问闻望切一样细发严谨,从应聘者的脚底板、手指头敲打到骨髓里,千里挑一,选出符合条件的七个人,重金聘请。 这七个人,或猥琐、或俊朗,或邪气,或清纯,身形高矮胖瘦不一,绝不雷同,吸引力覆盖从男到女、从老到小、从富贵到贫穷。 郭大善人认死理,不认情面。“七牡丹”谁都可以推荐,但不符合硬杠杠绝对不行。 这硬杠杠就是他们必须口齿伶俐、黠智活络,善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能够第一时间用耳朵听到客人间说出的传言、笑话、牛皮话,用眼睛估量出客人的身份和来历,用大脑分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第一时间汇总、梳理出一条条有价值的线索和信息。 为了大限度开发“七牡丹”的商业价值,郭大善人用天才兼具怪才的经商头脑在“聚贤庄”一楼开设了一个固定“书场”,美其名曰“七牡丹金牌书场”,每天午饭后免费发布或大或小,重量级不一的绝对内幕消息,供人挣钱发财、偷鸡摸狗、嚼舌根子、胡说八道等等,各取所需。 而说书人既不是大老板自己,也不是江湖艺人,恰恰是“七牡丹”中的一个,人员、顺序从不固定,出场之前临时抽签,他们会站在楼梯口临时添加的一张书案后,头戴插着娟制牡丹的唱戏头套,身着宫廷仕女裙装,拍着惊堂木,任凭个人爱好和习惯话语,今天讲一个狗血故事,明天说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今天,明显属于后一种。 午饭后,一楼茶肆的方桌坐满了、空地占满了交头接耳议论着着人们,他们的嘴喷着唾沫星子高谈阔论,眼神还不忘四处扫描,追踪着每一个或近或远的店小二,巴望能从他们如往常一般堆着笑的脸上闻出什么气息来。 钟点一到,两个小二抬着桌子放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口,然后左右分开站定,高挺胸膛双手叉腰,犹如县老爷衙门大堂上的左右护卫。 其中一人“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顿时茶肆内悄然无声,无数双眼睛瞪着二楼到一楼的拐弯处,他们都在心中掂量着今天该哪朵牡丹登场了,是不是自己中意喜欢的那个,他又能说出怎样的秘密。 空气停滞片刻之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洛邑县内只有唯一、没有第一的猥琐店小二狗子一蹦一跳的从二楼拐弯处出溜出来了。 “好……”店内传出一片倒彩声。 “哈哈,今天真的好彩头,冲着狗子出马,肯定不是小事” “三姑婆,您老人家赚了,狗子可是你的老相好啊。哈哈哈……” “诸位诸位,”一脸痞子笑的狗子站稳之后,先扶了扶歪到一边,挡住了他半张脸的假头套,尖着嗓子用了一连串的“俗字歌”开始了他的故事:“咱们店的老规矩,先说几句俗的恶心,俗得不能再俗,俗得必须俗,你俗我俗大家俗的俗话,记住,这是老板的原创,与我无关啊。”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所有人都忘记了先前的紧张。 坐在东北角一个满脸络缌胡子的壮汉子迫不及待地喊出第一句:“本故事纯属虚构,请自动对号入座。” 颤巍巍站起来的三姑婆哑着嗓子接下了第二句:“天塌地陷与我无关。” 站在最后一排桌子上的“状元红”茶楼一姐冯小岚唱着最后一句:“就让它随风飘去。” 狗子得瑟着听着下面的茶客帮他念完了老板定下的规矩,“噌”地一下子跳上案桌蹲下了,一往情深地冲着三姑婆眨了眨眼,然后故作优雅地讲起了今天的故事:“今天我狗子真的对得起大家,不说则已,一说惊人!老少爷们、亲姐嫂子姑奶奶们猜猜是为了什么?” 狗子继续眨着眼睛,四处暗送秋波。 “什么啊?快说快说,你个王八羔子别显摆啊!”场子内的男人们着急了。 狗子天生贱白白的脾气,赶着不走打着倒退,在众人的骂声中立刻乖孙子似得,腆着脸赔笑道:“这内幕其实有两个。” “啊?啊!”场子里顿时乱了,“砰砰砰”的敲桌子声此起彼伏。 狗子一看效果达到了,索性不再打官腔、不再磨蹭,简明扼要说了出来:“这第一件:三天之内,洛邑城的某处要出现一件惊世宝物;第二件,一月之内,有两个大户人家要悔婚。”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于是这天,“聚贤庄”排起了长队,三楼、二楼、一楼全部爆满,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全是打探消息的。 一天过后一盘点,超过平常五十倍的银子不知不觉收入了老板郭大善人的怀里,郭大善人笑得合不拢嘴、找不到北了。 但是郭大善人见的人多,经历的事多,他在出出入入的人流中打眼一撇就机警地察觉到,午饭后,客栈来了一些神色各异、神秘莫测的陌生身影。 正文 第五章 心怀叵测 “聚贤庄”果然是洛邑县城的风向标。 就在“七牡丹金牌书场”发布消息后的半个时辰内,东西南北各条大街已经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了。 北大街“福地”赌坊。 人送外号“精胡子”的二当家胡宝江亲自坐庄。 三十五岁的胡宝江自幼长在赌坊,脑筋灵活,嘴甜手勤脚快,经过多年赌窟生涯的浸染磨练,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赌技,而且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左右逢源的本领无人能及,早早就被老当家相中,招为养老女婿,成了“福地”的实权老板,大事小事任凭他一人做主。 就在刚才一个外号叫“包打听”的手下从“聚贤庄”打探到宝物出世的消息后,他马上就在自家的赌坊里开设新赌庄,制定新规矩,接受新投注:第一、赌“聚贤庄”所说的惊世宝物会或不会按时出现。第二:赌悔婚事件会不会发生。 “精胡子”事先言明,所有赔率都是1赔35,时间按“聚贤庄”所说,全部现金给付,绝不赊账。 一个时辰后,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赌场都效仿“福地”赌坊设庄,花样不同,投注不等,赌徒们空前兴奋,把宝都压在了横空出世的两个未知故事上。 南大街“锦威”镖局。 镖局主人钱瑞丰和手下三个镖师李承天、张昌林、赵智围坐在一起,每人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边喝边聊。 “镖头,‘聚贤庄’传出的话您怎么看?”年纪最长的镖师赵智吹着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末子,率先发问。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况且又是从‘聚贤庄’漏出来的,这个消息怕是十有**是真的。”钱瑞丰笑着回答,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对于这样的事情比一般人都看得更淡也更深一些。 “这个消息能可靠么?”刚刚加入镖局不久的李承天心中充满了怀疑。 老洛邑人赵智笑笑说:“承天,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家‘聚贤庄’经年不倒,很有来历。最早他们开始讲这样的故事,砸场子闹事的经常有,但是很奇怪,他们的消息每次都很灵验,相信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每次他们都能东山再起,重新支起场子,慢慢地市面上就开始流传官府是他们的后台。加上他们给的月俸比其他客栈都高出两倍,争着抢着去那干活的人多得是,天长日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认同了。从那以后谁也不去闹事了,大家反而把那里当成打探消息的最好地方,官府、土匪、商人都有线人在那里出入。” “那‘聚贤庄’为什么会主动漏出宝贝的风声呢?”李承天不解地问。 “老李问得好,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张昌林马上接话:“按说,聚贤庄可以联系自己的人去找、去买甚至去抢,他们凭什么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呢?” “现今时局动荡,‘聚贤庄’依然能够屹立不倒,还主动爆料,其后肯定有大大的靠山,或许还会有大大的阴谋,他们所干的每件事必定都有特殊的目的和意义。”钱瑞丰分析着。 “还有,他们为什么同时放出了一个解除婚约的口风呢?这样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祸害了一个家族和一个女孩子的声誉罢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李承天继续追问。 赵智对城内的状况了如指掌,他试探性地说“要么和宝物有联系,要么是为了浑水摸鱼,最不济的就是没有任何联系,纯粹误撞。” “城内顾家经营古董生意,凌家经营书画生意,前者四处搜集古董,后者可能家藏珍宝。并且,两家的确已经联姻了。”钱瑞丰的综合能力远远胜于李、张、赵三人。 “所以……”四个人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西大街孙媒婆家。 孙媒婆号称洛邑县第一媒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婚事几乎全部都是经她的不烂之舌说和成的。 从下午开始,她家的客人流水一般。 每来一拨人,无一例外地手捧丰厚礼物,嘴上说着动听的奉承话,目的都是一个,请鼎鼎大名、油嘴滑舌,能把死人说成活人、能把乌鸦说成凤凰的孙媒婆给自家的闺女保媒,保给退婚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儿子,以希望自家借婚事攀上高枝,鸡犬升天,全家享福。 孙媒婆坐在椅子上得意地享受着这份荣光,一张大嘴不着边际地夸着上门人家女子的贤惠漂亮,连带又巧妙地夸了自己保媒的本事。 哈哈大笑声中,她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屋内一桌子闪闪发光的谢媒银宝,屋外其他媒婆在自己面前低头哈腰、自叹不如,还有蜿蜒成一长排的人流在自家门口等着叫号说媒…… 东大街县太爷楚光耀府邸。 楚光耀坐在一张前后不停摇动的摇椅上,头靠椅背,双目微闭,右手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扶手,师爷殷实站立一边。 他在此地当了3年的县太爷,对官场的道道和身处的环境非常清楚。 洛邑县县令是个肥缺,有山有水,有林有农有矿,大户人家富有,小户人家富裕,赋税来源充足,征纳简单容易,从上到下盯着的人很多,恨不得立刻找个理由把他撵走。同时又是个苦差事,这里是朝廷最大的粮食产地,每年都要按时凑足甚至超额上缴给朝廷的贡粮,超过一天就有人找他的岔,左右难当人。 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每时每刻都让他胆战心惊,夹缝之中求生存,成了他每天冥思苦想的头等大事。 “殷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楚光耀尽管内心如火,外表却沉着镇定。 “老爷,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们不必出面,坐山观虎,最后看形势发展再做决定。”殷实声音不高,但老谋深算。 楚光耀听完,起身离开摇椅,边向外走,边吩咐殷实:“挨家都给我派人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一定要先知道。还有,查查那个宝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县城内外,一片混乱。只有城内东北角的一个小院子内,安安稳稳坐定了一个男人。 他在哈哈的狂笑。 这一切,都是他按照自己主子的安排导演的。 凌家,是第一个导火索。 正文 第六章 两败俱伤 带着已经盖了官府大印的地契、房契返回顾家的顾珺竹,自然带给顾家无比的喜悦和荣耀。 顾家是洛邑县最大的古董商,占据了珠宝玉器的半壁江山,美中不足的就是始终无法染指书画市场。 当年顾家同意和凌家联姻就已经有所图谋。如今拿下凌家,就稳稳地把持了洛邑县古玩和书画市场,说一不二,地动山摇,觊觎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当晚,父亲顾若天设家宴,请来了亲朋属下,庆祝顾家的胜利。 觥筹交错间,以父亲为首的老壮派和以大哥顾珺非为首的少壮派鲜明地将顾珺竹排斥在一边。 顾珺竹手握茶杯,稳居席间,不惊不乍,冷眼旁观。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凌府大厅,这时候的他和那时候的凌烟如此的相像,内心孤寂无助。 不同的是凌家阖府悲愤,顾府举家狂欢。 人生百态,莫过如此。 从他回家之后,他抱着一个很低调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的遭遇,让他感觉身边有一只无形的手想扼住他的咽喉,甚至还有凌家人和凌烟。 他和凌烟不知不觉中已经同时变成了那只无形黑手图谋不轨的工具。 顾珺竹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角,慢慢地喝了一口。 只让他和凌烟两败俱伤多不好玩,最少也要三足鼎立才能对得起他的智商。 当从杯子中逸出的笼罩了满脸的热气越来越少时,他如刀刻般立体鲜明的面部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他雍容端庄的脸上渐生笑意。 “珺竹,来,我们父子干一杯!”满脸通红、酒气熏人的父亲顾若天摇晃着身体,越过中间隔着的人走到了顾珺竹的身侧,冲着儿子举起了酒杯。 父亲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父亲。”顾珺竹马上放下茶杯,双手端着自己面前桌子上一个斟满了酒的酒杯,恭敬地面对着父亲。 “珺竹,不愧我从小栽培你,果然学了大本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顾家的所有财产,哈哈,我顾家以后还会怕谁!哈哈哈!”顾若天已经得意忘形了,他一手搭在顾珺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举杯,霸气十足,张开大嘴直接把酒灌了进去进了。 顾珺竹也将杯子举到嘴边,他没像父亲那样一饮而尽,只是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就准备放下。 “喝完喝完,爹知道你不能喝酒,但像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这一杯必须要喝!”顾若天挡住儿子的手,又使了把劲把它推到儿子的嘴边。 “我喝。”顾珺竹顺从了父亲,朗朗脆脆地喝下了杯中的酒。 “对了,珺竹啊,那些地契和房契你都仔细看过没?不会出错吧?”顾若天随意地问。 “不会。”顾珺竹虚以为蛇。 他没心情去看,那些东西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价值。 当时,说不介意是假的,总感到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举手打自己的脸,让别人看笑话。 那里毕竟是自己未来岳父家,不管他是否真心接受这门亲事,可没断之前,自己就是凌家的唯一女婿。 “老爷的人品果真是贵重,有老爷的庇佑,顾家子子孙孙都会兴旺发达的!”一句恭维顺耳的话打断了顾氏父子的交流。 父亲顾若天的原配夫人段红云拉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顾珺非、弟弟段红磊妖娆地走过来,黏糊在顾若天的身边,她一句看似奉承得体的话,不漏痕迹地抹杀了顾珺竹,将一切功劳都归结在顾若天的身上。 不予余力地打击妾室谢雨涵的儿子顾珺竹,是段红云几十年如一日的功课。 “说得好,说得好,顾家已经贵匮一方,我还有两个精明能干的儿子,以后必定心想事成,来,为了顾家的蜚英腾茂,功成名就,我们共同举杯!” 一桌子的人响应着顾若天,高高地举起了酒杯。 其间,有两三个平时入不了大少爷法眼,又很会听话听音的人不知不觉间围住了顾珺竹。 月上中天,月影婆娑。 顾家依然红灯高悬,人声鼎沸,人影穿梭。 顾珺竹抬眼一扫,母亲已经离开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勉为其难了。他悄悄离席,独自一人走进了幽静的花园,倚着长廊的石柱,久久凝视着天上的月亮。 同一片夜色中,同一轮圆月下,对影自怜的不只顾珺竹一人。 距离离开凌府的日子只剩一天了,凌烟满面愁容,心事重重。 当她基本弄清楚凌家的情况后,她更加诧异自己穿越的起因了。 上午乱乱哄哄的人都离开后,祖父带着她和父亲去内室探望生病的母亲。 那一刻,她的震撼无以伦比。 前世母亲张巧华和她后世的母亲长相竟然一模一样,她甚至怀疑她们母女同时穿越了。 后世已经失去了亲生母亲,前世她无论如何要抓住机会。以后,凌家彻彻底底就是她真正的家了。 可是如今的凌家老的老,弱的弱,失去财产来源,没了居所,以后以什么为生,要去哪里落脚? 还有那桩讨厌的婚姻,那个嚣张的男人,都让她进退两难。 不管怎样选择,都是举步维艰,前途险恶,没有一条坦坦荡荡的路。 凌烟想哭。 曾经看过一出戏,出嫁时身为武状元的哥哥送,身为文状元的新郎接。老天既然把她扔到了凌家这样家庭,也应该如此。出凌家,进顾府,锦衣玉食,一掷千金嘛。 现在可好,逞一时之快白白搭进去四百两,要搭上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老死的细胞和多少条早生的皱纹去偿还,得不偿失啊。 而且,仅仅半天,凌烟真正体味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的滋味。 祖父和父亲从下午开始就派人向族人、亲朋求援,可是到现在,一个回信的都没有,更别提亲自过府前来探望的了。有心计的仆人丫鬟也开始陆续离开,家里越来越冷清了。 凌烟抬头望着悬挂在天际的月亮,心里发堵。 她不是懦弱的人,但也不想主动找罪受。 累,不是她不分环境、时机、事件,每时每刻都能克服的了的。 她怕累。 非不得已,不想累,不愿累。 凌烟一筹莫展,她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只能看着月亮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被一片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变的黯淡无光。 “你也像我一样的倒霉啊!遇见了你的克星。”凌烟看着遮住了月亮的乌云,幽幽地自言自语着。 她期望乌云能马上随风飘走,还原了月亮的本色。就好像今天,假如顾珺竹不从天而降,凌家可能会拖延一段时间衰败,那时她或许已经穿越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了。 “乌云、顾珺竹,顾珺竹,乌云……,”凌烟狠狠地念叨着。不一会儿,根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一物一人被凌烟的嘴反复唠叨后,在大脑中逐渐重叠、影印在了一起。 凌烟觉得,那片乌云突出的地方变成了顾珺竹的鼻子,隐隐透出两处的月光,上面微圆的部分是他冷酷的眼睛,下面狭长的部分是他刻薄无情的嘴。 “魔鬼!坏蛋!”凌烟大声怒吼着,空旷的花园将她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彼时,靠着石柱的顾珺竹“啊~怯”一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 正文 第七章 父母心事 顾珺竹不仅弱不禁风了,随后他更觉得草木皆兵。 就在拐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在院墙下的一个背角里,看见父亲和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 那人只说了一句话:“顾老爷,我家老爷说谢谢您了。”就拿着一个从顾若天手里接过去的纸袋,匆匆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那个纸袋,是他从凌家回来后交给父亲的。 这样说来,今天的一切都是事先预谋好的。他,是一个傀儡;父亲,也是一个傀儡。 傀儡套着傀儡的顾家,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送走蒙面人,顾若天仰头望天,别有一番滋味。 今晚的天气,先是月光如水、轻柔似纱,转而变得乌云迭起、风卷落叶。 和他的心境惊人地相似。 在刚刚结束的家宴上,他醉眼惺忪中看到了一个严峻冷酷的事实。 两个儿子明显代表了两种势力,虽然一强一弱,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但在很多不可预测和不可更改因素的制约下,往往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局。 珺非、珺竹小的时候,他没有在意过,可是当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时,他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顾家的天空,风云乍起。 家族的兴衰存亡,只在他一念之间。 顾若天略微思索后,踉踉跄跄走向后院。 左面的一座院落,站在门后的丫鬟宝珠看着老爷越来越靠近的晃动的身影,小声冲着段红云喊:“夫人,老爷来了。” 几米开外,盛装的段红云矜持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酒宴结束后,她就算计好了时间在这里等着顾若天的到了。 她有这个自信。 可是等了好一会,段红云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那个人。 宝珠轻轻关了房门,转身嘟囔着:“老爷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走往书房那边了。” 她跟了段红云好多年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该说的话要怎样去说。 尤其是那些心知肚明、戳人痛点的事情,索性换个说法说。 段红云的脸色沉到了极点,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假借醉意晃过段红云的院落,顾若天迈进了谢雨涵的房间。 这里依然像以往那样温馨温暖,几十年如一日惯用的桂花熏香弥漫在空气中,陶醉着、刺激着顾若天。 自从谢雨涵走进顾家的大门,上至段红云、下至家仆,大家都知道谢雨涵只是一个妾,不被顾若天重视的妾,但是谁也不知道,谢雨涵的内室一直是顾若天赖以蜷缩、疗伤、慰藉的港湾。 每每遇到重大问题和挫折的时候,顾若天必定要到这里呆上一阵子,他需要彻底安下心来。 只有在这里,在这个房间、这个女人的怀里他才能感受到没有任何条件、任何要求、任何回报的柔情蜜意。 谢雨涵如美酒一般醇香、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沸腾了他冰冷、苦难的心。她用软语温言、清新平淡舔舐自己的伤口、恢复自己的心智,让他有足够的精力筹划新的计谋。 天下之大,有他的家,有他的势力范围,有他的权贵朋友,有他的财富产业,可是顾若天始终感到自己的灵魂无处着落。 所谓高处不胜寒,可能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从小父亲培养他的方式就是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利益必须不择手段,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亲情。 虽然他功成名就,但是在情感上却一无所有。 二十年前,父亲在一次交易中被对手袭击丧命,他临危受命,在数不清的困难险阻中孤身撑起了家族的全部事业,凭着父亲传授给他的狠劲,如狼一般紧紧地撕咬着对手,不给对手任何反扑的机会,才站稳了脚跟,并且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势力,成就了今天的大业。 五年前,亲生兄弟在跟他争夺家产失败后,远走他乡,互不往来。 他,顾若天,可以自豪的放言,自己已经成为主宰洛邑县古玩市场的龙头老大。但是,这段惨痛的历史也造就了他冷酷、自私的个性。 为了属于他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是以当初他第一眼看到谢雨涵清清澈澈、可可怜怜的眉目时,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怀,他迫切地希望用这个女孩弥补自己失去的珍贵情感。 时光荏苒岁月弹丸,时空掩埋了所有人二十多年的容颜,却更加凸显了谢雨涵单纯朴实、腼腆羞涩的本质。几十年的豪门生活,没有改变她与生俱来的纯洁,她一如往昔般握瑜怀瑾。 而他顾若天自己呢?越来越骄傲,越来越自负,越来越自大,也越来越吝啬感情的付出。 对段红云,他给足了面子,任她为所欲为,他也许在报答最艰难时期段家给予他的物质支持和帮助,也许在段家面前自卑自己曾经的索取。 对谢雨涵,他越来越平淡,越来越疏离。 刚开始是为了不刺激段红云,自寻烦恼。久而久之,他习惯了谢雨涵和谢家的无嗔无我、无欲无求,习惯性忽略了容易满足和应对的她们,把一切考虑的重点都放在了永远不知满足的段红云身上。 对此,他总结了两句话,一是人善被人欺;二是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没人追究,习以为常,索性就不想改了。 可是,他真能放下谢雨涵么?从顾珺竹回家开始,他看着神似、貌似,连心眼都像极了谢雨涵的顾珺竹,一颗失落多年的心又开始萌动了,错过的时光在这个孩子身上一幕幕地回放,带给了他刻骨铭心、寝食难安的回味。 在珺非身上,他看到了一个正在重复的自己,一个用脚趾头都能说清楚未来的自己的复制品。 而在珺竹身上,他闻到了鲜活的气息,看到了卷入江湖前单纯的自己,有了一种重生的希望。 他喜欢珺竹,想把自己打拼的一切交给珺竹,顺带着把自己交给谢雨涵。 顾若天招呼谢雨涵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把头一下子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种少有的举动让谢雨涵有些吃不消,伴着耳边痒痒的、越来越响的粗重呼吸声,她的脸色变成了一片酡红的海洋,眼神紧张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谢雨涵移动了几下身体,试图摆脱顾若天,却被顾若天坚定地、牢牢地拦腰锁住了。 他知道,她们母子始终和自己有着一层隔阂。当娘的屈从自己,生活在顾家大家族和自己的阴影里,没有和他真正贴心贴肺过。当儿子的为了母亲,也不得不听从于他,用干净的手干了夺走凌家的肮脏的事。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把儿子带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存在于他们夫妻、父子之间的这个问题,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正文 第八章 惊鸿一瞥 早早地,顾虑重重的顾珺竹独自一人再次来到凌府。 他和凌府的关系,或者说和凌烟的关系,何去何从,无从得知。 明确了是放弃,还是要继续,他才能对症下药。现在的情景,始终是一块心病。 第一次见到凌烟,感觉不太好。 其实刚开始还不错,她有柔弱和坚强并存的两面性,不像无才便是德的白痴女子。尤其是面对面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了瞬间的恍惚,感觉一道霞光从天而降。 他心中向往的女子,是那种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舒服、温暖和力量,不羡慕金钱和地位,有个窝、结个伴能在一起平平淡淡过日子的知音。 人生得此伴侣,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心甘、情愿。 乍一出现的凌烟,似乎有着这样的潜质。 可惜,霞光一闪而过,就变得乌云遍布。 向他不断递钱的那个女子,狂妄、骄纵、奢侈,不知深浅,不明事理,仗着有人支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正好符合他最讨厌的类型。 这样的家,这样的女子,值得他来一趟么? 顾珺竹犹豫片刻,还是走进敞开的大门。 院子里,好几间房子的门开着或半掩着,几个不知道是族人还是仆从下人的男女穿梭其间,手里拉着的、包里塞着的凌乱衣物从屋内一直拖拉到院子里,地上还散落了一些纸片、碗筷等杂物,连同昨晚狂风卷下的落叶,惨淡不堪。 府里已经没有曾经的威严了,整齐干净的庭院好像遭到抢劫一般,和昨天天壤之别。 凌家真的败落了。 顾珺竹即将走到正房门口的时候,一个人急匆匆擦肩而过,目不斜视,步履未停。 是凌烟。 顾珺竹站住了,回头叫着:“干什么去?” 凌烟没有答话,继续先前走。 顾珺竹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一些:“说你呢,站住。” “哦,这位少爷,有事啊?找谁啊?”凌烟转身了,却故做糊涂状。 顾珺竹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已经自动被贴上了透明的标签。 “干什么去?”顾珺竹背着手倒退进步,拦在了凌烟要走出去的路上。 “去找地方住啊。”凌烟心平气和,明确回答。 大难当前,没什么值得生气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没看见我进来了?没想到要和我商量么?”被人忽略的滋味顾珺竹从未尝过。 “抱歉,”凌烟挤脸一笑,“顾少,我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哪能高攀上顾大少爷您呢。” 可下一刻,凌烟噔噔两步走进他的身边,踮着脚尖靠近顾珺竹的耳朵,轻声说:“对了顾少爷,我再找个人挣个百两银子,送你再攀高枝好不好!” 就在昨天,自己用这个动作轻薄了凌烟。今天,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典型的小人!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的脸热热的,好像要红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咬牙切齿。 “你这么伶牙俐齿,藐视夫君,你祖父知道么?”顾珺竹眉毛一挑,冷冷的脸逼近了她。 “我藐视夫君?谁看到了?证人呢?”凌烟左顾右盼,耸耸肩膀。 他们的身边空无一人。 “还有,你卖百两银子,除了那个姓许的,有人买么?”顾珺竹毫不留情地讥讽着。 人,很奇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你整天邋邋遢遢的,他会以为这是洒脱不羁,富有个性;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再高贵贤淑,他会认为这是做作虚伪。 顾珺竹对凌烟的感觉已经自动进入了后一种模式。 “试试才知道啊,应该还会有吧,或许我卖给你几个金点子,你们顾家的店铺多挣点钱,给我点分红,那就可以置办我的嫁妆了。”凌烟咯咯一笑,她是个很有自嘲精神和天分的人。 就这一笑,顾珺竹恍惚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眼看她时而装疯卖傻,时而清醒理智,心头不由一紧。 这个女孩,似乎不简单。 屋门外,空旷的地方只站着他们两个人。 “你能有点子?你会有点子?说来听听。”顾珺竹魔性地一笑,蔑视的姿态显而易见。 “比如,以顾家的名义请全县城的豪门贵妇们比赛鉴宝?”凌烟最后几个字语速突然加快,俏皮中带着笑声。 “再比如,顾家拿出几件首饰珠宝作为奖品举办书画大赛?啊,这样的话,还可以用你抢走的凌家书画来当陪衬?”凌烟捎带着挖苦了顾珺竹一番。 “再有,嗯,不说了,又没银子可挣,白说为什么要说呢?顾少爷你说对不对?”凌烟吃吃地笑起来,刁钻古怪的小女子模样洒脱脱地显露无疑。 顾珺竹诧异凌烟的机灵,这些的确都是从没用过的好办法。 凌烟居然能一语点醒梦中人,像是个天才型的点子专家,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烟儿,我们来了。”一个洪亮的嗓音从背后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许诺陪着他的父亲来了。 昨天回家后,许诺将凌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他有把握父母同意他收留患难中的凌家,但没有完全的把握让父亲同意他娶凌烟进门。 许诺的父亲徐达友是靠囤积、贩卖粮食起家的。 5年前,徐达友在水运粮食的时候,几艘装了满满粮食的大船被强盗抢劫,致使他因为无法交货差点倾家荡产。幸亏凌老太爷看在两家交往多年的情分上及时伸出了援手,资助了许家一笔不菲的银子,重新购买了粮食,许家才得以度过难关。 一直记得凌家大恩大惠的徐达友听了儿子讲述完凌家的事情,不仅点头同意儿子的主意,还要亲自上门拜访凌老太爷。 凌老太爷拖着病体接待了徐达友。 他是第一个主动上门的人。 徐达友在安慰了凌宇飞之后,诚恳地请求凌宇飞和家人暂时搬到儿子的宅院里去。 凌宇飞没有立即拒绝。 凌宇飞之所以没有拒绝许家,完全处于私心,他想看看这个时候顾家和许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儿子没有用,以后支撑门户的只有孙女了。凌宇飞要为凌烟做做打算了。 顾家,是名义上的儿女亲家,也是夺走凌家全部的敌人。 许家,是凌家恩惠过的人家,更主要的是许家的儿子明显对凌烟有意。 患难之中见真情。 谁才是凌烟未来的依靠,或者他们都不是凌烟未来的依靠,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再次见面的顾珺竹和许诺,剑发弩张。 顾珺竹代表了顾家。 许诺请来了父亲一起为许家壮势。 摆在台面上的事,谁都输不起。 凌宇飞左右为难了。 他喜欢许诺的仗义,但也看出顾珺竹依稀心存厚道。 他讨厌顾珺竹的绝情,但又无法马上答应许家的请求。 这个时候,凌家选择了谁都是在打对方的脸,让对方难堪。 沉思片刻,凌宇飞终究没有得出结论。 站在一边的凌烟看出了祖父的难处。 她略加思索,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想法:“许伯父,感谢您的雪中送炭,凌家铭记在心。但是现在凌顾两家尚未解除婚约,直接去了您的园子,对顾家不妥,对许家也不妥,落人口实,许伯父必定能理解我的想法。今天在祖父面前,我斗胆自作主张,打个借据给许伯父,先借许府百两银子,至于住的地方,请顾少爷操心帮忙找,凌家出租金。” 凌烟语音一落,引来了众人的赞叹! 两不得罪,最好的办法。 凌宇飞默许了,许家同意了,顾珺竹点头了。 点头是点头,顾珺竹恨得牙痒痒。不多不少,又是一百两银子,而且真的是从许诺手里拿的,让他头大光火。 别人不知道的缘由,他和凌烟都知道。那个丫头一而再、再而三向自己证明,她的的确确可以“卖”出那个价钱,自己光明正大地被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却有苦说不出。 他不能说凌烟没有教养,人前落落大方,不矜不伐;也无法说她有教养,人后小肚鸡肠,得理不让。 顾珺竹捋了一下凌乱的思维,轻“哼”了一声。 他即使内心再好奇,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景,下一刻的凌烟会是什么样子。表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既然问题解决了,许某告辞了。”徐达友带着儿子匆匆离开了。 报恩归报恩,但儿子思考问题的能力还欠妥当,以他一个大老粗的水准都看出了问题的端倪,儿子竟然事先没有想到。 这一点,许达友对儿子极为不满,儿子的水平还需要提高。 当然,自己也冲动了。 要不是凌烟的圆场,自己几乎在顾珺竹面前无法下台。如果今天的消息传出去,许家的脸面丢尽了。 许家父子离开后,顾珺竹还停留在原地。 “顾少爷,我好不容易借了一百两银子,凌家太穷,花销的地方太多,根本没办法置办一桌丰盛的酒席请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左右你等不到晚饭的时间了,还是早回吧。”凌烟又刻薄到了极点,直接把顾珺竹打发走了。 正文 第九章 抽茧剥丝 第二天对于楚光耀而言,也是焦头烂额的一天。 这边刚接到殷实的报告,昨晚,县城南门外发生了一起命案,负责给顾家送木柴的张家村村民张福被一个蒙面人一刀刺中左胸,当场毙命。 那边,家丁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密保,一个时辰之后六皇子靖王羿景宸要到县城外老君山老君庙替当今皇帝祈福。 当今皇帝羿瑞是凤汐国建国二百年来的第十代皇帝,在位三十五年,如今病入膏肓,岌岌可危。 靖王是羿瑞最为疼爱的儿子,今年只有18岁,博古通今、足智多谋,是太子强有力的竞争者。 此次暗地出京祈福,足见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楚光耀不敢大意,不敢耽搁,按照靖王命令,遮人耳目,乔装改扮,暗地里带着一队人马亲自赶往城外,护卫靖王的安全。 两个时辰过后,当羿景宸虔诚肃穆的祈福仪式结束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贴身太监看此情景,连忙掏出锦帕,擦去他脸上正在往下滴的汗珠,引着他走向早已准备好的临时寝室东配殿。 羿景宸走进殿门前扭头吩咐:“叫楚县令回去吧,让侍卫们守好整座院落,本王休息片刻,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斩。” 说完,他独自一人走进东配殿。 绕着殿内走了一圈,整个东配殿按他事先指令,除了摆放一张床榻外,别无他物。 羿景宸又来到窗户前,轻轻推开窗扇,透过一指宽的缝隙仔细观察着窗外。 东配殿外,果然如他所令,侍卫沿着墙根撒了一圈,将配殿包围的水泄不通,自己的贴身太监站在门口,面向东配殿大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羿景宸放心了,他把枕头塞进被子,弄成了一个人躺在里面的形状,然后来到殿门一侧,伸手按住一个嵌在墙面上的,浮雕人物的左眼。 砖雕影墙暗无声息地翻转出一条缝隙,羿景宸侧身走了进去,小心合住缝隙,向前行走五米后,顺着一连串平整的台阶向上走了将近一百米,来到一个隐藏在大山腹部,豁然开阔、宽敞明亮的大厅。 大厅四周,点燃着数根火把,将大厅照的宛如山外的白天一样透亮。 大厅上首摆着一张桌子案几,一个通身白衣、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一边。他的左手拿着一本书,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粗犷伟岸,长满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 另一边的椅子,空着。 听见脚步声,桌案边的男子抬起头,抿唇微笑:“靖王驾到,有失远迎。” “嘿嘿,在堂堂隐龙谷谷主澜之君面前,我哪敢称得上驾到。”羿景宸举手作了一个揖,态度谦逊。 “靖王果然如江湖传言,礼贤下士,持宠不娇,请坐。”澜之君没有起身,指着旁边一张椅子请羿景宸就坐。 羿景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地伸伸腰,又向后仰了仰脖子,感概着:“真累啊,谁说祈福是美差,一套下来把我累得啊!” 澜之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靖王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趟祈福,会被很多人认为是承继太子之位的先兆。” 羿景宸回瞥了他一眼:“隐龙谷是凤汐国第一大谷,历代谷主武功深不可测,号令江湖,无人撼动,在世人眼里可望而不可及。有人说,当今谷主是个年近百岁的老人,道骨仙风、慈眉善目,澜兄你是么?也有人说,女主当道、蕙质兰心,澜兄你是么?更有人说,谷主你的弟子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谷主之位摇摇欲坠,澜兄你是么?” “嘴该打!得饶人处不饶人。以后哪家的女孩子遇见你可怎么活啊?”澜之君不怒而笑。 “澜兄你这么阴损,你家娘子知道么?”羿景宸双手捧脸架在桌子上,指缝间那张唇红齿白、细腻白嫩的娃娃脸笑意融融,一张口齿伶俐、损人不悔的嘴一上一下吧嗒吧嗒地说着。 “闭上你的狐狸眼。”澜之君指着羿景宸迷惑性极强的眼睛。 下一刻,他看见了一眨一眨亮晶晶的狐狸眼和他调皮的……狐狸脸。 摇摇头,澜之君放弃了。这个小魔头就是他的克星,无可奈何。 “简宣,”他吩咐着身后的中年男子。 郝简宣,澜之君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形影不离保护着他的安全。 “六爷,这是昨天收到的密报。” 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向前跨了一步,恭恭敬敬递给羿景宸一张小纸片。 隐龙谷的秘密情报网遍及天下,触角发达,渠道隐秘,消息密集,应有尽有,甚至连皇帝的日常起居和爱好习惯都细致详尽,无所偏差。 几乎京畿和各郡县发生的大事小事快则当天,慢则三五天之内全部都能事无巨细地传到谷主的耳朵里。 羿景宸不以为然地看了几眼之后,浑身肌肉紧绷,一双雪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呵呵,两个哥哥暗中调防,占重镇守要道,皇城内松外紧,这意味着?” 羿景宸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对视着澜之君,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结果。 谋位,夺权。 “朝廷对皇子评价怎么样?”澜之君问。 “二皇兄仁慈宽厚,深得朝廷大臣们的敬重。三皇兄果断睿智,颇有父皇的风范。我么,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羿景宸没加思索,立刻说出了几个人的秉性。 凤汐国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只有二、三、六三位皇子,其余的不是早亡就是还没有成年,没有竞争皇嗣的资格。 “当然,我们三兄弟兄友弟恭,互敬互让,堪为典范,无人可比。”羿景宸再次眨眨眼。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澜之君省略了一切没有意义的问话,眼神渐渐严肃。 “设局。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我要所有背着我蹦跶的各路人马全部现身。”羿景宸轻声说着,娃娃般天真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个魔头惹不得,谁惹谁倒霉。 不过,不管谁倒霉,他总要先被他利用一下才行。 “靖王,用你的人给我查点事,顾家和凌家的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没问题,做个交易。”羿景宸狐狸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着。 澜之君拍拍额头,俯首长叹。 羿景宸嘴角一呲,说出啦条件:“局,我来设;水,你搅浑。” 正文 第十章 家贼出没 张家村坐落在洛邑县南面偏西,人口并不稠密,村子四周青山环抱,林木茂密,村口一条土路顺着蜿蜒的溪流延伸,走路只需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到城里。 村中的青壮年男子一般都让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耕地纺织,他们干一些贩柴、卖菜、卖山货、进城打零工的粗活,贴补家用。 就在张福遇害的第二天上午,顾家管家顾八和县衙的典史先后来到了张家灵堂。 张福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行事低调,从不惹事,每天只是上山砍柴,晒干后再送到顾家去,从严格意义上说不是顾家的仆人。 但能和顾家扯上关系,已经很受村里人的羡慕了。经常有一拨人围在他的身边,打听顾家的闲闻趣事,甚至还有让他帮忙推荐去顾家干活的。 顾八亲自吊唁,在村里引起了轰动,围观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交口称赞顾家的仁义。个别有心计的人恨不得借这个机会顶了张家的差。这时,张家的丧事反而不被人重视了。 站在灵堂前,顾八挤出几滴眼泪,拉着长腔悲痛地说:“张老弟,你我相识多年,为兄我钦佩你为人忠厚耿直,义薄云天,突然遭此横祸,顾八心里难受啊,今日祭奠兄弟,愿你一路走好,早日超生!” 说罢顾八拜了三拜,接受张福妻儿答礼后走出了灵堂。他从长袍兜里掏出几两银子,分别塞进了张福的妻子和兄弟张亮的手中,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孩子和老人,借此表达出自己对逝者的一片心意。 但是没人注意到,顾八从张亮抽回的手中多了一张折的很小很小的纸条。 随后,顾八谢绝了张家留餐的好意,匆匆离开了张家村。 就在顾八离开之时,县衙的典史带着手下再度出现在张家村。 昨晚接到张家的报案后,他和手下已经忙了一个晚上,初步勘查了现场,从张福一刀毙命,没有任何反抗,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来看,张福应该和凶手相识,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 沿着这个线索,典史要和张家村的人聊聊,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新的蛛丝马迹。 就在他迈进张家大门时,偶然一扭头,瞥见了十米外转弯的顾八的侧脸和背影。 典史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顾家居然会这么重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庄稼汉。 顾八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洛邑城内几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也是经常出入县衙,代表自己的主人,逢年过节上点货、送个礼什么的,县衙大大小小的衙役哪个不认识呢。 就在顾八和典史身形交错之时,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人影已经悄悄跟上了顾八。 这个人,是顾珺竹派出去的。 从初登凌家大门被算计,到眼见父亲和蒙面人在家里会面,他就知道自己家的人不简单,一个两个的全都是人精。 天性低调是他的个性,但束手就擒不是他的做为。 自己可以不清算,但不能不明白。 顾珺竹暗中调来了一些人手分别跟上了顾家的三个人,父亲、大哥顾珺非和管家顾八。 他们,在顾家交际最广,机会最多,嫌疑也最大。 傍晚时分,这个消息传到了顾珺竹的耳朵中。 暗探禀告,顾八直接回了顾府,一天再也没有外出。 “尘儿,你去看看,大少爷和老爷谁在家里?”顾珺竹屏退了暗探,另外叫了顾尘儿进来。 不大功夫,顾尘儿进来回禀:“老爷外出不在家,大少爷一直在账房看账本。” 顾珺竹明白了,顾八打探的消息是告诉给顾珺非的。 现在,他要掉头回去,查查张福的底细。查清了张福,顾珺非的意图自然也就明白了。 还有,爹那头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这些都成了困扰他的心病。 这些查不清,他没办法对凌家有个客观正确的看法。 凌宇飞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也在苦恼着。 已经到了凌家搬出凌府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天,毫无征兆地刮起了狂风,随风摇摆的树枝的影子,被隐隐的月光映衬成一道道来回飘舞的魅影,诡异地印在了地面上。 儿子的不成器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想到会让凌家败落的这么快。自从自己带着一家老少从皇城迁徙到这里,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坏的开始竟然始于顾家,他们竟然举起了霍霍的屠刀。 “祖父,您叫我?”凌烟推门进来了。 “坐,烟儿,”凌宇飞指着身边的一个椅子。 凌浩楠从顾珺竹初次登门之后,就已经卧病在床了。家中的一切事情,只能靠凌宇飞和凌烟这一老一小做主了。 “烟儿,你什么时候知道家里的状况的?”书房内,凌宇飞单刀直入地询问。 他从那天孙女只是惶恐,并不愕然的表现上,已经猜到凌烟好像提前知道了家里的真实状况。 凌烟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装的而已。 但是凌宇飞的语气明显暗示,家境似乎在她来之前早就出现问题了。 暗暗思量了一下,凌烟轻声回答:“有几次我来找祖父,在房门外听见父亲和您正在谈论家里的事。” 这是一个比较圆滑稳妥的回答,不点名时间和地点,给了凌宇飞无限猜测的空间,同时也给了他自动对号入座的理由。 “都怪祖父,”果然,凌宇飞没有任何怀疑,顺着凌烟设定的思路说了下去:“当年不想再让你爹入朝为官,只想让他学武防身,偏偏把他养成了一介没有大脑的武夫。在你爹成年后,我就把家里的事情慢慢交给他处理了。你爹为人耿直、仗义,却不擅长经商。家里的店铺慢慢被一些不安好心的族人、同行、下人惦记了,里应外合,图谋不轨,向蛀虫一样慢慢把我们家啃光了。” 凌宇飞无奈地叹着气。 “原来如此,家贼难防。”凌烟明白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家毁父亡 冯小岚歪坐在贵妃椅上,一双媚眼斜瞥着坐在对面太师椅上,已经楞了好一阵的孙松月。 孙松月表面上是一家烧饼铺的老板,背地的真实身份是洛邑县虎头帮的老大。他的手下遍及洛邑县城内外,也是一个打个喷嚏就能淹了一片土地的人物。 “爷,您想什么呢?都半天不搭理人家了。”冯小岚花枝招展地走到孙松月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摇晃起来。 孙松月在冯小岚的推搡中回过了神,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了个净光。 “对了,爷,‘聚贤庄’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呀?”冯小岚突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那件事,好奇的追问。 “去去去,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的话还不去找啊!”孙松月满脑子正在想这件事,突然被打断,心情极为不爽。 冯小岚一噘嘴,生气地扭回了贵妃椅。 这时,孙松月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孙松月点点头,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出门之前,他撂下一句话:“你不是喜欢牡丹图么?回头给你找一幅啊,等着。” 入夜之后,凌烟和凌宇飞依然秉烛长谈。 “祖父以前也想让你参与进来,但你终究已经定亲了,再出头露面恐怕顾家有意见啊。”凌宇飞是个很讲究很守旧的老人。 “祖父,让我干我也不行,我不是这块料,要不是您撑着,我早就退缩了。”凌烟坦诚地说,声音越来越低。 这是发自肺腑的话,就是后世她也未曾经历过如此急难险重的大事,在那个凡事讲规则**度的社会,一切行动都被纳入了该有的轨道。就好比买票坐车一样,路线是事先已经设定好的。 “那你对顾珺竹有什么看法?”凌宇飞心疼地看着孙女,想知道顾珺竹到底有没有给孙女带来精神上的伤害。 “在他让我们画押的时候,不过是个路人甲路人乙而已。我们家的情况已经如此了,也不是他造成的,给谁都是给。”凌烟无所谓地说。 “没想过他会因为我们家和他的关系手下留情么?”凌宇飞再问。 他以为戳到了凌烟的疼处。 可惜凌烟懂得并心甘情愿接受经商法则,她不想再伤害祖父,善意地劝解着:“祖父,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我们还是想想以后吧。” 其实,她内心最想问的问题是:“以后我们靠什么生活?凌家有没有可以变卖的珠宝玉器之类的东西,应一时之急呢? 深夜,五、六个黑衣蒙面人搭着人梯爬上墙头,跳进了凌家后花园。他们紧贴着墙根,轻车熟路地向着书房方向前进。 书房的门虚掩着。 五六个蒙面人同时闯了进去。 带头的一个人举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指向正在交谈的祖孙二人:“不许出声。” 另外几个人开始对室内所有地方进行地毯式搜查,他们不放过每一本书、每一页纸。 片刻之后,书房一片狼藉。 “住手,你们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粗哑的怒吼。 凌浩楠踉跄着身子走了进来。 一天多水米未进,凌浩楠羞愧难当,凌家从自己的手里被别人抢走,他恨不得一死以谢败家之罪。 他对不起凌家的列祖列先,对不起父亲和妻儿。 凌浩楠呵斥着:“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我凌府?” 那个带头的黑衣人阴森森地说:“交出宝物,饶你全家不死,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凌浩楠怒目圆睁:“不要说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凌宇飞慌忙解释:“什么宝物?你们听谁说的?凌家真的什么也没有啊。你们不要上当受骗啊。” 黑衣人逼近凌宇飞:“老匹夫,宝物在哪里?” 凌宇飞苦笑着说:“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屋子里已经搜完的另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老大,没有。” “还不说实话,找死啊你,兄弟们,上。”黑衣人不耐烦了,几个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剑,紧紧将凌家人围在中间。 凌浩楠眼看家人生命受到威胁,一段时间以来积攒下的怒火和耻辱江河决堤般迸发了,一泻千里。 他抬脚踹倒身边的一个男子,抢下他手中的宝剑发疯地刺向其他几个人。 在他玩命的进攻下,围成的圈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凌浩楠护着父亲和女儿退到了门口:“烟儿,带着祖父、母亲快跑。” “想跑,问问我手里的刀愿不愿意。”领头的黑衣人起了杀意:“快点交出东西,否则的话~~~” 凌浩楠再次命令凌烟:“烟儿,快带祖父和母亲走。”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宝剑,用自己的身躯隔开了家人和蒙面人。 凌烟惊恐万分,在走和不走间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立刻拉着祖父,跌跌撞撞跑到后院母亲的房屋前,喊起了母亲,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从后花园的小门逃出了凌府。 “一起上。”黑衣人久攻不下,又让凌宇飞跑掉了,他生怕完不成任务,无法向主人交差。 凌浩楠顽固地守住了门口,寸步不让。 攻守之间,剑花飞舞,人影飘动。 终究是好汉难敌四手,恶虎害怕群狼。凌浩楠的步伐越来越凌乱,身上鲜红的血迹越来越多。 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扭头看看院子内,家人已经没了踪影。 就是这突然间的放松,凌浩楠的身体轰然倒下了。 四、五把宝剑同时指向了他的心口:“快说,宝物到底在哪里?” “想得到凌家的宝物,下辈子吧。”凌浩楠豪迈地回答。 其实,到现在为止,抢的人、护的人谁也不知道宝物到底是什么。 抢的人按照主人的吩咐,杀进门来逼问宝物在哪里,不问宝物是什么。 护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不知道也不能叫他们不知道。 几番对持之后,凌浩楠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最终躺在了血泊中。 几个黑衣人依次搜遍了书房、主人的卧室、大厅等他们认为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一无所获。 临走时,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折回书房,取下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牡丹图。 就在他们的影子消失在蒙蒙夜色中后,另一个新出现的蒙面人跳进了院子,将奄奄一息的凌浩楠抱出凌府大门,放在台阶下。 一挥手,赫然出现另一群蒙面人,他们散到凌府各个角落,向房顶、屋内投掷了浸着煤油的火把,点燃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凌府。 刹那间,凌府各处火光点点,不一会就连成了一片火海。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早起的人们发现凌府已经被一把大火烧 等凌烟一家三口返回来寻找父亲的时候,发现凌浩楠倒在血泊中,仅存一口气息。 弥留之际,他对凌烟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找到弟弟妹妹,照顾好祖父和母亲。” 正文 第十二章 趁火打劫 一场大火,灰飞烟灭。 一夜之隔,两世为人。 凌烟眼睁睁看着林浩楠的离世,尽管没有血脉相连,也没有深厚的感情,身临其境,悲天悯人,她掉下了挡也挡不住的泪珠。 一岁多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在她记忆中只留一个属性为“父亲”的亲属称谓,可她从小就比别人深深懂得父亲存在的重要性。别人家的脏活、重活是父亲干,风雪天接送的重任有父亲承担,能高高举起她坐在肩膀上看世界的也是父亲。 这些,她从没享受过,成了终身的遗憾。 到了这里,和凌浩楠也只见过两次面,在她印象里,是个有些霸道,不太容易沟通,个性急躁的男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终于可以被她呼唤为父亲的人,在她的怀里逐渐冰冷,最终闭紧了眼睛,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失去血色的苍白的嘴唇再也不会像昨晚那样喊出她的名字,不会像昨晚那样舍命保护他们了。 没有血缘关系,但有救命之恩。 那个像天一样伟岸的父亲慢慢变成了一个没有温度、没有气息、没有感觉的父亲了。 她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她更加恐惧了。每一次的恐惧都是她无法改变和掌控,却异常真实存在的。 上一次,在母亲去世时。 突然,她仰脸冲天,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啊······”这呐喊,是对遭遇坎坷的控诉,是对凶手的憎恨,是对自己无力回天的怨念。 然后,她就这么一直抱着父亲的遗体,双眸冷冷的、空洞的直视着前方的一片废墟。 两天来,凌烟过着多么恐惧和提心吊胆的日子,没人知道。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无缘无故一起现身相逼,像一个无形的大网,在看不见的人的拉动下,越收越小,越收越紧,死死地禁锢住了一家人,逼得他们在这世上无处容身、无法生存。 凌宇飞和母亲跪坐在她的身后,祖父老泪纵横,母亲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真的好可怜啊,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家的姑娘命硬吧?怎么接二连三出事啊!” “是啊是啊,先是败家,然后克父,以后成亲了会不会克夫啊?” “这种女人不能娶,记得告诉咱家所有的亲戚啊!否则家破人亡都不知道原因的。” 刘家大婶、王家奶妈、张家儿媳妇、孔家四舅等等若干人等叽叽喳喳连比带划,吐沫星子乱飞。 在他们身后,一个戴着面纱,身着白衣的男子鹤立鸡群,一声不吭地听完了每个人所说的每句话,然后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让开,让开,”一阵噪杂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围观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道,一个骑马的官爷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一字排开,隔断了人群和凌家一家人。 “谁是这家当家的?”为首的官爷傲慢地问着,眼里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凌宇飞挣扎着站起身:“我是。” “那你听好了啊,这里官府征用了,这是征用文书,从今天起我们要在这里盖兵营。” “什么?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凭什么征用?”凌宇飞还没从伤痛中解脱出来,又被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惊呆了。 “你家?你有地契和房契么?拿出来看看。再说了,就算有,特殊时期特殊办法,一切我们说了算。来人,把这里圈起来,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去,擅入者,都给我抓起来。” 强盗的逻辑就这么简单,嘴皮子随意一动,手指头随意一点,一些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就彻底没有了。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豁出这条老命我和你们拼了!”凌宇飞突然发疯一样地扑向那个官爷,在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把他推到在地上。 “噌楞楞,”一片拔刀的声音,十几个兵卒齐刷刷将剑锋对准了凌宇飞。 那个倒地的官爷一个咕噜爬起来,一巴掌打倒了凌宇飞:“**的找死,敢打老子。” 凌宇飞的脸红肿了,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出来。 那个官爷还不解气,伸出左手抓住凌宇飞的前领子,右手高高抬起,准备狠狠地扇下去。 “住手!”一个男人挺身冲过来,抬起右臂架住了那个官爷的右手。 是顾珺竹。 “谁啊你,敢管老子的事?” “凌弱暴寡不是你该干的事吧?再说了,现在这块地的主人是我,有什么事跟我说。”顾珺竹的态度讥讽中带着鄙视。 “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当官的右手一挥,几个兵卒举着刀,拉开架势准备动手抓人了。 “冯爷,误会误会,小弟刚从外面回来,不懂规矩,还望冯爷海涵。”顾珺非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站到那个官爷的身边。 “哎呀,顾大少,”姓冯的男人流里流气地指着顾珺竹:“这就是传说中的顾二少?” “是是是,舍弟今日冒犯冯爷,改天兄弟给给您摆酒压惊,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我二弟吧。”顾珺非的话虽然很客气,但是没有任何谄媚恳求的表情,反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顾家,在洛邑县城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主,不是任谁都能随便指手画脚的。 就在这时,一直发呆中的凌烟放下父亲的遗体,突然站起来了,毫无惧色地走到这个官爷面前,冰冷的眸子直盯着眼前肥胖龌龊的男人:“请教高姓大名?” “冯四平,怎么着?”冯四平小人得志的嚣张着。 “我记住你了。”凌烟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透着狠劲地嗓音让冯四平心惊肉跳,他猪头一样的脸胆怯了。 顾珺非也是第一次见到凌烟,在这样的场合和气氛中,他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堪比顾珺竹。 “走了走了,征地的事咱们再商量,这块地的确是顾家的。”顾珺非不想让事情闹大,一面是他名义上的弟媳,一面是他经常来往的官府,哪面他暂时都不想得罪。 顾珺非推着冯四平走出了围观的人群,继续和他交谈着。顾八在他身后吆喝着:“散了散了,看什么看啊,快点走啊!” 不一会,人群散去了大半,仅剩下的七、八个人还在指点着,议论着。 顾珺竹一言不发,走上前抱住了凌浩楠的遗体。 正文 第十三章 最后诀别 “你要干什么?”凌烟强硬地问,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顾珺竹没有说话,大难当前,百口莫辩。 第一次出现在凌家,就拉开了凌家悲剧的帷幕。 恐怕在所有人眼里,他无情无义、落井下石的名声已经背定了,可是为什么他总是那么赶巧呢。 连日来发生的一切,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角色,按照有人设计好的时间、环节、速度,全身心地投入,精彩地出演了一个绝情夫君。 想不透,他真的想不透,这一切是天意还是人为。 顾珺竹暗自叹了一口气。 在没有男孩的家庭,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就是这个家庭唯一的顶梁柱,所有的大事理应由他出面料理。 可从他登门抢走凌家的时候起,他已经站在了凌家的对立面,已经没有资格处理眼前发生的事情了。 凌烟想的恰巧和他一样。 她用越来越冷的眼睛盯着顾珺竹,隔空迸射出的怨恨眼神穿透了他的肌肤牢牢刺痛了他的灵魂。 怨恨能抹杀一个人的理智,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现在,她不仅狠顾珺竹,更恨自己。 后世先是母亲,前世又是父亲,她命中克母、克父、败家,她不配有亲人和家庭。 猛然,凌烟突然露出一个凄冷的笑,发疯般推开了顾珺竹。她试图抱起父亲已经僵硬的身体,但是她抱不动,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是个女孩子,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的泪水似泉涌般无法抑制,她无助又求助地看向祖父。 年迈的祖父再也经受不住丧子的打击,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淡定,像个小孩子般的呆立着,什么也不会做了。 凌烟痴滞了片刻,精神终于崩溃了,她再也无法忍耐,嘴角抽动着“哇哇”地哭了。 被凌烟拼命推了一个趔趄的顾珺竹再度靠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拉开瑟瑟发抖的凌烟,又一次抱住了凌浩楠的遗体。 凌烟像一个被咬伤的小狗,不顾一切再次进行着反扑,又咬又打又踹,阻止他抱起父亲。 “住手!”顾珺竹疾言厉色。 凌烟愣了。 她顶撞过他,讥讽过他,嘲笑过他。从没见过他生气。 这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个男人霸道独断的大男子主义一面。 顾珺竹没有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一把抱起凌浩楠的遗体,坚定的、不容反驳的开口:“带路。” 凌烟眼珠红肿,神色黯淡,已经没有了刚才了的怒不可遏,她的身体瑟瑟颤抖,始终停留在原地。 闹完了,也懵了。 带路,带什么路?往哪儿去的路?她怎么知道路在哪里? 凌烟心虚地低下头,继续着发抖,怕极了的模样。 顾珺竹以为自己吓到了凌烟,长叹一口气,低着嗓门说:“去祖坟吧。” 凌烟继续颤抖着。 顾珺竹只得面向凌宇飞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凌宇飞到底是个男人,他稳住了神,左手扯着儿媳的衣袖,右手拉着孙女,一步三晃朝着城外凌家的墓地走去。 这几天天气极不正常,光打雷不下雨的状况已经反复几次了。但这会儿,几声巨大的响雷之后,一道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暴雨倾盆而下。 凌家一家人在风雨中送别了凌浩楠。 凌家祖坟虽然不像当朝达官贵人家的宏大,但修建的极有特色。一拉流自上而下、排列有序的大理石建造的先人墓碑上,每一个都参照本人的习性特点和成就,雕刻上了一段最能总结本人生平的诗句,烘托出这是一个以文治家、以文兴家的大家族。 可到了凌浩楠这里,只是祖孙三代人在顾珺竹的帮助下,一手一捧土,草草修建的坟包,没有规模,没有牌位,只有临时插上去的一块木碑,渺小而荒凉。 滂沱大雨中,永别儿子、丈夫和父亲的凌宇飞、张巧华、凌烟哭泣着,他们的声音湮没在噼噼啪啪的雨声中,他们的背影羸弱单薄,孤单落寞。 老年丧子、中年丧夫、少年丧父,凌家的每个人都遭遇了人生最不幸的事。 在他们背后十米外,顾珺竹也站在雨中,纹丝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眉毛、鼻梁,瓢泼般流过他的脸颊,哗哗啦啦落到了他的衣服上。 看着凌家人的背影,看他们的哭,看他们的痛,看他们在风雨中的孤苦无依,看他们在形单影只中的仓皇迷茫。 顾珺竹的心同时在颤抖。 他比谁都能深刻体验到凌烟的孤苦伶仃和无依无靠,就像在他最需要亲情的时候,被丢到一个远离母亲的地方,每天被人训斥,挨人拳打脚踢。 这也是他无法真正对他们袖手旁观的一个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凌烟终于起身了,她搀扶着祖父和母亲,转身面向了顾珺竹,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凌家祖坟。 他们三人经过顾珺竹身侧时,顾珺竹感到凌烟变成了一个冰冻体,在雨水中向外散发着寒气,在他和她之间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凌家人在前面走,顾珺竹在后面跟,碍于那条界限,他始终距离他们十几米远。 墓地东北角,有一座破败的小庙,凌烟把祖父和母亲安顿在了这里。 一家人低垂着眼睛,毫无生气,或依或靠随便坐在地上。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么?”顾珺竹就是没有办法不管不顾。 凌烟没有接话。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么?”顾珺竹耐心地再问一次。 “不知道。”凌烟眼睛望着别处,直接忽视了顾珺竹。 “还有,顾少爷,我们的命不值钱。”凌烟心如死水。 “你的命可以不值钱,老人的命值钱。”顾珺竹暴烈而阴沉:“之前你说过,住的地方我选。现在给你两种选择,一是你找到合适的地方,二是跟我到合适的地方。” “你没有资格。”凌烟的眼神空洞涣散,毫无表情地回答着。 一次的打击她可以忍,两次的打击她咬着牙忍,没完没了的打击,还有那些污言秽语,让她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她精神上的创伤比窦娥还冤。 “当务之急是什么你应该明白,我不会给你任何的施舍和可怜。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你要顾及两位老人。”面对固执的凌烟,顾珺竹快要无计可施了。 “大不了一死,就解脱了。”凌烟的声音虚无缥缈般存在,最后几个字甚至需要顾珺竹支起耳朵用劲去听。 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她用柔弱的身躯撑起全部的重担,太难了。 她很想像父亲那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管。 或许这样,她会回到后世也有可能。 她甚至想试试自杀能不能管用。 “你们,你们别争了,”凌宇飞略微恢复了一些精神,他走到两人中间,苍老的声音略带着颤抖:“孩子,我、我托老叫你一声珺竹,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是,太爷。”顾珺竹温顺地回答。 “珺竹,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有地方可去。我们去烟儿的弟弟家。”凌宇飞语出惊人。 正文 第十四章 凌父隐私 环顾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出声否认。 凌烟认定一个事实,父亲的确家外有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 这也难怪,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主动说出来。一旦说出,覆水难收,内心的尴尬和痛苦又有谁来抚平呢? 但这一刻,她发誓,以后的事情一定要全部知道,不能再后知后觉、举步维艰了。 她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好好地、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凌宇飞转向顾珺竹,感恩地望着他:“顾少爷,谢谢你的帮忙,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凌家虽然已经败落了,但凌家人就是搭上性命,也必定有恩报恩。” 他的一番话让顾珺竹动容。 眼前的老人,经历了丧子、毁家的大劫难,在被外人看到了狼狈、落败和走投无路的窘态时,在经历了比躯体折磨更甚一筹的精神摧残后,依然保持了理智和豁达,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顾珺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悄然消失在小庙门口。 凌家无人知晓的**,他虽然听了个开头,明白了大概的意思,作为外人却不适合再继续听下去了。 但他并没有真的离开,只是躲进了距离小庙十几米远的一片小树林,靠着一棵树上,继续观察着小庙。 他还是不大放心这一家人,尤其是固执的凌烟。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色依然阴沉,小庙在断梁残瓦、坍塌的泥塑和灰尘、蜘蛛网的衬托下,阴森恐怖。 屋角一片阴影中,张巧华依然保持着痴呆呆地模样,打从坐在那张紧靠着墙角的,布满灰尘的破凳子上时,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任时光流转,她就像庙里的泥雕一动不动,直到公公提起了凌浩楠的儿子,她才略微有了些反应。 “孩子,孩子,”凌宇飞摇了摇张巧华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她,他不想再伤害儿媳,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有这唯一的一条路可走。 “娘,您也知道?”凌烟紧张地确认着。 “嗯。”张巧华终于出声了。 凌烟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第一次亲耳从母亲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身为女人,她感同身受这份苦难。 “凌烟,听祖父讲给你听,”凌宇飞截住了张巧华的回答,自己面对着凌烟:“就像你父亲所说,你的确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画影是他们的母亲。” “哦,”凌烟点着头。 “孩子,慢慢听我给你讲。当年我在朝廷的时候遭奸臣诬陷,马上就要被处死了,是你外公冒死上奏朝廷,替我洗脱罪名,救我一命。后来,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主动上门替你父亲求婚,当时你外公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求你父亲终生不能再娶,以善待他的女儿作为报答他的唯一的条件。” 凌宇飞眼神注视着张巧华,话却没停,继续给凌烟讲述着:“我答应了你外公,所以,你父亲这一生只娶了你母亲一人。” 凌烟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对母亲有始有终的原因了。 “你外公在你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去世前,他拉着我的手,恳求我们继续善待你的母亲,你父亲性格急躁了些,但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答应的事情从没有反悔过。”凌宇飞说着儿子的往事,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流出了红肿的眼眶。 “祖父,”听到父亲这两个字的凌烟,瞬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头扎进凌宇飞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凌宇飞抬起一手抚摸着孙女的秀发,另一只手轻拍着的肩她的肩膀,任凌烟在自己的怀里哭了个够,然后才继续讲下去:“祖宗的祖训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你父亲心中始终有块心病。在你刚刚两岁的时候,你父亲在外面救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为了报恩坚持留在你父亲身边,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在了一起,先后生了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虽然有了孩子,你父亲依然坚守着对你外公的承诺,没有把他们接近家门,只是在外面给他们买个一个小宅子,隔三差五过去住个一两天,给他们一些银子。” 这时,张巧华在一边接着凌宇飞的话讲了下去:“画影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小没了父母,跟着叔叔长大,婶婶对她非常刻薄,在她16岁的时候想把她卖了,幸亏你父亲救了她,从此一心一意跟了你父亲。” 张巧华回忆起丈夫的往事,没有丝毫地嫉妒和愤恨。 她生长在一个传统家庭,耳濡目染的都是三纲五常,自己的父亲也有好几房妾室,她习以为常了。 婚后十几年,丈夫不善经营,家计越来越艰难。而自己始终只有凌烟一个孩子,每每看到公公和夫君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很遗憾。 在她想象的画面里,应该还有一个流淌着自己的血液、和自己血脉相通的男孩子站在公公和丈夫之间,秉承公公的学富五车,练就丈夫的不俗武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顶天立地,振兴门楣。 这样的幻想一直在张巧华的心里存在了好久好久,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再生育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的时候,源自内心的自卑和自责竟然像一粒种子一般慢慢发芽了,越长越疯。 五年前公公的生辰,凌家宗亲携老带幼齐聚凌府,觥筹交错之间,平素和凌浩楠有些小过节的一个堂弟酒醉之后当着凌家老少和下人的面,公开叫嚣凌浩楠没有可以承继香火的儿子,纵有万贯家财最后也要留给他们兄弟分享。 在几个堂兄弟肆无忌惮、嚣张癫狂的讥笑声中,凌浩楠怒发冲冠,张巧华悲痛欲绝。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酒席散后又狂灌了自己半天的凌浩楠舌头发硬、目光凌乱的在房间内,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吼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老子有儿子,老子的儿子已经10岁了!” 正文 第十五章 甘当弃妇 凌浩楠酒醉之后喊出的那句话:“我有儿子!”竟然让一直以来被别人嘲笑坟头没有冒烟的张巧华瞬间有些小小的兴奋,成了绝望中挽救她的灵丹妙药。 她曾经善良的心,在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的,嚼她舌根子的宗家妯娌讥讽、恶毒的话语中,一点点变得麻木,再一点点变得狠毒了。 她曾经无数次背着家人流泪,咬牙切齿地发誓就是散尽家财也不会留给那些妄想吞并他们家产的没良心的族人。 那一刻,正在伤心伺候丈夫的张巧华发誓,纵然是别人生的儿子,她也会咬着牙当亲生儿子养。 她要用这个儿子,用凌家的家产,将看不起她的、嘲笑她的所有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从那时起,张巧华对那个叫画影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充满了好奇。 随着岁数的增大,她越来越看得开,尤其是经历了几次宗家试图分割他们家产失败后,凌浩楠依然没有公开把画影和孩子接近门,给了她作为女人、作为妻子最大的尊重、地位和虚荣,她对公公和丈夫的敬意用有如江水滔滔不绝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凌宇飞这么多年来对儿子寄予的雄心已经慢慢湮灭在琐碎的生活中,反倒对儿媳张巧华有了不小的希望。 该容忍的能容忍,该坚持的能坚持,大事不犯糊涂,小事能装糊涂,能持家,更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方方面面的事情。 难能可贵的是,孙女完全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拥有母亲的大度和父亲的果敢。 凌宇飞在最黑暗的时候,用一双慧眼看到了凌家最后的希望。 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没有让他失望。 他打量了儿媳和孙女一眼,什么也没说,独自一人蹒跚着向门口走去。 他心中还有另外一盏没有熄灭的灯。 顾珺竹远远看见凌宇飞走出小庙,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犹豫片刻,他健步向了凌宇飞。 果然,凌宇飞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孩子还在,如他所料。 他还有小时候在雪地里救鸟的悲悯心肠,那是他订下这门娃娃亲的关键。 那年的冬天,他坐在顾家的大厅里,和顾若天聊天。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见一个很小很小的男孩子跪在雪地的一株牡丹下,手捧着一只悲鸣的小鸟。 那只小鸟看样子是哪里受伤了,飞不起来了。 小男孩掉着眼泪,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想要给小鸟包扎。 凌宇飞见过很多贵匮家族的子弟骄纵狂妄,趾高气扬,很少见到这样单纯、善良的孩子。 当他知道这个孩子是顾家的二少爷时,开玩笑地征求顾若天的意见,想给两家的孩子订个娃娃亲。 没成想顾若天当场就答应了。 如今,当年那个小不点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凌宇飞冲他摆摆手,把他叫到了身边。 “孩子,时至今日,我不说虚伪客套的话,你和烟儿的事准备怎么办?”凌宇飞最关心的莫过于此。 此前许家已经表示可以收留他们,他没有表态。现在要看顾家的态度了。 “我……”顾珺竹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善意的谎言他可以说,但一次的伤害已经让这家人痛不欲生,他不想再给凌家以毁灭性的打击。 他也不想屈从于一桩没有任何感情的娃娃亲。 母亲的不幸是他心理抹不去的阴影。 可他的想法凌家能接受么?他需要表现出坦诚?抑或虚伪? 挣扎片刻,他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实话实说。 终究长痛不如短痛。 “太爷,我想如果对您说虚伪的话,是对您最大的不敬。”顾珺竹的眼睛透着诚实:“我想要的婚姻是情投意合那种的。” 言外之意,他和凌烟彼此陌生,互不了解,两人之间的婚约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凌宇飞拍拍他的肩膀,无语了。 从年轻时代走过来的人,既看开了婚姻和爱情,又幻想着自己从没有得到过的真爱。 父母给他娶的妻子,不是让他悸动的那个女子,可以生儿育女、举案齐眉,却无法心灵融合。 他自己就是在这种无可奈何的压抑中过了几十年了,他不能强求别人也和他品味同样的伤痛,更不能把这种痛加诸在孙女身上。 一老一小惺惺相惜,没人看见,在他们的背后,门里面靠着墙的地方,凌烟尾随而至,偷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顾珺竹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以凌烟的立场会对他的这番话有什么不同的理解。 第一感觉,兴奋,自己自由了。 第二感觉,凄凉,家庭败落了,自己的婚姻就没有保障了。 第三感觉,羞辱,全家人引以为豪的夫家不择手段,毫不顾忌她的脸面,让她无地自容。 最终,她成了别人的弃妇! 她真是湍流中的一叶孤舟,无依无靠了么? 折身回到庙里,凌宇飞小心地征求着儿媳的意见:“巧花,咱们去画影家住一段时间吧。” “画影,画影。”张巧华呐呐自语着。 母亲会有什么顾忌么? 凌烟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分析母亲,觉得还是有些不便,她怕日后的接触,会带来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和矛盾,刺痛母亲。 “祖父,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凌烟心存些许的幻想,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住在一起,彼此之间一旦有了罅隙,就像打碎的镜子一样很难重圆了。 “孩子,在世交或朋友家临时呆几天可以,但我们拖家带口,不管在哪里都不可能长时间住下去的。”凌宇飞深谙世道。 “那祖父,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还有从许家借来的银子,先租间房子住下,实在不行再去……”凌烟吭吭哧哧地,实在叫不出二妈这两个字。 “这样啊,”凌宇飞沉思了一下,抬头注视着孙女的眼睛:“能行么?” “我们试试吧。”凌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要试试,她不甘寄人篱下。 “这,好吧。那你去告诉顾少爷一声,他还在外面等着呢。话不要太难听,他不是个坏人。”凌宇飞嘱咐着孙女。 “哦,”凌烟很不情愿去见一个刚刚抛弃了自己的男人,面子难堪,心里难受。 她的步伐很慢,慢到撵上乌龟的速度了。 终于,她走出了庙门,站在顾珺竹的对面。 “顾少爷,谢谢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我们会先找个地方住下的,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凌烟很有礼貌,也越显的疏离,之前的不管气愤、认同、感激之类的所有感觉都没了,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顾珺竹点点头,又冲着庙里抬抬头。 “什么?”凌烟不解地问。 “带两位老人出来,我和你们一块回去。”顾珺竹心怀好生之德。 果然,他不是个坏人。 越是这样,凌烟越坚定。 以后,她不希望再见到这个男人。 正文 第十六章 分手建议 从小庙出来,顾珺竹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凌烟。 前面七八米的距离,凌烟扶着母亲和祖父艰难地往回走。 此时,倾盆大雨已经停了,路上低洼处都是积水,一家人慌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下半身的衣服肮脏不堪,到处沾满了泥点子。 几个人一身不吭,埋头赶路。他们要早点进城,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 顾珺竹对他的提议,凌烟是否会采纳心里没底。 依她的个性,很难。 她不说,他也不问,默默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顾珺竹沉默的眼神中有些许的赞同。 一个女孩子,拼进了全身力气,用娇弱的身躯同时支撑着身边两个孱弱的身体,不易。 能坚持住,尤为难能可贵。 他该怎么? 思忖片刻,顾珺竹快走几步,撵上他们,从凌烟右手接下了凌宇飞。 这次,凌烟只是无声地看了他一眼,乖乖的、很听话的,没有反抗,任由他搀扶住了自己的祖父。 终于,她不再是只竖着满身刺扎人的刺猬,倒像一直可怜而温顺的小猫。 刺猬和小猫,自然是后者顺眼可爱。 没人知道,凌烟已经到了疲惫的临界点,她觉得树上掉下来一片树叶都能压垮自己。她害怕她再也无力支撑两个人的体重,连同他们一起倒在路边。 那样的话,她的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不是身体的负重,而是内心的毁灭。 顾珺竹的出现,恰巧解救了她。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各自搀扶着身边人向前走。 恍惚中,城门越来越近,凌烟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眼前宛如盛开了一枚烟花,星光灿烂。 “老爷、夫人、小姐,可等到你们了,我都急坏了,生怕遇不见你们。”站在城门外左右徘徊着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抹着眼泪小跑过来。 “李妈,”张巧华看见了从小带着自己的奶妈,挣脱女儿的手,扑了李妈过去。 突然失去平衡的凌烟身子一歪,倒向了一边。 那一边,顾珺竹接住了她,将她揽在了怀里。 两人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淋湿淋透了,但猛一接触,竟然都有了星点温暖的感觉。 “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凌烟抬眼看看眼前的男人,心想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还没开始,就已经过时了。 自己就像一只折断的树枝,已经从树干上掉下来了。 她悄悄地、不漏声色地挪着步子,离开了顾珺竹,没让身边的祖父看出异常。 昨天,奶妈一声不吭地离开后,张巧华暗自掉了很久的眼泪。 别人离开她没感到伤心,李妈的消失让她无法接受。 从感情上讲,李妈是她出嫁时从娘家带过了的,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情同母女;从道理上讲,虽然有主仆之分,但她从没亏待过李妈,日常开销一应俱全,逢年过节还要比别人多给些贴补和物件,连同她的家人一并照应到了。 所以说,别人可以大难临头各自飞,李妈的消失就显得没有良心了。 而今,见到了李妈,张巧华觉得自己受到的委屈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了。 “李妈,”她趴在李妈的肩膀上,哭声越来越大了,身体颤颤巍巍的。 “娘,”凌烟走过去,等着母亲哭一会,拉开了她。 “李妈,”她学着母亲的叫法,看着眼前个子不高,身体略胖,一身深蓝色襦裙的妇女。 她记得,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人,自己在匆忙的几天里,除了探望母亲身体时见过,其他时间没和她接触过几次。 “你在这里等我们,有事么?”凌烟冷静地问,她基本上已经对所有的人丧失信心了,也做好了应急的准备。 现在的她没有时间哭,没有时间喊累,一天捱一天的透支着明天的生命。 事实上,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准备用手头的银子买下有个两、三间房子的院落,一间安顿祖父,一间自己和母亲居住,另外一间做饭、吃饭、堆放杂物用,这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生计问题最好的办法。 如果银子不够的话,就租房子。 如果有多余的话,就用来做个生意或小买卖,一家人的吃穿用只能全部依靠她了。 如果再能多出来的话,先还一点债。 她还有四百两银子的外债。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珺竹。 顾珺竹觉得从侧面射过来一道毒光,等他抬眼看的时候,已经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这样,小姐,我昨天走的匆忙,是回家和儿子商量去了,因为儿子媳妇要到外地去做买卖,上个月就跟我说,想带我一块去,我当时没有答应。”李妈解释着昨天消失的原因:“我让他们先去,我想接太爷、夫人和小姐暂时到我家住下。” 张巧华听到这里,哭声更大了。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奶妈能在这时伸出救援之手;千难万难,就是没有想到最难的问题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凌烟寒了几天的心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 两行泪水划过她几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脸,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 站在另一侧的顾珺竹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暗想,真丑! 肆无忌惮的、毫无遮拦的笑脸,让原本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裂开的嘴角最大限度撑开了她的脸,雪白的牙齿暴露出来,哪里是大家闺秀,分明像个没有教养的农家野丫头!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那抹很丑很丑的笑容一起笑了。 他并不知道,很久之后,每逢他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时,凌烟那天丑丑的笑容澎拜了他绝望悲观的心,成了他绝地重生的精神动力。 李妈家很简陋,很寒酸,只有两间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木箱子之外,没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了。 凌烟安置祖父住在原来李妈儿子住的房间里,母亲只能和李妈挤在一间屋子里。 至于她,将将就就在一边的灶屋里,用四个小板凳做腿,抬了一张破门板做床,上面铺了一层稻草,再铺上一床薄薄的褥子,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出来了。 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灰尘,凌烟转了一圈身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分文未花,解决了眼前最大的难题。 她再次毫不掩饰的笑了。 摇摇头,从一进门就帮着她拿东拿西的顾珺竹再次跌破眼睛,感慨万千。 如果许诺看到她现在这个摸样,还会有一副非卿不娶的野心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眼里的她,满身灰尘的她,陶醉的样子,似是灶房升起的袅袅炊烟,轻柔恬静,情趣天然。 转了几圈后,凌烟猛然意识到,顾珺竹还没走,还站在小小的屋子里,注视着她。 自己最狼狈的时候,他总是站在一边悄无声音的观望着。 这种状况凌烟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如同祖父所说,他的确是个好人。但不是每个好人都是适合自己的人。 凌烟下定决心,自己的事情自己来了断。 她舒眉展目,神态自若,声调舒缓地开口了:“顾少爷,我们谈谈吧。” “什么?”顾珺竹回忆起来,每当凌烟理性的时候,就是她又要做出出人意料决定的瞬间。 凌烟开口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请你出面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吧。” 正文 第十七章 绝无可能 “解除婚约?”顾珺竹沉着脸。 这个问题不该是身为男人的他决定的事情么? 还居然该死地是在凌烟应该苦苦哀求他不要抛弃凌家的关键时刻。 是自己长得不好看?品行不端庄?还是家境不好? 顾珺竹有了极其严重的挫败感,脸色由白转暗,一双阴鸷的眼睛微微眯起。 当他男人尊严的大旗被一个小女子撼动时,他忘记了是自己首先表现出不想维护婚约的。 凌烟并不了解眼前男人的心思,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不信任自己,连忙举手对天:“我发誓决不反悔,绝不纠缠你。” 这就像刚打了顾珺竹的脸,又马上追加了一巴掌。 顾珺竹可以不介意凌烟退婚的举动,但介意她的态度,像嫌弃流浪猫狗一样嫌弃他的态度。 一个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严重挫伤。 前提是他也挫伤了一个女孩子的自尊。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犯了同一个错误,只想到了自己的问题,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好啊,我同意了,咱们现在到太爷和你母亲面前说清楚。”顾珺竹冷冷地抛出一句话,带头往门外走。 “我不同意。”凌烟慌乱中直接拉住了顾珺竹,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顾珺竹故意混淆着前面的问题。 “我同意退婚,不同意去家人那里说。”凌烟瞪着眼,气的小嘴一鼓一鼓的。 “不去家人那里说就退不了婚,你难道不是想真的退婚?”顾珺竹通情达理、万分支持她的样子。 “去就去,谁怕谁!”凌烟扯起虎皮做大旗。 “好,一起去。”顾珺竹等着凌烟。 凌烟雄赳赳地迈开了脚,身体一转,直接扑倒在了床上:“卑鄙,小人!” 想跟他耍横,她还弱了点。 捏不住她的软肋,他直接上吊去吧。 门帘一挑,李妈站在了门前。 “顾少爷还没走,正好,太爷请两位过去一下。”李妈惊诧地看着室内两个人,对自家小姐的举动感到万分的内疚和惭愧。 不管现在如何,凌家悠久的历史不会磨灭,凌家千金的举止?哎,直接忘记凌家的历史吧,才可以少丢人。 李妈叹着气先走了。 凌宇飞叫顾珺竹和凌烟过去,想说的就是他们正在争执的事情。 小庙里,他弄清楚了顾珺竹的心思后,反复挣扎了很久。装糊涂也可以,可他骨子里的决不允许他这么做,凌家再苦再难也不会用自家的孩子换取生路。 士可杀不可辱。 是以,他想和孙女直接说清楚。 祖孙的想法其实是不谋而合的,既然无法融洽地维系两家关系,就不如彻底断了,那种虚无缥缈的幻想,对谁都没好处,以后受到的伤害更重。 凌宇飞吩咐李妈的是,如果顾少爷还在的话,一起请过来。 该断的,终究要断。 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人,在儿子的离世后,看待一切云淡风轻。 顾珺竹和凌烟一前一后来到凌宇飞居住的小屋子。 “顾少爷,”凌宇飞恢复了之前的客气:“感谢你的帮忙,家里的事基本安顿下来了,之前,我也说过,有需要凌家的时候万死不辞。那么以后,我们两家就…咳咳咳。” 被雨浇透的老人,额头发热,嗓子发炎,开始发烧了。 凌烟担心地看着祖父,泪水夺眶而出。 眼前的老人,已经经受了一系列最残酷的打击,依然能襟怀坦荡,恩怨分明。 凌烟感激地看了看祖父。然后,她明净清澈的双眼直率地看着顾珺竹:“顾少爷,祖父也发话了,我们…” “咳咳咳…”凌烟的话又被顾珺竹的咳嗽声打断了。 一时间,屋子里咳嗽声声声不绝。 已经捋顺了思路,想好要怎么说的凌烟有些傻了,今天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偷眼一看顾珺竹,凌烟明白了,应该是他故意的。 他狡诈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他在想什么,都不能阻止的住她,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最佳时机。 “顾少爷,我们之间……”凌烟果断接上了刚才的话题,继续说着她没有说完的话。 “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有事么?”顾珺竹阴险地打断了她的话,内心虽狡诈,可表面慵懒谦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妻管严”。 “猪!凌烟忍不住心里暗骂,让她说完话会死? 凌宇飞糊涂,但也精明。 他开始保持沉默了,任由两个年轻人自由发挥。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涉及别人的时候大公至正,涉及自己的时候患得患失。 如今形势下,如果顾珺竹肯改变主意的话,他可以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凌烟却忍无可忍了,憋了半天的气一泻千里:“到底是谁在小庙先说的?” “我!”顾珺竹下意识接完话,扭头直想咬自己的舌头。 “又是谁要过情投意合的日子?”凌烟继续发飙。 “咳咳咳,”顾珺竹故技重施。 凌宇飞看向了顾珺竹,顾珺竹看向了天。 老天暗自垂泪,没良心的娃子啊! 凌烟扑向祖父:“他欺负人,明明是他说的。” “谁来证明?”一向温文尔雅的顾珺竹竟也是个脸皮像城墙厚的小人。 “祖父。”凌烟开始抹起眼泪。 一句话,凌宇飞和顾珺竹都明白了,小庙门口的话凌烟都听见了。 “咳咳咳,”“咳咳咳,”凌宇飞和顾珺竹同时不舒服了。 之后,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 凌烟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搭理她,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起来。 形势陡转之下,最迷惑的是凌宇飞。可也是这种转折,暂时慰藉了他脆弱的心。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让顾珺竹改变了主意。 几天来,他感悟到了世事人生的变化无常,和自己的渺小卑微。这样的情绪一旦泛滥渗透,他武装了自己几十年到底清高和尊严在刚才的迸发之后,这时悄然坍塌了。 顾珺竹附在凌宇飞耳边说了几句话,带老人点点头后,他从地上拉起凌烟走到小院里。 “我若同意你呢?”顾珺竹直接问。 凌烟破涕为笑,脑袋瓜快速恢复正常。她习惯性地举起了右手,庄严承诺:“我发誓,第一,绝不反悔;第二,绝不做出哭哭闹闹上吊的傻事;第三,绝不冲到你家去闹;第四,绝不四处说你的坏话,保证到处说你的好话。这样可以了吧?我们一拍即散,好不好?” 她的手伸出来了,等着和顾珺竹击掌为誓。 顾珺竹理都没理她,潇洒地走向院门,在只剩一个脚丫子的时候,委托风带进来了一句话:“我不同意!” “去死吧!”凌烟跳了起来,抄起脚下的一个水瓢,狠狠地砸向了门外。 正文 第十八章 暗流涌动 老祖宗流传下这样一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还有那样一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夜之间,荣枯贵贱如转丸的凌家,起起伏伏的经历就成了洛邑城的议论焦点。 平民百姓议论最多的无非是凌家怎样发家的、凌府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凌氏家人的秉性相貌脾气以及他们的衰败如何悲惨等等。 可是,还有一些人的想法和做法就直接关乎了凌家的命运。 凌家是望族而不是旺族。凌浩楠是独子,只有三个堂兄弟。 树大根深时,几个兄弟前呼后拥,做小伏低,唯恐失去这个大靠山。后来,他们借着凌浩楠的无能和不备,买通书画店的账房先生或伙计,蚕食鲸吞偷偷拿走凌家很多书画钱财。 两天前,当他们闻讯得知凌家已经被顾家吞并时,甚至三弟借口凌家欠他家的账直接上门搬走了一些书画和瓷器,乘机发了最后一笔财。 然后,所有人紧紧关闭了自家的大门,再也不出头露面。哪怕凌浩楠去世,凌府被焚,凌家其他人流离失所,所有的宗亲依然无影无踪。 县太爷楚光耀正在书房教儿子练字,被师爷殷实拉了出来。 “老爷,不好了,凌浩楠被杀了。”殷实气喘吁吁,满头冒汗。 他刚才还在街上买东西,得到消息后一路小跑回了县衙。 “什么?”楚光耀愣了下一下,追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 “不知道。”殷实如实回答。“赶快派典历去查。还有,派人到‘聚贤庄’,‘福地’这些地方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楚光耀丰富的阅历让他能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做出最基本、最合乎常理的判断。 这件事发生的极为蹊跷,恰逢“聚贤庄”撒出口风的时候,其间有没有联系就成了能否顺利找出凶手的关键。 他预计,凌家的人很快就要登门了。 击鼓鸣冤是必然的,缉拿凶手是必须的,但手下有没有这个能力他很怀疑。 就是他,能不能保证自己在这个案件投入足够的精力也为未可知,凋零的凌家已是昨日黄花,可有可无了。 “张家村的命案破了么?”楚光耀匆匆走向前厅,殷实紧跟着他的步伐,两人边走边聊。 “没有发现任何价值的线索。”殷实叹口气,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手下的人什么都会,就是正事不会,个个都没什么用。他倒无所谓,但传出去县太爷无能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京城那边呢?”楚光耀当然不知道师爷在想什么。 “传闻皇上身体不太好,皇子之前为了皇嗣之争似乎开始有所动作了。”殷实回禀着。 “洛邑县内还有什么动静么?”楚光耀还是不放心。 “别的没什么了,只是,”殷实话音卡住了,显然下面的话他在考虑是说还是不说。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楚光耀瞪了一眼殷实,都什时候了,还遮遮藏藏的。“这两天议论最多的其实是少爷和小姐的婚事,有传言说几个大户人家都准备托媒人上门提亲了。”殷实只得实话实说了。 “哎,真他妈能整。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操心这种事。”楚光耀骂了一句,一个拐弯走进了前厅。 “不仅如此,顾家的两个少爷也都被盯住了。他们都觉得顾家肯定要退亲,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当然,最最吸引人的还是咱们少爷。”殷实不失时机地恭维着。 楚光耀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19岁,已经通过了乡试,是堂堂的正榜举人,待诏公车,前途无量。女儿刚过16岁,碧玉年华,柔美贤淑。 前一阵子,楚光耀的确在考虑他们的婚事,算计过和哪些人家攀亲更合适。 而现在,楚光耀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嘴巴闭得紧紧的,脑袋瓜实则一直没有停止转动。 他暂时没时间考虑儿女亲事了,他要全盘想想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 殷实刚才说的对,皇子之间确实有动静了。 最近一段时间,二皇子、三皇子分别通过不同渠道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当然,他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是大才槃槃之人,值得两位皇子屈尊降纡,招贤纳士。 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是天下粮仓的父母官。 二皇子、三皇子深谙为官之道。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动他,不敢换他。 动他、换他,惊动朝廷,暴露野心,哪个皇子都没有这么愚蠢。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 他该选择谁呢? 未来谁才能保证他的性命、前途呢? 现在没有答案。 今天的“聚贤庄”再次爆满。 凌家的遭遇成了这里的头条新闻,在吐沫星子中从左穿传到右,从一楼传到三楼。 掌柜郭大善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面一把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 他面向大门,眼睛微闭,一顶毡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进进出出的人第一直觉都会认为他在睡觉,其实,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从眯缝着的小缝里一人不漏地察看着。 他发现,至少已经有不下七八拨不同的人马来过他的店铺。有来吃饭的,有来喝茶的,有来投宿的,还有进来晃几圈就出去的。 干了这么多年,郭大善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能从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出谁跟谁是一伙,谁跟谁是敌人,谁跟踪了谁,谁被跟踪了。 就好比今天,现在坐在大门右边桌子边的两个人,明显是官府当差的,虽然穿了便服,但吆喝店小二的嗓门很冲,一脸的趾高气扬,高人一等的感觉藏都藏不住,故意不想藏。东北角的那个穿着灰衣灰裤的中年男子,目光狡诈,左右飘忽,双臂抱胸,一副松散中绷着劲儿的姿势立刻暴漏了他是一个经常站场子的人。不出意外,他要么来自“福地”赌坊,要么来自“锦威”镖局。还有几个喝着小酒、嗑着瓜子的人,眼神灵活但不犀利,气场弱小而又猥琐,估计就是来自“状元楼”、虎头帮这类地方的人了。 郭大善人暗自算计过了,洛邑县城内外暗流涌动最集中的地方无外乎是虎头帮、“福地”赌坊、“状元红”茶楼,再算上“锦威”镖局和官府的话,也不过5股人马,其他的又都是哪里的呢? 郭大善人苦思冥想之际,突然发现大门外走来了一个白白净净、娃娃脸的清秀美少年,身后跟着几个彪悍的男子。 其中一人快步超过少年,跑到了柜台前,叫过伙计:“小二,三天前我们交了你们这里最好的五间客房的定金,快去开门上茶,爷要休息。” 郭大善人当然知道这回事。 三天前,一个不起眼的男子拿了十两银子前来预订客房,那时他就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匮这么大手大脚,一张嘴就是五间,还住五天。 如今看来,就是迎面走过来的那个转动着一双灵动而狭促的大眼的男子。 这个外表看着不到二十岁的人,这个时候来洛邑县城干什么?有意的还是凑巧的?他又是谁呢? 正文 第十九章 顽皮小孩 靖王羿景宸在明里的、暗里的侍卫的保护下大摇大摆步入“聚贤庄”。 如今,他的身份是京城侍郎张冉的三公子张文。 奉密旨到达洛邑后的第一件事,羿景宸就严令楚光耀不得泄露他的身份和行踪。 他要亲自蹚蹚洛邑的水到底有多深,水里到底有多少只鳖、多少条鱼、多少只虾。 他要顺着最小的虾米,倒着往上撒网抓鳖。 第一站,他选择了“聚贤庄”。 原因之一,这里发布的消息最先搅乱了一池春水,他要从源头拨茧抽丝,找出他们的目的和彼此之间的关联。其二,“聚贤庄”树大根深,有恃无恐,后台必定深不可测,肯定会成为日后的心腹大患,他要先下手为强,探清路数,早作打算。 当然,除了作为纨绔子弟随身的那几个保镖,羿景宸早就安排了其他几个长相斯文、心思缜密的手下扮成各色人众,撒在县城的各个地方收集情报。 “掌柜的,快点准备好你们这里最好吃的东西,我饿了。”张文一脸的不耐烦,斜倚在前台上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个随从赶忙上去给他打扇,被心情不好的张少爷赏了一个巴掌:“滚一边去,本少爷饿了,不是热了。” 郭大善人在一边细心揣摩着,绫罗绸缎、油头粉面、骄横狂妄、仆从众多,百分之百符合一个官宦子弟的身份和形象。 他忙走出柜台,站到张文身边,口未开笑声先到:少爷,本店好吃的、好玩的都能给少爷您推荐,不知道爷喜好什么?” 张文斜眼看了看他,轻佻地问:“你谁啊?” 郭大善人陪着笑:“我姓郭,是这家小店的掌柜。” 张文爱答不理的努努嘴,身边另外一个和他年龄相仿、清秀斯文,貌似书童的少年接了话:“我家少爷爱吃甜食,价钱不论,只要好吃就行。还有,菜要上的快,要热,一定要冒着烟。” 郭大善人忙不迭地点头:“放心,放心,保证让少爷满意。” 他回头叫过来一个店小二:“快点带少爷到二楼的至尊堂用膳,再吩咐厨子,先给张少爷上菜,快快快。” 然后拉住了书童,悄悄塞给了他一串铜钱:“小哥,敢问你家少爷是哪家贵公子?” 书童压低了声音:“京城侍郎张冉张老爷家的三公子张文。” 随后,书童跟着自家的少爷上了二楼。 张文就这样大大方方走进了聚贤庄。 正午的洛邑县烈日炎炎,张文的房间也是烈日炎炎。 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面对着整整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拿着筷子,东夹一口,西叨一筷子,嘴还不识闲,像个八婆:“小六,听说你三叔的外孙女出嫁了,嫁到哪里去了?” 被称为小六的书童摇摇头,耐着性子回答:“爷,嫁到守卫京城的一个武将家里去了。” “哪个武将?”张文吐出一块鸡骨头,继续嚼着肉,口齿含糊地发问。 “说了您也不认识,她公公不过是个小芝麻大的官,我都跟您说过不下5次了。”小六在他主子面前怎么也溜不起来。 “啊,对啊,忘了。对了,回头你问问他叫什么,爷找人给你姐夫弄个好差事玩玩。”张文头也不抬,狼吞虎咽啃起了猪蹄。 “是外甥女婿。”小四瘫着脸,一口气不变腔调地蹦出了五个字,空洞的白眼珠已经无力攻击自己的主人了。 他彻底崩溃了。 爷的记性不好,脑子也不好,辈分什么的在他那里就是一盆糨子! 这样糨子般的爷又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干脆也直接变成糨子,大家搅浑在一起更幸福。 “张晋,昨天那事你打听了么你?”张文的目标转向了另外一个手下。 “爷,昨天的事太多,有您逛街买到假货的,有您好友找您借钱的,有您摔了一跤的,有一所宅子倒塌的,还有您遇见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子的,您问的是哪件?”张晋事无巨细,小心翼翼地请示。 “你脑子是糨了么?蠢!爷问的当然是正事儿。就是咱们听到的雍王的那个宅子突然倒塌的事儿,你打探清楚了么,是不是真的?什么原因?”张文终于停下了下来,举着一双油乎乎的手,等着小六给他擦干净。 “嘘~~”张晋把右手食指压在嘴上,祈求着:“爷,隔墙有耳,您小心点。我打探了,当地谣言四起,说三爷不孝,激怒上苍,所以才毁了他的房子。不过爷,这是咱们道听途说的,管他是真是假呢。万一传到三皇子耳朵中,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雍王,是指当今的三皇子羿景文。 “知道了,对了,爷刚来这里就听说这里疯狂传的两件事,你知道怎么回事么?”张文更像一个长舌妇,什么都问。 张晋媚笑着接话:“爷说的是昨天这里,”他右手指了指这座楼:“传出去的事吧,大家都说凡是这个地方传出去的消息都是真的。其实,要真是有宝物的话,咱们买下来多好,回京了孝敬那位爷,以后就飞黄腾达了。要不咱们多住几天,等着结果出来验证一下?” “去去去,还让我小心一点,你张嘴就说出那个爷,那个爷是你能说的么?嗯,不过,先前的问题答得好,来,爷赏你一杯酒喝。”张文指了指桌子上的酒杯。 “谢谢爷。”张晋屁颠屁颠地走到桌子边,端起了酒杯。 张晋是个粗壮的家丁,膀大腰圆,他喝酒的姿势正好完全挡住了张文的身子。 “谢谢爷,谢谢爷,”张晋没完没了地道谢着。 张文不耐烦了:“去去去,快点喝,爷累了,想要休息,别耽搁爷的时间。” 说着话的张文同时也在干着一些隐秘的动作。 他的右手大拇指冲着门边一指,站在屋内一角的一个侍卫点了一下头,他的位置恰好站在屋里的死角,在最内侧的窗户边,里面看的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那个侍卫侧身先看了看窗户上没有任何阴影,而后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透过小洞斜眼看去,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裤的青年男子紧贴房门,偷听着里面的讲话。 侍卫正身摆出了一个自己人才能看得懂的手势。 此时,张晋正好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后退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小六嫉妒了,他仗着平时张文对他的宠爱,吆喝说:“爷对我不好,我也要喝酒,我自己去找酒喝。” 说完,他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在原地跳了几跳,使劲跺着脚,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张文指着小六,喊叫着周围的手下:“快看这个小兔崽子,开始蹦跶了。” 屋内一片狂笑声。 门外一个影影焯焯的人影一闪不见了。 等小六推开门,走廊的尽头只剩下一点点一闪即逝的黑影。 跟着影子消失的方向,小六噔噔噔地走下楼,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他一抬手,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和张晋刚才一模一样的手势,给人的感觉却是在招呼店小二:“伙计,来壶酒。” 于是,店里总共三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身后,都被一双敏锐的眼睛盯上了。 到店铺打烊的时候,先后离开的那三个男子,一个朝东,一个朝南,一个朝北,他们走到哪里,背后一直盯着的眼睛连同它的主人也跟到了哪里。 正文 第二十章 宝物被劫 洛邑县城除了凌家的遭遇外,又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 “锦威”镖局的镖物被劫了。 当时压镖的镖师有两人,老的是镖局年岁最大、江湖阅历极其丰富的镖师赵智,小的则是刚来不久、功夫出众的镖师李承天。 一大早,十几个清一色短衣短裤打扮的男人赶了两辆马车出来,马车上堆满了成捆的枯草,鼓得高高的,没有其他杂物,就像送货拉菜的马车一样普通平常。 “赵哥,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又这么赶急呢?还要从后门偷偷出来?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李承天抱怨着。 而且,雨后出行,实在是一件苦差。 “大哥,咱怎么这么倒霉,遇见这么大的雨,要是能推迟个一天半天的,等雨停力量了、路干了再出发多好!”李承天继续发着牢骚。 这时上路,不管骡马还是行人,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一脚水、一脚泥的,甚至窄窄歪歪、打着趔趄,没个好受。 “兄弟,你不知道,这趟镖是临时决定的,主家一大早送来的东西,要求咱们必须在晌午前出发。钱掌柜的还不是临时把咱们喊过来的么。咱们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忍着啊。”赵智混这行很久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不可理喻的人都见过,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路上,十几个男丁稀稀拉拉分散着,只有两三个人跟着镖车,不显山、不漏水地出了洛邑北城门。 出了城门五六里,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赵智和李承天骑着马也赶上来了。 赵智前后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把手放在了嘴边,吹出了一声急促而响亮的口哨。 哨起哨落,前后不过短短的眨眼时间,稀稀拉拉拖了几十米甚至更远的十几个人竟然迅速聚拢到了一起,将镖车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再往前走,要经过一段人迹罕至、路陡林深的山路。 这条山路依山而修,环山盘旋,人称“十八盘。” 赵智招呼手下:“把镖旗竖好了,加快速度,小心周围,多注意看着点,有什么动静马上抄家伙。” 锦威镖局在大江南北名声显赫,插上镖旗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后他右手从刀鞘中抽出寒月刀,左手拉着马缰绳,双腿加紧马肚,缓缓前行。 赵智的精神高度紧张,再也不和周围的人说话了,一双眼睛警惕地左右巡视。 跟在身后的李承天知道,到了危险的地方了。 按照刚才赵智的交代,第一次出镖的他拨转马头,来到了两辆马车之后,负责押后。 赵智和李承天一前一后,押着镖车,无声前行。 当他们来到第五盘,一个接近九十度转弯的时候,路边出现了滑坡,一半多的土路被稠糊糊的泥石覆盖,无法顺利前行。 赵智指挥所有人先将第一辆车连抬带推送过了泥石,拐到了另一面。 然后他折身带着手下来挪第二辆车。 第一辆车边只有一个拉着马缰绳的武夫。 一阵山风吹过,树林里传出树叶随风飘动的“刷拉拉”的响声,此起彼伏。连带叶子上的雨滴甩落在地上的声音,阴森恐怖。 没有太阳的深山老林,仿佛一个天然坟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打着寒颤,看向了路左边茂密的树林。 猛然,一阵炸耳的声音从密林中响起,几十个蒙面男子手持刀、枪、剑、戟冲了出来。 镖局所有人都抄出了家伙。 形势一触即发。 可谁也没有在意,一张织的密密麻麻的大网从天而降,将后面一辆车连同周边的人全部罩了进去。 刀不出鞘,手不血刃,锦威镖局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展示他们的本领,就全军覆没了。 不长时间,越收越紧的大网将罩在里面的所有人困在了一起。 二十多个蒙面人像摘渔网里的小鱼一般连拉带踹,用刀柄砸、用棍子夯,用刀尖戳,成功地把人和车分离开来。 “老大,聚贤庄说的宝物到底是嘛?”蒙面劫匪眼看抢劫成功了,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泄露了抢劫的目的。 “我怎么知道,搜搜看就知道了,妈的,少说废话,快点动手。”车边一个壮实的男人吼着。 劫匪留下三五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看守者网里的人,其他的全部冲向了两辆马车。 拉着前一辆马车的武夫已经被刺伤,浑身是血倒在水坑中。 几个蒙面人跳上车,扔下来一捆捆的草,最后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木头箱子。 他们用刀撬开了箱子,里面只有两个蛇皮袋,倒出一看,分别是一副卷着的画。 几个蒙面人大喊:“找到了,宝物是画。” 领头的蒙面人毫不迟疑,装好画卷,用一根绳子紧紧绑在了前胸,随即吆喝一声:“撤!” 瞬间,几十人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密林里。 不到半天功夫,洛邑县城内外又传出了两个骇闻:一是“锦威镖局”押镖失败了。二是聚贤庄说的宝物真的出现了,是画,但又被劫了。 即便没有聚贤庄的出头,经过无数个人传播的这些八卦,越来越离奇古怪。 但,其中环环印证,最被人认同的就是,这个宝物,那幅画,是从书香门第、曾经经营了书画店的凌家传出去的。 至此,宝物的传言被彻底佐证了。 县城东南角。 一座精致小巧的院子里,一个精干消瘦的男子坐在花园凉亭里,左手手腕上落着一只洁白的鸽子,两只精灵可爱的眼睛四处巡视着。 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身形富态、眼睛极小的男子。 “听到消息了么?那个宝物被劫了。”小眼睛男子说。 “姚哥,这种消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消瘦的男人回应着:“对了,姚哥,现在世道很乱,你又在‘福地’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要小心知道么?” 随后,他左手一扬,送出去了那只鸽子。 鸽子在半空中盘旋几圈之后,慢慢消失在了远方。 “谢谢你了,”那个被称为姚哥的小眼睛男人叫做姚华,在“福地”收集各种消息做线人,表面上固定上线,暗地里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干。 那天给“精胡子”胡宝江送信的“包打听’就是他。 “喏,”精瘦男子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姚华,顺嘴问:“最近‘福地’有什么陌生人或者有什么事么?” 姚华乐滋滋地接过银子,忙不迭地回答:“这两天没有,今天我还没去呢,等会回去了我就去看看,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好了,你回去吧。”那个男人平淡地回答。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他接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听人家的话了。 姚华离开后,精瘦男子叫来手下,安排了三件事。 首先,叫“聚贤庄”对宝物的事情添油加醋,继续发酵,打消所有人的疑虑;第二,打探凌家现在的状况,弄清楚谁还在跟他们保持联系;第三,派人到“锦威”镖局,协商镖物被劫的索赔事项。 随后,他又吩咐手下:“备马,我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用信鸽给我送信。”。 他要亲自去一趟京城,向三皇子禀告,计划正在按照事先的预谋一步一步顺利进行着。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谜团渐开 住在“聚贤庄”的张文张大公子接连两天把“聚贤庄”的美食轮流吃了一边。 之后,他一摇一晃着来到一楼的柜台,一手摸着圆溜溜的肚尖,一手勾着食指:“掌柜的,我这两天吃的饱饱的,美美的,身上养了一身膘,想出去走走减减肥,洛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郭大善人保持着标准的笑容,上下露出八个白牙,一副讨好的模样:“爷要喜欢游山玩水,可以去城外的老君庙,那里是皇家寺庙,壮丽巍峨,鼎鼎有名;要是想碰碰运气,可以到北大街‘福地’赌坊,凭您的福相,肯定衣钵满盆;您要是想找乐子,就去‘状元红’茶庄,说是茶庄,其实是……,我不说您也明白,嘿嘿,包您满意。” “行了,就按你说的,一个一个来,今天先去发发财,爷走了啊,晚上给爷准备好吃的,爷怕饿,一进门就要吃到热的,记得啊。”张文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门外了。 他坐上张晋已经准备好的轿子,向“福地”出发了。 郭大善人身后,站着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男人,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一身劲装,面色红润,一脸的络腮胡须。 这个男人直接走上了二楼,片刻之后,郭大善人也上了二楼,两人先后走进了同一个雅间。 门被从里面关上了。 “掌柜的,京城飞鸽传书,侍郎张冉家的三公子的确叫张文,长相、个性跟这个人很像,而且这几天已经离开了京城,应该不是假的。”那个男人低声说。 “知道了,你回去吧,看看有没有人盯着你。”郭大善人谨小慎微,生怕出错。 那个男人点点头,一句话也没多说,突然运了一下功,眨眼功夫身子就轻飘飘挪到了房门口,一把推开了屋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回头冲着里面点点头,走了。 就在他离开“聚贤庄”的时候,站在路边一个轿夫模样的青年男子跟上了他。 显然,这是张文,不,是羿景宸的手下。 两人一前一后,转弯抹角,途径几条街道,来到了“锦威镖局”门前。 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着身后。 后面轿夫模样的男子保持着刚才的速度,甩着手里的已经发黑的毛巾,哼着小曲,悠闲满足地擦身越过前面的男子,没有任何停留,头不回,眼不斜,步伐频率没有任何改变,悠闲的直接走过了镖局大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久,张文就得到了回报,“聚贤庄”和“锦威镖局”同时在监视他。 可以确信的是,两个地方在互通有无,他们之间或者密切协作,或者属于同一个主子。 羿景宸嘿嘿的笑了,不怕鬼多,就怕鬼不露头。 顾珺竹派人去调查的死人张福,也传回了消息。 一直给顾家送柴的张福并不像表面那么朴实敦厚,他其实是虎头帮在张家村设立的一个分帮帮主,手下管辖了二十几号人马。 据暗探禀告,前一段时间,张福曾经带着一男一女外出了几天,回来后明显是得到了赏金,老婆孩子大手大脚了招摇了一阵子,风光的不得了。 同时,张福还和顾府管家顾八交往过密,两人以前曾经结拜过兄弟。 顾珺竹又问手下:“大少爷为什么派顾八去找张福?” 手下如实回答:“我们一直跟着大少爷、舅老爷,也听到过他们和大夫人的交谈,大少爷跟张福被杀的事情无关,他只是想收买‘虎头帮’,为己所用。” 顾珺竹明白了,顾珺非的目的是冲自己来了。 提防并不可怕,只是人的一种本能而已,只要他不触犯自己的底线,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珺竹如今得出的结论,顾八的存在暂时可以先放一放。重点是要查出张福为什么被灭口,“虎头帮”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虎头帮”的帮主又是谁? 顾家后花园。 顾珺非和顾八一起走上一座八孔拱桥,迎风而立,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四周空无一人,无法偷听和监视。 “怎么样?”顾珺非盯着潺潺流动的水面,略显紧张。他下一张牌如何打,全看顾八此行的收获了。 “如少爷所料,我查了一下,张亮给的那张名单上的人,表面看起来不是农户就是佃农,都是很守本分的人,但实际上他们暗里的身份都是虎头帮在各个乡、村的头领,直接听命于虎头帮老大孙松月。”顾八打听的非常详细。 “张福为什么被害?”顾珺非追问。 “张亮也不太清楚,他感觉好像是因为知道了一个什么秘密被灭口的。”顾八回答。 一个送柴的农夫能知道什么秘密呢? “查,一定要查出来,现在县城内非常混乱,谣言满天飞,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们没有办法去分辨,只有从张福身上入手。” “还有,”顾珺非又想到一件事:“名单上的人你挨个摸摸底,看看他们都有什么爱好,有什么弱点,干过什么不齿于人的勾当,一个一个搜集全,我要随时可以拿出要挟他们的把柄。” 夜幕下,一条条人影攒动着,一条条信息经过分析和梳理,被纸条、信鸽、口信带到了不同人的耳朵里。 这其中,有两个人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一个是羿景宸,一个是澜之君。 羿景宸的狐狸眼翻翻着,看着身边的澜之君:“老大,你怎么想的?” 澜之君不屑的说:“你自己去管,别扯上我,我好好的日子不过,管你的闲事,找抽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里里外外都是因你而起,跟你密不可分。”羿景宸一副狗皮膏药的德行,贴住了就不会自觉自愿地被撕掉。 “另起炉灶,从赌庄下手。”澜之君狡诈的笑了。 “为什么?”羿景宸不解地问。 “聚贤庄的消息一发布的,第一个反应的就是‘福地’。”澜之君回忆当天的经过。 “说明‘福地’和聚贤庄有瓜葛。”羿景宸的脑子精明透顶。 “而且,从那里下手可以证明你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澜之君说出了第二层含义。 羿景宸悻悻地问:“我就是一个笨蛋!” “你才知道啊!”话音传出时,澜之君的身影已经走出了他们所在的房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一颗棋子 躺在床上的顾珺竹被屋门外尘儿的声音打断了沉思:“爷,夫人来了。” 顾珺竹连忙起身迎接母亲。 “珺竹,这一天,你都去哪儿了?”母亲笑着问。 只要看见儿子,不吃饭她都是饱的。 “出去随意转了转,”顾珺竹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不愿母亲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他在娘面前只捡她喜欢的事情说。 凌家的遭遇对别人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他和母亲来说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了。 “有事么,娘?”顾珺竹搀扶着母亲坐在了床边。 未经雕饰的黄花梨木床古色古香,散发着暗暗幽香,在烛光的倒影中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荧光。 荧光中,谢雨涵靠着枕头,出神地凝望着儿子。 今年四十出头的她,中等身材,慈眉善目,性格有些懦弱。 她是顾若天用银子从她父亲手里买回来的。 很久以前,顾若天到城郊进货,恰巧遇到被人逼债的谢父,那时正躲在父亲身后的谢雨涵小鹿惊魂、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家中母老虎般的段红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立刻就勾住了顾若天的魂。 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顾若天从没有过那种悸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一眼清泉,瞬间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他当即付给债主谢家所欠的全部银两,从谢家带走了谢雨涵。 屋里安静极了,谢雨涵还在沉思中。 “娘?”顾珺竹轻声叫着。 “啊,我出神了,看见你,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今天你爹说到你和凌家的婚事了。”谢雨涵细细盯着儿子,想从儿子脸上的丝毫变化中窥探出他的真实想法。 “哦,”顾珺竹出乎意外地冷淡,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一点点的关联。 其实不是跟他没有关联,也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在意的亢奋,在意的执着,在意的快要把自己恨死了。 这种激愤下,他反而岑寂了。 他明明只想和凌烟浮萍聚散,无牵无挂,也做了这样的打算和准备,不惜以刺痛凌宇飞为代价。 他做到了,也实现了,那个宽厚、睿智老人的脸上明明就出现了理解和接受的面容。在他心中的小爱得逞的瞬间,他的确很卑鄙,辜负了一个家族对另一个家族的承诺。 可不久前,那该死的自尊为什么又那么强烈呢?都怪凌烟不知死活的一再冒犯,已经和凌宇飞说好的事情,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父亲母亲又在他脖子上加了一把锁,令他窒息。 顾珺竹站起来,焦虑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转,最终驻足在摆放茶水的桌几旁边。 “砰!”顾珺竹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绿茶洒了,碧绿的茶水流了一桌子,顷刻之后又顺着一条线滴滴答答流到了地上。 “儿子?”谢雨涵慌着跳起来,她极少看见儿子发脾气,今天这样暴烈的一面更是见所未见。 小碎步走到儿子身边,她心痛地拿起儿子的手,忙不迭用袖口去擦。 还好,没有伤口。 顾珺竹也被自己吓住了。 他忘了母亲坐在自己的身边。 “没事,娘,我想到别的事情了。”顾珺竹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拽住母亲的袖口:“湿了没?换一件衣服吧?” “没事,来,坐娘身边,”谢雨涵拉着儿子回到床边坐下,将儿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又搭在了儿子的手背上。 她看着儿子,满意地笑了,这样知冷知暖的儿子,到哪里能找得到呢? “家里人都希望你和凌家的婚事继续下去。”谢雨涵续上了刚才的话题。 家里人? 顾珺竹冷笑了一下。 肯定又是大妈的意思。 “您呢?您明知道我的心思。”顾珺竹相信只有母亲不会害自己,母亲的意见必定是向着自己的。 “我也同意。”谢雨涵坚定地回答。 “为什么?娘,之前我明明已经告诉过您,我不想和一个不了解的女孩子成亲。”顾珺竹惊讶地看着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娘也成了大妈的同盟者。 “孩子,听娘说,再忍忍,这只是暂时的,最迟不过一个月,娘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谢雨涵拍拍儿子的手。 “什么意思?”顾珺竹内心产生了怀疑。 “你爹准备交给你一些事做,你大妈肯定会暗中拆台和阻挠,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听她的建议,她会警觉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你。这个时候,只有我们顺着她,她才不会怀疑、提防我们,对你以后接手顾家的生意百害无一利。”谢雨涵揭破了其中的秘密。 “您都知道?”顾珺竹不相信这是真的。 “知道,在你爹做出决定前就告诉我了。”谢雨涵肯定回答了儿子。 夫妻俩在段红云面前联袂演了一出将计就计的好戏。 “所以,现在要继续这个婚约,那一个月后呢?”顾珺竹的心沉了下去,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后,我们会和凌家解除婚约,你这么好的条件,娘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人家。”谢雨涵慢条斯理的说着,她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屋子里,低而柔,却像刀刃一样刺进了顾珺竹的心:“事实上,聚贤庄传出的第二条消息是你爹干的,他已经在为你的退婚做准备了。” “什么?”顾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 烛光下,母亲的脸依然那样端庄秀美,可顾珺竹的心在暗暗哭泣。 娘陌生了。 在他记忆里,娘一直是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子,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现在,娘要保护他,不择手段地保护他。 “娘,我可以不要顾家的任何家产,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娘受了这么多年委屈都觉得没什么,但要让你再受委屈,娘绝不答应。娘一定要看着你成为顾家的接班人,娘还要……”谢雨涵停住了。 “还要什么?”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谢雨涵明显在隐藏着什么,匆匆离开了。 顾珺竹背靠着门框,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黑暗中。 在他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美的含义起,他眼里的母亲比谁都美。从年轻时的仙姿玉貌到现在的风姿约绰,隐忍于骨子里的温柔善良,没有因时间的摧残削弱母亲身上一点点的美,反而在人到中年的母亲身上种下了更绚烂的蛊。 母亲中年的美到了极致,在他心中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存在。 而今,这种不可撼动出现了裂痕,开始有了摇晃的痕迹,强烈撞击着顾珺竹的心,很痛很痛。 什么时候起,他成了娘手中的一颗棋子?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居心叵测 人,何其自私。 就在谢雨涵利用自己的儿子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拨动着算盘珠子利用她。 顾若天被大夫人段红云请到了内室。 “老爷,凌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珺竹和凌家的婚事,您打算怎么办?”段红云试探地问。 她并不是真正关心这件事,只想借着这件事进一步稳固自己儿子珺非的地位。 顾若天正当中年,斗志激昂,还没有明确由哪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段红云为此焦虑不堪。 事关儿子的未来,又在老二顾珺竹风头正健的时候,她不得不多个心眼。 “珺非最近干什么呢?怎么总看不见他?”顾若天有些不满。 “还不是听您的话每天到各个店铺去,早出晚归的,珺非对您的吩咐很上心。”段红云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夸儿子几句,以增加珺非在顾若天心中的分量。 两人正在说话,丫鬟宝珠进来禀报:“舅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顾若天一听,马上吩咐:“请二夫人、舅老爷、大少爷都到前厅去。” 然后他一回头,叫着段红云直奔前厅。 段红云知道明白,顾若天要对顾珺竹的事情做个决断了。 顾家前厅。 顾若天首先开口了:“今天珺竹没在家,所以才把大家都叫来,想听听你们对珺竹亲事的看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掖着藏着的。” 他的眼睛首先看向二儿子的生母谢雨涵。 谢雨涵静静地坐在一边,保持着沉默,看样子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段红磊和顾珺非同样没有开口。 他们觉得以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和身份而言,不发言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客厅内寂静无声。 段红云看着眼前的形势,沉思了一下,决定发表自己的意见,抢占先机,主导谈话的走向。她早就想好了,与其让顾珺竹退婚,再攀高门,只能增加他在顾若天心中的分量,阻碍珺非继承家业的脚步。还不如继续和凌家联姻,用一个累赘拖他下水。 “老爷,珺竹的亲事是您亲自定下的,虽说今天的凌家被我们接收了,那是他们自己经营不善,不是我们狼子野心。”段红云巧口如簧,脸蛋虚伪地笑成了一朵花。 周围没人反对。 她继续说:“现今形势下,整个县城都在看着我们,看我们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黑心呢,就断了这门亲事,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们嫌贫爱富,嗜钱如命。红心呢,夸我们宅心忠厚,不离不弃。最重要的是,凌家言传身教,孩子必定知书达理,珺竹娶了她,男外女内,前程似锦。” 一段绕口令似的话,段红云用尽了心思。 她把所有好听的话、好听的道理叠加在一起,告诉所有人,有着一颗红彤彤心的顾家人必须要同意这门亲事。 顾若天听完段红云的分析,没有表态,扭头反问谢雨涵:“你怎么看?” 谢雨涵顺从地说:“珺竹的事情听老爷安排。” 顾若天想了想,也点头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其实是顾若天和谢雨涵早就商量好的结果,一家人高度一致的看法却代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阴谋。 和顾家顾虑一样一样的,还有许家。 凌家的断壁残垣、凌家到底人去楼空、凌家的不总所踪,让许诺心痛不已。 徐达友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着儿子。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该有数的东西一样不少。 儿子肯定喜欢上凌家的那个丫头了。 但是儿子的婚事跟许家的未来息息相关,他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放眼洛邑,能和许家平起平坐的那几家人,他早就掰着指头算了个遍了。 以前知道凌顾两家早就定亲了,他对儿子没有多想,想了也没用,反正没有希望的事,就算儿子再怎么幻想最终还是得打消念头,他干脆稀里糊涂装作不知道。 后来,传言两个大家族要退婚,他也想到是凌顾两家了,尤其那天儿子回来说,顾家吞并了凌家,他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人会认敌为友,更不会结为秦晋之好。 借助这个机会,他儿子许诺想要娶凌烟进门希望最大。 但是,他介意凌烟被休的身份,辱没了儿子的好名声。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凌家的衰败已经不可避免了,对儿子、对自家没有利用价值了。 凌浩楠的去世,彻底坚定了他已有的念头,凌家毁灭了。 凌家只有一个女儿,想要再度站起来绝无可能,自己的儿子不能带着这样的拖累生活一辈子,自己的家族不能和一个无法给自家带来好处的人联姻。 精明如他,怎能干偷鸡蚀米的把戏呢。 “哎,可怜的一家人啊,回头给他们送点银子过去,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虽有小人之心,但分寸拿捏的很准,面子上的活始终做的足足的、够够的,不落人口实。 “我知道了,爹。”许诺暗自高兴,他继续想往下说:“爹,我……” 没等他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徐达友先下手为强了:“对了诺儿,前两天孙媒婆来找了你娘,想要给你保媒。我和你娘商量过了,先让孙媒婆去探探女方家的意思。”徐达友故意把日期往前说了几天,试图借此堵住儿子的悠悠之口。 他没有具体说是哪家,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是哪家呢。 事实上,他准备明天才派人去请孙媒婆到家里来。 他已经看穿了儿子,这么多年来儿子一直对凌烟牵肠挂肚,朝思梦想,这是最坏的、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必须想方设法阻挡儿子。 他决定了,按照自己今天设想的,马上给儿子提亲。 许诺这一点很好,对自己基本上言听计从。 不管说他是愚孝,还是真的孝顺,反正在许家,老子决定的事情儿子轻易不会反驳。 几天来心急如焚、百爪挠心的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徐达友整个人松懈了,他觉得要找个乐子提提劲了。 “老王,”徐达友走出大厅,叫着正在指挥仆人打扫雨后乱七八糟院子的管家:“走,出去溜溜。” 跟了主人好多年的老王明白,主人说的溜溜基本上专指去“福地”赌庄。 他赶忙去了账房,揣到怀里几两银子,一路小跑跟上了徐达友。 出门前,徐达友想起了一件事,他等着老王撵过来,压低声音说:“找个腿脚灵活、有眼色的,跟着少爷,看看他最近都去哪了,再打听一下顾家的消息。对了,千万别让少爷知道啊!”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赌窟美人 就在顾珺竹和凌烟相互倾轧的时候,他们成了洛邑县城内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顾凌婚约犹存,徐达友不择手段阻止儿子爱慕凌烟,许诺试图挤走顾珺竹,段红云妄想成全顾珺竹。 除了顾珺竹和凌烟这对当事人外,其余的全都掺杂了利益的因素。 并且,这场混乱的局面在“福地”的推波助澜下更加扑朔迷离。 张文在两个随从无微不至的服侍下晃进了“福地”赌坊。 他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像战场一般的混乱,人仰马翻了。 污浊的空气里流动着躁动的热潮,几个激动的脸色通红的男子围着原地打圈圈,嘴里向外喷着吐沫星子,暴出的大牙”咯咯咯“地打颤:“发了,发了,老子发了!老子发了!” 狂叫的声音回荡了一周又一周,更加刺激了赌庄内的赌徒们, 如此盛况的原因只有一个,为“聚贤庄”第一个骇闻设立的赌庄开始兑现银子了。 押注在是否有宝物上的人清一色全赢了,大家毫无例外地相信“聚贤庄”;赌宝物是那个种类的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个上面输得多,赢得少;赌宝物从哪里出现的,则全军覆没。因为是否有宝物的赌注最低,整个盘算下来,“福地”不仅不赔,还有衣钵满盆。 当然这笔收入“精胡子”不会公开。 反倒是兴奋的语无伦次的那几个赌赢的人成了全场效仿的榜样,投注、下注的人无不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仙成神,争先恐后掏出了兜里的银两,扎堆地放在了一个一个张着看不见的血盆大口的赌桩上。 传闻中的凌烟的婚事立即成了首当其冲万众瞩目的焦点。各种版本以长了翅膀的速度从这里飞到了县城角角落落。 一身锦衣华服的张文手里掂着几两碎银,东张西望,始终拿不定主意到哪里下注。 站在一角的姚华眼神毒辣,听从张文一进门就盯住了他。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从没见过。 他敏锐的神经跳动了,自己的雇主一再询问发现过陌生人没有,眼前不就是一个陌生人么! 线人特有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不,是一条肉质鲜美肥壮、待价而沽的大鱼! 哈着腰,姚华小跑到张文的前面,殷勤地开口了:“这位爷,想玩哪种?我带您去。” 张文轻蔑地看着他,“哼”了一声。 “怎么,爷,没您喜欢的?”姚华继续揣测着他的心情。 “不入流,没档次。”张文抛起手里的碎银,任凭它们掉在地上,眼睛不眨一下,更不说去找了。 姚华连忙弯腰,逐一捡了起来,双手高举过头顶,捧到张文面前。 “赏你了,这么有眼色,爷喜欢,哈哈哈。”张文傲慢地说。 “看来爷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和人,咱们这儿还有更高档的,只是银子多了点,爷有没有意思?”姚华的精明果然不一般。 “爷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张文似乎来了兴趣。 姚华一见鱼儿上钩了,忙不迭地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前头带路,引着张文走到了最东面一个雅间里落座。 他张罗着人送上了喷香的毛尖和热气腾腾的手帕。 “爷先请坐,马上还有贵客来,就可以凑一桌了。”姚华的话音还没落,门帘一挑,又走进了一个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子。 张文仔细端详着后面得人,面色粉嫩,手指纤细,身躯柔弱,应该是个装扮成男人的女子。 后面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孙松月,另一个自然就是冯小岚了。 这一段时间,冯小岚一直缠磨着孙松月,非要到“福地”长长见识。她听说了,“福地”已经成了整个县城最火爆的地方,反之她的茶坊人迹罕至、门可罗雀。 两者的差距不仅仅表现在人头的多少上,最重要的是她收入的银子成倍下降。 冯小岚非要亲临现场,感受一下气氛,学几招刁钻的技巧。 就在孙松月和冯小岚刚刚坐好,又有一个人被引进来了。 他就是徐达友。 带着管家出了家门的徐达友也是直奔“福地”而来。 他是这里的常客,所有的伙计都认识他。只要他来,都会被直接让进雅间。 一张圆圆的桌子边已经做了四个人,其中的三个人彼此相互认识,他们熟络地对着招呼,等着“精胡子”的出现。 这里的规矩,凡是贵客到场,“精胡子”一般都会亲自招呼,亲自陪同,不假手下。 “各位各位,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有点事耽误了。”胡宝江一进门就告起了罪。 他并不是没及时赶到,而是在外面拉着姚华悄悄打听张文的来历。 “哎,这位小爷脸生,第一次见啊。”胡宝江坐下后,看着张文很惊讶的样子。 “对,我是第一次来,‘聚贤庄’郭掌柜介绍来了。”张文眨狐狸眼,洋洋自得地打量着屋子里所有的人。 “啊,原来郭大善人介绍来了,自己人,自己人,来来来,别光说,手也动着,回头我请客。”胡宝江手脚快,脑袋更活套,他一条龙安排了吃喝玩乐。 “小爷,从哪来啊?”徐达友摸着牌,搭讪着张文。 “京城。”张文手气相当好,已经糊了好几圈了。 “呦,皇城根的人。”孙松月接话了。 “京城热闹啊,新鲜事最多。”胡宝江随口说道。 “那当然,京城的新鲜事多是次要的最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我都知道,哈哈。”张文腆了腆精瘦的腰身,显摆着自己的能量。 他知道,在眼前的这群人眼里,自己是个坐享其成、浮夸肤浅的纨绔子弟,是一个能套出话、打听得出蛛丝马迹的笨蛋,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被周围这群人惦记上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做个彻彻底底的笨蛋,陪他们玩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眼里,自己是蝉。殊不知,他不仅是蝉,还是以蝉为诱饵的黄雀。 他张嘴了:“哈哈,还是这里好玩,我住在聚贤庄,好吃的吃过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一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冯小岚突然说话了:“小爷,赏脸的话到我的‘状元红’去坐坐,听听曲,喝喝茶什么的,绝对会让你尽兴而来,乐不思蜀。” “哇,你居然是女的,一听这声音,爷就能想到‘状元红’有多美了,去去去,明天就去。”张文扭过头,一张灿烂的狐狸脸对住了冯小岚。 冯小岚嫣然一笑:“明天巳时,我在状元红恭候各位,原班人马,一个都不能少啊!”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做鬼风流 第二天巳时末,一身盛装的冯小岚风姿约绰地站在“状元红”茶楼前,淡蓝色的披风长裙将她细腻白皙的肌肤衬托的明艳动人,额顶一溜乌黑顺滑的青丝被一枚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簪随手别了一下,其余秀发自然垂落,出水芙蓉一般清秀可人。 今天,她一改往日的浓妆艳抹,精心将自己修饰的好似素颜出镜,以天生美人胚子的绝对自我标榜,清纯而蛊惑地迎接着四位贵客。 最先到达的是张文张少爷。犹如事先约定,张少爷一身宝石蓝装扮,腰间悬挂一只白色玉佩,衬的他堪比女孩更细腻的娃娃脸白瓷一般。从上到下,风流倜傥,浑然天成。 张少爷除了能吃会喝爱显摆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反客为主。来到了状元红楼下,他热情地站在冯小岚身边,主动承担了招呼客人的责任。 认识的人知道他也是今天的贵客,不认识的以为他也是这里的主人。两人都是一身蓝色盛装,容貌、个头、装饰出众,宛如金童玉女,夫唱妇随,相得益彰。 等许达友、胡宝江和孙松月前后脚到达后,他们明显发现了自己的差距。还是往常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做派,一副放眼江湖唯我独尊的傲气。 冯小岚表面笑语嫣然,内心万分鄙视,县城的是一群井底之蛙,京城的却是绝代天骄。 她的内心竟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四个响当当的人物齐聚在一起,彼此问候作揖时,冯小岚的脸上绽放出了骄傲得意的笑容。 宴请不过是个很光鲜、很亲切的噱头,她的真正目的在于利用这群人,以他们的地位和声望滚雪球地带动更多的当地名人进入“状元红”,提高这里的品味和档次。 去年,孙松月威逼利诱当时的老板低价出卖“状元红”,成功地把冯小岚“一姐”的身份变成了主人,实现了身份和地位的华丽转变。 那时,冯小岚第一次看到了靠山的作用,并牢牢地铭记在了自己的心中。 如今,“状元楼”作为一间不大的茶坊,在洛邑县众多的同行中人微言轻,入不了大流,始终处于追风和维持的状态中,没有自己的招牌,没有自己的特色,淹没在无声无息之中。 冯小岚不甘心,她比别人都好胜要强、虚荣攀比,决不允许自己抬头看人,她想要洛邑县的同行以她马首是瞻。 昨天,她亲眼目睹了“福地”的盛况,明白了只要能抓住一次难得机遇就有可能扭转自己劣势的道理。 于是,她果断发出了昨天的邀请,她决定要再次效仿先例,完美实现第二步澶变。 冯小岚先是请里面岁数最大的徐达友走在了前面,展示了她场面上尊卑得体、策划有序一面。 然后邀请新来的张文位居其次,以示好客和对新人的重视。 再其次,她羞涩地邀请胡宝江,用最清纯羞涩的一面应对最复杂粗鲁的人,将两人之间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展现的淋漓尽致。 最后,在众人都走了几步之后,很随意地摆摆手招呼着孙松月跟进来。 她灵活转动的眼珠子不停地观察着所有人,花蝴蝶一般飞舞在众人前后。前一眼对着张文送上了无数个比蜜还甜的笑容,后一眼又在接收到孙松月恼怒的表情后,冲他一挑眉目,发射出一道妩媚的电光,安抚他争风吃醋的心。 她知道这些人里面,谁在观察,谁有期盼,谁在吃醋。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喜欢男人们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样才能看出她在他们心目中的有着怎样的地位,是否能被她吸引和利用。 当客人们进入二楼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后,冯小岚随手将身上的披风除去,交给随身的丫鬟拿了出去,露出一身火红的襦裙,瞬间从出水芙蓉变成了绝代佳人,带来了一室的旖旎风光。 四个男人早在她的安排下落座了,冯小岚坐在最下首的位置,右面是孙松月,左面是张文。 几个人各怀心腹事,在彼此间的恭维和逗趣中套问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呀,”张文惊叫一声,狐狸脸变得异常不屑,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怎么了?”冯小岚也跟着紧张起来。 张文站起来,走到正对着自己的那面墙前,指着墙上悬挂的一副牡丹图,煞是正经的评头论足:“这幅画谁画的,水准太低了,怎能等大雅之堂呢?” 冯小岚脸色尴尬,吭吭哧哧接不上话。 画不好,又难登大雅之堂,这不是在拐着弯说她的状元红不是大雅之堂么? “不会啊,很好看。”另几个人先是被张文的白痴惊住了,连忙帮衬着圆场。 张文的狐狸眼诡异地笑着,他凑近了冯小岚,痴痴傻傻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一双飞眼似有似无的上下打着转转,觊觎的心思一览无遗:“这幅画真的不美,那是因为,姐姐你比这画上的牡丹更美,洛邑牡丹是百花之王,姐姐你就是牡丹之王!” 张文的油嘴滑舌、嬉皮笑脸里既有无赖般的恬不知耻,又有他内心的强烈虚幻,还有纨绔子弟指点江山的狂妄,让在座的几个男人内心“呸呸呸”地鄙视狂骂着他,外表又“呃呃呃”地敲着桌子烘托陪衬着他。 听着几个男人的起哄声,张文愈加的张狂了,他返回座位一屁股坐下,双肘就着桌子撑起那张招牌式的狐狸脸,顾目四盼,竟生妖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冯小岚故作害羞状,举起一只手臂,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徐达友、胡宝江哈哈大笑,孙松月一脸的恼怒,张文眉目传情,室内含混的温度持续升高。 这时,张晋无声无息走到张文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沉不住气的张文惊叫:“隐龙谷来了居然不找我……” 后面的话被张晋一巴掌捂住了,张文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屋内的几个男人已经支起了耳朵,他们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张文惺忪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犀利,澜之君的搅局开始了。他相信,在座的几个人也会马上接到线报,可是,他知道的东西总比他们都多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就是引他们上钩的诱饵,香喷喷地,叫他们欲罢不能。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龙飞凤舞 隐龙谷是什么? 张文的话为什么在几个大人物中引起了那么强烈的反响呢? 隐龙谷,凤汐国第一大谷。 盛行于江湖的一种说法:“隐龙出谷,龙飞凤舞。” 就在张文一群人在“状元红”开怀畅饮之际,凌烟悲戚戚的随着人流来到了县衙门口。 她不知道,在她悲戚戚的时候,还有一双孤寂寂的眼睛在盯着她。 顾珺竹此时恰巧路过此,看着她的行踪。 他仰天长叹,无能为力。 凌烟注定要再次受到打击。 他已经猜到了凌烟此行的目的。 顾珺竹猜的没错,凌烟是来告状的,死去的父亲不能白死,留下的眼泪不能白流。 她要为死去的父亲伸冤报仇。凌家,需要一个公道的说法。 县衙大堂,县太爷楚光耀升堂,接下了凌宇飞亲手撰写的状子。 拿到这张状纸,楚光耀冷汗直流,他觉得整个县衙的人尤其是他可以直接回家种地卖红薯去了。 一张普通的诉状,经过凌宇飞之手,立刻变得与众不同。 金钩划铁的字体、情浓语重的诉求让人第一眼看去就会产生一种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冲动,有了不为凌家伸冤就对不起自己的饭碗和凌家上下的愧疚。 可是,楚光耀内心里笑笑,这样败家的高门望族他见得多的。没有靠山、没有后台,就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一辈子已经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蚂蚱了。 蚂蚱,有何可惧? 何况,他根本就不可能破案。 凶手来无形去无踪,现场又被人破坏的无据可查,加上流传的谣言,明眼人都可以猜出其中深藏的奥妙,凭他小小的县令,他怎么去查,他又怎么能查! 楚光耀虽然不会查案,但他有心眼,心思缜密,能说会道,更能做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楚姑娘,这个案子发生后,本县随即派人赶赴现场,可惜贵府已经过火,房屋坍塌,无从取证;问话周围的人,以讹传讹,言之无物,不知所云,又无法记录笔供。”楚光耀光明正大地推卸着责任。 凌烟立即追问:“事后不是还有劫匪说宝物出现了,请问楚县令可查这个了?” 楚光耀点点头,早有准备:“查过了,第一,虽有谣传,但没有证据表明这个宝物出自凌府,跟令尊被害有直接关系。第二,镖局只收取镖银,没问镖物的归属,无法查到主人。” 他的话很明白,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凌浩楠的死查无从查起。 站在大堂上的凌烟气的浑身打颤,身体发麻,血液似乎全部凝滞了。一个不作为的县令凭着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让父亲的惨案变成了一个永远无解的无头案。 朗朗乾坤下,凌烟抬眼怒视着楚光耀。 如果说冯四平在她面前是肆无忌惮的掠夺者,那么楚光耀就是故作正经的伪君子。两个人一丘之貉,只是前者不加伪装,后者被发佯狂。 结束吧,只当自己溜达到县衙,顺便看看这里的风景。 和关在一个叫县衙的笼子里的豺狼。 凌烟抬手捋了一下掉下来的一绺秀发,鄙视地看了楚光耀一眼,什么话都没再说,径直走出了县衙大门。 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是一种侮辱。 几天前,她也是属于这种地方、这个阶层的一员,高高在上,优越感十足,整个洛邑县这样的大门对她是随时开放的,而且优渥有加。 有个什么大事小事的,根本不需要过府,只要一张帖子就能办成。 而今,她分明已经不属于这个阶层了。所以,要事事亲为。就是事事亲为,也没人待见,其间的反差何其讥刺。 炙热的阳光下,没有悲痛的声音,没有惨淡的容颜,凌烟在痛苦中已经麻木的脸上掉下了一串串没有感情和温度的眼泪。 心中喜怒哀乐似乎在这几天都被灰蒙蒙的色彩遮盖了,天地合一,什么区别。 县衙大门的斜对面,依墙靠着一个沉默的翩翩少年。 还是顾珺竹,他看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看见了她流泪。 他无法上前劝解,让他更羞愧的是,父母和他对凌烟的利用。 凌烟走下台阶,左顾右盼,选择将要走的路。 这时,几个从左面走过来的流里流气的男子,眼睛盯住了凌烟。 其中一个人指着她说:“咦,好像是凌府千金啊!” “哪个凌府?叫什么?”跟着他的几个人乱嘴乱舌的问。 “还有哪个?就是那个败家女啊。”刚才指着凌烟的男人回答。 “不对,不对。”另外一个插话了:“你说的不全,不仅是败家女,还是克父女。” “好像还有退婚女吧!” “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衰到家的那个女人……” 就在他们污言秽语的时候,周围逐渐围了不少人。 凌烟站在人群中间,耳膜被一阵阵讥讽、挖苦、嘲笑的声音震得生痛,传出了嗡嗡嗡地鸣叫声。 当日父亲去世的场面再现了。 凌烟开始怯弱了,看人的眼神迷离散乱、惶恐不安。 又过了一会,不知谁先带头,居然向她身上扔起了菜叶子。 她像过街老鼠一样遭到了众人的讨伐。 凌烟捂着头,向外移动着,试图从围着的人群中挤出去。 但最开始的几个无赖却调笑着追堵她:“小娘子,别走啊,大哥我有钱,命又硬不怕克,跟我回去,保你吃香喝辣,怎么样,哈哈哈。” 凌烟冲了几次,都被堵回来了,她内心越来越紧张,生怕脱不了身。 “谁的命硬?说来看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过来。 所有的人闻声扭头,顺着那道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竟然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个身穿白色长衫,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入,成了全场的焦点。 凌烟放下了抱在头上的双手,急切地看着帮她解围的男人。 一个不认识的,带着面具的男人。 玉树临风,但愿不要弱不禁风!凌烟心中暗暗祈祷。 “你是谁?敢在老子面前撒野?”领头的那个又矮又胖,四肢短粗的男子手指向天,对着高出他一头的面具男子问。 “你又是谁?”那个男子右手拿扇,敲击着自己的左手反问。 “我舅舅是镇南大将军,我叔叔是官拜三品的副督御史,说出来吓死你。”矮胖的男人趾高气扬。 “呵呵,还行,超过了螳螂,”面具男子讥讽地一笑,看着那个咧开嘴的男人:“但,我说出来就吓死他们了,我是隐龙谷的。” 隐龙谷三个字刚从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嘴里吐露出来,周围的人群“刷”的一声,争先恐后跑向了东西南北,只剩下粗矮的傻笨男子。 “隐龙谷算什么…隐…龙…”谷字还没有说出来,他已经被一个同伙拉走了。 凌烟环顾周围,空旷的大街上只剩下自己和那个面具男人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狐狸逃窜 “状元红”茶楼今天注定流光溢彩,扬名立万! 县衙门口四散的人群,不大会儿的功夫把隐龙谷的消息传遍了东西南北。 恰巧冯小岚今天的宴席,当不当正不正聚集了来自东西南北的几个当家人,自然这里就会更加的繁忙了。 就在张晋悄悄报告、张文一个不小心喊出来之后,剩下几个当家人身边的随从就像酒席桌上的菜品一样如流水般进进出出了。 先是胡宝江的手下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在他的目瞪口呆中离去。 接着孙松月的跟班也进来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最后徐达友的仆从如出一辙干了同样的事。 只有冯小岚奇怪地看着今天的几个客人,这样的壮观景象她从来没有见过。 之后,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相互对视一番,最后,那些冒着绿光、像饿狼一样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张文,几根手指也同时指到了他的鼻子前,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三个字“隐龙谷。” 这三个字百年来只在江湖的流传中出现过,张文刚才喊出了“隐龙谷的人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们就觉得惊愕了。 如今手下的人不约而同都来报告隐龙谷现世的消息,印证了刚才张文所喊属实。 所以,张文和隐龙谷关系密切。 面对众人冒火的眼神,张文从趾高气扬变成了畏首畏尾。他的色厉内荏,虚荣中回避的、心虚的、恍惚的窘态恰恰诚实地出卖了他。 “哈哈哈,”张文突然开口笑起来,夸张地露出一对虎牙。 “哈哈哈,”他继续着,甚至用手打起了拍子。 其他几个人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捧场般地跟着张文“哈哈哈”夸张地大笑了几声。 再然后,集体住口,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继续看着他。 张文被自己滑稽的笑声吓住了。 他尴尬地站起身,慌忙说道:“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就在他刚刚迈出步子时,被旁边的孙松有偷偷伸出的腿绊了一下,差点来个狗啃屎,幸亏张晋伸手接住了他。 主仆二人一对眼色,做好了一溜烟逃跑的准备,张晋一步一步先挪向了房门口。 但,他们非常不幸。 张晋已经挪到了房门口,还没有动的张文恰好被亲自托着果盘,走进门内的冯小岚挡住了。 “张少爷,来,吃点水果。”冯小岚笑语嫣然,一只纤纤细手拿起了一个鲜红的草莓,**妩媚的样子无人可敌。 “张少爷认识隐龙谷的人?”胡宝江快人快语,既不懂得遮掩,也不懂得迂回,直接打断了冯小岚的话。 粗鲁人的存在感在这个时候最大快人心。 “不认识。”张文现在像霜打的茄子,说一句话看一眼身边的张晋,主仆之位赫然颠倒了。 既然胡宝江已经扯开了口子,其他人不再客气,都想从他嘴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秘密。 “隐龙谷的人为什么要出现?”徐达友问。 “不知道。”张文低下了头。 “张少爷自己说的隐龙谷的人为什么是不找你,是什么意思?”孙松月问。 “大话,大话。”张文的眼里渗出了潋潋泪光。 他像一个被先生教训的童子般乖巧委屈,一张小脸像能挤出水的水蜜桃样的楚楚动人。 “那,”冯小岚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一只白皙的小手搭在张文的肩膀上,另一只仍然举着那个草莓,她显然没打算放过张文。 张文一个机灵,昔日横着走的身子真的有了狐狸的狡黠和敏锐,腰一躬,腿一弯,从冯小岚的手臂下钻了过去,一头扎在了张晋的怀里。差点把张晋撞倒。 说张晋是个跟屁虫,真没冤枉了他。 张文的头离他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张晋就开始鬼嚎了:“爷,您…啊疼死我了,我不玩了……” 话音没落,他撒开脚丫子先往外跑。 张文的头在顶了张晋一下之后,脚步的力道不仅没有受阻,反而加速了。 两个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偏偏花心的张文登徒子转世,狼狈逃出房门前,还不忘回过头,挤弄着狐狸眼冲冯小岚喊:“姐姐,我喜欢牡丹!” 后来,整个县城都知道,隐龙谷的事情只有当然在“状元红”里面的一个人知道的最多,“状元红”一炮而红,终于在洛邑站稳了脚跟。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宠我上天 县衙门口。“他们为什么都怕你?”凌烟傻了,别人跑,自己是不是也该跑啊? “你没听过隐龙谷?”面具男不动声色地反问。 隐龙谷名号之大,常年足不出户的深宅女子没听说过的可能性都极小。况且隐龙谷渊源极深,出入朝堂多年的凌家居然会不知道,他真的有些意外了。 凌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显然心不在焉。 “谢谢你救了我,今天有些不顺的事,心情不太好,改天请你吃饭行么?我先走了。”此刻凌烟的情绪已经沉到了谷底,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令她万念俱灰。 她甚至都没问人家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再见,就像孤魂一样机械地跟随着前方红黄蓝绿、高矮胖瘦恍惚的身影,向前游荡。 不知穿过几个岔路口,也不知道自己拐没拐弯,失魂落魄的凌烟随着流动的人群来到了一个繁华喧嚣的地方。 这里的路虽然宽阔,却明显不如之前的好走,前面甚至出现了拥挤和堵塞。 被迫停下来的凌烟迷茫地看看周围,又看看前面。 自己右手前方二十米远的地方,矗立一座三层高的红漆木楼,丹楹刻桷,神工天巧。 门前一侧有几个耍猴的艺人敲着锣扯着喉咙吆喝着,吸引了路人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半圆,阻碍了过往的行人。 在那个半圆圈前面的一根高高的木杆上,挂着一面红艳艳的旗子,上面赫然三个大字:聚贤庄。 真要感谢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凌烟讽刺的一笑。 没有它,就没有停下脚步的人群。没有停下脚步的人群,凌烟也不会发现这里就是聚贤庄。 有关她家和她的流言蜚语基本上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没见到它还好,自己依然会继续萎靡。如今见到了这里,心里憋闷的委屈和强压的怒火瞬间爆发了。 由悲而怨,由怨而怒。 有事不怕事,遇事不躲事。她今天一定要看看这里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十八层地狱。 凌烟先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右手先在一堵墙上蹭了蹭,再把手上沾的灰均匀地抹了自己的脸。 她不认为自己真是名人,但必要的自保是必须的。刚才吃过的亏不能再吃,既然要走进这个是非之门,她首先要确保自己能安全出来。 再摸摸兜,不错,还有一串铜钱。 凌烟吐了一口气,聚了聚刚才涣散的精神,毅然走向了聚贤庄的大门。 今天的聚贤庄,如往日一样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凌烟拾级而上,就在准备进入大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刚刚从“状元红”回来,又马上准备出门的张文。 一个心存怒气,一个极尽张狂,两个都不长眼的人“砰”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凌烟觉得肩膀生疼,身子向后一仰,就要四脚八叉向后栽倒了。 平时酱油瓶子倒了都要抬脚迈过去的张文,这时不知是心存愧疚还是怜香惜玉,反应那叫快,精瘦的身体就势向前冲了一步,笑嘻嘻地拦住了凌烟的细腰。 凌烟已经被吓得魂出七窍,整个人的重量靠着张文手臂的支撑向后仰站着,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呆呆看着脸上面笑意盎然的狐狸眼。 “放手!”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了第三只手,狠劲打在张文的手臂上。 “啊呀!” “啊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张文的惨声,一个是凌烟的惊呼声。 同一时刻,张文拦住凌烟的胳膊弹簧一样蹦了回来,凌烟的身体继续向后倒下去。 凌烟紧紧闭上眼睛,等着再次摔倒。 半晌,她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景致,觉得跟刚才没有多大区别,而且自己的姿势也像先前一样,只是拦腰的手臂换了一种颜色。 刚才那个人是宝石蓝,现在则是木槿紫。 凌烟侧脸一看,竟是顾珺竹。 平时一个斯斯文文的人这会儿怎样有了孔武之力,利利索索地抢回了她? “你干嘛!”张文从头到脚的炸毛。 “爷,咱们还有约,再说了…”身后的张晋一双大眼斜着不停地挤弄,暗暗提示自己主子。 顾珺竹没有松开手臂,仍将凌烟保护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凌烟一脸怒气,并没有挣扎反抗。 两人显然认识。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举动,并且没被喊非礼的人,只有一种可能性,两个人是一家子。 张文猪一般的脑子终于开洞了。 “英雄救美啊?我刚才也是,继续,继续。”伸出一只手,比张晋更狗腿的张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狐狸眼睛眨了眨,一溜烟走了。 瘫脸的小六鄙视着自己爷的欺软怕硬,无可奈何地跟在了后面。 “到二楼雅间。”顾珺竹根本没有征求凌烟的意见,直接吩咐了一个店小二,半押半护地走在凌烟后面,两人随着店小二直接走进了二楼的一个临街雅间。顾珺竹能在这时出现,是因为他一直在后面跟着凌烟。 “一壶酒,一荤一素。”这回是凌烟自作主张,她也根本不去征求顾珺竹的意见。 “酒不要,上菜和饭。”顾珺竹在凌烟对面坐下,双手抱胸,目光直视凌烟。 “饭不要,上菜和酒。”凌烟声音渐轻,但格外坚定。 一间不大的雅间内,火花四射。两个不甘示弱的人,眼不眨,脸不笑,话也不再说,彼此僵持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珺竹和凌烟继续保持着刚才的胶着,没人出声的房间内空气寒冷。“两位?”店小二再也忍不住了,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他现在左右为难,不知道到底听谁的好。 “饭不要,上菜和酒。”凌烟咬着牙再发话,满肚子的怒气和委屈全部撒在了今天的菜单上。 良久,顾珺竹没有发话,冲着店小二点了一下头。 店小二抹了一下额头冒出来的汗,得救似的赶紧跑出去。他生怕这两个人再抬杠,让他变成风箱里的老鼠。 不一会,酒和菜都端了上来。 凌烟自斟自饮,没有搭理顾珺竹。 顾珺竹什么也不问,要了一壶茶,慢慢品着,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凌烟喝酒。 浊色的米酒度数不高,倒进小碗后飘出了淡淡的粮食香味。 凌烟端起碗,轻轻晃动几下,试探性尝了一下。 不辣、不呛,味道甜美,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对她的胃口。 凌烟放心了,端起那碗一饮而尽,而后开始像喝水一样不停地倒了喝,喝完倒。 十几小碗下肚后,她的脸渐渐变粉变红,醉态萌生,像盛开的牡丹般娇艳可人。 “差不多了,别喝了。”不言不语、任凭凌烟为所欲为的顾珺竹伸手拿走凌烟面前的酒碗,换成一杯茶水。 “换掉你之后,我要找一个能把我宠上天的人。”凌烟没头没尾地说出了在这间屋子里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一头磕在桌子上,睡着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何去何从 送凌烟回家途中,顾珺竹在想自己是否也该醉一回了。 他现在的心和凌烟一样纠结,而且更甚一筹。 自从在母亲那里得知顾家对凌家的不齿手段之后,他一次比一次更怕见到凌烟。 那种恐慌的心理不仅是怕自己被她看穿,甚至害怕周围人对她的好都像自己一样,是在利用她。 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就只能用更平淡和冷漠的表情来伪装自己。很多时候,他不敢看她清澈透明的眼睛,和浑然天成、不掺任何杂质的笑容。 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单纯女子如果知道他是一个有目接近她的骗子时,会作何反应。 回家之后,顾珺竹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这又是一次只有父子两人的单独交流。 上一次,父亲命令他拿到凌家的全部产业。 这一次,顾若天提出了两点希望:第一,要他把心思好好用在“玲珑阁”上,希望一个月内见到好成效。第二,他和凌家的事,希望他无论如何再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顾家会为他选择更好的人家。 “爹,我们和凌家到底有仇还是有冤,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顾珺竹内心的不情愿越开越强烈。 撇开他和凌烟的感情不说,想当儿女亲家,就该相互帮助、相互提携。不想当,就彻底了断,撇的一清二楚,干干净净。 天下之大,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 顾珺竹质疑的眼神更加强烈。 顾若天迟疑了一下,异常谨慎地回答:“其中的原因爹现在没法告诉你,只能说爹有迫不得已、非干不可的原因。” “那么,至少您能告诉我,聚贤庄的消息是您故意放出去的么?”顾珺竹希望听到的是爹的否定回答。 眼前的父亲,额头有了一两道深深的皱纹,鬓角也有了不少白发。母亲说,父亲最近一段时间睡眠不好,经常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彻夜难眠。 能让一个半辈子刀口舐血、眉毛不曾眨眨的男人为难到这样的地步,顾珺竹想象不出家里到底出了多大的问题。 父亲阴郁的眼神,绝望的挣扎和从中流露出的重重心事,让他屈从了。 尽管是庶子,那也是他的父亲,他的家。 古玩这个行当,顾珺竹还没有更多的深入参与,但他知道其间必定有些不为外人所指的秘密,更不用说以顾家现在达到的成就,背后肯定隐藏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是否就是父亲无法解释的原因呢?他马上想起那晚的那个蒙面男子。 “是,那是我找人放出的风声。”顾若天第一次正面肯定回答了儿子:“顾家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而我,在为你的前途和未来做铺垫。” “我的前途和未来?那凌家呢?”顾珺竹反问父亲。 “凌家已经一无所有,不能成为顾家的累赘。”前一刻的顾若天是个悲天悯人的父亲,后一刻的顾若天是个心狠手辣的商人。 在家族存亡和儿女情长上,想都不用想他会选择什么,牺牲什么。 任何一个人的两重人格唯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展示的淋漓尽致。 顾珺竹心如死灰,他甚至不想再去看父亲一眼,“我先出去了。”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顾珺竹走出了书房,走出了顾家的大门。 家,异常的沉闷,让他感到窒息。 今晚,他尤其不想呆在家里。 自己的人生,怎么看都像一条山涧流水,正在好好流淌的时候,偏偏遇到了一场暴雨或天气干旱,要么发着夹带着泥石的滚滚浑水,要么干涸到断流。 在他想和凌烟断绝关系时,父亲要他继续。等真的给了凌家继续的希望后,父亲又会无情把它掐断。 他的人生,牢牢捏在了娘的手心里。娘的人生,又牢牢捏在了爹的手心里。 父亲让他往东,他只能乖乖地往东。 所以,不仅父亲卑鄙,自己也很卑鄙。不仅父亲狠毒,自己一样的狠毒。不仅父亲两面三刀,自己也是帮凶。 愚孝的结果就是出卖自己的良心和灵魂。 这样的自己,自己能接受和容忍么 顾珺竹百转千思,怅然若失。 天气越来越热,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晚饭过后,天边还有一片尚未完全消退的晚霞,涂抹出淡淡的金黄色。 顾珺竹独自一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凌烟家小院外。 他站在侧面一块地势略高的土坡上,刚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中午喝多了的凌烟这时已经起来了,她坐在小院里的一个矮木桌边呆呆的发愣。 祖父凌宇飞坐在另外一边,祖孙两人好像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隔着远远的距离,顾珺竹根本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可他的眼睛,却在温柔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一对祖孙温馨和谐,令他暗中羡慕。 这段时间,他彻底理解了闲言碎语风卷残云般摧毁一切的威力,体味到了一个跌落倒谷底的人,会受到怎样的摧残和折磨。 可凌烟,却是个特别的存在。 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她,没有寻死觅活,反倒是该哭的时候哭,该怒的时候怒,该笑的时候笑。 哭完了气完了又拼命地想方设法去生活。 她一块隐藏在砂石中的美玉,只是没人发觉她的价值和能量罢了。 所有顾珺竹更觉得害怕。 这样一种脾气的泼辣女子一旦发现他的虚伪和欺骗后成为怎样一种存在? 两种可能,一种是惊天动地,一种是心如死水。 不管哪种,对她都是无法弥补的伤害。 顾珺局的手里捏着几颗小石子,看一会院子的情景扔一颗小石子出去,他虽然说出过不放手的话,内心的犹豫和挣扎却是非常强烈的。 一边是生养的父母,一边是无辜的弱女子。 一边是自家的存亡,一边是别人的存亡。 他想到了自己刚才还在内心义正言辞讨伐父亲的两面性。因果轮回,这么快就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原来遇事不遇事的差别就这么大。 原来自己也是个标标准准的小人。 手一伸,攥在手心里的石子已经没有了。顾珺竹低下头从自己的脚边又捡起了几颗,攥在手心里,准备继续往下扔。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顾珺竹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地想着。 想起来了。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是许诺。 这个时候许诺出现,明显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许诺,会不会是凌烟最好的选择呢? 正文 第三十章 神秘耳环 “之用,去把那个匣子取来。”靠坐在龙床上的凤汐国皇帝羿瑞有气无力地说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寝殿的大门。 最近,他的脑子里经常出现幻觉,总是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婀娜的身姿,如花飞蝶舞般从那扇大门外走进来,远远的站在那里冲他微笑,羞涩而清新的小脸既清晰又模糊,让他心痛不已。 “是,陛下,”被羿瑞称为之用的人,是他身边最信任的总管太监张之用,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侍候,已经整整四十年了。 老态龙钟的张之用最擅长的是揣摩皇帝的心事,最大的特点是分寸适当,最放心的对皇帝的忠诚。很多时候,只要皇帝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来到御案前,张之用熟练的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精巧的朱红色木质妆匣,双手托着,毫无声息回到羿瑞身边。 “扶朕下来,朕要到门口走走。”羿瑞做正了身子,等着张之用来搀扶他。 寝殿内外天色朦胧,夕阳西下之时,天地之交尚存最后一抹金色的霞光,绝艳中带着凄迷。 就像黄发垂髫的羿瑞。 张之用此时的心就像天色一样是灰暗的,皇帝龙体欠安已经很久了,服下许多名贵的药物都不见疗效,病病歪歪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再这样去,只怕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虽然他只是个奴才,和皇帝天上地下,但两个从小到老一起朝夕相处的人,在经历了无数次血雨腥风之后,早就明白了对方对自己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只是外表的主卑和天地,同样也是内心的朋友和支撑。 时下已经进入四月中旬,天气不冷不热,御花园里养育的各类珍稀矮木花卉,枝粗叶茂,郁郁葱葱。 张之用搬了一个摇椅放在门口,扶着羿瑞坐了上去,那个位置,正好看见台阶下的一片牡丹园。 相较于满园争奇斗艳、繁花似锦的月季、海棠、金丝梅和富贵草等,这一片牡丹略显荒凉,小小的花苞有气无力地立在枝头,黄吧吧的叶子貌似营养不良,东一片西一片疏疏落落的长在枝干间。 “之用,这里的牡丹总是这个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羿瑞觉得跟现在的他一模一样。 “陛下,牡丹只有在洛邑才能长得好,在别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陛下明年抽个空去洛邑看牡丹吧。”张之用细声细语地回答着。 明年?羿瑞心里绝望地一笑。 明年的此时此刻,他会在哪里呢?这里,还是哪里? 羿瑞抬头看看天空。 天色即将转黑了。 “宸儿有信么?”羿瑞问。 “六王爷八百里加急密报刚刚送到,陛下要看么?”张之用折身从御案上找出羿景宸的密折,再次来到羿瑞身边。 羿瑞点了一下头。 张之用拆开蜡封密折,从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奉给了羿瑞,又就近拿着一根蜡烛点燃,站在皇帝身后。 “洛邑入冬以后天气干旱,最近又雨水不断,今年的收成堪忧啊,咳咳咳。”羿瑞虚弱地说。 “陛下不要担心,六王爷此次到老君庙祈福,一定会保佑国泰民安的。”张之用拿了一床锦缎夹被,盖在了羿瑞的身上,“天气还有些凉,您还是进屋吧。” “没事,朕想再坐一会。之用,前几天雍王的宅子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羿瑞想起来前几天大臣上的折子。 “极影去查了,雍王的那处宅子年久失修,已经有了裂缝,遇上几天的暴雨,东墙坍塌了。”张之用回着羿瑞的话。 极影,是直接听命于羿瑞的一直神秘军队,专门调查跟踪皇室成员,至今都是一个隐秘的存在,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皇宫,除了张之用,再没第二个人知道了。 “老三一直节俭,没想到省到这个份上了。”羿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说不清是欣慰还是讽刺。 “但民间流传另外一种说法,”张之用据实禀报:“雍王居心叵测,意图染指皇嗣之位,激怒上苍,毁了他的宅子。” 张之用对于他听到和掌握的消息,从不向羿瑞隐瞒。 “哼,看来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了。”羿瑞冷笑着。 眼下身边的两个儿子,二皇子平王羿景夙、三皇子雍王羿景文,还有外出祈福的靖王羿景宸,各有所长,不管是谁承继王位,都堪当重任。 正是由于几个皇子不分伯仲,资质皆优,立嫡立长就成了朝堂大臣整天吵吵不停的事,让他不敢断然做出决定。 别人不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心里雪亮,凤汐国表面上看起来歌舞升平,实则内忧外患,一触即发。几个皇子争权夺利,朝中大臣各有归属,比邻国家虎视眈眈,凤汐国已经行走在刀刃之上,一个小小的危机都可能引发国破家亡的巨变。 立皇嗣、稳人心,迫在眉睫。 但羿瑞心中总是有着一股隐隐的不甘。 他要过了妆匣,打开盒盖,久久凝视着里面。 “来啊,来啊……”熟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猛然惊醒了熟睡中的凌烟。 抬头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继续睡吧。 凌烟借着月光,躺在用门板搭成的床上。万籁俱寂中,她刚要入睡,不知从哪家传出的一阵阵猛烈的狗叫声反复持续了好久,最终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凌烟,她彻底清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她开始数羊。 “1、2、3、4、5……”数着数着,耳边又回荡起“来啊,来啊……”的声音。 凌烟又想起了自己的古怪经历。 细细回味,自己是在看见那副耳环之后听见的。 那副耳环,有什么秘密么? 凌烟腾地一下坐起来,她要趁着还记得时候,把它画下来,说不定这就是自己回到后世的秘钥呢。 再次点燃烛火,凌烟郁闷了。 哪里去找笔和纸? 她弯着腰,低着头,一寸一寸地挪着,围着灶台东找西找的,终于在一堆劈好的柴火边,找到几张邹巴巴的纸片和一个笔头已经干透了的毛笔。 凌烟兴奋地凑近烛火,看见纸上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看不清也看不懂。 纸已经有了,三更半夜的去哪里找墨汁呢? 凌烟心虚地扭头看看四周,在明知没人,却还要确认一下,实在是多此一举的前提下,吐了几口吐沫到笔尖,润了一下笔头,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记忆中那对朱红色凤凰耳环的外形。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皇子中毒 “陛下,”台阶下一个太监卑微地弓着腰,轻声禀告后,不敢再出声。 他走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当今的皇上躺在一张红木摇椅上,贴身太监张之用都小心翼翼的,可见皇上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万一他多嘴多舌,无端端惹来无妄之灾,横祸加身,那就万分的划不来了。 良久,羿瑞没有任何反应,眼睛还是紧紧地闭着。 台阶下的太监无可奈何,冲着张之用悄悄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有紧急的事情非要禀告不可。 张之用轻轻走下台阶,那个太监附到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然后看着张之用。 张之用容色陡变,昏花的眼神瞬间露出些许厉色。 他快步迈着台阶往上走,因为情绪紧张而带动的力气,不知不觉中加重了脚步声响,“腾腾腾”的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诡异而紧张。 “陛下,”他的开口,显然比刚才那个人的分量重了很多,羿瑞明白肯定发生很么大事了。 即便如此,羿瑞也没有睁开眼睛,他在利用这种方法保持平稳的心态,不被别人看穿。 “什么事?”他缓缓地问。 “刚刚传来消息,雍王被人下毒,现在御医已经紧急被召到雍王府救治去了,三皇子生死不明。” 羿瑞疲惫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山雨欲来风满城。”羿瑞只说了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他担心的动荡就要开始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张之用:“会是谁干的呢?” 张之用没有正面回答,巧妙地选择了另一种回答方式:“此事非同小可,让极影的人去查吧。” 他在暗示羿瑞,这件事要从头上掐断隐患,不能任其发展。 “算了,不用查了,”攻于权术的羿瑞心中明白,发生的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性是三儿子景文故弄玄虚的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将嫌疑指向二儿子景夙,诋毁他在自己心目的形象,二来借此机会除掉一些对抗他的朝臣和下属。 第二种可能性的确是二儿子所为,永除后患,确保自己登位无虞。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至于老六景宸,是他最放心的一个孩子,对皇位完全没有觊觎之心,而且非常明智地保持了中立,既不偏向老二,也不与老三结伙,他连想都没想过景宸会做出投毒弑兄的事情。 要说合适,除了岁数小,非长非嫡,景宸也是适合的人选。 三个儿子,三种秉性,会有三种不同的结局。 思前想后,羿瑞对张之用说:“不要去问老三的事情,等着他主动告诉朕。明天就说朕身体不适,免去早朝,你亲自去叫术士朱荣觐见。还有,连夜派人传景宸回宫。” 这番话的意思张之用明白,让他亲自去,就是要避人耳目。 这个时候召术士觐见,不外乎占卜天象,预测吉凶,谈论的话题肯定关乎皇位继承人的人选,他必须慎之又慎。 皇宫内外,什么人的耳目都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周遭的轩然大波。 晚饭后灯火通明、人仰马翻的雍王羿景文王府经历了一个时辰的混乱后,终于鱼沉雁落、悄然无声了。 被手下抬到内室的羿景文屏退了哭泣的姬妾、惊恐的仆从,单独留下了来给他看病的御医肖木天。 年届五旬、体态臃肿的肖天木是他两年前埋在宫内的一枚棋子。选择今晚被人下毒是因为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当他的贴身太监去太医院紧急宣召御医的时候,恰巧是肖天木轮值,可以名正言顺入府救治,遮人耳目。 “父皇的病情到底怎样?”羿景文险诈的目光直视年届五十的肖木文。 “禀雍王,陛下身寒气短,心悸乏力,进食不多,神经衰弱,龙体堪忧。”肖天木近段时间按照雍王的密令,悄悄收集着羿瑞的病例,综合分析后他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还能拖多长时间?”羿景文慢条斯理地问,手里把玩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翡翠蜥蜴。 “休养好的话,年逾无忧,反之数月就是大限。”肖天木不敢打埋伏。 “有没有办法?”羿景文顺手将翡翠蜥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已经被他盘玩的油亮油亮的蜥蜴瞬间分崩离析,成为一片碎渣。 肖天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看着自己的主子。 主子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横竖是个死,表现好了或许还有些许的生存希望。 “微臣的师傅研制出一种叫骨蚀液的药汁,无色无味,只要每天在陛下的饮食或中药中加入几滴,两个月后就能渗入骨骼,破坏骨质,造成全身骨骼断损,生命垂危,半个月内就能……”肖天木的声音至此没有了。 没说出的话,肖天木明白,羿景文明白。 他马上吩咐:“你回头送一瓶这样的药液过来。” “下官明白,只是制出这样的药汁,恐怕需要一些时日。”肖天木回答。 “越快越好。还有你马上写份折子,详细说明我中毒的情况,告诉父皇,我还需要两天调养时间才能痊愈,然后入宫交给张之用,你回去吧,”羿景文又吩咐。 “是,下官告辞。”肖天木回答后,提起药箱退出了雍王的卧房。 “来人,”羿景文叫到。 守在门口的他的心腹太监卢野听到声音,推门走了进来。 “洛邑有什么消息?”羿景文问。 “人已经来了,现在还没入府,等候在府外。”卢野低头回答。 “先安顿住他,现在风声紧,过两天再让他入府。”羿景文吩咐着:“明天,宫里可能会来人,你盯紧了,看看来人出宫后都干什么了、见什么人,不要漏了。” “是,王爷。”卢野低声回答。 “叫那个厨子自行了断,然后去刑部报案,让刑部来人彻查现场。本王从现在开始养病,除了宫里来人,其他一概不见。”羿景文走到床边,脱下外衣,顺手一仍,自己躺到了床上。 从昨天开始,他就米水不进,活生生把自己折磨的胡子拉碴,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和一个刚刚中毒的病人没有两样。 雍王羿景文和平王羿景夙之间的皇嗣之争正式开始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朝堂锄奸 老君庙外,羿景宸和澜之君再次见面了。 两人沿着山间一条僻静的小道边走边聊,前后几百米安置了不下十几个隐藏的流动暗哨负责警戒。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林中传出几声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听得懂的鸟叫声,彼此传递安全的信息。 “京城现在怎样?”澜之君问。 “二哥已经发现我出来了,我得到消息,他派到我府外的暗探已经撤回去了。我分明严令楚光耀不得泄露我来这里的行踪,远在京城的二哥却得到消息,估计县衙内有他的线人。”羿景宸随手甩着手里马鞭,两眼直视前面茂密的树林。 “我接到的密保是三皇子府中最近出现了一个从洛邑去的神秘人,身份不详,说明三皇子的触角也已经伸到洛邑了。”澜之君补充着。 “二哥、三哥都已经开始行动了。”羿景宸叹口气。 成王败寇是对权力之争最堂而皇之的赞缪,但受苦受难的始终的老百姓。 “谁对凌家下的手?”羿景宸换了个话题。 “目前查到的是虎头帮。凌家再三遭难,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大秘密。还有,冯四平的出现肯定不是偶然的。晚上出事,早晨就抢占了那里,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毁灭所有线索,让这个案子彻底成为无头案;第二,继续找,找第一天晚上没有找到的东西。”澜之君思维缜密,他的大脑在自动搜索、捋顺和分析一条一条有用的线索。 “时间太短,对手又很狡猾,计划的十分周密,不如先放放,慢慢查找线索。倒是隐龙谷英雄救美,已经引起了轰动。如果你再能点把火,最近应该没人敢找她的麻烦。“羿景宸又开始眨他的狐狸眼了。 “是啊是啊,那你的牡丹怎么办?”澜之君耸耸肩,尖牙利齿的回击着。 “这你都知道?谁?谁透的信?爷要好好摆置摆置他。”羿景宸头大装孬,脑袋顶自然招来了澜之君的一击手掌。 “疼!”羿景宸撒娇地喊。 “疼?那我给你治治。”澜之君有的是对付这个小狐狸的办法,性格内敛不代表他好欺负。 “怎么治?”羿景宸警觉心瞬间提高了几百度,只有他知道对面男人其实是只比他更狡猾奸诈的狐狸。 “再来一下,死人知道疼么?”澜之君雍容一笑,附身捡起一块石头…… 一块青砖大的石头。 “停,君子,记得你永远是君子”。羿景宸以话堵爪,绝了澜之君动口再动手的念头。 “君子成人之美,送你做鬼见牡丹,一举两得。”澜之君别有所指。 绕了一圈,又绕回到羿景宸的头上,两个人对视一下,哈哈大笑。 “我昨晚遭到了暗算,四个蒙面人闯进我的房间,都被我解决了。”羿景宸轻描淡写地说,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他喋血沙场中的一个小插曲。 “怎么回事?”澜之君关心地问。 “还不是你树大招风,我在状元红报出你的名号,就有人上门,你隐龙谷了不得!”羿景宸连挖苦带讽刺。 “怎么处理的?”澜之君根本不甩羿景宸,他自己挖的坑当然要坑他一下了。 “从状元红出来我就叫小六去找楚光耀布下了埋伏,晚上闯进房间的四个人,处理了三个,掉包了一个。楚光耀派去的衙役从房间拉出的四具尸体里有一个是我手下假扮的,所有在场的人都见证了刺客全部死光了,死无对证,他们的主子自然也放心了。所以没人知道我审问过一个刺客。”羿景宸简略说了昨晚的经过。 “结果怎样?”澜之君继续问。 “和你知道的基本一致。”羿景宸回答。 “你准备怎么办?”澜之君问。 “父皇已经密旨我马上回京城,这里就交给你了。京城的局,也该开盘了。”从京城到洛邑,每一步羿景宸早就计算好了,他要的是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就像山中的景色,春夏秋冬渐次染色了由绿到黄的枝叶;从生到老,循序的生命推进了自然的万象更新。 羿景宸停在一棵枯萎的大树前,拍着树干:“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等了。还有,第一天在我房门前偷听的三个可疑人,一个去了锦威镖局,一个去了福地,一个去了状元红。聚贤庄也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二哥、三哥到底在洛邑安插了多少人手,不得而知。其间错节盘根,暗箭明枪,已是开弓之箭。” “二皇子居然怀疑你,你不是他的人么?”澜之君一脸的讥讽。 用人不疑始终是他对待手下的原则,一个干大事的人如果整天怀疑自己的手下,又怎能指望他们为自己卖命,又怎能成大气候呢。 “时局紧张,二哥可能迫于无奈吧,他心眼原本就有些小,也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羿景宸宽慰着自己和澜之君。 “但愿吧,反正你多加小心。”澜之君提醒着羿景宸。 “你怎么样?”羿景宸问。 “什么怎么样?”澜之君故作糊涂。 “当心鸡飞蛋打。”羿景宸提醒着他。 澜之君有一个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多事,你管好你的牡丹就行了。”澜之君的毒眼瞥了他一下。 “师弟去哪里了?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走之前还以为能见到他呢。”羿景宸遗憾地问。 “你们就会偷鸡摸狗,翻墙爬树,围观吵架,早分开早省心。”澜之君言有所指。 原来,那天在树上看着顾珺竹和凌烟吵架的两人就是羿景宸和他的师弟。 “你有不知道的事么?”羿景宸很悲催,自己干的每一件坏事都逃不脱他的法眼。 澜之君笑笑:“我让他去盯着锦威镖局了,到底是谁让镖局押的镖也是个关键。回京后注意安全,你们下次再聚吧。” 羿景宸点点头:“凌家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谜,造成了家破人亡。” 和澜之君分手后,羿景宸带着自己的手下,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第二天早朝前,赶到了皇宫门外。 这一天,是羿景宸失踪好多天后的第一次上朝,是羿景文中毒后的第一次上朝,是羿瑞龙体欠安后的第一次早朝。 种种迹象表明,今天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大的大事。 羿瑞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庄严,一开口就冷冰冰只说出了两个字:“宣旨。” 张之用打开怀中抱着的圣旨,声音不高不低,速度不快不慢,念出了一段令人胆战心惊的话:“京城侍郎张冉卖国求荣,暗中为乾东国提供情报数年之久,意在动摇国本,颠覆凤汐,罪不容恕,诛灭九族,着六皇子靖王明日午门监斩,钦此!” “儿臣接旨。”羿景宸跪在地上,双手过头,从张之用手中接过圣旨。 从他离京到他回京,假借张冉之子张文的名号出行,是他早就谋划好的。 张冉卖国的案情是他暗中一手查办出来的,只有他和羿瑞知道。张府早就在他的严密控制之中,洛邑县城飞来的信鸽是他的手下写的回信,张家满门抄斩的结果也是羿瑞在他离京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从他监斩张家的时候起,凤汐国上上下下都会知道张文已经成了一个死鬼。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张文这个人。 他,下次再到洛邑的时候,将以羿景宸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回到靖王府,他将一张这段时间一直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扔到了王府的荷花塘内。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初出茅庐 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京城在诛杀张冉后风声鹤唳、风云突变。 羿瑞命令羿景宸接手京师兵和御林军,全面负责京城内外包括皇宫的卫戍安全;暗中派遣“极影”监视每名皇族成员和正三品以上的重臣,直接向他汇报;下旨将与张冉案有牵连的二三十名官员或杀、或降、或贬,在对手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撕破了乾东国十几年通过辛辛苦苦的渗透和收买,在凤汐国建立的情报网;重新调整边塞、重镇的官员任免,打乱了几个皇子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力圈。 从羿瑞开始下手整肃朝纲起,后宫妃嫔和文武百官人人自危,个个蜷缩在自己的府邸里,足不出户,屏气呼吸,生怕受到牵连,京城暂时得到了安稳。 朝廷是朝廷的气候,百姓有百姓的过法。 天高皇帝远的洛邑县城还像往常那样,丝毫不受朝廷的影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规划繁忙着。 天还没亮的时候,段红云做了一个噩梦,顾若天把他视若生命、从不交给别人保管的一把钥匙交给了顾珺竹,那是顾家收藏贵重产物的匣盒子的钥匙,是顾家的一切。 那一刻,段红云被吓醒了。 当晚,顾若天没有留宿在她的卧室,而是去了谢雨涵的内室,这是一个极不好的兆头。 果真,早饭过后,顾若天像每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心怀无限的憧憬和喜悦,亲自带着顾珺竹来到位于东大街的“玲珑阁”。 “玲珑阁”在顾家所有的店铺中属于规模很一般的那一类。所谓很一般,是指每月的收入仅仅能保住本而已。 选择什么样的店铺,顾若天想了半天,花了一番心思。 半月前,他在家里和大儿子顾珺非、小舅子段红磊商讨去哪里进货时,猛然发现段红磊对所有店铺的货物来源地、成色、进货渠道和付账方式等大小问题都胸有成竹,尤其对每家店铺账房先生的名字都能脱口而出,无一出错。 坐在一边的顾珺非只是笑着点头,赞扬舅舅的聪明和本事。 这件事在他心里引起了警觉。 这个娘家舅舅近年来一直依靠着自己,对古董生意越来越入道,而且心思极重。段家近几年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显赫,从去年一家钱庄被骗后,开始有了衰败的迹象。段红磊的儿子又不争气,正事干不了,吃喝嫖赌却无所不精。 这种形势下,顾若天唯恐段家姐弟掌控顾家,外戚专权,将顾家变成填补段家窟窿的依靠,予取予求。到那时,自己的辛苦不仅将化为乌有,连带儿孙都要被段家连累。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重用段红磊,带他入门,教会了他如何鉴宝,如何做买卖,如何管理使用资金,从没把他当过外人。 但就是这一次谈话,他强烈意识到了危机,感觉头顶好像出现了一把正在举起的利刃,寒光压顶,危机四伏。 自己是否过于相信段红磊了呢? 不知不觉中,小舅子知道的太多了,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势。 段家在父亲去世之后,不予余力地扶持他,帮助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东山再起,他也以相应的姿态回报了段家。 但这种回报绝不是把自己辛辛苦苦传承的家业拱手相送。 大儿子顾珺非是个人才,但他的身上也流着段家的血液,跟段家人感情深厚。他可能不会出卖自己,但极有可能被段家人利用。 关键时刻,他要培养一个可以和段家抗衡的顾家人。 这个人,只能是顾珺竹。 基于这种考虑,他故意舍弃了大店和那些最挣钱的店铺,选择了“玲珑阁”。 其一,打草不能惊蛇,不能在计划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引起段红磊和段红云姐弟的警觉;其二,再次考验顾珺竹的能力。 如果他能让一个萧条的小店起死回生、生意兴隆,也必定有能力和手腕经营好其他店铺,牢牢控制住顾家所有的生意。 所以,顾若天一方面照着段红云的意思同意了珺竹的婚事,另一方面加紧实施自己的计划。 走进“玲珑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蜷缩在柜台后面的两个伙计,一个靠着墙在打盹,一个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数数:“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万!快快快,到两万了,该你看柜台了。” 他走到墙角,踢了那个坐在凳子上、靠着墙的男子。 两人准备互换位置了。 当他们并肩站在那里的时候,发现柜台外的顾若天正在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 顾珺竹对此没有在意,他沿着柜台走了一趟,简单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无外乎珍珠、玛瑙、玉器和古币之类的,摆放的杂乱无章,衬布上和柜台上都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顾珺竹又抬头看看,屋子里四周摆着几个桌椅,布局还不错,可是桌椅的面上也是灰蒙蒙的。 看来,这里至少好几天没有来过顾客了。 顾珺竹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玲珑阁”位于东大街的中央,和县衙比邻而居,地段繁华,人来人往,按说不应该这么萧条。 折身再进屋,顾珺竹看见父亲已经开始训斥那两个伙计了。 “掌柜在哪里?咳咳,”顾若天拍着桌子,扭头回避着浮起的阵阵灰尘。 懵懂中的两个伙计吓呆了,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回答着:“刘、刘掌柜在后面,马、马上就去叫。”然后用手指捅了捅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撒开步子,一溜烟冲进了墙角一个挂着帘子的房门,叫出了里面的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那个被伙计成为刘掌柜的男人一出门,一双精明的眼睛就看见了屋里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老爷、少爷。”刘掌柜明白是谁这么大胆了,原来是老板微服私访了。 他指挥着伙计擦了桌椅,请顾家父子落座。 顾珺竹冷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什么话也没说,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任凭父亲交代是由。 “刘掌柜,从今天开始,这家店交给二少爷打理,任何事情直接向他请示,无需经过任何人,包括我,听明白了么?”顾若天没有啰嗦,直接挑明重点。 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意思就是,也包括段红磊和顾珺非。顾若天本意就是要用自己来压制段红磊,给顾珺竹创造一片自由发挥的空间。 这是一个禁区,关乎着他不为人知的计划,他一定要创造条件帮助顾珺竹获得成功。 刘掌柜从容一笑:“放心吧,老爷,我知该怎么做。”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任性二少 就是这个笑容,让顾珺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夺了凌家财产当晚的晚宴上,他就是后来不知不觉中站到了自己身边的几个男人之一。 不曾被顾家老的、少的高看过一眼的手下,难怪呆在了这样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顾珺竹瞬间就明白了,刘掌柜已经将自己看成了他未来的靠山,自觉自愿选择了站在归属于他的队伍里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的势力范围已经因为这个人的自觉加入而泾渭分明了,现在的他肯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拼死卖命的。 “爹,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儿。”顾珺竹开始行使主人的权利,管理自己的地盘了。 “刘掌柜,”顾珺竹坐在店铺里,说的话不紧不慢,淡泊慵懒,给人的感觉似乎很容易糊弄。 刘仁泽坐在他的对面,心里的小算盘正在噼里啪啦拨个不停。 顾若天的这个儿子在家里是个庶子,离家已经七年之久,秉性、才干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仅从在家里的地位而言,似乎不太受待见。但从他雷厉风行拿下凌家的手段来看,应该是个不弱的主。 如今,他成了后台和靠山,究竟值不值得自己投入身家性命去维护,他还在犹豫中,需要去观察、去揣摩,再做决定。 是以他一直没有动,以静制动,他在等着看顾珺竹的态度。 面对面的两个人明明都是鬼心思,彼此算计,表面上却一个比一个萌呆痴傻。 “是,少爷,请您吩咐。”刘仁泽标准的属下姿态,恭敬、顺从。 “古董交易我不太懂,父亲既然把这个店交给我,我自然要仰仗刘掌柜了。我的要求不高,麻烦刘掌柜先理顺这间店铺内内外外的关系,至于能不能赚钱以后看情况再说。我不可能每天都盯在这里,一般隔三差五会来这里转转。”顾珺竹很大度,一下子把所有的权力直接下放给了刘仁泽。 据他得到的线报,刘仁泽是个生意上的好手,既懂得鉴赏古董,又擅长人际交往,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两个伙计虽然明着不是哪帮哪派的人,但个性吝啬贪贪婪,需要提放。 把店铺交给他打理?顾二少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刘仁泽的意料,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前门送虎后门迎狼,无非是顾珺非换成了顾珺竹。 之前他已经是一个被顾家排除在核心圈之外的人,段红磊和顾珺非之所以还用他当“玲珑阁”的掌柜,是因为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只能用他继续撑着门面。 他索性将错就错,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小车不倒尽管推,勉强维持着“玲珑阁”,那还有心思去管它能不能赚银子,桌面有没有灰尘呢! 现在顾珺竹说出这样的话,是否意味着他有了新的机会呢? 刘仁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珺竹。 顾珺竹却是安之若素,心里另有想法和打算。 大哥顾珺非和舅舅死死把持了每间店铺的经营权,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之外,决不让别人插手生意上的事,所以刘仁泽也就稀里糊涂每天装傻,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人才。 近期,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他将这个店铺全权交给刘仁泽打理,以便更进一步考验刘仁泽。 是以面对刘仁泽审视的目光,顾二少爷斯文地端着他奉上的绿茶,眼神不躲不闪,内含豪迈;面容雄姿英发,不骄不躁。 就是这一会的功夫,刘仁泽果断地断定,顾珺竹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只要他肯信任他、重用他,就值得他豁出命去试一试。 “但是,你这里尘土很大,”顾珺竹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桌子上蹭了一下,举到嘴边吹了吹,吹出了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尘飘散开来,羞的刘仁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他不明白新老板的用意,但这个举动还是让他汗颜。 刘仁泽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柜台后的伙计,心里暗骂,没用的东西!让老子在老板面前丢进了脸。 顾珺竹接过顾尘儿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头,慢条斯理地问:“是不是人手不够?那就再找一个小伙计来打扫打扫,省得小姐夫人们一进门就被吓跑了。” “我马上让他们里里外外统统打扫一遍。”刘仁泽忙不迭回答。 这时要再没眼色,顾二少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言谈微中了。 “刘掌柜,你这里人手太少,怎么忙得过来呢?”顾珺竹没有说话,从进门后就站在他身后的顾尘儿倒是突兀地开口了。 顾珺竹并没有指责身边的下人多嘴,继续悠闲地喝着他的茶,可见这番话很对他的心思。 人手少么?刘仁泽四处张望了一下。 整个店铺里,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都多,打扫一下根本不影响生意,怎们会人少呢? 他后知后觉地看着顾家主仆二人,那两个人谁都不再开口,各忙各的事,撇下他一个人傻傻分析老板身边红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难道是顾少爷想要安插自己的亲信? 刘仁泽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笨蛋!连这点都没想到。 “对对对,人太少了,人太少,我马上招,马上招。”刘仁泽终于弄懂了顾珺竹的意思。 虽然他不知道顾珺竹想往自己这里安插什么样的人,但是店铺是人家家的,银子也是人家家的,管他是亲信还是亲戚,顾二少就是在这里养上十个二十个呆子傻子管他什么事,只要不是派来监视他的就行。 “少爷先请喝茶。”刘仁泽又给顾珺竹续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然后拉着顾尘儿到了一边,嘀咕了一会,满脸笑容地又回到了顾珺竹的身边。 这下他彻底明白了顾珺竹的心思。 顾二少身边的红人告诉他,为了打响店铺的名号,方便更多的小姐夫人来买珠宝,少爷想了一个办法,在此店全县第一家招一个女伙计,就像“聚贤庄”的“七仙女”一样。但前提是不能泄露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也不能说是他出的主意。 顾二少身边的红人还告诉他,这个女伙计的名字,应该叫凌烟。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墙头红杏 已经衰到家的凌烟怎么也没写没想到自己在掉入谷底之后还有二度逢春的时候。 在搬进李妈家后她就成了街坊四邻中艳名远播的人物。 也成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典型。 只是,她不是人家对名门闺秀那种惜若珍宝的求法,而是沿街甩卖白菜的求法。 这个世道的三观千姿百态,有人喜欢清白,有人喜欢品行,有人喜欢富贵,还有一些人并不在意“败家女”、“克父女”的坏名声,独独贪图豆蔻年华、貌美如花。 酒香还真就不怕巷子深。 东街坊的胖婆子六婶上门了:“凌小姐啊,我和李妈多年的邻居了,所以有好事我可是第一个想到的你。这不,别人托我当个中间人,我可把你放在了第一人选上。” 凌烟不停的点着头:“是是是,哈哈哈,谢谢六婶。” 六婶肥胖的腮帮向下嘟噜着,嘴角边的一颗黑痣随着嘴唇的张合飞舞着:“王财主是咱们附近富得流油的人家,光土地就有一百亩,宅子好几处,他想纳个八房,只要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呐。” “嗷,真的不错,相当的不错,谢谢六婶您了。这样吧,等我和顾家退完婚,马上考虑您说的行不行?怎么着我也不能重婚是不是?拖累您吃官司受罪,天理不容啊!”凌烟点头哈腰,磕头如捣蒜。 “行啊行啊,我可等你的信了,顾家怎么还会要你呢。”六婶说完最后那句尖酸的话,眼里还不忘扫射出蔑视的眼神。 “是是是,六婶慢走,六婶慢走,当心脚下的石头拌您一个跟头啊。”凌烟笑呵呵地送走了第一个媒人。 随后,第二个又上门了,这个是给一个带着六个孩子的鳏夫提亲的。 凌烟比葫芦画瓢又送走了第二个媒婆。 一个上午,她什么样没干,热情地接待了五个“善良体贴”的热心大婶和大妈。 所以天无绝人之路,失去高墙大院的庇护,还有小桥流水的乐趣。 只是这样的乐趣有些恶搞了吧,她也有悲催到这一步的时候。 “哈哈哈,”凌烟躺在院内矮矮的长方形木桌上,举起双脚前后左右晃悠着,自己忍不住大声笑了。 近段时间,处在末世边缘,自己好像被打上了哭、生气、郁闷、焦躁的烙印,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都是末世的痕迹,感到前方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黑。 如今一看,原来天是黑的、是蓝的、是红的,还是别的什么颜色,统统都要先看自己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如今,让六婶、八婶什么的一闹,自己的心居然翩翩起舞,与痛告别了。 喜悦中,凌烟继续“哈哈哈”大笑着。 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凌烟只顾玩乐,没听见开门的响声。 许诺站在门下面,看见了凌烟欢脱的模样。 阳光下,金色的光晕均匀地铺洒在凌烟周身,将身着淡紫色襦裙的她烘托的美轮美奂。 醉眼朦胧间,许诺看到的不是凌烟,是仙女下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举起的双脚,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风范。 这点微微的瑕疵,叫许诺略微有些受挫。 不过没关系,他有信心一点一点地改造凌烟,让她变得循规蹈矩,成为一个遵循三从四德的模范。 “咳咳咳,”许诺故意咳嗽几声。 凌烟抬眼一看,兴奋地叫了一声:“许大哥来了。” 那时她还没意识自己的失态,整个心思依然沉浸在刚才几个媒人婆子给她带来的愉悦中。 许诺又连着咳了几声。 这下,她才有了羞答答的感觉,一个女孩子这样喜形于色、张牙舞爪似乎有些放肆和逾矩了。 凌烟赶紧站起来,扯了扯衣襟,拢了拢头发,抿着嘴,附身拿了个板凳给许诺,请许诺坐下了。 许诺环顾四周,白天的院子比晚上看起来更寒酸,土瓦土墙土地,除了墙角的一堆木柴,屋檐下悬挂的两串红辣椒,院子里一无所有。 今时今日的凌家,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许诺心中暗暗叹。 这样的凌烟,父亲很难会允许他娶过门的吧。 父亲已经开始安排媒人给他提亲,每过一天,他的心就被揪起来一点点。 许家提亲的对象必定会是大户千金,必定要他明媒正娶,那样一来,凌烟怎么办? 从认识凌烟那天起,他就暗暗喜欢上了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娶她进门。 现在,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大,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即使顾珺竹不放手,他也不介意想一些阴损的招数,把美人夺过来。 暗地里他对比过他和顾珺竹,觉得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优势,因而对自己信心倍增。 凌烟肯定满意他,凌家也会相中他,但是以凌家今天的处境,父亲那一关似乎很难过去。 他已经有了一个卑鄙自私的想法,相信父亲也不会再反对了。今天,就是为了试探凌烟的心意而来。 他希望凌烟能有自知之明,不再固守原有的骄傲和自尊,只要不觊觎许家正房儿媳的位置,其他任何事情他都能迁就和满足她。 “祖父身体怎样了?”许诺很会曲线救国。 “不太好,一直高烧。”提起祖父凌烟也很担心。 “看过郎中没?”许诺再问。 “看过了,药也吃了,就是作用不大。”凌烟很头疼这点。 从父亲出殡那天淋了大雨后,凌宇飞就开始发热,时好时坏,忽高忽低,体温始终没有退下来。 “不行的话换个郎中看看,别耽误了。”许诺细心地叮嘱。 “嗯。”凌烟也有这种想法。 “我带来些吃的,先放到屋子里吧。”许诺提着刚才放在地下的一个篮子站了起来,跟着凌烟走进了灶房。 屋内很乱,还是顾珺竹在时的那副摸样,凌烟没有收拾。 不是没有时间,是没有心情。 一大家子的事等着她操心。祖父令人担忧的病情,母亲备受摧残和打击的心情,还有她半吊子的归宿,顾珺竹冷不冷热不热,说离不离,说不弃似乎又要弃的混账样子,三口人的吃穿用,就像几道绳索一样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 许诺皱了皱了眉头,离开丫鬟仆人的凌烟好像什么也不会收拾。 “烟儿,搬我那里去吧,有人照顾着太爷、伯母和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我也放心啊。”许诺别有用心地说着。 只要凌烟答应搬进他的宅子,他就有时间、有机会劝说凌烟,也有条件诱惑她。 一个人处于饥饿的时候,香喷喷的饭菜就是最好的东西。 凌烟何尝不知这样的好处,但她心理有根绷紧的弦。 顾家的婚事还没退,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许诺的什么人,也还没有对他动心。进许宅容易,但她将以何种面目和身份面对许诺呢。 这一步,不是任凭心情就能轻率走出的一步。 但是不可否认,她对许诺并不反感,况且,自己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一支墙头红杏,还有争春的机会。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有人撑腰 从小到大,凌烟没这么心窄过,吃了上顿没下顿。 虽然许诺拿了些吃的,但在送走他之后,凌烟马上发现了问题的严峻性。 米缸里的米见底了,藏在米缸里的银子突兀地暴漏出来,只剩下了几锭碎银。 呵呵,一无所有了。 凌烟丧气地冲出灶房,四脚八叉躺在院子里的方木桌子上,诅咒那个叫顾珺竹的冤大头。 要么他老人家老老实实完成和凌家的约定,给她一个稳定的家,顺便爱屋及乌,连带关照祖父和母亲衣食无忧。要么他老人家爽爽快快切断和凌家的关系,别耽误她如花似玉美人再嫁,不管是许家还是张家、王家什么的都行,反正一闭眼也就出嫁了,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不用自己挣钱养活家,只赚不赔。 现在倒好,这个冤家一会和她没有感情,不适宜婚嫁;一会又亲自送她回家,黏黏糊糊的,就是不给个痛快话,好像昧了良心他会寝食不安。 难怪祖父被他的表象迷住了,什么宅心仁厚,能当饭吃?能当银子花么? 几天来,祖父和母亲都病病歪歪的,请大夫、买药需要花钱;增添居家过日子必备的东西需要花钱;给净身出来的祖孙三代购置随身物品需要花钱,总之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她和李妈里里外外跑了若干趟,脚丫子磨出了血泡,才基本置办齐了生活所需。 现在,趁着祖父和母亲休息的时候,她要一边恨着顾珺竹,一边好好考虑一下日后的生计问题了。 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小院,也同样均匀地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这一刻,要不是那么多的问题压迫着她的大脑,她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凌烟是个名副其实的瞌睡虫,可以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再从晚上睡到早上,这也是一个女孩保养的最佳方法。 可惜了,她的美容觉。大难当头,她愁得根本睡不着。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睁着眼睛,眼前却是黑乎乎的呢? “啊!”凌烟惊叫着,头顶上,挡着那个戴面具男人的脸。 “你想吓死我啊!”凌烟凄惨地喊叫着,双手推开了那个面具,一个翻身趴在桌子上,背朝天,头压着双手。 “啧啧啧,像只小乌龟,很丑很丑的小、女乌龟。”面具男摇着扇子,坐到了凌烟的脚边,语不惊人死不休。 凌烟没有吭声。 “生气了?我进来那么大的响声你一点也没听到。”面具男熟络地埋怨起凌烟来了。 “我在想铺好红地毯、举着牡丹花、跳着舞欢迎你。”凌烟闷着头回答,她的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地狂跳。 “嗯,跳舞我喜欢,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重新再走一次好了。”面具男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似乎他正在赐予凌烟无比的恩宠。 “请请请,面具男大人,我无比热烈地欢迎你。”凌烟笑了,对于这个搭救过她的人,她一直心存感激。 “面具男?你就一直这么叫我的?”带着面具的男人调笑着问。 “没有一直,今天是唯二,见到你的那天是唯一。我,诚心诚意地把救命恩人深深埋藏在心里。”凌烟翻身站起来,双手合十,缓缓放在心口。 “你知道我是隐龙谷的,不想知道我是谁?”他邪魅地问。 “不想不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凌烟捂住耳朵,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面具男站起身,拽起了凌烟的手指头,低头附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我叫澜之君。” 就是这三个轻轻吐出的字,让凌烟天旋地转,恍若隔世。 她清楚地记得,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对她做过同样的动作。 他当时还问了这样一句话:“你还有银子么?” 呸呸呸,还记得他干什么?就是他那句倒霉的话,害得自己现在变成了穷光蛋! 可今年流行这样的举动么?凌烟暗自纳闷。 “回神了,”那个自我介绍叫澜之君的男人在凌烟的眼前挥挥手,又坐了回去。 “啊,澜大人,小女子再次感谢搭救之恩。不知这次来有什么事么?”凌烟突然斯文起来,半蹲地道个万福,一副小女子温顺贤惠的模样。 “嗯,够矫情!”澜之君点点头。 “哎,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装啊!”凌烟泄气地坐在方桌上,和澜之君肩并肩。 这又是一个大胆的举动,这位大小姐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女子该有的礼仪。 澜之君侧脸打量了凌烟一下,那个敢于跟一个陌生男子紧密坐在一起的女子竟然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想什么呢?”澜之君很随意地问。 “吃的,喝的,用的,只要跟银子有关的,我都在想,我已经倾家荡产、食不果腹了。”凌烟拖着哭腔,左右摇摆着脑袋,一头没有扎起的秀发随之飘荡。 从澜之君的角度看,那头秀发宛若一块随风飘荡的黑色锦缎,闪烁着光泽。 君之澜没有接话,一双含笑的眼睛继续注视着凌烟,等着她发表惊世骇俗的见解。 “你有没有银子啊?”凌烟果然问了。 “有了怎样?”澜之知道凌烟说出的话肯定不同寻常人。 “我不想干活,也不想受累,不如我去要饭吧。你呢,拿银子举办一个乞丐选秀。啊,就像乡试殿试那样。乡试殿试是选出写文章最好的人,你呢,选出要饭里的最美的人,我呢,好好打扮一下,你暗地里支持支持我,让我在你的比赛里拿到第一名,然后骑着高头大马游个街,这样所有的人都认识我了。那时肯定会有布店请我去买布,饭庄请我去买饭,就可以挣到银子了。或者我继续要饭,给我的人肯定很多很多,不用吃苦受罪,还能衣食无忧,你说好不好?”凌烟攥着手,说一样板起一根手指头。 不大的功夫,她的五根手指头都被板了起来,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好像成堆的银子已经放到了她家的米缸里。 “做梦吧你!”澜之君举起手中的扇子轻轻打了一下凌烟的脑门。 她真像个怪物,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总能逗他笑。 “你到底会什么?”澜之君对她还真的没底。 “会什么?”凌烟举着手,正反摆弄了几下:“绣花,我能扎破手;做饭,我能烫伤胳膊;种地,我举不动锄头。” 澜之君哈哈大笑,没见过这么率直有趣的女子,敢于毫不留情揭穿自己。 羿景宸曾经说,他要再替她撑撑腰,才能打消那些暗中算计凌家的人。 那么,这次的撑腰就从解决凌家的生计问题入手吧。 “走!”澜之君站起来,用扇子指着凌烟。 他的意图很明显,让凌烟跟他一起走。 “干什么去?”凌烟不解地问。 “出去随便转转,看看你到底会什么。”澜之君说。 “大哥,咱俩一起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凌烟瘪瘪嘴,一脸的忧愁和恐慌,连叫法都不自觉发生了消极的转变。 “什么?”澜之君想象不出。 “看见你的人震慑于什么谷的威名都被吓跑了,看见我的人为了传播最新谣言要围追堵截。大哥,你说他们是跑呢还是留呢?”凌烟做着怪相问道。 “是个问题,你说会怎样?”澜之君眼前闪现了凌烟描述的场景。 “左脚跑,右脚留。”凌烟用自己的身体形象地做出了这个动作,最终结果就像个被武功高手点穴的娃娃,很古怪。 “这个好玩,我喜欢,快走!”澜之君居然急不可耐了,他现在很想知道凌烟预测的这个结果能否出现。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初露峥嵘 澜之君带着凌烟来到了繁华的东大街上。 故地重游,睹物思人,凌烟想起自己受到的冷遇、含冤去世的父亲,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个世界一看权势,二看权势,三看的还是权势。清平世界,县衙的大门不是为了像她这样的人开的。 凌烟转过身,用袖口擦抹着眼泪。 跟在身边的澜之君看见了,又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他有一颗比女子还细、还体贴的心,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此时,他东张西望,几乎看遍了每一家摊铺,狂热地寻找自己心仪的东西。 他是在有意识减慢速度,等着凌烟回复正常。 徐徐间,澜之君发觉周围出现了异常。 如凌烟预测,他脸上的面具好像一张金子招牌,暴漏了他的真实身份,被当日在场的几个人认出后,一传十、十传百,接二连三“隐龙谷”的叫声,引起了周围的轰动和恐慌。 轰动在于他近几日的频繁出现,有违常规。恐慌并不在于隐龙谷名声不佳,也不在于他是凶神恶煞,围观的人只怕他的周围暗藏杀手和对头,引火上身,殃及鱼池。 有人有了想逃跑的打算。 但是,那个转身抬头的女子又叫他们欲罢不能。 有人又认出了凌烟。 他们又在一起了,算什么? 郎情妻意?狼狈为奸? 于是,左脚已经向前迈的人,又用右半脑命令自己的右脚向后退,反之亦然。大家果真齐刷刷的都成了被点穴的人。 忆及凌烟事先已经做出的动作,澜之君忍俊不禁,失声大笑。他看向凌烟的眼睛,溢满了赞扬和欢喜。 这笑声,竟吓得一两个胆小的人“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擦干了眼泪的凌烟,也被这种怪异的景象吸引了。 “哈哈哈,”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尽情放肆地笑,直笑的肚子疼,半弯着腰。 片刻后,凌烟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苦瓜似得脸,苦大仇深地瞪着澜之君。 澜之君先是挑了挑眉,“怎么了”的询问,又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一没仪容不整,二没出手伤人,三没当街抢劫,不知哪里又得罪她了? “你知道么,先前我是‘败家女’、‘克父女’,如今我又会被满城人说成‘出墙女’,‘三女’压头,我要饭都没人给了,更不用说当乞丐花魁了,直接饿死算了。”凌烟耷拉着脸、狂躁地说。 她哪里知道,本性中善于自我调侃、自娱自乐的潜质,让她声讨澜之君的时候脸色并不是真正的恼怒,反倒真性情的流露出了淳朴和娇嗔的一面,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澜之君的眼中闪现了一丝无法察觉的恍惚,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那怎么办?”他问。 “还能怎么办?逃跑啊!”她的声音压到了最低,右眉一蹙,指向了事先已经瞅好的一条胡同。 就在众人还在思量是走是留的时候,她反手拉着澜之君,从人群中自然留出的一小条窄缝里逃之夭夭了。 人生地不熟的凌烟牢记一条笨人法则,向右,向右、向右,再向右。 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不过,他们的形象颠覆了。 在拐回来的最后一个路口,凌烟掏出几个铜板,随手买了两顶带着面纱的帽子,一人一顶当头一扣,再也没人能认出来他们了。 初夏时节,万物竟绿,层层叠叠,肆无忌惮地张扬着勃勃生机。 凌烟和澜之君没有了先前的慌张,他俩隔着面纱对视一笑,悠闲地漫步在东大街上,细细品味着大自然的魅力,心情也随之雀跃和满足。 走了好一会,凌烟终于想起了澜之君的初衷,她到底能以什么为生呢? 沿途,都是做买卖的,花卷馒头,瓜子花生,水果旱烟,布匹首饰,包罗万象。 小买卖?都能做。但凭她一己之力,刮风细雨,肩挑手提,走街串巷,难度相当大。 大买卖?开店租店,想都别想。没有本钱,直接掐灭这个念头。 凌烟左看摇摇头,右看也摇摇头。她实在选不到适合自己干的营生。 唉,生活果真是艰辛,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面点厨艺呢?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饿时嫌己笨啊! “说你呢,卖不卖?到底卖不卖?再不卖,爷直接抢了!”路对面,一个四肢短粗、浑身肥胖的男人,挥舞着拳头,冲着蹲在路边的一个男人吆喝。 “过去看看。”凌烟小声说。 澜之君看了一眼,明白了凌烟的意思。 那个五短的胖子男子,正是曾经调戏了凌烟的什么什么官的外甥、什么什么史的侄子。 当下,他站在一张铺在地上的方方正正的深蓝色棉布前,对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碗碗碟碟指手画脚,吐沫星子喷向后面蹲着的一个中年男子。 他的周围,依然是几个跟着他兴风作浪的痞子。 “爷,十两银子真的不能再少了,合适您就买,不合适的话,您可以先到别处去看看,问问都是什么价,保准您回头还会回来买我的,我这西汉的玉碗在整个县城都是最低价。”卖碗的男人嘴很硬,一副爱买不买的调调。 他刚才听这几个想要买碗的男人互相嘀咕,这个碗是准备送给“状元红”茶楼的一个歌女,所以他们肯定不会介意多出几两银子的。 “你说给我撑腰,算不算数?”凌烟灵机一动,看向澜之君的眼珠滴溜溜乱转。 “当然,只要你不偷鸡摸狗。”澜之君开始纵容她了。 “好了好了,今天爷心情好,给你就是。”胖子准备掏银子提货了。 “慢着,”凌烟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要买这个碗对不对?你要出价十两对不对?” “对,”胖子居然也跟着压低了嗓音。 站在他们身后的澜之君兴致盎然。 “你给我七两,我替你买下来怎样?”凌烟再问。 “不骗我?”胖子一脸的兴奋。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凌烟摆出撤场的节凑,意思明显得很,不同意立马走人。 “行行行,我可在旁边盯着呢,我兄弟们也在,你要耍我我揍你!”胖子恩威并施,却也爽快,直接掏出七两银子给了凌烟。 如出一辙,凌烟又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附在他耳朵上:“伙计,假货你也敢拿出来?是不是皮子痒了?” “你胡说!”卖碗的男人脸一红,拼死抵赖着。 “对面就是‘玲珑阁’,要不一起进去验验货?”凌烟底气十足。 “你想怎样?”那个男人先怯场了,看起来并是一个狡诈的人。 “好说,你的碗虽是假货,但成色不错,我出五两,你至少对半赚,怎样?”凌烟看着他的眼。 卖碗的男人眼珠转了好几转,看看胖子,看看凌烟,一跺脚,说:“成交!” 凌烟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五两银子,交给卖碗人,然后附身拿起那只汉白玉的碗,递给了胖子。 拍拍手,凌烟回到澜之君身边,准备一同离开。 “你耍我!”胖子眼看二两银子凭空落入凌烟手里,一副破死赖活要抢回来的样子。 “胖子,要不是看在你今天有点良心,没有公开抢的份上,我直接打得你满地找牙。看看他是谁?”凌烟左手拉着胖子,右手掀开澜之君的面纱。 不看还好,一看胖子就泄气了,他立刻唯唯诺诺起来,点头哈腰说了一大串好话。 等到胖子离开后,凌烟笑着说:“此仇不报非女子!” “大小姐,不是非君子么?”澜之君敲了一下凌烟的脑袋。 “君子太累,女子随意。”凌烟揉揉被敲疼的地方。 “女子为什么随意?”澜之君等着她的奇闻怪谈。 “女人与小子难养也!”凌烟吐吐舌头。 “对了,胖子,你站住,顺便问一句,你爹是干什么的?”凌烟叫住已经走出十几步的胖子。 “我爹?”胖子腆腆肚子:“屠夫! 啊?!这靠山也能出来张狂?!凌烟算是开了天眼,同时又脑洞堵塞,看来她要给自己准备一些心病的急救药了,以防万一。 目睹了全过程的澜之君在一边虽然没有过多说话,内心对凌烟的精灵古怪却欣赏的要命,一脸的赏识和鼓励。 今天,他不仅欣赏了一出好戏,更意外地发现了凌烟的一项特长。 凌烟能干什么,他心中有底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经济独立 刘仁泽这两天都没有呆在“玲珑阁”,他在顾尘儿的提点下,现在有了一个更为迫切和棘手的难题,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凌烟“骗”进玲珑阁。 说“骗”,实属无奈。以他的身份和资历,主不是主,仆不是仆;以凌烟的立场和地位,佛不是佛,鬼不是鬼。名正言顺的请,出师无名,于章不合,落人把柄。 而且,那个叫凌烟的正主伙计肯不肯赏脸来他的玲珑阁还为未可知呢。 顾凌两家的渊源和过节谁不知道,现在两人是敌是友模棱两可,做出“凌小姐,我家少爷请你去干活”的蠢事,极有可能得罪其中的一人或两个都得罪,以后的前途堪忧。 为今之计,只有迂回出击。 当日顾尘儿说了一句:“少爷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话,十足的霸气就让他对自己的新主子刮目相看了,跟着这样的人必定前途无量。 作为一个从伙计干起的人,他具有狗一般敏锐的嗅觉和非凡的洞察力,到底老板暗地点名的目的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媳妇还是别有目的,他聪明地直接忽略了。 但是他从没有这样坚信过,老板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不成功便成仁。 是以,当他围着凌烟住的小院转悠了第五十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据他观察和了解,这个小院子里现在一共四个人,祖父、母亲、凌烟和一个奶妈。奶妈主要负责照顾祖父、母亲兼做饭,其余零零碎碎的活都是凌烟在干。 她一共进进出出了八次,两次去了药铺,四次去买了吃的东西,两次去了买一些衣物和杂用。所到之处,都是小店地摊,廉价低档。 还有一次,他没敢跟。 那一次,就是凌烟和隐龙谷的面具男出去的那趟。 多年来,刘仁泽坚守一个原则,任何时候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打没把握的仗,隐龙谷恰恰是他惹不起、惹不得、不敢惹、无法惹的对手。 也是这不敢惹的一次,虽然让他成功招进了凌烟,但天大的便宜却落到了澜之君的身上,成了刘仁泽许久许久都无法抹去的怨念。 刘仁泽分析,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素面朝天,亲力亲为,全部精力用在了照顾家人上,归根结底说明了一个问题:家境困难,请不起佣人,打扮不起自己,耗费不起青春。 所以,银子,是她目前最急需的东西,用银子来引诱凌烟,百分百能成功。 刘仁泽转身离开了这里,他回到自己的店铺,亲手写下了几张招人启示。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躺在贵妃椅上的顾珺竹手里拿着一本书,嘴里念叨着。 他真如凌宇飞所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么? 不见得,所谓的宅心仁厚是分场合的。 相交贵于知心,对于真正的朋友他始终秉承宅心仁厚的理念,毫不含糊。 对于眼前的凌烟,如果她是一个扶不上墙的人,光有宅心仁厚只会把她推进无底的深渊。 依赖别人生存终生只能是个附属物,任人宰割。 现在的他,很腹黑、很刻薄、很残忍。 他不能自私地以自我为中心,把凌烟禁锢在一个痛苦的地方。 顾珺竹给凌烟设了一个小小的的圈套,把享福还是受苦的选择摆在了凌烟面前,为时一个月。 享福的话,许诺近期会满足她家的日常所需,无需自己担心。一个月后,他会给她一笔丰厚的银两,也可以帮助凌家搬离洛邑县,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彻底割断两人的关系,让凌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以弥补自己的亏欠。 受苦的话,刘仁泽会在这一两天内把她带到玲珑阁,给她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自己也会不予余力的帮助她,毕竟自己正在利用和欺骗她。 但是作为后者的凌烟,会在磨练的过程中从温室的小花变成参天大树。 那时,冯四平甚至楚光耀之流的人物,想要在打倒凌家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寸了。 顾珺竹放下手里的书,凝视着窗外的风景,几只灰喜鹊忽高忽低飞掠过花园,留下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鸟,多灵动可爱的小动物啊。顾珺竹温润的脸庞渐生出一丝回味。 当初,就是鸟成就了他和凌烟的姻缘。今天,在他煞费苦心的时候,这机灵的东西又出现在他的眼里了。 顾珺竹的眼珠随着小鸟的高低旋回转动着,心思也不由得转动起来。 他其实还真的把凌烟当成了一只小鸟,只是目前需要确定的是这只顽劣的小鸟最终是笼中的金丝雀,还是不甘堕落的鸿鹄。 第二天,一张“玲珑阁急召一名伙计,男女皆可,女子优先”的告示就贴在了凌烟家院墙外面。 说是告示,其实也就帖了这一张,刘仁泽压根就没有多写。他计划只贴在凌烟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她一个错觉。 鱼儿自己咬钩是乐呵呵的,被别人钓上来则是痛苦的。 可是,第一张告示并没有如刘仁泽所愿被凌烟自己发现,而是被再次登门的澜之君揭下来了。 他诡异的一笑,熟络地推开了凌家的小门。 昨天,他就知道凌烟可以干什么了。 院内,凌宇飞和张巧华难得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两人以前就像父女一样,现在更加贴心了。 坐在他们身边的凌烟,一会给祖父捶腿,一会给母亲揉背,忙得不亦乐乎。 如果不是知道这家刚刚经历了大变故,澜之君差点陶醉在这温馨幸福的氛围里。 他默默注视着凌烟,惊讶于她惊人的定性和忍耐力。 “你是谁?”突然出现的面具男子吓到了凌宇飞和张巧华,凌宇飞问话的声。音带着颤抖,儿子死去那晚蒙面人的凶残留给他的心里阴影永生无法磨灭。 “我朋友,祖父,没事的。”凌烟接过祖父的话,示意澜之君跟着她进了屋子里。 “你怎么又来了?有事么?”凌烟纳闷了,和他现在几乎成了隔天一见,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澜之君又有什么可图么? “怎么,我来不行么?”澜之君感到有趣,她不该觉得荣幸才对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烟弯腰堆着灶台边的木块,根本没有顾及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在澜之君面前的形象。 “啧啧,真丑。”澜之君不予余力回击着凌烟。 “出门左拐有漂亮的。”凌烟头也不抬。 “谁?”澜之君知道肯定不会又好听的答案。 “猪。”凌烟此时却嫣然一笑。 “调皮!”脱口而出的温柔,含糊了说不清楚意境,两个人都有些觉得尴尬。 试图打破这种局面的澜之君迅速改变了话题:“快速回答,两种选择,你选哪种?一是嫁人?二是帮工?” “帮工。”凌烟毫不迟疑。 “请出门左拐。”澜之君拿出告示,邀功般对着凌烟,“玲珑阁恭候你大驾光临。”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很对胃口 怀揣澜之君给她的“玲珑阁”招工告示,凌烟稍稍丑化了一下自己娇美的面容,穿着一身暗色的粗布裙装,直奔“玲珑阁”而去。 一个女子混迹复杂的环境,最重要的是要先学会自保。 今天,“玲珑阁”里最紧张的是掌柜刘仁泽。 他要面对的是两尊都不敢得罪的“瘟神”。 坐在内室的是顾珺竹,他不出面,安详地端坐着,深邃的眼睛却透过挑起来一点的门帘,观望外面的一切。 走进店铺的是凌烟,她从开始有些小小的慌乱。 内心的慌乱跟招工本身无关,已经有了丰富经验和良好个人能力的她肯定自己能够从容应对这里的事情,但当家庭生计的负担死死压迫在身上的时候,就会对原本简单的问题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了。 此刻,凌烟手足无措地站在同样手足无措的刘仁泽面前,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刘仁泽暗自叫着苦,面上露着笑,装模作样开始了一套毫无意义又必不可少的测试。 他既要精心做给里面的顾珺竹看,又不能得罪、为难、吓跑外面的凌烟。 即将进行的测试很简单,他在一边协助凌烟直接接待前来购买珠宝的客人了。 今天上门的是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东北汉子。 这个汉子并没有挨个看摆在柜台和架子上的珠宝,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只碧绿的镯子。 “大姐能否帮我看看这只镯子值多少银子?”东北汉子声音粗粗的,从外表看不像一个细发的人物。 刘仁泽从一边大眼看了一下,就知道这是个真家伙,应该值不少钱,但他什么话都不说,努嘴示意凌烟接话。 凌烟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裹住了自己的右手,从那个汉子的小包包上,拿起了镯子。 她后世一直在博物馆做志愿者,对历朝历代古文物的特点材质了如指掌。 端详了不大会功夫,凌烟冲着东北汉子温柔一笑:“大哥从哪里得来这么好的东西?” “祖辈传下来的。”汉子简略回答着。 “这是一只东汉时期御用的镯子,价值不菲,大哥你如果没有急用的话,最好不要买,用不了多久价钱会翻倍的。”凌烟小心翼翼把镯子送还到那个男子手中。 东北汉子什么也没说,包好小包包,揣进兜里。然后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一个小包包,打开了递到凌烟面前。 同色同款同样大小的一只镯子。 “这只呢?”他的话很少,直截了当。 凌烟又端详了一会,很遗憾告诉男子:“这只是假的了,不值一两银子。” “你瞎说,两只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怎么会是假的呢。”东北汉子沉着脸,语气明显变得难听了。 “客官你可以到其他地方去试试,看看别人和我说的一样不一样。”凌烟负责又和气的回答着,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变化而变化。 在她心中,客官是天。 “如果我给你们一个好的酬劳,能不能帮我把这两个按照一个价钱卖出去?”汉子开出了诱人的条件。 “不好意思客官,本店童叟无欺,给再多的银子我们也不能骗人。”凌烟果断拒绝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不是这里的主人,甚至还不是已经被录用的伙计,就自作主张回绝了客人的要求。 “只要你们帮我卖了这个,我再加一成辛苦费。我手上还有很多真货,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东北汉子下了猛药,刺激着这个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的小店。 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信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他给了足够的银子,没人能抗拒这份诱惑。 “很不好意思客官,我们‘玲珑阁’对每一个客官负责,真的我们不会说假,假的我们也不会说真,该挣的银子我们挣,不该挣的银子我们一文也不会要。”凌烟面带微笑,不气不恼,不卑不亢,笑眼直视对方,软语轻声地回复着。 和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掌握对方的心里。如果对方是个骗子,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对方是个大主顾,无需靠欺骗经营,凌烟喜欢的是诚实直爽的人。 东北汉子也在观察凌烟。半晌他很失望地嚷嚷:“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你们别后悔。” 说完他抬腿准备离开。 凌烟在他背后添了一句很温柔的话:“感谢客官的光顾,欢迎客官再来。” 这是一句很温馨又暖心的话,东北汉子转过头,粗狂大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姑娘,我给你这里一倍的银子,去我的店里干怎么样?” 瞬间改变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三个人。 顾珺竹一怔。他第一反应有些恼怒。这丫头在哪里都让他不省心! 刘仁泽一惊。这到底哪是哪的的事啊,人还没有招进来,就有人挖墙脚了。 凌烟心塞。“啊?”她冰雪聪明的心成浆糊了,“玲珑阁”自己还没有进去,天上又掉下来一块肉馅饼,宛若这几天盛开的桃花运,乱花渐欲迷人眼。 “怎样?”那个汉子停住脚步,自信满满地待着凌烟的答复。 他觉得凌烟断然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条件,必定会雀跃着跟着他走。 顾珺竹一动不动,目光炯炯。 刘仁泽内心狂跳,一万个担心凌烟跳槽。 凌烟嫌弃地白眼了一下刘仁泽,长长吸了口气,极其不爽地冲着汉子说:“你为什么昨天不说这样的话,如今我刚刚找了份工,总不能当着主子的面背信弃义吧?你需要干零活的不?我可以去。” “切!”“切!”两个声音同时从东北汉子和刘仁泽的嘴里发出,他们直接向凌烟抛出了鄙视和抱怨的眼神,有这么直白损人、直接拆台的么? 只有内室的顾珺竹笑了,她还是那么缺心眼! 不过,他从她身上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优点,忠诚。 这个丫头,似乎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 正文 第四十章 丫头上当 目送东北汉子离开,顾珺竹嘴角上挑,浮起的笑意越来越浓,醇厚、优雅地荡漾在他淡然恬静的脸上。 他原本就知道凌烟机灵,但在做生意方面她更加圆滑成熟的潜质,却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用以激励凌烟独立上进的一种手段却为自己带了一棵招财树。 在第一步踏进玲珑阁大门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不是辜负他希望的温室小花。她像一个宝藏,越挖就会发现越多的宝物,总是在不同时刻给自己带来意外的惊喜。 顾珺竹这一刻就决定了,把美玉还原成石头,用尘埃挡住光泽,不要她现在熠熠生辉,而把她作为一枚惊天的炮竹,关键时刻点燃炮捻,绽放成为天际最璀璨的彩霞。 但一切的前提,她必须归属于他的行列。 此刻,他像长了透视眼一般能看到背对着他的刘仁泽是如何咧着大嘴在笑,更能猜出凌烟嘚瑟的小模样。 无需他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刘仁泽一定会想尽办法留下凌烟的。这年头,活套、能干的伙计不好找。 他站起身,不出声地走了几步从里面放下微微挑起的门帘,又端起茶杯悠闲地走到窗前,心情愉悦地享受着阳光下的惬意。 之前,他已经嘱咐了刘仁泽,一定要和凌烟签个东西做保障。估计以当下的情景,刘仁泽会很积极主动地用文书之类的东西牢牢套住凌烟,防止她拔腿走人。 其实,提防凌烟走人的不是刘仁泽,主要是他。 他一手造成的悲剧他有责任和义务亲自挽回。 挽回的方式多种多样,他选择的是别人眼中极端的那种。他希望凌烟成为和他平起平坐、笑傲江湖的坚强女子,成为不必依靠别人自主自立的女子,彻底从池鱼笼鸟变成凤翥龙翔。 倾其所有,他要做到这一点,尤其要在劲敌已经出现的时候。 先是许诺,又出现了东北大汉。 面对他总像小豹子一样凶猛出击的凌烟,在他们面前却是笑语嫣然,春风般温暖,鲜花样美丽。 而且,现在挖掘宝藏的人已经不是他一个人了,刚才的那个东北大汉似乎对凌烟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两个闪亮登场又卓尔不群的男人,隐隐约约成了很不顺眼的存在。 想到这里,顾珺竹的眼睛从坦荡渐渐变得阴暗,刚才和煦的阳光现在在他眼里也异常刺眼,他略显抑郁地拉下了窗帘,室内登时阴暗了很多。 可眨眼间的功夫,他又狡黠的笑了。 猎物又怎样逃出猎手的圈套。 这时,刘仁泽走进了内室,从他身边的一张案几上拿起一张早就拟好的约定,出去让凌烟画押。 凌烟细致阅读了所有文字,大体是一份比较公平的书面协议。按照这份约定,一个月后,如果她表现较好,就能长期在玲珑阁谋得一份薪水不错的稳定工作。 凌烟略加思索,提出了一条对自己更加有力的条款。 “刘掌柜,我想增加一条,您看合适不合适。”凌烟胸有成竹,她在后世学到的东西比前世多了不止百倍,随便一个点子就能成倍提高“玲珑阁”的收益,不用白不用。 况且,她还欠了许诺四百两银子。 这都是顾珺竹造的孽,她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不好听的话。 “啊怯……”内室响起了一声喷嚏。 凌烟狐疑地看着落下的门帘,门帘挡住了她的视线,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人。 刘仁泽没有犹豫,立即接话:“凌小姐请讲。” “我希望增加这样一条,凡是我想出一个‘玲珑阁’从没有过的方法,每赚一两银子能给我十文作为奖励,怎样?”凌烟不痴不贪,提出了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合理价位。 刘仁泽眼中闪烁着亮光,他似乎理解顾家少爷的用意了,举贤不避亲。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他马屁式自作多情的想法,他的主子和凌烟之间现在相杀还来不及呢,哪就够到相爱的份上了呢。 “成、成、成,我马上把这条加进去,凌小姐请稍等片刻。”刘仁泽拿起刚才那张纸,转身走进了内室。 他是要躲过凌烟,请示看看顾珺竹的意思。 顾珺竹不出声地点点头。 刘仁泽按照凌烟的说法麻利地写了一个新约定,又走出了内室。 凌烟重新看了一遍新拟的条款,龙凤凤舞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将约定还给了刘仁泽。 不长时间后,这份约定想当然的落到了顾珺竹的手上。 虽然画押不出他的意外,但今天的龙飞凤舞和当日地契上的娟秀端庄的字体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次他都在场,都是亲眼目睹了凌烟本人的签字。字迹不会有错,字体为什么是两种呢?他想不出其中的奥秘。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凌烟已经是玲珑阁的伙计了,也就是他顾珺竹的手下了。 当一切成为定局之后,他不怕那个丫头刁蛮耍赖,他顾珺竹可以隆重登场了。 “咳咳咳,”三声咳嗽从内室传出,刘仁泽立即对着凌烟做出了“请”的手势,那手势的方向,恰恰指向了内室。 凌烟瞬间明白了,自己被室内打喷嚏的人算计了。 “是谁?”凌烟小脸嘟噜着,冲着刘仁泽质问。 刘仁泽整个就是一个人精,早在做完手势后就忙不迭地溜到了门口,远远望着怒发冲冠的凌烟。 他知道,“玲珑阁”马上上演的不是主仆的亲和,而是对手的掐架。 咬着下嘴唇,瞪着眼的凌烟几个箭步冲到内室门前,掀开门帘,迎面对上了顾珺竹平淡淡的脸。 “你到底要干什么?”凌烟像看见路边的流浪狗一样,一脸的厌烦像,眼睛直视前方,根本不搭理眼前俊俏飘逸的男子。 纠缠不是她的本性,纠缠一个不要她的男人那就直接叫犯贱。 “坐啊,”顾珺竹装作没有看见那双死鱼一般瞪着的眼,还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凌烟一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沉默地看着前方。 “家里怎样了?”顾珺竹关心地问。 “不错。”凌烟冷淡地回答。 “你呢?”顾珺竹洞悉凌烟此时烦躁的心态,开始用废话安抚那只小豹子愤恨的心。 “今天天气怎样?你吃了么?现在什么时辰了?为什么来晚了?多穿件衣服,看着脚下的路,下雨带把伞……”凌烟以毒攻毒,放炮竹似地的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十几句话,成功打断了顾珺竹。 顾珺竹哼笑着看着对面的女子,她总能用出乎他意外的话激发他内心的快乐感。 “丫头,喝口水再说,嗓子要冒烟了。”一直白皙的手端起了茶杯,直接送到了凌烟的嘴边。 这只主动伸出的手还不是对凌烟震动最大的地方,那声“丫头”暧昧中蕴含着溺爱,随意中隐藏了亲密,一下子惊傻了凌烟。 她磕磕巴巴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自由可贵 “跟我合作。”顾珺竹正视着凌烟,再次强调了他的最终目的。 基于充分挖掘、了解凌烟的才干和能力,顾珺竹以无比尊重和信任的态度郑重邀请凌烟成为他的搭档。 “凭什么?”凌烟下巴颏一仰,小嘴一撅,颇具挑衅意味。 “凭这个,”顾珺竹陡生笑意,从桌上拿起凌烟刚刚画押的那张纸,举在凌烟的眼前摆了摆:“我是这里的老板。” 言下之意,她已经是他的跟班了,跟班听老板的话天经地义。 “呵、呵、呵,”凌烟学着他笑,又立刻“哼!”了一声,笑脸瞬间拧巴起来了。 种瓜妄想得豆,做梦去吧。 凌烟起身步步贴近顾珺竹,俯下身子,脸对脸停住了。 她虽然不是西施再世,也算得上中上之姿,即便入不了顾珺竹的法眼,也绝不会污染了他的眼球。 一笑生魅,再笑倾城。凌烟勾魂的眼睛有意这样看着顾珺竹。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这张脸,既有邻家男孩的明朗无害感,又有男人刚毅成熟的蛊惑诱人的味道。 如果,他们不是以这样的身份相见、相识,如果他们没有经历那些无奈和痛苦的纠缠,她会欣然和他相处。 现在,凌烟在顾珺竹脸前,近近地,像一只柔媚的小蛇一样,吐着嘴里的红芯,娇声笑语:“不行!” “不行么?”顾珺竹没有生气,一双剑目无前例的脉脉含情,用比凌烟更加温柔、更低沉、更有磁性的声音反问了。 内室的氛围骤然变得很奇特、很微妙、很暧昧。一对专注凝视对方的璧人,底版极为俊俏,手段甚为卑劣,用着美人计在极力宣泄着自己的妩媚和妖娆,试图扰乱对方的思路,击垮对方的意志,迷惑对方屈从于自己。 猛然,顾珺竹挺直身躯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凌烟的芊芊细手,粗鲁地说了声:“跟我出去。” 他的脸色潮红,喉结蠕动着,眼珠向外放射着炙热的火焰。 凌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小脸娇羞地低了下去,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地任由顾珺竹紧紧拽着她的手腕,亦步亦趋的跟着长腿男人走出了玲珑阁。 半个时辰之后,郊外的一条小河边,垂柳青青,波光粼粼,两只相互嬉戏的鸳鸯一前一后游弋在碧水之中。 顾珺竹和凌烟沿着河边漫步前行。 “别生气了,我们尝试着合作一次怎样?”顾珺竹温润如玉的脸侧向凌烟,这个角度的他丰神如玉,无可挑剔。 “不。”凌烟固执如初。 “姓张的男子是给顾家送柴的。合作怎样?”顾珺竹突然加了个没有任何联系的前凑。 凌烟嘴角略略上调,微微的得意闪过脸颊,然后继续说着同样的话:“不。” “他叫张福,受谁指示的我也知道。合作怎样?”顾珺竹继续下着鱼饵。 凌烟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 “我最近被一直小豹子咬了,记性不好,随时可能忘掉一些东西。”顾珺竹奸诈地说。 “我最近人很闲,随时可以回认识一些人。”凌烟嗤嗤地笑了。 不是顾珺竹才能查出张姓男子的事情,许诺也是凌烟可以指望的人。 顾珺竹也呵呵地笑了:“丫头,你越来越放肆了。” “别,别跟我套近乎,顾二少爷,我害怕。”凌烟故作胆小的样子,引得顾珺竹手指头直接弹上了她的脑门。 “一个月后给你自由,你想怎样就怎样。”顾珺竹神色凝重,抛出了一张凌烟无法抗拒的王牌。 这张王牌,只有他有资格给。 “真的?”凌烟将信将疑。 “嗯。”顾珺竹一诺千金。 “要我干什么?”凌烟言外之意已经肯首了合作的意向了。 “听我的就行,我让你干什么你才能干什么。”顾珺竹温柔地说。 凌烟后退一步,不信任的小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顾珺竹,对他突然之间的转变表示怀疑。 “说清楚,我可不想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凌烟激灵一下,凡事还是先做准备的好。 “只有两种事情,第一,完成我交待给你的事;第二,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要保守秘密。后一件尤其重要。”顾珺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作为回报,第一,我就凌家的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第二,一个月后让你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 凌烟不知道,顾珺竹其实在赌,用她赌自己的未来。 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赖,又有能力的人。 而他所见过的凌烟的忠诚、机敏、坚强恰恰具备了他所需要的一切。 “丫头,如今我们已经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别再跟我赌气了。”顾珺竹调侃着凌烟。 “后面的没问题,前面两个字去掉,我们之间有那么熟么,大哥?”凌烟睨视着顾珺竹,对他的调侃嗤之以鼻。 顾珺竹发现,只要她喊大哥的时候,就是小丫头着急的时候,也是他享受其中乐趣的时候。 “哼,熟不熟我说了算。还有,以后不许你跟许诺一起出出进进的,更不许对他动手动脚。”顾珺竹霸道地命令。 “大哥,手不动脚不动会饿死的。”凌烟干脆闭上了眼,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了。 “蛇!”顾珺竹指着她的身后突然喊了一声。 “啊!”凌烟尖叫一声,一下子跳到了顾珺竹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双脚自觉地向后翘了起来,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顾珺竹迟疑了一下,一只手臂环住了凌烟的腰,稳稳地把她抱住了。 “傻瓜,吓你的。”顾珺竹慵懒沙哑的声音在凌烟的耳边缓缓响起。 这个丫头总是在糊里糊涂间挑战他的底线,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一个男人来看。 自己该庆幸还是悲哀呢! 如今,软玉在怀,温柔甜美,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克制力会不会崩溃呢?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深不可测 万分感谢第一位对本文全面付出的蚂蚁要逆天,忠言逆耳、打赏振奋,平安符感人,这一切是寂寞码字途中的绿洲和加油站,让我在淡泊和寂寞中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和热情。---------------------------------------------------------------------------------------------- 顾珺竹还在揣测自己的自控力到底有多强的时候,他的脸颊突然感触到了半个巴掌大的冰凉。 是凌烟的脸。 他的头稍稍扭动了一下,就再也没法继续扭下去了。凌烟的脑袋已经扎在了他的脖颈上,苍白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抱着他身体的双臂更加牢固了。 “怎么了?没有蛇,我是吓你的。”顾珺竹附在凌烟的耳畔轻声说。 凌烟没有回答,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僵硬。 顾珺竹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距离他不远的岸边,有一块较大的石头。他抱住凌烟走过去,让她坐在石头上。 双手扶住凌烟的肩膀,顾珺竹蹲下身子,平视着凌烟。 “别怕,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什么也没有。”他像对一个孩子般耐心的解释着,静静地等待着。 半响,凌烟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我被蛇咬过。” 顾珺竹终于明白天不怕地不怕的凌烟,为什么会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产生异样,她的心里肯定留有很深的阴影。 “你是一个小豹子,什么样的蛇才敢咬你呢?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么!”顾珺竹故意打趣,极力转移凌烟的注意力。 “像你一样的蛇。”凌烟话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蛇么?”顾珺竹洋洋自得的回答着,阳光硬朗的面庞充满了童趣。 他一把抓住凌烟的左手腕,拉到自己的嘴前,装作要咬的样子:“是这样咬的么?” 凌烟轻推了一下他,娇嗔地嘤咛道:“自恋吧你。” 就这娇嗔的一句话,让面对面的一男一女倏忽尴尬了。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在霞光映射中细细品味着对方的温柔。 这一刻,两个人不像死对头,不像老板和伙计,很像一对刚开始交往的少男少女。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凌烟到底是个女孩子,先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低下头,一声不吭站起来,率先朝来的方向折了回去。 顾珺竹的眼睛跟着凌烟的身影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自己才慨然长叹一声,惆怅万千地跟在了后面。 一段没有结果的孽缘,根本不该开始。 他有意识拉开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一路再也没说什么话。 从那天开始,凌烟每天按时出现在玲珑阁,扫地擦桌,清闲地过着规律的生活。 她从不主动插手另外两个伙计的事情,就连客人上门买东西,她也主动向后靠,隆重推出前辈去接待。 凌烟这种干活往前跑、出风头向后转的做法,很快赢得了两个伙计的喜欢。没有人的时候,他们就拉着凌烟,给她讲顾家和玲珑阁的闲文趣事。 而顾珺竹,他将所有的权限全部交给了刘仁泽,任凭他处理一切事物,只是每天打烊的时候来一趟,看看当天的账目。 没人知道顾珺竹和凌烟第一次在玲珑阁见面后私下交谈过什么,两人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互动,礼节应对方面在所有人眼里就是标准的主人和下人。 就连刘仁泽和店里另外的两个伙计也惊讶,这两个人亲非亲、故非故,疏离的像一般人一样,他们到底在玩什么猫腻。 几天的时间如流水一般静静地过去了。 玲珑阁如往昔一般地冷清,每天超不过五笔交易的记录,依然傲娇地保持着。 刘仁泽很少呆在店里,他每天都到古玩市场上去转悠,跟着买的、卖的各色人物交流,试图从中寻找新的商机。 但是每次,他都很失望,对方只要一听说是“玲珑阁”,都以很充足的理由婉拒了他。 而凌烟在店内也没闲着,她很虚心地围着两个伙计,一会给他们续茶,一会打扫他们嗑完的瓜子皮,听他们讲有趣的故事。 这天,是凌烟第一次休息的日子,她借口出去买些吃的东西,一个人溜出了家。 按照事先和顾珺竹的约定,她再次来到上次和顾珺竹去过的那条河边。 远远的,凌烟看见一棵垂柳下,顾珺竹背着手,站在绿色丝绦中,面向玉带一般欢快流淌的河水,孑然独立。半空中的金色阳光和河水反射出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柔和地笼罩着他孤寂的背影,温暖和忧郁突兀的融合竟如蜂飞蝶舞般灵动感人。 凌烟在距离他三丈远的地方站住了,陶然欣赏着眼前的优美画面。 “还不过来?到我身边看得更清楚。”顾珺竹片刻之后出了声,他的身形却岿然不动。 “你背后长眼了?怎么知道我来了?”凌烟感到奇怪,她的脚步踩在河滩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况且周围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应该可以遮住她的脚步声,顾珺竹怎么知道她已经走到身边了呢? “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过来啊。”顾珺竹终于转身了,他的语气看似很强势,但脸色却很柔和。 “是,老板,小的遵命!”凌烟拖长腔,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走到顾珺竹身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怎样?”顾珺竹的话很多时候都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了。 凌烟嗤之以鼻,话说多了能损害他高大光辉的形象么?搞得他自己好像皇帝王爷惜字如金。 “水很深。”凌烟不加思索说出了一句很现代很时髦的话。 “水很深?”顾珺竹不解的反问。 “就是说玲珑阁门门道道很多,像这条河水一样深。”凌烟指着眼前的河水打着马虎眼。 “怎么个深法?”顾珺竹追问。 凌烟受他的指示,这几天一直暗中窥探玲珑阁的内幕,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她已经探出些眉目来了。 “玲珑阁的进货渠道是固定的,身为掌柜的刘仁泽却没法做主。和店里两个伙计的闲聊的时候,他们无意中说,店里的珠宝将近一半的成色并不太好。”凌烟一条一条讲解着。 “你怎么看?”顾珺竹问。 “我也挨个看过店里的货,太好的珠宝的确没有,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发生啊,好像有人故意不想让玲珑阁的生意做好似得。”凌烟说出了隐存心头好几天的疑惑。 “故意不好?”顾珺竹警觉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对。”凌烟肯定的回答。 “你确定?”顾珺竹再问,他需要一个把握十足,而不是似是而非的答案。 “确定。”凌烟无比坚定自己的所见和判断。 “那就是说,有人策划了这个阴谋,这个人会是谁呢?”顾珺竹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暗中试水 “最大利益受用者。”凌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不是最简单的道理么? “丫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顾珺竹赞赏的眼光扫视了她一眼,随后又尖锐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从父辈到他这一辈,顾珺竹对自己家族内部之间倾轧的残酷和不堪刻骨铭心,他已经猜到了谁是幕后黑手,只是没说破而已。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生意人懂得这些很正常,但一个从小生活优渥、不需要靠宅斗邀宠的深宅女子能参透这个道理,就不简单了。 凌家是传统气息浓厚的家族,就像凌宇飞会教她断文识字,凌浩楠却断然不会教她武功一样,凌家能培养一位端庄贤惠的典雅闺秀,却不会放任自家女孩行走江湖。 从他遇见她后,那一身时不时蹦出来的生意经又是在哪里、跟谁学会的呢? 难道是许诺么? 一想到这个名字,顾珺竹就有点小小的不舒服,脸色变得阴暗起来。 交往多次后,凌烟学会了对顾珺竹的察言观色。 顾珺竹虽然有时很霸道很腹黑,但又是个极有分寸和尺度的男人,心胸宽广豁达,从不纠缠细枝末节。 越是他认为需要警觉的时候,雍容的姿态越发完美无缺;在他认为可以放松的时候,天空就变得五颜六色,可黑、可红、可白、可紫,色彩万千。 而今,他的脸上有了少许乌黑的颜色。 凌烟暗自得意,这个时候自己可以随意的天马行空、装疯卖傻,他绝对不会生气,自己也绝对的安全。 于是,她摇晃着手指,信口开河:“无师自通啊!我这么聪明的人,哪需要师傅来教。” 同样的,顾珺竹也掌握了凌烟的一些规律。她不是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女子,有着极其严格的自律性。 当她不想说或说不来的时候,就会心思敏捷地用捣乱的、不着调的话来应付他,耍耍小聪明什么的,可前提绝对是坚守了必要的底线和原则。 他们两人之所以能在家族和个人利益错综复杂的纠缠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理智的举动,公私分明,都得益于两人善良的秉性和对对方深入的了解。 是以他听了凌烟的回答,心思竟然无形中放下了。 他狠瞪了一眼凌烟,用他挺直清秀的鼻子“哼!”了一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和厌恶。 凌烟在听到那声标志性的“哼”后,就知道自己解脱了,这代表着顾珺竹这一轮的攻击已经结束了。 她转过身子,向后倒退着,在顾珺竹身前和他相向而行,一双透亮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眼前的男人。 “看什么看?”顾珺竹不耐烦地问,他今天的心情被凌烟碾压的水深火热,想要爆发又强迫自己去压抑,压抑之后又有些淡淡的落寞。 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这种混乱的感觉了。 “看你啊,大哥,你长的很美,哈哈哈。”凌烟的顽皮开始升级换代了。 在她拿准了他不会拿她怎样后,凌烟在除掉家族恩怨外,已经忘记了自己和他之间含混不清的未婚夫妻关系,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平等交往的男子。 这就叫因果报应。他拿走她的家产,她就要时时刻刻调侃他、戏弄他,宣泄心中的愤恨。 顾珺竹也在想因果报应,却和凌烟的天壤之别。 她非要把清脆的笑声环绕在他的周围,把美丽的身影游荡在他的眼前。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很想抱住她,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方式好好的惩罚她。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想下去了。顾珺竹咬着牙,用了很大的功夫,硬生生逼退了心里的不堪想法。 “怎么被蛇咬住了?”顾珺竹转换了话题。 凌烟盯着他看了一眼,心中思忖:“我能说是和男同学郊游的时候被咬的么?”这不合三纲五常,自己也懒得和他解释,还是继续骗他吧。 “在花园采花的时候被咬的。”凌烟选择了一种最安全的回答方法。 她发现,自从自己穿越来后,别的不见有长进,说谎的本事却一日千里、翻天覆地了。 她低头暗自得意地笑了。 “小骗子!”顾珺竹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她。 “你凭什么判断我是骗子?”凌烟不服气的问。 “丫头,你笑的太早了,应该等我看不见的时候再笑。”顾珺竹一语点醒了那个嘚瑟的小女子。 “是么?”凌烟傻傻地不打自招了。 顾珺竹又看了她一眼,不再继续追问了。 将近晌午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凌烟住的地方。 在她进门前,顾珺竹叫住了她。 “我要你干一件事。”他所有的行动提前都会做出最稳妥的规划。 “什么事?”凌烟意识到,到了自己拿人家银子为人家卖命的时候了。 “玲珑阁肯定是我大哥做的手脚,目的为什么,我还不太清楚。我要你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怎样能建立自己的进货渠道,随时可以甩了我大哥,保证玲珑阁生意兴隆。”顾珺竹不遮不藏,合盘托出了自己的打算。 凌烟立刻垂头丧气起来:“大哥,这是我一个小伙计拿的几串铜钱该做的事情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又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嗯、嗯、嗯?” 着急起来的凌烟什么也不顾,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顾珺竹,撒着娇,企图用哀求加可怜的眼神打动顾珺竹突然变硬的心。 “第一,不能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察觉、知道这件事;第二、我不会参与和支持你,一切全靠你自己去干,有难处别找我。”顾珺竹还不是一般的狠毒,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扔给了凌烟。 “大哥,你能不能行行好呢?”凌烟不管不顾的继续耍宝。 “大哥?你我之间有这么熟络么?”顾珺竹一本正经地反问。 凌烟直接傻眼了,这个男人的脸真的变得比翻书还快,比女人还小女人。自己刚才还夸他心胸宽阔呢,纯粹是吃错药了。 还有,刚才那句话又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得。 她闭上眼睛,打开了自己记忆的闸门。 然后,她疵起一半的嘴唇,冲着他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居然学她?! 顾珺竹看着又开始变成刺猬了的凌烟,心情大好,忍不住继续调侃着:“你不是说提出一个没有没有用过的办法,提成十文么?只要你一个月内做到这一点,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成交!还有,你智者不露,我充当炮灰,再赔我五两精神损失费。”酸脸的凌烟智商更酸,损他不悔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这句话,自然又招来顾珺竹深情无比的怒视! ‘瞪什么瞪,我眼睛比你大、比你美!‘凌烟开心地笑了。 “可我说了算!”顾珺竹慢悠悠的几个字堵死了凌烟所有的骄傲,他蛊惑地说:“乖,按我说的去做。” “还有,”他轻佻地挑了一下眉:“你的白眼珠也比我的大!”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陷阱无数 李家居住的地方,是城东临着郊区穷人较为集中的一个贫民窟,大都只有一两间小屋,好一点的会有一个狭小的院落。 李妈家在这里算是混的比较不错的人家,有自己独立的一个小院。 母亲告诉过凌烟,李妈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奶妈,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是李妈在凌家的靠山,自然少不了赏赐和贴补。 凌家老少三口入住李家之后,李妈没有任何怨言,一如既往地勤劳和忠心,让凌宇飞和张巧华唏嘘不已。 所有的仆人走散后,李妈成了唯一温暖他们冰冷心的一个人。 凌烟虽然没有他们之间那么深厚的感情,内心却异常尊敬这位对凌家不离不弃的妇女,所以她一直在尽可能的多干一些活,减轻李妈的负担。 入夜,凌烟熄灭了烛火,靠坐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户,感受习习吹进的凉风。 她以前一直有个习惯,每天入睡前,在随身携带的一个粉红色小本子上简单记录一下当天干了哪些事,明天想要干哪些事,事先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注意的事项和要点等等,防止事发之时手忙脚乱。 今晚,闻着暖风中的花香,听着院外的蛙鸣,凌烟思考起“玲珑阁”的事情来。 “玲珑阁”她已经从门外见过了,是一间古玩店铺。店铺招人,原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古怪在为什么要招一个女伙计,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虽说说不通吧,“玲珑阁”只是一件普通的店铺,不同于赌坊、勾栏,是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地方,大门敞开,人来人往,出入的都是正经人家。 这些相互矛盾的地方,让凌烟想的脑袋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虑再三,凌烟拍拍脑门果断放弃了。 她苦笑一声,想什么想呢!她实在是自己太抬举自己了,半饥半饱的恶劣状况,哪里给了她思考的余地和空间。 只要有挣钱的机会,只要不是出卖身体和灵魂,她会毫不犹豫紧紧地抓牢,再苦再累她都能忍受。 只是,这个机会怎么就那么凑巧呢?凌烟依然疑虑再三。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通过敞开的半扇窗棂,她看见李妈的身影从她和母亲住的那间小屋子门口走出来,又在院子内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悄悄地走向了院门口。 这么晚了,李妈鬼鬼祟祟地会去哪里呢? 凌烟一个机灵,苦思冥想的心立刻回到了现实。 几乎是第一反应,她决定要跟着李妈看个究竟。 最近发生离奇古怪事情太多,多到她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开始不自觉的敏感和关注了。 院门东面,是一条蜿蜒的小胡同,通往县城的城门。 李妈走在前面的身影,正在踩着小胡同内斑驳的树影,一步一步走向城门。 他的孩子到外地做买卖,邻居家不会这么晚串门,亲戚朋友不会约在外面见面,唯一的可能就是去见一个必须背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身份的人。 凌烟将自己的身躯掩藏在树后面、屋檐下,远远跟上了李妈。 沿着小胡同走到尽头,李妈向右一拐,和等在那里的一个男人碰面了。 背对着凌烟的男人个子很高,消瘦的身形被惨淡的月影拉的很长,像鬼一样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李妈,这个身子湮没在他的阴影里。 “怎么样?找到没?”带着浓厚地方口音的男人开口了。 “没有,真的没有,他们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一针一线都没带,这两天,我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他们都换过了,换下的衣服我一点一点捏了个遍,还用水洗过了,什么都没有。”李妈压低着嗓音,详细回答着对方所有的问题。 “这两天他们和谁接触过?”那个男子又问。 “小姐去过衙门告状,听说让县衙给打发回来了。许家少爷来过,送了吃的用的。‘隐龙谷’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来过,带着小姐出去转了一圈。”李妈知无不言,一点不漏地说着凌家人的行踪。 “知道了,你回去吧。”男人转身准备离开。 “那我儿子一家人呢?”李妈颤抖着声音问。 儿子一家人?在拐角那边偷听的凌烟觉得李妈好像在哪里说过他们的去向,现在又为什么问这个神秘人呢? 到底在哪里说过呢?凌烟回放着几天来的情形。 终于,她想起来了,是在安葬父亲那天,李妈在城外等她们的时候说的。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李妈就隐藏了一些秘密,和眼前的这个神秘男子合演了一出诡异的戏。 她在城门等凌家人是有目的的,接他们来是有目的的,所有的一切都围绕那个男人的“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什么呢?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们了。”男人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又扭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月光下,凌烟注意到那个人挽起半截衣袖的右臂,似乎有片纹身,黑乎乎的又看不太清楚。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呜呜…”李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抱住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从一开始,凌烟不明不白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太倒霉、太委屈,可是不管怎样,她都认了。 别人是前世作孽后世报应,她是后世作孽前世报应,不管是否合情合理,她姑且把这些事情看成因果轮回,强迫自己坦然接受。 可随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就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 祸可以不单行,但不能每天都行。再一再二的道理恰恰说明了这一切。 今晚的再三分明昭告出,围绕她家发生的一切分明就是阴谋。 这个阴谋,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知道原因,不知道进程,不知道结果。只知道似乎很多人都参与在其中,而现在李妈不仅也是其中的一名参与者,更是她目前唯一知道的参与者。 不行,这种被动的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要正面出击,变被动为主动,从李妈这里撕开一个探寻真相的口子。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帅哥醉酒 翌日,凌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顾珺竹。 他来凌家,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按照父亲的安排,他带着顾尘儿,给凌家送来了一些银两和家用之物。二是凌宇飞为了感谢他送醉酒的凌烟回来,特意准备了感谢宴。 凌宇飞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和张巧华一起迎接顾珺竹。 落水人最渴望的是能抓住一双救援的手,顾珺竹就是岸上施救的人。 两个长辈很感动,热情招呼着顾珺竹。 凌烟没有祖父的那种激动,她淡然而优雅,礼数尽到却不即不离。 目睹李妈的背叛,她对谁都有了一种本能上的提防。 “太爷,这是我父亲的亲笔信,他今早离开洛邑去西良采购货物了,要不他会亲自来拜见太爷的。”顾珺竹总是那么落落大方,将谦谦君子的风范彻底进行到底。 重要的是他能很好的掌控局面,该温时温,该火时火,不一会的功夫就叫祖父安魂定魄了。 凌宇飞颤抖的手接过信,缓慢地、仔细地一行一句一字的读完后,不住地点点头:“孩子,我终究没看错你。” 看没看错,谁知道呢?顾珺竹暗暗思忖,残酷而真实的结果,一个月后才能见分晓。 “烟儿,你准备几个菜,祖父晌午请珺竹吃饭。”没有了佣人的凌家,凌烟俨然成了大厨。 不仅大厨,她成了全能佣人,洗衣服、做饭、洗碗、打扫等等,如果不是她女红根本不会,晚上只怕还要熬夜纺纱织布、秀手帕呢。 “哦,祖父,我马上准备。”凌烟很不情愿,又无法拒绝,只得心急火燎冲进了自己居住的灶房。 下一刻,她又心急火燎地窜出来了。 她的心在忽悠,生怕将要燃起的炊烟,会熏得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会让她手忙脚乱中忘了放盐或炒糊了菜。 这些事她没少干,自家人前不怕丢丑,外人面前会很尴尬的。 从不知道,木柴明明都是晒干的,为什么会那么难点燃呢? 好吧,既然害她受罪,那老天就原谅她,让她多骂几句那个要蹭饭的人吧。 反复挣扎几次,凌烟终于以壮士扼腕的惨烈决心钻进了灶房。 一家三口,再加上顾珺竹,一共四个人,凌烟算计着只需要做六个菜就足够了。 可现在,太阳升的高高地,马上就要到晌午了。 准备六个菜对大厨来说很容易,对凌烟就稍微有些困难了。 她趴在灶火前,点着火,扇着风,烧着木柴,手忙脚乱的。 天气越来越热,灶房又不通风,越烧越旺的灶火不仅映红了凌烟的脸蛋,也蒸的她的身体热乎乎的。 凌烟忍不住高高地卷起袖子,赤膊上阵了。 “兹啦…”一声,炒菜锅里冒出浓浓的白烟,被菜叶上沾着的水溅起的油星子直接溅在了凌烟的右手手臂上,浮现出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红色烫痕。 凌烟顾不上查看,乱七八糟凑足了六个菜,手忙脚乱地端到了院里已经摆好的饭桌上。 祖父和母亲已经陪着顾珺竹坐下了,只剩凌烟自己傻愣愣地站着,双手端着最后一盘菜。 祖父和母亲忙着摆桌子,谁也没有注意到凌烟右手臂上的水泡。 顾珺竹左手接过凌烟手里的盘子,右手反手抓住凌烟了的右手:“怎么回事?” 凌烟白着眼看了一下顾珺竹,明明只是个白面书生,眼为什么那么尖? “没事,烫了一下。”凌烟低下沾满烟灰的小黑脸,满不在乎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还说没事,留下疤痕可怎么办?”张巧华心疼地看着女儿。 “留就留呗,反正我已经找好夫婿了,就是留下几百个疤也不怕没人要,对不对,顾少爷?”凌烟戏弄的眼睛瞅向顾珺竹,嘴上回答着母亲的问话。 “疼不疼?”顾珺竹没有理会凌烟的讥讽,反倒低低地问了一句关心的话,一脸担心的小表情,弄得凌烟芳心微乱。 这又是哪出戏啊?装的这么温柔?不怕她像骨皮膏药一样贴着不放啊! “早不疼了,一年后不过就是小黑点了。”凌烟甩甩手,趁机摆脱了顾珺竹温暖的大手掌,一屁股坐在母亲的右侧。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祖父坐上席,左侧是顾珺竹,右侧是母亲,凌烟最下手,却挨着顾珺竹。 一顿饭,母亲很少说话,光顾着给两个孩子夹菜,一下子给顾珺竹,一下子给凌烟,俨然和谐温馨的一家人。 凌宇飞端起了酒杯:“珺竹,来,我敬你一杯。”他殷切地看着顾珺竹。 自从顾珺竹主动登门送来财物,他内心又激起了活力,完全忘记了自己以前的想法。这不能怪眼前的老人,灭顶的打击让他失去了一切,些许的火星都能给他燎原的希望。 顾珺竹正是这样的火星。 “我不会喝酒。”顾珺竹为难了。 凌烟在一边听了差点喷出嘴里的饭,送了醉酒回家的人现在说不会喝酒,她能大笑么? 身边的顾珺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让你喝多,就三杯。”凌宇飞自以为很体贴关心的杯数,恰恰是顾珺竹的极限。 三杯酒下肚,顾珺竹像凌烟当天一样,醉倒在饭桌上。 凌宇飞和张巧华傻眼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不胜酒力的人。 “哎,讨厌,不会喝就不要喝。”凌烟推着他叫了几声,顾珺竹完全没有反映。 不得已,凌烟蹲在顾珺竹身边,用劲了全身力气一把拉起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架着他的肩膀,摇晃着走进灶房,一把推倒在门板上。 两个时辰后,顾珺竹完全清醒了。 抬头一看,自己斜躺在灶房内的床板上,一只脚耷拉在床板外,一床被单可有可无地胡乱搭在身上。 整个屋子,连同此时的自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乱! 如猪窝一样的乱。 他没有立即起身,侧了一下身体,睁眼观察周围。 眼前猛然出现了一只手,吓了他一跳。 凌烟递过来一杯水。不错,还懂得关心人,顾珺竹觉得嗓子冒火了。 凌烟大大咧咧坐在床边的地上。不好,一点也不淑女,顾珺竹习惯性摇头。 凌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脸皮厚,不懂非礼勿视,顾珺竹白眼撇着她。 目测缺点多于优点。 “不会喝别喝,别什么人的话都听。”凌烟嘟囔着。 这点百分之百赞同,顾珺竹暗自附和着,心里悄然升起了暖洋洋的感觉。 “喝晕了出门会不会被车…啊马撞住?”凌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珺竹直接闭了眼,不想看见她。 “哎,直接让你死了好了,什么事都解决了。”凌烟语不惊人死不休。 “很漂亮。”不吭声就好欺负么?当他顾珺竹是吃素的,不过是好男不跟女斗。 “漂亮?哪里?”凌烟入套了。 “胳、膊、上、的、伤、疤!”顾珺竹轻声地、一字一顿。 “神经病啊你。”凌烟火冒三丈,挑起右手大拇摆向房门,直接开始撵人:“回家洗洗睡吧。”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猪队友嫌 “睡?我已经睡过了,在你的床上。”顾珺竹弹弹自己的长衫,惬意地说。 相比狠,他不怕;相比奸,他更能不怕。 这个世道,男人就有无限的纵容的资本,而他恰恰是个男人。 顾珺竹冲着傻眼的凌烟呵呵地笑了。 凌宇飞和张巧华在饭后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他们把大好的时光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凌烟看着时不时嘚瑟一下的顾珺竹,心里一动。 祖父和母亲几乎不出门,对外界的信息知之甚少,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帮她解决问题。族人靠不住,朋友自己没有,内外交困之时,她不可能孤军奋战。 即便她是猪,也需要猪一样的队友。 她有了一个新的主意,要和顾珺竹谈一笔交易。 凌烟阴险地看着顾珺竹。 “阿嚏!”顾珺竹打了一个喷嚏。 没来由地,他也马上看了看凌烟。两人四目对视中,他感到了奇怪,每次想到她的时候,他就会打喷嚏。 这就是被人惦记的后果。 幸或不幸,顾珺竹已经被高傲的凌烟低贱地纳入了如她一样聪明的猪的队伍了。 “娘,我回来了。”外面传来李妈儿子的叫喊着。 终于,该来的人都到齐了,该办的事也该办了。 凌烟打开门,第一时间阻止了李妈母子相拥哭泣的悲惨场面,立刻将两个人叫进了屋内。 顾珺竹坐在一边,若有所思。 李妈母子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李妈,昨晚你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凌烟一开口,气势逼人。 李妈一听凌烟的话音,就明白自己露馅了。 身为凌府的奶妈,凌家没有亏待过她。要不是为形势所逼,她也不会背叛凌家。 李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向凌烟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月前,一个陌生的男人用儿子的性命为要挟,胁迫她利用在凌家的身份,抄录下凌家所有的地契。 凌家失火的当晚,又有人抓走了儿子,威逼她将凌家人接到自己家,再次查找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 “他是谁?”凌烟问。 “不知道,每次都是他来找我,在家门口画一个圆圈做记号,晚上我就到城门口去见他。”李妈急速地回答。 “一直都是他找你的?”凌烟追问。 “不是,一个月前的那个人好像是姓张,个子比他低,我有一次听见他旁边的人叫他老张。”李妈使劲回忆着。 凌烟看看顾珺竹,他摇了摇头。 “你认识么?”凌烟又问李妈的儿子。 “不认识,大小姐您放过我娘吧,她都是为了救我性命,求求您了。”李妈的儿子也跪下了,不住地磕着头。 听见儿子的话音,李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儿子,把头埋在儿子的怀里失声痛哭。 这边李妈哭,那边凌烟的鼻子酸酸的。 父亲惨死留给她的痛,就像李妈现在害怕儿子丧命的痛一样,让她心中只有怕,没有恨。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娘的命根,是娘的一切。 为了孩子,娘什么都能做。 凌烟犹豫了,对李妈母子的所作所为,她既痛恨又同情。 思虑再三,凌烟拿出顾珺竹带来的银子,全部塞到了李妈的手中:“李妈,这里不安全,我家不像从前,能保护你们。我手里银子不多,帮不了你大忙,不如你们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到外地做个小买卖什么的吧。” 李妈哭着问:“小姐该恨我才对,为什么帮我?” 对啊,她为什么帮她?一边的顾珺竹默默地想。 凌烟轻声说:“儿子的性命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嘛。” 如果他有这样的理由她帮不帮他呢?顾珺竹又想。 “那你们怎么办?靠什么生活呢?”李妈担心地问。 还算有良心,顾珺竹心想暗暗地说。 “有‘玲珑阁’能饿死我么?”凌烟爽到了极点顾珺竹闭上了眼。 送走了李妈,凌烟正眼看着顾珺竹,顾珺竹也同样看着她。 这次,顾珺竹先开口了。 他左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一脸坏笑:“你很大方,刚到手大的钱又没了。” 凌烟反唇相讥:“顾少爷给的钱太少。” “也对,应该给你四百两。”顾珺竹记忆犹新,想到了漫天飞舞的银票。 “那小女子先谢过顾少爷了。”凌烟不怕比脸皮,她的脸皮没有限度,可厚可薄,视人而定。比如这一刻,她就非常配合的样子,嬉皮笑脸,无心无肺。 顾珺竹抬眼打量了一下凌烟,眼前女子内心明明很苦闷,哪来的心气自娱自乐呢?不知是脸皮厚还是缺心眼,还是永远就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要我干什么?”他又问。 “你是不是幕后黑手?”凌烟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想?”顾珺竹思维敏捷,马上猜透了凌烟这番话的缘由。可他偏偏不说透,他要借这个机会考考凌烟,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凌烟受过高等教育,逻辑思维能力不弱,短时间就从李妈的回答和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中捋顺了相对应的关系,她有条不紊回答着:“第一,我家所有地契都被你拿走了,那个人在查的也是我家的地契;第二,你和那个姓张的都是一个月同时出现的。时间、地点、事件都吻合。” “那又怎样?”顾珺竹很平静,没有因为被凌烟怀疑产生任何不满和抵触。 “如果你是幕后黑手,请告诉我原因。如果不是,我需要人帮忙,你可以么?”凌烟直言不讳。” “不是,不能。”顾珺竹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住了。 屋内寂静无声,两人四目对视。 “确定不可以?”凌烟重复一遍。 顾珺竹想都没想,再次否定了:“确定。” 凌烟两眼上翻,白眼珠堵住了整只眼睛,她又生气又失望,自己不过是在一厢情愿。 原来自己被猪一样的队友嫌弃了。 半响后,她语气讪讪:“知道了,请回吧。” 一直观察凌烟的顾珺竹对这个女孩强大的心里叹为观止。 她反应极快,总是说出一些想不到的话。有时候明显的怒气冲天,像个暴躁的小女孩;有时候又不卑不亢,这时才是凌家养育出来的大家闺秀;还有时安时处顺,佛性禅心,犹如迟暮的老人。 百色千姿的她总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顾珺竹希望她会大喊大叫,甚至会哀求他,毕竟已经到了凌家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任何自尊都是无用之谈。 他抱着这样的心态,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门口,凌烟没有出声。他又慢慢走到院门前,凌烟依然没有出声。 顾珺竹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她根本没有跟出来。 这么倔强,她会有吃亏的一天么? 顾珺竹不再犹豫,快步离开了。 走出凌家大门之后,他冲着顾尘儿吩咐:“叫人去查,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结果。” 顾珺竹不敢答应凌烟,父亲牵涉其中,顾家牵涉其中,他有顾虑,有担心。 他该何去何从呢?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脚踩两船 失之东隅收之与桑。前脚被顾珺竹拒绝的凌烟,后脚马上遇上了一个分文不取、主动帮忙的赞助商。 许诺恰到好处地来了。 来到凌家的许诺和一家人寒暄之后,自然想着办法和凌烟单独相处了。 “许大哥能不能帮我个忙?”凌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许诺忙不迭回答。 “你能不能帮我到县衙问问我父亲的案情,我上次去被楚县令打发回来了,什么也没有问到。”凌烟怯生生地问,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没问题,我家是卖粮食的,经常跟官府打交道,和楚老爷私交不错,回头我带你去。”许诺打着包票。 这事对他确实不难,许家每年经他手给楚光耀送的东西就很多,怎么说楚光耀也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许诺这么爽快地答复,让凌烟喜出望外。 一棵树上吊死,脚踩两只船就不一样。 不一会,凌烟就换了一身男装,在许诺的到带领下,再次来到县衙。 是谁说的,县衙是个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地方。虽不全是如此,但凌烟已经亲自领教过一次其中的道道了。 她不指望楚光耀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只希望从他那里了解一些事发前后的线索。 她不能让父亲死的不明不白,不能让剩下的三个人整天生活在隐患中。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原因。所以,她央求许诺出面,之所有这样做,是因为她懂得人微言轻的道理。 她去和许诺带着她去,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果不其然,楚光耀并没有一本正经的在衙门升堂,而是客气地请他们进了书房。 当然,请是请许诺,凌烟是个捎带。 当捎带的凌烟步入书房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顾珺竹。 顾珺竹同样也见到了不愿意见到的人,许诺。 三人之间顿时冷了场。 经过凌家一事,顾珺竹在洛邑县名声鹊起,加之他出色的外貌,被所有人视为青年才俊。许诺成名已久,宋才潘貌,也是个中翘楚。 楚光耀对这两个男子都很满意,他原本就想找个机会会会他们,没想到今天就到齐了。 但是楚光耀没想到的是,许诺身后多了一个人。 一开始,他没有认出一身黑衣的男人是凌烟。可当三人面面相对、冰炭不言的时候,他认出了凌烟。 他知道三家之间的关系,并不太清楚三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凌烟是顾珺竹的未婚妻,却跟着许诺出入。 于情于理,极不正常。 毕竟楚光耀是个人精,看透不说透,他呵呵呵地游刃于三人之间,装着糊涂。 楚光耀指着对面的椅子,热情地说:“两位请坐。” 又面向顾珺竹:“顾少爷和许少爷想必都认识吧?” 楚光耀纯粹没话找话,他在拖延时间,观察情景,寻找合适的话题。 他断定,许诺今天带着凌烟突然造访,必定跟凌浩楠的事情有关。 顾珺竹和许诺同时点了点头,又同时沉默了。 凌烟侧脸看着许诺,希望他主动提起话题。 许诺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先和楚光耀聊起了家长里短。 一盏茶的过去了,许诺还没有切入正题。 顾珺竹突然发发话了:“凌小姐到此何干?” 他虽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凌烟身上。 凌烟敏锐抓住了这个机会。 “小女子知道凌家这件事情为难楚县令了,”凌烟以退为进,先恭维了一下楚光耀,然后话锋一转:“这次前来,没有过多要求,只是恳请楚县令知无不言,说一下当天的情况就行,小女子感恩不尽。” 说完她深深一个万福。 顾珺竹和许诺都没有说话,但明显是在支持的眼神瞄住了楚光耀。 楚光耀知道,他不说过不去了。 今时今日,与那日大堂完全不同。他面对的不是眼前的两个小毛孩子,而是洛邑县的两大家族。 况且,说出来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 “来人,叫典历进来。”楚光耀吩咐了。 他倒要看看,顾许两家到底打的什么牌。 不一会,典历来到了书房。 按照楚光耀的命令,典历一五一十叙说了当时的所有线索和疑点。 “我按照楚县令的命令,当时就带人去了凌府勘察,但是因为凌府当晚过火,次日又下大雨,现场凌乱,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凌老爷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话,我们只能慢慢寻找线索了。”典历的话和楚光耀第一次跟凌烟的说的一模一样。 这点凌烟基本认同,和她知道的没有出入。 顾珺竹的心思显然比凌烟缜密而周全。 “那么请问,最近还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么?”他眼神温和,面容温润,不耻下问的姿态,在典历心中留下了好感。 这年头像眼前这位公子这样平易近人,从心底尊重他这种底层的差役的真不多见,这种由衷的好感让典历激动万分。 顾珺竹不知道,他无意之间结交了一个朋友。 “前几天,张家村发生过一起命案,给府上送柴的张福被人杀了,也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凌府的命案一样,好像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感觉都是高手在作案。”典历想起了张福:“对了,贵府管家顾八还在第二天到张家吊唁去了。” 张家村的张福? 凌烟突然回想起李妈说的那句话:“一个月前的那个人好像是姓张,个子比他低,我有一次听见他旁边的人叫他老张。” 都姓张,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额顾珺竹。 李妈嘴里的老张和典历说的张福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凌烟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楚光耀和许诺的眼睛,两人同时“咳”了一声, 楚光耀在提示典历不用再说下去了。 许诺在提醒凌烟这个场合该注意的分寸,他似乎已经把凌烟当成了自己的人。 典历接到县令的暗示后主动退出去了。 凌烟看到许诺的脸色后也低下了头。 反倒是正主的顾珺竹心平气和,继续着和楚光耀刚才的话题,什么天气了,收成了,逸闻趣事了,等等。 许诺也见机插了些话进去,主宾三人饶有兴趣谈了半天,把凌烟一个人晾在了一边,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多余人了。 不管如何,凌烟此行收获甚丰,她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 凌烟两眼冒光,以后,是不是要继续发扬脚踩两只船的精神呢?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可恨可怜 透过敞开的窗棂,夏日清晨的金色阳光温柔盈满,均匀布满了跪在蒲团上的段红云的后背。 年届四十的段红云背影很美,窈窕的身材没有因为生育变形,还像二十岁女子般纤柔苗条。如果不从正面端详,没人相信她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 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二十年来每日在佛堂里机械地重复着一件事。 她左手拿着写有谢雨涵和顾珺竹生辰八字的木偶,右手拿着锋利的钢针,一面无比虔诚的在观音菩萨宝坐下喃喃祷告着,一面用钢针使劲地戳着木偶。这样的木偶,已经被她戳坏不知多少个了。 她要用这样巫术,诅咒那对母子被饭噎死、被水呛死、被雷劈死、被病痛折磨死。 凡是能想到的一切意外,她希望随时随地发生。 自她嫁到顾家后,一直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尤其在顾若天和顾家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危险时,段家倾尽全力帮着他度过了难关。 从那时起,她觉得自己在顾家的地位稳如磐石,无人可摧。自己的儿子肯定是顾家家产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这个美梦,她安安稳稳地做了一段时间。那时的她,也曾和颜悦色、和蔼可亲过。 不久,她的美梦就破碎了。 段红云永远记得那一天,是儿子顾珺非三岁生日的喜宴。 在众多贺喜的宾朋中,身为一家之主的顾若天姗姗来迟。在他的身后,跟着如小鹿般惊恐的谢雨涵和已经蹒跚走路,小珺非一岁的顾珺竹。儿子的生日喜宴,夫君带着小妾和庶子登门,这份耻辱给了段红云当头一棒。 二十年后,她怂恿顾若天命令顾珺竹在未婚妻凌烟的十八岁生日当天登门抢夺财产,就是为了报复当年的仇恨。 那天,她怒火中烧中掀翻了饭桌。 那天,她亲眼看见顾若天为了给谢雨涵母子一个平安稳定的未来,忍气吞声宽容了自己的妒行。 越是这样她就越嫉妒和仇恨。 没人知道,那一刻是她最悲哀的时候。 没人知道,那一刻也是她心死的时候。 从一张白纸似的善良女孩变成心术不正的妇人,段红云总结了其实是被身边至亲至爱的人步步逼迫所致。 在娘家,母亲成天和几个姨娘宅斗;在夫家,她轮回般重复了母亲的人生。 虽然谢雨涵是个不争不抢的女人,但她的加入无意中抢走了自己一半的夫爱;她的儿子抢走了自己儿子一半的父爱。 况且段家辛辛苦苦支撑出来的顾家,从儿子的囊中之物变成了海市蜃楼,顾珺竹随时都可能抢走。 这是她最无法容忍的。 丈夫的爱可以不要,儿子的未来必须要。 在这股怨念中,她心存的对谢氏母子强烈的悲愤,包含了对入侵者的仇视、对掠夺者的憎恶,永远无法消除。 二十年来,碍于顾若天的情面,她投鼠忌器,不敢采用极端的手段,大面上装出一副与人和善的样子。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妨碍儿子对顾家的掌控权。 可现在,顾若天竟然有所行动了,这让她忍无可忍。 你不仁我就不义,她必须开始思考下一步对策了。 磕完三个头后,段红云把木偶小心藏在了佛像底座下面,起身出屋,走向了儿子顾珺非的院落。 顾家虽然富有,但在养子育儿上不娇惯、不宠溺。顾若天把他爹对他用的那套略显冷酷的方法尽数用到了两个儿子身上。 顾珺非和顾珺竹从小就跟在顾若天身边,走南闯北,苦没少吃,罪没少受,都学会了一身做买卖的好本领。 七年前,顾若天先是把顾珺竹送出去学艺,而后就开始磨练大儿子顾珺非,他把城内店铺的经营权一点一点交给了顾珺非,不再过问,任其发展。 到现在,除了三家最大的店铺外,顾珺非事实上已经成了顾家其他店铺的实权老板了。 当段红云走进顾珺非的内室时,他正靠在床头,翻看几家店铺的账本。 “娘,”顾珺非看见母亲走了进来。连忙下床迎接。 这对娘俩,长得很像,都是白白净净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细高挑的身材。 “娘,您这个时候不该在佛堂么,怎么来我这儿了。”珺非非常了解母亲的习惯。 “顾八告诉我,你爹带着他去‘玲珑阁’了。”段家娘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叫顾珺竹的名字,都是用“他”来代替。 “那里的收益很差,爹想干什么?”顾珺非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 “玲珑阁”是他名下的一间店铺,父亲没有跟他打招呼就直接转移了经营权,到底是为了什么? “娘觉得你爹想让他接手顾家的生意了。”段红云依据自己对顾若天的了解揣测着。 顾珺非想了一下,冲着门卫叫:“季安。” “哎,”应声进来一个和他岁数相仿的男子,是珺非的贴身书童。 “你去‘玲珑阁’,把近三个月的账本都给我拿来。”顾珺非吩咐着。 “是。”季安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在等着季安返回的这段时间里,段红云又跟儿子商量了另外一件她认为跟重要的事情。 “娘想给你说门亲事。”段红云看着宝贝儿子。 “哪家的?”珺非坐在母亲的对面。 “前两天,孙媒婆来过了,带着几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想给你说媒,其实之前我跟你爹就商量过,觉得楚县令家的小姐**跟咱们家门当户对,只要能和她成亲,你爹肯定会把继承权交给你。”段红云开心的说。 “楚县令会答应么?”顾珺非反问道。 “洛邑县和咱们家的条件、和你的年龄相当的没有几户人家,除非她嫁到外面去,你的机会就很大,只要咱们去提亲,楚县令应该会答应的。”段红云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信心,在她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自己的儿子更优秀。 “您先问问爹,只要爹同意,我没意见。”珺非点头同。 生在大门大户,深受母亲的影响,顾珺非了解婚姻对自己的重要意义。所以直到现在,他并没有急着定亲。 母亲和他都觉得,在这件事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少爷,”季安在外面喊。 “进来,”顾珺非做回座位上。 季安脸上带着汗珠,一看就知道他是跑回来的。可是,他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账本呢?”顾珺非阴沉着脸。 季安喘着气回复道:“我到那里跟他们说,大少爷要看账本,可刘掌柜说,老爷交代了,他们只听二少爷的吩咐,账本不能给大少爷看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柔情似水 “出去。”顾珺非脸色阴沉,表面虽然没有发飙的迹象,内心的挫败感却无比强烈。 第一次,他的话在自己的店铺失灵;第一次,他感到了来自顾珺竹的挑战和威胁。 段红云更为惊讶,一个小小店铺掌柜有胆抗拒儿子的命令,不做任何委婉圆滑的周转,显然背后有儿子也无法扳倒的靠山。 显而易见,这个靠山就是自己的丈夫顾若天。 如果说以前她如死水的心对谢雨涵和顾珺竹有恨,对丈夫有怨,此刻对顾若天却是彻底绝望了。 顾氏家族一直任由自己兴风作浪,她明白其中的缘由,也乐享其成。说白了,除了自己在大家族中养成的娇奢习惯以外,更多的她在做给谢氏母子看,做给阖府上下看。 她要终其一生,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不可逾越的当家主母,是踩住谢雨涵过活的女人。 可她内心的凄楚悲凉没人知道。 顾若天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宠爱看起来远远超过谢雨涵,但一个男人的心是不是真正在自己身上别人又怎么能知道呢?外表的假象统统都是遮眼法,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她很久很久没有在丈夫最苦最累的时候安慰过他,没有两个人手挽手雨中漫步、月下数星,没有丈夫看她如痴如醉、如狼似虎的眼神,没有家书传情、抵死缠绵。 这些她都咬着牙一忍再忍,忍自己无法忍的,忍了几十年,因为她还有希望,自己的儿子。 段红云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自己明白的事情儿子必定也清楚,她还需要再忍么? “娘,您先回房吧。”顾珺非已经没有心思再和母亲探讨亲事了,他要亲自去一趟“玲珑阁”,一探究竟。 人都说母子连心,他和母亲想的一样。母亲是为了他,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母亲呢? “季安,”顾珺非喊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书童走向了大门。 从季安一趟往返,再到顾珺非亲自走到东大街,时间已经快到晌午了。 大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头攒动,几个半大的男孩根本不管不顾,由着自己的性子横冲直撞,恼得路人尖叫辱骂,自己反倒呵呵大笑,一跑了之。 顾珺非在走到玲珑阁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女子撞到了身上。而那个女子,又是被一个男孩撞住了。 一连串的冲撞让顾珺非不得不伸手接住那个跌倒的妙龄女子。 “啊,”那个女子略带颤音地叫了一声,花容失色,月貌惨淡,柔软的身子倒在了顾珺非的臂弯里。 她身后的一个丫鬟也跟着惊叫一声“小姐。”随即冲到前面,搀扶住了那个女子。 人虽然没有倒下去,但她的脚腕好像扭到了,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只能放在另外一只脚上。 “小姐,怎么办?”丫鬟急的要哭了,慌乱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突发的变故。 顾珺非心中一动,他找到了一个走进“玲珑阁”的最佳机会。 就在刚才,他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玲珑阁”已经不再把他当成主子,那里的掌柜刘仁泽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自己就是去了也会和季安到那里一个结果,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可是当着季安的面已经说出的话,他无法自己收回来。虽然是自己的心腹,毕竟他作为顾家大少爷的颜面却要扫地,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而眼前两个女子的一惊一乍,恰恰提醒了他。 就这么办。 “小姐贵体受伤,不宜立刻行走,请到前面略作休息。”他指着面前的“玲珑阁。” “这?好么?我今天没带银子。”受伤的女子抬头问,一双如小兔子受惊的眼睛楚楚地看向了顾珺非,眼角刚刚涌出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却如火花般炸开在顾珺非的心中,炙热炎炎。 他的心动竟然始于这一眼。 “走吧。”顾珺非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展现着自己的风度,他扶着这个女子缓慢走向“玲珑阁”。 季安已经在前面开路了,他眼见大少爷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柔情似水,体贴入微,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这还是自己那个硬汉子的少爷么? 顾珺非就这么戏剧性地走进了自己的地盘。 已经个把月没有到“玲珑阁”的顾珺非心中虽然旖旎,但并不妨碍他机警的心,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走进来的第一眼,顾珺非发现了这里的巨大变化。 说巨大,其实是他心理的瞬间感应。 玲珑阁内部布局一成不变,里面摆放的各色珠宝、古玩依旧,但整个室内变得亮堂堂、喜庆庆、暖融融了。 所有的台面、桌面一尘不染,墙角几棵高矮不一的绿色植物错落有序、生机盎然,不知从哪里散发出的幽香沁人心脾。 在一个摆放翡翠、玛瑙的古色古香的货架前,两个中年妇女正拿着一个红色的手镯在端详。 所有外部环境的变化还在其次,顾珺非终于发现了这里的最大亮点,一个身穿小一号伙计服的女子在接待顾客。 这个女孩的亮不在于她的外貌,而在于她的眼睛,像星星般清澈透明,每一个看见这双眼睛的人会像被下蛊一般,信任她,喜欢她。 顾珺非压下强烈的好奇心,将那个女子搀扶到椅子上,就命令季安马上去请郎中。 既然演戏,就要演的形象逼真,做足戏码,让这里所有人证明,他不是因为没有拿到账本来“玲珑阁”兴师问罪的,而是因为临时救助一个女子不得不走进“玲珑阁”的。 郎中很快来了,他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完成了救治,给女子的脚踝贴了一贴膏药,另外开了一个化血化瘀的药方,又留下未来需要更换的三贴膏药。 刘仁泽依然没有在店铺里,两个认识顾珺非的伙计忙前忙后,伺候着顾家大少爷。 但是没人提及凌烟,大家心照不宣地回避着。越是这样,顾珺非就越怀疑,他第一直觉就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门道么? 眼看自己此行发现的最大疑点无人解答,就要无功而返了,顾珺非焦灼异常,他的眼珠左右转动着,试图再想个办法再做一次努力。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高个子男子急冲冲走进来,高喊一声:“烟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正文 第五十章 三男聚首 走进来的男子竟是许诺。 他面色疲惫,声音沙哑,一脸的灰尘,带着几道血丝的眼睛微微泛肿,一看就像经过长途跋涉,没有休息好的人。 许诺的确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返回洛邑。 今年的天气从入冬之后就开始反常,该下雨下雪的时候干旱异常,该阳光照耀的时候阴雨绵绵,整个天气大调了个个,很多地方的庄稼眼看着就要颗粒绝收了,洛邑县城也不例外。 前一阵子,楚光耀叫了徐达友到自己的府衙,两人专门就此事长谈了很久。 之后,徐达友就带着儿子许诺外出了。 今天,许诺刚刚返回洛邑县城,马上心急火燎地来到了“玲珑阁”。 “许大哥,你稍等片刻。”凌烟点头示意许诺先在一边坐下,她身边那两个中年妇女兴致正浓,非缠着她继续看镯子的成色和款式。 这是凌烟第一次单独接待顾客。 以前她尽力做了清洁倒水等后勤保障工作,自从从顾珺竹那里得到明确的回答后,凌烟就卯足了劲,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留心眼。 这次恰巧是两位女顾客,店里的伙计觉得没意思谁都不愿意接待,凌烟顺理成章捡了个便宜,既没得罪他们,又把客户拉了过来。 凌烟在“玲珑阁”打工,占据了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她虽然学的不是鉴宝、考古之类的专业,但大学毕业后就跟着一个公司的同事在博物馆当志愿者。 几年下来,她在这个行业下了很大的功夫,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对各朝各代的风俗习惯、大事名人、文物珍宝等了如指掌,评论起来已经不次于专业人士了。 加之她嘴甜心善,很快哄得中年妇女心动了。 但就在她们准备掏出银子的时候,凌烟却出乎意料地制止了她们。 “两位大姐,”这一声叫,两个中年妇女乐开了花。 有多久没人叫她们大姐了?她们的耳朵已经被大婶、孩他娘、他姑妈磨出了茧子,毁掉了自信心。 “哎,大妹子,怎么了?”其中一个妇人已经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忙不迭地回答着。 “就是想给大姐提个醒,如果你们出这个价位的话,我建议你们选择紫色的这款。第一,两位大姐皮肤白,带稍稍冷色的镯子趁得人更美。第二,紫色的材质比红色的好,价钱低在样式古朴上。但是这个盘几年后会比红色值钱得多,大姐不妨考虑一下。”凌烟的坦诚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两个中年妇女对视了一下,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妹子,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们在所有的地方都没听过这么实诚的话。这样吧,我们每个人都买两个,一红一紫,表表我们的心意。” “两位大姐,谢谢你们,但是我觉得你们如果不是特别需要的话,还是买一种的好,何必凭空多花那些银子呢!”凌烟没有趁火打劫,反倒更加的真心实意了。 “这样吧,我们一人买一种,回家后换着带就行了。”年纪大的那个发话了,另外一个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凌烟和她们的互动,一点不露地落在了顾珺非和许诺的眼里。 顾珺非惊诧刘仁泽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许诺心急这么可人的女子散养在外面实在让他提心吊胆。 各怀心腹事的两个男子在凌烟送走客人后同时开口了。 “许老弟,你怎么来这里了?” “顾兄,又来查看生意了?” 凌烟左看看又看看,原来这两个人认识。 她冲着顾珺非点点头,走到了许诺身边,不解地问:“许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刚来一两天,连家人还瞒着呢,许诺更不可能知道。 这一问,问的许诺心慌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人虽然外出了,但他派了自家的一个小厮守在了那个小院附近,每天看着都有谁进出了那所院落。 可这种卑劣的行径他绝对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凌烟,要不是接到小厮的报告,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跑来了。 “啊,我路过这里,从门外看见你了。”他指着敞开的大门。 通透的视线确实可以从里到外、从外到里一览无遗。 “对了,你认不认识他?”许诺指着背对着他们的顾珺非,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此时,顾珺非正在和受伤女子道别,他虽然对她动了心思,但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凌烟的身上。 他急于破解那个谜团。 “季安,叫台轿子,送小姐回家。”顾珺非一石二鸟,一是给女子留下一个好印象,二是可以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千金。 送走受伤女子后,顾珺非转身走回许诺身边。 “你们其实应该对彼此都不陌生,只是没见过罢了。”许诺指着顾珺非说:“这是顾家大少爷顾珺非。” 他又指着凌烟说:“这是凌家千金凌烟。” 作为介绍人的许诺没想那么多,只要不是顾珺竹,任何人他都不会有顾忌、有压力。 但对于顾珺非来说,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凌烟来这里干什么?是谁让她来的?她和顾珺竹现在到底怎样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 看来不仅父亲行动了,顾珺竹也摩拳擦掌,霍霍挥刀了。 凌烟顿时拘谨起来,她不认识顾珺非,并不妨碍她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前提下和他见面,加上和他不远不近、尴尬的关系,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最适宜的。 凌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正式的招呼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许诺问。 “等一会吧,”凌烟随意地回答着。 就是他们之间这样很随意的问答,让顾珺非产生了怀疑。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顾珺竹知道么? 顾珺竹知道么? 知道。 因为这时,他带着刘仁泽正站在店门口,围观了这很有趣的一幕。 甚至,他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的笑容,脸色越发的雍容飘逸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两两较量 凌烟感到身后有一道冰冷凌厉的光线直射到她的后背上,让她在大热天里无缘无故地打起了寒颤。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扭头一看,妈呀,鬼魂不散的顾珺竹出现了,而且是脸色很雍容的出现了。 凌烟的心扑腾扑腾地狂跳,小脸有些忌惮地低下了。 这位时而腹黑时而刻薄的大哥,到底是陨石呢还是扫帚星呢?这个时候不是他该出现的点啊,距离天黑还有好久的时间呢?他要是能自动回收或者消失,她今晚就在观音菩萨前上三炷香。 “二少爷、刘掌柜。”两个伙计没有那么高的悟性,抢在所有人前面傻呵呵地掺和进去了。 他们忘了,自己是讨好了新主人,可也当面打了旧主人的脸,现殷勤的对象转换的太快了! 笨啊!在场的几个人心里同时涌现了这两个字。 顾珺竹没有搭理伙计,微微一笑,右手向前一伸:“今天贵客云集,请到内室坐。” 然后他扭头直接吩咐凌烟:“送茶进来。” 那神态和架势,自然得不得了,任谁都觉得他使唤凌烟天经地义,无可挑剔。 可许诺有些不舒服了,他觉得这是顾珺竹故意给他的下马威,和当日在凌府如出一辙,无非像众人昭示他顾珺竹对凌烟的所有权。 顾珺非也觉得不舒服。顾珺竹一个伸手让人的姿态,已经在许诺面前明表明他是这里的主人,自己的颜面荡然无存。 早知道顾珺竹现在会回来,说什么他都不会来“玲珑阁”。 最后一个不舒服的是刘仁泽。自从顾二少光临这个小店后,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变成了摆设,会被顾家父子三人任意东挪西挪的,一个屁都不敢放。 虽然效忠二少爷是他发自内心的选择,但大少爷是顾家的嫡亲长子,得罪的后果也很可怕。 所以他整天外出也确是为了拉拢客户,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原因,他交代店里的伙计如何干,自己跑外面去躲了。 以大少的身份绝不会为难两个伙计,时间长了他也就认了,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刘仁泽感慨着自己倒霉的命运,自动地缩到了东墙角的一张木凳子上,抱着肩膀眯着眼补觉去了。 三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依次走进了内室。 刘仁泽的眼睛只闭上了一小会,又想起什么似得睁开眼。 他闹心,凌家大小姐呢?会乖乖地听话么? 出乎所有人意料,凌烟心情最舒畅。 顾珺竹能主动冲着她说话,表明那个家伙今天会展现自己比较腹黑的风采,绝不会用刻薄的心刁难她了。 凌烟手脚麻利地冲了三杯绿茶,用一个中号的托盘托着,小心送到了内室三个大男人的面前,随后一声不吭退了出去,还随手带上来了房间的门。 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又让内外四个男人的心翻江倒海。 顾珺竹眉梢一挑,悠闲地拿起茶杯,吹了一口倒立在水面的茶尖,慢慢抿了一下。 小丫头不仅知道在人前给他面子,还很细心。 许诺脸色变得苍白,狠咬的牙齿让两颊的肌肉绷紧鼓起,一双阴暗嫉妒的眼睛死死盯着低头抿茶的顾珺竹。 顾珺非也端起了茶杯,借着喝茶的空档用眼角的余光左右扫视着顾珺竹和许诺,将身边人之间微妙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的嗅觉极其敏锐,仅凭些许的诡异就发现了两人之间已经出现的罅隙。 “顾珺竹啊顾珺竹,你也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顾珺非冷笑了。 而刘仁泽,心像猫爪似地不安了。除了刚才两位主子,再加上一个凌小姐,“玲珑阁”干脆改名成“三兄妹作坊”算了,他们爱干啥干啥,自己瞬间退化成伙计得了。 “许兄,别来无恙?”顾珺竹笑对许诺。 他已经猜到了顾珺非来这里的用意。在他接管这家店铺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和顾珺非正面应对的准备。 但此刻,在第三者面前,他绝不会和自家兄弟相残相杀,给外人可乘之机。 “没事,从门前经过进来看看。”许诺静静恢复了平静,也端起了茶杯抿茶。 室内出现了怪异的景况,三个男人各自举着茶杯,小口的抿着,其实也只是沾了沾了嘴唇,谁也没有真心去喝。 过了一会功夫,内室的门在响起了“咚咚”几声敲门声后,就被推开了,凌烟端着一壶热腾腾的开水进来续水了。 可是,没有人的茶杯需要续水,三杯茶竟然都还满满的。凌烟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这样,她有些脸红了。 顾珺竹的笑意更浓了。 这个丫头,很有培养前途。 许诺“咚”的一下放下茶杯,脸黑着对顾氏兄弟说:“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完直接走出了“玲珑阁”,再也没有和凌烟说一句话。 内室,在只剩下亲兄弟两个人的时候,空气反而比刚才更加凝滞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继续低头品茶。 突然,顾珺竹台头冲着外面高喊:“刘掌柜,把账本拿来给大少爷看看。” 闻讯的刘仁泽亲自捧着账本进来了。 “不用,我不是来查账的,在外面遇见一位受伤的姑娘,不得已进来坐坐,顺便找个郎中救治她。”顾珺非早就想好了对答的话,圆场圆的滴水不漏。 “刘掌柜,你向大少爷汇报一下这几天的收益。”顾珺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想法,反而催促刘仁泽继续下去。 “近七天,玲珑阁一共售出耳环两对,镯子三副,貔貅五个,净挣银子十五两。这是账本,请大少爷过目。”刘仁泽恭恭敬敬呈给了顾珺非。 顾珺非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反而一饮而尽,温和地说:“走了,我还有事。” 说完准备离开。 “刘仁泽,记着,以后每十天把账本送到家里交给大少爷看,我不太懂生意方面的事,你们要多听大少爷的教导,知道么?如有违背,重重惩罚!”顾珺竹声色冷酷,下了他到“玲珑阁”后最为严厉的命令。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主动出击 同时被顾珺竹各将了一军的顾珺非和许诺,走出“玲珑阁”,面色红红白白地惨淡了好一阵子,略略喘过气来就迸发了龙卷风般的疯狂怒气。 他们分别是顾家和许家的长男,含着金钥匙出生,在洛邑县举足轻重,面子和尊严胜于一切。 男人成功的象征是什么? 江山和美人。 江山代表了他在事业上的成就;美人凸显了他事业成功之后超凡脱俗的魅力。 顾珺非和许诺就是有着这样野心和抱负的男人,继承家业,坐拥美人,传芳百世。 或许,他们不能再等了。 许诺直接走进了百步之外的县衙。 楚光耀亲自接待了他。 有求于人就没有资格和必要再摆出高傲的姿态。 楚光耀之前和徐达友见面的目的就是有求于许家,为了今年的贡粮。 这一段时间,来自朝廷正式的、非正式的压力已经让楚光耀坐不住了。 正式方面,据传皇上马上就会派出钦差大臣亲临洛邑县城,督办今年的贡粮;非正式的,平王、雍王都通过不同的渠道向他表示了亲切和诚恳的问候,顺便稍稍点及了天气异常、民是否聊生的问题,让他在虚伪的感激涕零后内心生出了恐怖。 东西南北中,哪路的大神不是神?都能随时摘掉他项上的人头,以后还没有没机会吸口气,全看他手里能拿到多少担谷米了。 许诺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中。 手下的人已经悄悄查探过了,徐达友在一个时辰前已经返回了许府。他没出现,他的儿子自然是他的全权代表了。 楚光耀也不傻,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功课。 “许少爷和令尊此行收获怎样?”楚光耀并不拐弯抹角,他觉得在已经谈妥的利益收成面前,没必要羞羞答答的。 “各地今年的产量必定是亏了,能达到总数的三成就已经很不错了。”许诺压低了嗓音。 “还有别的办法么?”楚光耀一听脑袋就懵了,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想升官,需要贡粮;想保住性命,需要贡粮;甚至想坐稳这区区县令的位置,都需要贡粮。 “父亲找了一些交往多年的老主顾,可以拿出往年的一些陈粮凑凑数,但价格就比去年高了不少。”许诺回答。 “加一块能有多少?”楚光耀急切地问。 “都加在一块比总数稍稍少了一些,到时再想想办法,应该没多大问题。”许诺在父亲的授意下,故意把数字说得少了一些,把问题说得多了一些。 在这一多一少之间,许家就能稳稳地抓住楚光耀的心,予取予求。 另外,再多余的部分,是许家可以暴富或者可以趁机拉拢达官贵人的利器。 徐达友这只老狐狸怎能放过如此大好时机呢! 楚光耀的一只手敲着桌子,转危为安的目光瞪着明亮的窗棂想了想:“贤侄,请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无论用多大的代价,一定要保住这些谷物不流入外人之手。” 谈妥了重要的事项后,楚光耀话锋一转,说出了一件许诺最关心的事情:“上次你带凌小姐过来问的那些事,我一直记挂在心上,特别让典历又带着人去查了几次,发现了一些新线索。” 许诺和楚光耀相比,到底差了一辈,心思的敏捷程度根本不再一个层次。 他来县衙是按父亲的叮嘱邀功请赏的。可这对父子也是各怀心腹事。 许达友之所以不自己来,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在楚光耀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想在敲定贡粮的事情后,请孙媒婆到县衙来给儿子提亲。 许诺想在楚光耀高兴之后顺便问问凌父被害的事情。 前者楚光耀还没有察觉,后者他就明了的不能再明了了。 与其被问,显得自己消极怠慢,还不如主动出击,给许家一个好印象,更加稳妥地确保贡粮数量。 楚光耀赶在许诺提问之前的发话,果然换来了许诺的积极表态。 一炷香的功夫后,许诺兴致极高的告别了楚光耀,准备离开县衙。 两个人走出书房的时候,一个长相甜美、个头适中的娇柔女孩子独自一人横穿庭院,迎着他们的面走过来了。 “爹,”那个女子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温顺的站住了,静候着楚光耀和许诺。 “快点回房吧,你娘已经等你一段时间了。”楚光耀吩咐着。 “是。”这个女孩低眉顺目,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在父亲和客人走过后,才继续像后宅小碎步走去。 许诺第一次见到楚光耀的女儿,印象不错。 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典型的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看见陌生的男人不抬头,问候父母彬彬有礼。 看来,楚家的家教很严格,养育的子女知书达理。 只是和凌烟相比,缺少了些一点即燃的灵性和热情。 告别楚光耀后,许诺先回了家,稍事梳洗,吃了些东西,觉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手里拎了几盒从外地购买的名点小吃,独自一人去了凌烟家。 他要用美人最关心的问题套住美人心。 “太爷,伯母,烟儿,”许诺甜甜地叫了一遍,被夏日阳光晒得稍稍黑了一些的脸庞一如既往的露出了微笑。 他相信自己的诚意和风度以及将要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在凌家人面前为自己增添更多一份的好感和分数。 “伯父被害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进展,那个姓张的男子名叫张福,前一段时间已经被害了,县衙分析是被灭口的。我上午又去了趟县衙,楚县令亲自告诉我,已经查出他实际上是虎头帮的一个分舵主,所以现在在查这件事跟虎头帮是否有关。” “太好了,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凌烟面露喜色,虽然只比她在顾珺竹那里听到的多了一点点内容,但许诺是真的用心在帮自己,她赞许地冲着许诺伸出了大拇指。 “浩楠,为父一定为你伸冤!”凌宇飞呐呐自语。 “呜呜,”张巧华闻话思人,又被勾起了伤心事,泪眼婆娑。 许诺眼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心中暗暗得意,表面上却非常焦急:“太爷,伯母,二老身体刚刚好了点,保重身体重要。” 安抚完凌家两个长辈,许诺随着凌烟走出了小院,两人边走边聊。 “烟儿,不要去‘玲珑阁’了,那里人多嘴杂,会污了你的名声。”许诺这句话绝对出自他的真心,如果再任其继续发展下去,只怕做自己的妾,父亲也会不愿意的。 “许大哥,”凌烟爽朗一笑:“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呢?整个洛邑县城谁不对我指指点点的,安心了。” “你当然需要名声了。”在他们背后幽幽地插进来一句话,惊得两人同时扭头。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不是善茬 一个白色的身影跟着他们几步开外,幽幽的话音出自那人红红的,外廓清晰、饱满丰润的嘴唇。 是顾珺竹。 凌烟“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顾、许两个男人同时发问。 “我说怎样会有一股阴森凄凄的感觉的呢?原来是你。”凌烟损人的劲头惨不忍睹,傻到童言无忌的地步了。 她不是傻,反而觉得和他吵闹成了一种习惯。 许诺得意的笑,他喜欢凌烟这么毒舌的评价,似乎借此他就可以超越那个家伙孑然于她的身边独存了。 顾珺竹得意的笑,他喜欢凌烟在他面前没有掖着藏着的想法,像一张纸,不管是花的白的,是折的皱的,还是画了三条线、五个圈,展现在他面前的永远是最清晰、最真实的。 他上午才和两个劲敌用心眼打了一仗,不想现在也用心眼去猜测一个女人的心,憋闷的一切终于云消雾散了。 顾珺竹抬头看看天。 真好,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棉絮一样松软好看的白云,好像很高,让他有了顶天立地的豪迈感;又好像很低,伸手可及,可以摘下一朵送给某人。 他的笑容变得暧昧了。 午饭后顾珺竹就发现段红云、段红磊和顾珺非又聚集到后院大妈的房间里去,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又开始策划新的阴谋了。 经过上午一役,顾珺非开始怀疑他们认为的“累赘凌烟”,到底是真累赘还是假累赘? 家境的问题毋庸置疑是真实的,但是就凌烟本人来说,她是深闺内无德无才的小女子还是文武双全的花木兰,有必要再查查了。 至少以他在“玲珑阁”的见闻,凌烟非但是累赘,应该是精英才对。 “舅舅,你的人查没查到张福的死因?”顾珺非问段红磊。 “查到了,他是虎头帮的分舵主,是被自己人灭口的,灭口的原因是什么,似乎很神秘,没人知道,还在查。”段红磊也很苦恼,这件事好像一个无头案,一切的线索到这里竟戛然而止了。 “季安,进来,”顾珺非运用排除法思索着,他们到底该从哪里入手呢? “少爷,”季安俯首站在三个人面前。 “去查查凌烟现在住在哪里?状况怎样?”顾珺非已经找打了突破口,他的脑子不比顾珺差。 等季安下去,顾珺非又向段红磊询问:“舅舅,玲珑阁’一直是您在打理,位置、人流都很好,收益为什么会那么差?” 段红磊眼里闪过一道狡诈的光芒,答复的话好像已经演练了很多遍那么熟练,张嘴就来:“那里的几个人猪脑子,我提点了不知多少次都没用,整天傻呵呵的,之前就准备换人,还没找好姐夫就不让我插手了。” 他把实质性的问题撇的一干二净,真实的情况是他发现刘仁泽根本没有被他收买的可能性,索性就处处卡着“玲珑阁”,根本不给那里发展的机会。 “娘,我总感觉凌烟不那么简单,我们极力促成她和他的婚姻,到底对不对?”顾珺非分析着第三个问题。 “珺非,你放心,如果凌烟真的很厉害,我还有一招可以拆散他们。还有,我想马上让媒婆去楚家提亲。”段红云善打煽情牌,多年浸淫的宅斗法则让她清楚地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砝码。 顾珺非在母亲话音刚落的刹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受伤女子娇美的面容,他心馋的是那个瞬间自己麻酥酥的感觉,如果和楚家千金成婚了,还会有同样的感受么? 季安已经悄悄回禀他了,那个女子叫冯小岚,是“状元红”的当家人兼一姐。 说实在的,他当时就惊呆了。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女人,顾家根本不会接受的。 他有些心虚、又有些失落地抬头看着母亲。 老天弄人,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自己必定倾其所有和她厮守终身,那该有多么圆满呢! 几个人在内宅的谈话顾珺竹并不清楚,但外出查探虚实的季安,却被他的人死死盯住了。 顾珺竹,表面上随和大度,但他真正的手腕和能力没人知道。 在季安离开凌家小院去别处打听时,顾珺竹没事人似得又闲逛到了凌烟家附近,恰巧遇见了一起出来的凌烟和许诺,也听见了他们的讲话。 “许少爷说得对,你当然需要名声了。”顾珺竹突然矫情的样子,让凌烟心里毛呆呆的。 她眨眨眼睛撇撇嘴,警惕地想:“这货不是善茬,又该打谁的脸了?” 果然,他盯着凌烟,话中有话:“凌大小姐,记住你的身份,顾家未婚儿媳,随便跟着什么男人出去,谁还敢娶你啊?” 可恨,又是一石二鸟!损了自己还有许诺。难不成这里如果还有第三个人,他还会一石三鸟么? 凌烟心里恨,嘴上却很甜。 “对啊对啊,我竟然忘了,这么坏的名声,谁敢娶我啊!”凌烟鹦鹉学舌冲着顾珺竹挤挤眼,却把身体紧紧靠在了许诺身边,可怜兮兮的小脸一仰,绽放出炫目的光彩:“许大哥,你说有人敢娶我么?” 小样的顾珺竹,看谁能玩死谁!姑奶奶一忍再忍,他当她真就是一滩烂泥,贴不上墙么! 许诺抬手捋了捋凌烟额头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宠溺地笑了:“怎么会?后面跟着一大堆人呢,供你挑选。” 两人一唱一和的,全然不把顾珺竹放在眼里。 怎样?他有一石二鸟?那他们就二石一鸟,打得他满地找牙。 凌烟阴险的笑了。 顾珺竹的脸色“嗖”地一下变黑了,一声不吭拂袖而去。 这是凌烟除了父亲去世那天第二次看见顾珺竹真的发脾气。 她多少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啊?她马上就自由了,那时的她必定会选择离开他,早晚都不会再见了。 况且,顾珺竹和他的家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自己自作多情的结果只能徒徒伤了自己的心。 放手吧,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已经高高飞在天空,而且还会越飞越高的风筝,线注定在一双更加美丽、温暖的手里。 凌烟哪里知道,不是善茬的除了顾珺竹,还有其他的人,她就像一只肉肥味美的小白兔,被正在等肉下锅的人死死盯住了。 当晚,顾珺非收到了季安的情报。季安也不是一般的人,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把凌家的情况和奶妈李妈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顾珺非迅速理顺了这里面的层层关系,尤其在知道了张福曾经绑架过李妈的儿子这件事后,马上敏锐地意识到,凌家肯定还有别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当务之急,他只有步步为营,要么让母亲掐断顾珺竹和凌烟的关系,自己随后找出真正的原因;要么赶走凌家,让这个秘密永远石沉大海,发挥不了作用。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艳遇临门 一株百年松柏下,半靠在一张松软贵妃椅上的顾珺竹闭着眼睛,反复回味着发生在“玲珑阁”的事情。自己的画龙点睛之笔,已经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下一步,他更要含蓄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在“玲珑阁”露面,静静地呆在一个属于他,只有他知道的小院子里。 这是他从外面回来后悄悄瞒过所有人买下的,一是为自己找一个心烦或喜悦时的独处之处,二是狡兔三窟,以必不时之需;三是距离一个神秘的地方很近,可以随时窥探他需要的秘密。 这里他只雇了一对老年夫妻打扫兼煮茶做饭,像个平淡之家一样的普通。 那日离开凌烟和许诺后,他禀告父亲自己出去几天采购一些补充“玲珑阁”的货物,就再也没有出过这个小院。 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好玩了,玲珑阁,凌烟,还有顾珺非和许诺,自己腹背受敌,以一敌十,已经到了决定进退去留的时刻了。 进,先下手,掌握主动;退,静观变,独善其身。 依着本性,他选择退,他想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自己如果选择了退,那个机灵的小丫头会怎样?似乎在他的生活里,除了母亲,又有一个他想牵挂的人一点点、顽强地挤进了他的大脑,挥之不去。 “少爷,有人在门外求见,这是拜帖。”赵老汉是个粗壮的汉子,大字不识一个,人倒是特别老实,顾珺竹相中的他就是这一点。 顾珺竹大眼一扫,看也没看,直接吩咐老赵带他进来。 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有很少的几个人,那个拜帖不过走走形式而已,红色表面最下角有一个隐形的图案,不加仔细辩解很难被发现。 被老赵带进来的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 “怎么样了?”顾珺竹身子没动,超然的地位一目了然了。 “爷,目前已经有四拨人马打探过凌家的底细,一个是大少的人,一个是县衙的人,一个是‘聚贤庄’的人,还有一个是‘状元红’的人。”络腮胡子的男人简洁的回答着。“大少和县衙那里的人撤掉,加派人手跟着‘聚贤庄’和‘状元红’的,搞清楚他们幕后的主子是谁,必要的时候直接拿下了。”顾珺竹很果断,既然已经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就是开始和对手正面交锋的时刻,没必要遮遮藏藏。 “二爷什么时候到?”顾珺竹抬腿下了贵妃榻,那个男子伺候他穿好鞋。 “半个月后。” “知道了,你回去吧。”顾珺竹交代了一声,率先走出了小院。 半个月,正好是自己让凌烟选择的时间,也是父亲母亲确定解除婚约的时间。 那时候,一切能否按照自己的设想实现么? 一盏茶的功夫后,顾珺竹走到了“玲珑阁”大门外。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大有掀翻屋顶的架势。 “玲珑阁”有砸店的?还是有抢劫的? 顾珺竹内心一紧,急走几步迈进了大门。哪是什么砸店或是抢劫的!根本就是十几个岁数大小不一的女子在对她们喜欢的珠宝评头论足,其中的几个在抢着让凌烟给她们讲解。 顾珺竹吊着的心猛地放下,不知为什么,看见凌烟没事,紧张的情绪烟消云散,身上竟然凭空出了一身的虚汗。 他倚在门边,面容祥和,温柔的双眼跟着凌烟忙碌的身影不停转动。 这个丫头,总能弄出些意外来,也总能带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 “玲珑阁”估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不管东西卖的怎样,名声被这些多嘴的女子一传播,不怕人气哄不起来。 顾珺竹只顾望着凌烟,殊不知又反被这个丫头算计了。 好几天没有看见顾珺竹,凌烟清闲自在了很多。 其间,她缠着刘仁泽带她去市场上转了两趟,对现今的古玩珠宝买卖大概有了一些了解,也按照顾珺竹的思路初步想了一些办法。 今早,她刚到店里不久,就被涌进来的一群女子吓住了。 这是来干什么的?店里仅有的三个男子出轨了么?还是小三组团来要生活费了? 她惊恐地先躲起来了,卑鄙地、不仗义地把男人们推到了最前沿。 “大妹子,大妹子,”其中一个女子高高的喊叫声,解除了她的警觉。 原来是那天买镯子的姐妹俩。 凌烟从柜台下钻出,面不改色地抖着手里的抹布,嘴上不满地说:“灰真多哦!” 然后,她惊喜而夸张地叫:“大姐来了,我说今早怎么喜鹊在门口叫了半天,原来是贵客临门!” 就这一句话,换来了蜂拥而至的十几个女子的大笑赞许,和三个大老爷们铜铃大的白眼! 奸臣! 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用说,肯定是两个大姐组团来扫货了。 凌烟回头暗示着三个男人,做好准备。 不出所料,在两个大姐的带动下,这些姑婆姐妹们不一会的功夫就预订了十副手镯、五枚戒指,二十对耳环,一个时辰的收益超出了平常半个月。 凌烟自己累得精疲力尽,嗓子冒火,一看自投罗网的顾珺竹,岂会放过他! “姐姐妹妹们,你们看,我们的大老板来了,我给各位准备好纸笔,谁要能拿到他的签字,下次再来买东西我给你们九折优惠!”凌烟灵机一动,又为下次的买卖预先铺了一条路。 就这句话,刺激的十几个女子疯了一般抢着凌烟刚刚拿出来的纸笔,又疯了一般扑向顾珺竹。 不要说还有九折优惠,就是没有,能借机在光天化日之下摸摸小鲜肉的胳膊胸膛什么的,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刹那间,顾珺竹就被紧紧地包围在女人堆里,被动地左右挪动着,像一个被疯狂粉丝围追堵截的超级巨星。 凌烟忍不住拍着大腿狂笑! 顾珺竹高出那些女子一头高的身子不管挪向哪个方向,一张被气的发绿的俊脸始终朝着凌烟的方向,放射出的熊熊毒火攻击着那张笑的变形的脸。 “看什么看,我让你醉卧牡丹丛,你该拿银子打赏我才对!”凌烟小声嘀咕着:“让你艳福无边,你还有意见,又不是我跟帅哥打情骂俏。” “大妹子,我来了。”门口传来一声粗粗的东北口音。 凌烟回头一看:“妈呀,大哥,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抄悔过书 那位自己找上门的大哥,绝对是她的灾星,尤其在她阴险的坑哥之后。 他不能低调一点么?为什么扯着长腔让每个人都听见呢?凌烟感到一侧射过来的冷光更加刺骨了。 悲催!幸福总是别人的,倒霉总是自己的。凌烟咬着牙花子,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大哥来了,快请进!”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那个东北汉子身边,只到那人肩膀处的身高显示了她的娇小可人。 “凌烟功臣少颜色,将军下笔开生面。”(ps:杜大仙原谅我,没有事先请示就偷了您老的诗词用一用)那个看似笨塔一般粗壮的汉子居然酸不溜丢地念出一句诗,不仅惊呆了凌烟,也让在签字空隙追寻凌烟身影的顾珺竹震撼,又一个上门倒贴的男人。 而且,外表的粗野不代表内心的荒芜。这个男人不比许诺缺少竞争力和智慧,他肯定已经调查过凌烟的身份了。 顾珺竹打量着柜台边的两个伙计,外表看都是老于世故的人。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真的有必要清理一下他们了。 攘外必先安内。 还有凌烟,才告诉她注意身份没几天,她又忘了,当着他的面,不仅不离得男人远远的,反而贴的很近,看来有必要给她一个教训了。 顾珺竹内心的翻江倒海凌烟哪里知道,稍微恍惚了一下后,她就迅速调整好心态,极其专业的进入了工作程序。 已经一起看过店内东西的东北大汉和凌烟都觉得没必要再耽误时间看店里的东西了,凌烟干脆请那人进入内室。 她的直觉,这个人是一个可以长期打交道的大客户。 在他们坐下不久,门帘一挑,顾珺竹不请自到。 “啊,你来了。”凌烟正冲东北大汉发笑的脸遇上了一个黑成包青天的脸,立马冻结了所有丰富的表情。 “介绍一下,南之秀南大哥,东西南北的南。”凌烟向着顾珺竹指着东北汉子说,又扭头看向南之秀:“我老板,顾珺竹。” 说完这些话,她乖乖地站起来,让出了眼前的座位。 “你先送外面的女子离开。”顾珺竹冷声冷气地派活,他已经逐一签了十五个名字。 想当然,这十五个人还会来店里买东西,甚或带更多的人来买,但再多的银子又怎能和他的面子相提并论。 不出半天,他就要成为整个洛邑县男女老少的笑柄了。 这其实就是用他的颜值作买卖,他自己被卖了还给凌烟数钱。 想到这里,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拿个竹篾子狠狠抽打凌烟的小手。 “顾老板,我走了很多地方,你店里的东西很一般,但你们做生意的手法让我惊艳,你店里的那个小伙计我尤其欣赏。既然挖不走她,不如我跟你们合伙做个买卖如何?”南之秀不吝言辞,大加赞赏“玲珑阁”和凌烟的生意经。 顾珺竹脑子一动,这个南之秀如果可靠地话,正好可以在他最关键的时刻助他一臂之力。 他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冲着外面叫了一声:“凌烟,你进来。” 已经送走客人的凌烟自然知道老板有所不爽,很自觉的藏到一边偷懒打盹去了。 听到老板的叫声,她不情愿地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顾珺竹背后。 “坐下。”顾珺竹吩咐。 凌烟像只猫咪一样温顺地坐下了。 “你好像很怕他啊?我脾气好,来我店里吧,我保证不会训你,怎样?”南之秀仍然没有放弃挖走凌烟的想法,继续鼓动着。 “你,怕我?”顾珺竹眯缝着眼睛,语气中明显带着威胁恐吓的味道。 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凌烟的脑袋摇的像卜楞鼓一样急速。 傻啊?敢说是么?秃子头上的虱子,是不是明摆着的,谁看不出来啊! “喝茶,喝茶。”换个战术,以柔制刚。她向两个人面前推过去自己刚刚带进来的茶杯,温柔地打断了他们刚才的话题。 有事说事,别老拿她当夹子使! 身边的两个男人默契地回应了她,径直换成了生意上的话题。 原来,南之秀来自关外,自家的生意做到了外族,中原的玉器珠宝在那里很受王室贵族欢迎,他急需要在中原建立一个稳定而有信誉保障的进货渠道。 他转遍了很多地方,稳定的渠道很多,但信誉好的地方就不多了,大多都只顾眼前利益,宰一个是一个,赚一点是一点,根本没有长远打算。 凌烟给了他别有洞天的感觉。 这两天,他一直在“玲珑阁”外面转悠,亲眼看了凌烟接待的这两拨女子后,最终下了这个决心。 “我的条件不高,你必须保证我的供货渠道畅通,不能出现断货的状况;所有货物必须全部是真货。简单地说,我半夜要,你不能天明给,我要西周初期的鼎,你不能给我中期的,满足这两点就行。”南之秀看似简单的要求其实很咳苛刻。 “相对应的,我所有的货款全部现付,不拖欠你一两一文。”南之秀继续解释。 “这点没有问题,我想问一下,你用什么来支付?”顾珺竹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自然是银子了,难不成可以用稻草啊!”南之秀调侃完,自己哈哈笑了。 “当然可以,稻草上长的有种子嘛。”顾珺竹也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两人的眼光同时暗了下去,犀利地对在了一起,谁也没在说话。 这天,顾珺竹、南之秀、凌烟紧关了内室的房门,很久都没有出来。 刘仁泽和店里的伙计谁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当他们一起迈出内室的大门,即将分别时,南之秀东北大汉豁达开朗的做派一览无遗。他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环住了凌烟细细的脖子,两人兄弟般开怀大笑,恼得顾珺竹的脸色又黑了。 第二天,刘仁泽发现,凌烟趴在店铺的桌子上,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写着什么东西。 “你写什么呢?”刘仁泽佩服地问。 这年头,还真有人好好读书写字啊,难得难得! 不问还好,凌烟只是默不作声的写。这一问,彻底捅了马蜂窝! “忏悔书!我在抄忏悔书,要抄一百遍!啊~~~”凌烟瘆人的杀猪般的鬼嚎声传出了大门,传的很远很远,以至于街上开始有人捂耳朵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公子吃醋 “抄完没?”耳边有人问。 凌烟头也没抬,嘴巴机械地的回答:“没。” “好玩不?”耳边传来一句话。 “好玩。”凌烟继续机械地回答。 “好玩在哪里?”耳边还是柔柔的、不紧不慢的声音。 “写一句我骂一句,我不吃亏。”凌烟有气无力地说。 “骂谁?”耳边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 “姓顾的了。”凌烟没抬头。 “那你亏了。”耳边的人说。 “不亏。”凌烟答。 “骂一次你对他的印象就加深一次,顺带着多喜欢他一点。”耳边人“吃吃”地轻笑。 “可我骂的是他爹,为什么要生这么缺德的儿子!”凌烟回头做了个无声的狼嚎状。 顾珺竹怒气冲天,一拍桌子,气走了。 半晌,顾珺竹又回到凌烟身边,讪讪地说:“别写了,跟我出去一趟。” “不去。”凌烟没有二话。 “南之秀在郊外有一批货,需要验明一下,你跟我去。”顾珺竹飞就事论事,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没写完,不去。”凌烟不为所动。 “我都说了不让你写了。”顾珺竹音量约略提高,继续压着性子哄她,老板的威风荡然无存。 “你自己去或者带刘掌柜去,干嘛非拉着我?”凌烟的头埋的更低了。 “让你长长见识,顺便游山玩水、愉悦心情、观赏帅哥、培养感情…”顾珺竹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显而易见的应付。 “你很古怪,心里有鬼!”凌烟看出了破绽。 “大小姐,求你了,跟我去一趟好不好?”顾珺竹心里有一个不肯轻易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啊?”凌烟不习惯顾珺竹的突然服软。 顾珺竹趁势耍赖:“你答应了啊,不许反悔。” “画押!想当初他逼着她画押卖房子卖地,现在她就要倒过来逼他就范。 顾珺竹接过笔,看也没看,直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冰果!”凌烟右手打了个指响,一下子跳起来。 “高兴什么?”顾珺竹不耐烦地问,被她呛的快要成习惯了。 “你看看,”凌烟举着手里的纸,凑近了顾珺竹。 “以后再也不让凌烟抄悔过书了,违者自己先抄一千遍,顾珺竹。”凌烟的眼睛笑没了。 “臭丫头你!”顾珺竹长叹口气,眼睛直接闭上了。 “知足吧你,我没让你现在抄一千遍,或者把你卖了,你还牢骚满腹!”凌烟此时的精神状态哪里还萎靡不振,简直就是生龙活虎。 顾珺竹的叹息声声声不止,自己高兴过头居然忘了为什么画押?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总有一天,自己会被她气死的。气死之前,先闭上眼睛,他不想看到眼前嘚瑟的左右摇摆、鸭子般呱燥的凌烟。 太阳下山之前,顾珺竹和凌烟来到了老君山。 地处中原腹地的老君山,四季分明,景色妖娆。一条不知经过多少年、多少人踩出来的坚硬的泥土小路,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穿过茂密的山林,指向山巅。路边外侧半丈宽的小溪清澈见底,半扎一扎长的白条鱼随处可见,自由自在游弋水中,灵活的身子左转右弯,悠闲地出没在大小石头缝隙之间。 凌烟已经换成了男子的装扮,坐在顾珺竹的马背前方,一起来到了一座位于半山腰密林里的坟墓前。 坟墓地面部分已经坍塌,一边一个刚好可以钻进一个人的小洞黑乎乎的,看不见底。 南之秀已经到达此地。 晚风吹拂下,他的长发和衣裾一起一伏,衬的他原本壮实的身体竟也风度翩翩,和顾珺竹的修长挺拔虽属两种风格,竟也不相上下。 “好身材!”凌烟忍不住轻声称赞着。 就这一声,又闯祸了! 凌烟觉得自己的身体旋转了几十度,头冲下想要栽了下去。 “啊,”她颤栗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 南之秀闻声起身,眨眼间光影已经飞到了顾珺竹的马前。 但是,他没有接住凌烟。 顾珺竹又拉回了凌烟,稳稳固定在了身前。 “怎么那么不小心,山路陡,乱动很危险。”顾珺竹倒打一耙,惹得凌烟无处哭诉。 装!他就使劲的装吧,她发誓一定会有他报应的时候! 两人皮笑肉不笑,极为融洽地下了马,并肩站在南之秀面前。 “东西在哪里?”顾珺竹一贯的风格,语言简练。 “马上就出来。”南之秀看着那个黑洞。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黑洞冒出一双手,手里的木匣子合着,神秘诡异。 南之秀亲自走过去,接住盒子,放在地上,打开了盒盖。 洞里的人也爬了出来,是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男子。 “爷,东西很多。”青年男子兴奋地说。 “我和别人交易,对方要求直接在墓地接货,我需要知道这些东西的成色、年份和价值。”南之秀的神色并没有手下那么欣喜,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前,他不做任何评价。 顾珺竹努嘴示意凌烟。 凌烟蹲在盒子前,习惯性从兜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绢丝锦缎,铺在手指上,先后从盒子最上面拿出三块不同的玉壁高高举起,趁着天空的余晖,逐一观察玉壁成色,分辨年代。 万分确定之后,凌烟肯定地说:“这些是东汉时期的谷壁、蒲壁、系壁,现在每枚至少可以买到十两以上。” “给他们银子,收好这些东西,我们准备走。”南之秀吩咐他的手下。 他的手下从自己的马背上拿出一个特制的盒子放在地上,从先前的那个盒子里一枚一枚往外倒出全部玉壁。 凌烟和顾珺竹、南之秀的精神在放松后开始闲聊起来,两个男人的话题自然是围绕生意展开了,凌烟并不插话,只是在一边边笑边点头,实在没意思的时候就四处看看风景。 当她眼睛随意瞥到了即将倒完的玉壁时,凌烟察觉出来了不对。 她急忙凑上前去,抓起一个举到眼前细看,不由得惊叫一声:“这是假的!” 随后,她把已经装好的几十块玉壁全部拿出轻放在草地上,一块一块的甄别。 这一次的甄别,凌烟惊呆了。 除了刚才盒子里最上面的玉壁是真的,压在下面的全是假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表里不一 今天特别感谢妙竺的打赏,折梅换酒的票票,你们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照亮了路,温暖了心。---------------------------------------------------------------------------------------- 南之秀和顾珺竹闻变,不做任何迟疑,立即采取应急对对策。 顾珺竹护在凌烟身边,南之秀抽出马背上斜插的宝剑,环顾四周。 静穆中,坟墓背后几丈开外的树林里响起了一声口哨,尖锐急促,惊起了无数只隐没于林间的宿鸟,扑扑腾腾的遮天蔽日,引发的起降声让身处擦黑半山腰的人们毛骨悚然。 伴随着这阵不祥的鸟鸣,又传出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瘆人笑声,回荡在他们的周围。 十几个拿着利刃的蒙面男子走出树林,团团围了上来。 “交出银子,饶你们不死。”为首的一个男子底气十足地吆喝着。 就是这一声,让凌烟愣怔了一下。 恍若隔世,她又听见了那声刻入骨髓的声音:“交出东西,饶你们不死。”” 父亲去世那晚,在凌府的书房,也是这个声音。 她慢慢站出来,右手食指指着那个男人说:“就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我记得你的声音!” 顾珺竹不可思议地回头,眼珠微眯,声音低沉:“你确定?” “确定,我永远忘不了的声音。”凌烟从没这样坚定过。 这个声音,当日就牢牢印封在脑海中,刻肌刻骨。以后又多次出现在噩梦里,迫思罪戾。 顾珺竹得到凌烟肯定的答复后,没有任何前兆,突然发威,清瘦的身子转瞬就飘移到了说话人的身前,一只如鹰爪般犀利的手掌直插他的前胸。 凌烟眼珠几乎蹦出眼眶,顾珺竹会武功?就在她瞠目结舌时,对方展开了反击,左手向前格挡,右手宝剑剑锋直刺顾珺竹咽喉! 凌烟吓得双手捂住眼睛,只敢从鼓足了勇气才裂开的一点点指缝中,断断续续看他们的打斗。 危险时,她闭紧手指;不一会,又不甘心地强迫自己裂开一点点。 刚开始,凌烟害怕,怕顾珺竹不是那个蒙面人的对手。这是想当然的事实,蒙面人肯定多次杀人越货,顾珺竹会不会只有花拳绣腿呢? 但是不大的功夫,她的手指缝越裂越开,后来干脆放下了。 围攻顾、南的蒙面人虽然人多,却分成了两拨,一拨围着南之秀。那个说话的蒙面人却被顾珺竹死死盯着,无法和同伴汇合。 战局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那些蒙面人的实力明显处于下风。 “娘的,他们不是没有功夫么?”其中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发问。 可见,这些人事前知道顾珺竹和南之秀的身份。 这是有人提前设好的局。 突然间,南之秀一声长鸣,加快了手上的力道和速度。和他遥相呼应的是,顾珺竹也同时发力,招招直逼对手的要害。 眨眼间,顾珺竹已经擒敌先擒王了,南之秀也风催枯木般击倒了所有人。 他们两人没有迟疑,迅速收拾一番,带着那盒真假掺杂的玉壁,毁掉了所有不该留下的证据和痕迹,匆匆离开墓地。 顾珺竹依然带着凌烟,把那个蒙面人绑在了南之秀的马背后。 一路上,凌烟的情绪有些失控,她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她的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 燥热的节气中,犹如被寒冬刺骨的凉风吹透一般,难忍寒噤,不堪一击。 顾珺竹在身后看着她,黯然**,长叹一声,不由得伸出左臂,环住了凌烟的腰,将无依无助的拉进自己的怀抱。 月朗星稀下,马背上两人紧贴的身影在官道上一闪即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宵禁之前,几个人全都进了城。 顾珺竹决定要夜审蒙面人。 他原本想先将凌烟送回小院,但遭到凌烟的强烈抗议。这件事涉及父亲的死因,她一定要参与。 顾珺竹虽然想反对,但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再犹豫,他同意凌烟的参与,可身边还有一个南之秀呢。 他又看向南之秀。不出意外,南之秀也要参与,他要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设局给他假货,背后的主谋是谁。 结果,齐刷刷地,到过现场的三个人谁也不退出,都要参加夜审。 这个问题决定后,马上又面临一个新问题。 是送到官府审还是自己审?在哪里审? 三更半夜的,但凡有个人尖叫一声,都可能招来邻居的好奇。要是蒙面人的惨叫声一声挨着一声传出去,官府恐怕会马上出动了。 这时,南之秀又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和震惊。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哪里叫来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 一个给凌家送去顾珺竹的亲笔信,告诉凌宇飞,凌烟今晚去顾家陪他母亲一晚,请老人家放心。 另外几个押解着蒙面人,又给凌烟和顾珺竹蒙上双眼,手法通天的带着他们出了已经关闭的城门,来到一个不知坐落在哪里的偏远庄园。 凌烟以前的傻,很多时候是装傻,这次的傻是真真正正的傻。 顾珺竹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背后,隐晦的是绝世武功,会耍嘴皮子、会动脑瓜子的背后,内涵了大智若愚的假象,他竟然是一个文武全才的少年郎。 南之秀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个只懂得在商言商的唯利是图商人,他的豪爽有了武侠的风范,他的威武有了权谋者的霸气。 在这样的两种人面前,她算是知道什么是“一览众山小”了。 此时,凌烟很听话,很顺从,任由南之秀作为,没有丝毫的怀疑和不满。 她急切想知道父亲死因的迫切感,远远超出了对顾、南两人所有谜团的好奇感。 进入庄园后,南之秀和顾珺竹将蒙面人带进了一个套间的里屋,他们把凌烟安排在了用一个门帘隔开的外屋。 两个男人在这点上心有灵犀,怕她看见血淋淋的现场,难以忍受,更怕在她心理留下拷问的阴影。 凌烟明白,更理解,她遵从了他们的安排。 独自一人坐在外屋的木椅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要一字不落地听那个人的口供,直至找出幕后真凶。 讯问,从蒙面人的第一声惨叫中真正开始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十字路口 暮然回首,看见了黯然飘烟大大(蚂蚁要逆天)的推荐,只想说两句话,发奋努力,对得起他的热心和帮助;真心感谢道友了!--------------------------------------------------------------------------------------------尽管凌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里面惨绝人寰的叫喊声还是让她心惊肉跳。 但自己的冷血更让她淡然。 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直观、透彻,一针见血地见识过人的两面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毛病,不仅顾珺竹、南之秀,自己也有。 隔着门帘,她和他们两人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轻言慢语,间或“呵呵”的笑声,宛如在赴一场饭局或诗会,就连“想起来没?”、“说不说”这样的讯问,也似天籁一般温和,没有丝毫的狠毒和残忍,反倒像关心朋友一般的脉脉含情。 而她自己,明知里屋炭火通红、皮肤溃烂、血流遍地,并且在满耳充斥着皮鞭、惨叫和笑声的混合交响曲中,居然也能超然地、稳如磐石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态自若。 她知道,是自己身为人女的特殊身份,蛊惑支持着她。 否则,以自己的胆小怕疼,她早就落荒而逃了;以自己的原则操守,她会斥责顾珺竹和南之秀的不人道了。 可现在,父亲的冤魂在她周围游荡,她觉得理直气壮。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同情别人只能白白地牺牲自己。 她不是圣母,没有圣心。 躯体的疼痛和父亲的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即便现在要了那个人的命,只要能逼问出父亲的死因,她也在所不惜。 甚至,隔着门帘,她在做出推理分析后,也提出一些了细小的问题,成为串联整个事件的链条环节。 又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在南之秀两名手下的轮流伺候下,酷刑胜过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艰难地撬开了蒙面人的嘴巴。 “啧啧,看看,可惜了的白花花的一身肉了。”南之秀站起来,走到那个蒙面人的身边。 此时,蒙在他头上的黑布还在。 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把他当成是个人物,就像大街上的路人甲乙丙丁,看了也不认识,看了也白看。 说他是个人,还不如说他是个武器或工具似乎更贴切一些。 “要是旋下来串到竹签上,撒点孜然、辣椒面、盐巴什么的,烤烤会不会很香呢?”顾珺竹像一个冬天没有吃到东西的北极熊,饥饿难耐。 两个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释然了凌烟的心,她无需紧张担忧,有人替她撑腰做主。 同样这几句话,却成功地吓到了蒙面人,就是死他也不想再受皮肉之苦了。 “我招,我招,求你们放过我吧。”蒙面人硬撑着气力说,每说出一个字好像都带动了皮肉,疼痛难忍。 “你们出去。”南之秀对两个打手命令道。 肃清房间之后,南之秀和顾珺竹重新回到座位上。 蒙面人供认,是“虎头帮”老大派他们去顾家抢东西,又去劫了“锦威镖局”的镖物。 至于“虎头帮”老大是谁,他们根本不知道。两次抢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只知道搜出凌家全部的地契、房契就行。第二次只知道拿走箱子里的东西就行。 他们,不过是一群受指使的傀儡。 听到这里,凌烟和顾珺竹不约而同想到,在凌家那晚那些东西已经被顾珺竹拿走了。 这又说明一个问题,顾珺竹拿走的东西里没有“虎头帮”想要的东西。 顾珺竹心头一颤,那些东西最后一个经手人是父亲。 那晚后花园内父亲和蒙面人的见面,已经如芒在背了。 再一推敲,抢劫“锦威镖局”,明显是为了圆凌家被劫的局。 这样一来,父亲不是幕后就是共犯,顾家逃不脱与凌家的干系,以前他曾经忧虑的事情被证明果然存在。 这叫他如何继续查下去,如何和凌烟交代? 顾珺竹偷偷看了凌烟一眼,沉默了。 顾珺竹沉默后,南之秀继续发威,他还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蒙面人非常爽快了。心理缺口一旦被打开,就如同堤穴开口,不可收拾了,任何想要得到的答案都是小菜一碟。 现如今,洛邑城内横空涌现出一股秘藏不漏的新势力,大有取代顾家之势,他们暗地收买了许多下家,正在利用以假乱真、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等手段搅乱古玩珠宝市场。 蒙面人就是受这股新势力的指使,搅乱市场的。 同样的,他的雇主也是个神秘人,靠信鸽、纸条传递消息。他依然不知道雇主是谁。 虽然他的雇主来自方方面面,而他,倒霉地被两个受害者一起抓住了。 这次目的单纯的验货,竟然验出了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线索,结果大出三个人的预料。 而顾珺竹,成了两条线索的交汇点。 审讯结束后,三个人又到了另外一间宽敞干净的房间内,简单交换了一下看法。 “蒙面人你准备怎样处理?”顾珺竹问。 “不能留活口,否则我们都要露馅。反正他背有命案,杀人偿命,理所应当。我现在就派人灭了他,再把他送到坟墓附近,连同刚才我们已经处理过的,一起再做个黑吃黑的假现场,遮掩一下就行了。”南之秀处理这样的事情经验丰富。 可凌烟另有想法:“我想去县衙为父伸冤。” “那我们都会露馅。”南之秀担忧。 “不会,反正都是死,用他家人的性命要挟他去自首,告诉他要是他敢吐露半点风声,灭他九族,他就不敢说了。”凌烟想起了很多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桥段。 她的这段话一出口,引起了南之秀和顾珺竹的叹息和咂舌。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个女子不可小觑。聪明的时候聪明,狠毒的时候竟不比他们逊色。 “那就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一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午饭后我回来。后半晌就把蒙面人送到县衙,让他自首。”南之秀交代了一下又匆匆出去了。 他的手下带着顾珺竹和凌烟去了一排掩映在花红柳绿中的小木屋,安排他们歇下了。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 凌烟的身体不像男人那样强壮,经过几趟马背上的颠簸,和大半夜的审问,精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但是,她睡得很不踏实,不时被噩梦和自己的惊叫声吓醒,大汗涔涔。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凄惨的夜晚,父亲血淋淋的尸身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窗外,顾珺竹背靠着砖墙,隐隐约约听着凌烟的抽泣和惊叫,心像要炸开一般。 站在十字路口,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顾凌两家的关系,该如何处理他和凌烟的关系。 如果凌烟知道他刻意隐瞒了这层隐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父亲和凌烟,他该选择哪方?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坑姐协议 感谢折梅换酒的打赏和礼物,我又增加了不少信心。-----------------------------------------午饭时分,南之秀提前返回了。 他的面色不太好,一双浓密的眉毛紧皱着,就像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顾珺竹和凌烟谁也没问,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客随主便按照南之秀的安排行事。 三人坐在庄园北面临河的一座亭子内,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八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点心和一壶老酒。 南之秀面对这两天一直在一起的顾珺竹和凌烟,竟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觉。 他觉得和他俩的秉性很接近,无形中产生了信任感。 “我家里出了点事,两天之后必须返回,今天借这桌酒席,表达心意,一是感谢你们,二来交个朋友。”南之秀快人快语,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大家的情绪。 顾珺竹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吃饭没问题,可看到酒他就害怕。 解释吧,怕对方不相信;不解释吧,自己真的又喝不了。 就在他进退为难的时候,凌烟说话了:“南大哥,我闻见酒味就想到昨晚血呼啦啦的场面,有点难受,咱们能不能以茶代酒呢?下次再喝好不好?” “行啊,大妹子发话了,我听,顾老弟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南之秀调侃着顾珺竹。 “南兄都听了,小弟岂有不听之理。”顾珺竹附和道,他明白凌烟在给他解围。 这个丫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懂。顾珺竹低下头得意地一笑。 南之秀不明白这其实是两个人之间私下的一种默契,看到顾珺竹没意见,就命人拿走那壶酒,换上了茶水。 “南大哥,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杀父凶手,我以茶代酒,敬南大哥一杯。”凌烟真心真意端起了茶杯。 “大妹子太客气了,不止我一人还有顾兄,都是举手之劳,干了。”南之秀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思忖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直言不讳:“我是个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经过这件事,我也看出你们两个人都是实在人,我想和你们拟份约定,联手做买卖。” 顾珺竹扭头看看凌烟,凌烟马上笑着说:“亲兄弟明算账,很好啊!” 她哪里知道,这份约定最后会把她牢牢套进去。 “玲珑阁”大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今日休息”。 休息不错,但休息的只是大门。 门内,气氛热火朝天。 放了一大盆子冰块的内室,凌烟坐在桌子的一边,顾珺竹和南之秀坐在她的旁边,俨然是一个以她为中心的一个谈判席。 凌烟本以为这只是个形式,自己人微言轻,一边看看热闹就行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惶恐,越来越害怕,脸上的汗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 顾珺竹提议,第一,南之秀所有的货物供应当前不走“玲珑阁”账面,至于从哪里出,谁也不要问,他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合理合法,他全权负责。南之秀无异义。 第二,南之秀的账款在特定时期,尽可能以顾珺竹要求的其他形式支付。南之秀颔首一笑,意味深长。 第三,前两款的前提是凌烟要跟他签订一年的正式雇佣合同,并且把全年薪水以及奖励、提成的十分之九作为押金,存放在“玲珑阁”,以确保不擅自离开、不背叛主人。 于是,凌烟跟不跟“凌烟阁”或顾珺竹签合同,实际是能不能为南之秀供货的首要条件。 这就意味着凌烟拒绝了顾珺竹也就断了南之秀的财路。 南之秀说到天边也不会同意。 南之秀又是什么样的人,洒脱地一笑,回敬了顾珺竹四条。 第一,由于货物不走玲珑阁账面,为了保证货物的及时合法,必须有凌烟亲自验货和顾珺竹亲笔确认的签字画押,否则概不承认。顾珺竹笑的很爽,狐狸不止他一只。 第二,对顾珺竹的支付事先给付五分之一的订金,其余事后三天内全部结清,如果爽约,双倍返还。合理,顾珺竹点头了。 第三,支付的其他方式由南、顾两人商量同意,他原则同意在条件许可的前提下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顾珺竹闭了一下眼睛代表了认可。 第四,凌烟一旦离开“玲珑阁”,首选必须是他的“铁刃坊”,此款同样以凌烟一年的薪水以及奖励、提成的十分之九作为押金,存放在“铁刃坊”,以确保不擅自离开、不背叛主人。顾珺竹笑的肚子疼。 太奇葩的协议了,同时套住了两个猎人和一头猎物,谁也跑不了,真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啪”的一声,凌烟猛击了一下桌子。 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和两位大主子没有任何关系的她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套进了两个笼子里,面对两头凶恶无比的豺狼虎豹时,她怒火冲天,无法抑制。 左右冷眼扫视了一下,凌烟哀求道:“两位大哥,能不能听我说一声?” 自从两人帮了她的大忙,她天不怕地不怕、为我独断的专横气焰在这两人面前丧失殆尽。 “不能,闭嘴!”两个男人同时换了她一个白眼,用嚣张的气焰封堵了她说话的权利,然后继续他们之间的倾轧。 顾珺竹和南之秀的谈判前几款几乎没有任何争议,一点即通,唯有最后一款,两人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一个要签一年的约,另一个要她离开这里必须去他的点,还都拿她看的比情人还喜欢的银子要挟她,凌烟不敢当面反抗,只能在内心狂骂这两个男人的无耻勾当。 反正,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牢牢拴住凌烟,不让她轻易离开。 等他们发现谁都无法更改对方的主意时,立即偃旗息鼓,和平相处。 此时,凌烟居然打着小呼噜、留着一点点的口水,在他们面前睡着了。 顾珺竹和南之秀面面相觑,挫败感到了家。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一点羞怯心也没有,在男人面前竟然能放心地睡着。 他们哪里知道,紧张了很长时间的凌烟在终于擒拿到杀父真凶,又基本上解决了一家三口的生计问题时,心里的轻松和懈怠到了一塌糊涂的地步。 她倒是放松了,顾珺竹却是心疼得不得了。 正文 第六十章 连环秘密 南之秀离开之前,和顾珺竹分别派出手下,按照蒙面人的交代进行了暗查和取证,证实了他的交代无误。 “虎头帮”第一次揭开神秘的面纱,浮出了水面,成了顾珺竹和凌烟集中力量和智慧对付的敌人。 尤其是顾珺竹,他面对两种势力,两个暗中的敌人。一个是凌家的敌人,一个自己的敌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想保全自己,只有打败敌人。 顾、南两人按照凌烟的计划,用蒙面人家人的性命要挟他,乖乖地去县衙自首了。 此时,凌浩楠的“三七”正好到了。 这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还是凌家的祖坟,还是凌家三代人,外加一个顾珺竹。苦雨凄风中,曾经上演的一幕再次上演。 凌烟搀扶着母亲跪在坟前抽泣。 凌宇飞斟满一杯酒,弯腰画个圈倒在了地上。 他回到坟墓前站住,默默注视着儿子坟墓上一层冒出头的青草,又默默看了一眼憔悴的儿媳和孙女,心里念叨着一句对谁也不能说出的话:“浩楠,为父对不起你。但是即便牺牲了你,为父也毫无怨言。” 凌宇飞心中,埋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导致儿子死亡的最直接原因。 这个秘密,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就连死去的儿子,还有活着的儿媳、孙女都不知道。 从顾珺竹登门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心生疑惑了。 十几年好好的,突然之间,顾家要抢凌家,不仅荒唐,更加的蹊跷。 他匆匆做了准备。 当蒙面人闯进书房,凌宇飞就知道,秘密已经泄露了。 不管是无意的、还有有意的,存在于他和那个人之间的所谓秘密,已经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说法罢了。 不过,以他观察的结果,天下大乱的时候不远了,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谁也挡不住,包括那个秘密。 凌宇飞不再纠结了。 顾珺竹照例又送凌家人回家。 虽然打着伞,但是泥泞的道路、坟前的祭拜,让他们又都变成了浑身上下水淋淋、泥呼呼的。 顾珺竹眼看着三个人走进家门,就准备告辞了。 凌宇飞却叫住了他,让他进来稍事休息,等雨停了再走。 老人拿出自己的衣服,让顾珺竹换上。又让凌烟烧了热水,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浓茶。 当顾珺竹瘦高的身子套上祖父短胖的衣服时,就像一个杂技团的小丑一般滑稽可笑。 凌烟在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 顾珺竹哀怨地瞪了她一眼,向着凌宇飞努努嘴,做出了无可奈何的抱怨。 一家人围坐在凌宇飞的小屋子内。 老人的眼睛一直在看顾珺竹,竟然看得他有些难为情了。 “孩子,谢谢你,凌家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凌宇飞感慨地说。 上一次是他帮着安葬了凌浩楠。 反正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一到关键时刻,顾珺竹必定出现,凌家和顾家到底是冤孽还是良缘,他自己也糊涂了。 “孩子,我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家为什么非要拿到凌家的产业呢?”凌宇飞第一次直言不讳地发问了。 顾珺竹有些心虚,他该怎样回答呢? 实话实说?告诉凌宇飞父亲暗中串通别人,图谋不轨? 不行,他违心地放弃了。 顾珺竹选择了很冠冕的一种回答方式:“当时我刚从外面回来,父亲告诉我市面上疯传凌家即将破产的消息,让我收购凌家的产业。” 其实那段时间,父亲已经掌握了凌家一半多店铺、土地当票的去向,他是用银子把那些东西换回了。 当然,他手段与众不同之处,是就低不就高,别人十两银子买的东西,他八两就能买到。 从凌家身上,顾家又赚了很多银子。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原因么?”凌宇飞又问。 他想知道的是顾家对于凌家的侵占,是否也因为觊觎凌家秘密的原因在里面。 “还有别的么?太爷说的话,珺竹听不懂了。请太爷明示。”顾珺竹装着糊涂问。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凌家人面前揭父亲的底,即使是父亲的不对。 没有真凭实据前,他不想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时,坐在一边的凌烟插话了:“祖父,您知道外面都在说我什么么?” 凌宇飞摇摇头。 “外面的人都说我是败家女、克父女、出墙女。”明明很残忍、污秽的话,从凌烟嘴里说出来好像做饭时冒出的炊烟一样轻飘飘地,毫无分量。 “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凌宇飞还没接话,顾珺竹先不愿意听了。 “明明知道是胡说八道的,是谎话,相信的人还很多。”凌烟面向祖父的脸突然转向了顾珺竹:“这样的谎言,最害人。” 顾珺竹一怔,觉得凌烟不是光说这些话这么简单,她似乎别有所指。 凌烟又笑着对祖父说:“所以,我什么都能容忍,唯独不能容忍别人骗我。” “你呢?”凌烟一扭头,第二次看向顾珺竹。 顾珺竹的心“咯噔”了一下。 “问你呢,你没骗过我吧?”凌烟猛地笑了,嘴角裂开的有些生硬。 她希望顾珺竹能像以前那样很霸道的打断她,或者很邪气的调侃她。 那时的他,是最不设防、最清白透明的。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顾珺竹越来越平静雍容的脸。 凌烟明白了,她说中了他的要害。 对他而言,自己终究什么都不是。 “哈哈,你怕了?我不过逗你玩,你怎么一点也开不起玩笑啊。”凌烟自己飞快地遮掩了一切。 “是啊,你有时候很可怕。”微笑的顾珺竹回答的很认真,就像刚才凌烟的发问一样。 两个人的心里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有了躲避对方的苗头。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凌宇飞发现,顾珺竹和凌烟的眼神从刚才说话结束时,都变得不自然了,彼此之间相互躲闪着。 老人终于确定了,顾珺竹心里有秘密,是事关凌家的;凌烟心里有芥蒂,是事关顾珺竹的。 难道,顾珺竹也是为了凌家的秘密而来的么?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抢亲计划 许诺回家后的几天,非常忙碌。 他协助父亲给出去后谈妥的客户草签协议、预交定金,又和楚光耀商谈如何分配贡粮和各路大神提出交易数额的比例,忙的云天雾地,身心憔悴,眼前一团黑。 当他终于将粮食全部敲定后,迎来的不是欢天喜地,而是晴天霹雳。 楚光耀告诉他,杀害凌烟父亲的凶手已经到县衙自首了。 换言之,他丧失了先一步抓住凶手,讨好凌烟的机会。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可以领先顾珺竹的,仅仅因为出去了几天,就不知在哪里掉了链子,以至于又和顾珺竹站在了一个起跑线上,甚至还不如顾珺竹。 人家至少还有未婚夫的头衔,自己只是个路人甲。 是以许诺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凌烟的心现在到底倒向了哪一边呢? 晚饭后,他独自一人来到父亲的书房。 他不仅要彻底向父亲交个底,还要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逼迫父亲就范,同意他迎娶凌烟。 徐达友今晚在妻妾的陪同下,喝了几辆小酒,这一次外出,他挣得衣钵满盆。 就是今年以后的半年一文不赚,他也可高枕无忧地躺在银子堆上,左拥右抱睡大觉了。 此刻,他哼着小曲,查看着带回来的账本,满心欢喜。 “爹,”许诺进来了。 “儿子,快来,看看咱爷俩的收获。”徐达友左手晃着账本,右手摸着自己的脑门。 “是爹的本事大,孩儿这趟跟爹学了很多本事。”都许诺捡着他爹爱听的话说。 “怎么能都说我呢,你也不错。”徐达友哈哈大笑,儿子的话的确受用。 “爹,我能求你一件事么?”许诺趁机向父亲请求着。 “爷俩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说说看什么事?”徐达友问。 “我想娶凌烟进门。”许诺很干脆地说出来了。 徐达友一听,脸马上黑下来了。 “不行,你将来要继承许家的事业,要娶必须娶个像模像样的。”徐达友一口否决。 他一再回避并暗示过儿子,儿子居然还这么不争气。 徐达友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甩门而去。 他本想用自己的权威搓搓儿子的锐气,用老子的地位强迫儿子认输,但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儿子,这一次却跟他较上劲了。 第一天,儿子没有出来吃饭,老婆急的在屋子里打转转。 第二天,儿子还没出来吃饭,老婆闹着要上吊。 第三天一大早,老婆给他下通牒,要么接受儿子的请求,要么他滚出家门。 徐达友被老婆弄得哭笑不得。 儿子许诺的手段显然比他高明的多。自己猫在屋里不出来,让当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是没有吃饭,指不定他的老婆、儿子的妈早就偷偷塞了好吃的进屋子里去了,就瞒着他当老子的一个人。 娘的,在家被不懂事的老婆纠缠,还不如出去闲转转。 带上管家,徐达友的脚丫子又迈向了“福地”赌庄。 这天,顾珺非和舅舅段红磊也来到了这里。 他们几个在大门口遇见了。 顾家和许家都是洛邑城内的名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早就很熟了。 按照老习惯,胡宝江在内室雅间亲自招待他们。 四个人支起了一桌,边打边聊。 “你家老二真厉害,竟然抢了凌家的全部财产。”徐达友故意问道,他想从顾珺非身上得到一些凌家的消息。 儿子寻死觅活地要娶凌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抢到了又怎样?”顾珺非打出了一张东风:“还不是像这张东风一样会飞!” “什么意思?”徐达友不解地问。 “人家两人现在是未婚夫妻,以后成家了,还不是会把所有的家产还给人家么。”顾珺非有意散布这样的消息,为即将的翻盘做准备。 “他们能成么?”徐达友怀疑地问。 “反正现在还没断。”顾珺非故意似是而非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让徐达友心中产生了疑惑。 这趟出门,他从好几个经常来往的粮商嘴里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言,凌家被抢、儿子被害的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秘密似乎跟粮食有关。 有人说,凌家有很大一块良田,收成是整个洛邑县城的三分之一。有人说,凌家有粮库,里面藏了很多很多的粮食,可以供全国的军队一个月食用无忧。还有人说,凌家是全国最大的地主。 谁得到凌家,就得到了这些令人眼红的一切,动摇国本都不成问题。 所以,顾家才会撕破脸皮抢走凌家的全部地契和房契。 这些传言徐达友一直将信将疑,但他知道凌宇飞手里的确有存粮。 凌宇飞除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过他银子,也曾给了他好几船的粮食,这些是两人之间的**,始终没有对外说过。 现在,顾珺非又在强调顾凌两家的姻缘关系,莫非顾家还没有从凌家拿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么? 如果这样的话,顾凌两家的婚姻要是维持不下去,如果自己的儿子娶了凌家的独生女,这些财产会不会就成了儿子,甚至成了许家的呢? 徐达友心里的天枰在这会儿开始发生倾斜了。 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从“福地”出来后,徐达友在街上买了几包点心,带着管家去了凌家小院。 他发现,凌宇飞一如以前一样的镇定自若,全然没有败家的沮丧、落魄和羞愧。 这个发现像魔怔一样在他心里生根了。 难道,真像他在外面听说的那样,凌家依然还是家大业大,树大根深么? 凌家现在的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么? 每当他要否定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凌宇飞的神清气朗、意气自若。 不行,他不能白白失去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他要赌一次。 赌赢了,自家就可以一步登天。赌输了,顶多儿子多个小妾,根本不会影响大局。 徐达友阴险的一笑。 他回家后,立即来到已经闹了两天绝食的儿子门前,冲着里面喊:“儿子,只要顾家退婚了,爹就答应你娶凌烟进门。”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高超手腕 转眼之间,顾若天给儿子设定的一个月考验期,不期而至了。 这天早晨,顾若天跟儿子再次一起来到了“玲珑阁”。 月头月尾,他仅有的两次光临,就发现了这里显著的变化。 除了刘仁泽,另外两个伙计全是生面孔。 自从顾珺竹对两个伙计心生猜疑之后,派人暗暗查了他们的底细和交往的人物,果然也是同时投靠了好几个主子、以赏金的多少选择靠山的走狗。 这样的人,想当然的也很贪婪。 他只是随便一查,就发现了好几次他们背地利用“玲珑阁”倒卖赝品的劣迹,这让顾珺竹自然有了冠冕堂皇开掉他们的理由。 他事先让刘仁泽从市场上找了两个人品好的熟手,直接顶上了前两个伙计空出来的位置。 专业又敬业的伙计,怀着一颗对老板感恩戴德的心,加上凌烟的活套机灵,“玲珑阁”已经景象全新了。 这都在其次,顾若天隐约心酸的是,“玲珑阁”的人毕恭毕敬地伺候他,眼角看去的方向却是自己的儿子。 典型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他走进门,伙计会热脸相迎;他坐下,伙计会马上给他端上一杯热腾腾的绿茶。 一切都伺候的他舒舒服服、心满意足的,但是发号施令的,已经不是他了。 角色的转变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当他是那里的老板时,他说了算。当他不再是那里的主人时,他自动地被退居后面了。 哪怕他是老子,也只是贵客而已了。 儿子,不经意间已经有了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气势。 顾若天觉得自己开始走当年父亲的老路了。 今天的“玲珑阁”方方面面似乎已经具备了起飞的条件。 但是,这些外表的变化在老道毒辣的顾若天眼里,虽然欣喜,但还不足以影响他的最终决定。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情多得是,他的儿子到底怎样,还得从账目上见真章。 他瞅了一眼刘仁泽。 刘仁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先看了一眼顾珺竹,接收到同意的眼神后,立马把账本恭恭敬敬交给了顾若天。 账面依然是以前的样子,除了其间有几天营业额上升不少,还是那群女子出入的时候。其他时间与以往持平,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顾若天很困惑,难道自己看错了么? 儿子远没有他相像的那么好? 但他并不慌张,一切先入为主的看法他一般都不会轻易相信,都不会采用。 于是他开口问刘仁泽:“老刘,你是老人了,经验丰富,你觉得二少怎样?” 刘仁泽乐呵呵地回答:“恭喜老爷,二少是个少有的人才。不,是天才才对。”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顾若天反问。 他问的不仅是刘仁泽、是自己,更是坐在一边的儿子。 顾珺竹没有接话,稳稳地坐着。 “老爷,室内闷得很,账本您也看过了,不如您们爷俩外面散散步好了。”刘仁泽暗示着。 他虽然不知道顾珺竹和南之秀已经订好的合约。但是一个月来,他发现顾珺竹的目的很明确,不着急在单纯的提高收益上,而是在理顺关系、寻找货源、开发客户上下了很大的力气,可以说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如今的“玲珑阁”,想要什么只需一句话,上赶着想要送货上门的人似乎不再少数,而且来头都不小。 他没有亲自参与,也不知道顾珺竹用了什么办法,就将自己企图实现的一切都实现了。 而且,这两天,凌烟没有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为了避开顾若天专门没来的,看来顾珺竹什么都提前算计好了。 如今,刘仁泽对顾珺竹的佩服可以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了,他开始暗自得意了,这样的东家是靠谱的人,未雨绸缪,自己没有投靠错人。 顾若天也从刘仁泽的话里话外听出了点什么,不再做过多的纠缠,自己带头走出了“玲珑阁”。 “你,把账本送到顾府,请大少爷过目。”刘仁泽一直将顾珺竹的话牢牢记在脑子里。 他从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里得出一个教训,防小人不防君子。 今天,正好到了月末,该让顾珺非看“玲珑阁”的账本了。而且,他觉得顾珺非会和顾若天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甚至会因为这本账减弱对顾珺竹的防范。 再没有比这个更妙的妙计了。 顾家二少爷的手段炉火纯青地毒辣! 顾氏父子沿着东大街缓慢向自己的家走去。 “这一个月你都干什么了?”顾若天随意问着,他内心着实有些担忧。 已经答应了谢雨涵的事情,如果因为她的儿子没有这样的真本事,他该如何是好呢? 父子俩慢悠悠地走着,周围景色宜人,顾若天的心却沉甸甸的。 “爹,洛邑县的古玩市场三分天下,我们顾家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二。加上刚接手凌家的书画市场,当前必须稳住阵脚,重点安抚好凌家原来的客户,龙头老大的位置无人能撼动。”顾珺竹只字不提“玲珑阁”的事情,反倒说起了别的。 “这一个月,我找了几个新客源;又找了几个新货源,好像可以撇开原来的关系了。”顾珺竹说的轻描淡写,顾若天听得惊心动魄。 可以撇开原来的关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慢慢收回小舅子顾红磊的权利了? 灵光乍现的念头令顾若天内心的冲动如洪水急欲冲垮大堤般猛烈。 他迟疑而迫切地看着儿子。 儿子会意一笑。 就是这一笑,顾若天有了重生的感觉。 “玲珑阁”算什么!他没想到的是儿子的眼界竟然能如此的开阔,跳出一个小天地寻找一个大世界。 而且,这个举动说明儿子已经清楚了解了自己的弱点,知晓了顾家的隐患。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顾若天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他知道,这一问,意味着主动将自己的无奈和心酸全部公开在儿子面前了,身为老子和当家人的面子和骄傲,遭受了一览无遗的打击。 顾家,自自己接手以来正面临最大的危机。 “爹,我是顾家的子孙,是您的儿子,那样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的,您放心。” “你知道了?”顾若天半信半疑地问,他对任何人都封锁了这个消息。“知道一点点。”顾珺竹直言不讳。 顾若天暗自感慨自己,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儿子手段和嗅觉的凌厉,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来,他已经到了为了顾家的未来,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刻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声东击西 顾珺非在“聚贤庄”意外的和冯四平遇见了。 “兄弟,难得遇见你。走,我请客。”顾珺非爽快了邀请冯四平到了二楼雅间。 花不了几个钱,落一个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顾珺非对于人际关系圈的构建,从来不予余力。 两人点了两凉四热,两壶老白干,坐在临街的桌子边边喝边聊。 “兄弟,最近忙吗?”顾珺非随口问。“忙个球,只要不打仗就没多少事。但是上面经常有压下来的事,难以应付。”冯四平也有苦衷。 “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嘛,干么那么认真?”顾珺非笑着回答。 生意人和官场上的人就是不一样,后者有时候的死心眼在自己的眼里不可思议。 “靠,你知道我多难么!前几天晚上,有几个人宵禁后还要出城。不让出去吧,人家上头有靠山;让出去吧,如今世道混乱,万一出事是要掉脑袋的。”冯四平酒后话多,平常压抑在心里的话只要一喝酒必定说出来。 “冯兄一定要小心了。这样人最可气,有靠山了不起啊,是不是老兄,我最讨厌这种人了。”顾珺竹击案附和,他擅长用激将法探听消息。 冯四平是个大老粗,心高气傲,稍微刺激一点的话都能让他火冒三丈,口不择言。 而对顾珺非来说,多知道一个和上面有关系的人,自己日后可能就会多条路。 “妈的,不就是个卖古董的么!”冯四平一脸的瞧不起:“对了,顾兄你认识吧,叫南之秀的那个东北汉子,就是他,毛孩子一个,就使唤起爷我来了,奶奶的!” 南之秀?顾珺非马上就想起来了。 自己在“玲珑阁”吃了闭门羹后,曾经让季安找那里的伙计打听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南之秀,不声不响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主顾,虽然并没有给“玲珑阁”带来什么收益,但能和凌烟混在一起就值得警惕。 顾珺非暗暗记下来,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慢着,前几天?顾珺非想起一件事情:“冯兄,你还记得是哪天么?” 四天前的那个晚上,父亲在大厅和一家人宣布,二儿子顾珺竹经营“玲珑阁”马上满一个月了,他要检验一下成果怎样,命令顾八请顾珺竹来大厅,结果人一个晚上没有回家。 这个时间和南之秀出城的时间怎么会那么接近,是不是一天?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因果关联呢? “我想想,好像是四天前,那天我打麻将输了几两银子,记得特别清。”冯四平想起来还生气,最近的手气不是一般的背,从那天起他就没有赢过。 顾珺非的惊讶程度更不一般,如果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这几天,他相继接到来自各方面的线报,都是不好的消息。 “玲珑阁”的两个老伙计都被换掉,自己的消息来源彻底被切断了。 掌管的几家店铺相继出现了赝品,亏损不小。 彻查凌烟家的线索突然中断,但杀害凌浩楠的真凶居然投案自首了,并且不知原因。 这些都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自己仿佛被套进了一个大套子里,可以在里面自由活动,却走不出去,更看不见外面的路,犹如画地为牢一般。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找不到对手隐藏在哪里。 不行,他必须采取对策了,不除掉顾珺竹,他和母亲心里的结永远解不开。 从“聚贤庄”回家后,顾珺非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 “爹,孩儿昨天接到东州郡程家的一封信,他们想从我们这里预订十尊西周时期的铜鼎,孩儿准备明天出发,特来禀告父亲。”顾珺非递上了程家的来信。 程家,是东州郡最大的珠宝古玩商,和顾家合作多年。 东州郡盛产玉,洛邑县出土古玩,两家按照彼此的需求相互提供方便,互利共赢。 这次,程家有意拉拢一个朝廷高官,送自家的女儿入宫。 在获悉这位高官喜欢铜鼎之后,准备痛下血本,为女儿得到前程铺路。 顾若天看完程家的来信,匆匆回复了一封家书,交给顾珺非:“路上小心,到了东州郡,告诉程家老爷子,还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们,顾家想进一切办法保证他们的供货。” 顾若天知道程家的用意,如果程家成功了,他连带着也能得点好处。 这样的关系须得提前拉拢。 “知道了,爹。今天天气不错,我陪爹到院子走走吧,好久没有听爹教诲了。”顾珺非阴险一笑。 爹将是他最好的证明人。 父子两人沿着花园中的小径慢慢走着。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暴雨,花园里的小路被冲洗的干干净净,树枝上每片绿叶油光发亮,叶面上尚未蒸腾的雨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生气盎然。 父子两人边走边聊,慢慢走到池塘边。 突然,他们身边一棵百年柏树的一根粗大枝干,“吱吱嘎嘎”响了几声后,夹带着雨水和风声,呼啸着从天而降,砸向了父子两人。 这个出乎顾珺非设计的危险情节,恰恰给他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原本想在池塘边上演一出崴脚的事故,借机将去东州郡送鼎的任务,由爹的**给顾珺竹。 这下,他的设计将会更完美无缺。 看来,老天开始眷顾他了。 顾珺非扑向了父亲,把父亲压住了自己身下,将后背毫无保留地空了出来。 “砰”,闷闷的一声之后,“啊”顾珺非凄厉地惨叫了一声。 顾珺非在意外的事故中如愿以偿地受伤了。 他最终被仆人抬来的一顶小轿抬回了自己的内室。 顾若天请来的郎中查看了他的后背后,擦着一头的汗水禀告着:“顾老爷,大少爷的后背被树干砸的血肉模糊,老天保佑的是他的骨头没有受伤,真是万幸啊,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闻讯而来的段红云哭天抹泪,心疼地不得了。 忍着剧痛的顾珺非这个时候依然惦记着生意上的事情:“抱歉,爹,我耽误程家的大事了。” 顾若天心疼儿子,更对他的孝和忠大加赞赏:“孩子,你救了为父一命,重伤之下还不忘顾家的大事,为父很欣慰。你放心,我让珺竹去,耽误不了。” 这一句话,恰恰是顾珺非事前预谋的结局。 他要下手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断婚索套 足不出户的谢雨涵在深宅内听到这样一个传言:凌家的千金小姐凌烟成了一个抛头露面的小伙计,成天勾三搭四的,和不同的男人兄长妹短,热火朝天,而且是在儿子打理的“玲珑阁”里,在儿子的眼皮子低下。 她不知道是谁先传出的这个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别有用心,甚至心怀叵测。 谢雨涵畅快淋漓的笑了。 那笑声,穿越了窗棂,传进了花园,惊起了停落在花蕊上的蝴蝶和蜜蜂,宛如歌声一般动听。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痛快地笑声,有些人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笑声停止后,她吩咐身边的丫头:“去看看老爷在不在家,如果在家的话,请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有时候,坏和好的差距只在一线之间,就看使用人的方法和手段了。 顾珺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冒着风险承受的后背那沉重的一击,到头来只是为谢雨涵搭了一座桥。 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的阴谋,竟然成了除当事人顾珺竹之外所有人皆大欢喜的阴谋。 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思议地聚集在了一起,如雨后彩虹般射进了谢雨涵久久以来冰封的心。 现在,到了谢雨涵逐步实现自己理想和愿望的时候了。 儿子顾珺竹已经离家一天一夜了,按照行程算计,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在四、五天后返回。 这几天的时间,足够她和顾若天处理掉他和凌家的婚约。 谢雨涵紧锁了许久的眉头瞬间舒缓了。 她以一个贫困女子的身份进入顾家,曲意承欢,历经磨难,也无法顺利为儿子谋得一席之地,这样的悲剧她决不允许在儿子身上重演。 儿子需要一个能为他撑起天的脊梁,犹如当年段家之于顾家。虽然她一直在和段红云竞争,可内心从未间断过对段红云的羡慕。 羡慕她有那样殷实的家境,羡慕她有随时随地帮助她的兄弟。 家庭、阶级,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在某些最关键时刻,往往是首选的第一要件,比如继承家业。 从现在起,她要排除各种艰难险阻,为儿子谋取自己永远无法求得的机遇。 一炷香后,顾若天急匆匆走进了谢雨涵的内室。 他内心不知怎地,约略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谢雨涵很少让人去请他来,尽管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为了儿女情长的事。 即便这样,美人相邀,已经够他遐想万千了,至少他有了为美人所用的机会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和收拾停当的谢雨涵一起出了顾家大门,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又带着一辆空车,第一次一起拜访凌家。 说是拜访,不如说是算计。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让凌家长辈们看看凌烟现在的模样,进而自觉自愿提出退婚的请求。 凌宇飞和张巧华在寒酸的小院里看见雍容华贵的谢雨涵和顾若天,内心的惊喜无以言表。 在他们看着,这是顾家给凌家的表态和暗示。 似乎孩子们的喜事临近了。 两家人在寒暄之后,自然而然提到了凌烟。 “现在家境不好,那孩子出去干活了,都怪我没有本事,连累孩子了。”张巧华说这些话的时候极度不安。 现在的她不同以往的她,身份地位的下降已经让她在自卑,如今女儿又走出深闺,抛头露面,不知道顾家会不会对此产生反感。 “亲家母,”谢雨涵叫的极为亲热,宛如叫过千遍万遍般顺嘴:“这说明咱家的孩子懂事,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尽管天气炎热,这番话仍像暖流一般暖热了张巧华近段时期寒冷的心。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美貌女子,沉稳大方,慈眉善目。 人不能相比,当年公公给凌烟订婚的时候,她其实很不赞成。 自己的女儿是嫡生单传,男方却是妾室生的庶子,门不当户不对,嫁过去后女儿也会因为男方的身份受尽冷落和委屈。 如今看来,就是顾家妾室生养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女儿高攀了。这样的家庭,这样通情达理、平易近人的婆婆,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真的难能可贵了。 “亲家母,”张巧华讨巧地学着谢雨涵的叫法,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我这个闺女,从小娇生惯养的,很多不懂事的地方,以后您要多担待她。” “放心放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闺女是你生的,嫁到我家就是我的亲闺女了。”谢雨涵拍着张巧华的手说,她笑成一条缝的眼里却带着被人无法看透的冷漠和疏离。 “伯父,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带你们去看看珺竹的‘玲珑阁’,以后他就是您的半个孙子了,您老人家也好放心。”顾若天谦卑地建议。 他要让凌宇飞知道,虽然顾家吞并了凌家的家产,但顾家没有贰心,两家联姻后,会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无间。 凌宇飞虽然聪明,但也是心眼实在的人,他感激顾若天的义气,哪里还会怀疑,这一切都是顾家夫妻俩事先设下的陷阱呢! 明为给凌家吃定心丸,实则给凌家下断婚套。 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凌宇飞和顾若天夫妻来到“玲珑阁”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凌烟正在和两个男子眉飞色舞的交流。 她一只手托着一个五寸高的玉壶,站在两个中年男子中间,三张脸靠的很近,六目彼此对视交流着,笑意盎然,画面温馨。 凌宇飞当时就吃了一惊。 他知道孙女在外面找一个活,但凌烟告诉他是在一家布店买布,她哪知当日善良的谎言为今天埋下了隐患。 凌宇飞和张巧华不约而同认为,布店一般来说接待的都是小姐、夫人或者普通人家的女子,不会传出对凌烟不好的谣言,也就放心地让她继续干下去。 可万万没有料到的竟然是在顾珺竹的店里干这种活。 凌宇飞当时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他对顾珺竹的好感瞬间降到了最低点,对凌烟的作为更是气恼至极。 凌家虽然已经败落,但也不会如此糟蹋自家的孩子,顾珺竹竟然趁人之危,推凌烟下井了。 “烟儿,”凌宇飞一把抓住凌烟的手,“跟我回家去。” 他一刻半刻也无法容忍凌烟在这里继续下去。 “祖父,”凌烟大吃一惊,凌宇飞和母亲怎么会来到这里?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立斩孽缘 凌家一家人的惊愕失色让谢雨涵满心欢喜,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曾经,谢雨涵对自己的做法也想喊叫停。 凌烟和从前的自己何其相似,都来自破落的家庭,花样的年华受尽煎熬,有一个被迫接受的夫家,和看不完的白眼委屈。 谢雨涵比谁都熟悉这种感受,也比谁都憎恶这种感受。正是这种在内心激荡了一二十年熟悉而又痛苦的感觉,让她狠下心肠,定下了快刀斩断这场孽缘的计划。 为了儿子,或者说也为了凌烟。她已经能预见到凌烟进入顾家后过得是怎样的生活,自己又会怎样从一个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她害怕自己变得更坏,竭力在阻止自己变得更坏。 从一进门开始,她的眼神就牢牢落在了凌烟身上。 今天,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 从婆婆的角度看,除去她在“玲珑阁”内充当小伙计的低微身份外,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要智慧有智慧,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从长者的角度看,一个女孩子在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如同当年的自己,承担家庭的重担,赡养两辈长者,是个孝顺的孩子。 于情于理,凌烟当得了她的儿媳妇。 前提是,如果没有顾凌两家的恩怨纠纷,没有凌家的败落,她会欣然按照以前的约定,八台大轿从正门迎娶她进入顾家。 那时的她也会跟着儿媳高贵的身份风光无限,也会对儿子日后名正言顺继承凌家产业欢欣鼓舞。 究竟,自己也是逃脱不了嫌贫爱富的俗气。 所以说,说她卑鄙也好,说她狠毒也罢,一个母亲对儿女的掏心掏肺体现在方方面面。 她不会后悔,更不会退缩。 谢雨涵用眼神暗示了自己的丈夫。顾若天何等聪明,马上理解了谢雨涵的用意。和谢雨涵一样,他也是个自私的父亲。 顾若天上前扶住凌宇飞,诚恳地说:“伯父,咱们里面说话。” 他搀着凌宇飞,谢雨涵左手拉着凌烟,右手拽着张巧华,先后进入了内室。 “孩子,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们是珺竹的父母。”谢雨涵慈祥有加,亲热不足。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自然从心底也就没把凌烟当做自己的儿媳看待。 “第一次?烟儿前几日没有去过贵府么?”凌宇飞不可思议地重复着。 那日晚上还是顾珺竹写的信,他才放心不去寻找凌烟的。 如今一对证,怎么全变成假的了? 凌烟马上解释说:“祖父,我回头给您解释。” 她首先要面对的是顾珺竹的父母。 凌烟的心底已经产生了很不好的感觉,仿佛这次所有人的见面是一个设好的圈套,她和祖父是被人利用的武器。 “来过我家?没有啊。”顾珺竹的母亲立即抓住凌宇飞的话柄,步步推进,慢慢发威,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向着反方向的效果。 凌烟明白顾珺竹的母亲的用意了。 那个时代,哪有女子夜不归宿的。仅此一条,就足以顾家名正言顺地休了这个不守妇道的未过门媳妇。 凌宇飞还没有听到孙女的解释,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为孙女的荒唐和不明事理羞耻。 凌烟没有过多说话,她刚才一度混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后,冷眼打量着顾珺竹的父母,脑子里立刻开始分析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两家人齐齐的出现,说面有人在中间主导;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看自己,说明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一个有人报信、有人牵头、有人组织的事情,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明一切了。 那么,自己已经是架在火炉上的活鸡了,等待她的只能是烟熏火烤的命运。 不出意料,两家大人同时的惊愕和不解给她下了一个洗不净的定论:不守妇道! 凌烟镇定地问:“伯母,请问顾二少爷在哪里?”认清形势的她现在不求被顾家认可,只求不给凌家丢脸。 “珺竹外出办事,几天后才能回来。”谢雨涵貌似惋惜地回答。 凌烟笑了,果然是设计好的。 当然夜不归宿的话题可能是个意外,但通盘就绝对是个阴谋了。 顾珺竹被支走了,她被审判了。 “伯母,我能跟您私下谈谈么?”凌烟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结局,她决定不再啰嗦了。 这句话,又把凌宇飞、张巧华和顾若天全都撵到了外面。 “您不喜欢我,对不对?”凌烟单刀直入。谢雨涵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一双执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烟。 “您希望凌家退婚,对不对?”凌烟更加直接了。 “你说的对,我想让你离开珺竹。”谢雨涵不再隐瞒自己的观点。 “因为凌家现在的状况?”凌烟自己动手撕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对,我不想让儿子受到你的拖累。”谢雨涵直接往伤口上撒盐。 她虽然狠毒,但很直接,她不希望用自己的假仁假义换来凌烟一时的糊涂和混乱。 “您很残忍,但很诚实,我喜欢这样的您。”凌烟赞赏谢雨涵的话,她笑着又追加了一句话:“您给我指了一条路,不受您欺负的路,我要谢谢您。” 门当户对也是她认可和赞同的婚姻模式。她始终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在思维、生活习惯、经济能力、交际圈等方面更能和谐融洽,共同语言多,摩擦误解少。 要让她踏进一个被婆婆欺凌的家,她才不愿意呢! 自己不缺胳膊不缺腿,没犯过错没有不足,干嘛要找个不心甘情愿接纳自己的夫君和婆婆呢? 愿意那么做的女子,纯粹叫傻瓜! 但是,她还有一个必须知道的问题。:“顾珺竹知不知道?” 顾珺竹曾经答应过她,一个月后让她自己做出选择,他是真心实意,还是暗室欺心? 她要明确地知道,她最无法忍受的是被别人欺骗。 谢雨涵明白了凌烟,看透了凌烟,一如当年的自己。 “你想知道?”谢雨涵的眼神嗖地一下变得冷酷无情,她心里暗暗地说:“对不起了,孩子,我必须要断了你和我儿子的后路。” “几天后我派人来接你,让珺竹亲自告诉你。”谢雨涵冷冷地说。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信任危机 五天后,顾珺竹从东州郡回到了洛邑县城。 这趟出去,“锦威镖局”的人一直跟着,去的时候护送十樽鼎,回来的时候,捎带了几箱玉器,一路平安无阻。 只是,顾珺竹心里始终犯着嘀咕。 这么一趟名利双收的差事,大哥顾珺非偏偏在出发前受伤了,虽然合情合理,但他总觉得在哪里出了叉子。 回到家后,顾不得洗漱,他先到书房禀告了父亲此行的详细经过,又马上到了后宅向母亲报了平安。 这日的母亲,与往日有些不同,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 她拉着自己坐在内室,细无巨细地问着去东州郡的点点小事。 顾珺竹心里纳闷了,母亲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 只要看见他安全回来,必定欢喜地亲自去厨房准备自己喜欢的饭菜,让自己马上回到房里好好休息。 “娘,您今日怎么了?我已经平平安安到家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顾珺竹上上下下打量着母亲,摸不透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没事,娘看见你平安回来了心里高兴。珺竹,时间还早,你陪娘到花园里走走。”谢雨涵自己先站起来,期待的目光落在了顾珺竹的身上。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 儿子的未来和前途,在这一刻就要被确定了。 从她得知儿子回家的消息后,就马上差遣丫鬟坐着马车去了凌烟家。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凌烟已经等在后花园了。 她要让儿子亲自告诉凌烟事情的真相。 她要让儿子的话彻底打破凌家的一切妄想。 顾珺竹顺从了母亲的心意,搀着母亲,娘俩肩并肩走向了后花园。 此时,天色接近傍晚,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后花园,如梦似幻,静谧祥和。 顾珺竹的眼睛看着谢雨涵,谢雨涵的眼睛四处搜寻着。 终于,她在丫鬟的暗示下,发现距离自己很近的一处假山的一角,隐隐露出了女子的裙摆。 谢雨涵长长舒了一口气,凌烟上套了。 “我们坐一会,娘走累了。”谢雨涵叫住儿子,在距离凌烟藏身的假山几尺开外的一个石头桌子前坐下了。 顾珺竹的后背正好对着凌烟藏身的位置。 “珺竹,娘一个月前和你说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谢雨涵故意诱导着儿子,往凌烟的身上说。 “一个月前?”顾珺竹思索了一下。 一个月前,他只和娘、爹讨论过凌家的事。 “您说的是凌家?”顾珺竹不疑有他,只以为母亲在关心他的婚事。 “是啊,你决定了吧。”谢雨涵问。 “当时说的是一个月后解除婚约。”顾珺竹重复着当时的说法,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一字不落地被凌烟听得一清二楚。 “你也知道我们当时是为了迷惑你大妈、大哥,利用凌家假意修好的,如今你已经得到了‘玲珑阁’,你父亲又答应再给你几间铺子,凌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谢雨涵字字诛心,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凌烟的肌体。 “所以我要退婚了。”顾珺竹低低的,压抑着感情的一句话,本意是反问自己的母亲,可在凌烟听来,却是要过河拆桥的佐证。 “我要退婚。”凌烟一个箭步走出假山,冷漠而决绝的声音响彻在后花园内。 “你怎么在这里?”顾珺竹双眉紧蹙,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眯。 “只有在这里才能听到你的真话。”凌烟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重了。 和凌烟了解顾珺竹一样,顾珺竹也掌握了凌烟的习性。 她笑的灿烂,只代表着两个极端,要么高兴的不得了,要么生气的不得了。 当下的情形,高兴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种情形,凌烟生气了,而且气到了极点。 顾珺竹的脸也登时的变了,变得很安静,很雅致。 他在恼,恼凌烟的偷听,根本是不信任他。 他在怒,怒凌烟的断章取义,舍本求末。 两个人脸对脸,一个笑,一个静,、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气势一触即发。 谢雨涵夹在两人之间,一肚子的诧异。 儿子怎么了?从没见他这样的咄咄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不是儿子该有的情绪啊! “珺竹,有话好好说,不要吓住凌小姐。”谢雨涵假意调停着,她不能任由这种诡异的形势再往下发展了。 “娘,您先回去好么?”顾珺竹第一次忤逆地打断了谢雨涵的话。 “不用了,我只问你几句话就走。”凌烟也在第一时间截断了顾珺竹的话。 “你,”顾珺竹心头的气再加一成,眼神更加黯淡。 “你一直在骗我。刚才你说的话,证明了一个月前你和你家人就决定要退婚。那晚讯问蒙面人说的话,你还记得么?你先拿走了我家的地契、房契,他们又地毯式地搜了一遍,第二天清晨又占了我的家,因为他们知道拿走的东西里没有他们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里面有什么,只有你最清楚。”凌烟的分析滴水不漏。 她因为生气而瞪得如铜铃般大的眼睛,带着痛恨和鄙视的光芒直直地刺进了顾珺竹的眼睛:“所以,蒙面人的行径最终和你有牵连。” 顾珺竹无言以对,他雍容的脸庞微微抖动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无法解释,不能解释。解释意味着出卖了父亲,不解释意味着牺牲了自己。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凌烟,良久良久,声音沙哑低沉:“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么?” “相信?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凌烟的眼神转向了谢雨涵:“您说是不是,伯母?” 凌烟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全部奥秘。 凌家,具体地说,是她,面临的是一个退也得退,不想退也得退的境地。否则,前面还会有无数个陷阱等着他们。 她可以忍,祖父和母亲不能忍,凌家的尊严不能忍。 “凌家和我,凌烟,自愿退婚。”她高傲地抬起了头颅,看着面对着自己的谢氏母子,笑意盈盈。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再嫁不难 凌烟说出的话,没人能更改,包括她的祖父和母亲。 张巧华自然又是一阵哭哭啼啼,刚刚兴奋了没几天的心“扑腾”一下直接掉进了冰窟窿,凉得没有一丝热呼气了。 凌宇飞却是镇定自如,一个月来反复动摇和挣扎了那么久的他,惭愧地看着孙女,声音和眼神一并的柔和和欣慰:“烟儿,祖父尊重你的意见,你想怎么样?” “祖父,中午的饭菜有鱼有肉,我就能吃的白白胖胖的,离开饭不行,离开他能死么?”凌烟调皮的一回话,逗笑了凌宇飞。 “你放心,凌家有你吃的鱼和肉,凌家更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凌宇飞点点头。 要不是孙女的清醒,他差点迷失在名利的虚荣诱惑里。 “烟儿妈,你把顾家的聘礼拿来。”凌宇飞大声吩咐着张巧华,那对他亲手拿回来的、珍藏了十七年的耳环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张巧华虽然极不情愿,但无可奈何,这已经是一个咬碎牙齿也得接受的屈辱了。 不一会,她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木盒,递给了凌烟。 凌家失火当晚,她从家里逃命时第一件拿出的东西,现在要舍弃了。 “还给顾家,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凌宇飞挺直了胸膛,努力把浑浊的眼珠变得透亮。 第二天清晨,“聚贤庄”门口的旗子又换成了紫色。 这天蜂拥而至的人群中,有三个极其特别的人物。 一个是打扮的干干净净、素素气气的凌烟,一个是胡子拉碴、颓废萎靡的顾珺竹,还有一个是千千迢迢刚从京城赶来的羿景宸。 三个人,分别占据了一楼左、中、右三个方位的三张桌子,掺杂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中,没人发现他们的真面目。 凌烟,想亲身体会一下流言的威力,借以坚定一下自己的想法。 顾珺竹,要为自己的隐忍撞开爆发的窗口。 羿景宸,可以在住店的同时顺带掺趟浑水玩玩。 当他们三双分别带着冷笑、暴怒、憧憬的眼睛盯着已经出场的店小二时,光景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狗子仍然像歪瓜裂枣一般站在了桌子上。 “各位,今天的事接着一个月前的说,那天也是本小爷我出场的,”狗子的话音才传出去,就被周围的起哄打断了。 “狗子也称爷了,哦~哦~哦,欧~欧~欧”各种讥笑声压过了狗子的声音。 面对这样的混乱,狗子熟络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久经这样的阵势,他知道怎样挑起事端,自然也知道该怎样收场。 惊堂木就是一个信号,响声过后,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知道,狗子的狗嘴里马上就要吐出全城为之疯狂的消息了。 狗子不再卖弄,直接提高了嗓门,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揭晓了悬念:“一个月前,本店发布了将有两个大户人家退婚的消息,如今,本店郑重宣布,这两家是顾家和凌家。” 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狗子的话音刚落,一楼的人群犹如泄洪的洪水一般顷刻从大门口流走了,他们都去各个赌场抢着兑现银两了,独独留下三个人依然坐在原位。 突兀出现的三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后,有了不同的举动。 凌烟也起身了,步履坚实地走出了“聚贤庄”。 顾珺竹神色慌乱紧随其后。 羿景宸哈哈大笑上了三楼。 从熙熙攘攘的大街到人流稀少的小巷,顾珺竹始终跟在凌烟身后一丈远。 近了,他怕惊吓住凌烟。远了,他自己不愿意。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用了不大会的功夫,回到了凌烟住的小院。 “进来吧。”凌烟没有回头,语气强硬地命令着,她知道,顾珺竹一直跟在她后面。 虽然说得是让他进来,可在顾珺竹听来,却拒他千里之外。 他硬着头皮跟着进去。 不大的小院内已经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凌宇飞,另外一个出于意料的是段红磊。 “你怎么在这里?”顾珺竹质问着这个名义上的舅舅。 “你父亲让我来的。”段红磊也是突然之间接到姐夫的命令,让他来凌家退婚,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他和姐姐从拥护到反对,一直在暗中策划着,但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快到这一步。 段红磊明白了,谢雨涵在背地里肯定也使了什么劲。 难道他们会不谋而合?或者说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被谢雨涵利用了?这样的话,谢雨涵就太怕人了。 凌烟却不管顾家内部如何暗流涌动,她只管将矛头对准顾珺竹。 顾珺竹啊顾珺竹,就行他家人算计她,她凭什么不能反算计他呢。 到顾家花园去,是谢雨涵的计谋。到凌家小院来,就是她凌烟的策划了。 既然谢雨涵那么迫不及待,她凌烟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顾珺竹,他就老老实实受一次夹板气吧!活该他倒霉! 凌烟气势压人,冷呵呵甩出两个字,不再讲究什么礼仪规范了:“说吧。” 她事前已经和祖父讲清楚了,爷孙两人现在同仇敌忾,没有什么担心和害怕的了。 “凌老爷,晚辈奉命姐夫之命,前来退婚。”段红磊拿出两家之前的订婚贴书,恭恭敬敬双手托着,送到了凌宇飞面前。 凌宇飞一声不吭,爽快地接了过来。然后,他递给了凌烟。 凌烟俏脸一笑,伸手出来,从祖父的手中接过贴书,举到了顾珺竹脸前,“嚓嚓嚓”的撕了几下,芊芊玉手当空一扬。 阳光中,十几片大小不一的破碎纸片在顾珺竹通红眼睛的注视下,飘飘然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凌烟马上返回自己的房屋,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木匣,递给了段红磊,鲜红娇嫩的双唇中清晰地吐出几句话:“这是顾家的聘礼,请带回去交还谢夫人。还有,请告诉顾老爷和谢夫人,从此凌烟婚嫁事宜,于顾家再无瓜葛。” 段红磊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准备去接小木匣,却被顾珺竹的手恶狠狠地拍开了。 顾珺竹径直抢走了小木匣,狠狠地塞在自己的怀里。 他在生凌烟的气!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愤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凌烟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当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被母亲和凌烟联手斩断了。 他满肚子的愤恨和恼怒,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恨不得点燃了周围的一切。 正在这时,敞开的门口传来一声嗲哩嗲气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到了顾珺竹狂躁的心头:“凌小姐大喜啊,许家央我来提亲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四问媒婆 “门口是哪位?请进。”凌烟挤着嗓门成了吴侬软语。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自己刚想着再任性一次变坏玩玩,机会就自动送上门了。 “顾珺竹、段红磊,还有整个顾家,你们接招吧!” 天生就以模范生的胚子长大的凌烟,从小就遵守各种规矩约束的凌烟,此刻只想验证一件事,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爹是好人,早早的命丧九泉。 祖父和母亲都是好人,家道败落,食不果腹,老无所依。 自己也是好人,不明不白穿越到这个破家里来,成为一个骗子的未婚妻,面对一个自私阴险的婆婆,被陷害、被退婚,沦为街坊四邻和全县的笑柄。 难道好人的结局就是为坏人擦屁股,然后自己挂掉么? 别人穿越马上就会得到一纸休书,怎么自己瞻前顾后、时时处处发扬高风亮节,最终却把自己埋进坑里呢? 凌烟大眼珠机灵的转动着,心里的坏水开始止不住往外涌,她今天非让这个小院鸡飞狗跳不行!让顾家人颜面扫地! “来了来了,一听声音就知道小姐肯定是个温柔绝色的美人。”家住西大街、号称洛邑县城第一媒婆的孙媒婆,扭着肥大的胯,左一下、右一下如圆球般的滚了进来。 从她一出现,浓浓的、刺鼻的香味立刻笼罩了整个院落,和她大盆一样的脸,浑然天成、相得益彰。 “凌老爷、少奶奶有礼了。”孙媒婆也是县城内的名人,见过大场面,应有的礼数尽善尽美,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大家闺秀。 昨天,徐达友派人请她去了许家,如此这般地向她周全的交代了所有细节。 今天,她就带着一张城墙厚的脸和一颗打不碎的石头心勇敢地登了凌家的门。 对于顾家和凌家的婚事,孙媒婆的消息来源比所有人都多,两家关于联姻方面的事情,只要前脚一发生,后脚她准会得到信。 所以,她对现在站在小院里的所有人和所有事见怪不怪。 这其中,凌宇飞和张巧华的脸色最难看。家门不幸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每次都要闹到打仗的地步,自家人在自家的地盘上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两人的脸像是两张烙糊了的饼,黑瓦瓦、硬邦邦的。 善于见风使舵的孙媒婆就是机灵,她甩开两个长辈,直接扭到了凌烟的面前,亲热地拉着她的小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奉承的话熟络地从她的嘴里飞出来:“果然是个标准的大美人,难怪许家少爷日思夜想,就是我看了也喜欢的不得了。” “有么?许家少爷真的这么喜欢我?”凌烟花痴般一脸的呆傻,内心 气死顾珺竹和段红磊的想法却比钱塘江的潮水还要凶猛激荡。 面对凌烟这幅德行,顾珺竹心里暗暗骂着:“臭丫头,你又开始了,美人计什么时候对我也用用!” 他双手抱肩,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凌烟的表演。 这一刻,他对自己还有自信,自信的认为凌烟还是像以前那样,气气他就过去了,不会当真。 谁知,这次他真的错了,错的离谱了。 顾珺竹一贯容忍的心,忽略了一个女子哀莫大于死时的感受。 “这位大娘,许家可有小贴?”凌烟很认真地问。 “有、有、有,许老爷亲笔写的,在这里。”孙媒婆从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红漆木匣,准备递给凌宇飞。 凌烟一把抢来下了,看也不看,又问孙媒婆:“许家会怎样待我?” 孙媒婆一双透着精明的小眼努力睁大了,暗暗赞叹许老爷的精明。 许老爷这样告诉她:“凌家若问他家闺女的名分,就说许家一来感激凌家的帮助,二来真心喜欢他家的闺女,必定以正室的名分礼遇。” 内心里徐达友还隐藏了一句连儿子都没有透露过的话:“许家不想要凌烟的时候,休掉她比娶她容易百倍。” 孙媒婆一字不落地转述了徐达友的话。 凌烟三问:“我曾经和顾家订过亲事,许家会不会介意?” 孙媒婆拍着忽忽悠悠颤抖的厚实的胸脯:“许家特意让我转告姑娘,许家对凌家最是知根知底,绝不计较。” 凌烟四问:“孙大娘也知道我家如今的状况,凌家恐怕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啊。” “无妨无妨,这点许老爷也提到了,许家看重的是凌家的家风和为人,嫁妆什么的根本不用考虑。”孙媒婆暗中咋舌,凌家的这位小姐怎么这么不一般,许老爷说到的她都想到了。 看来未来的公公和媳妇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孙媒婆脑子灵光乍现,使坏想到了一个挠头的问题,这一老一小以后打架吵架什么的,谁会赢呢? 难怪许老爷反复交代和嘱咐,自己做媒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伶牙俐齿、刁钻古怪的小姑娘,孙媒婆不敢再大意了。 她陪着笑,用足了十分的精力讨好凌烟。 孙媒婆已经眼尖地看出来了,这个院子里说了算的不是老的,不是男的,而是小的。 顾珺竹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绷起了结实的肌肉,将外衣撑得鼓鼓的。 他从凌烟的四次问话里,警觉地发现了凌烟的意图,她的心意已经向许家倾斜了。 凌烟得到四个肯定答复后,一语不发,拿着红漆木匣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不出片刻,她又走出来,将木匣交到孙媒婆手中:“请回了许家老爷,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凌家应了这门亲事。” 孙媒婆也呆了,百年凌家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是瞎话么? 这家的婚事都是姑娘自己决定,这家的老人都是摆设。啊呸!连一个穷苦人家都不如。 凌宇飞苦笑地看着孙媒婆,点点头。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感觉出孙女的古怪来了。 胆子大了,注意多了,话语犀利了,心思深沉了。 但是他又欣慰,这样的孙女更加坚强了,大风大浪面前,什么都不惧怕了。 他不会有更多的奢求了。 凌烟看见祖父点头了,她扳着自己的手指头,兴奋地一样一样数着说:“许家许了我身份、地位和特权,这样好的婚姻哪里去找呢?” “对不对,顾二少爷?”凌烟头一转,貌美如花的脸直接对住了顾珺竹。 美人计的甜头让他尝一次也不错。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违约禁嫁 “我不同意!”凌家小院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 凌家今天的大门,肯定被佛祖开过光了,喜庆吉祥的兆头藏都藏不住,吸引着一拨又一拨不请自到的人,踏破门槛。 小院内,一群拉仇恨的人恨不得“阿赫”地吼一声,吓趴下那个紧要关头打扰了他们计划的、不长眼、没眼色的人。 可当他们同时扭过头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开口的男人身材像熊一样魁梧健壮,他的“厥词”还是乖乖地听着吧。 见过打劫的,见过吵架的,没见过一个和新娘非亲非故的男人阻婚的。 “他是谁?凭什么不同意?”孙媒婆愤愤地看向凌宇飞,凌宇飞奇怪地注视着凌烟。 凌烟如泥胎的雕塑一般傻呵呵了。 只有顾珺竹顿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这家伙一出现,许家的婚事必定被他搅黄。 他忧的是前门送虎后门迎狼。这只狼,比许诺凶狠难缠一万倍。 顾珺竹怎么也理解不了,凌烟有那么姿色出众、温婉端庄么?仅仅一个月的功夫,到底是用了美人计,还是树上开花、擒贼擒王什么乱七八糟的伎俩,就在身边招惹了一堆男人,像臭虫一样围着她乱嗡嗡地叫。 他决不承认自己也是这群乱嗡嗡的臭虫中的一只,他也绝不承认自己被那个姿色不太出众、既不温婉又不端庄的臭女人吸引了。 他愤懑了许久的心真想化作一柄利刃,一时不等二刻地剖开凌烟的胸口,看看她的心是什么颜色。 从没有什么能脱离了他的掌控,除了她。 凌烟这是也醒悟了,她翻着白眼,呼叫上苍,老天这是要灭她的节奏么? 她再也不顾及任何形象,当着众人一屁股坐在小木桌上。 盘起双腿,两手合十,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嘴里古努古努地念叨了:“佛祖、观音,东海龙王、齐天大圣、葫芦娃、灰太狼,求求你们全部显灵,出来保佑我吧。” 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之秀。 他手里举着一张纸,狡诈地笑,无耻地吼:“顾家不要你还有我,白纸黑字,轮不到许家。”那张同时和顾珺竹、南之秀签下的约定,凌烟早就忘掉的约定,现在成了她奔向新生的拦路虎、绊脚石。“我不承认,我是要嫁人,又不是换店。”凌烟摔着两条腿,哭丧着脸说。 “我们去衙门?”南之秀并肩和她坐在了一起,温柔地商量着。 “不去,我认衙门,衙门不识我。”凌烟已经在那里碰壁了,又有顾珺竹、许诺和南之秀三座大山横着,衙门不剥她一层皮才怪。 “明智。”南之秀点头。 “这位媒婆,凌小姐嫁人后能不能出来挣银子?”南之秀很替凌烟着想。 “肯定不能,她要相夫教子啊。”孙媒婆坚定地回答,收了许家的银子就要替许家办事,许老爷一高兴说不定还会打赏她呢。 “这样算不算违约?”南之秀担心了。 凌烟鸡叨米般点头。 “那凌小姐要是天天和男人混在一起,许家能不能答应?”南之秀的设身处地是见血的刀尖,一扎一个准。 “肯定不能,许少奶奶可是千金之躯,怎能抛头露面,更不能违背妇德。”孙媒婆越说越有劲,她看见了第二堆许府赏给她的银子。 南之秀肩膀一怂,双手向前一伸,摆出了一个“我没话说了”的姿势。 凌烟谁也不理会,狠狠地把头扎进了自己盘着双腿间,龟缩成了一个球。 “那你还等什么?回去告诉许老爷,凌小姐暂时不能嫁了。许府真的想要娶她,一年之后再来。”南之秀的脸说变就变,变得又黑又冷,像一个准备杀人的强盗,穷凶极恶。 他的样子吓得孙媒婆忽闪了一下,小碎步直接靠在了球状的凌烟身上。 凌烟却一下子坐起来,靠到南之秀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连同自己的身体,左右摇晃着,声音娇柔做作:“嗯,南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嗯?” 就这一声南大哥,让顾珺竹怒目横眉、大发雷霆。 先是对许诺,后又对南之秀,全是当着他的面,当他不是个男人?还是当他死了! 顾珺竹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咚咚”作响的脚步声,吓得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好几步。 凌烟根本没有在意他,也不知道面临的险境。 她转而嬉皮笑脸,继续摇着南之秀:“我和许大哥已经算过八字,可以白头到老,祖父也允过我们的亲事了。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孙媒婆回复许家,行不行嘛?” 南之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伸出一只手,指向了他们的对面。 凌烟抬头一看,顾珺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三个人,三足鼎立。 “姓南的,是你的在前还是我的在前?”顾珺竹的眼睛飘向了他手里的那张纸,脸色恢复了平常。 “当然是你的了。”南之秀模样似熊,心眼却像猴子,岂有不明白顾珺竹意思的道理,他幸灾乐祸地笑了。 “举着废纸不累么?”别看他讨好了他,顾珺竹打击起他还是狠、准、快,一等一的功夫比起武功毫不逊色。 他在杀鸡给猴看。 南之秀咂咂嘴,悻悻地把那张所谓的废纸卷吧卷吧塞进了袖筒。 处理完南之秀,顾珺竹想当然的也以君主临朝般的气焰震慑和主宰了全场的人。 从开始退婚到再次占据先机和主动,所有人都被他绕糊涂了,但他傲娇脸上散发出的阵阵讥讽和嘲笑,却让凌烟毛骨悚然。 “你一个月前答应过让我自己选择,现在的状况与你无关。”凌烟岂能示弱。 “人证?”顾珺竹大言不惭地问。 “我能回答是河水和石头么?”凌烟默默问自己。 “物证?”顾珺竹大度地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我真的不能回答是河水和石头么?”凌烟又一次默默问自己。 “你有么?”凌烟偷偷冲南之秀挤挤眼。 顾珺竹光明正大冲南之秀勾了勾手指头。 南之秀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一对活宝的表演了,他笑的肚子疼,笑的直流眼泪:“孙媒婆,告诉许家,凌大小姐跟顾珺竹和我已经画押了,我们不许凌烟嫁。” 正文 第七十章 我主沉浮 喧嚣的一天随着夜色的降临终于安静了。 散尽了所有人的凌家小院,少了俊男的绝代风华、少了媒婆的庸脂俗粉、少了街坊四邻的神神叨叨,突然萧索的好似没有生气了。 凌烟伺候两位两人休息后,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小院里,仰望着夜空中皎洁的圆月和点点繁星,突然对自己的人生气馁消极了。 一整天,她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以别人的喜怒为自己喜怒的指挥棒,而自己的忧愁与否没人关注,自己的幸福与否没有搭理。 别人是花,她只是败叶;别人是草,她就只能当泥土了。 总之她是依附别人生存的的点缀。 就是这仅有的、可怜的如萤火般存在的点缀,还有可能是自己能为别人带来利益或利用价值的前提下存在的。 她到底算什么? 两颗凉凉的水珠慢慢从她的眼眶中溢出,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动着,每滑动一毫,她的心就多疼一分。 一分一分的,她的心疼累积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累计到到要爆炸、疯狂的地步。 “砰砰砰,”院门又响了起来,不啻于催命的号角触目惊心。 “谁啊?”凌烟捂住耳朵,有了遁地的想法,她的心惶惶不安的,突然间害怕见任何一个人。 “我是这家的主人,快点开门。”门外一个刺耳又霸道的声音响起,一时之间让凌烟忘却了心疼。 谁? 这家的主人? 那自己又算那根葱了? 凌烟急匆匆抹掉脸上的泪水,小跑着到了门边,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个头不高的老人,每人身后背着个包袱,抓耳挠腮的样子像是三更半夜投不了店的行人。 一看是上年纪的人,凌烟也不好怎么发作,只得细声细语地问:“您两老有事么?” 那知对方根本不领她的请,其中的那个老妇人一把推开凌烟,大大咧咧走进院子,直奔李妈住的那间房子闯进去。 几声惊叫之后,屋子里亮起了油灯。 不一会,家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那间屋子里。 “老爷、少夫人,还认得我们么?”闯进来的妇女完全不顾什么礼仪,敦敦实实坐在了主家的位置上,一双周围长满褶子的昏花老眼傲慢地打量着四周,眼见着没把屋子里的人放在眼里。 张巧华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双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不太肯定地问:“你是李妈的婆婆?” “记性还不错,我就是她婆婆。”李妈的婆婆扯着嗓门回答。 “您来有什么事么?”凌烟警觉地问,从来没有出现的人半夜敲门,准没好事。 “是这么回事,我儿子媳妇到外地去了,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原本就是我们老两口的房子。如今我们要回来住,你们赶紧的搬走吧。喏,这是地契,你们看清了,别说我们欺负你家。”李妈的婆婆边说边气势地挥舞着枯瘦的手,在凌宇飞和张巧华的脸前晃着一张泛黄的纸。 “谁指示你们的?”凌烟心里门清,这个点上门逼人离开,想都不用想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她身边站着的老男人缩了缩身子,青一阵红一阵的脸印证了凌烟的话。 “胡说什么呢你?这是我的家,我想怎么地就怎么地。”李妈的婆婆似乎早就把她在凌家受的恩惠忘得干干净净的了,甚至把这处小宅子也是靠着张巧华的赏赐才添置的事实一笔抹杀了。 “老人家,不要急,咱们再商量商量。”被一个月来的时日折磨的早就没有傲气的张巧华低声下气的哀求着。 “什么也别说,明早搬走。”老妇人一把拉过李妈的公公,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个房间,直接进了凌宇飞的房间,而后“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间门,再也没有出来。 “公公,烟儿,我们该怎么办?”张巧华的身子紧张的微颤着,左看看又看看,完全没有了主意。 “祖父,您先到我那间小屋里休息一下,咱们明早起来再做商量。” 凌烟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她急需静一静,捋一捋最近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再次安置下祖父和母亲,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趴在那张白天被晒得热乎乎的木桌子上,翻来覆去地想着。 从谢家夫妻登门开始,一个类似连环作案的阴谋一个挨个一个,没有间断过。 背后到底有多少个黑手,她不全知道,但是顾珺竹的父母肯定参与了,他们是最希望儿子和凌家断婚的人。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忍让了。 从此刻开始,她要自主沉浮,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不会再管任何人,顾珺竹、南之秀、许诺所有的一切都见鬼去吧。 以后再想和她有什么联系,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至于明天去哪里? 凌烟灵机一动,想到了已经被她遗忘的一件事。 夏天的夜晚,既有繁星点点,又有河边的蛙叫,一点也不寂寞。 似乎只是一眨眼间,天就亮了。 早起的这个院子内,继续着不太平的时光。 李妈的公公婆婆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拿着簸箕,咣咣当当的打扫起卫生了,看他们的架势,恨不得现在就撵人出门。 凌宇飞和张巧华也是一晚未眠,顶着红肿的眼睛早早出来等着凌烟了。 只有凌烟,在凌晨时分才入睡,这会正睡得香着呢。 “烟儿,醒醒。”张巧华心疼的摇着凌烟,眼睛却心慌地看着追着她扫地的李妈的婆婆。 “啊,天亮了。”凌烟在母亲的摇晃中醒来,她使劲伸了个懒腰,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下子从小木桌子上跳下了。 “娘、祖父,我们收拾东西了。”凌烟语调轻盈,甚至带着些欢快的说。 一边的李妈的婆婆倒是吓了一跳。 这么容易? 哈哈,自己不仅白白落了一个院子,还挣了十两银子,她昏花的三角眼禁不住得意的看了缩在一边的老伴一眼。 而那个不中用的老头,却用愧疚的眼睛看着凌家几个将要流浪街头的老小。 凌烟左背右夸,将祖父和母亲收拾好的不多的衣物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又一边拉着一个老人,生龙活虎地走出了这个做居住了不到一个月的小院。 从这一刻开始,她要用自己管自己了。 “我们去哪里啊?”张巧华惴惴不安的问。 “去画影家。”凌烟想也不想地回答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生存法则 说出“画影”两个字的凌烟,当时就吓了凌宇飞和张巧华一大跳。 以前这两个字,在凌烟那里是最大的忌讳。 “孩子,你怎么想到去那里了?”凌宇飞不相信耳朵听到的这句话。 “您和娘都说她是好人,她应该能接受和容纳我们。因为我的清高、狂妄和任性,拖累您们两位老人家遭受这样的罪,遭受这种屈辱的待遇,孩儿错了。如果画影姨娘接受我们,我以后都会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凌烟惭愧地低下头。 那个时代,有妻有妾,不是父亲的错,不是母亲的错,不是妾的错。 错的,只能说是凌烟的穿越,和她后世不同前世的思想。 凌宇飞无言地点点头,内心很宽慰。孙女学会了委曲求全,不是她对生活的妥协和放弃,而是心理的成熟和强大。 人生,不可能永远照耀在晴天下。 可这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却晴的朗朗利利,明明赫赫。 顾珺竹在这样碧空如洗的日子里,心头被阴霾层层笼罩着。 他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从中午等到了下午,都没有见到凌烟的影子。 和他一起的,当然还有南之秀。 南之秀比他呱燥,一会问一次所以然,提出一种假设,当场就把内敛深沉的顾珺竹雷蒙了。 两人冷着脸、面对面地就那么坐着,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再也找不出可以说的话了。 情急之下,顾珺竹让店里的伙计去凌烟家找,意外地得知凌烟全家在早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傍晚,当炊烟和晚霞彼此缠绵的时候,凌烟才在二妈画影家,收拾出眉目来了。 画影家,在城西的一条小巷尽头,标标准准的四合院布局,她和一儿一女居住在此,只请了一个中年妇女负责洗衣做饭,其他的活都是这家人自己去干。 凌烟一进门,最先关注的就是家里的摆设。 里里外外一种风格,简单、素雅,没有一丝一毫的浮夸和奢侈,就连存在于屋内屋外的空气都是清新舒畅的,一看就知道主人一家都是个淡然宁静的人。 再一接触画影,凌烟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 眉清目秀,小巧玲珑,和母亲高贵的气质相比,彻彻底底是个小家碧玉,而且是个对自己的存在定位的恰如其分的女子。 画影早就知道他们的遭遇,也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当凌宇飞敲开她家的大门时,画影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门口跪在了凌宇飞和张巧华的脚下。 她浑身上下的血肉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天。 那时,她和凌浩楠的女儿凌雨、儿子凌弘还在屋子里看书,听见母亲的招呼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和祖父、大妈、姐姐相见。 凌雨、凌弘长得很像,几乎集中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个子像父亲,模样像母亲,都是清秀得不得了的孩子。 比起凌烟,有过之而无不足。 要是拿出去和别家的孩子比,一个赛一个的气人。 只是看了不一会儿,凌烟就发现,妹妹凌雨像她母亲一样的实在,话不多,认理,只要她觉得对的,必定很坚持。 而凌弘,更多了一份祖父的聪明劲,凡事都想自己思考一下,但岁数毕竟比她小了好几岁,是个幻想冒充大人又幼稚的很,青春和叛逆混合在一起的大男孩。 两个孩子在不可思议中迎接祖父和大妈进了门,又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画影一而再、再而三的谦卑地,要将正房让给祖父或大妈居住。 凌雨在一边一声不吭,但始终按着母亲的吩咐一会般东西,一会拉着大妈四处看看。 而凌弘除了对祖父有点笑意外,对张巧华和凌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瘫脸,先入为主的有些抗拒。 凌烟看着就觉得好笑,果然是凌浩楠的骨肉,骨子里散着天然的优秀基因,个性里又有着后天的养成和独特的个性。 对于这一对穿越后出现的,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和弟弟,她没来由的喜欢。 甚至第一面就想去抱抱他们。 但是,凌烟忍住了,她怕自己女汉子的个性吓住他们,况且,她还想尽快收拾完后,和祖父讨论一下下一步的安排。 当凌烟从家人被顾家人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以前的错误了。 一家人是什么?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的人。 从现在开始,她在做出任何涉及家人的决定前,都会征求祖父、母亲,还有二妈、妹弟的意见和建议。 她以后都不在当单一的筷子了。 简单的一顿晚饭后,她叫住了一家人,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祖父,娘,我想告诉你们,我还是要出去找点事干,不能让二妈受我们的牵连和拖累。”凌烟在这一点上很坚决,父亲去世后,她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早就想叫你们过来了,但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画影的声音低而急切,一看就知道说的是真心话。 “孩子,你靠什么生活?”凌宇飞关切地问。 “以前留下的一些积蓄,我也在干一些补衣服、绣花的活。”画影的脸红了,看起来更加的害羞了。 “妹妹,我,我真的对不起你。”张巧华拉住画影的手,哽咽地说着。 “姐姐,是我的不好,说到底是我从你身边抢了老爷。”画影的思想很单纯,一直把自己视为抢走别人丈夫的坏女人。 “算了算了,两位母亲停止吧。”凌烟看不下去了。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母亲的情敌,这件事放在昨天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鄙视甚至仇视画影。 可现在,她释怀了。 她私下最鄙视的人已经是自己。自己也就到了落难的时候才能清清楚楚看出二妈画影的好来,也利用了她。 所以,她也是特别自私的。 “对不起,二妈,”凌烟真心实意地道着歉:“以前是我的不对,以后就看我的表现吧。” 看到了画影的点头,凌烟又转向了祖父和母亲:“明天一早,我去顾家送还订婚首饰,解除婚姻。然后,我再去找份活,养活咱们一家人,包括小妹和弟弟。”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阴谋休夫 第二天一早,凌烟准备亲自去顾家大门退婚的时候,才发现顾家给的定亲物件,在准备让段红磊交还给顾母时,被顾珺竹抢走了。 张巧华担心的问:“怎么办?那是顾家家传的东西,如果二少爷不拿出来的话,我们怎么跟顾家交代?” 凌烟笑着劝慰母亲:“娘,那天那么多证人,您还怕他抵赖不成。” “对啊,儿媳妇,你想得太多了。”凌宇飞在旁边接上了话:“你放心吧,他就是偷偷送给其他女人,也不会抵死不承认的,他不至于那么恶劣。” 送给别的女人? 凌烟脑子迅速转了一个弯。 送给别的女人,就意味着他变心了,也意味着自己彻底自由了。 凌烟的眼珠子在自家人身上转了几圈,阴险地笑了。 一个时辰之后,凌烟悄悄来到顾家,给门口看门的小厮塞了几文钱,让他悄悄地叫出来谢雨涵身边的丫头。 那个丫头,就是曾经领凌烟进入后花园的女孩。 这次,如凌烟的愿,她再次带着自己进入顾府,直接去了谢雨涵的内室。 谢雨涵对凌烟的出现很惊讶,但她不动声色,静静地听凌烟讲完了话。 凌烟好个自愧不如啊! 白纸变成黑纸,好人变成坏人就是这样修行出来的。 “所以,顾珺竹,我变坏是你和你娘逼的!”凌烟笑吟吟面对着曾经的婆婆。 顾珺竹一脸的肃穆,独自坐在“玲珑阁”的内室,他不想在家,也不想外出,只想在这里等着凌烟的出现。 昨天派出去的家丁没有找到凌烟的下落,看来他要另外再派人手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子娇俏的声音传进了耳朵:“请问刘掌柜在不在?” 伙计回答着:“不再,你有事么?” “麻烦你转告刘掌柜一声,凌小姐从今天开始不干了。”那个女孩回答着。 内室的顾珺竹一听,马上挑了门帘出去了。 “你是她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她不干了?”顾珺竹声音僵硬地问。 “这是她写的,她说交给刘掌柜就行了。”女孩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拿出了一张纸。 凌烟在这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伙计都退到后面,谁也不接话了。 顾珺竹伸手接过纸,展开一看,的确是凌烟的字迹,草草的。 “她在哪儿?”顾珺竹逼近一步,阴着脸问。 “你是谁?”那个女孩一点也不害怕,稳稳当当的样子超乎了她的年龄。 “姓顾。”顾珺竹回答了。 “凌小姐说,要是有个姓顾的问她,想请顾少爷去见她一面,还有,请您带着订婚物件。” “为什么?”顾珺竹一脸的警惕,他不太放心凌烟的鬼心眼。 “不知道,我的事完了,您要想去就跟我来,否则我回家了。”女孩一问三不知,对顾珺竹也不深究,真的就像一个传话人般的简单。 顾珺竹犹豫再三,还是在那个姑娘离开时跟上。 姑娘在前面带路,不慌不忙的,顾珺竹在后面跟着,心急如焚。他着急的时候真想抱起姑娘,一个筋斗云到达凌烟呆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晃晃悠悠,用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来到一个地方。 顾珺竹一看,竟然是“聚贤庄”。他不解地看着那个姑娘。 “请上二楼吧。”女孩一点也不怯场,自自然然的样子,让顾珺竹刮目相看。 他微微一笑,决定不再刁难这个女子了。顺着她,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上了二楼,进入一个不大的雅间内。 “二少爷,这是凌小姐给您的信。对了,小姐告诉我,她娘从凌府逃出来的那晚,走的急匆匆的,没顾得上看首饰盒里的东西对不对,想让我在这里替她看一眼,马上就还给您。”小姑娘诚恳地请求着。 顾珺竹心中起了怀疑。一个不相识的姑娘,拐着弯把他从店里带到这里,又指明要一样东西,肯定有所图。 但是,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在哪里? 况且,以他的武功对付这个小女孩根本没有问题。 顾珺竹放松了,不再思索,从怀里掏出小木匣,递给了站在他身边的姑娘。 那个姑娘仿佛在证明自己似的,先把一封信递给了顾珺竹。 同一时间,顾珺竹展开信,姑娘打开了首饰盒。 此时,“咯吱”一声,雅间的门被推开了,凌烟搀着谢雨涵站立在门外,像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 “娘?”顾珺竹迟疑了一下,眼神在凌烟和小姑娘的身上扫了一下。 果然是一个圈套。 “这是你娘?”他身边的姑娘接上了话。 “我是。”谢雨涵更糊涂了,被凌烟带到这里,第一眼就看见儿子和一个陌生的女孩独处一室。 难道真如凌烟所说,儿子偷偷又喜欢上别人了? “伯母,二少爷说他喜欢我,把凌家刚刚退回来的定亲首饰送给我了,还亲笔给我写下了聘书。求您成全。”小姑娘一只手举着手里的首饰盒,另外一只手指向了顾珺竹手里的纸。 “我~”,“没有”两个字还没出口,他低头看向纸的眼睛先是瞳孔放大,而后阴沉沉地眯了起来,看向凌烟。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纸上的字迹,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给我,”谢雨涵生硬不高,但很威严。 顾珺竹犹豫了一下,和那个姑娘同时向娘伸出了手。 谢雨涵两手同时接过来了两个证明物。 她的左手,是她当年亲自挑选的朱红色木匣,里面应该放着一对凤凰形状的耳环。她的右手,是儿子写下的海誓山盟的情书。 木匣,没错;字迹没错。 看来,儿子的心跑偏了。 谢雨涵的脸先是勃然变色,随后又浮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狡诈笑容。 先不管这个女孩的来历,她是如今击败凌烟最好的挡箭牌。 “凌小姐,你看看,我这个儿子已然心有所属,这叫我这个当娘的如何是好呢?”谢雨涵推脱着责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一个托着茶盘,上面摆着几个茶杯的伙计又走进来了。 顾珺竹当时就放声大笑了,笑的除了凌烟之外的所有人不知所措。 凌烟啊凌烟,她把什么都算计到了。人证、物证,第三者的证言,一应俱全。 这个诡计高!这个阴谋好! 她逼着他,这个婚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了。 当顾珺竹全盘想透的时候,心思豁然开朗了。 他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神韵雅致、笑容涟涟。 “娘,这婚,我退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霸道表白 “同意了?”谢雨涵慢条斯理地问。 她表面的上不着急,更多的是展现一个母仪天下的姿态。 她要以这种优雅、平淡的方式告诉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儿子是她的儿子,话是听她的,家是她在当,任何妄想麻雀变凤凰的企图,没有她的认可都是徒劳的。 “同意!”顾珺竹肯定的回答了,他含蓄隐忍的眼神在屋内的两个女子身上转悠了几趟,心里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们两人之间必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以至一个肯为另外一个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凌烟的手段果然不同一般。 这样明目张胆陷害他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敢出生呢。 凌烟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了他的戒。既然如此,就等着他怎样“回报”她吧。 “你去叫店小二准备笔墨纸砚。”谢雨涵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凌烟,如同这个动作已经做了不知多少遍的熟络。 凌烟很乖巧很听话,轻哼一声就照办了。 顾珺竹失口大笑。 “你笑什么?”谢雨涵轻语细声的,她很少见儿子笑,这样笑的儿子让她说出来的话,也倒像蜜罐里倒出的纯度最高的蜂蜜一样的甜。 “娘您说她怎么那么像一个乖媳妇呢?”顾珺竹调侃着凌烟。 “胡说!”谢雨涵斥责着儿子,又斜眼瞅着凌烟的反应。 凌烟像个聋子、哑巴和摆设,不生气、不接话,迈着小碎步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房门。 这点倒是让凌烟挺满意的,名门望族家的媳妇就需要这样的可人。 可惜了! 片刻之后,凌烟拿进来了笔墨纸砚,又在没有任何人吩咐的前提下,自觉自愿做好了研墨、铺纸、润笔的一切准备,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顾珺竹。 “不仅乖,还勤快,有眼色,这样的媳妇,十个八个都不嫌多啊!”顾珺竹惋惜着,走到桌子前。 在经过凌烟身边的时候,他的手指有意无意间蹭了凌烟的手指一下。 凌烟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绯红,胭脂般的颜色布满了整个脸颊。 这个变化别人没在意,顾珺竹却实实在在看到了眼里。 原本在扎扎实实走过场的他,现在却恨不得掐自己大腿一下。 他使得是一颗调戏一下凌烟、给她一个小小惩戒的坏心眼,到头来却害的自己春心萌动,只差没有喷出一鼻子血来。 弄到最后却是搬去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珺竹不得不强迫自己定下心,迅速提笔,龙飞凤舞写下几行字,正式宣告他和凌烟未婚夫妻关系的彻底结束。 “啊!“我终于自由了!””当顾珺竹最后一个字写完时,凌烟欢呼雀跃起来,她宝贝般小心翼翼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一遍,确认准确无误后,折好放进了自己最贴身的衣服里。 她的这一举动,招致谢雨涵和顾珺竹母子同时看向她,神色迥异。 顾珺竹一脸的宠爱,他牵挂的那个人笑了。 谢雨涵一脸的不满,她的儿子这是被人嫌弃么? 当这一切都结束时,顾珺竹果然意料之中的发现,横空出世的那个冒充第三者的女子,在他们交手的过程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这算是事么? 这要是能难倒他顾珺竹,他还指望着什么活着呢! 顾珺竹满脸笑容地扶着母亲,缓慢走出“聚贤庄”,凌烟一副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规规矩矩跟在后面,恭恭敬敬送走了自己的前婆婆和前夫君。 当载着谢氏母子的马车融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时,凌烟把她忍了半天的淑女形象一股脑丢在脑后,撩开蹶子,一路小跑回到画影家报喜去了。 当晚,天色朦胧,满天数不清的星星眨着眼睛,冲着坐在院子里的凌烟笑。 凌烟也在笑,笑自己千回百转、剥了数层皮才得到的自由,以至于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一个男人的脑袋跟着她的脑袋左摇右晃的。 “这么高兴?”那个男人问。 “嗯,”凌烟毫不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张着大嘴呵呵傻笑。 “叫凌雨一起出来高兴高兴!”那个男子说。 “你找她去。”凌烟两手交叉在脑袋后,托着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叫她拿着你不要的首饰盒啊。”男人幽幽地嗔怪着。 “好啊。啊~~鬼啊?”凌烟终于从美梦中惊醒了。 那个鬼,一脸怒气的顾珺竹此刻正蹲在她的身前。 “你怎么来了?”凌烟的身子紧紧缩进了椅子里。 “来祝贺我最亲爱的未婚妻脱离魔爪啊。”顾珺竹站起身,半弯着腰,两只有力的大手缓缓抓住了椅子两边的扶手,把凌烟牢牢圈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夜色静谧,月光如水。 顾珺竹的眼睛幻化成天上的星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和暖洋洋的温度,幻化成一片蔚蓝色的海洋,一点点融化了凌烟,解除了她心里对他的抵触和警戒,让她有了溺毙其中的强烈的投入感。 凌烟中邪一般跟着那个温情脉脉的眼眸一起共舞沉沦。 他笑,她跟着笑。 他醉,她比他更想醉。 墙外不是谁家的狗狂吠一阵,打断了两人蛊惑般的诱视。 凌烟暗自喊了一声不好! 她慌乱中本能地想站起来,却完全忘记了顾珺竹圈住了她的双臂和身体。 这一站,恰好完完全全地投入了他的怀里。 “唉,”顾珺竹长叹一声。“ 丫头,你不仅笨!”他的声音沙哑了,眼珠子里的光亮从温柔变得邪性。 “还会点火!”这句话,并没有传出去,直接从他的嘴里进入了她的嘴里,消失在两人炙热的唇瓣间。 他的唇,温柔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凌烟顿时感到了天旋地转,酥酥地、麻麻地、痒痒的感觉穿透了全身。 后世前生,这是第一次。 她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任由顾珺竹作为,不知道反抗、不知道拒绝,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似乎过了一个世界还是几个世纪的时间,顾珺竹轻声地叫着:“烟儿。” 他眼里、心里盛满的宠爱和欢喜,毫不吝啬地照耀着如痴如醉中的佳人,像挂在天空的皎洁明月一样坦荡。 他的手猛地收紧了,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了没有距离的程度。 两人再次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我们之间没有距离,哪里也不许再去了。”顾珺竹喃喃说完,将唇再次碾压在凌烟的唇上。 院内的温度持续发酵,如美酒一般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香。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当你的伞 “她是哪里也不能去了,她能去你家么?能见你母亲么?能得到你家人的认同么?能重回凌府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么?能恢复凌家大小姐冰清玉洁的声誉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如梦似幻的旖旎时光。 白天先是到“玲珑阁”送信,又以第三者身份出现在谢雨涵面前的那个姑娘,正是凌烟的妹妹。 此刻,她再次出现在两人之间,无视两人之间的亲热,稳稳当当地站在距离两人不足两丈开外的地方,一双纯真的眼,一张纯洁的脸,毫不羞涩和害臊。 “小妮子,你的眼睛和嘴巴不会闭上么?”顾珺竹抬手压着眉尾,哀叹着未来小姨子的刻薄和刁钻。 一个凌烟就够难对付了,如今又跳出来一个比男子还仗义的小姑娘,这家人都是一个性子,真难搞定! 凌烟却直接倒退了好几步,迷迷糊糊的她被凌雨那一番又是煽风点火又是冷水浇头的话惊醒了。 她的智商和情商难得如此合拍地同时变成了鸭蛋,这不符合她的常规啊。 都怪顾珺竹的那张嘴,用前所未有的诱惑祸害的她七荤八素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傻瓜。 不行不行,得赶紧的掐断这根线,灭了这个火星。 凌烟屏住气开始自我运功和诊治了。 这样的治疗,其实就是清醒自己的猪脑子,拯救她水一般荡漾的春心。 凌雨说的没错,而且她还没全部知道顾家的卑劣和顾珺竹的可恶。 那样的话,这个小妮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斯斯文文只说不动了。 “你走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凌烟从心底里感谢凌雨的及时出现。 “烟儿,你怎么能不负责任呢?”顾珺竹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萌态尽露,委屈地问。 “等你解释清楚你家和蒙面人的关系,你为什么骗我再来说这些吧,如今的我,不信任你。”凌烟的话,字字击中顾珺竹的软肋。 顾珺竹脸色骤变,狠狠地咬着牙,面容平静地直视凌烟。 从小到大,他平静如水般的感情,就像一条没有干涸过的,也没有发过洪水的,甚至没有任何大起大落的安安静静的山间溪流,自顾自的流淌着,平稳中带着别人羡慕的顺畅。 而凌烟,是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是一阵飓风,掀起了波浪;是一个泉眼,注入了活水。 最重要的是,她给了他自己想要奔腾加速的渴望,感觉自己整个人想活、要活、已经开始活过来了。 但这种感觉,刚刚开始,就被掐灭了。 顾珺竹不是个多话的人,也知道凌烟是个说一是一的人。两个人的交流,一直是明来明往,从不掖着藏着的。 半晌之后,他准备离开了。 这些事,只有拿到证据才能解释清楚。 然而,这还不算完,凌雨又想起一件事。 “顾少爷请你等一下。”她转身小跑进了屋内随即马上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张小纸条,交给了凌烟。 凌烟打开一看,花容惨淡,眼珠子马上喷出了喂了毒的小刀子。 “请问顾二少爷,”凌烟的语气陡转之下,冰山般的寒冷:“聚贤庄的传言是顾老爷安排放出去的,对不对?” 顾珺竹心头一震,这个只有父母和他知道的秘而不宣的消息是谁传过来的? 看来,自己不仅小瞧了对手,而且太放之任之了。 “凌烟,你冷静一点。”顾珺竹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同以往,甚是可怕。 可是,根本不用他劝,他看到的是一个如秋叶飘零般没了生气的女子,任命般地迅速凋谢着。 “是,还是不是?”凌烟发青的嘴唇轻轻闭合着。 顾珺竹继续看了她一会,狠心点头了:“是。”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相见了。”凌烟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态一览无遗,掺杂在期间的悲愤和绝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能力。 一个月来遭受的打击和磨难,她抱怨过、气馁过、诅咒过,但面对天灾**时自己的渺小和可怜,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过后依然乐呵呵地过着每一天的日子。 她不相信命,只相信自己。 从凌雨给她那张纸条开始,她不相信的东西开始变成了自己。 自己无力回天,跟天抗争岂不是徒劳的? 要不要放弃呢? 好痛苦啊。 凌烟不再吭声,眼神散乱,看向了不知哪个方向。 顾珺竹眼看着顽强鲜活的凌烟变得黯淡失色,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颓丧的慢慢转过身,走向了大门。 临近大门的时候,他低低说出了一句话,随着风飘到了凌烟的耳边:“下的雨我给你挡,刮的风我给你拦,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也给我守住你的心,不许左顾右盼。” 今天,发生了很多人生第一次发生的事。 第一次亲密接触,第一敞开心扉,又第一次血淋淋地坦诚相见。 不管凌烟怎样想,顾珺竹从没像今天这样痛快淋漓地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情绪剧烈反复过。 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突然之间有了一些好笑的想法。他感到,自己一个月来苦苦追求的不过是能当她的一把伞就好。 夏日的阳光猛烈,伞能给她一块阴凉的地方,让她少出些汗,小脸粉乎乎的;夏日的暴雨猛烈,伞能给她一个干爽的空间,让她不被淋湿不受风寒。 自己的愿望也仅仅就这些,让她在自己的呵护下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就行了。 所有,一切阻碍他愿望的,佛挡道他灭佛,鬼出没他打鬼。 离开凌烟之后,顾珺竹回到自己隐秘的别院,向着半空中放出了一颗烟花,然后就躺在了贵妃椅上静静地等待着。 一炷香后,还是那个在这里曾经出现过的男子出现了。 “爷,请问有什么吩咐?”那人轻声问。 “虎头帮查出眉目了吧。”顾珺竹又问。 “查到了。”男子回答着。 “告诉二爷,我要灭了虎头帮。”顾珺竹的眼睛睁开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路边偶遇 “娘,舅舅,我要得到虎头帮。”顾珺非拍着桌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内布满血丝,他已经好几天夜不能寐了。 这几天顾珺非和段红磊从不同渠道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似乎现在很多古玩商以结识和攀附顾珺竹为荣,以往一些很爽快和他们交易的客户开始左右摇摆、暗生反心了。 他和段红磊也分析过,单从“玲珑阁”账面上看,顾珺竹一个月来没什么成绩,仅仅做到了没有亏损而已。 但暗中出现的这些反常现象,却让甥舅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一种可能,就是顾珺竹面子上设了一个乌龙,麻痹了所有人,背地里已经暗修栈道,谋算全局了。 所以,顾珺非想要保住现在的位置,想要取得顾家的继承权,必须开始行动了。 他之前已经通过顾八和张福的关系,拿到了“虎头帮”的名册,他要拿下虎头帮,牵制顾珺竹,讨好楚光耀,施压父亲,一箭三雕。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另一层牵挂,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那天他在“玲珑阁”外搭救的女子,是“状元红”茶楼的当家人冯小岚,和虎头帮有着密切的联系。 如果能够入幕冯小岚,既满足自己的心愿,又间接搭上了虎头帮的线,又是一个一箭双雕的策略。 两个计划同时进行,他不相信以自己的本事挤不掉顾珺竹。 再过十几天,就到麦收的时候了,“状元红”茶楼快要进入短暂的“淡季”了。所以,这几天,来“状元红”的男人们非常多,都在追逐着最后的疯狂。 顾珺非和段红磊查完几家店铺的账本后,一路同行来到了这家因为张文的出现而红极一时的茶楼。 掉了脑袋的张文,在这里已经成了昨日神话,很少有人再提及他了,而隐龙谷赫然成了一个新的传说。 冯小岚明里暗里竭尽所能效仿“聚贤庄”推出的“四大美人”走东串西的,在不同客人面前编出了一个又一个如无底深渊般没有尽头的、随时可以扯出几里地的绯闻、故事,成了闲客们每天津津乐道的趣事。 只是孙松月如今在这里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冯小岚有时难免孤寂。 一个地方越红火,来的人越多,他本来面目暴漏的可能性就越大。 虎头帮毕竟是个不公开的秘密帮派,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摆不上台面的勾当,他不想惹人关注。 除了每隔几天,在晚上关门后来一趟,平常都是冯小岚打烊后,坐着他手下赶着的马车,回到他们两独处的一个小院里去。 顾珺非和段红磊走上“状元红”的二楼,在一个临窗的桌子前坐下了,店小二马上跟了上来,给他们到了热腾腾的浓茶。 两人边聊边打量着周围,身边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们,讲着荤段子,肆无忌惮的大笑着。 顾珺非暗自叹口气,冯小岚为什么是这种环境中的女子呢?就凭这种身份,想被母亲接纳,绝无可能。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段红磊吃惊地叫出了一个打死他也想不到的名字:“珺竹来了。” 不错,顾家二少爷顾珺竹带着顾尘儿也在同一时刻和他们一起出现在“状元红”了。 顾珺非的惊讶程度难以想象,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他绝少出入烟花场所,除非? 除非,他对这里产生了兴趣或敌意,更甚的是他知道自己对这里的企图。 不对不对,自己的这个念头也是刚刚才构思好的,顾珺竹不可能知道。 那么,不管是兴趣还是敌意,都说明一个问题,顾珺竹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舅父,”顾珺竹不得已淡淡地招呼一声,然后指着一边的一个房间:“我订好房间了,等个朋友。” 说完带着顾尘儿过去了。 顾珺竹一进房间,对顾尘儿说:“把茶几上的那盆花放到窗台上去。” 他在给二爷暗号,取消见面的计划。 顾珺竹原本约好二爷在这里见面,却被先到的顾珺非打乱了。 眼见花盆摆到了窗台上,顾珺竹安心了,叫来一壶极品毛尖,自斟自饮起来。 一时间,兄弟两人各怀心腹事,隔着一堵墙,比起了耐性。 顾珺非是一步也不想先离开,他一定要看看顾珺竹到底见的是谁。 顾珺竹稳坐钓鱼台,他有意拖延时间,在茶彻底凉透之后才慢慢咽下去。 一壶茶喝完,顾珺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翩然走出雅间,礼貌地对一直盯在外面的人随手一揖:“朋友没来,我先走了。” 顾珺非盯了半天,真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出入,颇有些失望。 等顾珺竹离开后,他和段红磊急匆匆结了账,紧跟着下了楼。 冯小岚上午出去转了转布行,买了几批最新款式的锦缎,刚刚回到“状元红”,迎面就碰上了刚刚离开的顾珺非。 她越来越觉得那个男人眼熟,禁不住拉住门口的店小二,指着顾珺非问:“认识那个男人么?” “认识,顾家大少爷顾珺非。”店小二一提顾家,冯小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 那日受伤,就是他搀着自己走进“玲珑阁”的。而自己,恰恰知道那里是顾家的产业。 这个男子还不错,没有找上门来套近乎。这份恩情,她是不是需要报答呢? 冯小岚妩媚地笑了。 顾珺竹离开状元红后,随着性子沿着大街走动,表面的风平浪静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从调查张福开始,他就知道大哥对他的敌意,他能理解,也能接受。 夺人所爱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能接受。 对他亦然。 他愿意坦然接受兄弟之间事业上的竞争,但厌恶把家人牵扯其中。尤其是母亲。 现在又多了个凌烟。 就在他转念之间,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又是你啊?” 顾珺竹抬头一看,距离不远处,凌烟在和一个卖碗的男人搭讪着。 难得偶遇佳人,一解他相思之苦。 顾珺竹静静地躲在一边观看着。 搬进画影家的凌烟正式开始了行使当家人的权利,其中最最艰巨的一项任务就是挣银子。 她又开始四处溜达了。 巧的是,她在大街上再次看见了上次卖碗的那个男子。 灵机一动,她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又一次卑鄙地、投机取巧地抓住了同样的一个机会。 一个傻呵呵的冤大头相中了一个玉碗,又傻呵呵地和卖家寸土不让地讨价还价起来。 一个死活不降价,一个死活不加价,两人争执不下,陷入了僵局。 这种情形是凌烟最喜闻乐见的。她如假包换,采用了和上次相同的办法,分别偷偷地和双方商谈,自己空手套白狼,卖家少要一两,买家少拿一两,自己从中赚了一两,皆大欢喜。 可是,凌烟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这次单身匹马,无依无靠,白白得来的一两银子,竟然招惹了一场横祸。 就在她兴高采烈回家的途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后面悄悄跟上了她。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背后黑手 凌烟揣着轻而易举到手的银子,一路砰砰跳跳向家走去。 他们祖孙三人住进二妈画影家已经有几天了,突然增加的三口人,看似只是三张嘴,做饭时多添些水,但里里外外,从吃到用到穿,让以往勤俭的画影多少有些吃不消。 凌雨和凌弘还都在念书,属于白吃一族,一家老小不说是眼巴巴地看着凌烟,也都是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决断。 凌烟自知长女的责任,必须想方设法贴补家用。 好在今天非常顺利,凌烟的心情喜悦的不得了,她心里已经算计了先用这点银子买些米、面之类的东西。 画影的家不在闹市区,选择这里凌浩楠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避人耳目,凌家好歹也是大门大户,万一被宗亲们发现,少不了嘲笑和挖苦;二来他知道自己不成材,对唯一的儿子凌弘寄予了无限厚望,不希望儿子在闹市沾染吃喝嫖赌的坏习惯。 可以说,他的两个愿望基本都实现了。 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身后,这个选择差点害女儿丢掉性命。 凌烟只顾往前走,根本没想到身后会有鬼。 当她钻进最后一段小胡同的时候,前边和后面没有一个行人了,空旷狭窄的小巷寂静无声。 一直踮着脚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悄悄从路边拾起了一块石头,快走几步靠近了凌烟。 他举着石头的手高高抬到了凌烟的后脑勺上面。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小巷内外。 这一嗓门,把凌烟的吓得半死,回头一看,她才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两个男人。 顾珺竹的右手紧紧攥住那个男人的右手,用力之大已经把那只手捏的惨白抽搐了。 “是你?”凌烟惊诧的问道。 举起石头的人原来是卖碗的那个男子,他跟凌烟已经打过两次交道了。 “为什么害我?我们家欠你的么?”凌烟心有余悸,生怕凭空蹦出一个债主,她的脸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需要银子。”男人闷闷地回答。 “大哥,我也需要银子好不好?”凌烟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她站在原地狠劲跺了几下脚。 人为财死她理解,可自己手里不过一两银子而已,要是真的为了这个命丧黄泉自己亏不亏啊! “大哥,你就欠这一两银子么?我的命就只值这一两银子么?”凌烟真想咬掉那个人的鼻子和耳朵,以解她心头之恨。 “我娘病了。”那个男人显然不会花言巧语,已经被人抓住了,不仅不会辩解,还笨得像块榆木疙瘩,问一句才回答一句。 凌烟长叹一声,心里挣扎着:“大哥,你为什么要戳我的泪点啊?我亲娘去世了,前世的祖父和母亲一直都是病病歪歪的,我也没钱,我也知道没钱的苦和难啊!” 顾珺竹什么也没说,一直在一边看着。 凌烟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反复了好几次,最后猛地一闭眼,果断伸出了握着银子的手,递到了那个男人面前:“给。” 她沮丧懊恼的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舍不得银子了。 “姑娘你……”那个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犹豫着,并不敢伸手去接。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阎王般存在的侠客。 “银子我肯定给你,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干什么?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就行。”凌烟猜不透他的身份。 “我……我,”男子吭吭哧哧的。 “嗯,”顾珺竹挤着嗓子,在一边施加了压力,像一快即将从天而降的巨石,震慑住了那个男人。 “我在衙门当差。”男人扭捏着,脸红了,嗓门小的如同蚂蚁叫。 “啊,啊,”凌烟一听衙门,立刻摔着胳膊,呲着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站在一边的顾珺竹刚开始是害怕和生气,现在越来越觉得好笑。 那个丫头的感情不知道是怎样培养起来的,丰沛的令人咋舌,小脸任情肆意的变化又令人忍俊不禁。 “丫头,你说怎么办吧。”顾珺竹将袭击凌烟的那个男人的生死权交给了她。 “拿去买药吧,”凌烟出乎意料的大度,轻而易举放了想要谋害自己的人。 “姑娘,我真的没想杀了你,只想打晕你把银子拿走。”男人低着头解释道。 “大哥,你计算过下手的分量么?”凌烟简直无语了。 “对了,大哥,我也不白放你,日后你帮我一次忙,咱们抵消这次的恩怨怎样?”自从凌烟在衙门吃了闭门羹之后,就学会了动着脑子给自己找后路。 “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我叫李长生,谢谢姑娘的大恩大德。”李长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放走李长生的顾珺竹不满地看着凌烟,一肚子的心酸。 她对别人都好,唯独他除外。 凌烟的眼睛根本不去看顾珺竹,把他当成了空气,一扭身企图离开。 “我救了你的命。”顾珺竹冷冷地提醒她。 “我没求你救我。”凌烟没好气的回应着,她知道自己纯粹属于强词夺理,甚至昧了良心。 “你为什么对别人,甚至对坏人都好?”顾珺竹很纳闷。 “我有雅量。”凌烟强硬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会推己及人,对我也好点呢?”顾珺竹快要被她逼疯了。 “雅量用完了。”凌烟机敏的角度刁钻古怪。 她的心已经没有勇气、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接纳顾珺竹了。 原本可以看成一次缘分极深的穿越邂逅,却被家族间的恩怨打的七零八落,两人譬如昨日黄花,已经凋零,回天无力了。 况且,家人们心存的过节、自己知道的顾家的卑鄙行径,根本无法化解,他们两人又何必枝枝节节纠缠不清呢?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直尾随的顾珺非和段红磊在小巷的拐角处一直紧紧盯着他们。 因为距离远,他们听不清说的话,但从两人脸上冰冷愤怒的表情看,知道他们之间必定存在不小的罅隙。 顾珺非回头问:“舅舅,你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段红磊阴险的一笑:“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让他们相互之间狗咬狗吧。”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吃里扒外 “姐姐,姐夫在聚贤庄发布消息的事情我已经暗中派人给凌家送了信,刚才我和珺非又亲眼看见他和凌烟吵架,两人之间已经心生罅隙,我们正好利用这点做文章。”段红磊倒了一杯茶,递给姐姐。 眼看顾珺竹和凌烟不欢而散后,段顾甥舅两人回到家。立刻和段红云一起密谋起来。 “想什么办法?”段红云问。 “珺非当初想撵走凌家,我派人找了李妈的公公婆婆上门,撵倒是把他们从那里撵走了,可他们又住进了那个叫画影的女人家,我们不如故技重施,让张巧华和画影反目成仇。”段红磊心中的鬼点子层出不穷。 “你是想让画影也撵他们,让他们在洛邑县城彻底无落脚之地”段红云也不是吃素的,对女人间的心思了解的很透彻。 顾珺非坐在一边没有接话,在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上,他基本任由母亲和舅舅发挥。 顾珺非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年那个唇红齿白、未语先笑的小男孩走进顾府时,带给自己的惊喜和幸福。 他俩曾经手拉手,探险般走过了顾府每一寸他们认为神秘古怪的地方,曾经爬树掏鸟窝、下水抓过鱼,曾经一起联手戏弄过小厮花匠,曾经在雪地里滚爬、在大雨中追逐。 两人一起度过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童年时光,在顾珺竹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他不得而知。但在自己,是一辈子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一片阳光,温暖而甜蜜。 可是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和舅舅有意无意禁止他和珺竹来往,并且经常在他的耳边说一些吓人的话。 渐渐地,他和珺竹之间疏远了,最后变得像仇人一样。 尤其是从顾珺竹回来后,他从稳如泰山变得疑神疑鬼,经常半夜梦到父亲在狰狞的笑声中将他撵出顾府,他从锦衣玉食的少爷变成遭人唾弃的乞丐。 他的心彻底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变得冷漠和狠毒了。 “珺非,你看怎样?”段红云推了推发呆中的儿子。 “行,让舅舅看着办吧。”其实顾珺非根本没有听见他们两人交谈的内容,只是凭着惯性认可了他们的做法。 这天晚上,凌烟最小的弟弟凌弘准备回家了。 他在离家不远的一间私塾跟着先生学四书五经。 父亲凌浩楠习武出身,一事无成。但个性偏偏和他自己的父亲极其相像。 凌宇飞觉得从文不好,让儿子习武。到了凌浩楠,又觉得习武不好,非让儿子从文。 祖孙三代,在循环往复中刚愎自用地决定了下一辈的人生。 凌弘今天不明不白地被先生盯住了。 先是在课堂上跑神,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而后在已经下课后,又被先生留下背诵四书。 一来一回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等凌弘出门的时候,天空已经群星闪烁,明月高悬了。 凌弘满眼含泪,眼睑下垂,瘦高的身躯疾行在不宽的小巷中。 就在他拐弯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三个男子,其中一个脸色通红,歪歪咧咧,一看就是个喝酒喝多了的人。 凌弘不太在意,侧着身子准备穿过去。 然而,对面的人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两人交错之时,撞在了一起。 和他同行的两个手下不愿意了,一拥而上,对着凌弘拳打脚踢,其中一个还骂骂咧咧:“找死啊,知道撞得是谁么?敢撞顾家二少爷,真是活腻歪了。” 凌弘已经半大的孩子,介于孩子和男人之间,积压了半天的怒气在胸中陡生升腾,化作一个男人不屈的气焰,让他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句:“顾家二少爷了不起啊,我还是凌大小姐的弟弟呢!” “凌大小姐?那更得打了,我们少爷不要的女人,你狂什么狂啊!”就这一句话,又给凌弘带来了一阵暴雨般疯狂的毒打。 等凌烟和凌雨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凌弘,两人沿着小巷找到躺在地上暂时昏迷的凌弘时,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衙门也闻讯来了几个捕快。 不知什么人通知了衙门,衙门正式接手了这起伤害案。 第二天,迷迷糊糊在自己卧房睡醒的顾珺竹被两个登门的捕快缉拿了。 他很纳闷,昨天一天没出门,醒来时自己身上为什么竟然酒气冲天呢? 找顾尘儿,仆人回禀,尘儿接到母亲病急的传信,昨天晌午就回家了。 顾珺竹明白,自己被人陷害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没人证明自己在哪里?干了什么? 这时他还不太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直到被带到县衙,顾珺竹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有人利用他和凌烟的不和,制造了自己的丑闻。看来,逼向他的黑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楚光耀匆匆之间上了大堂。 这次,他以县太爷的身份升堂,审问的是顾珺竹,一切自然公事公办了。 凌弘被一个担架抬到了县衙,陪他一起来了的还有凌烟和凌雨。其他家人在凌烟的劝告下留在家里等信。 凌烟一进大堂,看见被抓来的顾珺竹,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立即摇着头冷笑几声。 真是个倒霉蛋! 楚光耀一拍惊堂木:“堂下原告,你是何人?” 原告? 大堂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没有人回答楚光耀的问话。 一边的师爷尹实指了指凌弘,低声禀告:“昨晚是路人来县衙报的案,挨打之人就在堂下。” 楚光耀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立即换了一种审问的方式:“凌弘,你可认识打你的人?” 凌弘点点头,伸手指向了顾珺竹。 顾珺竹恍然大悟,有人挖空心思带着他的面皮冒充他殴打了凌烟的弟弟。 如此处心积虑之人肯定非常了解自己和凌烟之间糟的不能再糟的关系,也笃定凌烟会因此更加痛恨自己,进而指证自己。 顾珺竹心里明镜一般,又是段氏姐弟捣的鬼。 楚光耀看见凌弘伸出的手,再次拍响惊堂木:“顾珺竹,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路人,你可知罪?” 顾珺竹摇摇头,不慌不忙地回答:“不知,不是我干的。” 楚光耀再问:“案发之时你在哪里?可有人证?你的一身酒气从何而来?” 顾珺竹再次摇头:“我在家里,无人证明,酒气也不知从何而来。” 楚光耀怒斥道:“大胆顾珺竹,不怕你不招,来人,大刑伺候。” 堂上的衙役冲出两人,准备按住顾珺竹行刑,就在这时,凌烟出人意料地说出了一句吃里扒外的话:“顾珺竹不是打人的人。”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反目成欢 就在所有人等着楚光耀动刑、等着顾珺竹屈打成招的时候,凌烟出乎意料的喊了一嗓子,怔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不是不同戴天的仇人么?他们什么时候反目成欢了? 楚光耀放下的手再也举不起来了。 原告证明被告是被冤枉的,这官司还打个什么劲啊! 顾珺竹微微一笑,头不转,眼不转,身子更不转,他淡泊的气场向外散发着的高压气势,叫人觉得他似乎才是堂上的大老爷。 躲在人群中间的段红磊眯上了眼,下巴颏快要惊掉了,怎么可能反转呢? 他亲自布的局丁点漏斗都没有啊。 这是随意选择的一天,私塾的先生后半晌拿到他递进去的银子,眉开眼笑点头答应了,凌弘都不知道他要开始倒霉了,更无法事先通知家人。 装扮成顾珺竹的人是他在江湖上的朋友,化妆后的那个人他都看不出是假的。 凌烟一整天都在家里,没有和顾珺竹见过面。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环节都是他逐一确定的,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所有的人都不相识。 还有凌弘的当场指认,这么完美的设计怎么可能被凌烟一眼揭穿呢? 段红磊略微向前挤了几步,站在一个个子略高于他的男人身后,透过那个人耳侧的一条空隙,看向了大堂。 楚光耀低沉的嗓音明显带着不满,略作停顿,带着猥亵的讥笑开口了:“嘿嘿,你证明?这么说事发之时你们在一起了?” “哈哈,那叫私会还是**?”堂上堂下的男人们齐声开口大笑,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无中生有的绯闻。 “大老爷,你污蔑小女子我的名声,我能当堂告你诬陷么?”凌烟不慌不忙,声音也不高不低,将先前的和现在所有的一切委屈全部集中到了这一刻。 随后,她的脸一变,哭哭啼啼地说:“小女子我活不了了,楚县令当堂诬告我,周围又这么多人嘲笑我,凤汐国的县太爷逼死人命了。” 说完,她装模作样地向堂口的柱子冲去。 自然的,肯定有人拦住了她。 楚光耀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慌得有些结巴地指着凌烟说:“我,我没说。” “你刚说的,这里的老少爷们大婶大姐没给小女子做个证啊~~”凌烟拖着哭腔,搂着躺在担架上的凌弘大哭起来。 周围一些人看着这两个无权无势的可怜人,不由得想起县衙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勾当,纷纷出声附和:“说了,说了,我们作证。” 楚光耀脸色灰暗,一言不发。 “我有没有证据我自然会说,但楚老爷你张口就说我晚上跟一个男子在一起,这不仅坏了我的名声了,还连带着百年凌家名誉受损。请问大老爷,这诬告我的事我是在这里告状?还是到府衙去告状?还是要到京城去告御状?”凌烟钢嘴铜牙,抓住楚光耀的小辫子不放,摇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泼妇。 楚光耀听了这话,脸色骤变,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没想到斯斯文文的凌烟会这么难缠。 “大胆!”楚光耀拿出了县太爷的架势,妄图吓唬住大堂上近乎失控的局面。 “小女子怎么是大胆呢?”凌烟暗中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又逼自己从眼眶里流出了白花花的泪水:“我在大堂上规规矩矩的,只是说了一句我有证据,大老爷就血口喷人了。” 凌烟暗地里的装神弄鬼、表面上得到委曲求全,轻而易举撩拨起了围观者的八婆情绪,所有的人都忘了打架这件事,叽叽喳喳讨论起县太爷楚光耀到底有没有错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和几分的好奇,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楚光耀。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楚光耀明白自己被凌烟绕进去了,一时急的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顾珺竹又笑了,他对凌烟临场应对的机敏能力叹为观止,也对段红磊姐弟的手段忍无可忍了。 于是,他又开始火上浇油了:“大人,第一,学生恳请追查这个原告到底是谁?查明真相,给顾家、给我一个清白。第二,顾某也被这暗自私会女子的不清不楚毁了名声,也想告个状,请大人指点迷津,学生该去哪里告合适?” 这顶帽子不得了,压的楚光耀喘不上气了。 在小小的洛邑县城,没落的凌家在楚光耀眼里已经是一团狗屎,顾家则是天上的月亮,亵渎不得的。 他暗自奇怪,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么?两个人明明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这样相互帮衬呢? 楚光耀的眼睛暗地里斜了斜,看向师爷。 他需要人给他解围,或者说当个替罪羊。 殷实跟了楚县令好几年,清楚知道楚光耀一举一动背后的真实含义,他忙不迭出头了。 “顾少爷,楚县令最痛恨的就欺压百姓的做法。举贤尚不避亲,对于制止城内的歪风邪气每个百姓都有责任,这是值得弘扬的事,您就不必再纠缠不清了吧。”殷实说的头头是道,成功压住了堂下的议论。 “对啊,对啊,否则我们受欺负都没人管了。” “那学生求情的第二个问题呢?”顾珺竹也不含糊,配合着凌烟预备把事情炒作大。 殷实一看这个阵势,知道顾凌两人开始联手了。 他虽然赞同楚光耀对于顾凌两家现状的分析,可他还多了一个心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家虽然倒了,难不保他们在京城里还有三朋五友的,人家低调没有对外宣布,并不意味着他们从此可以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欺负。 殷实对着楚县令眨眨眼,然后装模作样地问:“堂下女子,你是伤者何人?” “姐姐。”凌烟擦干了眼泪,抬头看着殷实,她知道这个家伙要结案了。 “伤者,你姐姐作证这个男子不是伤害你的人,你可同意。”殷实又问凌弘。 凌弘先吃惊地看着凌烟,又被她一脸的严肃吓住了,只得点点头。 “既然伤者认定此人不是真凶,双方在供词上画押。”殷实匆匆结案了,他的目的就是堵住顾珺竹和凌烟的嘴,其他都是次要的了。 什么人被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民不告管官不究也说得过去。 一场闹剧在顾珺竹和凌烟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轻易地糊弄过去了。 走出大堂的顾珺竹轻声问:“原谅我了?” “我脑袋进水了?还是你的头被驴踢了?”凌烟反问。 跟在他们背后的段红磊觉得自己崩溃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女主天下 一段公堂闹剧,在众人心里留下了很多不解之谜。 楚光耀焦躁地在后堂不停地转悠:“我什么时候得罪顾家了,让顾二少爷对我不依不饶?” 段红云、段红磊和顾珺非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急败坏的互相追问:“他们是狗皮膏药么?怎么就撕不开、撕不掉了呢?” 孙媒婆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媒婆们争得脸红脖子粗:“顾家和凌家到底断了没?老张家、老王家、老李家为了让我去顾家提亲,还给了我好处费怎么办?” 除了他们,凌弘是最没法理解凌烟的一个人。 在回家的路上,他对凌烟的呵护不理不睬,仇人一样斗着眼。 凌烟只是呵呵地、无趣地笑,自己也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讨好一个屁大的小孩。 一到家,凌弘满腔的委屈化作了狂风顷刻爆发出来了。 他指着凌烟的鼻子吼叫着:“就是这个人,胳膊肘朝外拐,向着那个不要她的男人,大堂上指证不是那个男人打我的。” 画影站在一边不敢吭声,一边是嫡生的大小姐,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能可怜兮兮大地求助于公公凌宇飞。 凌宇飞按照一贯的性子,先问清事实再做决断:“烟儿,到底怎么回事?” 凌烟还没有接话,凌弘又激动了:“祖父,她就是向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还会要她么?” “砰”的一声,凌烟怒气外漏,狠狠砸了一下桌子。随后,她“哎呀呀”地甩着手,疼的直抽气。 “臭小子,等你好了我一定要收拾你。”当着画影的面,凌烟只敢在心里骂几句。 打人不打脸,打狗看主人,凌烟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不壮,亏欠着画影。 “你告诉祖父,哪人为什么打你?”凌烟不理凌弘的胡搅蛮缠,按照自己的思路引导着那个小屁孩。 “顾珺竹酒后打得我。”凌弘当时在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你怎么知道他喝酒了?”凌烟暗笑,臭小子,一会就他就会傻眼的。 凌弘哪里知道凌烟心里的鬼道道,自顾自地按照当时的情景回答着:“他身上的酒气几丈外都能闻见,我怎么会骗祖父呢!” “哎,烟儿,这就怪你了,”凌宇飞反身轻轻斥责着凌烟:“你怎么不当堂说清楚呢?” 凌弘和画影有些傻了,难道凌宇飞也不顾亲孙子,向着外人么? “我管他死活。”凌烟狡辩着。 “那你到底管了没有?”凌宇飞揭着凌烟的短,弄得凌烟的脸没意思拉擦的。 “祖父您教我的不能说谎。”凌烟急中生智,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凌宇飞。 “口是心非。”凌宇飞不客气地直接给孙女下了结论。 他心里隐隐感到顾珺竹和凌烟之间存在一种很微妙的、别人猜不透也看不清的牵扯,似乎两人对彼此还都有心。但凌烟的坚决退婚又让他无可奈何,只能凭着孙女的心意去了。 如今的他,眼看孙女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苦难,再也不想用任何的羁绊套住这个苦命的孩子了。 “弘儿,你姐姐没有撒谎,顾珺竹的确不是打你的人,他不能喝酒,三杯必倒,又怎能在喝的那么多之后走到大街上去打你呢?”凌宇飞细细地解释给了孙子听。 “不能喝酒?还有这种男人?他是男人么?我都能喝个二十杯不倒,雨儿姐姐更能喝。”凌弘笑的肚子疼,完全忘掉了对顾珺竹和凌烟的恨。 “很可笑么?”凌烟不知为什么听见凌弘讥笑顾珺竹又不自觉地护着他。 “你着的什么急,他又不是你相公。”凌弘白着眼、冲冲地挤兑了凌烟一句,弄得凌烟满脸通红。 真是的,自己怎么了?会为他出头?凌烟缩着头,心虚地退到了众人的后面。 “弘儿妈,做些好吃的,给弘儿补补身子。”凌宇飞交代完,心痛地坐在床上,摸着孙子缠满白布的身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什么时候,凌家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自己却无能为力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无语地低下头。 “祖父,两位母亲,”凌烟明白凌宇飞的心思,她又从后面走了出来,挺着胸脯说:“前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像过街的老鼠,在这里躲几天,到哪里躲几天的,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我绝对不让凌家任何一个人再受欺负。” 凌弘一听,马上反问:“什么意思,你要在我家说了算?” “对啊,臭小子,听说过什么是女主天下么?”凌烟点着他的脑门问。 “我听说过女主祸国。”凌弘不满凌烟放出的狂言。 他一直把自己看成是振兴凌家门楣的不二人选,尤其是祖父和大妈的出现,让他的责任感更加强烈了,他真的真的完完全全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不认可又不行的姐姐。 “对,我就是女主祸国又怎么样?在你翅膀长硬之前,先给我乖乖地夹紧了,否则我照样修理你。” 凌烟一直按照打是亲骂是爱的法则对待周围的人,越随便越证明她和谁的关系近。 她早就把画影、凌雨和凌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从现在开始,家里的一切我来安排。”凌烟一点鸠占鹊巢的羞耻心也没有,直接接管了画影家的大小事务。 凌宇飞欣慰了,张巧华担心了,画影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一下子放回到肚子里了。 这个家,最了解情况的是画影。她知道要是这些人再像现在这个样子,就要坐吃山空了。 最近几天,她急的嘴上开始冒泡了,正为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发愁呢。 画影一下破愁为笑,捣蒜般地点着头,又拍起了巴掌,成了第一个最拥护凌烟的家人。 “二妈,谢谢您。我保证找到伤害弘儿的人。”凌烟得意地冲着凌弘吐吐舌头,不失时机地打击着凌弘的嚣张气焰:“小子,你娘跟我一条阵线,看你以后怎么办!” 全家人一阵哄堂大笑,凌弘的脸却红的像猴屁股。 “还有,明天开始我还要再出去挣银子。”凌烟已经找好了一个地方。 “烟儿,你有把握嘛?要不跟着二妈在家干些女工算了。”凌宇飞有些担忧,一个女孩子家外出总是让人不那么放心。 “祖父,您放心,只是先给您说一下,我点子多着呢,别吓着您和大家了。”凌烟神秘兮兮地说。 她的点子多么?在现代一般般,但是在古代,每一个都有超凡脱俗的魅力。 凌烟决定了,第一站,就从“聚贤阁”开始。 这里是传出她家一切谣言的地方,她要亲自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会会里面的牛鬼蛇神。 正文 第八十章 智者多金 从现代职场迈进古代职场,凌烟有了一种坐着花轿在高空飞行的感觉,刺激、紧张又彷徨。 她不能用男女平等的规则去要求古代的人,所以她换上一身灰色短衣短裤,把一头乌黑的秀发紧紧束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清秀的男子。 她也不能用上下级平等的原则去要求古代的人,所以她临时抱佛脚的旁敲侧击的像凌弘请教了一些那个时代特有的说话套路,在凌弘鄙视和高傲的语气中学到了符合规范的,和凌家大小姐相匹配的场面上的应酬话语。 她又把一家人都集合到了一起,从大家的所见所闻中广泛了解“聚贤庄”的历史、特色和去那里的都是什么人、喜欢什么等等。 最后,她还孤注一掷地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三两银子,作为自己这次应聘的资本。 所有准备齐全后,凌烟粉墨登场,走上了“聚贤庄”的舞台。 郭大善人照样守着一楼,这两天,他的眼光又机警地盯住了羿景宸。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羿景宸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神似某个人,但又是个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个人。 羿景宸有这样的本事,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姿态,他的脸、衣着、身材、行为举止什么时候都挑不出毛病,让周围所有人,包括男人在内都是又恨又爱。 他选择“聚贤庄”,跟上次目的全然不同。 他是当今皇帝委派的钦差大臣,出师有名,专为督办今年天灾**后的贡粮问题,没人敢那他怎么样,也没人会明目张胆在背后算计他。 倒是隐藏行踪会给反对他的人留下把柄。 所以,面对郭大掌柜审视和剖析的目光,他理也不理、睬也不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况且,这一次,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他准备要拿郭大掌柜和“聚贤庄”开刀了。 今天,他约了顾珺竹在二楼的一个雅间见面。 表面上,钦差大臣结交当地富豪,为征粮筹措银响,正正当当,合理合法。 私下里,关上了门,顾珺竹嘲笑着这个当朝炙手可热的皇子:“二爷,你老人家进来可好?” “当然好了,主要是没有什么追不到手的佳人。”羿景宸眨眨眼。 “切,记住你说的这句话。”顾珺竹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大话谁不会说?当他没说过么?说过之后怎样?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而已。 顾珺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和羿景宸密谈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凌烟一进“聚贤庄”的大门,直接奔向了郭大善人。 她来过一次这里,见过这个人,对他的印象极深。 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体型,一张白皙圆润的脸,可惜没长胡子,少了男子汉的刚阳之气。 加之他天生做生意的材料,话里话外阿谀奉承,尤其是见到达官贵人时,骨子里习惯地带着一些奴性。 这些,都让郭大善人表现的与众不同,既像万年的龟一样稳如磐石,成了富贵之人眼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非主非仆的万金油,又像泥鳅一样滑溜溜的,极好地接了洛邑县城的地气。 凌烟对这样的人既佩服,有一些瞧不起。 因为他不是一个实实在在、本本分分的人。 可生活的窘境压迫着她不得不像这样的人低头和妥协。 凌烟学着男子的样子冲着这位未来的领导做了一个揖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掌柜的。” 郭大善人斜着眼撇着这个个头不算高、体格不算状、长相一点也不粗狂的男人,心里已经瞧不起了几分。 “什么事?”他拉着长腔有气无力地问。 通常这种情况的人,都是有求于他的人,他摆摆架子搭他的话,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 “掌柜的,我想在您这里找个活干。”凌烟低声下气的请求着。 “去去去,这里不缺人,况且,看你的样子,粗活重活你干的了么?”郭大善人的眼睛的确贼,一下子就能戳到一个人的软肋,根本不顾及人家能不能接受。 “掌柜的,我干不了苦力,也没打算干苦力,我凭的是脑子。”凌烟指指自己的脑袋。 “脑子?你的脑子里长得难不成是金子银子?”郭大善人讥讽地问。 笑话,长得若是金子银子,还会穿粗布短衣?还会出来找活干? “不错,是金子是银子。只是我一无所有,哪像您,要本钱有本钱、要场地有场地、要人脉有人脉、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呢?” 凌烟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个小人,溜须拍马不学自会。” 这几句话捧得郭大善人心里美滋滋的不由得扬起了脑袋瓜,笑眯眯地看着凌烟问:“说来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从二楼先干起,不会做饭,但会指点大厨做饭。”凌烟自信满满地说。 她确实不太会做饭,上次在家招待顾珺竹已经弄得她满胳膊是泡,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调配做菜的原料。 母亲生前是个美食家,她是个博物馆的志愿者,没事就在网上查找历朝历代的风俗习惯,看的最多的就是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资料,然后再和母亲交流探讨。 甚至以菜鸟的身份指挥母亲复原古代的美食。 所以,在她的脑海里,记得最多的除了珠宝的特点之外,还有各类的食谱。 凌烟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她陪着笑问:“掌柜的,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自己出银子,借用您这的灶火和大厨,分别配出高、中、低档各十个菜谱来,您先免费出售,如果吃的人多的话,您在聘我来干活怎么样?” “我真是犯贱!自己倒贴着银子还要巴结人家。”凌烟今天觉得自己骂自己的次数已经超过两辈子加在一起的次数了。 郭大善人眼睛忽地一下全部睁开了,他反问着:“此话当真?” “当真,而且,如果没人吃的话,这三两银子我不要了。”凌烟拍着胸脯假装着大方。 郭大善人看着这个送上门来的傻瓜,岂有不允之理? 他招手叫来一个伙计,吩咐了一番,直接把凌烟带到了灶屋。 三天之后,画影家的门快要被敲烂了。 第一次,“聚贤庄”的管家走进来:“恭喜小哥,我家掌柜说请您了。” 第二次,“状元红”茶楼的管家说:“小哥,是否有意去我家?掌柜的说,给您的银子肯定比别家多。” 第三次,城内聚贤庄最大的竞争对手“顺丰楼”掌柜亲自登门:“跟我走,银子随你开。” 凌家上上下下傻眼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要挟有理 凌家的大门没有被敲破,凌家人的心肝似乎都被震破了。 他们从三家老店的描述中,看到了凌烟一手缔造的海市蜃楼般虚幻美妙的景致。 第一天,三种供应三个不同档次人众的菜肴,在粤菜的清淡和鲜嫩,鲁菜的咸鲜和爆扒,川菜的麻辣和鲜艳,苏菜的酥松和甜软中次第呈现,让吃惯了酸辣水席的老洛邑人肠胃打滑,来不及吞咽就在视觉、嗅觉双重刺激下,一股脑将桌子上的菜品倒进了肚子里。 第二天,尝到甜头的回头客再次光顾“聚贤庄”的时候,一个个呈现了手舞足蹈的模样。因为这天的菜谱又换了,分别是浙菜、闽菜、湘菜、徽菜中的精品,口味与第一天又是天壤之别。 郭大善人是个多机灵的人,他马上安排一楼的“七仙女”们个个伸出不烂之舌,不吝最好的词句对外宣扬出了二楼的惊天之作,并且用“明天你能吃到什么?”为噱头,在店外的旗杆加挂了一面旗子,顿时成了过往人们交口传颂的一句话,不到半天的功夫成了洛邑县城老少咸宜的问候语。 第三天,“聚贤庄”炸锅了,二楼没有再上煎炒炖煮的玩意,却是在二楼的摆上了自出餐的布局,四周只挂上了刚刚烘出炉的,色泽艳丽,香气扑鼻的烤鸭、烤鱼、烤羊腿、烤牛排四色肉品各一大份,中间的桌子上摆上了米酒、黄酒,四种水果拼盘,四种面食。 凌烟事先告诉郭大善人,本次用膳不按几盘菜收银子,而是按人头计算,每人交出一百个铜钱,酒水和水果随意享用,烤肉每人仅限三块,但可以预约下次饭局。于是,洛邑县城内但凡有些脸面人,几乎蜂拥着闯进了“聚贤庄”,他们不仅向往美食,更冲着那份神秘和那份尊贵。 用尝过的人的话说:“爷吃的不是肉,是面子。” 凌烟不仅用美食征服了人心,更用心理学的知识引诱了自以为是的人们。 当然,此时正住在“聚贤庄”的羿景宸一顿没拉的连吃了三天。 甚至在第二天,他就拉来了顾珺竹,一起享受起来。 羿景宸是边吃边赞叹,顾珺竹是越吃越迷惑。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凌烟的手艺,也亲眼看见她手腕上被烫伤得泡,他想不明白,凌烟怎么可能在短期内学到这么好的厨艺呢? 但是,不管她通过什么途径学会的,他都轻松地笑了。凌烟和他,似乎是上辈子相互作过孽的人,这辈子需要用一世的时间来相互补偿。 凌家老少送走一个又一个敲门的人后,在叽叽喳喳的争论声中全都聚集到了凌烟的屋外,效仿着那些挖墙脚人的敲门心态,又急又狠地擂响了凌烟的小房门,把一直躲着没有露面的凌烟拎了出来。 “干嘛干嘛啊,你们都怎么了?我想睡会觉都不行,哈欠,”凌烟连续拼了三天的命,一副娇弱的身子骨早就累得散架了。 她从一天比一天更累、更紧张的准备中,已经知道自己必定会成功,所以松懈后的身体直接像一滩烂泥一样再也堆不起来了。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我要睡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回房间了。”凌烟揉着一双还没睁开的眼,放低身子,企图从人缝里溜回房间。 张巧华心疼地看着女儿,眼睛“呼”地一下潮湿了。 她背过身子,借着擦泪的功夫,悄悄给女儿让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张巧华天真的以为,家败前从没出过门、几乎手不沾水凌烟可能是天资聪颖、悟性脱俗的缘故,才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无师自通,成了厨艺高超的人了。 这是她没能亲眼看见“聚贤庄”壮观的景象,否则让她换世投胎十次,她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干得这么漂亮。 无知者无畏不仅仅可以用在做事上,原来也可以用在想事上。 张巧华高兴之余也想不出别的,只想让女儿早点休息。 可是,偏偏有人不愿意。 “咚咚咚”凌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只是这次的敲门声温柔而有节奏。 凌弘裂着嘴,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应声。 苦命的他只得第四次走向了大门。 门开了一半,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只是从门缝里递进来一张纸条,还有一句很轻很轻的话:“麻烦转交凌大小姐。” 说完,人影不见了。 凌弘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好转的透彻,可就是这挨打的几天,他慢慢见识到了凌烟的善良和细心。 凌烟和祖父商量,准备给他换一个私塾。 凌烟给母亲建议,这几天不要让他吃辣的东西。 凌烟让凌雨到外面买了最容易让人喝醉的烈酒,每天用洗干净的棉布沾着擦拭他的伤口。 虽然总是疼得他想骂她,但是他的伤口经过这样的擦拭,再上上跌打损伤的草药,的确恢复的很快。 如今他缠上布条,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 “哎,你先别走,给你的。”凌弘还不习惯叫凌烟姐姐,他在她消失前用嗓门拦住像耗子一样贴着墙根小跑的她。 凌烟不想停下,又不得不停下。 这个家,只有凌弘没被她拿下,是她软硬兼施想要收买的人。 当人家高高在上的时候,她只有低声下气了。 凌烟任命地走过去,接住了纸条。 上面只有八个字:“私塾先生,打人凶手。” 凌烟强忍住内心想要粗口的念头,咧着嘴冲凌弘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走向了大门。 大门外,肯定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在等着她。 顾珺竹靠坐在一顶豪华的软轿中,喝着香喷喷的茶水,从掀开的轿帘中间看着凌家紧闭的大门。 没一会的功夫,门开了,走出了气鼓鼓的凌烟。 “丫头,怎么一点不长进呢?你就不会装的贤淑一点点么,这样的话不管哪个男人都会被你吓跑的。”顾珺竹等凌烟走近了,轻轻点醒着她。 “你没跑,证明你不是男人了。”凌烟才不会吃哑巴亏,嬉皮笑脸地反驳着。 她在顾珺竹面前,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坚决反击。 “你还想再试试么?”顾珺竹起身出了轿子,轻佻地问,眼色迷蒙。 “别人的话我有兴趣,你没有。”凌烟想起你了那天的吻,坚决抹杀了顾珺竹的存在。 “可惜啊,放眼整个洛邑,没人敢动我的人。”顾珺竹略显遗憾地回答。 “大哥,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切记切记。”凌烟对着狗皮膏药诚恳地表白,恨不得掏出自己没有任何颜色和温度的心脏让他看看。 老天证明,她真的、真的没有一点觊觎他的野心。 他为什么总是自负地把他和她绑在一起呢? “我帮你找人,你帮我做事。”顾珺竹对自己也是没脾气了,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养成了以观赏她的郁闷为乐的习惯,而且像中了慢性毒一样渐渐有了依赖性。 “我要干什么?”凌烟总能被顾珺竹抓住要害,不得不服。 “以‘聚贤庄’为跳板,接近‘状元楼’茶庄的冯小岚,她身后的人,就是害你父亲的人。”顾珺竹一字一顿的说。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美人鱼饵 “你还在查?”凌烟沉默了一会,别有所指的问。 她的意思顾珺竹明白,这件事前半程查出的是害凌家的人,后半程查出的就是和顾家相关的人。 所以,凌烟近来不再催促了。 “拖得太久了,久到我开始厌烦了。”顾珺竹平淡的回答。 厌烦的又何止他,凌烟也是。 两个人不管是因为个人的事,还是两家的事,一直围绕原地打转转,转的颓废了、淡薄了、无味了。 凌烟看着顾珺竹:“怎么又想起这件事了?” 她有些意外,又有了负担,而且负担过多了意外。 欠一个人的人情,总要用什么去还,偏偏自己一无所有。 凌烟有了些许的自卑。 “傻丫头,不许胡乱想。”顾珺竹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古努古努的总是跟她一个节拍。 凌烟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看见了顾珺竹乘坐的软轿,和里面接近奢华的摆设。 有钱人有任意享受的资本,就像她喜欢的spa、咖啡屋等等。 穿越时空的不同背景,映射出她眼里多彩的梦幻光泽。 不对,自己有资本,可以媲美很多人的资本,她开始被自己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想法震撼了。 她有智慧,超出这个落后时代的全方位的思维,不能说全部是精华,但她博览群书,天文地理都知道那么一点点。 她有能力,高于这个落后时代的各种基本技巧,明里的暗里的,黑的白的,魔术、电影电视和网络里的,会搬会抄会偷,拿来就用,还没人告她侵权。 她还有抗力,强于这个时代任何女性甚至众多男性的心理承受力,和堪比城墙厚的脸皮。 为女如此,她还有什么怕的呢? 实在不行,她背下来三十六计也够用一阵子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行,你帮我抓到杀害父亲的凶手,我帮你搞定顾家继承权。”凌烟索性挑破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不想欠顾珺竹任何东西,尤其是感情。 “丫头,那些事需要你来搞定么?”顾珺竹暖洋洋的双眼中带着淡淡的,不容易被察觉的忧虑。 他读懂了凌烟内心的感受。 他们之间即使是若即若离的关系也有了缝隙。 她用尽办法慢慢退出自己的生活,抹掉她的身上残存着的自己的气息,以一个没有任何牵连的人的姿态,平行和他交往。 凌烟可有可无的笑了一下。 说这些总比说他家的掠夺、他父亲的狠毒、他的欺骗要好得多。 她对于他,隐藏于内心的心结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不留任何痕迹全部遗忘的。 即便对他也有感恩的心。 “都查到什么了?”凌烟及时转换了容易招致两人不悦的话题。 顾珺竹就喜欢她这个样子,从不把无理取闹和正事搅和到一起。 “之前你知道的,张福是给顾家送柴的,也是虎头帮的一个分帮主。他受蒙面人指示绑架了李妈的儿子,要挟李妈在凌家找东西。之后蒙面人又奉命杀害了你的父亲。我拿走你家的地契被我父亲交给了我不知道的人,那个人用了不知什么把柄要挟了我的父亲。”顾珺竹像绕迷宫一样给凌烟讲着他查到的全部线索。 是全部么?不是,他回避的部分没有查,没去查,没敢查。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背着你,回避没有用,我要你和我一起查清事实真相。不管如何,我不会负你。”顾珺竹温柔的话,沉淀了两人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发酵了周围的空气急速升温。 “我,我,”凌烟吭哧两下之后,吐豆子般迸出一句话:“我和你是同盟是搭档,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和你合作。” 再走老路只能让两个人的心更累。 顾珺竹点点头。 只要她愿意,他就愿意。 他有足够的耐心,静静地等待,等这朵散发着暗香的空谷幽兰重新回到他的怀中。 再登“聚贤庄”大门的凌烟一身淡紫色襦裙,虽然没有化妆,依然是素面朝天,浓密有型的弯月眉、顾盼生辉的星星眼,一下子突出了她有别于病西施娇弱美的天然健康美,马上成了“聚贤庄”门前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掌柜的,我来了。”凌烟比较昨天,略有了些扭捏,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了。 这种表情,比大大方方更显正常。 在别人看来,是因为她女儿家的身份被识破了,她凌烟的大名被人知道了。 她羞愧而迫不得已。 郭大善人内心狂喜,但表面沉稳的不得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他知道都有哪些地方找到了凌烟的家,也知道他们给出了比自家多的银子和诱人的待遇。 正因此,凌烟还能来他的‘聚贤庄’,必定有不能推脱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缘由。 郭大善人呵呵一笑:“真是对不住了,当日不知小哥竟是凌府的凌大小姐,多有冒犯。” “掌柜的严重了,是我没有说明,应该怪我冒昧。”凌烟比郭大善人更谦虚、更宽容。 “凌小姐今日来,是不是下了决心选择这里?”郭大善人试探着问。 “知遇之恩岂敢忘怀。”凌烟诚惶诚恐地回答着,她要在这一次留给郭大善人一个单纯朴素、不谙世事、热血冲动的弱女子形象。 “凌小姐让人佩服之至啊!”郭大善人喜不外漏,狡诈的心思却一刻也不停的转动着。 凌烟是个奇葩,肯定能为他的店铺带来滚滚红利,但是这不意味着他愿意高额聘请她,而且带着一定的风险。 不榨干每一个手下的油不是他的作风,对不住他的良心。 “凌小姐,那每月的例钱你有什么想法?”郭大善人说到了重点。 凌烟怎么会不明白商人唯利是图的本色呢?更何况自己又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先机尽失。 她红着脸回答:“掌柜的,还是刚才那句话,您给了我机会,又第一个找到我家,我感激都来不及呢,至于工钱,说实在的,我干不来重活,只会给菜配调料,所以跟大家一样就好。” 说完了,她垂下眼睑,脸比刚才更红了:“我干的这样少,要的工钱是不是多了?” 郭大善人哈哈大笑,慷慨地回答:“不多不多,那就这样决定了,让账房先生带着你写个字据,你按个手印好不好?” 来之前,凌烟这样对顾珺竹说:“我为饵,钓大鱼。” 郭大善人让她如愿以偿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哥”很张狂 凌烟进入灶房后,没有再开发新的菜品,一天下来只是重复指导着大厨做了前几天做过的,被不同的客人反复点的菜。 这样最省事,她连再费脑子的功夫都不用搭。刀工、材料、搭配、颜色、摆盘什么的她无条件、免费传授。唯独用料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郭大善人专门给她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供她在里面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配料。 每次做菜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料直接倒在锅里,然后就从将军变成了小兵,擦擦灶台、扫扫地什么的,再和大厨们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 出了厨房,她摇身一变,千姿百态,成一个梦幻般的存在。 她会泡茶,更有妙招。随手从路边采一朵小花,都能让它艳丽的身姿摇弋地盛开在盖碗茶的水面上,引来大妈大婶大姐们的惊呼。 她会雕切,从厨房拿出几个苹果、梨子之类的水果,左切切,右片片的,就变成了摆在盘子中的牡丹仙子,被很多男人吐槽成荤素搭配的笑话。 凌烟见缝插针,适度地显露一些很小很小的技能,她一直在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晚饭之前,“七仙女”之一的狗子和他的老相好三姑婆一前一后,走上了二楼。 说是老相好,不过是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两个出身低微、寂寞、贫穷的老百姓没事凑在一起喝几杯小酒、发发牢骚,掏心掏肺说几句话相互解解闷而已。 他们两人从一楼拐弯处一露脸,就被正在四处观望的凌烟发现了。 狗子是在这里发布她家消息的人,自从凌烟进了“聚贤庄”,狗子就是她想尽办法要接近并结交的人。 凌烟猫身在一个扇门后面,看着到了可以跟他们装成偶遇的距离时,倒退着从那里走出来,然后一转身迎面和狗子、三姑婆打了个照脸。 “狗子哥,”凌烟的嘴甜,逢人就叫大哥大姐;脸甜,不笑不说话。 值高、音色美的凌烟马上就被三姑婆盯上了。 “狗子,这位是?”三姑婆略微有些吃味,她不喜欢比她漂亮的女子和狗子搭讪。 “啊,她啊,凌府千金凌烟小姐,我们走。”狗子面部抽搐了一下,拉着三姑婆慌慌张张离开了。 自从知道凌烟来这里,狗子就开始发憷,虽说对聚贤庄”的任何流言早就没人再来报复了,但天天守着一个自己发布的预言全部在她身上兑现的女子,狗子的心没着没落的,生怕哪天出现一个侠客,自己的项上狗头就保不住了。 凌烟擅长察言观色,她明白狗子尴尬、紧张、慌乱的感受,直接放弃了和狗子的交流,而把眼睛落在了三姑婆的身上。 “大姐,您的皮肤真好,白嫩白嫩的,收放上去都觉得滑。”凌烟左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三姑婆的脸。 这句用在所有女人身上百试不爽的赞美的话,让三姑婆的脸开成了一朵花。 她刚刚的敌意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内心满满的是享用不尽的自豪、快乐和甜蜜。 “哎,别的都好,就是左面有块手指甲盖大的地方干干的,怎么也弄不好,烦死人了。”三姑婆显摆地抱怨着。 虽然大家都叫她三姑婆,她的岁数其实并不很大,二十五六的样子,只因为嫁了个大岁数的男人,称呼一下次就变成了长辈。 凌烟笑了笑,继续发挥她的异能:“大姐,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她话音未落,就抢过了狗子手里啃剩了一半的黄瓜,在狗子瞪大的诧异的白眼珠中喊了一句:“等着啊大姐。” 凌烟走进了厨房,眨眼的功夫不到,又出来了。 她拿着切得如蝉翼般薄的几个黄瓜片,来到三姑婆身边。 “大姐,您待会聊天的时候,把这个贴到皮肤干的地方,一会换一片,多贴几次肯定好。”凌烟随手贴到三姑婆脸上一片,将其余的几片塞进了她的手里。 “真的?不骗我?”三姑婆将信将疑。 “你先试试,效果好的话,”凌烟仔细打量着三姑婆的脸,遗憾地说:“就这点小小的问题,大姐的脸太完美了。” 狗子站在一边直叹息,生出这样的女子就是出来祸害人的,同为女子都无法抵御她的魅力。 凌烟目送两人进了旁边的小房间,正在思忖怎样才能再次接近他们,突然趔趄了一下,感觉胳膊被一个人抓住了。 她本能地斜眼一看,已经走进房间的狗子似乎后退了几步,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你?”凌烟想询问此人是谁的话还没出口,那个男的眼睛挤了挤,小声说了句:“顾珺竹让我来的。” 凌烟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大方方的看向了这个男人的脸。 他的脸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长相不必说,已经达到了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程度。 但让凌烟迷惑的,不是他的颜如舜华,而是他眉宇间散发出的灵秀风情,和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诡异机灵的异样神采。 她肯定以及确定,绝对在哪里见过他。 “凌小姐,你给我说的凌家的家传之宝埋在了哪里?我银子都带来了,要不现在给你?”那个男子继续高声说。 凌烟觉得好笑,他自顾自的一个人准备唱完全本的戏了。 突然,那个男人靠近了凌烟,只一下的功夫,又离开她了,笑呵呵地做着揖:“谢谢凌小姐给了我独家的买卖,今晚不见不散,回头我把银子直接送到府上。” 然后,这个又是羿景宸装扮的男子大摇大摆地下楼走了。 凌烟嗔怪道:“难怪认识顾珺竹,一丘之貉,都是张狂的不得了的“哥”!” 身边消失了这条八爪鱼,她的思绪马上又回到了狗子身上,这么才能和他搭上话呢? “大妹子,你要去哪里啊?”身后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想起。 “城东小树林,我刚约好了人。”凌烟狂喜不已,顺着竿爬了上去。 然后,她紧紧捂住了嘴,恍惚地向后看去,三姑婆一脸谄笑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边的门后,狗子的半张脸隐隐约约露了出来。 凌烟成功地让他看见了自己惊恐错乱的模样。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狗洞捉狗 当天,顾珺竹、羿景宸、凌烟三路人马同时行动。 顾珺竹亲自带着人,从狗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没事人一样在打烊之后回到家。 顾珺竹又越过围墙,守在他的房门外,看着他躺在床上入睡,并且一夜没有动静 狗子没有和外人接触,没有离开过家。 月上树梢之时,羿景宸和凌烟到了城东的小树林,演了一出假惺惺的挖宝赠宝的戏码。 然后,羿景宸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护送凌烟安全回家,另外两个人跟着羿景宸,带着宝贝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夜色中。 可是,即使只有狗子和三姑婆两人知道凌烟的交易地点,即使狗子一夜没有出房门,即使三姑婆也被牢牢地盯住没有任何动静,凌烟和羿景宸接头的地点和时辰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泄露了。 羿景宸的手下发现,就在他和凌烟交易的时候,小树林里出现了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物。 而且,在羿景宸分散了大部分人马,故意只带着两个手下,给对方留下了明显的机会的时候,在半路遭到了袭击,装有一颗宝石的木匣被抢走了。 后半夜,顾珺竹和羿景宸翻越了画影家的围墙,和凌烟秘密相会。 几个人前后左右思来想去,感到问题还是出在狗子的身上。 凌烟说:“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第二天,凌烟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干完自己的活,又开始在一楼、二楼溜达了。 所到之处她的神色豁然开朗,眼角始终挂着掩饰不住的快乐,看见人笑得更甜了。 后半晌,三姑婆也来了,而且一进门就点名指姓地找她。 “大妹子,你昨天教我的方法真好,我一直到睡觉还在贴黄瓜片,你看你看,我这块皮肤已经开始发软了。”三姑婆指着自己的脸观察着凌烟的表情。 凌烟也被这个女人的情绪感动了,一把拉着三姑婆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给她到了杯水,看着她的脸说“大姐您的这块皮肤好了,我再教你用黄瓜汁和别的几样有营养的东西掺在一起糊在脸上,保您的脸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只要夸自己漂亮,就觉得这个人好;只要有让自己更漂亮的方法,就会飞蛾投火。 三姑婆也沉浸在对美丽的无限期望中,她亲热地拉着凌烟的手,像亲姐姐对亲妹妹一样的投入:“大妹子,姐姐遇见你了,真是有福气啊。” 凌烟的脑子瞬间找到了最佳切入时机,她佯作动了感情,抬起头,眼珠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点点的鼻音:“大姐,您也知道我家的遭遇,我来自这里干活也是迫不得已,没有那个女孩子家愿意这样出头露面,被人指指点点的。可是,我和您真的有缘,昨天遇见您之后,您猜怎么着?” 凌烟故意卖弄一下,让自己的情态从感动转向了得意。 “怎么着了?”三姑婆紧张的问,她从刚才开始,就想着办法把凌烟往正题上引,结果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很着道,竹筒子一样自己往外倒了。 “大姐,我昨天卖了一件祖上传下来的珠宝,挣了一些银子,还了一部分的账。您看看,您可不就是我的福人么?”凌烟完全是一个没有见识过世面的纯情少女,经不住三姑婆一句夸奖的话,立刻就把自家的事情坦露无遗。 三姑婆马上捂住她的嘴:“妹子,小声点,这种事情可不敢让别人知道,会要你的命的。” 凌烟一下子被吓住了,脸色刷白,被一只手捂住嘴的头挣扎着左右看了看,才稳住了情绪。 她们周围,人很少,距离又远。 “谢谢大姐提醒我,您我真好。”凌烟天真的眼睛露出了感激:“我以后会小心的。不过,只要过了今晚就没事了,不仅我家的一切债务都能抹平,而且我们还能挣不少银子,重振家门。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做一顿饭,感谢大姐的美意。” 三姑婆撇撇嘴,一脸的嫉妒:“大妹子,你家的宝贝真多,姐姐我嫉妒的不得了。” 凌烟小脸羞的通红,赶紧狡辩:“大姐,我家哪有那么多的宝贝啊,其实这件,就是狗子哥说的那个,我祖父先把它藏起来了。今晚在城隍庙交易了,我家就不愁吃喝了。” 她在说完这番话后,眼珠子带着对未来幸福生活憧憬的光彩,咧着嘴笑呵呵看着三姑婆。 在三姑婆眼里,眼前傻呵呵的小丫头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亲如姊妹的一家人,无话不谈。 从这时起,凌烟真的像三姑婆的亲妹妹一般,天真无邪的一直缠着她,一会给她倒杯水,一会给她按摩一下,一会又给她讲个自己小时候的笑话,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根本不给三姑婆单独接触狗子的机会。、 直到下午打烊,凌烟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三姑婆,收工回家了。 然而,收工后的凌烟并没有回家,而是和顾珺竹、羿景宸汇合后直奔狗子家,先在那里等着了。 狗子也像往常一样,收工后慢吞吞地走回家,关上院门,插上门栓,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间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了。 天色即将擦黑,顾珺竹一手探入凌烟的腰间,紧紧搂着她一个用力,轻飘飘越过狗子家不高的院墙上,落在小院的东北角。羿景宸也用了同样的手段,和他们一起进来了。 凌烟暗示两个男人观察院子内的动静,自己则沿着院墙内侧绕了一圈。 凌烟心里有底了,她约略明白狗子是怎么报信的了。 之后,凌烟、顾珺竹和羿景宸放轻脚步,走到了狗子住屋子前,捅开窗户纸,看见他一个人还在屋里吃饭,跟昨晚一模一样。 凌烟轻轻扯了扯顾、羿两人的胳膊,再用手指着外面,暗示他们可以出去了。 三人原路跳出了围墙。 羿景宸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在里面盯着了?” 凌烟很有把握的一笑:“我们在外面等他出来。” 两人在凌烟的带领下,向院子右面的围墙走去。 在一个从前面看视线完全被挡住的尕角,堆着一跺一人高的干枯杂草。 三个人倚墙而立,静静等待着。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这堆枯草颤巍巍动了几下,被从里面向外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男人的身子从墙下面的一个狗洞里爬了出来。 “狗子大哥,别来无恙啊?”凌烟弯下腰,笑盈盈地问。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瓮中捉鳖 狗子听到声音,冷静地抬起头,冷冷地回答:“我不是。” 顾珺竹和羿景宸同时一怔。 身材、相貌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不是呢 凌烟没有他俩的惊讶,笑容更加的甜美了:“狗子哥,你就认了吧。” “狗子在家里,我不是。”那个人拼死抵赖着。 “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好了。”凌烟不再跟他啰嗦,一张从容的脸看向了身边的两个男子。 那意思很明确:“你们两个,劳动谁的大驾,帮他一把?” 帮,是好听的,其实就是押着他进院。 两个男子互相冲对方努着嘴,谁也不想多干活、多受累。 凌烟一看这架势,不再理睬他们,掸掸身上沾着的灰尘,直接走人。 羿景宸在凌烟迈开腿的时候,机灵地跳了一步,正好站到了她的身边,金童玉女对视一笑,并驾齐驱,风度翩翩走向狗子家的大门。 这时,如果从身旁走过人来,一定会认为这两个人是一对幸福甜蜜的神仙眷侣,容貌相当、气质超群,婉约高贵,如果身边再有一个两个小孩子,就十全十美了。 他们走出几步之后,剩下的顾珺竹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哇、哇、哇”叫的乌鸦,才倒霉地发现自己落单了,而且必须要干活了。 他随手捏了一根枯枝,看也不看扔向了羿景宸。 枯枝带着一股劲风和力道冲向了羿景宸的左肩。 羿景宸抬起左手,看也不看,背对着顾珺竹,伸开两指,精准地夹到了那根射向他的枯枝,没有任何停留,又向后一甩。 枯枝倒退着又飞回来了,只是没有打向顾珺竹,直接射向了狗子。 狗子刚刚从草垛里钻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膝关节被那根枯枝打到了。 顾珺竹轻声一笑:“小子,看在你有点眼色的份上,饶你一次。” 果然,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相互戏弄,让狗子彻底看清了两个人的本事,乖乖断了伺机逃跑的念头了,又乖乖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在顾珺竹的前面。 狗子家大大小小的门已经被顾羿手下打开了,当四个人走到昨晚和今天狗子呆着的屋子时,里面坐着另外一个狗子。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狗洞里爬出的那个狗子指着坐着的狗子说:“他才是狗子。” 坐着的那个狗子什么话也没说,端着一碗烧酒的手微微地抖动着。 羿景宸的手下抽出刀鞘里的刀,架在坐着的那个人的脖子上,怒声呵斥:“说,你是谁?” 那个人仰头喝下了酒,坦荡荡地回答:“不错,我才是真正的狗子。” 顾珺竹和羿景宸同时看向凌烟,为什么她偏偏认定从外面带回来的是狗子呢? 凌烟没有说话,自己走到桌子前,拿过自称是狗子的人刚放下的碗,又到了一点酒,递到他的手边。 那个男子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凌烟摇头笑了笑:“你和他肯定是双胞胎,兄弟情深到替他顶了这场事,你不怕就此送命么?” 两个狗子都吃了一惊,这个小姑娘怎么就算到他们家里有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了呢? 这个秘密已经隐藏了一年多了,从没有外人知道,就连三姑婆也不知此事。 “你们问我怎么知道的?”凌烟这句话说给两拨人听,一拨是顾珺竹和羿景宸,另一拨是双胞胎兄弟。 “昨天的消息在我传出去之后,只有狗子和三姑婆听见了,晚上他被拦路抢劫,说明有第三人知道并事先预谋了这次抢劫。而三姑婆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消息就只能从狗子这里泄露出去的。”凌烟分析了第一层缘由。 顾珺竹和羿景宸点头同意。 “顾少爷从白天开始监视狗子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他没有出门,始终在屋子里。那么问题来了,消息是怎么被传出去的呢?唯一的办法就是狗子曾经出去过。”凌烟递次深入,一点点讲给顾珺竹和羿景宸听。 两个人又点点头。 “所以,顾少爷在这个院子里看见的狗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像他一样。”凌烟的手转向了羿景宸,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懂的,很隐晦的话。 顾珺竹和羿景宸同时呆了。 这个丫头是神仙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凌烟没有理会两人,继续说:“第二种就是这个家里原本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狗子,如果有双胞胎兄弟的话就能解释的清楚了。” “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专门看了看院墙,发现里面有个小洞,到了外面再看,被草垛挡住了,这就对住了,真狗子从里屋墙上的窗户中跳出去,钻了狗洞出去报信。假狗子从里屋出来,顶替了真的狗子坐在这里喝酒。”凌烟把所有的谜团讲完后,冲着狗子问:“我说的对么?狗子大哥。” 站着的真狗子脸色苍白,如同一只断了脊梁、瞎了眼的癞皮狗,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不服气地问:“你怎么区分开的我们?” 凌烟从容一笑:“手。他的手端碗酒也会打颤,你的手,昨天拿黄瓜的时候,很有力。” “哎,天要灭我。”狗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老实实交代了兄弟两人的过往。 原来狗子和他的孪生兄弟从前就靠坑蒙拐骗为生,嘴皮子练得很溜,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挂彩的,骗了很多女子和老人,在当地被别人追杀,不得已背井离乡落脚洛邑县城。 狗子在“聚贤庄”谋得一份差事,而他的哥哥为了保护他误伤一条人命,白天只能藏在家里的一个暗室里,晚上没人的时候才出来透透气。 遇急狗子脱不开身的时候,他就顶替一会两会的。 狗子不仅在“聚贤庄”当个店小二,还兼顾给人传递情报,他准备挣足了银子,就带着哥哥再换个地方。 顾珺竹听完狗子的供述,给他指出了一个道:“你如果听我的,替我做件事,我给你百两银子,你带着你哥哥连夜离开这里,怎样?” “真的?”刚才已经绝望的狗子和他哥哥听了顾珺竹的话,眼睛里又重新闪现出希望的光泽。 “你知道你的上家是谁么?”顾珺竹随意一问,他知道这一问不会有任何答案。 “不知道,每次我都是把情报放在城隍庙的观音像底座下面,画个记号,自然会有人来拿。”狗子忙不迭地解释着,生怕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你现在去送情报,等我抓到想要抓的那个人,你就自由了。”顾珺竹吩咐着狗子。 两个时辰后,羿景宸在城北的一个小庙里抓到了前来抢劫凌家宝物的人。 当蒙在他脸上的面纱被撕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大吃一惊。 原来是他。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旖旎春光 暗中觊觎凌家宝物的人,却是“聚贤庄”掌柜郭大善人郭君晖。羿景宸嘿嘿一笑:“你时时处处派人跟踪我,没想到如今反被我捉到了吧。”郭君晖不做辩解,只问了一句话:“你到底是谁?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你。” 羿景宸一甩脸:“郭大掌柜,请问你是美女么不需用这么烂的借口搭讪我吧!” 背地里,羿景宸却在恼自己:“我的演技这么差?被凌烟认出来不说,又差点被郭大善人认出来,下一步,我是不是还要被她认出来呢?可怕可怕!我要去算算卦,小狐狸的天敌是什么?早做预防的好!” 瓮中被捉鳖的郭大善人,根本经不住顾珺竹和羿景宸的联合逼问,在再三狡辩和抵赖之后,一见冒着烟的红烙铁、浸了油的牛皮鞭和各种刑具后,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有时候事情就这么好玩。不知道的时候复杂的要命,一旦找出了头绪,却又简单的如白开水样的透明。 两人如愿以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郭大善人的背后主子是虎头帮,虎头帮的主子是孙松月。 顾珺竹和羿景宸默契的笑了。 这和他们的猜测完全相同,而且,两人已经提前为此做了准备。 “你不怕么?”羿景宸问顾珺竹。 “怕能制止你么?怕能回避她么?”顾珺竹幽幽地回答。 家遮不住天下,黑暗挡不住光明。凌家的的**,顾家的秘密迟早要大白天下的。 天亮之后,羿景宸派出张晋,拿着他的手谕,命令楚光耀以“聚贤庄”暗通敌国为名,正式查封了这里,所有的账目封存,财产充公,人员解散。 一天后,楚光耀亲自出面,主持了“聚贤庄”的拍卖,从此以后“聚贤庄”更名“暖心窝”,成了一家以留宿为主的客店。 洛邑城内外的人不免又议论纷纷,“聚贤庄”发布凌家的消息,凌家倒了;而后自己又倒了,看来凌家不仅是败落了,根本就是祸害精,沾不得。 这股沸沸扬扬的议论,再次震惊了许诺的父亲徐达友。 被老婆的一张大嘴唠叨了半天的这位老先生现今如坐针毡,回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了,一会晴空万里,一会电闪雷鸣。 当他下定决心灭了儿子的想法时,蠢蠢欲动的心被凌家的宝物勾引,动了贪念,心怀叵测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当他同意儿子的请求时,又被决堤的洪水般的这股议论吓住了,儿子要是被个扫帚星缠身,不要说有好的前景了,许家会不会也像“聚贤庄”一样一朝垮掉? 思来想去,徐达友狰狞着脸一拍桌案,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宁可我负人,不能让人负我。 “凌宇飞啊凌宇飞,虽然你救了我、帮了我,但是大难临头,我顾不了你了。”徐达友跪在祖宗的牌位前,自私地祷告着。 羿景宸在处理完“聚贤庄”的事情后,约了顾珺竹要去凌家拜访。 顾珺竹警觉地问:“什么意思?”一副明明显显的“我的人你想都别想翘”的意味。 羿景宸“吃吃”地笑,再次托起下巴,眨着一双狐狸眼瞅着顾珺竹,讥讽地问:“顾二少你发烧了么?人家已经跟你划清界限了,自作多情要看看场合。” “啪,”一颗瓜子从顾珺竹的手里弹出来,正好落在羿景宸的脑门上。 “老大,你欺负人我。”羿景宸近似撒娇地哼唧着。 顾珺竹又从桌案上的一个果盘中拿起一个最大的苹果,在手里抛了抛:“这个赏你怎样?” “留着给你媳妇。”羿景宸一看在顾珺竹面前讨不到任何便宜,就站起身向外走了:“走吧,本王要正式拜见一下凌宇飞了。” 羿景宸和顾珺竹乘坐两顶小轿,随身只带着顾尘儿和张晋,悄么声地去了画影的家。 依然是顾尘儿打头阵,温柔地敲开了院门,轻声地叫出了凌烟,而后几个人默默地走进了这家的大门。 凌浩楠给画影置办的这个家并不是很大,凌宇飞三人住进来后,塞得满满的,凌烟只能和凌雨住在一起。 当凌烟带着顾珺竹和羿景宸进屋的时候,凌雨正在看书。 “我妹妹凌雨。”凌烟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凌雨介绍着。 顾珺竹已经认识她了,但羿景宸却是第一次见到她。 “凌家盛产美女么?”他又狗改不来吃屎似的开始了他的油嘴滑舌。 “少拿我妹妹开涮,她是个老实人。还有,不许你像戏弄我一样戏弄她。”只比凌雨大两岁的凌烟已经有了老母鸡护小鸡的本能。 凌雨没有接话,抬眼默默看了羿景宸一眼,就去给这两个不速之客倒水了。 “小美女,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看出我和张文是一个人的?”羿景宸满肚子的好奇。 “你的眼睛,滑溜溜的,不像好人,带着股子邪气,特别像…”凌烟侧抬着头,连想都不想,直接伸出右手食指,点向了羿景宸的眼珠:“狐狸!” “好,说的好,精辟!”刚刚坐下的顾珺竹拍起了巴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感触。 一个男人,能像羿景宸这样的滑头和取巧,也真的不多见。当然,这只是他私下好玩的一面,外人很难见到的一面。 “他还像鹰!”凌雨端着四杯茶水进来了,出乎意外地接住了屋里人的对话。 这句话,在几个人的心里产生了巨大震动。 凌雨第一次见羿景宸,也仅仅听他说了几句话,却能扒开他洒脱不羁的外皮看到他的本质,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登峰造极。 凌烟难过地看了一眼凌雨,穷人家的孩子,或者兼具了卑微出身的孩子,骨子里就会的警觉、敏感和自卑,让他们在出生后先学会看别人的眼色,早早的成熟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妞妞,你是说谁呢?”羿景宸腆着脸,再次凑向了凌雨,狐狸的花眼里冒着一丝鹰的贼光。 凌烟恶心的当时就想吐,她瞪着顾珺竹:“你两是兄弟么?一个叫丫头,一个叫妞妞?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烂德行。” 顾珺竹佯作严肃的样子,生怕把自己牵扯进去,凭空再受凌烟的气。 凌雨一脸的安静,眼睛慢慢转向羿景宸,也是他的样子,可比他更天真无邪:“说你啊。” 这一声“说你啊”,声如一个小奶娃,娇的清纯,脆的朗利,明明是纯洁无比的感觉,却蚀骨**,骇的人四肢酥麻,通体颤栗。 凌烟和顾珺竹当时就愣住了,凌雨是人还是妖? 羿景宸却害怕了,他像见鬼一样灵魂出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么快拆穿他的。 屋内转瞬间没了声音,古怪的旖旎春光却在不知不觉间袅袅升起。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粮仓主管 几个人各怀心腹事,共同看向凌雨的时候,凌雨却没事人地举起了茶杯,递到了羿景宸的面前。 羿景宸不满地问:“为什么先给我?论岁数他比我大,这么明显的问题一看就知道。” 羿景宸明说的是事,其实内心里嫌弃的是凌雨把他看的比顾珺竹远。 打是亲骂是爱,对一个人越尊敬说明两人之间越有距离。 凌雨不拘言笑,就事论事:“论岁数,他比你大,事先没人告诉我,我不知道。论先后,我先认识他,你自然就是客,敬茶自然先敬贵客。” “小子,你明白什么是百年凌家了吧,回家学学四经五书去吧。”顾珺竹对凌雨的回答满意极了,顺带着宠爱地看了一眼凌烟。 他能说这是有其姐必有其妹么! 羿景宸恼火地看了凌雨一眼,他可以到处招摇撞骗的翩翩风度因为她第一次烟消雾散。 凌雨对他的埋怨不恼不怒不嗔不怪,没事人似得递给顾珺竹一杯茶,自己准备退出去了。 除了凌烟,另外两个人对她而言都是外人,他们之间的发生的事情自己不该也不想知道。 这时,羿景宸已经平复了内心的不忿,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他端着那杯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双闪烁着光泽的眼睛暗暗地追踪着凌雨的身影,直到她走出房门。 “你们来有什么事?”凌烟身为主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每次和这两个人打交道,都是场面失控,最后不知所以然的结局。 顾珺竹下巴一挑:“问他。烟儿,这位是当今的六皇子,靖王羿景宸。” “不是张文么?”凌烟做出了一个羿景宸无比熟悉的动作,趴在桌子,双手撑着下巴,嬉笑讥讽地说话。 没人搭理她。顾珺竹本想也随着发出的讥笑声被阻断在羿景宸警告的眼神中。算了,当着女子的面笑话兄弟好像确实有那么点的不光彩。 凌烟不以为然,继续发问:“皇子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羿景宸正了正自己的神色,面容趋于严肃:“为了凌家的秘密。” “请问这位公子怎知凌家有秘密?”房门一响,凌宇飞不请自到。 “凌大人,我有父皇的亲笔手谕。”羿景宸并没有站起来,端端正正的面庞凝重沉稳,透透亮亮的眼眸炯炯有神,自上而下、自里而外散发的泰然自若将他的高贵和尊荣彰显的淋漓尽致。 羿景宸此话一出。凌宇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喊出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终于守到了云开雾散的一天。他从离开朝廷后死守的秘密终于可以畅快地吐露了,儿子也可以瞑目了。 凌烟一看,家里的形势明显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家事而国事,自己不再适合留在此地,她也准备向凌雨那样悄悄退出了。 “烟儿,你去叫雨儿进来。这件事关系到凌家人的性命,关系到你们父亲的死因,祖父该给你们一个交代。”凌宇飞在被羿景宸搀扶起来时叫住了即将退出房门的凌烟。 他最近常常想起冤死的儿子,和三个没有婚配的孙子孙女,凌家像汪洋中没有任何依靠的小舟,无法靠岸,随风飘摇,任何星点的风雨都能摧垮他们,这是他最担忧的。 如今,六皇子的到来彻底解除了他心中的恐慌,他在绝望中真正看到了能活下去的希望。 放下这个包袱,凌家就此退出朝廷的纷争,他要做一个采菊东篱下的白头翁,把自己的身体养的棒棒的,带着重孙放放羊、养养鸡,晒晒太阳,在落日的余晖中闭上眼睛,去天堂找回自己的儿子。 片刻之后,凌烟带着凌雨进来了。 凌宇飞看着两个少年老成、极其懂事的孙女,再次跪倒在羿景宸的面前。 这一举动,凌烟已经见过一次,意识里也没有跟着跪下的念头,凌雨可不一样,眼看祖父跪下了,她也被唬的跟着跪下了,面色竟然比祖父和羿景宸更沉重。 她知道,凌家肯定发生大事了。 羿景宸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娟帕,双手捧着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凌宇飞。 “小王此行奉旨督办今年的粮饷,请凌大人不吝赐教。”羿景宸在递交皇帝的手谕时顺带了再次扶起了凌宇飞,又很正式了说了句:“凌小姐免礼请起。” 凌烟在一边看着直想哭,这就是皇家的做派么?以后还是离这群人远点,光是每次动不动的下跪她就受不了。 或者给家里人每人做副护膝,偷偷塞进裤子里?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自己偷笑了一下。 身边的顾珺竹捅了捅她,制止了她的狂想。 “敢问靖王,朝廷发生什么大事了么?”凌宇飞虽然明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皇帝不会派人找到了他,但对详细的情景还不是特别明白。 “凌大人,如今的凤汐国危在旦夕,父皇说,我们正在经历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朝中先有张冉暗通乾东国,动我国本,后有皇子争储。上个月又传来消息,身处塞外的南安国密谋结盟乾东,联合攻打我国,偏偏今年又是灾害之年,所以父皇派我来找凌大人。”羿景宸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祖父,我们家到底有什么招致灾祸的秘密?”凌烟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国家的存亡跟一个被撵出朝廷的罪臣有什么关系? “我是先皇帝钦定的粮仓主管,手握天下一半的粮食。”凌宇飞心情沉重地说。 这一句话,吓坏了凌烟姐妹,点醒了羿、顾二人。 凤汐国是靠马上取得天下的朝代,善武轻文,尤其不懂农耕。最后对敌国进行的你死我活的决战,就是因为对手当年国内突发洪灾,冲毁了一半以上即将收割的稻田,造成军饷断档,军队溃败,凤汐国才得以成就霸业。 “本朝每位皇帝传位时都会交代太子一个从第一任皇帝嘴里流传下来的不二秘密,羿家每代皇帝都会选择一个忠臣替自己掌管一个秘密粮仓,以供不时之需。”凌宇飞进一步解释着,让在场所有的人第一次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凌宇飞只差没说出一句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的事实,他在,凤汐国在;他叛,凤汐国亡。 说出这些话后,凌宇飞觉得几十年来压在自己心里的巨石一下子放下了,一切禁锢凌家的秘密不复存在时,不由得想起为此失去性命的儿子,顿时潸然泪下。 羿景宸恭恭敬敬跪在了凌宇飞面前,磕了一个头:“小王替羿家感谢凌大人的忠心。” 凌宇飞又慌忙回跪,“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头:“微臣不敢,折煞老臣了。” 羿景宸没有起身,继续跪着,慢吞吞说出了一段话:“小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凌大人许可,小王要将大人的一对孙女带在身边。”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精灵姐妹 “有病吧你!” “你胡说!” 两个同时响起的声音一怒一嗔,像一颗投入水塘的石子激起阵阵浪花,迪荡着每个人的心。 凌宇飞宛如被人点了穴位,眼睛嘴巴齐齐张开,只差当场背过气去了。一个男子,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要他的两个孙女,意欲何为? 顾珺竹嘴角含着笑意,眉角漾着得意,全身心赞叹这只狐狸的高明,却一点也不敢表漏出来。他在心里摇旗呐喊,一千个、一万个支持羿景宸,这个比长生不老丸还要灵验的妙药一下打通了他的脉络,成了。 凌烟知道羿景宸开始打了凌雨的点子,她没意见,只要两人你情我愿,哪怕谁把谁卖了,前提是别妄想把她扯入血雨腥风的争斗,她还想活命,更想在敛财的同时过睡到自然醒、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逍遥自在的日子。 凌雨则是一脸的绯红,一个大男人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他有勇气、有能力承担后果么? 羿景宸纹丝不动,面对着也是纹丝不动的凌宇飞,两人继续互相跪着,诡异而尴尬。 凌烟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左手拉一个,右手了一个,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两个人抻成了半站的姿势。 “起来说行不行?我家的地不需要拖。”凌烟真的很累:“你们一句话一跪,再一句话一磕头的,这得什么时候才能送走两尊大神啊!” 这句口无遮拦的话一出口,除了早就习惯她的顾珺竹,连凌宇飞都奇怪地看着她,这些话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宝贝的、贤淑的孙女什么时候、跟着那个师傅学会的?会不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呢? 凌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指着凌雨哀求羿景宸:“六爷、靖王爷、皇子皇大爷,你带她去好不好,我就是一只会吃饭的饭桶啊!” “大姐你好卑鄙!” “卑鄙?小妹啊,听说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么”凌烟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明白羿景宸的用意,那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二货了。 所以?所以。 凌烟眼珠转了几下,笑吟吟地看着羿景宸,两双狐狸眼对到了一起:“靖王爷,凌家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已经搭上了一条性命和家底,祖父还立下了天大的功劳,我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凭什么还给你们卖命呢?” “烟儿,不得胡说,为国尽忠是凌家的本分,为君解忧臣子的责任。”凌宇飞梗着脖子低吼着。 凌烟根本不予理会,她稳住了神,端起了水,稳稳地坐 在一张太师椅上,“滋溜滋溜”地小口喝起茶来,任凭祖父在一边干着急。 这一点,凌雨比凌宇飞更有悟性,当她从姐姐从容的脸上约略发现了一些隐晦未露的东西时,机敏的心思竟然不点即透,小小的年纪就拥有了和凌烟不相上下的稳重和沉着,也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端起多余的一个杯子咂起来。 屋子里的局势瞬间被打破了,女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两个妙龄少女怡然自乐,三个男人做错事似的罚站中间。 “哈哈哈,”一声长笑打破了一时的安静,作为当场的唯一外人顾珺竹,采用了一种巧妙的方式均衡着两种势均力敌力量的对抗。 他看了一眼羿景宸,那面临危不惧。 他又看了一眼凌氏姐妹,那面安如磐石。 双方一个赛一个的执着,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各自已经有了托底的策略,偏偏谁也不肯先露底牌。 先开口着,先沦陷。 他只好和稀泥了。 “烟儿,别拿架子,有什么事直接说,都是自己人。”顾珺竹还是把皇室的威严放在了首位。 “好,请靖王解释一下,什么叫带在他身边?”凌烟不着急,一点点理论,再一点点抓住把柄,攻城略地。 “当我的谋士。”羿景宸暗想:“难不成你以为我对你有觊觎之心啊?” “凭什么?”凌雨插话了,很简短,很中要害,但很噎人。 “我信任你们。”羿景宸回答,能被皇子信任,这可是天大的恩惠。 “不需要!” “不需要!” 姐妹一枝花再次异口同声,封堵住了羿景宸的天大恩赐。 顾珺竹摇摇头,对明显向他请求援助的羿景宸表示了爱莫能助。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凌家姐妹中的任何一个都已经成精了,跟不用说双剑合璧了。他为什自找苦吃呢? “还有,我如今已经身败名裂,臭名远扬,就是因为沾了那个人的光。”凌烟一根兰花指指了指旁边的顾珺竹。 顾珺竹暗叹倒霉,他不敢说话,想着法子躲,都没能躲过去暗枪。 “我妹妹可是凌家的希望,冰清玉洁,纯真无邪,用你靖王身边谋士的恶名,毁了她的一生,她不值,凌家不值啊!”凌烟低下头,假装抹着泪,连哽咽带悲鸣的,悲痛欲绝。 凌雨一看姐姐样子,表现的更绝,一下子扑在了姐姐身上,发生悲嚎起来。 羿景宸傻了,他都不知道形势怎么会陡转之下,变成了现今这种难以掌控的局面了。 他那以狐狸眼出名的眼神变成了熊瞎子的眼,泛着空洞的光和没边没沿的傻气,不知看向哪里合适了。 凌宇飞到底见识多,逐渐明白了孙女的意思。 他索性也参与其中,充当了一个愚忠的角色:“孩子们,别哭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靖王身为钦差大臣,代表的可是皇帝。” “孩儿没有见过当今皇帝,祖父,皇帝肯定是个明君对吧?”凌雨睁着一双萌动的大眼问着凌宇飞。 “那还用说,当今圣上是古往今来最大的明君。”凌宇飞五体投地的佩服,满脸的笑容。 羿景宸一脸的死相,面部呆板,狐狸眼变成了金鱼眼:“我即刻代替父皇发布圣谕,重修凌府,昭告天下凌家的功绩,追拿元凶,追封你们的父亲,以示皇恩浩荡!” “谢主隆恩!”凌家祖孙三人这一刻齐刷刷的跪下了,包括那个铁嘴铜牙的凌烟凌大小姐。 羿景宸阴着脸,眯起眼睛盯着凌雨,心里暗想:“小妞啊小妞,有顾珺竹在我拿你姐姐没办法,可你,以后就是我案板上的鱼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再度荣光 当羿景宸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威严地走进楚光耀的县衙时,他宣布的第一道谕旨就是那天派人,日夜兼程、八百里加急快报上奏皇帝的折子,为凌家请功,追封凌浩楠官位,重修凌府,加封凌宇飞为安国公,以褒奖凌家为凤汐国的社稷做出的牺牲和贡献。 可是,不管递交朝廷的奏折,还是在当地宣读的谕旨,羿景宸和他的皇帝老爹刻意隐瞒了凌宇飞掌管天下粮仓的事实,大肆宣扬的是凌家替皇家保管了凤汐国建国时建的一个秘密宝藏大门的钥匙。 这样说,一则彻底灭了所有人还想继续追踪凌家宝物的企图,保证凌家以后的安全;二则是让邻国和朝内企图密谋皇位的人听听,凤汐国如今的皇帝财政富裕,富甲天下,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不要什么鸟啊狗啊的都敢造反。 凌家的秘密,在这几个人的周全遮掩下,依然是个不传的秘密,没人知道。 羿瑞和羿景宸认为,这样才能麻痹敌人,在关键时刻起到一招制胜的作用。 当凌家的事情尘埃落地之后,羿景宸专门以钦差大臣和王爷的身份,陪同凌宇飞,带着凌家一家人分别坐着几顶轿子,回到了凌府老宅前。 这里,一个多月前,已经被冯四平的官兵征用了。 府内,四处都是大大小小不等的坑,成片的花草早就被铲除了,几乎近半的树木被砍伐或干死,侥幸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些耐旱的林木和植被了。 整个凌府,破败不堪,萧瑟凄凉。 楚光耀接到羿景宸的命令,早就带着手下等候在此。 当凌烟从乘坐的小轿里率先下来时,楚光耀心焦的不得了。 他五内俱焚,早就把自己骂了不下几百遍了:“你也算是个人精,怎么就这么不长前后眼呢!活该!活该!” 他弯腰附身,抢走了几步,来到凌宇飞的轿子前,亲自撩开轿帘,搀扶安国公凌宇飞下轿。 周围早就围了一大圈的人,叽叽喳喳、指手画脚的样子更甚以往。 只是,这回的议论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全都是称赞凌家的忠义,凌烟的孝顺。 “大嫂,凌家的闺女简直就是烈女啊,忠孝双全,咱们家也算是这里的富户了,你说咱家几个儿子里有没有一个能娶到凌家的闺女为媳呢?” “哎,人家的闺女怎么就这么贤惠呢?看看咱家的那几个笨闺女,除了吃穿打扮,什么都不会!” 一片赞誉声中,凌烟走到凌府门前右侧的一排冬青树下,在尘土遮掩的枝条间用力抽出了一个大大的匾额,上书“凌府”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是凌家建府之时,前朝的大文豪、凌宇飞同朝称臣的朋友所赠,一直悬挂在凌府大门上。 凌烟将这块匾额,用自己的袖子慢慢擦拭干净,抱着拿到了凌宇飞面前。 此时,一直在里面驻守的冯四平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倒头就拜。 他刚刚听说六王爷亲自驾临此地,原以为自己才接到通报,不会有什么事呢。 等他出门一看,楚光耀早就再此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被坑了。 凌家重新飞黄腾达,必定要对忌恨的人进行报复。而楚光耀在此时把自己撂在后面,大有让自己当替罪羊的嫌疑。 “下跪何人?”羿景宸大步走到前面,他今天来还有一项使命,主持大局,撵走驻扎在凌府的官军,推倒扎下的栅栏,重修凌府。 “小人冯四平,洛邑守军偏将军冯四平。”跪在地上的他唯唯诺诺的回答,心里震颤着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你为什么在这里?奉谁的命令?”羿景宸继续问。 冯四平肯吭哧哧不敢回答。 他能告诉六王爷,他是奉三王爷的命令来这里挖宝的么? 当日强占这里,楚光耀精明的不出头,任凭他胡作非为,是因为楚光耀知道他背后的最大靠山是谁。就如同今天他依然不出头一样,黑锅都让他自己一个人背了。 可是,即使背了,冯四平也实在不敢说,只能一直跪在那里了。 凌烟再见眼前的这个小人,沉淀在心里的怒火和悲愤油然而生。 她悄悄拉了一下凌雨,施施然联袂跪在羿景宸面前。 这一跪,把人前伟岸雄壮的羿景宸吓了一跳。 这姐俩,又有什么幺蛾子要放? “启禀王爷,当日拆我凌府院墙、毁我门匾、打我家人、讥笑安国公的正是此人,臣女只有一个请求。”凌烟的话说到一半,低下的眼角挤弄了一下凌雨。 凌雨马上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她接着说下去了:“臣女同姐姐一并请求王爷,着这个叫冯四平的什么人重建凌府,为我凌家悬挂匾额,还我凌家声誉。” 凌烟、凌雨的话并没有错,可羿景宸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他不舒服的是冯四平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欺负凌雨的家人;更不舒服的是凌雨这个小妞竟然傻呵呵地被凌烟利用。 那么聪明的小脑瓜怎么就瞧不出来凌烟的使坏。 等着,凌烟,等他把凌雨纳入他的羽翼下时,看他怎么教凌雨使唤她,以解他现时的心头之恨。 “楚县令,本钦差命你做监工,监督冯四平带人两个月内修好安国公府,不得有误。”羿景宸阴沉着脸,把满腔的愤恨全部发泄到了楚光耀和冯四平的身上。 “多谢钦差大人。”凌烟拉着凌雨站起来,走到了仍然跪在地上的冯四平身边。 “冯大人,可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我记住你了’。所以如今,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的确记住你了。”凌烟的话音没了当时的恶毒,却比当时的恶毒狠毒一百倍,让在场的有些人胆战心寒,毅然决然了却了跟凌烟为敌的念头。 当晚,羿景宸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顾珺竹,顺带着责怪他:“你媳妇太厉害了,告诉她以后离凌雨远点,别带坏了那个傻孩子。” 顾珺竹同情地看着羿景宸:“”靖王大人,麻烦你告诉凌雨离我媳妇远点,千万别带坏了我媳妇。” 这对患难兄弟相互瞅了瞅,都从对方身上发现了自己的影子,原以为他们的脑子人间少有,遇上凌家姐妹,才明白自己有多大条了。 两人隐晦苦涩地一笑,又同时伸出手指,指向对方,大声吼出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你放弃!” 正文 第九十章 受虐心理 “靖王爷,你心里变态吧?”顾珺竹就是吊儿郎当也是清新脱俗的,他深深凝视着羿景宸的眼睛里冒出了一股势要碾压他的浓郁味道。 他想不明白,自己和凌烟是因为有婚约在身,才在不得不又的接触中彼此相互了解的,可羿景宸算什么? 一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小女孩,没有窈窕的身姿,没有绝色的容貌,就让风流的狐狸一见钟情,这种可能性比母鸡飞翔、石头上开花还小。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白开水?棒子面的馒头?野菜?肥肉?黄酒?”羿景宸摇着脑袋、配着旁白,并着一会苦楚的、一会嬉笑的、一会沉思的脸完全陷入了对凌雨的分析中。 “噗!”刚刚喝进顾珺竹嘴里的茶水一条弧线全部喷了出来。他拍着脑门仰靠在椅子上:“你能说出这种白痴的话?” “我没见过在我面前这么顽固又聪明的女人,我就不信我制服不了她,你说她要是和凌烟斗起心眼来,谁会赢?”羿景宸阴险地问。 “你俩会像两根牛蹄筋一样缠在一起,都会宁为玉翠不为瓦全,但是我看,你会输。”顾珺竹断定着。 “为什么?”羿景宸担忧地问。 “你没有她的韧性和执着,这是凌家人的特长。”顾珺竹顺带着好心告诉了他预测到的美好前景:“所以,最终你会像羊腿、牛排那样,被挂在那里烤着吃了。” 羿景宸傻么?没看见凌雨眼里崇拜凌烟的眼神?没看见凌烟眼里欣赏凌雨的眼神? 两个人早就结成了牢固的同一阵线,坚不可摧。 “自讨苦吃!”顾珺竹闭上眼睛,自顾自的睡了。 虽然闭上了眼睛,他的思绪并没有停止。 又何止羿景宸呢,自己不也是在自找被虐么?苦哈哈地跟在凌烟的屁股后。 说到底,他和羿景宸是自愿被虐的两条狗,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确定了自己的感情,羿景宸还处于启蒙阶段,争强好胜的心态更多一些。 此时,凌烟通过顾珺竹和羿景宸的暗中操作,在已经改名为“安心窝”的原来的“聚贤庄”,当上了一名不知名的小伙计。 她改了装扮,用自己的手段和方法,真的就变成了一个男孩,每天勤快地在三层楼之间跑上跑下。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再来了,凌宇飞又有了朝廷每月发放的薪俸,他们一家人只等凌府的建筑竣工后,搬回凌家祖宅,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是,凌宇飞告诉羿景宸,粮仓的钥匙在他手里,可粮仓位置的地图,他装裱在一副牡丹图里,已经不翼而飞了。 所有人都怀疑是被当晚杀害凌浩楠的人拿走。 虽然,一切疑案的矛头都指向了孙松月,一个见过其人,却始终没有证据的,存在于阳光下的凶手。 凌烟和凌雨发誓,要亲自缉凶归案。 凌烟这个美人鱼饵,每日嘻嘻哈哈,干着抹桌子、端盘子的杂货,在“暖心窝”等着冯小岚上门找她。 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不仅在于谣言之中,更在于实力的征服。 和凌烟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人,顾珺非。 他先前通过顾八掌握了虎头帮的很多情报,现如今,在冯小岚和顾珺竹的双重刺激下,他也想尽快收网了。 晚饭后,段红磊带着顾八低调地走进了“福地”赌庄。 “福地”赌庄近来异常火爆,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怀有一颗大小不一的觊觎之心,希望自己在下注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神奇的预言出现,借此以小博大、一飞冲天,穷困的希望富裕,小富的渴望暴富,实现个人命运的华丽转变。 东营庄的朱应举就是迫切怀有这种梦想的人,嗜赌如命是他的最大软肋。并且,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身份,东营庄虎头帮的分帮主。 所以,他被顾珺非和段红磊盯上了。 段红磊找了一个角落坐定后,左右看了不一会就在杂乱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 朱应举站在一个桌子前,目不转睛盯着庄家手中的一个小杯子。 这个杯子来回移动着,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转瞬间变化,将一周圈人的目光牢牢吸引着。朱应举脸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跳,脸色随着输赢一会变红、一会发青,嗓子里吼叫的或“大”或“小”的声音时而犹豫、时而豪放、时而急躁,喜形于色、性格粗直、没有城府的个性表露无遗。 第一天,朱应举赢了一些小钱。 第二天,朱应举又赢了一些钱。 第三天,亦如此。 一连六天,朱应举满钵而归,成了赌坊一时的名人。 第七天,朱应举准时出现在赌坊。这一天,段红磊从一个看客变成了赌客,他每局都站在了朱应举的对面。 “押大。”朱应举扯着嗓子叫喊着,神态狂妄。 “押小。”段红磊嘴角微微向上咧着,眼神间带着微笑。 一阵晃眼的摇动之后,“大!”庄家高声报出了结果,朱应举再次继续了此前不败的神话。接连几次,他面前堆积的筹码越来越多。 终于,朱应举做出了一个没有任何退路的决定,他推出了眼前全部的筹码,压在了“大”上,此时,他的心里充满了必定的信心,嚣张地笑着,拍着桌子叫喊着,“大、大、大,”鼓动着周围人附和着他、跟随着他,一声高过一声,一副指点江山、左右乾坤的的得意与自傲。 段红磊暗自冷笑一声,一边的嘴角向上一挑,眼神瞬间变得阴狠冷酷。他巍然不动、神态自若,在强大的对手和舆论面前坚定不移地把右手食指向了“小”,然后随手一推,像朱应举一样押上了全部。 这时,叫喊的人猛地顿了一下,有人唏嘘,有人惊讶,有人狂笑,各种表情丰富多彩。 朱应举的眼珠对上了段红磊,喉咙直接喷出了短粗急促的呼吸声,泛着红光的眼犹如饥饿近乎毙命的狼突然看见了一只肥美的羔羊,凶狠、无情、贪婪。 周围的人迅速静下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凝冻住了,就连空气都没有了流动,只有朱应举的呼吸声持续萦绕在这个充斥着烟味、汗臭味的大大的、杂乱的房间内。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关乎朱应举和段红磊死活大事的杯子依然被庄家仅仅握住,迟迟不肯拿开。 从头到尾一直半蹲在墙角一张桌子上的“精胡子”胡宝江珊珊现身,他挑挑眉毛,略抬了一下头,示意操盘的庄家出手。 “呼”地一下,小杯子被高高举起,三个白色的骰子净一色一点朝上,“三点,小!” 一锤落地,一局定胜负,朱应举顷刻之间一无所有!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神话传说 段红磊的手指头不急不缓地敲着桌子,他完全没有完胜后的狂喜,只是用玩味的、暧昧的眼神注视着对面那个垂死一般的粗鲁男人。 片刻后,在众人惊讶的叫声中,朱应举已经不见了影子,他瘫坐在桌子下面,死一般的沉寂。 “精胡子”眼见结局已定,踱着方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一会,朱应举被两个赌坊的伙计架着拉出了赌坊,像一条死狗般扔在大门外的街道上。 又过了一会,段红磊摇着檀香扇,带着顾八也走出了赌坊,和朱应举不同的是,赌坊的人点头哈腰地欢送着这位新晋为贵宾的大主顾。 等周围的人都散去了,段红磊不动声色地走到朱应举的面前,半蹲下身子,用檀香扇挑起朱应举死人一般没有颜色的脸,对着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仿佛给朱应举注入了强心剂。他扑棱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段红磊的面前,抓住段红磊的衣襟,抬起头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段红磊。段红磊毫不迟疑地点点头,然后向左努努嘴。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朱应举向左看去,在一盏昏暗的路灯下,顾珺非迎风而立。 朱应举找到了新主子,暗地里变成了顾珺非的手下,不仅如此,绝大多数“虎头帮”的小头目都被类似的办法收买了,开始听命于顾珺非。 原来,已经毙命的张福被顾珺非许以重金,暗中搜集“虎头帮”的各种内幕和消息。在此过程中,他又按照孙松月的安排参与了凌家的计划,后来被孙松月发现他同时又吃里扒外,索性把他暗中做掉了,既绝了后患,又灭了口。 随后,顾珺非就以替他报仇为由收买了他的弟弟张亮,派顾八去张家吊丧时拿到写有“虎头帮”所有分帮主名单的小纸条,暗地派人调查这些人的爱好,搜集他们见不得人的证据。 这段时间,顾珺非和段红磊分别和这些人私下见了面,拿出证据要挟,使用金钱收买,在红萝卜和大棒的软硬兼施中耐心陈述利害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逐渐拉拢住了这些“虎头帮”的分帮主,使之逐渐成为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 当下,顾珺非的脚步已经止不住的走向了“状元红”茶楼。 冯小岚在“聚贤庄”垮掉后的当夜,依偎在孙松月的怀里一言不吭,和她平日里卖萌撒娇的举止截然相反。 孙松月粗糙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看着她微微撅起的红唇,忍不住把自己的厚唇鸟啄般凑到了红唇上点了一下,关心的问:“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我给你摆平。” 冯小岚回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粗人,不知为什么,心里对他的不满像春天发芽的小草止不住生长的速度。 以前,孙松月在她眼里,无所不能,就连粗壮的体格、黝黑的皮肤、粗粗暴暴的个性,都极具男子汉的吸引力,他的孔武之力能让她在瞬间享受到欢愉。 可是,先有张文的出现,后有顾珺非的救美,她发现自己开始喜欢油嘴滑舌、清秀斯文的男子了。 况且这类人的背景和身份都比孙松月高了明显的几个档次,如果自己能攀上这样的花样贵公子,日后当上尊贵的少奶奶,她会毫不犹豫结束“状元红”的一切。 “怎么了?问你呢,死人啊!”孙松月不耐烦地推了冯小岚一下,几乎将她推到床下面。 冯小岚就势趔趄一下,身子直接扑下了床,她登上绣花鞋,走了几步,歪进了一边的一个贵妃椅。 孙松月再怎么粗,也发现了冯小岚的不高兴。尤其是他那一推,劲儿似乎大了些,把怀中美人推下了床。 他慌忙光着脚跟上去,想把美人重新抱到床上。 冯小岚也不含糊,效仿他的样子,回推了一下,竟把毫无准备的一个大老爷们推坐到了地上。 这样的状况第一次发生,两个人一时都呆住了。 半晌,冯小岚才稳住慌乱的心,她没有动,继续观察着孙松月的反应。 孙松月的脸涨得紫红紫红的,张了几次的嘴强硬是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就是这一憋,冯小岚感到自己有了翻身的一丝丝可能性,她干了一件以前不敢干的事。 孙松月虽然是个粗汉子,可脾气跟他的为人一样粗,就是宠着的冯小岚,也从不给她忤逆他的机会。 冯小岚暗中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壮了壮胆,一声不吭的把身子扭过去,留了一个脊背给孙松月看。 “妈的,小贱人你胆子肥了,敢欺负老子了。”孙松月低声嘟囔了一句,并没有大声发火,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径直走出了房间。 过了好久,冯小岚见孙松月没有回转的迹象,赶忙跳下贵妃椅,倚着窗户看了看楼下的动静。 远远地,她瞅见孙松月摇晃的身子隐没在了大街上的人流中。 终于熬走了这尊凶神恶煞,冯小岚简单梳妆了一下,叫进来门口守着的丫鬟,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只是一个借口,冯小岚已经通过孙松月的手下掌握了凌烟的行踪。 凌烟早就成了洛邑县城的神话。 跌宕起伏的个人命运让冯小岚百转千回在心头,惆怅万千穷思量。 一会儿她羡慕人家出身高贵,占尽先天优势;一会儿嫉妒人家聪明异常,引得众人喜欢;一会又嘲笑人家婚悔家败,活该倒霉;一会儿又恨人家峰回路转,重获尊荣。 冯小岚恨不得自己代替凌烟重生一回、重活一次,遇到一个英俊潇洒的夫君,任性妄为的过一生。 越有这种想法,她的心里越是烦躁焦灼,就越想马上见到凌烟,探探她浑身上下究竟哪里长了勾魂的秘诀。 主仆两人做了一辆马车,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来到了“暖心窝”门前。 改头换面的“暖心窝”窝如其命,拆除了一些高大上的装饰,增添了一些花花草草、书画盆景、装饰挂件,宛如女子的闺房,又有私塾的氛围,还有居家的温馨和田园的烂漫,时时处处飘荡着馨香、典雅、舒适的气息。 冯小岚杏眼圆睁,根本无法平息内心狂泻的怒火,像一头母豹子样的火爆。 是谁,总能想到超过她的点子,压在她的头上做生意,今天她非要找出这个人来不可。 她不信,以她的行道,制不住这股子邪气。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个人禁脔 不信邪的人还有一个,顾珺非。 他已经先冯小岚一步,坐在二楼的一张桌子边喝茶了。 自从慢慢收拾了“虎头帮”的枝枝蔓蔓,他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足了,捉住笼中的最后一只老虎,手中掌握一支可以翻云覆雨的人马,他可以在顾珺竹面前耀武扬威,可以在父亲面前邀功请赏,还可以在楚光耀心目中占据一席之位。 顺便,拐带一个美人投怀,他要的一切唾手可得。 只是,他无法理解的是凌烟为什么就像庙里的千手观音,断了左臂还有右臂,断了前臂还能伸出后臂,层出不穷,绵延不绝,怎么也解决不了呢? 一个小小年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女娃不该如此啊! 根据他的眼线回报,凌烟依然隐身在“暖心窝”,她在这里或许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她天生就是一个喜欢出头露面干事的女子? 他要亲自看一看,亲眼证实一下,他的判断到底错在哪里了。 顾珺非眼里的“障碍和麻烦”凌烟正好站在他的不远处,嘴里哼着小曲,手里舞动块抹布,爬上爬下地擦拭着窗台、桌子边边角角的灰尘。 顾珺非第一次看见一个大家小姐出身的女子能这么下身份的干活,仅就这一点,已经无人能比了。 随着“噔噔噔”一阵脚步声,身着白色裙装的冯小岚一脸的傲气与怒气出现在二楼。 顾珺非一惊又一喜,眼珠里转瞬间又染上了痴傻的味道。 可惜,他刚刚进入状况,又被一个马上出现的男人身影惊醒了。 在冯小岚身后,许诺也跟着出现了。 今天,他们的目标都是一个人,凌烟。 这样一来,一连串的人物在同一个时间,为了同一个目的集中在了“暖心窝”里,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奇迹。 冯小岚没有见过凌烟,却对顾珺非印象深刻,她上楼后扫视的目光很自然被坐在那里的顾珺非吸引了。 但是出生风月场所的冯小岚,自然不会主动奔着顾珺非而去,她风姿妖娆地移动着,在经过顾珺非的时候轻柔甜美地喊了一声:“店小二,给我找个位置。” 这声黄莺般美妙、清泉般甘甜的声音给了早有心思的顾珺非最好的机会,他的忙不迭站起身拦住了冯小岚:“小姐,你的脚全好了吧?” “啊,是你?”冯小岚满心得意的停住了步,她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公子万福了,”冯小岚眉梢飞舞,小嘴上翘,含羞带笑的脸盯着近在咫尺的顾珺非,浑身上下散发着见了恩人挡都挡不住的惊喜和兴奋。 “小姐一个人?”顾珺非喜悦的心不知为什么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的仪容不周、语气不柔,吓住了眼前的美人。 一个经常走南闯北、游荡江湖的男子,身子有些僵硬,内心有些慌乱,在毒辣经验的冯小岚面前,竟然被她刻意装出来的炫目风采迷惑了,而显得稚嫩无比。 “对不住了公子,小女子原想再无相见的机会,只因我是‘状元红’的女子,怕污了公子的名声,所以不敢贸然寻找报恩,只能在佛堂为公子上香祈福,保佑公子长命百岁。”冯小岚诺诺的主动托出了底牌,没有一丝的矫揉做作,一双溢满歉意的眼眸像清澈的泉水一般透亮晶莹。 “你知道我是谁?”顾珺非吃惊地问。 “原来不知道,但出了‘玲珑阁’之后就知道了,顾家的名声在这里遮挡不住的。”冯小岚坦诚的回答。 这些以退为进的话,将她的坦率、自然表露无疑,装扮的冯小岚成了冰清玉洁的圣女。 站在一边的凌烟直接将“呵呵”的笑声咽到肚子里,一双长着毒刺的眼睛看向了顾珺非:“真有这样的傻瓜,为什么针对我的时候偏偏精的像个鬼呢!” “烟儿,”许诺也发现了凌烟,怜惜的、懊恼的、痴情的、消沉的复杂情感混杂在一个声音里,虽然磨去了霸气,却增添了一丝的**。 顾珺非自己对自己糊涂,看许诺的眼神却不糊涂,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以前的看法,顾珺竹的这个情敌是个可以利用的人物。 许诺的发话让冯小岚醒悟了,原来身边这个不起眼的伙计就是自己百般寻找的凌烟。 “烟儿?这位小哥莫不是传说中凌烟凌小姐?”冯小岚恢复了正常,冷漠的口吻中有着难以置信的感觉。 顾珺非率先点了点头。 冯小岚高傲仰着头,怎么也不愿承认眼前貌不出众的人就是名扬洛邑的凌烟。 如果说一见她就惊为天人,她也认了,凭什么一个前不凸后不翘,脸不妖、眼不媚的女子能压住她的风头? 她绝对不会、更不可能轻易认输的。 凌烟环顾了一下四周,眼见躲不过今天的劫难,索性大大方方地招呼来另外一个小二,俨然以客人的身份吩咐道:“开个雅间,我要请几位朋友吃个饭。” 这个阵势,竟唬的小二乱了分寸,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以然。 凌烟摇摇头,侧身迈过慌乱的小二,带着几个人走进了最靠边的一个名为“虞美人”的雅间。 进了房间,凌烟依然不客气,自己主动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然后指着空着的椅子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各位请坐。” 冯小岚从一开始就仔细观察着凌烟,到了这个时候,也多少明白了一点凌烟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有着天生主导一切的气场,和形似男人的冷静、决断。 屋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顾珺非坐在那里扭了几下身子,左右看了看,这里面唯有自己跟每个人都有交集,他出面引导话题应该是最佳选择。 “凌烟凌小姐,我…”他第一个选择了凌烟进行介绍,明显存在讨好冯小岚的意味。 可是但他开始介绍的时候,又有些为难了,他该怎样解释才合适呢? 凌烟并没有让他尴尬的太久,毫不客气接话了:“顾家的弃妇。” 这句话呛得顾珺非一脸狼狈,啼笑皆非。 他匆匆转头看向另一边:“这位是冯小岚冯小姐,‘状元红’茶楼当家的。”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不妥,今天遇见的人怎么都这么别扭呢? 冯小岚对自己的身份却不以为然,她早就准备隔山震虎了。 “顾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冯小岚故意夸大了事实,想借和顾珺非特殊的关系给凌烟一个下马威。 凌烟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她看出了顾珺非对冯小岚的异样情愫,这个发现应不应该告诉顾珺竹呢? 她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顾珺非又指着对面的许诺:“许诺许少爷,粮商徐达友老爷家的嫡长公子。” 许诺冲着冯小岚轻点了一下头,将最后的笑容定格在凌烟身上。 屋里的形势豁然开朗。 顾珺非的心在冯小岚身上,许诺的情留给了凌烟。 冯小岚不禁得意了,更加嚣张了。 同为女人,最可怕的就是嫉妒心和虚荣心。 冯小岚暗下决心,凌烟被顾家抛弃了,她却偏偏要甩掉孙松月,靠上顾珺非这棵大树,使之成为自己的禁脔。 她要破茧成蝶,入主顾家,成为顾家未来的女主人,用自己的成功完完整整地摧毁凌烟的灵魂。 整个洛邑县城,不能有比她更完美的女人。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火星四溅 事实上,当两个人女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时,彼此之间第一眼想看的就是对方的穿着和装扮和自己比,谁更漂亮。 再直白一点说,就是谁更能吸引男人。 土头土脸的凌烟和风姿约绰的冯小岚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冯小岚身处那个环境中,无时无刻不被熏陶出的风情万种,既可以像只慵懒的小猫,又可以像个凶猛的豹子,既有大胆的作风,又有傻傻的纯情,她像天空绽放的烟花,万紫千红总是春。 就连对凌烟一往情深的许诺,也在瞬间有了点恍惚。 恍惚一个千面女娃的极致风光。 这样细微的变化,自然逃脱不了阅人无数的冯小岚的眼睛。 有人说,女人的爱情不讲道理,即便遇上一个杀人凶手,也可能在眼神的第一次接触中,不讲任何理由和道理地点燃爱的火焰。 男人有时亦能如此,比如顾珺非对她。 冯小岚心底肆意地狂笑着,他们的脆弱就是一波惊涛骇浪,可以轻而易举地为己利用。 凌烟继续面无表情地对视着冯小岚,后者脸上明明暗暗变化不断的脸色将她错综复杂的心态表现的一览无遗。 她今天上门看来是要挑起战争的。 可她,根本不认识她,何来的战争之说呢? “凌小姐,听说你厨艺非凡?”冯小岚的唇畔漾着轻笑,吐出的话音却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刺骨。 原来是一个智商遭受碾压的女子。 凌烟摇摇头。 冯小岚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想我出身安国公府邸的千金之躯,这么可能亲自下厨?难道我家的厨子都要供起来的么?”凌烟傲娇地说出了明显含着好几层讥讽意味的显摆话。 第一层,她的出身可是高高在上的,不是任什么样的人都能跟她比么? 第二层,她有的是伺候的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样的家族能让千娇万宠的孩子去做饭么? 第三层,也是最重要的一层,她冯小岚凭什么跟她平等的坐在一起?要坐,也是凌烟坐在被供起来的位置,而冯小岚只能乖乖地顶礼膜拜了。 “凌小姐,我眼见你在‘玲珑阁’像小丑一样哄骗那些低贱妇人丫头的本事无人可比,那也是一个出身安国公府邸的千金小姐所做作为么?”冯小岚狂魅的嘴唇发泄出不满的尖锐叫嚣。 “是啊,我一个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去干那么低贱的事情?可是,冯小姐可知,‘玲珑阁’是谁的地盘,谁又是哪里的主子?”凌烟懒洋洋地仰着手,一只白皙的手指指向了顾珺非。 “是我家的店铺,我二弟在打理。”顾珺非不安地回答。 他觉得,凌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已经布好的陷阱,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着啊,顾家的店铺,顾二少爷的主子,请问冯小姐,我一个弃妇凭什么要到那里去?又凭什么才能在那里干那种活呢?没人求我请我,我能进去么?”凌烟如春风熏醉了的桃花脸浅笑着看向顾珺非。 顾珺非无言以对,据他所知,真的是顾珺竹去求人家的。 “可你再能干,也不过是人家的弃妇!”冯小岚两次受挫,终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躁,口无遮拦地说出了一个她认为最残酷的事实。 “哈哈哈,”凌烟竟然开心的笑了。 “请问冯小姐,你有资格当顾家的弃妇么?”凌烟的刀子嘴终于开始发威了,刀刀刺向冯小岚见不得人的一面。 言外之意,别看顾珺非现在向着她,想入主顾家指不定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请问冯小姐,顾家二少是我主动不要的,你敢主动放弃顾家大少么?”凌烟早就洞悉了她的企图。 冯小岚内心一骇,眼前的这个女人疯了么?居然自己放弃这么好的姻缘?还眼毒地看透她的用心?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撒谎!你胡说!” “撒谎?就算我撒谎好了,以我安国公嫡亲孙女的身份,想找个比顾珺竹好上千倍的男人很难么?”凌烟蔑视的眼神看向冯小岚。 没有任何喘息,她第四句反问的话又跟着传到了冯小岚的耳边,彻底击毁了这个登门闹事女子的心理防线:“问问眼前这个男子,我若像你一般的去求他,” 凌烟主动走到许诺身边,身体软软地靠在来了他的肩膀上:“许大哥,我有机会么?” 许诺这时岂有放过最佳机会的道理?他迅速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揽住凌烟的腰身,含情脉脉地冲着她说:“许家铺就十里红毯迎接你。” 出门之前,许诺曾经和他爹徐达友在一起讨论过。 徐达友已经被凌家的起起伏伏弄得崩溃了,一会败落,一会神秘,一会富贵,他追逐的脚步永远赶不到点子上。 一步错步步错的他,在凌家再度崛起之后,已经没有面目在踏进那里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 他第一次无限顺从地将儿子的婚姻自主权下方归还了,甚至比儿子更强烈地希望他能马上带凌烟回家。 许诺的一往情深,看在冯小岚的眼里,是一杯搀着剧毒的酒,能让她喷血而亡。 她习惯于要强、好胜和掠夺的心极度膨胀,竟然也效仿凌烟的样子,站起身轻挪两步,依偎在顾珺非的身边,十只芊芊玉指若有如无地环在他的脖颈上,得意地感受着那根越来越强烈的脉搏跳动。 凌烟轻声一笑:“冯小姐,我喜欢你的爽快和直接,不如这样,明天我们比试一下怎样?” “比试什么?”冯小岚惊觉地问,她不能再丢人了,最重要的是她丢不起那个人。 “在你的‘状元红’咱们比一局‘茶道’如何?”凌烟看准了冯小岚争强好胜的弱点,她不能逼她太急,又不能让她瞧不起,只能再施引君入瓮的妙计了。 只有从能力和心理都打败她,才能让她服服帖帖的更自己和平相处。 “好,明天我准备好一切等着你。”冯小岚应下了凌烟的挑战,她不信在自己的强项上会输。 深夜的安国公府,寂静无声。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静静地洒满凌烟的内室,忙碌的一天的她早已抱着一个枕头“呼呼”入睡了。 床头,一个男人咬牙切齿地注视着她,恨不得拆骨入腹的怨念久久笼罩在阴暗的脸上。 不知是他凌厉的眼神,还是他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扰了佳人的美梦,凌烟猛地被惊醒了,撑起了身子。 两人的脑门“咚”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就在凌烟狂呼声出口之前,她的嘴被一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 “是我,喊什么喊。”一个熟悉的、压抑的声音隔空响起。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斗茶之乐 听出了声音、看清了人,凌烟惊慌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不再是画影家的小院,她也不再是和凌雨共住一室的时候,才安心了。 推开某人的爪子,凌烟毫无顾忌地打了一个呵欠。 这几天,安国公府已经完工了,她一边忙着指挥家人装箱搬家,还要到“暖心窝”去钓鱼,身体疲惫极了。 凌烟的紧张一闪即逝后,向后一仰,准备倒头继续她的黄粱美梦。 “臭丫头!”一声闷闷地责骂,连带着无奈的感慨,床边的那个男子想也不想,跟着凌烟便要一起倒头。 “哎你干嘛?”凌烟虽说看着迷糊,心思却一点也不迷糊,像个刺猬一样伸出了尖锐的爪子。 顾珺竹眼看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索性一把抓住凌烟的手,稍微一用力,就带近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向后一挪,靠在了床头上。 凌烟柔软的身子被一个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的身躯严丝合缝地抱着,小鸟依人的她上半身正好贴着男子结实的胸膛,听着他在寂静月夜下“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声,倒也舒服。 而且美色当前,对她是难得的享受。 凌烟闭上眼,让内心的“热血沸腾”默默地持续着。 良久,顾珺竹的手臂突然加力,匝的凌烟疼痛难忍。 她用力扭动几下,根本挣脱不开顾珺竹肌肉紧绷的手臂。 凌烟抬头看看顾珺竹明显发怒的脸,娇柔一笑,张开了鲜红的小嘴,直接咬向了一侧的手臂。 “你个花心的野猫!”顾珺竹轻微地哼了一声,放松了手臂,却还是圈固的姿势,并没有放开。 凌烟感到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也就不再反抗,身子来回蹭了几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自得其乐地靠着身后的肉铺垫,闻着暗暗的薄荷清香,再次闭上眼。 没过多久,她在那个温暖的怀里,竟然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可身后的那个肉铺垫,身体却在只能抱、不能动的一只懒洋洋、暖和和的小猫的刺激下,自己不断运着功,调息着脉络,把内心强忍着的灼热傻傻地变成怀中人对自己死寂一样的心的温暖,才逐渐打消了想要收拾她的念头。 “要不是看在你还要跟人斗茶的份上,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顾珺竹悻悻地冲着已经熟睡的女子叨咕了一句,轻轻地吻了一下凌烟光洁的额头。 第二天,“状元红”茶楼人满为患,除了二楼专门搭好的一个台子外,到处都坐满和站满了各色各样的人。 不得不说,冯小岚也长了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她无师自通地效仿了当初的“七仙女书场”,虽然没在门口载个高高的树桩挂上紫色的旗子,却也早早派人四处放风,言明今天这里将会有一场千古难遇的“茶道”比武。 先不说这“茶道”比武到底是什么比武,但就参加比武的双方,已经足以震撼观众。 一位是“状元红”美艳过人、心高气傲的当家人冯小岚,另一位是近来在洛邑城风调雨顺、人气高扬的凌府大小姐凌烟。 两个人虽然没有直接的过节,但同时兼具了艳名远播、**离奇的共同特点,就足以吸引众多的猎奇眼球。 冯小岚为了证明比武的公正性,还特意从县城内排名前五位的茶庄各请来一位道骨仙风的茶师,给他们换上清一色的白色长衫,又给每人手里塞了一柄玉骨紅穗的绫绢扇,安排他们在台子上首的五把红木太师椅上就做,道骨仙风,雅趣横生。 现在冯小岚高高站立在台子上,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当,面带美人醉,宛若仙女下凡一般静候着凌烟的到来。 预订好的时辰刚到,“状元红”楼上楼下响起了一片沸腾声,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小道,凌烟一身淡绿色襦裙出现在二楼楼口。 早就熟悉了这种场面的凌烟不慌不乱,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布局后,从右侧搭起的台阶上缓步上行,在众人狂热的瞩目中,仪态万千地走到冯小岚身边。 两人倩影对立,笑颜莹莹,微微蹲了一下身子,彼此行了个礼。 冯小岚以主人的身份指着摆在场地中央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茶台,温柔地说了声:“请。” 凌烟点头示意,按照冯小岚指向的方向走到了自己的茶台前。 台子上首,五名茶师中的最长着左右看了看,征求了一下众人的意见,右手高举,威严地喝了一声:“茶道比武现在开始!” 一排装束一样的丫鬟每人手里托着几个颜色、大小不一的碗、杯、碟之类的器皿,连带五种精品茶叶,逐一摆放在凌烟和冯小岚前面的茶台上。 这次比武的规矩很简单,茶叶、器皿自选搭配,谁冲出的五道茶水兼具品相、色泽、味道、水痕最佳着,为胜。 规矩刚一宣布,台下的人议论纷纷,绝大部分围观者认为冯小岚必胜无疑。 一个从小在茶庄长大的女子,从小接受的自然就是茶道方面的教育和培养,她所了解和掌握的东西远远超过一个只会喝别人已经沏好的茶的千金小姐。 台下舆论几乎清一色的导向冯小岚,只有坐在一边几张桌子上的几个玉树临风般的男子默不作声。 他们分别是顾珺竹、羿景宸、顾珺非和许诺。 见惯了凌烟一次又一次稀奇古怪做法的他们心中更担心的反倒是冯小岚。 万一家门口栽跟头,她能承受的起么? 斗茶开始了。 冯小岚凭着对各种茶叶的了解,行云流水般的或煮、或泡,或者先用开水泡洗一下,再把九成开的水分次倒进去。 不仅如此,她还长舞水袖,轻转蛇腰,抬腕低眉,若仙若灵,将美妙的舞姿恰到好处地融于茶道之中,引得了满堂喝彩。 在她的对面,凌烟不急不躁,以静制动,把她在在现代学到的技巧全部用在着这场比赛中。 什么点茶、冲茶、抹茶、献茶的,从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按照一定的规矩来。而且,她翻转了冯小岚喜欢用白色茶具的特点,专门使用暗色的,质朴厚重的茶具,昭示了饮茶人内心朴素、清寂之美和用心才能体会茶道真谛。 两人一静一动、一美艳一质朴,将茶道的精神宣泄的淋漓尽致,谁也看不出半分的败像。 当五道茶水一一摆在茶台上时,五位茶师依次走了过来,细细地品尝了。 “龙井茶,冯小岚胜!” “太平猴魁,凌烟胜!” “信阳毛尖,冯小岚胜!” “六安瓜片,凌烟胜!” 整个场子鸦雀无声,只等茶师宣布最后一个结果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技不如人 夜色再度降临,凌烟的香闺上演了第二幕大灰狼和小绵羊的故事。 当她洗去满身的灰尘和汗水,一头秀发半湿不干地散落在胸前背后,将上身那件包裹着玲珑有致身躯的贴身白色小衣,阴湿成一片片棉絮状大小的半透明状时,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吹了声口哨,斜靠在窗棂边,慵懒的眼神像巡视自己领土一样,理直气壮地巡视着凌烟全身。 “你爬墙虎啊!”凌烟眉毛一抬,扬手将刚刚擦过头发的湿手巾砸向他,头也不回地做到了梳妆台前。 顾珺竹抿嘴一笑,任那块湿湿的、软软的手巾掉在地上,又从别处寻了一条干净的手巾,缓步走到凌烟的身后,搭在了凌烟的头上,轻轻擦着。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把衣服都打湿了。”他有意停顿了一下,俯下身子,贴着凌烟的耳边暧昧地问:“或者,故意诱惑我么?” 顾珺竹闻见了秀发中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桂花香。 “要是许诺在,我或许会有这种想法的。”沐浴后的凌烟面如桃花,脖颈白皙,贴身的短衣窄裤像剥了一半的鸡蛋皮,遮住了和露出了一部分躯体,更加令人遐想万千。 对不守礼数的人,没必要和他讲礼数。 凌烟又不是被别人见到了什么就寻死觅活或黏上了不撒手的古代女子,比毒舌她只怕更胜顾珺竹不止三筹、五筹、八筹的。 果然,这句话,成功地引爆了顾珺竹从昨晚压抑到现在的怒火。 他忘了此行的目的,揪着昨天的事情翻起了老账。 “为什么靠在许诺的身上?”顾珺竹一开口就醋味十足,阴森恐怖,比打破了一大坛山西老陈醋还要熏人。 “他许我十里红毯,多壮观感人啊!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有如此高的待遇?”凌烟一脸萌态,无比的憧憬。 “你动心了?”顾珺竹一把抓住凌烟的手,使劲地捏着。 “为什么不?”凌烟甩开手,不知死活地反问道。 “我可以给你二十里、三十里,凌小姐。”顾珺竹悻悻地说。 “拜托,你家到我家也超出不过七里地。还有,你早就撕了我的饭票了。”凌烟强悍地反击。 “你要我怎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顾珺竹突然低下了嗓门,温柔的双眼祈求地看着凌烟。 “替我送嫁,你那么有钱,再给我十担嫁妆,把我嫁给许诺。”凌烟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休想!”顾珺竹把手巾狠狠地摔在地上,夹带着一身怒气冲出房门。 “哈哈哈,小子,别惹老娘生气!”凌烟走到床边,趴在床上继续回味她刚才的胜利成果。 可是,这种美妙的滋味没有维持很久,身上就有了重重的、被压迫的感觉。 凌烟艰难地扭过头,正好对上顾珺竹往下看的头。 四片唇瓣正好碰在了一起。 凌烟的脸登时变得一片绯红,她连忙往回缩着自己的脑袋。 顾珺竹的大手一把伸向了她后脑勺,有力的五指牢牢固定住了凌烟的头,让她无法动弹。 天旋地转间,凌烟的脑子“嗡嗡”地震颤着,脸颊变得越来越滚烫了。 “不要再恼我,是我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不行么?”去而复返的顾珺竹喃喃地问,唇间喷出的哈气痒痒地划过凌烟的脸颊,熏得两人周围的空气燥热燥热的。 “起来了,我喘不过气来了。”凌烟身子一拱,将斜压住她一半身子的顾珺竹拱到了一边。 顾珺竹就势侧卧着,一只手垫到了头的下面,不懈地追问着:“丫头,行不行啊?” 凌烟懒懒地白了他一眼::“无聊!” “还有啊,你又来干什么?”凌烟不耐烦地问。 “白天为什么装着输了?”顾珺竹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上午,当五位品茶师对着最后一杯茶品尝时,满脸的震惊。 冯小岚的那杯茶色泽很美,味道也不错,但和凌烟的相比较,香醇的味道略微差了一点点。 可是凌烟那杯茶中有一根带着小枝杈的茶梗,一摇一晃夹杂在倒立的茶尖中,如同满园的绿草坪上长了棵歪脖子小树,坏了整个画面。 这个水中的瑕疵坏了水中的和谐,成了别人无法看见的凌烟失败的关键。 当最终的结果宣布出去的时候,凌烟低下了头,在狂呼的人群中淡淡一笑。 没人知道,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冯小岚看不起弱者,更嫉妒强者。她虽然是风尘女子,却总在树立自己女中豪杰的形象,自诩为英雄相惜的人物。 只有和她半斤八两相抗衡的人,才能让她抓耳挠腮地想尽办法去认识、去对付。 只有收服了这样的人,她才有成就感。 凌烟已经找到了一条光明正大进入“状元红”的路。 “怎么叫装啊,本来就是我技不如人。”凌烟闲散淡定地回答着,双手向上举起伸了一个懒腰。 “你回去,我困了,要睡觉了。”凌烟越来越不耐烦了,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一到她累得猪狗不如的时候,他就来打扰她。 “冯小岚跟了孙松月很多年,警觉的很,对人疑心也很重,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顾珺竹脸色一正,说起了正经话。 “你们到底需要什么?”凌烟的睡意被他提醒的话惊跑了。 虽然她因为家族的关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但保住自己的小命是首位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余,顺手牵羊为他们收集些情报,不是不可以的。 “打听一下孙松月听命于谁?还有你家丢失的那副牡丹图现在在哪里?”顾珺竹办起正事也是严肃的不得了。 “你们真的很卑鄙,让我一个弱女子去给你们打听这些危险的事。”凌烟脸上覆盖满满一层凛冽的寒冰。 “那样你才没时间去想许诺。”顾珺竹恢复了调笑。 “我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凌烟快要被气死了,她的命不重要么?难道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挺尸啊! “喏,这个给你。”顾珺竹从怀里取出一个特制的口哨:“吹响这个,马上就会有人去搭救你。” “还有这个。”他又递给凌烟一个小圆球球:“摔倒地上,会冒出一股浓烟,自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顾珺竹的声音低沉暗哑,让凌烟的内心没来由的产生了强烈的悸动。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抬进红楼 凌烟最大的愿望是每天像猪一样睡到自然醒。 去“暖心窝”干活的时候,她没有这种特权。只有在固定的休息日里,她才充分发挥猪的特长,一般都睡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在家人的催促声中不得不从柔软的被单下爬出来。 今天,她依然还是这幅德行,昨晚洗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纤细的身子侧向了里面,红唇微启,呼吸均匀,四肢蜷缩在一起呼呼大睡着。 “小姐小姐”,新来的丫鬟洛惜急匆匆推门进来,小跑着来到床前。 就是这样的呼喊,也没能惊醒睡梦中的凌烟。 这不怪她,谁让昨晚那只大灰狼顾珺竹一直磨蹭到半夜才在她的嘶吼中被赶走,害得她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睡眠时间。 况且,以凌大小姐的好脾气,就是听见了喊叫声,也会装着没有听见,大不了中午饭不吃,晚上一块补回来就行了。 可惜洛惜这个小丫头是一根筋,不依不饶的,喊叫无效后直接伸出双手推着她的后背,一晃一晃的,直到逼着她转过后背,睡眼惺忪地看着那个傻呵呵,需要好好教导一番的小丫鬟。 “小姐,有人来找您,您快去看看吧。”洛惜急得快要哭了,叫不来小姐,她怕被那个厉害的女人吃了。 “就说我出门了,不在家。”凌烟闭上眼睛,准备再去会会周公。 “那个女的不走,说见不到你就一直等下去。”洛惜后面的话没说,她宁愿得罪小姐,也不愿得罪那个女人。 “女的?谁啊”凌烟闭着眼睛问。 “她说她叫冯小岚,老太爷命我来叫您的,”洛惜发现小姐松了口,顿时觉得有希望了。 凌宇飞虽然是个明智的长者,但一论及君臣家国,就变成了不可理喻的愚忠之臣。 本来凌烟和羿景宸之间的协定,凌烟虽然打算遵守的,可也没有上升到“遵旨”的程度,但一个不小心被凌宇飞知道后,就当成了国家大事,逼着她必须完成。 头上竖着羿景宸和祖父这两柄明晃晃的宝剑,她不想去探听消息都不成了。 凌烟悲催自己的人生,哪里是自己的呢?分明是人家的。 算了,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既然冯小岚这么快就找上门了,那就? 嘿嘿,那就让她暂时疯一阵子吧,她身为千金之躯的凌大小姐岂会乖乖跟她走 笑话! 睡觉! 凌烟一翻身,四肢最大限度地伸开,找了最舒适的地方趴在床上,成了一个“大”字的形状,不管不顾地又开始睡了。 她的眼睛还没闭紧,屋子外就响起了杂乱的噪杂声,随即门被“哐当”推开了,分不清有几个人的急促脚步“踢踢踏踏”涌了进来。 凌烟一把拽过身边的锦缎被单,结结实实地蒙在了头上。 她知道进来的是谁,更知道怎样才能做足戏码。 “出去,都出去,谁要再扰了本小姐睡觉,决不轻饶。”凌烟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之后,屋子里立马静下来了。 洛惜站在床边看看任性的主子,又看看站在身后气呼呼的冯小岚,两只小手紧张的抠着衣襟上的盘扣,小脸憋得通红,不敢出声。 说实在的,她怕冯小岚更甚于凌烟,也宁肯得罪凌烟而不敢得罪冯小岚。 “小姐啊,您自保吧。”洛惜悄悄地挪到了人群的后面。 冯小岚自从在“状元红”茶道比武中胜出后,马上回到了孙松月给她准备的院子,拉着那个粗壮的汉子,连比划带形容的讲了整整一个下午。 虽然发自内心她不想再跟他了,但新的鱼儿没有上勾前,她断然没有道理丢掉孙松月。 她,需要一个随时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靠山。 此时,她还需要一个人分享她的喜悦和自豪。 冯小岚的脸色通红通红的,舞动的水袖又重现了上午精彩绝伦的一幕,她心中的狂喜不仅因为战胜了凌烟,更为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个妙招称绝。 “哎,你说我要是能把凌烟带进我的‘状元红’,成为我的手下,任我指派,那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冯小岚双手合十,举在下巴下,一双媚眼微微闭合,天马行空地幻想着。 孙松月见过很多女人,对那种服服帖帖的早就没了兴趣,他喜欢野性十足的女人。 自从见到冯小岚之后,两个人共同的野心和追求,冯小岚更甚他一筹的心机和狠毒都让他倾心不已,无法自拔。 如今,幻想中的冯小岚浑身上下又开始散发出征服的狂热火焰,清晰勾勒着那凹凸玲珑的躯体线条,熏醉了孙松月的眼,熏爆了孙松月的心。 他最近莫名其妙地遭到冯小岚的嫌弃,始终没有机会靠近佳人,内心燃烧的熊熊火焰根本无法控制,又岂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趁着美人心情愉快的机会,一把抱起冯小岚,走向内室。 冯小岚嗔怪着:“我在说正事,你觉得怎么样?” 孙松月哪顾得凌烟的来与不来,讨好地顺着冯小岚的话连声说“好好好,当然好了,你说的都好。” 听了孙松月的回答,冯小岚更加坚定了让凌烟进“状元红”茶楼,在她手下当差的决心。 冯小岚和孙松月哪里知道,他们自以为高明的策略正是凌烟事先设计好的,请君入瓮。 所以,当冯小岚以一副高高再上、无比恩典的姿态出现在她家时,她只需拿足架子,让所有的人看清楚不是她自愿去的,而是被逼无奈的就行。 越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值钱,人亦然。 越大大咧咧的姿态,越不容易被人怀疑是刻意而为的。 她是一个探子,打探情报前首先要消除别人对她的怀疑,冯小岚是最好的挡箭牌。 头蒙着被单的凌烟在偷偷的笑,站在屋子里的人以为她在继续春秋大梦,当事人冯小岚去却急的前后打转转。 声势和舆论她都造出去了,要是请不动这个古怪的丫头,她面子往哪里放呢! 情急之下,冯小岚一屁股坐在床头,直接上手扯下凌烟头上的被单,细声细语地叫着:“凌小姐,起来了。” 失去了被单庇护的凌烟索性先用手捂住了耳朵,又抄起了枕头压在了头上。 周围一片笑声,凌家的小姐哪像一个得体的小姐,简直就是一个耍赖皮的娃娃。 冯小岚四周看了看,沉下脸喝了一声:“你们都出去。” 她不能让人看她的笑话,竟有了反客为主的架势。 这一招很灵,连洛惜都乖乖听了她的话出去了。 “凌小姐,你放眼洛邑县城,哪还有比我‘状元红’更能发挥你才干的地方?”冯小岚继续哄着凌烟。 凌烟藏在枕头下的脑袋还在笑,声音却很可怜:“名声不好听。” 这句话气的冯小岚差点直接骂出声:“你凌烟的名声还需要再玷污么?” “我给你很多的银子。”冯小岚低声下气抛出了另外一个诱饵。 “家里多的盛不下。”凌烟吃吃讥笑。 “那,我可以让你嫁进许家。”冯小岚孤注一掷地说。 半晌,枕头下没在发出任何声音。 “来人啊,”冯小岚冲着房门大喊一声。 门马上被推开了,几个粗壮的老妈子抬着一台软轿进来了,这就是刚才发出踢踢踏踏声音的几个人。 冯小岚指着床上那个睡相如猪的人命令道:“把她抬进红楼。”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粉丝圣战 红楼,是“状元红”茶楼内部的称呼。 一取外面红砖、红瓦、红墙、红屋顶的意思,再取状元红最后一个字的谐音。 凌烟被四个肥胖的婆子叉进了轿子,又被抬向红楼,随着她们一路行程的延伸,凌烟跳槽去了红楼的消息长了翅膀,扑扑楞楞飞遍了县城内外。 当冯小岚和凌烟的两顶小轿接近“状元红”时,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凌烟在下轿子的第一时间感慨着:“都来看猴了!” 身为一个“猴子”,她有着高度的敬业精神,随手抽出轿子里不知谁丢下的一块纱巾,胡乱在脑瓜子上缠了几圈,仅露出了一双眼睛。又将出门前搭在身上的披风围住身子,匆匆在婆子们的护送下,挤过疯狂追堵的人群,艰难地移进了红楼。 她有自知之明,不敢把家里的泼撒到这里。 没有梳洗的脸,乱七八糟的头,不整的衣着,如果被围观的人发现,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好歹,她见过明星作秀,知道如论如何也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粉丝,不是单纯的不辜负众人,而是不作死自己。 每天的太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时,冯小岚都在为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兴奋不已。 从那天开始,红楼鹤立鸡群,人流量明显增多,享誉洛邑县城内外。 除了日常的一些常客,明显又多出现了两类人众。 一类以青年男子为主,大多是文人墨客的打扮,手摇一柄羽扇,嘴里念着“之乎者也”,他们大多从午饭前聚集在这里,再从午饭开始一天的行程。 对此,他们直接取了凌烟冯小岚“斗茶”比赛的“斗”字,美名其曰为“斗诗”和“斗画”。 另一类以年轻女子为主,她们疯狂地崇拜凌烟,彼此之间探听凌烟的每一个爱好、装扮特点、喜欢吃的东西、生辰八字、有没有喜欢的男子等等细节,纷纷效仿,组成了一支强大的“东施效颦”队伍。 这天下午,刚刚睡醒一觉的凌烟,对着镜子将自己的长发学着泰剧里面的女主人公,从前至后,以头顶为分界线,各向两边编了一个小辫子,在脑后交叉捆绑,每个小辫子中间隔着一段插了一支小小的珠钗,既素气又美丽,然后走出了冯小岚专门为她准备的休息房间。 她像往常一样,勤快地开始自己下午的工作了。 转悠了没多久,她惊讶地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每个女子的发型居然统一了一般,变得跟自己好像好像,就连插着珠花的位置和颜色,也几乎一致。 凌烟心头一动,自己的明星效应似乎可以用来干些什么。 “姑娘们,这天怪热的,你们累不累?”凌烟亲切地招呼着。 “不累,”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一双双激动的眼睛盯着凌烟。 “我看你们的发型都变了,是不是喜欢这样的编法?我以后经常教你们好不好?”凌烟一边想,一边指导着众人缓慢地朝着自己将要实施的计划迈进。 那些姑娘们激动的不停点头,有些人的眼珠甚至潮湿了。 多么平易近人的偶像啊!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可以直接探听她心中的秘密了呢? 一个胆子稍大的女孩红着脸问:“凌小姐,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我啊,不挑食,但比较喜欢吃甜的东西。”凌烟大方地回答着。 “这个喜欢么?”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爽朗的声音。 凌烟回头一看,许诺举着一块精巧的阿胶膏站在了身边。 周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两个人。 凌烟嫣然一笑,含羞接过来:“当然喜欢了。” 这下不得了了,女孩子们开始尖叫,一边的青年男子纷纷蹿下楼,不一会的功夫,一个个拿着栗子糕、冰糖葫芦、点心、水果之类的,只要和“甜”字挂上边的东西,拥挤到凌烟身边,献宝似的都想得到美人的青睐。 许诺一看这阵势,一肚子的不高兴,生怕到嘴的肥肉被别人抢走,粗鲁地上手直接拽了凌烟准备回房间去。 凌烟临走前扭头冲着他们喊:“我喜欢牡丹,明天看看谁的最好。” 就这一声,“状元红”基本上人去楼空。 男子们赶着回家花牡丹、写关于牡丹的诗词,女子们赶着回去绣牡丹,都想让自己的作品被凌烟高看一眼,进而获得偶像的青睐。 凌烟被许诺拉进了她的房间,两人面对面坐下。 凌烟看着许诺气鼓鼓的脸,淡淡地问:“许大哥,怎么又生气了?” “一群苍蝇!”许诺拍着桌子,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才好。 “许大哥,”凌烟拖着长腔娇嗔地喊了一声,心里却也禁不住暗自得意。 原来她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喜欢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真是该打啊! “烟儿,回家吧,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我爹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许家和我都能养你。”许诺哀求着。 “以后再说吧,我还没还清欠你的四百两银子呢。”凌烟找了个不伤害他的借口推脱着。 凌家可以还清,只是凌烟觉得那是自己一时的逞能,坚决不用祖父的银子,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还,想不到成了现在的借口。 况且,她也不全是为了没有还清的银子,而是祖父强加给她的护国重任。 她现在就想哭,她算老几?凭什么要她作出这种牺牲呢! 那么,嫁? 她现在谁也不想嫁,年纪轻轻的,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顺便帮着妹妹和弟弟成就一番事业。 至于嫁给谁?她懒得去想。 一个黏黏糊糊的顾珺竹,一个死缠烂打的许诺,在凌家遭难的时候虽然都在她身边,但至今也无法让她下定决心嫁给谁。 这个难题,还是以后再说吧,推一天是一天。 不明白她真实想法的许诺却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烟儿,我不要这些银子,我就是想和你早点成亲,整天在家里能看见你我才安心。” 凌烟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这两个男子她并没有死心塌地地爱上任何一个。 或者两个人都不要? 不去想了,免得心烦。 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一个计划,而且准备明天开始实施。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一双眼睛 第二天,凌烟按时来到了“状元红”。 她的装扮还和昨天一样。很自然的,满楼女子的装扮,除了个别新来的,大都还是昨天的样子。 至于男子的装扮,凌烟暂时还没有考虑,准备留待以后再专门开发了。 她找了一个居中的位置,清了清嗓门:“嗯哼,各位兄弟姐妹,我昨天拜托大家的牡丹图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给我看看呢?” 凌烟的话音没落,下面响应的声浪超出了她的预料,男的、女的夹杂在一起,一声还比一声高:“这里,这里,看我的,还有我的…” 一时间,工笔画、写意画、湘绣、苏绣、蜀绣等等,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各色牡丹竞相开放,堪比四月的真花还要鲜艳。 凌烟一幅一幅的欣欣赏着,一幅一幅的点评着。 到了最后,她很诚恳地对所有在场的人说:“各位兄弟姐妹们,凌烟在此有几句掏心掏肺的话想说。” 她的眼神首先看向了那群男子:“我有一个弟弟,我希望他文能提笔作诗,武能提枪上马,光大凌家的门楣,相信各位的家人也是如此,这里名为状元红,在座的个位里必定能出状元,所以大家能把时间用在攻读诗文上么?不如我们以后定期赛文,看看谁的学问高。” 凌烟而后又把眼睛看向了那群女子:“我还有一个妹妹,每天在家读书做女红,比我贤惠端庄,品行出众,人见人夸。各位姐妹要是把学会的女红用来做了衣服孝敬父母和未来的公婆,也必定深受夫君宠爱。 一番话,说的一些人惭愧,一些人激昂,一些人感动,一些人赞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凌烟同化了。 趁此机会,凌烟替自家打起了广告:“大家都知道凌家是书香之家,以前经营了很多画斋,因为经营不善全都没了,凌烟想重振家门,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话,恳请大家能否把手头的画和绣品存在我的店中出售,一来不让大家受损,二来帮我度过这道难关,凌烟在此感谢大家了。” 说完这些话,凌烟深深做了一个万福。 这次声情并茂的演讲,获得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几乎每个人都把手里的作品往凌烟的手里塞。能在凌家售卖,那时多大的荣幸呢! 凌烟一边在作品后面写上每个人的名字,一面反复交代,请他们有空的时候到凌家新开的店铺去看看,自己的作品卖出去没,并拿回应得的银子。 那些追逐凌烟的粉丝们激动的要哭了。 不愧是他们的偶像啊! 不仅前程替他们想到了,连一幅画、一块绣品都不昧了他们的,还替他们卖出去挣银子。 妈的,谁说他们的偶像是“败家女”、“克父女”,还有“扫帚星”什么的,他们的偶像是仙女下凡,圣女转世,观音投胎。 最后,凌烟又宣布:“‘状元红’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将在这里开设一个美容、美发、养生专场,大家有时间的话,可以在闲暇时间来捧捧场。” 果然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 曾经看着儿女每天疯疯癫癫往外跑又制止不住的家庭,得知孩子在凌烟的鼓动下乖乖地回家了,而且知道读书干活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个人私下念叨凌烟的好。 当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凌烟的一切污名,从那一刻开始,神奇般地变好了。 这些消息,也被手下人一点不漏地禀告给了顾珺竹和羿景宸。 “真是个奇女子!”羿景宸慨叹到。 “我还曾想磨练磨练她,万一有朝一日她真的成了弃妇,不至于流落街头、生不如死,看来我真是一厢情愿了,她哪里还需要我的磨练呢!”顾珺竹自嘲地说。 “哦?你还曾经有过这般的念头?哈哈,笑死我了!”羿景宸腾地一下蹦到椅子上,蹲在那里,使劲地拍着大腿狂笑。 “凌雨来了。”顾珺竹眼神扫向门口,脸色略变。 “她来干什么?”羿景宸马上变得乖巧起来,迅速调整了姿势,老老实实靠在椅子里,正襟危坐。 “哈哈哈,”这下换成顾珺竹拍着大腿嘲笑了。 “你个猪头!”发现自己被骗的羿景宸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向来高高在上、以控制、戏弄别人为乐的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对,不止今天,好像从见到那个小妞开始,就有些反常了。 “一物降一物,你嘚瑟不了了。”顾珺竹肯定地下了结论。 那个被顾珺竹称为羿景宸“克星”的小女孩凌雨,按照姐姐的安排,在东大街租了一间不大的店铺,将凌烟拿到手的牡丹图和绣品,分门别类摆开,迈出了重振凌家的第一步。 凌烟将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定后,耳根子边终于恢复了清醒,她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思考了将近半晌的时辰,确定了自己下一步该走的路。 冯小岚是个女子,一个女子统治一个地盘,手下又以女人为主。 三个女人一台戏。 女人多,是非多。 恐怕,冯小岚手下的女子,对她佩服的有,对她嫉妒的有,对她憎恶的也会有。 只要找到一双始终嫉妒或憎恶她的眼神,那个眼神的主人,就有可能是撕开冯小岚画皮的一个武器。 凌烟笑着脸四处望去,像是在和每个人谦恭地打着招呼。 东面倒茶的舞儿,今年17岁,从小卖身这里,早就习惯了欢场的放浪形骸,也准备一辈子这样混下去,她看冯小岚的眼神是巴结和崇拜的。 西面的蝶儿,据说已经找好了替她赎身的恩客,对冯小岚客客气气的,最大的愿望是顺顺利利离开这里,她看她的眼神是漠视和游离的。 刚刚下楼的兰儿,昨天遭受了鞭子的毒打,背后的伤痕走起路来还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她满眼充满了恐惧不安和死气沉沉。 凌烟看了一圈,没有一个教她满意的。 好在这事不急于一时半晌,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发现。这件事关系极大,与其快速找一个不成事甚至坏事的人,还不如慢慢来,务求万无一失。 直到有一天,冯小岚风情万种地出现在楼梯口时,凌烟暮然察觉,在她的右侧,隐隐有一道不善的目光射向了冯小岚。 猎物,终于出现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花样争斗 欢场有别于平常百姓家的地方,不仅仅是更浓的脂粉、欢愉气息,和没有底线与尊严的作为,更精彩的要数女人和女人之间艺术气息浓厚和花样翻新的争斗。 为钱、为财、为物、为情。 这里没有任何秘密,谁身上有一个胎记,谁的腰最近又粗了一寸,谁的手指甲盖从红色变成了粉色,瞬间都会从茅厕传到闺房,甚至连院子里的小狗都会“汪汪”地表示知道了。 不过两天光景,凌烟弄轻而易举弄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对冯小岚恨之入骨的有三个人。 一个是她的外甥女,准确说是她冲喜后尚未洞房,就挂了的夫君的亲外甥女。 从过门的那天起,一直住在婆家的姑姐就整天在所有人面前骂骂咧咧的,嫌弃她克死了自己唯一的亲兄弟,更嫌她的入门,阻碍了她和丈夫立刻瓜分家产的企图。 一个月过去了,因为丈夫嫖赌而家败的姑姐实在等不及了,暗中雇了一个男子,准备半夜杀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阻力的冯小岚,一了百了。 哪知冯小岚忍无可忍,变被动为主动,勾引了那个男人,放火烧了夫家,拐走了姑姐的女儿,逃到洛邑县城。 冯小岚为了躲避姑姐,更为了报复她,情急之中连带着自己和外甥女一并自卖给了“状元红”。 等她得道成仙的时候,折磨最多的、刻薄最狠的就是那个外甥女。 第二个是和她竞争“一姐”的同室姐妹沈九儿。当年沈九儿为了夺得“一姐”的桂冠,偷偷在给冯小岚的茶水中下了“合欢散”,没成想被冯小岚察觉,将两人的茶水掉了个个。 沈九儿当夜豪放至极,名冠一时,名誉扫地,丧失了争夺“一姐”的资格。 此人不仅不反悔自己,反而倒打一耙,对冯小岚恨之入骨。 最后一个才是啼笑皆非,不可思议。 两次都和冯小岚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丁芊儿。 当年冯小岚勾引的那个男人一路护送她来到“状元红”茶楼,还为了她留在这里当了个花匠。 普普通通、壮壮实实的那个男人不知怎么地就入了丁芊儿的眼,引得丁芊儿在一边默默地为他付出,无怨无悔。 后来,冯小岚为了一步登天,转而投向了孙松月的怀抱。可不知为什么,丁芊儿同时喜欢上了孙松月。 两女争一男,也应了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话。 不知采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最后是冯小岚 在冯小岚肆意专权的国度里,她俨然是个高高在上的霸道女皇,说一不二,而曾经和她敌对的一切坏分子,都被她狠狠地踩在了脚下,成为一团烂泥。 丁芊儿又是其中之最。 凌烟搞清楚这些状况后,并不急于出手,她表面上依然不慌不忙地干着自己的事,暗地里却非常留意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这天,外面飘起了蒙蒙细雨,恰又是她准备了开讲美容养生的时段。 隔窗向外看去,“状元红”半面的红墙上,经由藤架的支撑,爬满了绿油油的蔷薇枝条,夹杂其间的朵朵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花骨朵,像点点繁星,勾去了凌烟所有的魂魄。 穿越来之前,家里的阳台上有一半的空间都是长着这样植物,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开的时间长,对土壤和肥料的要求不高,只要有充足的阳光,就肆意的扩张藤蔓,任性的开花吐蕊。 满眼的羡慕,满心的渴望,也只能透过一扇小窗应应景而已。 自己的生活也能这样凌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收回的眼神,不经意间却在一尺之内看到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抬眼看去,顾珺竹风度翩翩,全身一色白衣,腰间一块玉佩,手中一只玫瑰,简单至极的装束,却在三种色彩的对比间映出了他的卓尔不凡。 无忧无虑的,该有多好! “谢了。”凌烟抬手接过那只玫瑰,娇唇间吐出句不咸不淡的话。 “不感动么?”顾珺竹唇畔带着笑意。 “该感动么”凌烟唇畔带着冰凉。 “嫌我们逼你来这里了?”顾珺竹总能很好地揣摩出她的心思。 “没有资格。”凌烟冷漠以对。 “不许你妄自菲薄。”顾珺竹面色苍白。 “实话实说,你都承受不了么?”凌烟盈盈一笑。 她有时和顾珺竹非常相像,生气也笑,高兴也笑,骄纵跋扈也笑,刁蛮古怪也笑,不按理出牌的怪异行径让人无法理解。 只有他们心里明白,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是什么。 要么不做决定,一旦做出决定,绝不回头。 一场对话,两人又不欢而散。 凌烟不敢再看,不敢再想,匆匆离开了顾珺竹。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感到两人的身后似乎有个身影一闪而逝。 雨,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 刚刚经历了不快的凌烟,心里暗暗祈祷那群狂热的小丫头片子们,会因为雨水的肆虐而不再肆虐她。 可惜,美梦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在二楼宽敞大厅里,专门为凌烟设置的场地里,已经坐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她们一见凌烟的出现,欢呼起来。 凌烟再生气,也没法把气撒到这群孩子们的身上,只得强打起精神,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黄瓜、鸡蛋、蜂蜜、珍珠粉等物,教着她们按比例调制美白面膜。 她越想快速结束课程,却又偏偏又遇上几个不耻下问的小丫头,一个问题讲不清楚,她们都要反复地问好几遍,一个上午下来,凌烟讲的嗓子讲的直冒烟。 人群散去之后,凌烟匆忙奔向一侧的房间,准备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水,压压喉咙里的热气。 就在她闪身即将进入房门时,对面走过来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子。 凌烟发现丁芊儿一手捂着腮帮子,泪水涟涟,娇容惨淡,忙上前扶住了她:“姐姐你怎么了?” 拉开她的手一看,半个脸红肿,发的像个小馒头,五根指引清晰地印在上面。 皮肤的伤痕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丁芊儿的眼神和举手投足间,似乎有着巨大恐惧之后的衔生症。 死一样的恐惧附着在了丁芊儿的身上。 正文 第一百章 醉酒女侠 感谢妙竺亲的打赏,感谢蚂蚁要逆天亲、首辅123亲的推荐,谢谢收藏的朋友,感谢你们! 烟凌努力拼凑着已有的线索,所有的一切,与死无关。 可死的味道,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存在于眼前。 那股浓浓的气息,连凌烟都能闻得到。 她慌忙左右看了看,周围早就没有了顾珺竹的身影和气息。 凌烟欲哭无泪,再次有了骂人的冲动,自从遇见顾珺竹之后,她脾气起伏的坡度越来越大,糟糕的时候远远多于高兴的时候。 那个遭天谴的男人,不需要他的时候像鬼魅一样神出鬼没;需要他的时候,像蒸汽一样无影无踪。 什么时候她也要效仿那些江湖上的人,给他吃下一粒断肠散之类的东西,让他每天都乖乖出现在她面前,求她赐药保命。 “姐姐,我们先回房,我给你上点药。”凌烟扶着丁芊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两人坐下后,凌烟抬起了丁芊儿的下颚,柔声问道:“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被打的这么狠?” 丁芊儿只是啜泣,什么话也不说。 “唉!”凌烟长长叹了一口气。 谁都有**,都有不愿被别人知道的阴暗一面,自己又怎能勉强。 只是,刚才感受到的死亡气息来自哪里?为了什么?跟谁有关?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凌烟心虚了。 她也是担负使命的人,有案底的人,万一被人抓住,也像丁芊儿这样被完虐成狗… 妈妈呀,不敢想! 凌烟一个激灵,下意识用手摸了摸一直放在怀内贴身小兜里的圆球球和小口哨。 还好,都在,这可是她的护命符啊!一定要珍惜。 凌烟从床头的一个木匣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盖,伸出右手食指,从中抠出一团液体状的药膏,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丁芊儿受伤部位。 骂归骂,凌烟心里又添了一句感谢的话。 自从上次做饭烫伤胳膊后,顾珺竹在她进入“聚贤庄”的时候,就专门给她准备了治疗烫伤的、切伤的、跌打损伤的好几种药膏和药丸,装在一个精巧的木匣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可好,自己没用上,丁芊儿倒先受益了。 涂抹完药膏后,凌烟将整个瓶子递给了丁芊儿,叮嘱她按时擦药后,又扶起了她把她送出了自己的房门。 一直到晚上,凌烟还在不停地思索,到底是谁打了丁芊儿? 第二天上午,刚到红楼的凌烟还没顾得上主动问丁芊儿的事,铺天盖地的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强行塞进了她的耳朵里,不想听也不行。 大家都在疯传一个怪异的消息,说丁芊儿昨天被鬼缠身,现在已经疯疯癫癫,人事不省了。 没有人怀疑这个说法是假的,甚至还有几个人到处绘声绘色地描述丁芊儿因为做了哪些缺德事、在哪里、被什么样的鬼缠身了。 谣言越传越真,相信的人越来越多。 可越是这样,凌烟就越坚信,这件事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大的阴谋。 生了病的丁芊儿独自一人被晾在了自己的房间,无人理睬。 这日下午,凌烟随便找了个理由,拉着冯小岚喝酒。 两个同样心高气盛的女子,开始喝得好好的,你一言我一语,把酒言欢,相见恨晚。 渐渐地,凌烟把话题转移到了姻缘方面,先是痛骂顾家的薄情寡义,又埋怨冯小岚自从把她骗进红楼,就再也不提许家的婚事,弄得自己人去楼空。 冯小岚刚开始还是得意洋洋的笑,夸自己如何的说一不二,如何把持红楼的财权和人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说着说着,她也忍不住倒起了肚子里的酸水,什么孙松月的花心了,自己的悲惨身世了。 最后,居然嘿嘿嘿地傻笑着,一副小女人的娇态,在酒意中吐露了对顾珺非的爱慕。 一提顾家,凌烟又不愿意了,拍桌子瞪眼和冯小岚较上了劲。 两人在哭哭笑笑、吵吵和和中不停推杯换盏,一个时辰之后,两个女子都趴在了桌子上,人事不省。 周围伺候的两个丫头推推左边的冯小岚,没反应,又推推右边的凌烟,还是没反应。 无奈之下,两个苦命的丫头只好分别搀着两个酒气熏天的女子各自回房,安歇在了红楼。 这一切,都是凌烟事先预谋好的。 自从听说丁芊儿鬼魂附体,凌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变故,可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速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也要加快自己的计划了。 晌午时分,她借着出去卖胭脂的机会,已经分别给家里和顾珺竹送去了口信,今晚夜宿红楼,叫家里人放心,同时也加顾珺竹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无论如何,今晚,她都要到丁芊儿的房间一探究竟。 两个丫鬟先把又哭又闹的冯小岚送回房间,又回来搀了凌烟,把醉醺醺的她扶到了床上,盖好单被,熄了火烛,随手关了门,各自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头晕脑胀的凌烟挣扎着爬起来,从床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痰盂,强迫自己把刚才喝下的酒一点一点全部吐出来,然后把小凳子到扣在痰盂上,防止酒臭不停地向外飘散,被人发现。 她又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养了好一会神,才在晕晕乎乎中慢慢清醒过来。 好在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并不太高,她又多了一个心眼,刚开始喝的时候连晃带撒的,一杯酒喝到嘴里也就剩半杯了。 凭着偷奸耍滑,她才侥幸抱住了自己的神智。 这时室外已经月上树梢,大街上了除了打更人之外,连夜游的野猫也都归宿了。 喧嚣了一天的“状元红”像个白天精力亢奋的娃娃,消耗完了太多的体力,现在已经进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轻轻地推开自己房门的一条小缝,凌烟贴着耳朵,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空无一人。 凌烟事先已经换了一双软底鞋,既轻便无声,又方便跑路。 探出一只脚,再送出自己的身子,凌烟即将开始女侠的旅程。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美人心计 丁芊儿的房间距离凌烟的房间不远,但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在东北角凸出去的一个窄窄的过道内,不注意很难发现这个处所。 凌烟屏住呼吸,借着窗外薄纱般轻盈洒满一地的月光,看向了那个方向。 夜黑人无,酒壮人胆,适合作案。已经清醒的凌烟,有着女侠的义薄云天,和呼呼向外冒着热气。 父愁家恨,不同戴天。 她继续张望了片刻,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快走几步,很顺利走入了那个过道内。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安全地带。 凌烟暗暗得意,看来探子什么的干起来也不是很难,只要胆大、心细,也能一次获得成功。 况且,她有关心姐妹的伪装,即便别人发现了,也不过是夜探病号。 丁芊儿的房门关着,但似乎并没有从里面插住,凌烟轻轻一推,毫无阻碍的进去了。 室内一盏蜡烛孤独的亮着,衬着纹丝不动躺在床上的主人,凄凄凉凉、悲悲切切。 看起来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暗自垂泪伤神,直到迷迷糊糊的入睡,连灯都忘了熄灭了。 凌烟摇摇头,真大意!屋子里进人都没察觉。 传言她被鬼魂迷了心窍,人也真的跟着迷糊了? 凌烟走进床边轻轻推了一下丁芊儿:“姐姐?姐姐?” 丁芊儿“嘤咛”了一声,慢慢苏醒了。转过身子,一双眼核红肿,半边的肿脸还没有消退。曾经俏丽的脸庞在忽闪忽闪的烛火下竟有了些女鬼毛骨悚然的感觉。 凌烟的心跳“腾腾腾”地没来由的快了起来,她差点喊出来,简直被这个人吓了个半死。 “你怎么来了?”丁芊儿冷冷地问。 “门没关,我来看看你怎样了?晚上吃饭没?不发热吧?”凌烟举手摸了摸丁芊儿的额头,关心地问。 “没事。”丁芊儿仍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僵硬的身子冷呼呼的没有生气,她似乎对每个人都怀有很深的敌意。 凌烟理解这种感受。青楼的女子本来就很敏感,大多人又偏偏很有眼色,只要当家人稍稍做出一个姿态或一种表示。趋炎附势的人马上就会跟着这个风向标,做出群起攻之的落井下石的举动。 这个不公平的“真理”,存在于一切有人的地方,伤人的程度甚于天灾**。 凌烟从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遭遇。 在学校里为了争夺一个三好学生的名额和奖励。在单位为了拿到一个晋级、选拔的名额。那些急红眼的人什么都能做出来,拉选票、请吃饭、送红包,甚至人身攻击和诋毁,匿名信告状等等,无所不为,和装神弄鬼大同小异。 “姐姐,我不会害你,也不相信他们说的。只是你究竟被谁打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凌烟默默拉过丁芊儿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她试图用体温温暖丁芊儿,告诉她不是每个人的心都是黑的,血都是辣的。 “还能有谁?她就看不得我好。”丁芊儿幽幽地说,却也没有直接说明对方是谁。 这种讲话很技巧,需要听得人去猜,猜对猜错,都与说话人无关。 “冯当家的也真是,咱们都是一家姐妹,她真的下得了手!”凌烟明着是替她抱打不平,实际是想证实一下,到底是不是冯小岚下的手。 “她太恶毒了,不仅当着我的面打我、羞辱我,还指使几个心腹四处造谣,说我被鬼怪附体,她就是想致我于死地,呜呜…”丁芊儿的头靠在了凌烟的肩膀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抖个不停。 女人似乎都有这个通病,要么把秘密死死藏在心里,谁也不说。可一旦有了发泄的渠道,就像冲垮的大堤,溃不成军。 “你听说过我们之间的恩怨么?”丁芊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凌烟。 “一点点,不多。”凌烟没全否认,否认显得她太过虚伪,全部承认了痕迹又相当明显,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她在背后调查过她。 掌握好的分寸,相当的不容易。 “我听说冯当家的背后有靠山,你就别对过去纠缠的过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凌烟好心的劝慰着。 “你不是我,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痛,我连活下去都感到很艰难了。”丁芊儿心有余悸。 凌烟想到了刚才体味到的死亡的气息。丁芊儿不会自己主动去死,冯小岚有这么狠毒么? 一个暂时的未解之谜。 “我不也是这样么?咱们一样一样的,悲惨!”凌烟自嘲的说,她根本无需隐瞒自己的过往,洛邑县城没有不知道的人。 “不一样,你有好的出身,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荣耀,还会有好的前程,而我,永远没有这一天。”丁芊儿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妒恨参半。 凭什么人和人的命运相差千里,生下来相同构造的人,就因为赋予了她的姓氏和家族的不同,有人锦衣玉食,有人食不果腹,有人乞讨流浪。 她偏偏就成了第二类人,被父母卖入烟花。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姐姐,别想那么多,先养好身子最重要。”凌烟无语了,后世的她也曾笑话过自己为什么不在一个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家庭落地。 “姐姐,”凌烟正色地说:“我们自己的选择最重要,比如我,没有了顾珺竹,没有了顾家的财富,我还可以再找一个李珺竹、王珺竹的,家穷一点也不算什么,只要彼此对对方好就行了。” “说的容易,可我回不了头了。”丁芊儿皱了一下眉。无可奈何说。 她和冯小岚的争斗始于两个男人,始于两段无法掌控的爱情。 凌烟理解。 爱情不就是这样么?一个眼神,一个碰撞。一个微笑,甚至吵一句嘴,就可能开始一段孽缘,没有理由,不需理由。 就像她、顾珺竹和许诺,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楚。 丁芊儿和冯小岚恐怕也是这样。 “趁早做出选择吧。”凌烟说出最简单也最管用的做法。 “孙松月?”丁芊儿想都不想地接话了。 凌烟暗中叹息了。丁芊儿究竟抵御不了富贵的诱惑。在感情的选择上也是以钱为首要标准。 不管怎样,古代有古代的好处,三妻四妾的常规保证了丁芊儿和冯小岚可以同时存在。这对于丁芊儿来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凌烟不知不觉中渐渐放松了心中的警觉。这种仿佛闺蜜的聊天,相同的经历和遭遇,如果个性再能相投的话。以后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她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一点一点来,用温情打动丁芊儿的心扉,慢慢套出她藏在心底的真话,才能彻底解开存在于“状元红”的秘密,了解丁芊儿刚才害怕的秘密。 “你选择孙松月么?那冯当家的愿意么?”凌烟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她不愿意又怎样?只要孙松月愿意就行。”丁芊儿略带得意之色,好像心中已经有了底气。 “冯当家的可是当家人,孙松月只是一家烧饼铺的老板。他敢不听冯当家的么?”凌烟佯作不知,开始暗中试探了。 “妹妹。这话我只告诉了你,你千万别出去说,孙松月何止一家烧饼铺的老板那么简单,他可是虎头帮的帮主呢。”丁芊儿面带喜色,傲气十足的反驳了一句。 ”什么?虎头帮?”凌烟故作惊讶状捂住了嘴巴,瞪大的双眼一动不动呆住了。 “当然,为什么水性杨花的冯小岚会喜欢上他?”丁芊儿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的情敌。 “那你呢?你不也是如此么?如果孙松月一无所有,你怕是也不会喜欢上他吧?凌烟暗想,她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为难女人,可女人偏偏最喜欢这样。 “你呢?如果顾珺竹喜欢上另外一个女人,你会不会生气?”丁芊儿反问。 “应该会气一阵子吧,然后,如果他真的不再爱我了,我会主动不要他,然后找一个爱我的男人。”这种相法很正常,现在的女人有几个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能做到这么大度?”丁芊儿惊诧的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般。 凌烟笑笑,两个时代的人,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和理念,根本无法解释和沟通。 不如打个比喻好了。 “我喜欢过一个人,”凌烟说的是她后世的事情,两个人相识于大学二年级,在纯情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年,然后一碰即碎。 “然后他遇见了一个更好的人,”凌烟说起来也是满眼都是泪,那个女孩子是个房地产老板的独生女。 然后,男孩随风逝去,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你呢?”丁芊儿追问。 “我啊,”凌烟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的思维先凌乱了,她把后世和前生弄混了。 继续蒙下去吧。 “后来我就找了顾珺竹。”凌烟明白这样说的下场会是什么。 丁芊儿撇撇嘴,鄙视加嘲笑。 凌府千金又怎样?还不如她,已经被抛弃两次了。 即便凌烟在大方,这种样子的讥笑还是在她心里扎进了一根刺,让她感觉不舒服。 不对,凌烟摇摇头,自己晕了,现在怎么被丁芊儿反问起来了,局面不能别动啊! 她咂咂嘴,一面流露出自己的懦弱,一面撒娇似地摇着丁芊儿的胳膊问:“姐姐不许笑话我,也不许往外说,好丢人啊!” 还有,她觉得丁芊儿就是一棵藤蔓,孙松月是棵大树,自己没必要拆散人家藤树的因缘,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那我叫你一声孙嫂嫂可好?”凌烟调皮地问。 “你觉得我会一心一意跟他?”丁芊儿脸色猛地一变,眼里尽是怨恨。 “你们?”凌烟有了想揍她的冲动。她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么? “就是他们一起打得我,还说我要是在这这样就弄死我!”丁芊儿语音微颤。 这就是死的感觉了。 绕了一大圈子,凌烟终于弄明白了,丁芊儿是被欺凌者。 这样就有机会了。 “忍忍吧,姐姐,咱们女人家不是还要依靠他过日子么?”凌烟小声说。 “你还害怕?你家大业大的,有官府撑腰,不像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没人管没人顾的。”丁芊儿自怨自艾的,泪珠成串往下掉。 “姐姐啊,家大业大有屁用!官府撑腰有屁用?凌家的倒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如今怕极了。只想夹着尾巴做人。”凌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她很想劝劝丁芊儿,钱又多少算是多,只要差不多就行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看尽别人的白眼,只要有一线的机会,我就要翻盘。只要有人肯给我撑腰,我就敢把虎头帮的底揭出来。”丁芊儿气鼓鼓地说。 揭底?凌烟心里一动。 “姐姐,你现在过得挺好的,放弃吧。”凌烟继续劝阻着。 “不,我这么多年的苦不能白受,更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丁芊儿下定了不碰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丁芊儿曾经跟孙松月相好,完全有机会和可能接触虎头帮的一些秘密,至少她在孙松月身边的时候,拾着话也能听到一些秘密。 凌烟思虑再三,下了进一步再试探一下的决心。 “对了,烟儿,你喜欢牡丹?”丁芊儿和凌烟的关系在聊了一阵子之后拉近了不少。 她开始主动问凌烟的琐碎事了。 “对啊,丁姐姐也知道我的身世,我家文风甚浓,祖父从小就教我画画,画的最多就是牡丹,我对牡丹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可惜,咱们这么好的地方,一副也没有,所以我前几天才让那群兄弟姐妹们准备了牡丹,也是为了一解心中的相思之苦。” 牡丹在洛邑是个象征,到处都挂着各样的牡丹。以“状元红”的地位和品味,没有很奇怪。 除非,里面有什么古怪的故事,避人耳目。 “妹妹不知,这里原本也有牡丹,后来不知为什么,冯小岚下了命令,全部给收起来,一副也不许挂,是不是有点古怪啊?”丁芊儿也察觉出有点不对劲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美人心计(二) 冯小岚跟牡丹无冤无仇的,没必要采取这么极端的办法,堵住提高“状元红”品味的路。 “这里曾经有过牡丹?”凌烟急急的接了一句话。 接的这句话,速度过于急了,声音过于高了,丁芊儿推了她一把:“怎么了?你急什么啊?” “没什么”凌烟慌忙掩饰。 事实上她心急如焚。 祖父凌宇飞说过,那个藏了地图的牡丹图是在毁家的当晚丢失的,她和顾珺竹和南之秀拷问的人供认,当时出现的人是虎头帮的。 这两个消息一结合,印证了丁芊儿的话不错。 牡丹图曾经在状元红出现过。 那么收起来的原因,自有一个,怕露馅。 那晚强盗抢走了牡丹图,交给了孙松月。孙松月又转手给了冯小岚。 “姐姐,你见过这里的牡丹么?漂亮不?我就喜欢牡丹。”凌烟拐着弯套话。 不知不觉中,凌烟的心事慢慢坦露在了丁芊儿面前。 丁芊儿微微一下笑,努力回忆着:“最大的是一张富贵牡丹图,我曾经见过一次,后来就被收起来了。有一次我在门外,无意中听到冯小岚和孙松月聊天,好像藏到什么密室里去了。” “这里还有密室?”凌烟又吃了一惊。 “傻妹妹,有个密室那么奇怪么?哪个大家大户的不藏个地契珠宝什么的?红楼里人多手杂的,东西丢了都没地方可找。你家没有么?”丁芊儿在凌烟的劝说下,已经忘了自己的烦恼,反倒调侃起凌烟来了。 自家有没有?凌烟无从得知。她穿越后的第二天。家,就没了。 凌烟抿嘴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丁芊儿“嘻嘻嘻”笑了,但也并不追究,人家的事,自己干嘛过问呢。 “小声些。姐姐,姐妹们都睡了,别吵醒她们。”凌烟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夜深人静。万一被起夜的人发现,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到现在为止,凌烟慢慢把所有的环节串联在一起,已经组成了一个相对严谨的证据链。即使没有直接的证据。她也能很有把握的说。孙松玉就是幕后杀害她爹的真凶。 而且,藏有粮仓地图的牡丹图就在红楼之内。 况且这里还有密室,也就是说可能还有孙松月干的其他坏事的证据。 凌烟心动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接下来的举动已经超出了今晚行动的范围,可她就是想去冒冒这个险。 “姐姐,没有万全之策时,千万不能冒险。看你的脸,想想就后怕。”凌烟加以劝慰着。 “烟儿。但凡有人在我后面给我撑腰,我就拿着证据站出来揭发他们,他们不让我活好,我也不让他们活的痛快!”丁芊儿咬着牙说。 凌烟略微思索了一下。 “姐姐真敢么?”凌烟第一次问的这样明白,如论如何,她要冒险试一试了。 “我还有路可走么你看我的脸,横竖是个死,我为什么不敢呢!”丁芊儿看来决定破釜沉舟了。 “好,姐姐,你若真的决定了,我可以帮你。”凌烟脑子转了转,想到了方法。 “怎么帮?你有必胜的把握么?我既不想拖累你,也不想没把握害了我自己。”丁芊儿的脸色阴沉了,心事重重的。 “我背后也有人啊,我家重建的那天,到场的可是靖王爷。”凌烟提出了靖王的名号。 她必须有撑得住场面的人物,才能给丁芊儿一个安全感,才能鼓励她说出心中的秘密。 “我不信,也不敢相信。”丁芊儿还是害怕。 “如果我说我来也是找孙松月的线索来了,我和你现在坐在同一条船上,你还害怕么?”凌烟继续坚定着她的信心。 “那顾珺竹呢?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会给你撑腰么?”丁芊儿继续发问。 顾珺竹,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凌烟脑海中闪过了拿到曾经窥视过他们的眼神。 难道是丁芊儿么? “我和他,天敌的关系了,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能和前未婚夫好到哪里去?我的名声这么坏,他家人能容纳我么?”凌烟没再多想,有什么就说出了什么,她对那个人一肚子的厌烦。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找孙松月的线索呢?”丁芊儿疑虑重重,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他可能是杀害我爹的凶手。”凌烟说出了真相。 “你很聪明,也找对了地方,凶手来了!”屋子内,阴森森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凌烟回头一看,是孙松月! “丁芊儿,你?!”凌烟扭回头,怒意横生。 这时的丁芊儿,婀娜地站起来,面带得意的笑,走到了孙松月的身边。 凌烟沉默了。 美人计。自己背的股瓜烂熟的计策,自己想要和正在用的计策,已经被别人抢先用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傻呵呵上套了。 她有那么不小心么?丁芊儿的房间不算大,有没有可隐藏的尕尕角角,她也没有感受到陌生的、恐怖的空气,按理没理由藏着一个大活人察觉不到呀。 “密室?”凌烟想明白了。 丁芊儿的房间里肯定就有密室。 孙松月刚才就隐藏在密室里。 “怎么不说话啊?”孙松月得意洋洋地问。 “你们怎么发现的?”凌烟苦笑一下,承认了失败的结局。 她总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后才好改正。 一次不慎掉进了陷阱。不能次次都掉进来,更不能凭空等死。 此时,正是他们猖狂和高傲的时候。任何自吹自擂和不谨慎的话,都会给她可乘之机,从有迹可循的线索中发现深藏不漏的秘密。 不到最后关头,谁胜谁负又有谁知晓呢? “你太积极太主动了。”孙松月说。 “无事献殷勤,我也这么说过别人。”凌烟嘲讽着自己,原来自己编排的借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到头来也不过是掩耳盗铃,漏洞百出。 人,太狂妄自大了。就是作死自己。 “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么?”凌烟左右看了看,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把凳子,她站起身慢慢向那里走。 “站住!你要干什么?”丁芊儿警惕地问。 “姐姐。事到如今的我还想跟你坐在一起么?你是钻石。我是石头,差距太大。可我也不想站着,脚疼腿疼的,能坐一会么?”凌烟指着那把椅子问。 丁芊儿一时没了主意,看向了孙松月。 在凌烟刚要挪动的时候,孙松月也担心过。但转而一想,这是二楼,对面的又是一个弱女子。她还能飞了不成? 点点头,孙松月同意了。 凌烟不动声色。大大咧咧走过去,沉沉地坐下椅子上。 就在她走过去的时候,已经大体目测到了椅子和窗户之间的距离,不过半丈。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夏季气候炎热,住在二楼的丁芊儿早早就把窗棂支起来了。 “丁姐姐,刚才你套出了我的话,现在反过来我问你好不好?”凌烟不甘于被他们愚弄,她要用自己的脑子走出这个迷宫。 她清楚的知道,丁芊儿虚伪高傲的个性,经不起刺激。 “你们当初就没有全完分手,而是继续暗度陈仓吧。”凌烟做出了第一个推测。 “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本帮主为什么要把投怀送抱的女人赶走呢?”孙松月狂妄地回答。 如果这样,了解孙松月秘密的应该还有丁芊儿。 缺口终于找到了。 “那你怎么舍得打她的脸”凌烟接着问。 “是冯小岚打的,正好一出来就遇到你,也算没有白挨打,钓出了你这条大鱼。”孙松月狞笑着,不怀好意地说。 “你总是这样利用你的女人么?”凌烟挑拨道。 “我愿意,关你什么事?”丁芊儿嫣然一笑,好似脸上的疼痛已经消失殆尽了。 “呵呵,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凌烟感慨着。 哪个时代都是这样啊,看来不管经典还是俗语,都是经过万千人验证属实的。 “你这句话说得真好,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丁芊儿努着嘴,点点头,思想也跟着跑偏了。 她这种看着很精明、其实很糊涂的个性,在凌烟看来,可以利用的地方很多,只有用她城市猎人一般的算计,就可以轻松搞定丁芊儿。 所以,她的主要精力要用在对付孙松月上面。 “丁芊儿的挨打,是事先设计好的?还是…”凌烟的眼神看向了孙松月。 一个女人被另外一个女人打,百分之九十九是一个可能。 “还是什么?”丁芊儿的脸变得老羞成怒,表情恶劣。 “你们不会被冯小岚捉奸堵在床上了吧?”凌烟脑洞大开,想到了如此狗血的一幕。 女人为难女人,这个理由最充分。 “聪明。”孙松月爽快地回答,身为一个男人,他不仅不羞愧,反而很自豪,色眯眯的眼睛看向丁芊儿。 “你,”丁芊儿气急败坏,声音变得相当火爆。 她自卑于自己的出身、身份,和男人对自己玩弄的态度。 尤其是在凌烟这样出身的人面前,她不管从感情还是尊严上,都有严重缺失感。 她希望尽快结束和凌烟的谈话,减少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觉。 而男人和女人的正好相反。 孙松月感到兔子已经落在了自己手里,可以任自己摆布,看着她可怜的挣扎就能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况且。他也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不怕我大声叫喊么?”凌烟提示他。 “随便,你大声叫喊的同时,你家人也会再次大声叫喊。”孙松月暗示着。 “果然是你。对不对?”凌烟没有挑明了说。 “你很聪明。”孙松月也是含混地回答。 两个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让丁芊儿傻眼了。 “你们说什么?”她不爽地问。 凌烟心中一动,丁芊儿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 第二个破绽漏出来了,凌烟胜算的把握又增添了一成。 “冯小岚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凌烟狠狠地揭疤,她要开始慢慢出击和反抗了。 只有揭疤,才能出血。出了血,就要有人喊疼。 “一个女人野心太大。就会惹人烦。”孙松月恶狠狠地说。 这不奇怪,连凌烟都能看出冯小岚藏都藏不住的心事,孙松月那么狡诈的一个人岂能看不出来。 “你孙大帮主要风得风。还差一个女子么?况且还有丁姐姐啊。”凌烟存心煽风点火。 女人,最可怕的就是嫉妒心。 这句话一出,丁芊儿脸色变得蜡黄,恶毒的眼睛不仅看向凌烟。也时不时瞄住了孙松月。 她心中的结现在还没解开。 只要冯小岚插在她和孙松月之间。这场战争就没完没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初不是她主动招惹孙松月的,而是孙松月用“状元红”当家人的位置,和她对专一的诱饵诱惑了她。 她抛弃了对她一心一意的人,傻乎乎地投入了孙松月的怀抱,对他一往情深。 这时她才发现,孙松月许诺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冯小岚依然是他篮子里的菜。还很新鲜。 两人女人从那时起谁看谁都不顺眼,一天不吵都难受。 当着红楼所有人的面。她们即便已经撕破了脸,也绝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撕逼。 一旦所有人都离开了,两人马上针尖对麦芒,斗个你死我活。 昨天就是这样,孙松月在冯小岚前脚离开红楼的时候,后脚踏了红楼,在自己的房间等到了丁芊儿。 可是不一会的功夫,得到报信的冯小岚就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三个人关起了门,演了一场两美争夫的闹剧,最后丁芊儿在挨了打,被冯小岚用刀子架在脖子上恶狠狠的警告之后,撵出了房间。 丁芊儿忽略了当前的环境,只知道怨恨地看着孙松月。 凌烟明白她动情了。 一个女人动情时,会怎样? 凌烟的大脑进入了快速分析状态。 一般的女人在爱情来临时都会有相同的表现。那么,结合自己恋爱中的状况,和心理学有关这部分的表述,这时的女人一般智商、情商都会降到最低点,行为幼稚、任性,容易冲动,不讲道理。 也就是说,这时是她的最佳时机,她决定再给柴火上浇一桶油,让它变成熊熊火焰。 “这也不怪冯小岚,一个女子,最看重的名分,人家跟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给她一个名分,有二心是正常的,有嫉妒心更正常了。或者你不喜欢欢场女子?”凌烟旁敲侧击,明里说的是冯小岚,暗里已经一网打尽了。 她的意思是,人家冯小岚都没戏,她丁芊儿更连一丁点的可能性都不会有,还痴心妄想干什么? 如果丁芊儿够聪明的话,应该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孙松月喜欢冯小岚在先,到现在都还没抛弃她,都没给她一个名分, 丁芊儿又怎么可能有希望呢? 不出凌烟意料,丁芊儿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主,一点即透。 她看孙松月的眼神越来越阴毒,还慢慢渗出了水珠。 暮然,丁芊儿的脸转向了凌烟,声音颤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被顾珺竹抛弃了?” “不见得,顾珺竹昨天还来求我,许诺也在屁股后面追我,你有谁?”凌烟暗自冷笑。 想刺激她,找错人了,她的心可以是水,也可以是石头、铁块。看她高兴了。 就这一句话,成功地打碎了丁芊儿的玻璃心。 她“哇”地一声哭了,嘴里恶狠狠吐出一句“死鬼!” 孙松月不以为然:“哭什么哭。骂什么骂,老子哪样东西少了你?就连这红楼,不也是有你的一半么?” 有丁芊儿的一半? “所以,你有资格选择这么一个位置隐秘的地方?凌烟恍然大悟,为什么一个早就被冯小岚嫉妒和嫌弃的女子,还能在红楼内挑三拣四。 “我讨厌她们看我的眼神。”丁芊儿咬着牙说:“要么我能捅瞎她们的眼,要么她们就离我远远的。别让我看见。” 一个极端狭隘的人,行为也存在偏执的特性。 “你骗过了冯小岚?”凌烟继续探究着, “那个傻瓜。总以为她别人都聪明。” “她的确比你聪明。”凌烟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开始反击了。 “红楼一天能挣多少银子?”凌烟问了一个和现在不搭界的问题。 “总有三、五十两吧?反正他每天都要给我一些的。”丁芊儿也说不清楚,稀里糊涂的。 “红楼每天收入在一百两左右,除去每天的例钱,收入一般是九十两左右。再除去日常的打点费用。每天净胜七十两左右。不过这只是平常的收入。逢年过节会更多哦。”凌烟详细说给丁芊儿听。 “你怎么知道?”丁芊儿脸色大变,这么多年孙松月始终不肯告诉她的问题,凌烟却知道的一清二楚,难道凌烟也对他投怀送抱了? “你想错了,是冯小岚告诉我的。”凌烟微微一笑。 “她骗你!”孙松月有些着急了,他暗骂冯小岚这个蠢货,竟然把这些秘密告诉了凌烟。 “还有,她还知道红楼的地契值多少钱。每年过节送给官府什么东西,和黑道上哪些人物有来往。这些隐秘的事情你知道么?”凌烟又问。 丁芊儿摇摇头。 ”看来你真的是半个当家人,这个男人许过你一些很美好的愿望,也给你一些小恩小惠,比如房屋的选择权,每天的一些收入,可是,”凌烟停住了,冷冷地说:“最终是你被人家出来,被大家嘲笑,更对你名下的红楼一无所知。孙帮主喜欢的,还是那个有野心的女人。” 人可能傻,但不会傻到这个份上。 丁芊儿刹那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被孙松月和冯小岚愚弄了。 在红楼,如果没有孙松月在背后撑腰,冯小岚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孙松月眯缝着眼睛,第一次正儿八经看着凌烟。 一直以来,他把凌烟也当成了花瓶,比丁芊儿多会一些插花、泡茶等手艺的花瓶,没上过心。 但当他的精兵政策被她在不长的时间内就识破之后,他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这个女人,不杀不行,会直接坏了他的大事。 他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了凌烟,杀念在眼珠中渐渐升起。 一边的丁芊儿果然并不精明,显然没有看透他的心思。 她还沉浸在嫉妒恨中,气急败坏地冲着孙松月喊:“你要是再敢这样对我,我拿了那些东西去告你,叫你和姓段的不得好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孙松月一个大大的嘴巴子又打在了她的脸上。 “再胡说,老子灭了你。”孙松月一脸横肉上下抖动着,两眼冒着恶狠狠的凶光。 看得出,丁芊儿戳中了他的要害。 姓段的? 凌烟认识的人不多,姓段的人只有一个,段红磊。 当初她和南之秀、顾珺竹去郊外进行交易的时候,对方受人指使,给他们的是假货。后来又听他们说过,古玩古董市场暗流一股神秘的势力,试图占领市场,改变顾家一枝独秀的局面。 这个丁芊儿说的姓段的有没有联系呢? 孙松月狰狞的一笑:“我说过,我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你也是一个,所以,你必须得死。” “是么?可是我不想死怎么办?”凌烟娇笑着问,她指着丁芊儿:“她有什么好?有我好吗?不如我跟了你,你放过我行么?” “你说什么?”孙松月将要迈开的步子戛然而止,他猜测凌烟又想耍什么阴谋。 这个表情,看在丁芊儿的眼里,不谛御晴天霹雳。 一个冯小岚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个凌烟。 而且孙松月似乎有了心动的感觉。 丁芊儿发疯似地扑向孙松月,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凌烟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她猛地冲向那个窗户,身子灵巧地钻了过去。 昨天,她和顾珺竹聊天的时候,看见过那面墙。 那面墙,长满了蔷薇,被花匠搭建的支架高高撑起,固定在紧挨着墙边的一颗小树上。 她刚才走向椅子的时候,特别注意到一根手腕粗的树杈就在窗棂边。 凌烟的身子钻出了窗户,在丁芊儿的惊呼声中,她的一只手抓住了树干。 另一只手,已经把口哨举到嘴边吹响了。 孙松月一把推开了丁芊儿,从靴筒里冲出的匕首眼看着就要刺到了凌烟的身上。 “扑”又一声响,一片刺眼的白烟在窗台上升腾,挡住了孙松月的眼睛。 可穿过了烟雾的匕首,坚定地、狠狠地刺了出去。 等他抽回来的时候,上面带着鲜红的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红颜祸水(一) 许久许久以后,凌烟的脑海里还记得某个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红颜,能祸害我这一池春水,对其他人,你要牢牢记得,你你只能当我的红颜,对其他人,严严实实遮挡住你的脸;祸水,你只就是你沙漠。” 凌烟对自我天才祸水和祸害升级版的评价,就是从那团散开的白烟开始的。 抽回了带血的刀,孙松月没有任何迟疑,迅速以一掌之力拍散了浓浓的白烟,一个鹞子翻身,顺着窗棂飞冲了出去。 同样是涂着鲜红蔻丹的细腻的小白手,同样是带着娇媚眼神的清秀佳人,凌烟在他面前可以仅凭一口之力震断他的心脉,了断他的后路;而丁芊儿,却只能用不知满足的奢望,和刁蛮的行径埋葬了他! 没有她的那一扑,凌烟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红颜祸水! 遇见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女人,他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他突然有些嫉妒那个能留住凌烟心的男人了。 近来的百无聊赖在冯小岚和丁芊儿的争风吃醋中已经变成疲惫不堪了,脑海中他又想起了刚才凌烟的那句话:“我跟了你怎样?” 怎样?有这样的女子陪伴在身边,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精彩异常。 “妖精,等着我,等我抓到了你,咱们再好好较量较量!”孙松月积郁于心的男性征服欲强烈抬头,争斗也因为美女的加入而更具英雄色彩! 他敢冲出烟雾。敢挺身相追,源于他骨子里的恶魔血液,嗜血、好强、贪婪、好色! 身形落地后。孙松月左右看了看,凌烟已经没有了身影,但地上留下了一串血迹,向着东南方略略微蜿蜒的延伸。 毫无疑问,受了伤的凌烟向着那个方面逃跑了。 尽管从凌烟的举动上看,她事先肯定有了准备,甚至还可能有帮手。否则以一个女子的身手。她不可能消失的那么快。 那又怎样?一来他自持技高人胆大,没把洛邑县城出名的高手放在眼里;再着此时的孙松月无论怎样遐想连篇,也不敢再大意了。凌烟已经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抓住她是必须的选择。 至于抓到手后是杀是剐还是留,掌控在自己怀里的小兔子,就要看凌烟的态度和他大老爷的心意了。 孙松月提了提自己的精气神。不敢怠慢。他恨不得飞起来,一臂之内抓到凌烟。 直接从树枝上掉下来的凌烟,右臂被刀刺中了,脚踝又扭了一下,她只能一拐一蹦地向前逃去,也顾不得辨别方向了。 她满心的希望就是赶快出现救命的人。如果这个人不如约的出现,她马上就会化作小鬼,天天纠缠顾珺竹。让他生不如死,偿还她受的罪。 还好。没走几步,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在凌烟欢喜的叫声中,那个人直接把她夹在了臂弯下,向前急速行驶。 可她手臂上的血珠,还在隔三差五的行进中滴在了黄土路上。 前面的黑衣人在跑,后面的孙松月在追,两条急速行驶的身影,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平添了一丝神秘和诡异。 红楼东南方向,是一块临河的开阔空地,沿岸一排纤细翠绿的柳枝,临水摇弋,风景美仑。 空地中央,迎风而立一个青年男子。 白衣白衫,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腰间的一块玉佩,不过是鲜红色的,衬托出一个令人魂牵梦萦的俊俏容颜,竟然比美玉还要温润无暇。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顾珺竹。 他在这里,目的很明确,是等待凌烟,顺道一起等等孙松月。 口哨声已经响了一会了,可还是没有看见手下和凌烟的身影,顾珺竹心里难免有些焦急,眼神中不安的神情一波高过一波。 他有些懊恼应该自己亲自去了。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不敢想下去,身上微微冒了汗。 “二爷。”耳边传来的一声略带喘息的声音,让顾珺竹顿时如释重负。 他的手下已经把凌烟安然的回来了。 凌烟苍白的小脸在黑衣的衬托下更加白皙。可惜,不是正常的白,那样的白,已经快没有血色了。 “怎么回事?”顾珺竹神色紧张,一脸的恐慌,他看见了凌烟手臂殷红了一大片的血色,比巴掌还大。 “我上当了,孙松月和丁芊儿从一开始就知道。”凌烟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 顾珺竹叹口气,她的骄傲、任性终究还是害了她,但愿以后她能长点记性了。 “伤口要不紧不?”顾珺竹心疼地问。 “伤口没事,只不过他追来了。”凌烟紧张地说。 “不怕,我专门在这里等他呢!”顾珺竹怒发冲冠,他就见不得凌烟受罪,偏偏孙松月还让凌烟挂了彩。 这个仇,他记一辈子。 “顾珺竹,是你!”孙松月很吃了一惊,他知道凌烟事先有准备,可万万没成想和凌烟预谋的人会是顾珺竹。 “当然是我,”顾珺竹反手把凌烟推到在地,指了指凌烟,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个女人进了你的‘状元红’,坏了我家的名声,这笔账是你替她承担还是你们一起承担?” “什么?” “什么!”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一惊一叹,一齐出口,撞颤了顾珺竹的耳膜。 他扯扯耳垂,又刮刮鼻头,邪气的一笑:“这么心有灵犀?连语音语速都一致了?” 凌烟挑着眉毛、瞪着眼,抓狂地看看他,可心却在这一刻无比的冷静。 即便搞不清楚鸡能下几个蛋。但她还是能看懂鸡要抱窝。 顾珺竹他个混蛋,总是在挖苦她的乐趣中实施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计划。 不管怎样,大敌当前。闭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红楼的教训足以令她终生难忘,搞清情况之前,她不能再冲动了,更不想效仿丁芊儿做出傻乎乎的事来。 事实上,没有丁芊儿的傻,她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 孙松月咆哮了一声后沉寂了。 顾珺竹和凌烟不是同伙?凌烟还另有其他同谋? 孙松月怀疑的眼神看向了凌烟,杀气腾腾的问:“你的同伙。是不是你说的他之前喜欢过的那个男人?” “什么什么?我之前还有男人?你也不是唯一的一个?”顾珺竹双眼骨碌碌乱转,彻底搅乱了孙松月的神经。 他怎么成了唯一的一个? 凌烟的么? 就在孙松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凌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现在。该她发挥作用了,她可是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无敌高手!既然顾珺竹非要坏了她的名声,她可是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孙大哥,我恨死他了。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把我知道的顾家秘密告诉你。”凌烟的语调虽然带着哭腔,但蕴含其中的如蜜般甜的嗓音却在诱惑这个他,让他瞠目结舌。 凌烟什么时候又跟他成一伙了? “你住嘴!你敢说我就废了你的手足,把你塞进坛子里,让你成为人彘。”顾珺竹火冒三丈,眼里冒出令人胆颤的恶毒火焰。 “我偏说,谁让你夺了我的家产,退了我的婚。妄想巴结县长家的千金,我偏不让你好过。偏不让你得到顾家的家产!” 如果说孙松月之前对凌烟的话还有怀疑,现在已经不太怀疑了,而且有点相信了。 他,勾结的段姓人士正是顾珺非的亲舅舅段红磊,也非常清楚顾家的权利之争。 凌烟所说的话,段红磊之前已经证实是真的了,顾珺非和顾珺竹内部的战争早就悄悄开始了。 孙松月迟疑地看着凌烟。 凌烟心如擂鼓,不知自己的表演能否骗过孙松月,但事已至此,她还得继续下猛药:“孙大哥,你想我貌美如花,聪明如你,对不对? 孙松月得意的点着头,不停地附和着:“对对对,我就是很聪明啊!” “所以,你和段红磊联合,再和我联合,你的势力,段红磊的财力,我的智力,我们‘三力’合璧,天下无敌,什么隐龙谷,什么顾珺竹,都不是我的对手!”凌烟的小手一挥,鲜红的蔻丹在孙松月眼前一晃,醉了他的心和意。 对啊,和段红磊合作后,他们已经暗中控制了顾家一半以上店铺的供货渠道,只要他们一摇头,顾家就能垮掉! 了。 现今的形势,他们占了主动。再加上他已经见识过的和道听途说的凌烟的古怪机灵,还有什么不能唾手可得呢! “好,我听你的,马上和段红磊联络。”孙松月的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 一个暗地进行了很久的秘密,冯小岚根本不知道,丁芊儿问了许多次也在酒后才套出来一个姓的秘密,怎么就轻而易举说出口了呢? 不管凌烟是不是真的跟他一条心,他都不能在顾珺竹面前说出段红磊的名字。 这句话一出,意味着他们之间的隐秘活动全部暴露了,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要马上进行了。 唉,是自己的脑袋不灵活了?还是自己痴呆了?怎么变得跟丁芊儿一样了,近墨者黑啊。 这一刻,顾珺竹脸色发骇,突然举起的手掌夹带着狂风,硬挺挺劈向了孙松月的天灵盖。 孙松月的功力也不弱,只是被凌烟一忽悠,心思想到了别处,又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把防范顾珺竹最重要的事暂时放到了一边,在攸关性命的搏斗中立即失去的优势。 高手过招,也就一眨眼间的功夫。孙松月眼看已经躲闪不开,只得向后一倒,收紧了后脑勺,整个身体像一个棍子一样直挺挺地后向后倒在地上。消失在顾珺竹手掌风扬起的冲天灰尘中。 他把身体的要害部位躲了过去,可右半条腿被掌风的余威所伤,腿骨断了好几截。 他趁着漫天的灰尘。强忍着疼痛,打了几个骨碌后,拼命地向顾珺竹的身后狂奔而去,一个猛子扎入奔腾的河水中,再也找不见了身影。 顾珺竹没有去追孙松月,他有的是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人。无需他的吩咐,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现在全部的身心都在凌烟的伤上,和孙松月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凌烟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的牙咬得很痒痒,急需用小绵羊的血来止痒。 凌烟来到了顾珺竹自己的小院子里。 作为第一个被顾珺竹带上门,并且是抱进门的女子,她受到了那对夫妻仆人的刮目相看。 嘴上“小姐、小姐”喊得极为亲切。骨子里恨不得立刻在凌烟浑身上下贴上“顾夫人”的标签。 不是他们太过着急。而是顾珺竹的表现令人怀疑。 一切他都不假他人,亲力亲为。 一杯水,他要先尝尝热不热,也不嫌凌烟是不是嫌弃他的口水,反正他老人家高风亮节地不嫌弃凌烟。 一碗饭他也要先尝一尝,不管凌烟喜欢不喜欢,反正他喂的饭,必须一粒不剩。 凌烟手臂上的伤靠近了肩膀。他也不请大夫,自己亲自处理。 当他正在思忖如何褪下衣袖时。凌烟早拿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沿着锁骨的位置直接划了下去。 “刺啦”一声,从受伤处到她的脖颈,一片柔软的布耷拉下去了,露出了一块细腻光滑的、带着光泽的粉色肌肤。 顾珺竹傻了,可以这样啊? 凌烟轻声呵斥道:“还不上药,看什么看!” 顾珺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对她的大大咧咧很是头疼。 他不介意对他这样,她对别的男人要是这样,他非拧断那人的脖子不可。 刚觉得她狠强悍,凌烟又表现出了了另一方面的极致。 每擦一点的药,她就夸张地喊一声:“疼!你轻点不行么?” 老天,他已经轻到没法再轻了,那个要命的克星还在喊疼。 “你再喊我就…”顾珺竹假装威胁着。 “女孩子怕疼多正常啊,知道怜香惜玉么你?你有什么不满的,你就怎样?”凌烟斜睨着他,一脸的不齿。 他的情商原本就这么低么? “我就,就,就再轻一点啊,大小姐。”顾珺竹任命了,遇见了这么野蛮的女子,只能怨自己上辈子做了缺德事,欠她的。 轻抬的手指刚要轻轻放下,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变成了加力很戳的劲道。 “啊、疼,你疯了,干什么啊你?”凌烟凄惨地叫喊着,看着伤口的眼里晶莹剔透,她竟然疼的哭了。 “那个男人是谁?”顾珺竹闷闷地问。 “哪个男人?”凌烟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伤口下意识地接过了话头。 “我之前的男人。”顾珺竹霸气地问。 “我男朋友啊。”凌烟还是专注于她的伤口,并没有抬头看眼前山雨欲来风满脸的男人。 凉风徐徐,透过窗棂吹进室内的过堂风,应该让她感到清爽才对,可她为什么感到火光冲天呢? 抬头一看,一双有劲的大手掌刚好钳住了她的肩膀,一双喷火的眼睛一眨不眨灼烤着她的面庞。 原来如此,老虎发怒了。 发怒有什么可怕? 凌烟冷冷扫视过他的脸,只送给他了两个个“不”:“不讲理,不懂事。”然后趾高气扬与他擦身而过,自己找了一个有床的房间,倒头就睡。 她昨晚已经牺牲了一夜的美容觉,今天先被那个猪头弄哭,后来又被他激怒,纯高兴的事情变成了纯生气的事情。 她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哪里有损失,就要从哪里补回来。 至于顾珺竹,他想得开,自己随便去做点事就好;想不开,还可以自作困兽之斗,左手和右手打架玩好了。 至于哪只伤、哪只残。与她无关。 哪有人跟自己之前的人较劲的,关键是他较的着么! 就在迷死人不偿命的凌烟祸害的顾珺竹醋海翻浪、孙松月口吐真言的时候,真正的红颜祸水丁芊儿终于悟出了自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巨大无比的威力。 她匆忙收拾了自己所有的细软。和能够拿走的红楼所有值钱的东西,趁着夜色偷偷溜走了。 作为红楼“一半的主人”,她比别人好的地方在于她有自己的卖身契。 孙松月最先就是用这个撼动了她冰冷的心。 当清晨的日出唤醒了沉睡一晚的人们,当红楼的一天在叽叽喳喳中重复开始的时候,心细的人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被鬼魂缠身附体的丁芊儿不见了,屋子内混乱不堪,像被打劫一样。 当红炸子鸡凌烟不见了。从没缺过勤的她没有任何招呼、任何口信,凭空消失了。 宿醉的冯小岚得知这些消息后,第一个冲进了孙松月的房间。 依然是狼藉满地。 她隐隐约约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时的她并不知道凌烟掺杂期间的故事。但她对丁芊儿的判断是正确的。 丁芊儿逃跑了。 不能说只有丁芊儿是受害者,冯小岚也是被孙松月欺骗的一个弱女子。 当年姑姐已经央人已经找到红楼,发誓要把她抓回去一刀一刀剐了,以血卖女之仇。 无奈下冯小岚主动爬上了孙松月的床。成了他众多的**之一。 血淋淋的历史不止丁芊儿有。她浑身上下也布满了星星点点的伤痕。 冯小岚整整一天,出去派人到凌烟家打探消息的人之外,没再见任何人。 她从孙松月莫名其妙的失踪中,敏锐地闻到了什么。 一股糊巴巴的味道,熊熊大火燃烧之前的火星,或许正处于自燃的状态。 红楼已经到了和“聚贤庄”消失前一模一样的境地,红得发紫,紫的发黑。然后,难道红楼也要寿终正寝了么? 不行。她不能任由这种状况发生。 冯小岚焦躁不安的在房间内来对徘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除了孙松月这个靠山外,竟然一无所有了。 她找不到一颗可以吸附的大树,找不到一片可以为她避雨的天空。 除非? 冯小岚想到了顾珺非。 身处红楼久了,冯小岚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从第一次就看出了顾珺非眼里的小火苗。 两个善于以退为进的人,都精明地计算着自己的步点,但也都忽略了对方的精明。 他们都在进一步退十步的试探对方,导致到现在为止,进程还相当缓慢。 “砰砰砰,”房间门急促的响起来,让冯小岚不安的心更加烦躁。 “滚,别来烦老娘!”冯小岚在屋内河东狮吼起来。 “掌柜的,凌姑娘送来一封信。”小丫头怯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害怕有母老虎之称的冯小岚。要不是这封信是凌烟写的,估计没人愿意这时来到冯小岚的门外触霉头。 “她的信?想干什么?”正在来回走动的冯小岚内心忐忑,此时她最担心的不是丁芊儿卷走了多少钱财和首饰,而是她根本不了解丁芊儿知道了多少红楼的**。 这么多年来,她明明知道丁芊儿的存在,也大度忍让地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权利交给了第三者的她。 结婚前,父亲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女人,就是依附男人生长的一颗藤条,想要活得滋润和自在,只有身后的那棵树始终肯为你铺路搭桥,给你一条顺顺畅畅的空间。” 第一次的婚姻,夫君早早就亡故了,她失去了庇佑的大树,成为狂风中自生自灭的一颗枯草。 第二次,她依附于孙松月,那个粗野的男子虽然花心,但对她的好和信任远远超过了其他女人。 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她最漂亮,而是她最聪明。进退得当,松严适度,把孙松月的整个后宫打理的井井有序,这其中就包括了丁芊儿。 不仅如此,她在理财方面的能力和眼界远远胜于丁芊儿。 孙松月无法放弃这里,他要凭借冯小岚的高超手段,拉拢县衙官爷,摆平黑道对手,结交白道朋友。 “状元楼”,不仅仅是名义上的“状元楼”,也是名副其实的状元楼,这座楼结交、攀附的各色人物远远超过了状元的地位和身份。 凌烟的这封信,让冯小岚担忧的正是这些。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冯小岚没有把涉及方方面面的证据放在自己的小院里,那里经常没人,随时有失窃的可能。 她把这些都隐藏在了红楼,只要有她在的一天,这些东西都会安然无恙。但她不再需要这些东西时,谁拿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冯小岚打开房门,伸手接了信,小丫头急匆匆跑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红颜祸水(二) 凌烟在信中,请求冯小岚一件事。 她明确告诉冯小岚自己被丁芊儿所害,现在受伤在家。当初顾珺非作为大伯子送给她的见面礼,是大夫人的心爱之物,可能被丁芊儿偷跑了,顾珺非心急如焚,指责凌烟在退婚后必须交回顾家的宝物。她恳求看看丁芊儿的房间里有没有。 大夫人的心爱之物?顾珺非送给凌烟的? 如果找到的话,顾珺非和大夫人会不会就此更有好感呢? 冯小岚心里一动,她想要进入顾家的最好机会似乎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 贪婪让她再次成了一条上钩的鱼。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凌烟定下的又一条妙计。 状元红、顾家、段家前后左右已经被顾珺竹和羿景宸的人马死死守住,他们就要利用这段时间差,隔断冯小岚、顾珺非、段红磊、孙松月之间的联系,让凌烟再进红楼,查找密室,搜寻证据。 一切的一切,在混乱的形势中,必须通过冯小岚,光明正大走进红楼,才有可能隐瞒事情的原委,保证证据不再他们找到前别毁灭。 凌烟笃定的是一个女人对爱情的盲目和狂热。 冯小岚如她所愿的点头了。 可冯小岚也不傻,在点头的同时,就派出了贴身的丫头联系顾珺非,对证事实真相。 这个丫头,一出门就被羿景宸的手下连威胁带收买,成了叛徒。两个时辰之后。她乖巧地答复了冯小岚:“顾爷说,这些都是真的。” 顾爷,姑爷。多美妙的两个词,谐音谐意,听在冯小岚的耳朵里,已经成了两人成就好事的最好兆头。 她放心了。 与此同时,凌烟被一台小轿抬着,在凌雨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红楼。 她不仅有了牵制冯小岚情感走向的手腕。更有了保全红楼的最大靠山。 靖王爷羿景宸。 双管齐下,不怕冯小岚不服、不听话。 当然,靖王爷这块招牌。什么时候用,就看她凌大小姐的喜欢了。 表面上,凌烟是来找宝贝的,所以她在和冯小岚寒暄客气。并愤怒声讨了丁芊儿的不耻行为之后。就带着凌雨来到了丁芊儿的房间。 这间房,并不太大。 凌氏姐妹进入后,凌烟借口手臂受伤,自己站在一边指挥凌雨干。 凌雨叮叮咣咣当着冯小岚的面把所有的抽屉、盒子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床板、被褥都没有放过。 想当然的,这里面肯定什么也没有。 想当然的,凌雨的袖口里肯定已经事先塞进去了一块珍贵的链子,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一直塞下去。 冯小岚在一边挺心慌的,她希望找出来。能给顾家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走进顾家的机会。 她从没希望一进顾家就成为当家主母,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大可能。 但只要给她进门的机会,她就有了翻天的可能,凭姿色,凭手腕,凭狠毒,她能自己谋得一个好的未来。 是以,冯小岚一眼不眨地盯着凌雨。 凌雨到底年龄还小,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可凌烟胸有成竹,她在等。 等一个人,和一个机会。 “掌柜的,掌柜的,靖王爷来了。”一个小丫头的大嗓门在她的人之间先传进了屋子,搞得冯小岚心惊肉跳。 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自己昨天才上的香,求的菩萨。 难道菩萨昨天没在家?没听到她的祈祷? “靖王爷?”冯小岚在屋内重复着丫头的话,一边看着凌烟,一边开始拨弄心里的小算盘,随着算盘珠越拨越响、越拨越快,冯小岚的娇颜越来越美艳了。 新的猎物恰好出现,或许,如果拿捏好的话,自己的餐盘里又会多了一道美味的佳肴! 那时,顾珺非又算什么呢? 她连跟凌烟打个招呼都来不及,扭身冲出了房门,再也顾不上凌烟姐妹了。 哼,终于来了!”凌烟等的人就是靖王爷。 这是他们来之前已经商量好的。 靖王爷羿景宸如今已经是洛邑县城最红的红人,身上闪耀着钦差大臣、皇帝六子、未婚青年、潇洒帅哥的诸多光环,他走到哪里,堪比天空的彩虹,绚丽斑斓。 正式接受过本地文武官员的拜见之后,他像模像样的召见了当地大的粮商、店铺,直言不讳言明了此行的目的,希望大家都给他提供方便。 一切公事办的差不多之后,他并不急于离开。 “父皇名我筹到所有粮饷,眼看粮食入库后才能离开。”他是这样告诉楚光耀的。 如果真要这样,这位钦差大臣还要在洛邑带上个把月,楚光耀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惊喜的是他有了一个近距离接近皇亲国戚的机会,把握住这次时机,讨好了靖王爷,自己就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担心的,距离靖王爷离开还有很长时间,如何打发这段光阴,让王爷玩得好,享受的好,心情愉悦,更是让人头大和很累的活。 所以,他慎重的开始翻阅本县的县志,有历史的、有典故的、有人文的、有传说的地方,都被他按照轻重缓急一一写在纸上。 其中他又穿插了好吃的、好玩的、好乐的在期间,预备每天去一个地方。 第一个,他献殷勤地向王爷推荐了“状元红”茶楼。 此地,要美人有美人,要歌喉有歌喉,要舞姿有舞姿,重要的是还有凌家的美容美发专场,文化底蕴和声誉远远超过了其他地方。 加之“状元红”又是蕴含着鹏程万里、吉祥如意的好名字。楚光耀想不到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 他亲自陪着靖王爷光临此地。 一个正在鸡飞狗跳的地方,因为一个王爷的到来而蓬荜生辉。 在所有人都离开丁芊儿的房间后,凌烟和凌雨也在丁芊儿的房间干鸡飞狗跳的事情。 凌雨的眼球恨不得掉在地上。她为姐姐的作为羞愧。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她眼中看到的凌烟,其间的差距,她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了,从来不知道凌府的女孩也能是这幅德,比猴子更淘气,比狗熊更野蛮。 受了伤的凌烟脑子开始高速转动,她一幕幕搜素电影、电视、书本中可供借鉴的一切细节。脑子中转动的时候眼睛和手已经跟着摸过去了,动物的头像,蜡烛的烛台。床头的柱子,书柜的边角,一副、一出的内壁等等,她发了一个便。一无所获。 凌烟站定身形。回忆着她在哪里最早听见孙松月的声音。 当时只有他的声音,没有物体转动的任何动静,那个出口必定是个光滑或者圆润、没有棱角的地方。 凌烟尝试着往自己身后看。 她的第一直觉,看到了一个松软的类似地台的软榻,和谐地存在于墙角。旁边还有小小的茶台,像极了现代的懒人椅。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凌烟最推崇的就是这个,当时就有想躺上去睡一觉的强烈愿望。 他想那边走去。在凌雨惊诧的眼神中左摸摸又默默那个椅子,没有收获。 他又蹲下来。用右手尝试着挪动上面的椅子面,很沉。 再挪一下,有了松动的感觉。 凌烟招呼凌雨过来,两人合力抬了椅子面,活动了。 凌烟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她催促着凌雨:“加把劲,” 呼地一下,椅子面离开椅撑的时候,露出了一个不大的圆洞,刚好够一人进出。 凌雨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更没想到一个小小房间里还会有这么蹊跷的存在。 凌烟示意凌雨插上们双,守在门边,自己钻进了那个小洞。 经过不远的需要弓着腰才能通过的一小段窄道,前面豁然开朗的是一间很大的卧房。 里面吃的、喝的东西一应俱全,一个人在里面住个三五天不出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凌烟顾不得看里面的设施,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带锁的盒子、匣子、柜子上。 一般人这时的第一个动作是找钥匙,凌烟绝对不是这么死板和守原则的人。 她顺手从床上拿起了一个铜柄抓挠,插进锁鼻,不一会的功夫,就打开了几个大的盒子,根本不看,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扫视一周,只剩下一个带着锁的精巧的小盒子。 凌烟想都不想,顺手牵羊,直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单从外表看,凌烟从进来到出去短短的时间内,臃肿了不少,衣钵满盆了。 凌烟慢慢爬出来后,把搜刮到的东西全部装进了一个小袋子。 可是,进来的时候她空着手,出去又怎能顺利带出去而不被冯小岚怀疑呢? “咚咚咚,凌小姐,快开门,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外面有人来了。 凌烟和凌雨迅速把软榻恢复原样,又抹去了脸上的汗水和焦虑,还原了本来的神态。 整理完毕后,姐妹俩对着那个包裹发愁了。 这玩意怎么带出去呢? 没等姐姐说出来,做妹妹的已经行动了。 她四周看了看,墙角放了一件和她的衣服颜色极其接近的披风,她一只手先是拎起包裹,再用另外一只手拽起披风,搭在拿着包裹的那个胳膊上,披风的下摆刚好挡住了包裹。 凌雨冲着凌烟点点头,凌烟开了门,姐妹俩走了出来。 “凌小姐你干嘛插门?”丫鬟身后走过来的正是冯小岚,她虽然陪着羿景宸和楚光耀,但对凌烟的警觉心一点也没有减弱。 她的眼睛贼奸,直接看向了凌雨。 “小姑娘,我记得你进来的时候没带东西啊。”冯小岚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看都不看凌烟,却把凌雨盯的死死的。 “我当时站在姐姐身后,您没看清楚。”凌雨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迹象。 “况且,我这包东西也不是我自己的,”凌雨慢腾腾地说。 “不是你自己的?你到底从哪里偷的,快说,要不我现在就在县太爷面前告状!”冯小岚气势汹汹地说。 她的眼珠瞟着羿景宸和楚光耀,心里和面上浮起了必胜的信心。 “随便,你告吧,我等着。”凌雨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她甚至站在那里,等着冯小岚去告。 这个架势让冯小岚先减弱了底气。 凌家大小姐不是个好惹得主,怎么凌家二小姐小小年纪,比大小姐更长了一副柴米油盐滴水不进的脸儿,弄得她左右为难。 警告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是告还是不告?到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冯小岚的斜着眼看向了楚光耀。 楚光耀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上眼皮向下挤了挤。 明明显显,县太爷给了冯小岚一个信号:“告!” 冯小岚背后有了靠山,什么都不在乎和害怕了。 她正正经经走到羿景宸和楚光耀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高声说道:“靖王,楚老爷,民女冯小岚状告凌府二小姐凌雨偷我“状元红”茶楼的财物,请王爷和大老爷详查”。 楚光耀左右看了看,威严地发话了:“来人,将此女带回衙门,本县择日升堂。” 凌烟在一边不慌不忙,她知道妹妹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已经想好了收场的办法,她只要在一边看乐子就行了。 看乐子其实还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最后倒霉的人到底是谁。 羿景宸在一边也是无比的加镇定自若,他也早就想好了,这个小妮子能自圆其说的话也就算了,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好心肠地帮帮她。 至于怎么个帮法,只有临场发挥、随机应变了。 反正他是王爷,谁也不能把他怎样。 楚光耀的话音刚落,他身边几个随行保卫安全的衙役立刻冲了出来,准备抓住凌雨,带回县衙。 这时,凌雨仪度翩翩,和冯小岚并肩跪了下去。 只是,她面如土灰,战战兢兢对着羿景宸说:“王爷,您让小女买的东西小女带来了,可是楚县令非要带回他的县衙,您看,是去、是去还是去?” 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惊呆。 王爷也成原告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欲擒故纵 (一) “王爷,您的东西,是偷的吗?要交给楚大人么?”凌雨面无表情,低着头,像个没脑子的孩子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全然不顾周围人恨不得举到她脸前摇摆的手。 别人急她老人家可不急,头继续低垂着,天真无邪,坦坦荡荡的。 凌烟一脸认真的样子,很严肃很严肃的建议:“妹妹你可不能随便把赃物转移或销毁了,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触犯律条的,一定要请楚县令判决出个是非分明来。” 羿景宸阴鸷着脸,一声不吭。 冯小岚的眼里燃起了恐惧的火花,茫然不知所措。 楚光耀,则是坐立不安,左右为难。 明显的,他就是凌烟一直热切期望看到的那个最倒霉的人。 他被凌雨逼真的表演推到了火刑架上,像一只被剥光的狼,呲牙咧嘴,苦不堪言,等着被烤熟。 然而,这还不算完,凌雨自动把小包袱仍在地上,把手中的一切杂物全部抛在了一边,腾空两只小手。 众目睽睽之下,她到底要干什么呢? 羿景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去的,喉咙里强憋着不敢发出的笑声,让他浑身上下既痒的无法忍受,又有无法释放的膨胀感和紧迫感。 这个妮子成精了! 和他整人的想法、手段一模一样,不相上下。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两人联手去骗人整人。呵呵,羿景宸想想就开始向往了。这个小妮子,他一定要骗到手好好玩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明显一看就是天生的坏胚子,可人家小妮子秉性纯真,打眼一看就是没有经过大世面,比冬天的初雪还纯洁的姑娘。 所有人都被凌雨骗住了。 “楚老爷,王爷的东西是不是偷得,小的真的不知道,但小人绝不会因为他是王爷就偏袒维护他。现在我就把包裹打开,让大老爷您亲自检查检查。”凌雨语不惊人死不休,极力表白着。 她不仅仅嘴上说。两只小手果断的伸到了包裹边,开始拉扯着上面的接扣。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敢开口,也没人敢出面制止凌雨的举动。 一切惹祸上身的行动都被聪明的人坚决放弃了。宁伤别人不伤自己是他们的行动指南。 可羿景宸不这么想。他慢慢挪着步子。 在寂静的空气中,每挪一步都会发出震颤人心的响声,他被阴霾笼罩的脸死死盯着凌雨,好像要把她撕了填进肚子里似得。 每个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 到底这个小丫头手里拿的是赃物还是王爷的东西呢? 无人知晓。 但王爷动怒却是真的,恐怕那个小丫头要倒霉了,不不不,恐怕她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哈哈哈,”几声明朗的笑声传遍来了屋子内外。羿景宸猛地从严肃变成了开心,他“嗖”地转过身子。对着楚光耀不羁地说:“楚县令,本王命你当众亲自检查,看看到底里面是什么?” 楚光耀踌躇了。 查与不查,他都已经得罪羿景宸了。 平日里接受了不少冯小岚的上供,一心想为她撑腰的做法在钦差大臣这里折戟沉舟了。 他狐疑的眼神在羿景宸和凌雨之间打着转转。 从没有听手下禀告过这两人之间有任何往来,怎么凌家不止和顾家牵扯不断,现在又搭上了皇家的线。 老奸巨猾的楚光耀思忖片刻,终于在众人面前蹲下了身子,他的手伸向了凌雨已经解开的结。 “禀告王爷、老爷,”身边的师爷忽然插进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楚光耀尴尬。 “什么事?”楚光耀如释重负,站起身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师爷。 不愧是师爷,回去后必须要重重的赏他。 “王爷、老爷,县衙门口聚集了一堆人,状告顾家卖出的珠宝首饰以假乱真,坑蒙拐骗,坑人钱财。”师爷高声回禀着,叫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竟有此事!”楚光耀方寸之间的智慧开始闪光了,他先是冲着羿景宸做了一个揖,然后挺直身子,冲着围观的人庄严宣布:“王爷的手下,知法守礼,不徇私情,该赏!冯小岚状告之事,连同县衙外的状子,本县一并带回衙门询问。” 转过身,楚光耀拱手作揖:“恭喜王爷,有如此手下,正好印证了王爷的大公无私,是我凤汐国的洪福!” 一场闹剧在师爷恰到好处的禀告中被化解了。 众人即将散去的时候,凌烟上了自己的小轿,凌雨很自然的跟上了她、 “小妮子,跟本王去县衙,县太爷还没有审你呢,本王的冤枉还没有昭雪。”羿景宸戏谑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凌雨眼看已经脱险了,哪里还甩他的脸,向前迈出的步子没有任何停留。 凌烟可不这么看,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慎重地问:“告顾家的事是不是真的?” 羿景宸点点头。 “这么巧?”凌烟不大相信。 这个时候,又能鼓动这么多的人一起到县衙闹事,只有一种可能。 逃走的孙松月和段红磊已经取得了联系,为了防止证据曝光,他们先下手了。 “凌雨,我们去县衙。”凌烟知道很多凌雨不知道的底细,她觉得顾家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之时,稍有不慎,大厦将倾! 羿景宸收起了脸上的调笑,他和凌烟一样,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 招手叫来张晋,羿景宸急速地命令:“请顾二少即刻前往县衙。” 如同凌烟所料。跳水逃生的孙松月强忍着腿疼,游到对岸后,马上回到了自己的虎头帮。以信鸽传信,将事情告诉了段红磊。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一处秘密场所见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段红磊五官纠结,嘶哑的嗓音一览无遗地发泄出了对孙松月的不满。 “凌烟混进了红楼,打探到了我们的交易。”孙松月一瘸一拐的,急的在屋子里打转转。 “什么?又是那个臭娘们。”段红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和孙松月的交易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而且已经进入了收尾的关键时刻。 在姐姐段红云嫁进顾家的当天。父亲就把他叫到了内室,和他隐秘地谈了半宿。 父亲的用意很明显,让他以后跟着顾若天。先学经营之道,再瞅准时机,一点点吞并顾家的财产。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过如此了。 顾家贪图凌家。和凌家定下了娃娃亲;段家觊觎顾家。把闺女嫁进了顾家。 环环相扣的计策,人人算计的局面,围绕着钱财和权力,造就了今天混乱的局面。 “你说怎么办?”孙松月恨恨地问,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凌烟毁了。 事实上,他还不知道的是,顾珺非和段红磊也早就对他的虎头帮动手了。 “告状!告诉我们的人。明早都到县衙门口告顾家,我们不能再能了。再等,你的虎头帮就该化为灰烬了。” 县衙,是个很威严的地方,也是凌烟最为唾弃的地方。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原本她打死也不愿再进入的地方,今天却怀着跃跃欲试的心情来了。 她对顾家的官司不害怕,怕的是不知道段红磊进行到哪一步了,掌控的顾家到底有多大,人员有多少,财权有哪些。 她最怕的是顾家不堪一击,一击即碎,回天乏力。 大堂上,十几个商户站成了一团。 顾若天和顾珺竹接到羿景宸送去的信,匆匆赶过来了。 段红磊、孙松月都没有出现。 尤其是段红磊,不到水落石出、修成正果的那一天,他不会轻易出现。一旦出现,他就正式站在了顾家的对立面,正式宣布和顾家为敌。 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出现。 “禀告县太爷,我们城内十五家玉器店联名状告顾家,采用恐吓、威逼的手段,独断专横,统一市价,弄得我们几近破产!这是状纸,请大老爷明断!”第一张状纸被一个有着花白胡须的老人递了上去,他代表的是县城内顾家的同行。 “禀告大老爷,我们六人代表从顾家各店铺买了珠宝玉器的所有人,状告顾家近一段时间以次充好,欺骗客户,这是状纸,我们请求大老爷为我们伸冤,归还我们被骗走的银子,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一个一脸狡诈之像的中年妇女代表客户递上了第二张状子。 “禀告大老爷,我们七人状告顾家以我们和家人的人身安全为胁迫,为顾家收购的假货唯独我和以次充好的赝品提供珍品鉴定,愚弄客户,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保我们全家的人身安全。”两个年近六旬、满脸褶子的老头颤巍巍递上了第三张状子。 一时间,顾家成了众矢之的,恶贯满盈,大有不斩首不足以平民愤的气势。 楚光耀稳稳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事态朝着快要失控的方向发展。 顾家的结局,是他乐见其成了。 任何一个独大的家族,都不容于朝廷,也不会容于他这样小小的县太爷。 自从他上任后,可以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可以在商贾商贩前耀武扬威,可他不敢在顾家、凌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面前耀武扬威,他甚至还需要夹着尾巴,点头哈腰。 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没有人家的后台,没有人家的权势,没有人家的财势。 是以当凌家破落之时,他落井下石了。 当顾家也面临同样危机时,只要身边的羿景宸不出面制止,他依然会作出同样的举动。 痛打落水狗。是他的特长和强项。 顾若天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危机了,他的英雄豪迈随着年龄的变老已经慢慢退化了,一双已经昏花的老眼闪现了一丝的慌张。 英雄迟暮。壮心不已。 他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顾珺竹纹丝不乱,看着乱哄哄的人一起发难。 如果只有一个人来告状,说明是临时举动。来了一群人来告状,分工有序,条理分明,有上家,有同行。还有下家。 明显的,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计划。 他回头看向了顾尘儿。 顾尘儿马上靠近他身边,听完他的吩咐后静静地消失了。 现在。满堂的人都在看着楚光耀,等着楚光耀。 自楚光耀上任后,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次遇见,心里的恐惧更甚于恐慌。 他对羿景宸一无所知。就这样锣对锣、鼓对鼓的敲响了第一回合的较量。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不仅不好玩,还有性命之虞。 传闻靖王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冷面君子,出来之前他诛杀了张府满门一百四十五口人的性命,轰动朝野。 如今他虽然笑意十足地坐在洛邑县衙,可他背后的靠山是皇帝老子,谁也不能撼动的一个老头子。 楚光耀决定了,今天不管涉及到谁,这场官司只能按照铁定的规则来。谁有理判谁赢。 他会不偏不倚的,自保比什么都重要。 以当前的局面看。所有的证据一面倒的对顾家不利,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顾家必输无疑。 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来人,”楚光耀调整好心态,使劲拍响了惊堂木:“将证据呈上来。” 左下手的一个衙役走到大堂中间,将所有呈上来的证据收集在一起,递给了师爷,师爷又转手交给了楚光耀。 这沓证据足有三寸后,纸张的颜色有白的,还有微微发黄的,新旧不一,一看就是保存了很久的,足见收集这些东西的人很卖力气。 楚光耀一张一张翻看了一边,然后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呈给了羿景宸。 羿景宸微微一笑,根本不看那些证据,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本王只是在一旁向楚大人学习学习,楚大人不必看我的眼色,只管安心断案就是。” 他把自己与这起案子撇的干干净净。 “小滑头!”楚光耀心里暗骂,要不是自称他丫头的凌雨搅局,哪需他费那么大的劲儿用来周转调停,他早就把顾家连带着凌烟一起收拾了。 这几个人,最近把洛邑县城搞得浑天雾地,乱七八糟的,以他圣者至上的思想来看,这些都是欺师灭祖、不可饶恕的行为。 他要借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洛邑县城内的秩序,顺带冠冕堂皇的给羿景宸一个下马威。 “顾若天,你好好看看这些证据,其中可有诬陷和说谎的地方?”楚光耀傲然发话,再也没有和顾家人坐在一起时的谦虚和卑微了。 顾若天接过那些证据,一页一页翻着看,越看他的脸色越苍白,手越颤抖。 到最后,一沓证据竟然从他的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顾家的掌门人,一代枭雄顾若天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刚刚看过的那些东西,每一张上面,都在讲一个血淋淋的悲惨故事,每个字里面都渗透着受害者的哀痛和悲鸣,仿佛顾家活脱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人神共愤! 而且,证人、证言俱全,时间、地点俱全,让他想抵赖都无从抵赖。 顾若天顿时醒悟了,有人给顾家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 他的眼睛悲哀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顾珺竹。 站在高山顶峰的时候,他只有意气风发,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跌落谷底的一天。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发现自己多么的弱小和不堪一击。 这不是比武场上的刀刀剑剑,在出招之时就能断定谁输谁赢,比的是真功夫,靠的是真气力。 在一场斗智斗勇的角斗中,他当年的手段和手腕都被对手精心模仿。反过来用来对付他了。 顾若天苦笑几声,自作孽不可活! 正在这时,顾珺非急匆匆走了进来。他刚刚接到了消息。 顾珺竹把从地上捡起的证据交给了顾珺非。 顾珺非也是一页一页地翻阅。他和顾若天一样,越看越胆战心惊。 但他还有个奇怪的动作,有时看一眼证据,就露出一个慌乱的眼神。 顾珺竹明白了,有些事顾珺非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情况就比较麻烦了。 他虽然不齿顾珺非的举动,但两人毕竟是同胞兄弟。血浓于水,他不能任性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背后,顾尘儿已经回来了。 他附在顾珺竹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顾珺竹的脸色渐渐放晴了一些。 他得到了凌烟的回信。 就所有人都关注堂上受审的顾家人时。羿景宸手下带着凌烟和凌雨来到一个僻静的房间。 姐妹俩把包裹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翻看,从中找出了很多有用地东西。 尤其是其中两个账本,记录了孙松月手下收买、要挟顾家分店掌柜、伙计。顾家同行和竞争对手。顾家的上、下家的主人的时间、地点、手段等,非常详细。 凌烟举起两个账本,小脸乐成了一朵牡丹花。 今天,她有了必胜的把握。 凌烟把其余的证据塞进了另外一个小包里,让羿景宸的手下先送回了顾珺竹自己的小院,又往刚才的那个包裹里胡乱塞了一些从羿景宸手下哪里搜刮来的玉佩、汗巾,以及临时从楚府的屋子里偷来的一些东西,打包成了刚才的包裹。又让凌雨提在手内。 顾尘儿不仅人回来了,消息带回来了。还给顾珺竹捎回来了两本账本,揣在了他的怀里。 天,变晴了。 “楚大人,学生有话要说。”顾珺竹手举着账本,站在了大堂中间。 “宋掌柜的,你说我顾家欺行霸市对不对?”顾珺竹指着刚才递了第一张状纸的白胡子老头。 “对,你们太欺负人了。”宋老头胡须抖动着,感情很投入的样子。 “你状纸上告我顾家三月二十七日闯入你的店铺,”顾珺竹一手拿着状纸,一手翻开账本查阅:“你三月二十六日晚和虎头帮掌柜孙松月见面,孙给了你白银十两。” 顾珺竹再往下看:“你还状告顾家五月初八强迫你按了低价卖出一批玉石的手印,你五月初七晚上在‘状元红’消费了十五两银子,叫了两个舞女,你一个铜板也没给。 顾珺竹准备继续往下念,白胡子宋掌柜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嘴角哆嗦着,宛如鬼魂附体一般。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顾珺竹怎么知道那么清楚,这些都是自己的罪证,而且去了“状元红”,叫了舞女的事情,如果叫家里的母老虎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扒层皮的。 宋掌柜死气沉沉地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 其实,顾珺竹也只是挑了一些念,他怕牵连到顾珺非。 周围的人眼见顾珺竹转眼间从劣势变成气势,都将期望的眼神看向了下一个递交状纸的中年妇女王五婶。 顾珺竹先是蔑视地看了她一眼,往后翻了几页账本,对着状纸上的时间:“你是王五婶,你说八月初七你在‘鑫宝斋’买了一对玉镯,回家后才发现是假的,到店铺里退换不仅被拒绝了,还挨了一顿打,对不对?” 王五婶拖着哭腔嘶哑地喊:“你们欺人太甚了!” “可你八月初六的上午拐卖了一个小姑娘被人抓到,有人拿出了五两银子解决了此事,对不对?”顾珺竹的声音传入了周围人的耳朵,引发了愤怒的叫喊。 “人贩子,该千刀万剐了她。” “大老爷要把这种没良心的人关进大牢,饿死她!” “九月初五,你在城隍庙私会你的邻居张二狗之后,一起到了南大街的‘玉石坊’,用自己带去的一块假玉偷偷换了一块真玉,然后在店铺里大声喊叫被骗了,对不对?”顾珺竹挑起的风波越来越大。 “她还偷人?偷人后还骗人,大老爷,快点抓住她!”周围的人又是一片骂声。 王五婶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顾珺竹解决了第二个人,又向后面的人看去。 递了第三张状纸的两个年近六旬、满脸褶子的老头早就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着:“二少爷饶了我们吧,我们承认,是受人指使,诬告顾家的。” “那你们呢?”顾珺竹疾言厉色对着前面两个人,一张脸冷若冰霜。 “我们都是受孙松月指使的,前来诬告顾家的,请大老爷明断。”几个告状的人一改先前的怒气,将矛头一致指向虎头帮帮主孙松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欲擒故纵 (二) 现场的人都明白了,这是虎头帮帮助孙松月设计陷害顾家的一场骗局。 “抓住他,这样的人渣砍了才解气!”有人吼叫着。 “县太爷肯定会通缉他的,以前都是这样做的。”又有人接话了。 乱哄哄的人群又一面倒的偏向了顾家。 顾若天像是明白又像不明白,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了两个高过一头的儿子,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顾珺非和顾珺竹,这一对平日里的冤家对头,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搀扶着父亲,一边一个,亲昵至极。令人羡慕。 一副父子和谐的画面落在了远远看着他们的凌烟的眼里,心里难免忿忿不平。 “大姐,你怎么了?”凌雨站在一边,看出了凌烟表情上的变化。 “我讨厌那一家子人。”凌烟直言不讳,毫不隐瞒自己的感情。 靠血腥发家史站稳脚跟的顾家,今天终于领略了被别人算计的惨痛教训,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回馈了。 凌烟不知道顾家是否能从其中得到应有的教训,但她对自己对顾家大公无私的帮助心里多少有些计较。 人家对自己和自己对人家,是完全相反的不平等的待遇,能说她是贱白白的人么? 拉着凌雨,她们姐妹俩在人群散去之前,自行消失了。 当夜,顾珺竹和羿景宸一同出现在顾珺竹隐秘的小院里。 皓月当空,夜色静谧。接近中秋的月亮越来越圆、越来越亮。 月圆圆。人寂寂。 哥俩好的顾珺竹和羿景宸并排靠躺在摇椅上,眼看星空,心中空虚。 一个再想凌烟。一个在想凌雨。 “你想什么?” “你想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出了同样的话,好不凄凉。 “你很有福气,祸害了人家的家,夺了人家的财产,到头来人家还帮助你。”羿景宸心里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的朋友。 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他对顾珺竹和凌烟的关系始终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经过今日,他发觉自己错了。 顾珺竹对凌烟不舍不弃的原因他明白了。 换做他,他能放弃这么好的女子么? 可是。这么好的女子的妹妹也会这么好么? 羿景宸很卑鄙的放弃了关心朋友,把念头转向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顾珺竹没头没脑地插进来一句话,打断了羿景宸的思绪。 凌雨在他脑子里变成一缕青烟。义无反顾地飞走了。 “什么怎么办?”羿景宸对顾珺竹没有任何前奏和提示的话表示爱莫能助。 眼前的事乱成了麻。 粮饷的缴纳虽然有了眉目。但暗中的阻力越来越大,妄图插手的人越来越多。 朝廷传来的消息也是坏事多于好事,一个个让他头疼不已。 洛邑县城小小的地方,鱼龙混杂,黑白难辨,一件小事都可以直通朝廷和皇室,搞得人心惶惶。 凌家的复出,引来了很多人的猜疑。甚至还有人认为他羿景宸看上了凌家的长女凌烟,暗中出力。帮着凌家复兴的。 还有顾家,虽然称霸一方多年,但家族内部的争纷,外部的觊觎,同行的眼红,树敌众多,堪堪忧虑。 “顾家该怎样才能维持?”顾珺竹长叹一口气,对兄弟间的问题无从下手。 “顾少爷,请问我家的事情该如何解决?”羿景宸突然问起了自己的事 “先攘外,再安内。国事大于家事。”顾珺竹心不在焉的回答,这件事容易的很,还用问么? “哥哥,为什么你回答我家的事那么痛快,到你自己就解不开了?还不都是一个道理么?”羿景宸摇摇头。 真傻! “不一样,你家的事一个人说了就算,我家的事我说了不算。”顾珺竹郁闷的是这些。 让着大哥顾珺非,母亲谢雨涵心里会不痛快。取代大哥顾珺非,段红磊会借机发难。 他喜欢凌烟,但凌烟的一些做法确实不符合宗教礼法,母亲接受不了,世俗也不相容;放弃凌烟,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宁愿带着凌烟,隐身深山老林,也不愿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身体被别人的男人占有。 他坚定的信念,就是于大家,一个和谐的、完整的家;于小家,凌烟必须对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牵手白头的女人。 “我该怎么办?”顾珺竹呐呐自语。 “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羿景宸老谋深算,对于权术的掌控能力和见识远远高于顾珺竹。 “我也有此意,只是先要劝说了母亲,才能实施。”顾珺竹的顾虑主要在母亲。 他知道母亲心中的痛,也理解母亲的苦。 夜幕降临后,顾珺竹回到了顾家大宅。 经历了这次磨难的顾若天一天之间苍老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了一层硬硬的胡须,脸色灰白,鬓角的白色突然之间变得扎眼,他的神态更像一个老人了。 像往常一样,顾若天又来到了谢雨涵的房间。 蹒跚的步履,佝偻的身躯,略微颤抖的身形,把迎着他的谢雨涵吓了一大跳。 “老爷,您怎么了?”身处内宅的谢雨涵还没听到风声,她以为顾若天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扶我坐下。”顾若天有气无力的应答着,他浑身的力气在顾珺竹扭转乾坤的时候全部消耗殆尽了。 “咚咚咚”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谢雨涵柔声细语地问。 “娘,是我。我进来了。”顾珺竹再问外说。 “进来吧,正好你爹在呢。”谢雨涵很纳闷,今天发生什么事了。父子俩同时出现在她的房间,这种几率非常小,或者说几乎没有。 不仅她和顾若天心里有隔阂,连带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爹也有成见。 今晚两个人在这里相会,不知道会不会还会因为别的问题发生冲突。 谢雨涵其实不愿意让儿子遇见顾若天,但两人难得相见,她乐见其成。促成两人的关系密切一些。 顾珺竹进来了,才看见父亲也在这里。 近年来,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对父母亲之间微妙的关系有了深一步的了解,对男女关系的体验有了新的想法。 尤其是他认识凌烟之后,突然间对爱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 或许,母亲对父亲的爱也是如此;或许。母亲对父亲的爱掺杂了什么;或许。母亲对父亲的爱有着某种说不出的寓意。 他知道自己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 顾家的继承权是其中很重要的因素。 今晚,他要母亲坦诚交谈一次,打开心中的结。 父亲和他的同时出现,或许能成为调和剂,溶解了一家人,和谐了一家人。 顾珺竹心里的期望越来越强烈了。 “爹,娘,我有件事向您二老说。”顾珺竹恭敬地说着。 “珺竹。今天的事你早有准备?”顾若天在儿子反击的时候,内心的震撼不亚于一场地震。 家已经破败不堪;人。已经心神涣散。 “爹,您让我到‘玲珑阁’之后,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从那时起才开始注意的。”顾珺竹说的是实话,他对顾家的一切并不在意。 但他的不在意,不意味着可以放任顾家的解散。 “娘,我想对您和爹禀告一件事。”顾珺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一家人,最重要的是要一条心。 人心齐泰山移。 “什么事?”谢雨涵不解地问,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今天的家人都很反常,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让她一点也听不明白。 顾珺竹“扑通”一声跪下了。 谢雨涵赶紧去抓儿子的胳膊:“怎么了?” “娘,我知道您这么多年来的心思,您受了委屈,受了罪,但为了我都忍了,您希望我做到的,我现在可以做到。”顾珺竹的话在谢雨涵心中产生的作用是无以伦比的。 儿子懂她,理解她,她这么多年来没有白白受罪,所有的一切她都觉得值了。 “爹,相信我和娘说的话,您听得懂。”顾珺竹面向顾若天,神色凝重,表情肃穆。 “是,我不仅懂你话的意思,而且已经准备这样做了,尤其是你那天告诉我,以前的渠道即便不用,也影响不了顾家的生意时,我就下定这个决心了。”顾若天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意,第一次当着谢雨涵和顾珺竹的面坦然表露自己的心迹。 他知道,自己当着谢雨涵的面,只要说出这样的话,就绝无退路了。 谢雨涵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甚至,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和儿子的未来,自主可以做主的未来。 谢雨涵也跪在了儿子面前,抱住儿子失声痛哭。 她不相信自己听见的,不敢相信。 顾珺竹却没有一点点的笑意,反而脸色变得更加冷峻了。 “爹,谢谢您我的真心真意。可是,”顾珺竹的眼睛一亮,他决定了自己做出的最终选择。 娘,儿子对不起你了。 顾珺竹冲着顾若天说出了两个字:“不行。” 不行? 这两个字让顾若天和谢雨涵愣住了。 他们渴望已久的结局顺利出现时,曙光和彩虹顺利出现时,天空响起了电闪雷鸣。 “珺竹,你知道么,现在的局面对你最为有利,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以堵住任何反对你的人的嘴,错过了今天,你将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顾若天试图挽回儿子的心,他的分析其实是对儿子最大地问警示。 段氏家族虎视眈眈,顾珺非布局已久,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稍纵即逝, 他不能眼看儿子错失良机而不管不顾。 “同样的,爹,您也应该知道,现在是顾家最危险的时刻,任何不理智的举动都可能埋葬了顾家。”顾珺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都理智。 “我知道,可,”顾若天怎能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他经历过的往过,那一次都是如履薄冰,可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把握。 “爹,我们面临的不只是内部的纷争,还有段家,虎头帮,我们现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和珺非不能再起内讧了。”顾珺竹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段红磊的野心,但他已经到了不说不行的地步了。 他真的准备下手了?”顾若天悔不当初,他引狼入室的时候,对自己信息十足。 可现在,自己已经养胡成患了。 “那你能把他除掉么?”顾若天问儿子。 “我知道他干的不法勾当,可没有确确实实的证据,我在找,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怕万一出现不测,顾家就全完了,我不能冒这个险。”顾珺竹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他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谢雨涵在一边听的清清楚楚,她不快,也不乐意儿子做出的退让。 “我不同意,我辛辛苦苦忍让二十几年,就是为了今天,顾珺竹,我告诉你,你要是拱手让出继承人的权利,我和你,从此母子不再相认!” “娘,是我的未来重要,还是家族的未来重要?没有顾家,就没有我们,不管怎么说,我和珺非都是爹的儿子,您不能不顾啊。”顾珺竹苦苦哀求着娘。 “不行,我就是不同意。”谢雨涵说什么都不愿意,她甚至扭过去了身子,不再看儿子一眼。 “娘,这件事由我决定,您和爹必须听我的。我也不是不要继承权,这只是权宜之计。况且,在我没有证据的时候,大娘和大哥不会相信段红磊的阴险和狡诈,我要用欲擒故纵之计策,引段红磊上钩,主动交代阴谋。”顾珺竹斩钉截铁地说。 从现在开始,顾家的未来他要亲自掌控。 他要和顾珺非联手,剁掉伸向顾家的魔掌。 这个魔掌的,单凭他一人之力,也可以斩掉,但从此家不是家,亲人不是亲人,这不是他的个性和习好, 顾珺非和他,从出生的时候起,就是割不断的亲人,他要自己的娘,腰牌自己的家,要自己的哥哥。 他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落难知音 夜晚的烛火星星点点,遍洒伊河两岸,形成了一条烛火的长龙,蜿蜒数里。 徐徐晚风中,麻叶渡口岸边的一叶轻舟上,独自坐着一个喝闷酒的女子。 冯小岚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瓷杯,在迷离的眼前左右摇晃着,鲜红的嘴唇绷得紧紧的,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香腮上。 战场是一将成名万骨枯,红楼里是做对一百件事却不能做错一件事。 所有来的人都是爷,都得罪不起。 就好比楚光耀。 几年来,她在这个大老爷身上的投资最多,见效也最快。当楚光耀嫌弃的眼神看向了她的第一时刻,她知道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在了凌烟的手里。 不对,冯小岚心里明白,并不是毁在凌烟手里,而是毁在了这个世道的行事规则上。 罢罢罢,什么都不想了,还是喝酒吧。 喝了酒,一醉解千愁。 “伙计,再给我拿酒。”比邻的另外一条船上,一个男子的声音清晰可辨,随着风声,传进了冯小岚的耳朵里。 “肯定又是一个和我一样受伤的人。”冯小岚苦笑一声。 她踉跄着站在船边,抬手搭在眉头,遮挡住对面射来的杂乱烛光,看那边的男子。 哈哈,是他。 冯小岚傻傻地笑。 果然是她一样落魄的人,而且是她毁在同一地方、同一件事里的人。 之前见他。她还尤抱琵琶半遮面,如今,经历的县衙的风波。又怕什么呢?反正大家都是一无所有,不如干干脆脆快活高兴一场。 “顾公子,”冯小岚借着酒劲,不管不顾地吆喝起来。 顾珺非醉眼惺忪中,看见了心中的女神。 他举杯冲天,狂吼着:“只有我的女神好,知道我现在难受。来安慰我了。” 随之对面的女神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了手,衣袖下滑。露出一直白嫩纤细的胳膊:“顾公子,过来我们一起喝。” 船夫在两条船之间搭了一块踏板,顾珺非一摇一晃的,在冯小岚“小心些。别掉下河”的娇嗔担心声中。两人的酒桌合到了一起。 “顾公子,我心中的烦闷的很,你又为什么来啊?”冯小岚边喝酒,边“吃吃”地笑着问,一只手托起的小脸蛋,像个红扑扑的苹果,醉态可掬。 “我也烦啊,今天大堂之上的情景你都看见了。我作为嫡长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风头都被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抢走了,顾家迟早也会被他抢走的。”顾珺非浑身上下的凄凉和心酸,霎时成了冯小岚泪水的催化剂。 她也被抢走了很多东西。 “呜呜呜,”冯小岚肆无忌惮地在顾珺非面前痛哭起来。 刚刚有了醉意的顾珺非被冯小岚的哭声弄得不知所措,他慌慌张张从身上掏出一块锦帕,先是想塞到她的手里,未果后,只得伸出自己的手,笨拙地给眼前哭的哽咽无语、双肩抽搐的女子擦拭成排的泪珠。 渐渐地,冯小岚的娇躯靠近了他,两个有着朦胧酒意和切肤之痛的男女在互相安慰中越说越悲切,越想越忧愁,过往的甜酸苦辣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和着耳边“哗啦啦”的波涛声,两个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我该怎么办?”顾珺非呐呐的说,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他的内心纠结异常。 原本善良的他被母亲逼迫,被舅舅诱导,一颗沉沦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 他的人生已经不再是他自己得了,反倒成了物质和权力的附属品,他承载着母亲和舅舅的希望,远远超过了他本身存在的价值。 这一点,顾珺非和顾珺竹非常的相像,他们同样在为自己的母亲牺牲,两个人只是没有沟通过,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那我怎么办?”冯小岚也开口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了。 “我不想家破人亡。”顾珺非第一次对着外人坦露心扉。 “我也不想一无所有。”冯小岚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 不知为什么,两人一见面,就好像交往多年的知心朋友,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那好办啊,两种选择,你自己选择其中一种就好了,联合顾珺竹合作,或者和他为敌”冯小岚摇晃着自己的手,积极给落难的知音出主意。 “你真好,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顾珺非说完这句话,露出了很脆弱的模样。 冯小岚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形。 不管是在第一任短命夫君哪里,还是在孙松月哪里,她表现出来的更多是逢场作戏。 “顾公子,我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但是我也曾经有过花样的年华,有过纯真的一面。我想告诉你的是,顺从本心,至少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好好听听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冯小岚虽然书胡乱叫喊着,但她发自内心的话,实实在在打动了顾珺非。 “我决定了这一次,我要为自己活一次。”顾珺非的内心感受到了充盈的力量。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么贴心贴肺、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他的话。 顾珺非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如果说,他在看见她一眼的时候,是惊艳,是朦胧的心动,这一刻,他无比确信的一点是,他找到了知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像我肚子里的回冲,那么了解我的想法?”顾珺非把脸凑到了冯小岚的脸前,严肃地问道。 “我啊,我是你的红颜知己,是你的知心朋友。”冯小岚咯咯的笑道。 常年身处红楼,她的脸皮比顾珺非后,说出来的话更豪放。 “是么?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经过冯小岚的劝导,顾珺非的心情好多了,他渐渐说出了调侃的话,其间暧昧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显了。 “这样你能感觉到么?”冯小岚突然把鲜红的唇瓣贴住了顾珺非,酒后的她已经开始飘飘然了,她也在开始自己的本意作为了。 “你已经给我答案了。”顾珺非的语气猛地强硬起来,他挑衅地看着冯小岚:“敢玩火,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承担后果?什么后果? 迷迷糊糊的冯小岚使劲在想,可是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因为这时,她一下子歪倒在顾珺非的怀里,什么样不知道了。 枫桥夜泊,顾珺非心疼地看着自己买醉的冯小岚,不由自主的把她揽在了怀里,像对着自己最珍贵宝贝一样,小心呵护。 后半夜,伊河两岸的烛光渐渐熄灭了。 皎洁的月光下,顾珺非和冯小岚彼此相拥,依靠着船舷,安详地入睡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五 决意发难 “快快快,收拾一下,在我爹来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段洛风指挥着手下的小厮,将父亲段红磊书房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 他准备离家出走一点时间,直到娘亲替他摆平他爹段红磊的雷霆之怒,否则他坚决不会回家。 聪明一世的段红磊,奸诈狡猾的段红磊,果然是恶有恶报。 他生下来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 这个儿子,说他一无是处,也真的冤枉他了。 他还真的就有擅长的东西。 比如吃喝嫖赌,他就无所不精。 三岁跟着母亲上了麻将桌,四岁在祖父纵容下一点点学会了喝酒,十岁就跟着浪荡的舅舅出入花楼。 到了十八岁,段洛风已经开始把祖父的一切视为自己的一切,所有的店铺他都要插手,并且极具商业奇才。 别人的生意都是越做越好,他的生意偏偏越做越差。 曾经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同行这样形容他:“生意做到那么差的地步,也需要动脑子的。” 不到两年的光景,段氏家族已经摇摇欲坠了。 为了躲避责难,段洛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了。 段红磊接到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 他召集了手下,在书房内问清了事情的由来。 “啪”的一声,段红磊怒拍桌案:“你们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一心一意吞并顾家的时候。没料想自己后院起火了。 原来的五间糕点店铺已经有四家入不敷出,仅剩的一家,竟然让儿子替别人做了抵押。 “老爷。是夫人做的决定,而且夫人不让我们禀告。”最大一家糕点铺的掌柜战战兢兢地回禀着。 “夫人,夫人,你们不知道头发长见识短的道理么?”段红磊气急败坏的狂吼。 自己的这个夫人,屁大的本事没有,只知道娇惯纵宠不成器的儿子,天大的事她都敢替儿子揽下来。 两个月前。段洛风找到了娘亲。 “娘,我有一个朋友是做药材买卖的,人家的生意遍布全国。最近想在洛邑开一个分店,准备拉我入伙,您看怎样,咱们投点银子吧?”段洛风抹着流下来的鼻涕。满口的撒娇。 “儿子。娘最近有些吃紧,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啊。”段夫人无可奈的的答复宝贝儿子。 “那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不给我银子,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段洛风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做到了地上,前后蹬着短粗的大腿,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起来儿子,快点起来。小心冰着骨头。”段夫人心疼地拉着儿子。 段洛风一见母亲上钩了,越发的撒泼了。不仅不起来,还扯着喉咙,打着滚,哭叫起来。 段夫人惶惶然看着儿子,心疼的不得了。 这个小孽障就是她的克星!知道只要一哭她就乱了阵脚,会乖乖地投降。 “好了好了,乖儿子快点起来,娘替你想办法。”段夫人又一次落败在儿子手里。 她假借段段红磊的名义,让“甜甜”糕点铺的掌柜拿来了地契,送到典当行兑换了百两银子,交给了儿子。 那料想一个月后,那个药材商卷着银子逃跑了。 段家最好的、最挣钱的糕点铺眼看就要归别人所有了。这还在其次, 段家将被这张地契拖入无底的深渊。 “滚!”段红磊呵斥走所有的手下,他的脑筋在左右转动着。 冷静!一定要冷静! 现在不是责备妻儿的时候,当务之急,一定要先填上段家的窟窿,不能让段家就此毁了。 段红磊急的满头冒汗,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墙上的一副字。 “有志者事竟成!” 这是爹当年请城内一个出名的书法家撰写的,专门用来激励段家的子孙。 可惜,段家人都有个习惯,心眼都不用到正地方。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爹是,他是,他的儿子也是。 段红磊如石缝一般小的眼睛闪耀出了贼光!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以前早就想好的一个办法提前付诸实施。 他悄悄装扮了一下,在下颚上贴了些山羊胡子,换上一身仆人的衣服,肩上挑了一个扁担,正儿八经的从段府正门走了出去。 自从顾家的官司打赢后,段红磊慎之又慎,他怕有人监视他,在暴漏了孙松月的行踪,那他们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跳着扁担的段红磊七拐八拐来到县城边的一座小小的民宅内,找到了还躲在这里的孙松月。 “你怎么来了?”孙松月慌张地问。 他已经知道顾家的事,也知道肯定有人发现了密室。那个账本是他亲手藏在那里的,连丁芊儿也不太清楚。 可这句话他始终没敢告诉段红磊。 现在,段红磊不仅是他的同盟,在一定意义上还是他的半个靠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傻到主动抛弃他。 当然,段红磊也不会傻到把自家的情况和盘托出。 两个心中有鬼的家伙,既对彼此隐藏心事,又要利用对方的资源为自己谋取好处。 “我们不能再等了,万一顾珺非发现我们背着他联手,我们就再也没有成功的把握了。”段红磊的狠狠地回答。 “你想怎样?”孙松月问。 “我联络一部分供应商各个店铺催要货款,你让你的手下放出风声,就说顾家的银子已经兑换完了,让不和咱们同心的那些上家恐慌,一齐到顾家发难,我们到时利用混乱,尽量多抢一些珠宝玉器。”段红磊阴险的说。 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孙松月,他只是利用孙松月而已。 届时,他会安排已经已经策反的孙松月手下,反戈一击,将抢到的东西交给自己,将罪名全部安到孙松月的头上。 因为那时,他还会事先通知官府,缉拿强盗。 孙松月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只能落到被缉捕归案的下场。 他还知道姐姐段红云手里握有顾家的地契,到时候,他把那些地契偷出来,顾家就是他的了。 段家的窟窿,转眼之间就成了顾家的窟窿了;段家的无底洞,就是顾家的无底洞。 “没问题,我同意你的计划,不过,”孙松月阴森森的一笑:“段爷,你先给我写个字据吧,事成之后,咱么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兄弟,还信不过我?没问题,我现在就写。”段红磊仗义地回答。 写,他会写,很爽快地写。 但事成之后,嘿嘿,段红磊得意的暗笑了。 孙松月,你确定你还有福消受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挤兑风波 “有消息么?”羿景宸一边急匆匆地往书房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跟着身后的张晋。 “昨天傍晚传回的消息,顾二爷在函谷关一带遭人偷袭,生死未卜。今天还没传来新的消息。”张晋的心情跟自己的王爷一样,七上八下的。 此时的羿景宸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 穿越花园时,略带着凉意的空气,刺激的他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混乱的思维在喷嚏之后渐渐恢复了正常。 “外面的情形怎样?”他又问。 “已经回禀了三次,顾家的店铺从昨天一开门,就有不断的人涌进来,有要账的,有讨货的,甚至还有闹事的。今天早晨更严重了,如果再不采取一些办法的话,怕是要出现最坏的局面了。”张晋如实禀报。 最坏的局面? 羿景宸已经料想到了。 砸店、抢店。 从昨天开始,这种情况持续升级,更为严重的是县城内所有的银庄同时以“经营不善”为借口断了给顾家的借贷银两。 一场挤兑风波不期而至的降临到顾家的头上。 顾家的咽喉,被一直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 羿景宸已经将手下分派到顾家的各个店铺,乔装成普通老百姓,监视那里的一举一动。 他又派人联络羿景宸,才得知他已外出三日至今未归。 顾珺非也是踪影全无,只有顾若天一人带着顾八赶到了最大的一家店铺。 他从团团围住了店铺的人群中拼命地挤了进去。 三个平日交往过密的供货商正在威逼掌柜。拿出所欠的五百两银子,否则就要将店铺内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走。 “老李,您这是怎么了?我们以往的生意做得好好的。顾家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们的银两,为什么突然提前来收货款了?”顾若天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家的生意十几年来越做越大,和上家、下家早就默契的货款交接方式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老伙计半年结算一次,新朋友一个月结算一回。 现在距离上次结算的时间才刚刚一个月,他挣到手的银子刚刚又投进到两家新店铺的开张和珠宝玉器的采购中,还没有见到任何收益。哪里有多余的银子用来付账呢! “顾老板,别怪我们狠心,有消息说你家要破产了。我们不能把自己的白花花银子放在你这里打水漂。今天只要你把这次进货的银子给我,以后我们还是山高水长。否则,我们立马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以后一拍两散。不再交往。”被顾若天成为老李的那人直言不讳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另外几个人点着头附和着。 他们和顾家都是十几年的老关系了,以前也一起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刚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没人相信洛邑首富顾家能被轻易撼动。 可是随着原来越邪乎的传言和越来越多得到人加入这个行列之后,他们的心里也是毛呆呆的。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外人了。 几个人在一起反复商量之后,觉得还是把银子先拿到手才安全。 当他们一起来到顾家店铺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手里拿着条子。又蹦又跳的吆喝着。 顾家却没有一个人出头,任由外面的人胡闹。 老李几个人本来还觉得耳听为虚。亲眼一看,更觉得眼见为实了。 这才有了逼宫的一幕。 “老哥几个,咱们是怎么挣银子的你们都知道,这刚过了月初,我去哪里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呢?你们在等十天半个月的行不行,我一定把拖欠你们的银子如数奉还,并且带着利息。”顾若天低三下四的恳求着,只要能渡过这次难关,让他跪下他都心甘情愿。 可是那几个人可不这么想。 以顾家的实力和顾若天的脸面来说,说出这番打脸的话,就表明了顾家现在的确拿出不那么多的银子来了。 这是不是从侧面正是了传言属实呢? 几个人眼睛对视了一下,露出了刻薄和蔑视的眼神。 老李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他在这几个人里是个老粗,再次被忽悠的当了炮灰,打了头阵:“老顾,话,我们再问一遍,银子,给还是不给?你放个痛快话。” “老李,我们交往那么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托个一二十天,我一定加倍给你们。”顾若天依然发现了形势的严峻。 刚才顾八悄悄告诉他,不仅这一间店,其他所有的店都出现在了同样的情况。 一家倒,家家倒。他无论如何要稳住阵脚,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这时,外面的吵杂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喊出了:“给不给银子?不给的话,我们直接搬东西。” 刚开始那些人还在外面喊,喊着喊着,有两个人眼睛相互对视一下,头点了点,喊话的声调同时高了很多:“顾家骗人,他们根本没有银子,我们都上当。” 这句话一出口,他们又抡起了胳膊,开始向店铺内冲。 人群如同大堤破了一个口子,一泻千里,一拥而入,乱成了一锅熬糊的粥。 顾若天不知被谁推到了一边,窄窄歪歪的背靠着土墙,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蹶不振。 领头的两个男子继续煽动着周围的人。 “我昨天听说顾家已经偷偷把银子转移了,你们看顾家的两个少爷谁都没露面,他们带着‘锦威镖局’的人送银子出城了。”其中一个人满嘴吐沫星子,夸张地带着肢体动作向周围的人比划着。 人群中有一个人马上接话了:“对啊对啊,我就是‘锦威镖局’的,今天早晨顾珺非去了镖局,要我们的镖师跟他跑一趟,推出城了四辆马车,每个车上都有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原来装的都是银子啊。” 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在不明真相的人群中这么一说,激起了更大的民愤。 后面的人群越来越激动,生怕自己在后面抢不到东西。前面的人又害怕后面的人超过他们,前前后后顿时都紧张了。 稍微靠边的一对兄弟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妙,低头抄起身边的一对椅子,高举过头顶,左右晃动,恶狠狠的喊着:“都让开,否则老子不客气了。” 屋内混乱的局面一触即发,久经江湖的顾若天靠着墙根瑟瑟发抖,老泪纵横,回天无力,无可奈何。 千钧一发之时,大门外传来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谁说顾家没有银子了?” 众人回头一看,大门外,一个娇俏的女子带着几个壮丁,推着一辆车子,车子上放着一个木箱。 人群自动地让出一条路。 凌烟婀娜地走了进来,言笑晏晏,步履轻盈。 一身湖蓝色襦裙的她,在众多男人中间毫不逊色,神态高贵,镇定自若,宛如定海神针,一下子稳住了屋内的气氛。 她走到闹得最凶的那两个人面前,轻声细语的问:“顾家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来还。” 领头冲进来的两人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其中一人含混不清地回答:“不多。” 凌烟声色俱厉:“到底多少?拿出凭据来。” 那人的手抖动着,掏了好几下。才从怀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凌烟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之后,“嘿嘿”冷笑几声。 “诸位,这位兄台闹得最凶,喊的最响,可他手里的条子竟是一张私人借据,也不过只有二两银子。”凌烟“啪”的一声把条子拍在了桌子上,藐视的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我今天当着众人面,还给他二两银子,另加五串铜钱作为利息。” 众人一阵惊叹。 二两银子就有五串铜钱的利息,这个小丫头是傻还是太大方了?是不是被吓坏了? 周围有人开始议论了。 “不过,利息我是给了,可他们借机诋毁顾家名誉、煽动闹事的罪过我绝不放过。”凌烟小嘴一抿,脸上闪过的笑容堪比桃花灿烂:“你们两个,我请你们到官府喝茶,怎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以假乱真 到官府喝茶? 真的有喝茶这种好事么? 傻子都知道凌烟话里的含义。 那两个人叫嚣的最凶最响的男人的神色,已经从刚才的义愤填膺变成了面如土色,他们的牙齿“咯咯咯”打着颤,两只手面冒出来了一层冷汗。 凌烟再次咯咯的笑了。 她身边跟着的人中走出了两个个头最高、最壮实的男子一人拎着一个领口,把那两个男子带出人群,走向县衙。 那些人是羿景宸的手下,亮出靖王爷的招牌,不怕楚光耀不受理。 凌烟眼见局势已稳,不再多言。 她径直走到依然在墙边发愣的顾若天身边。 面前的中年男子虽然相貌堂堂,但深藏于他内心的卑鄙和狡诈却为凌烟所不齿。 如果不是今天,不是这样的事,就是在大街上迎面相遇,她也会装作是和他不认识的人,擦肩而过,老死不相往来。 大敌当前,她没有办法不放下心中的怨恨和憎恶,即使是强忍,她也要处理完手头的事,再跟他理论。 这一点,凌烟和顾珺竹惊人的相似。 两人心中的天枰始终都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是非曲直,日月分明。 “顾老爷,”凌烟一开口就划清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们之间,只能是两个家族间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请先坐下。”凌烟礼貌而冷漠地说着,她并没有亲手去搀扶顾若天。而是示意身边的一个随从搀起顾若天,送到一个太师椅前坐下来了。 及时出现在这里的凌烟,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自己积极主动的。 她是羿景宸派人请来的。 羿景宸和顾珺竹之间还有一个秘密。 顾家遭难的第一天,羿景宸并不太着急。 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但是,当第二天来临之时,羿景宸发现事情并不想自己相像的那样简单。 他们积蓄甚多的银子,需要顾珺竹的字,加盖他的私人印章。两者俱全的凭证才能取出来。 守卫的人,他们都认识,也都是认识他们。 即便如此。二缺一的凭证,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亲自拿去也没有用。 皇帝的命令,极影看守着价值连城的宝库,没有人胆敢违背圣谕。 而此时。顾珺竹已经失踪三天三夜了。杳无音信。 顾家累积了十几年的财富,眼看就要蠹众木折,隙大墙坏。 “怎么办?怎么办?”羿景宸焦躁不安,在室内来回走动,沉重的步子震得地板“咚咚”作响。 “王爷,”张晋在一边轻轻地开口了。 “什么事?”羿景宸不耐烦地说。 最好是值得他开口的事,否则以他现在的心情可以把任何人打的满地找牙。 “顾爷临走前好像说过一句话,万一有什么难事可以找凌姑娘商量。”张晋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插话管不管用。 他是靖王爷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很清楚顾珺竹和自己主子的深厚感情,也把顾珺竹当成了自己的主子一样看待。 好歹死马当做活马医吧。顶多爷不高兴踹他一脚也就是了。 “对啊,我怎么把这句话忘了呢。快,备马,去凌府。”羿景宸如释重负,他知道顾珺竹留下这句话肯定别有用意。 一袋烟的功夫,两匹骏马四蹄翻飞,急速奔跑的到了凌府大门前。 凌烟接到下人的禀报,在前厅接待了羿景宸。 凌宇飞也匆匆赶到了这里。 羿景宸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但他隐瞒了极影的事情。 凌宇飞沉思片刻,开口询问凌烟:“烟儿,这件事由你做主,你说救,凌家拿出全部财产。你说不救,凌家袖手旁观。” 羿景宸心中暗暗赞叹,凌家果然不是普通人家,心胸宽广,大度容人,从老到小表现出的风范,无人可及。 “祖父,”凌烟扶住老人,轻声回禀:“大敌当前,我们原本应该抛弃个人恩怨,可是倾尽凌家所有,我们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凌家如何能助啊!” 羿景宸听了这番话,心中一动。 莫非,顾珺竹事先察觉到了什么?他说出这番话是不是有特别的含义呢? 他犹豫片刻,冲着凌烟结结巴巴地说:“银子,银子我倒有一些,但是我却拿不出来。” “你的银子你怎么拿不出来?”凌烟诧异的反问。 羿景宸心中所有的话都被憋到了嗓子眼里,值此无法可施之际,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思量再三,他挑选了一些无关隐秘的话倒了出来:“拿出那些银子需要顾珺竹的字和我的印章,顾珺竹已经失踪三天三夜了。” 凌烟冰雪聪明,一点即透,她用了一眨眼地功夫理顺了羿景宸这段话的全部含义。 “也就是说,只要有顾珺竹的字,多少银子你都能拿得出是么?顾家的危机都能解除了是么?” 两个反问在凌烟的心里是没底的,她不知道羿景宸和顾珺竹到底有多少财产,但羿景宸的话给了她挽救顾家的希望。 “对,不管顾家欠多少钱,我能拿得出的银子都够给他们还账。”羿景宸把握满满,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顾虑。 “请你随我进来。”凌烟眼里已经开始闪光了,她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羿景宸再次颠覆了对凌烟的看法。 她简直不是人,比下凡的仙女还厉害! 龙飞凤舞间,和顾珺竹一模一样的字体竟然在凌烟的手指尖间,不可思议的出现了。 他和顾珺竹的交往不仅仅几个月几年了,乍看之下,连他都真假难辨的字迹,极影的人更不可能看出来。 羿景宸火速盖上自己的印章。 他回头对凌烟说:“凌姑娘,为了预防万一,我要亲自去押解这批银两,这里的事情你能解决的好么?” 凌烟坚定地点点头:“靖王爷请放心,凌家得到的赏赐足以应付一段时间,只要你能按时赶回,凌烟必定确保顾家万无一失。” 就这样,凌烟带着自家的银子,装模作样的赶到了顾家的店铺,又打肿了脸充胖子一般,在那里兑换了要账商家的银子。 这个口一开,顿时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不仅如此,凌烟还放出来了豪言壮语:“各位大哥,麻烦你们替顾家传个话,不仅本店的欠款今日全部给大家兑现,所有顾家名下的店铺欠款,今日之内全部兑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马上有腿快、嘴快的人已经撒开丫子向另外一间店铺跑去,通报凌烟的话。 不一会地功夫,整个洛邑县城都知道了,顾家哪里是缺银两的家啊,人家的银子多的花不完,根本不怕今天这场事。 不仅如此,凌烟下面的话更让大家震惊:“各位,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顾家不仅有能力归还大家的银子,更有能力、有心帮助大家一起致富。如若大家对顾家放心的话,凡是今天不从这里抽走银子的人,顾家吸他入股,按照银子的多少,每月分红。” “并且,”凌烟一狠心,加上一句自己在内心骂自己的大话:“并且,凌家替顾家担保!如果顾家反悔,昧了大家的银子,凌家替顾家承担一切责任。” “我这不是自己找抽、犯贱么!”凌烟气的偷偷拧着自己的大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风波再起 “你一个女人在这里狂什么狂,你的臭名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想骗我们你还嫩着呢。退银子,快点给我们退银子。”老李硬着脖子昂着头,两根突出的青色血管“突突”直跳,一张老脸死灰死灰的。 即使有前两个人的例子摆在那里,即使为此他也被拉去县衙,顶多不过挨一顿训斥,情况再不好的话挨几板子,也比被人揭发**做大牢甚至丢了性命好百倍。 论关系,他和顾若天的私交不是一天两天的,凭着良心自己不该落井下石。 可是,当他想起昨晚夜色中那双恐怖阴险的眼神,浑身冒汗的还是妥协了。 昨晚,一个带着面纱的男人去了他家,拿着他以前失手打死了一条人命后留下的证据要挟他,领头到顾家闹事。 他没有任何退路。 难临头各自飞,老顾,他也没办法了。 凌烟面对老李的刁难,早有思想准备。 不是每个人都是顺毛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冷静地听从别人的劝。 “这位大叔,别着急,顾家不会不讲理的,您把凭证给我,我马上给您兑现银子。”凌烟面带笑容,态度比刚才更加和蔼可亲。 万事开头难,打好第一炮对以后的影响不同凡响。 她是笑还是刁,对周围人的感觉绝对不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现在是顾家的脸面和招牌。 接过老李递过来的凭证。凌烟麻利地从木头箱子里亲手捧出了银子,恭恭敬敬捧到了老李的面前:“大叔,您点点对不对。买卖不成仁义在,您对顾家这么多年来的关心和照顾,顾家牢记在心。以后有机会的,希望还能和您合作。” 凌烟的这番话和这种态度,受到了包括老李在内的闹事人群的交口称赞,很多人挑起了大拇指。 老李死灰一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愧疚地对着顾若天脸叹气带摇头的。 “顾大哥。老李对不起你了。”一句话说完,他没脸地挤出人群,第一个消失了。 凌烟处理了老李的事后。眼看已经起到了示范效应,自己也就不再亲自动手,她指挥着手下一个一个兑现了欠账。 先不说顾家以前的威名犹存,凌家的荣光在其次。就是她能显摆地抬出一整箱的银子。在众人面前夸下的海口,就足以镇住很大一群人。 围攻的人秩序稳定,有些人只求拿到银子就行,凌烟爽快给了;有些人对顾家还寄予厚望,乐于继续投资,月底分红,凌烟也不再征求顾若天的意见,自己做主换了条子。 如今的顾若天。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自己一个人孤单的坐在一边。任由凌烟指手画脚,做主了自己店面的一切。 廉颇老矣,他苦笑着,自己是该急流勇退了?顾家的江山是否该交到孩子们的手上去了?他当时就生了隐退之意。 约莫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店铺里的人越来越少,绝对大部分都已经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凌烟长长松了一口气。 暂时的危机虽然过去了,但凌烟低头一看,满满一箱子的银子已经见底,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别人不知道,凌烟焦灼的心,如同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一样,火热火热的,急需瓢泼大雨来降降温。 这时,别的店铺不断传来新的消息。 将近一半的人听信了凌烟的话,把银子作为新的投资入了顾家的股份。这个消息虽然可喜可贺,但这部分人基本上都属于小额欠款,还好打发。 真正几个大户还没有走,坚持要等到凌烟的出现。 凌烟的心不免惶惶的。她从一开始散布消息的时候耍了个滑头,打了一个时间差。 她在尽量推延时间等候羿景宸的出现。 就在凌烟力挽狂澜的时候,段红磊也没闲着。 他带着几个手下,乔庄成普通男子,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刚开始,他感觉胜算在握,既没出头,也没有继续扇风点火。 可是,当凌烟出现之后,一切都在短暂的时间内发生了惊天逆转。 他根本无法相信。 凌烟和顾珺竹,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了他。 在他认为凌烟和顾珺竹可能成就好事的时候,两个人心气比天还高,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时时刻刻都会一拍两散。 当他觉得两人水火不容的时候,又表现出了藕断丝连的迹象。 这次,他分明听孙松月说,两个人在“状元红”茶楼不欢而散了,怎么她又要插一杠子呢?还处处把顾家的利益放在首位,完全以顾家儿媳的身份主持了大局。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谋划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段红磊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了。 儿子闯的祸等着他去填坑,段家的未来靠着他支撑,顾家,无论如何他都要抢到手。 段红磊回头冲着身后的几个人点点头。 老李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像这样的棋子,他还有好几颗。 原本想等到以后再用,看今天的情景,不用不行了。 “姐姐啊姐姐,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千万别怪当兄弟的无情无义!”段红磊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当最后一个要账的人从顾若天眼前消失的时候,凌烟拿去的箱子也空空如也了。 沧桑的男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纠结煎熬的心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眼前的女子才合适。 谢与不谢,感恩与不感恩。他都没有颜面说出口。 作为长辈,他义无反顾地抛弃了她。 作为儿女亲家,顾家卑鄙无情暗算了凌家。 在凌烟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天旋地转了很久,千回百转了很久,怀疑否认了很久。 她怎么可能帮助他呢? 暗流涌动,掀起的阵阵狂澜,强烈地冲击着顾若天和凌烟。 凌烟看着那个已经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老人,自己骂了他千遍万遍的话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了。 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自己对着自己装英雄罢了。 “聚贤庄的消息是你散布的?”凌烟直奔主题。 “是。”顾若天问什么答什么,犹如一个三岁小孩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为什么?”凌烟百思不得其解。 “五年前,我的命被一个人所救。当时我答应他可以舍弃顾家的一切为他做成一件事。”顾若天的脑海里至今还回荡着那个人的原话。 “他让你拿走凌家的一切?”凌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对不起孩子,原谅我的贪婪和自私。在顾家和凌家只能存在一家的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牺牲你们家了。”顾若天仓皇失措,对着一个毛头小丫头竟然有了忌惮之色。 心虚啊! “哪人是谁?为什么让你这样做?”凌烟追问。她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对凌家如此的刻骨仇恨。 “不知道,当日他救我时只说让我答应他一件事,并不让我问他的姓名和身份。”顾若天对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 又是一个无头案。 凌烟对那些深谋远虑之人的机巧与变诈,有了更深层次的见解了。 她讥讽地一笑:“倘若我今日,选择了你之前的做法,又会怎样?” 顾若天颓废地叹了口气:“凌家有你,比有十个男儿更强。” 他对凌家最近一个多月来的近况摸得透透彻彻的。 每一次,下人给他禀告的凌家的变化。都让他瞠目结舌。 那个被他不被他承认的未婚儿媳,一日一个新姿态。带着凌家走出了泥潭。不仅擦干净了一脚的泥水,反而又穿上了新鞋、新衣,全身新崭崭的重新出现在了洛邑县城,成为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家族。 “我,我…”顾若天接不上话,他哪里还有资格和颜面接话。 “听说这里可以兑换银子,那把欠大爷我的给我吧。”一个蛮横的声音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打断了凌烟和顾若天的对话。 凌烟暗自叫苦:“怎么还有人来啊?顾珺竹你家欠了全地球人的债了么?羿景宸你个兔崽子,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一转脸,咬着牙骂人的凌烟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份笑容,看起来比哭还恐怖。 “这位大哥,先请坐,来人,上茶。”凌烟摆出热情待客的姿态,招呼着对面出现的五短身材的粗壮男子。 这个粗壮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一团一团的,撑得衣服鼓鼓的,有型有款。 如果他再长高一头,哇,就是一个标准的健美先生了。 但现在,他更像一头熊。 凌烟恨不得贴上去摸摸那身疙疙瘩瘩的肌肉,相信手感一定很好。 就在她嘴里直往肚子里流口水的时候,“熊先生”开口了:“你们两个谁还我银子?” 凌烟忙不迭指着顾若天说:“他还,当然是他还了。我只是一个外人,我一边眯着去。” 她把开溜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一溜小跑躲到了柜台后面,藏在伙计身后。 跟着她来的那几个已经羿景宸的手下都傻眼了,刚才那个拍着胸脯、气宇轩昂、巾帼不让须眉,让他们佩服的不得了的女汉子去哪里了? 现在的她比一只老鼠胆子还小。 也不看看,她背后的靠山是谁? 羿景宸羿六王爷,不要说有银子,就是没有银子,六王爷一句话,谁敢在这里要? 凌烟可不这么想。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凭什么人家的银子上已经被顾家坑了,还要再受他们的气? 不对,凌烟脑子转过弯来,她到底该站在那边才对? 不管了,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银子了,拖一会是一会。 每时每刻之间,羿景宸都有可能救星般出现,她等得就是那一刻。 “熊先生”也不简单,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直接把手上的借据拍到了桌案上:“立刻给我银子,否则我立刻砸了这间店。” 顾若天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这是你的店,跟我有屁关系?”凌烟暗自叫苦。 还要立刻给?凌烟看着空箱子,傻呵呵地问:“他们欠了多少?” “一百两。”健美先生的手再次拍向桌案。 桌案“哗啦”一声碎成一片,尸骨无存。 “我给,我给还不行么?”凌烟哽咽着小脸,试图用可怜兮兮的表情引发对方的同情心,宽容她一些时间。 “怎么给?银子在哪里?哼!”“熊先生”步步紧逼,慢慢地把凌烟逼近了墙角。 他高高举起了手掌:“再不给,我的手掌可不认人。” “呼”的一声,那只毛茸茸、黑乎乎的短粗手掌夹带着风声,拍向了凌烟的脑顶。 这是段红磊派来的又一拨人,而且还是虎头帮一个功夫很高的分帮主。 来之前段红磊就下了死命令:“必须把那间店给砸了。” 他不要银子,只想借这个机会把事态闹大,然后让人将其他店铺一起抢空,彻底摧毁顾家。 凌烟双手抱头,紧紧蜷缩了身体,任命地等着拿致命的一击。 身后是墙,身前是熊,她没有退路,只能等死。 “啊!”一声惨叫!“熊先生”高举的手掌上叉进了一柄匕首,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凌烟抬头一看,羿景宸和顾珺竹并肩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队人马。 一见此情此景,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一直提着精神劲的身体一旦放松,凌烟感到浑身没劲,双腿一软,“噗嗤”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举动把顾珺竹吓了一跳,一个箭步窜过来,一把揽起了凌烟,脸色变得乌青,语气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凌烟的眼泪“刷”的一下喷涌而出,一双小手捶向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顾珺竹任那双小手使劲地捶打了他一会后,双手一收,把凌烟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羿景宸羡慕地看着两个人,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怪话:“你们,少挡着我面秀恩爱,六爷我不爽!” “没人让你爽,抓住他。”顾珺竹冷冷地说。 “凭什么?你们恩恩爱爱的,却让我去抓人?”羿景宸撒娇地喊,一双狐狸眼不停地巡视在顾珺竹和凌烟的身上。 “凌雨,你怎么来了?小心,别让他伤害了你。”凌烟脸色突然一变,指着粗壮的男人尖叫一声。 就这一声,羿景宸的身形已经飞了起来,一掌击中了对手的身体。 那个男人的身体像一张纸,贴到了墙上,又摔到地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顾家传位 顾珺竹和凌烟两人眼看羿景宸的变化,不约而同“呸”了一声,鞭挞他见色忘义的恶劣行径。 羿景宸发现自己上当后,俊俏的小脸气得变成了绿色。 他对顾珺竹和凌烟无可奈何,只得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那个粗壮的汉子身上。 可怜不明真相的那个汉子,成了所有人的替罪羊,短短的半袋烟的功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凌烟摇摇头,真的赶上一个好时代了,要是在后世,一张网上上传的照片,一段视频,就能让六王爷拔下身上的皮,从天堂掉进地狱。 顾珺竹也摇摇头,对羿景宸总是掉在一个坑里的举动嗤之以鼻。 羿景宸恼是恼,气是气,也只能怪自己不长心眼,不长见识,每次都被这对狡猾的男女坑了。 他最好的一点是从不把公事好私事混为一谈。气消了之后,他吩咐手下将那人押回了他的临时官邸。 他不会放任幕手黑手逍遥法外。 这点也是顾珺竹和凌烟敢于随意调戏他的原因。 人的事处理好之后,顾珺竹和羿景宸分派手下到了顾家所有的店铺,按照凌烟之前的允诺,用银子摆平了一切。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不仅没有给顾家带来麻烦,反而替顾家做了一次最好的免费宣传。 有人说,顾家的银子成山。堆满了一个被挖空的小山包,予取予求。 有人说,顾家和皇家关系密切。随时可以调动国库里的银子,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上限和下限。 还有人说,凌家和顾家的姻亲关系根本没有断,两家近期就要举办盛大的婚礼了。 就在顾珺竹和羿景宸忙前忙后处理大大小小事物的时候,凌烟独自依然悄悄走了出来。 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已经升到头顶的烈日更加炙热,可凌烟突然感到自己的心没有刚才那样的热了。压在心头的巨石一旦落地,烦躁的情绪消失殆尽,她眼里又看见了周围的姹紫嫣红、山清水秀。 夏天的日子已经将近尾声。早晚的凉意渐浓,凌烟板着指头算算,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好几个月的日子了。 她的人生反反复复,是好是坏。都在和一个人发生着重要的联系。 既割舍不断。又停滞不前。 “我到底在干什么?”凌烟内心的柔软响起的警钟。 她最近一直思索这个问题。 虽然祖父答应了羿景宸和顾珺竹,自己也有了充足的行事理由。 可自己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不是自己愿意的,谁也无法强迫她。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一直再以喜悦和兴奋心参与呢? 那她对顾珺竹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她开始讨厌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了,不想自己的风格,也拖累了自己的心。 到了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心,勇敢选择以后要走的路的时候了。 雨过天晴后的顾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像换了一张的脸。只会笑的脸,而且嘴角都咧到了腮帮子边。笑抽了,笑疼了。 可没有人觉得疼,只知道开心。 在河边和冯小岚买醉两天的顾珺非后知后觉出现在家里后,被顾若天狂吼了一顿。 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走遍了所有的店家。 不幸的是,他发现自己对店铺的了解和掌控似乎在一夜间进入了失控状态。 所有重要的东西他都说不清楚。 顾珺非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舅舅的救驾。 第二天午饭后,段红磊慢悠悠地走进了顾宅,比平常更从容平淡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对整个事件的关注和紧张。 “舅舅,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顾珺非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只脚提拉着鞋、一只脚光着冲到了段红磊身边。 “你外公叫我去怀庆府了一趟,那里有几个铺子新近研制几种糕点,外形、口感、味道都很好,他们想让我们家在洛邑代销一下,试试看效果怎样。”段红磊不慌不忙地回答。 他的眼睛奇怪地看向顾珺非的脚:“你怎么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顾珺非惊诧的反问,这么大的事情舅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该知道什么?”段红磊不耐烦地问。 他什么都知道,也就因为知道的太多,心才像猫抓的一样烦躁不安。 他第一次派出去的老李最终面带惭愧回来了,手里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堵住了他的嘴。 第二次派出去的人据说被抓住了,生死未卜。 虽然他没有直接受他委派的证据,但段红磊心里总是有着不妙的感觉。 他在一个人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躲了几天。 今天才敢出来探探风声。 还不错,顾珺非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看来顾家对他并没有起疑。 如果这样的话,他还有吞并顾家的机会。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分冷静在顾若天看来,恰恰是最大的败笔。 作为一家人,作为顾家的外戚,作为店铺的实际经营者,他怎么可能听不到一点点风声呢? 他这样的表现,证明的不是他只知道,而是他在躲避着什么。 “顾家差点破产了!”一个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顾若天在段红云的搀扶下,从内室出来了,他听见了儿子和段红磊刚才的对话。 那天一回家,顾若天就病倒在了床上,连着高烧两天两夜。今天的体温刚刚降下去,嘴边的大炮起来一串,一看就是上火了。 “姐夫。您怎么病了?还有,刚才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段红磊装着糊涂,伸出的一双手殷勤地搀着顾若天,满脸的担心。 段红磊和段红云虽是一娘同胞,但两个人的秉性却有很大的差异。 段红云也是狠毒的角色,可她心里藏不住东西,而且对一个人的喜好。感性大于理性,喜欢起来也是一塌糊涂,狠起来也是一塌糊涂。 她并没有对弟弟的话很上心。 段家的一切在她看来总是没有顾家的一切重要。 或者说。这世上任何的一切都没有儿子的未来和前途重要。 今天,顾家召集的是全家会议。 顾若天第一次在重大事件中把段氏母子、谢氏母子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他以前曾经耻笑那些谈论一夜白发的人,自认为那些都是文人墨客的煽情说法。 今早起来,对着铜镜。顾若天怅然若失! 他的头发竟然花白了一半还多! 从年轻到现在。不过一眨眼间的功夫,他在铜镜中看到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当年父亲的影子。 那时的他,自豪于自己的意气风发,全部没有察觉父亲内心的凄凉和恐怖。 一个年老体衰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了掌控权,只能听天由命的一天天任其衰老的时候,那颗脆弱的心除了痛。什么也没有了。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段红磊现在最关注的就是姐夫的神态。 顾家,再次到了继往开来的时代。 他从顾若天的身上闻到一些异样的味道。 这个死死把持大权不放的当家人。已经颓废到了萎靡不振、心灰意冷的境地。 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了,他百分百的确定这一点。 只要他肯把权力交给顾珺非,段家就有了重生的希望。 段红磊的心比段红云更焦急不安。 顾若天坐在大厅最上首的位置。 他环顾着自己的一家人,悲伤中带着欣慰。 他的家,还有家的味道。 “今天,把大家叫来,我有件事要宣布。”顾若天的眼睛看向两个英俊挺拔的儿子。 顾珺竹没事人一样的平静,对父亲说的话说毫不在意。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在他心里一律不重要。 他的母亲谢雨涵,却明显的绷紧了身子,耳朵也竖了起来。 她对此应该不报什么希望的,珺竹在她和顾若天面前已经明确表态, 她也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她偏就希望事情还会有改观。 她的儿子,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丧失自己的一切。 顾珺非是气馁的,他从不少人嘴里得知了当日发生的一切,也明白如果没有凌烟和顾珺竹的救场,顾家会有如何凄惨的结局。 是以他害怕听父亲的话。那些话肯定是宣告他的失败,和顾珺竹的胜利。 段红云的紧张更甚于顾珺非。 母凭子贵。儿子还担负着她的一切。她的脸面、她的家族、她的高傲,都不允许顾珺非失败。 除了顾珺竹,所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若天。 大厅内寂静无声,就连似火的骄阳也体会到所有人的心思,悄悄躲到了一团乌云的后面。 天色,阴暗了下来。 顾若天猛地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堵住了他的嗓子眼。 老人的眼珠翻了翻,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段红云和谢雨涵同时起身,都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想去拍顾若天的后背。 两个女人面对面,怔住了。 不仅儿子在较量,母亲同时也在较量。 谢雨涵犹豫了一下,率先收回了自己的手,她逆来顺受几十年的习惯,让她始终没有勇气跟强悍的段红云争斗。 尤其在儿子主动表明要放弃继承权后,她对一切都没有了追求。 内心痛骂了儿子多少次,为什么连懦弱的个性都随她呢! 段红云先是拍了拍顾若天的后背,又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冲冲嗓子。 顾若天有气无力地喝下水,冲着身边的两个女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珺非,你是家里的老大,跟随为父这么多年了,经营之道学的**不离十,”顾若天停顿了一下,他观察着周围。 段红云的眼里已经闪现出了彩虹,她显然把这些话看成了顾若天的过渡。 段红磊则是狡诈地不动声色,但鬓角微微冒出的汗珠,和腾腾跳动的太阳穴将他内心的不安和狂躁显露无疑。 来之前,顾若天和顾珺竹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顾珺竹的心思还跟以前一样,他仍然强调要把家族交给大哥顾珺非管理。 只是,经历了这次风波,他在交权的时候又附加了一个条件。 他们父子即使确定了段红磊在背后使了坏,但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 现在即使他们对段红云和顾珺非说出真相,没有证据他们母子也不会相信。 顾珺竹希望父亲按平常的样子宣布这个结果,不要让段红磊感觉到顾家对他已经产生了警觉之心。 他要双管齐下,扒下段红磊伪装的画皮。 “顾家,以后交给珺非了。”顾若天终于一锤定盈。 他看清了段红磊眼珠中大的贪婪和狂喜,更加理解顾珺竹的提议了 所谓的双管,除了顾珺竹今天的这一管,另一管,显然就是羿景宸了。 羿景宸在离开顾家的店铺后,就带着手下,开始审讯被抓的粗壮汉子王康。 几番拷打下来,王康老老实实招供了,承认自己受孙松月差遣,到顾家闹事的经过。 羿景宸百思不得其解。 孙松月不可能那么了解和熟悉顾家的内幕,更不可能对和与顾家有来往的人掌握的如此详尽。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来自顾家内部或掌握顾家机密的人。 “孙松月和顾家的人有来往么?”羿景宸的话音很轻,可他的眼神却令人胆战心惊,大有不老老实实回答就撕了他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是见到了孙松月的令牌,按照传话人的命令去的。” 王康大体解释了一下虎头帮的帮规。 虎头帮帮主孙松月手下有十二个分帮主,每月聚在一起一次,向帮主禀报近来发生的大事,领取例银,按照帮主的命令做事。 平时,孙松月会让自己的心腹拿着令牌发号施令,他本人很少出面。 王康这次就是看见他的令牌后去的顾家店铺。 羿景宸脑子一转,眼前一亮。 他带着张晋走出了刑讯室。 “张晋,拿着本王的令牌去县衙,让楚光耀立即通缉孙松月。”他也是这样办事的,看来王康的话不假。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此地了呢?”张晋跟在羿景宸的屁股后面,担心的问了一句。 “不可能,此地是他的老巢,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况且,他没想到他的事能牵连这么大,肯定会在心存侥幸,以为过几天就没事了。”羿景宸早就想到了这个。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叫来一边的另一个侍卫:“拿我令牌,连夜赶往府郡,命令郡守在洛邑县城周围的所有地方通缉孙松月。” “还有,”羿景宸的狐狸眼一转,脸上露出了一抹邪气:“告诉楚光耀,三天之内,我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的话,让他提着官印前来见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撩妹高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罚之下必见成效。 羿景宸的三天之限成了悬在楚光耀头顶的一把利刃,闪着刺眼的光芒,一寸一寸向他逼近。 做惯了太平大爷的楚光耀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光阴似箭了。 他喝一杯茶的功夫,官印和项上人头就朝到刀刃的方向浮起一指的距离。 楚光耀一拍大腿,他哪里还有喝茶的时间呢? 自上任以来,他没有这么倒霉过。 一边骂着六王爷的多事,一边亲在带队走遍大街小巷,他特么的尽职尽责难道就没有人看在眼里么? 不能说没有人,至少段红磊就牢牢地看在了眼里,并且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他在等,等一个对他最为有利的时机。 两天的时间一转即逝,羿景宸在他的官邸,坐在树荫下,手里举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闭目养神,间隙里喝一口热乎乎的香茗。 他的心情像一条欢快的小河,在阳光的照耀下,透亮温和,波光粼粼,自由自在的流淌。 手下人对他禀报:“这两天楚光耀像疯子一般,带着人手搜遍了县城内外。” “傻瓜!”羿景宸两个字就给楚光耀定性了。 他这样大张旗鼓地搜查,孙松月和他的手下敢露头么? 就是掘地三尺,他也要藏得深深的;就是躲进棺材,他也绝不会在最近一段时间露头了。 楚光耀难成大器! 但是,这样难成大器的人。在他手里,才像小鸡一样的任他逗着玩。像他这么懒的人,才不想遇见一个难剃的头。耗费他的心力和精力。 “来人,加派人手盯住段红磊,要内松外紧,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了。”羿景宸懒懒地吩咐。 想抓到孙松月,段红磊是唯一的一个知情人。 但羿景宸不想自己出头,他推测段红磊还会有更坑爹的手段。 第三天的下午,段红磊开始行动了。 他别的地方没去。坐着一台小轿,直奔了楚光耀的县衙。 跟着他去县衙的,还有“极影”的三名高手。 “楚县令。”段红磊文质彬彬地拱手作揖。 楚光耀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臭汗,一肚子的臭脾气,他现在看见谁都烦。哪里会好好待见一个并没有多高地位、多大背景的人。 “什么事?本县没有多少时间。”楚光耀心急火燎。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 “我来给老爷您送个信,我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段红磊打着埋伏,他既要引诱楚光耀,还想要挟楚光耀。 他必定有求而来。 楚光耀立刻读懂了段红磊的心思。 选择这个时候登门,就是算准了他接受也的接受,不接受也的接受。 距离羿景宸定下的最后时间只剩半天了,靠着自己那一群无能愚蠢的手下。楚光耀知道官印明天就不是自己的了。 “你要什么?”楚光耀直接打断了段红磊的话。 他没时间,也不想啰嗦。 两个人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在互有所求的时候,合作共赢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我帮你抓到孙松月,你把‘虎头帮’交给我。”段红磊开口见心,**裸暴漏了他的野心。 从一开始,他结交孙松月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取而代之。 做生意的人,没有黑白两道的罩着,很难发展壮大。 经此一事,段红磊可以直接和黑白两道都搭上线,他的收获大于任何人。 ”没问题,我答应你。“楚光耀朗利地答应了。 已经找了两天了,已经掘地三尺了,他对抓住孙松月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甚至开始给自己做了罢官的心里准备。 这时送上门来的解药,哪怕是毒药,他仰着脖子也要灌进嘴里。 横竖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但是,老奸巨猾的楚光耀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此时此刻,坐镇洛邑县城的已经不是他,而是靖王羿景宸。万一他要继续查办虎头帮的事情,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楚光耀哈哈大笑。 他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用笑声,来马虎松懈段红磊狡诈的心。 “既然大人应允了我,那就请大人派人到‘状元红’二楼丁芊儿卧房的软榻下搜一搜。”段红磊也是得意的一笑。 他如愿地看到了楚光耀张口结舌、表情愕然的样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段红磊在羿景宸下令之前,安排手下将乔装打扮成女子样的孙松月护送到了‘状元红’。 那两天,冯小岚和顾珺非恰恰在渡口的船上买醉。 他寻到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时间差,把孙松月送进了一个封闭的牢笼中,成为他随时可以下手捕获的猎物。 楚光耀伸出了手。 他找到了一个聪明的合作伙伴。 段红磊也伸出了手,他为自己的周密计划的成功庆祝。 房顶上,一个被揭开的瓦片轻轻放回了原处,“极影”中的光影翩然起 黄昏时分,金灿灿的光晕布满天际,也将羿景宸官邸的后花园照耀的美轮美奂。 顾珺竹下午就到了这里。 他先从光影哪里得知了段红磊和楚光耀联手的消息,以及孙松月的藏身地点,后被羿景宸的手下请到了官邸。 此刻,他精敛的双眼望着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 绿莹莹的树叶在金色霞光的映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婆娑迷离。美不可言。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个人?”顾珺竹收回自己的眼神,转向那个正在洋洋自得的娃娃脸。 有时候,他很羡慕羿景宸。 整天无忧无虑的。就是天大的事,也能轻而易举的摆平。 而且,他的心大大咧咧,不会杞人忧天,更不会为难自己。 “不处理,任由他们发展好了。楚光耀不过是个蚂蚁,随便我什时候一抬脚。就能碾死他。但段红磊就不那么简单了,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老三的人。”羿景宸笑呵呵的回答着。 他嘴里的老三,显而易见指的是三皇子。他的三哥。 “生在皇家有什么好处?”顾珺竹感慨万千。 “生在顾家一样没什么好处。”羿景宸的嘴皮子从来不输人,即使对自己的好兄弟也一样。 他不是刻薄顾珺竹,只是在提醒他。 人,有时候该多为自己打算一点。 “你说得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处理。”顾珺竹抬脚准备离开。 “你不能这么卑鄙,这可是你家的事,你怎么能走呢?”羿景宸嘟囔着嘴,一肚子的不满和怨恨。 “是你提醒的,多为自己打算的。”顾珺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羿景宸气的把手里的一个苹果狠狠砸向了顾珺竹。 特么的,为什么总要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自己的好心好意最终总是给自己添堵。 “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羿景宸恶狠狠地冲着那个潇洒的背影发发牢骚。 回答他的,是那个聪明男人举起的一只手,在灿烂的霞光中左右摇摆着。 顾珺竹离开不久。楚光耀满面春风,押解着孙松月前来拜见靖王爷。 想当然的。他捉拿到了这个贼首,前来向靖王爷邀功请赏。 靖王羿景宸一脸掩饰不住的笑容,时时刻刻挂在脸上。 他像一个激动的毛头小伙子,兴奋地拉住楚光耀的手不放:“楚县令你知道么,本王这次来洛邑县城之前,就有人向我禀报,虎头帮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帮派组织,但暗中却有通敌的嫌疑,父皇名我彻查此事。” 一边说,他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楚光耀的反应。 他想做到的就是,用毛毛草草的举动和不成熟的心思骗过楚光耀,让他以后敢于放心大胆地和段红磊联手。 他们越大胆,他得到的情报就越多,对局势的控制能力就越强。 没有人,可以从他的天罗地网中逃走。 真的没有人么?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憨厚的面孔。 摇摇头,不要想,千万不要想。 羿景宸排除了大脑中的一切,继续在楚光耀面前展开了热情幼稚的表演。 他委托楚光耀审理虎头帮的案情,带一切水落石出后依律判决。 顾珺竹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家。 他已经先派顾尘儿到凌府给凌烟送信,他在小河边等她,有事商谈。 这么久了,他了解了她的性子,却捉摸不定她的心思。 最大的特点是善变。 好的时候比蜜还甜,坏的时候比茅厕的石头还臭。 不愿吃亏的个性谁也不能惹、不能碰。 但那颗善良的心和不做亏心事的原则又高于一切。 处理他家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事后,父亲和他秉烛长谈了将近一个晚上。 他感到,父亲的态度发生了巨大改变。 当时,父亲是这样告诉他的:“珺竹,你的亲事以后就自己决定吧,爹老了,思想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了。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爹都同意,你娘哪里爹去说。” 看来父亲同意他们了。 顾珺竹看到了希望,内心充满了喜悦。 凌烟不是十全十美的女人,至少以当下的眼光看,她的问题多多。 可他就是喜欢这个问题多多的女人,怎么办? 父亲的首肯,他第一个想要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就是凌烟。 小河的水还是那样清澈,“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站在岸边,看着自己的倒影,顾珺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情景。 那块石头,那张含羞涨红的小脸,和压抑于内心的狂热,又开始折磨他了。 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凌烟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就变得磨磨蹭蹭的,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风风火火。 等了很久,凌烟还是在距离他挺远的地方站住了,再也不肯向前多走一步。 顾珺竹笑着问道:“怎么不走了?怕被我吃了?” 他迈开了长长的双腿,稳稳地,一步步的靠近了凌烟。 顾珺竹走路的速度越慢,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就越强大,像一股炙热的暖气流,压迫的凌烟喘不上气来。 她的小脸甚至不敢抬起来,使劲地低垂下去,始终看着脚下的沙石。 她为什么会这样? 来自现代的她,习惯于女追男、少追老的桥段,对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不会感到不好意思,更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啊。 今天到底怎么了? 凌烟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勇敢地抬起了头,看着顾珺竹深邃透亮的眼眸。 “我告诉过你我的心意,我现在想确定你对我的心意。”顾珺竹哪里像个古代人,分明比现代人还直截了当。 一段直白的话倒教凌烟觉得自己太猥琐了。 “第一,我只爱爱我的人;第二,我不会嫁给不接受我和我家的家庭。”凌烟的原则始终如一。 她只想在一份简单透明的爱情中享受人生的乐趣,不想在掺杂着多种多样的困难险阻中承受爱的压力。 “你很伤我的心啊。”顾珺竹捂着胸口,做出受伤的样子。 “为什么?”凌烟微微一愣,没能理解他的心意。 “我以为你会说出肯为我牺牲一切的话。”顾珺竹眼睛斜视着凌烟,嗔怪她的无情。 她无情么?后世的痴情换来的只是伤心。 那时她就决定了,她再踏入爱情的大门时,一定要找一个爱她多过她爱的人。 她不想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可以给你机会,但不保证我的心可以给你。”凌烟对未来心存拭目以待的希望:“有缘的话,我们可以发展成亲密的关系,无缘的话,我们只能成为朋友。” “不管哪一种,”凌烟认真地看着顾珺竹:“我都能接受。” 顾珺竹摇摇头:“我不能,我能接受的只有一种,成为我的妻子。” 凌烟高傲地一笑:“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我不是能轻易被感动了的人哦。” 顾珺竹比她更高傲:“凌小姐,我有钱有势,英俊潇洒,不是每个女子都能配得上的。” 凌烟哈哈大笑,一手指着自己:“顾少爷,我家世显赫,年轻貌美,聪明伶俐,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 “可是,”顾珺竹眨眨眼,眼神里闪烁着暧昧的情调。 “可是什么?”凌烟上当了,不解风情地追问。 “可是像我这样,”顾珺竹的手一下子搭到了凌烟的腰上,使劲一楼。 凌烟又一次倒进了顾珺竹的怀抱。 “像我这样,抱过你,”顾珺竹的手一紧。 “像我这样,吻过你,”顾珺竹的唇一点。 “这样的男人还有么?”顾珺竹低低的问道。 凌烟的心突突直跳。 这个顾珺竹,就是一个撩妹高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佳偶天成 “你,”凌烟酸唧唧地说:“撩妹的水平很高。” 撩妹? “你是我妹妹么?”顾珺竹笑的天花乱坠,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自觉地效仿着羿景宸的狐狸眼,眨啊眨的。 “你有几个好妹妹呢,顾哥哥?”凌烟阴险地反击,她的嗓音柔软温和的像温泉,熏得顾珺竹浑身上下酥酥的、麻麻的。 顾珺竹死死地盯着她,明朗俊秀的脸上隐隐闪现出征服的光芒。 没过门的未婚妻,不知哪里学来的丰富而形象的语言,总能语出惊人,让他无法想象下一句她还会说出什么。 他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充盈和丰富。 “不过,顾二少爷,请问你情商这么高,在哪里学的?对谁用过?轻车熟路、一气呵成、势如破竹、一挥而就…”凌烟胡乱用着成语,准备把她所能想到的一个个全念了出来。 是啊,他对谁用过呢? 顾珺竹心里隐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回忆。 他笑意绵绵的脸庞略微出现了一点点的凝重。 一闪即逝。 凌烟的眼神看起来随意,可并不迟钝。她在那微微乍现的凝重中看出了顾珺竹的内心,肯定隐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自从顾若天宣布了把家族的权利交给顾珺非之后,段红云和谢雨涵的心事向另外一个方面发生了转变。 这回,两个人的想法却是不谋而合了。她们又开始操心自己亲生儿子的婚事了。 段红云目的明确,借此东风,给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实力雄厚的岳父。进一步巩固儿子的地位。 谢雨涵的想法相对而言就复杂的多了。 她不间断地听着外面对凌烟的各种评价,尤其是在凌家重新蒙受皇恩,凌烟力挽狂澜挽救了顾家之后,她的心思也曾雀跃过、彷徨过。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了。 逢五、逢十,是洛邑县善男信女拜观音、拜菩萨、拜关公、拜一切可拜之人的吉日。 城东菩安寺观音宝殿内。 谢雨涵,带着儿子顾珺竹并肩站在观世音菩萨的金身宝座前,恭恭敬敬地请了三炷香。虔诚地插入香炉,然后举手合十匍匐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她柔弱而舒缓的声音和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回旋在庄严的宝殿之内:“我儿离家七年,现已学成归来。今日祈福。一求菩萨保佑我儿在兵荒马乱中平平安安。二求菩萨保佑我儿早日成婚,多子多福。倘若菩萨显灵,一年后,我当为菩萨再塑金身。” 拜完起身。顾珺竹站在一边。看着母亲谢雨涵伸手在竹筒中抽出一只竹签,交到端坐在一旁的了尘大师手中。 了尘垂目低头,“夫人求什么?” “为我儿子求姻缘。”谢雨涵忐忑地回答。 生下珺竹后她开始信佛,戒掉了荤腥,终日吃素,她相信自己专心礼佛,虔诚的心几十年如一日,肯定能感动上苍。为心肝宝贝一样的儿子求得美满姻缘,铺垫美好前程。 但是今天不知为何。从走进寺门,她的心就一直忽高忽低的,没来由地扑腾了好一阵子。尤其在刚刚抽签的刹那,大殿门外的树枝上突然落了一只乌鸦,“哇哇”地叫了几声。 跟凌烟有关系么? “东不就西不成,孤鸾未满枉费心。”了尘大师依然低着头,拿着送到眼前的签子边看边念,“夫人,这是下下签。贵公子走遍东西,遇人甚多,但还没有配得上公子的人。现如今公子星象孤寂,红鸾星未动,旺夫之女尚未出现,公子还不宜婚配啊。” 谢雨涵听完了尘大师的话,心中怔了一下,凌烟模糊的的背影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就慢慢地消失了,这难道真是天意么? 儿子和凌烟的孽缘断断续续的,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时,她恍惚又觉得,凌烟能帮助顾家渡过难关,肯定是个有心计、有想法的孩子,如果让儿子和她再续前缘,她是否能帮着儿子把顾家的大权抢回来了呢?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她不介意在和凌家成为儿女亲家。 可菩萨的显灵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是对自己先前做法的惩罚么? 谢雨涵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任何话,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丫鬟奉上酬金,就率先急匆匆走出了正门。 顾珺竹不忍心看到母亲失望的样子,他从小就非常孝顺母亲,要不是关系到自己未来的人生和幸福,他一定不会拂了母亲的心意。 但是,婚姻的事情他不愿也必定不能仅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接受了。 母亲的豆蔻年华是在凄楚忧伤、以泪洗面中度过的,这样的痛无关别人疼痒,却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他看见过母亲黄昏中屋檐下憔悴的面庞,看见过长廊中凝望远方久久发呆的双眼,看见过月光中倚窗常立的孤寂身影,曾经的芳菲妩媚变成了花发苍颜。 无爱的顾家摧残了母亲的锦瑟年华,扼杀了母亲的开朗活泼。 虽然近来父母的关系似乎有了很大改善,可父亲给予他的心灵伤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弥补的。 同样的,父母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坚决不要。 他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在彼此的冷漠和折磨中相互衰老。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爱,他能够付出的全心全意的爱,必定要给一个自己全心全意爱的女人,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成为自己明媒正娶的妻。 这个人,顾珺竹的心现在已经是暖和和的了。 他找到了这样的女人。 凌烟。 恍惚间,母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顾珺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回头看了看依然正襟端坐的了尘大师,跟着母亲走了出来。 就在顾珺竹左脚迈出正门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少女抬起右脚,扶着一位中年妇女迈出了配殿大门,和顾珺竹一路之隔,擦肩而过。 张巧华也带着凌烟来菩安寺求姻缘了。 她就弄不明白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她认识的女孩子的姻缘一个个都很顺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嫁就嫁了,偏偏女儿凌烟就是个例外。 前几天,公公凌宇飞、妹妹画影和她还在一起聊天。两个人都问她,凌烟出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天象或征兆。 比如红云当头、霞光遍布、香气满室什么的? 她细细想了想,觉得很平常的,凌烟不像有天生皇后像、王妃像的呀! 那次聊天之后。她就决定要来菩萨面前求个签。看看女儿到底是个什么 连续三次抽签,主持和尚只看了一眼,脸露惊诧之色,连声说凌烟的富贵之命不可言。 至于怎样的富贵,他再也不肯说了。 张巧华越发的糊涂和害怕了。 女儿连嫁出去都那么困难,还能富贵到什么程度? 凌烟笑嘻嘻劝慰着母亲:“娘,您看看,根本不用担心吧。等我当上皇后,母仪天下的时候。我一定让您作威作福的,如今谁欺负做我们,我们就去欺负他!” “呸,如今的皇上病怏怏的,就是现在让你当皇后,娘也不愿意。”已经丧夫的张巧华最理解其中的苦楚和孤独。 她宁愿女儿嫁到一户平常百姓家,粗茶淡饭,只要夫妻恩爱,也比皇室的寡妇强千倍、万倍。 信步走在寺院内,柔和的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斑驳地映在了顾珺竹刚毅白皙、英气逼人的脸上,股股金晕中一双炯炯的黑眸似夜空的星星,亮晶晶光闪闪,如炬似剑,引得周围的年轻女子顾不得羞涩,纷纷驻足凝望眼前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就在这时,一个打着幡儿的算命先生迎着他走过来。两米开外,算命先生主动开了口:“这位少爷,天庭饱满,鼻梁高挺,富贵福禄俱全之命啊。” “承蒙贵言,多谢了。”顾珺竹显然不想继续纠缠,只是淡淡的接了一句话。 “我这卦不要钱,但求准。送少爷一个耳环,春节前在贵府东南方向可遇见持同样耳环者,在下就恭喜少爷了,命定姻缘,佳偶天成!” 说完话,算命先生自怀中掏出一个耳环塞进顾珺竹的口袋内,径自离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又扭回了头:“我们也是有缘人,肯定还会再相聚。他日再见,如果我的卦灵验,不要钱财,希望少爷能满足我的一个小小的心愿。” 不等顾珺竹回答,算命先生转身摆摆手,扛着肩上的幡儿潇洒地离开了。 顾珺竹撇嘴一笑,心想这个人还真古怪,自言自语,自话自说,说出了关系别人一生的大事又全然不管别人的感受,既神秘又轻率。 想到此,他掏出耳环,迎着阳光端详起来。 这是一块红黑相间的杂色玉,玉的材质不是特别好,中等货色,但是匠人别具匠心地利用杂色玉多种颜色集于一体的特点,将它雕刻成一个凤凰形状的耳环。 “可惜啊可惜,”顾珺竹也学会了自言自语:“这分明是女儿家的玩意,我的心意已经给了某个人了,我又怎会遇见有这样东西的人呢。” 扬一下手,这个凤凰形状的耳环被他抛向了半空,朱红色的凤凰瞬间被阳光照了个通透,好看至极。顾珺竹又迅速接住掉下来的耳环,顺手揣进贴身的口袋内。 此时已近晌午,寺院内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袅袅轻烟间,恢弘的庙宇楼台、硕大的香炉方案、挺拔翠绿的古树苍柏交相映衬,处处显示着这座千年古寺的肃穆、庄严与神圣。 孙媒婆在自己家接待了一位雍容高贵的夫人,段红云。 为了避人耳目,段红云亲自登门拜访洛邑县城第一媒婆。 她只有一个愿望,给顾珺非找门好亲事。 其实,能和谁家、想和谁家联姻,对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掰着指头都能说得清楚。 候选人并不多,只有那么寥寥的几个。 这趟登门,她更在意的是想从孙媒婆这里多了解一些情况。 媒婆们没事就是到处串门,她们听到的见到的远远比自己多得多,对各个人家的**、习性都很熟悉。 段红云开口前,先从袖筒里拿出一锭银子,在桌面上推给了孙媒婆。 这是开口费。 ”啊呀,顾夫人,您这是太客气了,能给顾大少爷跑腿,那是我的荣幸啊!“孙媒婆眼里冒着绿光,嘴里说出的话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段红云心中尽是冷笑,脸上却热情如火:“孙妈妈,看你说那里的话,我求你帮忙才对。” “您说求就太见外了,您儿子大名鼎鼎,外貌、家世、才干、人品无可挑剔,哪家姑娘嫁进顾府,那可是天大的恩惠。”孙媒婆清楚段红云的想法,也知道怎样才能讨这样的贵妇人欢心。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骗银子! 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嫁、儿子娶,管他们外貌、家世、才干、人品如何,只要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愿意的说成愿意,男方同意、女方愿意就行。 当然,看不同的人,她还要耍点小小的阴谋,让简单的变成复杂的,复杂的变成混乱的,才能显示她与众不同的本事,将辛苦费大大的提高,顺带要点赏钱什么的。 孙媒婆的小眼“骨碌碌”转了好几圈,用讨好的口吻问着:“不知夫人看上哪家的闺女了?” 段红云根本不上这当,将问题又推了回去:“孙妈妈,你最清楚情况,你说说如今都有哪些人家的闺女待字闺阁,和我儿子年龄相仿?” 两个老奸巨猾的女人心有灵犀,皮笑肉不笑,谁也不肯先示弱。 孙媒婆“嘿嘿”一笑:“夫人,和大少爷年龄相仿的女子倒是有那么两三个,不过,”她的话停住了。 段红云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暂时没有接话,心里想了想,自己终究是求着人家办事的,心气太高会像拉的太紧的弓箭,崩断了对自己没有任何什么好处。 想通了这个道理,她一改之前的傲慢,主动放下身段,隔着桌子,拉起了孙媒婆白白胖胖的肉手,亲热地拍了拍:“孙妈妈,有话尽管说,我要听真的。事成之后,顾家不会亏待你的。” 段红云直接告诉了孙媒婆,只要她办成事,银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孙媒婆的大脸在段红云的明确表态后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花,只见血盆大嘴,不见了眼睛:“段夫人,我告诉你啊,最合适的就是楚县令家的千金楚**,不过。”她又开始卖弄起来。 段红云气的直咬牙,又无可奈何。 她强忍住想骂、想抽的冲动,又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孙媒婆的手里。 孙媒婆一看目的达到了,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段红云:“许家也托我到楚家去给儿子许诺求亲。还有一个更邪乎的传言,楚县令似乎想把女儿嫁给靖王爷羿景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选择 “什么?我要娶楚**?”羿景宸听完手下的回禀,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 好玩,真的好玩! 自从来到洛邑这个地方,他就彩运当头,惊喜一个连着一个。 先是冯小岚对他的青睐,接着出现了凌家姐妹这对活宝,稀里糊涂的又有一个什么楚**的千金,他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 羿景宸得意的哈哈大笑。 多有成就感啊! “种马一匹,恭喜了靖王爷!”凌烟无比认真地说出了心里话,还举着两个大拇哥以示赞扬。 都是什么玩意!艳遇无边就显得他有本事啊!凌烟翻翻白眼,斜瞅着身边的顾珺竹。 那货是不是也那样想啊? 顾珺竹冲着凌烟挑挑眉毛,眼里一抹调戏加挑衅的笑意。 “怎么我不比他差,你要是不珍惜我,我马上就会对别人投怀送抱!”顾珺竹发出了了无声的挑衅。 “随便随便,我马上去找一个比你更多金、更帅的帅哥。”凌烟耸耸双肩,对顾珺竹的傲娇感觉不屑一顾。 “你敢!”顾珺竹眼光变成了一把利刃,警告马上送达到凌烟的眼睛。 凌烟吐吐舌头,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苹果,张着大嘴狠狠咬了一口,一个拳头大的苹果被她要掉了将近三分之一,果汁顺着两个嘴角流下来。 她丝毫不觉羞愧,吧唧吧唧地嚼着苹果。头向后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阳光的抚慰和轻吻。 受虐成性习以为常的顾珺竹得意地看着她笑了,一往情深的表情让羿景宸嫉妒的想要喷血。 他恼火地敲敲桌子:“你们两个真的很无耻。公然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不是她夫君,又不是他父兄,我姐跟谁眉来眼去你有什么资格管?”凌雨端着一盘瓜子走了进来。 她就是看不惯眼前这个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人。 他怎么能长得比女孩还清秀、还细腻,天生红艳艳的唇,不管是说出的甜的腻死人的话,还是狠的呛死人的话。都让人那么、那么、那么的爱听。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讨厌他,坚决不承认她是嫉妒他。 “小妮子。把你为什么每次都跟我对着干?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姐,你姐姐可是每次都向着他的。”羿景宸眯着眼,高深莫测的问。 他暗暗给凌雨下了一个套子,试试她的反应。 “他们本质上都是坏人。一丘之貉。骨子里都有用不完的坏点子,你比他们更甚,和我这个千载不遇的大好人搭不上边,我为什么要向着你?”凌雨一本正经的回答,惊傻了在场所有的人。 片刻之后。 凌烟“咳咳”几声,喷出了嘴里嚼成碎末的苹果渣。 顾珺竹喷出了含在嘴里的茶叶水。 羿景宸刚磕了一下的瓜子连皮带仁被他咽进了嗓子眼里。 不约而同,三人举起了手,一致指向了凌雨。 “你!” “你!” “你!” 三声沮丧到家的声音只说出了一个字。就乖乖的选择了闭嘴。 凌雨一张认真严肃的小脸正在扫视着三个人的面庞,她的眼神清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纯洁无暇的让那三个人惭愧! “还有,我家是茶楼么?你俩没事为什么光往这里跑?”凌烟人小心大,比当家人还要婆妈啰嗦。 “我是你姐夫。”顾珺竹心虚地讨好未来的小姨子。 “虽然牵强,好歹也算是一个拿得出台面的理由。”凌雨点点头,勉强接受了。 顾珺竹和凌烟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妈呀,侥幸过关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幸灾乐祸地看向了羿景宸。 小子,看你怎么过关! 羿景宸不慌不忙,踱着步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驻足在凌雨面前。 他的个子比凌雨高了足有一头,意气风发的脸庞坏坏地笑着,右手手掌抬起了凌雨的下巴:“小妮子,我追你好不好?这样我每天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的楚**怎么办?”凌雨稍稍歪着脑袋,相当严肃地问。 “你听见了?”羿景宸暗自叹息,一头雾水。 “我实在不想听,可你嗓门太大,下次记得要改了这个坏毛病。”凌雨无辜地眨着眼。 此时,一抹璀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在了凌雨的脸上,在她粉红的脸颊上均匀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泽,朦胧般的意境中宣泄出及笄少女的楚楚动人。 羿景宸见过太多的女子,有艳绝一时的,有孤芳自赏的,有逞娇呈美的,有温婉胆怯的,有蛮横任性的,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却独独对这个只会认真,一点也不解风情的小女子产生了好奇。 “嗯,你在意她了?”羿景宸脑洞大开,往另外一个方面想着。 她在意楚**,是不是意味着小妮子吃醋了? “对啊,”凌雨诚实的回答。 羿景宸满脸的得意,他扭头冲着顾珺竹眨眼。 顾珺竹摇摇头,送给他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 凌雨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楚家对我们家一点都不好,你这样的人娶了楚家小姐,一则替凌家报仇了,二来以后不能再来凌家,省的总在眼前烦人、” “哈哈哈。”顾珺竹和凌烟拍着桌子,喜滋滋地瞅着羿景宸结了冰的脸。 他们能想到凌雨肯定要修理他,但是没想到会修理的这样惨! 简直就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 羿景宸的脸明显抽搐了好几下,他傲然扭过头,拒绝和他们一切形式的交流! 屋内一下子冷场了。 生气的人拉长的脸比驴脸还长;兴奋的人捂着嘴巴子自顾自的偷偷地笑。没有表情的人正襟危坐。嗑着瓜子无趣至极。 “大小姐,”门口进来一个丫鬟,低头叫了一声。 “什么事?”凌烟捂着嘴问,闷闷的声音从指头缝里发成。 “许诺徐少爷来了,太爷叫您到后花园去一下。”那个丫鬟忌讳地看了一眼顾珺竹。 整个凌家,都知道顾珺竹的存在,却不知道他存在的意义和身份到底是什么。 许家少爷也是隔三差五出现一次。也能受到凌家的热情款待。 丫鬟小厮们私下经常议论,大小姐到底是魅力无穷还是擅长招蜂引蝶,光明正大同时和两个男人交往。不仅自己不避讳,两个男人竟也默许了。 这么怪异的事情也就出了凌家,要是发生在别家女子头上,怕是早就被浸猪笼了。 “他来干什么?”顾珺竹奇声怪调地问。 “顾二少。你嗓子痛还是嗓子眼痒?”羿景宸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地痛打落水狗。 “关你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三个声音同时发出后,羿景宸的心情再次跌落到了谷底。 他招谁惹谁了,每次都是三对一地痛击他。 羿景宸挤着眼,阴森森对着凌雨问:“他俩异口同声我可以理解,你呢,为什么也帮着他?” “他可能会成为我的姐夫,我当然要帮着自己家的人。”凌雨想都不想地,镇定自若地回答。 “你…你…。”羿景宸愤愤不平,这算什么逻辑!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紧蹙的眉毛打成了一个结。 眼前的这个小妮子,每一次开口都出乎他意外地神奇。明明是不带任何掩饰和造作,有一是一,坦坦荡荡的,可跟他的滑头和嬉皮笑脸碰在一起,就像水与火,活脱脱地是他的天敌,件事事压着他,句句话克着他,不给他任何机会和好处。 以他堂堂凤汐国的六皇子、靖王的高贵身份,他从懂事起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不行,治不住这个小妮子,他男子汉的尊严何在! 羿景宸伸出右手长长的食指,直接点在了凌雨的眉心,向前走一步,推着她向后退一步,他俩之间保持着这种状态一共有三步的时间和距离。 “小妮子,你听清楚了,我已经说过了,我要追你,以后可能是你的夫君,比你的姐夫更亲更近,所以你以后只能帮着我、向着我,懂不懂?”羿景宸极为愠怒的眼神像一团火,灼烧着凌雨。 “可我不喜欢你比我更漂亮。”凌雨说出的话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哈哈哈。”顾珺竹和凌烟已经忘了刚才谈话的主题,也忘了许诺的存在,再次笑的肚子疼。 这个世上,如果说凌烟是顾珺竹的天敌,那么凌雨就是羿景宸的天敌了。 笑了一阵子,顾珺竹收到了羿景宸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内心一动,想想看也理解了羿景宸。 自己和他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总是在凌烟面前败下阵来。 就像眼前,许诺还是横更在他眼前的一座山。 在顾珺竹的坚持下,凌烟带着他、羿景宸和凌雨一同去了后花园。 凌宇飞和许诺坐在亭子里,面前摆着围棋子,一老一少的眼珠围着黑白棋子左右转动着。 待到凌烟一行走过来,许诺放下手中的棋子,忧郁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凌家的大小姐。 “许少爷,我替祖父接着和你下如何?”凌烟安静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 她会下棋? 这句话不仅仅几个外人意外,就连凌宇飞都惊讶! 他从不知道凌烟还会下棋。 凌烟一次又一次带给他们的震惊,远远超过他们所有人对凌烟的了解。 她像一个挖掘不完的宝藏,每时每刻都会展现出一个新的风采吗,令人赞叹! “好。”许诺温柔地点点头。 两个人重新坐下,各执一子,继续着刚才的棋局。 凌烟一接手,就发现了祖父刚才已经处于劣势了。 她不明白,以祖父几十年的修为,怎么可能输呢?除非,祖父是故意的。 凌烟抬头看了看凌宇飞,凌宇飞无言地闭了一下眼睛,而后慈祥的笑了。 那一刻,凌烟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祖父一直理解她,任她为所欲为,给她留下了无限的空间和余地。 今天,她一定要把话说明白,给顾珺竹和许诺一个明确的交代。 棋继下着,棋子按照它们主人的意愿一颗一颗地落在了棋盘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许诺手手都要思考半天,手手也似乎留有余地。 凌烟半天没有抬头了,她专注地盯着棋盘,努力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落子的位置。 可她的棋子,走法越来越犀利了,不断缩小着许诺的地盘,并且将他的棋子团团围在了中间。 即使这样,凌烟依然出现了败像,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走出了几招臭棋。 许诺只要一手“扑”,就可以起死回生。 可他没有,他把手中的棋子放到了别的地方。 “你故意让我,你原本可以赢的。”凌烟待他的棋子落下后,惋惜地说。 她还想说,在他的棋子落下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谁的决定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 许诺的棋和他的人一样。 在关键的时刻,他的选择永远是想将她放在他的羽翼下,由他掌控全局,支配她的生死。 这种做法,不能说不好,只是不符合她的个性,她不喜欢。 “许大哥,谢谢你一直关心和维护我凌家,只是我真的配不上你,我的名声会给你带来耻辱,我肆意妄为的个性会让你吃不消的。”凌烟比谁都清楚她和许诺思想和行为之间的差距。 许诺需要的是一个对他俯首帖耳的乖巧女子,是一个能在家里打点好衣食住行,管好儿女仆从的主内女子。 她做不好做一点。 ”烟儿,“许诺痛苦的叫着。 他也明白这一点,他一直试图先将她娶进门,再改造她成为符合自己理想的女子。 可凌烟冰雪聪明,就像他了解自己的心意一般了解他。 两人之间的隔阂不是他们故意制造的,也不是他们可以抹杀和忽略的。 许诺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不适合她的人。或者说她是一个不适合许诺的人。 反正,两人可以作为朋友,却无法做夫妻。 “你一定要找个比我好的人。”凌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澎拜,一头靠在他的身上。 不管他的个性如何,是懦弱还是狡诈,从来在自己困难的时候,都没有主动放弃过她,都在尽力帮助着她。 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 “许大哥,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凌烟抬起头,看见许诺的眼里留下了两串泪水。 她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擦去那些泪水。 许诺脸上的泪水没有了,凌雨却又哭的稀里哗啦的。 以前她对姐姐的了解就是她的风风火火、大刀阔斧,有时候还有点阴阳怪气和阴险狡诈,反正她从没感觉到过姐姐有女人味的时候。 但这一刻,她完全溺毙在姐姐的温柔乡里了。 她甚至发誓,以后也要做个姐姐那样的女人,在外面顶天立地,在家里可以为所欲为。 这个姐姐就是她人生的偶像和榜样! 顾珺竹也在看着这一幕。 说他不嫉妒那是假的,他的女人怎么能把脑袋放在别的男人肩上。可他明白,只有这一次了。 今天过后,凌烟的生活中彻底不会再有许诺这个人了。 他们,再做最后一次的道别。(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甥舅斗法 凌烟的选择,直接影响了几大家族未来发展的格局。 徐达友彻底了断了对凌家的希冀,他的目光和心机全部转向了楚光耀。 段红云忧心忡忡。 她从对凌烟的看不起、无所谓,已经变成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凌烟已经成了她非除去不快的一个心病。 能压制住凌烟的最好人选,也是楚光耀的女儿楚**。 楚**,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红磊,现在珺非已经接手顾家了,这个决定出乎我意料的快,让我不敢想象。”段红云这几天的心情像天边的彩霞一样的绚烂,不管怎么看、怎么说都是一个字:美! “恭喜姐姐终于如愿以偿了!”段红磊心不在焉。 一方面,他的儿子到现在还没找到,或者说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另一方面,债主天天逼上门,父亲撂了挑子,躲避到山里的一个小庙里,吃斋念佛去了,把所有的苦难和烦心事全部甩给了他。 他哪里还有心情管外甥的事呢! “你最近有空么?我想让你马上去出楚家提亲,这样一来,珺非的地位就稳如磐石了。”段红云想得更远,她要用楚家千金来巩固自己的儿子。 “行啊。”段红磊利索的答应了。 他还有别的想法。 “姐姐,你手里还有多少银子?”段红磊趁着姐姐高兴,追加了一句关紧的话。 姐姐。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你还要?又怎么了?”段红云脑袋变大了。 近年来,她最怕听见弟弟说的就是这句话。 可偏偏这句话在她耳边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个月,她已经第三次听见了。 “家里的情况不太好。要债的人天天守在家门口,爹已经躲出去了,我也没办法。”段红磊气急败坏,可他说话却是有选择的。 他只敢把责任往两个人的父亲身上推,却只字不提儿子的过失。 如果说出了儿子,姐姐肯定不会再帮他了。 “红磊,我手里的银子都帮衬家里了。这些年你最清楚,哪次不是百八十两的拿,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呢?”段红云也急了。她的眼珠越瞪越圆,口气也越来越冲。 “还有,家里的情况以前不是好好的么,现在怎么成这样了?”段红云自从嫁到顾家。对自家的经营状况很少过问。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顾家和儿子身上。 顾珺非的顺利接手,在她看来是水到渠成,而顾若天故意对这件事的隐瞒她并不知情。 顾若天最大的用意要借顾珺非除掉段红磊。 红磊现在实际上她儿子最大的隐患,这些事情知情人都在隐瞒着段红云。 他们害怕她一冲动全部说出去。 不明底细的她,说出来的话让段红磊安心了。 顾家没人怀疑他,他只要骗过姐姐就行。 “还能怎么回事,现在经营糕点铺子的越来越多,生意不养以前那样好做了呗!”段红磊遮遮掩掩着。捡了一些不打紧的事情唬过了姐姐。 虽然如此,他的坏心眼依然在转着。 这招不行。他只能从顾家的店铺下手了。 时间仓促,他必须马上行动。 “娘,我回来了。”顾珺非一推门进来了。 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顾珺非勤快到家了。 每天店铺一开张,他就挨个转个遍,从里到外细细检查一番,就连平常不注意的一下细节,比如室内摆设、卫生、茶水等等,他都亲自开始布置了。 这一点,他内心最感谢的人是凌烟。 不得不说,“玲珑阁”给他的启发是巨大的。 每个店铺里增加一些花花草草、盆景摆设什么的,花不了几个银子,但营造的环境却是舒心和优美的。 心旷神怡的环境可以刺激人的购买欲。 他专门安排了几个人做了实验。 走进一个满面灰尘、阴暗无序的地方,心情在瞬间就降到了最低点。反之,明媚的阳光、馨香的味道、五彩的背景,能让人欢喜雀跃,尽情挥发内心的真实感受。 “珺非,都看过一遍了么?”段红磊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的外甥。 在他眼里,外甥的手段和心肠还不黑、不狠毒,至少在做生意方面,他的仁慈是最大的缺陷。 “舅舅,我已经看过一遍了,有些事情还要向你请教。”顾珺非轻松随意地回答。 以前,父亲当家的时候,他名义上管理着很多家店铺,但是夹在父亲和舅舅中间,他有时实在很为难。 父亲和舅舅,哪头都不想得罪。后来他索性就左推右推的,过一天是一天,并不亲自打理。 前几天,他准备进一批货的时候,发觉自己说的话并不管用,掌柜对他的指示推三阻四,找了很多理由横加阻拦。 他又换了一个店试验,结果大同小异。 似乎没有舅舅的话,他想进个货都很难。 “舅舅,咱们现在的进货渠道是固定的么?”顾珺非诚心诚意的讨教着,他害怕自己的话引起舅舅的猜测和不满。 果不其然,段红磊的脸色一变,语气也跟着变得难听了:“什么叫固定?不过是来往了十几年的店家,彼此都有了信誉,进货的时候优先考虑他们罢了。怎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不相信舅舅了?” 顾珺非还没接话,段红云先表态了:“看你说的,珺非那可能是那种意思呢?不过问问,你至于那么激动么?” 事实上,段红磊不仅激动,而且害怕。 那些进货的店家,每家都和他暗中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从他插手这件事到最终确定了自己在进货中说一不二的地位,他从店家手中拿到的回扣逐年增长,从最开始的一成已经上涨到了三成。 不是人人都愿意挨他的宰,也有几个大户试图联手反对。 段红磊派了暗中收买的虎头帮的分帮主们要挟恐吓他们,镇压了那几个想要翻天的人,维持住了如今的局面。 除此之外,他还以次充好,替换了一些店铺的古玩,自己偷偷拿出去变卖了。 所有的这些事,他不能也不敢让顾珺非和姐姐,尤其是姐夫知道,以他吃里扒外的行径,顾家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可如今,外甥开始亲政了,势必每件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的话,当他建立起自己的经营圈后,自己枉费心机不布控的一切都会成为空壳子。 “舅舅,我也没说什么,不过随意问问,有些事情我也搞不明白,不如咱们明天一起去店里看看行么?”顾珺非不知道为什么舅舅今天的火气那么大,他思忖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行啊,不过我这几天要处理一下你外公家的事情,还有给你提亲的事,都耽搁不得。不如这样吧,五天后我跟你一家一家的转个遍,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一个一个给你解释,行不行?”段红磊笑着回答。 “切,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几天不几天的,等你处理完咱家的事,再说这边的事。”段红云折中了一下,她不想让弟弟为难,更不想让儿子吃亏。 段红云一锤定音,段红磊如释重负。 不用太长的时间,只要五天。 五天的时间足够他去布置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连环布局 五天的时间里段红磊准备了五个局。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有的一切他之前已经了然在胸。 第一天,段红磊借口替段家进货,离开了洛邑县城。 事实上,他并没有离开这里,只是隐藏在虎头帮的一个分帮里。 在这里,他俨然以孙松月往日帮主的身份坐镇指挥,再为自己和段家的未来布局。 他通知了所有听命于他的店铺,从现在开始,必须对顾珺非恭恭敬敬的,按他说的行事,他要给外甥造成一个假象。 顾家,始终掌握在姓顾的人手里,不是他段姓外戚能左右的。 同时,他暗中命令虎头帮的那些人逐人监视每个店铺,防止他们暗中背叛,节外生枝。 段红磊这样告诉他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第二天,他快马加鞭亲自跑到几十里外的另一个县城,通过孙松月以前的关系找了找几个杀手,许以重金。 他要在合适的时候,对顾珺竹下手。 顾珺竹被顾珺非更让他头疼。 第三天,他暗中潜入洛邑县城,分别登门拜访了几个与自己有过命之交的人,如此这般地嘀嘀咕咕了半天。 第四天,他又偷偷去了冯四平的回家里,给他搬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第五天,是段红磊最休闲安逸的一天。 事先他已经打探好消息,许家这天要请孙媒婆到楚家为许诺提亲。他在头一天大鸣大放地返回了洛邑县城,劝退了姐姐也要让孙媒婆提亲的想法,他告诉姐姐:“我亲自去。以示顾家的诚意,如何?” 段红云当然高兴了,弟弟出马,肯定能成功的。 这个未来的婆婆当天几进几出自己的卧室,准备好了儿子的生辰八字,还在无比的憧憬中翻箱倒柜,查看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酝酿着彩礼的事情。 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万道彩霞映红大地的时候,楚光耀家的大门前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吆喝。 “禀报大人,孙媒婆求见老爷和夫人。”第一个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老爷。孙媒婆果真来了。”楚光耀夫妻两人刚刚完了早膳,准备回房略微休息一下。 “是许家让她来的吧?”楚光耀问。 几天前,徐达友已经让夫人借着串门的机会,玩笑间向楚夫人流露出了这方面的意思。 “许家家境不错。老爷您的意思如何呢?”楚夫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事事遵从丈夫。 “那个孩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各方面的条件还不错,只是之前一直追求凌家的孩子,这点让我不太放心。”楚光耀对许诺知根知底,非常了解他的长处和不足。 “禀报大人,段红磊段老爷求见老爷和夫人。”第二个丫鬟的声音从紧接着响起。 “段家?他来干什么?”楚夫人和段红云打过不少交道,也是打着顾家的旗号。和段家却是很少往来。 “应该也是和**有关。”楚光耀系好腰带,冲着夫人一笑。 谁说生女孩不好?楚光耀暗自感慨着。 女儿如果能找到了一个好婆家。就能给楚家画虎添翼、画龙点睛,不仅能帮衬到他的仕途,对儿子以后的发展也极为有利。 “你怎么看顾家?”楚光耀为人虽然很狡诈,但和夫人的感情却是情深似海,胶漆相投。 “顾家会给那个孩子提亲?”楚夫人怜惜地看着丈夫近来逐渐消瘦的脸,忍不住摸了上去。 她从嫁给楚光耀那天开始,就一人独享丈夫的专宠,从来没有因为感情上的事吃过苦受过罪。 楚夫人对丈夫的爱恋跟段红云不同,她是全心全意的。 所以,她对女儿的婚嫁也抱有很大的希望。 “应该是顾家的长子顾珺非。”楚光耀解释着,事前顾家也给他带过口信,让他先考虑一下。 事实上,不管许家还是顾家,单从家世上来说,哪家都不错。至于两个孩子,如果从本意上讲,他更看重许家。 虽然两家都是嫡长子,但许家更简单一些,没有嫡庶之争,**嫁过去后稳稳当当可以当上当家主母。 但许诺对凌烟的一往情深又让他担心慧明婚后得不到丈夫的真心,一辈子受苦。 “我倒情愿是顾家老二。”楚夫人半响才幽幽地开口了。 夫妻俩对视一笑,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样的母亲教出的孩子,会不会也和母亲一样呢?会不会把权力和金钱看得高于一切呢? 反观老二顾珺竹,虽然一直和凌烟的传闻不断,但果断的做事风格和手段,对待女子负责任的态度,和他们母子俩在顾家低调、谦虚的为人,都让楚光耀夫妻俩对他的好感更甚于顾珺非。 “可惜啊,两个不错的孩子都跟凌烟有牵连,**会不会深受其害呢?从这一点看,顾珺非似乎才最合适。”楚夫人从女人的角度想的更为全面一些。 “夫人,别想那么多了,段红磊是顾珺非的亲舅舅,来说媒也只能是顾珺非了。”楚光耀并不反对夫人的看法,他觉得这样想也很有道理。 一切静观其变吧。 夫妻两人收拾停当,吩咐两个丫鬟,同时将客人让到前厅。 楚家出现了很喜庆的一个场面。 楚光耀夫妻两人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左右两边,一边是洛邑县的第一媒婆孙媒婆,另一边是洛邑县第一大户人家自己的媒人段红磊。 两个媒人同时登门是为了求一个姑娘。 楚光耀惋惜地想,自己为什么没有两个女儿呢? 之前段红云已经在孙媒婆那里下了不少血本,所以孙媒婆也不怎么介意段家过河拆桥的卑鄙手段了。 反正银子挣到手了,其他的她才懒得管呢。 况且,自己又接下了许家的银子,只要用尽全力帮许家办成事,赏金照样给的不会少。说不定许家看在她赢了顾家的份上,还有可能双倍赏她也说不定。 “楚老爷,楚夫人,这许家公子的优点多的说不完,老爷夫人比我清楚的多,许家许给**姑娘的约定是终生只娶姑娘一人。这生辰帖子,恳请老爷、夫人收下了。”孙媒婆早就知道楚光耀夫妻的恩爱,所以在提亲的时候,早就和徐达友做了商量,专攻楚光耀夫妻的软肋,以情感人。 “楚县令,顾家也是此意,况且顾大少爷已经接管了顾家的一切,成了洛邑县城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请县太爷和夫人明断。”段红磊扔出了顾家第一家族的诱饵,他相信顾家的金字招牌对楚光耀和他儿子的发展更具吸引力。 “嗷,顾老爷把顾家交给大公子了?怎么没有听说啊?”楚光耀暗自一惊,这么重要的消息他怎么没有听说呢? 如果这样的话,他的眼神和夫人一交流…… 两人心中的天枰瞬间开始倾斜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少上钩 假如顾所有的权利都已经交给了顾珺非的话,楚家千金当然不会再花落别家了。 楚光耀和夫人深谙其中的意义,两人不约而同动了同样的念头。 他们的眼神根本无需对视,从心里发射出的电波已经在第一时间送达了对方,两人不愧心有灵犀一点通。 当然,老道毒辣的楚光耀不可能当场表态,他需要有斡旋的余地和时间。 他会把官场上所有的哈数淋漓尽致地用在一切场合。 顾家或许家的虚实,他都要再细细地调查一下,这不仅关系着女儿的未来,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他在官场上能走多远,飞的多高。 “两位,你们的来意我和内人都知道了,你们说的每个人我们都很满意,两个不相上下,舍弃哪个我们也都很不忍心。这样吧,我们拿着他们的生日更贴算一算,看看谁的属相更合。劳烦两位回去禀告两位老爷和夫人,我们有了消息,马上回复。”楚光耀站在中立的立场说话,很有道理,而且谁也不得罪,。 言外之意,谁都还有希望。 至于谁落选,抱歉,不是他们当父母的偏心眼不选,而是候选人的属相不好,与楚光耀两口无关。 段红磊和孙媒婆相互瞪了一眼,谁也不服气谁,谁又拿谁没有办法,只得悻悻地离开了楚光耀的府邸。 五天的时间,在升起又落下的太阳中匆匆消失了。像一去永不复返的流水,几乎没有在人的记忆中留下任何印迹。 恍如昨天的对话,在第六天有了回音。 “珺非。明天你没事吧?我手头的事情都干完了,咱们去店里转转吧。”段红磊第六天准时出现在了顾家。 他之前已经先去向姐姐一句一句地详细汇报了整个做媒的经过。 对于姐姐的担心,他只说了两句话:“顾家是珺非的靠山!洛邑县城谁敢无视顾家的存在呢!” 不仅是为了让姐姐放心,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帮助外甥站稳在顾家的地位;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让姐姐母子俩对他心怀感恩。不再怀疑。 顾珺非听在耳里,放心在心上。 他上钩了。 “走吧,今天正好‘若云堂’盘点。我们一起去看看。”顾珺非一脚已经迈出了房门,心中充满了希冀和喜悦。 舅舅已经发话了,他以后不用在顾忌什么,顾家的老臣子和老部下们。该对他这个新任的领头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了。 “若云堂”是他树立权威、扬名立万最好的地方。 这是顾家最大的一间古玩店铺,是父母成婚时各取名字里的一个字命名的,也是顾若天壮大顾家后发展最快的一家店铺,规模、收益和信誉在顾家所有店铺中首屈一指。 段红云把它视为自己的儿女一般珍爱。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年轻人迈着轻盈的步子,满头白发的老人相濡以沫,调皮的孩子嬉戏打闹着,流动的人群和声音为清新的空气和繁华的街道增添了花团锦族、和谐愉悦的气息。 顾珺非和段红磊并肩走在街道的一边。两个人边走边聊,时不时地咧嘴一笑。 就在他们即将迈进“若云堂”的时候。顾珺非看见对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冯小岚。 这个时候,她来这里干什么? 顾珺非迟疑了一下,对自己该不该叫住她犹豫不决。 “珺非,干嘛呢,进来啊,外面太热了。”段红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溜烟小跑进了凉飕飕的屋子里。 这时,冯小岚已经走到了一个拐角,一身红色的裙装一闪而逝,消失在顾珺非的眼前。 顾珺非的心里止不住的惆怅。 自从那天分手后,他没有再去“状元红”茶楼。 母亲魔怔一般的心思全部用在了楚**身上。每天在他的耳边叨叨个没完没了,从对他近期稳固在顾家的地位,到他未来做大家族事业,跟着岳父的发展升迁扩展版图,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还想拿着纸笔,划出一张图来。 顾珺非不忍打击母亲的积极性,只得附和着母亲,点头赞同着母亲,彻底满足母亲的狂热和虚荣。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冯小岚。 两夜一天的船游和饮酒,他俩并没有干什么超越界限的事情,只是在尽情的狂饮中或高歌一曲,或扯着嗓门发泄自己的不满,两人痴痴地笑,痴痴地哭,把十几年来心存的不满和怨念统统倒进了汩汩东流的河水中。 那一刻,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们内心的共鸣始终沿着一个轨道同行,没有差距和隔阂,喜悦的时候两眼冒着同样的火花,悲哀的时候两眼流出了一种颜色的眼泪。 顾珺非紧紧抱着冯小岚,依靠在船边,在轻盈的风、炫目的光照中分享着彼此的幸福和痛苦。 娘的心和他的心根本不在一个空间。 那抹鲜红是个扎眼的存在。 顾珺非长长叹了一口气。 “若云堂”掌柜白峰规规矩矩站在了顾珺非面前。 “对不起大少爷,以前不知道老爷已经把顾家交给您了,我只是按照顾家的规矩办事,得罪的地方您多担待。”白峰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他按照段红磊之前的交代回着话,不卑不亢的态度满足了年轻人的自尊和自傲。 “你做的很好,守规矩不是错,我反倒该夸奖白掌柜才对。”顾珺非故作成熟,他现在还需要收买这帮老人的人心。 孤掌难鸣是他当前最大的忌讳。 段红磊眼见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实现了,他当务之急就是放松顾珺非的警惕。 “珺非,坐下喝口水。”段红磊暗中冲着白峰试了一个眼色。 “大少爷,您先坐下,我慢慢给您汇报一下‘若云堂’的情况。”白峰亲自奉上一杯茶,以老伺小的举动瞬间奠定了顾珺非家主的超然地位。 顾珺非的心情宛如拨云见日般的爽快! “大少爷,‘若云堂’到上个月底存货基本上全部清仓了,只剩下货架上现有的这些古玩,因为您和老爷的交接,我们还没有进货,等着您的决定,您看?”白峰试探着问。 “每次进货的数量一般都有多少?”顾珺非反问。 “可多可少,少的话够我们买一两个月左右就行,多的话,直接配送给其他店铺。”白峰慢慢引诱着顾珺非。 他最终的目的,是让顾珺非落入段红磊的圈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重枷锁 “以我们现在的状况,该进的货多点好呢还是少点好?”顾珺非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满嘴的留香让他的脑子自动进入了飘飘然的半催眠状态。 不敢想象,他已然是洛邑县城最大的老板了。 父亲最器重、最恭顺的手下已经对他俯首帖耳、恭恭敬敬的了。 段红磊侧脸看着外甥踌躇满志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小子,别得意的太早了,现在你笑,过几天我就让你哭!” “老板,”白峰突然改口了,他一下子把顾珺非推上了五彩云颠。 顾珺非端着茶杯的手一颤,少许的茶水被震出了茶杯,如梅花般撒在了他的手心,暖暖的,湿湿的,印证了他心驰神往的追求真实的存在。 顾珺非咧嘴笑了。 他还年轻,经不起大风大浪。 “老板?”白峰轻轻又叫了一声,他在等着年轻主子的示意。 “你继续说。”顾珺非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低头继续抿茶。 “最近一段时间,城北连续发生古墓被盗事件,大量古玩现世,盗墓者急需脱手兑换银两,竞相压低市价,以现在的状况看,应该大量入货才对。”白峰一边说一边抬眼偷偷看着段红磊。 段红磊只是仔细的听,间或点头表示赞同。 顾珺非前一段时间也听人说过此事,如今又有白峰的提醒。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放下茶杯,顾珺非的脸转向了段红磊:“舅舅,你意下如何?” “珺非。你现在是老板,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舅舅都支持你。”段红磊一片丹心,里里外外布下的**香,深深迷惑了顾珺非的心。 “白掌柜,你按照之前的做法。先行统计一下各个店铺缺货的品种和数量,在最短时间内做好大量进货的准备,你看需要多长时间?”顾珺非选择了一种循旧的方式。他不能在上台之初,就否定父亲过往的一切。 “这个时间很短,最多一天的时间就够了,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银子短缺。上次的风波虽然对我们的经营没有产生致命一击。但是一半以上的银子都支付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本。”白峰翻着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解释给顾珺非听。 “舅舅,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么?”顾珺非还像以前一样依赖段红磊,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总要向他讨教。 “以前我们是向钱庄借,回本后连本带息还给他们。”段红磊神色深沉,语调有些迟缓:“只是,上次很多钱庄拒绝给我们银子。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给我们?” “这样吧舅舅,您去钱庄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我在这里等着白掌柜的统计结果。如果银子能借到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进货了。”顾珺非开始行使当家人的权利了。 “行,我去试试看。”段红磊朗利地接受了顾珺非的指派,这句话正中他的下怀。 他的计策中有此环节。 段红磊出门去了,至于他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冯小岚拐弯后走进了一个小茶馆。 在这里,有一个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这个人正是徐达友。 徐达友接到孙媒婆的答复后,心里有了竹篮打水般不好的感觉。 如果儿子再娶不到楚**,他心中的打算将全盘落空。 官商结合是他最大的心愿。 这个愿望在他身上,只能说实现了一点点。只有在双方都有需求的时候,比如在缴纳贡粮前后最为明显。 除此之外,他都要上赶着去求楚光耀,人家还爱答不理的。 假如自己能和楚光耀结成儿女亲家,很多事根本不用自己去考虑,官府就会主动成全他的一切愿望。 如今顾珺非成了许家最大的绊脚石。 如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踢开他。 冯小岚就成了他最好的帮手。 “冯小姐,请坐。”徐达友在一个隐秘的内室里招待着冯小岚。 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自己亲自布茶倒水,礼遇“状元红”茶楼的当家人。 “许老爷叫小女子来不知有何见教?”冯小岚当然明白这顿茶绝不是无缘无故可以喝到的。 “冯小姐,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的,今天请冯小姐来,有一事相求。”徐达友开门见山。 其实,冯小岚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个性。 在她的人生经历中,上当受骗的时候居多,是以她最害怕和痛恨也是这些。 徐达友恰恰符合了她的心思,直来直去,没有花花肠子,粗人的本分在见面的第一时刻就彰显无遗。 “我知道冯小姐和顾珺非相识。”徐达友话音未落,惹来冯小岚的厉声呵斥。 “你监视我?”冯小岚的性子很急,一下子就被徐达友大的话激怒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前几天在码头的船上无意中看见了两位同船共饮的场景。”徐达友的眼神中虽然闪烁着暧昧,但他还是一脸的沉静。 冯小岚的脸猛然一红。 她没想到远离茶楼,在人烟稀少的船上,自己的豪放举止竟然被人窥视了。 “恕我直言,冯小姐怕是对顾大少爷动心了吧?”徐达友极其肯定地试探着。 他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那天船上两个人之间火辣辣流转的情缘。 “那又怎样?许老爷难不成要去告密么?”冯小岚不理解徐达友话里的含义。 告或不告,对许家会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会去告密,只是想和冯小姐做个交易。”徐达友心思缜密的提议。 “交易?什么交易?”冯小岚糊涂了,她和许家之前没有任何瓜葛,哪里谈得上交易之说呢? “冯小姐必定有入主顾家的心意吧?”徐达友必须要确定这一点,只有确定了这一点,他的计策才能进行下去。 “不错,我有此意。”冯小岚到底是风尘女子,不像平常人那样的扭捏和虚伪。 “我的计策对冯小姐百利无一害。”徐达友先给冯小岚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想请冯小姐做出和顾公子情投意合的样子,这样一来,如果顾夫人接受冯小姐,那我就恭喜你了,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如果顾夫人不接受我呢?”冯小岚戒心很重,她还不明白徐达友的最红目的。 “如果顾夫人不接受你,许家娶你入门。”徐达友抛出了一个惊人的诱饵。(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万事顺利 “许老爷,您许下了如此优渥的条件,收获必定比这个大百倍、千倍不止,能否告诉小女子您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冯小岚看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她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眼前这个看似粗野的男人有那么好的心肠。 许达友奸诈的一笑:“冯小姐,你说一个人怎么才能死的更快呢?” 冯小岚头皮发麻,冷飕飕的寒风拂面而过,夏末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室内,映射出的身影竟然像鬼影一样的恐怖,仿佛已经伸出了两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不由自主的咳了几声,在刹那的失神中暴露了女子性别天生方面的弱势。 占据主动的是徐达友,临危慌乱的冯小岚。 这几声咳嗽,宣告着了这场会面的最终结果。 室内的两个人明智的选择了合作。 他们都是聪明人,也知道做事的底线在哪里,即使他秘而不宣,她也认了。 冯小岚嫣然一笑,顺从的点点头。 冯小岚见过许诺,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汉子。 有了这样一个男人做保底,她还可以放心去追心仪的男人,何乐不为呢! 但是,她不能仅凭一个口头约定就心甘情愿为一个明显利用自己的男人效力。 冯小岚杏眼一转,计上心头。 “许老爷,能够麻烦您给我立个字据什么的?这样你我都放心。”冯小岚既然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她不怕两人联手暗地搞鬼。就怕被自己人背后捅刀,成为陪葬品。 徐达友端详了她一会,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还不算傻。还知道为自己争取利益。 这样的女子比那些唯唯诺诺的大家千金更有才干,更适合扶植男人扶摇直上,创事立业。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自己没有这个机会,给儿子创造一个偷的机会也不错。 徐达友出门,叫了门外的小二,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给他和冯小岚写出了一个定心的字据。 约定的一切尘埃落地后,冯小岚亲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壶,走到徐达友的身侧。动作优雅而娴熟的给徐达友续上了一杯茶。 这样的画面,似乎已经有了儿媳给老公公奉茶的意味。 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中,两个人各怀鬼胎的人为了相同的目的结成了临时同盟。 一天后,顾珺非坐在“若云堂”内。等候着段红磊和白峰的结果。 “少爷。我昨天已经把各个店铺的存货和缺货全都计算好了,这是账单,请您过目。”白峰拿出写好的账单,交给了顾珺非。 今天的少爷,已经是所有人心中新一任的主事人了。 这个结果让顾珺非满心的欢喜和兴奋。 他昨晚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地跑进母亲的房间,告诉了她,店铺内发生的的一切。 段红云立刻到菩萨面前上了一炷香,保佑儿子的大好前程。 “珺非。如今顾家已经是你说了算,一定要好好跟着舅舅学做生意。把顾家上上下下打点好。”段红云这几天根本在任何地方都坐不下来,她火烧火燎的心总是在刚坐下的同时马上想起一件非做不可的事,等到站起来又觉得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她去安排。 等她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个问题好像传染病一样,不单单段红云有,顾珺非现在也染上了这个毛病。 他捧着白峰递过来的账薄,眼睛一目十行地粗略扫视了一页,翻开第二页的手就停在了上面,眼珠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门口。 距离和舅舅越好的时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了,他恨不得跳起来跑到门口迎着段红磊去。 不得不承认,段红磊经过几十年的磨练,不仅在做生意方面有了独到的眼光,对不同人心理的观察也炉火纯青了。 要不是贪欲和家庭拖累了他,他完全有资格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红顶商人。 白峰从顾珺非一进门就暗地里观察着他,一直到他焦急的表情侧露无遗的时候,内心里对段红磊的佩服赶更加强烈了。 他也曾担心过,段红磊的计策能够成功?可这个舅老爷给他分析的一切一点一点在少爷身上表露出来的时候,白峰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珺非,我来了。”人未到话先到,段红磊洪亮的嗓音穿透房门,及时雨般滋润了顾珺非干渴的心田。 顾珺非扭头看了看白峰,后者微笑的面庞和段红磊带着无限喜悦的声音像双重保险,给了他强劲的激情。 门从外面被人一推,段红磊迈步而入,身着藏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褐色丝带,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干练的精气神。 段家的遗传基因非常好,姐弟两人都是细溜溜高挑的个子,顾珺非也应了“外甥仿舅”的俗语,和年轻时的顾红磊非常相像。 “舅舅,怎么样?”顾珺非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在没得到舅舅亲嘴证实前,还是浑身的不安,他的右手自然下垂,贴于右腿边侧,紧紧地握着,青筋迸出。 他上任后的第一次交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珺非,别紧张,什么都说好了,一切没有问题。”段红磊拍拍外甥的肩膀,冲他点点头。 “太好了,白掌柜,你准备一下,下午就出发,按照这本账薄上的清单进货。”顾珺非的话语很简洁,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所有的货物纳入自己的库房。 届时,父亲不知道该用何如惊讶的眼神夸赞他。 “珺非,银子人家是答应给了,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银庄心里到底有些担心,我和他们谈是谈好了,对方希望你亲自去写个借据,或是你亲手出具一个委托书给我,我代表你才能去办。”段红磊有些为难,他提出了两种方案,共顾珺竹选择。 “可以,我去没问题。”顾珺非也想借此机会和银庄的人熟悉一下。 “少爷,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因为您刚接手,供货的掌柜也希望和您亲自见一面,您看?”白峰也很为难。 两难相撞在前一起,顾珺非只能有一种选择了。 “白掌柜,请你准备一下笔墨纸砚。”顾珺非已经做出来了决定。 当一切就绪后,他匆匆在一张空白的纸的左下角签下了“顾珺非”三个字:“舅舅,这是委托书,一切请您和对方协商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摊上大事 “也好,珺非,你先带着白峰去进货,咱们和供货商都是老熟人了,你先给他们打个借据就能取来货,我去取银子,咱们分头行事。”段红磊向顾珺非交代着把所有的事项。 顾珺非点点头,对舅舅的安排非常满意和放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段红磊夸大了一件事,以段红磊参与顾家经营的时间和在其中的地位,他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身份打下借据,借出银两。 他没有这么做,他要的就是顾珺非的亲笔借据。 离开“若云堂”,顾珺非先要回家准备一些出行的简单行李。 这一去,至少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换洗的衣物至少也需要三五身。 人配衣服马配鞍,如今的他代表着整个顾家,不能太寒酸了。 走到接近“暖心窝”的地方,迎面一个女子远远瞅着他,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是冯小岚。 顾珺非心里一喜,今天遇见的都是好事。 走之前连冯小岚都能在路上遇到,正好一解几日来的相思之苦。 “冯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顾珺非强压着内心的喜悦,装出吃惊的模样,他怕自己的过于兴奋唐突了眼前的佳人。 “出来买点东西,正好看见你从那边走过来。”冯小岚手中提了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一看就买了不少东西。 顾珺非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约莫着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就指着距离他们不远的“暖心窝”说:“我马上要出去三五天的时间,现在有点时间,不如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喝杯茶吧。” “行,正好我也走累了,手上的东西感觉像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冯小岚伸出一只手踩了踩脸上的汗,另一只手使劲向上提了提包袱。 顾珺非温和的一笑,迈出几大步,直接把冯小岚手里的包袱扯到了自己手中。 在这一拉一扯之间,包袱虽然倒了顾珺非的手里。但冯小岚的身躯也在拉动的力道促使下,歪到了顾珺非的身上。 意外发生得到状况令冯小岚脸色绯红,身子像被点了穴一般固定不动了。 顾珺非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和冯小岚竟是一样的反应,神色紧张,半晌也没动弹。 街道边,树荫下。站在周围过往不断的人流中。顾珺非和冯小岚就这样紧贴着,愣了一小会。 远远地,洛邑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楚光耀在徐达友的陪同下,正在沿街查看粮铺,刚巧不巧地看见了这一幕。 顾珺非一直俊朗飘逸的面容此时在楚光耀眼里变得龌龊不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停下了脚步,看着两人慌乱地分开,又并肩走进了“暖心窝”。 楚光耀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笑意融融变得阴沉铁青,再也顾不上查看沿街的店铺。在众人不解的猜测中一言不发的匆匆回府了。 跟随的人议论纷纷,没人知道事情的究竟。 唯一明白真相的,只有一个人,许达友。 自从顾珺非当上顾家的大掌柜之后,顾珺竹的时间一下子全部空余下来了,他成了一个纯粹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有事没事的就跑到凌府,缠着凌宇飞下棋,顺便让老人把凌烟叫到身边,三个人一边下棋一边谈天论地的,快活的像三个神仙。 “顾家小子,你每天这样,靠什么吃饭啊?”熟悉之后,凌宇飞时不时也像小孩子一样的随意和调皮。 “祖父,您以前看上我因为我住了一只鸟,不如我以后靠抓鸟买鸟为生,您看好不好?”顾珺竹现在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儿时的那个表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拿出来炫耀。 ”顾珺竹,你顺杆爬的本事真有长进!“凌烟削着苹果,讥讽挖苦着趴在石桌上的男子。 “烟儿,怎么这样说话,没有礼貌!”凌宇飞抬头训斥着孙女。 “对不起祖父大人,我说错了,应该叫他顾家小子才对。”凌烟将一个苹果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了凌宇飞和顾珺竹。 “这样才对…不对,这样更没礼貌!”凌宇飞啃了一口苹果,嘴角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亲爱的祖父,这样没礼貌的话是您先说出来的。”凌烟冲着入了圈套的祖父哈哈大笑。 “你个臭丫头!”凌宇飞佯装发怒,扔出了手里啃得豁豁牙牙的苹果,胡须已经全白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越来越喜欢如今的凌烟了。 虽然时不时给人的感觉很放肆,但坦坦荡荡的行为和宽广地心胸比起一个男儿更顶天立地。 尤其是她把画影一家都带进了凌府,善待了他们,让老人感动的不得了,暗地里恨不得把宗谱上的凌烟改成男儿,让她继承凌家的宗庙香火。 “祖父,您说她现在哪像个女孩子啊?刁蛮、粗野、行事乖张!”顾珺竹趁机在一边添油加醋,一根手指指着凌烟挑拨道,生怕这对祖孙不窝里斗。 “谁说我孙女刁蛮、粗野、行事乖张?她明明是乖巧、文雅、知书达理好不好?你是眼睛有毛病还是心脏有问题?”凌宇飞可以自己损孙女,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损自己的孙女。 在他眼里,他宝贝孙女身上搓下来的泥卷都是香的。 “祖父太棒了!”凌烟拍着小手,吐着舌头,像一只骄傲的小狗一样蹦蹦跳跳的,憨态可掬。 围绕着她,老的和少的满眼都是娇宠的笑意。 “爷,”顾尘儿从外面走了进来,附在顾珺竹耳边说了一些旁人听不到的话。 顾珺竹脸色一变,略微思索了一下。 他冲着凌宇飞做了一个揖:“祖父,我有些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给您请安。” 凌家祖孙都是有眼色的人,谁也没有留人的意思。 凌烟简单擦了一下手,把顾珺竹送到了凌府大门外。 顾尘儿带给顾珺竹的消息是个骇人的消息。 顾珺非摊上大事了。 当顾珺竹用最快的时间赶回家里时,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顾珺非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父亲、段红云和谢雨涵围坐在他的周围。 段红云关心的是儿子的伤势,泪水涟涟,心痛不已。 顾若天反复询问采购的古玩珠宝到底怎么样了。 顾珺非吭哧了半天,就说出了一句话:“全都被抢了。” 这句话一出嘴,全家惊得目瞪口呆。 这次的货物,不同一般,数量之大,银子之多,直接关乎顾家的生死。 如此被劫,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仆人惊慌的呼叫:“县衙来人了,他们要捉拿大少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拘公堂 顾若天冷笑着! 从他出生到现在,没遇到过这么多、这么密集的窝心事。 血雨腥风他不怕,真刀真枪他不怕,现在的阴谋诡计他同样不怕。 顾若天年轻时最热衷的就是这些,他曾是个中高手,用尽各种计谋打败了对手,战胜了同行,甚至撵走了亲兄弟。 那时的他眼睛不眨一下,唯利是图,冷酷到了极点。 自从夺走了凌家的一切之后,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夜不能寐,父亲的英年早逝,兄弟的弃家迁徙,小舅子的虎视眈眈,像梦魇一样摧残着他。几个人的影子轮流出现在他的睡眠中,时而悲嚎,时而狞笑,一幕一幕地上演着过往的恩怨情仇,加重了他内心的罪孽感。 这时的他,觉悟了。 只要不放下心中的恩怨和私念,自相残杀就不会有尽头。 他甚至觉得自己年轻时做过的错事全部报应到了儿子身上。 兑银风波既将他的罪恶感推到了顶峰,又加速了虎威的复苏。 他已经对段红磊的阴谋事先有了察觉,就不会放任任何毁灭顾家的事情发生。 他只是想看看,小舅子的恶毒到底到了哪种地步,更想让段红云和顾珺非看清楚这个人的本质。 一阵嘈杂声后,县衙的四、五个衙役走进了大厅。 带头的一个人傲慢地问:“哪个是顾珺非?” 段红云见此,刚才还被鲜血吓的哆嗦的双腿不知哪里来的劲头。“噌”的一下子就跑到了儿子身前,牢牢护住了儿子,一副谁要带走儿子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顾若天苦笑了一下。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就凭她,能阻挡住县衙的拘捕么? “雨涵,你在家等着,珺竹,你搀着大妈,我们一起去县衙。”顾若天到底见惯了大风大浪。泰山压顶镇定自若。 顾家一行人在衙役半围半跟中来到了县衙。 楚光耀早早坐到了大堂上。 他早就火冒三丈了,满肚子的怨气像正在喷发的火山,几丈之外都能明显地感觉到。 这股怒火源于对顾珺非人品的质疑。对顾家恶意隐瞒的失望。 如果顾家没有主动上门提亲,他就是再喜欢顾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落差感。 楚光耀满脑子眼跳跃的都是欺骗这两个字,满脑子眼回荡的都是“报复”这一个声音。 偏偏这时候,城内最大的银庄“辉红”的状纸告到了县衙。 他们告的又偏偏是顾家长子顾珺非。 新仇旧恨一起在楚光耀的心头迸发。公报私仇成了他唯一想要干、想干好、必须干的事情了。 “升堂!”楚光耀拍下了惊堂木。 这一声响。恐怕是他上任后最响的一次,吓得他的手下一哆嗦。 县太爷今天怎么了?说话的声音不高,可内含的威严和愠怒却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一群人相互挤了挤眼,分明在暗示对方:“大家伙注意了,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别再自家的大堂上找打!” 夏末的天气燥热无比,气温不降反升,秋老虎已经探出了头。肆无忌惮横行着。 顾珺非被家丁扶着跪在了大堂上,他的身后。站着一群亲友团,母亲段红云、父亲顾若天、弟弟顾珺竹,以及最后赶来的段红磊。 楚光耀厌恶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浑身上下是血的顾珺非,心里略微好受了一点。 是谁,这么长眼,先替自己教训了一下这个小王八羔子,他还真想重礼酬谢此人呢! “顾珺非,你可知罪?”楚光耀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大老爷,学生不知所犯何罪?两个时辰前,学生在城东二十里外的树林被劫,分明是受害者啊,请大老爷为我做主。”顾珺非磕了一个头,说出了心中的委屈。 “被劫?在哪里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洛邑县城的治安竟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么?”堂下一声没来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大堂上所有人的思维。 羿景宸一身红衣白裤,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在张晋的护卫下招摇地走上了大堂。 楚光耀暗自咬牙,是哪个操蛋的家伙给他报了信,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骂归骂,楚光耀还是反应敏捷,深深陷在座位中央的身躯一时不等二刻的已经弹起了好几尺,整个身子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羿景宸的面前。 “靖王爷,”楚光耀恭顺地施着礼,冷峻的面庞已经变得如沐春风。 “变色龙!”羿景宸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没有男子汉的光明磊落和敢作敢当精神。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王侯将相宁有种,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楚光耀他自己好歹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步入仕途,执掌县令大印的,哪像眼前的黄毛小子不过沾了老子的光。 两个彼此瞧不上眼的男人在虚伪的应付中一前一后走上大堂前台,高高端坐了下来。 羿景宸的出现并非偶然,他接到了顾珺竹的信,专门前来搅局的。 这只狐狸,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事,经常不请自到,更何况是顾珺竹的盛情邀请呢! 他可以任何事情都不做,单凭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点,就可以让楚光耀看着他的眼色审案,左右案情的发展方向。 楚光耀还没开口,一只狡猾的狐狸先叫唤了:“顾大公子,你刚才说的抢劫是什么事?” “啊,对了,楚县令,抱歉了,小王我没有资格过问此事,还是你来审案吧。”他先是抛出了引子,又缩回了爪子。一来一往间,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无意插手地方政务。 “王爷关心本地治安,楚某感激不尽。治安事关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关乎县城内外的工商农和生活秩序,这也是小人最关心的事情。”楚光耀违心赞同着。 他哪有心思管顾珺非被抢劫的事,他最迫切的是想进办法治他得罪。 可惜要往后挪挪了。 “顾珺非,你所说的抢劫是怎么回事?”楚光耀只能先问这个了。 “我带着‘锦威镖局’的人到外地采购了价值数千两银子的古玩和珠宝,即将进城的时候,被来历不明的几十个人打劫,所有货物均被劫走。现有镖局镖师作证。”顾珺非指着和他同行的镖师。 “我是镖师,顾少爷所说不假,小人当时就在现场,愿意作证。”跪在一边的一个三十岁的粗壮男子接了话。 “顾珺非被劫一事,着典历查办。”楚光耀吩咐道。 “多谢大人。”顾珺非连忙磕了一个头。 “顾珺非,你可知罪?”楚光耀突然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顾家上下面面相觑。 除了顾珺非被劫,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当替罪羊 “‘辉红’状告你从银庄借走白银万两,三日之约已到,拒不归还。”楚光耀大手一挥,一张状纸从飘飘然落到了顾珺非的膝盖前。 这话传入顾珺非的耳中,好似晴天霹雳。 白银万两?开玩笑吧? 他一下子傻了,他什么时候借过这么多的银子? 顾珺非慌张地抓起状纸,从头到尾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内容他哪有心思仔细去看,只知道大眼掠过之间,眼里确实看见了一万两、三天和自己的名字几个重要的地方。 看完后,他使劲把状纸扔到了地上。 这哪里是状纸啊,分明是一块被大火灼烧的红灿灿的烙铁,在他的身上烙出了一个透心的大洞。 顾珺非冲着楚光耀磕头:“大人冤枉啊,学生出门已经好几天了,同行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怎么可能三天前出现在‘辉红’呢?” “你是没有出现,可是你的贴身书童拿着你亲笔签名的借据到我那里借的。”“辉红”的掌柜赵辉红站在另外一边,指着顾珺非的手颤抖着。 他也急了。如果顾珺非不能归还他的万两银子,“辉红”就完蛋了! 他恨自己啊,为什么一时鬼迷心窍,只因为比别人家高了一分的利,他就那么轻易相信顾家了呢? “要不是顾家名声在外,我怎么也不会轻易借了这笔银子啊,请大老爷为草民做主!”赵辉红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地磕着响头。 一时间,堂下两个男人一左一右,轮番比赛起来。看谁的头嗑得响、嗑得时间长了。 楚光耀不耐烦的拍了拍桌案,先问着赵辉红:“那日到你店里借款的是谁?” “顾珺非的贴身书童季安,洛邑县城的都绝大部分的店铺都认识的。”赵辉红回答着。 “季安?不可能。”顾珺非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还有,季安是拿着顾珺非的亲笔借条,我才给的。借条在此,请大老爷过目。”赵辉红又呈上了一张新的证据。 那是一页左下角有顾珺非亲笔写下签名的借据。 当这张借据传到顾珺非手里时,他沉默了半天。一言不发。 堂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半晌,顾珺非抬起了头,双目泪光莹莹:“舅舅。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前几声,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到后来就变得声嘶力竭了。 他搞明白了一切。 那张借据,的确是他亲笔所写。 但他写的时候。不是作为借据写的。而是作为委托书写的。 写完后,他交给了段红磊。 “珺非,你说什么?明明是你自作主张非要去借的,舅舅当初阻止了不下六七回,都不管用。”段红磊痛心疾首,拍着自己的胸脯,对着姐姐留下了内疚的泪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红云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儿子都在流泪,彼此指责。她的脸色苍白,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白峰。”顾珺非狂叫一声:“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身后的白峰在顾若天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前面。 “回禀老爷,那张字据是,”白峰看了一下顾珺非,又看了一下段红磊,他的话异常的关键。 “是大少爷亲笔所写,舅老爷在一边好言相劝,都被大少爷回绝了。”白峰证明了段红磊的话。 “去叫季安来。”顾珺非又吼了一嗓子。 这时,顾若天和顾珺竹都长叹一声,闭住了眼睛。 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设计缜密,用心良苦! 不用说,季安此时要么被灭口了,要么已经消失了,绝对不会还呆在顾家。 不一会的功夫,顾家一个男仆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结结巴巴回禀道:“季安,找不到了。” 最重要的证人失踪了,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顾珺非。 “别嚷嚷了,”楚光耀没有心思去看顾家上演的悲喜剧,他好不容易抓住惩治顾珺非的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本官不为难你们,现在有两种选择,你们自己挑选吧,一是顾家立刻归还‘辉红’万两银子和利息,此事不再追究。二是按律处罚顾珺非。”楚光耀表面假装仁义,实则心狠手辣。 他很清楚顾家的状况,给他们三五十天的话去凑,还有可能,但是要让他们立即拿出万两银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顾若天和顾珺竹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状况弄蒙了。 他们不知道顾珺非什么时候写下了这样的东西。 更没想到所有的事情今天集中爆发了。 从段红磊和孙松月相互勾结开始,他们就开始做了防备,但是中间总是出现一些叉子,让他们措手不及。 顾若天知道,今天的局,是他输了。 他输在对自己手下人的盲目自信,或者说对他自己的盲目自信。 他监视了段红磊的举动,没成想自己也被段红磊玩弄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家族。 哪边他都不忍心放弃,都无法放弃。 段红云已经开始发狂了,她冲向段红磊,揪住他的领口,泣不成声:“你怎么忍心陷害我们?” “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段红磊心虚的抵赖着,他甚至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顾珺竹上前一步,拉开了段红云,将她送回到父亲身边。 “舅父,请问我的表弟段洛风最近可好?”顾珺竹满脸的笑意,根本不介意段红磊刚才恶劣的表现,在外人看来,他和顾珺非果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没有任何感情。 “不错啊。你,什么意思?”段红磊谨慎地问,他不敢表露任何担忧,生怕被顾珺竹抓住自己的把柄。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顾珺竹转身了,说出了一句刚好能让段红磊听清楚的话:“难道有两个段洛风?他们会不会抓错人呢?” 这一句话,吓得段红磊魂飞魄散。自己的宝贝儿子落在了顾珺竹得到手里,会怎样? 没命了?残废了? 段红磊狠命地笑了笑。 顾珺竹,算你狠。 但是,老子比你还狠。 只要保住家,才能保住一切,儿子,爹对不起你了! “老爷,白峰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请老爷决断。”段红磊稳住了心神,他必须加快事件的进程。 如今,他所有的东西都到手了,只需一个替罪羊了。 越快对他越有利,他从刚才顾珺竹对他说的话里,隐隐嗅出了一点点不妙的味道。 不光是他动手了,顾珺竹和顾若天似乎也有了一些防备。 他只是在白峰和季安上抢占了先机,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到了必须舍弃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是同盟 “大人,举贤尚不避亲,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也不会偏向自己的亲外甥,请大人还我清白。”段红磊深深的做了一个揖。 他抬头之际,白皙的肤色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出了许多,看得出情绪有多么的激昂。 段红磊的义正言辞在大庭广众之下,仿佛黑夜中乍然出现的一轮明月,起到了照妖降魔、除恶扬善的作用。 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争相点头赞同。 “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秉公断案,归还我银两,否则我一家老小只能上吊了!”赵辉红满脸泪水,苦苦哀求,使劲地磕着响头。 作为受害者,他比谁都更有权力和资格获得公正的评判。 任谁看去,他都是最可怜的一个。 大堂上的一干人等各有偏向,带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和困惑,都不再说话了。 十几双闪烁着各种不同表情的眼睛,无一例外地看向了楚光耀。 一县之主楚光耀,正襟危坐,表情肃穆,享受着众人的礼遇和期盼。 他的内心,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顾珺非,他非收拾不可! 而且,收拾了之后,他将被他从女婿的人选中毫不犹豫的划掉。 县衙内,冷暖两股空气相互胶着着,大有锋面雨左冲右突、瞬间开花的趋势。 漩涡的中心,毫无疑问就是楚光耀。 略作了一会的缓冲。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中楚光耀先是对着提出诉求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之后欠身侧向羿景宸,低声地请示着:“靖王爷。您看该如何处置?” “楚大人,不用管我的想法,孰是孰非,请你依据凤汐国的国法条规处理就是,我绝不插手。”羿景宸大义凛然,一脸的浩然正气,与他肚子里正在唱的一出戏炉头不对马嘴。南辕北辙。 暗地里,他早就把段红磊的儿子先行羁押起来了。 然,有没有证据都难不倒他。 有。用现成的,名正言顺;没有,创造几个证据再抓,还是名正言顺。 于是。他的手下充分发挥了他家王爷的特长和强项。连有的带创造的,用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那个被爹坑的儿子抓起来了。 估摸这会,在段红磊装模作样坑害别人的时候,他的儿子正在坑自己的亲爹呢。 那种纨绔子弟,只需要用热的冒气、红的似血的热烙铁举在脸前一晃一吓的,就会使出知道十分也非要说出十二分的力气,把亲爹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全部招出来。 这是一颗棋子,以毒攻毒的棋子。 然后嘛。当然是这边风景独好。 羿景宸在大堂上,开始堂而皇之树立典范了! 堂堂的凤汐国自上而下风清气正。绝对没有人敢徇私枉法! 楚光耀得到了钦差大人的支持,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他威严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后,把惊堂木拍的火花四溅、回声阵阵:“顾珺非,‘辉红’状告你欠银不还,现有白峰和你的亲笔借据,人证物证俱全,不容你抵赖,本官看在顾家忠厚本分的份上,给你三天的时间筹款。若三天之后,你若还不能归还‘辉红’的万两白银,当依法收监、依律定罪。” 置完顾珺非,他又面向赵辉红:“赵辉红,你状告顾珺非一事,本县给顾家三天时限,三天之后,若顾珺非未能按期归还万两白银,本县即查封顾家,抵账与你。你可有异议?” “小人没有,谢谢青天大老爷!”赵辉红喜出望外,叩首以示感谢。 “至于段红磊,堂上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此案,本县不与追究任何责任。”楚光耀说完再次拍响惊堂木,示意整个断案过程的结束。 霎时,大堂之上话语不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触。 顾若天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细细地听着楚光耀的判决。听到最后,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像一堵墙一样厚实的身躯踉踉跄跄着靠在了顾珺竹的身上。 一万两银子,不要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很难凑出来。 家,保不住了! 儿子,保不住了! 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二十几年的一切都保不住了! 顾若天没有力气去修理不成器的大儿子,也没有力气去质问奸诈狠毒的小舅子,他的心脏突突地狂跳着,嗓子“呼呼”的急喘着,五官扭曲,冷汗从脑门渗出,一滴滴附着在几缕杂乱的发丝中,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奏响了他无力回天的哀鸣。 他瘫软的身子需要靠顾珺竹的搀扶才能维持起码的尊严了,否则,他只能秃噜着坐在地上了。 相比较顾若天,此时的段红云渐渐恢复了正常,她身上的狂躁和惊慌全部消失了,换之而现的是从骨子里迸射出的仇恨和冷漠。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存在。遭遇打击时,最先会表现出弱不禁风、手足无措的一面。 可经受了长期或最残酷的打击后,她们的忍耐性和抗压性往往超出男人许多许多。 段红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从没想到,自己最强大的敌人是自己一娘同胞的亲兄弟,趁着自己不防备的时候,在背后残忍地捅了自己一刀。 既然从没想到过,她也决不允许这种结局的实现。 亲生弟弟的背叛加速了她骨子里的坚强和执着,一点点地重新汇集到了一起。 段红云闭上眼睛,长长地吸着气。 她告诫着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她必须在冷静中迅速寻找出一条生路,挽救儿子,挽救自己的家。 这时,她生长于一个大家族、斗争于一个大家族的丰富阅历,惊醒了迷茫中的她。 她必须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同盟者,背水一战,相互补台。 这个同盟者,她只认准了一个人,她只相信一个人。 顾珺竹。 众人瞩目中,憔悴的段红云缓步走向了自己从来都不愿意用正眼看一眼的顾珺竹,她生平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珺竹,我能这样叫你么?”段红云迟疑地问。 她能这样叫他么?这句话有着一层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懂的含义。 能这样叫,意味着双方都同意了彼此结盟的提议。 不能这样叫,说明顾珺竹拒绝了她。 段红云越来越犀利的眼睛注视着顾珺竹。 良久,顾珺竹莞尔一笑,眼里透射出让段红磊胆战心寒的目光:“大妈,您怎样叫我都可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礼凌烟 顾珺竹微微的笑。 他看见了段红云迈向自己的脚步。 这一刻,是个历史性的时刻。他知道,顾家开始走向复合的道路了。同时他也坦然承认了一个事实,论权谋、论心眼、论手腕,大妈比自己的亲生母亲强。 逆水行走,当机立断。父亲的表现不如段红云。 接下了大妈的手,顾珺竹更坚定之前自己的想法,她们一家人决不允许别人从中挑拨和利用。 “大妈,您放心吧。”顾珺竹应允了段红云。 他转过了身子,面上大堂正上方。 “楚县令,您这案子断的过于仓促了把?怎么感觉还有一些疑点没有弄清楚呢?”顾珺竹轻飘飘撂出了几句话,骇的大堂上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正和羿景宸低声交流的楚光耀得意洋洋,根本没有防备还会有人提出异议,他不得不中断了对话,将阴鸷的眼眸看向了出声之处。 明媚的阳光笼罩着顾珺竹的臧昂之躯,环绕着他的周身形成的一道金色光环,将他的凡人之身塑成了天神一般的英俊勇武。 “哪里还不清楚?”楚光耀的回话明显夹带着愤懑不满。 当众责难他就是和他过不去,何况还在靖王羿景宸的面前,这样的耻辱更加加剧了他对顾家的怨恨。 “请问大人,既然顾珺非骗走了银两,请问作为赃物的万两银子现在何处?”顾珺竹淡淡一笑。 羿景宸高高在上亦是淡淡一笑。他开始为楚光耀悲哀了。 人都说自己的狐狸,其实自己是太阳地里的狐狸。光明正大、人见人爱的存在着。而顾珺竹彻彻底底是阴暗里世界的狐狸,神狐见首不见尾。 “我已经责令他三天之内全部返回,他自然会拿着脏银回来的。”楚光耀也不含糊。立即就堵住了顾珺竹的嘴。 “再请问,顾家已经发现仆人季安失踪了,这又怎么解释?官府不该缉拿此人么?”顾珺竹讥诮一笑,笑里藏刀,吓得楚光耀惶惶然内心极度的不安。 他哪里是不知道这些漏洞?他是故意忽略了这些漏洞。 在人证物证俱全的前提下,几乎没人会再深挖这些旁枝末节,他索性装作不知。全部隐藏了。 可是顾珺竹的眼睛为什么是亮的呢? 他和顾珺非不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的天敌么? 楚光耀“哼”了一声,不快地回答:“顾家仆人是顾家的人,你们说出来的可信度不高。” “可是他的存在不止顾家人再说。‘辉红’的掌柜也提及了此人,事实上,他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为什么楚大人轻易的就忽略了呢?”顾珺竹的笑意越来越浓。不高的声音却比惊天动地的轰鸣更响亮。震虐着楚光耀的耳膜。 “对呀,为什么忽略了这个人呢?”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议论着,甚至开始有人指点着几个原告、被告,开始了无尽的臆想和揣测。 “还有,顾珺非揭发白峰做了伪证,段红磊欺骗了自己的亲外甥,请问楚县令为什么不闻不问,只信那几个人的一面之词?难不成。楚县令收了他们的好处,和那几个人事先串通。一起要陷害顾珺非?”顾珺竹打蛇专打七寸,当他把楚光耀塞进那几个人中间,影射他们沆瀣一气之时,就是要逼迫楚光耀反戈一击,采取极端的手段,自保清白。 这一招,果然有用。 楚光耀不跳进顾珺竹的圈套都不行,明知自己跳进圈套也要闭着眼睛主动跳进去。 唯有此,才能证明他的清白。而羿景宸在此,他必须得证明这一点。 羿景宸暗自狂笑,顾珺竹啊顾珺竹,你先前全都算好了吧,才拉着我来当摆设了。 “来人,全城通缉季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楚光耀的话里其实是有话的。 他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为了对付顾珺非,他甚至不惜将整个顾家拖进地狱。 他希望在场的段红磊或其他有牵连的人能听懂他的话,只要季安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 段红磊也确实听懂了他的话。 可惜,他的能力并没有他相像地问那样大。 从这一刻,局势已经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 离开县衙的顾珺竹沿着大街慢慢向前走。 他在县衙内没工夫仔细思考事情的前前后后,尤其是顾家出现了内奸之后,他的算计全部被打乱了。 凌乱的线索到底在哪里才能重新接上呢? 影影焯焯的人流中,顾珺竹的眼睛被前方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是凌烟,她晃悠悠的面向自己走来。 凌烟?孙松月?段红磊?顾珺非? 几个人影、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在凌烟的提醒下,全部重叠在他心中,急速转起来。 暮然,顾珺竹抓住了几个似乎没有联系的人的交叉点。 孙松月的藏身处。 凌烟第一个知道,她没有告诉别人。 丁芊儿知道,她已经潜逃。 段红磊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只有一个可能,两个人早就相识,两个人都知道那个神秘的处所,并且孙松月在被他打落水后,和段红磊已经见过面了。 而且,以段红磊的势力,他除非借助别人的帮助,才能谋划出涉及面这么广的局。 这个别人,只能是虎头帮! 一切的一切,在顾珺竹头脑中,清晰地刻画出了轮廓。 他找到了破局的关键人物,是被关在大牢里的孙松月。 段红磊相当的聪明,他利用孙松月,然后一脚把他踹开。 踹开后的最好去向,他竟然选择了大牢。 别人接触不到孙松月,孙松月又不知道谁出卖了他。这个局将永无破解之日。 顾珺竹的眼睛四处搜寻着。 突然,背后一阵刺耳的鸣叫声由远及近向着他的后脑逼近。 有人行刺他。 顾珺竹低头一躲,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扭头看向身后,在距离十丈外的地方,有两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鬼鬼祟祟。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只有段红磊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狗急跳墙了。 顾珺竹打了个隐秘的手势,隐藏在他身边的两个暗卫一摇一摆出现在他的身后,明显是为了阻碍黑衣人的。 顾珺竹加快了速度,冲着凌烟的方位走去。 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在前进的过程中被两个暗卫纠缠住了,自顾不暇。 顾珺竹走到凌烟身边的时候,眼睛意外地发现了在街道拐角一家卖云吞的小店门前,县衙的捕快李长生和另外一个人正坐在那里吃云吞。 顾珺竹灵机一动。 他快步走到凌烟面前,指着李长生对她说:“我要到县衙大牢里。” 凌烟惊愕地睁大双眼:“你想去就去关我什么事?” “快点,后面有人追杀我。”顾珺非拍着她的脑袋顶说。 凌烟气的紧握双拳,放在脑袋边前后剧烈地摇晃:“我前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 翻着眼,凌烟冲着李长生的方向哭喊着:“非礼了,有人非礼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牢笼相见 顾珺竹“吭吭吭”地把强忍在嘴里的一连串笑声转化成几个闷闷的单调音符,他简直对这个鬼怪丫头折服的五体投地。 也就只有她能想出这么一个敢于主动自毁身价和名誉的做法。 “真可爱!”他伸出大大的手掌,在她的脑顶上亲昵地揉了几下,心中升盛满了感动和喜欢。 “真讨厌!”凌烟像躲避传染病病人一样扭着身子,水蛇一般左右摇摆着脑袋,一只脚趁其不备攻击着顾珺竹,毫不留情地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这一踢,倒霉的还是凌烟,她的脚感觉像踢在了铁板上,对方分毫没有感觉,自己的脚却疼的不得了。 她跳了起来,弯下腰攥住自己的脚,哼哼唧唧的直想哭! 李长生听见这边的叫喊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站起身子看了过来。 那一眼的看,惊吓的他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什么状况? 两个逆天的人纠缠在一起,是逗着玩呢还是真的反目成仇了? 他永远搞不清楚他们的状况。 李长生冲着他们摆摆手,又折回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凌烟看了他手势后,冲着他勾着手,小猫似得地“喵喵喵”地怪叫着:“抓住他,他是采花大盗,他非礼我。” 那娇柔的声音,讽刺意味极其浓重,不像在呼叫求救,倒像在演戏。 确定了对方的目的。李长生鼓捣了一下身边的两伙计:“走了,那边出事了,快去看看。” 和李长生一样。那两个也都是县衙最低级的人物,成天接触到的都是街头的混混和流浪汉,他们哪里认得顾珺竹和凌烟是谁? 李长生带着那两个人走到了凌烟身边,故意粗声粗气的吆喝着:“发生什么事了?” 凌烟委屈地抽泣着:“官爷,他,他,他非礼我。你们一定要把这个人抓起来啊!” 她边哭边用袖口抹泪,在半幅袖口的遮挡下,凌烟先是挤了挤眼。然后又点了点头,再次向李长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和态度。 她明明白白告诉了李长生,按照她的说法,把顾珺竹弄到大牢里去。 那天李长生背后偷袭凌烟。被顾珺竹抓住后。不仅没有出事,反而受了凌烟的恩惠,拿着银子回家后给母亲抓了药。 后来凌烟又专程去李家拜访了李母,带去了一些吃的东西,又按照自己掌握的现代治病的方法,给李母进行了简单救治,交代很多注意的事项,帮助李母恢复了健康。 一来二去。凌烟和李长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熟人。 这次遇见凌烟,李长生明明知道她和顾珺竹的关系。虽然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了什么,也没有当着伙计的面点破。 他对凌烟的怪点子早就见怪不怪了,反而习以为常。 混迹县衙就有这一点好处,眼色极为活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当下,肯定是不该说的那种。 李长生冲着另外两人下令:“把这个当街图谋不轨的男人带回县衙。” 说完,他领头上前反扭了顾珺竹的胳膊,从后面锁住了他的咽喉。 顾珺竹配合的被衙役大人抓住了。 低头的瞬间,他附在凌烟的耳边调笑:“娘子,记得到大牢里来救你的相公。” 凌烟态度倨傲,喟然轻笑:“凭什么?” “你不想做寡妇的话。”顾珺非挤挤眼,轻佻的说。 “十次我都嫌少。”凌烟比他更轻佻。 顾珺非幽怨地嗔怪:“你真狠心!” “你真…”凌烟的话停住了,她诡异地一笑,抬起一只脚,轻轻地放在顾珺竹的脚上。 然后,她抬起了另外一只脚,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放在了顾珺竹的脚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可爱!”凌烟续上了前面的一句话。 顾珺局忍着疼痛,强挤出一份笑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大哥,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人渣!快把他关起来,不能让他以后再祸害别家姑娘了!”凌烟小脸一扭,面向了三个衙役,哽咽的哀求着。 不一会的功夫,顾珺竹成了名副其实的采花大盗,被三个衙役扭送到了县衙的大牢。 当几个追杀顾珺竹的黑衣人终于摆脱了暗卫的纠缠,连跑了好几条街道,疯狗一般四处推推搡搡寻找顾珺竹时,他们追杀的那个人已经悠闲地坐在县衙的大牢里了。 第一次走进大牢,顾珺竹对这里的环境颇为新奇。 两排男人手腕粗的木栅栏倚墙的走向,曲里拐弯钉成了两排并排连接的笼子,中间加以隔断,形成了用栅栏做成的一个个小小的“房间”。两排房间中间,是一条曲折的走道。 衙役就是在这里走道里来回巡视检查,送水送饭,提审犯人的。 每个三面通透的“房间”内,地上铺着干枯的稻草,半空中悬挂着一盏盏昏黄的油灯,忽忽闪闪的,整个牢房内阴森恐怖,间或从身前身后传出几声尖锐或阴郁的声音,就能吓破一个第一次走进牢房人的胆。 顾珺竹被关在一个靠着北墙角的笼子里。 他在进来之前,悄悄告诉了李长生,把他和孙松月关在临近的地方。 如今,孙松月背对着他,躺在他旁边的牢房之内,正在呼呼的睡大觉。 关进这里后,孙松月并不太紧张,他有一大群的徒子徒孙,还有段红磊这个难兄难弟,牢笼的生活并不难过。 每天,都有几个手下带着好吃好喝的进来孝顺他。还有人私下给狱卒塞了银子,嘱咐他们不要为难“虎头帮”的老大。 一切看起来都富有成效。 孙松月在这里也像在外面一样被供起来,惬意悠闲的生活着,除了没有自由,他什么都是照旧。 段红磊还托了心腹,专门告诉他,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他打点好上上下下的关系,就接他出狱了。 孙松月相信了,自从他进来后,没人提审拷打过他,没人刁难恐吓过他,他在狱内依然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顾及。 可是,当他这次睡醒后,翻过身,第一眼看见顾珺竹之后,炸毛了! “你怎么来了!”孙松月紧张地问。 顾珺竹出现在这里,孙松月第一直觉就是顾家肯定出事了。 既然顾家出事了,他为什么还被关在这里呢? 这件事感觉不对劲啊! 孙松月一跃而起,双手紧紧抓住隔离在他和顾珺竹中间的木栅栏,恶狠狠地再问:“你怎么来了!” 顾珺竹坐在稻草上,背靠着墙,眼睛轻轻地闭着,没有回答。 他再等,等孙松月更加着急的那一刻,等孙松月的心里防线到了即将崩溃的那一刻。 再给他致命的一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智商太低 顾珺竹保持着一个姿势,睡姿。 并且岿然不动,任凭孙松月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顾珺竹心里暗暗数着数字,当他倒着数到“一”的时候,孙松月的吼声已经引起了周遭犯人的公愤! 一部分人叫骂着,骂声连绵不绝。还有一些人踹栅栏、砸手铐脚镣,“砰砰”和“哗啦啦”的响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人闹事了呢!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老子安静点!”一个狱卒手持木棒敲打着牢门,凶狠恶煞般呵斥着。 这群社会地位低下的人出了这道门,在整个县衙不是被这个人骂,就是被那个人训。只有这在里,他们才有做人的尊严,和天皇老子的气势! “你说什么?”孙松月怒目圆睁,好久没刮的络腮胡须随着他的腮帮子一鼓一缩,浑身上下积郁已满的怒气大有瞬间破体而出的气势,吓得那个狱卒打了一个冷颤,急匆匆地拐了回去,再也不出现了。 “臭小子,再不说,老子出去了第一个收拾你!”孙松月把火气发向了顾珺竹。 “收拾我?你出的么?”顾珺竹轻轻地问。 “老子说走就走。”孙松月傲慢地回答。 “你说反了吧,你应该是说被抓就被抓吧?”顾珺竹冷不丁吐出了一句伤人的话。 “什么意思?”孙松月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被抓就被抓了,怪自己没藏好。怪自己倒霉,什么叫说被抓就被抓? “哼!猪!”顾珺竹继续刺激着他。 他一定要用劲的煽风点火,等着孙松月的最后爆发! “你敢骂老子!老子敲了你!”孙松月两手使劲掰着栅栏。试图拉开一条宽宽的缝隙,把自己圆圆的脑袋和壮壮的身子塞过去。 “省省劲吧你,单打独斗你都打不过我,更不用说背后有人再捅你几刀。”顾珺竹对着一个不知道觉醒的人,只能一点一点的点播他了。 “背后有人捅我的刀?谁?”孙松月的怒气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脑门,他的血液和注意力也跟随着顾珺竹的话开始转动了。 “我问你,你被我打落水后是不是藏起来了?”顾珺竹随手拿起一只干枯的稻草。捅了捅孙松月的大脑门。 “你怎么知道?”孙松月傻傻地问。 “白痴!猜都猜得着。”顾珺竹叹息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虎头帮”的帮主呢?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不再逗他玩了。 “你藏起来了,这个藏身的地点只有你知道,官府怎么会马上就知道的呢?除非?”顾珺竹冲他一挑眉毛。 除非有人告密!这层含义孙松月总算自己能明白。 这点不是他聪明。因为他也经常在背地里干同样的事情。熟悉这个道道。 可是自己干是一回事,清楚明白。别人这样对他,他就猪一样的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所以,自己是被自己人陷害的?也就是顾珺竹所说的被人捅了刀子? “你是说?”孙松月还在迟疑。 段红磊?他没有说出口的三个字。可能么? 自己关进来后,他一直在照顾自己,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抛弃了自己啊! “孙帮主,不如我陪你继续玩下去。”顾珺竹扔下稻草,拍拍手。将双手枕在头后,靠着墙。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怎么玩?”孙松月渐渐冷静下来了,他开始对顾珺竹的话将信将疑。 “我在这里陪你三天,三天之内你什么话都不要对外人讲,三天之后楚光耀必然升堂审你。”顾珺竹很有把握地下了结论。 “为什么是三天?”孙松月不解的问。 “三天之后,你就没有用了。”顾珺竹一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孙松月。 “你的意思是我要被卸磨杀驴?”孙松月嘿嘿一笑:“我不信。” “那咱们走着瞧吧。不过,切记切记,三天之内不要对别人说你已经猜到了,不要对别人说我在这里,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顾珺竹继续闭目养神了,任凭孙松月怎么追问都不再说话。 第二天晚上,顾珺竹等到了第一个来探他监的人。 凌烟在身上缠了好几圈的布条,外面罩了一身肥肥大大的粗布衣裳,又将一头秀发仿照结了婚的女人挽了髻,敦敦实实的身材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已经生育过的大婶。 她胳膊上挽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几个碗,碗里自然盛着几样做好的菜,还有几个馒头和煮熟的鸡蛋。 李长生举着一根松油火把,照着阴暗的、不平的土路,带着凌烟走到了顾珺竹的牢房前。 “在那里,你去吧,尽量快点,我在外面守着。”李长生压低嗓门告诉凌烟。 这样的场景她在电视里、书本上见得多了。 但凡做违规的事情,一定要低调、迅速,避人耳目,最重要的是不能累计中间人。 “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谢谢你了李大哥。”凌烟点点头,目送举着火把的李长生离开。 大牢里立刻暗了下去。 像凌烟这样进来送菜送饭的人每日都有、每顿都有,关在牢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凌烟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顾珺竹还在睡觉。 他从进来以后除了跟孙松月说过几句话,其他时间一直在睡觉。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缺觉鬼,几天几夜没有睡过呢! 凌烟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发现右脚边有一个手指甲盖大的小石头。 她低头拾了起来,举在眼前喵了喵准头,扔向了顾珺竹的脸。 半天时间一动不动的顾珺竹在石头即将打中脸的那一刻,右手“嗖”地抬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准准地夹住了。 他反手一推,凌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颗小石头已经轻轻地又落回到她手里了。 “好玩吧?”顾珺竹睁开眼睛,温柔一笑。 “好玩好玩,你二少爷的手段多的让我眼花缭乱。”凌烟没好气的回答着。 她扔掉了手中的石头,开始向外摆着碗筷。 “吃饭没?”凌烟担心地问。 以他顾家二少的身份,说不上顿顿山珍海味,八菜八碟的肯定会有,牢房的饭想当然的不会和他口味。 “只吃了一个馒头,味道难吃死了。”顾珺竹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话。 “啧啧,两天就是吃了一个馒头,你娘听见还不心疼死啊?”凌烟撇撇嘴,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娇惯,宁可饿着也不将就。 “你心疼不心疼?”凌烟的眼前凑过来一张放大的脸,一往情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擦肩而过 “心疼…”凌烟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在顾珺竹嘿嘿一笑之后,白眼珠翻腾着他:“心疼我这些菜,都凉了。” 她照单全收了顾珺竹的话,又照单送出了她的话,含义已经失之千里了。 “哈哈哈。”旁边的孙松月开怀大笑,刚才在顾珺竹哪里吃的瘪,他觉得有人替他出气了,心情极为开朗。 “哈,哈,哈,是菜么?是肉么?是酒么?”顾珺竹没法把气撒到凌烟头上,对孙松月他哪里还需要讲什么客气! 这句话又噎住孙松月了。 自从顾珺竹给他分析一番之后,他暗地里开始注意。 昨天到今天,送菜送饭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了。 他肚子里被酒肉养肥的馋虫早就忍不住了,一天翻来覆去的折腾着他,既憋气又窝火。 “我收拾你小子!”他又忍不住开骂了! “呼”的一声,凌烟从栅栏的缝隙中给他扔了一个雪白的、热腾腾的馒头,冲着他飞来。 孙松月根本不带犹豫,张开大嘴直接接住了,然后才用手拿住,大口大口的咬起来。 凌烟腾出一个空碗,每样菜给他夹了一些,算是暂时堵住了他的嘴。 “我在这里再呆一天,记得明天一早带我出去。”顾珺竹在这样龌龊的地方,心情不好,饭量不大,一样东西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是是是,顾爷。随你老人家的喜欢,这里是客店、是庄园、是别院,想住几天就几天。”凌烟任命地收拾着。她把剩余的饭菜全部端给了孙松月,那个家伙高兴的屁颠屁颠的,看着凌烟的眼神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喜欢。 他是喜欢了,顾珺竹却是超级的窝火。 他杀猪一样凶狠的眼睛瞪走了绕着凌烟打转转的孙松月的眼睛,别有用心的说:“再叫一声,真好听。” “顾爷。顾爷,顾爷,”凌烟连着叫了几声之后。后知后觉的发觉了问题所在。 顾爷?姑爷? 想明目张胆占她便宜,门都没有! 她一向和顾珺竹不对盘,是好是坏,那都是看心情和场合的。如今在黑漆漆、阴呼呼的大牢里。他还死性不改! “孙帮主。饭好吃不好吃?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凌烟嫣然一笑,改变了谈话的对象。 “好吃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饭菜了!”孙松月裂开的嘴角贴到了耳朵上,一脸的傻笑。 “那我明天再给你送好不好?”凌烟一逞口舌之快,有意想气气顾珺竹。 孙松月自认倒霉吧,成了垫背。 果然,顾珺竹对凌烟的任性和不按理出牌无可奈何,可他对孙松月毫不客气。 “姓孙的。明天还想出去么?还想活命么?还想在洛邑县城混么?”三个想不想从顾珺竹的嘴里吐出来,一下子惊醒了这个身处险境的男人。 美女和性命相比。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我怎么能肯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还在犹豫,或者说他没从心底里相信顾珺竹。 “明天一早,我肯定能出去,而你,也肯定会被带到公堂上,可能,今晚就会有人来给你带话。切记,你不能说出我在这里,更不能按照段红磊告诉你的随意说谎。如果你照着段红磊说的去做,只能是死路一条。”顾珺竹简单明了的话在孙松月周身掀起了阵阵冷风。 明天,可能会是他的末日么? 孙松月紧张的咽了几下口水,呆愣的眼睛注视着前面,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凌烟,你过来。”顾珺竹恢复了正经,他冲着凌烟一一摆手。 他要交代一些事情,为明天做最后的准备。 凌烟的耳朵附到了栅栏前,听着顾珺竹的耳语,边听边点头,示意她听到并明白了。 这时,过道的尽头传来一声大大的吆喝:“段爷,您这边请,小心脚下,路不好走。” 段爷? 顾珺竹、凌烟和孙松月三个人的眼光第一次聚到了一起。 莫不是段红磊出现了?孙松月最为紧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顾珺竹所说的今晚可能会有人来个他带话的预言就实现了,那么明天的预言呢? 会不会也实现? 孙松月惊出来了一身的冷汗。 李长生阻止不了段红磊的出入,他是楚县令专门安排人带进来的,无奈之下只得提高了嗓门通知凌烟和顾珺竹了。 刚进监牢第一道大门的段红磊还需要拐过一个弯,才能走到北墙角的牢号前。 凌烟迅速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胡乱地塞进篮子里,离开顾珺竹的身边,走到拐弯尽头的走道边,面向里蹲在那里慢慢整理着篮子的碗盆。 顾珺竹挪到阴暗的一面,面向着墙,躺在那里装睡。 孙松月狐疑地站在栅栏边,紧张的眼睛盯着拐弯尽头。 段红磊真的出现了。 他今晚没有派遣其他人,而是自己亲自来到了大牢。 他要和孙松月串一下明天大堂上的口供,他要一举彻底击败顾若天,让顾家永无翻身之日,段家自从取代顾家,称霸洛邑县城。 段红磊一步一步走向孙松月,他的目光,首先落到了凌烟的身上。 “这里还有人啊?”他随意的问了一下。 此时的段红磊,戒备心极高。 连续两天,他派出“虎头帮”所有人马四处搜查顾珺竹的下落未果,就连派去凌烟家周围监视的人也回禀没有发现顾珺竹的踪影。 那么大的一个人在洛邑县城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这个消息让他彻夜难眠。 由此他也对所有的人和事无缘无故地产生了怀疑。 段红磊回头示意了一下跟着他进来的人,去查一下蹲在地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李长生一看要出变故,抢先一步走到凌烟身边,挡住了她的后背,厉声呵斥:“怎么还没收拾完?挡住了大人的路,影响了大人的事,扣你这月的例钱,去去去,快走!” 说完他冲着段红磊点头回禀:“她是后面管女犯人的婆子,我们几个人刚吃完饭,让她收拾,这个婆子动作太慢了。” 然后,他有意暧昧地笑了一下。 楚光耀身边的随从跟着暧昧的一笑。 段红磊察觉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误以为那个婆子是李长生的什么人呢,警觉地心顿时放下了。 凌烟一听,背对着他们点头赔罪,弓着腰向外面小跑着离开了。 段红磊的眼睛落在那个胖乎乎的身躯上,看不出什么漏洞。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不到理由。 终于,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影的眼睛看了回来。 在火把的照耀下,段红磊来到孙松月的身边,亲热地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嗓音说:“孙兄,你受罪了!” 孙松月斜眼扫了一下顾珺竹,他背对着他们在假寐。 有心现在就拆穿他,但他说的“今晚可能有人会来个你带话”的话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还有凌烟递给他的饭和菜,都让孙松月犹豫不决。 他们中,到底谁才是真心想要帮自己的人?谁是要害自己的人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堂供认 孙松月把第一个宝,毫无悬念地压在了段红磊身上。 他们是曾经的同盟者。 段红磊左右巡视了一下。 在孙松月左边的牢房中,坐着一个看似已经痴傻的老头,白头发、白胡须,乱七八糟的糊在脸上,好像已经几个月没有洗过脸了。 在孙松月右边,就是背对着他们睡觉的顾珺竹。 段红磊的眼珠看向了孙松月,发出了询问的信号。 “没事,是个哑巴,已经在这里关了三十多天了。”不知为什么,孙松月在想要说出来的最后一刻,改变心意了。 “孙兄,我来告诉你一声,明天早上,楚大人要升堂了。” 段红磊观察着孙松月的变化。 他不知道的是,孙松月也在观察着他的变化。 两个心中有鬼的人,都以无比诚恳的面目看着对方。 段红磊是口是心非。 孙松月是口非心非。 如果说之前孙松月对段红磊充满西信任,就在段红磊说出明天要升堂的时候,他的心慌神了。 为什么,顾珺竹说的每一件事都被印证了。 那么,他所说的会被段红磊陷害的事,也会随着明早太阳的升起,不可避免的出现么? 性命悬于一线的孙松月产生了临时抱佛脚的突发奇想,奇妙的对顾珺竹又产生了一丝丝的幻想。 现在,他把心中的第二个宝。压在了顾珺竹身上。 他决定,脚踩两只船,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段兄。他升他能的堂,跟我有什么关系?”孙松月糊涂地问。 他已经被关了一段时间了,没人搭理他,没人询问他,就连他问关他的衙役,他到底犯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好好搭理他。 “孙兄你不知道么?”段红磊故作惊讶。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知道什么?”孙松月不解地问。 “顾家状告你在上次的兑银风波中指示店铺陷害他们,还说你是这次顾家大少爷被害的主谋,牵涉了一万两银子。和古玩被劫啊!”段红磊故作神秘和担忧,他拉着孙松月表白:“我一听到消息马上就来通知你了。” “什么!”孙松月一听,眼睛转向了顾珺竹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挖出他的心肝。 “你看什么?”段红磊心虚的问。 “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我们讲话。”孙松月经历了这几天前前后后的事。猛地开窍了。 他多了一个心眼。强压着心头的怒气,把顾珺竹和段红磊说的话全盘接受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孙松月反问道,他也想看看段红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他已经失去人身自由了,反正顾珺竹和段红磊都需要他去指正对方,他还有选择和翻盘的机会。 就看这两个人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了。 “我已经跟楚光耀打点好了,你只要承认是顾家老二胁迫你派人去兑银和打劫的就行了,到时候楚县令会把全部的事都算在顾珺竹头上,把你当堂释放了。”段红磊压低嗓门刻意装出神秘的样子。 “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段红磊关心的问。 “差不多了,你给我的药很管用。竟然那么神奇,十几天的时间就能接好骨头。”孙松月抬起了一只腿,毫不吃力。 “那就好,明天以后老兄你就自由了,我明晚设宴好好为你压惊,切记我今晚说的话,明天早上咱们公堂上见。”段红磊反复交代了几次之后,匆匆离开了。 刺啦啦的松油火把冒着幽幽的青烟,被从缝隙中涌入的风吹动着左右摇动,印映在孙松月一侧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的眉头紧锁,两天的营养不良和性命攸关的困扰,导致那张被横肉装饰的曾经富富态态的脸空前的萎缩了。 他像一个被先生很训了一顿的学生,面对着顾珺竹的背影,泥胎般的坐在。 半晌,孙松月冲着顾珺竹问:“我该听谁的?” 没人回答他,顾珺竹真的睡着了,做着一个有山、有水、有凌烟的美梦睡着了。 次日清晨,太阳刚透过大牢狭小的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同时惊醒了顾珺竹和孙松月。 顾珺竹说过的话再次灵验了。 典吏、李长生带着凌烟进来了。 他们走到顾珺竹的牢房前,恭敬地叫了声“爷,”就麻利地掏出长长的钥匙,打开了牢房门,伺候着顾珺竹弯腰迈步走出来。 李长生还狗腿地给这位玉树临风的青年人掸了掸后衣襟上沾着的灰尘。 顾珺竹扭头看了看吃惊的张着大嘴、下巴几乎掉了的孙松月,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大牢。 “他又说到做到了!”孙松月呐呐自语,心底油然而生的怵意在没有遮挡的霞光中更加强烈了。 一个时辰之后,孙松月在焦急的等待中被带着枷锁,押至了公堂。 今天的公堂,是个大杂烩的公堂。 照例,楚光耀又被一个人压的死死的。 羿景宸死皮赖脸的又来了,如来佛一般端坐着,楚光耀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一脸的观音像。 原告、被告汇集了顾家、段红磊、孙松月、“辉红”、白峰、兑银中的数家店铺,以及闻讯来旁听和围观的百姓。 这其中,有几个人的目光极其闪烁,超越了芸芸众生。 楚光耀在扫视整个公堂的时候,更多的是看向段红磊。 顾珺竹玩味的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峻,他看向的目标也是段红磊。 孙松月因为生死的关系,期盼和哀求的目光自然也看向了段红磊。 段红磊,成了公堂上的聚焦人物。 和先前的审问一样,在楚光耀的主持下,方方面面再次诉说了自己的委屈、冤枉和诉求。 众目睽睽之下,孙松月作为证人即将开口了。 段红磊冲着他点头。 顾珺竹冲着他微笑。 孙松月左看看右看看,又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暗自掂量着:“说?不说?不说?说?” 终于,他匪徒加赌徒的邪恶本性占据了上风。 “回禀大人,这些是我做的,但都是顾珺竹在暗地里操纵和命令我的。”孙松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段红磊诡异地一笑。 一切按照他的计划顺利地进行。 他冲着楚光耀暗地里做出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孙松月,本县再问你一遍,所招是否属实?”楚光耀威严地问。 “句句属实。”孙松月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楚光耀这一句,似乎是在暗示他没事了。 “既然如此,画押吧。”楚光耀交代着衙役。 孙松月迫不及待地在供词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恭喜恭喜,你要和阎王喝茶去了。”耳边一阵温柔的提示,让孙松月激灵了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愿以偿 死期已至?孙松月不行这个邪! 他傲慢的笑了。 前后有楚光耀,后又段红磊,即便是黑白无常带了枷锁来拖他下地狱,也有人护着他。 阎罗殿的主人是阎王,洛邑说了算的是楚光耀。 段红磊也笑了。县衙的大堂,不仅是摆证据的地方,也是彼此之间心里较量的地方。谁的心理崩溃的早,谁就是输家。 昨晚他唬住了孙松月,让他按下的鲜红手印,就是他通往地狱的通关卡。因为,他省略了一两件重要的东西,比如性命。 “虎头帮”称雄这么久,办事不可能靠文明的手段。他们绝不会上门逼租时,点头哈腰的说:“不好意思,您该交钱了。”也不会欺行霸市时,拿着算盘一笔一笔算给对方:“你看这个价位合适不合适?” 他从一开始提议顾珺非收买、控制“虎头帮”,更多的是借这个机会把它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成为自己干大事的左膀右臂。 这次,他如愿了。 在他的连环套中,虎头帮暗地收集店铺主人家见不得人的证据,要挟他们集体兑银;再让顾家的下属撺掇顾珺非借银进货,银货两失,最后让冯四平带兵清剿,除去“虎头帮”知情人,杀人灭口。最后,嫁祸孙松月。 在那些人抢劫古玩时,锦威镖局折了三条性命;冯四平带人追缴的时候,双方都有伤亡。 于情于理。这些都需要有人出面承担责任。公,可以结案;私,可以安抚逝者家属。 这个人。只能是孙松月了。 楚光耀点点头,段红磊办事就是靠谱。整个事件滴水水不漏,他最后收网就行了。 楚光耀一本正经的走着程序。 一个个证人他都详细的问了一遍。 这次,又增加了一个冯四平。 “大人,我在缉拿的过程中,曾经现场审问了几个身受重伤的贼人,他们一口认定是受孙松月指派行事的。并且对之前发生在张家村的张福命案认罪了。虽然他们已经不治而亡,但这里有他们画押的供词,还有跟我一同参与讯问的手下的陈词。请大人过目。”冯四平的鼠目转了几转,露出了贼光。 段红磊洋洋自得,他最后送给冯四平的几箱东西,就是为了坐实今天这个结局。 所有的一切死无对证。又都有据可循。 另外的十几家店铺也一起发威。指证顾珺竹假造文书,诬陷他们的清白,并暗中派人要挟他们的性命, 不仅孙松月,就连顾氏兄弟也一起被再次牵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堂之上,西风压倒东风,形势再次出现了一面倒。 楚光耀晦暗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甚至连羿景宸都没请示。直接做出了宣判:“孙松月,谋财害命。斩立决!“顾家兄弟,欺行霸市,骗人钱财,押入大牢,刑期各十年!顾家房产全部充公,由官府出面变卖,所获银两用于还债。” 他的话音一出,堂上一片哗然,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段红云当场晕倒在顾若天的怀里,顾若天无声的闭上了眼睛。 孙松月狂喊不已:“冤枉啊!不是我干的!” 这声喊叫,为时已晚。 楚光耀手里的竹签已经“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顾珺竹还是笑意盎然,神情自若,对这样的结果毫不奇怪。他探下身,笑嘻嘻地说:“孙大帮主,我用不用再恭喜你一次?” “救我,救我的命,我什么都听你的。”孙松月脸色苍白,死命拉住顾珺竹的袖子不放,一双绝望的眼睛一眨不眨,苦苦哀求着,他甚至都忘了顾珺竹也跟着倒霉了。 “嗯,不长记性的人还有救么?对了,你的腿疼不疼?”顾珺竹嘴畔带着一丝的讥讽和嘲笑。 “腿不重要,现在命最重要,”孙松月眉头一皱,毫无预感的一阵疼痛感,钻心钻肺的撕裂着他,像被刀子凌迟一样,从腿慢慢向全身延伸。 他抓住顾珺竹的手忍不住撒开了,狠命地掐住了大腿:“怎么回事?我的腿怎么这么疼?” “你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治的,又不是我给你的药。”顾珺竹一语双关,影射着什么。 “你救我,我也救你,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孙松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再报任何幻想,只想凭着自己的掌握的东西跟顾珺竹做个交易。 “你省省吧,昨天提醒你了都没有用。况且你今天不是被斩首就是被毒死,必死无疑。我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为什么跟你合作?”顾珺竹不屑一顾,根本不在搭理他了。 顾珺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还有一件不明白,所以他一直在孙松月周围打转转的。 他最终要知道的是孙松月背后的人是谁。 那个人,同样也是指使父亲的人,父亲抵死不承认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你肯定有目的。”临死的孙松月脑子开始高速运转,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生存的机会,他要用自己的过往换取未来。 “你中的毒是三命散,每三天发作一次,损害你的命脉,到第三次的时候,你就香消魂散了。”顾珺竹看着他粗壮的身子开着玩笑。 三命散,这个名字孙松月听说过一次,是他在段红磊躲在一间密室里吩咐手下时偷偷听见的。 这么说,段红磊早就下了除掉他的决心了。 他留了一手,不仅在公堂上拿他当替罪羊,借楚光耀杀他。还双管齐下,准备了另外一种办法要他的命。 不管如何,他必死无疑。 只是,段红磊的阴险不及顾珺竹的聪明。 孙松月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我还有救没?”他生命中最后三天的倒计时时间没有再浪费的资本了。 “看我心情。”顾珺竹架子十足。 “你什么时候心情好?”孙松月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不明白顾珺竹想要什么。 “你的老大是谁?最大最大最大的那个?”顾珺竹附耳在他的脸边,轻声问。 透过混乱人群的缝隙。段红磊发现了两人的异样。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段红磊最近很胆小,怕顾珺竹的一切,不管他嘴角是惬意的笑,是冷酷的笑,是讥讽的笑还是别人的任何种类的笑,他都害怕。 他发现,顾珺竹的笑是个前兆,不妙的前兆。他冲楚光耀使了个眼色。 只要楚光耀能维持判决,他就能如愿以偿。 楚光耀明白,他再次拍向惊堂木:“来人,推出孙松月斩首;将顾氏兄弟压入大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空谷幽兰 什么味? 淡淡的桂花香味由远及近,越来越蛊惑人心时,顾珺竹感受到了心跳在加速。 情人眼里出西施。 涂抹桂花香的女人多了去了,但能涂到多一份太浓少一分太淡地步的女子,只有她一个。 顾珺竹回头一看,果然,凌烟和凌雨立排拥挤的人群,走到了当堂上。 四个衙役已经分别站在了顾珺非和顾珺竹的身后,准备动手了。 “大人,小女子要告状!” 一声不高的娇弱声音原本压不住那么多人的音量,可出乎意料的“告状”两个字,再次勾起了人群的猎奇心,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说话之人。 带着桂花香味的女子身旁,还站着一个比她略微低了一点的女孩子。 那是凌雨。 她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凌烟大大方方站在她的后面。 “又是凌家的女子,凌家到底和顾家怎么样了?”认识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相互询问了。 楚光耀了解凌烟,却不熟悉凌雨,只在上次见过两面。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今天的大堂是他上任以来最热闹的一次,应接不暇了。 “你状告什么?”楚光耀脸上的剑拔弩张有了略微舒缓的痕迹。 他对凌烟的戒心很重,但当着这么多人总要表现出亲民的一面,还要给羿景宸留下一个好印象。 “民女状告段家糕点铺掌柜段红磊,欺骗民女出售祖传的糕点技艺。却一两银子也不给民女。”凌雨口气很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大堂上一点也不怯生。 顾珺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冲着凌烟向上挑起了大拇指。 凌烟就是一个滑头。尤其是在羿景宸面前。 只要那只狐狸在,她总是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妹妹,让妹妹去打头阵、充当炮灰。 楚光耀一听这句话,心中已经暗暗察觉出了不对劲。 可他已经开口允许跪在堂下的小姑娘告状,就不能毁了信誉,抽自己的耳刮子吧。 “来人,将堂上人犯全部压下去。本县要再次升堂。”他的意思很明确,催促手下马上把孙松月正法了,以防夜长梦多。 师爷最明白县令的心里。他挥挥手,督促衙役马上照办。 这时,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发话的羿景宸有举动了。 他懒懒地伸了伸双臂,又懒懒地伸了伸腰。在百般懒散中慵懒地开口了:“有趣。本王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现在来了精神了。” “来人,让堂下之人都给本王安静了。”羿景宸意兴阑珊,显然要亲自过问此事了。 张晋接到主子的命令,回头示意了一下,在他身后马上窜下去两个暗卫,每人各举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上下一挥。大堂登时安静了。 不仅人群安静了,原来要动手的衙役也原地站住了。 他们都是门精的人。老爷说的肯定不如王爷说的算。 凌烟一看,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狗仗人势!” 跪在地上的凌雨正好相反,她从楚光耀和周围人对羿景宸敬畏的神态,和他处置事件的果断中,看到了羿景宸威风八面、血性刚强的一面,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跳“扑通通”的加快了。 凌雨脸颊一热,两个脸蛋升起了红晕。 “小妮子,你状告段红磊可有证据?”羿景宸又开始装模作样了,他把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向上举起拖着下巴,萌呆的脸蛋对着凌雨发笑。 他看出了凌雨的异样,自己无比的得意。 凌雨比他更萌呆,娇声地回答着:“段红磊当日应允我银两的时候,写了一张约定,但他走的太急,将那张契约放在了这一沓文书之中,忘 在了小女子家开的画坊中。小女子害怕县太爷不信,全都拿来了,请大人过目。” 这些文书,是段红磊和“虎头帮”很多分帮主来往的信件,始终藏在他的密室中。他之所以没有销毁,就是觉得可以用这些文书要挟那群人,如果不听他的话,就拿着信件向孙松月告发。 段红磊万万没有想到,他那个坑爹的儿子没事就到他的房间东摸摸西摸摸的,本来是想搜刮点值钱的东西,没成想却无意中发现了他密室的开关,并且在“极影”抓获自己后,为了活命,主动、痛快地招认了。 “极影”按照段洛风的口供,从段家宅院里偷偷拿了出来交给了羿景宸。 两天前,羿景宸、顾珺竹和凌烟姐妹俩在一起商量时,想出了这招瞒天过海的办法。 凌烟先是模仿段红磊的笔迹下了一份以银两买手艺的约定,夹杂在那些信件中,借着今天的机会公之于众,断了段红磊的后路。 “好玩!楚县令,本王能否出面过问一下?”羿景宸看似风度翩翩,其实根本就是打脸不留痕,他要让楚光耀自己求着他管这件事。 楚光耀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委,忙不迭抱拳:“王爷不仅是朝廷重臣,还是钦差大臣,有权处置地方的一切事物,王爷请,王爷请!” 凌烟这几天在不同场合真正见识了羿景宸的过人才干,对他以往放荡不羁的行为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终于明白了,羿景宸和顾珺竹两种个性截然相反的人怎们能成为知音和密友。 英雄相惜,无关身份和地位。 “段红磊,你先写几个字,本王和楚大人一起对比,当众证明你是否清白。”羿景宸公事公办,提出的建议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段红磊并不害怕,他知道自己没写过这样的东西,心里妥妥的安稳,对凌雨的控诉嗤之以鼻。 笔走龙蛇,段红磊很短的时间内随意写下了一些字。 而且,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他还有意写了“特此为证、段红磊”几个字。 这页纸经过衙役的手传到了羿景宸的手里,他正翻看着那沓文书,看一份念出一个名来:“周毅、王闯、李腾、马俊…” 他每念一个人的名字,段红磊的太阳穴就“突”的蹦一下! 他察觉出了不对劲。不可能啊,藏匿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凌雨是怎样拿到这些隐秘的文书的呢? 孙松月也惊呆了! 这些人明明是自己的手下,什么时候成了段红磊的密友了呢? 他的眼珠先是黯然失神了一阵子,又猛地放射出怒意! 他明白了,自己是被手下出卖了!不仅如此,他豁然明白了顾珺竹提示的状元红密室的含义,自己藏身的地方的确是被段红磊出卖了! 不仅如此,自己的性命也被他出卖了! “王爷,那些人都是虎头帮的分帮主,和段红磊狼狈为奸,一起陷害顾家和小人。小人刚才说的话,都是段红磊示意的,请王爷为小人伸冤啊!”孙松月发出了惊天的一吼,说出了全部真相! 就在他说出这一切的时候,羿景宸也找到了凌雨所说的约定,和段红磊的字迹一对比,他哈哈地笑了! “楚大人,我看你还是最后看吧。来人,把这两张纸一起拿给堂下的人传着看一遍。”羿景宸的招很狠毒,他要让段红磊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两张纸被送到了普通老百姓的手里。 每经过一个人,就会发出一个惊叹:“一模一样啊!” 当这样的声音一句一句的传出来时,段红磊毛骨悚然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还原真相 满堂人嘴里所谓“一模一样”的东西最终传到楚光耀的手里时,已经在气焰高炙的民愤中变成了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 楚光耀眉头紧皱,心中的担惊多于骇然。 大敌当前,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自保! 一个人两个人提出异议他不怕,但民愤的洪流他无力防御。他生怕自己在这其中充当的角色,会被羿景宸那只狡诈的狐狸当场拆穿,拿下他都上的帽子。 即便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可他察觉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凌雨递上来的东西在前,段红磊自己写的字在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见了,当场压根不存在作假的任何可能。 但没有丝毫区别、根本分辨不出差异的字体,又作何解释? 段红磊不该留下如此幼稚的把柄啊!还是他背着自己又干了别的什么事情? 楚光耀烦躁的心甚至有了挖个坑,直接把段红磊埋进去的心思。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羿景宸,后者闪亮亮的眼睛含笑看着自己。 绝对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楚光耀没有时间思考和拖延了。百般狂躁中,他暴气十足的眼睛又瞪向了段红磊,卯足了力气扔出了手中的两张纸。 那两张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县令的纸,已经在传阅的过程中被捏的皱皱巴巴,甚至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汗水,遍体遍体凌伤。飘落在了地上。 段红磊一下子窜过去,慌慌张张左一下、右一下的连捡东带抓的,搂起了两张让他匪夷所思的纸。 他的眼珠在慢慢变大。汗水在慢慢渗出,手脚在慢慢哆嗦。 一模一样!果然一模一样!段红磊像只斗败的狗一样发狂了! 他疯狂地将两张纸撕成了碎屑,扬手一扔,纸片飘落在了地上。然后,他甚至不顾男女有别,几步冲到凌雨面前,两只暴着青筋的手牢牢拽住了这个女孩的领口。一张扭曲狰狞的脸冲着她狂吼:“骗子!你是骗子!你在捣鬼!谁是你的幕后指使,说!” 这一幕,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凌烟第一个冲上去。冲着段红磊直接扇了一个耳光! 顾珺竹跟在她的身后,一手护住凌烟,抬起一脚直接把段红磊踹倒在地上。 羿景宸的身子半欠了一下,又不漏痕迹地坐下了。 可是他身后的张晋。多精明、多懂得主子心思的一个狗腿跟班。在众人的惊呼和伸着脖子张望的时候,暗地里从衣襟下的一个皮囊中掏出了两根细细的银针,两根手指一夹、一弹,就把两根沾着腐蚀性毒物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射进了段红磊的左右两手上。 半跪在地上的段红磊根本没有精力留意到两双手上的轻轻一痒,他刚才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气势全然尽失,扯着喉咙吆喝着:“冤枉啊,大人,那张约定根本不是我写的。请大人明断啊!” 这边,孙松月眼看自己有了活的希望。扯着的嗓门比段红磊还高:“冤枉啊,我是被段红磊设计陷害的,冤枉啊!” 凌烟冲着凌雨一使眼色,凌雨也细声细语的哭起来:“段红磊毁尸灭迹,大人要给民女做主啊!” 楚光耀一听这句话,差点跳起来骂! 撕碎两张纸竟被一个丫头片子说成毁尸灭迹!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呢! 他哪里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凌雨在凌烟的熏陶下,脸皮渐渐厚了,胆子渐渐大了,泼皮的劲儿越来越酷似凌烟的。 她这一哭,勾起了周围百姓的同情心。 “真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干毁灭证据!” “这么大的一个男人陷害了人家,还去拽一个人家的衣领子,该剁了他那双手!” 剁了?那太便宜他了。 羿景宸早就发现了张晋的作为。 他微微一笑,心中暗想,回去要好好地奖赏一番,那两根银针会让段红磊两手的皮肤一点点地腐烂,疼不疼、痒不是痒的滋味能让十根手指在互相抓挠中抓掉所有的皮肤和肌肉,露出森森白骨。 段红磊的手废了! 羿景宸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张晋知道自己的主子夸奖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的得意和笑意忍不住跃上眉梢。 可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借着这机会,顺势喊出一句话:“谁再闹,楚大人的板子就不认人了!” 这一声,把楚光耀都镇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样的话了?”他无声地看着羿景宸。 羿景宸一句不吭,右手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满意地认可了楚光耀为了制止公堂混乱做出的及时决定。 楚光耀只得认栽! 宰相门前七品官!那王爷手下?肯定比自己的官职还要高! 他彻底清醒了! “啪”,楚光耀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拍响了惊堂木,行使了一个县令堂堂正正的权力:“段红磊,你可认罪?” “小人无罪,请大人明鉴!”段红磊这时如丧家之犬般垂死挣扎。 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脑子混乱,根本理不清楚事情从哪里发生了转折,自己从优势变成了劣势,只能匍匐在地,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不一会脑门就红肿了起来。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光耀了。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凌烟开始了猛烈的反扑,致他于死地的反扑! 按照事先的约定,凌烟在这个时候打出来了一手定乾坤的好牌:“大人,小女子也要告状!” 又要告状的! 大堂的人不在惊讶了反而都乐疯了! 今天撞大运了!告状的一个挨着一个出现。他们就好比去看戏的。原来只买了一张票,没成想戏班犯病了,连着演了三出戏。白白捡了两个大便宜! 楚光耀的脸色黑到了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了心中的怒火。 凌烟,哪里只是顾珺竹的天敌,也是他的天敌才对!仔细想一想,不管什么事都有她的掺和!只要有她的掺和,什么事到最后都是溃不成军! “你又告什么状?”他哑着嗓子问。半天之间已经苍老了不少的脸颊下陷着,脱水的嘴唇干枯成了两片落地很久的干巴叶子,皱褶纵横! “状告段红磊背后指使。杀我父、毁我家。”凌烟充血的眼睛看着段红磊,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了上面的话。 此时此刻的段红磊彻底明白了,今天的一切,是一场针对他、有预谋、有准备的总反击。 他眼里已经不堪一击的顾家。和凌家联手。或许还有人在背后撑腰,实力和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相像。 可是,他不甘于束手就擒,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楚光耀一定会帮他的。 “大人,我冤枉!他们无凭无证。”段红磊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和狡辩。 楚光耀明白段红磊的意思,仅凭刚才的东西,不能断定他是杀害凌浩楠的幕后凶手。 “我有人证。”凌烟轻轻一笑。缓缓举起了她的右手,对着外面做了一个手势。 她的手里。还有段红磊的儿子段洛风! …… 一切的一切,如同凌烟和顾珺竹、羿景宸事先的预测一样,全部尘埃落地了。 凌烟穿越后的一切事情真相,终于全部水落石出。 凤汐国的法律给了所有受害人公平的判决。 段红磊被处以极刑,秋后行刑。 孙松月因为举报有功,还因为羿景宸一句他后期是靖王府的“内线”,免于死刑,流放边陲。 顾珺非和顾珺竹受人陷害,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段洛风只是一个骄奢淫逸的败家公子哥,没有什么劣迹,当庭释放。 白峰、季安狼狈为奸,并查出其他劣迹,各入刑五年,押入大牢。 数名店铺掌柜虽受胁迫,但参与诬陷他人,按轻重分别杖责五十、四十、三十数目不一。 “虎头帮”即日解散,主要几个有命案和不法作为的分别按照凤汐国律条给于不同的处罚。 官府派人按照段红磊的口供追回被他侵吞的“辉红”万两银子,和劫走的古玩珠宝,返回原主。 又到月圆之时。 经历了几起几落的顾家虽然保住了一切,但后堂设置的家宴竟有了萧瑟的意味。 顾若天的头发几乎全白了,额头的皱纹一道深过一道,沟沟壑壑的。以前从没浑浊过的眼珠,看起东西模糊不清,昔日令对手闻风丧胆的霸气,历经岁月的摧残已经消失殆尽,和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没有了多大的区别。 段红云像霜打的茄子,虽然对儿子的获救心存狂喜,但一想到娘家的险恶和弟弟对她的背叛,就是无法释怀。 还有,她不知道怎样对待谢雨涵和顾珺竹,从一开始上桌,她的眼睛就回避着对面谢氏母子的眼神,一直低着头默不出声,只拿着筷子机械地夹着自己眼前的一盘菜,娇艳的容貌变得憔悴苍白,哭肿的眼皮还没有回复正常。 “珺非、珺竹,你们长大了,可以承担家族的重任了。”顾若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怅然若失。 这一次的家宴,和夺取凌家家产的那次,相距也就只有几个月的光景。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他一直以为会屹立不倒的顾家也像狂风暴雨中一只脆弱地小鸟,不堪一击。 “珺竹,你当时理解凌家人的心境么?”顾若天眼角隐隐出现了一滴泪珠。 没等周围人回答他,他又说了一句话:“凌家仇以恩报,屡次对顾家伸出援救之手,我有何面目再见凌家老太爷啊。” 说完之后,他当场哽咽了,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滴滴答答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有多少年了,他习惯了单打独斗、阴谋算计,从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温暖,也不曾被亲情所羁绊。 就是对待一妻一妾和两个儿子,他也采取了分而治之的办法,从没想过用血浓于水的情感融化家人之间的隔阂。 站在山巅的顶峰,顾若天以切肤之痛的心态理解了什么是高处不胜寒,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原来,传说中的家败人亡和自己也只是一线之隔。 顾珺非从坐到桌在上时起,就一言不发,自顾自的低着头喝酒。当父亲的眼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已经有了一些醉意。 “爹,是我不好,我太相信舅舅了。”顾珺非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可他是我舅舅,我的亲舅舅,我的家人啊!” 他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段红磊是坏,坏到家了。可在他变坏之前,是对他最好的亲人,在他小的时候,和舅舅相处的时光,远远多于经常外出的父亲。 他骑到过舅舅的肩上,看到了比别的孩子更多更美更远的风景;他有舅舅作为依靠,享受到了比别的孩子更多更快乐的幸福和自由。 这样的亲人、长辈,都能害他,他以后还敢相信谁呢? 一桌子的人中,只有谢雨涵一人保持着淡淡的恬静和优雅! 今天的一切,是对她隐忍二十几年的最好馈赠! 渺渺寰宇中,她看到了娘家父母卑微的背影,看到了段红云嚣张跋扈的恶脸,看到了段红磊的虎狼之心,也看到了小时候顾珺竹害怕的缩在自己身后的颤抖的身子。 曾经的浮华烟云经过灵魂的洗礼,也会变得如夜空的烟花,璀璨炫目。 原来,因果报应真的存在。 谢雨涵举起了手中的筷子,在离她最近的一个盘子中,稳稳地夹起了一条鸡腿。 终于,顾若天下定决心地抹干了脸上所有的泪水。 强作欢颜的背后,他有过后怕,有过遗憾,有过惭愧,还有…隐隐得期待。 顾家经此劫难没有倒下,就意味着不会倒下,还能坚持。 顾若天的眼睛看向了两个高大、俊朗的儿子。 醉意正浓的顾珺非没有任何反应,滴酒未沾的顾珺竹先害怕了。 ”爹,爹,您别看我,顾家的活我不干。“顾珺非双手摇摆着,生怕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愿。 谢雨涵脸色一变。 前一段时间为了顾家的大局,她隐忍不发,任由大房的儿子胡作非为,才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乌烟瘴气。 如今靠着自己的儿子才好不容易保住的家,儿子竟然再次拱手相让,她忍无可忍了。 就是撕破脸,她也要为儿子和自己争得一个好的名分和前程。 “为什么不要?这个家是你夺回来的,就应该交给你!”谢雨涵第一次理直气壮的在段红云面前大声说话,她内心的恐惧和自卑在今天之后将被抛到九霄云外。 今天之后,她要变成一个坚强的女人,谁敢欺负她,她就会如数奉还,包括段红云在内。 出乎意料,段红云一言不吭,头也没抬。顾珺非还是趴在那里,也没有接话。 两个人显然心有余悸。 “娘,这件事我说了算。我不能接管顾家,因为,”顾珺竹的眼睛一闪,笑意从嘴角流淌出来:“因为,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到底宠谁 这一天,顾家后宅里,发生了荒唐的一幕,顾若天成了被排挤、诽谤、指责、攻击、声讨的对象,一妻一妾是主力,两个儿子是帮凶。 就在顾珺竹说出他还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的时候,他先在自家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娘,”他只叫了一声,却拉住了两只手,一只手是谢雨涵的,另外一只手是段红云的。 “我们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两位娘还没有看开么?如果我和大哥被关到大牢里去,您俩哪怕不要这个家也会救我们的,对不对?一切都像过眼烟云一样飘忽不定,您们和爹辛苦辈子,现在还看不开么?”顾珺竹第一次情深意重的面对顾家所有人,他希望自己的举动能打开积郁于娘和段红云心中的结。 顾珺竹高大的身躯在谢雨涵面前像一座小山,可娘在他心中是从山巅流下的、终日不断萦绕着他躯体的山泉,给他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给他披上了遍体的绿装,给他带来的丰硕的果实。 以前,是娘在呵护滋润他,如今该他反哺母亲了。 谢雨涵刚才还盛怒的脸,一听儿子说出这种话,立刻被满眼的泪水的模糊了。 她挣脱了儿子的手,举起两只手使劲地捶向了儿子的双肩:“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受的什么样的苦、受的什么样罪么?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才能支撑下来么?” 话音未落,她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第一次,她痛痛快快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现了她柔弱的一面,展现了她忍辱负重艰辛的一面。展现了她二十几年来戴着面具隐藏的一面。” “娘,我当然知道了,我是您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顾珺竹轻轻放下段红云的手,暖暖地一笑,抱住母亲的双肩,将她揽入自己宽阔的怀中。 那边。段红云的泪水也“扑簌簌”地向外狂涌,她甚至等不及掏出手帕,直接用袖口抹起了眼泪和鼻涕。 两个女人的失声痛哭。惊醒了轻醉的顾珺非。 他对首次这么大胆、这么大声说话的谢雨涵很不适应。 顾家,从他懂事以来,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享受这种特权和超然的地位。就像他一直以嫡长子、未来继承人的地位自居一样。 顾珺非癔症了片刻,才发现母亲哭的一塌糊涂。才发现顾珺竹已经把他的母亲揽入了怀中。才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处于了劣势,可怜兮兮的。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当母亲他保护神,而自己不能? 不行,他也要那么做。 他的娘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顾珺非歪着身子,两只臂膀用劲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晃了几下走到段红云身边,一把把自己的娘搂了过来。 这一搂,段红云感到更委屈了。 二十几年的权威受到挑战。地位可能不保,娘家衰败。弟弟背叛,侄子不争气,她嫉妒和怨恨的心像决堤的黄河,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下子压过了谢雨涵,立刻成了所有人瞩目的中心。 顾若天看着两个女人连哭都要比出个高低来,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到底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两只手分别拍拍两个儿子的肩膀,对他们送出了感谢的一笑。 他有种感觉,顾家似乎从今天开始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家了。 谢雨涵又哭了两声,发现自己的呜咽声怎么都听不见了,两只耳朵里全是段红云“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从儿子怀里抬起头,冲着段红云吼道:“你连哭声都要比我高么!委屈的人是我不是你!” 段红云也不示弱,睁大眼睛厉声回应着:“我就要比你高,你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老爷一直宠爱的是你,我难道就不委屈了?” 此话一出,顾珺非和顾珺竹也诧异了。 这可能么?他们的父亲还会干这样暗度陈仓的事? 四双眼睛马上同时看向了顾若天。 “你说,这根本不是真的!”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谢雨涵和段红云的各自的一根手指指向了顾若天,同时发出了质问! “我,我……”顾若天左右为难,搞不明白战火为什么会突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以前他还有没有切身的感受,这两天,他不管转悠到哪个院子,都吃了闭门羹,没有一个女人好好搭理他,积攒了数十年的怒火都朝着他一个人发泄。 女人是老虎,他发自内心的承认了。 不仅如此,连两个儿子也跟他们的母亲一样,露出了非要听到答案不可的神态,全然没有因为他是他们爹的缘故,帮他解脱的意思。 “我肚子疼,去个茅厕。”顾若天眼见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知道今天自己肯定载了,再不走还不被这几个人吃了,他很有眼色的准备开溜了。 “不行!不说清楚不许走!”这一次,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几乎同一时间推开各自的儿子,一左一右将他卡在了中间。 顾珺竹忍不住先笑了。 他没有阻止母亲惊魂刁蛮的行为,反而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母亲哭湿的衣襟,仪态翩翩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端起一杯茶,边喝边看父亲的笑话。 越是这样,父母之间才越能尽快挑破那层窗户纸,把所有的问题说个清楚明白。 顾珺非今天也怪了,顾珺竹干什么他也干什么,反正他和母亲一样,也要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出一个高低来。 “你会坐是吧?我也会。”他心里嘀咕着,也捋平了自己的衣服,伸手拉过一个椅子,稳稳地坐下,又端起一杯茶,效仿着顾珺竹的样子在一边围观。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深藏内心二十多年的苦水倾盆倒出,一点不剩。 说着说着,两个女人又扯开了嗓门嚎啕大哭。 这次她们把攻击的目标全部锁定在顾若天的身上,一个拉扯他的袖子擦拭眼泪和鼻涕,另一个把手上的泪水使劲地往他胸前抹,顾若天的衣服在她们眼里,成了一块特大号的手帕。 不一会的功夫,顾若天雪一样洁白的长衫就变成了东一块黑印、西几条拉车了很长的灰色痕迹,脏兮兮的,仿佛刚从柴火堆里爬出来,惨不忍睹。 顾若天原来还想着溜走,可在妻妾的声讨下,内心越来越沉重。 他造的孽如此的深,害的人如此的痛。 顾若天两手同时伸出,同时搂住了段红云和谢雨涵,和她们抱在一寝,哭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兄弟相拥 经过那次家宴之后,顾家解决了两件老大难问题。 一是确定了继承人,顾珺非如愿以偿地执掌顾家的大权,成了名副其实的总管大掌柜。 二是段红云和谢雨涵之间二十几年的明争暗斗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两个人在把所有的眼泪哭出来之后,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就只剩下笑了。 虽然谢雨涵对儿子的退让还颇有微词,但她终究说不过儿子,最终还是尊重了儿子的意愿和选择。 顾若天悄悄地把手头的一切事物全部推了出去,在一个风和丽日的早晨,带着段红云和谢雨涵赶着一辆马车,拉着三个人的全部家当,去往顾家郊外的别院,过起了神仙眷侣的田园生活。 “你说,是不是你指示的?是不是你打击报复的?”顾珺非急头白脸的冲进顾珺竹的内室,把还在那里蒙头大睡的顾珺竹一把揪了起来。 “你干什么?”顾珺竹打着哈欠,半睁着眼,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赖在了顾珺非的那只手上,东摇西晃的。 他最近几天每天都忙到半夜,早晨只顾蒙头大睡,根本不管太阳升到那个位置,那还会去管顾珺非的死活。 “爹带着两个娘跑了,把整个家都交给我,是不是你鼓捣的?”顾珺非气的直拍桌子,极其不齿老爹的卑劣行径。 “是你非抢不可的,现在埋怨谁啊!”顾珺竹讽刺着自己的哥哥,慢腾腾下了床。走到桌子前端起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精瘦的身躯、光滑的肌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现在只有我是牛,每天拉套犁地。你们都是爷,尽情地享受,我不干了!”顾珺非满腔怒气,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都不顺眼,两个指头一夹甩到了窗户外。 好巧不巧,顾尘儿刚好端着脸盆走了过来,那只带着一肚子委屈的茶杯斗不过主子。就找了一个软柿子捏,当头砸在了顾尘儿的额头上! “哎呀!”、“叮咣”、“砰”三个声音发出! 顾尘儿喊了一声!脸盆喊了一声!掉落在地上的茶杯喊了一声!都在尽情发泄自己的不满。 “谁?谁扔的茶杯,给我站出来!”顾尘儿左右的眼睛巡视着。恶狠狠的声音带着要把作案着囫囵着吐下肚子的意味。 “是我扔的,你想怎么样?”顾珺非阴险狠毒的声音冲窗户边传出,他探出了半个脑袋怒视着顾尘儿。 小样!爷正好没地出气,要不要来试试?他冲着顾尘儿勾着手指头。 “扔得好。扔得好。又准又狠,大爷的手法无人能及,还扔不扔?小人站在这里等着,等着。”顾尘儿呲着牙,右手揉了揉正在鼓起的红包。 他是谁?他是二爷的跟屁虫,岂能吃不透大爷这几天的心情? 不要说他,连同他的二爷,这两天也都每天熬夜给大爷准备东西。他一个小小的家仆有资格大放厥词么? 只能自己认倒霉吧,顾尘儿扭头回去。拾起地上的脸盆,拐回了水缸边,又打了一盆水。 “跟个下人生的哪门子气!”顾珺竹走到书案前,拿起两个厚厚的账本,递给了顾珺非。 “我重新整理的账本,还有最近一个多月新增加的供货店铺名单,你先看看,信誉和人品都很好,可以试着跟他们联手。”顾珺竹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安慰着烦躁的顾珺非。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缘故。 顾珺非正式接手后,把前几次围攻和诬陷顾家的那些掌柜和店铺全部列入了黑名单,在清算完所有账目后断绝了和他们的交易和往来。 人虽然清算的干干净净,但货源和资金来源一时间非常吃紧。 也难怪他的火气那么大。 顾若天一走了之,像是遁入空门的人一样,过起了采菊东篱下的悠闲生活,对儿子的求助和责怪不闻不问,只顾着满足两个夫人的心愿和要求。 而他,从来就无意插手顾家的事务。 在顾家,他更愿意当一个米虫,不劳而获,好吃懒做,像某人的宏伟理想。 说到某人,自从联手击败段红磊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他为了尽快从顾家的琐事中摆脱出来,没命地干了好几天,他早就去抓那只懒猫玩去了。 顾珺非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你早就发现问题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这个弟弟之间的差距。 “不光我,还有凌烟。对了,哪天你见见她,那个丫头脑子里鬼点子特别多,计算的方法也和我们不一样,很多账目她一看就能发现问题出在哪里。”顾珺竹一提起凌烟。脸色不自觉的就会变的温柔。 “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去吧,我要是去了,她肯定会想到舅舅。”顾珺非心头的阴影始终存在。 段红磊是他永远的梦魇。 “他最近怎样?段家最近怎样?”顾珺竹明白他的心思,也理解他的担忧。 什么叫“亲不亲、姓上分,打断骨头连着筋。” 段红磊一来受他爹的强迫,二来被他儿子牵累,苦命地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作所为虽然可恨,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顾珺非是一边恨着他,一边可怜着他,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不太好。”他惨淡地一笑,不想过多地说。 对弟弟,他没有理由要求他跟自己一样原谅舅舅,况且还有凌家的血海深仇夹杂期间。 只要顾珺竹和凌烟不再落井下石,他就谢天谢地了。 “先把顾家的事情摆平,然后,”顾珺竹缓缓地说:“我陪你去看看舅舅和表弟,段家不能这么毁了。” 顾珺非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珺竹,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兄弟!”顾珺非哽咽地抱住了顾珺竹。 这一声兄弟,是他们在出生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发自肺腑、充满感情的呼叫,是他们彼此相互认同、真心接纳的呼叫,是他们血浓于水、肝胆相照的呼叫! “肉麻!”顾珺竹轻轻推开大哥,假意不在乎的嘲讽着,他抬起手擦去了顾珺非脸上的泪水。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你先看,等我吃点东西咱们一起去各个店铺转转,我介绍那些人跟你认识。”顾珺竹不好意思地擦去自己眼里的泪花,呼叫着门外的仆人给他上早饭。 父亲叫他管理“玲珑阁”的时候,他曾经跟父亲说,以前的关系都可以不用了。 那时,他就在为现在做准备,为大哥顾珺非做准备。 如今,他要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顾珺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仙教育 等顾氏兄弟出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洛邑县城,一团团薄如轻纱的雾气飘渺如烟,穿梭流动过大街小巷高高矮矮的建筑,将整个县城装点的宛若仙境一般。 “老天都对我不满,看来我真的难堪大任。”顾珺非垂头丧气,曾经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支零破碎。 “你这么看?”顾珺竹伸出一只手似乎托起眼前的一团白雾:“你把它看的太虚幻太悲情了,这样的黯淡缥缈之后必定会是艳阳高照,如同你的人生和事业。” 这句话,不管有用没有,至少让顾珺非感受到了温暖和支持。 处于人生低谷的他,就像现在的天气,看不见出路。顾珺竹的话,恰恰像隐藏在云雾后的阳光,带给他了希望。 “不过,我想和你打个赌。”顾珺竹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赌?”顾珺非心不在焉,忧伤的眼睛透过什么都看不清的雾气,估算着前方的建筑应该就是“若云堂”了。 “一个女子的命运。”顾珺竹款款而谈。 “什么女子?”顾珺非心里一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问。 “等我们从‘若云堂’出来的时候,如果太阳出来了,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你就要听我的,反之听你的,怎样?”顾珺竹推出了一个假设,神秘莫测,弄得顾珺非腹热肠慌。 自己的这个弟弟到底是什么人?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似得。 顾珺非默默地点点头。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若云堂”门前。 顾家权力的交接和过渡。从最大的店铺“若云堂”开始。 “若云堂”自掌柜白峰关入大牢之后,这里所有的伙计人心惶惶,生怕自己被划到白峰那条线上。成为因为站错队而倒霉的下一个人。 顾家兄弟被县衙释放后第一个登门的又是这里,更加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 事实上,顾珺非的确有此心意。 他是在这里栽倒的,对这里也有着刻骨的抵触和伤感,甚至痛恨。按照他的意思,这里的人他一个也不想留,都想统统撵走。 顾珺竹可不这样。他时时处处展现着他以前根本不屑一顾的热情和亲切,拉着顾珺非和蔼地冲着每一个人打招呼,甚至拍着每一个的肩膀。矜持而亲切的一笑,连哄带骗地给他们减压。 这里的人都是善人么? 当然不是。 顾珺竹甚至比顾珺非更清楚其中的盘根错节,他的情报网保证了他能在任何时候都作出正确的判断。 比如,管账的王某是县衙师爷的小舅子。站柜台的胡某是洛邑商会岳会长的外甥。就连门口迎宾的什么都不是的小伙计都是府衙总铺头的没出五服的亲戚。 这样的一群人不仅是顾家的潜在市场,是顾家打探各种消息的据点,更是顾家和方方面面拉扯关系的中转站。 对于他们,只要不干过分出格的事情,维持原状就是最好的办法。 顾珺竹冲着哥哥递出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就从第一个人开始下手了。 “王先生,请坐。”顾珺竹客客气气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请管账的王大富落座。 “不敢不敢。小人刚才已经坐了很久了,站着还可以活动活动腰身。”王大富不愧是师爷的小舅子。他早就在观察和揣摩中学会了姐夫的溜须拍马和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怎样说话的精髓。 王大富在顾珺竹第一次走进“若云堂”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表面看似温和随意,内心的警惕机敏超过了顾家任何一个人。 对于这种个性的少掌柜,当他把心中疑惑告诉了师爷姐夫时,姐夫只给他说了两个字:“老实。” 他的经验是,斗得过的人可以任意碾压,斗不过的人只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了。 一切的一切如今证明,姐夫算得上一个小神人了。 白峰折戟后,最忧心忡忡的就是王大富。 他既是账房先生,也是白峰的嫡系和心腹,了解掌握白峰很多的事情,自己也做不少了缺德和昧了良心的事情,更不要说中饱私囊之类的小事了。 以往白峰都是睁一眼眼闭一眼,装作不知。现在不知会怎样? “既然我如此也就不勉强了。”顾珺竹的谦虚也是有等级观念的,对手下的客气当然仅仅是面子上的客气了。 “王先生在这里干了几年?”他问了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 “五年,已经五年了。”王大富的心脏剧烈的扑腾着,手心开始冒汗了,这是要拿他开刀的节奏么? “五年,时间不短,真正是顾家的忠臣了。顾家近五年发展最快,若云堂又是其中的翘楚,王先生辛苦了。”顾珺竹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 “不敢不敢。”王大富谨慎得很,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生怕自己言多必失。 “王先生不必客气。是这样,大少爷有个想法,若云堂如今没有掌柜,他想请王先生屈就,当这里的掌柜。”顾珺竹最擅长的还有演戏,他把所有的好处全部让给了顾珺非:“大哥,不知我说的全不全?是否表达了你的意思?” 顾珺非明白弟弟的心意,幕后大老板般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先生现在的职位,我们再招一个人手就行了。王掌柜意下如何?”顾珺竹挖好的坑,岂能不让王大富感恩戴德的往下跳? “谢谢大少爷,谢谢二少爷。王大富肝脑涂地,报效顾家。”王大富乐傻了,天上掉下来的肉馅饼居然能砸到他的头上。早知道这样,他早就暗地写封黑信告白峰的状,把他撵走了。 至于招人的事,肯定轮不到他做主,顾珺非会安排一个自己的亲信。 如此一来,“若云堂”就成了顾珺非的囊中之物,账房和货源全由他做主了。王大富只是一个架空徒有其名的掌柜。 今天,他又学会了一招,明升暗降。 顾珺非暗暗地称赞着弟弟的高明。 当兄弟二人走出“若云堂”的时候。一缕霞光正好穿透冥冥薄雾,将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顾珺非的身上。 “我赢了,你的前途从这缕阳光开始变得灿烂辉煌了。”顾珺竹哈哈大笑,把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 另一半。兄弟两人都明白。还没到说的时候。 从这天开始,顾珺非效仿顾珺竹的办法和手段,一家一家接管了顾家所有的店铺。 有“若云堂”的事例在先,其他店铺的接收和调整势如破竹,一蹴而就。 经过这段时间,顾珺非对顾珺竹心服口服!一切高傲的心气像太阳下的露水珠,全都挥发了。 他第一次如此全面细致地认识到了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本事。 任何人,他能过目不忘;任何事。他能点石为金。 顾家的危机,早就在他的预测之中。自然也早就在他掌控之中。 顾珺竹是个商业奇才。他在顶层设计上,有一整套严密的方案;在具体细节上,有针对每个人、每件事不同的处理办法。 由此,顾珺非慢慢学会了思考,学会了用人。 顾家,像一只闯过了暗礁险滩的船,驶入了平稳宽阔的河道。 十天之后,顾氏兄弟二人联袂去了城郊的顾家别院。 节气已经慢慢步入了秋季,别院内的枝头挂满了丰硕的果实,处处飘着果香。 顾若天、段红云和谢雨涵三人坐在花园内的一个亭子里,评论在周围的一切。 顾若天指着东墙角的一棵柿子树说:“怎么还有哪玩意啊,我最不喜欢了,回头叫人挖了。” 他的话音一落,段红云和谢雨涵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下。 “我最喜欢吃软软的、红红的熟柿子,一咬一口浓郁香甜的汁,轻轻一嚼,牙缝间还有若有若无的咯吱吱的响声,那种感觉真美妙!”段红云 抱着双手,憧憬的表情几乎痴迷。 “我最喜欢吃带着白霜的柿饼,劲劲道道的,吃完半天还是口留余香。”谢雨涵也学着段红云的模样,闭上眼睛左右摇着头,好像眼前挂着一串串已经晒好的柿饼。 两人畅想了一下,又突然睁大眼,一齐看向了顾若天:“老爷,您刚才说什么?要刨了那颗柿子树?” 顾若天苦涩地笑了笑:“不刨,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刨呢?养着,养着,明年开春了让人再多种几棵。” 什么是现世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自从来到别院,这两个女人不谋而合地变成了一条战壕的密友,合起伙来以整他为乐。 不仅如此,时间越长,两个人的感情越亲密,耍心眼的范围和手段越刁钻。任何一件事,只要两个人的眼神一对,马上就能唱出一台反对他的戏码,令他哭笑不得。 这种又苦又甜的滋味成了顾若天每天期待的必修课了。 当兄弟两人围观了一会后,父母之间的教育已经结束了。 顾若天第一个发现了儿子的到来,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顶,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被儿子看见,他以后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了。 顾家的太上皇面红耳赤,尴尬地打着招呼:“你们来了。” 段红云和谢雨涵立刻起身,分别走向自己的儿子,把顾若天一个人晾在原地。 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儿子的两个女人对着自己的儿子一惊一乍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沾在儿子身上。 段红云摸着儿子的下巴,心疼地问:“脸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他虐待你了?” 他,是指顾珺竹。 谢雨涵黑着脸哼了一声,立刻抱住儿子反驳:“你的腰怎么这么细,是不是他每天找你的岔,让你吃不下睡不好啊!” 他,肯定是之顾珺非。 顾若天摇摇头、叹口气,他算是怕了这两个女人,刚才还穿着一条裤子对付他,不到一袋烟的时间就掰了,又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顾氏兄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顾家的家风和传统真好! “娘,我们怎么看见您们刚才一起‘教育’爹呢?”顾珺竹为人活套,他说话的口吻较之顾珺非更随意。 “哪里是‘教育’,根本就是修理!”顾若天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苦的人,恨不得立刻把一肚子的苦水统统倒出来。 “哎,你可以不听啊,也可以走啊,没人非要留着你。”段红云的泼皮不减当年,说出来的话冲的堪比火药。 “没,没那个意思,你们都是天仙,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想走呢!”顾若天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后花园内响起一阵痛快淋漓的笑声。 顾家进入了花好月圆的美好时代。 同一时刻,段家的凄惨和顾家的欢乐正好相反。 从段红磊压入大牢后,段家的几个店铺因为段洛风和他娘的任性抵押,相继成了别人家的东西。 段老太爷经受不住接连的打击,一命呜呼。他的几个庶生子趁着混乱该抢的抢,该偷的偷,不到几天的功夫,段家已经家徒四壁了。 当顾珺竹兑现自己的诺言,在稳定了顾家之后,陪着顾珺非走进风雨飘摇的段家时,也不禁对荒凉的景象心生慨叹。 这与几个月前的凌家何其相像,同样的萧条和破败。 “大哥,你看到没,昨日的花团锦簇一夜之间就变成枯枝败叶,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呢?”顾珺竹叹息道。 他虽然对段家没有好感,但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出现的种种悲剧也让他感到了兔死狐悲的心酸和凄凉。 顾、凌、段三大家族的起起伏伏,上演的就是一场悲欢离合的戏。 顾珺非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他从进门就没有发现什么人。外祖父去世后的段家,对他竟然有了隔阂感,仿佛自己再也融入不了段家了,好仿佛段家的今天是他一手造成的。 “哗啦哗啦”,二道门后响起了了一阵阵的声音。 顾珺非小跑着到了那个门后。 段洛风手拿着一个长长的住址大扫把,正在吃力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从小到大,顾珺非第一见表弟在家里干粗活,他心痛地一把抓起段洛风的手,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这几天,段洛风发疯般的在用粗活累活折磨着自己,以弥补自己对父亲造成的终生遗憾。 他也知道父亲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得到惩罚并不意外,但籍他的手并非所愿。 没人相信,段家之祸竟能改变一个少年的心态。 一向游手好闲,喜爱风花雪月的表弟段洛风一夜之间,迅速成长了一个大人,跳出一切冷眼旁观命运对段家的捉弄和鞭挞。 猛地一间顾珺非,段洛风脱口冒出一句话:“求你了表哥,帮我重建段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间店铺 “他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你求他做什么!”段洛风的母亲、顾珺非的舅母从屋子里走出来,苍白的面庞浮肿着,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已经被肿胀的眼皮快要遮挡没了。 她从嫁进段家后,每天都要细细地把自己的脸涂抹一番,该红的地方一定要红的鲜亮,该白的地方一定要白的滋腻,那张颠倒乾坤的俊脸是她立足段家的不二法宝。 段红磊对那张脸的痴迷,已经到了任她为所欲为的地步。或者说,到了败家的地步。 “娘,”段洛风一见母亲出现了,连忙扔下扫帚,紧走几步,搀扶住了娘。 他娘的身体并非非要他去搀扶,段洛风更多的是担忧母亲会冲上前去厮打顾珺非。 这几天,家庭的破败刺激的母亲的精神异常亢奋,只要看见不顺眼的人,她毫无例外的就要冲上前去可对方开战,下手绝不留情。 看见顾珺非,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母亲绝对有把表哥压成齑粉的**。 “舅母,”顾珺非明白段洛风的心情,他很恭顺地叫了一声,同时也悄悄地向后退让了好几步,与段夫人之间拉开了足以让自己逃跑的距离。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舅舅一心一意帮着你们家,你们却卸磨杀驴,拿些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亲生的舅舅,顾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段夫人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不讲理了。 段洛风一把抱住娘。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哄着她,阻止她再继续胡说下去。 见此情景。顾珺非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从没见过表弟这样温柔懂事的对待舅母。 以往,每次都是舅母想进办法去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段洛风。 看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诳语。 他眼见自己身边已经有两个这样成功的范例了。 一个是凌烟,另一个极有可能是段洛风了。 顾珺非冲着段洛风使了一个眼色,让表弟先把舅母送回了屋子。 段夫人根本不愿意离开,在儿子好说歹说并且连带着威胁下,才愤愤不平地离开了顾珺非。 洛风。你刚才说要重建段家,是真的么?”顾珺非不太相信地确认着。 如果表弟真的有此心意,他必定不顾一切地帮助他。 “表兄。我以前的荒唐,为什么从没有人说过我呢?”段洛风毫不客气地讥讽着自己以往的不羁。 “大家都觉得你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了。”顾珺非并没有说出实话。 段洛风并不是岁数小,而是已经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性。段家和顾家以及所有的亲戚没有人能劝说的住他。 他在蜜罐中长大。从没想到过有被丢进咸菜缸的一天。 最近的两天两夜,他不曾合眼,一直在一幕幕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去。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在无际的苦水中一点点品味到了自己和父亲的离经叛道如何的不容于于世,一直在他们最需要别人拉一把的时候,人家是如何地落井下石。 父亲是咎由自取,自己呢? 段洛风在顾珺非再一次询问的时候已经做出了明确的选择。 “恭喜你,表弟。”站在一边始终没有说话的顾珺竹终于开口了,他好像是第一次称呼段洛风为表弟。 “有的人在大难临头是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有的人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振奋精神,你是最后一种,也是最好的一种。”顾珺竹甚至拍起了巴掌。 他暗自诧异,段红磊那样的人竟然有段洛风这样的逆鳞儿子,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洛风,你想不想去看看你爹?”顾珺竹试探地问。 他心里没底段洛风敢不敢去看被他出卖的爹。 这句话刚说完,顾珺非和段洛风各自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同时不肯定的反问着。 “可以么?可以去看我爹么?” “可以么?可以去看舅舅么?” 这一对表兄弟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明显的滑动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得出他们的紧张和担忧。 果然父子连心。 在别人眼里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有想和他生死与共的人。 “当然。”顾珺竹拍着胸脯打下了保票。 有羿景宸在,天大的事情也能搞搞定! 这次,顾珺竹走进牢房的时候,刚好和上次相反。 段红磊蜷缩在草堆中,乱蓬蓬的头发随着他的头前后摩擦着,嘴里不断地发出持续不断的哼唧声。 他难受极了,一天比一天肿胀的双手疼不疼痒不痒的,像爬满了蚂蚁一样让他无法忍受,只能用十根手指头不停的相互抓挠,或着在地上、在身上来回的蹭。 “爹,”段洛风小声的叫着,按照狱卒指点的方向冲到了段红磊的牢房前。 顾珺竹欣慰地一笑,这个弟弟懂事多了。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这样的时候正是他张扬轻狂的最佳时机,他会扯着喉咙,惊动全牢房的人,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可以随意出入的特权人物。 如今,他居然自己先做出了为别人着想和考虑的举动了。 “风儿,”段红磊停止了一切举动,惊叫了一声,但迟迟不敢扭过身子。 他怕,怕自己只是在梦境中听到了儿子的呼唤,怕一转身自己的幻想破灭了。 “爹,是我,真的是我。”第一次进入牢房的段洛风因为见到父亲的缘故,因为周遭恐怖气氛的缘故,心脏狂跳不止。 这几句话,止住了段红磊不安的心,他用快的根本看不清楚的动作一下子冲到了栅栏前,把污秽不堪的脸对住了段洛风。 “爹,风儿对不起您。”段洛风毕竟还是个孩子,一见受了大罪的爹,忍不住哭出声来。 “舅舅,”顾珺非也哭了,段红磊在他心中,也像父亲一般的存在过。 “风儿、菲儿,”段红磊隔着中间的阻碍物,一手摸着一个孩子的脸,浑浊的眼里也跟着留下了两行泪水。 “祖父怎么样,段家还好吧?”段红磊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的消息,但他可以猜到段家的近况肯定不会太妙。 “段家已经没有了。”段洛风忽略了父亲对祖父的探问,只把段家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父亲。 ”果真还是无法保全段家。“段红磊嘿嘿的苦笑着,使劲地把头撞向木头柱子。 “爹,您不要这样,段家还有我,有我就会有段家。”段洛风停止了哭声,急急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段红磊脑袋磕撞向的地方,用手掌护住段红磊的头。 “你?”段红磊乍听儿子的话,石破天惊一般停止了自己疯狂的举动。 “对,你有一个好儿子,”顾珺竹在一边接话了:“顾家会给他赎回一个段家的店铺,能不能重建段家,就看你儿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周游全国 “一间店铺?你要给我儿子一间店铺?”段红磊的眼神牢牢攫住顾珺竹的眼神,一动不动等着顾珺竹的回答。 “对,这件店铺你自己挑。”顾珺竹爽快地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段红磊是顾珺非的亲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能斩尽杀绝。 “‘全桂祥’,风儿,你去‘全桂祥’,那里的几个人都是段家的老人了,信得过。”段红磊心生狂喜,迫不及待的嘱咐着:“你一定要记得,不管现在还是今后,用人一定要用信得过的人,尤其是重要的位置,必须自己亲自盯着,千万不能假手于人。” 这段话,在顾珺非听来,极具讽刺意味,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如果舅舅早点告诉他这些,他就不会任由舅舅胡来,顾家也不会历经磨难了。 看来自己这个外甥还是不如儿子亲。 顾珺非靠着木栅栏,心酸地掉着眼泪。 大牢内光线本来就不好,段红磊的全部心思又都用到了儿子身上,对外甥的关注自然就少了,也没有马上发现外甥情绪的变化。 现在的他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把自己肚子里的生意经毫无保留地全部教会给儿子。 父子两人一个滔滔不绝地说,一个不断点头的记。一个时辰之后,段红磊已经说得嗓音沙哑了。 “清楚了么?”段红磊反复问了三遍,又连续三次看着儿子没有迟疑的点过头。才算放心了。 儿子看来是真的听懂他的话了。 之后,段红磊的目光才看向了别处。 顾珺竹无所事事地来回走动着,拍拍这根木柱子。踢踢那扇门,有一搭无一搭的消磨着时间。 顾珺非在距离他们父子不远的地方,紧紧天贴着木栅栏,头高高地扬了起来,一双锐眼紧紧地闭着,脸上似乎还带着未干的眼泪。 瞬间,段红磊才想到了什么似得。惭愧地一直看着顾珺非。 秘而不传的生意经,最终不得不当着自己极力隐瞒的外甥的面,如数地传给了儿子。儿子又要借助外甥之力才能拿到经营权。这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么! “珺非,我…”段红磊知道自己已经伤害到了外甥的自尊心,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解释。 若在以往,这点事倒也不算什么。顾珺非本性是个善良的人。很容易原谅别人的失误。 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为所欲为的。 可如今,他的儿子是人在屋檐下,万一受自己所累可怎么办? “没事,舅舅,你们快点说,今天没有太多的时间了。”顾珺非没有揭穿舅舅,只是对人性的丑恶又有了一层更深的认识。 开大牢后。顾珺竹把“全桂祥”的事情交给了顾珺非,彻底甩手了顾家和段家的一切事物。再次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不过,说他闲,也没有道理,他曾经对母亲说过,不接手顾家的事,是因为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姐,太爷请您到前厅去,有客人来了。”还在床上和周公约会的凌烟被自己身边的丫鬟洛惜推醒了。 真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学做什么事。不仅凌雨越来越有凌烟的风范了,就连洛惜这个小丫头,也知道自己的主子只要睡觉,用叫根本没有用。 第一次见小姐的胆战心惊早就被她抛到瓜哇国去了,如今的洛惜手已经不会敲门了,一着急基本上直接上脚踢;叫人基本不会用喉咙了,一着急基本用手抓。 反正,凌烟凌大小姐从来不会因为繁文缛节的小事生气。 最让洛惜得意的是,她家小姐眼里基本没有大事。 “谁啊,让祖父陪客不就行了吗!”凌烟嘟囔着,不耐烦地向外推着洛惜。 自从凌家重回搬回新修的凌府,过府走动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昔日的三朋四友脸皮极厚,对他们嫌弃凌家的过去都没有任何羞意,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妄想上门重修旧好。 凌家的几个宗亲也是这幅德行,每天都会有一两个赖在家里不走,不是蹭顿饭,就是想从凌家搜刮点好处。 “到底是谁?”凌烟小手拍着床铺,有气无力地又问了一遍。 “是我,丫头!” 难怪洛惜半天不回答她的问话,一听那个熟悉的声音,凌烟厌烦的直叫:“我困,不见不见。” 洛惜虽然见识过小姐的豪爽,可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干脆的当面拒绝顾珺竹,而且还是像小猪一样趴在床上。 一瞬间,凌烟在她心中的形象威猛高大了不止一百倍,她对小姐的崇拜超过了神灵! ”你见不见是你的事,我反正来了,也没打算现在就走,只要你不担心自己的名声,我是无所谓了。“顾珺竹一脸的赖像,比凌烟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惜“啧啧”了两声,她太对不起她家小姐了,顾公子原来也是一个没羞没耻的人,枉费她以前暗地里对他的同情。 “顾少爷,请问您到底有什么事?”凌烟大方地前开薄被,在洛惜的惊呼声中便腿下了床。 她穿了一身很保守、捂得密不透风的衣裤,和现代无袖上衣、七分甚至九分的短裤比,已经足够保持一百二十分的从容了。 顾珺竹连忙端起桌子上已经晾好的一杯水,跟在凌烟身后,随时准备递给她。 同时他还不忘给洛惜使了一个眼色,叫那个不懂人情的小家伙赶紧的退下。 凌烟随意地把手当成了拢梳,五根手指插进秀发中间,经由额头全部梳向了右侧。 当她梳理好头发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窗户边。 霞光中,身穿红色绸缎衣裤的凌烟侧身依靠着窗台,侧向一方的乌黑光滑的秀发自然垂落,露出另一侧洁白光滑的脖颈和小巧可爱的耳垂;一张明显睡得饱饱的、弹指可破的粉嫩肌肤透着诱人的光泽,在眨动的长长的浓密睫毛和含笑樱唇的衬托下,清新俏丽,动人心魄。 顾珺竹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端着茶杯的手举到一半就停止不动了。 凌烟“嗤”地笑出了声,自己伸手从顾珺竹的手里接过来茶杯,一饮而尽。 “说吧,什么事?”她又靠到了窗台边,面向外尽情呼吸着室外的清新空气和淡淡的花香。 顾珺竹喜欢极了凌烟自然大方的举止,看似出格的一切在她身上就像一支花期正盛的牡丹,显现出的是耀人眼目的高雅感染力。 ”我来是想问,你最想干什么?“顾珺竹毫不掩饰心中的狂热。 “周游世界。”凌烟吐口而出。 这是她一辈子的梦想,可惜没有足够的钱,否则,她早就辞掉工作,坐着飞机,享受世界各地的美食和美妙风光了。 “世界?”顾珺竹艰难地重复了一边。 他不敢想象,以自己的阅历和学识,还有他听不懂的话。 “啊,全国,全国,凤汐国,我想玩遍凤汐国的山山水水,走遍凤汐国的每个角落。”凌烟笑着解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互相下跪 “小姐,小姐,不好了,”刚刚被顾珺竹几个眼色“请”出屋外的洛惜直接推门又闯进来了,再次打断了他满眼的春光。 依靠着窗户的凌烟见怪不怪地嗔责道:“洛惜,好好走,别摔着;好好说,别咬着舌头。” 至于什么事?只要不是满门抄斩的事,不累计她的小命,什么事都无所谓。 从富贵荣华到落魄穷困,她全部经历过了。从高高在上到备受唾弃,她全部见识过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再难住她了。 可惜,凌烟又想错了。 她的命似乎天生就是用来受挫和磨练的。 “他,他,”洛惜结巴着,指着顾珺竹,脸色忧中带喜,喜中有惧,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怎么了?”凌烟狐疑地看了一眼洛惜,最终把水汪汪的大眼对准了顾珺竹:“你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了,把我家洛惜吓这样。” “我什么也没干。”顾珺竹茫然地看着洛惜,想不明白能有什么跟他牵连上的事。 “太爷让你赶紧去前厅,顾少爷的家人来了。”大喘气的洛惜终于把所有的话连贯在了一起。 “什么?”凌烟和顾珺竹不约而同低声惊叫一声。 顾家的人来凌家? “你家的人?来干嘛?”凌烟脑皮发麻,眼前又浮现出和谢雨涵曾经相见的场景。 “不知道。”顾珺竹明白父亲对凌家的歉意,大概能猜测到父亲亲自上门。肯定会向凌家请罪。 但父亲为什么事先不跟他说一声呢? 万一自家人说出来的话凌烟不高兴,或者自己义无反顾舍弃家里的事,来完成凌烟的心愿被父母知道。惹恼了家人,自己又是两头不讨好,两头受气。 “我先出去了,你快点换好衣服吧。”顾珺竹多了一个心眼,他生怕凌烟生出和他八字相克的想法,准备脚底抹油,自己先开溜。 “顾少爷。你可以不进去,但你不能走,万一两家闹崩了。麻烦你把你家人带走。”凌烟冲着顾珺竹挤挤眼,嘴角扬起的一抹摄魂的笑意。 那笑意,不是为了愉悦顾珺竹而生,而是为了警告他而生。 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绝不会只让自己不痛快。 凌烟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裙。这是一件按照现代版的a字裙改制而成的裙装,立领、连身、收腰,裙子的下摆一直到脚跟,袖长到手腕。 她没带任何首饰,头发自然垂落,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纯真善良。 穿越到古代后,凌烟最不习惯的就是衣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一点不如现代来的舒服。 天刚开始热的时候。她索性把买回的锦缎,自己裁剪了好几种不同的款式,指导着府里的女仆缝制出有好几款及不露胳膊和大腿,又能一下子钻进脱下的古装连衣裙,把自己从着装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除此之外,重新修建的凌府,除了沿袭以往建筑的一些精髓外,又添加了很多新的东西,这些都是凌烟的临时起意。 自从她要求冯四平担任修建凌府的总管后,确实想着法子折磨了他好久,比如画一张稀里糊涂的图,让他费很大的劲去思量,最后总是卡在关键的一步上,不得不来求她,不得不听她的训斥和挖苦讽刺,然后再告诉他,那不过是一个画错的线条,没有任何意义,气的冯四平像狗一样喘粗气! 后来,凌烟又借鉴了现代建筑舒适、简单、实用的特点,对凌府的大厅、灶房、茅厕之类地方的方位、内部结构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改变,居然成了惊艳所有人眼球的经典建筑。 就拿前厅来说,她一直坐不惯太师椅硬硬的、凉冰冰的椅子面,又凉又硌屁股;靠背九十度垂直的角度,让腰背僵硬,不符合她的坐姿习惯。 于是她设计了两个风格迥异的宽敞大厅,一个是传统的,仿照老样子,一成不变。 另一个是现代了,她让人用原木定出了一组矮矮的、宽宽大大的带扶手的椅子,让裁缝用剪得很碎的布头填充了各种颜色的靠背、靠垫,摆在椅子上面,可坐、可靠、可躺,成了具有多种用途的家具。 在这组别人看起来很异样的东西之间,她又做了一些大小不一的茶几,穿插其中,每个上面放置了不同的花花草草,和一些造型简单、色彩清新的工艺品,营造了一个别有洞天的空间。 她把它命名为“烟雨阁”,取她和凌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平时这个地方她从不对家人以外的人开放。今天,凌烟听说来的是顾家人,心气就不太顺畅。她必须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调整好心情,尽情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顾家人斗智斗勇。 “洛惜,回禀太爷,我在‘烟雨阁’恭候顾家人。”凌烟抬腿走上台阶后吩咐了丫鬟。 她要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傲视群雄般的以主人的身份,迎接不速之客的到来。 说她没有恨、没有怨是假的,说她没有骄傲、没有报仇的心态也是假的,说她有强烈的报复心态才是真的。 不管她的这样心态对错与否,不管顾珺竹高兴与否,祖父曾经受到的耻辱和委屈,加害者也必须要尝尝。 顾若天带着段红云和谢雨涵来到凌家,是他已经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了。 兑银风波之后,他的内心就挂起了阵阵旋风。 两个儿子被断定无罪之后,他内心的旋风升级到了风暴的程度。 凌烟,从顾家“弃妇”变成了“恩人”。他曾经把自己独自关在屋子里痛哭流涕的狂笑。 假如此时“聚贤庄”还存在的话,肯定又会挂上神秘的紫色旗子,让“七仙女”们发布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恩人。多恰当的一个身份。 如果恩人提出请求,顾家是不是需要砸锅卖铁、以命相报呢? 这个问题,不仅他在想,谢雨涵同时也在想。 儿子从宣布不愿接手顾家的产业之时,她备受心灵的折磨和谴责,脾气变得暴躁易怒,还经常在半夜无端的从梦中惊醒。忧心忡忡儿子的未来 观音像前她为儿子求的姻缘,并不能主宰儿子的前程,这一点谢雨涵已经确定无疑了。她现在甚至不敢再提儿子的婚事。只能任由顾珺竹成天吊儿郎当的无所事事。 直到前一天,又有媒婆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拐弯抹角的找到别院,要给两个儿子保媒。顾若天夫妻才下定决心不再回避这件事情了。 这天一早。他们派人叫来了顾珺非,一家四口人全部出动,赶着一辆大大的马车,带着丰盛的礼品,登门请罪。 凌宇飞和张巧华按听了洛惜带到的口信,直接把顾家人让到了“烟雨阁”。 “凌烟见过顾老爷、两位夫人。”凌烟没有走下台阶,只是等众人来到身边时才施了一个礼,不卑不亢地态度让谢雨涵鲜明地感受了她和顾家人之间存在的那道深深的沟壑。 “烟儿不必多礼。老夫惭愧之至。”顾若天沉思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谜一样的女子,隐藏心中的强烈愿望重新萌发出来。 他要争取机会。让这个女子再次成为顾家的儿媳、珺竹的新娘。 “顾老爷严重了,凌烟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子何德何能让顾老爷惭愧。”凌烟左一个顾老爷、右一个顾老爷,始终泾渭分明,不肯给对方任何缩小距离的机会。 “顾爷里面请。”凌宇飞跟孙女一个态度,既不过分的冷落,也不过分的热情,只是不留痕迹地和顾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对顾家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恬不为意了。 若不是两家之间曾经存在过儿女亲家的关系,他的心胸会更宽广,对顾家会更大度一些。 如今他,不敢太大度了,他还没有看穿顾家登门的用意,万一这家人再提婚事的话? 老天啊,凌宇飞很苦恼,这事他又哪里能做得了主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 凌宇飞打定主意,自己往前走,带着顾家人进了屋门。 经过外面一阵子阳光的的蒸烤,每个人身上都冒出了一些汗。乍进“烟雨阁”,一股凉嗖嗖的空气迎面扑来,立刻激下去了一身的汗水。加之这里独特的布置,绿意满目,格调高雅,顾家几个富贵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有了厌恶奢华的感觉。 “伯父好雅致,将这座‘烟雨阁’布置的犹如小草含青、飞花点翠。”顾若天眼前的景致在不停的旋转,他的思绪飞回了第一次见到谢雨涵的时候,那时被吸引的就是这样的素雅和宁静。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烟儿胡乱弄着玩的。”凌宇飞手指摆成圆形的木质沙发:“顾老爷、夫人、顾少爷请坐。” 又是凌烟,顾家所有的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他们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顾若天走到凌宇飞面前,双手撩起长袍的前下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凌宇飞面前。 跟在他的后面,段红云、谢雨涵、顾珺非一个一个全部跪下了。 “伯父,小侄今天专程登门谢罪来了!”顾若天的上半身深深到匍匐到地上,双手手掌扣在了石板上。 “顾老爷何有此举?快快请起。”凌宇飞一下子慌了。 心气归心气,善良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别人的低声下气和主动示弱。 “伯父如果不原谅小侄,小侄长跪不起。”顾若天心如刀割,深切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积满了心间。 他半辈子引以为豪的叱咤风云、杀伐决断在今天看来,根本抵不过人心向善。 “顾老爷、顾夫人,我祖父他从来没有怀恨过顾家,否则也不会允许我出手相救了。”站在一边的凌烟眼看善良的祖父又快被忽悠过去了,马上出面解围。 “对对对,烟儿说得对,各位快快请起,否则老夫马上送客。”凌宇飞在他无可奈何的时候,终于学会了滑头。 凌烟暗暗一笑,能把祖父逼到这种程度,学习这样的伎俩,顾家人也算做了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窗外,顾珺竹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眼看着父母和兄长全都跪在那里,心中酸酸的。 顾家做错了一切,该去的请罪。可在他身为儿子的立场上,还是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下跪的父母面前,还有站立着的凌烟,他的心很痛很痛。 一直以来,他使足了全身的劲,试图抓住凌烟的手,用自己的一生,弥补父母的过错。 他告诉母亲,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件事,就是他要把自己的心叫给凌烟,交给凌家,实现他们任何的心愿。 他一直对自己和凌烟充满了希望。可今天的这个场面,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他禁不住对自己和凌烟产生了怀疑。 母亲下跪的女子,自己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去接纳? “伯父大人大量,原谅了小侄,小侄感恩戴德。只是,顾家还有一事相求,求伯父做主。”顾若天依然稳如磐石般匍匐在地,他的老奸巨猾并没有因为虔诚的忏悔减弱半分。 从认识凌宇飞那天开始,他就掌握了凌家这个掌门人的品性特点,吃软不吃硬。 是以在关键时刻,他还准备用这个攻克难关。 “顾老爷,下面的话无须再说,凌家既然已经原谅了顾家,顾老爷请回吧。”凌烟果断地再次截断了顾若天的话。 她似乎意识到顾若天要说什么了。 私下里,她和顾珺竹可以肆无忌惮地讨论这件事。但不意味着可以当着他的父母讨论。万一狡猾的顾若天设下什么圈套,引着祖父跳进去,她的终生就算完了。 不要说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嫁给顾珺竹,即便下定了这个决心,也不会现在就结婚。 她才不过十**岁,她还有宏大的周游全国的计划,一旦结了婚,在带着一个小油瓶,她只能变成黄脸婆了。 呜呜呜,坚决不行! 凌烟想及此,态度更加坚决。 她越是这样机灵,顾若天对她的称赞就又增添了一份。 这个女子,有谋略、有背景、有相貌,不替儿子争取到手,顾家岂不太亏了! 顾若天下定了决心,只要凌宇飞不答应他坚决不起来:“伯父,顾家愿以半数家产作为聘礼,立刻娶烟儿入门,请您答应。” “这,这,”凌宇飞如凌烟所料,又开始左右为难、无语问苍天了。 ”顾若天你个老狐狸,非得逼我下猛药么?“凌烟暗中叫嚣,抓狂的模样恨不得吞吃了他。 “好,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凌烟打定主意,为了自己的将来,豁出去了。 她轻轻推开凌宇飞,双腿一弯,跪在了顾若天的面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人同行 凌烟的这一跪,让她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明明顾家罪大恶极,应该负荆请罪才对,可人家一家人只是用嘴说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到最后怎么成了自己的不是和理亏了。 她可怜巴巴的眼上浮起了水雾样的东西,朦胧之间眼前的几个人影模糊了。 女孩子,聪明好么?强势好么?要不要从今以后变成弱不禁风的人,才会博得同情呢? 凌烟一声不吭,眉目低垂,变了一个人似的乖巧地跪着一动不动。 满屋子的人,除了凌宇飞,都跪下了,也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肯先说话。 先说话者,必定先被动。 只有凌宇飞,被气得胡子快要飞起来了! 他对顾家先前的谅解,在最心爱的孙女被迫跪下后,立刻变成了不快和气愤:“顾老爷,你们的请罪凌家接受了,至于其他的,凌家和顾家早就说清楚了,你们请回吧。” 凌宇飞直言不讳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根本不管顾家人的感受,拉起凌烟走出了“烟雨阁”。 顾若天心里暗暗叫苦,事先设计好的请罪加提亲,因为自己的操之过急付之东流了。 这次没有成功,下次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难上加上了。 “老爷,怎么办?”段红云和谢雨涵同时问。 “我太着急了,以后再说吧。珺非,扶娘起来。我们回家吧。”顾若天苦笑着说。 凌家人都走了,自己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还是以后再找机会吧。 无可奈何之下。顾若天带着妻儿,黯然离开了凌府。 秋日的阳光炙热毒辣,夹带着难以忍受的热浪,灼烤着凌家后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很久没有下雨的土地已经横七纵八地裂开了一个又一个缝,板结成形状各异的土块。 从“烟雨阁”气鼓鼓走出的凌宇飞带着凌烟径直来到了后花园的凉亭。 祖孙两人泡了一壶浓酽的毛尖,屏退了下人。开始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丫头,你没事吧?”凌宇飞忧虑地看着饱受折磨的孙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祖父。我早就没事了,那样是故意做个他们看的。”凌烟笑嘻嘻的回答。 “真的?那你的婚事到底怎么办?”凌宇飞不断地叹息着,他都快要愁死了。 眼前的孙女,已经长长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惜受凌家连累。婚事受挫,声誉扫地。他真担心她哪天想不开,干出想不开的事来。 凌宇飞哪里知道,凌烟从来没把婚事放在心上。 “祖父,您放心吧,天下之大,哪里会有嫁不出去的道理?暂时我还不想嫁,等我整理好手头的事。我带着咱们全家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随心所欲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凌烟双后合十,眼睛内源源不断向外倾泻着憧憬的光芒。 那种日子,过起来该有多么的惬意和舒适。 “好。” “不好。” 截然相反的两个声音同时传出,吓了凌家祖孙一大跳。 顾珺竹黑着脸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妄想逃离他的凌烟,一肚子的不高兴。 “珺竹,你还没走啊?”凌宇飞踌躇了一下,站在他的立场,对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不知该留还是该撵。 “您的乖孙女不让我走。”顾珺竹的脸皮很厚,不等任何人让他,自 “刚才不让,是想让你看看我家可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否则等你一回家,万一隔山岔五组合起一些句子,理解偏了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凌家肯定又会倒霉的。现在你家人都走了,你也可以走了。”凌烟喝了一口茶,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意识她要送客了。 “祖父,我父亲的确着急了一些,他也是怕烟儿花落别家,替我忧心,请您老人家多多谅解。”顾珺竹站起身,一揖到地。 “那请问顾公子,你身边可有条件好的青年才俊,麻烦给烟儿我多介绍几个如何?”凌烟右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蛊惑的眨着。 “你休想!”顾珺竹愠怒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坐在石凳上。 凌宇飞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两个孩子,欣慰地笑了。 孙女说出的话很冲,但做事很有分寸,以顾珺竹现在对孙女的宠爱, 两人以后在一起生活也会很幸福的。 他虽然不满意顾家,但对顾珺竹没有丝毫的意见。 眼见两个孩子的光景,他彻底对凌烟的事放心了,以后无需再牵挂了。 “坐吧,喝点茶,天气太热了。”凌宇飞端起茶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 “天气这么旱,花园里的花都快干死了。”凌烟用手当着扇子着,叹着气说。 从她来到这里,基本上没遇到过什么好事,现在连老天都来凑热闹。 “是啊,这样下去怕是要发生大事了。”凌宇飞叹息着:“凤汐国自建国以来,一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君家王朝也被百姓视为真命天子,受到拥护和爱戴。天气如果再这样下去,谷物绝收、民不聊生,就会被别人用心的利用了。” “别人利用?什么意思?”凌烟不解地问。 “当今皇帝体弱多病,几个皇子对皇嗣职位虎视眈眈,周临几个国家兵强马壮,急于扩张天下。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如果真的出现天灾,必定会引起大乱!”凌宇飞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担忧地回答。 “老人家此话不错,不知可有什么应对之策么?”凉亭外。又传来一句问话。 三人回头一看,羿景宸在凌雨的带领下,已经迈步走上了台阶。 “靖王爷驾临。老夫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凌宇飞慌忙起身,深躬作揖。 “大人不必多礼,我也是忧心大人所说之事,专程过府讨教一二。”羿景宸双手搀起凌宇飞,并肩坐在了石凳之上。 “靖王爷严重了,我早已是归隐山林之人。哪里还懂什么治国之策呢?”凌宇飞谦虚地摇摇头。 自从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羿景宸之后,就放下了心中的牵挂,一心一意把自己当成了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头了。 “凌大人。我今早刚刚接到父皇的密旨,京城之内又发现了敌国的密探,父皇命我一定要确保充足的粮饷,做好打仗的准备。”羿景宸直视着凌宇飞。剑眉朗目之间尽显正义之气。 “你的粮饷筹措的如何了?”凌宇飞一点即透。明白了形势的严峻和危险。 “从数目上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还没有全部入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羿景宸所说之话没有诳语。他坐镇洛邑县城后,挟天子之威,很多事情办起来比别人要顺利的多,周围各郡县也很给面子,粮食倒是已经凑够数了,只等最后验货入仓了。 “凌大人。前一段时间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我没顾得上问你牡丹图的事。如今顾家已经安全了,我想找找牡丹图的下落。” 凌宇飞点点头:“是啊,该找找那张图了。” “我曾经听丁芊儿说过,‘状元红’所有的牡丹图都被冯小岚收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她收到了哪里?”凌烟又想起来丁芊儿的话。 “你为什么不早说?”顾珺竹话说的有些重,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为什么不知道? “忘了,现在才想起来。”凌烟心虚地低下头。 她明白顾珺竹生气的原因,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问问孙松月就知道。如今孙松月已经发配边陲,中间又隔了这么久的时间,牡丹图说 不定又发生什么变故也可能! “那张牡丹图什么样子?”羿景宸问道。 “是一张富贵牡丹图,一块巨石之上站着一只公鸡一只母鸡,那只公鸡在引颈高鸣,”凌宇飞详细的描述着。 没等他说完,羿景宸急促的接上了话:“巨石的下面是一簇盛开的牡丹,其间有一朵没有开放的硕大花苞。” “对,就是这副,你在哪里见过?”凌宇飞不可思议地看着羿景宸。 画富贵牡丹图的人很多,但他保管的这副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盛开的牡丹中有一朵没有开放的花苞,让人过目不忘。 “就在‘状元红’,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在雅间。”羿景宸记得很清楚,那次他还是以张文的身份,和徐达友、胡宝江、孙松月一起赴约“状元红”时看见的。 就是那次,他厚颜无耻地念出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诗句。 “我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凌烟查遍了“状元红”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过牡丹图。 “对了,那副图左下角还印有凌烟的一枚印章。”凌宇飞又想起了一个细节。 “是么?我当时没有发现啊。”羿景宸摇摇头,他记得看过,但是没有这个印象啊。 凌宇飞笑着解释:“那枚印章,不仔细看很难看清楚,是凌烟小时候淘气玩,随手盖在了左面第二朵红色的牡丹花上。” 几个人的目光一致看向了凌烟,射出的全都是鄙视和嘲笑。 “不是我不是我,”凌烟摇着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出生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呢! 不对,凌烟转念一想,她应该立了大功才对! 小丫头趾高气扬地仰着头,顽皮地冲着大家一笑:“靖王爷该奖赏我才对,我可是立了大功了!” “此话怎么讲?”羿景宸还没有反应过来。 顾珺竹从嘴里向外吐了一口气,只有这个丫头,才有这么快的脑筋。 “你想啊,他日如果这幅画被别人临摹了,你要想找真迹,就必须靠我的那枚印章才能辨出真假来了。”凌烟邀功般狂笑着。 “姐姐你好卑鄙,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凌雨毫不客气地嘲弄着她的姐姐。 羿景宸马上竖起了大拇指。 他的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这个小妮子不单单只针对他一个人认真,就是亲生姐姐她也照说不误。 “哎,你是不是我妹妹?”凌烟心中冒火,立刻把枪头指向了凌雨。 “你厉害什么,她说的没错。”羿景宸一看有人欺负凌雨,马上也不乐意了,哪管是不是她的亲生姐姐。 “对啊。”凌雨委屈的跟腔。 “她有没有错用你管,你凭什么?”顾珺竹立刻挺身维护凌烟。 “对啊!”凌烟比顾珺竹更厉害。 四人怒目相对,谁也不肯示弱。 坐在一边的凌宇飞半天没有发话了,他刚开始糊里糊涂的,怎么也想不通四个人好好地就能吵起来了呢? 后来再仔细一看,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一个维护小女儿,一个偏袒大女儿。两个女人也理所应当的毫不避嫌,甚至站在他们身后摇旗呐喊。 “哎,我真是老了,发生在眼皮子下的事情居然看不懂。”凌宇飞对这个可以预见到的结局虽然很满意,但是对自己的迟钝也很无奈。 他趁着四个年轻人还在对持的时候,悄悄起身走了,他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两个儿媳妇,好让她们都放心自己女儿的未来。 年轻人的羽翼已经丰满了。 天下,是他们的天下了。 “明天,我请大家到‘状元红’茶楼品茶如何?”羿景宸诡异地一笑,打破了四人怒视的僵局。 凌烟潇洒地一打响指:“加一顿午餐。” 想利用她去找画,不付出点代价肯定不行。 凌烟抿嘴想了一下,跟着凌烟的思路,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再加一匹绸缎。” 她看上了姐姐今天的裙装,也想照着这个样子做一件。 顾珺竹耸耸肩:“再加一套宫中珍藏的建筑图集。” 他刚才坐在树杈上就幻想建造一个美轮美奂的院落,里面全部按凌烟古怪的想法去布置,两人相拥在那个奇怪地松软的大椅子里,一起看太阳升起落下,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就是人生最美的结局了。 三个人的话都说完后,羿景宸的手指一个一个指点着,冷冷地说。 “你是掠夺者。”这句话是说凌烟的,她无所不能地从他这里攫取利益。 “你是背叛者。”刚刚对她的维护,算是喂狗了,一眨眼她又跟自己的姐姐站到了一起,对他没有丝毫的感谢。 “你是蚕食者。”顾珺竹从来不过多的奢求,但也从不手软,总是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最大限度的谋求好处。 说完话,羿景宸的手掌“啪”的一下拍响了桌子,震的几杯茶水忽忽悠悠洒出来了不少。 “成交!”羿景宸一言九鼎:“你的午饭、你的锦缎、你的建筑图集,本王都给。” 然后,羿景宸反手指向顾珺竹:“‘状元红‘的茶钱,你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聚红楼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状元红”在风雨漫漫中,也走上了和“聚贤庄”一样由极盛而急衰的道路。 羿景宸一行四人来到这座茶楼门前时,尽管门前已经是车马凋零、人烟稀少,但阳光照耀下的屋檐上,各种飞禽走兽和莲花的雕刻依然栩栩如生,如痴如醉地诉说着昨日的繁华。 “小二,小二,”顾尘儿踢了踢门前依靠门柱瞌睡的店小二,哀怨的眼神直盯着自己的主子。 “看什么看?”顾珺竹眼中无物的掠过顾尘儿,一推店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顾尘儿的心像被马蜂蜇了一下,为什么主子见到凌烟一脸的花痴,见到自己一脸的不屑?自己跟主子的时间可是比凌家那个傲气的小姐多得多啊! 洛惜第一次跟着凌烟出来什么都不懂,对什么又很好奇。她指着门童悄悄问顾尘儿:“你家主子的话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我命苦,什么时候能像那个人一样好好睡一觉。”顾尘儿眼巴巴地看着闲的可以靠着门框睡觉的人,哀叹自己悲催的命运。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享受着这样惬意的生活了。 自从顾家二少爷从外地回来后,他从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无名小卒突然成了一颗耀眼明星,站在少爷身边出入各种场合,应对各路人马,忙的像个陀螺。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那样忙就好了!”洛惜一张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脸闪烁着激动和兴奋的光芒。 她现在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小姐,舒适的时候像只猪。干事的时候比顾少爷还威猛,好像唱戏里的女王,完全颠覆了她眼中、心中女子该有的形象。 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活一生。 “完了。完了,跟着凌家小姐,最后的结果就是又一个凌家小姐般的女人诞生了,哪个男人遇见她们好不幸啊!”顾尘儿悲哀地摇着头,为洛惜即将开始的变化叹息。 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以后的老婆也是这个样子,自己要选择出家还是要自我了断? “状元红”的两层楼除了几个丫头和店小二外,基本没有什么客人。顾珺竹和羿景宸一行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快去通报掌柜的,凌小姐来了。”其中一个丫头手指戳着另外一个急促的说。 曾几何时,凌烟是这里的红人。是冯掌柜的四台大轿请进来了的。 “不行啊,掌柜的现在有客人。”那个丫头贴着她的耳根悄悄地说。 有客人? 武功极高的顾珺竹和羿景宸都听见了这句话。 是谁肯在这个时候主动登门呢? 那个客人,正是许诺,受了父亲的胁迫。第一次登门。 自从楚光耀在大街上看到顾珺非和冯小岚的卿卿我我之后。已经从心底排除了顾珺非的女婿人选,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许诺身上。 这层意思,已经通过孙媒婆非正式地转达到了许家。 许家,正在悄悄做着迎娶楚家千金的准备。 迎娶归迎娶,徐达友还要解决一个不小的麻烦,冯小岚。 那个人精样的女人,在最后的关键一刻,拿捏了他一下。让他留下了一张儿子娶她的字据,非拿回来不可。省得日后坏事。 上次和凌烟交谈过之后,许诺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了。 回到许府后,他不吃不喝,独自一人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整整两天。等到家人撬开房门时,他的身子滚烫,满嘴胡话,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场大病,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谚语,明明看着已经快要好的身体,却反反复复的发热,断断续续持续调理了将近个把月,吃了小山包样的大堆草药后,才彻底压住了发热和咳嗽。 等他病好之后,才知道其间发生了很多大事,包括父亲和冯小岚的交易、顾家的风波、段家的败落等等。 此时的许诺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对他来说,不是凌烟做新娘,任何人对他来说都一样,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许诺麻木而爽快地答应了父亲。 他在顾珺竹和凌烟到来前的半个时辰,先找到了冯小岚。 “冯小姐,冒昧打扰了,我是许诺。”消瘦的许诺因为脸色苍白、脸颊下陷更加凸显的眼睛,黯淡无光,和之前留给冯小岚尊贵高雅的印象相差甚远。 “许公子请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冯小岚早就过了害羞的年纪,但观察人的功夫却炉火纯青,她一眼就看出许诺身体的不适,故此对他的亲自登门心怀疑虑。 “最近病了一段时间,所以没能早点来和冯小姐见面。”许诺也是一个谦谦君子,明知道冯小岚的身份,还一口一个冯小姐的叫着,直叫的冯小岚心花怒放,对他的好感迅速增温。 冯小姐,我开门见山好了,家父在这里写过一张字据,我也同意了。只是有件事我不想隐瞒冯小姐。在冯小姐之前,家里已经给我订过一门亲事,我是希望冯小姐不要介意。”许诺面无表情,像在述说别人的事一样说着自己的事。 “许公子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妻?”冯小岚爽快地问。 其实,这个结局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换成她自己,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烟花女子为妻。 许诺默默地点点头。 “我如果不介意呢?”她又试探着问。 “等我娶妻之后,立刻接你进门。”许诺的脸色虽然阴沉,但蕴含其中的诚意冯小岚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 她静静地不再说话,专注的看着外表依然病恹恹无精打采的许诺。 空气停滞在两人的默然无语中。 片刻之后。冯小岚打破了僵局,艰难地问:“许公子说的如此坦荡,没想过可以骗我么?” “没有。”没有任何犹豫。许诺就回答了。 他一直屈从在父亲的阴影里长大,懦弱没有主见,欺骗过凌烟和自己,到头来还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和凌烟的最纯真的感情。 从那时起,他发誓再也欺骗自己,不管未来是好是坏,他照单全收。 冯小岚成了他第一个实话实说的女子。 “你是第一个对我实话实说的男人。”冯小岚的眼神一直在许诺的身上游荡。她渐渐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信任。 从冲喜的夫家到孙松月,她眼里、心里感受到的都是欺骗和利用,好不容易和顾珺非有了惜惜相惜的情感。她的追逐和利用之心又占据了上风。反而是绝望之中被徐达友的利用,开启了她又一扇新生的大门。 两个为情所伤的悲哀男女在急于抛弃的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找到了第一个契合点。 “这是我家传的玉佩,想和冯小姐换回家父的字据。”许诺边说边从自己的脖颈下摘下一个通体殷红的玉佩,递给冯小岚。 其中的意思很明确。他把它当成了定情物送给冯小岚。 冯小岚并不过多纠结于婚后的身份地位。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资格去争去抢,自己残花败柳的身份洛邑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够从良嫁入许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至于以后,又有谁知道呢?她狡黠的一笑。 “许公子请随我来。”冯小岚前头带路,带着许诺进入她从来不许别人进入的她的内室。 这间内室,内有机关。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紧贴墙的山水画的屏风。 移开这个屏风,墙体被打掉了一个不大的门。连着隔墙的一个小小的耳室。 冯小岚回头冲许诺轻语:“许公子进来吧。” 言外之意,她不再把许诺当成外人了。 许诺低头哈腰。钻进了这个耳室。 设计这个耳室的人很聪明,利用了人们视觉上的差距,将主卧室最大一扇窗户留出了最靠边右边的一小扇,作为耳室照明所用。 从里向外看,靠着墙的那半扇一推开,正好挡住了右边的视线。从外向里看,一整扇的窗户都是主卧室的。 况且临窗的外面,就是一个穿越洛邑县城的小河,几乎没有人会站在小船上仔细观察房子里的景致。 冯小岚拉开一个小抽屉,在一沓票据中翻找着徐达友的字据。 许诺一进这间耳室,就被悬挂在墙上的一副牡丹图吸引了。 这幅画,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诺哥哥,你看我画的牡丹好不好看?”许诺的耳畔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脸上沾着几片晕开的墨汁的小姑娘在冲他笑。 她最爱画牡丹了,几乎每天一副,不管好坏,她都会冲着他喊叫几声,两人之间深厚的友谊就是在画牡丹中养成的。 那个画面,一辈子牢牢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许诺突然间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红了起来,一抹潮湿弥漫了他的眼球,让眼前的牡丹图模糊起来。 命运既然让他和凌烟相逢相识相知,又何必作弄一个娃娃亲横亘在两人之间呢? “许公子,许公子?”冯小岚左手拿着那张字据,吃惊地看着神色俱变的许诺。 接连的几个叫声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许诺,他侧过脸,慌忙抬起一只手急匆匆擦掉了即将涌出的泪水。 在冯小岚面前掉泪让他感到了尴尬和难为情。 “给。”冯小岚将有徐达友签名的字据交给了许诺。 “谢谢。”许诺羞赧的点点头,苍白脸上浮起的些许红色竟然在一瞬间打动了冯小岚的心。 她很久很久没有过真心了。 冯小岚冲动之下不假思索问出了一句话;“你喜欢这幅图?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可以…么?”许诺的略颤的声音带着不太大的自信,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冯小岚娇俏地一笑,如今已经很少见到这样容易害羞的男子了。 她的眼睛看向一把椅子,顺手拉了过来,放在画的下面,努努嘴:“你自己上去摘吧。” “真的?”许诺再次确认着,他不相信冯小岚肯这么轻易割爱,大大方方把自己珍藏的东西送给一个交往不深的男人。 “如果你骗了我的画就跑了,比骗了我的人强百倍千倍,说到底是还我赚了。”冯小岚打趣地说。 她的话一半是调侃,一半出于真心。 这幅牡丹图也不是什么名人大家的传世之作,不过是孙松月看她喜欢牡丹图,不知从哪里抢来或偷来的,如今她不过做个顺水人情。 如果真能就此感动许诺,让他下定迎娶自己的决心,不要说一幅画,就是十副八副的,她也舍得拿出来。 思及此,冯小岚再次催促着:“上去呀,不会连摘画的事,也让我去干吧?” “怎么可能呢?”许诺投桃报李的也冲她一笑,寒冷了许久的心从刚才就渐渐有了温度。 冯小岚不愧是温柔乡中的高手,总是第一时间能判断出一个男人的心思和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在许诺踩到凳子上后还左叮咛右嘱咐着:“小心,别摔着。” 一个椅子的高度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不过是抬腿的高度,所以冯小岚的话,基本上属于温柔的废话。 虽然是废话,但极为受听,许诺最后取下画轴,卷成一卷后,第一次主动冲着冯小岚真心的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冯小岚的内室,许诺将画卷交给随身的书童:“你先将这幅画送回家,我等一会再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过来,神色慌张地喊着:“掌柜的,凌烟凌小姐带着一群人来了。” 凌烟来了?她来干什么? 许诺的脸色霎时又变得苍白了,他甚至不顾冯小岚的感受,率先冲了过去。 果然,凌烟又和顾珺竹在一起。他们的身后,还有羿景宸、凌雨、顾尘儿、张晋和洛惜。 俊男靓女、神采出众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站在了二楼空旷的大厅内。 即使如此,也抑制不住许诺内心的狂喜。 他几个箭步走到凌烟身边,毫不掩饰自己对凌烟的极度渴望:“烟儿,你怎么来了?” “许大哥,”凌烟也是出乎意料的喜悦,一脸的兴奋直接看向了许诺。 在她心中,即便拒绝了许诺的感情,也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只不过在强势的父亲面前有些懦弱罢了。 “你怎么了,瘦了那么多?”凌烟心疼的问,这种习惯,源自身体内部的潜意识,一种从小到大已经养成的思维定式。 “咳咳。”旁边不知是谁咳嗽了几声,似乎有意识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 “顾少爷你不舒服?”洛惜愣头愣脑地问了这样一句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醋海生波 显然,咳出声音的是顾珺竹。 他看向许诺的眼神内布满了郁闷与嫉妒。守着一个魅力十足的女孩子,最大的困扰就是时时刻刻的不放心。 而那个让他时时刻刻不放心的女子,下意识里根本没有遵守妇德的意识和自觉性,总是以奋不顾身帮助人的人自居。 可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顾珺竹的嗓子眼又发痒了,他又一次轻轻地“咳咳”了两声。 “顾少爷您别急,洛惜给您倒茶去。”洛惜也是个憨直的丫头,四处嚷着要给顾少爷找着茶壶倒水喝,一把被顾尘儿拉到了旁边,翻着白眼“称赞”她的“聪明”。 “顾少爷别急,我给你倒茶喝。”羿景宸捏着嗓子,装作洛惜的嗓音故意重复着,搞怪的样子撩起周围人的笑点,大家不约而同爆笑起来。 哪知当事人顾珺竹的脸皮厚的如城墙一般,左顾右盼之间一脸浩然正气,犹如全部的错都在凌烟,而且看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因为此时,凌烟的一只手举了起来,擦拭着许诺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许大哥,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到底怎么了?”凌烟的心一颤,眼珠有些发红,这个世界上真心对她好的人并不多。 “没事,前一阵子病了,如今已经好了。”许诺黯然回答着,他不敢让自己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怕承受不了再次的失败。 “许大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去看你。”凌烟没想太多,对待每个朋友她都是真心实意的。 顾珺竹可不这么想。眼看两人情真意切,情意绵绵的,再这样下去,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拉着凌烟飞出这座茶楼,凌烟极力关心许诺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球、他的心。 顾珺竹冲着羿景宸使了一个眼色,他什么意思羿景宸了然于心。 “冯掌柜,我们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坐的、喝的都没有,这就是‘状元红’待客之道么?我说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呢!”羿景宸岔开了刚才的话,君临天下的人架势震撼了“状元红”的每一个人。 可不是。这会来的几个人不都是平民百姓,中间可有一个当朝的皇子、钦差大臣,赫赫有名的靖王爷。 冯小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民女恭迎钦差大臣。靖王千岁、千千岁。” 这句话一出。惊醒了茶楼所有的丫鬟、男仆,连带着许诺一个个跟着跪下高声齐呼:“靖王千岁、千千岁。” 一片呼声中,冯小岚低着头,偷偷抬眼看了看羿景宸。 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后,冯小岚就觉得他很眼熟。直至如今,虽然还没有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但羿景宸的那双眼睛,让她想起了一双狐狸眼。她曾经幻想依靠的一个人,张文。 两个人的眼神太相像的。虽然前者像狐狸,后者很正经,但两双连眼形都酷似的眼睛中,内敛深邃的光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冯小岚灵机一动,冲着羿景宸妩媚一笑:“民女这就给靖王爷带路。” 不等羿景宸发话,她自己已经站起来,一只玉手指着张文去过的那个雅间:“靖王爷请。” 羿景宸心中冷冷一笑,暗道:“这个女人不傻,怨不得勾引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他也不推让,大摇大摆走进了当日和徐达友、胡宝江、孙松月一起饮酒的雅间,又主动选在张文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坐下了。 你不是怀疑我么?我偏偏要吓唬吓唬你!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洛邑县城好像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颠覆的世道和人物一如东逝的流水,再也不复返了。 冯小岚慨叹着:“几个月前,我曾经在这里做东,宴请京城的张文张公子和本地的几个名流,许公子的父亲许老爷,‘福地’掌柜胡宝江、虎头帮帮主孙松月,现在一半的人都不在了。” 她的话说完,偷偷瞄了一眼羿景宸,看他有没有异常。 “哦,冯掌柜看来对本王有很多的不满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张家是本王查办、监斩的,孙松月也算是本王审理的,本王是不是要给他们沉冤昭雪呢?”羿景宸微微一笑。 这句话一出,冯小岚明白自己错的多严重了,再想试探羿景宸,也不能拿朝廷钦犯去说事。 她双膝着地,跪在了羿景宸的侧面,臻首岛地,开口求饶。 羿景宸哈哈大笑,指着对面墙上悬挂的八骏图对冯小岚说:“洛邑地脉最适宜的就是牡丹,你这里若是挂着一幅牡丹图,本王或许可以做一个牡丹花下鬼,宽恕了你的罪过,可惜啊可惜!” 羿景宸知道冯小岚猜测什么、怀疑什么,索性自己先说出来,震震这个聪明过头的女子。 “民女该死,民女该死,请王爷恕罪。”冯小岚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戳中了王爷的心事,马上吓得慌不择言:“王爷,民女这里岂会没有牡丹图,民女这就把所有的牡丹图都拿来请王爷过目。” 说完,她半跪半爬到了门口,冲着门外的丫鬟喊:“快点,把库房了的牡丹图全部拿来。” 不一会,四五个男仆抱着二十多幅外表落了许多灰尘的牡丹图依次走入雅间,逐一摊开在地上。 羿景宸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原来还真的有牡丹图啊,冯大掌柜倒教本王哑口无言了。” “民女不敢,民女不敢。”冯小岚再也不敢多言了,只能在一边唯唯诺诺地赔罪。 顾珺竹也不老实。跟在羿景宸身后,边看边起哄:“王爷看中哪朵牡丹了说来听听。” 羿景宸摇摇头,诚实地说:“本王还真的不懂。凌二小姐。你如今经营画室,不如你来点评一下,哪副牡丹画的好?” 突然被指名道姓的凌雨吓了一跳,小脸蛋“扑”的一下就变得通红,引得羿景宸哈哈大笑。 笑是笑,羿景宸猛然感觉从心口窜起一阵阵的酥麻。他再次感到像凌雨这么淳朴害羞的女孩子还真的少见。 从他过了十五六岁,王孙贵族家的千金想要送入靖王府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假借各种诗会、赏花节、灯节等名目自荐上门的也很多,要么故作清高,不食人间烟火;要么俗不可耐。倒贴紧追,个个都让他胃口大倒。 没成想在小小的洛邑县城,却藏龙卧虎。 凌家大小姐凌烟义气云天,女中豪杰;二小姐凌雨质朴无华。真诚坦荡。两个人看似性格截然相反。一动一静,一一强一弱,一亮一暗,但内在闪耀的光芒却光可鉴人。 小妮子凌雨听了靖王爷的话,也不推辞,正儿八经地一幅一幅地看看,看一副摇摇头,直到最后还是在摇头。 “禀告王爷。这里面,没有一副好的。要么是凡夫俗子沽名钓誉的画,要么是临摹名家的赝品,还不如我姐姐画的好呢!”凌雨失望地点评完,毫不留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句话,让冯小岚想起凌烟在这里时让那些公子、少女准备牡丹图是说过的话:“我喜欢牡丹。” 姐妹俩时间相差很久的说法前后呼应,没有出入。 难道自己看错了? 羿景宸的狡诈她可能看不透,可凌雨的单纯她看的透透的,绝不会有错。 两人之间分明没有什么阴谋,难道羿景宸真的只是羿景宸,他们来“状元红”也只是简单的喝茶? 不论冯小岚是否真的相信,反正她不敢再造次了,恭恭敬敬陪着一群人喝了一顿如坐针毡的茶,才在午饭前终于送走了这群惹不起的大仙儿。 回到凌家,羿景宸、顾珺竹、凌烟和凌雨又围坐在了一起,继续讨论上午的情形。 “看来那副画已经不再‘状元红’了,我们以后再慢慢找吧。”羿景宸慢慢踱着方步,眼神被花园内干裂的土地吸引了。 “你自己找吧,我要陪烟儿出门去。”顾珺竹没好气的回答,他可不想什么事都替羿景宸包办了。 “出门?姐姐你要干什么?”凌雨抢住了下一句话,她已经把姐姐看成了天一般神奇伟大的人。 “我想四处走走、看看。”凌烟不满地瞪了一眼顾珺竹,多大事的值得他满世界的宣扬。 如果悄悄地走也就走了,这么一说,绝对就走不了了。 这个笨小子,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果然,羿景宸的眼珠越来越暴虐,大有一口吞掉凌烟的架势。 “凌大小姐,这是你的主意?”羿景宸慢吞吞地问,脸部的笑容越来越浓。 “不是,是她。”凌烟面不改色心照跳,芊芊手指指向了凌雨。 凌雨一声也不反驳地接受了,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脸色明暗不定的羿景宸。 “啊,是二小姐的想法啊!”羿景宸的狐狸眼一转,脸色笑成了一朵花:“好想法,好想法,只是,我这段时间特别忙,不如等我把贡粮入库后,我陪二小姐周游凤汐国如何?” “狗腿子!” “马屁精!” 凌烟和顾珺竹异口同声“夸奖”着羿景宸。 这时,张晋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过来。 “王爷,我们都搜过了,别的地方也没有。”张晋抱拳回禀。 就在羿景宸一群人在“状元红”装模作样的时候,“极影”里的几个高手分别从窗口潜入了各个房间,挨个搜过了所有的房间,除了冯小岚让手下抱去的牡丹图,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了。 “退下吧。”羿景宸一开口,张晋三人悄悄退下了。 “快晌午了,你们还不走?”凌烟伸伸懒腰,陪着他们忙了半天,又累又饿的,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对啊,好饿,我走不动了。”顾珺竹趴在石桌上,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喂,姓顾的,你又我的话说完了,我说什么?”羿景宸不满地敲着顾珺竹的头,对自己的这个搭档忍无可忍。 凌烟彪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对流氓!” 羿景宸精敛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了熟悉的狐狸式的微笑:“流氓?你知道我们当过流氓?不过很抱歉,我们不当流氓很久很久了。” “是么?”凌烟跟着狐狸也眨了一下狐狸眼:“雨儿,对于曾经做过流氓的人该怎么办?” “杀无赦!”凌雨咬着牙狠狠地回答。 凌烟双手向外一翻,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什么情况?”羿景宸傻眼了,赶忙推推趴在一边的顾珺竹。 顾珺竹连头都没抬,闷闷的声音从头和胳膊的缝隙中传出:“她弟弟曾经被几个流氓打成重伤。” “你为什么不早说?”羿景宸惊叫着。 “早说了谁来修理你!”顾珺竹终于抬起头,关爱的模样的犹如一个前辈对后辈般的慈祥。 羿景宸一看在顾珺竹哪里讨不到半分的便宜,就把无辜的脸转向了凌雨,卖萌加可怜的冲着小妮子求饶。 “啧啧,羿大王爷,您堂堂一个皇子,干嘛总是像小狗一样在我家雨儿面前摇头摆尾的?当心教坏纯洁的小女孩!”凌烟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坏了她的好事,她就会往死里整! “对呀对呀,我也纳闷了,你莫非有什么想法?”顾珺竹连忙帮腔,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今天犯下最大的过错就是当着羿景宸的面说出了凌烟的计划。 开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羿景宸和他哪是朋友啊,分明是损友! 所以他拼着命也要帮凌烟。 “二小姐为人善良、真诚、正直,哪像你们一肚子坏水,帮自然要帮这样的人了。”羿景宸油腔滑调,滴水不漏。 凌烟暗笑,这小子像顾珺竹一样精明。可惜啊,想在她面前耍滑头,好像有点难。 不过,以羿景宸的为人、身世和地位,如果能和凌雨结成一对,不仅对凌家好,也可以为凌雨谋得一个好的未来,甚至还可以荫及弟弟。 不错,就这么干。 “也是,像我家雨儿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世间还真的就少见。前两天已经有好几个大户人家上门提亲了,靖王爷你要想帮一定要快点帮,再过个月把的,我祖父给雨儿点下亲事,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凌烟一本正经地说。 “二小姐要订婚了?”羿景宸神色一震,笑意全消,强忍胸口急剧升起的一股怒气,冷漠和不悦的眼神直接射向了顾珺竹。 这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也是他最彷徨的时间。他刻意想躲开凌雨,又时时期盼着和她相见;既有相见后的喜悦和幸福,又害怕无意中坦露自己的心声。 凌雨是第一个能让他笑,又能让他怕的女孩子,对他而言非常特殊。 可在自己刚刚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凌家却要给她定亲了,这不是要在自己的脖子上架一把刀么! 羿景宸没有说话,继续瞪着顾珺竹。 顾珺竹心里暗自叫苦:“凌烟啊凌烟,你不是没事给我找事么?” 就在这时,张晋慌慌张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王爷,大事不好了,正在运往洛邑的五十车粮饷被烧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粮饷被烧 五十车粮饷?全部被烧了? 羿景宸脑子“嗡”的一下,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这种事情,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低级错误。 敢于在这个时候干这样的事,分明就是公开挑战他的权威,和整个凤汐国为敌。 “谁押的车?”他怒目圆睁,厉声责问。 “冯四平,他带着一百名士兵,在距离县城二十公里外的树林内遭到高手伏击。伏击之人武功高强,所有士兵没有一个活口,包括冯四平在内全都死了。对方目标很明确,不要粮食,只烧粮食,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张晋一条一条详细地回答,言简意赅,既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场景,又没遗漏该有的细节。 凌烟心中给靖王点了一万个赞! 别看他眼睛狐狸,嘴里开桃花,举止轻浮,行为放荡,十足的贵匮王孙,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从他手下人的办事能力就能看出靖王府平常的训练有素。 能带出和统辖这样一支人马的靖王爷,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告诉楚光耀,让他看着办,本王三天后等他的答案。”羿景宸嘴角抿得紧紧,一言不发,看着张晋走出了房间。 既然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他就给他们一个施展本领的舞台,顺便看看楚光耀这根墙头草如何生存。 出京之前,父皇已经给他交了实底,不管此行牵涉到那个皇子。他都有权先斩后奏。 羿景宸看着窗外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冷峻的一笑。 太阳,只有高高地、稳稳地悬挂在天空上时。才能成为真正的太阳。 他的种种变化,在顾珺竹看来,熟悉的不得了。 皇权争斗的圈子,你死我活的圈子,自己无法做主的圈子,随波逐流的圈子,这就是他极力想要逃脱的一切。 有人天生喜欢权力。有人天生厌恶权力。他明显属于后者。虽然羿景宸也不是热衷追逐权力的人,但是是个有责任感、有正义感的人。 这样的人,能经受得起背叛么?顾珺竹心里“咯噔”一下。他害怕自己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那日他进入牢房,关在了孙松月的旁边,最终追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谁是幕后的主谋? 孙松月什么话都没说,只伸出了两个手指头。那一刻。顾珺竹的心凉透了。 “备马。顾二少,咱们去狩猎如何,凌家的大小姐嘴动、手动、心动,这会子估摸着疲惫不堪,需要大补了。”羿景宸说完正事,继续调笑起来,拿着凌烟冲顾珺竹开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一次。凌烟难得一次的温顺地默认了,没再开口反驳。 男人。有时真的很难。 一缕阳光穿透窗子,照在她的双眼上,隐隐可见忧虑的神情。 这个季节、这个当口发生这样的事,必定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第二天上午,凌烟扶着后花园一棵手腕粗、一人多高的山楂树发愣。 已经结了满树果子的山楂树经不住干旱的摧残,即将成熟的果子一个个萎缩成了小小的半红半青的干球,挂在没有一片叶子的孤零零的枝头。 “看来,今年的秋收估计要绝收了。”凌烟拍拍树干,抬头看着刺眼的太阳,杞人忧天的担忧着。 她哪里会不明白,顾珺竹和羿景宸在那个时候还有心情去干狩猎的事情,这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说借口也许不正确,他们的确是去狩猎了,至于狩的什么猎,野猪、兔子或者人,谁知道呢! “烟儿,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么?”凌宇飞站在凌烟的背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他在偷偷向张巧华和画影透了口风,两个女儿出乎意外地同时钓上了两条大鱼后,就获悉了粮饷被烧的事情。 他和凌烟一样的担心。 除了国事之外,他更多地是以未来祖父的身份担心两个外孙女婿的安危。 “没有。祖父,您怎么关心起那两个滑头来了?”凌烟笑着问。 “哎,怪我多嘴,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娘和雨儿的娘。你娘倒是没什么,早对你们的事凉心了。画影可不一样,一见我就问靖王爷什么时候来,她想要偷偷躲在一边想想这个未来的女婿。你说我能怎么办?”凌宇飞甩着手,对自己的嘴快好不后悔。 “祖父您怎么看羿景宸?”凌烟反问着。 这个妹妹是穿越之后的意外惊喜,她真心喜欢凌雨,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有责任、有能力、有担当。”凌宇飞连声称赞。 “您是不是还想说,要是不生在帝王之家就好了?”凌烟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凌宇飞好奇地问,他的心思恐怕也只有凌烟能猜得透,一般人反而会为攀上皇亲国戚兴奋。 “反正我知道,而且也赞同。”凌烟走过去,扶住老人的胳膊,搀着他缓慢地往回走。 第三天清晨,突然之间心神不宁的凌烟早早起了床,独自一人在后花园内焦灼到来回走着。 她的眼神四处搜寻,好像在等什么人似得。 都说女人心海底的针,这话一点也不错。平时见到顾珺竹的时候,两人总有不对盘的感觉,每每针锋相对,斗个你死我活的。 几天不见面,心里偏偏又惦念的要命。 “看什么?想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徐徐响起。 凌烟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 扭头一看,脸上绽开的笑容又停滞了。凌烟被吓了一跳。 顾珺竹右手手臂上缠着一截绷带,殷殷的血色透过最外层的白布隐隐若现。 “你怎么受伤了?伤口深不深?身体发热么?”凌烟走过去,轻轻抚摸着伤口上的绷带。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同时,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知道心疼我了?”顾珺竹话里有话,隐隐的醋意弥漫在两人之间。 凌烟知道他说的是在“状元红”关心许诺的事,不由得莞尔一笑,向后退了好几步,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顾少爷,您私闯民宅。要不要我去官府告状呢?” “哪家官府敢接你的状子,你大可去试试看?”顾珺竹眉毛一挑,不屑地回答。 再加你一条罪状。藐视官府!”凌烟伶牙俐齿,一手指着顾珺竹的脑门,笑着反驳。 “过来,”顾珺竹深情的眼睛看着凌烟。霸气地命令着。 凌烟一怔。又一笑,顺从地向前迈出了步子,在接近顾珺竹的时候,双臂张开,主动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你虽然受了伤,让我很不满意,但是你安全回来了。值得奖赏!”凌烟第一次在顾珺竹面前毫不掩饰地表白自己的感情。 奖赏? 顾珺竹轻哼一声,不可置信地微仰着头。略显张狂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倒要看看,这个比他更张狂的女子会有怎样的举动。 他的哼声落地不久,就感觉左脸颊痒痒的、湿湿的、暖暖的,关键这种感觉瞬间加速了他的心跳,加重了他的呼吸、加升了他的体温。 顾珺竹眼角的视线看到,凌烟踮起脚尖,温柔温和的红唇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左脸上。 除了眼神之外,他全身都像被点穴一样,不能动弹了,半举的左手距离凌烟的后背只有一拳的间隔,固化了,像一棵树,一块石头,一个泥塑。 反倒是凌烟,一看顾珺竹的反应,“嗤嗤”地笑了。 自己的举动在古代,绝对的惊世骇俗,连顾珺竹这样厚脸皮的人都能被自己吓到,说明自己的功力太深厚了。 这一笑,刺激的顾珺竹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左手顺势一收,将凌烟紧紧搂在自己的胸前。 靠在结实的肌肉上,凌烟耳边传来“砰砰砰”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 “吓住你了?”凌烟趴在顾珺竹的胸前,一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他的胸口,强忍着笑声,轻轻地问。 半天,没人回答。 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顾珺竹满脸通红,鬓角冒着汗水,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弯曲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凌烟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大笑起来,她把头扎在了顾珺竹的怀里又揉又摩,也顾不得这笑声是否能打击到顾珺竹的自尊。 顾珺竹嘴角绷紧,略带些恼怒。这种表情坚持了不到一口气的功夫,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眉角嘴角无处不挂着幸福得意的笑容。 “知道你最让我喜欢的地方是什么么?”凌烟半抬着头,真诚地看着抱着她的那个男人。 顾珺竹不再接话,微笑着、默默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子,任由她天马行空、自由发挥。 “大度,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有一颗宽容体谅的心,纵容我,就像现在这样。” 凌烟的眼前,从她第一次见到顾珺竹开始,一幕一幕回放着两人交集的片段,有争吵的、有冷战的,有误解的,有开心,不管什么时候,顾珺竹始终是个谦谦君子。即便前一刻可能会深深地伤害了她,下一刻,他总是又想到补救的办法,让她感受到春天般永恒的温暖。 “那,再来一次。”良久,顾珺竹终于开口了。 “来一次什么?”凌烟傻傻地问,她煽情的表白还让自己处于激情四射之中,哪里知道顾珺竹再说什么? 顾珺竹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发出了恣意的低笑。 凌烟的脸色一红,捶着他的胸口笑话着他:“你刚才已经得到奖赏了,现在还想要?没有了,这样的奖赏多了,就没有价值了。” 顾珺竹一派君子风范,左手摩挲着凌烟的秀发,鼻子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桂花香味,默默无声息享受着美人在怀的幸福。 “想我没?”顾珺竹喃喃地问。 “想了,想你在什么?粮饷的事情怎样了?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你会受伤。”凌烟爽快地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天我和羿景宸从你家出去直接到了城郊,靖王府的人早就围住了那里。” 顾珺竹不想回忆当时的现场,一片血腥。九十九条年轻的生命在瞬间就凋零了。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权力的争夺、同胞的阴谋里。 还有冯四平,也在那里无声无息的躺着,再也不能恶声恶气地欺负人了。 “除了冯四平,其他人太可惜了。”凌烟一句话出了顾珺竹的心声。 他无语地点点头。 “你们发现什么了么?”凌烟显然已经被这场险恶用心的阴谋吸引了,一双好奇的眼睛闪闪发光。 “只在一个士兵的手里发现了一枚玉佩。”顾珺竹左手松开凌烟,从自己的怀里掏了一个东西。 他的手一松,一个婴儿手掌大的玉佩垂落下来,通体的碧绿映入凌烟的眼帘。 “很漂亮!”凌烟欢喜地叫着。 她有着所有女孩子的通病,看见漂亮的东西,第一时间忘了它存在意义。 “谁让你看它漂不漂亮?我让你看的是,能不能从这块玉配上发现什么?”顾珺竹又恢复了他的刚毅和理智。 “顾珺竹,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凌烟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突然发现自己不了解他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什么?”顾珺竹小心翼翼地问。 “你根本不懂古玩珠宝对不对?”凌烟突然开口,嘴角浮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个想法,存在她的脑海里很久很久了。 “咳咳,胡说!”顾珺竹呛了一口气,脸色发红,神色慌张。 “每一次,反正只要你带着我,必定和鉴赏古玩珠宝有关。”凌烟扳着指头说:“我相信,但凡你懂一点,就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表现自己的不足和弱点。而且,和南之秀一起去鉴定古墓里的出土古玩时,我就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是的,我不懂。”顾珺竹首次当着外人的面承认了这一点。 “那我就又有了另外一个疑问了,你家里所有的人一直强调你外出七年去学鉴宝了、学做生意了,请问顾二少爷你这七年去干什么了?”凌烟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眼里闪着诡异着光芒。 “打住!凌大小姐,现在回答我,你能从这块玉佩上看出什么?。”顾珺竹弯下了腰,和凌烟四目对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偷鸡蚀米 凌烟认命地拿起玉佩,按照顾珺竹的要求,放在自己的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这块玉属于硬玉的一种,颜色为翠色,光泽为玻璃光泽,不强不弱,柔润细腻,油光可鉴,应该产自北方。”凌烟鉴赏完玉的成色,又仔细辨认着上面刻着的一个不大的、好像字迹一样的凸起。 “这个像字一样模糊的凸起很古怪,我从没有见过,应该是一个家族或一个帮派的象征,或者说是一个徽记。”凌烟把玉佩举到顾珺竹眼前,指着上面的那个东西对他说。 “北面,有哪些国家?”凌烟问。 “现今天下,三足鼎立。洛邑北边,是乾东国。”顾珺竹比划着。 “乾东?不是在北面么?怎么叫东?”凌烟糊涂在那个没有条理的国家的名字里了。 “还有让你更不明白呢,乾东国的国姓却是南,东西南北的南。”顾珺竹接住那块玉佩,举起来在阳光下打量着。 “国姓是南?南之秀的南么?”凌烟灵机一动,想起了那个很久没有的朋友了,他就是个北方人。 “对,就是那个南。哎,想一下就行了啊,想多了就有问题了。”顾珺竹拿着玉佩的左手敲了一些凌烟的脑门,提醒她不要想入非非,他不会忘记南之秀对凌烟也是一往情深。 “不过想一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么?”凌烟一脸的不高兴。 不对,她明明闻到了那个男人周身笼罩着浓浓的醋意。凌烟眼神一转。手指也敲响了顾珺竹的头:“你吃醋了?” “对,吃醋了。你给我记住,我心眼很小。不喜欢,不对,不许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顾珺竹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你的心里有别的女人么?”凌烟笑眯眯看着顾珺竹那张俊的没边没沿的脸,忍不住学着他问。 这样的帅哥应该是很多女子心中的偶像,就是在古代,也不排除出现一两个极品,主动追逐喜欢的男子。 其实那也没错。 顾珺竹显然没有想到凌烟身为一个女子。这样直白的话也能脱口而出,他潜意识里出现了一个身影,眼神恍惚了一下。 “没有。”他低声回答。心里有些慌乱。 可那恍惚的、慌乱的一下,还是没有逃过凌烟的眼睛。 他隐藏了什么呢?难道是涉及女子的事么? 凌烟摇摇头,没有再想下去,追究以前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你的伤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老虎或者豹子咬得。”凌烟指着他的胳膊。又提出来了一个疑问。 “你今天的问题真多。”顾珺竹找了一个长条石凳坐下,指着一边空着的位置,示意凌烟也坐下。 “你今天的疑点更多。”凌烟大大方方和他并肩坐下,很自然地抬起了他的手臂,看那个裹着绷带的伤口。 绷带缠了很厚一层,依然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血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武功高强。能让顾珺竹这样的高手受如此重的伤。 “我和羿景宸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袭击。”顾珺竹轻描淡写只说了一句话。 “只是遭到袭击这样简单?”凌烟微笑的眼仿佛洞悉一切。 她可以想象到,那时的场面如何惊心动魄。剑花漫天飞舞,利刃寒气逼人,血雾四处喷洒。 “羿景宸没事,对方除了一人外,剩下的几十个人全部都死了,我么,就这样了。”顾珺竹依然轻轻松松的样子,好像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那么简单。 “是不是烧粮饷的那群人?”凌烟猜测道。 “应该是。”顾珺竹相当肯定。 “他们为什么不走呢?任务已经完成了,何必还要截杀你们?”凌烟小声问。 说完,两个人的眼睛同时落到了那块玉佩上。 “他们的目的是抢回这个玉佩!” “所以,只要找到这块玉佩的主人,就知道是谁烧的粮饷了。”凌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对。”顾珺竹点点头。 “近期运往洛邑的粮饷多不多?”凌烟突然问。 “不少。”顾珺竹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肯定有什么主意了。 “我怀疑,我只是怀疑,”凌烟不敢随便说不确定的事情,可她真的在怀疑:“运送粮饷应该是很机密的事,对方怎么知道的呢连路线、时间、地点都掌握的那么清楚,除非?” “不用怀疑,我和羿景宸都这样想,我们内部肯定有敌人的奸细。”顾珺竹下了不容置疑的结论。 “除掉他!”凌烟学着男人的样子,做出了一个“切”的手势。 “大小姐,你不应该呆在内宅,应该去当钦差大臣、八府巡按什么的。”顾珺竹看着万丈苍穹间最闪亮星星般耀眼的凌烟,心醉了。 “我要是钦差大臣,第一个先审你!顾珺竹,你的身份很神秘啊!”凌烟调皮的说。 “又来了,我走了,明天要听楚光耀的回话。”顾珺竹现在就怕她提起身份、经历什么的,这个小丫头的韧劲十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时候又很让他头疼。 三天后,是羿景宸给楚光耀定好的日子。 粮饷为什么被烧、是什么人所为,他要听楚光耀给出的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如光环一般自动降落在了楚光耀身上。 三天来,楚光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冯四平和所有的手下都死了,粮食全都被烧了,他派出师爷四处查找线索,一无所获,似乎洛邑地界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切与此有关的人、事、物,全部人间蒸发。 楚光耀气的在内宅摔碎了所有的茶杯! 操纵这件事的人,就是想阻止羿景宸完成筹粮任务。放眼凤汐国。除了两个皇子之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楚夫人从奶妈手里接过一杯参茶,双手端着递给了楚光耀。 这两天,自己的丈夫把一辈子没发过的火全都集中发泄出来,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县衙内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 “夫人,你不知道,粮饷被烧不是小事。羿景宸那个王八羔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让我去破案。这么大的事谁干的,天知地知他也知,我又怎能破的了案呢?他分明想借机除掉我。”楚光耀别的说不清。对自己的仕途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楚夫人一听也跟着着急。 楚光耀摇摇头。接连不断的唉声叹气背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危机。 就在这时,楚夫人贴身小丫鬟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附在她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顺手还塞给她一封信。 楚夫人神态受到了极大震撼,眼睛瞪的像铜铃,慢慢转向了楚光耀。呆呆地落在丈夫的身上,再也不动了。 借她一百个胆她不也敢相信。楚家会有这样的机遇。 “夫人,你怎么了?”楚光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夫人的突然变化感到惊异。 他推了推夫人,又看了看丫鬟。 丫鬟害怕地低下头,冲着奶妈努努嘴,示意她跟着她一起出去。 室内,只剩下楚光耀夫妻两人。 楚夫人紧张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结结巴巴地说:“刚才师爷让秋梅来禀报,三皇子命人到我们家提亲,想娶慧儿做侧妃。” 说完,她递给楚光耀刚才秋梅带进来的信。 这是一个带着蜡封的信函,上面苍劲的行书写了五个小字:“楚县令亲启” 楚光耀亲自走到房门口,轻轻拉开门,左右看了看,又轻轻关上了门。 然后,他又走到窗户边,认真地查看一番,确定没人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窗子。 楚夫人明白丈夫为何有此番举动,三皇子派来的人,事实上已经把楚光耀逼到了必须选择的浪尖风口上了。 要么与三皇子结盟,要么与他为敌。二选一,楚光耀没有任何退路了。 楚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 楚光耀去掉蜡封,抽出信函,静静地看着。 半响,他抬起了头,“夫人,你觉得慧儿做三皇子侧妃可好?” “三皇子为人怎样?将来会怎样?”楚夫人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目前看,和二皇子一样各占一半的机率。为人么,外形俊朗,人品贵重,深受朝臣拥护,风传他比二皇子的个性和手腕更冷酷一些。”楚光耀没有机会和资格直接接触三皇子,说出来的也只是自己的道听途说。 “生在皇家个性、手腕冷酷不算缺憾,倒是忠厚老实才更容易被人欺负。”楚夫人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由小及大、由家及国的道理却是分析的相当透彻,几十年跟着丈夫游走官场,她没有白活。 “不错,夫人说的极是。况且,”楚光耀眼中先闪了一抹光亮。 “况且什么?”楚夫人听出了丈夫话中有话。 “况且,三皇子已经查清了焚烧粮饷的全部经过,不仅写清了纵火之人是谁,连人证、物质也全部告诉我了。”楚光耀抖落着手中的信,不无忧虑地冲着夫人说。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三皇子的这封信,既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给他套上了一个枷锁,在他身上牢牢打上了三皇子的烙印,接受了,可能终身受益无穷,也可能深受其害。 夫妻俩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在说话。 “砰砰”门从外面被轻轻地叩响。 “谁?”楚光耀不耐烦地问。 “老爷,靖王爷已经到府门前了。”丫鬟的声音传了进来。 索命阎王来了! 楚光耀急促地吐了一口气。 羿家兄弟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前后脚一起来逼他了! “夫人,做决定吧。”他爱怜地看着她,为女儿、自己和楚家的未来寻找新的梦想。 其实,夫妻俩都知道,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从三皇子的人走进来的时候起,不管他们从不从,都已经盖棺定论了。 楚夫人坚定地点头了。 楚家这条船,以前是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孤零零的小船,从这一刻起驶入了既定的轨道,有了航行的方向。 羿景宸在县衙的大堂上稳稳地坐着,他在等楚光耀给他的一个答案。 而楚光耀呢,心中已经有了两个现成的答案,稳如泰山。 “下官参见靖王爷。”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楚光耀尽管说出的是卑微的话,可卑微的身躯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带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他微微抬眼看了一下,羿景宸阴沉的脸色像城北山中被人称为“死泉”的泉水样的黝黑,心中不由冷笑,暗想:“今天,我尊你一声靖王爷,明天,你要称呼我的女儿为皇嫂,届时不知你又是什么想法?在万一,三皇子荣登大宝,你又会做何感受?” 楚光耀内心的九转十八弯,因为人生不同的轨迹有了显著的变化。他日,他相信自己的人生中再也没有弯弯曲曲的小道了。 “楚大人,本王要的答案,你可有了?”羿景宸没有像往常一样客气的让座,他很少外漏的霸气和怒气大山般的沉甸甸压在了楚光耀的身上。 顾珺竹的意外受伤激起了他的斗志,也让他对这次的粮饷焚烧事件有了新的看法。 如此的高深武功、熟练的配合、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和敢于和朝廷军队为敌的勇气,只表明了一个事实,对手是个强大的组织,背后有着深不可测的后台。 会是三哥么? 羿景宸眼神的余光瞥了一下楚光耀,异样地发现了即使是低垂的眼睛,突然之间有了一丝遮挡不住的桀骜不驯的味道。 有意思! 羿景宸微微一笑,楚光耀肯定得到什么新消息了。 这时,张晋从一边悄悄走到了羿景宸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羿景宸边听边点头。 极影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三皇子准备和楚光耀结亲了。 那么,三皇子的指令也必然已经传达给了楚光耀,所以,匍匐在脚下的那个男子眼中才会有了桀骜不驯的眼神。 羿景宸静静无语,等着楚光耀翻牌。 “禀告靖王爷,下官已经查明,焚烧粮饷的人马是州府王营暗中派出的。” 这句话,早就在羿景宸的意料之中。 王营,是凤汐国十八个州府里对抗三皇子最坚决、最猛烈的一个,是二哥的肱骨之臣,也是距离洛邑最近的一个州府,鱼米之乡,繁荣富庶。 “你可证据?”羿景宸不慌不忙地问。 “有。”楚光耀按照三皇子教她的说法,头头是道讲明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可惜的是,没人知道,那群下手的人后来又伏击了羿景宸和顾珺竹,留下了一个带着明显徽记的玉佩。 偷鸡不成反倒蚀了一把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追根求源 三皇子羿景文借刀杀人的计策原本很成功。 可惜,因为无意中丢失了一块玉佩,那些潜伏的杀手又自作主张的回来了。 为了弥补不被主人知道的过失而再次造成的过失,就像为了圆一个谎言需要再说一百个谎言一样,滚成了越来越大的雪球。 在这个时候被抛出的牺牲品州府王营,更印证了三皇子和这群神秘的烧粮人,相互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羿景宸的脸色从阴暗变成了艳阳高照,他的喜悦和兴奋在瞬间迷惑住了楚光耀。 依然匍匐在地的楚光耀,眼前一小片的青砖地上出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一划而过,握住了他的双臂,他耳边响起了羿景宸的声音:“楚大人请起,小王佩服之至,不过三天的时间,大人还在小王一头雾水的时候,竟将这件事查办的一清二楚,不愧是我凤汐国的栋梁之才啊!” “下官惶恐,下官不敢。”楚光耀又磕了一个头,才在羿景宸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爬起来了。 洛邑县衙内,两个诡计多端的男人眉来眼去之间,将各自的戏码演的淋漓尽致。 “楚大人,”羿景宸的笑声从楚光耀回禀了已经破案之后就没有间断过,他指着身边的张晋,嫌弃地说:“我手下都是些粗人,笔墨不通,想烦请大人的手下现在写份奏折,将焚烧粮饷的事情向我父皇禀告,不知可否?” 不知可否?楚光耀心里嘀咕:“我能说不行么?臭小子。拿我当猴耍还要让我给你卖票!” 想是这么想,大面上的活他做的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靖王爷严重了,下官愿为王爷效劳!”楚光耀冲着大堂外高喊:“来人。传师爷。” 不一会,随着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走了进来,在距离他们一丈之外的地方跪下了:“殷实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这是县衙师爷殷实,文笔还不错。洛邑县所有的上报朝廷的公文都是他写的。”楚光耀指着跪在地上的殷实介绍着。 羿景宸没有说话,冲着他点了点头。 楚光耀对着殷实吩咐:“速将州府王营派人纵火焚烧粮饷一事写份奏折,上报朝廷。” “是。下官告退。”殷实又磕了一个头,静静地退下了。 从来到走,殷实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神态自若。虎步生风。给羿景宸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一会,殷实手捧奏折,又走了进来。 这份奏折经由张晋之手传给了羿景宸。 羿景宸看后赞不绝口:“楚大人这里竟然藏龙卧虎,还谦虚文笔一般,本王看当朝三品、五品也不过这般水平,恭喜楚大人了,有如此高明的幕僚,升迁指日可待!” “承蒙靖王爷夸奖。下官愿为王爷效力!”楚光耀一揖到地,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没来由的惊栗了一下! 好好地,这个狐狸般的王爷为什么要说升迁呢?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可能啊,这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没有回复三皇子呢! 楚光耀审视的眼神再度落在了羿景宸的脸上。 喜笑颜开,歌舞升平,满足的笑容充斥了他整个脸部,连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他看不出任何不好的端倪。 “张晋,盖上本王的印章,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羿景宸把奏折交给张晋。 转手之际,一股隐约地药味随着风,传进羿景宸的鼻孔,他的眼内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惊异。 “对了,楚大人,你解我用燃眉之急,本王万分感激,前日猎得一只野猪,送与大人作为谢礼,可好?”羿景宸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冲着张晋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张晋又走出去吩咐他的手下了。 可是,张晋吩咐的内容并不止抬一头已经死了的野猪给楚光耀,他更重要的任务是暗中吩咐“极影”的人盯住殷实,刚写完奏折之后,他要见的第一个人是谁。 当晚,正在城郊别院的月光下享受的顾珺竹,被一个无聊的人折磨了很久。 “你来干什么?”顾珺竹发现一道黑影从墙头飘落后,左手抄起了一个茶杯直接扔了过去。 什么时候,他的别院成了那个家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盘了? 看来,手下的人需要好好调教一番了。 哎,真讨厌! “把你的讨厌收回去,否则我把凌烟带回京城!”羿景宸早就想到顾珺竹心里想什么了,他拿顾珺竹没办法,但是可以捅他的软肋。 “我明天就把凌雨卖了!”顾珺竹闭上眼,懒洋洋地回复了他一句。 敢用凌烟要挟他,对不起了朋友,害你没商量! 顾珺竹无声地笑了! “那个小妮子,谁会买?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头没个头,身材像木板,前不凸后不翘,一副肠子一捅到头,愣头愣脑的。”羿景宸一听凌雨的名字,忍不住口是心非,他还真怕有人对那个小妮子上心,他的玩物决不允许别人上手! “啧啧,毒舌!人家二小姐粉面桃花,性情直爽,为人诚恳,和你说的是一个人么?”顾珺竹眼睛虽然没有睁开,耳朵却听见了后面微微的声响。 已经被激的略微有些亢奋的羿景宸哪有心思听周围的声音。 他最大的麻痹在于认为已经到了信任人的地方,可以不用保持高度的警觉了。 顾珺竹撇撇嘴,继续点着火:“人家长什么样关你什么事?” “碍眼啊,我只喜欢美女!”羿景宸摇着头。得意洋洋地说:“宫中美女如云,她只能算一根,路边的草!” “哈哈哈!”羿景宸得意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身后又响起了一阵笑声。娇娇的、脆脆的! “谁?”羿景宸吓了一大跳,觉得背后刮起了阴风。 凌烟、凌雨姐妹俩,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药箱,一人手里托着一个果盘,站在距离两个男人很近的地方,嘴还没有完全合拢,眼睛喷着火! “顾珺竹你个王八蛋!”羿景宸跳起来。顾不得风度和地位,直接指着顾珺竹破口大骂! 顾珺竹左手一挥,凌雨托着的果盘立刻飞出一个苹果。当不当正不正堵住了羿景宸的嘴! “哈哈哈!”姐妹俩同时大笑。 凌烟先走过来,气呼呼地推了羿景宸一把,把他从顾珺竹身边赶走,自己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 她也只是欠着一般的屁股坐在了那里。把药箱放在双膝上。一只手托着顾珺竹的胳膊,另一只手拿了一把小剪刀,直接剪开了外面的绷带, 然后一层层地慢慢往下揭。 凌雨也过来了,蹲在一边认真的看,三个人把羿景宸一人晾在了一边。 “二小姐,二小姐?”羿景宸挪到凌雨身后,半蹲着。讨好地叫着凌雨。 没人搭理他。 “我说着玩的,不是有意的。”羿景宸讪讪地解释着。 还是没人搭理他。 “我发誓我真是开玩笑的。不是真心的。”羿景宸一只手对天发誓。 “你说的本来就是真的,我还真是那样的人。”凌雨回头冲着他一笑。 “二小姐,二小姐,我明天请你吃饭行不行?”羿景宸巴结着问。 “谁做的饭会有我姐姐在一边指点着做的好吃?”凌雨不再回头了。 “那我给你卖衣服好不好?”羿景宸换了一个话题,继续哀求。 “谁做的衣服会有我姐姐做的好看?”凌雨更加骄傲了。 她的姐姐,突然之间冒出来很多闻所未闻的特长,就连换药,也不比大夫水平差。 “顾二少,我过几天准备到北边走走,想找几个朋友一起同行,你觉得怎么样?”羿景宸咬着牙,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凌雨软硬不吃,他只好想别的办法了。事情的起源在顾珺竹,他就只能再从顾珺竹哪里下手了。 “受伤了,去不了。”顾珺竹绝不会轻易上当,他抬起来绷带已经全部被解掉的胳膊。 一条几乎砍住骨头的深深的伤痕一掌来长,虽然已经开始结痂,但看起来还是相当的恐怖。 “顾二少,那么多大夫你不请,偏偏要凌小姐给你换药,别吓住美人了。”羿景宸想方设法攻击着顾珺竹。 “靖王爷,不是他让我换的,是我自己逼着他的,我想看看他到底伤的怎样?”凌烟拿起一块柔软的棉布,倒上不少高度白酒,轻轻擦拭着伤口。 顾珺竹大拇指指向凌烟,冲着羿景宸骄傲的一笑! 羿景宸翻着狐狸眼,一屁股坐在凌雨身边,双手托着腮帮子,两眼直直的盯着凌雨。 “碍眼!靖王爷请看那边。”凌雨指着一个方面对羿景宸说。 羿景宸扭头一看,凌雨手指的方向,一只很丑很丑的小猫蹲在石桌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 “去去去,”心烦的羿景宸用手轰着那只向他一样没人喜欢的小猫,一脸的不耐烦。 “多可爱!”凌雨叫出了一句让羿景宸闭气的话,她站起来慢慢走向了小猫。 小猫乖巧地蹲在那里,像看见主人一样两只瞳孔放射出喜悦的光芒,还讨好地叫了两声“喵喵”。 凌雨走大小猫身边,伸出两只手,等着小猫。 那只小猫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凌雨手边,先伸出一只前爪碰了碰她的手指头,看凌雨没有恶意,又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凌雨依然微笑着看着小猫,一双手放在那里等着小猫向前走。 终于,那只小猫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一步一步挪到了凌雨的手心上。 凌雨轻轻收回了手,把小猫搂在心口。 “这只猫好丑,你要喜欢的话,我给你逮只漂亮的、名贵的来,好不好?”羿景宸终于找到了一个凌雨喜欢的话题,马上借机发挥。 “不要,我喜欢这只,我从小就像这只小猫一样可怜。”凌雨无意识中说出了自己心酸的往事,她看着小猫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泪花。 “还有,就像你说的,我真的就是路边的一颗草。小时候,爹来的次数少,我和弟弟没人管。”凌雨的话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片刻之后,静静的院子里响起了凌雨的啜泣声。 慢慢地,哭声越来越大,直接变成了“哇哇”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羿景宸再也不故意装酷了,他急的直跳,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凌雨哄好。 羿景宸私下也不过是个比凌雨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生在皇家,年少得宠,任意妄为,猛然遇见像凌雨这样清纯、简单的女子,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完完全全信任了他,按照他说的去做,一来二去的,却被她用他自己的话拴住了他自己。 无奈之下,他求助的眼睛只好看向了凌烟。 凌烟楞了他一会,摇摇头,匆匆给顾珺竹重新包扎上,然后走向了凌雨:“凌雨,都怪姐姐不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否则早就把你们接进府,一家团圆了。好了,别哭了,明天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凌烟的几句话,比羿景宸的又碰又跳管用多了,凌雨听完后,用袖口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娇声娇气地问:“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 凌烟扭头问羿景宸:“你不会骗我们吧?” 羿景宸马上点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想去哪里都行。” “好了,决定了,凌雨定去的地方,我定吃住的地方,至于你,靖王爷,银子你来出。”凌烟双拳一抱,做出一个侠客的模样:“谢了!” 羿景宸聪明的大脑飞快的转啊转,怎么就觉得自己又被坑了似的。 他悲哀的眼睛看向顾珺竹,后者乐不可支,正冲着心爱的凌烟微笑。 “啊!”羿景宸憋闷的快要发疯了,遇见凌家姐妹是他人生的最大不幸,以前是他训别人,现在是他看人家眼色,满肚子的委屈只能消化在自己的肚子里! 不行,这股怨气他必须找个地方发泄! 张晋按照羿景宸的吩咐,在不同场合故作神秘,极力背着别人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偷听到,安排了五次小规模的押运粮饷,其中一共有三次在半路遭到打劫,损失过半。 这五次,极影都在暗中进行了全程跟踪,有两次,偷听的人听见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排除了嫌疑。 被伏击的三次,极影发现,偷听的人不管拐了多少道弯,最终都能汇集到一个人的身上。 殷实,县令楚光耀的师爷! 羿景宸嘿嘿一笑,凤汐国的蛀虫,他一个也不会放过。(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伉俪情深 “楚大人,本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羿景宸坐在县衙内,懒洋洋的说。 自从他被顾珺竹设计得罪了凌雨、又被凌烟踩了一脚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如何解决这件事。 这一段时间,他笑也笑了,赏也赏了,急也急了,该出的血本全出了,一切也该说正事了,该付出代价的人必须回报他。 楚光耀厌恶地陪着笑,不住地点头:“王爷哪里话,有什么尽管吩咐。” “是这样,本王观察许久了,发现楚大人能力出众,尤其在查办焚烧粮饷一事上表现极为出色,智勇双全,本王极为赏识大人。近几日,本王外出一趟,欲将筹办粮饷之事全权交给大人处置,一个月后,今年的粮饷就要全部入库了,届时本王正好赶回洛邑。”羿景宸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向楚光耀。 恶心!楚光耀只想呕吐! 他又不是绝色美女,值得他牺牲自己的色相下那么大的本么? “下官感谢王爷的信任,只是下官能力……”楚光耀的话没机会说完,直接被羿景宸打断了。 “就这么说定了,本王马上启程,楚大人辛苦了!”羿景宸说完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剩下楚光耀站在自己的地盘里发愣! 这算什么事啊!打着征求自己意见的旗号自说自话,根本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就武断地作出决定,楚光耀冲着羿景宸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 伪君子!还不如直接命令他更好。 羿景宸的身影刚刚消失。殷实从侧面走了出来。 “大人稍安勿躁,我派人去查查靖王爷到底干什么去了?”殷实也搞不明白羿景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按说此时已经到了征集粮饷最关键的时刻了,他怎么突然抽手了呢? 翌日黄昏。几个短衣打扮,显然比衙役更神秘和精明的男子先后回复了殷实。 第一个人说:“靖王羿景宸带着一个女子和几个手下,赶着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去了老君山下一座别院。” 第二个人说:“属下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划船游乐。” 第三个人说:“当晚,他们在花园凉亭内饮酒吟诗。” 第三个人说:“他们在山内游玩。” 殷实对手下的办事能力感到欣慰,他的人和县衙的那群蠢货就是不一样。他吩咐着:“继续盯住他。直到他返回洛邑。” 一直以来像老虎一样警觉的羿景宸为什么突然松懈,热衷游山玩水,沉醉风花雪月了呢? 殷实心里有了十万个为什么?他无法理解。 “大人。京城飞鸽传书。”一个悄无声息走进来的下人打断了殷实的沉思。 大人,这才是殷实的真实身份,三皇子羿景文身边的四品带刀护卫,文武全才。安插在洛邑县县衙的眼线。 五年前。投靠三皇子羿景文大臣,已经被斩首的京城侍郎张冉,为了协助他登上皇位,早早下了手,将殷实安排到了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在天下粮仓里安插上自己的人,为将来谋划大计做准备。 这么多年来,殷实老老实实蛰伏在这里。尽忠职守,按照三皇子的命令。牢牢监视着楚光耀的一举一动。 殷实展开纸条,上面书写一行小字:“近日朝廷收到诸多奏折,状告羿景宸借筹粮谋逆反之事。” 原来如此! 殷实终于明白羿景宸性情突然大变的缘由了,他肯定也收到这样的密保,知道背后有人拆他的台,所以将筹粮的事情交给楚光耀打理,自己故意携带美人游山玩水,就是要给世人表明他的心态,他一个花花公子根本没有觊觎江山的野心。 自古君王多疑心。他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无能,却无法接受一个聪明胜过他、威望胜过他的儿子。 羿景宸自然明白功高盖主的道理,在主动避嫌。这样的话,就能解释通他突然离开的原因了。 殷实得意一笑,打着火石烧了那张小纸条。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光耀,进一步稳定他投向三皇子的心。 “楚大人,我刚刚听到个消息,京城上下如今有了一个好玩的谣言,说是六皇子居心叵测,试图图谋大宝。”殷实换了一种说法,给楚光耀下套,他要让楚光耀自己做出一个合理的判断。 “靖王爷到底去了哪里?”楚光耀烦躁的问。 若是在平常,他恨不得羿景宸早早滚蛋,自己才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可如今,他把棘手的难题交给了他,自己没了踪影,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替他兜着? “他根本没有离开洛邑县城,只是带着一个女子和几个下人,去了老君山下的别院,一直住在了那里。”殷实不动声色的回答着,他要看看楚光耀有什么表示。 这一句话,果然如他所愿在楚光耀心里产生了巨大影响。 楚光耀先是沉思了一阵子,然后仰天大笑! “大人,为什么笑”殷实明白楚光耀心中所想,但是还是想亲自证实一下。 “我明白六皇子为什么匆匆将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他怕再管粮饷的事情,彻底坐实了他谋反的传言,所以匆匆跑了。”楚光耀自作聪明地给殷实分析着。 殷实一看时机已到,故意恭维着楚光耀:“如此一来,下属就恭喜大人了。” 楚光耀笑着道:“我有何喜?” “大人,筹粮是一件很难的事,如今京城有了这个传言,而且靖王爷是带着女子躲进了别院。这样一来,筹粮的事情办的好。是大人的功劳;万一有什么变故,靖王爷临阵脱逃,难咎其辞。对大人百利无害!”殷实的不烂之舌全部说到了楚光耀的心里头,打消了他一直以来的忧虑。 主仆两人相互对视,哈哈大笑。 没人知道,这一切,全是羿景宸暗中安排好的。从洛邑到京城,他无时无刻不再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就在殷实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他已经和顾珺竹、凌烟、凌雨悄悄离开了老君山下的别院。一路向北,赶往乾东国和凤汐国交界的崔城。 别院内,当然他还在继续地玩。只不过外人不知道,那只是他的替身而已。 越往北走,地势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洛邑县城周围四处可见的石山和丘陵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 凌烟对平原和山丘的区别。已经习以为常了。可第一次出门的凌雨,却欢喜的像一只小喜鹊,一路叽叽喳喳的,正好和爱玩爱热闹的羿景宸凑成了一对。 羿景宸早就没了靖王爷的架子,完全变成了一个大男孩。他和凌雨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一起叫、一起笑,给四人的旅途增添了无尽的乐趣。 凌雨的身边,卧着那只被她叫做“凌彩”的小猫。 “凌彩”出门前。和凌家唯一的少爷凌弘发生一场内讧。 内讧的原因凌彩根本无法控制,它只是一直无法自己做主的小猫。原因之一。它叫彩。凌雨说:“我们姐弟三人,烟雨和弘都有了,中间缺个彩,猫咪就叫凌彩吧,是我的妹妹,凌家就是烟雨彩虹齐全了。” 凌弘生气,它排在了他的前面。 两个姐姐出门玩,他也想去,被所有人拒绝了,原因是他要读书,这点他认了,但是两个姐姐要带“老三凌彩”去。 凌弘又生气了,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所以。一路上,“凌彩”的存在,也是大家经常说出来的一个笑话。 十天之后,坐着凌家三姐妹的马车离崔城越来越近了。从洛邑看不尽的苍松翠柏到崔城满山满眼的红叶,一个不同于中原腹地的全新景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时,他们再次看到了山脉,和山脉上修筑的一段段城墙。 凌烟心想,这也是长城的一部分么?那么,他们现在的位置基本接近塞外了。 崔城,是燕山脚下一个富庶的县城。 凤汐国和乾东国虽然两个比邻的国家,但已经延续了百年的和平让这里的百姓早就忘了城内城外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形成了很多一家两国、两国一家的奇观。 凤汐国的男子娶了乾东国的女子,或者乾东国的婆家娶了凤汐国的儿媳等等,这样的事情早就不足为奇了,当地人谁也不会介意。 就连崔城的城门,进进出出也无需检查通关碟牌,自由出入。 这天,两辆马车随着入城的人流,缓缓进入了崔城。 和洛邑县城不同的是,这里的人种和口音明显比内地混乱多了。 身高差异较大的男人、女人随处可见,听懂的、听不懂的话音随时响起,各种各样的服装目不暇接。 一切的一切,变得丰富多彩。 靖王爷的手下一路都已经打好了前站,崔城也不例外。 赶车的人直接把马车赶到了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前。 羿景宸和顾珺竹各自下马,走到前面的一辆马车前,等着凌氏姐妹下车。 车帘子一挑,人还没见,凌彩已经窜了出来,第一个蹦到了车下,引来顾珺竹和羿景宸的大笑:“三小姐出来了!” 他们的笑声未落,凌烟也跳下了车,回身抬手,接住了凌雨的小手:“你慢点。” 这个时候,凌雨比凌烟更像一个大家闺秀,迈着小方步,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纯真中带来威严,善良中带着威仪。 顾珺竹捅捅羿景宸:“你看凌家二小姐,天生带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住,嘴!”羿景宸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顾珺竹的脑门,拖着唱腔叫喊着。 什么叫母仪天下?她要母仪天下了,皇帝不是自己怎么办?自己不是瞎忙活了。皇帝要是自己了,自己这辈子岂不又要苦死了? 所以,为了自己着想,凌二小姐说什么都不能母仪天下! 不过,听着顾珺竹的话音,羿景宸偷偷看了一眼凌雨,又扫兴了看了一眼顾珺竹,他说的还真的没错,小妮子年纪不大,怎么就能做到威风八面了呢? “你们看什么看?”凌烟的脑子里哪有他们那么复杂,她做惯了现代人,跑上跑下、蹦蹦跳跳的根本不算什么,反倒看着凌雨规规矩矩的感觉着急,直想催她能不能跑两步试试。 四个人并肩走进客栈,出色的外貌和出彩的打扮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哪里来的大家公子,风度翩翩,真想认识啊!”墙角两个小媳妇一点也不害臊,连比划带喊叫的说着。 凌雨小脸一红,偷偷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不觉得羞耻么? 凌烟笑了笑,悄悄告诉凌雨:“怎么样,她们够豪爽的了吧,塞外人很多都是这样的直来直去的性情。” 她们的话音还没落,门外进来两个小伙子,一眼就看上了凌氏姐妹。 其中一个走过来,直接打着招呼:“小姐好漂亮啊!” 凌烟嫣然一笑:“是么?谢谢夸奖!” 顾珺竹却是冷脸的出现她身边,一手马上搂住她的腰:“拙荆当然漂亮了。” 那个男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马上又转向了凌雨。 羿景宸一看,慌忙学着顾珺竹的样子,走到凌雨身边,动作、话语如出一辙,把凌雨也护了个水泄不通。 两个小伙子一看阵势不对,摸摸鼻子讪讪走掉了。 顾珺竹不满地责怪凌烟:“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到处招蜂引蝶啊?” “我哪有,是他主动的好不好?”凌烟委屈死了,大声反驳。 羿景宸的小脸也嘟噜着看着凌雨。 凌雨却和顾珺竹出奇的相似,声讨着羿景宸:“你又到底想怎么样?我和你有关系么?” 羿景宸的手像摸着火炭一样,被烫的赶忙缩回去了。 他先是摇摇头,一想不对,又点点头,再想和还是不对,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凌雨身边,一声不吭了。 刚刚还在争吵的顾珺竹和凌烟一下子又被凌雨和羿景宸两人既别扭又好玩的模样吸引了,两人同时住口,齐刷刷地指着那两个人笑。 这一笑,又让凌雨和羿景宸消除了成见,一致对外,瞪起一个比一个大的眼睛,怒视顾珺竹和凌烟。 这一瞪眼,让顾珺竹和凌烟的笑声更大了。 凌烟实在忍不住了,她指着羿景宸问:“你到底怕她什么?我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秀才遇见兵。”羿景宸摸着后脑勺,喃喃地说。 “哪里是秀才遇见兵,分明是兵遇见了秀才。”凌烟摇摇头,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 “四位住店么?”一个长袍打扮的男子迎来上,笑呵呵的问。 “对,房间我们已经订好了,三间最好的。”张晋在一边回答。 “当然,小店早就准备好了,两对贤伉俪都是人中龙凤,令人羡慕啊!” 凌烟和凌雨撇着嘴,分别看向了顾珺竹和羿景宸。 谁造的谣,说他们是贤伉俪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的徽记 凌烟的眼睛带着鄙视,凌雨的眼睛带着羞涩,姐妹俩神色各异。 顾珺竹和羿景宸谁也不说话,哼哼哈哈地装着糊涂,张晋在一边打着圆场:“掌柜的,叫个小二带我们上去。” 掌柜的在一边还以为两位夫人新婚不久,不好意思呢,哈哈笑了几声躲到一边去了。 一行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位于三楼的最大三个房屋里。 这里的配置显然是整个客栈最好的,地方最大、桌椅板凳最新,窗帘、被褥色泽喜庆,墙角和桌子上摆放的几盆鲜花将屋子填充的温馨雅致,尤其是窗户上悬挂着的一串装饰有白色鲜花的风铃,在风中“叮叮当当”的舞动着,活力四射。 凌烟笑着问:“这次是谁打前站的?” 张晋的脸猛地红了,结结巴巴地回复着:“大小姐,是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么?我马上改。” 凌雨惊喜地叫到:“哪有什么不好,简直好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情调的房间。” “谢谢二小姐夸奖,卑职刚才吓坏了,还以为什么地方做错了。”张晋一脸的兴奋,得到二小姐的夸奖,自己的主子也肯定会高兴。 “靖王爷的手下果然都是能人,堪当重任。”凌烟当然明白张晋邀功的心思,马上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好话,乐的送给张晋一个顺水人情。 “谢谢大小姐夸奖,以后有用得着张晋的地方。尽管吩咐。”张晋乐的什么似的,能得到凌家姐妹的赏识,在他看来。比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和顾家二少爷更重要。 跟了主子这么久,他比别人更清楚更明白的一点是,凌家姐妹现在动动嘴就能控制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和顾家二少爷,她们日后的地位不用说自己也明白,对她们的忠心表白宜早不宜晚。 张晋光想着讨好未来的主子了,反倒把眼前的主子忘了。羿景宸一看自己的手下转瞬间又被凌烟策反了,心中的郁闷和气愤不打一处来。 “张晋。你摆的什么水果?”羿景宸马上鸡蛋里面挑骨头,借此敲打自己不清醒的手下。 “柿子、苹果、大枣、梨啊!”张晋奇怪地看着靖王爷,这不是他专门交代好的么?他可是下了好大劲。从时令水果中一个一个挑的,个头均匀、色泽鲜亮,而且没有虫眼、伤疤,又一个个放在井水中小心地洗了一遍。用干净柔软的棉布擦了一遍。才摆出来的。 靖王爷又犯了哪门子的邪了? “本王牙疼,能吃这些硬东西么?”羿景宸脸色黑臭,强词夺理。 张晋委屈地烂了一眼凌烟,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凌烟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她拿起一个比鸡蛋略小一些的红枣,递给凌雨:“凌雨,你最喜欢吃的鲜枣,尝尝味道怎样?” 凌雨并不用手接。撒娇地张开嘴,等着姐姐喂她。 “切!”顾珺竹摇头笑笑。羿景宸啊羿景宸啊,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净在这个时候犯迷糊呢? 男人跟女人斗,能斗的赢么 “真甜,姐姐,好吃,你也吃一个。”凌雨孩子似的兴奋,自己也拿起一个喂到了凌烟的嘴里。 凌烟一边吃,一边又拿起一个喂到了顾珺竹的嘴里。 人前人后顾珺竹第一次被凌烟喂东西吃,原本就惊喜的无以言表了,又为了给羿景宸看,故意大声吧嗒着嘴,含混不清地高声说:“真甜!” 几个人嘻嘻哈哈喂了一圈,羿景宸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事,自己又被几个人排挤掉了。 他的狐狸眼向外喷着火,哀怨到极致的眼睛兔子眼般通红,好像还有一层水蒙蒙的雾气,多少令凌雨有些不忍心了。 她怯怯地拿起一个红枣,手在自己的脸前来回摇摆了好几次,最终痛下决心,冒着被吼、被训的危险慢慢地递向了羿景宸。 当红枣递到了靖王爷的嘴边,凌雨使劲地闭上眼,盲人摸象般的小手捏着红枣举在那里,小声问:“你,牙疼,能吃么?” 此时的羿景宸像一只急于扑向小绵羊的大灰狼,通红的大嘴长得大大的。 偏偏这时,凌烟说了一句:“靖王爷牙疼,好可惜啊!” 像是当头的一盆凉水,瞬时浇灭了羿景宸心中刚刚燃烧的熊熊火焰。 “姐姐,”凌雨睁开眼娇嗔地叫了一声,又试着把红枣递到了羿景宸嘴边。 羿景宸不再犹豫,“啊呜”一口,吞进了那枚红枣,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阵秋风吹过,窗边的风铃再次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和着屋子里的笑声,奏响了一曲动听的歌谣。 晚饭后,羿景宸叫来王府在当地布下的几个眼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凌烟拿出那块玉佩,指着凸起的东西问几个当地人:“这上面是什么?” 几个当地的壮汉只看了一眼,都毫不犹豫地说:“是乾东文字中的‘南’字。” “‘南’?东西南北的南么?”凌烟反问了一句。 “是。”为首的一个叫做周军的男人说:“南,是乾东国的国姓,这样的玉佩一般是家族徽记的可能性较大。” “乾东国姓‘南’的人多不多?”凌烟又问,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南之秀的影子。 南之秀和乾东国的皇族有什么联系么? 周军摇摇头:“不多,乾东国的国君大多专情,不像历朝历代的君主后宫充盈,他们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几乎每代帝王的子嗣只有几个,而且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兄弟关系亲密。也很少发生兄弟阋墙的事。” “这一代呢,皇室有几个孩子?上一代还剩下几个?”凌烟虽然对焚烧粮饷的神秘人不感冒,可一听说乾东国的国君居然能做到一夫一妻,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那个时代,那样的地位,那样的作为是一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乾东国的国君值得敬佩和推崇! “如今的皇帝是上一任皇帝唯一的儿子。他也只有两个儿子,大皇子今年二十六岁,二皇子二十三岁。”周军恭敬的回答。 进到屋子里只一会的功夫。他已经看出凌烟虽是个女子,但地位超然。她发问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包括自己的主子都在一边默默的听。谁也没有打断过她。 “有没有一个叫南之秀的。个子高高壮壮的,长相非常俊朗。”凌烟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珺竹一愣,凌烟怎么和他又想到一块去了? “没有,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至于个子,乾东国的男子身材普遍都高。”周军回答完,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同时摇了摇头。 凌烟释然地笑了。她心中有些担忧和害怕,生怕南之秀是乾东国皇室的人。更生怕他牵涉其中,日后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们见过这样的玉佩。知道它属于哪个家族么?”凌烟递给他们每个人传看。 “没有,一般这样的东西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周军的话说完,羿景宸和顾珺竹都了头。 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徽记,不要说外人了,就连凌烟凌雨这样和他们关系算得上亲近的人,也没给她们看过。 “我们如果去乾东国的店铺逛逛,说的话他们能听懂么?”凌烟思索了一下,她准备明天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以,崔城内外,不管是凤汐国还是乾东国的人或店铺很难分的清清楚楚,语言说那面的都能听懂,货币用哪国的都行,没有什么分别。事实上很多人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算是哪国的人。”周军从出生就居住此地,他自己家里就是哪国人都有,要不是凌烟这么一问,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算哪国人。 羿景宸的手轻轻敲击着桌案,感慨道:“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维持下去该有多好,民康物阜,安居乐业。” 可是,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对于呢?没人知道。 顾珺竹的眼睛一直盯着凌烟,他明白她的想法。可他的心思比凌烟要复杂的多,一个人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代表不了什么。 南之秀,既然用的是国姓,只要他是乾东国的人,就必定会和乾东皇室有蛛丝马迹的联系。 “这位大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请你们回去后,找几个带有乾东文字的玉器,我明天要用。还有,再帮我们找几套当地人喜欢穿的衣服。”凌烟笑着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已经坚持不住,开始捂着嘴巴打哈欠了。一路上虽然一直坐在马车上,可现在腰痛、肩膀痛、浑身上下都痛,哈欠又一个连着一个,明显支撑不下去了。 羿景宸的头像外一甩,手下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你准备怎么办?”他问凌烟。 “明天去转转,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凌烟把玉佩塞到枕头下面,冲着两个男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二天一早,顾珺竹和羿景宸早早的就起来了,他俩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转啊转,大眼瞪小眼,甚至又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后,还是听不见隔壁起床的声音。 “她们不会有什么事吧?”羿景宸心慌了,生怕凌家姐妹半夜遇到采花大盗什么的,发生不测。 “安心吧,那是两只猪,不睡到太阳晒着屁股就不会起床。”顾珺竹虽然陪着羿景宸瞎忙活了一个早晨,可他心里有数,并不着急。 终于,日上三竿之时,隔壁传来“吱”的一声,门被从里向外推开了,凌烟伸着懒腰,叫了一声:“啊,真舒服!” 凌雨在其后也跟着叫了一声。 姐妹俩终于起床了。 沐浴在朝霞之中的凌氏姐妹如出水芙蓉,肌理细腻、朱颜酡红,眉目顾盼,倾国倾城。 “终于起来了,饿不饿?吃饭吧。”顾珺竹笑看美人,一往情深。 羿景宸不齿地瞥了一眼顾珺竹,饭明明是自己手下送进来的,好却全让顾珺竹一个人得了。 此时,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明确的定位,有顾珺竹和凌烟在,自己根本讨不到半分的好处。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周军带来了几套衣服和凌烟所需的玉器。 衣服,都是当地人爱穿的颜色和款式,四个人换上后混在大街的人堆里,根本看不出是从刚从中原去的。 玉器上面刻着不同的乾东国文字,凌烟临时抱佛脚像周军请教了一下,勉强记住了几个。 倒是凌雨,聪明过人,一教就会,当时就把几个乾东文字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四个人收拾停当,信步走上了大街,张晋带着几个随从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此时的天气不冷不忍,阳光不毒不晒,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凌烟和凌雨虽然身带任务,可女孩子家的天性让她们经常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一会看看衣裳,一会看看头饰,一会看看美食,一会又去看看脂粉什么的,姐妹俩乐的喜笑颜开,手里逐渐堆起了一大堆采购的大小包包、袋袋。 凌雨一直自己抱着,凌烟却是一个使唤人的高手,她回头看看顾珺竹,撒娇地叫着:“顾二公子,我肩膀疼、手臂酸,好累啊!” 顾珺竹温和地笑笑,什么也不说直接从她手里接过去了所有的东西,两只大手像抓小鸡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所有的东西。 凌烟手头变轻巧了,眼睛又直直地看向了羿景宸。 羿景宸也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不理解凌烟看他的含义。 他从出生后,一直被太监伺候的密不透风,哪里懂得照顾别人。 “靖王爷,注意风度!”凌烟忍无可忍,指着凌雨挑明了提醒他。 “叫张晋拿。”羿景宸习惯的指着身后。 “张晋没在你身后。”凌烟头皮发麻,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火大! 情急之下,她也不管不顾了,自己动手,从凌雨手中拽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羿景宸怀中,然后拉着凌雨向前跑了,留给顾珺竹和羿景宸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羿景宸无可奈何,跟在顾珺竹后面,抱着满怀的东西唉声叹气:“以后我们就是这种命么?” 终于,四人第一次迈进一个古玩店。 进门后,凌烟从怀中掏出那五六个玉器,摊在柜台之上,问:“你们这里能不能凑齐四类这样的,上面有‘南征北伐’四个字的玉器?” 此时,她早已把穿在那块玉佩上面的丝绳剪断,将玉佩混迹在周军招来的玉器之中。 店小二拿起看了来看,摇摇头回答:“没有。” 凌烟不甘心地追问:“你再看看。” 店小二肯定地摇摇头。 凌烟笑笑,收起所有的玉器,拉着凌雨走出来,顾珺竹和羿景宸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当四个人走进第五家店铺,如出一辙的摊开玉器时,柜台后的一个小伙计指着玉佩脱口而出:“咦,这不是二皇子府中的徽记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现秘密 小伙计的话刚刚出口,恰巧门外传来一声赶车人拖得长长的、高高的喊叫:“驾!”连同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几乎把小伙计的话全部遮住了。 凌烟和凌雨只见小伙计的嘴巴动了动,说的什么却一点也没听清楚。 等赶车人明显从门前走过后,凌雨忙不迭问:“这位小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一点也没听见。” 小伙计刚才已经后悔了,他的话音刚出口,就看见了掌柜犀利的眼神直接瞄向了他。 小伙计指着身边一个人回答:“我请掌柜的看看。” 凌雨这一问,正好打消了掌柜的怀疑。 也是,他站在小伙计身边,连他都没听清楚的话,距离比他还远的两个女子听见的可能性更不大,将近一丈远的两个男人更不可能听见。 掌柜暗暗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去给公子、小姐们倒杯茶。”他寻了一个借口把小伙计打发开了。 这个掌柜,个子不高,黝黑的脸颊上长满络腮胡子,一身宝蓝色的长衫罩在他瘦弱的身板上,总让人担心衣服随时可能滑落,露出他排骨般的身材。 “掌柜的,您这里的玉器能不能给凑出‘南征北伐’四个字?”凌烟向掌柜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黑瘦的掌柜笑眯眯看着凌烟,诧异地问:“姑娘为什么要凑这个几个字呢?” 凌烟指着身后的羿景宸和凌雨,快人快语:“您看,这是我兄弟和马上要过门的兄弟媳妇。我家祖上是个武将,为了逃避朝廷追杀改名换姓。按照‘南征北伐’的辈分起名字,到我们这一辈是‘南’字辈。恰巧昨天刚到崔城,我和我相公在街边的一个地摊上看见了这个玉佩,又想着兄弟要大婚了,如果再能找个有‘征’字的玉器,就当是送给未来侄子的礼物。如果能凑齐,回家交给父亲,我们家就可以世代相传了。” 她的这番话,应了顾珺竹和羿景宸手里的大包小包了,任谁看起来的确像是采购结婚用品的人家。 掌柜的脸上虽然堆满了笑。但眼缝里一抹不轻易被外人察觉的贼光却逃不脱顾珺竹和羿景宸的眼睛。 羿景宸站在凌烟身后用胳膊肘捣了捣凌烟,凌烟马上挥手一甩:“六弟,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大人了。” “相公,我说的对么?”凌烟看向了顾珺竹。 顾珺竹像是一个对夫人百般宠爱、言听计从的相公,他附和着凌烟:“夫人所言极是,以六弟的身份和聪慧,怎能不明白你这个当嫂嫂的意思呢。” 身份?聪慧?凌烟从顾珺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难道刚才小伙计说出了什么**? 六弟?羿景宸暗中思量。那两个人倒会顺杆爬哈,一眨眼的功夫摇身成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了,以他们的个性,以后难保不用这个名义欺负自己呢! 凌雨的脸瞬间红的像树枝上红彤彤的大苹果。她不好意思地躲到了凌烟的背后。 掌柜看着眼前几个人的言谈举动,于情于理非常符合凌烟所说的状况,于是又笑着问:“小姐。现成的还真没有。如果能等,我们店铺可以专门为你做一套出来。只是价格要略微贵一些。” “真的?我已经找了三四家店铺了,就你家这样答复我了。需要多久?我们在本地逗留的时间超不过十天。”凌烟按照来时的路程算,一个月的时间路上最少需要二十天。 “这样的话,我让店铺的工匠连夜干就是了。”掌柜的态度极好,完全配合客人的需要。 “这样太好了,我先预付你五两银子的定金吧。”凌烟更爽快,看起来对掌柜的提议特别满意。 “这位娘子一看就是豪爽之人,我最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如我说个痛快话,娘子看可行不可行。定金各位可以不用急着给,你手里的那几个玉器如果没用的话,可以折抵成银子,算作定金,各位看如何?”掌柜好心好意的给出了一个对凌烟他们更为有利的方案。 “真的?”凌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笑成了一朵花,一副天真的、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样子,她回头看向顾珺竹:“相公,这家店铺的掌柜真的很好啊,你说行不行?” 她用自己的萌作出一个了姿态,包括掺杂其间的玉佩对他们来说,现在只是一个带着字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能折成银子就可以出手的东西。 同时,她在等顾珺竹给她一个明确的信号,是不是已经确认了这枚玉佩的归属。 顾珺竹如她所愿,含笑点了点头。 一时间,屋子内的几个人虽然各怀心腹事,又都因为达到了目的而如释重负,在彼此虚伪又夸张的言谈中完成了交易。 走出这间店铺,凌烟和顾珺竹自然走到了一起,羿景宸和凌雨也情投意合地凑到了一起,根本无需伪装,他们自然喜悦的神态落落大方,像一幅和谐无暇的画卷,被掌柜派出监视的人全部看到了眼里。 顾珺出门后就冲着眨了眨眼,示意已经听到了结果。 这一眨眼,彻底解决了凌烟心中的忧虑,她像一匹撒开欢奔跑的小马驹,带着凌雨出东门、进西门,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个棉花糖,吃的嘴角沾着芝麻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凌雨和姐姐一样,甚至比凌烟更兴奋,她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又有人给白掏银子,想买什么有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可着劲地花,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看着两个女孩子疯疯癫癫的模样,羿景宸善意地讥讽着顾珺竹:“顾二少爷,请问这样的夫人你养的起么?” “哪里需要我养。花的银子都是你的,我们乐享其成。所以我觉得,凌烟花的太少。她应该拉着凌雨买几块地才对得起六弟你。”顾珺竹挤着一只眼,调侃地回答。 “回到洛邑后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凌雨和凌烟分开,小已经被大带坏了!”羿景宸气的跺着脚。 “你有那个本事么?”顾珺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他瞧不起他,而是凌雨太崇拜凌烟,除非羿景宸能找出一个比凌烟更机灵古怪的人来,否则想让凌雨离开凌烟,根本没有可能。 回到客栈,四个人围坐在凌烟凌雨的屋子里,张晋和其他人在暗中撒下暗哨。给主子们创造了一个安静、安全的空间。 “那个小伙计说,徽记是二皇子的。”顾珺竹告诉两个女孩子。 “你们听见了?”凌雨好奇地问。 两个男人点点头。 “我们怎么没听见?”凌雨不解地问。 两个男人谁也不说话。 “那么焚烧粮饷的就是乾东国的人了。”凌烟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从不纠结过程,只注重结果。 “自从除掉张冉之后,乾东国的奸细已经变得很少了,这次再次出现,而且深入我国的中原腹地,说明他们又开始活动了,而且还是不小的举动。很可能会危机到江山社稷。”羿景宸忧心忡忡。 “他们和谁联系的呢?怎么会知道运送粮饷的时间和地点,洛邑县城肯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凌雨嘀咕了一句。 “二小姐聪慧过人啊!”顾珺竹挑起了大拇指。 这些事他们很少当着凌雨的面谈,这一次也只说了几句,她就能从中推出结论。可见凌家人的学识和见识非一般人能比啊! “你还能知道什么?”羿景宸侧脸向着凌雨,期望很高地看着她。 “顺着今天这个掌柜抓鱼。”凌雨有把握地回答。 “怎么抓?”顾珺竹紧跟着问。 “你们说听见了小伙计在说二皇子,掌柜的最后把玉佩拿走了。说明他跟二皇子肯定有牵连。”凌雨说完后看着周围人的反应。 顾珺竹、羿景宸、凌烟一致点头同意。 “这里距离洛邑千里之遥,他们若要联系最好的方式只能是飞鸽传书。我们只要能截下书信,就知道他们下一步的阴谋了。”凌雨说完后挠挠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大家。 她的年纪还小,对自己的建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靠着大家的反应来验证自己主意是否可行。 “咦,小妮子,你怎么这么聪明可爱啊!”羿景宸趴到她的脸前,两只手拽住她两边的脸蛋,轻轻地拧着,宠溺的眼睛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少女。 “疼!”凌雨讨厌地拍着羿景宸的手,这个靖王爷简直是个虐待狂! “我根本没用力好不好!”羿景宸委屈地叫着。 “一对小孩子!”凌烟伸出两根手指头,在羿景宸和凌雨的脑门上一人捅了一下。 凌雨和羿景宸同时瞪了一眼凌烟。 凌烟摇摇头,不再搭理他们。 她看向了顾珺竹:“你们有没有办法打落信鸽,只让它晕一会,看完信后再放它飞。” “很简单,肯定行。”顾珺竹很有把握,这对武功高超的人来说,是小菜一碟。 他冲着羿景宸一摆头。 羿景宸冲着门口一拍手,张晋推门进来了。 “从现在开始,在二皇子府邸周围和今天我们去的那家店铺安排人手监视,只要有信鸽出入,打晕它,把信抄下来。”羿景宸吩咐着。 “那我们呢?”凌雨问凌烟。 “我们?靖王爷有花不完的银子,我们的任务就是助人为乐,替他减轻行李的重量。”凌烟一吐舌头。 “顾少爷,麻烦告诉你家夫人,我的行李不重,不需要她的帮忙。”羿景宸没好气的反驳着。 第三天傍晚时分,张晋第一次回禀,他们发现来到崔城后的第一只信鸽。 按照羿景宸和顾珺竹的交代,张晋用一颗石子打晕了信鸽,抄下了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上的内容。 他把这张纸条递给了羿景宸。 羿景宸看完,苦涩的笑了一声,竟然是自己的三哥写给乾东国二皇子的秘信。 “看来三哥真的想借助乾东国的力量篡位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从来没有对顾珺竹隐藏过。 “反过来,乾东国的二皇子会不会也想借助你三哥的力量夺权呢?”顾珺竹反问。 “按照周军的说法,乾东国的皇位应该是大皇子继承,二皇子是大皇子的亲弟弟,不该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羿景宸分析。 “哼,这是一片千载难寻的逆鳞。”顾珺竹优雅的一笑,脸色中隐隐露出了担忧。 如果真是这样,凤汐国和乾东国两个皇子相互勾结,迫不及待的想篡权,动乱恐怕就不可避免了。 “你们盯紧了,恐怕最近还会有飞鸽传书,距离粮饷入库的时间越近,危险就越大。”羿景宸交代着张晋,看了三哥的密信后,他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接连几天,张晋几乎每天都能送来一两封出入二皇子府邸的飞鸽传书,有乾东国国内的,也有凤汐国来的。 这一天,到了约好去取带有“南征北伐”字样玉佩的时候了,四个人一起走进了他们去过的那家店铺。 老板依然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把刻有四个字的玉佩并排摆在了木桌上,对凌烟他们说:“几位,来看看我家的活干得怎样?” 四个人围了上去,细细端详着刻了字的玉佩。 看,他们也是白看,哪有人懂得乾东国的文字呢? 掌柜的在一边不漏声色的观察着他们。 几天来,他一直派人跟踪他们,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但二皇子的徽记出现在他们手里,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出处,他不得不防。 凌雨只看了一眼,就笑着说:“掌柜的,你的手下不怎么样啊,竟然刻错了一个字。” 她指向了第三块玉佩。 “啊,我看看。”掌柜的伸过手,拿起了第三块玉佩。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拿错了。”掌柜的一边道歉,一边走到柜台里,拉开一个下抽斗,从里面又拿出一块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顾珺竹和羿景宸明白了,这是掌柜的在考验他们。 既然专门找这几个字,就一定应该认识这几个字。 幸亏凌雨认识,否则他们非被识破不可。 凌烟心里冷笑着,越是这样,这个掌柜的越有问题。 她决定了,今晚,她要跟着掌柜的,看看这个神秘的掌柜到底是干什么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时间之差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连续晴朗了半个多月的天气傍晚时分突然转阴,乌云遮住了所有的星月。 天际下,除了零零星星的烛火外,是一望无际的黑夜。 一身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只露着一双眼睛的凌烟,和顾珺竹一起“飞”上了高高的围墙,又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 这所院子,红砖绿瓦,雕梁画柱,气势巍峨,从外面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这里是乾东国二皇子南睿琛的皇子府。 乾东国建国时间比凤汐国还要长几十年,历代国君父慈子孝,善政养民,经过二百多年的积累和沉淀,到了南睿琛这一代,国富民强,安居乐业,富丽堂皇的二皇子府邸就是最好的见证。 按照手下人事先的查探,他们躲在书房的窗户外,监视二皇子在里面的一举一动。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头上,羿景宸斜靠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举目仰望天上的星星。 白天从店铺出来后,他们又在街上逛了很久,直到晚饭之后,羿景宸让张晋在客栈护卫凌雨,他们三人才趁着夜色来到了这里,跃上围墙,悄悄进了院子。 “想什么呢?”顾珺竹附在凌烟的耳边,悄悄地问。 周围一片黑暗,在月色的映衬下,凌烟露在外面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 这是凌烟第二次做“贼”,上次是在狗子家。不知为什么,她好像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很好玩。很刺激。”凌烟看着黑乎乎的四周,情绪高涨。 这层院落。应该是二皇子独处的地方,除了他的书房亮着烛火。其他地方空无一人,整个院落笼罩着幽森和恐怖。 “不觉得危险么?”顾珺竹轻轻捏着她的鼻子。 “有你在,会让我有危险么?”凌烟反问着,炯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着顾珺竹。 月光下,一对男女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对方。 这句话,让顾珺竹心里感动。从第一次见到凌烟,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胆大、心细、善解人意。越对她了解的深,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越重。重到无法分离。 “嗖!”凌烟的头上飞来一根树枝,距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击中凌烟露在外面的眼睛。 顾珺竹伸出左手,将凌烟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树枝,原路甩给了树杈上嫉妒的羿景宸。 羿景宸讨厌地冲他们倒下了大拇指。随时随地秀恩爱,真烦人! 就在这时,顾珺竹的耳朵已经听到了不远外有人走了过来,他冲着凌烟做出了禁言的手势。“嘘…” 不远处,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挑着一个灯笼,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一个男子。 烛光一闪之际。凌烟和顾珺竹发现,走在后面的那个男子正是店铺掌柜。 仆人恭恭敬敬将掌柜带到了书房前,自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按照规矩。这座院子除了二皇子之外,府内的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二皇子最为宠爱的如夫人都不行。 是以仆人离开后,整个院落再次陷入漆黑之中。只有书房的一盏烛火孤零零地闪烁着。 掌柜推开门,侧身进去后,又从里面紧紧关住了门。 “见过王爷。”掌柜的在南睿琛前跪下了。 “情况怎样?”南睿琛靠坐在桌案后一把红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洛邑已经传来消息,再过十三天,今年朝廷的粮饷即将入库,羿景文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他在当地的人,毁掉粮饷,再以失职之罪弹劾靖王羿景宸,除去二皇子的左膀右臂。”掌柜一五一十回禀着洛邑传来的消息。 “洛邑那边可有异常?”南睿琛双目突然睁开,阴毒的眼神直接射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掌柜,内室氛围斗转直下,巨大的压力笼罩其间。 掌柜地下的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他紧紧咬了一下牙关,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略微动摇一点点的心,迅速回答:“没有。” 没有么?他不敢下这个判断,可更不敢回复王爷有。 从他看见那几个人拿着二皇子府的徽记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被紧紧的揪起了。 二王爷是个阴险狠毒的人,对自己的手下也不例外。他曾经毫不留情地棒杀了两个人丢掉徽记的武士。 这次派去洛邑的人是他的亲兄弟带队,万一这枚徽记是从他那里流出来的,兄弟的命就难以保全了。 所以他一见到陌生人拿着的徽记,就多了一个心眼,他私下拦截了玉佩。 也亏得他的这一举动,给了凌烟他们最后反败为胜的时间和机会,让南睿琛永远不知道他错在了哪里。 “羿景宸现在在哪里?”南睿琛追问。 “洛邑飞鸽传书,自从上次粮饷被烧之后,他就躲在城郊的别院里没出来,把所有的事交给了洛邑县令楚光耀打理。”掌柜细细地回答。 “他们有什么计划?”南睿琛狰狞的脸在晃动的烛火中越发的恐怖。 他原本也是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人,但常年以来对帝位的强烈觊觎之心,竟让他的本来目前变得像魔鬼一样的扭曲可怕。 “上次他们提出想要在粮饷入仓的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全部烧掉,现在只剩最后的时间没有敲定了。”掌柜急忙回答。 南睿琛手下的人都知道他的个性,心高气傲,小肚鸡肠,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手下人办事不周和出错。 “信鸽什么时候到?”南睿琛不耐烦地问。 他才不管手下和对方用什么办法,只要毁掉粮饷就行。 从羿景文主动联络他的时候起,他的内心突发奇想。产生了和羿景文一样的幻想。 他为什么不能登上皇帝的大宝呢?他也是天之骄子,资质聪慧。血统高贵,凭什么比大皇兄南睿焱晚生几年就要屈从于他。失去指点江山、雄风震天的资格? 他不甘心。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谋划了。 “两三天左右的时间。”掌柜的心中已经算计了,不出意外的这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延迟了一天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凡事他都不会回答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要给自己留些余地,这样主子才会满意,自己才能活的更长久。 “你回复他们,就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叫你的手下好好配合他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叫他们提头来见。”南睿琛恶狠狠的嘶吼着,一点也不顾及掌柜的情面。 在他眼里,不管是跪在眼前的人,还是外出替他办事的人,都不过是他豢养的狗。 狗为主人看家护院是理所应当的。 “是,属下明白。”掌柜的惶恐地回答。 “这几天你不要来了,好好在家等着信鸽。我要外出几天,等我回来,希望能听到好消息。”南睿琛又靠在了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掌柜的明白,二皇子这是下逐客令了。 他趴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磕了一个头,默默退出了书房。 仰头望天。外面的天色和自己的内心一样,乌漆墨黑。看不见任何光明和希望,掌柜的无声叹息着。 他和他的兄弟。他们还有未来么? 半个时辰之后,凌烟、顾珺竹和羿景宸从后窗飘进了他们的住所。 张晋一看自己的主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不漏痕迹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一刻起,周军和他的手下牢牢定死了掌柜的家和店铺。 羿景宸他们,每天照样在繁华的大街上东转西逛,买一些新奇的玩意,吃一些从没吃过的小吃和零食。 只是,他们转悠的范围固定了,白天围绕在店铺附近,傍晚时分又转移到了掌柜的家附件。 第二天傍晚,在距离掌柜家不远的地方,羿景宸接到周军的报告,他们在距离掌柜家不远的地方打晕了一只信鸽,截获了一张纸条。 羿景宸和顾珺竹看完纸条后,递给了凌烟。 凌烟看完后又交给了周军,照着原样绑到了信鸽的腿上。 不一会的功夫,信鸽苏醒了。 周军两手向上一扬,信鸽照着原路,飞进了掌柜家的院子。 两个时辰后,两只信鸽越过院墙,一先一后飞出了墙外。 在距离院墙几丈远的地方,两只信鸽脖颈上伸,羽翅伸展,做出了展翅高飞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平地窜起两个敏捷的身形,接二连三踩着一个比一个高的树枝,快如电光,眨眼间的功夫跃到信鸽的后边,猿臂长探,一人一只轻轻将信鸽握进了手掌心。 “哇,你们是人么?”凌烟对着天空叹为观止。 她见过顾珺竹和羿景宸的身手,可乍见他们行云流水般的轻功,她还是忍不住赞叹了! 顾珺竹和羿景宸,化作振翅的飞鸟,翱翔天际。 古人的身体没有重量么?身上安装飞行器了么?怎么说飞就飞了呢? 凌烟摇着头,讪讪一笑:“你们原来都这么厉害啊!” 以前不知道,自己还在这两人面前不停地嘚瑟,原来人家都是让着自己的,看来以后还是乖乖点吧。 落回地面、恢复成人样的顾珺竹、羿景宸利落地拿下了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将信鸽交给手下人,自己展开了纸条。 两张纸条,一张是写给里应外合的人,一张是写给乾东国的人,应该就是那群袭击顾珺竹他们的人。 “纸条上写着同意按刚才的那个时间里应外合,烧毁粮饷。”顾珺竹念完,三个人的眼睛对视到了一起。 羿景宸反问:“你们怎么看?” 顾珺竹回答:“浑水摸鱼。” 凌烟说:“李代桃僵。” 三个人心有灵犀。 “张晋,”羿景宸叫了一声。 跟在后面的张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走到了凌烟身边。 “跟着你们真可怕。”凌烟心有余悸,他们怎么什么都事先准备好了呢? “大小姐,请你照着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再写一张,把时间向后延迟半个时辰。”羿景宸不假思索做出了决定。 凌烟微微一笑,三个人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 她端详了一会纸条上的字迹,然后提笔再一张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后,就在张晋已经裁好的一张和信鸽身上大小形同的纸条上,仿照写信人的语气,重新写了一张。 她按照羿景宸的说法,把约定的时间向后延迟了。 这样,两只信鸽送出的两张纸条。在时间上就有了半个时辰的差距。 洛邑县城内,三皇子羿景文的手下会按照原定时间出现在粮仓,而乾东国二皇子南睿琛的手下会在预定时间的半个时辰之后才出现。 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羿景宸和顾珺竹各个击破的最佳时机。 两只信鸽终于自由了它们带着各自的使命,飞向了不同的主人。 凌烟抬头看着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信鸽,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担忧地问顾珺竹:“乾东国里面是不是有高手?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不会有问题吧?” 顾珺竹和羿景宸无声地笑了。 羿景宸抢在顾珺竹之前酸溜溜地说:“大小姐,人家二少爷是故意的,你担心什么?” “故意的?”凌烟吃惊地问。 “对,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凤汐国不堪一击。”顾珺竹的唇畔荡漾着笑意。 “你疯了吧你?”凌烟恨恨的说。 “你放心,我有分寸。”顾珺竹一看凌烟焦急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对自己多么担心和偏袒。 他甚至担心,以凌烟大大咧咧的个性,会不顾情面直接责怪羿景宸。 但是凌烟忍住了,她赌气的转过身子,再也不搭理顾珺竹来了。 “张晋,你快马加鞭,马上赶回洛邑,做好部署,我们十天后到。”羿景宸安排好手下,自己先走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凌烟气上加气,还不如早点回去,找凌雨玩呢!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一块长满绿草的空地里只剩下了凌烟和顾珺竹。 顾珺竹走到凌烟背后,轻声问:“还生气啊?” 没人搭理他。 此时的凌烟异常沉默,既不责怪也不埋怨,眼睛一直注视远方。 顾珺竹长叹一声,从后面环住了凌烟的腰,把自己的下巴压在了凌烟的肩膀上。 凌烟挣扎了一下,未果。顾珺竹的双手向钳子一样,牢牢地环住了她。 两个人保持了这个姿势,谁也不再动了,可谁也没有主动先说话。 半晌,凌烟悠悠地说:“知道么,我怕,怕我喜欢的人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后世去世的母亲和前世去世的父亲,让她无依无靠。 顾珺竹心里“呼”的一下感动了,他知道凌烟也喜欢自己,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他环着她的手收紧了,把她较弱纤细的身躯紧紧锁到了自己的胸怀里。 “就这么喜欢我、担心我?”他低低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嗯,”凌烟大大方方承认着。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坦率的个性呢?”顾珺竹突然举起两手,轻按凌烟粉嫩的脸颊:“水一样的脸,很可爱!” “少转移话题!”凌烟不客气地拍打着顾珺竹的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况有变 “我带你去一个没认识人我们的地方,过没人打扰、不用操心的悠闲的生活怎样?”顾珺竹的眼前出现了江南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他是樵夫,打柴狩猎;她是农妇,纺织做饭。 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一个是挥舞着木剑,有模有样的男孩,一个是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女孩。 “天冷的时候你捂被,天热的时候你打扇,我犯小错误的时候你不能说我,我犯大错误的时候你要原谅我,我懒的时候你干活,我勤快的时候你陪着我干活。如果这样的话,我就跟你走。”凌烟撒娇的脸上带着耍赖般的笑容。 她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只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 “我什么都干了,你能给我什么?”顾珺竹戏谑地看着她。 “我哭的样子,只给你看。”凌烟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哭给你看。”顾珺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声音,连同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心头掠过。 顾珺竹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凌烟不止一次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知道,顾珺竹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心事。 “那我笑的样子,也只给你看好不好?”凌烟双手指着唇边的酒窝,冲着眼前的男人做了一个鬼脸。 她不想逼他,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她也曾经有过,虽然只是自己的单相思,可思恋存在的那些日子里。才是她笑的最甜、哭得最痛、念的最真的时候。 “你说的,你的哭和笑只能给我看。”顾珺竹突然抓住她的手,紧紧的、狠狠的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了。 次日,凌烟和凌雨早饭后又转了半天,又是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只是这次,她们再为回去做准备。 包囊之中。很多当地的特产、小吃、坚果什么的,有回去送人的,有路上当零食吃的。 “可惜啊。”凌烟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行色各异的路人,长吁短叹的。 “可惜什么?”顾珺竹侧着身子,把头也探向了窗外。跟随着凌烟的眼光四处巡视着。 “在这里没有见到南之秀。我总觉得这里跟他有关系。”凌烟瘪着嘴,闷闷不乐。 “是这里跟他有关系,还是你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他?”顾珺竹醋意横生,不满地嘟囔着。 “你说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是不是也可以有三夫四夫什么啊?”凌烟故意逗着顾珺竹玩。 这种先例不是没有过,古代的武则天有过,现在的走婚族也有过。只是,像顾珺竹这样的人听到这种骇世惊俗的言论。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凌烟最好奇的其实是这一点。 “这种女人你也敢要?”他们的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凌烟仰天大笑。 什么人接话不好。偏偏是羿景宸。 这个小人精,滑头的时候比狐狸还精明,执着的时候比茅厕的石头还臭还硬。 “那请问靖王爷,像你这样三妻四妾的男人,女人敢要么?”凌烟别有所指,她的眼神瞄向了凌雨。 虽然姐妹俩没有深谈过,但凌烟大概知道妹妹的一些心思。 身为妾的女儿,恐怕没一个人满意自己的出身和地位,更不会有一个人是为了以后再当妾而迫不及待地长大。 她们内心的阴影和不安,远远大于外人表面看见的一切。 果然,凌雨一声不吭,别过去了脸,默默地抱着围在自己怀里的“凌彩,”眼珠痴痴傻傻地看着枕头。 “我,我,”羿景宸吭哧半天,不再狡辩了。 他知道自己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生在帝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是身为皇子的责任和本分,没人能逃避得了。 再若不幸,他被父皇传位为皇帝的话,三宫六院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呢? 顾珺竹同情地看了一眼羿景宸,什么话也没说。 几个人的谈话因为凌烟的有意引导最后不欢而散,在四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返回洛邑的路上,凌雨和羿景宸渐渐有了一些隔阂,两人不像来的时候那么随意了,相互碰撞的眼神往往在对视的瞬间,一个低头,一个扭头,十分的别扭。 倒是凌彩,这一趟出门,几个人对它极其宠爱,好吃好喝的供着,从一开始见到东西狂吃,变得返回时已经非肉不吃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浑身的皮毛油光发亮,小肚子肥嘟嘟向下坠着,走起路来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成了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十天的路程,因为操心粮饷的事情,又有羿景宸和凌雨生分的缘故,只用了八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老君山下的别院。 羿景宸换了变装,带着张晋从山脚下一处隐秘的地方跳进了围墙,人不知鬼不觉地又做回了他逍遥奢侈的靖王爷。 当天晚上,他修书一份,派人送给了楚光耀,询问粮饷筹办适宜。 此时,楚光耀正在县衙内和殷实商量此事。 “你看,靖王爷派人送信了。”楚光耀顺手把信件交给了殷实。 “老爷准备怎样处理?”殷实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他要先掌握了楚光耀的想法,才能按安排自己的计划。 “那个小狐狸,想把全部的胆子都压给我,我自然要好好想一想。”楚光耀来回踱着步,他要设计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能坏了此次大事,让羿景宸不起他,又要给为来的女婿。三皇子争光,日后行走朝廷的时候能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 “殷实,粮饷什么时候能全部到位?”楚光耀已经让殷实抽调、动用了县城内外的全部人手,他亲自制定路线,羿景宸派人拿着令牌,联合外地的州府、县衙,源源不断从周围向洛邑运送粮食。 “禀老爷。最后一支车队后天晌午之前可以赶到。”殷实右手指着摊在桌子上的一张地图,弯弯曲曲画出了具体路线图。 “这几天靖王爷都干什么了?”楚光耀眼睛盯着地图,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羿景宸真的就那么老实么?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派人守在门外。别院的大门从来没打开过。其间从里面出来过几个下人,也都说靖王爷一直呆在那里,除了喝酒做了,就是划船听戏什么。也没有外人进去过。”殷实比楚光耀更忌讳羿景宸。他甚至在这个县令知道的人手外又加派了更多的人监视那所别院,以防出现别的不测。 十天来,每天都有人向他报告羿景宸的行踪,虽不至于细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但他在别院的哪个部位,大体干了什么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这让殷实略略放了心。尤其是他收到飞鸽传书后,立即按照乾东国的计划安排自己的属下,做好完全准备。 “殷实。你安排一下,后天辰时封城。所有人等不得出入,等最后一支车队入城,即刻赶往谷仓街粮库入库。” 殷实即刻回答:“是,老爷。” 这个时间和他计算好的时间正好一致,后天,他也要开始行动了。 “你跟本县现在去靖王爷那里,请他后天到场。”楚光耀知道,这么大的事,就算全是自己出的力,最后的功劳也得算在羿景宸的头上。 人家是空降的皇子,自己是区区的七品县令,没有任何可比性。 “王爷,楚光耀求见。”张晋在书房门口轻声禀告着。 从回到这里,他家主子的心情就不太好,或者说,从返回的那一刻,靖王爷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先叫若柳过来,再带楚光耀来。”羿景宸扔下手里的书,翻身从贵妃椅上下来。 若柳,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羿景宸带到别院的美人,十天里形影不离的他的新欢。 楚光耀第一次来这座别院,走进之后,他算真正见识了皇家的高贵和皇子的骄奢淫逸。 如果说城内的皇子府邸金碧辉煌、奢侈浮华,这里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依山而建的别院,一院一个景致,既有苏州园林的典雅精致,又有北方建筑的大气豪放,情调独特,宁静致远。 尤其是进到第三层院落,满目摇弋的绿叶间水雾缭绕,一个个鹅卵石修建的水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飘散着淡淡硫磺味的清澈温泉,咕嘟嘟向外翻着水泡,冒着热气, 隔着氤氲雾气,楚光耀依稀看见一个身着红色锦缎的窈窕女子轻移莲步,抬腕低眉,水袖飞舞,墨发如瀑。 在距离美人不远的一个水池中,羿景宸慵懒地靠在水池边,闭目养神,根本不看美人一眼。 楚光耀隔着很远高声禀告:“下官见过靖王爷。” 他有些后悔了,选择这时来本身就是一个过错,扰了王爷的好兴致。 羿景宸慢慢睁开眼,举起右手摆了摆,那个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连忙蹲下施了一个礼,倒退着退出了这个院落。 羿景宸站起身,精瘦裸露的上半身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威武神勇。 张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件白色长袍,披到羿景宸的身上,伺候着他坐在一个摆满各种水果的桌案前。 “楚大人到此何事?”羿景宸冷冷地问,似乎对他打断自己的雅兴非常不满。 “下官告罪,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楚光耀停顿了,他再等着羿景宸的发话。 “什么事?”靖王不耐烦的问,他举起已经凉了一会的一大杯茶,“咕咚”一口一饮而尽,随手“啪”的一声扣在桌案上。 这声响把楚光耀吓了一跳。他长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慢慢回禀着:“后日最后一批粮饷入仓,请靖王爷到场主持。” 他不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狐狸听到这个消息不激动。 他带着钦差大臣的光环来到洛邑,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么? “真的?”羿景宸果然一改刚才的傲慢和厌恶,精致的五官立刻布满了欢喜和得意。 “是,下官已经下令后天辰时封城,午时入仓,特来禀告王爷。”楚光耀刻意讨好,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心中暗想,只要自己办成了这件事,确定能和三皇子成为翁婿,他害怕眼前这个靖王爷么?到时候,不要说六皇子了,就是二皇子也得给他三分情面。 “好,本王明日京城,后日在谷仓街恭候大人。只要楚大人扮成此事,本王即刻上奏父皇,给楚大人奖赏!”羿景宸兴奋滴拍起了桌案,满脸如沐春风,看着楚光耀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张晋,传令下去,明日回城。”羿景宸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决定。 楚光耀暗中冷笑,这时他倒有能耐了啊,缩头乌龟般冬眠了十天,等自己准备好一切了,他就出来抢占胜利果实了。 呸!别看他官小,他也瞧不起这样的人。 第二天傍晚,羿景宸的车队在太阳落山前慢悠悠晃进了城门,又慢悠悠回到了靖王的临时府邸。 当晚,殷实禀告楚光耀,靖王爷的府邸唱了半夜的戏,余音缭绕,三日不绝。 呸!王侯将相宁有种,自己只能给他们乖乖地打洞。楚光耀心里再次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泛亮的时候,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拉着一匹骏马,从县衙的后面悄悄走出,而后翻身上马,像城门疾驶而去。 卯时,一夜睡不着觉的殷实早早起了床,在自家的院子里绕弯弯,他心情急躁的等着手下人的回禀。 “一圈、两圈、三圈……”殷实心中暗暗数着,一直扰了四五十圈,也不见来人。 “怎么回事?”殷实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他昨天明明已经告诉了手下,今天最迟卯时末必须全部乔装进城,在谷仓街东头的“老李家牛肉汤铺”集合。 可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自己必须马上就要赶到县衙,手下的人还没有来人向他回禀消息。 殷实再也待不住了,他拉着一匹马走出院门,马上发现了古怪之处。 往日早就人来人往的街道今天稀稀拉拉了的只有几个人,他们的手全部指向了城门,嘴里还都嘟囔叫骂着。 殷实心慌了,他立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奔向了城门口。 等他骑到城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急于出城的人,都在大声喊叫着:“为什么不开城门?”、“快点开门,我们要出城!” 这时,一个士兵站在城门楼上,厉声呵斥:“楚大人有令,城门直至正午全部落锁,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相残杀 楚大人有令?! 哈哈哈,殷实无声的仰天大笑。 谁说楚光耀傻?谁说楚光耀笨?事不临头,他又怎么能想到自己守了好几年的,一个看似没有主见、人云亦云的墙头草,疾风暴雨来临的前夕突然挺直了腰杆,在关键性的一场战役中试图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老奸巨猾,他欺骗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殷实抬眼看看天上的太阳,时辰距离粮饷入库越来越近,如此一来,他预谋已久的、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那样完美无缺,只是,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执行者了。 柔和的光线下,殷实眯起一双苦涩的眼睛,浑身上下的血液急速运转,紧急关头,自己该怎么办呢? 放弃这次行动,以后再寻找机会图谋大计?还是破釜沉舟,豁出去自己潜伏五年的一切,促成三皇子的大业? 怎么办? 殷实左右为难了。 “去去去,快点散开,再在这里闹事,就把你们抓起来!”眼看越聚越多的百姓,城墙上的士兵急了,他甚至抓过身边一个士兵手里的弓箭,拉弓搭箭,左右晃动,对住了城门边拥挤的人群。 城门下的士兵也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短剑,极力驱散身边的人群。 反复几次后,围堵的百姓眼看根本无法出城,也就不再坚持了,三三两两咒骂着离开了。 不一会的功夫。城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殷实骑着马,跟随离开的人群向城内走去。 突然,他心里产生了一股疑惑。 今天原定应该还有一支车队入城才对。楚光耀为什么这么急急的提前封城了呢? 难道他还有别的安排么? 想及此,殷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懊恼和轻率!他必须马上知道目前事情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他弃马步行,急匆匆赶到了县衙。 县衙内,所有的衙役已经整装待发了。 楚光耀罕见地站在院子里,一身新嘎嘎笔挺的朝服,衬着他那张下巴刮得青溜溜的白脸。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这个瞬间,殷实恍然大悟,尽管洛邑县令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是能稳坐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左右逢源、上下通吃,常年屹立不倒的人,怎么可能是傻瓜呢。 算来算去。真正的傻瓜里。怕是他最傻了吧。 “大人,我刚听到消息,城门已经封了,最后一批粮饷怎么入城呢?”不管如何,殷实还要老老实实尽他现在的本分,越吃惊越能体现他的诚实度。 光耀既然背着他,他当然要作出相对应的姿态,才不辜负县令大人的一片“苦心”。 “师爷不必惊慌。今日丑时,靖王爷调派他的随行卫队。连夜赶路,已将粮饷运入城中。”楚光耀处之泰然,早先遇到事情总是左右问计的仓促模样荡然无存。 殷实低下头,拱手拜了又拜:“佩服佩服,老爷果真睿智过人!” 可是他的心里,却咬牙切齿的恨:“蠢货!你的自作聪明坏了三皇子的大计!” 他想起了上次进京面见三皇子时,那时三皇子为了扳倒反对他的人,制造了一起中毒事件。 在他终于等到三皇子召见的时候,密谋的就是靖仇粮饷的问题。 可惜啊可惜,三皇子遇见一个愚不可及的老丈人,居然在关键时刻主动和自己的对头合作,成为三皇子完美计划的终结者,也可能成为三皇子终身大业的终结者。 殷实的内心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经历过大风大浪,最后在小河沟里翻船,他觉得憋气和忍无可忍。 歪曲的行道他必须要纠正过来。 他低垂的眼睛瞥向了县衙的左侧,那里,是县衙的茅厕。 “哎呀,”殷实捂着肚子轻喊了一声。 楚光耀嘲笑地看了一眼:“又肚子疼了?” 他的这个手下,才华横溢,文采出众,可惜是个拿不出手、糊不上墙的酸秀才,自从投靠他之后,但凡遇见刀光剑影的事,就会心慌、肚子疼,比他一个纯纯粹粹的文人还胆小。 “去去去,蹲了茅厕回家吧,反正今天衙门不会有事了。”楚光耀挥挥手,向一边撵着殷实。 午时将至,洛邑城内的谷仓街里三层、外三层被围的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一年一度的粮饷入仓仪式就要街口的谷神庙举行了。 相传谷神庙是凤汐国建国后的第一位皇帝和皇后省下三年一切节日的例银所建,庙内供奉着谷神后稷的金身,为了保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从那以后,作为天下粮仓的洛邑县城每年都要举办盛达的谷物入仓仪式。 今年的仪式,在百姓看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但是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羿景宸、楚光耀、各地押送粮饷的士兵和洛邑县内的部分粮商、米铺的掌柜们,鱼贯涌入不大的谷神庙。 这座谷神庙,秉承了凤汐国历代君主节俭朴素的习惯,四四方方的小院内只搭建了一个戏台式的殿宇,内供金身谷神,端坐在以麦谷穗为底座的谷物台上,预示着谷物高产,永保丰收。 羿景宸独自一人上前三步,高举手中头柱祭祀高香,对着谷神拜了三拜,恭恭敬敬插入香炉之内,然后又后退三步,撩起前衣襟对跪倒在地,高声祈告:“请谷神保佑我凤汐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民和年丰、国运昌盛!” 说罢行三叩首礼。 在他身后,呼呼啦啦跪下了其余所有的人。跟着靖王祈祷叩拜。 就在这时,一道霞光穿透升腾缭绕的烟雾,笔直地照耀在羿景宸头顶。顺势而下,为他周身笼罩了一圈金色光芒,熠熠生辉。 在他之后几步的楚光耀惊异了,这难道就是天降祥瑞么? 不仅仅他,所有在场的人都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着突然出现的吉兆,到底代表着什么! 耀眼光环之中。羿景宸双手合十,举在胸前,他凛冽的目光目不斜视。坚定地注视着谷神。 “谷神啊谷神,请保佑我一切顺利!”这一句话,羿景宸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没人听见。他的衣袍之内环腰缠绕着一柄软剑。这是他从未外露的独门兵器“穿山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不用。 他算计着,有些事情该发生了。 谷神庙殿宇后方,一圈围墙围成了这座庙的小院,因为被前面的大殿当着,成了这座庙的唯一死角。 就在羿景宸率领众人焚香祷告时,一个蒙面身影翻墙而过,落在了院墙之内的一个柴火垛前。 他小心谨慎地靠在柴火垛边。四处巡视一番,在确定周围没有一个人之后。轻手轻脚扒开一边的木柴,地面上赫然露出一个用一块圆木遮挡的洞口。 洞口向下不到一人高,他跳了进去,露出了上半截身子。这个人把推到一边的木柴垛挪到圆木盖上,然后蹲在洞里一点一点把圆木盖挪到了洞口之上,连带上面的木柴,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原貌。 在他蹲下的一边,斜向下有二十多阶台阶。蒙面人斜侧身顺着台阶向下移动,半盏茶的时间,他弯腰钻进了一条一人高宽阔的隧道。 这条隧道,走到一半的地方,出现了十个岔口,一共可以通向十个不同的地方。 岔口汇集处的地面上,一根粗粗的捻线分成十股,沿着十个岔口向里面狰狞地延伸。 每个岔口里面,还或多或少地又分出了几条,密密麻麻布满了地洞。 蒙面男人得意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石、一把碎木屑和一根粗粗的蜡烛。 “刺啦刺啦”几个响声后,打火石摩擦产生出的火星引燃了碎木屑,又点燃了蒙面男人手中的蜡。 幽幽烛光中,蒙面男子看着地上的捻线,眼里闪过一抹狠毒的眼神。 他拿着烛火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了捻线。 “滋滋滋”捻线上冒着耀眼火花,像一条蜿蜒前行的蛇身,迅速向每个岔口的深处移动。 蒙面男子迅速转身,一路疾行,用最快的速度爬出了洞口。 当他探头钻出时,两柄闪亮的利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蒙面人惊呆了,他隐秘所做的一切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呢? 片刻之后,他猖狂地吼叫着:“咱们一起见阎王吧!” “可能么?”张晋在一边冷冷地说。 午时刚过,凤汐国今年征收的所有糙米、粟、小豆等堆满了50座粮仓,一年之内,凤汐国不惧任何狂风暴雨。 羿景宸亲手将最后一块刻有粮饷来源、入窖年月、授领粟官的职务和姓名的石砖放入窖内,以土密封,完成了今年的粮饷征缴。 就在商贾撤离,只剩下楚光耀之时,羿景宸脸色一变,怒声喝到:“来人,带上来!” 张晋带着十余名卫兵,押解一个蒙面人来到粮仓一侧的一个营帐内。 “怎么,听说你还奢想本王陪你一起去见阎王?”羿景宸轻蔑地一笑:“殷实殷大师爷,你未免狂妄之至了吧!” “殷实?”楚光耀像被火烧一样蹦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话音未落,楚光耀窜到蒙面人前,一把拽下那人蒙在脸上的面纱! 不是殷实是谁? 楚光耀赫然倒退好几步,嘴角抖动,牙齿乱碰,语调颤抖:“怎么、怎么是你?” 殷实鄙视的眼神在他身上略作停留,就直接看向了羿景宸:“靖王爷怎么知道是我的?” “是他告诉我的。”羿景宸手指楚光耀。 “什么意思?”殷实糊涂了,楚光耀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巧合,本王来了一段时间,有事没事的时候爱在街上瞎转悠,结果在谷仓街上每天都能发现几个挑土的人,沿街星星点点洒落的土沫,潮湿黏硬,一看就是新挖的。”羿景宸像和老朋友唠家常一样,徐徐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时谷神庙正在翻修,有一些土不足为奇。”因为这些土就暴露了他的行踪,这让殷实无法接受。 “对,本来应该不足为奇的,可楚县令在向本王邀功时,告诉本王谷神庙挖出的土又恰好可以用来脱土坯、建粮仓。”羿景宸哈哈一笑:“据楚县令说,这还是你殷师爷出的好主意。” 殷实脸色乌青,眼珠瞪得鸡蛋般大小,额头上青筋暴跳,满身的怒气火山喷发般射向楚光耀。 楚光耀吓得浑身乱颤,一屁股竟然做到了地上。 “啊,对了,楚县令,本王还忘了告诉你,这殷实么,其实是我三哥的得力干将。” “什么?”楚光耀脑门上冒出了冷汗,眼前天旋地转。 殷实是三皇子的人?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不可能,不可能!”楚光耀慌乱地说,他不相信,这肯定是羿景宸的挑拨离间之计。 “不信啊?”羿景宸恢复了从前的轻佻和不羁,再度变得狐狸般机灵鬼怪。 “来人,带上来。”他靠坐在椅子上,一只脚高举着放在了桌案上。 门帘一挑,两个侍卫推搡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一边一个侍卫一抬脚,提到了那个男子的膝盖上,“扑通”一下,那个男人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姚华,把你对本王说的话再对着楚大人和殷师爷说一遍。”羿景宸懒洋洋地说。 “是是是,小人马上说。”姚华急急如丧家之犬,生怕已经极度厌恶他的主人真的赶他出门。 “我是四年前认识殷师爷,不,不是,是殷实。”姚华忙改口:“三年前,楚县令知道我和殷实关系过密,又知道我线人的身份,就下令我调查殷实的过往是否可靠,这样一来,我就一直游走在赌庄、县衙、殷实、当时还有聚贤庄之间,靠买卖情报为生。” “你调查我?”殷实呵斥了楚光耀,瞎眼了,他怎么能如此小看楚光耀了呢! 楚光耀自从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后,又气又悔,苦不堪言。 “一个月前,我从赌庄听到风声,殷实雇佣了两个人在神神秘秘干一件事情,我就用钱收买了那两个干活的人,他们从头到尾全都告诉我了。”姚华毫无保留地全都说出来了。 “然后,楚大人上上月酒醉之后告诉我,想要知道洛邑县城的事,找到’福地‘的姚华就行。”羿景宸哈哈大笑截断了姚华的话。 姚华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跪在那里无地自容。 “所以,是楚光耀让你找到了姚华,又抓到了我,对不对?”殷实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暴露的缘由了。 “对,”羿景宸打了一个响指,“你说,本王不感谢楚大人行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网打尽 “感谢你们的,”羿景宸眉头一挑,毫不避讳,笑嘻嘻说出了一个谁都明白的事实:“自相残杀。” “对了,提醒你们,如果有下次,记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羿景宸十指相扣,略一用劲,指节间发出了“卡巴卡巴”的响声,和他白皙漂亮、清秀斯文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殷实淡淡地说,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清晰可辨的微笑:“二皇子何其有幸能将你收至麾下。” “三皇子何其不幸,麾下不都是你这样文武全能的高手。”羿景宸长叹了一口气,眼神看向了楚光耀,意有所指。 光耀明白他们冷嘲热讽的话,句句指向他,男人心中郁结的愤恨无处发泄,只能一下一下用手狠狠地匝墙,不一会手上就顺着手缝“滴滴答答”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殷实,你还有瞒着本王的事情么?”羿景宸话锋一转,清风细雨间乌云压头,牵起了阵阵波澜。 羿景宸用意何在?他还知道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问? 殷实警觉的眼神牢牢看向了年轻、沉稳、机制的靖王。 从刚才开始,他的心里就紧绷了一根弦。 即便自己被抓了,预期中耳边震天的呐喊并没有响起。周围寂静无声,连平时的鸡、狗都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回窝了。 肯定哪里出差错了,殷实的心脏“突突突”狂跳了。 但是。他还心存一线希望:“靖王爷神机妙算,我哪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王爷?” “说的好,”羿景宸“啪”的一声拍响了桌案。豪气冲天:“就凭这句话,本王答应你,只要你诚信诚意投诚本王,本王放过你。” “来人,拿酒来。”他冲着军营外大喊一声。 片刻之后,两个士兵一个抱着一坛酒、一个用木托托着几个碗走了进来,他们把酒放在了大帐正中。自行退出。 羿景宸健步走到酒坛边,一手轻轻一提,举起一坛酒。揪下裹着红绸布的盖子,“哗啦啦啦”倒满了三碗。 张晋一手端起一个碗,分别送到了楚光耀和殷实的前面。 羿景宸端起最后一个碗,走到两个人面前。 “来吧。为了。为了什么干杯呢?”他停顿一下,略作思考,调皮地一笑,狐狸眼里充满了好奇:“为了你们的希望吧。” 说完,他的脸色“嗖”的一下变得无比冷峻,像结了冻的城墙。 楚光耀和殷实谁也没有弄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想法,谁也不敢贸然喝下手里的那碗酒。 羿景宸不再徘徊,他举起一坛酒。直接对到嘴边,“咕咚咚”一口气狂饮。张大的嘴、蠕动的喉咙甚至来不及全部接纳迫不及待涌出酒坛的酒水,就有一部分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醇厚的酒气立刻弥漫了整个营帐,熏傻了两个还端着碗的男人,更熏红了那个抱着酒坛一饮而尽的豪迈青年男子。 羿景宸大喊一声:“更为了一网打尽!来人,把他们两个带下去。” 说是带,殷实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自然又被士兵推搡着出去了,楚光耀随时自由之身,士兵对他也很客气,可他的待遇似乎也是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被一路挟持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反锁到了屋内。 羿景宸精神抖擞地走出营帐,以营帐大门为分界线,来到门外的他,立刻成了摇摇晃晃的酒鬼,红着脸,张牙舞爪,乱喊乱叫。 “来人,扶本王回府。”他的嗓门几里地之外都能听到。 “王爷,县衙的官兵还没到,我们这个时候走了,粮仓就空了,万一有事怎么办?”张晋好说歹说的在一边劝着。 “胡说!本王亲自监督,粮仓已经全部封存好了,朗朗乾坤下,谁敢抢劫这里,不要命了么?”羿景宸的嗓门更大了,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地凸起,将他激动狂躁的情绪彰显无遗。 “王爷,”张晋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苦口婆心的继续劝着。 果然,醉酒的羿景宸被他一而再的冒犯激怒了,扬手一个嘴巴子,直接呼到了张晋的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张晋的半张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手印,脸慢慢肿了起来。 “还说不说?还说不说?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本王宰了你!”羿景宸嚣张跋扈的气势越来越盛,眼珠越来越红。 “你们,都随本王回府,而你,”他站在粮仓门前,一把推开张晋,高声呵斥:“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看守粮仓,直到官府的增兵到来为止。” 羿景宸的身子左摇右晃,几乎站不稳,可他的手四处舞扎,喉咙还在狂吼:“不出事的话,本王重赏你,出事的话,嘿嘿,别怪本王心狠手辣,拿你的狗头祭祀谷神!” 话音刚落,羿景宸的身体像一根歪倒的木棍,“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醉了,睡着了。 靖王府几个侍卫涌上来,左搀右扶,前拉后推的,抬着羿景宸走出了粮仓,又临时从路边叫了一顶轿子,把他们的主子抬走了。 就在他们这一堆人轰轰烈烈演着醉酒、打人戏码的时候,距离殷实被抓正好半个时辰。 粮仓对面的一座二层酒肆里,几十个手握钢刀利剑的高大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 当羿景宸被台上轿后,为首的一个男子回头冲着自己的伙伴说:“看来,羿景文派到粮仓里的人已经把羿景宸灌醉了,等靖王府的侍卫离开。我们马上杀进去,记得,每个人找到一个粮仓。点燃炸药后就可以离开了。” “还有,”他阴毒地看着每个人:“千万不要被俘,万一被俘了,”他低头看看领子口,在那里,每个人都藏着一枚药丸,吃到肚子里。立刻毙命。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也无需再说。 “明白。”整齐的声音低沉地回荡着他们所在的屋内,壮士扼腕的悲壮气概和英雄末路的悲壮人生浑然天成。造就了他们身为死士的惨烈命运。 此时,天色突然一暗,夹带着“呜呜呜”声音的狂风骤然刮过,掀起了漫天尘土。飘落的树叶随风上下飞舞。天地之间混沌无比。 领头人的那个男子,正是凌烟他们在崔城见到的掌柜的亲弟弟,名叫何平。 “何统领,变天了。”何平身边的一个人指着窗外说。 “老天都向着我们,本来看守的人就少,这大风一刮,他们肯定都钻进屋子里去了,我们马上行动。记得,自己的任务完成后。城东十五里的老地方汇合。”何平一挥手,自己率先从窗子里跳下了楼。 就在狂风乍起的时候,张晋捂着嘴退进了粮仓的大门之内,他走进了关押殷实的那个屋子,准备陪殷实看一场好戏。 没人知道,羿景宸的卫队撤走了,粮仓内隐藏着另外一支更为神秘的队伍。 曾经以身为饵的顾珺竹此时此刻,大摇大摆坐在“暖心窝”里,和城内几个年纪、家世和他相仿的公子少爷一同饮茶。 他面带雍容,谈吐风趣,举止高雅,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和羡慕。 顾珺竹需要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给他证明,顾家二少爷是个良民,从来不会跟官府为敌过,从来不会和黑道联手,更从来没有和不法勾当有任何牵连过。 至于他背地会干什么事,天知地知他知他知,除此就没人知道了。 那个他知,自然是醉酒的羿景宸了。 何平带着自己的手下,小心翼翼走进了粮仓。 满目尘埃之中,一排用于庆祝粮饷入库的锦旗已经七歪八倒,场面颓废凄凉,几十个硕大的粮仓周围,空无一人。 何平大手一挥,几十个手下分散开了,每人奔向一个粮仓,转眼之间,他的周围空荡荡的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声也一点点变小,随着半空中尘埃的消失逐渐消失了。 整个粮仓内寂静无声,只有一闪而过的来回快速移动的身影。 何平成了一个中心轴,他无言地站在那里,等着美好结局的实现。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甚至三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何平依然依然孑然一身,站在空旷的场地中间。 他的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显然,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手下的人全部出去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回来。 他成了孤家寡人。 暮然,耳边响起一阵凄凉的乐曲,伴着委婉哀怨的歌声,粮仓的中心粮库走出一个英俊潇洒、白衣长发的男子,他边走边吹着长笛,宛如仙人下凡,在何平的眼里竟然变成了一副虚无缥缈的画卷。 那个男人越走越近,在距离何平仅有一丈远的地方,终于停止了奏乐,抬起了温润的面庞,一双狐狸似亮晶晶的双眸愉悦地看着对手。 “是你!”何平惊叫着。 看见这张脸,他知道大势已去了,一片死寂般凝结不散的悲哀团雾,深深地刻在他心头、他的脸上。 羿景宸如花样的面庞清晰的出现在已经散去尘埃、霞光乍现的场地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何平的脑袋如铅般沉重,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贵国二皇子真的很繁忙啊,连我凤汐国的事情都要操心,身为凤汐国的六皇子,我很惭愧啊!”羿景宸的手一抬,长笛如利刃般飘向了半空,插在了场地正中央一个高高竖起的旗杆上。 “嗖!”的一声,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冲向半空,绽放出的璀璨像一颗划空而过的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慢慢消失在天宇之中。 “啊啊啊啊,”连绵不绝的呼喊声从粮仓的四面八方传来,墙头上、粮仓的顶层,数不清的手持各种兵器的精兵强将,摇旗呐喊! 何平成了天罗地网中的猎物,成了无数刀枪剑戟的靶心! 他仓皇的环顾四周,一个、两个、三个,慢慢地,他的手下,分别被人押解着,垂头丧气的聚集在了他的周围。 他的意识像一盆泼洒到地上的水,没有边际的扩散着,直至全部浸道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羿景宸潇洒的、微笑着站立在那里,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白衣白裤映衬他唇红齿白间的桀骜气息,凭空增添了令人胆战心寒的敬畏。 “你们如何知道我们的计划?”何平声嘶力竭,他不相信自己预谋已久的计划竟然被消灭在无声无息之间。 “我没有啊,我只是不小心抓到了两只信鸽。”羿景宸无辜地拍拍脑袋,装出纠结的样子:“我还见到了一枚玉佩,又到崔城逛了逛街,认识了一个玉器店的掌柜。” “不过,”他双手一摊,高深莫测的问了一句:“这些之间,会有联系么?” 这时,张晋带着殷实走了过来,站在了他们之间。 “你们,认识么?”羿景宸左右看了看,脸上绽放出了温柔的笑容。 “如今围住粮仓的人是谁?”殷实抬眼看着羿景宸无邪的眼睛,心服口服的问。 “隐龙出谷,龙飞凤舞。”羿景宸仰起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温柔地回答。 “你,你竟然能动用隐龙谷的人?”殷实脸色刷白,没有一丝血色。 “区区一个隐龙谷?很吓人么?”羿景宸天真地问,仿佛他是一个从小到大隐居世外的人,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样。 “哈哈哈,”殷实凄惨的笑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成了何平心中瘆人的哀嚎! “你什么时候被他们抓住的?”何平不解的问。 “你们为什么又晚出现了半个时辰?”殷实漠然地问。 什么都已经晚了,两人只是想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你抓到了两只信鸽?”何平不敢置信的问着,他终于明把刚才羿景宸说的那些话的意思连接到了一起了。 是羿景宸动的手脚,他去了崔城,去了自己的老穴,去了二皇子以为很安全的,位于两国交界处的皇子府邸。 “你怎么知道的?何平尽管已经入行尸走肉,可心里的不甘仍让他想在死之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羿景宸右手一样,一个闪亮的东西划空而落,掉在了他的脚下,是一枚刻有“南”字的玉佩,他安排人仿照原物重新雕刻的。 “是你,那天我们袭击的人是你!”何平面如死灰,他明白了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明白了二皇子的计划已经落空了。 何平平静地一笑,突然长啸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和他一样,所有被俘的人都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乾东国的人全部倒地,无声无息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共侍一夫 羿景宸猛然察觉不妙,他飞身扑向距离他最近的何平。 可惜,晚了。 所有倒在地上的人无一例外口吐白沫,死了。 死士,最终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士。 羿景宸挥挥手:“拉下去,好好的埋了吧。” 成功与否,这些人忠于职守的操行,往往会得到身为他们对手和同行的敬重,殷实明白这个道理。 “殷师爷,你觉得怎样?”清场之后,羿景宸回到了营帐之内,屏退左右,只剩下了他、张晋和殷实三个人。 “你凭什么确定他们是乾东国的人?”殷实还有些怀疑。 他对皇子们之间争夺皇位的做法并不反对,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只是履行了一个身为臣子、各为其主的职责,无所谓对错。 但勾结外邦,里通外国,这件事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不能容忍。 “请问殷师爷真的以为我会在别院呆那么久?”羿景宸微微一笑,娃娃般稚嫩的脸上带着令人咬牙切齿的痛恨。 张晋把那枚刻有“南”字的玉佩递给了他。 “什么东西?”殷实不认识。 “乾东国的‘南’字,”张晋解释着。 “他们都是乾东国的人?”殷实惊讶了,他从不知道已经有这么大规模的外族人到了凤汐国的中原腹地。 这仅仅是洛邑一个地方,如果其他地方还有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 “你不知道么?”羿景宸反问道。 “我只是按照飞鸽传书上的命令去做。其他的从不过问。”基本上,他和所有人只保持单线联系。 “如果不是我散布运粮的消息,逐人跟踪。最后找到你,你还会继续潜伏下去的,说到底,你才是只狡猾的狐狸。”羿景宸不客气地调侃着他。 棋逢对手才是有意思的事。 殷实第一次仔细端详羿景宸那张任谁都能感觉出稚气未脱的脸,始终复杂的烦躁心突然释怀了。 “你为为何不染指皇权?”他抛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也在突然之间对他有了一点点的希冀。 在他,甚至在所有人看来。皇权对于皇子和天下任何一个有雄心和野心男人的诱惑,可以让他们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更何况靖王握有三皇子里通外国的证据,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扳倒一个最大的对手。自己取而代之。 “天下对我而言,就像天上的星辰,当我手可摘星辰的时候,天空是不是还能晴朗。光辉是不是还能普照大地。庄稼是不是还能茁壮成长,百姓是不是还能安居乐业,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的话,乾坤颠倒,天下大乱,国运衰败,民不聊生,我就是登上九五之尊。能安心睡个安稳觉么?” 羿景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激起了殷实眼中讶然的光芒,眼前的男子年纪不大。心胸却宽广如海洋,放得下天地之间的一切。 天下为重,百姓为重。 殷实在羿景宸的眼中,看到了那八个字。 他竟是有眼无珠的人。 “殷实,你招供吧。本王知道你几年前为张冉做事,是因为他救了你母亲的缘故。本王最敬佩的就是孝子,虽然你做了不少坏事,也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切没有罪大恶极之事。如今张冉已经丧命,本王几天前已经把你家人全都接到了洛邑,签字画押之后,你可以带着家人离开此地,只要不再为非作歹,本王既往不咎。” 多年的历练,能让羿景宸轻而易举看清一个人的本质,就像殷实忠诚效忠三皇子,他也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愚臣而已,本质不是一个坏人。 “你怎么知道?”殷实愕然,这个六皇子的神通广大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数月之前,本王审理张冉一案时,他曾交代过,为三皇子网罗的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以命相交,死心塌地为之卖命;第二种,以权钱诱惑,双方各取所需;第三种,以把柄相要挟,胁迫为其卖命,你显然属于第三种。”羿景宸侧着脸,一扫刚才紧张的戒备神态,像和朋友谈天一样轻松。 他知道殷实的一切,在他手下人察觉出这个师爷不同一般的真实身份那一刻起,他就又派人仔仔细细调查了他的全部过往,从落魄的武士到县衙的师爷,他从武转向文的巨大变化,源于病重的母亲被一个号称是张冉手下的郎中相救。 “以小博大,老谋深算。你可能还不知道的是,张冉派出很多手下,四处寻找他们需要的人才,再制造一些事端,比如在你母亲的饭菜和水中下毒,他们再出面相救,让像你这样的人对他们感恩戴德,誓死效忠。”羿景宸对三哥的恶习恨之入骨。 “你瞎说,我不信。”羿景宸的话好似擎天一声霹雳,震得殷实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 他不信,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怀着一颗必死的心,效忠的人竟然是下毒的人。 “你自己看吧。”羿景宸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亲自走近殷实,又亲手递给了他。 那是一个张冉亲笔书写的花名册,但凡他的手下,向他报告过的,采用什么方法和手段收买了哪些人,他在招供的时候一五一十都写出来了。 当殷实翻到第五页,他在右边第三排,看见了他的名字。在名字之后,备注这一排小字:堵其出路,向其母下毒。 看完这排字,那个本子从殷实的手里掉落在了地上。 殷实脸色苍白,脑子在剧烈疼痛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为什么自己的武功明明比别人强,别人总是轻而易举找份好的差事。而自己屡试屡败。为什么吃同样的饭,自己没事,母亲却上吐下泻、卧床不起?为什么母亲生病后请了好几个大夫医治都看不出所以然。只有那个大夫一到家就马上能开出救命的药方。 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有人动了手脚。 “我又何德何能,值得三皇子如此大动干戈!”殷实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嘲讽地自问着。 忽然之间,他觉得脸前袭来一股疾风,羿景宸高举右手中、食两指,修长硬挺的手指笔直地插向他的眼眶。 殷实身上捆着几道绳索。双手失去了反抗能力,只得上躯向后弯曲成九十度角,在最后一瞬间躲过了疾如闪电的双指。 “明白了么?”羿景宸怜惜地看着他。 摇摇头。殷实没有悟出其中的缘由。 “我看过你写的奏折,当场就夸过你有行走朝堂的才华。所以你的文武全才,最是难能可贵。”羿景宸欣赏的眼光也跟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颇为可惜,如果他先三哥一步认识他。可能又会是另外一番状况。他的手下,会增加一名骁勇善战、谋略过人的勇士;未来的凤汐国朝堂,会脱颖而出一名敬忠职守的大臣。 “我真的可以带着家人走?”殷实终于抬起头,问出了一句表明他态度的话。 无声地点点头,羿景宸承诺他了。 殷实走到桌案前拿起那里的笔,蘸足了墨,笔走龙蛇,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心思和才华。写下了自己的忏悔录,也成了指证三皇子里通外国、试图毁掉粮饷的一份详实的证言证词。 一天之后。殷实带着父母和妻儿,驾着羿景宸奉送给他的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洛邑城。 两天之后,羿景宸在自己的临时府邸等到了顾珺竹。 “我要回京复命了。”羿景宸的衣衫散开,一脸的通红,斜靠在贵妃椅上,刚刚喝完的酒杯杯口冲下,被他的捏着倒垂在他的嘴上,最后一滴酒水滴在了他的嘴唇一合一开的嘴唇上。 “恭喜靖王爷不辱使命,回去后龙颜必定大悦,各种奖赏会让你拿的手软。”顾珺竹端着一杯龙井茶,一边闻着飘出的香味,一边慢慢地饮着。 知道羿景宸在为什么忧愁。 从崔城返回后,凌家和羿景宸突然变成了陌路人,也连带着他受到了凌家的漠视。接连两次登门,只有凌宇飞一人出来见他,凌烟每次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躲避了他。 “那些东西,我稀罕么?”羿景宸摔出了酒杯,无数个碎小的瓷片绽放在地上。 门外的张晋闻声跑了进来,却遭到了羿景宸的怒斥:“滚出去!” 张晋当时就愣住了,自家王爷顺利解决了粮饷的问题,原本喜事一件,他以为能轻松几天了。谁知主子的情绪越来越古怪,三天两头无缘无故冲着他们发火。 此刻又是这样,一边是难看的脸,一边是地上的满目狼藉,张晋进退两难。 “还不滚!”羿景宸脸色泛青,只差手里再有一个酒杯,直接就砸到张晋的头上了。 顾珺竹没有动,只是冲着张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退下去。 张晋一见有人给自己解围,也顾不上在看王爷的脸,慌不迭地退出去了。 “别喝了,我们出去走走。”顾珺竹放下茶杯,走到椅榻前,一只手拉起一滩泥一样没型的羿景宸。 兄弟两人出房门,拐进后花园,并肩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的小道向深处走去。 “你看,”顾珺竹指着周围:“今年的天气多怪,前一阵子恨不得一滴雨都不下,恨不得旱死所有的植物,渴死所有的动物。转眼之间,又变得雨水不断,春回大地了。” 他拍着羿景宸的肩膀:“兄弟,大人,王爷,看开点,该回去先回去,好好想一想,你能不能做到她想要的那样?能的话,恭喜你们;不能的话,也恭喜你了,早早解脱吧。” “你呢?怎么看待凌烟的话?你能做到么?”羿景宸语气不善,对顾珺竹不疼不痒的话很不满。 要知道,凌烟那天说的话在他看来,离经叛道。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况且他生在皇家,娶上成堆的妻妾很正常,反倒是只娶一人才能成为被皇室不容、被人戳脊梁骨。 “我跟你不一样,我和我娘从小就看着大妈的眼色生活,也受尽了她的欺负,虽然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了,可受过的那种罪刻骨铭心,一辈子忘不掉,我厌恶这种生活,不希望我的孩子再受这种罪。”顾珺竹感同身受,理解赞同凌烟的想法。 “其实凌雨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不是在凌家大宅长大的,但心里肯定会有被抛弃、担惊受怕的阴影,不过在我们面前掩饰着罢了。”凌雨第一次见顾珺竹,态度并不太好,可随着以后的多次接触,顾珺竹反而越来越喜欢凌雨了。 他的喜欢,纯粹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有别于对凌烟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别自寻烦恼了,回京城吧,说不定你一回去,立刻就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忘掉这里的一切。”顾珺竹半玩笑半当真的劝解着。 京城的繁华富庶根本不是洛邑所能比的,那里的妖娆妩媚之风盖过洛邑所有的大街,想不迷失都难。 “是么?我怎么没有觉得?”羿景宸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讪讪地问。 他也希望这是真的,这样的话内心的苦难和烦闷就可能成为一阵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京城的情况怎样?”顾珺竹在恰当的时候挑了一个恰当的话题,成功转移了羿景宸的注意力。 “父皇的身体很不好,也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因,我很担心,所以我恐怕马上就要回去了。” 当今皇上的龙体是否安康,关系着凤汐国的安危,不操心都不行。 顾珺竹同情地看着羿景宸,他还是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撑下来的。 他平常的嬉皮笑脸、洒脱不羁是不是自我解压的一种方式呢? 细细想一想,羿景宸的个性跟凌雨的个性还倒是很相配,除了正事之外,两人一个荒唐,一个严肃;一个玩性大,一个很执着,凌雨似乎在方方面面都是羿景宸的克星,能约束住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 可怕,如果他们能成,羿景宸就要荣升为一个可怜的妻奴了! 想到这里,顾珺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羿景宸莫名其妙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顾珺竹连忙收回裂开的嘴:“没事,没事。” 可他还是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走之前,去不去看看你的那个小妮子?”顾珺竹看着天边迤逦的彩霞,心中忍不住想起了那个让他揪心的小丫头。 他们兄弟两人,命该如此么?明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站在大街上属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人物,偏偏自愿吊着凌家的一棵小树上。 悲哀! “悲哀!我们女人为什么要吊在一棵树上呢?”凌烟此时正在和凌雨聊天,她们讨论的问题和顾珺竹、羿景宸讨论的一模一样。 “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凌烟眯着眼睛,握紧了双手,她知道某个人心中隐藏了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伊河决口 “珺竹,眼看快到年底了,又一年过去了,你的婚事到底怎么办呢?”谢雨涵瞧着儿子一天天在家晃荡,不是书房就是卧房,最多在加上一个花园,三点一线的生活让她焦急的心又开始迫不及待的萌动了。 眼光凝视之处,儿子身穿一件朱红色长袍,站在被秋风吹红的枫叶间,光洁的额头、深邃的双目、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被金色的阳光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 谢雨涵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此气宇不凡、足智多谋的儿子,竟被那个叫凌烟的女子嫌弃,至今不肯乖乖地嫁进顾家大门,不仅耽误了儿子,更耽误了顾家的孙子,她对凌烟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是,以前是顾家的不对,说他们势力也行,说他们黑心也罢,顾若天已经带着一家登门谢罪了,可人家根本看不见顾家的诚心诚意,对他们置若罔闻。 谢雨涵走到儿子身边,拉着他的手,温柔地问:“要不,看看别家的女孩子怎样?” 她的手头,又收到了不少女孩的生辰八字。她也暗地里找人算过,有几个还真的不错,算命的说都是旺夫的命格,可以为儿子的前程锦上添花。 她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满意,可就是儿子这一关还没能过,她现在已经有些胆怯给儿子提及此事了。 “娘,您又着急了不是?”顾珺竹温和对母亲一笑。 他不是不理解母亲的心。当娘的都恨不得马上看着儿子入洞房、抱孙子,大哥顾珺非如今和他一样。每日里也被大娘逼着成亲。 兄弟两人见了娘就像耗子见猫一样的害怕,即使溜着着墙根、钻着草丛、爬过狗洞,也要想法设法躲开逼婚比逼命更甚的娘亲。 “你马上就要二十三岁了。和你同龄的男子,孩子都有两三岁了,你又是娘唯一亲生的孩子,娘能不急么?”谢雨涵又打出了煽情的牌。 她和段红云为此没少在一起研究过,今天强迫过了两个孩子,明天就改换苦口婆心的策略;第三天又会以泪洗面,总之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竟然可以三五天不重样的轮番动摇顾氏兄弟的心。 “娘,我再跟您说一遍,孩儿是非凌烟不娶。而且,我估计您那个厉害的儿媳也不会让我纳妾,所以,您以后就别再看女孩子的生辰八卦了。”顾珺竹笑着回答着母亲。 这一点。他比谁都肯定。凌烟绝不会和另外一个女人跟他共同生活。 “你明知道她很厉害,还非要娶她么?还有,你这么点出息啊?”谢雨涵凄凄惨惨看着儿子。 她眼前一黑,看不见任何前途和光明了。 自己算计过、嫌弃过,又逼过那个孩子,偏偏她又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温柔不足,泼辣有余。人还没过门,儿子就已经成了“妻管严”。过门后如果她再稍微施展一下魅力,自己还不得彻底站在一边凉快啊! 谢雨涵美目怒睁,圆溜溜的眼神冒着火,看着一边偷着笑的,不争气的儿子。 “姐姐,”离开后花园,谢雨涵带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怒火来到段红云的房间,准备向近来关系改善的很好、以前的情敌讨教一些本领。 “哦,”段红云精神萎靡,半坐半躺在床上,一张大红色的锦缎薄被盖在身上,看起来病怏怏的。 “你怎么了?”谢雨涵吓了一大跳,昨天她还不是这样啊,那时两人的劲头一个比一个大,说到儿子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 “妹妹,你快点给我想个办法,珺非说不想成亲,我该怎么办?”段红云鼻头发酸,眼珠泛红,眼看泪水就要“滴滴答答”成挂的掉下来了。 “你真烦人,我就是找你来商量珺竹的事,你怎么又被珺非刁难了?”谢雨涵拍着段红云的大腿,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子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把自己的孩子抓在手里当泥人一样的捏,让他站就站,让他跪就跪,想怎么修理他就怎么修理他。 两个斗了半辈子的女人在和好后,又开始为如何为跟儿媳妇斗“同流合污”了。 “妹妹,你看老天都同情我们了。”段红云忍不住落下的泪,和天上下的雨一样,让人心痛。 这年秋天,在经历了长期的干旱后,老天爷的脸终于变了。 但是,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淅淅沥沥的秋雨,只在百姓喜悦的眼里停留了一两天的时间,就骤然变成了瓢泼大雨,从撕开的天缝里倾盆倒出。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打着伞,趟着积到了小腿中间的雨水,顾珺竹不无担心地查看后花园的状况,将近一小半的树木被狂风暴雨拦腰斩断了,水面上飘满了枯萎的落叶,整个顾府满目苍夷。 “二爷,大爷叫人回府来报信,县城内的大街小巷也积了很深的水,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大事了。”顾尘儿浑身被雨水浇的透透的,出现在顾珺竹的身后。 “官府那边有什么动静么?”顾珺竹问。 洛邑县城内外有两条水系经过,分别是伊河和洛河,水面宽阔,水流湍急。沿河两岸,是整齐的稻田,地面开阔低洼,直通城内,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县城内还有两条引入两河河水的河渠,被称为瀍河和涧河,在城内城外形成了蜿蜒曲折、纵横交错的水路。 “王老爷刚来没多久,对洛邑的地形还不知道呢,哪里会有什么安排,况且据说这位老爷是皇宫的一个什么贵妃的亲戚,来了以后整天就是和地方的乡绅吃吃喝喝的。什么都不操心。”顾尘儿把自己最近听到的所有小道消息一股脑爆料给了自家二爷。 粮饷事件之后,羿景宸暂时压下了三皇子羿景文通敌的证据,不想在内忧外患之际同室操戈。激起不必要的反弹,给乾东国可趁之机,给父皇久治不愈的龙体增加精神负担和压力。 羿景宸禀告父皇之后,派出极影,全国范围之内再度清洗乾东国潜入凤汐国的奸细;同时,他还上奏朝廷,请求调换了洛邑县县令。 十天之前。楚光耀在三皇子的庇护下,去了一个距离京城更近的县城徽县,继续他太平安乐的县太爷生涯。 取而代之的王文彪王老爷。是一个外形和内涵都与楚光耀相差千里的干瘦的中年男子。 在他第一天到任之际,就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让手下的衙役把嗓子喊到破锣一样沙哑,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履任了。 当晚。县城内的商贾就私下交头接耳。暗地里三五成群地商量以何种形式拜见新来的县太爷,什么时候邀请他吃个便饭、喝个便茶之类的。 这一拜见,这一吃、一喝的,就给洛邑县城带了连绵不绝的雨水。因而王县令私下里被洛邑县城的老百姓起了一个外号,叫做“王龙王”。 顾尘儿的这番描述让顾珺竹忧心忡忡。 环顾四周,自家深宅大院的积水无处排泄,侧院已经有三堵年久失修的围墙不堪水泡,昨晚轰然倒塌了。 县城内的低矮建筑举目皆是。平民百姓的房屋过半以上都是泥土混合着稻草脱胚建成,再这么泡下去。不倒塌才怪。 这些还不算可怕,最恐怖的是县城边的伊、洛两河一旦水涨决堤,城内的瀍河、涧河外溢,肆虐的洪水没有任何遮挡,将会以摧枯拉朽、一泻千里的气势,淹没整个洛邑县城,届时将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二爷,靖王爷派人来了。”顾尘儿不知什么后带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靠近了他身边。 “见过二爷。”那个侍卫躬身行了一个礼,他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雨水顺着脸颊、胳膊、胸口往下流,可见行路之急。 “什么事?”这个时候派人来,必定是紧急得不得了的事情。 那名侍卫从怀中抽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卷筒,打开盖子,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纸,递给了顾珺竹。 顾珺竹打开一看,是羿景宸的亲笔书信。 靖王在信中,给顾珺竹提出了一个难题。 洛邑县城的水灾已经成了定局,刚刚入仓的粮饷面临水泡、被冲或灾后被抢几种可能。无论哪一种情况的发生,都会给凤汐国带了不可弥补的危害。 顾珺竹当然明白后果的严重,也知道羿景宸给他写信的用意。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对方立刻从贴身衣物中掏出一块黝黑发亮的圆形碟牌,上面刻着一个草书的“靖”字,恭恭敬敬递给了顾珺竹。 这是无声的信号。 羿景宸的碟牌分为三种,一种是平日里交代从京城到地方各级官府办差办事用的玉蝶;第二种是调遣地方官员和五百人以下军队用的铜蝶,第三种是紧急状况下使用的铁蝶。 一般来说,从铁到玉,越是容易的事,平常人肯定会用不值钱的东西,而羿景宸的习惯刚好相反,他的这个特点没有几个人知道。 他在分派不同的人去办不同的事时,碟牌都是他亲自给的、亲自交代的,很多时候连张晋都未必知道。 羿景宸是个心细如发的决断者,他的地位、他的使命要求他必须如此,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侍卫从顾珺竹的手势,顾珺竹从碟牌的种类,就可以知道对方是自己人了。 顾珺竹随手将身上的一个腰牌摘下,递给了那个侍卫:“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知道了。” 没人知道羿景宸在信中写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承担了何种艰巨的任务。 他的风轻云淡,他的雍容高贵,越在艰难危险的时候越超群出众、无人可比。 “属下这就回京禀告王爷,属下告退。”侍卫双手接过腰牌,躬身后退,消失在后花园月亮门外。 “尘儿,你跟我来。”眼见侍卫消失后,顾珺竹带着顾尘儿返回自己的书房。 他取出纸笔,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顾尘儿:“把这封信送到凌家,交给大小姐。你再告诉大少爷,让他照顾好顾家,照顾好老爷和夫人,我要出去几天。” 说完,顾珺竹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卧室,拿出一些随身衣物,塞进一个蛇皮袋子。 他给自己穿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从马厩里拉出的坐骑,从后院小门走出了顾家。 雨,在不停的下。 凌烟从几天前就开始做了准备。 她眼见雨水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就悄悄留心了。 凌府自从重建之后,凌烟下的最大功夫就是在丫鬟仆人的挑选上。 她亲自面试,选择了十名身轻力壮、老实本分的中青年男子做护院家丁,五名手脚勤快、干活麻利的丫头侍候家人,还制定了奖罚严明的规矩,重新整治了凌府的秩序。 前一段时间,她每天带着几个家丁外出采购柴米油盐和衣物,又在城北一块地势较高的山坡上租了一个农家小院。 囤积够足够吃个把月的粮食之后,她把家人全部转移到了这个小院里。 “烟儿,你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呢?你看城内哪户人家像你这样。”母亲张巧华坐在狭小简朴的屋子里,笑话着自己的闺女。 “娘,您可别小看这场雨,伊河、洛河上游如果同时也下雨的话,只怕就要发洪水了。”凌烟不无担心。 今年的天气太反常了,她不得不防。 “啪啪啪,”嘈杂的雨声中门板传来被敲击的声音,还有几声模模糊糊的叫喊声:“大小姐,大小姐。” 凌烟左右看看,刚到奇怪,谁能知道她住在这里呢? 她披了一件蓑衣,打着把油伞,穿过泥泞的小院,走到门前,来开门栓一看,原来是顾尘儿。 “大小姐,我可找到您了。我家少爷出门了,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我先去了凌府,那里留守的大哥告诉我您在这里,我就找来了。”顾尘儿解释了半天。 凌烟接过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顾珺竹提醒她照顾好自己的内容,一颗芳心当时就感动了。 “进来坐一会再走吧,雨水太大,路上不安全。”凌烟让着顾尘儿。 “谢谢大小姐,我半路刚好遇见大少爷,顾家一批货路上遇到点麻烦,他出城了,也得几天之后才能回来,家里没人照应,我的马上回去。”话音未落顾尘儿就急匆匆出了院门。 凌烟一撇嘴,这个时候顾家两个少爷怎么都出门了,万一有什么事顾家谁来管? 一天之后,屋子里的凌烟听到院子外面街坊邻居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伊河决口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顾府救人 伊河决口了? 凌烟的心,像一个正在自由飞翔的风筝,突然被拽住了,绷得紧紧的,她想起了什么。 正在屋内聊天的凌宇飞、张巧华和画影也从大敞的门外听见了慌乱的声音,几个人神色不安,先后走到凌烟身边。 画影一把抓住凌烟的手,反复抚摸着,忐忑的脸上带着钦佩和惊喜:“孩子,昨天我们还在笑话你,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仙女下凡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二娘,我哪有哪么大的本事啊,不过是瞎猜的。”凌烟越来越心不在焉了,她支起耳朵,专注地听着门外的吵吵声。 “三娘,你家闺女不是嫁到城里去了么?如今怎么样啊?”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啊,我家老头子已经去打听消息了。”明显是那个被称作三娘的女人的回答声。 “我可是听说城里的水还在涨,快有半人深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又传进了凌烟的耳朵。 “我刚从下面上来,城里的人已经开始有往外面逃得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 各种谣言满天飞,已经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很快地,院子外的七嘴八舌混杂在一起,声音虽然越来越大了,可说的是什么也彻底听不清楚了。 凌烟扭头问凌宇飞:“祖父,伊河决口了,如果洛河再决口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凌宇飞沉吟了一下:“我从没见过,不过我曾在史书上见过记载,当时洛邑县城被大水淹了七、八天。八成以上的民居倒塌,淹死的百姓数以千计,而且水灾之后又饿死很多人,还流行了瘟疫,十户九空,状况惨不忍睹。” “祖父,趁着现在水不还不大。我要进城一趟。”凌烟当即做出了决定。 “你去哪里干什么?很危险。”凌宇飞不明白孙女的想法,一家人已经安全转移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冒险? “祖父。顾珺竹出门了,顾珺非也不在家,只剩下三个老人,我怕出什么意外。”凌烟一直担忧的就是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管他家的事?”凌宇飞故意提出这样的问题。 那日见过顾珺竹和羿景宸之后。凌宇飞心中明白两个孩子之间的情谊。但碍于两家之间曾经有过的问题,对这件事没再过多的过问,他始终站在第三者的立场冷静的观察着,等着孙女做出最后的决定。 如今,孙女在危难的时候主动出手,是不是发出了什么信号呢? “祖父,您以前曾经帮助过很多人,又是为了什么?”凌烟反问。 “各种各样的原因。大部分都是朋友有难,当然要帮。也有陌生的可怜人,遇见了就搭个手、出点银子,能帮就帮,积德行善的事,多做无妨。”凌宇飞一生帮助过多少人,连他自己也记不过来。 “祖父您言传身教,孙女我‘深受其害’。说到底,我今天能这样做,还不都是在向您学习么?”凌烟调皮的回答着。 以她的个性,即便和顾珺竹最后不能走到一起,她也不能在关键时刻抛弃他的家人不顾。 “嗯,你带个人一起去,路上一定要小心。”凌宇飞的一辈子也是沿着这条路走过来的,他比谁都明白孙女的心,也支持孙女这样干。 “谢谢祖父,”凌烟扑进凌宇飞的怀里,紧紧抱住了祖父已经不再强壮威武的身躯,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来。 穿越之后,她感到最幸运的是自己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 物质上的富裕或贫困对她而言是可以忍受的,但精神上的贫瘠和折磨会要了她的命。 这方面,她很充实。祖父凌宇飞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坚定的支持她,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 “好了,快点去吧,晚了怕是水更大了。”凌宇飞怕拍孙女的肩膀,用真心的微笑鼓励和支持她。 “孙二哥,你拿着那些东西,跟我进城。”凌烟指着墙角的一个竹篓子,对着院子里一个水性好的汉子说。 “是,小姐。”孙二哥走到墙角,把竹篓子背到了肩上。 竹篓子里面,放着一盘粗粗的草绳、一个用防水油纸包裹的非常严密的薄木板做成的四方小箱子。 孙二哥疑惑地看着里面的东西,吃不不能、穿不能穿的,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干什么用的。可身为一个下人,他谨守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做事,从不多问。 凌烟带着孙二哥沿着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一路下坡,这时,和他们同方向下行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全是背着大包小包、锅碗瓢盆的逃难者,蜂拥朝着地势高的地方拥挤。 “大娘,城里情况怎样?”凌烟拉住一个缓慢走过身边的老太太问。 “水已经很深了,能跑的人都出城了。”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回答完,继续向着上面慢慢挪动。 “孙二哥,城里的地形你熟悉么?”凌烟担心自己在水泽中找不到顾家的位置。 “放心吧,大小姐,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孙二哥信心十足的回答,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洛邑城内外的布局和建筑了如指掌。 下了土坡,眼前果然一片汪洋。 所有的道路都已经水淹没,只能从两旁房屋中间的距离上大概看出道路的方位和走向。 “孙二哥,我不熟悉路,全要靠你了。你找一条离顾家最近的、最安全的路,我们现在过去。”凌烟混沌的脑子没有任何好办法,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家丁的身上了。 孙二哥左右环顾了一下。找准了基本方位,他手指着正对面两座房屋中间一条窄窄的、水流很急地方,说:“大小姐。我们从这里穿过去,后面是一条地基挺高的空地,穿过去再拐三个弯,就可以到顾府的后门了,水面应该不太深,只是这一段不太好走,您看可以么?” 凌烟先把脚试探性地放进了水里。还好,刚过膝盖。按照孙二哥的说法,只要穿过那段两丈长的小路。后面的路就很安全了,她决定了,就这么走。 洪灾面前,时间和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凌烟伸出了手。伸向了孙二哥。 她的意思很明确,让孙二哥拉住她,一起蹚水,走过那段水流湍急的小道。 孙二哥登时吓了一跳,脚步向后小退了几步。 从小到大,他都是见到主人就低头下跪的人物,连小姐、夫人的身边都没有靠近过,跟不说拉住小姐的手了。 这辈子。他拉过的女人的手,也之后自己的老婆了。 “孙二哥。这段路不好走,我们又赶时间去救人,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才能去救别人。你别怕,也别担心,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就行了。如果有难的时候,你肯定会救自己的妹妹对不对?”凌烟微笑着,真像一个妹妹对待哥哥那样的诚恳,丝毫没有主人高高在上的架子。 进入凌府后,孙二哥从凌家三代人的言谈举止中,能感到这家人不像其他大户人家那么刻薄尖酸,对待下人礼遇有加,从不横加指责和刁难。 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大小姐能这么平易近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 孙二哥的眼眶一下子潮湿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使劲地点着头。 迈开长腿,孙二哥在前面走向了那个狭窄的胡同,当他的身躯刚刚进入胡同口的时候,被身子拦挡住的流水溅起了一人高的水花,打在了他身后的凌烟的脸上和身上。 这种感觉像极了她在海洋世界里冲浪的感觉,凉飕飕的很刺激,凌烟抬手抹了一把脸,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声笑,打消了孙二哥的一切顾虑,他回头看了看已经很狼狈,却很开心的大小姐,忍不住也笑了。 孙二哥在前面,靠着墙边,侧着身子拦住了流的很急的水,用自己的身躯趟出了一条安全的路,一只大大的、有力的手掌紧紧握着凌烟的小手,把凌烟保护在他的身后。 此时,孙二哥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不再是凌府的大小姐,他已经把凌烟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用命在保护着她。 凌烟也是如此,她小心翼翼地的、用劲浑身的力气,尽量不给孙二哥增添麻烦。 两人相互支撑着,一点点向前挪。 终于,他们在窄窄歪歪了几次后,艰难地穿过了那段窄道。 后面,就像孙二哥所说,水面虽然一样深,但水下的路基多了不少,相对前面的路好走了许多。 孙二哥松开了凌烟的手,让大小姐走到了自己的前面,他距离几步之后的地方指着路,兼任着保护的职责。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顾府的后门。 顾府的后门敞开着,门扇被几根折断的树枝顶住了。 “大小姐,您等一下,我把树枝拿走。”孙二哥又走到了前面,动手挪走了那几个挡住路的树枝。 顾府后花园,凌烟虽然来过一次,但此时此刻已经全部被水淹没了, 她根本想不起来该怎么才能走进去。 “有人没?有人没?”凌烟双手笼在嘴边,大声地喊叫着。 空旷的内院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却没有任何回答。 无奈之下,凌烟只好让孙二哥走在前面,两人沿着墙根一点一点向前挪。 就这样,两人又用了好久的功夫,才沿着后花园的内墙,穿越了月亮门,进入了顾府女眷居住的内宅。 放眼望去,院子里的水面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小玩意,随着水浪一起一伏的。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发生的水灾,看这种景象的人还会觉得很好玩。 凌烟心酸地一笑,大灾大难面前,娇生惯养的身躯又哪里比得上孙二哥那种因为常年干苦力而造就的强壮体魄,人的地位和身份又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人去楼空,无所依靠。 “有人么?有人么?”凌烟再次喊起来。 “有,有,在这里,在这里!”两声拖着哭腔的声音一前一后从她对面的屋子里响起。 凌烟冲着孙二哥一点头,自己先向前走去。 门从里面关的死死的,推不开。 凌烟又走向窗台,她从外面捡起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凳,狠狠砸向窗户。 “咔嚓”几声,窗户被砸掉了。 凌烟探头向里一看,两个女人哆哆嗦嗦地坐在一个将近一人高的木头柜子上,一脸的绝望和恐怖。 凌烟认出了其中的一人,正是顾珺竹的亲生母亲谢雨涵。 “伯母别怕,我来救你们了。”凌烟感到自己心里涌起了一团热气,无法抑制的兴奋让她在一瞬间感到了身体的疲惫,她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到水里。 终于找到想要找的人了。 “大小姐,您怎么了?”孙二哥赶紧扶住凌烟,关切地问,他生怕小姐哪里受伤了。 “没事,高兴的。”凌烟满脸的喜悦,嘴都合不上了,指着窗台说:“孙二哥,咱们从这里爬进去。” 说完,她把刚才砸窗户的木凳按在水里,自己踩着先爬进了窗户,跳进了屋内。 孙二哥自然不需要用什么凳子,他双手一撑,身子就已扑到了窗台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蹚水走到柜子前。 还不错,这个柜子紧挨着木床,谢雨涵和段红云眼看水位越长越高,就在床上放了一把椅子,两人踩着椅子爬到了柜子上。 等凌烟来救她们的时候,屋外积攒了一院子的水已经透过门缝慢慢流入了屋内,漫过了床板。 孙二哥蹦上了床,一只脚踩住了木凳,伸出两手接住段红云,先把她搀扶下来,又接住了谢雨涵。 凌烟站在地面,接住了顾珺竹的两位母亲下床。 他们又费了很大劲,把段红云和谢雨涵从窗户中拉出来。 “伯父呢?”凌烟担心的问。 “他昨天出去查看县城内的店铺,就没见他回来。”谢雨涵哭泣地回答。 丈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家里的仆人眼看水势越来越大,各顾各的四散逃命了,只剩下她们两个女人无处可逃,只能守在家里等顾若天回来救命。 “好了,伯母,别担心,伯父不会有事的,咱们先出去再说。”凌烟一边安慰着谢雨涵,一边示意孙二哥扶住段红云,准备原路走出顾府。 就在他们四个人刚刚走出几丈远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几个人刚刚离开的那间屋子倒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葩女子 “轰隆”一声巨响,倒塌的墙体在距离四人后脚跟处不足一丈的地方堆积成一座小山,溅起的水柱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凶猛,把四个人狠狠冲倒在地。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几个人,呆愣愣地坐在泥水中,魂飞魄散,面部苍白,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 良久之后。 段红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哆嗦的如筛糠般的她死死地扑到谢雨涵身上,湿漉漉的脑袋拼死地扎在她的肩膀窝里,说出的话也是哆嗦的:“谢…谢雨涵,我们…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砸死了?” 坐在水窝中的她一改平时已经叫顺嘴了的妹妹,脱口成了直呼其名。 “我们死在哪里了?”谢雨涵不比段红云好到哪里,她也跟着段红云神游九霄了。 反观凌烟,楞了一小会后就跟孙二哥一样的冷静了:“两位夫人,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水在慢慢地往上涨,因为这座房屋的倒塌,周围肯定会有围墙什么的跟着被摧毁,一旦出去的路被挡死,她们想要趟着水,穿越矮木、石凳、花草什么的走出去,速度就会大大减慢。 “孙二哥,你拿好那个竹篓子。”里面的应急用品千万不能丢。 “大小姐,知道了。”孙二哥刚才虽然也摔倒了,但背上的竹篓子还在。他不放心地又褪下来,重新检查了一边,才妥妥的又背上了。 “你怎么来的?”谢雨涵回过神的那一刻。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凌烟,又感激又怀疑。 “夫人,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凌烟从不会居功自傲。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救了谢雨涵就自我拔高自己的位置。 根本没必要。 “大小姐,您扶着那位夫人,我扶她,快点出去吧。”孙二哥担忧水势,在一边忍不住催促起来。 凌烟点点头,自己先站起来,然后夹住谢雨涵的胳肢窝猛地向上一提。终于把双腿软的如面条一样的谢雨涵从地上拉了起来。 “咱们走。”凌烟镇定自若的像个将军,她不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捡起水中漂浮着的一根树枝。一手摇摆着树枝在水里探路,一手拉着谢雨涵的手使劲地往前走。 事情真如凌烟所料,出现了最坏状况。 因为房屋的倒塌,他们来的时候眼墙根走的那条路已经被倒塌的围墙堵死了。剩下的路就是穿越平常的后花园。再走到后院的小门了。 “夫人,我们该怎么走?”凌烟扭头看向段红云和谢雨涵两人。 眼前水漫金山,一片汪洋,只有一二十颗大树和一座假山露出了水面,残枝败叶可怜巴巴的在风中飘摇。 “那边?不对,是那边。也不对,好像是那边。”段红云眼泪还没擦净,伸出的右手跟着模糊双眼的视线。在一片晃动的水面上迷茫不定,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凌烟无奈。只好看向谢雨涵。 谢雨涵到底是贫民出身,看惯了困难,不惊不慌了。她四处看了看,最终以假山为坐标,一只手指着他们的右前方:“你应该还记得那座假山吧,假山的前面就有一条通向后门的路,最近、最好走,但现在也最危险。” 说起那座假山,凌烟的脑子里逐渐出现了一幅顾家后花园的地图。 谢雨涵曾经让丫鬟把她带到那座假山后,亲耳听顾珺竹说欺骗她的事情。 当时,她就是沿着那条路走进来的。 “我没记过的话,路的右边有一个池塘对不对?”凌烟恍然大悟,明白谢雨涵所说的危险是什么了。 “对。”谢雨涵点点头。 “还有没有别的路?”凌烟再问,她不想冒任何的险。 “有是有,但都是曲里拐弯的,路边还有各种矮木、花草什么的,根本分辨不出来,肯定不好走,尤其是我们。”谢雨涵轻声说。脸上浮现出了抱歉和难过的表情。 家,就是这样,平时恨不得用各种各样的东西装饰出最美的图案,可一到紧急时刻,绝大部分东西就变成了最大的拖累和障碍。 如今,连后花园的花花草草都成了绊脚的物件,想想也真的很可悲了。 凌烟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目测了一下后门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假山前后,最终下定了决心:“我们还是沿着直路走,孙二哥,你也拣一根树枝探路,扶着段夫人跟在我们后面,记住,一定要靠着里面走。” 说完,她小心抬脚,凭着依稀的记忆,和树枝戳到地面的感觉,拉着谢雨涵一点一点朝前移动。 走过假山旁边,他们的右边已经肯定是池塘了。 段红云刚才虽然糊涂,现在却清楚的不得了,她的嘴唇又哆嗦起来了:“妹妹啊,我们右边已经是池塘了,我怕啊!” 孙二哥憨厚的嗓音马上接上了话:“夫人您放心,有我在您肯定不会出事的。” 就在这时,天空陡地传来一声霹雳,在他们的头顶“哗啦啦”响起,一道闪电从云端斜劈下来,乌云瞬时贴近了地面,这个天地好像融合在了一起。 天色迅速阴暗了下来,狂风夹带着豆粒大的雨滴“噼噼啪啪”淋在每个人的身上。 天气变化之快让所有的人措手不及。 “啊…”后花园内传出段红云惊栗的叫喊声,她仓皇狂乱的眼神扰乱了几个人的思绪。 一股水浪突然从他们的后面冲了过来,把没有任何防备的孙二哥和段红云掀向了右边。 人高马大、身体强壮的孙二哥只向右边偏了几步,可段红云就不一样了。她好像小跑似得,跟随着水浪前进的方向快速向右引动了一丈多远,身体突然倒在了水里。 “啊!”伴着一声凄惨的叫喊。后面跟上来的一股浪花瞬间淹没了段红云。 “夫人,”孙二哥狂吼一声,吓得谢雨涵一哆嗦。 “她,她掉进池塘了?”谢雨涵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就这么消失了。 “凌烟,怎么办?咱们怎么办?”谢雨涵哀求地问着,她把凌烟当成了万能的守护神。 “孙二哥。你先用绳子把谢夫人固定着这棵树上,然后跟我一起进池塘救人。”凌烟指着身边的一棵大树。 这时,孙二哥终于明白凌烟准备这些东西的用处了。他的眼里充满了敬佩之情。 自家不仅小姐出身高贵。而且才思敏捷,考虑问题周到细致,比起那些无病**的富家女强了不止千倍万倍。 孙二哥马上按照凌烟的吩咐去做。 等他弄好一切,一回身。妈呀!他吓的大叫:“大小姐!” 几丈开外。凌烟的身体一沉一仰,向着隐隐飘在水面上的一团黑发游去。 凌家大小姐还会游泳?怎么可能? 孙二哥和谢雨涵惊傻了。 片刻之后,恍惚之后的谢雨涵在后面呵斥着:“还不快去救人。” 孙二哥如梦初醒,他把篓子挂在树杈上,迈开大步向着池塘的方向走去。 “扑通”一声,孙二哥也直接掉进了池塘里。 喝了一肚子水的段红云慢慢地开始沉底了,披散的头发入柱般树立起来,随着她身体的下沉逐渐从水面消失了。 往事如烟。睁着大眼的她一动不动,痴望着前方。任凭记忆之河打开闸门,美好的回忆从眼前一幕幕地划过。 大婚时鲜艳的红色盖头,挑开盖头后第一眼看见的俊美新郎,身怀六甲时漫天飞舞的桃花,珺非抓周时那只肉嘟嘟白乎乎的小手,母亲六十大寿时慈祥的双眼…… “娘!”段红云微弱的心脏里冲出一个声音,她想起母亲去世时自己的无助,恨不得和母亲一起离开的心痛。 “娘!”段红云的耳边又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她眼前闪动着珺非一岁多,举着小手扑向她的清晰身影。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还有珺非,没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段红云被水压迫的即将爆裂的心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 已经意识模糊的她双手拼命的挣扎着,试图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挽救生命的东西。 她抓住了! 抓住了一只手,凌烟的手。 段红云像一八爪鱼,死死地纠缠住了凌烟,扑扑腾腾之中不仅没有被凌烟拉出水面,反而把凌烟拽向了水底。 “咕咚咚,”一连串的水泡冒出水面,凌烟连着喝了几大口水,情况异常危机。 千钧一发之际,孙二哥远远看见了水面冒出的水泡,他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挣着如铜铃大般大的眼睛,努力在浑浊的水中寻找两个人的身影。 终于,他发现了目标。双足一蹬,他的身子游到了段红云的背后,虎臂一抄,孙二哥把段红云夹在了自己一个手臂之中,又有另外一只手向上推了凌烟一把。 失去拖累的凌烟身体猛地一轻,她借助孙二哥的一推,迅速把头升到了水面之上,贪婪地呼吸着保命的空气。 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二次面临的生死考验。第一次是穿越当天,喉咙里卡进了东西,这一次又差点被水淹死。 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怵。 美好的生活还未曾体验,她就两次差点失去这样的机会了。 不行,她不能这样,绝不! 顾珺竹,他在哪里?她想他了,迫不及待地想他了。她再也不想隐藏自己早就明确的、对他的情愫,她想和他一起生活,开启两人不管甜的还是苦的人生之旅,只要他们每天能厮守在一起,听见对方的呼吸,看见对方的眼睛就足够了。 人的意志一旦顽强起来,什么困难都不在难了。 天气说来也奇怪,就在两人救出段红云之后,豆大的雨滴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天色也跟着人的心情逐渐转晴了。 段红云因为在水里侵泡的时候过长,整个人没有了知觉。 “姐姐,你不能死啊!”谢雨涵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一连串的泪珠忍不住掉了下来。 凌烟举目四望在,周围全被水包围了,一块露出水面的空地都没有,想救段红云都没有办法。 “孙二哥,快点,把篓子里的南那个小箱子拿出来。”她灵机一动,想到了竹篓子。 “哦,”孙二哥笨笨的,想不通为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听小姐的。 那个小箱子被拿下来后,凌烟心急火燎的顾不上说抱歉和感谢的话, 她让孙二哥用双手平平的抱紧箱子,放到和一快刚被水面超过的大石头等高的位置。 她解开了谢雨涵身上的绳索,两人合力把段红云平放在木箱子和石头组成的一个平面上。 孙二哥成了一个托,非常累的托,他的双臂,必须坚强有力。 凌烟开始给段红云做起来人工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凌烟又是挤压、又是对嘴吹气,这样的做法再次震撼了谢雨涵和孙二哥。 他们都在心里想,凌烟受到的刺激如此之大么?以至于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 就在他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吐出了很多“口水”。 凌烟不停地抢救了一段时间之后,段红云“噗”的一下,嘴里开始“咕嘟咕嘟”向外喷水,随后她竟然咳嗽了几声,紧闭的眼睛缓慢地睁开了。 “啊,鬼!”孙二哥和谢雨涵两人两手,一个指向凌烟,一个指向段红云,却喊出了一个声音。 谁也没想到,两个人同时伸手后,段红云的身子一下子侧向了一面,差点又掉进水里。 凌烟一把抱住她,恼羞成怒地呵斥:“你们还想让她再死一次啊!” 这一嗓子,吓醒了孙二哥,他迟疑了一下,马上狂喜地追问:“活了?真的活了?大小姐您用的是什么办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凌烟瞪了他一眼,废话,他要见过,肯定也是穿越回去的人,有一个大老爷们在,还用得着她一个人费尽么? “别说废话,你背着段夫人,”凌烟顺手把用油纸包裹的严密的小箱子从水面上推给谢雨涵:“谢夫人,你抱着这个小箱子,千万不要松手,水深的地方,它可以浮起来你。” 这句话,又招致孙二哥和谢雨涵两人的古怪的眼神。 半天下来,她带给他们的古怪一个接着一个,凌烟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什么都会,那么奇葩呢? 凌烟明白他们心中的疑惑,更懒于解释什么。 当务之急,摆脱困境,远离危险才是最重要的。 她摆摆手,粗声粗气地吆喝着:“快点走了!” 天色将黒的时候,四个人连滚带爬,终于从深到半腰的水中走到了泥泞的土路上。 他们转危为安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到凌家 顾家两位夫人被救出来之后不久,又传来一个更骇人的消息,县城内连接洛河的河渠也开始涨水了,新的一股洪流进一步加深了城内的积水。 洛邑城内出现了五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 “爷,整个县城都被淹没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的顾珺竹在准备返城前夕,接到手下的报告。 “顾家怎样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尽显憔悴,不高的声音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空无一人。”手下胆战心惊,声音低的像蚂蚁叫。 “备马。”顾珺竹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的东西,急匆匆走了出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独自一人消失在刚刚乍现的黎明中。 羿景宸的一纸信笺,挽救了几个月辛辛苦苦收缴的粮饷,也让顾珺竹的心调到了嗓子眼上。 国和家之间,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国,心中担忧的也有家。 家人生死未卜,到底怎样没有任何音信。他紧锁的双眉在朦胧的光线中出现了几条深深的皱纹。 一路走来,顾珺竹发现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以致道路拥挤,根本无法顺利前行。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拉着马匹,与出城逃难的人群逆向而行,双眼还要四处张望,希冀能在路上寻找到自己的家人。 一直走到没有路的地方,他也没有如愿。望着远处陷入汪洋的空空城池,顾珺竹和家人彻底断绝了音信。 凌宇飞已经在门口转悠了不下十来趟了。 从孙女离开家到现在。张巧华和画影就跪在屋子里虔诚地向佛祖祈祷,保佑凌烟平安回家。 他一个老头子虽然没有表现的像女人那般脆弱不安。可事实上,隔着敞开的窗户。面向袅袅升起的青烟,他在心里也和两个儿媳一样,像佛祖倾诉了自己的心愿。 “祖父,大姐还没有回来么?”凌雨和凌弘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屋门边了,一对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经历了诸多磨难后,已经和凌烟真的亲如一家人了。 “没有。”凌宇飞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强压住内心的慌乱。在另外两个孙子孙女面前表现出了少有的镇定。 如今,一家人都在看着他,他要是慌了。全家人也都该乱了。 “我到外面去看看。”凌弘看着自己身边的祖父和姐姐,老的老、弱的弱,他瞬间有了自己是家庭顶梁柱的感觉,他一定要为这个家做出点什么来。 “不行!”凌宇飞威严地呵斥着。他在孙子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惶恐。 凌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一家人不该相互关心么? “弘儿,对不起,祖父言语过激了。”凌宇飞苦笑着,他明白自己吓住这个单纯幼稚的孩子了。 “祖父不是不担心你姐姐,只是如今到处都是逃荒的人,万一出去被人打劫,或者被夹裹在人流中,发生什么意外。你姐姐回来了会开心么?咱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姐姐。对不对?”凌宇飞耐心地解释给孙子听。 半大的男孩,精神和思想都处于孩子和成人之间的过渡期,满腔热血沸腾,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和尽头,总想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让亲朋好友对自己刮目相看。 凌宇飞温和一笑,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 他最欣慰的一点,就是儿子虽然是一介粗暴的武夫,但生下的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出色。 凌烟不用说,在凌家力挽狂澜,帮顾家渡过难关,众口皆赞,名声鹊起。凌雨也是小荷已露尖尖角,表现出了她这个年纪少有的冷静和智慧,颇受靖王爷的青睐。 家里唯一的男孩凌弘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孙子兵法,文武兼备,性情温顺。从小看大,不出的意外,就已经能预测出这个孩子未来必定比凌家的先辈都有出息。 凌家想要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凌家想要归隐田园,也会祥和温馨。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日子,让凌宇飞心满意足。 所以一旦出口伤了懂事的孙子,他马上就愧疚了自己的急躁。可转念一想,越是这种紧急状况就越能考验孩子,也不失为一种磨练他们的好的方法。 “对不起祖父,是孙儿操之过急了。”聪明的凌弘一听凌宇飞的话,马上明白了祖父的良苦用心。 他惭愧的脸紧紧贴着祖父的肩膀头,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 祖孙三人依偎在一起,执着地守在燃着一只火炬的院子里,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等着亲人的回家。 天色越来越黑,院子外的声音渐渐变低、变小了,连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徐徐消失到无声无息。 凌弘再次紧张起来:“祖父,外面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了,姐姐到底去哪里了?” 这时,画影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三碗米饭,两盘菜。 “爹,您还没吃晚饭呢。”不仅凌宇飞,连同凌雨和凌弘都只在院子来回不停的转,顾不上吃饭了。 “娘,姐姐还没回来我们哪有心情吃饭呢?”凌弘一只手摸摸鼻子,烦躁地回答着母亲。 “画影,你看凌家的孩子,多懂得惦念姐姐。”凌宇飞内心满满的慰藉,眼神在昏暗的火光中深邃如海。 “嘘!”凌雨突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她一溜烟跑到院门前,右耳贴着木门细细地听。 一阵剧烈的狗叫声后,一两个女人“哎哎呀呀”的声音忽高忽低,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听着听着,凌雨跳起来。狂喜地叫到:“姐姐的声音,我听见姐姐的声音了,姐姐回来了!” 她双手拉开门栓。用力拉开院门,一溜烟跑出去了。 凌弘也像凌雨一样喜不自禁,兴冲冲拔腿就向外冲。他刚刚跑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转过身,他脸色通红又回到了凌宇飞身边,稳住身子。恭敬地搀住和他一样兴奋的祖父,稳重地一步一步走向院门。 凌宇飞笑吟吟看着凌弘,经此一事。孙子可以说是受益匪浅,修为又进步了一大截子。 “姐姐,你没事吧?”凌雨慌张的声音传过来,惊得凌弘高声喊道:“大姐怎么了?” 他到底是个孩子。被凌雨的话一吓。又把刚刚作出的礼仪全部抛到脑后了。 凌弘放开搀扶祖父的双手,几个箭步就跑到了凌烟和凌雨的身边。 按着时间计算,凌烟早就该到家了,可是身边有段红云和谢雨涵,她和孙二哥想快都快不来。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两位夫人的脚上早就能被磨烂了,又被绣花鞋里阴湿的水一蛰,要多疼有多疼。两个深闺中被供奉了一二十年的富贵女子就只能走一步停三步,面若槁木。乱发披散,狼狈不堪。 “姐姐,她们?”凌雨只见过一次去凌府请罪的顾家人呢,但她万万没想到姐姐会把仇人接到自己家来。 顾家没人了么?这句话凌雨没敢问出来。 “两位夫人,前面就到我家了。”凌烟指着开门的地方,又对冲过来的凌弘说:“凌弘,你先进去准备两盆炭火,再叫他们准备些吃的东西,我们两顿没吃饭,饿得要命了。” 这时,走在后面的凌宇飞也接近她们了,老人淡然一笑:“孩子,你终于平安地回来了。” “祖父!”凌烟撒娇地扑进老人的怀里,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么晚了,还让祖父为她操心,凌烟心里过意不去。 “太爷,”段红云和谢雨涵挣扎着摆正身子,给救命恩人的祖父施了一个礼。 她们再次见到凌宇飞,眉宇间的难堪大过了感激。 回头想一想,顾家从头到尾对凌家都做了写什么啊!两个人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此时,张巧华和画影又也闻讯小跑着出了院门,欢天喜地地迎接着女儿的回归。 跑在前面的张巧华一见两个比她们当初逃离凌府时还要狼狈的顾家夫人,脚步一下子止住了。 她心头的恨还没有完全消除呢!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算计、陷害她们的人如今流落到自家门前,以后还会尊称女儿为救命恩人,这种翻天覆地的转变,立刻鼓舞了她的气势,让她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绝对有资格高高在上的站在顾家人的面前。 张巧华雍容非凡的气质油然而生,缓慢优雅的声音丝毫不孙色于一品诰命夫人:“烟儿,这两位是?” 她装起了糊涂。 凌烟强忍着鼓掌的**,只能暗暗在心里狂笑:“娘啊娘,您比我还拽! 难怪有人说贵族需要三代才能培养出来。 顾家有的是银子,熏陶出一个面子上高贵的女子容易,连带着自己,都是银子在一瞬间乔装改变的富家小姐和夫人,但她们精神和内涵的丰沛富足,比起母亲就是天壤之别了。 母亲可以拿捏,也可以本色,举手投足之间的不怒自威和温文典雅根本无需用拧着眉毛、瞪着眼睛、噘着嘴这些庸俗的动作来表现。 张巧华的这一问,让段红云和谢雨涵傻眼了。 亲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蔑视她们的程度比当初她们对她的程度还入木三分。 哭笑不得、无可奈何之下,她们只得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凌烟。 凌烟是有意想搓搓她们的锐气,故意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的黏在母亲身边,又用另外一只胳膊搂住画影的腰,肉麻地、嗲声嗲气地问;“我好饿,有没有好吃的?” “有有,我早就准备好了,快点咱们回去吃,别饿坏了我家的宝贝。”画影亲热地回答着,恨不得像抱满月的宝宝那样抱着凌烟回家。 凌烟冲着顾家两个夫人一耸肩,想要表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们对我不好是不是》无所谓了,对我好的人多着呢!” 在她们身后的凌雨终归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她眼见大妈和姐姐联手戏弄两个刚刚从水里逃生出来的中年妇女,既觉得解气,又觉得可怜。 “两位夫人,我扶您们进去。”正直善良的凌雨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扶着段红云,慢慢像自己家走去。 一个来软的,一个来硬的;一个打一巴掌,另外一个又给了一颗枣,段红云和谢雨涵当时就觉得凌乱了。 这一晚,凌家又乱腾了小半夜。 突如其来的段红云和谢雨涵带给凌家的,不仅仅是只吃一顿晚饭那么简单,她们的衣食住行,都成了凌家人必须考虑的大事。 当夜,狭窄拥挤的几间小屋子又重新做了分配,凌弘挤进了祖父凌宇飞的房间,段红云和谢雨涵将就在了凌弘那间屋子里,张巧华和画影腾出一个箱子,装了几件她们的干净的衣物,送给顾家夫人使用,凌烟和凌雨钻进了厨房做了一大锅热腾腾的姜汤。 收拾停当后,淋过雨的所有人围在了一张桌子上,包括下人孙二哥在内。 “大小姐,我,我怎么能和主人在一起呢?”孙二哥干起活来是把好手,可当着这么多的主人,他的话就开始结巴了。 “孙二哥,我们也和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胳膊两条腿,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真的别想太多了。”凌烟最不习惯的就是古代人森严的等级观念,低一等的人要给高一等的人行礼,她看着脑袋眼就觉得疼痛不已。 尤其是见到像羿景宸那样的臭小子,还要下跪,她当场就想抓狂。 “这?”孙二哥已经见识了凌烟太多的不一般了,虽然每每超乎想象、惊世骇俗,但作用非凡,是以对大小姐不由自主产生信任和敬佩,完全俯首帖耳了。 凌宇飞在旁边呵呵地笑了:“你就听大小姐的吧,你看看如今的凌家,不就是她说了算么?” 凌宇飞的用意一面是劝孙二哥听话,更重要的是他也参与到儿媳和孙女的行列中,故意给顾家两个夫人看的。 顾家抛弃了凌烟不是凌家的损失,而是顾家的失策。凌家这么靓丽能干的一枝花何愁找不到好的婆家呢? “是,太爷,小人对大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后什么都听大小姐的。”孙二哥马上捧着一个大碗,“咕咚咚”地喝下了整碗的姜汤。 在他们周围,还有两盆烧的旺旺的炭火,室内逐渐升高的温度,用以逼出几个泡在水里的人身上的寒气。 虽然凌烟已经做出了防备,但是从没受过这种罪的段红云和谢雨涵,还是无法抵御入秋后的寒气,第二天早晨,都出现了高烧的征兆。 两人脸色通红,躺在床上不停说着胡话,一个拼命地叫着“珺非”,另一个喃喃地叫着“珺竹”,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凌烟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怎么办?”凌宇飞不无担心的问。 凌烟也在发愁:“不知道,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地方去买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深夜遭劫 凌烟拍拍自己的头,猪脑子啊!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么简单的道理算是白学了。 她前一段时间把需要的东西都在脑子过了过数,当时明明想到药了呀,后来为什么又忘了呢? “二娘,您再去熬点姜汤,多加点红糖。娘,您去准备一些温水,给她们擦擦身子。” 凌烟刚才已经看了,段红云和谢雨涵两人发着高烧,留着清鼻涕,外加咳嗽,肯定是风寒引起的。 在没有药物可用的时候,她只能采用物理降温和食疗的办法了。 “这管用么?”张巧华从没见过这种方法,用温水擦身体,不是会在着凉么? “管用,您放心吧,再让她们多喝水就行了。”凌烟安慰着母亲。 从这天起,凌家的四个女人做了分工,画影做饭,张巧华打下手,凌烟和凌雨用湿手帕不停对给段红云和谢雨涵擦拭身体,一家人忙里忙外的照顾着顾家的两个女人。 两天之后,段红云和谢雨涵的体温缓慢下降了。 疾病的问题解决后,三个女人一台戏的问题又产生了。 顾家两位夫人虽然把凌烟当成了救命恩人,但又碍于未来婆婆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不管是善意的建议,还是着急后的命令,总想用自己的习惯改造凌烟,这让凌家的三个女人又看不习惯。 两家女人之间相互看着不顺眼,明争暗斗的。把凌宇飞和凌弘两个男人看的目瞪口呆。 “祖父,女人为什么是这样子的?我看着就害怕,以后成亲了我娘和媳妇之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麻烦呢?”凌弘站在祖父的身后。看着段红云对着凌烟指手画脚的,还一脸的嫌弃。 老人哈哈地笑了几声,扭头对孙子说:“孩子,女人之间都是这样,尤其是婆媳,简直就是天生的敌人。” “您哪会也是这样?”凌弘一脸的惊讶,他眼中祖父威严高大的形象。应该在家里是个顶天立定的男子汉,谁能忤逆的了他呢? “我哪会?”凌宇飞的思绪回到了从前。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在他记忆里,母亲是个孝顺、乖巧的女子。在祖母面前从没说高声说过一句话,从没说过一个“不”字,他一直以为奶奶和母亲就像他和母亲一样亲密无间。 直到有一次,他外出提前归家。看到烈日下被祖母罚跪的母亲。才明白那只是个假象。 当时没有成亲的他隐隐约约发现了祖母和母亲之间居然还有矛盾。等到他成亲之后,才恍然大悟什么是婆媳矛盾。 就像如今的段红云,隐隐已有以婆婆的身份“教育”凌烟的架势。 两人的抬杠起于一碗药汤。 早晨起床后,凌烟出了小院,沿着院墙走了一圈,东扒扒西看看,出乎意料的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树枝、落叶和淤泥下,发现了一小片绿莹莹的板蓝根。 她惊喜极了。顾不得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径直蹲下用双手连挖带蒿的。采了满满一大捧。 就在她进院子的时候,正好遇见刚刚起床,身体还很虚弱的段红云。 段红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脸上、身上、手上都带着泥点的凌家大小姐,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叨叨起来:“你是千金大小姐,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凌家没人管你,你养成不好的习惯,以后嫁入顾家,会给顾家丢人现眼的。” 正在兴头上的凌烟根本没想到那个女人刚能起床,体质还没有恢复到正常,脾气到就已经恢复原样了。 “我去采草药啊,又没干什么坏事。”猛然被训,她有些懵了,回答的话语过于直白,缺少了那个年代必要的规矩。 “长辈说话,你怎么能顶嘴呢!啊!”段红云火冒三丈,早就忘了眼前这个没有规矩的小女孩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夫人,是我姐姐不懂规矩,您不要生气了,身子还没回复正常,这样气住了对身体不好。”两人身后传来一句话,凌雨及时出现了。 她道完歉后,赶紧拉走了姐姐。 姐妹俩走进灶房,凌烟“呼”地吐出一口气,闷闷地问:“我刚才怎么就没反应了呢?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什么态度啊,气死我了!” “算了,姐姐,再怎么说也是顾珺竹的大妈,不看僧面看佛面,忍几天把她们送走就好了。”凌雨好心好意的劝着。 她接过凌烟手里的绿草,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干什么用?” “这叫板蓝根,你洗洗,连根带叶一起煮了,可以治她们的病。”凌烟气鼓鼓都坐下,恨不得把这把草用脚踩个稀烂。 “我是不是很多事啊?”凌烟轻轻拍着自己的嘴,讥讽地问凌雨。 凌雨诚实地点点头。 “但是,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呢?你教教我好不好?”她每跟姐姐多待一天,就会从凌烟身上发现一些闪着光芒的亮点。 “千万别学,有一句话,叫做能人是笨人的奴隶。姐姐我一个人当奴隶就好,你千万别再当了。”凌烟摆摆双手,当即制止了凌雨的想法。 自己在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穿越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女汉子,偏偏又不受人待见,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管她们呢! 这天上午,凌家每个人的手里又捧着一个盛满了汤药的碗。 凌雨细声细气的说:“这叫板蓝根,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大家都要喝完啊。”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凌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一道炙热的光芒牢牢圈住了她。 顺着那道光线。凌雨看见了一双浮肿的眼睛。 是段红云,她在嗤嗤地对着她笑。 凌雨无邪的心脏像是受到了强烈的撞击,深深地陷入莫名的恐慌中。 当晚。月光如水,静谧怡人。 凌家四个女人或倚或靠或坐在她们的小屋子里。 画影紧张的手一直抠着衣襟,她面对张巧华和两个女儿,欲言又止的红唇反反复复地张了几张。 “二娘,您有事?”凌烟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画影的反常。 “我,她。”画影恭谨的脸不好意思地面对着张巧华,一只手指了指隔壁,脸上隐隐升起了红晕。 “画影。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相处这么久,张巧华和画影把彼此的个性摸得透透的,两个人都不是张狂阴暗的人。反倒是稳重低调的性格出奇的相似。以至于两人之间想吵个架都很难。 “下午的时候,段夫人悄悄地把我拉到灶房,她说,”画影又犹豫了片刻,终于狠狠地一跺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痛痛快快吐出了纠结在她心里的事:“段夫人说,想为他儿子顾珺非求亲。她看中了雨儿。” 自从来到凌家小院,段红云保持着以往的习惯。以高傲审视的眼神观察着每一个人。 凌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舍得拿出顾家的金银财宝馈赠,可从心底她并不认同这个大大咧咧,妇德欠缺的女孩子,反倒是慢条斯理、不笑不开口的凌雨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 这个女孩子性格温顺,婚后肯定不会忤逆她和珺非;礼仪周到,不会污了顾家的门楣,招致别人笑话;相貌出众,配的上自己的儿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母亲是个妾室。 但是身为凌家唯一子嗣的生母,未来必定能继承凌家的家业,这点足以弥补她的身份和地位的缺憾。 自从楚光耀调任别处后,好端端的一个准新娘楚**凭空消失了。一度大红大紫的顾珺非好像突然失宠的小猫小狗似得吗,可怜兮兮的,亲事没了着落。 放眼洛邑县城,其他人家段红云还真的看不到眼里。 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把两家人凑到一起,让她仔细的看清了凌雨的为人。难道是命定姻缘? 凌家千金的确不失为一门上好的人选。 段红云早就忘了之前对凌家的歧视,她有十足的把握,自信只要自己开口,画影必定上赶着答应。 “有这种事?”凌烟愕然了,顾家的脸皮还真厚。 “大小姐不同意?”画影脸色一阵的阴暗,她开始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难堪了。 顾凌两家的孽缘她很清楚,可偏偏画影是个自己没有主见、尊卑思想有很分明的人,即便是亲生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也不敢动了自己做主的念头。 家有家规,即使难堪她也要说出来,听从大姐张巧华的意愿,这一点凌雨和她亲娘很相像。 “您别误会,二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凌烟慌忙摆着手,她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黑心女人,因为自己的不快累计妹妹无法成就好事。 只是,她的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她们嘴里提及的当事人。 凌雨从她们开始说这件,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清秀的小脸虽然憋得通红通红的,可她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害羞,反倒是一脸的沉思,令人回味。 凌烟知道凌雨的全部心思。 从崔城回来后,妹妹和羿景宸之间就一直有了一层不着痕迹的疏远,两人再也没有单独接触过。 尤其是羿景宸已经回京,就把他和凌雨之间的联系似乎切断的干干净净了。 这种情况下,凌雨对别人还会不会心动,凌烟根本没有把握。 张巧华本质上画影一样,都是老实本分的妇女,相夫教子是行家里手,但遇到大事出主意想办法,就明显勇气、经验和果断不足了。 一个屋子的四个女人,一个心不在焉,两个是无根的浮萍。于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凌烟一人。 凌烟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雨。 半晌的功夫,凌雨还是刚才的表情,只是脸色的红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洒脱自若,和若有若无的讥笑。 这种神情,凌烟太熟悉了,自己也曾有过。恍若昨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妹妹身上了。 “二娘,我看这样吧,您明天答复段夫人,就说现在两家尚在逃荒之中,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一切等洪水落下,咱们都回了府内再作商量。”凌烟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给两家都留足了面子和退路。 凌烟对顾珺非的印象开始并不好,可随着顾家争权夺利事件的越演越烈,她从一些细小的环节中,发现顾珺非和顾珺竹非常相像的一面,兄弟情深,大局至上,家族为先。 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做到的,所以顾珺非本质上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可是,凌烟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件事,她其实是想等顾珺竹回来再作商量的。 顾珺竹和羿景宸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走到一起,可兄弟情深的不争事实也全盘落在了她的眼里,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她实在没有办法自己做出决定。 最了解羿景宸的人,只有顾珺竹。 画影和张巧华对视了一下,都同意凌烟的办法。 凌宇飞曾经给她们说过靖王爷的事,虽然突然之间就没了音信,可在她们心中,皇家的吸引力显然要比顾家大的不止千百倍。 要是凌雨能攀上皇亲,受益最大的是凌弘,凌家唯一的传人,这个吸引力比什么都大。 画影最赞同凌烟的方法:“好,我明天就这样答复她。” 她甚至没有征求亲生女儿凌雨的意见。 女儿凌雨在她心中,好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猛然间就提到了亲事,她心里酸酸的、怪怪的。而且,从她认识凌烟之后,早就被这个女儿的果断和机敏折服,她觉得任何一件事听凌烟的都不会有错。 母女、姐妹几个人默契地达成共识。 就在此时,院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撞门声,打断了几个人的交谈。 “怎么回事?”凌烟觉得不妙:“你们赶紧叫着大家去北墙角那里躲躲。” 北墙角,有一个以前小院的主人挖的地窖。 凌烟自己急匆匆地跑出去,她看见孙二哥和另外几个家丁已经手持棍棒,站在了院子里。 “孙二哥,你问问。”凌烟冲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谁啊?”孙二哥扯大着嗓门问。 门外没有回答,但砸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凌烟扭头看母亲和凌雨已经搀着祖父、段红云、谢雨涵跑向了后面,她没有了后顾之忧。 “你们跟我来,咱们一定要堵住门,外面肯定是打劫的。”凌烟瞬间做出了正确判断。 洪灾之后,到处都是难民,缺衣少食,民不聊生,发生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凌家的几个家丁跟在凌烟身后,一齐冲到门边,用肩膀抗住了院门。 门里门外,两股势力都卯足了劲,把一扇门相互的挤的“吱吱嘎嘎”的乱响。 这种类似拔河的状况僵持一段时间之后,里面的人终于在臂膀酸痛、脚下打滑、再也无力支撑的状况下,“轰”的一下,随着被撞开的门板集体倒向了地面。 “撞开了,撞开了!”门外一片欢呼声,一群手拿火把和大刀的男人,气势汹汹闯进了凌烟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现瘟疫 十几只火把围在院门口,白昼般照亮了方寸之地,更众星捧月般突出了坐在了地上的几个男人中间的,唯一的一个女人,凌烟。△頂點小說,23 “老大,这个女人长得挺漂亮啊。”一个猥亵的声音从为首的一个高大黑壮的男人身后发出,随即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是不错,眼睛大,皮肤白,小嘴红,身上肯定也会香喷喷的!” “哈哈哈!” “老大,带回去怎么样?” 七嘴八舌的声音并没有扰乱被他们称为老大的那个男子,他一双冷静的眼睛扫视着摔倒在地上的所有人。 “搜!”他的声音很低很威严。 “你们要什么?吃的?用的?我都给,别伤害这里的人。”凌烟警惕地盯着他,猜测着他的心思,甚至主动配合着他。 打家劫舍的目的不外乎财物,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凌烟不会傻的像有些人那样,为了财物不要性命。除去生命值得她一拼,其他的凌烟都会不眨眼的给。 “第一次遇见这么配合的人,有意思。”黑壮的男人慢慢蹲下,一只大手挑起凌烟的下巴。 火光下,凌烟和那个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彼此之间都毫无畏惧,都毫不欺骗。 “我家里有的都给你,只是希望你别伤害我们。”凌烟重复着刚才的话,她担心藏在地窖里的家人被他们搜出来。 “你家里有的?包括你么?”那个男人突然轻佻的问,眼里冒出一股邪气。 “包括我?像我这样的人。不能耕种,不能狩猎,不能。”凌烟轻轻一笑,神态自若地低头看看自己狼狈的身形:“不能打家劫舍,徒增你的负担,最终还要你多拿出一碗饭,多一个负担和累赘。你确定你需要的是我么?” 太平时期的强盗,人人痛恨;特殊时期,比如现在。很多人只是为了一口活下去的饭。 凌烟一直在用眼、用心观察。 从蹲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男子的瞳孔中,她没有看到凶残和狠毒,只看到了一丝的愧疚和无奈。 她在赌。用自己的性命赌这群人,不是邪恶狡诈之徒。 “老大,已经有人病倒了、饿晕了。”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个年轻的男子,慌张的叫喊着。 “怎么办?”周围的人开始慌乱。再也没人有心情调侃了。 “你们有多少人?”凌烟插了一句嘴。她的心稳住了。 好像真的如她所料,这群人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这个村子里有一百多口人。”黑壮的男子仿佛凌烟的朋友一般熟稔。 “你是?”凌烟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她通过家里的一个丫头租住了这个小院,前后也不过七八天,而且一家人为了安全,根本没有出过门,对周围的状况根本不了解。 “这里叫做王家沟,我是这里牧长,叫王胜。”那个黑壮的男人自我介绍着。 “你们为什么来砸我家的门?”凌烟感到奇怪。她们自从来了之后,极守本分。从不欺压邻里,也没与人发生过争执。 “你家顿顿炊烟袅袅,有人说你们抢了很多东西,十恶不赦…”王胜的声音越来越低,内心越来越不安,眼前坐在地上的这个看起来温柔贤惠的女子,和别人告诉他的那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相差千里。 “你已经不相信了对不对?”凌烟有十足的把握,她虽然不经常走南闯北,也不是见多识广,但在看人方面还是很少走眼的。 王胜肯定被人骗了。 也难怪,这个世界上多得是眼红的人。 “你们的人在哪里?”凌烟一扭身,拍拍屁股站起来,低头看着还蹲在那里的王胜。 她的举动自然又引起周围人的白眼,这个女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距离这里一里路左右的路程。”王胜也惊讶眼前女子的镇定。 他缓缓起身,比凌烟高出一头的个子在火把下,严严实实地地把凌烟罩在一个黑影里。 面临困境,自己身为一个男子汉,内心尚存不安和浮躁,和被惊吓后还如此淡定的女子相比,他觉得自己才该是女子才对。 “你很勇敢!”王胜送上了自己最直接、最诚恳的赞扬。 “我跟你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凌烟天生喜好助人为乐的习惯,到哪里也改变不了。 “你?你能帮什么忙?”王胜不相信地反问。 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就如她自己所说,走到哪里都不过是一个负担和累赘,又怎么能帮助他们呢? 可他现在的确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任何一个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孙二哥,你跟我去,你们几个看好家。”凌烟的意思很明白:你们几个要看好其余的家人。 一段时间连绵不绝的大雨后,天空已经彻底放晴了,天上挂满了无数的星星,拱卫着如圆盘一样的月亮。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凌烟出神的望着圆月,第一次见到顾珺竹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月夜,只可惜后来挂了一阵大风。她在天上看到了长着血盆大嘴的顾珺竹样的乌云,现在想想,真好笑。 如今又到月圆的时候,他们又遇到各自的难题了,老天跟他们好像有仇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姑娘,”王胜在一边轻轻地叫着,他在她笑的一瞬间有些痴迷了。 第一次遇见这么神奇的女子,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事,我们到了么?”凌烟收回目光。清澈的眼珠看着王胜,瞬间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那边。”顺着王胜的手看去,不远处。一个敞开门的院子里密密麻麻坐着、躺着很多人,几乎个个衣衫褴褛、鬓发凌乱,面如土色,在一圈火把的照耀下,惨不忍睹。 凌烟鼻子一酸,眼角落下两行泪水。 不管是烽火连天,还是洪涝灾害。遭殃的人首先就是平民百姓。 凌烟随着王胜走进院子,左右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院子东北角。有几口水缸和几个水槽,很多人就着一个碗喝积攒在里面的生水。坐在地上的人已经有十几个在咳嗽了,刚才王胜的人还说有人病倒、饿晕了。 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没有必要的消毒和隔离。很容易发生各种传染病。 凌烟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她不无担忧地看着王胜。 “王大哥,这个院子里的人不能在这里继续下去了,必须分开。”凌烟轻声说。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是看过的、听到的事例,都让她能做出必要的判断。 “为什么要分开?”王胜不明白其中的厉害。这里面很多都是一个家族的亲朋,往往一家可以牵出一二十口子人来,想让他们分开并不容易。 “如果不分开的话,一旦有瘟疫。所有人都得死。”凌烟说话并不客气,她喜欢直截了当。 “这…”王胜低头沉思片刻。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瘟疫,但是听老人们说过,那时一种极其恐怖的病症,一旦一个人得上,往往一个村子的人都会跟着遭殃,直至送命。 “先让你的兄弟们清扫干净这个院子的所有地方,再把有咳嗽的、发热的、拉肚子这些症状的人集中在一个屋子里,与其他人隔离开,然后在院子里烧上醋,再告诉大家,喝的水也一定要烧开,千万不能直接喝了。其余的我们明天再做。”凌烟想到一样吩咐一样,在条件简陋的时候,她也只能就地取材了。 “这些有用么?”王胜怀疑地问,他从没听说过这些都有什么作用。 倒是一旁的孙二哥不住的点头,虽然他也不明白大小姐这样做的目的,但几天来他已经见识了大小姐的神通广大,所以对她的一切指令都言听计从。 “你们,挨家挨户去看看,把所有的醋收集起来,拿过来,放到锅里煮。”王胜对手下的兄弟们说。 “你们顺便再拿一些布过来。”凌烟又想起一件事,她还要做些口罩备用。 “我今晚先回家,明早过来。”凌烟准备发动家里的几个女人连夜赶工做准备,自己家里的东西毕竟多一些,还干净。 “好,我明早去接你。”不知为什么,王胜突然害怕凌烟被眼前的状况吓住,连夜逃跑了。 他准备今夜自己去凌家院门外监视了。 “谢谢王大哥,不用麻烦了,我和孙二哥一起来。”凌烟哪里知道王胜的阴暗心里,还只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呢。 王胜脸色一红,一阵的羞愧,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那好吧。”他不敢再坚持了,生怕言语之间露出马脚,惹恼了凌烟。 这一夜,回到家之后的凌烟把看见的状况告诉了家人,凌宇飞第一个支持她的行动。 除了段红云和张巧华确实不会缝纫外,凌烟、凌雨和谢雨涵都手拿针线,按照凌烟的比划,做起了在她们眼里很奇怪的东西,口罩来了。 天色微亮,一夜未眠的凌烟用一个包裹裹着做好的几十个口罩,让孙二哥背了一些红糖、姜、米面,匆忙赶往那个大院。 仅仅隔了一个夜晚,院子里得病的人又多了十几个,其中还有几个孩子。 王胜一筹莫展的站在院子门口,急的嘴上已经出了一串的大火泡。 “姑娘,怎么办?”远远看见凌烟一出现,他就跑着迎了上来。 凌烟把自己在路上采的几棵板蓝根和麻子菜交给王胜:“你找一些身体好的人到周围,采摘这个样子的东西回来,有多少要多少。” 她又吩咐孙二哥:“你把这些口罩先分给有病的人,必须戴上,不能取下来。还有,你要先戴一个啊!” 凌烟安排完这一切,和王胜一起走进了大院。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睡醒的人们开始哎哎呀呀的**了,有的是因为饥饿难耐,有的是因为身体发热、嗓子红肿,各种症状的人交织在一起,活像一个难民营。 “这里有的郎中么?”凌烟问,一般情况下,每个村子里都会有一个郎中的。 “那里,”王胜指着屋子前台阶上靠着的一个胡子花白、浑身打颤的男人。 凌烟远远一看,就知道那位老先生已经病了,指望他照顾病人肯定没戏,一切只能依靠自己了。 她麻利地给自己戴上一个口罩,又递给王胜一个,让他仿照自己的样子戴好,然后才走进了人群。 “爹,爹!”人群中间一个小女孩发疯的冲过一个看护病号的男子,跪在一个刚刚躺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身边,凄厉的叫喊音一声接连一声。 他们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留出了一圈的空地。 没有人敢上去,生怕自己也像那人一样,“扑通”一声再也起不来了。 凌烟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院子里已经开始有人死亡了,如果是单纯的病故还好,她就怕是水灾后的瘟疫。 那样的话,洛邑县城内外恐怕要尸横遍野了。 “你们这里有寨门么?”凌烟立刻问王胜? “有。”王胜回答。 “马上派人守住,谁也不能再进来了。”凌烟害怕周围村庄的人或逃难的人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要出去,我不想在这里等死。”人群中有一个人提出抗议了。 “对,让我们出去。”又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凌烟无奈的叹息着,她不是医生,现在又没有现成的药,她保证不了每个人的安危,放与不放她都备受折磨。 她的眼睛看向王胜。 王胜,是这里的牧长,他的话比她顶用十倍百倍。 与此同时,后者的眼睛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片刻,凌烟点点头。 生命是每个人自己的,自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死。 “好,愿意走的人可以走,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走出这扇门,”王胜右手指着院子大门,浑厚的声音在院子里嗡嗡作响:“谁也不能再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有十几个看似身强力壮的男子“呼”地一下子站起来,点着脚尖走过蹲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人们,跑向院子大门。 只是眨眼的功夫,第一个人已经冲出了大门。 他转过身子,对着院子内的人挥着手,高声喊着:“我出来了,我找到活路了。” 阳光下,他的影子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随着他的身子左右晃动着。 这个人明显在众人中起到了示范和引导作用,除了跟着他出去的人外,又有几个人站起来,准备出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外的那个男子不停晃动的身体猛然停顿了,面容慢慢的扭曲了,一双眼珠逐渐突出,嘴角冒出了白沫。 片刻之后,“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古代碰瓷 第二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在得意的嚎叫声中意外地死掉了。 他是怎么死的,自己也不知道。 院子内鸦雀无声,很多女子用手捂住了即将呼出嘴的惊叫。她们的眼中,流露着难以置信和毛骨悚然。 刚才还和那个男人紧挨在一起的四五个人过电般的抖动起来,其中一个胆小的男人吓得尿了裤子,一滩尿渍顺着他的裤子无声地流入地面,很快殷出一个不规则的地图。 跟着他跑出院子外的所有人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在了原地,没有人肯向前再迈出一步。 灿烂的秋阳继续无心无肺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和子民,丝毫不在意任何一处的喜怒哀乐。 王胜派出去的几个男子,背上背着装满了板蓝根和麻子菜的竹筐,飞奔回到了院门前。 他们的出现,比菩萨面前求得的圣水、神符和灵丹妙药还要管用,当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呼。 院内的人问:“是药么?”、“我们有救了么?” 院外的人问:“我们出去也是死,不能走啊!” 就在这时,奉命看守寨门的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冲着王胜大喊:“牧长,外面发生瘟疫了,附近村庄的人要进我们村子,怎么办?” 就这一嗓子,顿时惊炸了所有人。 “不能让他们进来!”、“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了,管不了他们!” 喊着喊着。所有人都看向了凌烟,他们在等活菩萨的话。 “大家先别急,我去看看再说。”凌烟更彷徨。 不管。是很多条性命;管,自己无能为力。取舍之间,她担负了沉重的精神负担和压力。 “你们先把竹篓子的东西都洗干净,然后煮水,每个人都喝一些。记得,喝过水的碗也要在开水里煮一下。还有,”凌烟迟疑了一下。她怕自己说话的话不受听,惹起众怒:“死去的人,最好烧了。还有他们的随身衣物、用过的东西。” 火花一个去世的人,在凤汐国前所未闻。 “你妖言惑众,我们的亲人都是入土为安,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说的那些东西管用么?”一个一脸邪气、白眼珠多黑眼珠少的臃肿男子站起来质问。 他姓乔。是村里的神汉。 “对。神汉说的对,那个女娃才多大,竟然冒大不违妄想烧了我们的亲人,她懂什么?她在瞎说,她从外面来的,之前根本不管我们,关着门只管自己的吃喝,我们凭什么相信她?她肯定有什么阴谋。”神汉的外甥在一边帮腔。 虽说全村的人都在逃荒。可每个人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随身都带着最值钱的东西。只要随便找一棵大树。绑上一段红绸,烧一些纸,跳一段疯狂的摇摆舞,全村人的金银不就是自己的了么? 乔神汉阴险的想着。 至于死去的两个人,那是他们的阳寿已尽,他才不相信是瘟疫呢。 凤汐国建国后,洛邑县始终风调雨顺,没人知道瘟疫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的可怕。 乔神汉和他的外甥,在村子里有相当多的追随者,他们马上倒戈一击,发起了对凌烟的各种攻击。 “无名无利,自己贴了银子,她救我们傻么?听说我们这里地下有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墓穴,里面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她是想把我们村子里的地弄走,自己发财吧。”追随者之一发言了。 “听说她被婆家抛弃了,肯定是想勾引咱们牧长,故意假惺惺在这里装样子的。”王胜的一个爱慕者说。 “我还听说,她跟乾东国又瓜葛,刚才死的那两人不是她故意下的毒吧?”第三个人更加危言耸听。 院子里人的情绪越来越激烈,话语越来越来恶毒,不少人摩拳擦掌,大有揭竿而起、撕碎了凌烟的意思。 王胜站在一边,默默地看,不出头、不制止。他对萍水相逢的凌烟,为什么会无条件帮助他们也很纳闷。 这样的好人很少见。 孙二哥却急了,他推了一把王胜:“王牧长,你倒是说句话呀!” 没有回音。 凌烟无语的一笑。 原来“碰瓷”这样的事,哪个朝代都有啊,看来救人真是个技术活,沾不得啊。 凌烟的脸色只苍白了一会儿,就迅速恢复了正常。她才不吃这套呢,此处不留姐,姐回家睡觉去。 “孙二哥,把东西留下,咱么走。”凌烟吩咐完,走向了王胜。 “王牧长,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马上从这里消失。只是,”她指着竹篓子里的板蓝根和麻子菜:“这两样东西没有毒,发热的人可以服用板蓝根,拉肚子的可以吃麻子菜,对大家的身体百利无害。” 说完话,凌烟各自拿起一棵,也没有冲洗,直接塞到嘴里嚼了嚼,咽进了肚子。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一种证明,她推荐的两种草都没有毒,可以放心的食用。 她又指着孙二哥背来的篓子:“这里有一些干净的布,万一有人发热了,可以撕开布沾着水放在脑门上,降低体温。” 交代完这一切,凌烟拍拍手,弹了弹自己的衣服,冲着王胜轻轻一笑:“走了。” 一切的一切,凌烟做的从善如流。就连最后的离开,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气愤,气度雍容,仪态万方。 王胜有些后悔了。 他眼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不安的心几度迫使他想抬脚追上去,可碍于周围村民异样和激愤的眼光,他放弃了。 赶走凌烟之后。乔神汉如愿实现了自己的阴谋。 院子中间,有一棵百年树龄的银杏。 乔神汉东张西望,根本找不到红色的绸缎。他的小鼠眼冲着外甥一使眼色。看向了孙二哥背来的篓子。 马上有两个男子走过去,把篓子翻了个个,一下子倒出了里面所有的东西。 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五颜六色的棉布里面真有一块红色的。 半个时辰之后,一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跳大神仪式,在跪了一地的虔诚的村民中开始了。 乔大神手里拿着一根刚从院子墙角折断的蒿草,沾着水缸里的水。左洒洒,右洒洒,嘴里像吞着烫嘴的烤红薯一样。连吸溜带哈气的碎碎念,神神叨叨,故作姿态。 就在村里人专注跳大神的时候,凌烟带着孙二哥小跑着回家了。 她一进门。就急急的叫喊着:“祖父。娘、二娘,快点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地方住。” 孙二哥傻了:“大小姐,这是为什么?” “先别问,你带几个兄弟先去后面看看,哪里有可以容身的地方,越隐蔽越好,哪怕山洞或土窑都行。”凌烟没时间解释。她只知道继续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一天之后,情势果然如凌烟所料。 凌家一家人隐藏进一片酸枣树后的一孔窑洞内。听到出去打探消息的孙二哥这样说:“大小姐,我趴在院子的后墙头听里面的人说,又有两个人死了,乔神汉也开始发热了,有人又提起您了。幸亏您带着我们跑了,王胜又带着人去咱们家的那个小院子了。” 另外一个打探消息的仆人回来说,县城之内的洪水在缓慢下降,只是道路上全是淤泥和冲进去的树枝、石头,和坍塌的房屋建筑,三五天之内根本无法进城。 清淤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官府呢?有人出来赈济灾民么?”凌烟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现任县令早就逃跑了,据说隐龙谷出面,在县城外面设置了粥棚,接济流离失所的百姓,京城好像也派出了钦差大臣,专门为洪灾一事而来。只是,”那个仆人喘了口气:“周围到处都在死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治,人心慌乱。” 凌烟听罢没有任何反应,这些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反倒越是这样,自己一家人就越不安全。 她脸部严肃,伸出右手一个一个地指着屋子里的每个人:“我警告你们啊,谁也不许远离这个窑洞,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先周围有没有人,知道么?熬过这几天,等朝廷的钦差到了,衣物、药物和粮食都跟着会来,情况就会好转,那时我们就会安全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凌烟相像的那样简单。 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几天之后来到洛邑县城,和洪灾后久不露面的王县令汇合之后,非但没有倾力相助,反而采取分片治理的办法,把传染了瘟疫的地方和村落全部封死,粮草和药物全部断绝,任其自生自灭。 凌宇飞一家,被封在了王家沟内。 逃难到此,原本为了生存。现在可好,生存比出逃之前更加困难。凌烟愁眉不展,段红云哭哭啼啼,她的哭不仅担心自己,还每天念叨不知去向的顾若天和顾珺非。 谢雨涵虽然没说什么话,可凌烟知道,做母亲的,哪个心里不惦念自己的儿子。 只是顾珺竹这次出去办事,反倒逃过了洪灾,谢雨涵心里也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和担忧了。 凌烟不知道,就在她举步维艰的时候,满世界找她的人还有两个。 一个是顾珺竹,还有一个是王胜。 顾珺竹自己先行回来后,已经派出了手下在洛邑县城内外只要有人的地方,拉网式搜寻顾、凌两家人的下落。 数万人众,流离失所,加之凌烟过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当顾珺竹的手下得到风声,顾凌两家人可能隐身在王家沟时,王家沟已经被官府派人封死了,只能进不能出。 凌晨的王家沟内,除了部分房屋倒塌实在无处可去的村民依然存身在先前的那个院子内,不少村民已经陆陆续续回家了。 可是深受瘟疫的困扰,王家沟似乎已经没了白昼之分。 持续不断的哭声村东头还没有断,村西头又会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哭声十二个时辰从没间断。 回家后的乔神汉第一个被送到了家族的墓地,他的外甥也出现了发热的迹象。 乔神汉的姐姐眼看独生子命在旦夕,哭哭啼啼找到了王胜:“牧长,求求你,去把活菩萨请来,救救我的儿子吧!” 没人知道凌烟的真名实姓,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情去给她命名了。 不止乔神汉的姐姐,还有不少村民也蜂拥到了王胜家,一起哀求牧长。 王胜脸色凝重,无言以对。 凌烟是他们一起逼走的,他事后又去凌家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家空了。 他明白,凌烟是在有意躲避他们。 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他有何脸面再去请人家呢?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顾珺竹已经无声无息潜上王胜家的房顶,他揭开一片瓦,附耳听着下面人的谈话。 “牧长,你听见我们说的话没有?快点去请那个小姑娘来救救我们啊!”一个老婆婆抹着眼泪说,她的孙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昔日活蹦乱跳的半大孩子眼看就不行了。 小姑娘?救人?屋顶的顾珺竹心头一热,老天保佑,终于让他找到了,她安全无事! 虽然没有听见名字,顾珺竹百分百确定,他们所说的小姑娘、活菩萨必定是凌烟无疑。他确信自己的判断,只有机灵鬼怪的凌烟才有这个本事。 顾珺竹冷峻了好久了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只要凌烟在这里,他就有办法救她出去。 官府的封挡,对别人来说是天堑,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顾珺竹带着浑身的喜悦站起来,准备离开。 偏偏这时,屋子里又传出一句话。 “她们搬走了,我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咱们合伙把人家逼走了。”王胜嘲弄地笑了几声,他看向围着自己的村民:“你们满意了吧?” “啊?不可能,不行,牧长,你找过没有?”乔神汉的姐姐一把掐住王胜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追问。 “我把这个王家沟里里外外、一点不露地找了一遍,哪里也没有。”王胜相当认真的一句话,瞬间浇灭了村民的幻想,也给了顾珺竹当头一棒。 她走了?她会去哪里? 顾珺竹再也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 以眼下的时局,倘若凌烟真的离开王家沟,面临的处境将会极其危险,要么染上瘟疫,要么被人抢劫,带着一大家子想要独善其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非常时期,他要采取非常的办法。 顾珺竹向着天空放出了一个信号弹。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一个短衣短裤打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顾珺竹沉着脸,冷冷地说:“飞鸽传书,或者八百里加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告诉羿景宸,我要他三天之内,出现在洛邑县城!”(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支冷箭 “顾二少爷,说吧,什么急事?想看我的妖媚还是狼狈?”羿景宸第三天深夜,鬼魅般地如约出现在顾珺竹的面前,一如既往地施展着他狐狸魅力。 屋内的烛火怡然自得的燃烧着,随风做出各种妖娆的姿态,宛如一个盛世芳华的女子,尽情绽放最美的姿色。 顾珺竹却是默不作声,他的眼睛追逐着烛火,即便在火光的映衬下,依然暗无颜色。 凌顾两家失踪的没有任何音信,让他痛苦不堪。 世上的风景再美,没人与他一同欣赏,也不过是路边的一抔土、一颗草、一个影子,又有何用? 他心累、神累,精疲力尽。 羿景宸这时已经清晰地察觉到了顾珺竹的反常,他马上收起一贯的嬉皮与不羁,默默站在最好朋友的身边,深邃的眼神注视的他的侧颜。 什么都没变,只是脸上没有了光彩。 “凌顾两家都失踪了。”三天来,他的手下地毯式的在洛邑县城周围的土地上一点点地搜寻,依然杳无音信。 “你父兄呢?他们不是在家么?”羿景宸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他请求顾珺竹此前为了粮饷离开洛邑。果真如此的话,他的罪过最大,百身莫赎。 顾珺竹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最不解的就是这个,不管发生再大的灾难,父亲和大哥都会是安如磐石的依靠。 可如今,不要说安如磐石了。就连篱笆都不是。顾家竟然在他们的庇佑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官府封锁了所有的道路,洛邑发生疫情了。”顾珺竹的头转向了羿景宸。 直到这个时候,靖王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 “可恶!张晋。叫钦差大臣和洛邑县令来见我。”羿景宸拍案怒吼。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人向朝廷禀奏。 难怪顾珺竹大动干戈,以他的力量,保家尚难,保民更难。 “隐龙谷已经搭了粥棚,但疫情没有统一的指挥和安排,想要控制很难奏效。凌烟似乎懂一些。”下面的话顾珺竹没有再说。 找到凌烟。不仅是他自己迫切想要的,也是缓解疫情的最好办法。 于公于私,没理由不这么做。 “你画出凌烟的样子。”羿景宸略作沉思。到了他该有所动作的时候了。 一个时辰之后,三十匹快马疾驶出顾珺竹城外的临时驻地,三十张凌烟的肖像画被被贴到了洛邑县城周围的乡村。 “快看,官府贴的画像。”士兵周围。渐渐围拢了一群人。 “抓强盗么?怎么是个漂亮的姐姐?”一个才及成人腰高的小女娃天真的问。引起了周围的哄笑。 “小妹妹,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强盗,大哥我就把她娶到家里做媳妇,天天给她捶背做饭,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小女孩身边一个敦敦实实、不到二十岁的男子,满腹的憧憬和向往。 “她是个郎中,可以治病啊!”另外一个识字的、留着胡须的男子惊讶地叫喊。 “女郎中?她真的可以治病么?难怪官府要贴告示,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就好了。我们就有救了。”所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更有心急的人散开了。 羿景宸命令手下人。在告示上写了八个极具煽动人心的话:医治疾病,百姓救星。 这个消息,像燎原的星火,很快传遍了方圆几十里的沟沟坎坎。 “牧长,你听说了么?官府已经贴出了悬赏告示,四处寻找在我们村里出现的那个女子,说她是郎中,可以治病。”王家沟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牧长,你再接着找啊,我们不仅可以领赏钱,还能救我们的亲人。” 王胜蔑视的看着一眼说出这种的话的人,无语背过了身子。 逆着阳光,他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此时此刻,他最蔑视的人其实是自己。 心灵的黑暗比他眼前的黑暗更可怕。他扮演了一只大灰狼的角色,用怀疑的心把在草场里任劳任怨抓虫子的小鸟赶跑了。 “牧长,我家很早前有一口遗弃的窑洞,现在已经被长起来的酸枣树都挡住了,不知道你去找过没有。”人群最后面发出了一句不自信的声音。 “你说什么?”王胜猛地转身,长长的双臂不管不顾地推开挡住路的人,几乎以翻越人墙的气势冲了过去。 “那时我祖父以前住的,七八年前就没人了。”刚才出声的村民尴尬的一笑,那是他家不光彩的历史,父母在祖父年老后把他一人安置在那孔窑洞内不管不问了。 “你带我去。”王胜内心的喜悦不仅是找到了救民的郎中,而是终于有了弥补自己过失的机会。 屋顶上,一个蒙面的青年男子冲着天空甩出了一个信号弹。 凌弘已经在窑洞内呆了三天三夜,他每天只能透过酸枣树的缝隙看天上的太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发霉了。 “凌少爷,你干嘛呢?”段红云在背后问。 她刚才就在原地打转转,内急的她想找个人陪着她出去。 以前都是和谢雨涵结伴,此时谢雨涵正在休息,她又抹不开脸叫凌家的几个女子,凌弘就成了唯一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我想出去,”段红云面子上有些害臊,毕竟她面对的是个半大的男孩子。 “我陪您出去。”凌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聪慧的她脑子一转马上就明白段红云想干什么了。 这种事,她来比弟弟要方便的多。 “那,就谢谢你了。”一看凌家小姐原来一个比一个好说话。况且她已经对凌雨动了心思,段红云矜持的心瞬间回归原位。 或许这是个拉近两人之间关系的好机会,也可能凭她三寸不烂之舌收买了这个小丫头也不无可能。段红云功利之心瞬间膨胀了不知多少倍。 “凌弘,你在门口看看就行了,姐姐说过,这个时候最煎熬最危险,过去这几天就好了,听到没?”凌雨的话被凌弘讥笑半天。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每天都在絮叨,我耳朵已经长茧子了。”半大的凌弘心里很不服气,姐姐们始终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每天耳提面命的,好像他做什么都叫人不放心,都会大家带来不安。 凌弘怎么都觉得二姐和大姐的口气、神态越来越像,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家里已经不是两个妈、两个姐姐再管他。而是四个妈一起管教他。 这孔被遗弃的窑洞,因为门前长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酸枣树,而且是在土坡的背面,即使冬天树叶落光的时候,也鲜少有人来,等到开春之后,一个个抽长的枝条就像一块绿色的幕布挡住了全部的视线,也模糊了所有人的记忆。 孙二哥是在经过的时候偶然透过树枝的缝隙。看见了里面遗漏的一把菜刀,在疏离的光线中隐隐反射出一个亮点。才侥幸发现了这孔窑洞。 他们已经在此地安全地住了好几天了,也许再过几天,他们就能悄悄离开了。 没人知道,从村里通往窑洞的路上,现在正疾行着三拨人马。 王胜在那个有着不光彩家史的村民的带领下,缓慢地向窑洞走来。 缓慢的原因,不是王胜心宽,而是因为那个村民是个瘸子,他用尽全部的力气,也只能在王胜迈出一步,还有回头等他三步的速度龟行。 顾珺竹和羿景宸看到信号弹后,直接带着三十名侍卫赶往王家沟。 他们在即将进入王家沟的时候,遭遇了官兵的阻拦。 “站住!”几个手持刀枪的士兵横眉冷对。 “靖王爷在此,让开。”张晋冲到前面,呵斥着。 “我不管什么王爷,没有钦差大臣的命令,任何人我都不会放进去。”为首的一个高高的、清秀的男子沉稳地回答。 “你不怕死?”没等张晋开口,羿景宸直接走过去,和那个等级最卑微的士兵对话了。 “我当然怕死,但绝不能因为违背命令丢掉性命。”士兵不卑不亢,眼中没有丝毫的胆怯。 “这个可否让你丢掉性命?”羿景宸摘掉自己的腰牌,甩手扔给那个士兵。 阳光下,碧绿的腰牌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那个士兵的手迎着弧线伸出去,不偏不正恰好接住了腰牌。 腰牌正面,清晰的“靖”字映入几个士兵的眼帘。 “真的是靖王爷,怎么办?”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见过靖王爷,”清秀的士兵带头跪下,他正色回禀:“您既然是靖王爷,就该知道军队的纪律,我还是无法放您进去,里面正在闹瘟疫,没人能保证您的安全。” “说的好,本王敬你严守纪律,不过,”羿景宸狐狸眼笑眯眯看着跪在眼前的士兵;“谁又能拦得住本王呢?” 话音未落,羿景宸手指另外几个守卫士兵,命令道:“拿下他,每人赏银一两。” 岂止这句话一出,那个年轻的士兵哈哈大笑:“赏银?可惜在我们这里不管用。” 果然如他所说,几个士兵坚守岗位,虽然畏惧他靖王的身份,但没有一个人执行他的命令,为了赏银去抓那个为首的士兵。 羿景宸不再说话,他冲顾珺竹一抬眉毛,两人同时手扯缰绳,他们胯下的马匹四蹄腾空,越过士兵的头顶和一道一人高的栅栏,冲进了禁区之内。 就在他们的身影已经离开十几丈远的距离后,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徐徐传来:“抓住这几个人,等本王回来处置。” 比王胜、顾珺竹和羿景宸更快的一支人马是乔神汉的姐姐和姐夫,他们的独生子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时不待我,没有任何因素能阻止他们把凌烟带回来的决心。 两人原本就是村里的老人,记忆中依稀还有有关那个窑洞的记忆。 他们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族人,抄近路跑了过去。 于是,凌家一家人在一孔窑洞内外,遭遇了三拨人马。 钻出窑洞,站在洞口张望的凌弘,不明原因就被最先跑过去的乔神汉的姐姐和姐夫扭住了,其他几个人又被他家的族人举着刀枪押出了窑洞,只有谢雨涵趁人不备,在出洞的瞬间低头从一侧跑掉了。 她在没有目的乱跑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飞马而来的羿景宸和顾珺竹。 小解完的段红云和凌雨准备折回的时候被王胜发现了,他很有礼貌地拦住了这两个女人。 一碗茶的功夫,三拨人马一前一后都聚集到了窑洞前。 “凌烟”、“小姐”,顾珺竹和王胜同时冲着最让他们心动的女子大喊了一声。 “凌弘,祖父,娘,”凌烟和凌雨却担心家人的安危。 “烟儿、雨儿、弘儿,”张巧华和画影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犬牙交错中,顾珺竹和羿景宸的气场最强大,他们翻身下马,怒目而视,一人冲着王胜,一人看向乔神汉的姐姐和姐夫,同时发声:“放人!” 这两个字,声音不高,话语不长,如同出鞘的剑锋,寒冷却又威力无穷,震慑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只有凌烟坦诚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情感,激动的大叫起来:“你来了。” 她走向前,推开了挡住自己的手臂和刀剑,毫无惧色,一步一步走出那几个人的封闭圈。 不知是惧怕顾珺竹的眼神,还是其他原因,他们继续把刀枪指向了凌家另外几个人,却放任了凌烟。 脱离禁锢的凌烟伸出双臂,坦诚、大方、热情地扑向顾珺竹,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拥进怀里。 “顾珺竹,”凌烟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见到这个男人,她苦苦支撑的心和身体可以毫不犹豫放松了。 其他的事,再苦再难,从这一刻起,无需她再牵挂了。 有顾珺竹在,她可以高枕无忧。 而羿景宸,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在这能遇见凌雨。 他也有顾珺竹的兴奋和激动,可表面波澜不惊,淡定冷漠。他刻意回避着这个女孩子,必须极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澎拜激昂。 凌雨也一样,在乍见的惊讶和狂喜后变得心灰意冷。 她从羿景宸脸上看不到丝毫变化,进而对自己的情感产生了怀疑和羞耻。 原来所有的痴情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如同自己从小对家的渴望,始终被父亲无视。长大后自己的感情,又被羿景宸无视和忽略了。 当她亲眼看见姐姐和顾珺竹的情深意长后,她明白自己在羿景宸心中的位置了。 那一刻,她毅然决然地封闭了自己的心。 “你们是谁?”王胜疑惑地问,他从凌烟的举动上已经看出了顾珺竹的身份。 她的夫君?王胜心底说“是”的声音强烈回荡着,说“不是”的声音更想全面压倒一切,他心存侥幸、心存不甘。 就在羿景宸准备回答的时候,正对着凌烟的不远处,射出了一只力道强劲的弓箭,转眼之间射到了凌烟的胸口。(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忠勇之士 带着强劲威力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百米之外直奔凌烟的胸口而来。±頂點小說,www23 这一箭,势在必得。 距离凌烟不远的王胜发现了,站在凌烟周围的顾珺竹和羿景宸当然也发现了。 三个男人谁都没有袖手旁观,各自采取不同办法,保护凌烟。 王胜最心急,最直接,也最笨拙,他推开身边的瘸子村民,身体扑到了凌烟的前面,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试图挡住射向她的箭。 顾珺竹一手环住凌烟,旋转九十度,另一只手侧身出掌,掌风迅猛,内力强劲,带着层层波纹,在距离凌烟咫尺之间,挡住了弓箭前进的方向。 羿景宸右手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直直地投掷了出去。那把宝剑,剑尖发出悦耳的鸣叫,剑身闪烁着五色的光彩,穿透波纹,拦腰刺中细细的弓箭,将弓箭一折为二。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举动,吓坏了在场的其他人。 张巧华尖叫一声,歪倒在画影的身上,昏了过去。 周围的村民不约而同抱头蹲在地上,拿着家伙押解凌家的那几个乔家族人也不例外。 “娘,”凌烟推开顾珺竹和王胜,心急火燎的跑到母亲身边,从惊呆了的画影怀中接过了母亲。 张巧华的头歪倒在凌烟的肩膀上。 羿景宸和顾珺竹没有停留,他们蜻蜓点水般向着弓箭射来的方向飞跃。 可惜,他们只晚了几步。眼看一个身穿青色长衫、头戴面纱的男子腾空离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追赶,回到了原地。 张巧华缓慢地睁开眼睛。女儿的脸在她的瞳孔前从模糊变为清楚,母亲的心也从惊恐万分变成欢欣雀跃,即便这样,她还是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娘,别揉了,是真的,我没事。好好的。”凌烟玩笑似的伸出双手,触及母亲的两颊,轻轻地捏了捏。 母女两人随即紧紧地抱在一起。 “微臣见过靖王爷。”凌宇飞一见羿景宸。迂腐地又要叩头了。 这一声“王爷”的称呼,吓坏了周围的村民。 眼前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今的他们哪里还能想到生病的家人,一个个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怖和惊慌。唯恐自己受到连累,被王爷拉出去砍了脑袋。 他们的眼睛,慌乱地看向王胜。 顾珺竹的眼睛,也看向了王胜。 从刚才的一扑,他敏感地发现王胜追逐凌烟的目光,不仅带着关心、紧张,还有过于明显的爱慕。 尽管他从没有把王胜看成自己的对手,可是只要出现试图亲近凌烟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从源头上掐断对方的幻想和企图。 王胜也在看他。 这一看,王胜心中的熊熊火焰眨眼之间熄灭了。自卑感却油然而生,超越了洛邑县城最高的山脉老君山。 只看外表,人家的玉树临风、雍容高贵,宛如天上的太阳,自己的粗布短衣、笨拙粗野,好似路边的一尾狗尾巴草。 男子汉的自尊在瞬间坍塌了。 他低下了看向顾珺竹的眼睛,忧郁的神态笼罩了全身。 他应该不战自败了。 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战争被凌烟毫无遗漏地看在眼里,她这时才读懂了王胜的一些心意,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子萌生的心意。 她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呢?自己只跟他接触过一次,还是不太融洽的接触。 当时的他对自己产生过怀疑,自己则坚决的、用一颗不会委屈自己的心逃离了。 他们之间基本上应该是相互厌烦的心态才对。 这时,王胜的眼睛缓慢地抬起来了,愧疚的、真诚的看着她,充分传达了一见钟情的含义。 就是这一看,凌烟于心不忍了。 爱一个人没错,付出感情更没错,只是自己无法接受而已。 凌烟斟酌着、盘算着,选择了一个最恰当的理由:“王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定亲的未婚夫。” 她有意加重了“从小”两个字的音量,意思很明显,希望最大限度减轻对王胜的伤害。 这两个字意味着她和顾珺竹的姻缘由来已久,久到除了顾珺竹之外,哪怕天王老子都没有参与的份了,真的与个人的家世、条件和地位无关。 王胜静静地站着,一颗意乱情迷的心稳了几稳,才终于把持住了自己,他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张晋已经带着后续人马赶到此地,把几个村民团团围住。 乔神汉的大姐一看形势不对,早就不敢像先前那样放肆,可急于救子的心情永远不会改变。 她冲到凌烟面前,跪在地上紧紧楼抱住她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哀求着:“菩萨救命,菩萨救命,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凌烟怜悯地看着她,极为无可奈何。 “大姐,这不是一般的病,是瘟疫,没有特效药。”凌烟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眼睛求助地看向王胜。 只有王胜,才能劝住她。 “姑娘,事已至此,即使没有药,我们也该采取一些办法控制疫情,你说该怎么做?”王胜到底是个男人,理智的成份远远高于感情。 “先按照我那天说的去做。”凌烟果断的回答。 “靖王爷,请你从周围郡县紧急调运草药。”这点她相信对于羿景宸来说,是小菜一碟。 “王大哥,我要先带着家人回去,郎中和草药随后就到。”解除了后顾之忧,她才能全心全意干好这件事。 张晋一看事情告一段落。立刻着手进行安排,他的手下扶着顾凌两家人上了马,一人拉着一匹。小心翼翼向村外小路走去。 顾珺竹有意落在后面,他把凌烟抱到走了自己的马背上。 “谢谢你救了我家人。”顾珺竹的下巴抵着凌烟的肩膀,温柔地说。 “顾二少,大恩不言谢。”凌烟轻飘飘回答。 顾珺竹恍若未闻,认真地说:“这是让我结草衔环,一辈子感恩戴德了。” “你肯么?”凌烟眼睛一眨,心中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只要你说的。我都肯。”顾珺竹深情地在凌烟的一侧脸颊吻了一下。 凌雨和画影骑在一匹马上,她的双手紧抓马鞍,一声不吭。平淡沉静的模样让在背后抱着她的腰的画影感到害怕。 自从羿景宸出现后,她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靖王爷的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 可是。画影失望到了绝望。 羿景宸从没正眼看过凌雨一次。也没对她说过一句话,全然没有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更不用说有凌烟和顾珺竹之间的热烈举动了。 自己的闺女怕是入不了靖王爷的法眼了,画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各有命,不能强求。看来,她应该考虑一下段红云的建议了。 下行的坡道有些陡,凌烟被顾珺竹牢牢地环抱着,两人心头的顾虑和负担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心情格外喜悦,像郊游一般轻松。 凌雨却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根本无法适应马匹上的晃荡,不由自主向前倾斜的身体还要尽力挺直,护住后面比她更紧张的母亲,那份艰辛无以言表。 跟在她后面的羿景宸眼里闪现出复杂的表情,想要上前帮忙,又怕无节制的举止轻而易举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建成的心理防线,难以挽回地泄露他深深隐藏在内心的爱。 时至今日,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未来自己是否能够做主,或者说他根本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做主。 日后的毁约比现在的放弃能更深地伤害凌雨,他宁愿现在辜负了她,也不能日后毁灭了她。 羿景宸咬着牙根,一鞭子甩到了马的屁股上:“驾!” 他像一阵风般掠过所有人,飞奔到了最前面。 “张晋,”羿景宸已经骑到刚才官兵设置的拦截栅栏处,他指着几个别绑在木头柱子上的官兵大声喊:“带他们回去。” 为首的那个清秀的士兵突然问了一句话:“请问王爷,里面的人怎样了?” 羿景宸高高在上,憋闷在心头的怒气无处发泄,正好遇上一个不怕死的士兵,他黑着脸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要回答的让他不满意,一顿鞭子是轻的,他难保能压住心头的怒火,直接削掉他的脑袋,杀鸡儆猴。 羿景宸的眼色越来越暗,暗的像黑夜,暗的怕人。 “我,我家在里面。”清秀的士兵低着头,声音哽咽。 “你是不是姓王?”从刚才距离一丈远的地方,就恍惚觉得他面熟的凌烟,在听到士兵这句话后突发奇想。 她想到了王胜,两人脸型想像,眉宇神似,高挺的鼻梁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这个不大的男子比王胜略白一些。 “对,我叫王利。”那个士兵诧异地看着凌烟,迷惑于眼前发生的一起。 “如果你想问王胜的话,他很好,你放心吧。”凌烟开心的一笑。 果然好人又好报,刚才她还觉得亏欠了王胜,马上她就还了这个人情。 “他是我大哥。”王利开心地笑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顾珺竹神色肃穆。 “军令在身。”王礼正色回答。 “你为什么偷偷不放家人出来?”顾珺竹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国比家更重要。”王礼抬起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 顾珺竹淡然一笑,他喜欢上了这个正直的年轻人:“给你一个机会和选择,你可以挑选跟着他还是跟着我,我保证你会有一个大好的前程。” 顾珺竹破天荒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他的手下不乏忠诚的勇士,可他偏偏就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王利产生了好感,而且是在知道他是王胜的弟弟之后。 “我,他,”王利的眼神看向了羿景宸,他马上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属下该死。”刚被松绑的王利跪在地上,大声的说。 羿景宸是凤汐国的六皇子、靖王爷,位极人臣,高高在上,自己怎么能直接当着他的面说他呢? “靖王爷,你会怪罪他么?”顾珺竹眉毛一挑。 “他胆子比这个大得多,刚才拦着我拼死也不让我进来。”羿景宸冲着王利努努嘴。 “嗷,还有这事?我第一次听说还有敢拦靖王爷的人,我喜欢,非常喜欢。”顾珺竹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和羿景宸对着干已经上瘾了。 “我真能选择么?”王利怀疑的看向顾珺竹。 他是什么人他根本不知道,虽然眼见这个男人和靖王爷关系不错,但是否真能做得了靖王爷的主,为未可知。 “他说的不错,你自己选。”羿景宸懒洋洋的回答,基本上顾珺竹能当得了他全部的家。 遇到这样的损友,除了怪自己不长眼还能怪什么呢! “我选靖王爷!”王礼毫不犹豫,一双喜悦和渴望的眼睛立刻看向了羿景宸。 “啧啧,我竟然替别人做嫁衣。”顾珺竹惋惜地摇着头。 “为什么?你得罪过靖王爷,不怕他修理你么?”一边的凌烟插嘴问道。 “我执行命令,何罪之有?靖王爷平日要求甚严,天下皆知,岂会惩罚与我?我励志从军报国、光耀门楣,选择靖王爷目的在此。”这样一番铿锵的话语,从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嘴里吐出,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说得好!我凤汐国就需要这样的好儿郎。”羿景宸目光如炬,唇畔间尽显英雄本色。 “我们走。”他鞭指县城方向。 自从他来到洛邑县城后,立即着手安排了三件事,一件是组织县城守军和已经陆续返回的老百姓清理城内的淤泥,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第二件是从附近郡县调集粮食、草药和郎中,支援洛邑;三是和隐龙谷一起接济受灾的百姓。 走到官道上,羿景宸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他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顾珺竹在城外临时设置的住处。 羿景宸在送顾凌两家人进去之前,郑重的请求:“凌大小姐,本王有一事相求,请你主持大局,部署安排医治瘟疫一事。” 凌烟吃了一惊:“啊,我啊?” “草药、郎中本王负责,其他的请你负责。”羿景宸谦虚诚恳,凡事都以大局为重。 “我?”凌烟沉思了一下,爽快地应承了:“好吧,我尽我所能。” 她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知道她懂得的知识对于阻断疫情的发展至关重要。 “我只有一个请求,让王利跟着我怎么样?否则再有谁向我射过来一箭,我的小命还不玩完了?”凌烟开玩笑的说。 羿景宸马上接话:“没问题。” 他立刻吩咐王利:“从今天起,你跟着大小姐,并且要用你的性命保护她的安全。” “是。”王礼用洪亮的嗓音回答着羿景宸。 “对了,你们村子里有谁认识外面的人?”羿景宸显然想到了什么,随口一问。 “有啊,我哥哥就认识很多外面的人。”王利笑着回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姐就是懒 羿景宸看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传来洛邑和周围郡县三个官吏因为怠慢、延迟救灾任务,被他毫不留情就地免职的消息后,整个清淤、放粮、调集郎中和运送中草药的任务就像上紧的发条,全速运转起来。≧頂點小說,www23 凌烟留在了城外顾珺竹的临时驻地,她被羿景宸委以重任,总管疫情救治的所有事项。 没人能想象得到,此后一段时间,这个小丫头脑袋里想出的条条框框,竟然囊括了顶层设计、人员构建、条规律制、责任追究,环环相扣,严丝合缝,被羿景宸惊呼她可以入阁拜相了。 最初,当来自四面八方的草药和临危调集的郎中,陆陆续续赶到了洛邑城外后,凌烟通过羿景宸发布各种指令,临时指定郎中们分别到各个村落和难民收容所诊治病患,开展援救,分类、入库、建档、熬制草药,协调官府和百姓的救治行动等。 她本人乔装改扮,化身成一个男子,混迹于郎中之中,经过两天两夜的暗中观察,对他们进行了全方位的甄别。 第三天,凌烟恢复了女儿身,她在羿景宸的军帐,当上了她人生第一次的总指挥。 端坐中军帐的凌烟一身白色襦裙,简单的装束未加任何修饰,素面朝天,端庄大方,仪态严谨。 不是她显摆,也不是她做作,她身为一个女孩子,想要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从一开始就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和绝对的话语权。 她不能当不会发威的病猫。 羿景宸坐在了和她并排的位置上,成了她压阵和撑腰的最好摆设。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张晋高喊一声:“进。” 一百三十名郎中鱼贯而入。从老到幼,分列三排,面向凌烟和羿景宸,鸦雀无声地站在大帐内。 他们的花名册早就静静地摆在了凌烟面前,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年龄、特长等等,详尽全面,无所遗漏。 凌烟有意冷场了一会儿。她甚至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两口。 这个举动的用意很明确,她要站在眼前的那些人小心了。不管他们的资历、本领有多大,希望他们不要居功自傲、倚老卖老,如今掌控全场的人,是她。 羿景宸坐在一边细细端详着凌烟。够腕、够范。大有女主天下的威仪。 他甚至怀疑,顾珺竹以后能够驾驭得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可是话说回来,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纯粹是多管闲事。 半晌,凌烟娇俏的声音终于在账内响起:“各位先生,大家都知道来这里干什么,我不再多说,只给大家提一条要求,服从。” 她凝神看着为首几个须发皆白的长者。淡淡地说:“如今疫情危急,耽误不得。医术上我会倾听各位先生的教导,向大家虚心请教,但别的方面,请各位务必按照我的指令行事。” 说完,凌烟并没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她也不看花名册,直接用手指指着对面的郎中,一个一个分配任务。 这一百三十个人,她已经心中有数,谁可以胜任什么,谁最适合干什么。 “你叫什么?”凌烟指着第三排左数第五个年轻人问。按照年龄排序,他应该是这一百三十人中年龄倒数的第五人。 “小人柴建华。”那个身材中等的年轻人腔正字圆,略微黢黑的国字脸正气凛凛。 “从现在开始,他负责管理、支配你们所有人的行动,我不希望出现任何人不服从管理的事情。”凌烟故意把语调变得低沉、阴冷,她不会做出任何解释,也没必要做出任何解释。 她的话,就是命令。 除此之外,凌烟又分别指定另外二十个郎中,每人带领五人分片负责一个村落,全权处置治疗、隔离、消毒等事项。 其余人等再分两组,一组分别把守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对回城的百姓进行逐人检查,发现体热高于正常的一律集中隔离收治。另外这一组在县城内巡诊,防止出现次生病人。 凌烟刚分配完这些后,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个郎中出声了:“请问这样的安排是凭医术的高低、身世的尊卑、行医时间的长短还是年龄的大小呢?” 他面色阴沉,语气强硬,显然是因为没有被重用的缘故,失了面子和身份。进账之后,他满怀希望,自己能成为领头人。 这样的疫情,凤汐国建国后第一次遇到,正是乱世成名的大好机会, 每个人有野心和追求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 “凭他的综合能力。”凌烟轻声回答。 她暗自一笑,却也很感激这个老头。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出头了,让她有了震慑全场的最佳机会。 “一个小小的毛头孩童,他有什么本领超过这些人?”那个老者聪明地把自己剔除在外,指着站在他身边的,第一排所有的郎中质问。 羿景宸置身其外,并不插话,他倒想看看凌烟有何本事镇住这些人。 “第一天清晨,你们围在一起为用哪种药方争论的脸红脖子粗、举棋不定、迟迟无法决定的时候,他针对不同病患写出了三个药方,说明利弊,分别下药,并且他写出来的恰恰是你们用了两个时辰才想出的办法,这说明他有主见、有本事,对不对?”凌烟嫣然一笑。 第一排的郎中面容尴尬,瞠目结舌,他们相互猜测这个消息是谁告诉坐在上面的那个女孩子的? “当天下午,王家沟有一名男子去世,你们一堆人又为推选谁去处置吵翻了天,因为你们谁都不愿意去疫区。又是柴建国主动请缨去了王家沟。这又证明他有胆量、有担当,对不对?”凌烟事无巨细,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些年轻的郎中眼光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还有昨天。四五个地方同时向你们求救,你们手忙脚乱的不知去哪里好,柴建国却向你提出了一个周全的建议,人、药、物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才能按期完成靖王爷交给你的临时任务,对不对?”凌烟的声调陡然高了八度,她看向向她质问的那个郎中。毫不客气。 这三个反问,一下子镇住了所有在场的郎中。 他们仔细回想着,不错。百十号人中,只有柴建国在混乱中冷静果断,智慧过人,他的能力超乎了所有人。 “你们有谁还不服气?”凌烟猛地一排拍桌案。厉声责问。 下面一片寂静。除了面红耳赤、心虚胆颤,没人再敢提出质疑了。 停顿一会,凌烟语气又恢复到了正常,一副小丫头天真可爱的模样,谁也不会觉得她刚才曾经发过脾气。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我就继续安排了。”凌烟一脸开心的微笑。 下面所有人心道,这个小丫头厉害起来像个母老虎,又有靖王爷撑腰。谁敢提出异议,纯粹是和脖子上的脑袋过不去么! “刚才我说的是机构。现在咱们说说规矩。每个到这里的人,不是来休养的、挣银子,所以,你们每天都要按时起床,每个人都要安排任务,也都要按时完成。这一点,柴建国你还要负责,写出每个人的任务、完成的标准和时限。”凌烟小嘴一笑。“当然了,还要有人监督。” 她冲着站在大帐门口的一个身影说:“王利,这个你来负责,你按照柴建国写下的,每天给我检查做完了没,没有做完的不许睡觉。对了,你们可能没听说过,王利曾经把王爷拒之门外,不让他进门。所以,大家要小心啊!” 一百多个郎中心中打着寒颤,连王爷都敢管的人,是阎王爷么?以后老老实实当牛做马吧。 “最后么,干的好的人,本姑娘重赏。辖区的疫情第一个解除的,赏银三百两;第二个解除的,赏银二百两;第三个解除的,赏银一百两。至于最后三个么,罚不罚?你们说。”凌烟留下了一个吊人胃口的悬念,让所有人心里扑腾。 按照这个姑娘的个性,会不会把后三个罚的奖给前三个,她自己是空手套白狼都说不定,只怕他们都要白忙活了。 说了半天的凌烟端起茶杯一口气灌进去,干渴的嗓子被滋润,感觉还不错。 凌烟侧脸看看羿景宸,做了一个鬼脸。 隔着桌案,羿景宸挑起了右手大拇指。 凌烟不比任何一个文官差,横到头竖到边,一个监督一个,一个对一个负责,这样的管理,甚至比他想的还细,他不佩服不行。 从那天起,凌烟懒洋洋的,基本上连中军帐都不再去了,她把如何防止疫情传染的方法,比如戴口罩、用高度酒喷洒地面、火花病人尸体、隔离发热的百姓、熏醋、饭前便后洗手等等需要注意的事项写在一张条子上,交给了柴建国。 其他时间,她都捧着一本书,在柔和的阳光中享受阅读的乐趣。 她不是逃避责任,而是作为一个总指挥,她要借助一切机会磨练手下人,给他们创造建功立业的机会和条件。 “凌烟,顾尘儿跟着我爹回来了,爹在查看店铺时被洪水里的一块石头砸伤了腿,一直在朋友家养伤,今天早晨终于回家了。”顾珺竹一脸的喜色。 这几天,洛邑县城的清淤全部结束了,逃难的人群渐渐开始返城,县城内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可顾若天和顾珺非始终没有露面。顾珺竹每天派人到处寻找父兄未果,始终雍容的脸庞在这几天再也忍不住变得横眉冷木了。 “太好了,等你大哥再回来,全家就团聚了。”凌烟也替顾珺竹高兴,以后毕竟就是一家人了,生气的事她也早就不再想了。 “对了,这两天,怎么没有见到羿景宸?”这个家伙有事没事就爱往顾珺竹这里跑,一天不见凌烟就会意外,况且已经两天了,他能忍得住么? “他啊,为了你的事忙活去了。”顾珺竹一把抱住凌烟,直接把美人按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双长臂紧紧地搂着她,脑袋靠着凌烟的肩膀上,贪婪地闻着小丫头刚洗的秀发间,散发出的桂花香味。 “我的事?什么事?快说。”凌烟扭身用手拍拍顾珺竹的脸颊,笑吟吟地问。 “你还记得射向你的那一箭么?”顾珺竹享受着美人的轻虐,陶醉其中,乐不思蜀。 “当然,当时吓死我了。”凌烟心有余悸,要不是顾珺竹他们及时赶来,自己哪能还在这里看书聊天,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我们怀疑,是三皇子派人干的。”顾珺竹神色凝重:“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料,只怕三皇子的用心是阻止你医治瘟疫,造成病情扩散,民心不安,国内动荡,再和乾东国的二皇子联手,提前夺取皇位了。” “不会吧?他这么险恶?皇位的吸引力有这么大么?”凌烟浑身抖了抖,不敢想象。 “不大么?丫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当皇后,你不动心么?”顾珺竹反问。 “绝不动心。”凌烟往后仰了仰,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加诸在顾珺竹的身上。 “为什么?”顾珺竹的眼睛闪耀出灿烂的光芒,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贪婪和**是他最讨厌的。 “第一,我要是皇后,你就得有三宫六院,每天和一大群女人争宠吵架,死我也不干。”凌烟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着:“第二,当了皇后,责任太重,本美女我太懒太懒,干不来。第三,整天困在一个大院子里,不用几天我就发疯的。” “嗯?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凌烟扭着头,噘着嘴,卖萌地看着顾珺竹。 没一会,凌烟又美滋滋地笑了:“咱们就是杞人忧天,你怎么可能当皇帝呢?那是羿景宸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谁说与你无关?”一个声音先于人影传进来。 羿景宸回来了。 凌烟并没有起身,依然稳稳地、自然地坐在顾珺竹的腿上,继续享受难得的温馨。 “啧啧,大小姐,你不觉得害羞么?”羿景宸恶心地看不下去了,当着一个单身的人秀恩爱,他们还有廉耻心么? “为什么害羞?我们情投意合,未来还是夫妻,这很正常好不好?”凌烟甚至侧身,伸出双手搂住了顾珺竹的脖子。 她气羿景宸的不作为和胆小,气他对凌雨的伤害,故意做出这种举动刺激羿景宸。 “怎么样了?”顾珺竹没有陪着凌烟闹,他当下最关心的是谁想杀凌烟。 “我找到王胜,问清楚了。凌大小姐第一次去院子里救人后,一个自称她堂兄的男人就找到了那里,详细问了凌烟的所作所为。根据我手下平时收集的线索,那人是三皇兄亲自掌握的“夺魂帮”第三分舵的舵主齐旭。” “那样的话,说明三皇子真如我们预测的那样动手了。”顾珺竹忧心忡忡。 这在这时,顾尘儿突然从门外闯进来,当着羿景宸的面不管不顾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送信,大少爷染上瘟疫了。” 顾珺非染上瘟疫了? 凌烟急中生智,冲着顾尘儿吩咐:“你现在去我家接凌雨,告诉她现在去照顾大少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珍惜与否 凌烟从顾珺竹的身上跳下了,眼睛斜瞟了一眼明显紧张的羿景宸,刚才还懒洋洋的姐,脑子像赶着出去做买卖的小贩繁忙起来,看见一个有购买**的人,就在瞬间冒出了一个坑人的计划。∑頂點小說,www23 “你去接凌雨过来。”凌烟愧疚地看着顾珺竹,自己的确自私,遇到这么火烧眉毛的事,心中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顾尘儿连点头都不顾,就火烧火燎的走了,眼色灵活的人什么时候都受宠,他自从察觉主子对凌烟的心意后,就知道巴结凌烟,听凌大小姐的话,比听自己主子的话更重要。 顾珺竹像个透明人一样呆坐在原地,他的脑子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哥在哪里染上了瘟疫?现在状况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从来都是冷静沉着的他,在至亲至爱面临生死选择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被设局的羿景宸则变得很冷,冷的像冰,瞬身上下散发出的寒气可以把这间屋子变成冰窖。 他的眼睛转向了屋门,像只嗜血的猛兽恶狠狠的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内室的寂静。 凌雨周身顶着金色的光环,迈过门槛,她看起来消瘦了很多。 屋子里,还有一个出乎她意料存在的男子。 “民女拜见靖王爷。”自从羿景宸主动躲避她开始,她就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没等羿景宸发话。顾珺竹变了颜色的脸已经冲着凌烟叫喊起来:“我大哥在哪里?我们快走。” “你先等一会,我叫顾尘儿去拿点东西,我和妹妹也要换一下衣服。” 以此为借口。凌烟拉起凌雨走进内室。 “凌雨,”凌烟认真地看着妹妹,她不希望凌雨一直这么痛苦。 “我今天叫你来,最主要的是借着顾珺非生病的机会,考验一下羿景宸。顾珺非的母亲希望你当她的儿媳,这是一个机会,我要你和羿景宸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凌烟的目的最终在此。 “你不必亲自照顾顾珺非。做个样子就行,我会派最好的郎中去救他。”凌烟取出两件连体的衣服,她从疫情一开始就私下做了各种准备。 姐妹俩换上这身装束。外面加了一件斗篷,又回到了刚才的屋子里。 顾尘儿比她们早一步回来了,凌烟一看准备就绪,冲着顾珺竹点了点头。 夫妻、姐妹三人一起走了屋门。只有羿景宸一个人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强迫自己铁石心肠。 顾珺非和他爹一样,处理完生意的事后,被阻隔在了县城南面的南小屯,他把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了一个村民,就此借宿在那个人家里。 谁知没过几天,南小屯的村民相继开始发热,体质好的年轻人还能熬上一段时间,老弱病残的病患中逐渐出现了死亡的病例。 顾珺非借住那户人家的老婆婆先染上了瘟疫。随后一家人连带着他先后出现了或轻或重的病症。 就在凌氏姐妹和顾珺竹一同赶往这里的时候,柴建国正好带着三个手下来南小屯巡诊。 当他走进集中隔离、收治病患的一个大院子时。第一眼就看出了顾珺非与当地村民的差异,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即使面带病态,也无法全部被遮挡住。 但是,柴建国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得,他从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病人开始检查,望、闻、问、切,查局部知全身,对症下药。 这是他巡诊的是第七个村落了。 几天来,按照凌烟的交代,加上他自己平时掌握的偏方,柴建国用劲了全身的力气,甚至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好好睡觉了,可疫情不仅不见转好,反而更加厉害了。 村村的啼哭声几乎不断,每天都能见手举白幡、头缠麻布、身穿孝衣的男男女女,奔走在田间、山头,送走自己的亲人。 柴建国忧心忡忡,郎中们中私下议论的人愈来愈多,反对凌烟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只是一个尽职的郎中,不在乎自己现在的地位和以后的前途,他担心凌烟最终压制不住这群人,败走麦城。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他欣赏凌烟的美貌和大气,尤其是那天的三个反问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郎中们私下传,说凌烟已经在他们中间呆了好几天,被很多男人耻笑的她的出头露面、不顾体面,在他心中却成了致命的诱惑。 从一个医者的角度,他佩服凌烟不是郎中却懂举一反三的学识,所出的点子古怪、奇特、卓有成效,查遍所有的史料记载,从未见过听过,却是配合药物最好的手段和方法。 只是,疫情这种疾病的迅猛,他也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发展的趋势,他所做的只能是尽自己的全力。 “柴头,你看!”身边一个跟他同乡、年纪相仿的青年人兴奋地指着院子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凌烟。 柴建国暂时停止了诊治,迎着凌烟走过去。 “凌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柴建国紧张的问,对她的出现百般不解。 这几天私下的谣言如火如荼,吐沫星子快要淹死人了,大家都说这位姑娘躲在屋子里逍遥快乐,早把灾民和疫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这种想法并未泛滥片刻,他又凌烟她奇怪的装束吓住了。 凌烟和她身边的一个女孩,穿着好像是用油纸缝制的有着两个裤腿的衣服。而且还从上到下连在了一起,胸前有一竖排的扣子,似乎是从那里钻进去身子的。 “柴先生。你在这里啊,辛苦了。”凌烟时时刻刻不忘从精神上鼓励和感谢这些玩命的郎中。 她对柴建国能抛下身份和地位,亲自来到患者中间感到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他始终保持了一个合格医者的职业操守。 虽然张晋和王利每天都会向她汇报疫情的最新进展,和那些郎中的一举一动,但在患者亲眼看到一百多个郎中的带头人亲自诊治。内心的激动与澎拜出乎意料的强烈。 柴建国疑惑的眼神继续看着她。 凌烟没有回答,眼睛却四处搜寻着。 在墙角的一个门板上,她终于找到了顾珺非。 “我妹婿在这里。”凌烟抬起右手。指向墙角。 柴建国点点头,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只是他竟然是凌烟的家人,太过于巧合了。 “你继续。我先过去看看。”凌烟示意了一下柴建国。拉着凌雨和顾珺竹走向顾珺非。 “大哥,”顾珺竹第一个走到顾珺非前面,他伸向大哥的手被凌烟挡住了。 细菌的传染力很强,她不能让珺竹被传染上。 刚才她要求顾珺竹带上了口罩,但身后的几个郎中,柴建国并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带上。 凌烟若有所思。 巡诊了七八个人后,柴建国终于来到了顾珺非身边。 “你发热几天了?”柴建国问。 “两天了。”顾珺非身体看似虚弱,但精神却还不错。 他在村子里住下后。就不停地打探城内的消息,直到有一天。村落被官兵封住了,他才意识到事情的可怕。 又过了两天,开始有郎中进来查看病情,他掏出了身上最后几个散碎的银子,辗转托人才联系上了顾家人。 “他的体质还不错,抵抗力比其他村民强,病情并不是特别严重,要看明后两天的情况,如果维持现状,就应该没有大事了。”柴建国自然比别人更上心顾珺非的病情。 听到这句话,凌烟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他安全,对顾家就是最好的交代了。 “我们先回去,谁在这里都于事无补,只能图添负担,让家人担忧。”凌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留下来。”凌雨语出惊人,完全超出了凌烟的设想。 最近一段时间,凌雨始终病恹恹的提不起劲,茶不思饭不饮,每天一个人静静地躲在内室,拿着从祖父书房离搬过去的,摞的一人多高的书籍,没黑没日的看,其中一些内容涉及到了医学。 这次又被姐姐拉来做实验,她在进来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刚才的决定。 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区别呢?假戏当真又怎样?心是空的,在哪里有一样,反正也没人珍惜自己。 “不行。”顾珺竹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段红云对他说过想撮合凌雨和顾珺非的想法,他根本就不赞成,只是碍于自己已经承诺过要帮凌烟,也就任由她做主了。 可要把凌雨留在这里,就是凌家的不负责任了。 “姐姐,你答应我吧。”凌雨空洞洞的眼神毫无光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柴先生,你确定一两天就行么?”同为女孩子,她最初认识顾珺竹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痛心疾首,当然了解凌雨这时的心情。 柴建国无声地点点头,凌家姐妹看起来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一个比一个更痴情和执着。 “这样吧,凌姑娘,我留在这里,一起照看这位公子。”柴建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现在不行,你带着他们跟我回去。”凌烟的语气突然严厉了。 当定下的规矩没人执行的时候,也就距离坏事不远了。 凌烟千叮咛万嘱咐凌雨了一番,和顾珺竹、柴建国一行返回了营帐。 这是她上次安排所有事项后,召集的第一次所有郎中参加的会议,目的只有一个,整肃纪律。 当所有的郎中在柴建国带领下,出现在账内时,凌烟也让张晋把羿景宸请了过来。 “各位,我曾经说过,干的好的有奖,反之必罚。”凌烟冲着王利一点头。 王利掏出身上的一个本子,大声念着:“初七丑时,张家村当值的三人中有两人睡觉,寅时赵庄出现5名新的病患,无人处置;初八午时,王家沟四名病患擅自回家,无人管束……” 不长的时间,王利一口气念出了12名违反规矩的郎中名字,其中也包括那名岁数最大、曾经反驳过凌烟的长者。 “柴建国,”凌烟突然站起身子,怒目圆睁,拍着桌案,呵斥着自己亲自圈定的人:“我明明要求你们必须做好必要的防护,可你身为他们的头领,今天进入南小屯的时候,不带口罩就跟病人近距离接触,你要是把病菌带出来,传染给大家怎么办?这个责任你负的起么?” 柴建国低下了头,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一声不吭。 “我事先已经说过,重奖重罚,所有犯了错的,扣罚你们本月俸禄,柴建国加倍。”凌烟黑着脸,毫不留情。 “姑娘,”人群里面发出一个怯怯的声音:“当时是我忘带了,柴头把他的给我了。” “即便如此,连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又如何能有一个好的身体去救治别人呢?身为管理你们的人,他最该明白这一点。”凌烟的坚定,感染着所有人。 “可是,你的办法根本不管用,疫情越来越严重,死的人越开越多,你又怎样负责呢?”岁数最大的那个郎中开始发难,引起了不少人的起哄。 “对,说的对。” “所以,从现在起,我要再下几项更严厉的决定:第一,所有去世的病人,连同他们生前使用过的东西、衣物等等必须全部焚毁,张晋,你来负责,谁敢违令,就地斩!第二,谁再敢当值期间擅自离岗、睡觉、不尽职者,杖责五十,王利,你来负责,不必请示。第三,在洛邑城的北郊,生产石灰,靖王爷请你派人立刻去那里挖取,在所有出现疫情的地方,掺水后撒到地面消毒。” 凌烟这几天看似身闲,大脑一刻也没停止过思考,她翻阅了洛邑县的县志,发现这里还盛产石灰,又想到了一个消毒的办法。 “至于你们说的疫情越来越严重,要我负责?没问题,三天之后,如果疫情再不好转,我承担一切后果。” 凌烟心中有数,她根据疫情发展的规律,推算出这两天已经达到了顶峰,三天过后,应该就要慢慢减弱了。 天色慢慢黑下,凌雨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中,仰望天的明月。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了,虽然昨天柴建国又回到了这里,她还是坚持不假人手的照顾顾珺非,像对待自己的亲大哥一样。 只是短短的一天,凌雨近乎自虐的举止,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只有这样,她才没有时间去想一些事,才不会觉得心痛。 抱住双膝,凌雨的眼睛忍不住闭合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睡得那样不踏实,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她。 凌雨猛地一个机灵,站起身看向背后搜寻。 黑乎乎的院子内空无一人。 凌烟凄惨地一笑,自己在想什么呢?有谁会又关注她呢,还是进屋去看看顾大哥吧。 她抬脚的一刹那,感觉天旋地转,柔弱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向了地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实验失败 软绵绵倒在地上的凌雨,留在大脑中的最后记忆是眼前的天旋地转,和一个似有似无的黑影。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铺着一层松软褥子的门板上,柴建国忧郁的眼神关切地注视着她。 凌家姐妹到底是什么做的?每一个都会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好奇,产生一种想要剖开她们的大脑、骨肉和灵魂,探寻她们究竟的好奇。 就在刚才,靖王羿景眼珠血红,发疯似地踹开他临时休息的屋门,甚至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叫嚣着要是医不好凌雨,就让所有的郎中陪葬。 他在高贵如靖王那样人的眼睛中,竟然能看到为情所狂的味道,怕是几生几世都难得一遇的痴情。 等他知道凌雨不过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身体极度疲惫引发的昏厥后,那个叫他第一次领略什么是疯狂的人,又蛮横地要挟他,绝对不允许告诉凌雨,是他救的她。 他喜欢她,又怕她知道,其间肯定有什么不为别人所知的原因。但他的真心,绝不会有假,以柴建国的生平和见识,绝无仅有。 还有这几天,他满耳充斥的都是对凌烟的议论,屈辱的退婚、克父败家、走进红楼、回头吃草等等,反正世间一切倒霉、悲惨的事情她经历过了。 有人说她是扫把星,走到哪里带衰所有人;有人说她是巾帼英雄,不管发生什么困难都能绝地重生;有人说她是野心家。出入军帐,图谋不轨。 可在他柴建国看来,凌烟就是个一从容淡定、无欲无求的女子。 大富大贵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节衣缩食她能笑着去面对,就像他的妹妹。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凌雨,柴建国眼中的凌家女子,个个都是简朴清新中能勾起天雷地火的不凡人物。 不说别的,单就凌家姐妹在别人避之不及的疫情面前,做到这个地步,羿景宸和顾氏兄弟哪个不被感动呢? 她们拥有的。或者是自己不知道,或者根本无意加以利用罢了。 “柴大哥,我怎么了?”凌雨像小鹿一样惊恐万分的眼神逗笑了柴建国。 她孩子般的童真像一缕清新的风吹走了弥漫在整个村落里的恐怖、荒凉的气息。也放松了他的心。 “没事,你最近太紧张,又太拼命了。”柴建国端起一杯刚才煎好的参茶,递给凌雨。 这是羿景宸命人从自己府中特意送过来的。 “我怎么在这里?”凌雨好奇自己眼前的黑影是否存在。他又是谁? “你晕倒在院子里了。等我诊治完村民,走出屋子的时候,看见你倒在地上,就把你抱进来了。”这番话,是羿景宸走之前专门交代给他的。 “是么?”凌雨失望的很,根本没有看出柴建国闪烁不安的眼神。 “柴大哥,我没事了,我要去照顾顾大哥了。”孤零零和柴建国呆在一个房间。凌雨感觉很别扭。 “你必须休息,我去照看你顾大哥。”羿景宸走之前。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严禁凌雨再去照顾顾珺非。 “我已经没事了。”凌雨微笑了一下,试图坐起来。 可她并没如愿,她的身体像棉絮一样的轻软,根本不听自己的话。 “我怎么了?”凌雨再次恐慌了:“我是不是,也?”下面的话她没继续说。 柴建国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问是不是被传染上瘟疫了:“没有,你只是身体太虚弱了,多休息、多吃一些东西就好了。” 还有一句话,柴建国没说,他多了一个心眼,有意在凌雨刚才喝的参茶中放了适量的蒙汗药,足够这个姑娘睡上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很多事情会发生巨大改变。 从南小屯回来后,凌烟和羿景宸马上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控制疫情的关键时段已经到了,他们不敢置之不理。 城门外的临时大帐中,烛火彻夜不熄。 三三两两的主事郎中和当值的士兵出入不断,传递着各种消息和指令。 分属周边村落的十组郎中个个谨小慎微,严格按照凌烟的要求完成每项任务,不敢有任何瑕疵。 张晋和王利直接听命凌烟,每天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举着宝剑,穿梭在方圆数百里的地界上。 这一招很灵,以往靠苦口婆心劝、悲情苦情哄都不奏效的事情,比如焚烧尸首和遗物等,都迫于张王两人的吹毛利刃,乖乖的照办了。 县城内外所有染上疫情的病人全部集中到各个治疗点,封闭管理,除了负责医治的郎中,其他人员严禁出入。 绵延数百里的路段撒上了白色石灰,形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景致。 柴建国每天还安排十名郎中将防病、治病的注意事项写成告示,张贴在人群聚集的地方。 洛邑县城,全员皆医。 两天之后,顾家、凌烟和羿景宸分别接到了接到了凌雨和柴建国的报信,顾珺非的病情已经稳定,并开始趋于好转了。 只是所有人隐瞒了凌雨去照顾顾珺非的消息,生怕段红云借此再做文章。 凌雨和凌烟因为柴建国的隐瞒,谁也不知道羿景宸去过的事情。 凌烟不甘心地承认,自己的实验失败了。 这天夜里,凌烟趴在大帐内的桌案上,尽管身体的消耗让她开始吃不消了,可精神的紧张却无法消弭。 明天,就是她立下军令状的最后一天了,她虽然觉得自己很有把握,可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吊着的心终归没法安稳地放下。 “想什么呢?”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痒痒的、暖暖的哈气吹到了她左侧的面颊上。 凌烟没有动,只是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挪了挪,找好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趴着。 “我要是早早就跟你断了,早早的就嫁人了,哪里还会发生现在这么多的事情呢!”凌烟嗔怪地说。 她如今快累死了,不仅白干着好事,还要被别人指着鼻子骂,哪跟哪儿?凭什么啊? 这也算是真心话了,女人的命运前半生看出身,后半生就只能看夫君了。 如果不是顾珺竹的话,以她现在的“高龄”,只怕孩子最少已经有两个了。 “想嫁人了是么?不如我们成亲吧?以你相公我的岁数,应该是几个孩子的爹了。”顾珺竹的声音鬼魅和诱惑,活脱脱一个“色急”的男人。 就这他也能跟她想到一起去,凌烟甜蜜的笑了。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享受着黎明前难得的片刻温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发难凌烟 “这件事结束后我们成亲好不好?”凌烟的这句话,再次打破了顾珺竹的心里底线,他第一次见到女子居然会开口求婚。△↗頂頂點小說,www23 “不好!”顾珺竹闷闷不乐,脸色发昏,想不都想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也想着成亲的么?”凌烟摸不着头脑,这个怪人怎么可能在瞬间改变了风向? “小丫头你抢了我的话,我不爽!”顾珺竹气鼓鼓地回答,环抱着凌烟的双臂扣得紧紧的,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疯子,放手,勒死我了。‘凌烟拍打着顾珺竹的手背,顿时哭笑不得。 “报!大事不好,城中又增加15个病患,已经接到禀告的3个集镇、村庄共新增31个病人。”张晋的声音在账外响起之后,并没有延迟他闯入大帐的步伐。 “其他地方患者人数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脸色蜡白的羿景宸随后走进大帐,周围围着几个爷爷级的郎中,为首的就是岁数最大的那个叫做李重的郎中,他表面忧虑重重,内心唯恐不乱地向靖王禀报着,阴险歹毒的用心昭然若揭。 不到一会的功夫,刚才还静悄悄的大帐已经人满为患了。 凌烟和顾珺竹透过把门士兵掀开的账帘,看到外面的天色刚刚开始泛亮,这群人今天怎么同时这么积极了? 逼宫! 两人相互对视,明白了。 午时三刻。是一个节点,一群遗老极力要把凌烟拉下马的最后期限。 羿景宸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周,目光所到之处。鸦雀无声。 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煞气堪比地狱里的阎王。 羿景宸缓缓走到桌案,稳稳地坐到太师椅上。 以他为中心,李重为首的十几个须发皆白的中老年人和凌烟、顾珺竹,在营帐中鲜明地分成对立的两派。 一多一少,一强一弱。 李重阴险地看着凌烟,耳边响起昨晚他在营帐外面一个隐秘的角落。和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人的对话。 “三皇子看重你的才华,只要你能阻止凌烟此次的行动,他会择日把你推荐至太医院。光宗耀祖,荣华富贵。”面对李重的,正是当日准备射杀凌烟的“夺魂帮”第三分舵的舵主,齐旭。 他从京城出来已经半月有余。任务只有一个。解决凌烟。 半年多来,三皇子羿景文安插在洛邑的人不止一次在飞鸽传书中提到凌烟的名字。 刚开始他总以为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一次又一次的巧合,羿景文内心萌生了宁可错杀千人,也不放过一个的恶毒想法。 齐旭就这样领命出京了。 最初他也像他的主子羿景文一样,轻视了凌烟的作用和地位。 当他数次出手的时候,才发现凌烟的身边总是有几个武功高超的人护卫着他。 尤其是那天射出的暗箭,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势在必得,却又在最后时刻眼睁睁看着功亏一篑。 齐旭再次飞鸽传书。奏明羿景文,利用当下的疫情。再次设下一个连环圈套。 “李老,请你务必抓住凌烟的小辫子,三皇子已经采取行动配合你了。” 齐旭当时并没有说三皇子采取了哪些行动,但仅凭许诺把他弄到太医院这一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足以让他肝脑涂地。 李重想到这里,肥嘟嘟的老脸阴森森一笑,三角眼瞥向了紧挨着自己的那几个郎中。 “禀报王爷,今天凌晨传来的消息,各个地方情况都不太好,民怨极大。”一个郎中禀告着。 “报王爷,城内许多人也在街头闹事,已经有五家药铺被砸了。”另一个人说。 “王爷,如果再这样置之不理,唯恐发生变故啊!”第三个人以忧国忧民之心,把凌烟的罪过瞬间推到了危机皇朝生死存亡的关头。 羿景宸紧闭薄唇,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昨晚开始,他第一次动用极影到各个地方收集真实情况。 的确如李重之流所禀,病患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继续上升。 一度对官府和凌烟信任的民众产生了怀疑和不满,尤其是集中在一起的病患中,病情较轻的开始出现了抗拒心理,抱着必死的心态也要冲破官兵的封锁,离开医治点。 这种情绪非常可怕,星火燎原。如果不能及时加之制止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柴建国,你来说说,到底怎样来了?”羿景宸犀利的眼神突然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柴建国,这次疫情救治的临时主事人。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柴建国。 李重暗暗叫苦:“靖王爷这句话,明显是让柴建国出头替凌烟遮挡,谁不知道他是凌烟力排众议提拔起来的人,最近又和凌烟走的很近,岂有不掩护的道理?” “王爷,”李重显然想阻挡柴建国开口。 “闭嘴,”羿景宸不留情面地直接封杀了李重,他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柴建国。 的确,就如李重所料,羿景宸希望有人出面替凌烟解围,哪怕暂时缓和一下现场紧张的气氛也好,他才有时间和机会另作考虑。 “王爷,”柴建国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凌烟:“王爷,正如大家所言,凌姑娘采取的办法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已经影响了救治的效果和进展。” 这句话,盖棺定论,像一颗在人群中爆炸的烟花,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部分郎中交头接耳,指点着柴建国和凌烟,发出了惊诧的疑问:“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另一部分顽固的中老年郎中,竟然也因为柴建国的临时倒戈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凌烟、顾珺竹和羿景宸受到的震惊最大。 以柴建国一贯的为人和秉性,他就是保持中立也不会指鹿为马,陷害凌烟。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所有在场的人中只有李重明白原委,这恐怕就是齐旭所说的配合行动了吧。 照此说来,自己今天成功的可能性已经增至百分百了。 太医院,已经向他敞开了大门,行走朝廷、结交权贵指日可待。 “王爷,柴大人的正直不阿众人皆知,请王爷明断。”李重一揖到地,第一次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柴建国。 “王爷,小人也是接到十个主事郎中的禀告后,才做出此种判断的,请王爷明断。”柴建国一揖到地。 “请王爷明断。”众口一词,所有的郎中一揖到地。 大帐内的形势极其严峻,出现了要求严惩凌烟的一面倒局面。 就在此时,把门的士兵急冲进来,单腿跪地:“禀告王爷,圣旨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先收拾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羿景宸身负重任,当秉公行事,赏罚分明,从即日起,凡妖言惑众、肆意惑乱、魅主惑世者,无需请奏,立斩无赦,钦此!” “靖王爷,请您接旨吧!”一声公鸭嗓子从刚走进大帐的公公嘴里传出。+◆頂+◆点+◆小+◆说,www23 匍匐在地的羿景宸和众人高声说道:“谢主隆恩”。 谢?谢个屁! 随着大流跪拜又站起身的凌烟心如死水,冷冷打量着周围一群人。 真是高明的一道圣旨。妖言惑众说的是她;肆意惑乱说的是她;魅主惑世说的是她。每一条、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死死地套在她的头上。 这道圣旨分明是在说,处死凌烟,立斩无赦! 呵呵,她的存在如此碍眼,她的命如此值钱,凌烟悟透了圣旨的真实含义。 她和他们果然不是一个时空里人,果然不能和谐并存。 凌烟冷笑一声,无视大帐中的任何一个人,突兀地回到了自己刚才趴着的桌案前,舒服地坐回了原处。 死都要死了,还讲究什么礼仪、什么规矩。 这个矮矮的桌案,摆设主位右下侧,地上放着一块厚厚的棉垫,是凌烟最近几天经常坐着的地方。 宣旨太监从一进大帐,就发现这个女人的存在。 毫无疑问,她应该就是万岁和三皇子讨论的那个女人。 回想自己刚才宣读的圣旨,眼前的女人过于苍白平凡。不妖不惑,和传说中的酷似妲己不是一点点的差距,而是从京城到洛邑的距离。 “张晋。送公公去休息。”羿景宸更想自己一脚把他踹出去,关键时刻来捣乱的人最可恨。 宣旨太监离开后,李重开心的恨不得转动他猪一样臃肿的身材,当场像以前“状元红”的那些美女一样,长袖舞动,高歌一曲。 齐旭没骗他,三皇子真的采取了行动。而且不止一个、两个的,个个都能要了凌烟的命。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点火浇油。 治病救人他不见得擅长。落井下石他可是手到擒来。 “报!”“报!”“报!”寂静的大帐中,突然响起几声令人胆颤的声音。 又有几个不好的消息传进来,染上瘟疫和去世的人数还在增加,凌烟采取的一切办法似乎已经被证明无效了。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疫情的发展可真像天上的太阳,越来越灿烂了。 羿景宸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脸色依然冷的像座冰山,吓得下面的人没人敢出声,没人敢当第一只出头鸟。 柴建国一脸呆滞,没有表情和反应。 李重和他那帮人蠢蠢欲动,相互暗示和联系的眼神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靖王爷,请您主持公道。”李重突然发难了。 “靖王爷。请您主持公道!”附和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羿景宸没有接话,他的眼睛看向凌烟。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等着她能再次创造一个奇迹。 凌烟紧闭双眼,幽幽地问出一句话:“请问各位高人,你们在治病的时候是不是给病人服下药后,马上就能见效呢?” 这一声高人,彻底撕破了凌烟和他们的脸面。 不管是谁,凌烟决不再忍了。 如今不像后世,这里干的不好可以换一个地方,这行干不成功可以换个行业。 自己的一片苦心,换来的就是眼前这些人迫不及待的要取她的性命。 她恼、她狠! “不会,必然有一个过程。”人群中间一个正直的郎中回答了。 “谢谢,”凌烟的眼睛看向了这个声音,出声的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自己也不知道,他给了凌烟最大的安慰。 她终于伏案而起,稳步走到李重面前:“你岁数最大,应该这群高人里的高人,请问你这一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我,我,”李重结巴了一下,猛地提高嗓门为自己壮胆:“我当然是每天四处巡诊,给病人治病了。”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连营帐都没有出去呢?”凌烟的声音正好和李重相反,越来越缓慢,越来越低沉,并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手上有他每日行程的详细记录。 对于这个人,她这几天在惯着他,使劲地惯着他,她要一直惯到能收拾他为止。 凌烟不再听他狡辩,反身直接走到羿景宸坐着的正座边。 “让开。”她无视羿景宸的身份,霸道地命令着。 她是这里的头,她就要行使自己的权力。 羿景宸自觉地配合了她,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我曾经立下军令状,我也知道你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没问题,当这太阳升到你们头顶的最上方时,你们可以随意看我笑话。但是,”凌烟语气一转:“在这之前,谁不让我好过,我就不会让谁好过。” “王利,念。”凌烟懒洋洋地坐在刚才羿景宸坐过的位置上,丝毫没有以下犯上的概念。 “前日,李重当值之时,派其弟子黄大军顶班,自己躲在屋内睡觉,黄大军可以作证;昨日,按照主事分派,李重应到张家村送药,他又指使其同乡赵龙替其履职,赵龙可以作证。” “看见没?”凌烟指着帐中的沙漏:“好像只差一点点的时间,就到正午了。李重,你觉得本姑娘我会怎样处置你呢?” “没有这事,你陷害我。”李重指着凌烟狡辩着。 “没有?黄大军、赵龙,你们出来说说。”凌烟一根手指惬意地、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她相信,有羿景宸在,没人敢替李重说谎。 黄大军、赵龙深深低下头,谁也不敢做这个证明。 “你不能,你无权,你就是那个妖言惑众、肆意惑乱、魅主惑世的人,应该被千刀万剐。”李重气急败坏地喊起来。 “我能不能你马上就知道了。”凌烟左右看了看,桌案上什么也没有,她嘿嘿一笑,这还真的难不住她。 她的芊芊玉手伸向羿景宸,当着众人面,野蛮地从他腰间硬扯下了他的腰牌,当空一抛,飞向了张晋。 “当值睡觉,杖责五十;送药离位,杖责五十。张晋,本姑娘说的话好像不太管用了,打不打可就看你的了,王爷叫你看着办。”凌烟吃吃地笑,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 张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咚”地一声磕向地面,暗自嘀咕:“大小姐啊大小姐,整人不带您这样的,我照您说的去做还不行么?”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瞪成铜铃那么大了。 王利早就取来一根军棍,高高举起,递给了张晋。 “不要,不要,王爷救命,王爷救命啊!”李重杀猪样的声音绝望地尖叫着,他冲向羿景宸,匍匐在他的脚下,抱住他的双腿,苦苦哀求。 不要说一百军棍了,就是五十棍,也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羿景宸蔑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害群之马,死一个少一个。 张晋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一个大步跨过来,一只有力厚实的手掌拽住李重的衣襟,手腕翻转,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 张晋使足了劲,一棍一棍打了下去。 当沙漏显示正午时分到了的那一刻,张晋的第一百军棍也恰好落在了李重的屁股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凭空消失 “怎么样?你想让我死,好说啊。頂點小說,www23不过,我当然要在自己死之前先收拾你了。”凌烟对她人生第一次下的狠手毫不后悔。 身后有一只对她张着血盆大口的狼,要自保,必须先除掉那只狼。 李重一张惨白的嘴只有向外出的气了。 小河沟里沉船,让他死不瞑目。 “靖王爷,小奴出宫之前,万岁爷交代,让小奴看着您处理完这件事,再回宫交差。”宣旨太监再次出现在军帐之内,他一进来就被屁股打的血呼啦啦的李重吓了一跳。 趴在地上的李重用劲浑身力气,从嗓子眼挤出“嘿嘿”两声最后的哀鸣:“黄泉路上,我拉你同行。” “人之将死,怎么说的话还这么恶毒呢?”凌烟遗憾地摇摇头。 “报,城内又死一人。” 正午时分,沙漏里的沙落到了它该落到的地方。 李重犹如回光返照,神色猛地一震:“妖女,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靖王爷,小奴该怎样回复万岁爷?”宣旨太监不漏声色地示威。 “报,”军帐内再度跑入一个士兵,跪在羿景宸面前。 凌烟的生死,取决于这个士兵下面的话。 靖王脸色紧绷,牙关紧咬,鬓角冒出一点冷汗。 李重狰狞地脸看向凌烟,为他人生的最后一声狂笑积蓄力量。 柴建国缓缓跪下,冲着凌烟低下了羞愧的头颅。 顾珺竹手握腰间的宝剑。随时准备带着凌烟冲出军帐。 宣旨太监掏出第二道旨意,准备即刻宣读。 万岁爷在他出宫前,已经明确表达了心意。除了他挑选的女子,谁敢魅惑六王爷,有一个杀一个,有百个杀百个,所有这样的女子,只有一个字,死! 三皇子又给他的手里塞了十两银子。做为加快凌烟死亡速度的酬劳。 谁说天时、地利、人和只能向着得人心的事情呢? 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次医治疫情中出力最大的凌烟,死期到了。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等待士兵的致命禀报。 “报,刚刚接到南小屯消息,他们那里半个时辰之前有一名二十二岁男子在凌姑娘规定的隔离期内没在发热,已经被放回家了。” “啊?!”所有人又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叫! 瘟疫发生以来第一起痊愈的病例。在朝廷准备杀了凌烟的时候。如冬季盛开的牡丹,美妙地绽放了。 只有凌烟自己,真的被吓出来一头冷汗。 东方、西方所有的神仙今天难道集中去开会了么?这么关键的、要人命的事情一直要拖到正午才给个话么? 靠!凌烟罕见的吐出一个脏字! “怎样?你还不安心上路?”凌烟的嘴角笑出了她自认为最美丽的弧度,她要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老天也不能为所欲为的摆布她,更不用说他们这种坏心肠的小人。 “你,你,你……”连着说了三声的你。李重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咽下了他拼命也想留住的最后一口气。 “这位公公。劳烦再等上半个时辰,是杀了我,还是可以放了我,凌烟自己举证。”说完这番话,凌烟又回到自己的矮桌前,双腿盘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有功夫生气,还不如练会瑜伽。 凌烟用最慢的速度排空又吸入保命的空气,一呼一吸之间,她感到在这个没有法治可讲的时代,能够顺顺利利生存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从现在起,排除一切杂念。 羿景宸和顾珺竹都在琢磨,凌烟说的自己举证是什么意思?她明明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怎么举证?那什么举证?谁来给她举证?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长久地保持沉默。 这之后,军帐内外没来由的忙碌起来,进进出出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多频繁。 每一次,每一个人的出入都给凌烟带来莫大的欢心和鼓舞,不外乎是东面疫情缓解了,西面又有几个人病情全好了。 从这天的正午开始,洛邑县城内外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患者。 这场已经历时一月之久的瘟疫,像冲毁城池的洪水一样终于开始回落了。 半个时辰之后,凌烟吐出一口气后,缓缓地睁开眼睛:“请问公公,凌烟还有罪过么?” “这,”宣旨公公偷偷看了一眼羿景宸,连忙讨好地回答着:“当然没有了,姑娘立了大功,靖王爷必定会请旨奖赏的。” “不错,本王立刻上奏父皇,请旨重赏凌烟凌姑娘。”羿景宸果断地说。 这出一波三折的“好戏”,不用说,肯定又是他的“好”兄长,三皇子羿景文安排的,既然他要演,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好好陪着他演了。 军帐之内,挑事的李重已经毙命在军棍之下;宣旨太监见势不妙,也借口回京复旨,带着羿景宸为凌烟请赏的奏折匆匆走了;那群擅长见风使舵的郎中眼见大势已去,纷纷转向凌烟,恭喜贺喜地说个不停。 只有柴建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继续低着头。 凌烟同情又痛恨地盯着他,半晌之后,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呼”声。 她明白柴建国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违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很难选择的一件事。 凌烟冲着羿景宸施了一个礼:“靖王爷,民女请求您一件事,帮他一下,请不要为难他。” 这一礼、一声王爷、一句民女,和凌雨如出一辙,鲜明划出了凌烟和羿景宸之间的界限。 羿景宸明白,凌烟和他的合作已经到此终止了。 自己的父皇终究容不下任何一个超越他意志的事情和人的存在,包括他最疼爱的自己。 在皇权和感情之间,父皇一颗永远不变的恒心是皇权。 从这一天起,凌烟从羿景宸的大帐之中消失了,她把所有的事物推脱的干干净净,再也不管与她和凌家无关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在凌家也没有了踪影。 白天,顾珺竹找过她,没有结果;羿景宸找过她,没有结果;甚至连柴建国也登门求见她,也没有结果。 夜晚,顾珺竹和羿景宸背开所有人,翻墙搜寻过她,还是无所收获。 明里暗里,好说歹说,凌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律绷着脸对外宣称,凌大小姐,甚至还有凌二小姐一起外出了。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对不起,不知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由不得她 “已经第七天了,还找到她们,要不我让‘极影’去找?”羿景宸明白凌烟消失的原因。…頂點小說,www23 “你的人和我的人有什么区别?让她们好好休息一阵吧,要命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说放下就放下的。”顾珺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昨晚气温骤降,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如今,地面已经被厚厚的白雪遮挡的严严实实。 “想什么呢?”羿景宸走过来,并肩站在顾珺竹身边。 “小时候我就是在这样的雪地里救了一只小鸟,被凌老太爷看见,当时定下了我和凌烟的娃娃亲。”顾珺竹看向的那片花园,依稀出现了一个手里捧着一只小鸟的小男孩。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没有订婚,凌烟恐怕早就成亲生子,过上安逸的生活了,说起来她的一切不幸都是从自己的退婚开始的。 “后悔么?”羿景宸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摇摇头,顾珺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独特的个性我闻所未闻,独立、果断、机智,和你我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可以不依附于任何男子,幸福的生存。这样说吧,她是一块磁铁,反过来吸引住我了。” “吃不住才是最好的,对吧?”羿景宸邪恶的一笑。 “我是吃定了,吃不住的是你吧?”顾珺竹同情地拍了拍羿景宸的肩膀。 兄弟两人同时沉默了。 “告诉齐旭,逼出凌家那个小妞。她的命如同蚂蚁,凤汐国的江山才是我想要的。”三皇子羿景文听到宣旨太监的详细描述后,气的拍碎了书房的一张桌案。 他的手下都是蠢货。连一个臭丫头都搞不定,屡次失手,令他颜面无存。 白雪皑皑中,整个洛邑县城在经历了洪水、瘟疫之后,像个有气无力蜷缩着的老人,毫无声息。 凌氏姐妹已经失踪十一天了,她们的人间蒸发就如这场瘟疫的消失一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议论的人越老越少。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县衙隔壁的一个小院子内。凌雨拍着院子里堆起的一个雪娃娃,开心地问着凌烟。 她们并没有失踪,只是换了一个住所,享受难得的、不受任何人打扰的清净生活。 “再等几天。不过我们要是再不回去。凌弘估计要闹翻天了。”凌烟想着就笑出了声。那个家伙现在对她和凌雨的沆瀣一气极为不满。 可惜,她等不了了。凌烟没有想到,自己主动退出的、极其厌恶的皇权之争,已经如影随形的被强加在了她的身上。 她,是最薄弱的地方,是各方切入的最佳点。 “喂,你们听说了么?城东又死了一个人,听说又是瘟疫?” “我听说过。不过今天晌午城北也死了一个。” “你们说的都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我这里可是最新的。南大街的一个裁缝突然毙命了,家里人已经告到县衙去了。” “告什么?告谁?他家人知道谁是凶手么?” “嘘,你们听我说,有人传言瘟疫什么的,都是那个姓凌的丫头片子暗中派人四处下药弄得,然后她再出面救人,听说是想博得靖王爷的欢心,图谋大宝。” “我听说一个更怕人的消息,说她是妖女,专门出来祸害我们的。” “什么?姓凌的是妖女?” “告诉你们,官府说了,姓凌的是妖女。” 站在一堆聚集的百姓前,凌烟和凌雨把在县城内越换越离谱的谣言,听了个一清二楚。 “姐姐,他们胡说八道!”凌雨直爽的个性,让她当场要和那些传闲话的人理论。 “我们直接回家了。”这样的事、这样的话,凌烟见的、听的多了, 人身攻击、名誉损毁是打击一个人,尤其是打击一个女人最有效的办法。 她本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之不理。可要累计凌家遭殃,她就不能不管了。 总是有人,要把她逼入绝境。 “她们该回来了。”听到大街上的谣言越传越可怕,顾珺竹下了断言。此时,他和羿景宸两人,已经坐在凌家大厅有一会了。 “回禀靖王爷、顾少爷,两位小姐已经到大门了。”没有跟着凌烟外出潇洒的洛惜,一脸的不高兴。她家小姐哪像豪门闺秀,从她第一眼看见,明明就是花木兰,自己能搞定一切,丫鬟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 顾珺竹的预言实现了。羿景宸微微低了一下头,自己对凌家姐妹的了解跟顾珺竹相比,差的不是一点点。 刚进门的凌烟凌雨,同样接到了洛惜的禀告,顾公子和靖王爷一早就在大厅等着她们了。 “你见不见他们?”凌烟侧脸问凌雨。 “当然见了,我想姐夫了。”凌雨神色自然,没有了早先的忧虑。 “嗯,那走吧。”这是凌烟最乐于见到的,妹妹越来越成熟了,假以时日,会比她更厉害。 羿景宸,你等着接招吧。 “洛惜,请老太爷到前厅。”姐妹俩吩咐完,径直去见那两个一直阴魂不散的男人。 十几天没见,凌氏姐妹的气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白皙红润的脸颊和水润机灵的大眼,比起顾珺竹和羿景宸好了何止百倍千倍。 只是这次见面,几个人之间的罅隙似乎更大了,就连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凌烟,也和凌雨一起装起了斯文。 “见过靖王爷。”姐妹两人同时跪在地上。 顾珺竹扭头看了看羿景宸。 暗自期盼很久的第一次见面,没有看见凌雨的笑颜还不算,姐妹俩偏偏都在他面前讲起规矩来了,一下子把他推到了千里之外。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羿景宸脸色超级黑,明显积攒了一肚子的风暴快要忍不住飚出来了。 “送王爷,王爷慢走。”两个不怕死的女子甜滋滋加上一句话,气的他差点吐血。 一直以来,只有他才是狐狸,才是那个有资格气死别人不偿命的主。 自从遇见凌烟和凌雨,羿景宸发现自己哪里还是狐狸,明明变成了一只笨猪,被人家捏着鼻子走。 “靖王爷怎么了?”和羿景宸擦肩而过、又被忽视了的凌宇飞不解地问顾珺竹。 “没事。”顾珺竹强忍着笑。 哪里是没事,简直是事大了,靖王爷前后已经吃了很多次闭门羹,他最可怜得到就是羿景宸身边的人,不知道哪个又要无缘无故的倒霉了。 “烟儿、雨儿,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凌宇飞拉着两个孙女的手,老泪在眼眶中闪烁。 “祖父,一点也不好,”凌雨一脸的气愤:“总是有人不让姐姐好过。” 顾珺竹心疼地看着凌烟,她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凌雨,谁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回家的凌烟跟以前的凌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免死金牌 “大姐,谁不让你好过了?告诉我,我去修理他!”闻讯赶来的凌弘只听到了大家对话的尾巴,气就不打一处来。 最疼爱他的姐姐受了委屈,他就是拼命也要替姐姐报仇。 跟在他脚边的凌彩如今已经被喂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眼看着滚到了凌雨的眼前。 “啊,凌弘的三姐来了,你好可爱啊!”凌彩已经成了凌家上下逗弄凌弘的最好借口。 凌雨蹲下身子,一把把凌彩举到了脸前,用自己高挺的鼻子蹭了蹭那个小家伙毛茸茸的鼻头。 凌彩冲着她“喵喵”的叫着,宛若听懂了二姐的话似得。 “凌雨,你再瞎说,我可不可气了!”凌弘一张酷似凌浩楠的脸涨得通红,他最没办法的就是二姐,太直、太正,又跟着大姐学的太精明,通融起来很麻烦。 “烟儿,趁着你娘她们还没出来,先想个办法,省的等她们出来,又该一惊一乍的了。”凌宇飞有时觉得很奇怪,两个水一样温柔的儿媳怎么就生出三个火一样炙热的孙女孙子,总是有一些热的过度的想法和做法。 “离开这里吧,我讨厌别人在后面像要债一样追着我们不放,大姐本来做的是好事,怎么就招惹住他们了?”凌弘嚷嚷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躲到哪里去?能躲一辈子么?”凌雨说出的话总是出人意料的成熟。 “你说怎么办?”凌烟有意识引导着,她发觉凌雨的悟性在兄妹三人中最好。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应付。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呢?”凌雨没有干过独挡一面的事,对自己的判断缺乏必要的自信。 “说得好。”他们的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刚刚负气离开的羿景宸背着手,自己又走回来了。他还是不放心这里。 “靖王爷,”凌宇飞迎了上去,他对羿景宸和顾珺竹的出现早就习以为常了,总觉得自己的家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羿家的第二个小朝廷,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当年的请辞不是白请了么! “朝廷有一整套严密的情报网,凌家只要不出凤汐国的国境。藏在哪里都能被找出来,最大的区别只看是三五天内还是三五个月内。”羿景宸的眼从来没有看过凌雨,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在句句证实她的话有多么的正确。 两人像是一对闹了别扭的小夫妻。谁也不肯主动先向谁认错,可又再期待对方先向自己低头。 “不好了,官府来人了。”孙二哥从外面跑进来,冲着大厅内的人喊了一嗓子。 凌家从临时租住的小院子回来时。把他也带回了凌府。 官府来的人。大家都认识,恰好是以前的典历。 自从楚光耀离开后,县衙里的人,换掉了一大半,只剩下几个资历丰富,熟悉本地风土人情的老人,典历就是其中的一个。 “典历大哥,好久不见了。”凌烟欣喜地迎上前。这个朴实的典历前前后后帮了她和顾珺竹很多忙。 “凌姑娘客气了,只是我这一来。又没好事了。”典历难为情的一笑。 “都是为了公事,又不是典历大哥私下做出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凌烟看人做事总是从体贴对方的角度出发,这一点为她在不知不觉中赢得了很多朋友。 “是这样,近两天出事的几个家人分别到县衙状告大小姐使用巫术,再次让他们的家人染上瘟疫。县太爷命我请大小姐到县衙去一趟。”典历指着身后另外两个衙役。 凌烟明白,说请,一是因为他们之间很熟悉,二是因为靖王爷的在场。 “靖王爷,很好玩是不是?”凌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然要找个人开刀。 羿景宸无言以对,自己欠人家的,还能说什么呢?乖乖听着就是了。 “请问靖王爷,你有没有免死金牌之类的东西?”凌烟边认真边玩笑地调侃着,古代不是有这么一种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么? “没有,本朝据说也就只有开国皇帝赐出过一枚,包括我在内都没有这种金牌。”羿景宸对凌烟感到抱歉,是自己把她牵涉进来的,又没有力量保护他。 站在他们旁边的顾珺竹眉毛突然一跳,好像知道什么似得,但他没有接话。 “只有我当皇帝了,才不会再有人敢这么欺负我。”凌烟恨恨地说,死亡的阴影让她深刻体会到,在这个世上,没有权利和地位是件多么可怕和可悲的事情。 “不许胡说八道。”凌宇飞厉声打断了孙女大逆不道的话,他恐惧的眼神看着靖王爷。 不管羿景宸追究不追究,这句话足以让凌家灭门。 “她说的没错。”羿景宸轻声附和着。 还有一句话,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所以三皇兄才要夺取皇位,所以历朝历代才有了兄弟相残的悲剧。” 凌烟看了羿景宸一眼,还算有良心,虽然自己失言,可一点也有错。 这个时代最让她憋屈的是,有什么话不敢痛痛快快的说,都要顾三顾四的,难受死了。 “啊!”凌烟突然向天仰头,在众人中间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发泄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气愤。 不用这种方法发泄一下,她要疯了! 这一声,吓得众人瞠目结舌,只有顾珺竹站在一边,温柔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她,温柔的笑着默默地支持着她。 “大姐,你怎么了?”凌弘慌神了,他拉着凌烟的手,不安地问。 “没事了,我们走吧。”吓了别人一大跳的凌烟自己没事人似得,她已经恢复了冷静。 “典历大哥,你去看过没,死的那几个人都有什么症状?”这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凌烟没有疯。 “我带着仵作去过,表面看和前一段瘟疫死去的人没有什么差别。”典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 “你们靠近那些尸首了么?”凌烟细细地问。 “没有,”因为凌烟、顾珺竹和他是老熟人,有些话他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说实话要不是县太爷的死命令,我们几个都不想去,所以到了那些人家,听了他们家人的描述,站在门外,远远看了一眼他们家人掀起的白单子下面的尸首,就回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万一要真是瘟疫,会不会被传染上。” 凌烟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追问了一句:“典历大哥,他们死后尸首在家里过夜了?” “对啊,蒙着白单子,我们看过后的第二天才送走的。”典历回答。 “明白了。”凌烟的表情一下子轻松许多,她已经胜算在握了。 几个人一同走出凌府大门时,柴建国迎面走上来,“扑通”一声当街跪倒在凌烟面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设个圈套 “我妹妹被绑架了,我所有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妹妹了,我没有其他办法。”柴建国的话中带着绝望,身为人兄的责任他永远无法推卸。 “那你也不能冤枉人啊!”凌弘一拳砸向柴建国的脸,他个性中暴躁的那一部分多少遗传了凌浩楠。 凌烟同情地看着他,虽然掉脑袋的后怕让她不能完全谅解柴建国,但亲情桎梏的煎熬,她懂。 柴建国别无选择。 那些坏蛋,别的本事没有,抓住人性弱点的能耐比谁都有强。 “凌弘,如果我被抓走,用我的命要挟你说一句诬陷别人的话,你肯说么?”面对这个半大的孩子,单纯的大道理远不如一个事情更能说明问题。 “我,我没想过。”凌弘没有深刻的体验,但也不是只会说大话的孩子,他的一句“没想过”,暗中隐藏的却是自己也可能无法拒绝的坦诚心态。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谁又能那么轻松呢? 凌烟冲着弟弟笑了,满意他诚实的回答。 “你妹妹回来了么?”凌烟可怜那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女孩子。 “没有。”柴建国的眼圈红了,他唯一的亲人始终没有任何音信。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凌烟不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只是一次陷害,我妹妹又被抓走了,我曾发誓下辈子当牛做马再报答你。对不起,我很自私。可他们根本不会停手。为了自己从来不顾忌别人的死活,这种忍让没有头。”柴建国的耿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后,彻底爆发了。 “起来再说吧。”凌烟搀起柴建国。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当街给她下跪。这份忏悔的勇气不是每个男人都有的。 “你妹妹怎么办?”遇到这种情况,每个被绑架者的家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做出最坏的打算,凌烟已经从柴建国脸上看出了这一点。 “不知道,等这件事结束后她再不回来,我就离开此地。”那时候妹妹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别着急,会好起来的,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凌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惨白的言语尽力安慰他。 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人家兄妹,如果没有自己的安排,柴建国可能已经回到原籍。继续过他默默无闻的生活了。 “你有你妹妹的画像么?”顾珺竹插进来一句话。 “家里有一副我妹妹自己的自画像,她从小喜欢画画。”那是柴建国现在对妹妹仅有的最珍贵、最直接的回忆了。 “告诉他你家的位置,我让他去拿画像。”顾珺竹指着顾尘儿对柴建国说:“我尽量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妹妹。” 对凌烟有帮助的人。就是对他有帮助的人。 “谢谢顾少爷。柴建国结草衔环,必报此恩。”柴建国再次跪倒在地,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顾珺竹会对他如此宽容。 从这一刻起,凌烟的身边,又多了一个随时可以对她以命相报的男子。 新任县令王大人早早的就坐在了县衙大堂上,静候传说中的妖女凌烟露面。 他的背景,曲里拐弯,简单的说。就是可以和后宫扯上关系的,一个不知道已经出了几服的外戚。 他的靠山。又是个和三皇子不知在那个枝节上有了交叉点的所谓的亲戚。 于是,王县令又和三皇子接上了头。 这次布局,他当仁不让地扮起了主角。 “大人,凌烟已经带到。”典历先进来回报。 王县令踌躇满志,他知道六皇子一直在中间捣乱,那又能怎样?他讲究的是证据,还怕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么? “升堂!”王县令利索地拍响了惊堂木,让人带上来了凌烟。 每次来到县衙,凌烟都有一肚子的怒气。 这一次的怒气最大。 不能王县令发话,凌烟直接提出质疑:“请问大人,小女子何罪之有?” 哈哈,还是个火爆脾气的女子。早就耳闻她出生大家,怎么跟乡村女子一样的粗野。 王县令再拍惊堂木:“大胆女子,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凌烟看着堂上如猪一样猥琐不堪的男子,直觉就是个贪婪好色之徒,胃里翻着直想往外呕吐。 “大人,您说得对,原本小女子应该给大人下跪的,可是靖王爷为了小女子医治瘟疫,将他随身携带的靖王爷的令牌赐予小女子。如果小女子下跪,会不会有人说王大人您命令靖王爷给您下跪呢?那我就跪下了?”凌烟巧嘴如簧,一边抬出羿景宸,一边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弯着腿。 周围一圈人都想笑,凌烟唬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再过一会,她会不会敢说她还有免死金牌呢! “这,那,你给我…起来吧。”王县令心虚了,他不知道凌烟说的是真是假,又没有胆量去验证是真是假。 靖王爷的规矩就是见到令牌如同见到他本人,自己敢让靖王爷的令牌下跪,后果怎样谁都知道,还是含糊处理得了。 “凌姑娘,本县收到五户人家的状纸,状告你施展妖术,害人性命,你可认罪?”王县令的声音虽然带着暖意,但内含的阴毒任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他们可有证人证物?”凌烟看着站在自己对立面的5个人。 又来了,当初段红云在顾家店铺内就是采取的这种陷害办法,他们真的又笨有老套,都不能换个方法。 “你这几天在哪里?都干了什么?何人为证?”王县令一本正经开始审案。 “我就住在县衙旁边,我妹妹凌雨为证。”凌烟也不含糊,大堂进的多了还是有好处的,胆子越来越大,经验越来越丰富。 “大人,她们一家人肯定会自己帮自己,我们不认同。”一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的说。 “我看见她在我家门外呆了好久,冲着我家运功传气,之后我父亲就得病了。”另外一个男子咬着牙瞪着眼,恨不得吃了凌烟。 王县令点点头,认同上面的说法。 “王大人,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县衙必定有人去了现场吧?”凌烟聪明的要从王县令嘴里引出一些东西,免去典历提前透漏细节的过错。 “典历,你当堂说明白。”王县令上当了。 有了县令的发话,典历如实又说了一边。 “请问各位,”凌烟面向告状的人:“典历说的是否属实?你们掀开布单后可让他看的清楚逝者的面容了?” 凌烟故意强调的是“看清楚面容”,就像小品里演的上下公交车一样,当一个人关注车上有几个人的时候,他从没想到最后的问题会是经过了几站。 凌烟的目的就在此。(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拉他下马 “蒙在父亲身上的白布单子是我亲自掀开的,是那个人带着人看的,我们如果敢欺骗官府,天打雷劈!”中间的一个人手指典历对天发誓。@頂@点@小@说,www23 王县令得意地点点头。 凌烟也满意地点点头。 这两个人的同时点头,看晕了告状的人:“敢情审案的和被审的都满意,那我们算什么?” “再请问,你们的家人得病后,请哪位郎中看的病?”凌烟继续发问。 “没来得及请,就被你这个妖女害死了,你还我家老父亲的命来。”一个男子像要和凌烟拼命的样子。 “为什么不请?”凌烟还在慢慢地问。 “前后就几个时辰,我哪有时间去请郎中?” “最后一个问题,令尊如今安放在哪里?”凌烟轻松地问,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都别有用意。 “当然是我们家族的墓地了。”那个男子回答的极快,显然已被凌烟的不依不饶耗尽了所有耐性。 “你们几家都是么?”凌烟转换了询问对象,她快要收网了。 “对啊对啊,都是这样的。”其他人的答案也是相同的。 “大老爷,”第一个被问话的人稍稍做出了反应:“这到底是谁在审案?我们为什要回答她的问题?” “对啊,”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的笨猪王县令也回神了,他冲着凌烟责问:“你怎么问起来了?” “大人日理万机,费心费神。小女子当然想帮帮大人了,您说对不对?”凌烟冲着他甜甜一笑。 “有理有理,你继续你继续。”王县令越来越炙热的眼神放在凌烟身上。不肯离开了。 色字当头一把刀。这个像小辣椒一样的女子,火辣辣的性格、火辣辣的眼神、火辣辣的容颜,在他心里产生了火辣辣的反应。 王大人在自己的公堂上忘乎所以了。 凌烟蔑视地看了他一样,发誓要让他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柴先生,”凌烟冲着柴建国点点头。 柴建国此时已经随身携带了一个油纸袋子,他在那几个告状的人面前打开。 “你们每个人都拿一下。”柴建国面无表情的说,自己却躲得远远的。 “是什么?”其中一个察觉到柴建国的不对劲。谨慎的问了一句。 “前一段瘟疫时病人身穿的衣物。”柴建国解释道。 那五个人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谁也不伸手去拿。 “各位,你们为什么不拿?”凌烟问。 “大人。她还想害我们,谁都知道瘟疫会传染。”告状的人齐声说道。 羿景宸和顾珺竹早就明白凌烟的用意了,这个小丫头总是能从细节上看出问题,谁想在她面前讨到便宜。看来很难。 “啊。是么?”王县令恍惚的眼神收了收,心思终于回到了案子上。 “王大人,您说他们奇怪不去怪?”凌烟故意挑了一个话头,挖了一个坑,让王县令自己往里面跳。 “奇怪什么?什么奇怪?”搞了半天,刚才几个人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第一,家人得病。身为孝子孝女,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去请郎中的么。他们为什么不去请?难不成是怕花银子故意的?”凌烟的目的是要混乱他们的思维,激怒并刺激他们爆发,从中寻找更多的漏洞。 “有理。”这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王县令同意。 “第二,他们说我施展了巫术,让他们的家人染上瘟疫。明明他们都知道是瘟疫,还敢用手掀起盖在死人身上的被单,可这些几天前死人身上穿的衣服,他们为什么不敢拿呢?”凌烟嗔怪地问,一双可怜而又委屈的眼睛看向了王县令。 “对啊,你们给本县解释解释。”王县令一贯糊涂的大脑开始正常发挥了。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糊涂才是他平时最正常最标准的状态,清醒反倒是不正常的表现了。 所以,羿景文最终只能怪自己的眼睛瞎,挑选了这样一种人作为他的合作伙伴。 “啊,让我们解释?解释什么?”堂下几个告状的人相互对视,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凌烟眼看事情快要水落石出,她给了羿景宸一个眼色,让他趁热打铁。 羿景宸那样精明的人,当然明白凌烟的意思了。 “来人!把这几个人每人杖责五十大棍,看他们招不招?”羿景当堂发威,他叫的人根本不是县衙的衙役,而是自己的随身侍卫。 “王爷王爷,您消消气,洛邑县的事下官来处理就好了。”再糊涂的一个男人,也不会轻易交出自己属于的权利。 可惜,他盲目乐观了自己的智慧,低估了猎豹一样凶猛的羿景宸,对于到嘴的肥肉,羿景宸还能放弃么? “王县令此言差异,不管洛邑还是其他地方,都是我凤汐国的事情,我们干的都是尽忠卫国的事情,况且我有谕旨在身,王大人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么?”羿景宸不说自己争权的事情,只用国家安危社稷的大帽子,和他是否别有用心的话来压他。 靖王爷相信,自己绝对能压死他。 果然,羿景宸拔到最高点的一番话成了五指山、雷峰塔,让王县令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主场变成了看客。 “来人,行刑,给我往死里打。”年轻威武的小王爷就是这么明目张胆,他狐狸一般可爱的圆眼带着天真淳朴,温润鲜红的唇瓣间说出的却是最冷酷无情的话,他对着自己的手下下了死命令。 “不对,当时说的不是这样。”第一个告状的那个中年妇女眼露惊恐之色,看着几个同伴不知所措。 “大人,”另外一个人抗拒着张晋,脸却冲着王县令:“大人,明明是您让我们这样说的,还每家给了我们五两银子,怎么会这样?” “饶命啊,我们是受人指使的,王爷饶命啊!”洛邑县衙内乱成了一锅粥。 羿景宸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迈着四方步,走到了王县令的背后,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随和地说:“王大人,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敢情是你指示的?啧啧,这就不好办了,父皇命我先斩后奏,本王真的很为难啊。你说办呢?办呢?还是办呢?” 王县令浑身乱颤,他根本没想到羿景宸会从中强势横插一杠子,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有三皇子撑腰,六皇子怎么也会有所忌惮,给他一个面子。 如见看来,他错得离谱了,在他嗡嗡作响的脑袋里不断回响着“先斩后奏”和“办呢?办呢?还是办呢?”几个字。 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怎样滑下椅子的,所有人只听见“咚”的一声,王县令已经跟着那把象征着县太爷权力的太师椅,一起倒在了地上。 “从今天开始,只要我有办法,就要收拾你这样的贪官。”凌烟抬眼看着大堂上悬挂有“光明正大”四字的匾额,冷冷一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残其身 ‘王爷,齐旭失败了。‘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的太监用失败两字归纳了他在洛邑所做的一切,再次打击了三皇子的信心。 “笨蛋!全是笨蛋!”羿景文暴躁的挥动双手,把桌案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上,响起了“啪”、“咚”的粉碎声。 他内心的失落和震颤无法言表。 一开始他没把小小的洛邑县城放在自己眼里,渐渐他发现那个地方好像是一个攻不破的堡垒,坚固、顽强,而且后劲十足。 最可怕的是,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羿景宸死死地黏在了一起,成为该死的老六手中一支无法撼动的力量。 朝臣们如今在用从头到脚的每个毛孔观察,用狗一样灵敏的嗅觉在闻,除了自己的死党,其余全是墙头草,每时每刻都会疏离他、背叛他。 一旦他遭到父皇的冷遇,稍稍远离一点权力中心,所有的风向将无可逆转的刮向老六背后的老二,他会被墙倒众人推,一无所有,成为被人耻笑、甚至被灭门的可怜虫。 “王爷,还这么啰嗦干嘛,直接把凌烟灭掉不就行了。”羿景文身边的谋士张亮了解主子在想什么,做出一个“切”的手势。 “不行。”羿景文沮丧地摇摇头,他何尝不想这样干脆力量的除掉这些阻挡自己的人。可捏在羿景宸手中的把柄他始终拿不回来,万一采用这种过激的行动逼急了那个小兔崽子,自己就彻底堕入无底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告诉齐旭,近期叫他老实点,不许招惹是非。”羿景文生怕手下再节外生枝。既然外围解决不了问题,他就要直接在心脏开花。 “来人,准备一下,我进宫一趟。”羿景文的谋局布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手里可以利用的资源还有很多。 屡次失败的齐旭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边喝着闷酒边独自狂笑。 身为“夺魂帮”第三分舵的舵主,他为了爬上这个位置努力了很多年。既要和另外两舵的人抗衡,又要和内部的人倾轧,绞尽脑汁。付出了无数的艰辛,才颤颤巍巍取得成功。 这个位置,好比从人间到仙界的大门,他已经得道升天。站在了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门前。自以为此后一帆风顺,谁料到踏入后面临的全是狂风暴雨。 “来人,把那个臭丫头给我带上来。”齐旭摔碎了手中的酒坛,猩红的肿眼看向院子边一间反锁的茅草屋。 那间茅草屋内,关着柴建国的妹妹柴若兰。 几天前,为了配合李重,齐旭命手下掠来柴若兰,威胁柴建国临阵倒戈。 当天的计划是成功了。谁知凌烟在最后一刻能反败为胜,谁知道柴建国在明知妹妹生命堪虞的前提下。再次临阵倒戈。 两次的出乎意料,一次的不能变为可能,数次不可思议事情的集中爆发,注定了他齐旭后半生悲剧命运的开始。 为今之计,他还想再利用柴建国一次。 只要柴建国心里还有一点点他妹妹的位置,只要他能稍加利用一下他的医术,给那几个人下个毒投个药什么的,他们将化身孤魂野鬼,自己还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柴若兰就是手中唯一可以再利用的砝码了。 “舵主,不好了。”打开柴门的手下惊呼着,引得齐旭惊慌失措。 怎么了?他从不担心一条贱命的死活,可当这条贱命对他还有用的时候,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齐旭酒气熏天,踉跄着走向柴房,略微有些混沌的大脑猜测着,可能出现的最坏结局就是那个小丫头自尽了。 距离那间屋子还有十几步的时候,齐旭从敞开的屋门外看见里面一双女子的小脚在挪动。 “没死啊,没死就好!”齐旭淫笑着,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前几天光顾的上算计凌烟,自己倒把嘴边肥美的小绵羊遗忘了。 记得第一面见到她的时候,虽然她拼死的挣扎着,虽然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可清秀的一张小脸可怜楚楚,很合他的胃口,让他记忆深刻。 今天,他要用这只小绵羊犒劳一下自己,解解内心积压了数日的烦闷。 “让开,”齐旭凌乱的步子迈进房间了。 “啊!”齐旭见鬼似得,嚎出一声比手下更惨烈的叫声。 被反绑着双臂,坐在一堆干枯稻草上的柴若兰,从脸到脖子,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都是一块块红肿的脓包,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向外流水。 齐旭的醉意瞬间吓醒了一半,他跨步走到柴若兰面前,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挑起她的下巴,恶狠狠问:“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了?” 柴若兰微启干裂的嘴唇,轻声问:“你怕瘟疫么?” 这句话,鬼附体一样撞击着齐旭的大脑和思想:“瘟疫?你的病是瘟疫?” 他烫手一样的扔掉木棍,扭身逃出柴房,跑到门口外才站住身形,转了过了,指着柴若兰问:“你确定你的是瘟疫?” 柴若兰坚定地点点头。 她这一身一脸的脓肿,其实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家传中医世家,让她从小跟着父兄,耳濡目染中学会了很多中药的药理和用途。虽然她后来更喜欢画画,但对中草药常年的接触让她在长大后,还记得和会使用很多种。 通常,她随身携带的有两种,一种是自保清白的,就是她平常自己捣鼓出来,用几种中草药混合在一起制成的药丸,服用后会让肌肤溃烂流脓;还有一种是可以直接毙命的。 这两种药,一直放在她贴身衣服的小兜内。 被抓来后的前几天,院子里除了一个看押她的男人,没有别人出现,柴若兰镇定了好一段时间,等着兄长来救她。 自从两天前,她隔着漏风的门板,听见外面多了一个整天喝酒骂娘的男人后,柴若兰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提心吊胆了。 多了一个心眼的柴若兰在昨天,利用双手被松绑吃饭的机会,服用了一粒毒性很大的药丸。 她宁可舍掉性命,也决不能被人侮辱。 齐旭从没见过真正的瘟疫长什么样子,只知道瘟疫能传染。他看见柴若兰脸上流出的浓水,马上就相信了。 “快,快把她给我扔到井里去,然后封死水井,我们离开这里。”齐旭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根本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在他眼里,像柴若兰这样的人如同地上的蚂蚁,有用的时候可以留着,没有的时候随时可以用脚碾死。 “是,舵主。” 他的手下从柴房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条麻袋,倒扣在柴若兰的头上后,倒个个把她塞进去,然后拖着麻袋的一角,拉出屋子,拉到院内的水井前,直接丢了进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值钱小虾 齐旭的手下,挪动一边的石板,盖在了水井口的上面 这座一点也不起眼的小院子,“夺魂帮”设在洛邑县城的分舵,三皇子搅乱洛邑县城浑水的据点,因为柴若兰的宁死不屈,最终被弃用了。頂點小說,www23 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三皇子的败绩始于此。 齐旭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 曾经何时,这里飞起飞落的信鸽,出出入入的手下,连同洛邑城内外各条线上的混混、线人,都把他视为大能人、大救星,无一例外地认为,结识上他,已经踏上了通过坦途的康庄大道。 “我的路在哪里呢?”齐旭惨淡的脸色在阴暗的光线下蜡黄,浑浊的眼睛流出一滴绝望的眼泪。 他的瞳孔中,晃动的是一张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脸。 “你走投无路,还要什么路呢?”身后传来一声讥笑。 顾珺竹带着三个手下已经走到距离他不足一丈的地方,他还没有发现。 “又是你。”齐旭和他近距离的一次交手就是在王家沟,他射杀凌烟的那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齐旭猛然察觉出不对劲。 “姓名、年龄、经历、特长等等等等,我无一不知,尤其对你的家人,我知道的更详细,你的爹娘、妻儿,还有,如夫人。”顾珺竹脸上虽然保持了一贯的雍容笑意,可嘴里发出的声音却狠毒之至。 能说出如夫人,齐旭知道。顾珺竹所说非假。 “你把我的家人怎样了?”齐旭暴跳如雷。 “你把柴若兰怎样了,我就把你的家人怎样了。”顾珺竹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了他的刻薄。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他从来不主张以牙还牙。但也不是无原则以德报怨的大好人。 “柴若兰还活着,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放过如夫人。”齐旭宁愿信其有也不信其无。 他知道,柴若兰不会马上就死。 他出生入死,除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有那个他背着母老虎一般的夫人,在外面偷养的。娇滴滴的小美人。 “可惜,你的话说晚了。”顾珺竹并不领情,主动的和被动的。在他眼里千差万别。 “爷,已经找到柴小姐了。”齐旭看傻的眼里,闯入一个人影,从小院里开门后跑出来的。 他的傻。是因为自己分舵从未被别人觉察过的行踪。怎么会被顾珺竹知道的清清楚楚呢? 这件事,只要被三皇子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有一个,身首异处。 齐旭摇着头,露出比见到鬼魂还惊恐的眼神:“不可能,你怎么查到我这里的?世上能挑战‘夺魂帮’的只有‘极影’,你是皇上的人?” “‘极影’?你未免天孤陋寡闻了吧?何须‘极影’出手,像我这种不入流的三类人物照样能收拾你!”顾珺竹蔑视的一笑。对着齐旭伸出了右手。 齐旭糊里糊涂中,被一个自称为不入流的人物隔空点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搭救柴若兰的人,是在齐旭离开院子的时候进去的,他们四处搜寻,没有结果。 最后领头的人听到了一块石板下发出的微弱声音。 齐旭家的井,是一口枯井。 柴若兰被扔下去后,双腿在撞击地面的过程中,出现骨折,并没有生命危险。 柴建国本人是医术极高的郎中,解除妹妹身上的毒不在话下,就是医治腿伤,也难不住他。 妹妹的转危为安,让他对凌烟和顾珺竹更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被俘后的齐旭,不是想象中的铁骨钢牙,在羿景宸和顾珺竹还没有准备炭火烙铁的时候,就乖乖招供了。 不是齐旭立地成佛、痛改前非,而是他深知三皇子的为人,对于没用的人,会像宰路边的癞皮狗一样直接宰了他。 他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他的家人,放了他的如夫人。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供出他知道的“夺魂帮”的一切内幕。 “夺魂帮”是近几年来迅速崛起在江湖的一个神秘组织,共有三支分舵。 这三支分舵的地位不是平行而是递进的,也就是说,二舵的地位高于三舵,一舵的舵主统领全部,在他的上面,还有三位坛主,一个总舵主。 舵中所有职位,不靠关系和人缘,而是严格按照每次任务完成的结果进行考评,凭功论赏,凭赏晋职,绝不偏袒含糊。 他们在一年前投靠到了三皇子门下,主要任务就是和“极影”抗衡,剪除一切影响三皇子登基的人,扫清一切影响三皇子登基的事。 “‘夺魂帮’帮主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些秘密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齐旭,还算一只值钱的小虾。”羿景宸知道“夺魂帮”在帮助三皇子,没成想居然已经是一只归属于的神秘帮派了。 “你们兄弟手下的这两支力量谁厉害?”顾珺竹反问,他好奇的是兄弟厮杀时谁更有胜算。 ”理论上讲‘夺魂帮’更胜一筹。“凌烟插嘴了。 “夺魂帮”的这种体制更符合现代管理制度,奖优罚劣,更有利于鼓舞人的积极性。 两个男人好奇的眼神都看向了她。 不管什么、精通与否,凌烟都能涉足其中。 这种和管理国家大同小异的东西,一般不会出现在女子的教育中,她也能不点就透,实在出乎两个人的意外。 “凌大小姐,有你不知道的么?”羿景宸挑着眉,心中暗想,有这样一二奇女子,顾珺竹还能有**么? “有啊,男人的心。”凌烟看着沆瀣一气、始终穿着一条裤子的两个男子,嫉妒地回答。 她对顾珺竹的了解,远远不如羿景宸多。 “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羿景宸撇撇嘴。 “门外拿个扫把去。”凌烟伸手指着门外。 “去,我直接消失,带走还不行么?”羿景宸明白凌烟的意思。 “一个毒舌的女子,也不知道好在哪里?”羿景宸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别有所指。 顾珺竹一声不吭的笑了。 这个世界上,能和、敢和羿景宸当面对峙的怕也只有凌氏姐妹了。 “以后干什么?”顾珺竹心里一直惦记着某个女子说过的话。 “是啊,以后干什么呢?”凌烟故意装着糊涂,又故意之间突然装着清醒:“对了,我一直以来的愿望,现在有时间了,况且…” 她有意拖了一下腔,停下来了。 “况且什么?”顾珺竹满怀希望。 ”况且在游山玩水的时候,我说不定还能遇见很多英俊潇洒、有钱有势的公子呢!“凌烟一脸花痴的表情,好像这样的人已经站在眼前,供她挑选了。 “嘣!”顾珺竹一根指头毫不留情地弹到了她的脑门:“这些东西以后 连想都不能想,知道么?”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和羿景宸一个样子呢?”凌烟借着羿景宸的名字,其实是别有所指。 “我是什么样子?”羿景宸又回来了。 “完了,肯定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凌烟泄气地坐在了椅子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绝食罢工 只要一见羿景宸去而复返,凌烟就知道肯定没好事。≥頂≥点≥小≥说,www23 “我先走,你们聊。”散开脚丫子,凌烟百米冲刺的心都有了。 她不是裹的小脚,虽然天生脚码不大,但逃之夭夭的本领不比任何人差。 还有一点,她像鬼一样机警,成为羿景宸最头痛的事。每次和她较量,都要思前想后,堵塞了任何漏洞,做好充足的准备。 比如这次,乘着她人还没走成,一双胳膊就牢牢把门堵死了。 想跑,没问题,第一,跳高,至少是一米五的,带着弹性的、有温度的肉质横杆,这条估计凌烟真没这个本事。第二,钻狗洞,这是凌烟不屑实现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该怎么办? 凌烟原路返回,当着羿景宸的面,又一次坐到顾珺竹的腿上,轻抬双臂搂着顾珺竹,娇柔的叫到:“相公,我困了。” “张晋,拆了这堵墙,给顾凌氏、凌大小姐抬张红木大床进来。”羿景宸轻松地说。 “相公,我饿了。”凌烟语气略重。 “张晋,叫最好的饭庄送来十荤十素。”羿景宸不相信有难住他的事。 “相公,你陪我去沐浴。”没有人比凌烟脸皮更厚。 “张晋,门外挖个坑给他们用。”羿景宸最不怕的就是死皮赖脸。 “顾珺竹,现在准备准备,凌家要办喜事。明天让凌雨嫁到你家做你大嫂。”凌烟确定自己的心情烂到泥潭里了,她不介意拉几个人做垫背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羿景宸终究沉默了,唯有这件事比用刀剜他的心还疼。 “靖王爷。请问这次是送给凌雨一个新郎还是几个,有没有十荤十素了?”凌烟冷冷地讽刺着。 “父皇又来圣旨了,命你进京去给他治病。”羿景宸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这又是一件可以随时随地结束凌烟性命的事。 凌烟没再顶嘴,她走到窗户边,背对着屋子里的男人,默默看向了窗外。 树枝间。几只小鸟上下跳动着,不时蹦到地上寻找吃的东西,彼此之间一连串的呼唤声。都能让她听出小鸟的喜悦和幸福。 “抱歉,我真的没办法。”羿景宸诚恳地低下了头。 “我欠你们的么?我是罪人么?我死有余辜么?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凌烟忍无可忍,把一连串的怒气毫无顾忌的发泄出来,她当着羿景宸的面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顾珺竹一下子冲到她身边。把凌烟梨花带雨的脸温柔地按进了自己的胸前,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我说过只让你在我一个人面前哭,对不起我没做到。” 这几句话让凌烟溃不成军,从穿越到现在积攒了大半年的泪水稀里哗啦的倾盆而出,不一会就打湿了顾珺竹胸口的衣襟。 “我不想去,我不是郎中,不会看病,我很累、很怕。每天晚上都能梦见有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不去行不行?”凌烟的身子越来越抖、越来越凉。她从没表露过的最脆弱、最胆怯的一面,终于再也无法掩盖了。 屋内屋外,到处都能听见凌烟的哭声。 从这一刻起,凌烟拒绝跟任何人说话,包括顾珺竹。 她把所有人赶出了屋子,从里面插上门栓,不吃不喝躺了一天一夜。 “你再劝劝她,没时间了。”父皇命令羿景宸,五日之内,必须带凌烟进京复旨,正常的话,他们昨天就应该上路了。 顾珺竹没有理会羿景宸,迈开脚步向前院走去。 这时候,恐怕只有凌宇飞能劝动凌烟了。 半个时辰之后,凌宇飞急匆匆走进了凌烟的小院,一个老头紧张的竟然把顾珺竹甩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甚至没顾得上和羿景宸打招呼,就拍响了凌烟的房门:“烟儿,开开门,祖父有话和你说。”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后,屋门“吱嘎”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红肿着一双眼睛的凌烟病恹恹的站在门口已经祖父的到来。 “快叫人拿饭来。”老人家刚才一听孙女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心疼的差点抓起身边的抓挠打顾珺竹。 “我不想吃,没胃口。”凌烟沙哑着嗓音说。 凌宇飞什么也没说,拽着孙女的手走进屋子,坐在桌子边。 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凌烟面容憔悴,眼皮红肿,两颊洼陷,头发凌乱,一看就是煎熬了许久的人。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凌宇飞冲着门外一直不敢进来的两个男人怒斥:“敢情烟儿跟你们无亲无故是不是?饿死了她你们心里就痛快了对不对?” 凌宇飞自打凌浩楠去世后就没有这样发过飙,他从小养成的大度和隐忍,一直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谦恭待人,今天终于例外了。 老人的胡须气的一抖一抖的,双手不停拍着桌子,嘴里不停叫嚷着:“饭怎么还不上来,快点上饭!” “祖父,我没事,真的没事,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凌烟可怜兮兮的小脸很自觉带着笑意,双手按住了凌宇飞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颤抖的双手。 祖父的身体虽然一直很好,但现在天气已经转冷,凌烟害怕继续这样会引起老人身体不适。 她瞪着眼,吐着舌头,小脸看向凌宇飞,好像在说:“您看看我是不是很可爱?比凌彩漂亮吧?” 凌宇飞岂有不明白孙女心思的道理?他盛怒的心终究抵抗不过孙女的笑脸,忍不住“扑哧”一声也跟着笑了。 这时,洛惜正好把饭菜端上来。 凌宇飞很快接过温度适中的粥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米粥,亲自递到凌烟的嘴边。 这一喂,又把凌烟眼里的泪水勾出来了,她立刻又哭的稀里哗啦的。 凌宇飞没有接着再劝,他放下碗,大方地支持着:“哭吧,把眼泪都哭出来就好了,我的乖乖孙女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岂止是这点眼泪就能哭好的?继续继续。” “讨厌的祖父,人家明明想多哭一会,您一说,我的眼泪都变没了。”凌烟边哭边笑,一双小手温柔地捶着凌宇飞的大手,完全破涕为笑了。 “先吃饭,别着急。”凌宇飞把饭菜往孙女面前推了推。 凌烟温顺地点点头,刚才之前她明明不知道饿,此时一闻菜香,肚子马上忠实地传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眼前摆的几个菜都是她最爱吃的,凌烟本身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自然也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天大的事以后再说,她从不会无缘无故虐待自己。 这一顿饭,是她近两个月来吃的最香的一顿。 凌烟狼吞虎咽的样子,让还站在门外的羿景宸看的目瞪口呆,他捅捅顾珺竹:“这是你那个又哭又闹、绝食了一天一夜的小媳妇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组团进京 “靖王爷,我媳妇哭,漂亮;笑,漂亮;皱眉,漂亮;撒泼,漂亮。△頂點小說,www23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只要她高兴,我都没意见,你有哪门子的意见?”顾珺竹一翻白眼,一副“你闲事管的太宽”的鄙视表情,弄得羿景宸灰头土脸。 合着有个媳妇是很傲娇的事情么? “哼!”羿景宸一别头,高傲地抬起了头颅,凤汐国上下,想攀附他的人多如牛毛,顾珺竹算老几? 屋外的两个男人明争暗斗,屋内的一老一少促膝长谈。 “烟儿,祖父知道你委屈,受了很多罪,可国难当头,那些大道理不用祖父一一跟你说,你还不明白么?哭也哭了,气也气了,该干嘛还得干嘛,是不是?”凌宇飞这点很对凌烟的脾气,老人从不倚老卖老,仗势欺人。 “不能不去么?凤汐国的名医多得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凌烟又开始撒娇了,她娇媚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动人耀眼。 “如果她在你怀里这样,你能把持得住么?”羿景宸一看凌烟的格调又变了,忍不住调戏起兄弟来。 “我怀里有这样的人,你怀里呢?有什么?”难怪凌烟每每都要和他对着干,羿景宸狐狸一样不是挺懂风情的么?怎么现在变成喝干醋的人了? 两人的杆头还没抬完,凌宇飞就在屋子内冲着他们发话了:“你们进来吧,” 凌府当家人的这句话,意味着他已经顺利解决了一切问题。 “多谢凌大人。”羿景宸继续延续着朝廷上的叫法。他身为皇子的身份永远是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多谢祖父,烟儿肯吃饭、肯笑,我就放心了。”顾珺竹打的是感情牌。他和羿景宸虽然不时斗几句嘴,两人都有一个无需约定的底线,一旦面临大是大非的问题时,往往互相帮衬、砥砺支持。 这一点,凌宇飞也不例外。 “烟儿,”凌宇飞有意自己挑起头,他是三个人中最不容易引起凌烟反感的人:“早点收拾东西进京。治好万岁的病,祖父带着凌家人归隐山林,远离是非。再也不和他们搅在一起了。” “祖父说话算数吧?”凌烟抿嘴一笑,她很怀疑祖父这句话的诚意。 一个一辈子效忠朝廷的人,就是为朝廷去死也觉得自豪。 “真的,祖父岁数也大了。你和雨儿嫁人后。家里只有弘儿一个孩子了,宁肯耕田犁地,我也要保住凌家的独苗。”在凌宇飞看来,远离是非不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对啊,到时候我和凌雨一起嫁入顾家,彼此有了照应,祖父和母亲们都会放心的。”凌烟看也不看羿景宸。 越是这样,才越能刺激到羿景宸那只刁钻的狐狸。 顾珺竹在一边只顾笑。他如今陪凌烟玩羿景宸的兴趣更强烈。 “行啊,等你从京城回来。你们一起成亲吧。”凌宇飞已经彻底断了对羿景宸的念想,对凌雨同时跟凌烟一起嫁入顾家也颇为赞同。 “靖王爷,你非逼着我进京,我有一个条件,带着柴建国,我明着告诉你,我不懂治病救人的事。”凌烟必须要依靠一个知根知底的郎中,才能真正了解皇上的病情。 “没问题。”羿景宸是只要凌烟答应进京,什么条件都同意。 “柴小姐的病还没有好,你们要给她找个合适的地方养伤。”凌烟又想起一件事,柴若兰的事情安排好了,柴建国才可能安心跟她进京。 “到我家去,我找人伺候她。”顾珺竹接下了这个活,顾家养活一两个闲人跟玩似的。 “大姐,我也要去。”门口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凌弘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凌弘,我这次去很危险,你凑什么热闹?”凌烟不敢答应,凌家的独苗苗谁敢拿他冒险? “大姐,我刚才一直再听你们的对话,我也知道有危险,所以我更想跟着去看看,以后跟着祖父耕田,还是像当年祖父那样考取功名,我想趁着这次出行做出决定。”凌弘不再是个幼稚的孩子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道理凌烟从上大学的时候才真正理解。那时每年暑假,她都和同寝室的室友一起天南海北,先从同学家玩起,一家挨着一家,玩遍六个同学的原籍后,她们把眼界投向了更广柔的地方,草原、沙漠、海边、高山等等。 每到一个地方,即便从一草一木上,她们都能学到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那个时候是凌烟最幸福、最激动的时刻了。 没想到凌弘也有此志向,凌烟心里大大的支持和赞同,可她在表面上不敢随意显示出来,凌家唯一长孙的安全,不管征求多少个人的意见,肯定都是安全比学问更重要。 凌弘看着凌烟,凌烟摇摇头。 他又看向顾珺竹,顾珺竹摇摇头。 “切,一对缩头乌龟,胆小如鼠。”凌弘厌恶看着姐姐、姐夫,竟然谁也不替他出头。 凌烟哈哈大笑,指着凌弘调侃道:“乌龟怎么会有鼠胆?你胆子大,干嘛还要靠你姐夫和我?” 这句话,又换来凌弘一声冷哼和一阵怒意四射的眼神。 百般无奈下,凌弘硬着头皮面向祖父:“祖父,我想进京去看看?” 凌宇飞慈祥地看向孙子:“弘儿,进京不是那么舒服的事,一路上风餐露宿,到京城后随时可能出现各种难以想象的问题和困难,你能受得了么?” “祖父还记得我曾经在街头被揍的事吧?除了遇上杀人越货的家伙,再苦再难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凌弘陪着笑,一手指向顾珺竹:“况且有姐夫在,他要让我吃亏,姐姐能饶的了他么?” 凌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小滑头,就你眼睛尖,知道找什么人当你的靠山。” 这时,凌烟索性不再隐藏自己的观点,她拉着凌宇飞的手摇了又摇:“祖父,答应吧,我一定照顾好凌弘的。” “凌大人,有我们在,你放心,我让王利贴身保护凌弘。”羿景宸亲自出面,他看出来了,不让凌弘去,恐怕凌烟又犯什么幺蛾子。 “行,既然靖王爷亲自替你求情,祖父答应你了。看看,不去是不去,这一去就去了一大帮人,路上不用担心寂寞了。”凌宇飞看着眼前这一堆年轻人,一张老脸笑的像盛开的桃花。 “祖父,我还想带一个人去。”顾珺竹再度开口。 “谁啊?不会是我吧?哈哈。”凌宇飞难得的幽默,引起一圈人的大笑。 “凌雨。”顾珺竹说出了一个出乎意外的名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马上风光 “我怕凌烟一个人觉得没意思,姐妹俩可以做个伴。”顾珺竹的托词,让凌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个死瘦子,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兄弟羿景宸。 凌烟不反对试探,但时至今日了,这种延续的试探能否起到作用,或者会不会带给凌雨更大的危害,她实在没有把握。 不管如何,如果要带着凌雨进京,她必须为妹妹想出一个能让她全身而退的好办法。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有趣”而又“常见”的事情莫过于在一个新的地方玩,或者逛街。 凌烟知道自己可以为妹妹创造一个什么让大家都认为最正常的理由了。 她拍着手喜出望外,对着一屋子的人说:“太好了,祖父,我正发愁出嫁时缺少一些鲜亮的嫁妆,正好让妹妹陪我一起去逛逛。况且,妹妹也要嫁了,想法肯定会和我一样,顺便再给娘她们带几副手镯、耳环的,多好。” 凌烟的优雅和机智既是临场发挥,又发自内心,她就是要在无形的热闹中铺垫出一种绝对的正常。 可是,对那个死瘦子,一报还一报,她要修理他一次。 “顾二少爷,我们姐妹想买的嫁妆,你能不能替我们垫付一些银子呢?凌家最近手头有些紧。”凌烟的厚颜无耻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没问题,顾家能娶到凌家的姐妹花,付出再多都值。我要让每一个珠宝上面都镌刻上我们兄弟和你们姐妹绵延至老的爱情神话。”顾珺竹不知从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动人的情话,让凌烟瘆的慌。 “太让人感动了,我怎么能辜负顾二少爷的好心呢?我要准备一个大大的箱子。”凌烟伸出双手。看着顾珺竹,似乎眼前已经堆满了闪闪发光的珠宝玉器。 “让你多事?我非要恶狠狠地宰你,你准备好把兜里的银票花的光光的吧!”凌烟心里拨动的小算盘算的贼清,她嘴上没说口的话透过含笑的眼睛,传递给了顾珺竹。 “我哪有多事,受人之托啊。”顾珺竹委屈死了,一双倒霉的眼睛看着凌烟。眼角的余光瞥一下羿景宸。 羿景宸在一边看着凌烟煽情的表演,心中却充满了感动和羡慕。 他的家庭缺失的正是这样诚挚的兄弟姐妹感情。 顾珺竹提出的请求,的确是他授意的。 他很自私。在他确定是否能和凌雨走到一起之前,他不会再给其他男人单独接触凌雨的机会了。 即使凌雨对顾珺非已经到了可以搭上性命的地步,只要他们一天还没有成亲,他就不会主动放弃这种做法。 他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了。这一趟。是他对他和凌雨之间可能与否的最后一次努力了。 尽管如此,羿景宸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把自己的心思透漏给除了顾珺竹之外的任何人。 他一言不发、一眼不眨,大义凛然,完全一幅“你家的事与我无关”的光棍模样。 这幅德行,甚至让顾珺竹怀疑,自己帮他到底对不对。 “好了,哭闹、斗嘴的戏都演完了。你们几个回房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吧。时辰已经不早了。”凌宇飞催促着身边的几个儿女。 此时,羿景宸准备的车马早已在凌府门前等候着了,柴建国也接到了靖王的命令,恭候在府门前。 出门前,凌烟把顾珺竹拉到了边,悄悄询问:“你把齐旭怎样处理了?” “还押在我那里呢,我是准备废去他的武功,再查清如果他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状的话,再考虑放了他。”顾珺竹从刚才的话里,就知道凌烟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计策。 “你这样做。”凌烟低声交代了一番,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凌家的安全,从现在开始,所走的每一步她至少都要自己掌握住一部分主动权,留一张自己随时可以用的底牌。 三辆马车顶着风走出了洛邑县城,羿景宸的随身侍卫前呼后拥,又一任新来的洛邑县令送出了县城北门。 挑起车帘,看着外面枝叶凋零、百草枯败、苍凉土地的景致,凌烟想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世界。 徘徊了两个世界后,她在不得已的随遇而安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前面高头大马上的那个男人是肯用性命保护的人,又是在心里对她隐藏着一个秘密的人,有时让她忘乎所以的信任他,有时又很不安的害怕他。 凌烟宁肯那个秘密终她一生都是个她永远不知道的秘密,这样她才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想什么呢?”顾珺竹放慢了速度,等着她在的那辆马车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想骑马。”凌烟想起了一首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洛邑县城虽然地处中原腹地,但地形地貌也有粗犷震撼的一面。 此时已经进入冬季,大部分的植物早就变成了空无一片树叶的光秃秃的树枝,裸露的根茎扎根在黄褐色的丘陵和高山上,由近及远,视野所到之处,顽强的生命力比把那些四季常青的植物更显旺盛。 “外面很冷,好像飘起雪花了。”顾珺竹惊呼着。 “是么?那我更要看看了,我想知道骑在马上,雪花擦过脸颊,风景飘过双眼,寒风吹过两耳的感觉。”凌烟兴奋起来。 “上来。”顾珺竹的声音微哑,他更想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中,和一个喜欢的女子同骑一匹马,冬天变成夏天的感觉。 顾珺竹俯下腰,伸出一只手。 凌烟从车厢里走出来,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手交到了顾珺竹的手中。 马车没有停,马也没有停,凌烟在行走的东西上凌空飞舞,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落在了顾珺竹的身上。 “真美!”凌烟一路走,一路不停的赞叹。 “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顾珺竹见惯了这样的景致,男人的心思相比女人,更看重怀中的美人。 “在车厢里,我看到的是一小片地面,在马背上,我看到的是整个世界,你看那块隆起的土坡上唯一的一棵树,简单到了单纯的极致,把它放在我的心里,就是一团蓝天上洁白的云团,无法比拟的圣洁,没有任何的虚伪和伪装。”凌烟感叹着:“我们的人生都能做到这样,还会有阴谋、杀戮和算计么?” 顾珺竹没有接话,他周围的阴谋和算计太多了,多得以至于他快要不知道什么是纯洁了。 凌雨本来是和姐姐坐在一辆马车里的,现在她只能透过车厢的窗户看姐姐在马背上的开心。 她也想有这样的经历,也想有姐姐的直爽和勇敢,以前如果看到一个女孩子这么随意,她会从内心看不起她。 现在她也开始跃跃欲试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种活法 “我也想看马背上的风光,”凌雨冲着窗户外弱弱地喊了一声,这是她内心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受。︾頂︾点︾小︾说,www23 柔和的光线中,凌雨长长的睫毛向上弯曲着,充满渴望的眼睛一直追随着马背上的姐姐。 那匹马驮着顾珺竹和凌烟,在前方一片开阔的土坡上尽情驰骋,两人的身影挪移在枝杈间,姐姐的双臂时而高举,时而平抬,脖颈上一条遮挡寒风的丝巾随风飘扬,缠绕在顾珺竹的一只手臂上,一抹鲜红缠绵了两颗火热的心。 “我也喜欢这样,也想这样。”凌雨在想,换做她,她是否敢在一个男子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勇敢接住,是否敢直言不讳地提出到马上看风景的要求? 她不会,也不敢。 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条家教告诉一个女子,你可以出头露面,你可以争取自由,你可以为所欲为。 女子的成熟,不在于年纪的大小,而是对所有事情有了遵规守矩的意识。 这种想法,只有她在梦里才敢说出来。 凌雨的话音刚停下,前面缓慢行走的一匹马停在那里了。 凌雨捂住自己的嘴,恐惧地把小小的脑袋塞进车厢里。 前面的马似乎是一座静止的雕像,凌雨乘坐的马车是一个前进的坐标,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重叠到一点。 一道身影腾空而起,从马背上落到马车上。 羿景宸站在车厢门口。没有任何犹豫,动手撩起车帘,他效仿顾珺竹的样子。向凌雨款款伸出了手。 这一刻,凌雨“突突突”狂跳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她脸色绯红,含羞带怯的眼睛不敢向前看。 一眨眼的功夫,凌雨又忍不住稍稍抬高眼珠,扫视眼前的方寸之地。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固执地停留在眼前,纹丝不动。 她挣扎着,在抬不抬眼看那个人的脸。抬不抬手接受那份邀请的问题上进行着天神交战。 抬眼、抬手。是一个积极主动的信号,她怕羿景宸就此看不起她。不抬眼不抬手,怕错失永远不会再有的机会。 “反正得不到。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呢。”暮然间,凌雨想起以前和姐姐聊天时说过的话。 他对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重不重要的呢?反正他伸出了手,自己服从内心本能的意愿,接住就行了。 即使被他鄙视。被他嘲笑。她的人生一定要有这样的一次冒险。 凌烟缓慢地抬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 羿景宸在凌烟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远远多于表面的自己。 内心的狂喜、砰砰的心跳、微微颤抖的手、酡红的脸颊和寒气中鬓角若有若无的汗水,他都在凌烟的瞳孔中看到了。 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像炭盆里燃烧的炙热木炭,在自己内心掀起层层热浪,带来了春天般的明媚和温馨。 羿景宸眼珠里闪烁比星星还耀眼的光芒,红润的嘴唇聚拢噘起。吹出一声悦耳的哨声。 已经被马车落了一段距离,伸着脖子在地上的枯草间东闻闻、西舔舔的马儿听到熟悉的哨响。撩起前面的两条马腿高高跃起,抬头仰颈,对着半空嘶鸣一声,马腿落地后急速飞奔,正好接住了两个腾空飞舞的身影。 羿景宸带着凌雨从马车上飞跃到马背上后,一手拉住马的缰绳,一手拦住凌雨的腰,高喊一声:“驾!” 他的目标相当明确,超越顾珺竹和凌烟,他要把沿途粗犷绝美的风景,第一个送入凌雨的眼中。 两匹马一会沿着官道,一会拐入路边的土坡和沟壑,在四蹄狂翻的剽悍和两两依偎的温柔中超然享受马背上的风光,翩翩共舞。 夜晚的月夜,止住了刮了小半天的风,一切回归到了静谧无声的地步。 凌烟和凌雨吃完晚饭后,两个疯了半天的丫头,在凌弘嫉妒挖苦的目光中揉着浑身上下发痛的胳膊腿,打着合不拢嘴的哈欠,早早卧倒在烧 的热乎乎的大炕上睡着了。 顾珺竹和羿景宸反倒没有一丝睡意,两个男人坐在窗前,品着一壶香茗,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谈意渐浓。 “你今天已经招惹到了凌雨,你能善后么?”顾珺竹不无担心的问。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羿景宸有些兴奋,从小生活在寂寞和猜忌中的他第一次体验到了生活的乐趣。 “我怕你现在给了她希望,到京城后又让她绝望。不仅凌雨会想不通,凌烟也不会饶了你。”顾珺竹把事情看得很远,他不想受羿景宸的牵连。 “那你呢?你想过以后么?”羿景宸苦笑一声,他知道顾珺竹所有的过往。 “你确定你们已经心心相印了么?你确定以后不会发生别的变故么?”羿景宸一连串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了顾珺竹的心脏。 他能确定他和凌烟的心意,但他无法确定以后的生活是否如他意愿,一直顺顺利利的。 “京城的情况如何?”顾珺竹不愿想那些烦心的事,他只想尽快解决了京城的事情,然后带着凌烟远走高飞。 “从父皇给我的手谕上看,他的身体跟几个月前相比,越来越虚弱了,他之所以急着催促我回京,一是让凌烟给他治病,二来怕是他要做些必要的准备了。”羿景宸的声音低了下来。 两人都明白做些准备是什么意思。 羿家的江山传承两百年之后,似乎有些根基不稳了。 “其实我一直怀疑父皇的身体不该如此。”羿景宸这句话从没给任何人说过,如果传出去,只能加剧国本的动摇。 “你有怀疑的人么?”顾珺竹相信羿景宸的话。 “三皇兄的可能性最大,他很早之前就开始拉拢收买太医院的人了。”羿景宸的情报网不次于“极影”的办事效率。 顾珺竹忧心忡忡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岁数不大,担负的责任却极大,他有时真的心疼这个一声苦一声累都不曾叫过的人。 “我能做什么?”他对朋友的最大帮助就是两肋插刀。 “‘极影’是父皇的人,我虽然可以用,但消息要是走漏了,二皇兄和三皇兄都会警惕,我不想节外生枝,用你的人,我要先打掉‘夺魂帮’,砍掉老三的左膀右臂。”羿景宸在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初步的打算。 “这个没问题,我的人早就做好准备了,也该是他们表现的时候了。”顾珺竹淡淡地说,对羿景宸的指手画脚没有任何违和感,似乎两个人早已是血脉相融的亲兄弟。 “不过,”羿景宸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担心:“我手下的人最近得到一个消息,恐怕对你不太妙。” “什么?”顾珺竹抬眼看看难得严肃下来的靖王爷,他狐狸般的眼里闪现出的担忧让他难以适应。 “有人说,看看嘟嘟了。”羿景宸嘴里的“嘟嘟”二字,让顾珺竹脸色巨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嘟嘟是谁 有人看见过嘟嘟? 顾珺竹无力的靠着身后的墙,失魂落魄的眼睛慢慢渗出了一滴泪水,慢慢又变成了成串的泪珠。↖頂↖点↖小↖说,www23 “三天前,极影的人在京城内发现了一个各方面都酷似嘟嘟的女子,而且她们的眉心都有一颗美人痣。极影已经按照你之前的吩咐,一直派人跟着她。等我们回到京城,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羿景宸理解朋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只能用拍向他肩膀的手表达自己的同情,然后一声不吭离开了。 屋门外的拐角处,怔怔地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两个姐姐都早早地睡下了,一个人闲的打转转的凌弘,正准备过来找顾珺竹聊天,就糊里糊涂听完了屋子内两个人的对话。 嘟嘟是谁?姐夫的未婚妻?已婚妻?喜欢的女子? 都不对啊,看姐夫对姐姐的紧张劲,以及姐夫的为人,不是花花肠子的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凌弘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只得沮丧的回屋了。 羿景宸离开后,屋子内只剩下顾珺竹一人。 昏暗的烛火下,顾珺竹呆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表情。 “珺竹,我来了,我来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似乎从云端传来,明明是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却炸成了惊雷。 他的胸口像被撕裂样的剧烈疼痛着,一层冷汗从额头留下来。 他大声呼叫:“尘儿,顾尘儿!” 守在隔壁的顾尘儿听见二少爷已经变调的喊叫。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慌的踢拉着布鞋就跑过来了:“少爷,您怎么了?” “给我拿酒过来。快点。”顾珺竹郁积在心中多年的痛苦突然有了纾解的迹象,他竟然无法承担了。 顾尘儿一路小跑到了一楼,催促着店小二端来了一壶酒和两盘小菜。 他从没见过少爷主动要酒喝,这么反常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少爷,酒来了。”顾尘儿走进房间,才发现了少爷的异样,一张惨白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泪珠。 “您怎么了?我去叫凌小姐来照顾您。”顾尘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慌慌张张向外跑,准备凌烟来帮忙。 “不用,不许。顾尘儿你敢善作主张去叫凌烟,我直接把你赶出顾家。”顾珺竹话里话外透着刻薄,弄的顾尘儿一脸的迷茫,少爷和凌大小姐白天还情意绵绵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水火不容了呢? 他理解错了。以为这两人闹矛盾了。可他没有多话,跟随在顾珺竹身边之后,顾尘儿学到身为下人该做的本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管主人的事,按照主人的交代去办就行了。 他摆好东西,关好窗子,铺好炕上的被褥,悄无声息拉上门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顾珺竹根本没看眼前摆好的两盘菜,也没理会顾尘儿已经倒好的一小杯酒。他拿起冒着热气的茶杯一扬手,满杯的热水化作一道弧形水帘,全都洒落在地上。 他又端起酒壶,到了满满一茶杯的酒,仰头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这样的喝法对顾珺竹来说不是一种享受,只是加速自己心脏的麻痹、阻断自己痛苦思绪的一种手段。 今晚的夜色,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风声,死一样寂静。 第二天一早,凌烟和凌雨被鸡叫声扰醒了美梦,姐妹俩准备起身时,察觉出浑身的骨节像被拆散重组般的僵硬。 “姐姐,我不想起床,受的罪比看到风景持续的时间更长,下次再也看了。”凌雨撒娇地哼着,嘴上的厌恶一点也挡不住她脸上的笑容。 这点痛算什么,要是还有机会,凌雨依然会选择马背上的疯狂。 “行啊,我也很累,那就再躺一会儿吧。”凌烟比凌雨更懒,这个时候让她起床比拿走她几百两更恼人。 “呀,你这么懒不怕姐夫嫌弃你?”凌雨耻笑着姐姐。 “嫌弃?那正好,我再给你换一个姐夫好不好?”凌烟躺下,和凌雨脸对脸,两个花样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对视着。 “姐姐,你为很么从来不怕姐夫不要你?”凌雨最佩服的就是姐姐这一点。 别的女人都是以男人为中心,而姐姐偏偏能做到让姐夫围着她转。别的女人被男人抛弃后不是上吊就是投河,而姐姐偏偏活的更精彩自由,让姐夫在屁股后面追的紧紧的。 “凌雨,怎么说呢?你把他当成盘最喜欢的菜好了,吃不着虽然很难过,但不至于死了吧,再换一盘照样可以吃,等你适应了这盘的口味后,你还会想以前那盘菜么?”要解释这个问题还真有一定的难度,古代人的思想和现在人差距太大。 “也是啊,”半懂半晕的凌雨对姐姐已经到了无比崇拜的地步,不管凌烟说什么都觉得有理。 这天早晨,客栈二楼很静,基本没人出入。 等凌烟和凌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凌烟出门后第一眼就看见在门口来回转悠的顾尘儿。 “喂,你干什么?你家少爷呢?”凌烟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暗自纳闷,今天那个多事的家伙怎么没有一大早叫她吃饭? “少爷还睡着呢。”顾尘儿有些结巴,还有些惭愧。凌家大小姐虽然起的晚,可比起少爷,人家还早呢。 “还没起来?他病了?”除了这个理由,凌烟想不出其他正恰当的了。 “不是,昨晚我们小酌了一会,他喝的酒多,休息的又晚,所以到现在才没起来。”身后传来羿景宸的声音。 打掩护的来了。 凌烟装着惊讶的样子,担心的问:“他喝了多少?没事吧?” “没事。我俩平分了一壶酒,一会他就可以起来了。”羿景宸没事人似得回答着,他小瞧了凌烟对顾珺竹的了解。 “知道了。我回房等他。”凌烟一早的喜悦心情像被浇了一盆凉水,由沸点降到了冰点。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顾珺竹不顾一切去喝酒?能让羿景宸说谎为他掩护? 凌烟忐忑不安。 “姐姐,我昨晚听到一些事情。”凌弘已经等在凌烟的门口。 “什么事情?”凌烟左右看了看,拉着凌弘下了楼梯,来到一楼门口外。 “羿景宸昨晚告诉姐夫,什么影子的人发现了一个叫嘟嘟的女人,姐夫一下子就不正常了。”凌弘当时听清楚了。可经过一夜之后,一些不熟悉的东西就变得模糊了。 什么影子的人?凌烟问:“极影?”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凌弘不解。姐姐明明没有听见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嘟嘟?女人?凌烟面无表情,不再说话了。 该来的、不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她酸溜溜地笑了一下,掩饰住了脸上的狂躁。拍着凌弘个肩膀:“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能告诉凌雨,也不能让羿景宸和顾珺竹知道,总之对谁都不能说。” 凌烟交代完凌弘,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后她到了街对面,从一个卖炸菜角的小摊上买了二十个炸好的菜角,拉着凌弘上楼了。 等姐弟俩走上楼,顾珺竹已经被羿景宸和顾尘儿叫起来了,三个人站在房门口。一看那个架势就是专门在等凌烟的出现。 “你去哪里了?”顾珺竹一见凌烟露头,马上迎来上。 “买点吃的。饿了。”凌烟举起手里的炸菜角。 这时凌弘明白姐姐的用意了,合着这玩意是最好的掩护啊。 姐姐总是能提前想到下一步该干的事情,总是能打好圆场,这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难怪大家都喜欢姐姐。 要不是顾珺竹在场,凌弘都要对姐姐挑起大拇指了。 “我饿死了,我也要吃。”顾珺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的失态,也无法如实解释事情的原委,他只能厚着脸皮装萌卖傻,希望能糊弄过这一次。 凌烟也因为弟弟的提示弄明白了,好几次自己从顾珺竹脸上和心里的反常中产生的怀疑,被落地坐实了。 凌雨有一点没说对,她一直不屑于女子对男人的死死纠缠,可当她真心喜欢一个男子的时候,也怕那个男子离她而去。 现在凌烟就有了这种感觉,她害怕顾珺竹真的还有一个喜欢的女人。 一顿快要到晌午才吃的早膳,在几个人的相互回避中吃的索然无味。 之后的行程,也在这样的矛盾和猜忌中变得中规中矩了,凌烟和凌雨同乘一辆马车,凌弘在顾尘儿的照料下另坐一辆马车,羿景宸和顾珺竹一半时间骑马,一半时间坐车,几个人客客气气、相安无事地到了京城。 凤汐国的京城,历经二百年的不断修建完善,城池巍峨高耸,墙头旌旗猎猎,护城河蜿蜒其下,肃穆和谐的一切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安全而又温暖。 “姐姐你看,我们到了。”凌雨兴奋的小手直指城门,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憧憬和感动。 凌弘和凌雨一样的表情,从没出过门的这个男孩子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大世面、大手笔,这样的感触对他内心产生的影响会是一辈子的。 只有凌烟,默不作声。 这里面是人间地狱还是人间天堂,她无从知晓,无法预测。走进这座大门,她就是置身在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铁架上的羔羊,是被烤了,还是到上面看完风景就能回家,只能看设置铁架的那个人的心情了。 “烟儿,下车。”顾珺竹徒步走到马车旁,冲着正在观看京城夜景的凌烟喊着。 凌烟回头冲他嫣然一笑,两个好几天已经变得有些冷漠的情侣在万家灯火中突然又变得很亲密了。 凌烟没有理会顾珺竹伸出的,准备扶她下车的手,她一手撩起裙子的下摆,一手按住车帮,利索地跳下车,沿着惯性的作用,直接扑到了顾 珺竹的怀里。 “好玩吧!”凌烟一直在害怕,这个宽阔温暖的胸怀,自己不知道还不能不能肆无忌惮地再冲进来了。 顾珺竹没有回答,似乎懂她的意思似得紧紧抱住了凌烟,久久不肯松手。 羿景宸示意马车不再停留,缓缓走过了他们身边,把没有他们打扰的空间和时间留给了这一对感情道路上惊心动魄的情侣。 凌烟在顾珺竹的怀里静静待了好久,才依依不舍推开了顾珺竹。 她抬头看着烛火中如刀刻一般立体深邃的面庞,伸出右手一点一点抚摸着顾珺竹的脸,从额头到鼻头,再到下巴,然后,踮起脚尖,主动把自己的红唇送到眼前的那个红唇上,轻轻一吻。 周围来往不断的人群从没见过着过这样骇世惊俗的一幕,看见的人指点着凌烟议论着,大都是指责的声音。 只有个别小姑娘嗤嗤的笑着,顺便戏弄着身边的同伴:“说,你和二狗子干过这样的事情没有?” 不管周围发出怎样的声音,凌烟都没有丝毫的羞怯和恼怒,她看向顾珺竹的眼睛中,闪烁着欣赏、鼓励和喜悦。 “傻丫头,你总是与众不同,直白、热情、执着,像一个最耀眼的火把,吸引我这个飞蛾。”顾珺竹低下头,又在凌烟的脸上轻吻一下。 两个人都像受了刺激,生怕错过了今晚,明天乃至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明天你进宫后,我不能跟着去保护了,万事自己一定要小心,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离开羿景宸,他会保护你的。”顾珺竹扶着凌烟的双肩,像个唠叨的老婆婆一样反复的叮嘱着。 “嗯,”凌烟当然明白顾珺竹话的含义,她差点热泪盈眶,差点抱着 顾珺竹不撒手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在担心她。 “这个,”顾珺竹从自己脖子上解开一个链子,挂在了凌烟脖子上:“带好了,关键时刻可以保住你的命。” “什么啊?”凌烟好奇的举起链子上的吊坠,殷红色如同一个一个什么形状的玉坠,随嘴一说:“免死金牌啊?” “贪心!”顾珺竹打断了凌烟的猜测,小心翼翼把链子塞进了凌烟的外衣内。 “那你明天干什么?”凌烟想说的是“你干什么?”话到嘴边她又改变了。 她怕听见一个真实的,让她心疼的回答。与其这样,还不如顾珺竹随便编一个故事骗骗她更好。 “明天没事,带着凌弘凌雨到处走走,他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你放心让他们自己去办嫁妆么?”顾珺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不会让凌烟人在宫内,心里却担心家人。 “谢谢,我们该回去了。”凌烟指着停在前面等他们的马车。 羿景宸落寞的身形站在凌雨乘坐的马车后面,他的眼神一直远远追踪着顾珺竹和凌烟的身影,看着两人亲热他嫉妒,看着两人并肩而行他嫉妒,看着顾珺竹给凌烟戴项链他嫉妒,看着他们彼此的笑容他嫉妒。 他嫉妒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两个身影为什么不是他和凌雨。 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他是一个跺跺脚惊天动地的人物,也是一个小心到走路都怕出声的人。在一切都没有确定前,他又是一个随时可能送命的人。 他没资格、没能力为凌雨撑起一片蓝天,就只能放手为她铺平前行的路。 当晚,凌家姐弟和顾珺竹在羿景宸的安排下,住进了紧靠着靖王府的一处官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觐见万岁 来到京城,凌烟知道等待自己的结果只有一个,跳进一个已经准备好的坑里,乖乖地、感恩戴德的等着被人埋。…≦頂點小說,www23 路上,她曾经问过:“皇上为什么会召见我?” 羿景宸答曰:“疫情这么大的事,已经让你天下闻名了。” “我即便天下闻名了,谁告诉的皇上呢?”谁告诉的,就意味着谁在挖坑埋她,没人回答她。 血浓于水,羿家人,偏向的还是自家人,凌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二天清晨,宫内的太监早早就等在了官舍门外,羿景宸也早早过来了。 凌烟头一次给自己画了一个浓一些的妆,等于在脸上带了一个面具,她今天见到的人,都是人间的鬼。 这次出镜效果出乎意料,不仅惊艳了顾珺竹、羿景宸和柴建国,就连他们进入皇宫后,老二平王羿景夙、老三雍王羿景文都被传说的兼具妖女、神医名声的凌烟惊呆了。 凌烟的眼睛不是最大的,鼻子不是最挺的,嘴唇不是最丰满的,肌肤也不是最白皙的,但这几个部位组合到一起时,就变成了双瞳剪水,春波荡漾;红唇皓齿,蛊惑众生;身姿摇弋,万种风情。 这或许是男人的通病,就是在已经楚汉分明、敌我不可调和的羿景文眼里,他看凌烟的第一眼,也是惊叹不已;第一念想,也是这样的美人不是我的,太可惜了。 “这位是平王。我二哥;这位是雍王,我三哥。”一个悬挂“幻情阁”匾额的大殿前,站着两个个头相仿、年纪接近的年轻男子。 羿景宸视线所指的人。明显就是这两个人。 从洛邑小县城走出的凌烟,穿越了千年历史的凌烟,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皇朝的政治、权力中心,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些能够左右皇朝命运和走向,掌握了黎民百姓生死的人。 这两个人之中,日后马上会出现被天下万众称为皇帝的人,另一个呢?很可能就要消失在所有人的眼里了。这个人和他的手下,奋力向前的原因也就在这里吧。 她的心很惶恐。 “我该怎样做才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凌烟内心惊心动魄,表面却是一副乖巧胆怯的样子。自保的最好伪装就是主动在强者面前示弱。 “六弟,你确定你带了的是神医而不是仙女?”二皇子羿景夙先开口了。 已经接近两位王爷的凌烟神采恬静端庄,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百年凌府大度高贵的姿态一览无遗。跟平时猴急起来就要跳的她恍如两人。 “凌烟、柴建国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凌烟和她身后的柴建国给两位王爷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羿景宸心中暗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的本事倒是让人佩服的可以,她的格调早就超越了欺负顾珺竹和他的规格上了,超凡脱俗。 “六弟辛苦了,此去洛邑平息了疫情,奇功一件。又带来一位神医给父皇诊病,圣心喜悦。必有重赏。”雍王羿景文拍着羿景宸的肩膀,亲热地说。 这兄弟三人的长相。出奇的相像,五官精致,个子高挑,清秀斯文。只是二皇子的眼神更为温和,三皇子的眼神略带着些阴鸷,而羿景宸的目光更多的是阳光。 “凌小姐请起,”二皇子伸出了温暖如玉的手,象征地表达了搀扶的意味。 “谢王爷。”凌烟和柴建国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 这时,大殿内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公公,一脸的褶皱,没有任何特色,只是一双看起来似乎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内,偶尔放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 “三位王爷,万岁在里面等着呢。”这个公公正是羿瑞身边的总管太监张之用,他的眼神在凌烟和柴建国身上略作停留之后,就又看向了几位皇子。 羿景夙冲着两个弟弟点了点头,在张之用的带领下三人鱼贯走进了“幻情阁”。 不一会,凌烟和柴建国才被宣入大殿。 “幻情阁”是当今万岁羿瑞的寝宫,摆设和配置素雅简单,除了张之用和几个儿子外,其他人无法接近和进入。 凌烟和柴建国是以外人身份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 一套繁琐的礼节之后,凌烟和柴建国终于见到了传说的真龙天子羿瑞。 很明显,这条真龙已经成了一条被掏空的龙,脸色灰白,眼珠外凸,脸颊深陷,柔软华丽的棉质长袍套在消瘦的身架上,反衬的如今的皇帝更像一个垂死的、没有任何希望的老人。 “凌小姐和令祖父长得很相像。”羿瑞开口的第一句话像拉家常一样亲切,无形中感动了凌烟的心,也迅速拉近了她和皇帝之间的距离。 看外表,万岁和祖父的年岁应该差不多大,共事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短。 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也能说出这样有人情味的话,打消了凌烟心中的冷漠,她骨子里的善良又开始无原则泛滥了。 决定了,就凭他几十年还没忘记祖父模样的心,只要自己能救他,不管是什么样的坑,她力争推挖坑的人跳下去。 “万岁睿智聪慧,几乎所有见过祖父和小女子的人都这么说。”凌烟咬文嚼字,说着恭维的话,拍皇帝的马屁。 话虽这么说,她求救的眼神抓住一切机会瞟向羿景宸,仿佛在说:“赶紧进入正题啊,我肚子里没词了,坚持不住了。” 一边的羿景宸强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更想看凌烟出丑的模样,以报复这个臭丫头有事没事拿他出气的梁子。 可是。气归气,她到底是凌雨的姐姐,顾珺竹的未婚妻。自己总不能在父皇面前落井下石。 “父皇,还是先让凌小姐请脉吧。”羿景宸走到龙椅前,抓住了羿瑞的手轻轻抚摸着。 这只他从小就开始抓住的手,从细滑厚实到松弛苍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好好好,靖王带来了神医,朕就可以长命百岁了。”此时的羿瑞一点不像唯我独尊、执掌乾坤的皇帝。倒像一个向儿女撒娇的父亲。 羿景宸在羿瑞心中是个特殊的存在,在朝臣眼里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和能量,可所有人又都把他当成孩子般的存在。十几年如一日,很少有人把他看成皇位的争夺者,包括羿景夙和羿景文。 羿景宸冲着凌烟点了一下头。 虽然算是替凌烟解围了,凌烟心里更加的酸楚。 每走一步。都要看着别人的眼色。耗尽自己的精力,还要随时准备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个埋她的坑,比天坑还要深。 “万岁,臣女要请脉了,只是臣女的手有些凉,您不要介意啊。”凌烟小心回禀着,既然不会看病,话总要说的好听一点吧。 果然。这句话逗乐了羿瑞:“小丫头,你的手总不会比刀剑还凉吧?” “对啊。万岁威武之躯,雄霸天下,响当当的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怕这一点点的凉呢?”凌烟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基本上贴在一起的距离。 她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成熟的和幼稚的话掺在一起说,成了羿瑞心头最好的减压和增温的催化剂。 当凌烟给他请脉的时候,两个人像父女一样温馨和谐。 借此机会,凌烟试探着问:“万岁,我还带来了一个大夫,医术高明,他最擅长膳食调理,通过请脉,可以用日常饮食来搭配小女子的药物,事半功倍。” 凌烟正好把她和柴建国的作用颠倒了一下,目的只有一个,让柴建国请脉,才能真正了解羿瑞的病情和病因,再配上她的饮食,尽可能发挥最大疗效。 “行,丫头,只要你说的朕都答应。”羿瑞明显已经喜欢上凌烟,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羿景宸明白其中的缘故,羿景夙和羿景文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太有心机了,方方面面的准备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全部考虑到了。 “齐旭,”羿景文心里又开始骂着那个坏了他大事的人,不仅如此,他开始考虑需不需要再派出一个杀手了。 羿景夙的想法和老三一样,只不过羿景宸是他的人,凌烟也算是他的帮手,他也乐的在一边看老三和老六厮杀。 柴建国不像凌烟那样洒脱,他战战兢兢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面红耳赤,鬓角冒汗,毕竟他是以二十来岁的年纪和没有什么名声的资历,去给一国之君看病,如山的压力在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死死的压在了他身上。 在三个王爷尖锐的目光中,柴建国跪在了羿瑞的龙床前,轻轻把自己摩擦了好一会的,带着暖和劲的手指搭在了羿瑞的手腕上。 脉象带涩,心跳不稳。柴建国脸色大变,他生怕掩饰不住自己像战鼓一样擂的咚咚乱跳的心脏,深深地低下了头。 “朕的身体怎样了?”羿瑞轻轻地问。 这句话,他问过很多人很多次,得到的都是一致的答案:“万岁并无大碍,只是天气越来越冷,抵抗力差了些,多服用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保养品,多休养一下,龙体就可以康复了。” 羿瑞不相信,他是马背上的皇帝,从小他的父皇就把他当成一个随时要抵御外国侵略的武皇帝养大,3岁起先把他扔到了马背上,然后才开始让他学习四书五经。 他从小扎实健壮的身子从没像现在这样虚弱,半个月前,他隐隐发现骨节时不时疼痛一下,像针扎一样,片刻钻心的疼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一切,都是不好的征兆。 “万岁最近用膳如何?”凌烟不懂脉搏,却知道察言观色,她只能利用现代最普及的医学常识,和柴建国的请脉,推测出羿瑞的真正病因。 “用膳较少,食欲不振。”张之用在一边回答了凌烟的提问。 “记忆里如何?”凌烟再问。 张之用有些吃惊。万岁近几个月来的记忆里明显衰退,很多事情第一天刚说过,第二天就想不起来是什么了。这种情况只有他和万岁知道,别人都被瞒着,连太医也没诊断出来。 凌烟怎么会知道?难道凌烟真的是神医? 没等张之用回答,羿瑞笑呵呵回答着:“除了吃少了些,别的没什么。” 他和张之用一样惊讶,可几乎也在同时对凌烟产生了强烈的期望。 “好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靖王留下,给本王讲讲疫情的事情。”羿瑞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没必要再试探凌烟了。 所有的人都下去了,寝宫之内只剩下羿瑞和羿景宸。 “父皇,您觉得凌小姐的医术如何?”羿景宸明白父皇的障眼法,他直接地问。 “你明天背开所有人的耳目,带凌烟进宫来,朕有话要问她。”羿瑞没有欺骗他最信任的儿子。 他知道羿景宸没有丝毫觊觎皇位的野心,也就不会盼着自己早死,几个儿子中,只有老六最可靠。 “知道了,父皇您先休息吧,儿臣告退了。”羿景宸忧心忡忡,他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全部掌握,父皇既然有心背着两位皇兄和朝臣,其中肯定会有一些猫腻。 出了皇宫之后,他没有回靖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平王府。 二皇子羿景夙一直没有休息,似乎在等什么人。 “王爷,靖王爷在门外求见。”管家来报。 他终于来了,自己等的就是他。 羿景夙快步接到大厅门口,和正等在这里羿景文打了一个正面。 兄弟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二哥,”羿景宸激动地叫着,他和羿景夙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从小关系密切。 “父皇怎样了?”羿景夙放开兄弟,关心地问。 “父皇没事,我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就来了你这里。”羿景宸当然不会把父皇的话全都说给二哥听。 亲归亲,关系近是关系近,但他知道有些事该怎样做。 羿景夙点点头。他的手下刚刚给他汇报的羿景宸的举动,从皇宫出来后他是直接来的平王府,中间没有拐到别的地方去。 “明天二哥给你设宴,你哪里也不能去啊!”羿景夙笑嘻嘻地说。 “谢谢二哥,还是改天吧,小弟我明天真的有事。”羿景宸连忙推脱着。 “什么事大过为兄的事?”羿景夙有些不高兴了。 “除了美人,哪里还会有大过皇兄的事,我在洛邑县城寻得一个美人,明天要陪她逛街。”羿景宸大言不惭的用凌雨做起了掩护。 他相信,自己在洛邑的举动多少会传到京城一些,凌雨的名字可能两个哥哥都已经知道了。 “见色忘义?”羿景夙指着六弟的鼻子,暧昧的说。 “怜香惜玉。”羿景宸的嘴皮子从来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哈哈哈,”兄弟两人同时笑出声。 月上树梢,羿景宸回到了靖王府。他简单收拾一番,回到屋子里睡下了。 一个时辰之后,羿景宸换上一身夜行衣,从房间内的一个地道离开靖王府,悄悄一人潜入官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暴露隐情 官舍最北边的一个院落,被羿景宸的人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頂點小說,www23 羿景宸在回京后的第一天,就传下了这样的命令:“神医是进京为万岁治病的,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违令者斩。” 他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保护凌家姐妹的安全。 而且越这样嚣张,就能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释怀,彻底把阴谋放在阴暗地里,不敢轻易拿出来用。 自然,这个命令对他是无效的。 一身夜行衣的羿景宸挑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避开正门口可能会有的暗探,爬墙进了官舍。 “你来了。”所有人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都是心安理得的心态。 经过大浪淘沙,傻子也能变成变成人精,羿景宸算是看清楚世道的可怕了。 “父皇的病情怎样?”羿景宸直奔主题,他的眼睛在凌烟和柴建国身上打转转。 柴建国神色紧张,不敢直言,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睛看向凌烟。 “万岁的身体,我们,”凌烟看了一眼柴建国,果断地说:“我怀疑是中毒。” 危险时刻,她抛开了柴建国,自己一个人扛下了一切。 “我也这样觉得。”柴建国当然明白凌烟的用意,一个男子汉的胆量和心胸还不如一个女孩子,他对自己的懦弱羞愧。 这一个月来,柴建国的见闻见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在书本上的学问之外突然学会了一种叫做“担当”的东西。 只有学问没有担当的男人。只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懦夫。 “有什么办法么?”羿景宸关心的是结果。 凌烟看着柴建国,鼓励他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一,对外隐瞒万岁中毒的消息。还是按照以前的处方给万岁医治;第二,暗中调查近一年来的药方和主治的太医,查一下他们跟谁交往过密,我们还要验证一下药方,看看他们用的是哪些草药。第三,暗中换掉万岁所有吃的、喝的,不要打草惊蛇。”柴建国年岁虽然不大。自从经历了瘟疫一事之后,思想和做法成熟了很多。 “这些事我来安排,你们一定要找到治疗我父皇的办法。”羿景宸点点头。 “我们尽力。”凌烟和柴建国也点点头。 从这一天开始。凌烟和柴建国每天入宫一次,其余的时间要么去药铺、要么在官舍内熬药,几乎足不出户。 凌雨和凌弘却像鲤鱼跳龙门一般,乱花渐欲迷人眼。为京城内的繁华景致所陶醉。 这天早晨。顾珺竹像往常一样,带着凌弘和凌雨到外面转悠。 经过一段时间盲目的转悠,凌弘和凌雨已经渐渐有了目标。每次出去,姐弟俩选择的地方竟然出奇的一致,都是书坊。 “你要带着书坊嫁入顾家么?”顾珺竹幽默地问了一句。 “怎么,顾家只喜欢古玩玉器珠宝么?”凌雨的性格越来越开朗,她已经把顾珺竹当成了一家人。 谁都知道,顾珺竹对姐姐的宠爱已经达到了一个无以伦比的境界。她估计自己不管做什么事,这个未来的姐夫如果不想在姐姐面前吃瘪。都只有点头赞同的份了。 “当然不是,你喜欢什么,顾家就喜欢什么。”顾珺竹大度地顺着小姨子的意思说,他发现凌雨不仅性格开朗了,脸皮也快和凌烟一样厚了。 这点他喜欢,要是每天面对一个说话还要思前顾后,动不动又哭又闹的人,还不被逼疯啊。 凌弘在一边听着只是笑,而且笑声越来越大,他甚至想拆台,什么嘛,两人的话越说越暧昧,越说越亲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一对未婚夫妻呢! 三个外形出色的人,彼此之间嬉笑调侃的样子,成为一副温馨和谐的画卷,感染着周围的人,也刺激到了他们旁边的一个人。 “你喜欢这样的嫁妆?”在他们前面,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突然发问,幽幽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凄凉。 听到这个声音,顾珺竹原地站住了,他的头也定在了那里,视线没有丝毫的改变。 顾珺竹并没有立刻去看这个说话的女子。 “你真的喜欢这样的嫁妆么?”那个女子缓缓摘下头上的面纱继续向顾珺竹发问,眉宇间的一颗美人痣强烈地刺激到了凌弘的眼睛。 “他们看到了一个和嘟嘟一样的女子,她们的眉心都有一个美人痣。”凌弘的耳边响起了羿景宸和顾珺竹在客栈里说过的话。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那个叫嘟嘟的女子么? 凌弘心里已经开始愤愤不平了,他看得出顾珺竹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有关系。 “谁也不要说。”凌烟反复交代的话又让凌弘止步了,姐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嘟嘟夫人存在。 “谁啊?”凌雨拉了一下凌弘的袖口,低声问。 摇摇头,凌弘忍住了揭穿顾珺竹和嘟嘟的想法,这种事还是让姐姐自己处理吧。 “顾尘儿,你送小姐和少爷先回去。”顾珺竹只听声音就知道谁出现了。 “凌小姐、凌少爷,请。”顾尘儿眼看自己的二爷脸色和语调都变了,就知道突然之间出现的这个女子来头肯定不小。 顾珺竹的清场,不一会就给他和那个眉头间有着一颗美人痣的女子创造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一切安定下来之后,顾珺竹才缓缓转身看向了那个被羿景宸称为嘟嘟的女子:“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打听到你的消息,专程来这里等你的。”嘟嘟轻声回答。 “你不怨恨我?”顾珺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一直以为嘟嘟对他恨之入骨。 “恨过,疯狂地恨。可等你离开后就变成了疯狂的思念。”嘟嘟嘲笑着自己:“我是不是也疯狂了?” “你说的是都真的?”顾珺竹犹豫着迈起右脚,向着嘟嘟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顾珺竹,顾珺竹,”他的耳边猛地响起凌烟的声音。 这个声音,促使他又放下了抬起的右脚,落回原地。 嘟嘟凄惨的一笑,悲哀地低下头:“怎么,想到刚才那位凌小姐了?” “我。”顾珺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仍然在原地站着。 “我走了。”嘟嘟失落地声音响起后。两颗亮晶晶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流出。 她哀怨地看了一眼顾珺竹,独自一个俩开了。 嘟嘟在前面缓慢地走,顾珺竹在她后面缓缓跟。 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直走到嘟嘟居住的客栈门前。 就在这时。他们的对面冲来一匹失控的马。眼看马蹄就要踢住嘟嘟了。 “小心。”顾珺竹的身子从后面飞起,揽住嘟嘟的腰闪到一边。 “怎么不知道躲啊?”顾珺竹急躁地呵斥着。 “我在赌,你要是心里还有我一定会救我,你要是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死了倒是解脱。”嘟嘟面带笑容,闪烁着惊喜的眼眸柔情似水,瞬间融化了顾珺竹的心。 她的直爽,像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嘟嘟。”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叫出了这个在心里曾经呼唤了千遍万遍的名字。 “再叫一次,”嘟嘟抹净脸上的泪水。因为顾珺竹的回心转意而娇艳的面庞,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嘟嘟,”顾珺竹着魔地又一次喊出了这两个字,也同时伸出了双臂,将嘟嘟紧紧抱紧了怀里。 “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嘟嘟满脸再次布满泪水,一双颤抖的手上上下下抚摸着顾珺竹的脸。 “嗯,”顾珺竹的脸上也挂着两行泪水,他压抑了将近一年的思念和悔恨随着嘟嘟的请求,不顾一切的迸发了。 “你住在这里?”顾珺竹看向眼前的客栈。 “嗯,我好不容易打听你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先到京城了,每天都在外面转,希望能碰到你。”嘟嘟擦去泪水的脸上,全是笑容,她拉着顾珺竹的手,小跑着进了客栈里面:“我带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 别的男人一般不爱吃甜的,顾珺竹正好相反,他对甜食情有独钟,尤其爱吃柿饼。 顾珺竹任由嘟嘟拉扯着他的手,就像以前在谷里一样,只有嘟嘟可以拉着他的手随心所欲地走,走到那里都行。 这一次,嘟嘟把他拉上了二楼,来到了她住的屋子。 一进门,嘟嘟就冲到桌子前,举起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 “猜猜,里面是什么?”嘟嘟笑了。 她明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可每次都忍不住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这个木匣,从他俩小时候起就是装柿饼用的,每次顾珺竹出谷,嘟嘟都会用它装满柿饼给他随身携带。 这次,嘟嘟亲自把它带给了自己,自己所有的喜好她还都记在心里。 顾珺竹内心涌起了热浪。 凌雨凌弘和顾珺竹分手后,情绪一落千丈,两人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思,带着顾尘儿匆匆回到了官舍。 已经从皇宫回来的凌烟此时手拿一本孤本古书,靠坐在贵妃椅上仔细的看,即使她因为志愿者的关系,研究了很多古代的书籍和文物,对羿景宸从宫内找来的这本古书,还是有很多不认识的字。 一见凌雨和凌弘回来,她立刻来了精神:“你们来帮我看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大姐,你还有心思看书?人家嘟嘟都把姐夫抢走了。”凌弘忍了一路的气回到官舍后再也忍不住了,早就忘了姐姐之前不让任何人知道的交代。 “你认识她?”凌雨敏锐地抓住了凌弘话中的漏洞,一根手指头指向了弟弟的鼻子。 “对啊,羿景宸也认识她,而且是羿景宸告诉姐夫的,看情形应该是姐夫以前的相好。”凌弘什么也不隐瞒,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了。 “啊?顾珺竹是这样的人?”凌雨一听火就大了:“他太过分了吧,姐姐帮了他多少次忙,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我要找羿景宸问明白。” “到底什么事?你们说什么呢?”凌烟扔下书,追问凌弘。 她刚才一听嘟嘟的名字,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姐夫和嘟嘟见面了,并且又把我们支走了。”凌弘简要说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对顾珺竹赶走他和凌雨始终耿耿于怀。 “哎,二姐,你去哪里?”凌弘一扭头,看见二姐怒气冲冲走出了屋门。 凌烟本来想拦住她,可转念一想,由她去吧,羿景宸知道的东西肯定比她多得多。之前两人瞒着她,显然是不会轻易告诉她的。 凌雨走到门口,对着守在外面的士兵说:“告诉羿景宸,我叫凌雨,我要见他。” 门外的士兵一听这个小丫头张嘴就直接喊出了六王爷的名字,吓得谁也不敢顶嘴。 带队的一个小头头冲着手下一挥手,一个士兵风一般的消失了。 不一会,羿景宸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他的出现,让士兵看向凌雨的眼神更加惊奇,一个不知名的黄毛丫头竟能命令的动堂堂的六王爷,呼之即来,看来她六王爷来说是个重要的人物,以后对她一定要客客气气的。 “你找我?”羿景宸翻身下马,走向凌雨。 “出去说。”凌雨一脸怒气,提高的语气向外冒着熊熊火焰。 第一次,她在羿景宸面前失控了。就是她自己的事,也没能现在这样惹怒她。 凌烟瘦弱的身子在前面走,羿景宸高高大大的身子在后面跟着,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在阳光照射下,逐渐消失在胡同口。 拐角过后,就是一条通往靖王府的短短的街道。这条路,连接着官舍和靖王府,除了靖王府的下人出入外几乎没有什么人,羿景宸刚才就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 “嘟嘟是谁?”凌雨张嘴就问,根本不给羿景宸思考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羿景宸反问,这个秘密除了他和顾珺竹没人知道。 “她到底是谁?”凌雨并不解释,她对羿景宸已经快要失去耐性了。 “顾珺竹和我的师妹。”羿景宸的话很短,大有她逼一句他才会回答一句的架势。 “你和顾珺竹是师兄弟?”这句话对凌雨产生的震撼瞬间战胜了嘟嘟的存在。 “对。”羿景宸还是老样子,不肯多说一句话。 “顾珺竹和嘟嘟是不是夫妻?”凌雨快要被他气死了。 “不是。”羿景宸惜字如金。 “订婚了?”凌雨咬着牙,暗自发誓,问清这件事后她再也不跟姓羿的说话了。 “定情。”羿景宸终于说出了一点点有实质内容的东西。 “分手没?”凌雨只恨身边没有棍子、砖头之类的东西,否则早就呼到羿景宸的脸上去了。 “嗯。”羿景宸点点头。 “谁先提出来的?为什么?”凌雨急的想上自己的拳头了。 这个聪明过火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就能拿她姐姐的未来看笑话,这比伤害她还让她无法忍受。 “不知道。”羿景宸撒了一个慌,他没有权利在背后说别人的事。 “你有种!”凌雨冷笑着,扭头离开了这个让她肯之入骨的男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 九章 自我解放 “凌雨,不要无理取闹了,跟我回去。”凌烟迈步走进了屋内。 “我哪有无理取闹,就是想问个明白。”凌雨小孩子的别扭劲一上来,谁还就阻止不了了。 一屋子人都看向了凌烟。 嘟嘟玲珑剔透的心瞬间就明白了进来的女子是谁。 “凌小姐,你好,我叫赵可可,师兄们都叫我嘟嘟,你也叫我嘟嘟好了。”嘟嘟很亲热、很随和,就像和一家人说话一样。 “初次见面,赵小姐怎么知道我是谁?”凌烟微笑着回答,她总觉得这个嘟嘟的出现过于巧合了。 “啊,你管她叫凌雨,看起来很熟悉,像是一家人,我猜的,猜的。”嘟嘟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对不起,我们打扰了,凌雨,跟我回去。”凌烟冲着嘟嘟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拉着凌雨出去了。 走到门外,凌雨一把甩开凌烟的手:“姐姐,你为什么把我拉出来?当面问清楚不好么?” “傻妹妹,这种事当面能问清楚么?越问越乱。”凌烟笑着拍拍凌雨的脸。 “那你说怎么办?”凌雨不甘心就这样回来,一事无成。 “凉拌。对了,你帮我办一件事去,照我画的帮我打一副耳环。”凌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凌雨。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从来到京城,还没见你上过街呢?”凌雨极不情愿,凌烟刚才把她拉出来。伤了她的心。 “我每天忙着和柴建国在一起研究配药,哪有时间?”凌烟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把自己的头歪在凌雨的脖子上,两手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了凌雨。 她最近忙死了,累死了。一个皇帝的病,守着一大群太医不用,折腾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算很么啊! “切。人家都把你相公抢走了,你还在这里瞎忙活。”凌雨鄙视地看了姐姐一眼。 什么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做事开始瞻前顾后了? “抢走就抢走,我们姐妹俩来个抛绣球招亲好不好?我们找两个京城里最帅的、最有银子的、最听话的,好不好?”凌烟笑着,像个癞皮狗一样。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凌雨身上。自己一步也不肯走。 开始抽条的凌雨半年多的时间个子长高了不少,已经略微超过了凌烟一点点,抱住姐姐一点也不费力。 “这样也可以么?”凌雨吃吃的笑,她的姐姐简直是个怪物,什么招能敢想、都敢用。 “这算什么?我们要是治好了万岁,得到大把的赏银,还可以海选夫婿。”凌烟得意的说。 “海选?什么意思?”凌雨又开始叹气了,她在姐姐面前。很多时候像白痴。根本听不懂姐姐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说出挑选的条件,然后符合我们条件的男子站在一起。展示他们的才艺,我们选择出最优秀的,就叫海选。”凌烟眨着眼,冲着凌雨大笑:“怎么样,好不好?” 凌雨偷偷说:“就像那种地方里选头牌对不对?” 凌烟猛地愕然了,她怎样也想不到凌雨能说出如此形象的话来,然后,然后,她止不住狂笑:“凌雨,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来,太妙了!” “妙什么妙!你们姐妹俩都成精了!”羿景宸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 “你才成精了,搅和精!”凌烟不仅嘴上不吃亏,行动上也不吃亏,还是刚才的样子,死死攀住凌雨不放手,把羿景宸晾在了一边。 “父皇的病情怎样了?”羿景宸彻底拿凌烟没有任何办法,何况现在又有求于人。 “不继续发展就不错了,我觉得他慢性中毒的时间不短了,说句老实话,情况只能维持了。不过你查清太医院谁的嫌疑最大了么?”凌烟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做到公私分明。 “太医院也有轮班的,有两个人很可疑,我最怀疑的是一个叫肖天木的。四月我到洛邑县城时,三皇兄曾经中过一次毒,当天的轮值太医就是肖天木。极影查到,他和三皇子暗中有来往。”羿景宸的办事能力不容小觑。 “那就接着查,查遍他的祖宗八代。”凌烟更加缠紧了凌雨,她偏要给也羿景宸一个下马威。 他不是有能耐帮顾珺竹么,她也有办法在他和凌雨之间制造小麻烦。 凌烟阴险地一笑,推着凌雨回了她们的房间,留下了隐忍着快要发怒的羿景宸。 不给他机会就是报复他的最好办法。 时间过的飞快,十天的功夫一眨眼又消失了。 羿瑞在所有的食物和药物全部被替换后,又有了柴建国和凌烟的药疗和食疗双重作用,身体没有继续恶化,虽然还是病病歪歪的,但脸色和精神有了一些好转。 这种变化让凌烟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可她对顾珺竹的决定却越来越迷惑了。 这段时间,嘟嘟每天按时到官舍报道,顾珺竹既不拒绝,也没表现的特别热情,总是彬彬有礼,举案齐眉的,在外人眼里倒是像一对已经成亲很久的老夫老妻,自己却成了被疏离的人了。 背地里凌烟经常嘲笑自己到底算是什么?被嘟嘟插足了?还是自己插足了?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自己到底爱不爱他?能对他放手还是死不对他放手? 一开始,他的冷漠,对她家的冷酷都让她恨之入骨。可随着交往的增多,她的心里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缘由,他和她体内足以共鸣的因子,冷漠外表下的那颗火热的心。对她无限的宽容、纵容和支持,给了她狭小世界中的最大自由和幸福,让她想用别人看得见、摸得着的爱回报他。 她知道自己的个性不为如今的世道的所容。在别人落井下石的时候,顾珺竹始终站在她那一面,给她的是心灵鸡汤。 可是,这碗心灵鸡汤却不是她一个人的。 自己嘲笑和蔑视的羿景宸未来的多妻的婚姻,报复似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鼓动凌雨的言语又全部可以作用于自己了。 这不是天大的讽刺么? 昨天,凌雨已经把打制好的耳环给了她。当这幅朱红色的凤凰形状的耳环带到了她的耳朵上时,她不仅潸然泪下。 穿越之后,她的耳朵上无需再征求母亲的同意。自然有了可以带耳环的地方了,她没有任何顾虑的带上了凤凰耳环。 就像她从来没存过害人的心,只想活的比别人更加自由洒脱,却始终无法如愿。 那么就给自己放一个打假。让自己能悠闲多久就是多久吧。 吃过早饭后。她美美地给自己画了一个妆,带上了朱红色的耳环,穿上绣着梅花的白色锦缎棉袍,外面披着一身白色狐狸毛领的淡紫色长袍。她要用现代人的心,在古代人的街道上,满足自己蕴藏在心底的自我解放。 “老天保佑我,最好,最好再遇见一个帅哥。给我一个浪漫之旅,给 走出官舍。她漫无目标地沿着窄窄的街道一直向前走。 古代的街道很窄,路边的建筑又矮又旧,古朴中带着宁静,宁静中透着安逸,用一个字来形容,美!并且美的单纯,美的干净。 凌烟的手抄在袖筒中,身子缓缓向前走着,沐浴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她心中的浮躁渐渐消失了。 “凌小姐,没想到能遇见你。”对面走来一个翩翩公子哥。 凌烟觉得好笑,老天听见了她的祈祷么?真的送来了一个帅哥。 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原地站住了,没有施礼,没有跪拜,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二皇子。” 那份雍容和庄重就像遇到了一个经常见面、地位平等的朋友一样的自然。 羿景夙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人,脸上挂着悠闲平淡的笑意,不卑不亢,不惊不喜,眼中丝毫没有乍见高高在上的皇子的惊喜,没有攀附权贵的奴颜媚色和极度的荣宠。 “凌小姐今天好清闲,要去哪里?”羿景夙素来以温和闻名,他的问话也像他本人一样语气中透露着随和,没有高高人一等的气焰。 “没有目标,随便逛逛。”凌烟眼神看向四周。 “本王正好也没事,陪凌小姐逛逛如何?”羿景夙试探着问,他才第二次见凌烟,很难立刻把眼前这个清雅脱俗的女子和传言的巾帼奇女子联系在一起。 “好啊。”凌烟大方的回答,她不嫌身边有一个可以聊聊天的人。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 羿景夙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凌烟,她嘴角始终衔着笑意,眼中带着温暖的感觉,专注的对象真的是街道两边的景致,以至于走了一段路后,他感觉自己被忽视,被遗忘了。 “凌小姐好本事,父皇的身体渐渐有所好转了。”羿景夙没话找话。 “有我什么事,万岁爷的身体底子好。”凌烟眼睛盯着路边一座古色古香的贞节牌坊,语气漫不经心, 聪明!羿景夙暗自赞叹着,能不借机往自己身上揽功的人不多见,更不用说一个对当今万岁有救命之恩的人了,她要什么样的荣宠能得不到呢? “凌小姐有心进京谋事么?凌家想重返朝堂么?”羿景宸要试探一下,凌家这次到底是以退为进,意欲重返朝堂还是单纯的治病救人。 尽管凌烟是六弟带来的,六弟是自己的人,可他不能让这样的手下成为一匹脱缰野马,站在他的前面,阻挡他的视线。 “我祖父年事已高,父亲已经去世,家中人口凋零,我又是区区一个女子,指日即将出嫁,凌家哪有重返朝堂的资格呢?”凌烟说出的这番话,在羿景夙听来,似乎是凌家的自我觉悟和告白。 凌家不会参与朝政、邀功请赏、居功自傲,所有的人都可以放心。 “如果我出面请凌小姐呢?”羿景夙再打一张诱惑性极大的牌。 “我总不能嫁了人之后还出头露面吧,王爷以一个男子的身份评价一下,换做您,您会愿意王妃天天出府么?”凌烟一两拨千斤,巧妙地堵住了羿景夙的嘴。 好可惜,羿景宸在见到凌烟之后,就有了把凌烟凌烟直接纳入自己的掌心的想法。 这个美丽聪慧、像谜一样的奇女子,不论收入后宫,还是充当谋士,都足以让自己的平王府蓬荜生辉。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还是低估了凌烟的品行和修养?他无法确定。 “王爷,我请你喝茶如何?”凌烟指着对面的一座茶楼。 “哦,你真的要请我?本王还是第一次被美女请喝茶呢。”羿景夙咧咧嘴,不可思议的反问。 “不行么?”凌烟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笑嘻嘻的说:“我有银子,不会赖账的。” 遇见一个赏心悦目的王爷,凌烟心想,权且把他就当自己今天解闷的对象也不错。 “好啊,小生荣幸之至。”羿景夙性情坦荡,话语之间已经成功转变了自己的角色,把自己放在了和凌烟更加接近的位置上了。 两人上了二楼,倚着窗边,迎着清风,满目的笑容。 “听说凌小姐近来遇见了一些烦心的事,不知现在心情可好了些?”羿景夙又给凌烟续了一杯茶水。 不知不自觉中,羿景夙已经凌烟倒了好几次,凌烟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从没一次用感恩戴德的语气拜谢他,这让羿景夙感觉很舒服。 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和女子,每个人对他都是恭敬的过度了,让他觉得虚伪和累。 “今天遇见王爷,看来是我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一个对的人,心情怎能不好呢?”凌烟轻啜了一口茶,神情愉悦地冲着羿景夙眨了眨眼。 这个不带任何诱惑的,单纯的、自然的眨眼,暮然间令羿景夙全身一颤,没有缘由地嫉妒起顾珺竹来,他凭什么能娶到凌烟这样纯真的像仙子一样美丽的女子呢? “他不娶你我倒是想娶你了。”羿景夙脱口而出,毫无遮拦说出了自己的心中话。 “那我就彻底玩完了,我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臭名声了。”凌烟“咯咯咯”的笑了。 这句话,让羿景夙察觉到了自己的事态,他也学着凌烟的样子,自嘲地说:“那我也会传出不好的名声了?还是算了吧,喝茶,我们继续喝茶。” 这一顿茶,两人一直喝到晌午才结束。 凌烟告别羿景夙后直接回了官舍。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到了顾珺竹的屋子,羿景宸正好也在这里。 凌烟关上门,冲着两人说:“嘟嘟和羿景夙认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压押入天牢 嘟嘟和羿景夙认识,这句凌烟嘴里说出的自以为惊天动地的话,在顾珺竹和羿景宸耳朵里,像一颗小小的石子丢入长江黄河里一样,连一点点轻微的响声都没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怎么可能?” 凌烟察觉到了自己的冒失,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在三个已经朝夕相处七年的人面前,更有因为嫉妒妄下狂言、陷害嘟嘟的嫌疑,她好像在明目张胆地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刚才见过羿景夙,他清楚的知道我的事情。而第一次跟我见面的嘟嘟,又清楚的知道我是谁,除了靖王爷有机会接触二皇子外,谁还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呢?”凌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对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无法理解。 “你说的事我问过嘟嘟,其实是你过低估计自己了,以你当下的名声,堵住耳朵不想听都很难,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知道你。”顾珺竹的话并不为过,凌烟已经声名远播了。 私下里,如今的他在嘟嘟面前谨小慎微,根本不敢随意怀疑,一次的伤害已经成为他心中难以愈合的一道伤痕。 羿景宸在一边没说话,以他对自己师门的了解,嘟嘟想要查到这些事不费吹灰之力,二皇兄的耳目也是无处不在,他也不能武断地单凭这点事情,就把两人暗中串通的罪名扣在他们的头上。 “你们都不相信我了?”凌烟落寞地问,她再一次感到自己在顾珺竹和嘟嘟之间的苍白无力。 “凌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没有证据。况且,他们两人就是相识又怎样?他们并没有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没有破坏我们的计划,你是不是有些敏感了?”顾珺竹小心选择着自己说话的字眼,他在不知不觉中尽力护着着嘟嘟。 嘟嘟虽然有武功,但内心有些脆弱,依赖性极强,不像凌烟,是个坚强的人。 “算了。算我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凌烟冲着两人温和一笑。转身走向屋门。 “凌烟,”顾珺竹在背后叫了一声。 “我要去看看万岁的药,先走了。”凌烟只停了一下脚步,就坚决的走出去了。 “你们?哎!”羿景宸看得出两人之间最近的疏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怎么办? 男女之间的问题。他已经头疼的不得了了,况且顾珺竹辜负嘟嘟在前,相知凌烟在后,面临的两难选择,比他的更迫切更尖锐,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资格从中指手画脚了。 顾珺竹和羿景宸沉默着,任由了凌烟的离开。 他们只看见了凌烟当面的笑,却没看见转过身后的凌烟的哭。 他们的刻意躲避。足以证明她在顾珺竹心中并不是唯一的存在。 腊月二十三,一场狂风暴雪不期而至。 天色将黒时。嘟嘟裹着雪白狐狸毛的红色大氅来了,跟着她的仆人带来了好几个冒着香气的热腾腾的菜肴,有红烧肘子、西湖醋鱼、水晶大虾、道口烧鸡,还有四样精致的素菜。 她让丫鬟叫来了官舍里的人。 “二师兄、三师兄,两位凌小姐,凌少爷,柴大人,今天是小年,给嘟嘟一个机会,请大家在一起聚聚。”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热切的眼眸扫视着所有人的脸。 “小师妹,不仅是小年这么简单吧,还有某个人的生日也是今天吧?”羿景宸张嘴说完一句话后,马上就后悔了,他恨不得抡起巴掌扇自己的脸。 自己狐狸一般的聪明劲自用回到京城,退化成了猪。 顾珺竹没有吭声,忧郁的眼神看向了凌烟。 最近一段时间,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真的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不是两头受气而是只有自己受气。 嘟嘟热情的像夏天的风,徐徐吹来,逐渐升温,不知不觉中笼罩的面积遍布整个官舍。她不急不躁,对谁都好,好的让顾珺竹更加的懊恼,好的让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凌烟像池子里温吞吞的水,原地打转转,从不主动越过池子一步,既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更不主动,像常人一样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啊,原来是顾少爷的生日,咱们都不知道呢,没有准备礼物,还要白吃一顿饭,怎么说都赚了哈,多不好意思。”凌弘不知从哪里学来着这么“损”的话,说的凌雨不住的点头表示赞赏。 凌烟坐在一边,脸上只是吟吟的笑意,却什么话也不说。 “凌小姐,你别介意,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之间了解的可能就比别人多一些。”嘟嘟一脸的歉意。 “啊,原来你们的时间长,比作为别人的我多。”凌烟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嘟嘟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不是要道歉,而是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优越。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她和顾珺竹才是相交相知相恋的一对。 凌烟继续地点着头,依然不说话。 “二师兄,我亲自给你准备了这桌菜,祝福你23岁的生日。”嘟嘟从一圈围坐在桌子周围的人中站起来,举起了一杯散发着浓香的酒。 “我不会喝酒。”顾珺竹推脱着,手并没有举起来的打算。 “师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喝倒的,这一杯你一定要喝,要不然我就不坐下了。”嘟嘟噘着嘴撒着娇,一脸的不依不饶。 凌烟在一边打量着这个杯子,不小,足以让顾珺竹喝倒了。 “这,好吧,我喝。”顾珺竹眼珠一转,突发奇想,喝了也不错。喝完自己就醉倒了,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岂不躲过了今天的尴尬?也不再让凌烟为难。 顾珺竹接过酒杯。冲着众人说:“咱们一起举杯,为了小年,为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升官发财好不好?” “呸,真俗,俗不可耐!”羿景宸拍着脑袋哀嚎。 “你感情是王爷,吃喝不愁,我们说不定哪天就吃不上饭了。怎么就俗了?”凌雨不服气的问。 两个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谁也没想到顾珺竹的这句话,无形中给两人搭建了一座沟通的桥。 “当官不累么?问问你姐姐。我累死了,我也想象你们一样无官一身轻。”羿景宸开心地冲着凌雨笑,他就想听凌雨跟他说话,那是一种身心愉悦的享受。 “哼哼。”凌雨奸笑几声。温柔地又说了一句:“累死你!” “最毒妇人心。”羿景宸哀叹着自己,还以为可以和凌雨和好一阵子呢,谁知道这个小妮子现在的道行不比她姐姐差。 “怎么样,这个酒好喝吧?”嘟嘟人来疯似得又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凌烟奇怪地看着顾珺竹,怎么这会的他一点事都没有?难道那天在自己家里是装的? 顾珺竹也看向了凌烟,他也对自己的酒量感到不可思议,前两天还是喝了一点就马上醉倒的他,今天是这么了? “来来来。我们再喝第二杯。”嘟嘟又举起了举杯。 这一晚,每个人都很兴奋。完全没有醉的意思。 凌烟总觉得哪里不对,记忆似乎在整个过程中有过非常短暂的中断,可这种中断根本想不来在哪里出现过。 第二天清晨,还没起床的官舍里的人,被门口一阵吵杂的声音惊醒了。 凌烟凌雨匆匆穿戴整齐,并肩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闯进一队官兵,为首的正是三皇子,雍王羿景文。 他看见凌烟出现了,大手一挥:“来人,拿下这个妖女。” “为什么?”凌烟心中产生了莫大的慌乱,她隐隐觉得出事了。 “万岁昨晚服用了你送去的汤药后突然病情加剧,神志不清,你下毒谋害万岁,还敢狡辩!连同着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我拿下!”羿景文命令着。 “是!”一声整齐的声音传出,跟随羿景文来的士兵闯入每个房间,五花大绑了院子里所有的人。 当羿景宸闻讯赶到时,顾珺竹、凌烟姐弟、柴建国包括顾尘儿、洛惜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押入了天牢。 羿瑞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进入天牢,包括羿景夙、羿景文和羿景宸,他要在身体好转之后,亲自审讯。 阴暗的天牢内,两双诡异的眼睛分别从两个隐秘的地方,看向盘着腿席地而坐的顾珺竹和凌烟等人,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他们和羿景宸被处斩的画面。 三天之后,羿瑞的身体稍有好转,他命令张之用带领极影的人,从天牢里提出了凌烟、顾珺竹和柴建国。 “幻情阁”内,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燃着熊熊火焰的铜炉,六名御林军手持皮鞭、烙铁、军棍等站立两旁。 羿景夙、羿景文、羿景宸也奉旨进入阁内。 太医院四名太医也早早来到了这里,其中就有肖天木。 “把他们带进来,”羿瑞看着三个儿子,冷冷地说。 自从他身体每况愈下之后,一面是对生命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另一面却是对儿子的提防心同样也越来越强烈。 他每晚都在做一个相同的噩梦,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儿子高举着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心脏,然后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从他的头上一把拽下皇冠,戴在了自己的头顶。 弑父篡位,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还要长命百岁、千岁、万岁,他要一统江山永永远远不改变,皇帝的宝座,只能是他自己的。 衰老的羿瑞开始怀疑一切了,包括他曾经最信任的小儿子羿景宸。 凌烟、顾珺竹、柴建国脖子上戴着枷锁,手上、脚上绑着铁链,在张之用身后进来了。他们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哗啦啦地声响,带给寂静的“幻情阁”无限的恐怖和死亡的气息。 “跪下,”张之用面无表情,阴阴地呵斥着。 凌烟、顾珺竹和柴建国默默地跪在羿瑞面前。 “谁在后面指使你们谋害朕的?”羿瑞苍老虚弱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响起。 “没有人指使,我们也从来没想过谋害万岁,万岁每天服用的药方都经过太医们的联合审查,服用前也有公公的试毒,我们哪里有机会下毒呢?”凌烟简直快要疯狂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变态的朝代,每天不停的跪啊跪的,每天还要为了保住性命拼啊拼的。 “太医,你们怎么说?”羿瑞面向几个太医。 “回禀万岁,”四名太医一齐跪下了,肖天木向前跪走了半步,再次叩头禀报:“凌烟递交太医院的药方的确没有问题,可是万岁这几日偶感风寒,凌烟将化痰止咳的药物和草屋、附子同时使用,犯了‘十八反’的禁忌,对龙体不适的万岁而言,无异于毒药,所以才造成万岁病症加重。” “凌烟,你为何要陷害朕?到底谁是你背后的主谋?”羿瑞的冷峻眼神瞄向了三个儿子。 最近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大臣秘奏,靖王羿景宸借着出京之机,结私营党,意图谋反。而且,在筹集贡粮其间,私自赶赴凤汐国和乾东国交界处,同乾东国二皇子秘密街头,意欲里应外合,篡夺皇位。 “万岁,‘十八反’是每个行医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小女子怎么可能在太医院的高人面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凌烟冷冷一笑。 “万岁,据微臣暗中观察,凌烟不仅伙同柴建国谋害万岁,并且她谎言欺君,凌烟根本不懂医理,不会治病。”肖天木突然说出这句话,震惊了“幻情阁”的每一个人。 凌烟不会治病的事情只有羿景宸、顾珺竹和柴建国知道,根本没有和她打过交道的肖天木怎么知道这个秘密呢? 凌烟的眼角看向羿景宸,羿景宸的目光落到了顾珺竹身上,三个人都轻轻摇了一下头。 “万岁,八百里加急密保。”大殿门外有人轻声回禀。 张之用一甩拂尘,穿过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走到殿门前,接过了门外太监递进来的木匣。 木匣里面,装着一封蜡封的信函,指甲盖大的蜡油被一个小印章居中压盖了一下,正好滴在了封口的中间。 张之用当着羿瑞和所有人的面拿出信函,恭敬地递给了羿瑞。 羿瑞接过信函,先是打量了一眼完好无损的蜡封,然后才用略微还有些颤抖的手撕开了信函。 信函是从洛邑县城送来了。 羿瑞看完之后,勃然大怒,他冲着羿景宸呵斥一声:“不孝之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妄之灾 羿瑞一声呵斥,让大殿之内立时弥漫了紧张的气息,再次印证了凌烟之前的猜测。 有人又开始不择手段地对他们下手了。 羿景宸不明白父皇变脸的节凑为了什么,可身为儿和臣的他第一时间选择了跪在地上。 “父皇何出此言?”羿景宸匍匐在地惶恐的问。 “你自己看。”羿瑞直接把秘奏摔向他面前。 羿景宸跪爬两步,双手捡起信函。 洋洋洒洒五大页,详细罗列了他在洛邑县城的种种罪行,归结起来共有八条。 第一,私通妖女,加害君王。 第二,私自离开洛邑县城,暗中和乾东国二皇子接触。 第三,擅自打开粮仓,动用神秘力量运送粮饷。 第四,豢养私人武装,意图谋反。 第五,结党营私,清除异己,除掉两任县令。 第六,拉拢黑道为己所用,居心叵测。 第七,放任妖女,处死官府征调的郎中。 第八,强行焚烧病故尸首,激起民愤,有伤风化。 “羿景宸,朕最信任的人是你,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想要把朕赶下台、取朕性命的的人也是你。”羿瑞喘息的声音飘过羿景夙、羿景文韬光养晦的脸,在大殿内回旋。 “父皇真的信这些么?”羿景宸语速缓慢,声调低沉。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可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清白天地可鉴。 父皇是个圣明的君主,怎么也不可能舍弃了父子之情,相信外人的胡言乱语妖言。 秉性善良的羿景宸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他什么都道理明白,唯一还不清楚的、没有体验过的就是君王地位的魔力,超越亲情存在的可怕的魔力。 “不是朕不信任你,而是你不顾父子之情,让朕太失望了。”羿瑞闭上了眼睛,绝情地地用眼皮隔断了他和羿景宸之间的联系。 谁都看得出,羿瑞对羿景宸动了杀意。 “幻情阁”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没人敢出头为靖王爷求情。 张之用缓缓走到羿瑞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呼唤:“万岁,您今天累了。还是歇息一会吧。剩下的事,交由刑部去审吧。” 羿瑞没有反应。 “万岁?”张之用伸出手轻轻摇了摇羿瑞的肩膀,还是没有动静。 “父皇,父皇?”羿景夙、羿景文先后扑过来。抱住羿瑞。 四名太医也慌慌张张爬起来。围住了羿瑞。 肖天木的手轻轻搭在羿瑞的手腕上,脉搏跳动微弱,肌肤的温度却出奇的高,他面向两位皇子回禀:“万岁是因为高烧而引发了昏迷。” “你们快点用药。”羿景夙身为三个儿子中的老大,临时充当了决策者的角色。 “是是是,”四个太医手忙脚乱,一会逐个请脉,一会聚在一起探讨改下什么方子。“幻情阁”内乱成了一锅粥。 “先把他们几个押回天牢,六弟。你先起来吧。”羿景夙同情地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弟弟,终于向他伸出了援救的手。 “多谢平王。”羿景宸经受的这次打击,不在于生命的得失,而是亲情的拷问,他一向自信的父子、兄弟之情瞬间坍塌了。 靖王颓废的走出大殿,没有和任何人再说一句话。他要好好想一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了。 “顾珺竹,你没有觉得昨晚有些怪怪的么?”在回天牢的路上,凌烟想起了昨晚的异常:“你什么时候酒量那么好了?还是以前是骗我的?” “怎么可能骗你呢?我也觉得昨晚有些异常。”顾珺竹心虚了,他一直回避的矛盾,就是凌烟对嘟嘟的看法。 本以为情敌间的较量,终于在昨晚让他也有所察觉了,问题肯定不简单。 “你知道就好。”凌烟不再多说,多说也无意,反正他们现在枷锁在身没谁也出不去。 “对了,柴先生,你有快速降温的好办法么?”凌烟扭头问柴建国。 “凌小姐,我们都快要死了,还想什么降温不降温的呢?”柴建国苦笑着,为凌烟不值。 “是我牵连了你,当然要想办法救你了,否则怎么对得起你妹妹呢?”凌烟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提前做好准备总比临时抱佛脚强。 “有是有,我祖父自己研制的用十七味草药煎制的汤药,半个时辰之内就能降下体温,但用多了对人的身体并无好处。”柴建国回答。 “知道了。”凌烟笑了笑,这样说来,怕是和现代的激素有些类似了。不过不管怎样,有就好。 三个人回到天牢后,又被丢进了牢笼里。 “顾珺竹,这次进来和你上次进来感觉不一样吧?”凌烟快要疯了,被关到这样的地方,被砍头,怎么都是那样容易的事呢? “上次是玩,这次是玩命,你说有没有区别?”顾珺竹靠着墙,悠闲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这么轻松啊?”凌烟苦着脸,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有你在啊,黄泉路上美人相伴,以后的日子不会寂寞。”顾珺竹挤着眼,开心地逗凌烟玩。 “嗯,我才不跟你,你有嘟嘟,我还是跟着柴大哥好了。”凌烟吐吐舌头,自己又得意的笑了。 “休想,死你也要跟我死在一起。”奇怪了,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顾珺竹只想到了凌烟一个人,他死也要抓住的一个人。 除此之外,他谁也不想了。 “我总觉得你能量很大,什么呼风唤雨、驾雾腾云的不再话下,而且还很神秘,为什么总是看不出你的来头呢?”凌烟心里的疑点不止一个,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发现顾珺竹的漏洞。 顾珺竹打量着眼前的瘦弱女子,他发现自己每天都会对她产生一种新的感觉,不止自己对她而言是神秘的,她对自己来说也是神秘的存在。 无穷无尽的点子,没有止境的热情和能量,不屈不挠的劲头,还有很强很强的自嘲精神,像一个炙热的火球,给他新奇感、刺激感,牢牢地吸引住了他。 “是么,既然觉得我这么神秘,千万别放弃我,你不是喜欢银子么,我可是一个大宝藏。”顾珺竹从地上的枯草中抽出一根,拿在手里念着玩。 “快快快,把他们带出来。”天牢门口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声,羿景宸第一次出现在天牢内。 “父皇还在高烧,昏迷中醒了一次,宣你进宫看病。”羿景宸打开牢笼的小门,冲着里面的凌烟说。 “好,他们叫我妖女,我就让他们看妖女如何为万岁治病!”凌烟又来了兴趣。(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妖术当道 “你怎么又来了?没被砍掉脑袋脖子痒痒了吧?”凌烟乐呵呵地问,没心眼的忘掉了自己的悲催命运。≥頂≥点≥小≥说,www23 羿景宸专注的看着凌烟,她不是自己喜欢的作为夫妻存在的那种女人,却是让他极为舒服、不用小心提防,可以忽略性别,交心交肺甚至交命,愉快共处的那种的女人,像兄弟、伙计和同僚。 “看什么看?就您那长相看的再多也不会怀孕。”凌烟脱口就是一句现在人经常都说的话,吓得在场的人一哆嗦。 这一哆嗦,让凌烟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语了,又不是看韩剧泰剧的,又不是没有狗粮的,她狗血个什么劲啊。 凌烟嘿嘿嘿恶心的笑着,冲着顾珺竹和羿景宸边点头边狗腿的说:“咒语,咒语。” “丫头,别想什么鬼点子啊。”顾珺竹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归咎于她又在搞怪,于是狠劲敲着凌烟的脑门,疼的她叽哩哇啦地叫疼。 讨厌,干嘛那么使劲?至于么,不是就一句,嘿嘿,一句不得体的话么? 凌烟背过身子,挪到羿景宸的身后,轻轻举起一只带着铁链的手,取出怀中揣着的凤凰耳环,塞进羿景宸背在身后的手里,悄声说:“收好,到时候有用。” 凤汐国的朝堂上,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云集一堂,等着当朝太后的裁断。 皇上已经时断时续的昏迷半天一夜了,生命危在旦夕。 以肖天木为首的太医们。在三皇子羿景文的暗中支持下,指正凌烟和六皇子串通一气,谋害皇上。要治凌烟的死罪,顺便连带着把靖王爷一起拖下水。 以二皇子羿景夙为首的将近一半朝臣,力主六皇子无罪,请求太后再给凌烟一次机会。 亲生儿子命悬一线,太医又束手无策,太后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凌烟身上。 她亲自坐镇朝堂,亲自下了懿旨。命令羿景宸除掉铁链,从天牢中带出凌烟一行三人。 这是凌烟第一次看见凤汐国皇宫内的女人。 号称天下第一女人的太后已到花甲之年,两鬓染霜。和蔼慈祥,精神矍铄,一身暗红色锦缎棉袍衬的她的面庞红颜未老、雍容华贵。 两个女人第一次相见,习惯性的彼此带着放大镜研究对方。 在太后眼里。凌烟是个安静的不同寻常的女子。长相不用说,一个字,美。性格呢,好像很随和,表面上看不适合宫廷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可低垂的眼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偶尔透着狡黠眼神的大眼睛。 这个小丫头不会太笨,可又不太聪明,放着眼前的极品靖王爷。她居然不动心、不引诱,可见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在凌烟眼里。太后无需形容,能荣宠后宫,进位皇后、太后的女子,都是长着十颗玲珑心的九尾狐狸,没有几把刷子的女人,混不到这个位置上。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句话快成口头禅了,凌烟觉得自己的心脏、思维、膝盖和脑门似乎都是为了下跪而专用的东西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顾珺竹和柴建国。 “你是凌宇飞的孙女?”太后和善的问,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凌烟的身上。 “是,太后。”凌烟一句话也不多说,言多必失是她的大忌。 “你祖父博学多识,哀家相信他的孙女差不到哪去。”太后点点头,百年的凌家陪伴凤汐国走过了一半的时间,代代忠良是这个家族最令人称道的地方。 “哀家把万岁交给你了。”太后简短的话里既带着无限的恩宠和信任,又带着无比的威胁和无奈。 她对自己的皇帝儿子,的的确确无法说出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话。但凡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求着这个丫头。 凌烟已经接手医治了羿瑞一段时间,知道他的身体经年累月被毒素侵害,已经沉疴难返了,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延长他的生命,再想办法逃离这里。 “太后,让小女医治可以,只是小女子有个请求。”凌烟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办法,她要借着这个机会,洗脱羿景宸的嫌疑。 “你说吧。”太后沉稳地回答着,以她六十年人生的经历,不怕这个叫凌烟的女子兴风作浪。 “小女子师从祖父,学到一门法术,只需两个时辰之内觅得一个圣物、一个药引、一碗汤药,即刻让万岁爷体温下降,神智清醒。”凌烟暗自狂笑,身边的一群混蛋还想冒充牛鬼蛇神,那就别怪她以毒制毒、以鬼驱鬼。 “什么圣物、什么药引、什么汤药?说来哀家听听。”太后眉头紧皱,从没听说凌家还有这种秘传的绝学。 “这圣物,要跟凤汐国的国名有关,并且必须是三位皇子亲自去找;这药引,必须是跟万岁有血亲的人,以自己的血替度藏于万岁体内的病魔;这汤药,是小女子潜心研制的药方。三者结合,圣物、孝心、药引,一应俱全。”对不起了柴建国,凌烟卑鄙的一笑。 她顺手牵羊的本事什么时候都不会忘,据为己有还言之有据、有理,她的大脑根本就是最强大脑。 “这些哀家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万岁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别怪哀家拿你凌家全族开刀。”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时,脸上竟然带着笑容,似乎在描述一场喜庆的盛宴。 “一切遵从太后懿旨。”凌烟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无比的顺从,她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在强势的女人,尤其是已经作威作福几十年的太后面前,只有主动示弱、自愧不如才能讨得对方的欢心和喜爱。 “嗯,好。三位皇孙,你们都听见了吧,按照这个小丫头的话去做吧,哀家两个时辰之后,和满朝的文武大臣共同评判你们的成果。”太后和善的眼里嗖地闪过一道寒光,这不仅是救治儿子的法子,也是考验孙子是否真心的最佳时机。 到这这个时候,羿景宸终于弄明白了凌烟的想法,她要用这种方法为自己洗脱冤屈。 羿景夙和羿景文却傻眼了,对凌烟突然提出的这个方法目瞪口呆,他们根本不知道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去哪里寻找和凤汐国有关的圣物,可又不能不听皇祖母的懿旨。 兄弟三人眼神相互对视一下,共同向太后行了个礼,退出了朝堂。 凌烟拉着柴建国和顾珺竹,故意在他们耳旁嘀咕了一阵子,给人以她在交代药方的感觉,然后两人就在一名御林军的押送下到太医院煎制汤药去了。 一切安置妥当后,凌烟在朝堂之上摆上一个桌案,焚香祷告,念念有词。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凌烟口干舌燥、腰酸腿疼,再也念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冲着太后拜了三拜。 既然是装神弄鬼,她索性要一装到底。 在众人探索的眼神中,凌烟先是摆了一个天鹅舞的开场姿势,然后心中暗自唱着热情奔放的歌曲,众目睽睽之下独自挑起了街舞。 她在做法术,一切皆属天运。 这一跳,时间不短,几乎把她跳的快要抽筋了。 太后和周围大臣见过神汉、巫师的法术,却从没见过这么古怪而又好看的法术,一个一个暂时忘掉了皇上的病情,专注地陶醉在凌烟的舞姿中。 “羿景宸你个兔崽子,东西都给你了,你还不出现,非让姐姐我跳瘫么?”凌烟翻着白眼喘息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拯救妖孽 “不对,我在祈祷,我在虔诚的祈祷,怎么能骂他兔崽子呢?是妖孽,妖孽!”凌烟强压心头怒火,修正着自己的错误。●⌒頂點小說,www23 “天灵灵地灵灵,小妖孽快到我的碗里来!”凌烟的动作越来越凌乱,直到再也坚持不下去,终于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瘫倒到地上。 她心里哀叹,半年多来自己光顾的上忙这忙那,最基本的锻炼都没有了,以后哪怕为了逃命,也要恢复锻炼。 “啊,现在肯定是神仙附体,两个时辰正好到了。”不明真相的朝臣却歪打正着的一致认为,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凌烟听到这些话,暗自惊喜,真是一群不利用都对不起他们智商的糊涂蛋! 她顺势扑倒在了桌案前,对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朗声念到:“八方仙灵,赐予我力量吧!” 至于哪八方她哪里知道,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吧,只要凑足八个就行。 凌烟的声音刚刚落下,羿氏三兄弟首先进入殿内,柴建国和顾珺竹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太后眯缝了一会的眼珠赫然睁开,一道亮光看向三个孙子。 内心里,她最喜爱的也是羿景宸,像狐狸一样的顽皮聪明,像小孩一样的乖巧善良,爱逗她笑,听她的话,没有野心,从不和兄弟争宠斗心眼。 越是这样,她反倒希望儿子能将皇位传给她。 听到平王、雍王回禀皇上病情加重的消息后,她在后宫就坐不住了。 皇后早亡。六宫嫔妃为了皇后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没有一个人能压得住阵。 羿景夙、羿景宸的母妃。为了给儿子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低调行事,遇事忍让,只等两个儿子中的任意一个确定能登山大宝,才会浮出水面,主宰后宫。 羿景文的母妃也不出头,但她擅长在背后捣鼓别人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太后看的一清二楚,偏偏她也不掺和。只要后宫不出要命的大事,她乐的睁一只眼闭一眼,看那些虾兵蟹将相互撕咬,作为自己茶余饭后的乐趣。 只是这次因为儿子病重。她才不得不出来。 “太后。我们回来了。”羿景夙代表两个弟弟,向他们的皇祖母禀报。 两个时辰前,羿景夙、羿景文先是各自回府,召集他们的手下幕僚,商讨要准备的圣物到底该是什么? 两府幕僚给出的意见惊人的一致,他们惯有的思维平常都用在了揣摩和讨好皇上上,自然也认为圣物应该跟皇上的喜好、业绩和挽救生命有关。 比如身为马背上的皇上,兵器、武功秘籍、兵法策略是圣物。 比如皇上日常最喜欢下围棋。找到一副开国时流传下来的棋盘也是圣物。 比如当今万岁龙体欠安,找到天下公认的第一救命圣药“九转还魂丹”是圣物。 等等等等。 羿景夙和羿景文平时也收了不少好东西。从民间搜刮了不少宝贝,皇上、后宫赏赐的宝物,两人各自按照日常对羿瑞的观察,准备了将要呈出的圣物。 最关键的是,他们认为这个东西没有标准,只要在朝堂上说的天花乱坠,再有忠心于自己的大臣一边捧场,就能力拔头筹。 兄弟三人站在朝堂上,每人手里托着一块红布蒙着的木匣,神秘、神圣。 “孙儿们,你们诚心诚意为万岁呈上了哪些圣物?”太后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每个孙儿拿出的肯定都还压箱底的好东西。 救了万岁讨好了她,基本上就意味着能够给得到皇位的继承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也不会是白白放过的。 “太后,儿臣为父皇祈福的是…”羿景夙的手马上就要掀开红布时,却被凌烟制止了。 “启禀太后,小女子看不如命人把三位皇子的圣物放在一起,再由太后盲选如何?”她防的是有人到时借口她和羿景宸认识,偏心眼。 这一招,直接打乱了羿景夙和羿景文的事先设想,直接砍断了半数拥护他们的朝臣的膀臂作用,两人不满的眼神同时看向了凌烟。 没人知道,太后也像孙子一样,评价了凌烟的做法:“她很果断,跟我当年太像了。” 太后点点头,默许了,她不希望在这个环节上引起孙子和朝臣的内讧,救儿子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三个盖着红布的木匣被三个宫女接过去,拿下去,又换了三个宫女重新拿上来,摆在刚才祈祷的桌案上,所有的顺序立刻混乱了,谁也看不来哪个木匣是哪位王爷的。 凌烟得意洋洋,本宝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省的别有用心的人指桑骂槐。 太后走下御座,亲自掀开了红布,又一一打开木匣。 第一个木匣中,装着一块残缺不全的玉蝶和一枚百年野山参。 太后知道,这是雍王奉上的圣物,是他一岁抓周时抓到的,这枚玉蝶当时揣在凤汐国第一位皇上的怀中,攻陷对手最后一座城池的战役中,挡住了射向他心脏的一只箭头,救了开国之君的性命。 这块玉蝶被某些人看成雍王可以继承大统的象征。 第二个木匣内,是一柄匕首和三粒“九转还魂丹”。 太后清楚记得,这是儿子在平王封王那天赏赐给他的,是第一位皇帝随身携带几十年的宝贝,圣祖用这把匕首结束了对手的性命,建立了凤汐王朝。 这把匕首也被半数朝臣议论为万岁的某种暗示。 第三个木匣内,只有一对朱红色的凤凰形状的耳环。 太后一见耳环,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看向羿景宸,颤抖的声音问:“靖王,这是哪里寻来的?” 凌烟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异样,可根本无从获悉这副自己的耳环能跟太后有什么瓜葛,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孙儿到洛邑县老君山老君庙为父皇祈福时,梦中为神人所赐,孙儿想,这幅耳环形状为凤凰状,正好代表了凤汐国;神人所赐,预示着上天庇佑父皇万寿无疆;这朱红色的颜色,又恰好和皇祖母衣服颜色一样,说明了皇祖母和我父皇母子连心,情深意重,必定能感天动地,让父皇早日康复。” 这些腹黑的话是羿景宸在别人忙着寻找宝物的时候,自己独自坐在一个密封的小黑屋内编出来的。 既然凌烟给了他这个东西,一定有深含其中的意义,他不能辜负了凌烟的心意。 果然,这些煽情的,又彰显太后母性力量伟大的耳环,远比先皇那些冷冰冰的高大遗物要实际的多。 现官不如现管,况且这个现管还是今天的老大。 凌烟斜眼瞅着羿景宸,想不到,这个妖孽真是比狐狸还狡猾,能把一个谎言圆的如此圆,比圆规画出来的圆圈还圆。 高! 既然如此,本宝宝再给他加一剂猛料,好事成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谁主沉浮 所谓的好事成双,其实就是凌烟的恶作剧。∮頂∮点∮小∮说,23 这个世上,平白无故的事情往往会被人认为暗存猫腻,装神弄鬼却会受到众人追捧。 “请问太后,可曾选出最中意的圣物?”凌烟从太后不易被察觉的异常举动上,已经判断出她内心真实的选择就是她的安排。 现在,她需要干的事情,就是再给太后增添信心,给太后一个更加服众的冠冕堂皇理由。 这是一个心理暗示的游戏,凌烟和羿景宸联手成功的诀窍在于她能够看穿高高在上的太后,利用了她高傲和急切的心态。 “嗯。”太后自信的点点头。 “启禀太后,小女子受神人预示,还有一个办法证明圣物对于医治万岁爷病症的真伪。”凌烟发现自己是装神弄鬼的天才,以后没有生路的时候靠跳大仙完全可以做到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丫头,你还有什么办法?”太后对凌烟的信任,从开始的将信将疑变得半信半疑了。 羿景夙和羿景文的圣物是现成的、她知道的,没有什么新奇,而羿景宸拿出的圣物,完全出乎太后的意料,也是羿景宸事先根本不知道的,无法做手脚的东西。 太后心里明镜一般,平王、雍王准备的人参和丹药,根本就是画蛇添足的一笔,印证了他们府里藏着众多的宝贝。 而羿景宸的耳环,中间隐藏的惊天秘密。只有太后和皇上知道。这让太后无法不相信这副耳环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一种无法解释清楚的、神秘的使命。 “太后,汤药也已煎制好了。只需将三位王爷的鲜血融入药中,作为药引,即刻服用。但是神灵预示,如果将三个圣物分别投入汤药和鲜血的混合物中,能引起汤药蒸腾,冒出热气者,就是汤药吸收了圣物的灵气。能驱走万岁爷龙体内的病魔。”凌烟感叹自己幸亏出生在现代,能把很多小说和影视剧中用烂的桥段嫁接在一起,弄出这么一个骗人的鬼把戏。 “果然是神灵的预示。哀家相信每个孙儿的圣物中都包含了对万岁的崇敬之情,自然也是最好的药引子了。”太后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感情不掺带丝毫的虚伪,也就从另外一个方面更相信凌烟的胡诌了。 “太后,小女子恭请太后亲自监督。”凌烟又给太后设置下一个陷阱。 众目睽睽中看到的结果无法更改。会让太后有种凌烟在主导大局的不愉快的感觉。会对她心生不满和仇恨。 若她只让太后一个人观看最终结果,这样的好处就是万一自己的猜测有误,能给太后一个台阶可下。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借太后的嘴,说出她想要的结局,洗脱羿景宸被人诬陷的八大罪状,并且反戈一击,把羿景宸颠覆成最佳孝子。 “嗯。哀家同意了。”精明的太后没有凌烟更精明,她对凌烟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她非常满意。 母仪天下。是只有她才配拥有的权力。 “张之用,你来。”太后折身回到御座上,她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在场的所有人只对张之用这个跟随万岁几十年的老奴才心存敬畏,不敢暗中偷做手脚。 聪明的张之用岂有不明白太后良苦用心的道理,他亲自拿出三个干干净净的白色钧瓷大碗,分别倒入满满的汤药,又拿来一柄锋利的匕首,在三位皇子的手腕上轻轻一划,三股鲜血立刻顺着手腕流到瓷碗中。 “搭帘。”张之用手一挥,两个太监举起刚才已经准备好的一块锦缎长布,背对着太后拦在了摆放圣物的桌案和皇子、朝臣之间。 布帘之后,只有太后一个人了。 她再次走到圣物前,亲手拿起三个圣物,分别放在盛有三个皇孙鲜血的汤药中。 “滋啦啦,”其中一个白色瓷碗中的汤药真的慢慢开始翻滚冒泡了。 太后眼睛一亮,慌忙挥开了手:“放下帘子,快点放下。” 两个太监急匆匆收起布帘退下。 “你们看,快看,”太后惊讶的指着瓷碗里的汤药,抽动的嘴唇几乎说不出话,眼泪却无法抑制的涌出了凹陷的眼眶。 淹没了凤凰形耳环的汤药开始冒出热气了。 “快,快把这碗汤药给万岁服下。”太后着急了,她在汤药中已经看到了神灵的影子。 “太后,小女子祈求沾沾万岁爷的仙气,先服用一口。”凌烟匍匐在地,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明白和接受的理由。 她要先以身试药,证明药中无毒。 羿景夙和羿景文紧握双拳,紧咬的牙关让后腮的骨骼明显凸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后做主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进行的,最终的结果证明,这一仗,他们完败了,稀里糊涂的完败了。 他们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父皇不要醒过来。这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 太后对凌烟的态度明显多了一份亲热和信任,她亲自端起碗,给凌烟倒出了一口汤药,看着她喝下后,其余的交给张之用,端给羿瑞服用了。 “皇祖母,您如何确定哪个圣物是我们兄弟的呢?”羿景文心怀侥幸,他试图从中寻找一些机会。 “平王的圣物大家都该认识,是他封王的时候御赐的,你的是周岁抓周的时候拿到了,只有哀家知道,这么宝贝的东西,你们岂能给了别人?剩下的一个自然就是靖王的了。”太后的记忆不差任何一个年轻人,她老谋深算的脑子不会糊涂到记不清这么重要的事情。 “凌烟,万岁的龙体如果好转,哀家该如何赏赐与你呢?”太后微微一笑,她宁愿给凌烟天大的赏赐,也想换取儿子的平安。 她不仅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太后。 凤汐国,此时此刻不能乱,内忧外患、天灾**她清楚的看在眼里,哪怕儿子能维持一段时间,她就能安排好后续的一切,确保皇朝固若金汤。 “回禀太后千岁,小女子没有任何请求,只求万岁爷龙体康复,就是国之幸、百姓之福了。”凌烟专拣好听的说,拍马屁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她自己绝对不能开口再请求什么了,以她之前的名声,再获得皇家的赏赐,只能是个拖累,为功高盖主落下把柄。 她要用自己的退,换取羿景宸的进。半个时辰之后,这招管不管用就可以见效了。 “妖孽啊妖孽,我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你以后会怎样感谢我呢?”别看凌烟没打算从太后身上捞取任何好处,并不代表她准备放了羿景宸。 凌烟已经开始在心里扳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想条件了。 “太后,”张之用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进来了,他第一次在太后和大臣面前失态了。 “怎样?”太后忽地一下站起身,双手紧紧掐住了搀扶她的宫女的小手。两个宫女的小脸顿时变了形。 “万岁爷醒过来了。”张之用趴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堪往事 张之用几乎是以滚的姿势进的大殿,他的诚心可鉴让凌烟叹为观止。『頂『点『小『说,23 人,不能只会踏实做事,还要会激情表演。 “阿弥陀佛!”太后瘫坐在御医上,卸下心头无法承重之痛的母亲和太后,为上天的垂怜,为儿子和皇上的复活唱起了颂歌。 “恭喜太后千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之内震耳的声音久久回荡着。 只有羿景宸用狐狸眼向凌烟发出了暗号:“你用的什么功力煮开了一碗汤药?” “妖女的妖力了!”凌烟傲娇地抬起头。 “你装神弄鬼!”羿景宸爷抬起下巴,比谁脖子长啊?谁不会,男人绝对不会输给女人。 “鬼你个头!你去鬼一个给我看看。”凌烟隔空和羿景宸的心术较量如火如荼,火花四溅。 凌烟一边逗羿景宸玩一边傻笑,现代普及的常识在古代就是异能,她只是利用了一次化学反应就制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看来这样的手段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加以利用,整不疯那群遗老佞臣她还是回家卖红薯去吧。 巧合的是,凌烟的傻笑,看在太后的眼里,都是对皇上转危为安的喜悦和祝福。 这个丫头对了她的眼发,也给了她一个突发的奇想。 两天之后,凌烟和柴建国逐渐减少了汤药的分量,辅之以人参、丹药等,吊住了羿瑞的性命。 可悲的是,羿景夙和羿景文后知后觉又被凌烟利用了。他们呈出的百年野山参和“九转还魂丹”,名正言顺的经由太后之手,成就了凌烟救治羿瑞的利器。 太后看见羿瑞稳住了身子。亲下懿旨,把关押在天牢里的相干人等全部放了出来。 五天后,凌烟再次接到懿旨,太后在凤仪宫宴请凌烟,褒奖她的救驾之功。 这天的凤仪宫,云集了凤汐皇朝最最尊贵的几个人。 除了太后、三位皇子之外,羿景夙、羿景宸的母妃郑贵妃。羿景文的母妃李贵妃也首次露面。 “文儿,你说太后把姓那个凌的东西叫进来,除了赏赐还有别的用意么?”乘着大家各聊各的时候。李贵妃悄悄跟自己的亲生儿子羿景文嘀咕着。 “现在还不知道,反正不会有好事。”羿景文心思一片混乱,羿景宸的血和圣物救了父皇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声望日隆。大有超越他的迹象。 “你清醒点。记着看我的眼色行事,千万别在关键的时刻犯关键的错误。”李贵妃压低嗓门,声色俱厉的训斥着儿子。 儿子够聪明,手腕也很凌厉,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了些。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由着性子不知节制,往往凌厉的过度。 她就纳了闷了。自己的狡诈儿子怎么就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呢? “哎呀,救驾的大功臣凌大小姐来了。”一转身的李贵妃,被儿子气的皱着眉的脸已经变得展瓜瓜的带着笑意,她伸出了藕节一样白嫩的双手,抓住了刚刚进来的凌烟:“来来来,快坐快做。” “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凌烟认准了一点,乖点、嘴甜点、勤快点就能应付一切。 “李贵妃,你就是一只家雀,叽叽喳喳的什么时候也不闲着,等哀家介绍了凌小姐和你们认识,你再唱你的曲子给大家听。”太后的嗔怪,引起了哄堂大笑。 凤汐国的后宫,一团祥和。 和李贵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郑贵妃,凌烟虽然也不认识,只要看看几个皇子所坐的位置,基本就能辨别清楚,谁跟谁是一家子。 被羿景夙和羿景宸拥坐在中间的中年女子富态华贵,明显带着福相的脸上,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和善的眼睛,她不管看向哪里的目光始终带着慈祥和关爱。 “郑贵妃,凌家的这个丫头可是救了老六,你这个当娘的准备怎么赏他呢?”太后倚在贵妃椅上笑呵呵地问。 “回禀太后,我宫中的物件随便哪个,只要凌小姐喜欢,都可以赏给她。”郑贵妃的声音很柔和,跟她的个性外表简直就是绝配。 “啧啧,凌丫头,你听见没,靖王的娘亲贵妃之尊,宫内少不了宝贝珍品什么的,她已经发话了,你赶快去她宫内把宝贝都搬走。”太后眨着眼睛,大方地充当起散财观音。 “真的么?”凌烟瞳孔瞬时放大,眼珠在郑贵妃和羿景宸之间打转转。 殿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凌烟会抓住机会,提出一点两点的要求,解决自己和家庭的难题,或者谦虚地拒绝,显示自己的清高和大度,乘机给后宫留下好印象。 唯有羿景宸的嘴角裂了一下,他在等,等凌烟会说出什么让他惊喜的话。 “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真的想要向娘娘讨要一样东西。”凌烟的这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有单纯看热闹的,有准备落井下石的。 这个丫头顺杆爬的本事让人结舌,太后一句客气的话,感情她都能当真。 凌烟风姿约绰、气度非凡,把一张脸笑到了只露八个牙齿,一个步子迈出了莲花的脱俗,轻移到了郑贵妃面前,翩翩施礼:“小女子恳请郑贵妃赏赐我您宫中的一样宝物。” “你连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想要什么?”郑贵妃注视凌烟的眼神,继续微笑着,但略微有些发暗了。 “这样对你好么?”郑贵妃有些先入为主了。 “这种东西贵妃娘娘肯定有,小女子想讨要娘娘青春永驻、容颜不老的秘方。”说出这样的话,凌烟都觉得惨不忍睹,自己知道的美容秘籍比凤汐国全国的人都多,哪需要郑贵妃赏赐呢! 虚伪啊虚伪! “哈哈哈,”所有的人都笑了。 不管向谁讨要这样的东西,都会受到欢迎。 郑贵妃点点头,仅从这句话上,就能看出凌烟是个灵心慧性的孩子,她想起了太后来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凌小姐还需要秘方么?花样年华,倾国倾城。对了,你多大了?”郑贵妃随意问出的一句话,已经暗地里转到了她想从凌烟嘴里套出的话上来了。 “回禀娘娘,今年19岁了。”凌烟没想那么多,干脆地回答着。 “哎呀,要不是凌小姐已经定亲了,本宫都想为文儿去凌家提亲呢。”李贵妃敏锐意识到了什么,她不能放任这个结果的发生。 “凌小姐定亲了?”郑贵妃很是吃惊。 “从小定过,只是半年前退掉了。”凌烟毫无羞涩、毫无负担,只是奇怪话题怎么就转到这个上面来了呢? “凌丫头你反悔了?”太后的话也插进来了。 凌烟又成了话题的中心。 “凌家败落,我父亲又被贼人所害,为父守孝,凌烟怕耽误了对方,所以退婚了。”凌烟心中暗想,顾珺竹啊顾珺竹,我这么替你说好话,你该怎样报答我呢? “哎,可怜啊,一个女子,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嫁人呢?”李贵妃故作同情的话,给所有的人提了醒。 一个被退婚的女子,哪有资格再嫁进好的人家呢? 李贵妃已经看明白了一件事,她要尽力用凌烟不堪回首的往事,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妹婿为夫 李贵妃的直觉没错,凤汐皇朝的后宫波涛汹涌,几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又拉开了一张大网。 端庄的郑贵妃听说凌烟订婚又退婚的消息后,圆润的笑脸布满了忧伤,像母亲般拉起凌烟的手,连声说:“哎,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一边的李贵妃暗中观察着太后、郑贵妃、凌烟和羿景宸几个人的脸色,当她确定没有发现他们已经串通好的迹象时,才长长舒了口气。 网,只要没有结好,就还有缺口,既可以在里面穿针引线,又可以在外面拳打脚踢。 “凌小姐,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啊?咱么娘俩好好说说。”李贵妃从里到外也没有丝毫的歧视和厌恶,她甚至比郑贵妃更体贴、更关心。 “我是香饽饽么?”警惕的凌烟察觉出了不对。 有人无缘无故向她献殷勤的时候,必定就是有所图的时候。 “启禀娘娘,凌烟只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如今身在京城,什么都不说了,等小女子回到洛邑县城,一切还要听祖父和母亲做主。” 想控制她,一边稍息吧,她会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钻进最安全的洞里去,把难题扔给远在他乡的长辈。 “凌丫头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真的很喜欢。好在我凤汐是个开明的国家,女子婚嫁的自由程度比以往任何一个皇朝都高,民风也很淳朴。订婚、退婚什么的都不算丑事,只要没有成婚,凌丫头有的是更好的选择机会。”太后一锤定音。给她下一步的路悄悄进行着铺垫。 “太后说的太对了,”李贵妃张开那张叽叽喳喳的小嘴,开玩笑似得对着凌烟问:“凌小姐要是论及婚嫁的时候,本宫第一个到府上提亲,你可不能驳了本宫的面子啊。” “娘娘说笑了,算命的曾经说过小女子命硬,洛邑县城至今还流传着小女子败家、克父的恶名。”凌烟掩住娇颜。愧对江东父老。 水袖下面,凌烟的眼珠转了三转,不行。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自己跳出这个火坑。 三个女人一台戏,最喜欢议论的就是自己的婆婆恶毒、相公讨厌、孩子最最可爱。 放眼望去,整个后宫女人的婆婆只有一个。就是母仪天下的太后。谁敢说?找死! 整个后宫女人的相公只有一个,执掌乾坤的万岁,这是雷区,绕着走。 所有人的孩子,都是皇子皇女,龙生龙凤生凤,各各出类拔萃,后台背景又不详。深水区,不能提。 倒霉催的。她凌烟遇到了喝水都能塞牙缝的事了。 唯一能提的只有吃穿用了,让她们在互夸和自夸中跃跃欲试,立刻就能激起她们天性中喜欢教导别人和争强好胜的特质,自己也就能坐在一边看热闹了。 “太后,您的头发怎么梳的,您看我的,整天乱蓬蓬的,就是梳不好,您教教我好不好? “娘娘,您这一身衣服搭配的怎么这么这么好看?您说还有哪些颜色搭配在一起才能像您一样好看?” “娘娘,您的皮肤这么白,配什么都好看,您说我黑不溜秋黄不拉几的肤色是戴玉器好看,还是金银出彩?” 巧嘴凌烟扔出的几个问题,像火星掉进了炮竹里,得到了爱美女人的高度回应。 不一会的功夫,凤仪宫内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话题也从凌烟提起的仪表容貌越扯越远,拐点越来越多,什么张大人的相好了,头牌戏子的癖好了、南山的鬼影了等等等等。 太后被几个女子奉承的头昏,郑贵妃听李贵妃讲笑话,几个低品级的女人只有点头的份,宫女们忙着给主子倒茶递水上水果点心,凌烟则装作斯文地坐在那里,偷空拿点好吃的点心塞进嘴里。 三个皇子如坐针毡,恨不得捂住耳朵,挡住耳边的喧嚣。 等啊等,等到凌烟觉得地老天荒的时候,太后终于觉得困乏了,想要休息了。 她冲着在座的人说:“哀家累了,你们先下去吧,凌丫头陪哀家一起用膳,饭后送你回去。”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趁着大家不注意看了一下羿景宸,微微点了一下头。 羿景宸明白,皇祖母也让自己留下,不过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太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越俎代庖,替儿子确定大统的继承人。 几个贵妃才人和皇子离开后,太后驱散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凌烟一人。 “凌丫头,刚才哀家说的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么?”太后不介意凌烟的过往,她只需要为羿景宸找到一个聪慧的、能为他生为他死的女人、为他出谋献计的女人。 至于以后,哪家皇帝只娶一个女子?什么样的皇后还不在皇帝一句话,随时可立可废。 “太后体恤凌烟。”接下去的话凌烟绝不肯多说一句。 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她发现慈祥的太后、端庄的郑贵妃,狡猾的李贵妃,个个心里都有一本账,不仅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拨拉的清楚明白,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别人的账怎么算。 “凌丫头,你救了万岁,也救了靖王,难道就不会有人忌恨你么?”这句话说的是轻飘飘的,可其中的含义却阴森恐怖。 救了一个王爷,能恨到她的人会是一个平民百姓么? 凌烟苦不堪言。 她怎么就跟羿景宸不明不白地牵扯到一起了呢? “忌恨你的人如果要找你和你家人的事,又有谁能保护你呢?”太后步步紧逼,晓明厉害,她要凌烟自觉自愿地求她,站到她的一边来。 凌烟被太后逼到了死角,不能不再出声了。 “太后千岁,凌烟不敢隐瞒,小女子刚才说的洛邑县城的传言都是真的,败家、克父,不信的话,请太后看看凌烟的手掌。”她跪在太后面前,举起了一双小手。 直直的断掌纹,两只手都是。 “凌烟感谢太后千岁的厚爱,只是小女不能欺骗太后。”她装作委屈、懊恼和不甘心的样子,只求能骗过老练毒辣的太后。 “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太后的眼睛并没看向凌烟的手,却冲着停在门口的羿景宸发话。 “是,皇祖母,”羿景宸硬着头皮走进来,他没想到太后会这么直白地当着两个人的面,挑透这层窗户纸。 谁都明白,这话不说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太后说出来,从也得从,不从也从,谁都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跪在地上的凌烟听着人家祖孙自顾自的对话,自己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举起的双臂又酸又痛,还不能放下,那个难受啊。 “皇祖母,您看看,她的双手全是断掌纹,孙儿怎么能娶这样的女子呢?”羿景宸嫌弃地看着凌烟。 “掌纹不分叉,说明她能一手遮天;仙灵附身与她,说明她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样的女子能帮你什么,你难道不懂么?”太后的语气越来越凝重,话里话外表达的用意越来越明显。 “谁可怜可怜我?我的胳膊举不动了,疼啊!”凌烟怒火冲天的眼睛瞪向羿景宸,无语地控诉着自己的可悲处境。 她快要疯了,有可能成为妹婿的男人,怎么转眼间又要成为自己的夫婿了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愚孝可耻 羿景宸瞅着凌烟跪在地上的身子左右拧着,一双高抬的手臂欲放不能,欲举无力,既可怜她又觉得解气。∷頂∷点∷小∷说,23 这个铁嘴钢牙的小丫头,也该知道吃亏受罪的滋味了。 “皇祖母,靠了椅背半天,肩膀疼不疼?孙儿给您揉揉。”羿景宸再次发挥他狐狸的妖性,魅惑起祖母太后。 “小兔崽子,你不是说我的肩膀呢吧,你是不是心疼她了?”太后眉梢微挑,佯作发怒的样子,嘴角却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从小到大,羿景宸就像一只会哄人的小狐狸,机灵、活泼,讨她的欢心,整个凤仪宫的人都知道,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只要能找到羿景宸的门下,让她这个金贵的皇孙开开口,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怎能不知道还跪在地上的凌烟,不过是借着机会给她个下马威,尽管救了儿子,但也绝不可能以此为借口忤逆要挟她。 一点小毛病小瑕疵什么的,在孙子羿景宸事成之前她都能忍,几十年的宫廷生涯,她就是每天在这样的隐忍中度过的,一步步走上皇后、太后的宝座,成为无法撼动的第一女子。 “起来吧,凌丫头,靖王爷明里暗里为你求情,哀家看着都嫉妒了。”太后一把推开羿景宸,走到饭桌前。 “哀家饿了,你们一起陪哀家吃饭吧。”太后指着满桌子的饭菜发话。 她从没见过羿景宸为哪个女孩子求过情,今天第一次开了眼。就知道凌烟在羿景宸心中的地位了。 太后的误解,恰巧给了她继续下去的决心。 李贵妃的丽景宫外,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沿着围墙走到门前。对守在门外的一个太监悄悄说了几句话,又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贵妃娘娘您比神仙还厉害,刚才凤仪宫传来了话,靖王爷又回去了,而且,太后似乎在给靖王爷和那个姓凌的牵线呢。”门口的那个太监把刚刚听到的消息禀报给了李贵妃。 “我就知道,太后安的什么心思。雍王到了么?”李贵妃阴沉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旦太后插手此事。她想让亲生儿子继承皇位的梦想就会出现更大阻力。 “母妃,孩儿到了。”原本想要直接出宫的羿景文又被李贵妃身边的太监请回了丽景宫。 “太后开始行动了,她想把凌烟嫁给老六,用你父皇救命恩人的身份巩固老六的地位。”李贵妃狠狠地说。皇上的孝道天下皆知。太后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为羿景宸筹划一切的。 “凌烟这个小贱人,之前我已经派人几次三番的暗杀她,都没有成功,哪成想她又一步登天,进了凤仪宫。”被挑起怒火的羿景文直接摔碎了一个茶杯。 他不甘心自己计划了很久的事情,被一个小丫头破坏。 “现在再想除掉她很难,我们要从洛邑县城下手。看看从那里能不能查出她或凌家什么不堪的事,我们就可以回禀太后。名正言顺断了老太婆的念头。”李贵妃又生一计,她急需发现一个斩草除根的理由。 “孩儿马上安排。”羿景文想到了“夺魂帮”,之前的第三分舵折戟洛邑,他还有第二分舵、第一分舵,不弄死凌烟,他誓不罢休。 “叫张阳到府内等我。”离开丽景宫的羿景文吩咐贴身侍卫,他准备让第二分舵舵主张阳接替第三分舵,直接处理洛邑县城之前被齐旭搞得乱七八糟的事情。 走出皇宫大院,凌烟和羿景宸沿着脚下的大街向官舍步行而去。 “你为什么不说你和顾珺竹的事情?”羿景宸看着脸色疲惫、心情不佳的凌烟,很不理解。只要她说出顾珺竹的存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你们都向着亲爱的小师妹,请问我现在能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凌烟无聊的踢着脚下的一个石子。 “你很介怀么?”羿景宸想起了凌雨,她们姐妹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都很极端。 别家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可到了凌家一个也说不通。 “对,我很介怀,相当的介怀。”凌烟苦笑一声:“凌家姐妹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遇到你们这样的男子,备受折磨。” 老天最爱作弄人,她和顾珺竹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彼此敞开心扉,走到了一起,又出现了一个嘟嘟。 她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入乡随俗,认可嘟嘟的存在,只要能跟顾珺竹在一起就行,可每次话到嘴边,又被她断然否决了。 宁为玉翠不为瓦全。 “而且,靖大王爷,我这次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总不能拉着顾珺竹当垫背吧。”凌烟追上了刚才踢出去的石头子,抬起一脚,彻底把它踢到不知哪里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 “用心良苦,自己受罪。”羿景宸低声说,就跟他对凌雨的做法一样。 羿景宸的眼珠再次落到凌烟的脸上,那张小小的、漂亮的脸上,承载的痛苦、担忧、真诚、坦荡一点也不比他少。 “你要把我的脸看烂了。”即使没有扭头,凌烟也已经察觉到了羿景宸的心思。 “对了,你手里明明有羿景文私通敌国、焚烧粮饷、结党**的罪证,为什么不拿出来?”凌烟的思维回到了正题上。 “父皇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和兄弟刀刃相见?”羿景宸长叹一口气。 “他要杀了你,你还妇人之仁?你傻啊?”凌烟瞪大眼睛,惊叫着。 “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么?”羿景宸牵强地回答。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想尽力维护兄弟情分。 “还有你亲二哥,关键时刻为什么不替你说话?”凌烟想起来就恨,兄弟是干什么吃的?不就是在关键时刻同生共死的么? “每个人都由不得以的苦衷。”羿景宸早就看惯了朝堂上的冷漠和自保。 “靖大王爷,您老人家为什么不护着点我啊?你是只狐狸啊,随便想个点子,比如你讨厌我、我长得太丑、名声太臭什么的,只要拒绝太后就行了,为什么要拉我下水呢?你要害死我的你知不知道啊!”凌烟甩着胳膊、扭着身子、跺着脚,拖着哭腔,小女孩撒娇的模样憨态可掬。 “她是我的祖母,我不能违背她老人家的。”羿景宸逃避地躲开了凌烟的目光,他比谁都明白太后非要坚持这桩婚事的意义在哪里。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牺牲我可以,羿景宸你是个自私到家的大混蛋。上也不行,下也不行,羿景宸你是个愚孝之至的大混蛋。”凌烟停止了一切举动,用力喊出一句话。 “你很可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任性挥霍 “羿景宸,送你两句话,第一句,愚孝可耻;第二句:你的命不值钱我的命值钱。⊥頂點小說,23”凌烟邪气的一笑:“回家了,我要趁着命还在,好好享受太子妃的奢侈生活了。” “靖王爷,我要买首饰,给个千八百两的银子啊!” “靖王爷,我要买绸缎,给个千八百两的银子啊!” “靖王爷,我要买?买什么呢?管他什么,给个千八百两的银子啊!” 凌烟成了羿景宸一听到声音浑身上下就起鸡皮疙瘩的魔障。 “二师兄,太好了,你终于平安回来了。”顾珺竹回到官舍之后,嘟嘟马上出现了。 这次出现,她比以前多了一份主动,少了一份矜持。 “我们回师门吧,京城太复杂、太危险了,而且,我听说,”嘟嘟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有一搭没一搭的掠过顾珺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 “听说什么?”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顾珺竹知道嘟嘟心里肯定有什么怕自己知道的隐情。 “京城有传言,凌姑娘要和三师兄成亲了。”嘟嘟鼓足勇气,告诉了顾珺竹这个晴天霹雳。 “什么?”刚出屋门的凌雨发出了惊叫,开玩笑吧,怎么可能?顾珺竹什么时候被姐姐甩了?羿景宸又什么时候和姐姐搭上线了? “你消息很快啊!”刚进官舍大门的凌烟懒洋洋的说。 站在院子中央,被凌氏姐们里外夹击的顾珺竹和嘟嘟一惊一喜。 嘟嘟没想到凌氏姐妹能同时出现并听见这件事。那么她们的反应肯定不会小,对自己却最为有利,至少能让顾珺竹对凌烟产生厌恶。 顾珺竹眉心发黑。从不曾出现过的暴怒布满脸颊:“她说的是真的?” 凌烟感到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射出枪蹚的子弹已经飞到了自己的心口。 可她无所畏惧的眼睛还是勇敢的对上了他的眼睛:“对!” “轰,”院子中间一棵手腕粗的松柏被顾珺竹击出的一掌连根拔起,成为他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院子里的三个女人只有凌雨吓得直哆嗦,其余两个冷漠的像块石头。 凌烟弹弹落在身上的灰尘,扭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你别走,回来说清楚。”顾珺竹厉声制止着。 “二师兄。别生气了。”嘟嘟也跟着出声安慰。 凌烟冷笑一声,不再理睬顾珺竹,自己身上的屎都擦不干净。哪有资格管她? 这一夜,官舍内寂静无声,自嘟嘟离开后,没有一个人走出自己的屋子闲聊。院子内第一次出现了空无一人的奇怪景象。 当晚。靖王府想当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珺竹莫名出现在羿景宸的书房内,让靖王爷吃了不小的一惊:“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凌烟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了。” “不是她,是嘟嘟。”顾珺竹不满羿景宸的卑鄙行径,要不是看在两人亲如兄弟的份上,他早就动手了。 “又是她,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个消息极少有人知道,皇宫没还没对外宣布,她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啊。”羿景宸靠着太师椅。双脚放在书桌上。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顾珺竹无暇他顾,他只想弄明白事情的真伪。 “太后想让我继承大统。凌烟救了父皇,这样的联姻于我收益最大。”羿景宸简洁明了,立刻让顾珺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你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不管怎么说,羿景宸应该知道他对凌烟的感情。 “你后面牵扯个嘟嘟说不清道不明的,哪有资格说凌烟的不是。”羿景宸恨铁不成钢:“况且凌烟更担心因为她现在的处境连累了你,所以直接把你处理掉了。” “这个傻瓜!什么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扛起来。”顾珺竹一会心疼一会恨的,眼睛都要渗出血来了。 “你放心,就算太后逼我,我也一定会找理由推辞的。”羿景宸嘲笑着顾珺竹:“这会你急了,前一阵子干什么了,也想左拥右抱?凌烟不吃那一套。” 顾珺竹仰天长叹。 “不过,现在想起来凌烟那天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羿景宸沉思着,身为局外人,他比顾珺竹更清醒和理智。 “什么话?”顾珺竹坐在书桌上,和羿景宸两两相对。 “凌烟说嘟嘟和二皇兄认识的话。”羿景宸抬眼看看顾珺竹,当时两个人都觉得凌烟太敏感,甚至还有陷害嘟嘟的嫌疑。 “虽然这样的消息瞒不了很久,但嘟嘟每次都知道的很早,你不觉得早的有点离谱么?”羿景宸抬头望天,他不想往下想,嘟嘟毕竟也是他的师妹。 “来人,”进来的是张晋。 “去查查嘟嘟离开谷里后的所有事,一点也不要漏,越详细越好。”羿景宸交代着。 “是,”张晋又退下了。 “顾老二,最好别查出有事,否则你就玩完了。”羿景宸用脚尖踢了踢盘腿坐在那里的顾珺竹。 “哎!”顾珺竹愁容满面,根本不敢往下想。 荣升靖王爷的未婚妻后,凌烟发现自己坐了火箭一般,开始升天了。 这几天,得到消息的京官们,开始有人到官舍内串门了。 “凌小姐还认识老夫么?十年前我到洛邑县城拜访过凌老太爷,当年我们同殿称臣,关系匪浅啊。”自称翰林院的林大人协同夫人来了,顺便带了一盒天山雪莲。 “凌小姐,我算起来还是你姨母,你母亲是我表姐的表姐,早年间走动很勤,自从你家去了洛邑之后,联系才少的。”京尹童大人的三夫人带着一盒子珠宝首饰来看外甥女了。 等羿景宸首次以未婚夫的身份光临官舍的时候,凌烟已经收了一大堆的礼物。 她指着堆了一桌子的东西乐呵呵地说:“羿景宸,和你订婚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本小姐我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可以任性地吃香喝辣、挥霍享乐,这样的人生我喜欢,哈哈哈。” 羿景宸看着顾珺竹不痛快的样子,故意火上浇油:“没问题,只要有人敢送,你就照单全收,本王给你撑腰。” “凌小姐,你真是神人么?”站在他们身后的顾尘儿好奇地问。 洛惜一听这话,就是一肚子的气,她伸出右手,敲着顾尘儿的脑袋:“你疯了,我家小姐怎么会是神仙呢?明明是观音才对。” “是么?”顾尘儿直接被洛惜绕晕了,他挠挠后脑勺,一脸的迷惑:“凌小姐真的是观世音?难怪那天喝酒的时候,大家都被定住了,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我家少爷脸上还带着笑容,就是没有反应了。” “你胡说什么?哪天喝酒啊?”洛惜厌恶地训着顾尘儿,这人不仅傻,还疯疯癫癫的! “就是嘟嘟小姐带着饭菜来的那天啊,我经过大门时,门虚掩着,我就看了那么一眼,觉得你们很好玩啊。”顾尘儿轻笑了一下。 “你经过的时候,嘟嘟在干什么?”凌烟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顾尘儿说出的话,惊呆了他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脸皮极厚 “嘟嘟小姐好像不在啊,我只看见你们几个都是傻笑的模样,当时觉得奇怪,后来听说大小姐会呼风唤雨的法术,我还以为是她故意戏弄大家玩的呢。…≦頂點小說,23”顾尘儿意犹未尽,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家少爷什么样子?”凌烟最气的就是顾珺竹,最近对自己不仅疏远了许多,连最起码的信任也从他的脑子里被狗刁走了。 “二少爷当然是一直冲着您笑了,少爷的一往情深让我感动。”顾尘儿还以为自己的话能给少爷加分呢。 “哈、哈、哈!”好个一往情深,凌烟讥讽的笑了三声! 她相信顾珺竹和羿景宸都能听出其中的破绽,自己的委屈和冤屈总该有人信了吧。 “靖王爷可有时间,陪小女子聊聊?”凌烟故作害羞,引起了洛惜和顾尘儿的反感,小姐的心变得也太快了吧。 顾珺竹知道凌烟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气得不行也无处伸冤,自己作死只有自己承受。 “凌小姐盛邀,本王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羿景宸受宠若惊,翩翩俏公子的狐狸神态又开始装萌卖弄了。 “三师兄让嘟嘟开了眼界,从没见过你是这样的风流情种。”听着最后一句话进门的嘟嘟笑颜如花,径直走到顾珺竹身边,摆出了这个人是她的姿态。 “是么?原来你三师兄以前是那么纯洁的一个人啊?那我岂非是捡到一块宝了?”凌烟说话之间也不漏声色的移到了羿景宸的身边。 “烟儿,今天天气不错。本王带你去逛逛庙会如何?”羿景宸眼看形势不对,变了一副亲热地称呼,热切的眼神忽略了院子内的所有人。独宠凌烟。 想玩,好啊,他再给这道菜加点辣椒粉。 “正好,小女子想卖几个宝石的头钗,那就让王爷破费了。”凌烟欢呼雀跃着,嘚瑟的眼神瞥向了嘟嘟。 嘟嘟笑着的脸色果然凝滞片刻之后才又恢复了正常。 “气死你!想跟我玩,你是黄瓜刷绿漆。还嫩了点!”凌烟暗暗得意,就是仗着自己后世的厚脸皮,也能把凤汐国所有的女人都气死。 顾珺竹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一是他猜不出凌烟到底想干什么,二是他已经没有脸指责凌烟了。 刚才顾尘儿说的很明显,嘟嘟的确在他们的饭菜里动过手脚。那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当场醉倒的真正原因。 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终于冰山露出一角。他不能任由事态再往下发展了:“嘟嘟,我们进去。” 先分开这两只母老虎再说。 院子内马上发生了巨大变化。 羿景宸和凌烟向院门外走,顾珺竹和嘟嘟向屋子里走,剩下洛惜和顾尘儿相互对视,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变天了,那他们怎么办? 一出官舍,迎面正好遇到了外出归来的柴建国。凌烟扭头问羿景宸:“你知道嘟嘟住在哪里么?” “悦来客栈。”羿景宸明白凌烟的意思了。 “柴大哥你会骑马么?”凌烟看着拴在官舍门口的马匹问。 “会。”柴建国看看马,看看自己。什么状况? “你骑一匹,羿景宸你带着我骑一匹,我们马上去悦来客栈。”凌烟左右看了看,让羿景宸把门口的一面旗子摘下来,直接蒙在了自己头上。 “你真邋遢。”羿景宸忍不住就想跟凌烟斗嘴,他慢慢理解顾珺竹喜欢凌烟的道理了。 “即便邋遢,也是邋遢你的脸面,我如今可是靖王妃。”凌烟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笑笑,等着羿景宸主动帮她这个邋遢的人。 “没羞没臊!”已经上马的羿景宸低头伸手,直接把凌烟拉到了马背上。 两匹马沿着街道向前疾驶。 “悦来客栈”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住宿的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嘟嘟就是其中的一个。 据张晋的回禀,她现在住在二楼东头第一间客房内。 羿景宸没有从正门进去,他带着凌烟和柴建国从客栈后面背街的一个小胡同,挑开后窗钻进去了。 当然,凌烟和柴建国没有费吹灰之力,出力受罪的都是靖王爷,一个一个给弄进去的。 嘟嘟的房间很大,里面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 “有银子就是好,在这样的地方一住就是个把月的,得花费多少啊!我也想住。”凌烟直咂舌,羡慕的眼神不带任何遮掩。 “败家女!”羿景宸不齿她的行径。 “你们皇族过的才是奢靡败家的生活呢,我想过这样的生活很正常嘛,谁不想享受呢?”凌烟话是这么说,手上也没闲着。 她和柴建国四处搜索着。 凌烟想知道的是,嘟嘟的房间有没有古怪的地方。 搜了一遍,他们没有收获;再搜一遍,依然毫无进展。 两个男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凌烟。 凌烟比他们更气馁,不顾形象的好坏,一头歪在了枕头上,眼睛盯着房屋的顶梁发呆。 “哎,别躺了,该走了,再过一会说不定嘟嘟就回来了。”羿景宸催促着,师妹的聪明绝不对不输于他和顾珺竹,否则当初也没人会撮合他们那一对。 “奇怪,”凌烟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不过羿景宸说的没错,他们必须离开了。 “可恶!”凌烟翻过身子,脸趴在了枕头上,一只拳头狠狠砸向了床铺。 “什么?”她低头一看,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放在枕头边,自己的手正好砸在上面。 “切,”凌烟把砸到香囊的手在鼻子上蹭蹭,不甘心! 什么味道? 她又把手举到了鼻子边,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有些熟悉,好像什么时候闻过。 对了,记起来了,那天喝的酒里好像隐隐有这种味道。 “柴大哥,你来闻闻,这个香囊里面的味道是什么?”凌烟捡起那个香囊,递给柴建国。 刚才检查的时候,每个人都见过枕头边的这个香囊,谁也没在意。 柴建国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面细细的闻。 “好像有曼陀罗、五石散之类的,都是迷幻类的药物,还有一种我闻不出来。”柴建国皱褶眉头。 羿景宸走过来,抢过香囊放在自己的鼻子前。 突然,他脸色一变:“快走,好像来人了。” “恢复原样。”他把香囊递给凌烟,直接拎着柴建国,从后窗扔了出去。 又折身回来,拉着凌烟跳出后窗。 两人的人影刚刚消失,屋门“吱嘎”一声就被推开了,刚好遮掩住了跳窗人落地的声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巨大反转 推开房门的人是嘟嘟。 她走进屋子后,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自从找到顾珺竹后,她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做这件相同的事情。她屋子的东西,不是随意摆放的,每个都有特殊的记号。 住在客栈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的东西不多,别人一眼看着眼花缭乱的地方,自己只需几眼就能分辨清楚。 看了一圈,嘟嘟放心了,看来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屋子里没人进来过。 嘟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只是今天凌烟和羿景宸一起消失之后,她的心跳就开始不正常了,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在和顾珺竹交谈了不久之后,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回来了。 虚惊一场,嘟嘟紧张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她走到床边,一下子就歪倒在了枕头上。 闭上眼睛,顾珺竹的影子还是死死地停留在脑海中。 “哎,真烦啊,这件事什么时候才算到头呢!”她侧翻了一下身子,睁开眼,试图用别的东西代替顾珺竹的影子。 这一看,眼光就落在了香囊上。 嘟嘟猛地跳了起来。 她冲到门边,拉开门栓,冲着外面叫喊:“小二,小二。” “来了小姐您哪,有事啊?”店小二殷勤地问。 “今天有人来打扫过我这件屋子么?”嘟嘟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内心的紧张。 “没有。您不是交代我们么,只有您吩咐的时候我们才会打扫的。”店小二记性好,是因为他喜欢嘟嘟这样的客人。自从住进去后,从来不用他干活。 “是啊,我今天想麻烦大哥帮我打扫一下,桌子上有灰了。”嘟嘟不好意思地说。 她借店小二的嘴印证了一件事,自己的屋子有神秘的陌生人进来过。 虽然别的一切都没有异常,但嘟嘟知道香囊一定被人拿起来过。 即便是很有心的人在拿起这个香囊的时候,也无法留意出一个细节。香囊两面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所在在放回原处的时候,根本无法区分拿起来的时候哪面在上。哪面在下。 其中唯一一处的区别只有嘟嘟自己知道,鸳鸯的眼睛一面是纯黑色的,另一面她在绣的时候用几针灰色的棉线做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 每次出门时,她都会把黑色眼睛的那一面摆在上面。 而凌烟在恢复原状时恰好放反了。 嘟嘟看了一眼香囊。立刻拿出一把剪刀。在上面剪开了一个口子,掏出了里面的草药,然后把香囊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屋子中间的炭火盆内。至于手上的草药,她运了内功片刻之间化为齑粉,一并扔进了火盆内。 等店小二敲门进屋来到打扫卫生时,香囊烧的最剩下最后一缕火苗了。 店小二下意识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询问客官的**是他们最大的大忌。 这天晚上。嘟嘟睡的很不安稳,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正月十五。二皇子羿景夙进宫给郑贵妃请安。 “母妃,父皇的身体现在稳定了,您也该放心了吧。”羿景夙扶着母亲从内室走出,娘俩面对面坐在桌案边。 “夙儿,你岁数也不小了,该娶正妃了。”郑贵妃看着自己一表人才的大儿子,关切地问。 羿景夙的王府内已经有了三个侧妃,生下了两男一女,可正妃的位置一直悬空。 “母妃,外界传言甚嚣,太后有意将凌烟许给六弟,此事是真的么?”羿景夙端起茶杯,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母亲。 “是,太后确有此意,她给我说过,现在就等你父皇下旨了。”郑贵妃的眼睛看向窗外。 今年是无春之年,俗称的寡妇年。 不好的兆头,加上凌烟复杂不堪的往事,郑贵妃心里很不赞同这门亲事,无奈太后婆婆的心愿非常坚定,李贵妃又对皇位虎视眈眈,弄得她思前想后,还是不敢公开忤逆太后。 只有皇位妥妥地传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不管是老二还是老六,那时她才干公开与李贵妃撕破脸面,甚至对太后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唯唯诺诺了。 “夙儿,你对皇位有何看法?”郑贵妃心疼老二,她知道太后偏心老六,要将凌烟嫁给宸儿,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两个儿子都是自己亲生的,她又不能弄出来两个皇位,两人平分。 “母妃,只要不给老三,给谁孩儿都没意见。”羿景夙依然敦厚平和,没有一点愤恨不平的表示。 “你也别急,万岁还没有拟下传位诏书。”郑贵妃不知该如何劝解老二,自古兄弟为了争取皇位自相残杀的太多了,她真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有这一天。 “母妃,这件事咱们就不要操心了,儿臣现在只求父皇身体快点好起来,至于皇位由谁继承,一切全凭父皇做主,儿臣不会有任何怨言。”羿景夙反过来劝起了母亲,这句话让郑贵妃舒服了很多。 只要两个儿子联手,她最终肯定能打败李贵妃和羿景文。 同样的元宵节,嘟嘟再次来到顾珺竹居住的官舍。 “二师兄,今晚外面有花灯,我们去看灯好不好?”嘟嘟摇着顾珺竹的胳膊,娇声的问,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在他们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包括洛惜和顾尘儿。 五年前,也是在元宵节这一天,也是他们师兄妹几个人到县城去看灯,因为路上拥挤的人群把嘟嘟挤倒在地,他用自己的身体扛着了周围的人,扶起了嘟嘟,因而被师兄弟们戏称他喜欢上了嘟嘟,把两个人凑成了一对。 师门女孩子很少,嘟嘟长得又很漂亮,柔柔弱弱的,整天黏糊着他、顺从着他,几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嘟嘟在自己身边的存在。 两人之间没有大起大伏,只是细水长流,直到遇见了凌烟,他的世界完全颠覆了。 从小跟着母亲,他只能隐忍,只有悲伤。到了师傅身边,他和嘟嘟是平淡无奇,水到渠成。 直到遇见凌烟,他和脾气并不太好的她怄气、斗法、互助、相怜、支持,才发现人生里面居然还可以有跌宕起伏、刻骨铭心,他在生气、喜悦、气馁、悲伤、绝望、兴奋等各种情绪的转换之间,看到了生活的色彩斑斓和形式多样。 这样的变化让他开心并充满了期待。 可是老天并不向着他,在他最沉迷这种感觉的时候,他的身边再次出现了嘟嘟,凌烟又被乱点了鸳鸯谱,和羿景宸拉扯到了一起。 他只能郁闷啊郁闷,别无他法。 “嘟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事情了?”顾珺竹不再次敢武断,他心里的阴影一直存在,对嘟嘟的愧疚始终没有消除。 “我不明白师兄的意思。”嘟嘟一脸的迷茫。 “顾尘儿在吃饭那天看见我们的异常了。”顾珺竹沉下脸,直截了当说出了事情的起因。 “尘儿看见了?”嘟嘟惊讶的追问一句后,身子转向了顾尘儿,一双带着泪珠的眼睛紧紧盯着顾尘儿:“尘儿,你告诉我,你那天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凌姑娘给大家的酒里洒了一些东西。”顾尘儿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绝情断义 “顾尘儿,你瞎说什么?”凌烟眉头紧皱,眼中冒出了噬人的怒火。↖頂↖点↖小↖说,23 “我看见凌姑娘给大家的酒里洒了一些东西。”顾尘儿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顾珺竹呵斥着。 “昨天是凌姑娘逼我那样说的,我不说不行啊。”顾尘儿身子抖动着,似乎凌烟手中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二师兄,昨天他,他说什么了?”嘟嘟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的嘴唇颤巍巍的。 “凌姑娘威胁我,让我说他们都被你迷幻了。”顾尘儿继续说着。 “二师兄,你又在怀疑我了么?”嘟嘟再也忍不住了,她马上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刀片上隐约沾上了一点点的鲜血:“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用性命证明我的清白。” 顾珺竹脸色灰白,像一个死人一样,他不敢说话,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一年前的事件再次上演,残酷的拷问着他的内心。 “顾尘儿,你给我说,”顾珺竹突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声音在屋子内嗡嗡作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尘儿的回答还是跟刚才一样。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没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中央的嘟嘟和凌烟身上。 嘟嘟的手逐渐在用力,已经有几滴血流过刀片落在了她白色的棉袍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凌烟纹丝不动,落寞的脸上毫无血色。 顾珺竹站在两人中央。犹如困兽。 慢慢地,他再也受不了嘟嘟脖颈上越滴越快的鲜血,一双钳子一般有力的双手紧紧捏住凌烟的肩膀,十指深深陷入衣服中,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你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了。 他的眼睛,冒血般盯着凌烟。 凌烟还是不出声,咬着牙忍着痛。 良久。她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你我白白相识一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无论嘟嘟是什么样的作为,她可以嗤之以鼻。但顾珺竹对她所做的一切。彻底打碎了她对他的期待和信心。 这里,没有她再留下的理由了。 凌烟抬起双手,用力抠下了顾珺竹仍然捏着自己肩膀的双手,一句话不再多说,悄无声息的换身离开了。 这年的正月十五,凄凄惨惨的。 凌烟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点行李,又在一张纸上交代了柴建国一些注意事项。就准备离开了。 “姐姐,我们跟你一起走。”凌雨和凌弘也跟着进来了。 “好啊。我们也该回家了,你们也收拾一下吧。”凌烟叹口气,她不能只为自己着想,凌家上上的人还需要她去保护。 “你们要去哪里安身?”羿景宸跟着走进来了。 “靖王爷,万岁的病情不可能完全好转了,你尽快查清太医院,捉拿到下毒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解药。柴建国,请你好好对他,至少保护住他的性命。至于我们,你就不要管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会离开京城,返回洛邑。”凌烟哪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和顾珺竹?”羿景宸小心地问,他看得出凌烟眼中的绝望。 “我不认识他,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凌烟又想起一件事,她抬手伸到脖子后面,从衣襟中拉出一个链子摘了下来,递给羿景宸。 “请你替我还给他。”拿下最后一个牵绊,她和他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收拾好了?我们走。”凌烟看着弟弟和妹妹每人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知道他们该拿的都已经拿全了。 “我叫张晋送你们。”羿景宸不放心这姐弟三人路上的安全。 “那就不客气了,谢谢你靖王爷。”凌烟很实际,她不会为了不着边际的虚伪置他们三人的安危于不顾。 进京以来,她已经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一些权贵,雍王更是恨不得立刻取了她的性命。 只她自己还好说,凌雨和凌弘最无辜,她不能再让凌宇飞品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 “你们尽量不要外出,省的路上被人发现。”羿景宸当然明白凌烟的想法,他派张晋去就是为了更安全一些。 没人知道凌烟姐弟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这些羿景宸只悄悄交代了张晋一个人。 一天之内,羿景夙和羿景文前后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凌烟离开了官舍。只是羿景夙比羿景文知道更多的一点是,顾珺竹就是凌烟曾经的未婚夫。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他并没有产生更大的震撼,反正凌烟退婚的事该知道的人已经都知道了。 三天之后,羿景夙和羿景文还没有得到凌烟确切的落脚之地。 普遍传闻,凌烟姐弟三人住进了羿景宸安排的一个秘密府苑。 羿景宸也做出了一些神秘的举动,配合着传言,每天在王府内外奔波着。 靖王爷狐狸的名声不是盖的,他总能成功摆脱后面跟踪的人。 越是这样,有些人越相信,凌烟是被羿景宸藏起来了。 半个月后,洛邑县城内的凌家人无缘无故失踪了。 接到张晋回来禀报的消息后,羿景宸拿出了凌烟临走前交给他的链子,还给了顾珺竹。 “这个为什么在你手上?”顾珺竹早就从官舍搬进了靖王府,他每天靠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花园里起起落落的小鸟,长吁短叹。 “凌家人全都离开洛邑县城了。”羿景宸拉了一张椅子,坐在顾珺竹了对面。 “她回去了?”顾珺竹这时才敢问一句凌烟的行踪。 “嗯。”羿景宸点点头。 顾珺竹又沉默了。 “上次嘟嘟离开你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消沉过。”羿景宸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眼看顾珺竹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巴上长满的胡须快要把顾珺竹变成了一只野兽了。 “别提她,我不想听。”顾珺竹低下头,趴在了桌子上。 自从住进靖王府,他断绝了和所有人的来往,就连顾尘儿,也被他撵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他的日常起居交由靖王府的下人来安排。 嘟嘟刚开始每天过来一次,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后来来的次数慢慢少了,他也正好落得清闲。 “不提她可以,可是你不能总这样回避啊,这件事必须弄清楚才行。”羿景宸最近几天忙于处理朝廷上的事,根本抽不出一点时间。 况且,他希望这件事由顾珺竹亲自来处理。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问题,还须系铃人自己解开最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限量包子 边塞小城崔城近日流传出一个离奇的消息,马市街出了一个傻子张家,每天限量只卖三百个包子,哪怕围在门口有五六百人也不再蒸,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银子飞走。 “大娘,听说她家第一天是白吃,第二天掏一半的银子吃,从第三天起才开始卖的,你说她家是不是一家子的傻子啊?” “还有呢,她家的包子一共五种馅,荤的、素的、甜的、咸的、辣的,每样六十个,每天还不一定一样,咱们从来都没见过,卖的快着呢。” “人家还排着号,每到逢十的号时,赠送一个花一样漂亮的馒头,不知道她家人都是怎么想的?傻不傻啊?” 这个号称马市街傻子张的张家店铺,不是像模像样的店铺,而是在自家的屋子墙上掏了一个长长的窟窿,垒出一个长长的窗户,窗户下面摆着一个长长的桌案,桌案上面摆着五个冒着烟的蒸笼。 每天清晨,张家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在此卖包子。 这家的主人,叫张烟。 “周大哥,这是前十天的提成,给你。”张烟拿出了五贯铜钱。 “凌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不能收。”周强冬天里流出了一脸的汗,急切的推辞着。 在崔城,只有周强知道,所谓的张家和张烟,其实就是从洛邑县城避祸而来的凌家和凌烟。 张晋护送凌家姐弟三人离开京城后,会合了家人。他们并没有在洛邑附近住下,反而一直北上,故地重游。把最终的落脚点放在了崔城。 选择这里有三个理由,一则距离乾东国很近,两国百姓彼此不分,人员流动大,几个人的到来犹如石子丢进大海,无声无息,无从察觉。万一发生什么不测的事。可以直接进入乾东国,进可攻退可守,是最佳的隐蔽之所。 二则这里有羿景宸的人。凌烟来之前,周强已经按照羿景宸的信函,给凌家准备好了居所和日常用品、家仆等等。按照羿景宸的命令,他会把凌家当成主人一般对待。羿景宸的羽翼可以为凌家遮风避雨。 三则凌家姐妹两人上次来过之后。喜欢上了这里的景致,既有中原的细腻繁华,又有外族的彪悍淳朴,是个非常宜居的地方。 全新的凌家地方并不很大,两进的院落,三排的房屋。最外面的地方,住着几个看家的护院,最后面的地方。属于女眷的管辖范围,中间归凌宇飞和凌弘使用。 而且。这个地方最让凌烟满意的是院子外面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从洛邑到崔城,凌家的马车上装了所有的家当。 虽说是所有,折合起来并不算多。凌家不是荣归故里,而有逃难之嫌,凌家的祖宅没有变卖,只是将房契交给羿景宸保管了。 这样一来,到了崔城的凌家,如果不想出变通的法子,要么坐吃山空,要么赖上羿景宸。 到了崔城的几天后。 “周大哥,请你过来,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凌烟一如既往的谦虚和客气,在亲自给周强递上一杯茶水的时候,已经收服了这个粗壮汉子的心。 十足的女人味更能讨人欢心。 上次他是因为靖王爷的关系,一直服服帖帖伺候着凌家姐妹,其间亲眼见识了凌烟的聪明决断,已经对她佩服不已了。 这次再见面,他已经接到了羿景宸的命令,心里早就把这个奇特的女子当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大小姐折煞小人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周强坐在椅子上也不踏实,他一半的屁股悬着空。 身为下人,他本来没有资格和主人平起平坐。 “是这样,我们不能光靠靖王爷的庇护,也不能拖累了周大哥。我看这个院落的位置很好,想问问在这里开个包子铺之类的小店,可行么?”凌烟已经想好了主意,从成本不高、人人都离不开的吃上开始创业。 她从来不是一个勤快人,身为吃货,她最骄傲的就是自己敏锐的嗅觉和味觉,这让她能在任何美食吃过一次后,基本上就能说出其中的配料主要有哪些。 “只要味道好,肯定没有问题,至于和当地人的关系,我来协调就行了,保管不会有人找麻烦。”周强生于斯长于斯,机灵的脑子、活套的人脉和不菲的武功,才让他脱颖而出成了羿景宸倚重的肱骨,这点小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谢谢周大哥,凌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凌烟当然知道以周强的身份让他做事可以是无偿的,可她还有进一步打算。 既然安家于此,她就以揣摩自己心的姿态去揣摩周强的心,命令一个人始终不如收服一个人更长久。 “我想和周大哥合伙来干怎么样?”凌烟知道周强肯定会答应的,天上掉钱的事谁会推辞呢? “我怕没有那么多的本钱。”周强不敢贸然答应。 银子他有,界限他不敢轻易越过。 “周大哥,不需要什么本钱,我开包子铺只想能养活一家人就行,所以规模不会太大。先期的本钱不用周大哥出,等我赚够了就以周大哥的名义入股,你和我一人一半,挣的银子均分。”凌烟简单解释了一下。 周强不明白,这样的好事凌烟为什么自己不单干? 凌烟微微一笑,人都很贪婪,没有的时候想法设法去弄,偷抢都行。可一旦别人给了无缘无故的好处,又担心的要命,生怕掉进陷阱里。 “周大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相信靖王爷已经做了安排,凌家大可以装模作样的享受,可这样做人不很厚道,祖父也会不安心。我想用这种方法感谢周大哥,同时也想和周大哥荣辱与共,心连心。”凌烟说的很明白,让他知道为凌家出力不要光看羿景宸的面子。 他有得到这份银子的权力。 凌家以后和他是合作伙伴了。 就这样,凌烟用了母亲张巧华的姓,以张烟的名字出现了崔城。 一开始,周强带了一些熟人过来捧场。没几天后,他发现自己带的人还得排队才能卖上,再后来,他根本不用带人来,包子还不够排队的人卖呢。 “凌小姐,咱们为什么不多做点呢?”周强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周大哥,我们利用的就是人们奇货可居的心里,包子到处都是,能随便吃的时候大家就觉得没新鲜劲了。”这些现代经营的策略古代人很少知道的。 张家的包子铺开了没多久一炮走红,成了崔城最出名的小吃店之一。 不久,这里又出现了很多其他种类的限量店铺,一来二去,限量竟然成了崔城一道靓丽的景观。张家,成了包子的代名词。 这天,正在院子内指挥家仆蒸包子的凌烟接到洛惜的禀报:“大小姐,不好了,院子里来了一个男人找你。” “找我?什么事?”凌烟不在意的问,她在这里除了认识周强外,其他人都不认识。 “他说,你欠了他的银子,要你还债!”洛惜怯怯的回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再遇故人 “这位公子,我们认识么?”凌烟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頂◇↓点◇↓小◇↓说,23 她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敢直接找上门来的人,必定会有到哪里都能被承认的理由,她不想还没赚钱就成被告。 背对着她的男子继续玩着深沉,右手一举,一张折叠的纸张露了出来,明显是给凌烟看的。 凌烟走上前,抬手接过了那张纸,打开一看。 “你真讨厌啊。”凌烟两手立刻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砸向了面前男子的后脑勺。 那个男人后脑勺上好像长了眼睛,右手再次抬起在脑后接住了砸向他的纸团。 “这是证据,你想毁尸灭迹、翻脸不认人么?”男人不满地说着,转身看向了凌烟。 “南之秀,你怎么在这里?最近过的好不好?”要不是碍于世风,凌烟就和他小手握大手了。 刚才洛惜禀报的时候,她差点紧急叫来周强帮她打架。 “不好,一点也不好,有人毁约,我很不舒服。”南之秀小心抚平了那张被凌烟揉皱的纸,那是他和顾珺竹在“玲珑阁”内共同为凌烟写下的“卖身契”。 “有人要挟我,我难道能舒服?”凌烟瞪着眼的模样很可爱。 然而她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噗嗤”一声笑了。 凌烟的个性很好,该生气的时候生气,该高兴的时候高兴,从不遮着藏着,去叫别人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凌烟反问。 “自从出现限量版的包子之后。珠宝店纷纷推出限量版的项链、耳环、手镯等等,弄得行情大乱。在我记忆里,只有一个妖精似得女子才能想出这样的鬼怪点子。所以我就找了,还真的是你。”南之秀嘴上说的很刻薄,但他的大拇指摇晃着向上伸起,毫不吝啬对凌烟的夸奖和赞扬。 “咦,说的好像我是坏蛋,什么叫搞乱行情啊?分明是激活一滩死水,进屋了。”凌烟指着后面的一排屋子。 两人穿堂而过。来到了后院。 此时,家里的其他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天,看见凌烟和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都向他们投以疑惑的眼神。 凌弘更过分,胳膊肘撞了一下凌雨,悄悄说:“大姐媚力十足,不管走到哪里都立刻能钓一两个帅公子上钩。” “凌。弘。”凌烟慢吞吞地说着:“嘴痒痒了?” “没有,抽风了。”凌弘面无表情。 “祖父,母亲,这位是南之秀南公子,我在洛邑认识的朋友,帮过我很多忙。”凌烟可以藐视凌弘,但绝对不敢糊弄长辈。 “啊,帮了烟儿。就是帮了凌家,感谢这位公子了。”凌宇飞带着全家人站起身。点头表示谢意。 “不敢,老人家,凌小姐玩笑话,她帮了我才对。”南之秀是什么人,他最高明之处就在于,已经把当着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领用的炉火纯青。 两人的相互感谢,第一时间给了凌宇飞彼此之间亲如一家的感觉。 “好好好,互相帮忙大家才能多多受益,你们进去聊吧。”凌宇飞相当开明,早就不介意孙女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了,他相信自己的孙女看人方面很有眼光。 南之秀进屋后,左右打量一番,调笑着说:“凌大小姐能高能低,能享受也能受苦,真是个好养活的女子啊。” “打住,下一句千万别说你想养活我。”凌烟的嘴跟的很快,她不介意自己被调侃,也有极强的自嘲精神:“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被你发现了?”南之秀装着可怜:“你真狠心,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 “给,给你机会,谁说不给了,我这人很贪,你要是能让我当上太子妃,我立马嫁给你。”凌烟边倒水边说,一脸的笑意。 谁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就是刁难人?那又怎样?朋友之间如果天天较真的话,岂不累死? “哦,你说的,我要是真的给你了,你不能反悔啊,咱们再签一份契约怎样?”南之秀舔着脸凑上来,凌烟觉得就是管他要皇位,估计他也敢答应。 “行啊,你干脆用天下做聘礼,岂不更神气?”凌烟推了他一把,让那张只看一眼就让能让小女孩神魂颠倒的,充满雄性气息的脸离自己远远的。 “哈哈哈,你胃口不小,雄心万丈,这样的女子我喜欢。”南之秀笑声朗朗,一脸的豪迈,恍惚之间让凌烟产生了错觉,仿佛天下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我今天来了,既然确定是你了,咱们合伙做个买卖怎样?”南之秀终于切入了正题,对于像他那样的生意人来说,这句话才显出了他的正点。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凌烟正襟危坐,该严肃的时候她从不玩笑。 “粮食买卖,本金我出,生意你负责,收益二八分成,你二我八。”南之秀眼珠不动,等待着凌烟表态。 凌烟略微沉思一下,表明立场:“同意,不过纯收益每超过百两银子给我提成一两。” 她还有另外一个点子。 “铁母鸡!”谈到生意,南之秀毫不客气。 “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凌烟大爷似的仰靠在椅子背上,一副爱干不干的表情。 “同意同意,凌大小姐的话小的岂敢不听?”南之秀一揖到地,像个小跟班样的乖顺。 玩笑归玩笑,说到生意和银子的正事,两人秉承亲兄弟明算账的原则,一个比一个正经严肃,他们拿出纸和笔,再次拟定了一个合作契约。 按照契约约定,南之秀在马市街准备了一个不小的院落,后面当做仓储之地,用来储存买卖的谷物和豆类,前面作为门面,凌烟负责打理日常事务,南之秀派出账房先生和伙计,每月月底清算一次账目,所有收益现结现提现付,直接给付凌烟。 当晚,凌烟和凌宇飞、凌弘围坐在祖父的房屋内,她想先听听祖父和弟弟的意见,再决定是否进行自己的计划。 “祖父,今天我和南公子商量好了,联手做粮食的买卖,您以前也替凤汐国保管过粮仓,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我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凌家开一个小的粮号,让弘儿打点,您看可行与否?” “我不会反对,就看弘儿的主意了,是科考还是经商,你自己选。”凌宇飞面向凌弘,平等的询问着。 他从前决定了儿子的人生,儿子早亡;又主导了孙女的未来,孙女备受折磨。 凌宇飞彻底吸取了教训,他要放开手,让孙子自由飞翔,做自己生命的主人。 “祖父,孩儿去了一趟京城,只看到了朝堂的险恶、人心的叵测和恶毒,所以孩儿想尝试着做一次买卖,丰富人生的阅历,然后再做最终的选择。”凌弘的一趟京城没有白跑,他半大不大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成人的问题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业大吉 “凌弘,做生意不仅靠吃苦、受累,更要学会动脑子、看对人。≥頂≥点≥小≥说,www23”凌烟不放心弟弟,虽然他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放手让从没独当一面的他负责一个店铺,不能说不是冒险。 凌宇飞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和凌烟大致差不多,孙子的单纯、善良、直爽,和他自己的儿子一样,他怕这个孩子重蹈覆辙。 “喏,这是一两银子,”凌烟的手里攥着一两对她而言珍贵的银子。 “祖父,好笑不,当初凌家没落的时候,我从许诺许大哥手里拿到过四百两的银票,开玩笑的撕掉了,如今我手里只有一两银子的时候,却这么珍惜,这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呢?”此一时彼一时,凌家的大起大落不是每一个家人都能心平气和接受得了的。 “烟儿,再多的四百两银子买不来我们全家人的安宁和睦。”凌宇飞知道孙女当时的轻狂是因为某个人的嚣张。 “许诺如今不知道怎样了?”老人感慨着,那个孩子已经被他老子管死了,虽然不会有很大的出息,如果作为一个夫婿的人选,还是不错的。 “祖父感到可惜了?”凌烟觉得最终红娘、丘比特之类的人物怕是在梦中都会伸出爪子掐她的脖子。 她自诩为本本分分的一个人总是桃花运不断,不知不觉中招惹了许诺、顾珺竹、南之秀、王胜甚至柴建国,欠下的情债足以让她浸猪笼好几遍了。 “有点吧。否则你现在早就是孩子的妈,在内宅里相夫教子了。”凌宇飞这时又觉得女孩子还是笨点、傻点好,孙女就吃亏在太聪明、太厉害上。 “其实我最想念的是顾珺竹。”凌烟心里默默念叨着。 分手将近两个月了。眼看又要到了春暖花开之际,他不知道和嘟嘟成亲了没有,现在是在京城、洛邑还是回到了他们的师门? 不行,她太可悲了,那个可恨的人她还想他干什么? 凌烟猛烈地摇了摇头,回到现实吧。 “大姐,这一两银子。我可以干什么?”凌弘接过一两银子,为难地问。 他见过姐姐大手大脚的时候,也见过大街上的穷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铜钱的样子。不管如何,他对银子的概念仅限于外出购买一些的东西。 如今他要干的不是卖个锅碗瓢盆那么简单,要做生意姐姐至少不是该给他很多的银子做资本么? “家里的状况就是如此,以后姐姐挣的银子会给你。但这次的生意。必须用我们自己的银子来开始,凌家不能被任何人小看。”凌烟的心中有一个不灭的火苗,尽管和南之秀关系不错,可她要干的是属于凌家自己的买卖,培养的是弟妹们的能力。 “你先和凌雨到街上转转,看看外面的东西都是什么价钱,你也可以从咱家的包子铺开始做起,每天计算一下买进了多少东西。卖出后结余了多少,心里有个直接的认识。然后再决定你从哪里开始。”凌烟从一开始就准备置身事外,她不想用自己的光环阻挡凌雨和凌弘前进的路。 经过半个月的筹备,南之秀和凌烟的“张之商记米行”准备正式开业了。 身为出资人的南之秀当天并没有出现在米行,他作为幕后,真的隐身在了幕后,那个装满了粮食的仓库里。 但他并不觉得委屈,他说:“只要我来的时候,这里面的米面豆在不停的进进出出就行了。” 言外之意,他不在乎名声,挣到银子就行。 凌烟也没有作为主人出现,在请了狮子舞蹦蹦跳跳的米行面前,主持大局的是凌宇飞。 凌烟不能太过出了风头,她还是一个躲着敌人的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 “张之商记米行”的开张,就像张家限量包子一样,花样翻新。 米行的门前,照例摆了一张长长桌案,上面摆着十个铁锅,每个铁锅里面是种类不一的蒸的喷香的米饭、煮的粘稠稀粥、炒的鲜美的菜饭、裹得奇特的寿司。 凌宇飞抬腕抱拳,洪亮的嗓音传出了很远:“各位父老乡亲,小店今日开张,用自家的米面做了一些小吃,恳请各位尝尝,好吃的话请替小店在街坊四邻中吆喝几声,以后需要的话可以提前一天来小店预订,城内的米面豆类买的多的,本店送货上门。” 这种经营方式不仅在崔城,就是在凤汐国和乾东国都绝无仅有,凌宇飞的话音未落,蜂拥而上的人就把他这个冒牌主人挤出了人群。 半柱香的功夫,十个铁锅空空如也。 很多人根本没有看清楚锅里面的饭是用什么做的,就已经只能在肚子里回味诱人的味道了。 站在一边的凌弘和凌雨看到这样额场景,若有所思。 一两银子,可以做出多少锅饭来呢? 几乎所有当天到场的人都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张之商记米行的米好吃”! “张之商记米行”第一天开业就轰动了整个崔城。 当天晚上,南之秀在夜幕降临之下来到凌烟家。 初春的天气在北方依然很凉,地上泼了一盆水之后还能见到薄薄的一层冰。 就是这种温度下,凌家老小居然狂热地围在摆放在里面院子的一张长条桌子边,有人喝酒,有人聊天。 凌烟站在一个放在石台上的炭火盆前,她因陋就简,用两根铁条竖着扎穿一条肥大的草鱼,放在炭火盆上烧烤。 红红的炭火映在她娇美纯真的脸上,晶莹的双眼像星星一样反射出火红的光芒。 南之秀静静地站在大院门口,看着精灵般圣洁妖娆的凌烟,禁不住喉结蠕动了几下。 幽王烽火戏诸侯,西施绝色亡夫差。遇见这样的美人,有几个英雄豪杰能逃过这样的诱惑呢。 炭火越烧越旺,鱼香越来越浓,正在翻着鱼身的凌烟突然来了兴致,哼哼唧唧出了声: 朝花夕拾杯中酒 寂寞的我在风雨之后 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 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 朝来夕去的人海中 远方的人向你挥挥手 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 千万条路你千万莫回头 苍茫的风雨何处游 让长江之水天际流 凌烟的的歌声从低到高,慢慢扩散了院子里到底各个角落,宛转悠扬,**悦耳。 “哈,大姐思嫁了。”凌雨的表态,被画影责怪为不害臊。 “不对,是大姐思春了,”凌弘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肯定也被画影瞪了一眼。 只有站在阴暗中的南之秀明白,凌烟又在想一个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停不下来 凌烟的确在想一个人,可她的想法与南之秀想的截然相反。︽頂點小說,www23 一个几十天不再联系自己的男人,应该是真的不想再联系自己了。 凌烟停止歌声之后,抬起的脸上挂着点点泪滴。 “大姐你怎么了?”凌雨已经看到了凌烟的异常。 “还用问么?被木炭熏的呗。”凌烟吸吸鼻子,又装着咳嗽了几声。 这一抬头、一咳嗽,让她看见了躲在阴暗处的另外一个男人。 “你来了,快点进来,我们正在举行庆功宴。”凌烟举起了手里的烤鱼。 热腾腾的烟气在凌烟脸前变成一缕炊烟,炊烟后散着长发,带着脉脉情思的妙龄少女灵动幻化,往往在不经意间带给她身边的人,不期而至的陶醉。 “大小姐,你今晚又唱的是哪出?怎么我每次看见你都有新的发现?”南之秀第一次听见凌烟美妙的歌喉,但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随意的像一家人一样,根本没用筷子,直接上手,从鱼腹上撤下了大大的一块腹肌,直接塞进了嘴里。 “好烫!”他唏嘘着嘴,恨不得把吞进嘴里的美味吐出来。 “谁叫你这么馋?”凌烟从桌子上端起一杯凉了有一阵的茶水,体贴地递给南之秀。 两人手与手的传递间,指尖偶然碰到了一起。 南之秀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响起来,凝眸间的澎拜让他情难自禁。 他不敢再看凌烟的脸。低着头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南公子来坐一会吧,老夫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自豪的很呐。”凌宇飞难得的显摆自己一回。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他就是在朝堂上也没有这么淋漓尽致过。 作为一个草根布衣,这种机会少之又少。 “好,太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之秀从不虚伪,喜欢就直接表现出来,比如他对凌家的印象就很好。 桌子上,摆出了白天已经摆出过的一些面点。比如鲜花一样的馒头,粘稠甘甜的米粥,还有很多奇怪的菜品。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南大哥,你尝尝,都是我大姐考出来的,奇怪吧?”凌弘自觉和南之秀结成了联盟。在他的大脑中。只要对姐姐好的人,都是他可以倾心以待的人。 “你姐姐的大脑构成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里面是水,她的里面是粥。”南之秀现场发挥,指着桌子上掺杂着银耳、百合、红枣、江米等食材的一盆粥。 “哈哈,这句话说的好,那姐姐的大脑不就成粥锅了么?难怪能做米面的生意。”凌弘进一步发挥想象,说出来的话引起了大家的疯笑。 画影看着张巧华。很不好意思地陪着笑:“大姐您看看,这两个孩子没大没小的。您多包涵些。” 她在张巧华面前,始终保持了恭顺的态度。 “画影,你别总是这么紧张。”张巧华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好意思的人:“该说这些话的人是我,雨儿和弘儿以前多好的孩子,活生生就叫烟儿给带坏了,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了。” 张巧华说的是实话,像凌烟这么奇葩的孩子纯属万里挑一,画影没在凌宇飞面前告她的状,她就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了。 “两位娘都说错了,大姐是最好的人,教我们的学问是天下所有的学究都不懂的。”凌雨不服气母亲们的说的话,自从认识凌烟后,她和凌弘的眼界和气度越来越宽广和深邃了。 “南大哥,你知道么?我大姐就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做生意,以前我还觉得是大姐有意为难我,今天这么一看,我算是开眼界了,大米白面的吃法多种做样,就连青菜叶子也能变着花样去吃,这样的买卖就是本小利薄,坚持下去也能赚到很多的银子。”凌弘热血沸腾,脸色通红,似乎已经通达了所有的生意经。 “看看,我前一阵子还说你姐姐是‘铁母鸡’,真是没错,怎么只给你了一两银子呢?大哥我给你点好不好?等你以后挣到了再还我?”南之秀的手伸进了怀里,看样子是准备掏银票了。 “不用了南大哥,你如果昨天给我的话,我绝对毫不客气就收下了,可今天一看我姐姐的做法,我就为自己感到羞愧。”凌弘豁达宽广,敢于暴漏自己的缺点。 “好样的,兄弟!”南之秀拍着凌弘的肩膀,很感动。 这晚,凌家的聚会好像白天的开业一样红红火火,尤其是张巧华和画影,如今已经成了看见一个适龄男子喜欢一个,不管是谁恨不得两个闺女立刻嫁了出去。 这时,她们又快忘了许诺、顾珺竹和羿景宸了。 凌家没有见异思迁的闺女,却有两个喜新厌旧的老丈母娘。 一个时辰之后,凌家人酒足饭饱,都下去休息了。 凌烟安排几个家丁收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和南之秀则趁着月圆之时,沿着马市街溜达。 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凌烟又一次感到人生的巨大转折,她不是救国的英雄,也不是被赋予拯救人类使命的圣母,可她的多灾多难简直无法理解。 “想不通么?”南之秀低头看着身边恢复了斯文的小女孩。 月光下的她,像一直听话的小猫,乖巧、温顺,没有可以伸出的利爪、没有可以咬人的钢牙,要不是他亲眼见识过她的本事,他永远不会发现她本性中坚强、乐观、坚忍的一面。 “想不通,关键是不想想,我不想活的这么累,我想躺在金山银山上,做一个衣来伸手发来张口的人。”凌烟哼唧着,撒娇的样子让南之秀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 “别动,”凌烟看着高她一头的他,做出了一个吓人的举动。 她把自己的头靠在了他胸口。 不光南之秀有想法,凌烟也有,她累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有兄长般温暖的、坚实的、安全的怀抱。 静谧的夜色像懂事的孩子一般安静,周围昏暗的灯笼映出了两个靠在一起的修长的身影。 南之秀没有出声,任由凌烟作为,他知道凌烟不会对自己有超越男女之情的想法,也知道自己不会是凌烟最终可以依靠的港湾。 他不在乎,只要对凌烟有帮助,让他干什么都行。 过了一会,凌烟又静静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两人并肩缓慢地向前走。 “你看,”凌烟指着前面的天空,一只夜鹰划空而过。 “我在最疲惫、最无助的时候,你给我充了电。”凌烟带着红晕的脸美极了,变化莫测的世事没能冲淡她稳重热情的风采,反而给她的脸上在增添了一份成熟理智的神韵。 “充电?”南之秀听不明白。 “给烛台里加油能让灯亮,充电能我心里亮,”凌烟大概地解释着,她经常出现口误,处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我现在就像那只夜鹰,又能使劲地往前冲了,根本停不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太子殿下 凌烟说的对,她现在根本停不下来,或者说没有资格停下来。∮頂∮点∮小∮说,www23 身家性命,凌家的未来,出不得半点差错。 “你知道么?在你这里疗伤之后,我又开始有动力了。”凌烟指着他的胸口,真心的感谢南之秀。 她的命运有时很差,有时又出奇的好。 每逢困难的时候就能遇见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不是谁都有的福气。 谁说女人失恋了只会吃喝和败银子,她偏要把全身的力气和智慧,像以排洪的态势发泄怒气一样全部用在生意上。 凌烟经过这半年的磨难,对凤汐国有了大致的了解,尤其是这一两个月的遭遇,她看清的一件事就是,国脉不稳,战争随时可能出现,这会给她难得的机遇。 凌烟的眼睛,不仅仅落在“张之商记米行”上,也不仅仅落在自己限量版的包子上。 她还有更大的计划。 “南大哥,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是哪里的人?”凌烟第一次来过崔城之后,就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 “终于想起来问这个了?”南之秀哈哈大笑:“以你的愚钝,我早该把你卖了。” “其实是我不久前来过一次,从别人嘴里知道乾东国的国姓是南,从那时就充满了好奇。”凌烟想知道,南之秀是不是乾东国人,是不是乾东国皇族里的人。 “是不是我是皇室的人你最高兴啊?”南之秀逗着凌烟。 “那我能跑哪里就跑哪里,离你远远的。”凌烟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为什么?你不是还想当太子妃么?万一我要是太子。你不仅可以如愿以偿,还可以作威作福,不可一世。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感觉。”南之秀装腔作势的说。瞬间横着走的身子真的就是太子出巡的架势了。 “大爷啊,你当上皇帝了,我可能享一时半会的福,然后要和你的后宫争宠,或者你直接冷落了我。要是你当不上皇帝,我可能跟着你直接被咔嚓了。只有四分之一的机会,我还要拼死的去争。你说有这个必要么?”以前只听说皇室里吃人不吐骨头,这次去了京城她算是刻骨铭心的领教了。 “乾东国不一样,传统上都是弟恭子孝。不会有你说的这样情况出现的。”南之秀很有把握地回答。 “那你就不是皇室里的人了,乾东国二皇子心存逆反之心,老大怎么那么愚蠢呢?”凌烟很奇怪,自己到底遇见哪门子邪了。怎么跟凤汐国和乾东国的皇子们都拉扯上了呢? “谁告诉你的?”南之秀心中有些吃惊。他好像知道的还不如凌烟多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曾经来过一趟这里,亲眼所见,二皇子肯定会想尽办法从太子手里抢夺皇位的,可怜最后百姓要倒霉。”凌烟最终的计划就是从这里面得到的启示。 凤汐国要乱,乾东国要乱。乱世中,最缺的就是粮食。 “张之商记米行”里,她只有二成的股份。能挣到的银子有限,行驶的权利跟有限。 她想要凌弘干的事。也是跟粮食有关。她要和凌弘一起,把祖父曾经干过的事情继续干下去。 凌烟只顾想自己的事,一回头发现南之秀的脚步还停在原地,眉头却皱的很紧。 “你怎么了?”凌烟不解的问。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南之秀很严肃很认真,还很惊诧,这种表情引得凌烟大笑。 “当然是真的,我说过我亲眼见得嘛,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又不是太子,操的哪门子的心?”凌烟看着南之秀平静的有些诡异的脸色,柔声的问。 “啊,我恰巧认识太子,前一段在一起的时候,没听他说过。”南之秀的声音低沉压抑,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什么心事。 “啊,你认识太子啊?太恐怖了,怎么我身边的人个个都可以通天呢?”凌烟缩了缩身子,显示出可怕的样子。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南之秀心神恍惚,明显已经没有再继续散步的心情了。 两个人此后很少说话,原路返回了凌家。 在他们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南之秀把凌烟送家后,急匆匆来到县城东郊的一个青砖红瓦的小小院落。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十几个人。 “见过太子殿下。”这十几个人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南之秀,赫然就是乾东国太子南江枫,之秀是他的别名。 “老二最近在干什么?”南江枫厉声问。 “回禀太子,二皇子这段时间也来了崔城,据说是皇后娘娘派他来这里为万岁寿辰采购贺礼的。”一个手下马上回答了。 “一堆蠢材。我这半年多时间一直外出,你们就这样为本王办事的?如果你们也就这么点本事的话,不如直接跳河吧。”南江枫冷笑着。 南江枫和羿景宸的性格不同之处在于,他也是聪明忠厚的人,可他的忠厚只对对自己好的人,他果断决伐的一面是羿景宸所不及的。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要休息了。”南江枫不客气地撵走了这帮没用的人。 乾东国,风平浪静太久了,久到很多人已经不会用脑子思考,更不会骑马打仗了。 “高忠达,”南江枫低低的叫了一声。 在他的身边,始终几个贴身侍卫在暗处的黑影中轮流保护他。 高忠达就是其中的一个。 “属下在。”高忠达推门而入,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跪在了南江枫的身前。 “马上去查,本王外出的这几个月,二皇子的一切动向。”南江枫脸色极差,他能接受二弟面对面向他挑战,但绝不容忍他背地里施展阴谋诡计。 “还有,派人保护凌小姐全家,企图伤害他们的人,直接杀了。”南江枫平静地吩咐。 “是,太子。属下还发现了一件事,今晚一直有人在后面跟着你们。”高忠达是另外一再暗中跟踪的人。 “知道是什么人么?”南之秀刚才心情一直很好,大意的疏忽了身边的动向。 “属下一直跟着他,看见他去了客栈,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凤汐国的人。”高忠达的嗅觉和警觉性在南江枫的部署中,数一数二。 “应该是羿景宸或顾珺竹派来的人。”南江枫不担心这个,他们不派人来他才会感到奇怪呢。 没有人会主动对凌烟这样的人放手。 南江枫的猜测没错,跟踪他们的人正是羿景宸派去的。 当这个人回禀了羿景宸,凌烟的头靠在了南之秀的身上时,他嘿嘿地笑了。 顾珺竹啊顾珺竹,他还有什么可拽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东宫无美 “顾老二,喝什么茶啊,我给你端了三杯酒,你直接喝了倒在床上得了,反正凌烟也投入别人的怀抱了,自此你们各走各的阳光路。◇↓頂◇↓点◇↓小◇↓说,www23”羿景宸先进屋子,张晋手里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三个盛满了酒的小杯子,跟在后面。 顾珺竹抬头看看羿景宸,理都没理他,继续歪在床上。 这几十天的顾珺竹,成了典型的古代宅男,除了处理必要的事物外,其余时间全都坐在屋子里发呆,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 “这回凌烟找了一个好夫家,南之秀对凌烟百依百顺,眼看就要下聘礼了。”羿景宸坐在他的对面继续下着猛药,不惜胡编乱造。 靖王爷已经想好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刺激他了,如果再没有效果,他暂时要放弃顾珺竹一段时间了。 眼下凤汐国等着他做的事情太多了,乾东国似乎蠢蠢欲动了,羿瑞的病情还是老样子,他感到他和羿景文之间的较量快要到了撕破脸的地步了。 “南之秀?”顾珺竹冷漠的看了一眼羿景宸。 “对啊,我的线报今早飞鸽传书,人家已经和凌烟合伙开了一个叫什么‘张之商记米行’的店铺,两人整天耳鬓厮磨,搂搂抱抱的,凌烟还花样百出,弄得米行生意兴隆,在崔城人尽皆知。” 周强是个该重赏的线人,每隔几天就会给羿景宸汇报一下凌烟的近况。 而他又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什么样的鬼话瞎话都敢说。 “南之秀怎么会在哪里?”顾珺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他从没把许诺放在心上。但对南之秀从第一次见面就惺惺相惜,视为知己和对手。 “凌烟去了崔城。”羿景宸暗中观察顾珺竹的反应。 凌烟的去处除了他之外,是个谜。 太后问过。 他找了一个奇烂无比的借口。说他正在和府内的一个丫头欢愉时,被凌烟逮了一个正着,把人家气跑了。 郑贵妃和李贵妃处于各自不同的想法,头一次异口同声赞同了羿景宸,弄得太后最终也无可奈何了。 好在凌烟走之前留下了柴建国,只要不妨碍万岁的病情,太后也就不再追究了。 而顾珺竹。缄默其口,从不过问凌烟的下落。 只是嘟嘟再次被他冷落了,两个人的关系再次回到了从前。 顾珺竹用孤独和痛苦默默惩罚着自己。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人查了一下南之秀,家无妻妾,独身一人,对凌烟一往情深。”羿景宸继续天马行空。煽情鼓动:“几天前。他为了感动凌烟,不知从哪里寻了几棵冬天还能开花的牡丹,在张之米行开业的那天晚上送去了凌家,满屋子的香气当场感动了小丫头,连带她的家人都对南之秀赞不绝口,从那天起,凌烟终于松了口。” 羿景宸一边编着故事,一边心里暗自赞扬着自己。什么时候不想干王爷这个职业了,他就开一个书场。以自己的美色和才华骗人谋生。 “那又怎样?”顾珺竹还是冷冰冰的不解风情。 “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你,好歹你们曾经是未婚夫妻,再过一二十天他们完婚后,你也可以对她彻底放心了。”羿景宸下了结论。 这只狡猾的狐狸以退为进,他不会对顾珺竹明说该怎么办,而是用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线索,让他自己思考怎么办。 吹着口哨,羿景宸晃晃悠悠走出了这个连鸟都不愿飞进来的、死死沉沉的院子。 他要赶紧去太后的寝宫,安抚了顾珺竹,他还要给自己的善后。 凌烟的离开,暂时打击到了太后,可是狡猾沉稳的天下第一女子怎么可能被这点小小的挫折击败,她决定在文武群臣中海选适龄女子,为三个皇孙立妃。 说是给三个皇孙立妃,最主要就是为了给羿景宸寻找最强有力的靠山,其他两人不过是个陪衬。这个没有对外明说的理由,只有她和羿景宸知道。 没有办法,谁让他迟迟不肯立妃呢。 所以说,凤汐国、乾东国的皇子们,因为宫中无美,都为自己挖了一个活埋自己的坑。 当晚,羿景宸在安抚完太后,累得浑身无力之时,接到了张晋的禀报:“顾二少爷只身骑着一匹马离开了京城。” 他知道,自己的鬼话起作用了。 这样一来,他就要用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处理早该处理的事情了。 这一段时间,肖天木总是感觉自己的身后,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个影子和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就是回到家,这种感觉也依然很强烈。 两个月前他从师傅那里拿回一瓶“骨蚀液”,交给雍王不久,万岁就传出了身体欠安的消息。 肖天木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诛灭九族的大罪,永世不能翻身了。 他只能天天期盼“骨蚀液”早点发挥作用,一旦羿瑞归天,雍王即位,他不仅会有生路,还可能会受到提拔和重用。 这种药两个月就能彻底发挥作用,可就在两个月刚要到的时候,凌烟从天而降,不仅换掉了羿瑞之前的所有用药,甚至连吃的、喝的、用的都接管了,“骨蚀液”再也没有机会掺进羿瑞的汤药和饮食里了。 肖天木清楚的一点是,羿瑞的身体已经被毒害的够深,根本复原不了原样,只要他不被发现,慢慢再熬三五个月,羿瑞照样活不成。 肖天木的直觉没有错,跟在他身后的人是羿景宸派去的。 羿景宸这样交代他的手下:“露出点头,让他似有似无的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他要用心里战术摧垮肖天木,要肖天木最终经受不住疯狂的压力,去找他的主子求救。 一天、两天,当这种感觉持续到第七天的时候,肖天木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为人医者,他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杀;二是向羿景文求救。 前者只有死路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谁都懂;后者,他只希望羿景文看在自己为他当牛做马的份上,能救他一条性命。 肖天木在被逼入绝境之后,只有铤而走险,像自己的主子求救了。 羿景宸在经过近一段时间的危机和反思后,终于决定放下妇人之仁,向自己已经放之任之了很久的毒瘤开刀。 肖天木,倒霉地赶上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重色轻友 不出羿景宸的意料,顾珺竹快马加鞭,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他的目的地正是崔城。≧頂點小說,www23 他可以忍受自己缩在屋子里的煎熬,可以忍受不相见的思恋,却无法忍受凌烟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一想到她会给南之秀做饭,冲着他笑和哭,晚上和他同床共枕,还有更过分的,给他唱歌,顾珺竹亢奋的恨不得杀人才能解恨。 唱歌?他和她认识那么久了,都没听见过她唱歌,她和他重逢才几天,就露出了这一手,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就是跟他过不去。 好,她跟他过不去,他就不会让她过得去。 清晨的阳光像一个刚起床的娃娃,浑身上下充满了用不完的劲,把一天比一天更热乎的阳光洒向大地。 早早起床的凌烟带着凌雨和凌弘在小小的院子里忙碌着。 凌弘一手的算盘珠子拨的啪啪作响,压在算盘下的一张纸上写着不少字。 看着相当严肃、认真、勤快的弟弟,凌雨大声嘲笑着:“凌彩的弟弟,你一共赚了十六文钱,用得着这么虚张声势么?还不够给凌彩卖肉肉吃呢!” 躺在石板上的凌彩“喵喵”地合着凌雨的话音,一双忽灵灵的眼珠好像也在嘲笑着凌弘。 凌弘的头慢慢抬起来,圆圆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他发怒的对象选择了凌彩。 已经被凌雨训练的极为有素的凌彩一看情形不对,连“喵喵”的叫声都顾不得了。身子咕噜翻了个了,直接窜到凌雨的身后,才敢探出头继续观察凌弘。 凌烟微笑着看两个弟弟妹妹的精彩对抗。从心里对他们喜爱的不得了。 诚如凌雨所说,凌弘最近一段时间只赚了十六文钱,可他身上的膘下去了不少,脸色从屋子里捂的嫩白变成了大街上的健康黑,一张一直带着孩童稚嫩秀美的脸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他的言行举止也基本上脱去了少年的青涩,越开越干练和缜密的做法远远不是十六文钱能卖到的。 凌烟相信,今天是十六文。明天就会变成一两六钱,后天就会变成一块金子。 凌家的限量版包子还是像开业时那样的红火,凌雨已经得到了姐姐的全部真传。每天拌馅买菜都是她亲自去干,家里的两个中年女佣只负责发面、蒸和卖。 一家人的生活又开始变得有滋有味了。 这样的时候,凌烟又开始了对生活的憧憬和享受,她的嗓子变得比百灵还甜美: 跟着我 左手右手 一个慢动作 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这首歌 给你快乐 你有没有爱上我 “有。我真的有。”门口传来一个搞怪的声音。南之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恰好听见了最后一句歌词。 凌烟笑了,但她的歌声并没有停: 跟着我 鼻子眼睛动一动 耳朵装乖耍帅 换不停风格 南之秀跟着歌声,挤着眼,皱着鼻子,脖子上的头来回转动,左左右右露出了一双灵敏的耳朵。 “哈哈,南大哥。你好可爱!”凌雨顾不得拌馅了,她抬起一直小手。指着南之秀笑的喘不上气。 凌烟到后来不仅唱,还站在南之秀对面,和他反向扭动着脖子,两人像两只憨态可掬的企鹅,滑稽可笑。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到达的顾珺竹看个正着,他劳累了两天两夜的心“嗖”地迸发出愤怒的火焰,站在围墙上的身体如鹰一般犀利地扑向凌烟,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腾空而起,越过围墙落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不明真相的凌雨和凌弘惊叫着:“南大哥,救我姐姐。” 只有南之秀在短短的时间内看清了闯入者的真面目。 他脸上的肌肉马上变得非常僵硬,灿烂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事,是顾珺竹,你们先忙,我出去一下。”南之秀抬腿迈出院门,漫无目标地向前走着。 他原以为顾珺竹彻底消失之后,自己还有一线渺茫的机会。如今看来,这一点点的渺茫顾珺竹也不会给他了。 马,穿越了人流,左右闪躲着向前飞驰,用了不大的功夫,就跑出了城门,来到城外一片空旷的地方。 顾珺竹拉住了缰绳,静静地拥着凌烟坐在马上,贪婪地嗅着从凌烟后领口散发出的暗香。 依旧是桂花的美味,令他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颤。 有多久了,他再没有过这样的悸动。 五十五天。 每过一天,他就在自己的心上刻上一道深深的痕迹,痛彻心扉。 可她呢? 顾珺竹恨恨地瞟了凌烟后脑一眼,患得患失的心让他不敢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马上,谁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凌烟终于开口了:“送我回去。”她的声调和语气还停留在的冬天。 顾珺竹长长叹了一口气,双臂从凌烟的腰下前插,两只大手相交,下巴抵在凌烟一侧的肩膀窝里,长长叹出的气息在两人间形成了一小个温暖的气团,款款滋润着空隙间的肌肤。 凌烟怒气升腾,她抬起右腿,从马头上跨过,试图侧身滑下马。 顾珺竹的双臂向后一拉,凌烟侧着身子向他怀里的方向更进一步,他的脸贴住了凌烟的脸颊。 又是长叹了一口气,顾珺竹以脸做手,在凌烟的脸上肆意游动,一解五十五日的相思之苦。 凌烟犹如一个冰冷的雕像,任顾珺竹磨蹭,没有任何反应。 “原谅我,”顾珺竹侧脸凝视着凌烟,痴痴迷迷中的一颗狂热的心,勇敢的袒露了。 “太晚了,”凌烟终于开口了,可她的开口却是对顾珺竹最无情的打击。 “都是我的错,我背弃了你五十五天。烟儿,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再给我五十五天的时间,我会弄明白所有的一切。”顾珺竹发下毒誓。 “你弄不弄明白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凌烟的态度依然很强硬,她不打算在她和顾珺竹之间留下后路。 “烟儿,是我不好,你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顾珺竹再次低声下气的请求。 凌烟不再说话,自我封闭着。 等了很久,顾珺竹眼神一变,心思也变了。 他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凌烟的下巴,狠毒地说:“你要不给我这五十五天,我就拿凌雨和凌弘下手。” 顾珺竹第一次在凌烟身上用了狡诈蛮横的心,他不惜任何手段,也要锁住凌烟的人、凌烟的心。 几日之后,策马回京的顾珺竹面容刚毅的出现在羿景宸身边。 “怎样?”羿景宸夸张的问。 “你看我的脸怎样?凌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子。”顾珺竹一脸的雍容。 羿景宸会明的,他就会暗的;羿景宸用凌烟算计他,他就会用凌雨反过来报复他。 羿景宸沉默了一下,迅速平复了情绪,调笑着说:“重色轻友的无耻之徒。”(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雷霆之怒 重色轻友,是羿景宸对顾珺竹的评价。£∝頂點小說,23 可顾珺竹一句“凌家不只凌烟一个女子”的话,也在羿景宸心中产生了震撼。 他在顾珺竹面前说的所有的话,他都添油加醋了,当然也知道其中的真伪,所以,他更会对顾珺竹的话上心。 难道南之秀醉翁之意不在凌烟,而是凌雨么? 比亲兄弟还亲的顾羿两人相互之间为对方下了一个煎熬的套子,也激励了两个人快刀斩乱麻,处理身边的一切障碍和麻烦。 顾珺竹要用这行行动挽回凌烟的心,羿景宸要用这些行动加快任务的完成,做出迟迟无法决定的最终选择。 顾珺竹从嘟嘟的诡异请客查起。 在旅店,他查了一个底朝天。 店小二告诉他:“那个姑娘真的是个好人,从来不让我们进去打扫卫生,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只打扫过一次。” 时间正好是凌烟揭发她的那一天。 顾珺竹又问:“那天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发生么?” 店小二回答:“没有啊,姑娘人很好,我打扫的那天,她连连烧东西、倒垃圾之类的活都不让我们干,还赏给我一些银子,我很感激呢。” 顾珺竹又找了顾尘儿问:“你的话前后不一致,为什么?” 顾尘儿回答:“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顾珺竹发现,顾尘儿对自己第二次的指正。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不仅如此,顾尘儿委屈地问:“二少爷,你这一段时间不搭理、冷落我的原因就是这个么?” 他竟然委屈地哭了。 站在门外的羿景宸咋舌。这是一对互诉衷肠的基友么? 与此同时,张晋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嘟嘟离开师门之后,吃穿不愁,跟她小户人家的出身不太匹配。重要的是,顾羿的师弟子在严刑拷打之下招供了:“东西不是我偷的,我只是按照一个给了我五百两银票的神秘人的指示说的。” 至于是谁偷的,他不知道。 顾珺竹在层层迷雾中。一点点探寻走出困境的路。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嘟嘟在郊外被半路抢劫的劫匪杀害了。 接到消息的顾珺竹和羿景宸带着柴建国。紧随官府的仵作赶到了现场。 “见过六王爷。”京尹看见羿景宸的出现,吓了一大跳。 什么意思?一个这么普通的事,何须惊动王爷亲自出马? “结果如何?”羿景宸很烦躁,他对嘟嘟的死虽然感到很惋惜。但更可惜的是顾珺竹的调查即将要出结果了。这个时候出现这件事会不会太巧合了呢? “禀报王爷,被害人身中数刀,流血过多而亡。据现场查看的结果,应该因为财物的缘故。”京尹禀报着现场勘查的结果。 顾珺竹和羿景宸对视一下,更加确定了之前对嘟嘟的怀疑。 外人不知道他们却知道,嘟嘟的武功不是三五个盗匪能近身的,两人不约而同冲着柴建国点点头。 柴建国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暗褐色布包,从里面抽出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精准的刺进嘟嘟身上的几个穴位和几处重要的器官。 京尹站在一边,几次张嘴又闭上了。想制止又不敢,不制止又害怕,左右为难。 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案件居然受到了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 二皇子府中的管家问过这件事,靖王爷亲自出马,甚至带了自己的人来验尸,可见被害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这时,柴建国已经把所有的银针拔了出来,他看了看之后,冲着羿景宸和顾珺竹点点头。 “王大人,今天的事本王不知道,你明白么?”羿景宸临走前轻松地交代了一句,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京尹的心头。 都是什么东西?一个个拿着皇子王爷的头衔压迫他。偏偏哪边他都不敢得罪,还有没有天理啊! 京尹只能暗自哭泣了。 还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呢,羿景宸在经过仵作的时候,顺手从仵作收集的证物中拿走了一个香囊,还送给仵作一个调皮的眼神。 仵作当时一句话也没说,头也动、眼不动,什么也没看见。 回到官舍的柴建国从屋子里找出一只瓷碗,倒进去了一些药液,然后把从插进嘟嘟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放入药液中。 不大会的功夫,有几根银针变成了红色。 柴建国举起这几根红色的银针,对着羿景宸和顾珺竹说:“嘟嘟姑娘吸进了软骨散之类的药物,可以导致她全身无力。” 顾珺竹冷笑一声:“杀人灭口。” 还有那个香囊,里面还是柴建国闻出的几种迷幻类的草药。而且经过顾珺竹鉴定,里面的味道在自己喝酒的杯子上闻到过。 凌烟说的一切都被证实了,嘟嘟做过了手脚。 “你怎么想这件事?谁会是幕后的真凶。”羿景宸问,他需要顾珺竹自己做出判断,以便解开凌烟的冤屈。 顾珺竹想的却不这么简单。 他努力拼凑着所有知道的线索,这种拼凑甚至回到洛邑。 “我知道我冤枉了凌烟,可是,羿景宸,”顾珺竹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喊出了朋友兼师弟的名字。 羿景宸一骇。 他不知道顾珺竹要说什么,但就对方这样的郑重其事已经吓住他了。 “羿景宸,你听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要告诉的你的是,这件事可能牵涉到了你二哥羿景夙。” “为什么?不可能。”羿景宸的惊讶程度超出了顾珺竹得到相像。 “你记得凌烟说的吧,她不止一次给我们提及嘟嘟认识平王爷。我们当时都没当真,你好好想想,能让一个平凡的女子在你靖王爷身边随意出入的人。是不是只能比你个厉害的人才能做到呢?”恢复正常后的顾珺竹神勇无比,他的思维逻辑环环相扣。 “而且,当日在洛邑县城,我为了查清孙松月的后台到底是谁,专门进了一趟号子,孙松月最后给我比划了一个手势。”顾珺竹的脑海中清晰地出现了孙松月当日的神情和动作。 顾珺竹伸出的手,仿照着孙松月给他的比划。是一个“二”字。 “你当时什么不说?”羿景宸脸色惨白,仿佛在地狱走过了一遭。 “我怎么说?你和你二哥的感情最好,那时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顾珺竹理解羿景宸的感受。换做他他也受不了,就好像当初凌烟带给他的打击一般,电劈雷击。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顾珺竹小心的问,羿景宸的态度决定了他未来的态度。 “我还能再当老好人么?”羿景宸悲哀的回答。 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他一直是别人的冲锋陷阵的枪! “这一次。结束所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吧。”羿景宸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一天后,肖天木拖着颤颤巍巍的双腿走进了雍王府。 没人知道他和羿景文之间说了什么,只是当晚,肖天木上吊自杀了。 第二天,肖家老少三代人匆匆把肖天木的尸首埋到了肖家祖坟后,踏着沉沉的夜色从京城彻底消失了。 第三天,一个不知名的小叫花子在羿景宸出府之后,在一条没有人的小巷中拦住了他的高头大马。把一封肖天木的最后遗书交给了羿景宸。 肖天木说出了一切,他恳请靖王爷保全他家人的性命。 第五天。 深夜的靖王府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十条人影鬼魅的越过墙头,如影子一般快速闪过后花园,无声无息围住了羿景宸的卧房。 卧房内,羿景宸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在。 屋外的十个人个个手举利刃,脸蒙黑布,只露出着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犀利狠毒。 出发之前,主人这样交代了他们:“完成任务,取下羿景宸的头就可以回去复命,否则直接割了自己的头就行了。” 十个人相互点点头,其中一人用刀尖从门缝中慢慢挪动着里面的门栓。 门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打开了。 带头的两个人小心翼翼走进屋子,又慢慢靠近床沿,绝刀对准了躺在床上,正在打鼾的男人。 其余八人走进屋内,呈扇形分布。 夜,静的吓人,鼾声成了屋里最美妙的音符。 床沿边的两个人同时举起了手中刀,向着床上的人狠狠扎下去。 “砰!”的一声,房屋的门不知被谁关上了,屋里亮起了十盏油灯,把整个屋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躺在床上的羿景宸一个鲤鱼打挺,右手的宝剑推开扎向自己的两柄宝剑,左手一条软软的东西忽长忽短,时软时硬,分别刺中了眼前两个蒙面人的心脏。 那两个人直挺挺地倒下了。 门口,站着一身劲装的顾珺竹,和羿景宸牢牢把剩下的八个人卡在中间。 “一起上。”中间一个个子稍矮的男子开口了。 “曾益,你以为你能走得了么?”羿景宸眨着狐狸眼,开心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那个被称为曾益的男人震惊了。 他第一次来到靖王府,第一次出现在外人身前,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啊。 “‘夺魂帮’第一分舵舵主,你终于亲自出现了,也省了本王许多麻烦,今天就了结了你们吧,”羿景宸一字一句说出了曾益的来历。 至此,“夺魂帮”三个分舵舵主尽数出场了。 “你怎么知道的?”曾益不相信地问。 “三分舵早在洛邑被本王挑了,二分舵再去洛邑,已经在本王掌控之中,一分舵来行刺本王,你们的主子好会设计啊。”羿景宸不仅知道曾益的名字,连他们的行踪都了解的不差分毫。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更不能活了。”曾益已经彻底被逼到了绝境。 “不能活?那要看谁不能活了,想杀了本王,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羿景宸轻蔑地回答着。 他和顾珺竹是什么伸手?别说八个人了,就是八十个、八百个,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话音刚落,羿景宸和顾珺竹同时长啸一声,两个人都是一手持硬剑,一手拿软剑间,左右开弓,招法古怪。 一来一往、一软一硬,利刃相碰,剑花闪烁。 屋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到最后,除了羿景宸和顾珺竹外,屋子中间只剩下两个黑衣人。 “投降吧曾益,只要你说出本王想要的,可以饶你不死。”羿景宸傲视曾益,嘴角泛着微笑。 “休想。”曾益勉强支撑着,大言不惭的说:“等我取了你首级,你再说绕我不死吧,哈哈哈。” 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同伙,大声叫喊着:“上!” 身边的同伙回应着:“好!” 那个人剑锋一抖,一道寒光闪到了曾益的脖子上。 曾益被自己的同伙制服了。 “你干什么?”曾益瞪大双眼,惊愕不已。 “王爷,属下回来了。”般刀架在曾益脖子上的蒙面人扯下来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年轻坚毅的面庞。 “王利!”羿景宸惊喜的叫着:“怎么是你?” “从洛邑出发的时候,凌姑娘就安排我到‘夺魂帮’了。”王利解释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当日羿景宸派王利保护凌烟的安全,凌烟又利用齐旭被顾珺竹抓住了的便利条件,让齐旭通过私人关系,把王利安插进了一分舵。 “夺魂帮”最公平合理的地方在于它的用人机制,只要有本事、肯卖命,有功绩,就可以扶摇直上。 王利本身就是个武功高超的人,他在顾珺竹有意给他创造的大小不一的事情中斗智斗勇,渐渐出人头地,很快混到了一分舵舵主曾益的身边,掌握了很多“夺魂帮”的内幕。 这次行刺,羿景宸早有准备,就是王利事前已经给顾珺竹送过了口信。 两天后,曾益在羿景宸手下花样翻新的拷打下,终于写出了供词,指证三皇子羿景文的种种罪行。 “你还会替她遮掩么?”顾珺竹也知道兄弟相互残杀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不会催促羿景宸如何去做。 “不能在掩盖了,凤汐国的安危比兄弟之间的感情更重要三皇兄既然敢做,就要敢于承担。” 三月下旬的一天,羿景宸在羿瑞精神比较稳定的时候,拿出了自己掌握的所有证据。 羿瑞好像心里早有了准备,心里的雷霆之怒并没有过分的表现在脸上,他一张张的看,看到最后,抬头问了羿景宸一句:“靖王觉得该如何处置平王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章 边塞告急 “父皇,按罪当诛。@頂@点@小@说,23”羿景宸跪在地上据实禀告。 “不按罪呢?”羿瑞“吭吭”苦笑几声,三个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一般的宝贝儿子,从小是他的骄傲和希望,到头来仍然逃脱不了弑父杀弟的悲惨结局。 “终身监禁。”羿景宸的声音有些高了,他从父皇悲悲切切的声音中体味到了一个父亲的心。 “传旨吧,削去雍王封位,监禁雍王府。至于以后,待朕百年之后,留待新皇处置吧。”羿瑞在圣旨里面留下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宽恕。 他宽恕了儿子应该被车裂、凌迟和满门抄斩的罪行。 “父皇圣明!”羿景宸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他和羿瑞的心思是一样的。 “还有,宸儿,朕的‘极影’从今天以后交给你吧,朕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羿瑞话里带着无限凄凉,大有交代后事的意味。 张之用手捧一本黄色封面的册子,默默地交给了羿景宸。 这是“极影”的花名册,是万岁从先帝手中接过来的。身为皇帝最信任和亲近的人,他明白羿瑞这样做的用意。 当晚,凤汐国的皇宫内风景各异。 李贵妃痴痴傻傻半夜之后,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郑贵妃叫来了平王羿景夙和靖王羿景宸,头一次肆无忌惮地庆祝自己的胜利。 太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了羿瑞的寝宫。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瑞儿,”太后叫出了一个自从儿子当上皇帝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的小名。 “娘,”羿瑞也叫出了一个在记忆汇中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叫过的称呼。 母子两人都知道这样的叫法没有几天了。 “瑞儿。你最近的身子好多了,”太后和羿瑞并肩坐在床边。 “是啊,娘,孩儿的身体好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像以前一样出去玩呢?”羿瑞又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最爱让娘带着他,偷偷到外面去玩。可以买很多父皇不让他吃的、玩的东西。 “是啊,娘还记得,在你即位之前。娘带着你最后一次出去买了这个。”太后打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盒子。 一副凤凰形状的朱红色耳环。 “娘,”羿瑞的声音变得异常激动,他的手紧抓住太后的手,有些喘了:“您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很奇怪就出现了。而且是从宸儿手里拿出来的。我知道你对宸儿报的希望最大,他说是到洛邑县城祈福的时候,神灵在梦中赐予他的。”太后并不相信孙子的话。 “娘的意思是她们可能在洛邑?”羿瑞感激母亲对他的坦白。 “我已经叫宸儿进宫了,一切等他来了再说。”天后握着儿子的手,眼里充满了泪花。 眼看儿子的阳寿即尽,身为母亲的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儿子心中的牵挂和遗憾,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儿子完成这件事。 “万岁,靖王爷到了。”张之用在一边轻声禀告。 “让他进来。”羿瑞眼睛里露出了亮光。一扫多日的萎靡之色。 “太后,父皇。”羿景宸觉得吃惊,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宸儿,来,坐在哀家身边。”太后招呼着心爱的孙子。 羿景宸顺从地坐了太后的另一侧,祖孙三代温馨地靠在了一起。 “宸儿,你老实告诉你父亲和祖母,这份耳环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太后指着羿瑞手里紧紧攥着的耳环问。 “这?”羿景宸犹豫着,他不想再给凌烟带来任何的麻烦。 “如实的说,祖母不会追究的。”太后看出了羿景宸的担心,早早的给他吃了定心丸。 “是凌烟给我的,”羿景宸一边小心观察着太后的反应,一边思忖自己到底该说出多少才安全。 “她?她从哪里得来的?”太后还没有发话,羿瑞还着急了。 羿景宸诡异地看着身边的祖母和父亲,他不明白凌烟一对用来装神弄鬼的耳环,能引起如此巨大的风波。 “我也不知道,当日凌烟已经察觉三皇兄给父皇下了毒,苦于没有证据,怕说出来父皇不相信,就想了一个神灵附体的主意,她把自己的耳环给了我,至于后面的故事,都是儿臣自己编出来的,请皇祖母和父皇恕罪。”羿景宸讲出了这部分事实。 反正三皇兄的险恶用心已经败露,父皇的龙体现在也无大碍,不会有人再追究凌烟的欺君之罪了。 “凌烟的家也在洛邑,看来还是也要到洛邑去一趟。”羿瑞呐呐自语。 太后的脸色并不好看。羿瑞不知道的事她知道,凌烟神秘失踪之后,就没有人知道这个丫头的下落了。 儿子要去洛邑县城她不反对,儿子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她说什么都要帮儿子完成。 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凌烟又在哪里呢?太后犀利的眼睛地看向了孙子。 能解开这个谜团的人,怕是只有羿景宸了。 “祖母先答应饶了我,我再说。”羿景宸一看情况不妙,再次耍起赖皮,跪在地上抱住了太后的大腿,左右摇晃着。 “好好好,别人说的没错,你真的就是一只狐狸,”太后疼爱的责骂着,她对这个孙子永远狠不下心来。 “我派人把她送到最北面的崔城了,如今她在那里生活的不错。”羿景宸得到了太后肯定的答复,放心说出了凌烟的下落。 “果然是你搞的鬼,”太后的一根手指推了羿景宸的脑门一下。 “孙儿这叫怜香惜玉。”羿景宸调皮地回答。 太后拉起了跪在身边的孙儿,摇摇头。 可惜啊。她原以为趁着那个机会,把羿景宸和凌烟撮合在一起,给孙儿日后的帝业准备好一个坚强的后盾。如今看来,美梦已经落空了。 “启禀太后、万岁,”一直守在大殿外的张之用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奏折。 羿瑞没说什么,眼睛看向了羿景宸。 张之用明白万岁的意思,直接把奏折奉到羿景宸的面前。 靖王爷吃了一惊,再次跪倒在地。 “宸儿。你父皇身体还没有康复,你替他看看,无妨的。”太后聪明地找了一个借口。儿子把权力交给老六,和她的想法正好不谋而合,她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羿景宸的头在地上磕了三下,才用高过头顶的双手接住了奏折。 这么晚送进皇宫的八百里加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靖王打开奏折。细细地看了一遍。 “父皇,凤汐国和乾东国交界的地方出现了异常状况,乾东国调兵遣将,战争一触即发。”羿景宸神色肃穆,看向羿瑞的眼神中带着焦虑和不安。 “你怎么看这件事?”羿瑞倒是难得镇静,没有任何仓皇不安之举。 “三皇兄和乾东国的二皇子早有勾结,估计是乾东国的二皇子听到了三皇兄被监禁的消息,不得不动手了。”羿景宸的分析合情合理。但又深深触及到了羿瑞心中的痛。 父子之情在皇权和天下的鞭笞之下荡然无存,自己多年的经营竟以这样的结果收场。他的人生有多么的颓废和凄凉呢! “孙儿,你刚才说凌烟在崔城?哪里是不是也是凤汐国和乾东过交界的地方呢?”太后突然想起了羿景宸刚才的话。 “对,她就在那里。”那样的话,凌烟还有凌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羿景宸有些着急了。 太后不漏声色的看着孙子,她不明白,羿景宸对凌烟没有什么想法,为什么在发现那个丫头有危险的时候又紧张了呢? “娘,孩儿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去崔城看看,不知娘会不会同意。”羿瑞也被凌烟在崔城的消息吓住了,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他的身体和边陲的战况都不允许他再等了。 “那朝中的事情怎么办?”太后询问着。 “让平王摄政,太后监国,张之用留在宫中陪着太后,宸儿陪着孩儿走一趟崔城,娘看这样如何?”事关紧急,他相信有太后坐镇就不会发生大问题。 “让娘想一想。”太后的眼神落在了羿景宸的身上。 国事她不担心,只要张之用留在身边,儿子培养了几十年的势力就在自己身边,她虽然老了,余威犹在,任何人也休想掀起风浪,颠覆了羿家的大船。 她担心的是儿子的身体,从京城到崔城的一路颠簸,儿子能不能受得了呢? “父皇真的下定决心了要去?”羿景宸和太后的想法一样,他不敢冒着险。 “娘,您让我去找找好不好?否则孩儿死不瞑目。”羿瑞拉着母亲的手,双眼含泪,声音嘶哑。 “去吧,宸儿路上好好照顾你父皇。”太后使劲地点着头,眼睛和儿子一样,被泪水模糊了。 “父皇,到底是什么事情?”羿景宸从太后和父皇的对话中猜到了事情很紧急、很难重要,可一直听到最后,他还是不明白到是怎么回事。 “之用,拿来。”羿瑞吩咐着。 张之用走到大殿一侧的桌案前从,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木匣,拿给羿瑞。 羿瑞打开木匣,里面空空如也。 他颤抖的手把一直捏着的耳环放了进去,不偏不正,不大不小,正好填进了木匣中间下陷的一小块空间。 “当年在后宫,朕最喜欢的女子是林淑妃,这副耳环是朕亲自画出来,让张之用打造的,在林淑妃生产之前送给了她。”羿瑞回忆着这么多年来始终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如同洪水般无止境地冲击着他的心田。 “然后呢?”羿景宸叹息一声,肯定又是一件人间惨剧。 “林淑妃生产的当夜,寝宫突然起火,有人说她们母子命丧火海,有人说她们母子被人所救,此后就杳无消息了。”羿瑞喘息着,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他当时命令“极影”调查这件事,所有的怀疑都指向是羿景文的母亲李贵妃策划了此事,可是偏偏这时李贵妃也生下了皇子,没有得到确切证据的羿瑞最后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让这段离奇古怪的往事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父皇您确定就是这副耳环?”羿景宸不相信,如果这样的话,凌烟岂不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可她的母亲明明一直生活在凌家,这点对不上号啊! “父皇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所以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羿瑞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要亲自找到凌烟的决心。 他没有时间再等了。 第二天,三辆普通的宽大马车驶出了京城城门,羿景宸、顾珺竹和柴建国陪伴着乔装的羿瑞,赶往崔城。 羿景宸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京城郑记米行的郑六爷,中间车上的老爷是郑六爷的父亲,郑记米行的当家人郑老爷。顾珺竹和柴建国是郑家的护院。 之所以以米行掌柜的身份出现,只有一个目的,到了崔成之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以谈买卖的借口和凌烟见面,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马车越往北走,他们感觉出来的紧张气息越浓厚。 一路上,已经有人背着包袱,赶着牛车、马车南下了。快到崔城的时候,路上已经挤满了这样的人家。 顾尘儿拉住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问:“大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知道啊?听说崔城要打仗了,大家伙都忙着逃命呢?你们怎么还去崔城啊?听大叔的话,赶快回去吧,这里不安全了。”中年男子说完,跟着在一边等候的家人匆匆离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郑记米行的马车来到了崔城城门外,周强早就再次等候多时了。 “六少爷。”周强按照羿景宸事先的吩咐称呼着。 “凌姑娘可好?”羿景宸问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向周强,而是看着了顾珺竹。 羿瑞也挑开了车帘,看着儿子和他身边的顾珺竹。 这一看,羿瑞有些恍惚了。 一路上,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是从宫里带出的两个公公和柴建国,顾珺竹很少在他眼前出现,他也基本上没有正面看仔细过那个年轻人。 此时,他第一次近距离详细打量着顾珺竹。 他的眉毛和眼,像极了一个人。 “父皇,”羿景宸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已经到崔城了,马上就要进城了。” “知道了,宸儿,你那个朋友是哪里人氏?”羿瑞指着顾珺竹问。 “他啊,家是洛邑的,从小在那里长大,是孩儿的同门师兄。”羿景宸回答。 “是么?”羿瑞暗自嘲笑着自己,老眼昏花,心情急躁,又无法自制,看什么都糊涂了。 “父皇,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凌烟了,您心中的谜团马上就要解开了。”羿景宸宽慰着羿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凌家易主 “小姐,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京城郑记米行的,要和大小姐谈生意。※%頂※%点※%小※%说,23”米行的伙计禀报着。 “请他们进来吧,大姐今天外出了,先请账房宋先生接待一下吧。”凌雨低着头回答,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四五袋米上。 凌雨最近对各种各样的米着迷了,长的、圆的、尖头的、透明的、本色的等等,她每天都来店里,要么缠着懂行的师傅,要么直接请教南之秀,誓把每一样米的产地、特点、价格、适合和什么搭配等等全部弄清楚。 她和凌弘分别接手了自家的包子铺和米行后,才发现姐姐以前经常对他们说的凡事要有准备的真正含义。 离开了姐姐和帮手的指点,她和凌弘基本上是寸步难行。如今,包子铺的事情她已经搞定了,下一步她要好好学习一下米行的事情了。 “南大哥,这是哪里的米?”凌烟红扑扑的笑脸看着蹲在她对面的南之秀,憨憨娇娇的话语中带着信任和依赖。 “它的产地离你家乡不远,豫州的北面。”南之秀还没说话,门口传来一句冷冷的声音。 两人同时抬头,羿景宸已经迈进了大门好几步。 他的脸色阴暗,一双酷似狐狸的眼睛变得像眼镜蛇一样的阴森,浑身上下冒着恐怖的气息。 之前顾珺竹说出的话他并不相信,今天一进门看到的情形,立刻在他心头扎进去了一根刺。 南之秀的追逐的目标真的是凌雨而不是凌烟了么? “没想到。贵客到了!”南之秀冲着凌雨一笑:“我先回去了,晚饭我去你家吃,到时再聊。” 南之秀和凌弘早就约好了。今晚他去凌家教凌弘做生意的诀窍。 两人无心的一句话,在羿景宸心里炸翻天了。 南之秀和凌雨已经熟悉到了可以互相到对方家里吃饭的程度了么? “今晚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凌家协商,南公子还是改天吧。”羿景宸想不都不想,直接拦下了。 “那去你家吧。”凌雨连忙圆场,南之秀平常也是一个大忙人,抓住他一次不容易,凌弘约好的三次时间都因为他忙被迫改期了。 “不许去。”羿景宸一把抓住凌雨的胳膊。嗓门粗粗的说。 “为什么不能去?”凌雨弄不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凌弘去哪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在家等着,不见不散。”南之秀从羿景宸的眼神中已经看出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小子看来弄错了。以为他对凌雨产生兴趣了。 好玩,既然如此,他索性就在火上再添勺油。 南之秀走到凌雨面前,一只胳膊搭在凌雨的肩上。一只手点着她的鼻子说:“乖。听话,别忘了晚上的事。” 然后冲着凌雨挤挤眼,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张之米行。 凌雨纳闷地左右看看,没能彻底理解当前的状况。 南之秀发什么神经?不就是晚上到家里吃顿饭么,值得弄得这么大的动静? 羿景宸也是,找姐姐没在,等一会不就好了么? 两个讨厌的男人! 凌雨一转身,对着账房先生说:“宋先生。这位是?”她的眼睛看着羿景宸,没有再说什么。 羿景宸的大名不是在哪里都能随意说出来的。凌雨的意思很明显,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能决定的,人家的事情,还是由人家自己决定吧,省的落下埋怨。 “蔽姓郑,来自京城郑记米行,想和贵行做点生意,不知掌柜的什么时候回来?”羿景宸瞥了一眼凌雨,还没傻到家。 “张小姐出去谈生意了,今天估计不会回来了,郑掌柜的不如明天再来了吧。”宋先生恭敬地回答着,他从刚才开始也发觉了几个人之间的蹊跷和古怪,但是身为一个下人,他最好的立场就是装着不知道。 羿景宸眼看等不住凌烟,独自一人先走出来了。 凌雨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刚才摆出的乱摊子,也准备回家了。 一出米行大门,她发现羿景宸还站在门口。 凌雨一低头,躲在一个跟她前后脚出门的男子身后,想要偷偷溜走。 她不想再见羿景宸。 无缘无故的,刚才已经被他训斥几句了,她可不想再自讨苦吃。 走了十几步,凌雨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羿景宸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行踪。 又走了几十步,凌雨感到自己安全了,她已经拐进了去自己家的那条胡同,也看不见张之米行的大门了。 “啊,终于安全了,”小妮子拍拍胸口,甩开双手,像一只已经吃饱的小兔子般兴奋地朝着家跑去。 在她身后,一个影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她。 “开门,我回来了。”凌雨拍着门,一脸的得意,安全到家了,终于甩掉了那个整天嚣张的不得了的家伙。 她的脸一侧,又石化了。 羿景宸背靠着围墙,英俊的面庞抬头看天。 “你,你怎么跟来了?”小妮子像见鬼一样的恐怖。 “进来。”羿景宸反客为主,自己先迈进了院子的大门。 凌宇飞正在院子里扫地,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尊贵的气息了。 “凌大人安好?”羿景宸气宇非凡,即使落入凌家这所寒酸的院子里也遮挡不住浑身上下的光芒。 “靖王爷?”现在的凌宇飞很怕见到朝廷里的任何人,更不用说羿家的人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君臣之礼不可废。 “凌大人请起,本王打扰了。”羿景宸不再多说话,他迈开长腿,围着院子走了一遭。 凌宇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这所院子是人家羿景宸的,充其量自己只算一个租客,也就只能客随主便了。 看完所有的地方之后,羿景宸很不客气地下令了:“抱歉了,凌大人,请你腾出两个房间,我父皇也来了” “万岁?”凌宇飞的膝盖一软,再次跪倒地上。 凌家造了什么孽啊?又被羿家恶鬼缠身了? 当然这句话凌宇飞只敢自己想,根本不敢说出来。 两个时辰之后,紧急疏散了所有仆人的凌家,住进了羿瑞一行数人,跟随的几十名极影负责守卫安全,凌家外松内紧,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晚饭前,凌烟谈完生意,返回了凌家。 进门之前,她还没有发现异常,只到进了院子,她才发现自己的家竟然易主了。 当朝皇帝羿瑞坐在太师椅上,羿景宸、祖父和顾珺竹站在了一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推翻猜测 又来了! 凌烟悲哀的发现,自己的人生永远是别人的,次次都如此。▲∴頂▲∴点▲∴小▲∴说,23 “小女子拜见万岁。”机械的动作做一万遍也是冷冰冰没有温度和感情的,她最厌恶的事情里面就有下跪这一项。除了跪父母,其他的都不是她愿意的。 “这副耳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羿瑞顾不得问别的,他早就拿出了首饰匣中的耳环,举起在了自己和凌烟之间。 完了!他不会千里迢迢就为了这个耳环吧? 千万不要啊,这是自己凭着穿越时的记忆画出来的东西,哪里找得到出处呢?要是再次落一个欺君之罪,她的小命谁也保不住了。 “启禀万岁,这不是我的,是靖王爷的。”凌烟手指羿景宸,还是他们爷俩玩着方便,还不伤感情,掺和进去她,就是随时能被他们碾死的那只蚂蚁。 羿景宸吹了一口气,笨女人。他们都从京城到这里了,还能说是他的东西么? 羿瑞的脸色果然变了:“凌小姐,别以为你救过朕的命,你的祖父是朕的顾命大臣,朕就能轻易放过你,其他的都可以,唯独这个耳环不行。你今天要不老老实实说出来,朕杀了你全家。” “死老头,算你狠!”凌烟急出一头汗,她总不能说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来自几千年后,她是因为这副耳环穿越来的。 本来就有人说她是妖女了,她自己要在说出这么不像样的话。就是傻到给别有用心的人凑证据了。 一瞬间,凌烟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怎么办?说了没人相信,不说就要掉脑袋。 脑袋啊脑袋。这个年代没有全保,否则她要给自己的脑袋保出一个天价来了。 这时,站在一侧的顾珺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凌烟的眼睛没有抬起来,头顶已经明确接收到了来自顾珺竹的信息。 “万岁,这副耳环,其实不是小女的。”凌烟领会了顾珺竹的暗示,万岁老子出的面。她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轻易过关。 顾珺竹,感谢了,以后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报答她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羿瑞更加紧张了。喜欢这个回答,凌烟从小生在凌家是事实,不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只要她说出耳环的来历,真相就会大白了。 “是他的。”凌烟闭上眼睛。手指直指顾珺竹。 “他的?”羿瑞苍老的眼睛瞬间闪出了刺眼的光芒。 他在进城时。已经恍惚觉得顾珺竹眼熟,如今要是确定耳环是他的,那他就是自己和萧淑妃所生的儿子了,他一直不相信萧淑妃已经死了。 “真的是你的?”羿瑞的声音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不仅他吃惊,就连羿景宸都觉得不可思议。 假如这副耳环真的出自顾珺竹家,那他不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了么? 顾珺竹无从猜测羿瑞神态突然发生改变的缘由。他一心只想替凌烟躲过这一劫。 “万岁,这副耳环是我家的。”顾珺竹跪在地上。老实的回答。 “你家的?为什么到了她的手上?”羿瑞糊涂了。 “凌小姐是小人从小定下的未婚妻,这副耳环是凌家的聘礼。”第一次当着羿瑞的面说出凌烟的他的未婚妻,就像在整个天下人面前昭告凌烟是他未婚妻的身份一样,顾珺竹内心的喜悦无以伦比。 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件更让所有人吃惊的事情,这副耳环真的跟他家的那一副一模一样,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吃惊。 所以他才敢大胆让凌烟把事情都推到了他身上。 “真的么?你多大了?你母亲叫什么名字?”羿瑞嘴唇哆嗦着,他感到自己离谜底越来越近了。 “是真得,那个聘礼是小人亲手交给凌小姐的。小人今年23岁了,母亲闺名谢雨涵。”羿瑞的问话又让顾珺竹糊涂了,这副耳环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和他们母子又有了联系呢? “谢雨涵?”羿瑞摇摇头,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从来没听说过。 “你是在顾家出生的么?”羿瑞恨不得直接追到顾家,去看看那个叫谢雨涵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林淑妃。 “启禀万岁,小人从小在母亲家长大,村子里的人都可以证明,后来才去的顾家,我母亲不是顾家的正室。”顾珺竹委婉说出了自己的出身。 羿瑞挥挥手,闭上了眼睛,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他的体力和精神已经憔悴到了极点,刚才的一番问话,又让他失望到了极致。 难道这副耳环,仅仅是一个巧合么? 羿瑞不敢再想了,有时候希望大失望也会大,他无法承受这种结果的出现。 所有人都退下后,柴建国服侍羿瑞服下一剂有助于睡眠的汤药后,早早的休息了。 皓月当空,夜色正浓。 羿景宸和顾珺竹站在院子外面的几棵大树下,久久凝视着远方。 “很神奇吧,你我差点成为亲兄弟。”羿景宸先开口了。 “哼,那样一点也不好,你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顾珺竹拍着羿景宸的肩膀回答。 “我为什么要跟你争?让给你好了。”羿景宸大度的很,他对皇位没有一点觊觎之心。 “让给他什么?”他们身后,传来南之秀的声音。 顾珺竹和羿景宸回头一看,是南之秀、凌雨和凌弘。 刚才为了一副耳环的来历,羿景宸的神经蹦的紧紧的,几乎忘了南之秀和凌雨说过的话,这会一见三个人,马上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跑出去?”羿景宸又冲着凌雨黑脸了。 “我跑出去怎么了?我祖父、母亲、姐姐都不管,你凭什么说我?”凌雨快被羿景宸弄疯了,一个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站在对面指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凌弘年纪比羿景宸小一点,可心眼一点也不点差,他从羿景宸气急败坏的脸上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凌家老三“嘿嘿“笑了几声,冲着南之秀问:“准姐夫,你先带我二姐回家吧。” 这句准姐夫,叫的凌雨脸色大红,她冲着凌弘挥舞中拳头。 “对啊,南公子,先带我妹妹回家吧。”凌烟也走出来了,她顺着凌弘的话说,目的就是要再刺激一下羿景宸。 她的心里,羿景宸和顾珺竹都不是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盆里,早该修理修理他们了。 只可惜,凌雨可以利用南之秀,自己就是孤家寡人,没有可以被自己利用的人了。 顾珺竹不出声的笑着,羿景宸虎视眈眈的看着凌雨。 “烟儿,你最近好么?” 距离几个人十步之遥,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重修旧好 刚才还在眯着眼睛看热闹的顾珺竹立刻收回了所有的微笑,他的表情和羿景宸变得一模一样了。+◆頂+◆点+◆小+◆说,23 南之秀却忍不住开怀大笑。 凌烟、凌雨和凌弘要雀跃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这是许诺。 “徐大哥,你怎么来了?”凌烟是最高兴的一个,要不是碍于周围的人,她或许就握住许诺的手了。 “我来了十几天,每天都听周围的人在议论大名鼎鼎的张之米行的掌柜,没想到会是你。”许诺从小专注凌烟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一往情深的眼睛让顾珺竹看的极为不顺眼,甚至产生了像抠下那对眸子的念头。 “许大哥要不要进去坐坐?”凌烟这句话没过脑子,她不无法适应自己的家成了皇上的家,自己的家自己不能做主。 “咳咳,”羿景宸在一边暗示着凌烟。 “啊,我忘了,今天祖父喝了点酒,已经休息了,明天吧,明天我做东,请许大哥中午吃饭。”凌烟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把见面的地点改换了。 以凌家和许家的关系,许诺肯定要拜访凌宇飞的,只要羿瑞一天不走,许诺就不方便进入凌家。 “好,一切听烟儿的。”许诺在凌烟面前的顺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唉,我是不是错过一个好人了?这么温柔体贴,简直就像韩剧里的男二号,家世好、相貌好、人品好。还对自己百依百顺,我眼睛瞎了么?脑子进水了么?现在吃回头草还来得及么?”凌烟暗自懊恼着,看向许诺的眼神变得更加含情脉脉了。 一边的南之秀觉得自己千载难逢地看了一场好戏。 自己夹在羿景宸和凌雨中间。新来的许诺又夹在了顾珺竹和凌烟之间,两个无辜的人撩拨的两个心事重重的人患得患失,无法自制。 “我明天去找你。”凌烟订下了明日之约。 “好,我住在‘如家客栈’,咱们明天见。”许诺自从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和凌烟结成秦晋之好后,反倒更多地喜欢凌烟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爽快了。 这样他才能和凌烟更多的接触,他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私心。只要凌烟没有成婚,他暗自还隐藏着一点点的觊觎之心。 可惜,别人不知道。顾珺竹看的真真切切的,他不会给许诺任何机会。 南之秀和许诺离开后,凌烟凌雨也返回了院子里。 她俩前脚进门,后脚就被顾珺竹和羿景宸追上了。两个大男人毫不客气。各自拉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院子的东头。 “凌烟。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顾珺竹觉得他再也找不回以前洒脱的自己了,凌烟成了永远能撼动他坚强内心里最脆弱的那根琴弦。 “看不见我你就不用生气了。”凌烟趴在石台上,随意的模样轻松自然。 “丫头,看不见你我伤肝伤肺,寿命折了一半。”顾珺竹没好气的回答。 一路追来,他早就想透了一件事,自己最爱的人只有凌烟。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的。 “太好了,伤了肝肺。又折了性命,我就可以安心嫁给别人,比如许大哥什么的,是吧?”凌烟笑嘻嘻的回答。 让她伤了那么久的心,不全部还给他,还是凌烟的作为么? “或者,你用在嘟嘟身上多长时间,我也用在许大哥身上多长时间,这才公平对不对?”凌烟又提议,她的脑子里整人的办法多如牛毛。 顾珺竹在一边只有叹气的份了,他就属于秀才见兵有理说不清的那种。 “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不能玩的过分,否则我把你直接抓走。”顾珺竹纵容凌烟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心爱的女孩想玩,他陪着她玩就是了。 院子的西头。 羿景宸可没有顾珺竹的好运。 一直以来羿景宸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世养成了他说一不二的个性,在对待凌雨的问题上也是如此。 他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考验凌雨在他心中的地位。 没成想在他确定了之后,凌雨已经不认账了。 “靖王爷,天色已晚,小女子单独跟您在一起唯恐对您影响不好,凌雨先行告退了。”自从从姐姐身上学到了很多经商的本领后,凌雨发现即便身为一个女子可走的路,也不仅仅只有嫁人一条路。 她的心思越来越广阔,眼前的路越来越多。 “是我的错,我不管干什么首先想到的都是我自己。”羿景宸艰难地说出了道歉的话。 “王爷言重了,怎么能怪王爷呢,是凌雨的不好。”凌雨骨子里的个性既自卑又倔强,她最抗拒的就是重复走母亲的路,羿景宸之前给她的感觉恰恰如此,让她沦为他众多姬妾中的一个。 院内一个月亮门后,站在刚刚从羿瑞屋里出来的柴建国,一字不漏自听完了凌雨和羿景宸的对话。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疫情发生时羿景宸出现在小院里的缘故,也明白了靖王爷反复交代他不让他说出真相的原因了。 近乡情怯而已。 柴建国反复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出去讲明一切情况呢?只有他是知情人,他要不说,羿景宸永远只能当背后那个默默付出的可怜人了。 让一个堂堂的王爷当这样的人合适么?柴建国笑了。 爱情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方法。 柴建国悄悄后退了几十步,然后故意使劲踩着地。发出了能让人听见的声音。 他的脚步在静静的夜晚如愿地传入羿景宸和凌雨的耳朵,两人停止了刚才的交谈,眼睛看向月亮门。 “啊。是王爷和凌姑娘。”柴建国用了不大的功夫又走回到原地,身影穿过月亮门走了出来,给人一种他刚到的印象。 “柴大哥好么?很久不见了,”凌雨甜甜地问候了一句。 羿景宸在一边嘀咕了一声:“对谁都好,就对本王不好!” 这句话他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恰好让在场的凌雨和柴建国都隐隐地听见了。 凌雨尴尬的怒视了羿景宸一眼,一句话都不再说。 柴建国发现王爷简直再给自己搭桥。刚才心中想了半天的事,竟然这么容易就有机会说出来了。 “怎么会呢?王爷对凌小姐一片真心,微臣亲眼见证过。”柴建国指天发誓。 “什么一片真心?”凌雨听不懂他们之间到底再说什么。 “凌小姐还不知道么?我以为靖王爷告诉你的。”柴建国继续为羿景宸坐着铺垫。他要在说出真相的时候感动凌雨。 “告诉我什么?”凌雨不知道这是柴建国的引诱之策,主动的像个小绵羊投入了大灰狼的怀抱。 “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在疫区晕倒的事?”柴建国提醒了凌雨。 “记得,是柴大哥救了我。”这样大的事凌雨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是我,是王爷救得你。他把你抱到屋子里。叫我来给你诊治,又特别交代我不让我说出去的。那时的情况很危险,王爷为了你的安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保护着你。”柴建国相信凌雨的为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凌雨脸冒冷汗,开始心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一直在抗拒救命恩人么? 一个小女孩的心里似乎还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恩情。 “我有什么理由撒谎呢?唉,王爷也是,实诚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一句话都不说。”柴建国注视着凌雨,她的个性和凌烟不一样。直爽的让人一眼看到底,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他希望自己的话能化解羿景宸和凌雨之间的分歧。 说完这些话,柴建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柴大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凌雨的口气已经从刚才的毫无畏惧变得怯弱了,从感情上她觉得自己亏欠了羿景宸。 “你看看人家凌雨,”在一边围观的不仅有柴建国,就连刚刚才解决了自己矛盾的凌雨和顾珺竹也在另外一侧看着凌雨和羿景宸。 “凌雨怎么了?”凌烟没看出凌雨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凌雨知道自己错了语气马上就会变得温柔,不像你错了也能理直气壮。”顾珺竹无可奈何地叹息着。 “那你也找一个像凌雨那样的人啊,以后就可以享受温柔乡了。”凌烟死性不改,继续和顾珺竹对抗。 “我怕了你了丫头,我偏偏喜欢你这样的个性怎么办?说起来不是你不好而是我自己不好。”顾珺竹任命了。 “凌雨,我和顾珺竹从小生活的环境和接触的人不同,个性也不一样,他对你姐姐是散养的方式,我对自己喜欢的人是想要把她锁在我的身边,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希望你理解。”羿景宸第一次坦露自己的心声,他不想再这样含糊的过下去,他累,凌雨也累。 “我说的对不对?”羿景宸的头偏向了顾珺竹和凌烟的方向。 他已经发现了那两人的存在。 “精辟!”凌烟拍着手掌,笑嘻嘻从一丛万年青后走出,顾珺竹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大姐,是你们。”凌雨没有羿景宸的武功和耳力,也没有察觉出外人的存在。 “凌大小姐,你不会没搞定这个家伙吧?”情场得意的羿景宸恢复了常态,又开始像狐狸一样的捣乱了。 “回禀靖王爷,顾二少爷是奴家的天,他说怎样奴家就怎样,一切夫君说了算。”凌烟恭顺地依偎在顾珺竹身边,把顾珺竹捧上了天。 “咳咳咳,你们玩的是哪出?”羿景宸万万没想到凌烟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符合常规啊。 “哈哈,靖王爷,我想锁住她易如反掌,哪里还需要背地里去表现呢。”顾珺竹高傲地抬起下巴,拉着凌烟撞了一下羿景宸,笔直地下向前走了。 “不对,你们回来,我才应该有这样的享受才对啊!”羿景宸跺着脚,厌恶地冲着两个人的背影提出了脚下的石头。 这一夜,是顾珺竹和羿景宸自从认识凌家姐妹后最踏实的一夜,两人全都解除了后顾之忧,顺利抱得美人归。 崔城的白天自从传出即将开展的消息后萧索了很多,街上的商铺除了一些老人经营的外,其他基本上都在紧急处理之中。 很多店铺门口都写着“急转手低价处理”的字样,无形中造成了更加紧张的气氛。 凌烟带着祖父在晌午到来之前来到如家客栈,她已经预定了这里的一个雅间,请许诺中午吃饭。 约定的时间刚到,许诺按时出现在雅间内。 “伯父的精神越来越好了,”许诺深施一礼。 “诺儿,咱们能在这个见面不容易啊。”凌宇飞连忙搀扶起许诺,三个人在桌前落座。 “你怎么想起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凌宇飞关切地问。 “我从洛邑出发一路北上,想把各个地方的情况都看一遍,这样以后在收购粮食的时候就有明确的目标了。”许诺已经接手了家族的整个生意,他有意扩大徐达友之前打下的家业。 “你的想法很好,不愧是徐达友的儿子。”凌宇飞发现,和许家分开数月后,许诺的本事见长了,不再是生存在父亲羽翼下的小鸟了。 “伯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因为先前的懦弱,失去了烟儿。”也是这件事,刺激了许诺最终挣脱了父亲。 “许大哥,我哪有那么好呢?你没有近距离接触我,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温柔顺从的女子,离开我对你是最好的选择。”凌烟直白的回应了许诺。 她和许诺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即便走到了一起,也不见得能幸福。 “我知道烟儿,但是心里总还有些不甘么。”许诺哀怨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感慨。 “不甘煮熟的鸭子飞了?“凌烟挪喻着。 “是,原本是我的,如今飞了,你说我能心甘么?”许诺也不在乎凌烟的话好不好听,他以前就是顾忌这顾忌那的,才眼看着凌烟飞走了,惨痛的教训让他彻底放开了自己的手脚。 “谁说是你的?凌烟从小就是我的。”雅间的门被推开了,顾珺竹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凌烟的话有些冲,可一脸开心的笑怎么看都对顾珺竹的出现很满意。 “来监视你啊,”顾珺竹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转向凌宇飞告状:“祖父,凌烟为什么到哪里都招人喜爱呢?” “哈哈哈,珺竹,你是告状呢还是夸她呢?”凌宇飞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看得出,一夜之差,两个孩子之间的心结似乎已经解开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告状啊!我要再夸奖她她还不得意的忘形了?“顾珺竹总能号住凌烟的脉。 “我有那么嚣张么?”凌烟悻悻地自问? “有。”在场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回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抓住奸细 凌烟的嚣张是不可避免的。 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她本意的,她与生俱来的善良、热情和侠义,让她不能轻易放弃一次帮助别人的机会,在别人到底眼里,她总是高调的。 “顾少爷,既然我很嚣张,麻烦你消失一下好么?”凌烟的脸上笑开了花。 今天是三月八日,也算是她后世的节日了,自己不能亏待了自己,也想好好款待一下少时的朋友。 “为什么?”顾珺竹警惕的问,他对她的花样还是缺少必要的防范措施。 “我想和许大哥逛街。”凌烟的脸皮越来越厚,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不行。”顾珺竹坚决反对,向让他俩成双成对公然出入,门都没有。 凌烟暗地冲祖父使了个眼神。 “哎,”凌宇飞捂着头叫了一声。 “您怎么了?”围在他身边的三个小辈同时问。 “头疼。”凌宇飞捂着头,实际是为了遮挡羞红的脸,一大把年纪了,在孙女的教唆下竟然为老不尊,当面说起了谎话,没脸见人啊! “珺竹,你先送我回家行不行?我想休息一下。”凌宇飞彻底沦落成了凌烟的帮凶。 “这,”顾珺竹左看看右看看,不情愿又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只有送老人回家。 崔城的街道,凌烟已经走过了无数遍,和许诺一起,却是第一遍。两个两小无猜的伙伴,一起用脚步丈量街道的长度时。就像在丈量他们的人生。 “烟儿,你们也许真的是命定姻缘,不管经历多少风霜雪雨。最后还能在一起,我有多嫉妒你知道么?”许诺落寞的看着天空中一对比翼双飞的小鸟,其中一只是凌烟,另一只却不是自己。 凌烟跟他看向了一个方向:“许大哥,那只鸟又呱燥又暴烈,你忍受的聊么?” “也是,我要是和你在一起。能忍受的了么?”许诺闭上眼,眼前出现了一副令人恐惧的画面。 刚刚有了一丝亮光的清晨,他不停地推着躺着床上的凌烟:“烟儿。该起床给爹娘请安了。”而凌烟还抱着枕头在梦境中仙游呢。 许家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他爹和凌烟在前厅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把他夹在之间受气。 母亲在自己的耳边整天唠叨:“诺儿。你只有两个女儿。许家要传宗接代的男孩,要不你再娶几个妾吧?”听见这话的凌烟,脸色黑成了煤球。 “啊!还真的无法忍受。”许诺摇摇头,后怕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无法忍受。 “喂,你就这么直白?都不给我留点余地。”凌烟装作恼怒,嗔怪不已。 “为什么要给你留余地?你又不是你我要呵护的人,我管你死活?”说完这句任性的话,许诺笑了。 两人在不经意的对话中。化解了困扰心底很久的纠缠。尤其是许诺,他终于彻底放开了自己。彻底放开了凌烟。 这就是凌烟让顾珺竹回避的真正原因。 她感觉自己在情感上亏欠了许诺很多,不是因为她不接受他,而是他对她的家庭和她本人的付出太多了,多到她背负的负担很沉很沉。 “许大哥第一次来崔城吧?”解决了主要问题后,凌烟的话题开始变得轻松了,语调也明显带着欢快。 “是啊,第一次来,北方的景致和中原相差很大,这时我们家乡的牡丹又快要开放了,又到了举城皆狂的时候了。”许诺环顾四周,这里的凄凉根本无法和家乡的繁华相比。 “是啊,尤其是你这个时候来,时机不对,据说战乱可能马上就要发生了。”凌烟明白这种状况产生的原因。 “是么?你有什么打算?”许诺吃了一惊,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再呆几天,这个时候虽然是慌乱的时候,但也是收购的最佳时间,很多东西都在压价出售,但是凌家的人我准备让他们明天就出发了。”凌烟不回避自己的想法,她信任朋友就会和朋友坦诚相待。 “许大哥你呢?”凌烟反问。 “和你一样的想法,我想看看这里的粮食情况怎样?”许诺的想法竟然和凌烟一样。 “那我们一起坚持几天吧。”凌烟伸出手,欢迎新盟友的出现。 当晚,凌烟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告诉了一家人,又通过羿景宸禀报了羿瑞。 君臣商量之后,觉得凌烟的想法很有道理,一旦战乱出现,崔城就会成为战场,撤离之事宜早不宜迟。 当夜,凌家混乱不堪,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打包,装到周强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 当一切都有收拾好后,顾珺竹把凌烟拉到了门外。 “噗嗤,”没人说话凌烟自己笑了。 “笑什么?”顾珺竹不解的问。 “前几天,我刚和南之秀散过步,白天又和许诺逛过街,晚上是你,我的桃花运最近灿烂的很,你说好笑不好笑。”凌烟红润的脸上出现了得意。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顾珺竹的头忍不住又敲到了凌烟的头上:“你越这样说,我越想把你捆在我身边,一步也不想让你离开。” 两人走走停停,在到达一块地势略高的地方时,终于停住了脚步。 俯视夜幕中的整个崔城,星星点点的烛火像一个一个荧光虫匍匐在地面上,点缀出眼前的清新和宁静。 一场毫无征兆的雨突然下了起来。 “我们回去?”顾珺竹试探地问,他反正是不想回去,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跟凌烟再相见。 “我们淋雨好不好?”凌烟扭头问,她最喜欢的天气里就有这样的小雨天。 虽然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不大功夫却也尽数洗净了空气中的尘埃,隔离了尘世的喧嚣,也将已经逐渐变热的天气猛然又变的有了些寒冷的味道。 顾珺竹和凌烟此时正站在一个名叫“天籁”的花园内。 说是花园。其实正在落败,这里的主人已经在几天前离开了,留下了空无一人的敞开着院门的空旷园地。 斜风细雨中,一对年轻男女并肩面南而立,他们的眼眸平视着远方,静静地站着。 凌烟轻柔的说:“站在这里,想起了洛邑的邙山。尤其在这样的雨天。邙山远眺真的很美很美,烟雨朦胧中远方的城郭,看不清它的残缺。只看到它的巍峨;漫山遍野的鲜花尽谢,却又枝叶葳蕤。在我眼里看到的是那片土地美丽的身影、约绰的风姿,感受到的是厚重的历史、精彩的瞬间,沧桑、缠绵、热情。” 顾珺竹纹丝未动。目视远方。带着磁性的声音破空而出:“我们在一起恨过、恼过、怒过,想过怎样报复过,也分开过,彼此憎恨过,好不容易复合了,却又开分开,老天嫉妒我们?还是在帮南之秀和许诺?” 凌烟转向顾珺竹:“你的侧面很好看,剑眉朗目。鼻梁高挺,满脸的正气和刚毅。” “第一次这样夸我。”顾珺竹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得意。 “真的我居然这么吝啬?”凌烟吃惊了:“不会吧。我好像很爱夸奖人的。” “别告诉我是南之秀和许诺!”顾珺竹快要蹦起来了。 凌烟非常坦诚,毫无矫揉做作之气:“好像是吧。” 顾珺竹长叹一声,不再吭声了。 “我会夸他们,但不会爱他们。”凌烟迷离的眼睛变得明亮而坚定,她一口气说完的这番话,点燃了顾珺竹脸上的爱意。 顾珺竹淡淡一笑,他注视前方的眼神更加浓烈了。虽然没有转身,没有说话,但他心理的忧虑已经彻底放下了。 这个背负着被自己休掉名号的未婚妻,是一个睿智豁达、通情达理的女子,没有做作、娇蛮之气,更不是一个寄生虫、米虫。在她的身上,有着强烈的向上精神、不气馁不妥协的勇气。 仿佛上天注定一般,他们之间纠缠不断的故事没有尽头。 顾珺竹的内心热乎乎地,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回去吧,雨大了。”凌烟抬手挡在头上。 “我们干脆不回去了好不好?”顾珺竹贴近凌烟耳语者,温柔温暖的气息煽情地飘荡着。 “好啊,你说我们去哪里?干什么?”凌烟大言不惭的回应着,娇柔的声音比顾珺竹的更媚更撩人,她的另一只手在顾珺竹的胸前画着圈。 “你要干什么?”顾珺竹吓得后退一步,刚才的热情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要干什么?你说呢?”凌烟更豪放了,强忍着嘴边的爆笑,妩媚的摇着头,美女蛇一般缓缓地再次靠近了顾珺竹。 别看顾珺竹是个男人,他骨子里的传统根本无法让他随时随地适应凌烟的这种做派。 蒙蒙细雨中,湿着秀发和衣衫的凌烟每靠近一步,顾珺竹不由自主的就要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墙边,无处可退。 美女和野兽的处境整个颠倒了,凌烟就是一直留着口水的恶狼。 两人的眼神直直的对视着,凌烟的是火热的、勇敢的,顾珺竹的是胆怯的、柔弱的。 半晌。 空气中突然传出凌烟再也抑制不住的狂笑,她的眼泪笑了出来,肚子笑疼了,腰笑弯了:“你,你比我更像一个女孩子。” “我不是像一个女孩子,只是对你动心了,眩晕了,迷惑了。”顾珺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他的手出其不意地伸向了凌烟。 “啊,”凌烟还没察觉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圈在了顾珺竹的怀里。 “这样的我还像女孩子么?”顾珺竹已经扭转了劣势,雄性的刚阳之气像燃烧的烈焰,灼烤着凌烟。 “我喜欢。”凌烟毫不回避,依然勇敢地表现着自己。 “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羞?什么是内秀?”顾珺竹调侃着。 “我要是那样的人,你还会喜欢么?”凌烟抬头问,一层细细的雨水划过她清秀的眉、长长的睫毛。 “对别人你要是像个榆木疙瘩我最喜欢,对我,”顾珺竹深情地看着她,缓缓低下头,轻轻吻去眼上的雨水,喃喃地说:“我喜欢火热的你,每天每时每刻像盛开的鲜花一眼绽放着全部风姿的你,不遮不掩的你,像刚才那个妖媚似火的你。” “不过,”顾珺竹语气一硬,紧张地问:“你在南之秀和许诺面前有没有这样过?” “要是有的话,”顾珺竹自顾自的说,不再理会凌烟的表情:“我就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抠出来吃了。” “你!”凌烟吃惊的看着他:“你是食人魔么?” “我是啊,只想吃了你。”顾珺竹没好气的回答。 两人对视着,轻轻一笑,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晨,羿瑞和凌家一家人连同五辆装满行李的马车夹杂在众多逃难的人群中一起涌出了崔城,昔日车水马龙的边塞小城渐渐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 “许大哥,我这里只剩最后三家的五十车大豆,今天下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就能离开了,你的呢?”凌烟和许诺急匆匆走在街道上。 近两天,风声越来越紧了,有人甚至活灵活现地说三天之后凤汐国和乾东国就要交战了。 偏偏这个时候,南之秀又不知踪影,“张之米行”的几个伙计也联系不到他。 “我的明天上午就能结束了,要不你先离开,咱们后天在南边汇合好了。”许诺看着手上的约定,他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客人要见了。 “算了,我等你吧,咱们还是一起走比较好。”许诺身边没什么帮手,很多细节方面凌烟还能帮他一些忙。 凌家离开后,凌烟和许诺都搬到了“张之米行”,周强也安排手下轮流到这里警戒,保护凌烟的安全。 “宋先生,东西都运完了么?”米行的粮食和谷物近几天已经开始向外转移了,兵荒马乱的时候,坚壁清野才能不让对手得到充足的供给。 凌烟为张之米行做了很多,也和凌弘为自家的小米行进了不少的货物,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都是现货,直接储存在张之米行里,后者都是票据,可以再外地同家米行提货的票单。 凌烟预防万一的就是,崔城一旦战火弥漫,她的付出就全部化为灰烬了。 这些票单,已经交给凌弘带走了。 凌烟目前唯一的事情就是等许诺了。 第二天上午,凌烟陪着许诺来到客户的店铺,准备办理最后的交接手续。 就在两人和客户手对手交接的时候,一队人马突然闯了进来,指着凌烟和许诺说:“他们是凤汐国的奸细,抓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设下圈套 凤汐国的奸细? 凌烟觉得自己这辈子是随时随地都能中**彩的命,并且中奖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了。 冲进来的人马明显不是凤汐国的,以凌烟这么多天的观察,似乎是乾东国的。 进入崔城的话,如果是平民百姓很正常,但以士兵的身份进入,明显就属于越过国界的侵略行径了。 “你们不是凤汐国的官兵,没有资格在凤汐国的国土上抓人。”凌烟就是头脑再不清醒,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能进来,就能抓了,抓走你们不过是抓只小鸟、碾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县令都管不着,你乖乖就范,别惹老子生气。”为首的一个黑胖黑胖的领头人气焰张狂,根本没把崔城的官府和守军放在眼里。 “你们是谁的手下认识这个么?”许诺的镇定出乎凌烟的意外,他藐视全场的阵势似乎他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 许诺从袖筒中拿出了一块令牌,平举到了官兵眼前。 “你,你是?”领头人神色慌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可以走了,滚出崔城,别让我再看见你。”不发威的许诺是病猫,发了威的许诺是老虎。 恍惚间,凌烟觉得自己面前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见了这个场面,和许诺交易的掌柜战战兢兢,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恨自己的爹娘少给他生了两只手、两只脚,字写的不快。票据给的不快,逃离现场的速度也不快。 所有的事情办好后,周围的人都吓跑了。只剩下许诺和凌烟。 “你拿的是什么?那么厉害。”凌烟知道那是一个牌子,可牌子背后的故事才是她想知道的。 知道了从哪里来的,她才有机会去弄。兵荒马乱的,她也想有那么一个厉害的护身符。 “乾东国二皇子的。”许诺把手里的牌子向上扔了几下,又用手接住了,经常行走在江湖,他最懂的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乾东国的二皇子。 “许大哥,你手可通天,真厉害。”凌烟佩服地挑起了一个大拇指。 “得了。别笑话我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许诺收拾好东西,把票据之类的东西塞进了怀里。 两人走出店铺的大门,准备登上等在门口的马车。 “凌小姐。等等我。”距离马车很远的地方。南之秀出现了。 就在刚才,张之米行的伙计告诉他凌烟的去向后,南之秀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一路过来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见抢掠的乾东国士兵,凌烟一个女孩子的安危更让他担心。 “你没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吧?”南之秀上上下下打量了凌烟一边,还好没有看见伤痕血迹之类的东西。 “你是神仙么?怎么知道的?我们真的遇见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非说我们是间谍要抓我们,幸亏许大哥拿出了一个牌子。竟然把乾东国的士兵都吓跑了,你说神奇不神奇?”凌烟飘忽的心充满得意和喜悦:“南大哥你说我们有了这块牌子,会不会在有乾东国士兵的地方都可以横冲直撞呢?” 她电影电视看多了,想象着那种再千军万马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就感到热血沸腾。 “哦?那太好了,我就放心了,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南之秀以前只是把许诺当成了凌烟的朋友和一个普通男子看待,经过凌烟这么一说,他的警觉性立刻产生了。 能镇住士兵的人,在乾东国不多,除了他之外,恐怕也只有二弟有这个本事了。 这就是说,许诺和二弟私下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瓜葛。 目送凌烟和许诺乘坐的马车离开后南之秀挥了挥手,距离他一丈之外出来了几个布衣打扮的精干男子。 “盯着车上的那个男人,看看他是什么来头。”南之秀吩咐着。 他基本已经确定许诺和二弟的关系,可许诺和凤汐国的什么人有关,是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羿景文已经被监禁,也不可能是许诺的背后靠山了,剩下的只有羿景夙和羿景宸。 许诺投靠了谁,就意味着谁已经取代羿景文和他的二弟结成同盟,意欲联手相互支持,颠覆凤汐国和乾东国的江山了。 一路走来,山河破碎,人口凋零,残垣断壁。 马车出城仅几十里地,遇见的游兵散将就不下七八拨,全都是乾东国的。 他们虽然顺利通过了,但在凤汐国的土地上全是乾东国的士兵意味着什么,两个人的都知道。 许诺和凌烟面对面沉默着。 过了许久,凌烟终于人忍不住了。 “许大哥,你和乾东国到底有什么瓜葛?”她已经看出来了,许诺的通行证不是一般的东西,节制个将军元帅的似乎都能管用。 “我也不太清楚,我花了很多银子从一个乾东国朋友手里卖的,做生意的需要这个,路上会安全一些。”许诺平静的回答,他看向凌烟的眼神带着微笑。 这时的凌烟,就像小时候跟在他身边喊着他:“许大哥你等等我”、“许大哥我饿了”的那个跟屁虫般可爱的小丫头。 “我们要能再回到过去,我直接把你劫走,远走天涯。”许诺突然大声喊出来。 “是啊,你要是以前勇敢点、野蛮点、痞子点,我就跟你走了,哈哈。”凌烟的爽快无时无地不再,成人之美是她一贯的美德。 “去去去,别再我面前装了,万一我再对你动心了,你等着哭吧。”许诺不耐烦地摆着手。挡住了凌烟的笑脸。 两个人的玩笑渐渐溶解了刚才冷冻的气氛,车厢内彼此交谈的声音越来越高了。 “客官,前面是我们这一路的最后一座山了。路不太好走,各位小心了。”驾车的马夫隔着车门提醒着。 这个名叫白凤岭的小山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几人抱粗的苍松翠柏,终年绿茵一片,因而也显得寒气很重。 马车进入一段爬坡的山路时,路边零星出现了黑乎乎的人影,不一会的功夫,聚成了一小片。前后左右围住了马车。 “车上的人听好了,把你们的金银财宝都拿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车外面响起了一声很好听的吆喝声。 “你别动。我下去。”许诺轻声说,然后掀起轿帘,很男人的出去了。 凌烟的内心,满满的感动。 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坚强勇敢。充满了绅士风度,以保护女子为己任。 “请问各位你们是哪里人?凤汐国还是乾东国的?”许诺没有丝毫的慌张,泰然自若的神态好像他才是他们的主人。 “哪里的都不是,我们就是一群喜欢金银珠宝的流浪人,当然,你的车上要是还有美女的话,我们更喜欢。”后面的一个男人笑嘻嘻的回答着。 “对啊对啊,老大你不是还缺个压寨夫人呢么?”一群喽啰身份的人呢在周围响应着。 “这位兄弟。咱们借一步说话。”许诺沉稳地向着站在最前面的男子说。 那个男子轻轻一笑:“好啊,小爷我最随意。” 许诺和那个男子走到马车的一边。轻声交谈着。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谁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两个人一会你点一下头,一会他点一下头,看样子交谈的很融洽。 没多长时间,许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到了那个男子手中,两人对视一笑,酷似一笑泯恩仇。 坐在马车上的凌烟,心里扑腾腾直跳,遇见秀才可以讲理,遇见劫匪无理可讲,以许诺文弱书生的经历不知能否应付得来。 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许诺和那个男子没有争执没发生摩擦,很快结束了交谈,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盘,相安无事的分开了。 那群劫匪有序地退进了树林中,眼看着许诺和凌烟的马车缓缓上了山坡,又快速的下坡,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怎么样,问清楚了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一棵大树后面闪出。 “王爷,您看。”刚才和许诺私下交谈的男子展开手里的一张纸。 那是一张盖着私人印戳的钱庄的银票,没有上限。 “你们都说了什么?”南之秀辨认着银票。 刚才的大头目描述着:“许诺一再问我是不是乾东国的人,我都否认了。他告诉我只要放走,可以给我一张在凤汐国境内所有银庄都能兑换银子的银票,就是这张。” “他有没有说这张银票的来源?”南之秀已经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他只说这张银票出自皇室,没人敢不承认。”大头目一字不落的重复着许诺刚才说的话。 “应该是吧,这张银票的主人是凤汐国一手遮天的,”南之秀抬头看看天,天色晴朗,万里无云:“羿景宸。” “这样的话,许诺和羿景宸是一伙的?”大头目不由的一惊。 他是南之秀身边的人,对于两国的政局相当了解。 已经被幽禁的羿景文,从来都没被南之秀看在眼里,即使他和自己的弟弟联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如果对手换成羿景宸的话,一个就足以让他枕戈待旦了。 “你马上回京,盯着二皇子,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南之秀不怕二弟继承皇位,而是害怕他为了皇位葬送了乾东国的江山。 他本人则一直在暗地里跟着凌烟和许诺,看看他们路上还有什么的举动。 越过白凤岭之后,就进入了一马平川的广柔之地。 “还是这里的凤汐国更像相像中的凤汐国。”凌烟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什么是社会动荡。 虽然只有一岭之隔,乾东国的军队却突然销声匿迹了。这边的生活和治安秩序马上就进入了一个有序的社会,一切看起来都是稳定富庶的。 “是么?”许诺走南闯北惯了,见识到的危险经历比比皆是,在他眼中心中,越是动荡也就越是能发财的好时机。 “烟儿,我这一路下来,恐怕还有不少的买卖要做,你不会嫌麻烦吧?”许诺陪着笑脸,对自己带来的不便感到抱歉。 “怎么会许大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跟你学习学习。”消除安全隐患之后的凌烟,对各地的风景人情充满了好奇,许诺没停留一次,她就多了一次欣赏当地人文历史名胜的机会。 正如许诺所说,几乎每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郡县,许诺都会到当地最大的粮行米店进行交易。 “许大哥,你家的生意做的真大。”凌烟惊讶于许家的宽广的人脉和雄厚的资金,在所有的地方,许家就是一块金子招牌。 第五天,当他们来到位于梁州的“广发”米行,吴掌柜亲自接待了他们。 “许大哥,你们谈,我到对面的书画店去看看。”凌烟手头所有的银票全部用完了,她已经开始进入了纯粹的游玩状态。 “行,你去吧,小心点。”许诺点点头,看着凌烟走出店门后,他冲着吴掌柜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把内室的屋门关上了。 独自一人进入书画店的凌烟,发现这里是北方少有的以卖牡丹图为主的书画店。 看着满墙自己最喜爱的牡丹图,她喜出望外,认真停留在每一幅画前面,细细的看,细细的揣摩。 “这位姑娘看样子很喜欢牡丹图。”一个留着长髯的老年长者跟在了凌烟身后。 梁州距离中原路途遥远,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没见过牡丹的样子,有些画夸张了些,有些画又过于小气了。 “老伯,这些牡丹都是您画的么?”凌烟指着挂在墙上的牡丹图问。 “不是,都是别人寄放在这里,托我卖的,我从中抽成。”老者如实的回答。 “那这一副的价格要多少?”凌烟指着东面墙上一个斗方问。 “姑娘好眼力,这是小店内最贵的一幅画。”老者惊叹道,几乎没人能看出这幅画的珍贵之处。 “老伯这里能有功力如此深厚的画,说实在的,小女子不敢想象。”凌烟也是一个实在人,和老者的感触是一样的。 “据说这幅画来自京城的靖王府,当然不是凡物了。”店掌柜很自豪地回答。 羿景宸? 凌烟笑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连到这里,也有狐狸的足迹。 “据说靖王翩翩少年、霞姿月韵,和这副牡丹图很相配。”凌烟想着羿景宸的外貌,脱口而出的词语真实形容了他的外貌。 “姑娘说的极是,这幅画的主人也说过和姑娘相似的话。”掌柜不住地点头。 “啊,这幅画的主人就是本地人啊?是不是达官贵人啊?”凌烟的好奇心上来了,能和靖王拉上关系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倒不是,此人也是一个寻常人,喏,就是对面‘广发’米行的吴掌柜,他自称自己是靖王的朋友。”书画店的掌柜回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灭口游戏 “广发”米行吴老板是羿景宸的朋友? 有可能,羿景宸神通广大,门道众多,对此凌烟不觉为怪。△¢頂點小說,www23 “可惜啊,老伯,这幅画我真的很喜欢,就是兜子没那么多银子,对不住了。”凌烟很后悔,为什么不留一些机动银子呢?自己竟然给自己上演了一出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的故事。 “姑娘一句话老朽已经很感激了。没事没事,等姑娘什么时候有银子了再来买。”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的这个小店难得遇见一个懂画的人,在精神上他已经获得满足了。 “好啊,那谢谢掌柜的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道理凌烟懂,她走了这么多地方,超过这幅画功力的还真的不多,看来以后没事可以到羿景宸的王府里多转悠转悠了。 再次走进“广发”米行,店铺里的伙计没在通报,任由凌烟自己走到内室门外。 在距离内室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凌烟隐约听到许诺的声音:“转告王爷放心,他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王爷?哪个王爷?什么王爷?凤汐国的还是乾东国的? 凌烟的头低下了,她觉得许诺的身份越来越神秘了。 他手里拿的有乾东国二皇子的腰牌,又和自称和凤汐国六皇子是朋友的米店掌柜谈交易,介于两国、两个王爷之间的这样一种身份的人,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凌烟没有继续向前迈步,她转身走向了一边的侧门。 “姑娘。怎么不进去?”前面的伙计问。 “去那里一趟,再进去。”凌烟指着院子的一角,那里有一个茅草搭建的简陋茅厕。 在许诺和吴掌柜交谈机密事情的时候。她要直接推门进去那才叫一个傻! 就在凌烟的身影已经走进院子的时候,内室的门开了,吴掌柜和许诺一前一后出来了。 “凌姑娘回来了么?”吴掌柜问守在店里的伙计。 “刚回来,去茅厕了。”伙计指着凌烟的背影回答。 吴掌柜点点头,他们在刚才谈妥的秘密的事情,只要不被凌烟听见就行。 “吴掌柜,事情既然办好了。我就准备告辞了。”许诺打算立刻离开此地。 “好,给王爷问好。”吴掌柜低声说。 “嗯。”许诺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交谈,站在原地等着凌烟。 “这是什么?”吴掌柜突然在阳光照耀下的内室门外发现了一个亮点。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女孩头上戴着的小簪子。 “是不是那个姑娘掉的?刚才还站在门口外面呢。”伙计指着正在往回走的凌烟。 “她在门口站过?”吴掌柜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的警觉。 “是啊,那位姑娘从对面的书画店进来后本来准备去内室,后来又前去了茅房。”伙计比划着刚才发生的事。 吴掌柜和许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在说什么。 但是。当许诺和凌烟离开后。吴掌柜立刻到了对面的书画店。 “老刘,刚才来的那个女孩子,你们都聊什么了?”和书画店面对面经营已经十几年的两个掌柜,彼此之间已经任性到了极点。 “啊,那个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中了你放在这里的那副画最出色了,可惜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否则你我今天都能赚一笔。”老掌柜虽然欣赏凌烟。可没做成生意也觉得遗憾。 “你说没说这幅画的来由?”吴掌柜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说了,不是你让我给每一个想买画的人说的么?”吴掌柜的用意在于抬高物价。一副出自平名百姓之手的画和一副出自王爷府的画,价格上的差距绝不是三五两银子就可以摆平的。 “那姑娘当时什么反应?”吴掌柜追问着每一个细节。 “她原话是这么说的,据说靖王翩翩少年、霞姿月韵,和这副牡丹图很相配。怎么有事啊?”老掌柜第一次见吴掌柜这么紧张,自己不由自主也跟着紧张起来。 吴掌柜是不是根本不认识靖王爷而随意吹牛的?自己会不会因为这幅画受牵连呢? 老掌柜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怕什么怕?老子是哪种没本事的人么?”吴掌柜一脸的无赖和高傲。 他的确不怕,他的靠山和后台高不可攀。 许诺和凌烟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月的时候才接近了京城。 在他们身后的南之秀也陆陆续续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掌握了许诺进过的每一家店铺的名字和掌柜人的情况,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南之秀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事情,所有店铺的账目往来上最终全都出现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羿景宸。 “你们头目有消息传回来么?”南之秀问着跟随在他身边的属下。 “有,”那人递给南之秀一封信函。 南之秀屏退了手下,自己走进了屋子。 乾东国到了他这一代,时间不比凤汐国短,国力却比凤汐国相差很多,由于地处北方,气候严寒,农作物生长受限,严重制约了国力的发展壮大。 以前还好,最近十几年,朝廷内向南扩张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加之羿瑞身患重病、羿家几个皇子争权夺利的利好消息不断传来之后,个别野心极大的人不仅开始怂恿他的父皇发动战争,就连他的二弟也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试图从他手里夺取皇位。 “来人,”南之秀叫进来刚才的那个人:“把‘广发’米行的掌柜带过来。” 广发米行的吴掌柜此时刚从自己的米店出来,他拐进了背后的一条小胡同。 这里。有一个清瘦的王姓男子正在等在他。 “王统领,好久不见了。”吴掌柜亲热地打着招呼。 “吴掌柜,许诺从你这里走了没?”王统领没有废话。公事公办的神情,似乎还要急着赶路。 “嗯,走了半个时辰了,王爷有事交代么?”吴掌柜左右看了看,这个胡同空里无一人。 “有什么异常情况没?”王统领的眼睛虽然没有看见当时发生的事情,但洞察问题的本事却是超前的,他做事的原则是从允许自己负责的事情出现任何瑕疵。 “王统领。许诺没什么事,倒是跟着他的一下女孩子似乎有点多事,可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许诺的事情。”吴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加入这行久了,胆子也就越来越小了,能弥补的漏洞他都会尽量去弥补。 “是么?”王统领的话有着无可置疑的味道,但使用的语气却是客气的。 “对啊。”吴掌柜肯定的回答。 “那就是说话。那个女子怀疑了,而你又放过她了?”王统领还是不慌不忙的,站在那里的身形一动不动。 “哎,我当时是犹豫了一下,但是许诺在场,我也没有办法。”吴掌柜大大咧咧地回答,他的眼神再次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胡同里依然空无一人。 吴掌柜心里有些毛呆呆了,今天见鬼了?就算这条胡同是背街。也从没出现过一个人没有的怪异现象啊。 “老王,这次是我疏忽了。你多多包涵一下,别给上面说不就得了嘛。”吴掌柜凑近了讨好地说,他让王统领帮他糊弄的意思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 “也是,我们是什么关系,认识多少年了?你怕什么。”王统领的平稳的脸色和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坦荡荡的话毫无顾忌展现着两人之间的不菲关系。 “是吧是吧,老王,我就知道你会帮助我的。”吴掌柜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了王统领胸前的衣襟里。 有银子做铺垫,他更放心。 “没错,你我的关系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王统领背在身后的手移动到了前面。 吴掌柜放心了,只要王统领的手掏出或摸一下银票,他就安全了。 果然,王统领的手伸到了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银票。 “你果然是我的朋友。”王统领的手一扬,银票随风飘落满地。 “老王你什么意思?”吴掌柜傻傻地看着从半空中落下的银票,无法理解王统领的用意。 “谢谢你帮我制造了一个更合理的场面,不愧是我的朋友。”王统领的声音里有了冰寒入骨的味道。 “什么场面?”吴掌柜支吾着,后退着,他在王统领的眼中看到了绝情决意。 不仅如此,他还在自己的脖子上感受到了冰凉。 一把三寸长锋利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王,你,你要干什么?”吴掌柜如惊弓之鸟,颤巍巍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不安。 “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这样做你还看不来么?退化了。”王统领微微一笑,这是他见到吴掌柜后的第一个笑容。 “放了我,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银票、地契,什么都给。”吴掌柜嘴唇里发出的虽然是颤抖的声音,脚下却坚定地向前移动着不被人注意的步子,试图在最短时间脱离王统领匕首掌控的范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吴掌柜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他要知道为什么,要借这些多余的废话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机。 “你知道的太多了,现在找你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乾东国的人,你说你的存在是不是多余的了?”王统领放心大胆的告诉他:“好歹咱们相识多年,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死去,而且,黄泉路上我还会给你找个美女相伴。” 话音刚落,王统领的手腕向下一压。 “扑”的一声,一股鲜血澎涌而出,形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划=划过空中金色的阳光,耀眼地洒落地上和吴掌柜身边的几张银票上,画出了一副好看的图画。 王统领附身都地上,随手抓起几张银票,在手里攥了几下,迈开步子走向胡同口。 他边走边扔,那些被他攥过的银票,沿着他行走的路径稀稀落落地留在了石缝间、道沿上、大树下。 胡同的两头,王统领的手下牢牢把守着,一直苍蝇也飞不进去。 王统领走出来的时候,半个字也没说,只是举起右手轻轻一挥。 在场的所有人转眼间全部消失了。 一个时辰之后,梁州县府接到“广发”米行老板在路上为了保护身上的银票丧命的消息。 梁州县令感慨着:“傻瓜,是命重要呢还是银票重要呢?” 与此同时,南之秀也接到了同样的禀报。 他略作思索,明白起其中的用意:“不好,凌烟有危险,随本王出城。” 梁州城门外,一前一后共有十几匹马分成两拨,向着许诺和凌烟马车前进的方向追去。 出了梁州之后,许诺此行的目的全都达到了,他来来回回从沿途的众多府县订下了足够凤汐**队使用三个月的粮饷,当之无愧的把许家米行做大到凤汐国第一米行。 “凌烟,你想去哪里玩?我记得你曾经有过一个愿望,云游各地,吃进全部美食,看过所有风景,如今我可以陪着你实现这个愿望。”许诺望着凌烟,他想用这种方式和凌烟做出最后的诀别。 日后,他和凌烟彻底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了。 “哎,许大哥,你早说啊,你银子这么多,刚才在梁州城内我就先借一些了,我看上了一副牡丹图,可惜兜里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凌烟把自己的兜扯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喜欢牡丹图?”许诺轻声问。 “对啊,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跟着祖父画牡丹,对牡丹情有独钟。”凌烟把空兜塞回去,一脸的悔意:“那副画不管是立意、工笔都很独特,是一副难得的佳作。” 许诺当然清楚凌烟的喜好,他扭身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柳条编成的长方形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副卷轴,递给凌烟:“你看看这个。” 凌烟和许诺一人拿着一头,慢慢打开。 “富贵牡丹图,”凌烟惊讶地叫到。 这副牡丹图凌烟隐隐觉得无比的眼熟,好像在哪里出现过。 “喜欢么?”许诺又问。 “当然喜欢了,”凌烟珍惜地回答着。 “顶替你那副没有买到的怎样?心里不会再遗憾了吧?”许诺多情的声音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许大哥让你割爱,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是以后遇见合适的再买一副吧。”凌烟推脱着,夺人所爱的事情她不大好意思去做。 “你再不要我生气了。”许诺佯作发怒的样子,故意压低的嗓音沉闷着。 “那好吧,我收下了,谢谢许大哥。”从没矫情过的凌烟这次一直在装,她从看见这幅画的第一眼就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幅画本来就是自己的。 车厢内的两个人因为一幅画愉快交谈着,马车后的路上已经漫起了漫天的尘土,五匹马的速度一匹比一匹更疯狂,眨眼间就从旁边的草地上超越了凌烟所在的马车,急促的拦在了前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生辰快乐 拦在车前第一匹马上的男子,冷峻漠然的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玩弄的一把小巧的匕首。¢£頂¢£点¢£小¢£说,23 在他的左前胸,几块指甲大小的暗黑色结块明显的污秽了从上到下平展整洁的褐色长衫。 这个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散发出的除了杀气,笼罩了方圆很远很远的距离。 不仅是车夫,就是拉车的骏马,眼珠中也闪现着惊恐和慌乱,声嘶力竭的的鸣叫声和冲天抬起的马蹄,惊起了山林中怡然自得的山鸟。 “啊,”车厢内响起一男一女的叫声和“咚咚咚”撞击车体的声音。 “怎么回事?”凌烟揉揉被车窗撞得生疼的额头,看着倒向另外一边的许诺。 许诺摇摇头,比凌烟更迷茫。 外面是一路的平坦,即便路中间有个别石子木棍什么的,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大的动静。 许诺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翻越白凤岭之前,周强的人马一路护送着,有个什么危险的话还有高手抵挡一阵子。 如今的身边除了几个家丁之外,再无上山打虎、下海擒龙的武夫,万一再遇见劫匪真的无法独善其身了,身上的腰牌不是万能的神物。 许诺万分后悔自己的大意和侥幸了。 “你别动,我出去看看。”许诺安抚住凌烟,自己推开车厢前面的小门,钻了出去。 第一眼,他就看见了马背上的王统领。 两个人不是熟人。但也并非陌生人,他们在王府见过一面。 “你是谁?要干什么?”许诺率先开口,他不仅要堵住王统领的嘴。还有警告他不要肆意妄为的意味。 他肩负有王爷的重任,有资格阻止王统领。 王统领的眼睛并没有抬起,手中的匕首却穿破空气飞向了几米之外。 “啊!”短暂的一声闷叫,匕首正中驾车马夫的喉头,高大结实的身躯像一只毙命的小鸡般瞬间歪倒到了黄土地上,顺着脖子流出的一股鲜血迅速渗入土中。 许诺的脸色不出意外的惨白,他这一路虽然仗着两个腰牌横行无阻。可文弱书生的气质早已沁入了他的骨子中,在王统领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前面,表现出来的只是苍白无力的挣扎。 两个人的眼神在彼此的沉思中终于慢慢聚焦到了一起。 许诺的手中亮出了第三块牌子。那是一块红色的、圆形的令牌,书生的清高让他再次藐视着王统领。 可是,王统领的手也伸向了怀里,他掏出的是一块黑色的。菱形的令牌。 一先一后举起的令牌。让许诺面色土灰。 黑红蓝绿紫,等级森严。 他无能为力了,王统领执行的命令他无力阻挡。 “烟儿,你出来。”许诺的声音不高,更不洪亮,只是带着他独有的执着和关切。 凌烟沉默很久了,她被那个狭小空间内一触即发的紧张空气吓住了。 她和许诺手无缚鸡之力,又是荒郊野岭。无人应援,危险的程度甚至比皇宫之内还大。 “烟儿。别怕,出来。”许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凌烟恐惧的心渐渐安定了,尽管危险,她却已经被淡淡的幸福笼罩了。 她没有选择他,他没有抛弃她。 有那么一个男人,从没有放弃过她。凌烟缓慢而坚定地迈出了脚步,下了马车。 许诺向她伸出了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烟儿,记得,不管以后怎样,今天之前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我胆怯过、退缩过,但对你的爱不必顾珺竹少。”许诺拉过凌烟,像稀世珍宝一样紧紧搂在了自己怀里。 他把自己的背对住了王统领。 “你可以干你任何想干的事情,我也可以****任何想干的事情,前提是凌烟的死活。”许诺的嘴唇面对着凌烟发出了铮铮誓言。 他的一只手搂着凌烟。另外一只手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紧紧捏在了手里。 许诺的背后,面对的是王统领,他的前面,面对的是跟随着王统领的手下。 “许诺,你要背主么?”王统领底气强硬,狂傲的眼神不屑地看着许诺的身影。 “没有,我只想让我喜欢的人生存下去,仅此而已。”许诺的心意很单纯,很温暖,很勇敢。 “真好,你们更适合当一对同生共死的鸳鸯。”王统领哈哈大笑。 “你尽管试试,我手里的东西只是提醒你,我也有可以要挟你的东西,但我不会愚蠢到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握在我一个人的手中。天下之大,我许诺至少还有有一两个过命的朋友。”他的话很明白,他死了,王爷需要的东西马上会从他朋友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咱么就赌一把,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王统领抬起了下巴,冲着对面的手下示意,他最厌恶有人要挟他。 正对着许诺的一个人拉弓搭箭,向着凌烟射出了带着哨声的一箭。 许诺没有说谎,他浑身用力,把自己和凌烟调转了一个方向。 “许大哥!” “扑” 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证明了一件事,许诺的后背正中央穿进了一只箭。 这时,许诺面对的正好是王统领。 当着王统领的面,他毫不犹豫把手里的纸塞进了嘴里,用自己的牙齿和口水嚼碎了。 “好,是条汉子,我不杀你,只杀那个女的,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王统领带了浓烈的杀气,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他没想到许诺真的能说到做到,尤其是销毁的那些东西。他还不知道重要不重要,是否会在王爷面前给他制造麻烦。 王统领跃起的身影直直地扑向凌烟,高高地举起的右手。拍向了凌烟的头顶。 许诺微微一笑,把凌烟的头压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脸仰起来冲着王统领继续笑。 命对于他,可以为某人奉献。 只可惜,许诺只能用自己的身躯为凌烟遮挡住有限的一部分,在凌烟的身后,还有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和手。 又一股夹带着疾风的手掌击向了凌烟的后背。 “对不起。烟儿,是我害了你,我陪你一起死。”许诺再也回天无力了。 “你明白的太晚了。不值得可惜。”王统领狰狞的脸已经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今天的事情给他无往不胜的过往印下了污点,让他觉得难堪和无法忍受。 “晚不晚你说了能算数么?”一个高亢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几道身影加入了战局。 被掌风扫伤的凌烟嘴角冒出了一股鲜血,她的身子软软地倒向地面。 “凌烟。”一路追赶而来的南之秀左臂接住了凌烟。右手继续向王统领进攻。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还是稍稍落后了。 瞬间改变的形势让王统领惊讶不已。 他不是普通的盗贼,强敌之前不能留下他和手下被人抓住的败笔。 “撤,”毫不留恋,王统领带着手下消失了。 “凌烟,你怎么样?”南之秀掏出兜里洁白的手帕。擦去凌烟嘴角的血。 “我没事,就是,好疼啊。”凌烟嘴角“嘶嘶”地抽着气。一双手挤压挤压着肋骨处,故意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眼角带着一滴明显的泪水。 “别说话。”南之秀的手掌放在了凌烟的后背,运足了体内的真气缓慢地地输进了凌烟的体内。 傍晚时分,经过紧急救治,凌烟和许诺的伤情都已经相当稳定了。 “凌烟,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赶路了,有急事。”南之秀心急如焚,他从凌烟身上已经闻到了了明显的火药味。 “许大哥,你能坚持么?”凌烟担心的是许诺,他为自己挡的那一箭里心脏的距离很近。 “没事,走吧,我能忍住。”许诺的声音虽然虚弱无力,可他不会违背凌烟的心意。 有了南之秀的加入,凌烟和许诺一路之上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吃的、用的、护理的都是最好的级别,一切的一切都有人给他们打点。 十天过后,凌烟、许诺的肉眼已经能够隐隐看见京城高大雄伟的城墙了。 “需要在此停留么?”凌烟问南之秀。 “是,我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处理,你如果可以等的话,我们在京城呆个两三天怎样?”京城是南之秀的目的地,只有这里的事情办好后,他才能安心送凌烟回洛邑。 “好啊,我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趁机可以在京城里在转转了。”凌烟扭头看向许诺:“许大哥,你不着急回去吧?” 这样的行程就像以前的出差,说走就走,走了就要安心,凌烟早就习惯了。 只是南之秀说到生意上的事情,让凌烟心里闪过了一丝的怀疑。 男人的说谎都一样么? 她和南之秀接触这么久了,知道的南之秀的最早生意是古玩珠宝,到崔城后又联手和他做的是米行的生意,这说明南之秀猎足的行业很广。京城的事情她从来没听说过,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产业么? 不过,凌烟低头笑了笑,想得太多了,她又不是南之秀的什么人,人家的事情凭什么一件一件要向她汇报。 “烟儿,你今天出去么?”许诺在身后叫住了凌烟,他们的伤因为有专门的郎中,还有南之秀准备的好药,恢复的比常人要快的多。 “出去,你呢?”凌烟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要去看看京城内的米行如今是什么行情,她和凌弘购买的谷物和粮食是涨是跌。 此外,她还有事。 “我今天不出去了,还有点疼,在这里休息一下。”许诺指着自己的后背,他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但还有明显的疤痕。 许诺的心里有事,以至于他忘掉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凌烟的生日,也是来到这里整整一年的日子。 从早上一睁眼,她就想好了,今天要自己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 她准备看完米行之后,再次睁开自己小资的眼睛,用她自己后世的眼光好好品味一下今天的京城,包括地上的一块青砖、屋檐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神兽,还有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美如画的书生和侠客。 最好让她再有机会穿越回去,顺手带走几个陶罐、玉器、宝剑之类的,她马上就可以蜕变成小富婆,环游世界了,甚至把顾珺竹带回去,会不会吓得他不敢出门呢? 这种奇妙的想法让凌烟的思相像胀到了极点,她在付诸行动之后,心满意足的发现,自己就是回到现代,也是一枚小小的富婆了。 前后仅仅个把月的时间,京城的米价上涨快有一倍了,就是她不再囤积,立即出手,也能赚很多银子了。 突然之间,她有了小酌一杯的想法,什么漫步街头、寻访古迹全都抛之脑后了。 凌烟沿着脚下的街道向前走,她准备在遇见的第一个酒楼茶肆停下,满足自己被馋虫勾起的小小愿望。 拐过一个弯,眼前就是一个高大的木质建筑,门口飘着一面红色的旗帜,上面的三个大字让凌烟目瞪口呆:“聚贤庄”。 故意跟自己做对么?凌烟讨厌地跺了跺脚,她不想进去,又觉得对不起刚刚许下的心愿。 遇见的第一家酒楼竟然也叫这个名字。 凌烟怔怔地站住了。 在她身边,穿梭着男女老幼,指指点点的声音仿佛带着她回到了洛邑县城。 “画押吧!” “她是败家女。” “她命中克父。” “她是弃妇。” 耳边再次响起包括第一次见到顾珺竹时的第一句话,那些尖酸刻薄的叫嚣,让凌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手背又贴上了十个温暖的手指,耳边回荡的声音刹那消失了。 凌烟回头一看,一双日夜思念的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人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是恨曹操,曹操就到。 “生辰快乐!”低沉的、沙哑的声音根本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自作主张铭刻在了她灵魂深处,那双有力的臂膀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把她拥进了怀里。 这声生辰快乐不同寻常,给了她一岁生日就能听懂祝福的感觉,稀罕、珍贵。 “你怎么来了?”凌烟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嗖地飘上脸颊的红晕伴着忍不住幸福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了。 “我要再不来,你是不是又要移情别恋了?”那个人低下的头低着她的头,喃喃地问。 “当然,连帅的不要不要的阎王爷都来找过我。”凌烟泪眼迷蒙,喜欢嘚瑟的神态一点没有改变。 “所以我一定要抓住你不放手,记得以后不能多情到饥不择食。”那个人明明不高的,略微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像春雷一样轰隆隆的震耳。 “好羞啊,路上这么多人。”凌烟的脸涂满了红霞。 “你什么时候后害羞过?”那人没打算轻易放过凌烟。 “顾珺竹,你找打啊!”凌烟忍不住敲起了那个男人的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小别议婚 “这位姑娘,下手轻点,你我非亲非故,敲傻了你负责本公子的余生么?”顾珺竹抱怨中带着调侃,可抱着凌烟的手臂一点不含糊,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頂↖点↖小↖说,23 “这位大哥,你的头比石头还硬,碰烂了我的手你要负责。”凌烟的手指头戳着顾珺竹的眉心,像是在试探到底他的头是不是石头。 “这样啊,”顾珺竹腾出一只手冲着地上一运力,一块男子手掌大的石头忽忽悠悠飞向了凌烟手指点着的额头。 “啊呀,怎么你的手指和我的额头同时被砸烂了呢?姑娘,虽然我们素未平生,可也算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们必须要为彼此负责了吧。”顾珺竹一本正经的问。 “神经病,快点放开我,路上的人都在看。”凌烟到底是女孩子,脸蛋已经像块红布一样了。 “嗯,我未娶你未嫁,不如凑堆勉强定个娃娃亲吧,姑娘意下如何?”顾珺竹耍赖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乖,你家娃娃个子这么高么?”凌烟提起胳膊比了一下。 “少年老成。”顾珺竹严肃回答。 “那就抱歉了,你怎么也不能老牛吃嫩草了。”凌烟得意地回答。 “吃?怎么吃?吃什么?吃哪里?”顾珺竹的声音低沉下来,附在凌烟耳边的话音带着无限的遐想和暧昧。 这时凌烟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别顾珺竹巧妙的利用了。 “去!”小丫头尖叫一声,抬脚踢向了顾珺竹的小腿。 “哈哈哈。”顾珺竹猴子一样跳了一跳,脱离了凌烟的暴力范围。 “走了,去喝酒。”凌烟指着近在眼前的“聚贤庄。” “喝酒可以。喝完了我们就在这里安歇好不好?”顾珺竹点点头,抬腿就走。 “你想什么呢?”凌烟一脸的绯红和尴尬,安歇是什么意思?想占她的便宜么? “你想什么呢?我喝三杯酒就倒,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行啊?还是你想怎么样的侍候我?”顾珺竹拉长了音,迷惑的脸左右摇动着。 “对,我想,我想得很。”凌烟干净利落的承认后。豪迈地指着门口:“请吧,这位公子爷。” 京城的“聚贤庄”比洛邑县城的“聚贤庄”不知大了多少、豪华了多少,单是聚集的人流量就超出不下3倍。在这里找个雅间很难。 凌烟已经问过一楼和二楼的店小二,都说没有房间了。 “走吧,看来老天都不想让你这里休息。”凌烟抬腿准备下楼。 “谁说的,小爷今天偏要在这里休息。”顾珺竹今天的口气超乎寻常的狂妄。以前从没自称过的公子、爷什么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 凌烟没有体会,顾珺竹再见到她恍若隔世,他兴奋的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不再和店小二啰嗦,直接找到掌柜,附在那人的耳边不知说了写什么,掌柜神色迥异,亲自在前面带路,毕恭毕敬把顾珺竹和凌烟带到了三楼朝阳一面的一个雅间内。 这个雅间。竟然还是一个里外套间,外间摆着一张吃饭的桌子。里面是休息的一张黄花梨木床。 屏退掌柜和店小二,顾珺竹推开木窗,目光飘向外面的蓝天白云,出乎意料问了一句:“伤口好了没?” 凌烟当时就愣住了。 “你知道?”她有些慌乱,一路上和许诺的亲密会不会打翻顾珺竹的醋缸呢? “伤口好了没?”顾珺竹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好了,就是好了我才出来转的。”凌烟心虚地低下头,顾珺竹知道的到底有多少她没底,虽然一路上她的行为并不过分,但是以别人的眼光看,她和许诺似乎过于亲密了些。 “你不会对你的救命恩人动心吧?”顾珺竹转过身,背靠着窗台,精雕细琢的脸庞魅力四射。 “这个我真的要好好想想,那个男人对我连命都可以付出,我能给他什么呢?”凌烟咬着食指指甲,在屋子里反复沉思着。 “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顾珺竹在一边冷冷地提醒她。 “所以我才要好好想想的,你救了我的命,我把自己送个你了,如今许大哥又救了我的命,该把我劈成两半送给他么?”凌烟装作困难地思考着,低下的小脸已经笑得无法抑制了。 人家都是酸秀才,顾珺竹这个外表比秀才还清秀的武功高手怎么一天到晚也是酸不拉几的呢? 这缸醋,什么时候才能不冒酸味呢? 凌烟继续低着头,等着顾珺竹的反应。 可是很久过去了,凌烟尴尬了,人家顾珺竹根本还站在原地,一点表示都没有。 抬起头,凌烟突然自己笑了。 怎么绕了一大圈,好像自己在用某某人来揭露顾珺竹对自己的心态似的。 一年来,两个人的心意在徘徊中进进退退,像是在打地道战,不管是好是坏,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发生一些转折,更加催化两人感情的接近。 凌烟知道,自己对顾珺竹的在意程度越来越厉害了,哪怕许诺救过她,也只是一个救她生命的救命恩人,但顾珺竹是她生存必不可少的水、空气和饭。 “顾二少爷、顾公子、顾爷,”凌烟向前凑了几步,小鸟依人,含羞带笑,嗓音如蜜般甜美,上半身若有若无地贴住了眼前男人结实的胸膛。 “你要干什么?”顾珺竹背后无路可退,身前又堵着一个漂亮温软的身体,可他大脑中的警铃却高八度地想起来了。 凌烟不是按理出牌的人,她古怪的脑子什么损招怪招都能想出来。自己现在是福是祸根本无法预测。 “我能干什么?像你顾爷这么狂傲不羁、英俊挺拔的人,我打不过你、斗不过你,个子、体重都比不过你。我能干什么呢?”凌烟的手指在他身上打着圈圈,一双鬼魅的眼珠含笑中漩起了狂风骇浪。 “有什么直接说,我害怕了。”顾珺竹坦诚自己的心态,凌烟的小手段有时候比几十个人杀手更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人家是这样人么?”凌烟挫败的低下头,蚊子般哼哼的声音如天籁之音般传进了顾珺竹的耳朵中:“人家不过是想和你顾二少爷成个亲什么的。” “咳咳咳,你说什么?”顾珺竹的身体刹那间僵硬起来,极其酷似石头。 “对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凌烟眼准一转,失败的脑袋瞬间失意了。 别看她装的很可怜,内心已经笑成疯子了。顾珺竹受到的震动应该不会小吧。 成婚的事情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甚至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能性也没有,基本都是父母之命的。 “小丫头,你又是演的哪处?想干什么?”顾珺竹双臂抱在前胸。隔开了凌烟。 “人家。”凌烟强忍着“吭吭”的笑声,撒娇地说:“人家想跟你在一起生活么。” “停住,丫头,这是你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顾珺竹不为所动,警惕性反而更高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出现一次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必定会出现一次大的波动。 “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煞风景!”凌烟笑意渐渐失。 切,这个家伙真敏感。直觉也很正确,她还真有事要问他。 “顾珺竹。你很神秘,你到底是什么人?”凌烟不再打马虎抬眼,毫不客气追寻真相。 “什么意思?”顾珺竹对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相当喜欢,一个女子能机灵到这种程度很难得,想必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寂寞。 “你几乎掌握了我一路的情报,我受伤了,我和许诺的举动。一路之上,除了白凤岭之前的周强手下,你可以得到情报外,后来只有许诺、我、车夫和他的几个随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凌烟从顾珺竹问她伤情开始就已经怀疑了。 “所以套我的话?”顾珺竹脚尖点着地,一晃一晃的。 丫头的心真细,他的一句话就能引起她一大串的分析和怀疑。 “我不是套你的话,前面的话我是真心的,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没有家人的同意,我也能和我喜欢的人成亲。可是,”凌烟抬起了头,直视着顾珺竹的眼睛。 “这个男人对我有所隐瞒,他身上的秘密从来没告诉过我,或者说还从来没想到要告诉我,我能一个不知底细、不信任我的男人成亲么?”这是凌烟心中最后一道障碍,关乎彼此的真诚和信任。 顾珺竹的嘴张了几张,最终没有张开,他像做错事的学生一样在先生般身份的凌烟面前缓慢地低下头,一以贯之的沉着中有了些慌乱。 “果然有秘密。”凌烟的心沉甸甸的,再也笑不起来了。 “秘密?什么秘密?说来听听。”门在没有任何任何敲击的先兆下被推开了,羿景宸风度翩翩地进来了。 “凌大小姐,不先感谢顾珺竹一路护送凌家人的恩情么?”羿景宸一贯吊儿郎当的作风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化解矛盾。 “说的对,谢谢顾二少爷,谢谢靖王爷。”凌烟恨恨的回答。 凌家欠他们的么?每次都是他们的加入才弄得凌家子啊风雨中飘摇。 “可是靖王爷不感谢我救了万岁爷么?”这份恩情不应该是天大的恩情么?凌烟讥讽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他们是有着同一个秘密的人。 “伶牙俐齿,我知道顾珺竹为什么喜欢你了,”羿景宸收起狐狸嘴脸的时候,傲视天下的气势绝无仅有。 “不过是他很无聊,缺少一个能和他斗嘴的人,你也一样,孤独求败,高处不胜寒。”凌烟顿感了然无趣,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种需求感在作怪。 顾珺竹和羿景宸对视了一下,谁也不说话了。 凌烟说对了一半,她的出现填补了一个空白,就是嘟嘟也无法给予他们的,能够成为旗鼓相当、可以依靠的帮手的感觉,他们需要的不是猪队友,是和他们一样精锐的人。 凌烟没说对的一面,她早就是一个种子,在顾珺竹的心中发芽,在他的血液中、灵魂中、生命中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他默默在心中为她培土、浇水,让她长大。 可惜,他又是一个身负特殊使命的人,他不能告诉她的秘密,在保护了她的同时,又给两人制造了隔阂。 “这件屋子是靖王爷的么?”凌烟聪明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情她不会无意地的纠结。 “你怎么知道?”羿景宸越来越欣赏她了,于公于私都一样。 凌烟那个郁闷吧,这是常识好不好?vip的常识,她怎么解释给他们听? “当然是靖王爷位高权重带给我的启发了。”胡诌吧,反正拍马屁总不会有错,这是凌烟经常惯用的一招。 “你们的个性很像?”顾珺竹在一边做出了评价。 “和他?”、“和她?”两个人同时不要不要地摇起头。 “怎么样?习惯和语气都一样。”顾珺竹终于离开了窗子边,走到桌子边坐下了。 他一动,剩下两个也不站着了。 凌烟拍着双腿,自言自语:“真的很累啊,一路上净顾着逃命了。” 对啊,想到逃命,凌烟得意的一笑。 “靖王爷,我好歹也救了万岁爷一名,不如你用一样东西感谢我一下吧。”凌烟厚脸皮地自己讨起赏来。 “啧啧,顾家养活不起你了么?”羿景宸嫌弃看着顾珺竹。 “又不是金山银山,你小气什么。”凌烟鄙视的神态跟羿景宸刚才的样子近似。 顾珺竹忍不住大笑起来。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羿景宸已经够难缠了,凌烟不比他差。 “哪是什么?”羿景宸只是逗凌烟玩,她总归是凌雨的姐姐,顾珺竹的未婚妻,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的。 “一副牡丹图,我在梁州的一个书画店看见的,老板说是你朋友在那里寄卖的,当时没有银子,如今到了你的地盘,不如让我到王府看看,我妹妹最喜欢牡丹图了。”小样,敢埋汰她,就不要怪她挖坑害他。 这句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水分,可唯独羿景宸心里敢说它是假的,行动必须把它当真的。 “想要什么话都没问题,靖王府里的随便拿。”羿景宸对凌烟早就没脾气了。 “只是,你说梁州有我的朋友?谁?”羿景宸关心的是这个,他不记得自己朋友遍天下。 “据说是米店的老板,许大哥去做买卖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姓吴的男人,靖王爷得道多助啊!”凌烟挑起大拇指。 “我不认识这个人。”羿景宸果断地回答。 “不认识?你是不是朋友太多忘了?”凌烟反问着,这样的小人物估计入不了羿景宸的法眼。 “张晋,查查看,这个吴老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羿景宸冲着门外喊。 门外,站着张晋和极影的几个人。 “不用查了,人已经死了。”有人回答了羿景宸的问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铁证如山 “这个男人是谁?”南之秀距离两人十步之遥,运了内里扔过来一张临摹的画像。○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理你是谁?”羿景宸根本不出手,任凭那张纸像羽毛一样优雅地飘落在他的脚边。 “有骨气,够潇洒,我等着你来求我。”南之秀眉头一挑,脸上荡漾起赞赏的笑容。 高手之间的对决,比的不仅有武功、蛮力,还有心理、细节等等,有的时候谁先主动,谁就输了。 南之秀微微冲着凌烟和顾珺竹一点头,衣衫随风而起在半空中鼓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人已经消失在走廊之中。 羿景宸的慵懒在南之秀消失后虽然还是照旧,但眉宇间已经渐渐露出了警觉。 “你们跟他很熟悉?知道他的来头么?”羿景宸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画图。 他的脸怔住了。 “第一次在洛邑见过,是个经营古玩的商人,武功不错。第二次就是咱们一起在崔城见的。”顾珺竹已经察觉出了羿景宸的不对劲,但他并不想插手他俩之间的事,他私心的急着要解决的是自己和凌烟的事情。 “张晋,先送凌小姐回去。”羿景宸独断地发出了指令,他已经感受到了事态的严峻性。 刚才那副画上的人,是他的手下。 “干什么?”顾珺竹懒懒地问,他实在不想现在放凌烟回去,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可以喝完酒后再次休息,或者可以顺便讨论一下成亲神马的话题。 “求人。”羿景宸垂头丧气,搬起石头是自己自找的。以后在高手之前说话务必要悠着点了。 “啧啧,带点好吃的,今天狐狸家族聚会啊!”离开前的凌烟顺手拿起摆在盘子里的一个苹果砸向羿景宸,高度夸奖了一下他。 顾珺竹也是一笑,他明白事情的紧迫,但对于看羿景宸吃瘪从来都没有意见。 南之秀现在在哪里,不用羿景宸担忧。他相信自己的手下,在南之秀离开之后,肯定已经跟上了。 不出所料。张晋在前面带路,他们并没有回府邸、客栈之类的地方,而是到了背街处的一个勾栏。 院子内很安静,除了门口的两个貌似迎客的小厮外。几部没有什么人。 南之秀已经在屋内摆好了酒菜。显然在等什么人上门。 “王爷,来了。”他身边的人轻声回禀着。 “请进来。”南之秀没有动身,该摆的谱他也会摆。 羿景宸和顾珺竹一前一后进到屋子里,身为主人的南之秀坐在主位,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面对身份尊贵的人,屁股纹丝不动不动。 “大皇子深入虎穴,还能威风八面。叫本王佩服。”羿景宸也不客气,拉来南之秀正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了。 “数天前的六皇子也干过同样的事。彼此彼此。”南之秀还之以颜色,并不动怒。 “大皇子说的不对,崔城是我凤汐国的城塞,本王在自己的领土上何来深入虎穴只说?”羿景宸眉毛一挑,眼色发暗。 他讨厌别人和他讨价还价,更何况是对手兼敌人。 “道理上讲不错,可惜六皇子为什么急匆匆从崔城逃跑了呢?”南之秀专拣羿景宸的软肋。 在自己的国家里无法自保,还有什么吹牛的资本? “所以你跑带京城来还本王公道了?”羿景宸知道自己这一仗先败了。 从崔城回来后,他立即加强了国内的防御,才发现很多地方已经被他的二皇兄节制了,自己的权利短短一段时间内被削弱了不少。 既然如此,他索**回了很多权力,整日游山玩水,落得一个自由自在。 “六皇子的公道不再本王手里,而在你自己手里。”南之秀的稳重不亚于羿景宸,他对不可预测的未来不从寄予幻想。 “他都干什么了?”羿景宸从怀里掏出王统领的画像,仍在桌子上。 “他是你的手下?”南之秀粗狂的脸上展现出淡淡的笑容,像极了一个初次见到生人的小孩子,毫无违和感。 “对。”羿景宸心里咯噔了一下,对于他们那样的高手,越是平静意味着越惨烈。 “他啊,干了很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沿途追杀凌烟,灭口“广发”米行老板,和许诺暗中勾结,足以将你拖入地狱。”南之秀从身边的一个木盒子中拿出一把沾染和暗黑色污迹的小匕首,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怎么样,闻到血腥气了么?”南之秀把匕首扔到了羿景宸的面前。 王统领,是羿景宸手下的四员虎将之一,平时沉默寡言,不事张扬,遵守本分,不像是干出这种的人啊。 况且,跟过羿景宸的人都知道,靖王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平常对手下看似冷酷,军纪严格,可骨子里爱兵如子,赏罚分明,跟着他的人鲜少有背叛的。 “我不信。”心存侥幸到底羿景宸不相信南之秀的话,或许他施展的是挑拨之计,在自己的阵营制造内讧。 “靖王爷,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王言尽于此,希望你早作准备,到时别说本王没有提醒你。”南之秀叹了一口气,对眼前一桌子的美味已经失去了胃口。 人称狐狸的羿景宸和他犯了同样一个毛病,亲情至上,对自己的兄弟过分信任了。 不出意外的话,羿景宸的二哥羿景夙看来已经取代他三个羿景文,和自己的二弟联手了。 在已经进入一年之中最好季节的时候,在宛如昨天一般鲜活记忆在脑海中的牡丹即将盛开的时候,他和羿景宸却要面临人生中最严酷的考验了。 “靖王爷,多保重,希望本王还能再次见到你,告辞。”南之秀没有当着羿景宸的面揭穿羿景夙,人家亲兄弟的事情,还是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吧。 “还有,顾兄,好好守护凌小姐,凤汐国之内,我最牵挂的只有这么一个人。”南之秀哈哈大笑,毫不掩饰他对凌烟的喜爱,对顾珺竹和羿景宸这样的大老爷们的嫌弃。 羿景宸和顾珺竹在回去的路上,先把凌烟和许诺安置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而后两人连同手下马不停蹄按照南之秀的提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开展了暗查。 两天两夜过去之后,一直守在靖王府内的羿景宸和顾珺竹接到了十名手下的报告。 南之秀所说的一切有根有据,一查即清,人证物证确凿,铁证如山。 “有人给你设下了陷阱。”顾珺竹话不多,隐喻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且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羿景宸接出了下一句。 沉默半响之后,他苦涩的笑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相爱相杀 “你知道是么,早就知道了?”羿景宸心如死灰,空洞的眼神落在悬挂在墙上的一柄宝剑上。頂點小說,23 那柄宝剑,是他十五岁生辰的时候二哥送给他的,那时的兄弟两人亲如一人,每天厮混在一起,穿上一条裤子还会嫌肥。 “在我和我大哥争斗厮杀的时候,才知道这样的相爱相杀比比皆是。”顾珺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睛不敢看向羿景宸。 羿景宸其实也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他不愿相信罢了。 这样的痛他经历过,这样的苦他品尝过,不管只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抗击,皇权之争必定血流成河,而他的家权之争可以遁世逍遥。 “回师门如何?”羿景宸惨烈的一笑,眼角湿润,在外人面前第一次表现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那里,才是他最安全的归宿。 “不管你作何选择,我陪你就是。”顾珺竹拍拍羿景宸的肩膀。 这个世界上,羿景宸是他家人一般的存在。 “辞官封印,虽然我早有此意,也是想在二哥继承大宝之后。几年来,我一直为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清除他继承皇位的障碍,在我眼里,他不仅是我的亲哥哥,也是唯一有资格引领凤汐国走向辉煌未来的不二人选。”羿景宸的声调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了。 顾珺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身边静静的站着,静静地注视着他。 夕阳西下。屋内一片昏黄,两个如雕塑般的男子一站一坐,脸色沉静安宁。 “鸟儿已经归宿了。我为什么连归宿的地方都没有了呢?”羿景宸喃喃自语,迷茫中的失落令人心痛。 “王爷,大事不好了!”院子外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声响,一个小厮跌跌撞撞从外面向里跑,直接冲开了屋门。 “王爷,平王带着御林军闯进来了。”小厮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禀报着。面无血色。 “他终于来了。”羿景宸恍若无事一般端起桌子上早已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走了,我去看看。”羿景宸的话很明显。顾珺竹只是寄居在这里的客人,万事与他无关,他只要呆在屋子里就行。 院子内,一群手举火把的御林军已经把羿景宸的书房围的密不透风。在他们中间傲然挺立的羿景夙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着羿瑞刚刚颁布的圣旨。 一个时辰之前,羿景宸手下收集到的所有证据,羿景夙的手下也拿到了同一份,连同之前的各种准备,他确定自己的亲弟弟永无翻身之日。 而且,在这之前,羿景夙已经派人又去做了一件羿景宸不知道的事。 那件事,会在勒紧羿景宸脖颈的绳索上再加一刀。 “六弟。”羿景夙紧皱眉头间的担忧和揪心,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对亲兄弟举刀的不忍和无奈。 “接旨吧。”羿景夙慢慢从背后拿出了一卷黄色的东西。 当夜,亮如白昼般的皇宫内,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被紧急召集到宫内,一场针对羿景宸的有预谋的陷害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跪在地上的羿景宸已经经历过着一次这样的事,眼看熟悉的情节再次上演,他昔日心如死灰的心境现今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只要自己不消失在这里,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不停的上演呢? 肯定不会,羿景宸自己做出了回到。 “羿景宸,你告诉朕,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弹劾指正你密谋造反的证据多如牛毛。”羿瑞扔出的证据厚厚一沓,雪片般落在了羿景宸的前后左右。 羿景宸抬起头,飘舞在空中的不是迎面落下的纸片,而是一把把尖刀。 这么多的证据,不可能是一两天之内收集的,又聚集了那么多的朝臣,能做到这一点的,当下只有一个人,他用生命维护的亲哥哥。 “儿臣只想问父王一句,您相信么?”羿景宸的心在流血。 “我,”羿瑞的话音止住了,他以前不信,他几十年的人生和在整个凤汐国内,他最相信的就是这个儿子,但是从羿景文之后,他开始疑神疑鬼了。 “我,”羿瑞看向跪在大殿前的儿子,声音再度戛然而止。 “禀报万岁,八百里急报。”殿前一名气喘吁吁的武将走上来,跪地拱手呈上一份蜡封奏折。 羿瑞颤巍巍的手打开奏折,他害怕,这个时候的奏折,往往意味着又出大事了。 “洛邑县城内的粮饷被烧了。”羿瑞急促的话音刚落,嘴里就喷出一口鲜血。 “什么?粮饷被烧了?”羿景宸的头转向羿景夙,后者平静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报,八百里急奏。”又一名武将进来了,他带来的是乾东国占领崔城的消息。 一时间,狼烟已起,粮饷被断,凤汐国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站在殿内的朝臣惶惶不安,一致把谴责的矛头对准了羿景宸。 “启禀万岁的,大敌当前,当顺民意、除内贼、安人心、固国本,请万岁下旨,立斩靖王。”刑部主管带头跪地启奏。 他的话是一个导火索,是一块指路牌,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在大殿内响成一片。 “请万岁下旨!” “请万岁下旨!”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高声启奏,唯有羿景夙一道风景线般岿然不动。 羿瑞看着二儿子,眼中的泪缓慢流出,他被迷惑了。 他这一生一共生有七个儿子,除了二、三、六之外,其余的都没有长大成人。 六儿子因为谋逆之罪已经监禁,剩下了的两个儿子同父同母,从小感情深厚,他从来没有为他们操心过,如今看来是自己痴想了。 “平王有何主意?”羿瑞咳喘着,再喝了一口太医呈上的汤药后,他继续留在大殿之内主持朝政。 关键时刻,他不能留下这副烂摊子给乾东国可乘之机。 “父皇,”羿景夙跪下了,使劲叩头祈求:“不管六弟犯下多大的过错,恳请父皇开恩饶了他。” 开恩饶了他?跪在中央的羿景宸低头轻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即便请父皇饶了他,也要给他扣上了一顶必死的帽子,不管他犯下多大的过错。 哪朝哪代,能赦免逆臣贼子?哪朝哪代,能容忍内奸叛臣? 除了他的六哥,他拼死保下的兄长。 当日他救人,今天谁救他? 罢了,交代了性命,化作一缕魂魄,追随着凌雨,他寻找自己喜欢的人去吧,羿景宸慢慢闭上了眼睛。 殿上争辩的声音越来越高,群臣激愤,人神同怒。 羿瑞犹豫再三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宣旨,出去羿景宸靖王封号,即刻斩首!并,任何人不得通报后宫,抗旨者满门抄斩。” 月挂半空之时,皇宫之内风声鹤唳,刀影重重,一队队紧急部署的御林军封锁了前殿和后宫之间的所有通道。 大殿前方,几十个火把之中,五花大绑的羿景宸跪在了铡刀前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五人同盟 刺眼的火光中,羿景宸镇静的跪在那里,眼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纹丝不动。∑頂點小說,23 苍茫的夜色里,俯瞰中的凤汐国皇宫肃穆悲戚,几十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中,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成为祭坛上的牺牲品。 目睹着这个场面的朝臣中,并不全是羿景夙的追随者。 户部侍郎马广超头一个站了出来:“请万岁三思,靖王的忠心天地可鉴,假如他心存不轨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呢?” 下面的话他每没有再说,其中的含义又有几个人不明白呢? 带凌烟进宫治病的时候他有机会,陪驾去崔城的时候他有机会,以及其他进宫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有机会,一个野心勃勃的王爷,一个拥有精兵强将的王爷会这样束手就擒么? 羿景夙的眼睛毒辣的撇着他。 今天的朝臣,是他事先精心挑选的,那些不听他招呼的人,之前都被以各种不同的名目打发走了,比如武将去执勤了、巡逻了,文官处理要务了、值守了。 马广超的突然动议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满朝文武都知道,马广超一个月前因为私自为朋友的修改文书案卷,而被羿景宸鞭挞三十,他心中的怨恨是羿景夙选他入宫的主要理由。 这件事羿瑞当然也知道,他躺在龙椅上闭目的龙体微微一抖。 不管如何,羿景宸终究是他最喜爱的儿子。眼看儿子墙倒众人推,兔死狐悲的凄凉让他一瞬间也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马爱卿,证据确凿。你不要再说了,朕断然不会更改主意了。”羿瑞虚弱地摆摆手,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累了,累得已经想撒手红尘,不再管这里的是是非非,不再想凤汐皇朝的风雨飘摇。他甚至想,黄泉路上有羿景宸陪着他。也就不再孤独了。 “万岁,请收回成命!”马广超“砰砰砰”磕在地上的响头,渐渐荫出了鲜血。 “退下吧。”羿瑞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其实已经感动于儿子的对手还能冒死为他求情,这样以家国为重的大臣少之又少了。 “万岁,失去靖王爷。凤汐国犹如失去了顶梁柱、定海针。臣再次恳请万岁收回成命,否则,臣愿陪靖王爷共赴黄泉。”马广超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他碍于父亲情面不得不为之的不堪行为,在受到羿景宸的惩罚后,才真真正正释怀了。 从他入朝为官的那天起,眼看几个皇子一天天长大,每位王爷的所作所为谁的心里会没数呢? “爱卿果然忠心耿耿。罢了,朕成全你。陪着靖王爷去吧,你的家人,朕必定善待他们。”羿瑞欣慰得笑了,他最心爱的六皇儿黄泉路上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身为父亲,他有私心。 马广超仰天长笑:“叩谢万岁圣恩。” 二十年前的一介探花,主动赴死,称得上感天动地。 在他身后,又有三个勇气不如马大人,但忠心像他一样的大臣跪下了。 “启禀万岁,时辰已到,”刑部主事在羿景夙的暗示下,加快了结这件事的进度了。 “行刑吧。”羿瑞的眼神落在了二皇子的身上,万事由他一人承担吧,骑虎难下的最终结局,只能舍弃一个保全一个,国家的安稳才能有保证。 “领旨。”刑部主事急匆匆走下大殿之外。 寒光闪闪的铡刀之前,跪着并排捆绑的羿景宸和马广超。 “马大人,你这是何苦呢?连累你失去性命,我心不安。”羿景宸深沉的眼眸盯着一个月前自己处置过的手下,心中的感动对于一切。 他的父皇手下,不都是敷衍趋势的佞臣,不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马大人,你陪着我死,马家失去了主心骨,凤汐国失去了,不值得。”羿景宸叹口气,从今往后,他自由了,马大人却是喊冤了。 “王爷,微臣没有别的本事,看人却不会有错,之前微臣错了,如今不能再错了,我知道谁好谁坏。”马大人处于本心的一番话见证了一个忠臣的心意,他心甘情愿去陪死。 一王一臣,惺惺相惜,彼此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全都放下了。两个男人的眼中,没有眼泪,而是在彼此欣赏的微笑中, 带着慰藉对方和知音难求的心声,静静等候着上路的那一刻。 “谢谢你,马大人。”羿景宸说出了此生他心中认为最值得的一句话。 此时,刑部主事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他面带着伪装出的沉痛,一揖到地:“恭迎靖王爷上路。” 随后,他退到了后面,肥胖的大手向下一砍。 行刑的结刽子手各就各位,抬起了手中的铡刀。 寒光闪过之际,一个男子的身影从皇宫高大的围墙上像箭一般直射过来,双掌硬挺挺己断了铡刀。 来人落地之后,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在刑部主事面前晃动一下:“免死金牌,刑部的这位大人,你还不跪下么?” “免死金牌?不可能,你骗人!”刑部主事慌乱中嘶吼着。 “怎么,不相信?你是准备要用你整个家族的项上人头来试试真假?”来人讥笑着。 笑话,整个皇宫内院除了马广超之外,谁敢以死来试真假? 随着他的到来,又有两道身影越过围墙飘到了羿景宸的身边,他们显然是守卫者。 “你何苦呢?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了么?”羿景宸叹口气,这块免死金牌的现世,必将引起血雨腥风,天下大乱。 顾珺竹微微一笑。雍容的脸上带着一丝的调侃:“你不是让我带你回师门么?”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经走向了大殿。 羿景夙在众朝臣的簇拥下,俨然君临天下的姿态了。他傲然挺立,眼神秒杀一切。 他的父皇、他的君王,在他眼里,已经入浮沉一般了。 整个天下,是他羿景夙的了。 “启禀万岁,小民有一样东西,不知能否如得了万岁的法眼?”顾珺竹雍容的面庞一如既往。 越是危险他越是从容。越是从容他越是无所谓。 君王的天下对于他如钱财,兄弟的命与他如自己的命。 “万岁,”张之用结果东西的手战战兢兢。他这一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恐慌过。 一个流传了近二百年的传说,第一次显现了。 传说中的免死金牌,他仅仅在凤汐皇朝的史志中见过,一个雕刻有凤凰图像的玉佩。在曾经在皇宫中出现的男子手中。 羿景夙惊呆了。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出现了,后果是他前功尽弃。 羿瑞开心的笑了,他也从没见过的东西出现了,后果是他如愿以偿了。 从心底里,他最珍惜的是羿景宸的命。从道理上,他无可奈何保全的是凤汐国的命。 “来人,立刻放了靖王爷。”羿瑞的命令从没这么朗利爽快过:“还有马大人。” 张之用作为皇帝的贴身近臣,没有比他更能理解羿瑞的心里。 万岁的话音没落。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大殿的门口了。 “本王问你,你这块免死金牌哪里来的?”羿景夙不甘心这样的失败。 这样的失败等于彻底撕裂了他和亲兄弟的脸面。父皇对他的态度以后会变,母妃对他的态度也许会保持中立,但太后那里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在质疑这块免死金牌的真伪中力挽狂澜。 但是,他还有最低底线羿景夙的眼神看向了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大臣。 那个大臣会意后,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悄悄消失了。 “小人奉隐龙谷谷主指令,将靖王爷的免死金牌物归原主。”顾珺竹的低调无人能比,他不介意自己的地位和众人对他的看法,他只要能救了羿景宸就行。 羿景夙发现,自己的质疑毫无意义,他的父皇已经认定了免死金牌的真实性和合法性。 不一会功夫,羿景宸和马广超已经被卸去解锁,迈着轻盈的脚步,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回来了。 “儿臣感谢父皇不杀之恩。”羿景宸叩拜在地。 “王儿,你有列祖列宗的庇护,为父只是遵从先人意愿罢了。”羿瑞兴奋的话语有了些随意,从他嘴里说出为父这句话,在他继承皇位之后再也没有过。 马广超是最稀里糊涂的一个人。 他报了必死的决心,又有了必生的机会。 这一正一反阴阳相隔的待遇,他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了。 大殿之上,和他一起下跪的三个人,和其余极力弹劾、上奏的三品以上大臣的脸色天壤之别。 羿景夙称帝,他们是拥立新帝的功臣;羿景宸称帝,他们极有可能是逆臣,满门抄斩了。 “隐龙谷谷主可好?”羿瑞的精神劲在不知不觉中提起来了,他几个月来今晚第一次这样兴致勃勃。 “回禀万岁,谷主很好,他嘱咐小民禀告万岁,隐龙谷誓保万岁江山永固。”顾珺竹的话别有用意,他明明白白告诉羿景夙和羿景宸,二皇子别嚣张,六皇子别气馁,隐龙谷是六皇子的坚强后盾。 羿景夙的脸色变得死灰一般,从免死金牌的出现,他隐隐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现在的他,只能等着乾东国的援助了。 “靖王回府吧,朕也累了,今天的事情纯属二皇子的一片忠贞之心,所有的大臣也都是为了凤汐皇朝,大家的一片丹心可鉴,朕深感欣慰,都退下吧。”羿瑞的慈祥的笑着,他扫视众大臣的眼神中包含宽慰和喜悦。 可是今天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边缘了。 进一步,羿景宸不愿意;退一步,羿景夙不愿意,还有一个当面和稀泥,背后残酷的万岁,夹缝中求生存,未来的日子就是放在铁锅里被炒的蚂蚁。 “师兄,你拿出免死金牌,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甚至会连带你的家人。”羿景宸极少管顾珺竹叫师兄,他们两人之间吊儿郎当的相对更为自在。 “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想弄垮我的家不是那么容易。”顾珺竹这点把握还是有的,隐龙谷不是吃素的。 洛邑县城的顾家,已经有了隐龙谷的层层保护。 “六王爷,不仅如此,今天还会有你意想不到的。”顾珺竹手里扔着一块不知在哪里捡的石子,一起一落之间,根本看不出刚才的狂风暴雨。 说话之间,两人的快马已经疾驶到了靖王府。 翻身下马,早有极影的人在王府门口守候。 两人急匆匆走进王府,直奔羿景宸的书房。 远远望去,书房里亮着蜡烛。 “谁在哪里?”羿景宸诧异,他的书房除了顾珺竹能自由出入外,再也没人有胆量不经禀报随意进入。 顾珺竹笑了笑,没有接话。 废话,刚才他已经提示过了,看来狐狸一样的羿景宸根本没有过脑子。 羿景宸夹带着主人的威风,“哐当”一声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在里面,围着桌子,坐着两女一男。 男的,正是分手不久的南之秀,女的,却吓了羿景宸一跳。 一个是凌烟,一个是凌雨。 一见羿景宸进门,凌烟冲着凌雨使了一个眼色。 凌雨犹豫片刻,终于鼓足了勇气,落落大方迎着羿景宸走过来:“六王爷,我们想来帮你。” 当日从崔城回到京城之后,羿景宸和顾珺竹并没有让凌家人再回洛邑,而是在京郊属于羿景宸的一个院落,安置凌家人住下了。 “对啊,靖王爷,虽然你不喜欢我,我妹妹的心意是真诚的。”凌烟虚伪地随口那么一说,有顾珺竹在,她的地位比泰山还要稳固。 “还有我,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虽然是乾东国的皇子,但如今的处境和你一样,我希望咱们联手,扫除背后的隐患,重建一个和平安定的天下。”南之秀的动机和出发点更直白,他不需要矫情地隐瞒自己的观点。 “所以,我们如今可以结成五人同盟,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努力。”凌烟一锤定音。 “凌雨,你不怕失败后我的身份和地位给你带来生命之忧?你不怕我成功后背信弃义喜新厌旧?你不怕我不管成功与否都可能给你带来的伤害?”羿景宸严肃的眼睛直直盯着凌雨。 “大姐说过这样一句话,倾心相爱的人首先要能同甘共苦,我不能在你困难的时候离开,在你富贵的时候出现,就是你身上的一直虱子,在你最瘦弱的时候,我的存在才能更有分量。”凌雨一字一句如实的回答着。 凌烟在一边那个咬牙,自己的这个傻妹妹怎么这么实诚呢!前面的话说了就好,连后面虱子之类的话都一字不落的叙述出来,诚心暴漏她的刻薄啊! 羿景宸摇摇头,嘿嘿一笑:“师兄,你家媳妇当真这么有学问?连虱子都说的如此出类拔萃,高人啊。” “我为她自豪!”顾珺竹拉过凌烟,从后面握住了她的双肩,一对玉人珠联璧合,神采奕奕。 “我也为凌雨自豪。”羿景宸用同样的姿势站在了凌雨身后,一对姐妹花迷倒了凤汐国最出众的两个男子。 “五人同盟我落单,悲凉的我只有为我自己自豪了。”南之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了一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狼烟四起 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当顾珺竹从天而降的时候,羿景宸的心态发生了人生最重大的一次转折。⊥頂點小說,www23 “从今天开始,我不仅要为了我自己的生命抗争,也要为你们的生命抗争。”站在凌雨背后的羿景宸,自从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索时,他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了,他的未来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了。 他捆绑着一群至亲至爱的人。 “羿大哥,”凌雨娇憨如面对邻家哥哥的叫法,震撼了羿景宸的灵魂。 他拉着凌雨到了桌子边,顾珺竹拉着凌烟也做到了桌子边,连同刚才就已经坐下的南之秀,五个精英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 凌烟最鬼头,她负责协调一切,尤其要多干一些冒烟花、听炮声的事情。 凌雨最踏实,她负责监督落实一切,沟通有无。 羿景宸和顾珺竹手里都有一支神秘的力量,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南之秀最自由,负责里应外合,重点阻止乾东国和凤汐国的暗中勾结。 “靖王爷,大敌当前、危在旦夕,希望你不要再妇人之仁,拖我们下水。”凌烟早就看穿了羿景宸的本质,事先的提示比事后的后悔强百倍千倍。 羿景宸沉默了。 次日清晨,抬头看天的人们没能如愿见到昨天的太阳,黑压压的乌云已经给到大地蒙上了层阴暗的幕布。 吃过早膳的羿景宸接到了郑贵妃的口谕,让他即刻入宫。 从靖王府到郑贵妃新近搬入的凤仪宫。时间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可羿景宸走了一个时辰还多,他相信母妃已经听说昨晚的事情了。今早紧急召见他,二哥羿景夙肯定会在场。 凤仪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郑贵妃还没有接到正式的后宫碟牌,但在羿景文的母妃自杀后,羿瑞下旨让她搬进了这里,在 事实上宣布了她皇后的地位,郑贵妃成了羿瑞唯一一任病逝的皇后后。堪当此任的第二位女人。 皇宫中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她有两个天资聪颖、精明强干的儿子,她也二十几年以此为荣。 荣到尽头,郑贵妃开始品尝李贵妃已经品尝过的苦口了。 凤仪宫的正殿内。一张摆满各色点心和水果的桌子边,郑贵妃愁容满面,右手托腮,一双红肿的眼睛迷茫地看着门口。 昨晚。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可今天一早,从她一进宫就跟在她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悄悄禀报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 以前的几十年,郑贵妃的依靠是羿瑞,可她爱羿瑞的心仅仅是她生活的一小部分。现在的郑贵妃,已经开始以自己的喜好为生活的重心了,她甚至基本上可以不用再看太后的眼色了。 羿瑞的病拖一天是一天,在她心中早就变得无所谓。即便是他晏驾了,她顶多会流下几滴悲伤的眼泪。然后就会在儿子的天子之尊中享受自己母仪天下的荣耀。 这份得意在乌云密布的今天早晨彻底被打碎了。 “母妃,”郑贵妃的演变响起了羿景宸的声音。 此时的大殿内,只有母子两人。 “宸儿,坐,”郑贵妃病怏怏的脸上,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娘,您怎么了?”羿景宸已经将自己调整到了正常状态,像平时的撒娇一样,完全忽略了母亲和自己的身份。 郑贵妃一把抱住儿子的双臂,母亲的头扎进了儿子的前胸,再也忍不住的呜咽了。 “娘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没人能质疑郑贵妃的真情流露,她的哭声像黑夜中的闪电划破天宇,直接刺进了羿景宸破碎的心脏。 “娘,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羿景宸慢慢地跪在母亲的面前,刚才还是母亲依靠的他,此时又把自己的头颅靠在了母亲的腿上。 “娘该怎么办?”郑贵妃啜泣着,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手心手背,哪面她都无法割舍。你死我活,她已无法制止。 “娘,您安心后宫的生活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操心了。”羿景宸抬手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心痛地看着从小为他们的生死存亡操透了心的母亲。 皇宫就像树林,他们就是猎物,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脚下有没有挖好的陷阱和设下的铁夹。 他们的母亲郑贵妃,在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和智慧,保护他们长大之后,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自相残杀。 一幕典型的人间悲剧。 “母妃,孩儿来了。”门口,传来羿景夙平淡的声音,他像往常一样的自然自在,全无刀,亲兄弟剑相向之后的慌乱和尴尬。 “你们都坐下吧,”郑贵妃擦干脸上的泪水,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围着一张桌子,母子三人各怀心中事,彼此之间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界限。 “母妃,昨晚的事,儿臣尽了全力保奏六弟,可父皇一点也不吐口,儿臣是在无能为力。”面带闪闪泪光的羿景夙站起身,惭愧地对跪在了郑贵妃面前。 “是啊,娘,二皇兄尽力了,您就别再担心了,事情都过去了。”羿景宸一如既往地展现出他在郑贵妃面前永恒的招牌动作,笑。 况且,羿景宸哼唧了几下:“况且,我们兄弟情深,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呢?” 整个上午的时间,羿景宸话不多说、水不多喝,时时处处为郑贵妃圆场。 午饭后,兄弟两人一同告别郑贵妃,走出凤仪宫。 “六弟,你别多想。为兄真的没有办法。我会彻查此事的。”羿景夙站在羿景宸五尺之外的地方,一脸的和善。 “幸亏现在只有我们兄弟两人了,要是还有四五个的话。你岂不累死了。”羿景宸已经透心凉的心又有了调侃的活力。 他看透了平王、自己的亲二哥,丝毫没有悔改和忏悔的意思,他把自己当成了菜板的鱼。 “靖王此言诧异,我不过在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羿景夙冷冷的回答。 他不喜欢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喜欢,因为他的存在。成长过程中的自己在太后、父皇面前的荣宠失去了一半。 当他第一次意识到皇帝在这个世间存在的独一无二的含义后,实际上身为长子的他每天面对的都是六弟的威胁。 越长越大,他耳边就充斥越来越多对羿景宸的赞叹声。看到围在羿景宸身边的朝臣、侠士眼中的热切期盼。 终于在他十八岁寿辰到来的那天,他读懂了父皇眼中的意思,他自认为自己仅剩一半的荣宠也全没了。 那天,父皇在赏赐了他礼物后。顺便赏了羿景宸一枚小小的印章。 当时大家都用文武双全来赞扬羿景宸。只有他知道,那枚印章的外形和指挥“极影”的“星月之晖”印章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一半。 “极影”是凤汐国最神秘的队伍,超然存在于黑白两道之外,认物不认人,“星月之晖”是唯一能调遣它的证物,历来只在皇帝手中出现过。 羿景夙之所以知道,是他有一次随着母妃觐见父皇的时候。郑贵妃突然有急事离开了,他独自一人躲在桌子下玩耍的时候。听见羿瑞和张之用的交谈时偶尔知道、看到的。 当他稚嫩的眼睛从桌子腿见看见父皇手中举起的“星月之晖”时,就再也忘不了这枚朱红色的印章了。 从那以后,他心里产生了抵触羿景宸的念头,并且在日积月累之后演变成了再也无法忍受的生死之争。 “平王爷,走好,光天化日之下小心撞鬼。”羿景宸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狐狸的笑容,在羿景夙心头狠狠地扎了一刀。 两个人的公开决裂,意味着一场新的厮杀的开始。 羿景宸的靖王府,现在是五人当家,张晋和顾尘儿成了所有人使唤的最佳人选。 “张大哥,麻烦你把跟靖王所有有联系的店家商铺的名单和账目给我。”凌烟要从陷害羿景宸的账目入手,剥去画皮,还原本相。 “顾小哥,麻烦你把这些账本搬到书房里去,我要一本一本的看。”审账的工序已经从指挥着那里传到了实施着凌雨的手里。 两天后,凌烟和凌雨发现,和“广发”米行相似的,表面上和羿景宸有生意来往的店铺都有两套账目,柜台账目上显现的是羿景宸,暗室账目上显现的手机羿景夙。 在洛邑县城粮仓被毁后,天下一半以上的粮食实际上已经掌握在了羿景夙手中。也就是说,他用虚假的账目把注意力引到了羿景宸身上,制造了羿景宸防放火焚烧粮食的假证。 “我得到了情报是,羿景夙四处调兵,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动武了。这种状况很可怕,一旦战争发生,我们没有粮食供给。”顾珺竹坐在桌子上,向站在他周围的四个人解释,隐龙谷的消息渠道天下无人可比。 “他这些年的精心部署很多我都不知道。”羿景宸长叹一声,“极影”的报告让他终于体会到了自己软弱的后果。 “乾东国目前主战派占据了上风,我父皇还在观察局势。”南之秀看着手中的信笺说。 “我们当务之急必须要筹措到足够的粮食。”羿景宸下定了开战的决心。 “我记得祖父的书房内有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个传说,说凤汐国有一个隐藏的粮仓,以备不时之需,不知是真是假。”凌雨已经趴在了窗台上,看着花园里的假山,那座假山的形状就像一个藏宝的山包。 “是啊,凌大人说过,地图在一副牡丹图内,可惜遗失了。”羿景宸长叹一口气,老天为什么不帮他呢! “所以我见到牡丹图就想买,可惜没银子啊。”凌烟还在懊悔。 “不过,”她又笑了:“失之东隅,许大哥又送我一副牡丹图。”她得意洋洋地说,已经忘掉了这句话直接刺激到的人是顾珺竹。 “什么样的牡丹图,我送你一百副,把那副给我烧了。”顾珺竹的雍容在对凌烟确定心意之后,就变得没有下限了。 “少来,那副富贵牡丹图我不知道有多喜欢,才不给你呢。”凌烟白着眼,不甩他的样子。 “我在‘状元红’看见的也是富贵牡丹图。”羿景宸无心的跟了一句。 “羿大哥在‘状元红’看见的,许大哥应该也是从洛邑县城带出来的,大姐你拿出来看看会不会一副呢?”凌雨的实心眼让她在思考问题时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凌雨你是福尔摩斯么?”凌烟断片了。 “福尔摩斯是谁?”顾珺竹警惕了。 “是,是,”凌烟头上冒汗,她恨不得缝住自己的嘴。 “到底是谁?”顾珺竹毫不放松,对于类似男子的所有名字,都已经成了他最提防的东西。 “凌家以前的两个小厮,最爱互相拆台,时间一长,家里什么事都能猜出来。”。凌烟煞有其事的胡诌着,反正顾珺竹无处对质。 “你俩烦不烦?大敌当前专注点好不好?”凌雨这句话一出口,惊呆了剩下的四个人,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 “所以呢?”凌烟楞楞地追问着。 “所以,你回头把那副画拿来,让羿大哥验证一下。”凌雨转眼间变成了现场总指挥。 “王爷,不好了,”张晋急匆匆跑进来,回禀着刚刚接到的消息:“乾东国的军队又攻占了两座城池。” “凤汐国的军队毫无战斗力么?”凌雨追问着。 “不是,据说接到了不抵抗的命令。”张晋回答。 “南大哥,乾东国最险要的边塞是哪里?”凌雨转头看向南之秀。 “崔城东面的伊平,地下铁矿丰富,是我国兵器的主要产地。”南之秀对自己的领土了若指掌。 “张晋,拿我兵符,派镇北将军王大佑攻打伊平。”羿景宸手里只剩下三只绝对效忠于他的军队,镇北将军是其中的一个。 “南之秀,你曾经和我签过一个东西,买卖可以用粮食代替银子。”顾珺竹没有忘记当初自己留下的一手好牌。 “顾珺竹,我现在和你没有生意往来。”南之秀不是一支听话温顺的雄狮。 “我没有,他有,我代替他。”顾珺竹的下巴指向羿景宸。 “什么?”南之秀隐隐藏到了。 “分疆而治,和平共处。”顾珺竹稳稳说出八个字。 羿景宸在一边点点头。 南之秀明白现在和羿景宸联手,是降低损失,减少伤亡,迅速恢复秩序的最佳办法,他冲着羿景宸也点点头。 “还有,效忠于您的三位封疆大臣被暗杀了。”张晋报告的这个消息,就是那晚羿景夙暗示手下大臣的含义,他在形势未能如常所愿的时候,先下杀手了。 “顾尘儿,你去张晋那里拿了名单,叫他们把靖王爷所有的手下给我保护好,谁出事谁拿命来抵偿。”顾珺竹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扔给顾尘儿。 “还有,大姐,把你和凌弘的宝贝交出来吧。”凌雨笑吟吟地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今晚别走 “姐姐,你的宝贝拿不拿出来?”凌雨的眼神别有所指。+頂點小說,www23 “我的宝贝为什么要拿出来?凤汐国没有给我金山银山,我没责任和义务。但如果是你凌二小姐的私人请求,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凌烟两手食指相顶,压在自己红艳艳的嘴唇上,百无聊赖的玩耍着。 凌烟不是故意为难妹妹,她要借此为妹妹在羿景宸面前取得高分数。 顾珺竹在一边笑而不语,羿景宸不明真相。 “好,我求你给我。”凌雨的爽快较之凌烟的狡猾,更过显现在表面,她要表达的意思往往会当面说的一清二楚。 “靖王爷记得欠凌烟和我一个大大的人情。”顾珺竹挤了一下眼睛,清秀消瘦的脸上带着坏笑。 “你们再说什么?”羿景宸狐疑地问。 “我在和南之秀经营米行的时候,和凌弘也开了一个米行,我们没有银子,但用承兑的办法,提高一成米价,手里拿到了不少米行的订单,可以随时购买。”凌烟抬头看向羿景宸。 “所以我们现在的粮饷有了三个渠道,一是从南之秀那里拿;二是凌烟凌弘手里的存货,三是那个神秘未知的粮仓。”顾珺竹不再啰嗦,直截了当问羿景宸:“这样的话,你有把握么?” “凌雨,把赌注下在一个未知的人身上,值得么?”羿景宸没有回答顾珺竹,转而面向凌雨。 乱世之时。不讲任何条件,毫不犹豫拿出家当来支持一个没有完全把握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你有权有势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我手里的东西。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倾囊相助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让你知道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家人和朋友存在的理由里,这是最重要的一项。” “还有拆东墙补西墙这一项。”凌烟贫嘴的本事不次于平日里的羿景宸。 “增加胳膊肘朝外拐这一项。”顾珺竹煞有其事地补充着。 “姐夫换做你你会不会为我姐姐做这一切呢?”凌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顾珺竹。 顾珺竹默默地点点头。 “关键是我是你姐夫而羿景宸不见得是我连襟。”顾珺竹故意揭短。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羿景宸,除了凌雨除外。 “姐夫,他是你朋友。就这一条可以么?”凌雨坦荡的脸上挂着诚恳。 “可以。”顾珺竹赞赏的表情溢于言,他对凌雨的欣赏快要赶上凌烟了。 “够了你们,虐我别用这种方式。我嫉妒。”南之秀啪的一声把茶杯倒扣在桌子上。 “去去去,你有什么资格说,等你君临天下的时候,后宫三千佳丽。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顾珺竹不客气地踹了一下南之秀的小腿。 男人的本色。在女人面前是一回事,在男人面前又是一回事。 “啊,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啊,”南之秀嘴上夸着顾珺竹,眼睛却看向了凌烟。 凌烟虽然从来没在他们存在的公开场合说过一夫一妻的话,南之秀相信凌烟绝不是委屈自己的女子。 顾珺竹也察觉自己失言了,他立刻闭上嘴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动。 出乎所有人意料,凌烟笑嘻嘻走到顾珺竹身边。把脑袋撒娇地贴在顾珺竹的肩膀上:“南大王爷,小女子是嫁鸡随鸡。一切都是我家相公说了算。” 顾珺竹的头侧向了她,无限宠溺的笑容里带着只有他俩才能看得出的巴结和检讨。 “好了,别开玩笑了,我们是不是该分头干什么了。”凌雨在一边催促着,她搞不明白事情如此紧急,这几个人还有心情相互调侃逗乐。 “不得了,羿景宸他日你我同为君王,我去哪里找到一个像凌雨这样的皇后,但就这一点,我就赢不了你。”南之秀拍拍脑门,感慨万千。 他的王府之内已经有了一正三侧四位王妃,都是世家贵族政策联姻,都说得上端庄贤淑,可惜没有一个像凌雨这样旺夫的好帮手。 “所以千万别和我起冲突,凤汐国有凌雨在,固若金汤。”羿景宸自豪地回答。 “好,我马上回乾东国,相信我,乾东国永远不会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南之秀临走之前还不忘指着顾珺竹放下狠话:“好好对凌烟,否则我倾乾东国举国之力,也要把她抢回去。” “咦,我好怕,快点滚回去吧,好走不送了啊。”顾珺竹顺势拿起身边桌子上的一块点心,砸向南之秀的嘴。 南之秀暧昧一笑,伸手接住点心,转身献给了凌烟:“美人,临行前送给你的礼物,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滚!”顾珺竹怒不可遏,颜色大变,拿他的东西又当着他的面献媚凌烟的人,直接把他当成傻瓜啊! “走了,”戏弄完顾珺竹,南之秀离开了京城,星驰电掣,赶往乾东国都城查尔汗。 羿景宸冲着顾珺竹点了一下头。 顾珺竹扭头对凌烟说:“丫头,你先和凌雨回去收拾一下,咱们要回洛邑县城一趟,我稍后就到。” 说完话,顾珺竹和羿景宸走出屋子,径直走到后院书房内。 这件屋子里,极影、隐龙谷的人和张晋、顾尘儿已经等候在此了。 “镇南将军已经去了崔城,守卫京畿和皇宫军队的统领是我的人,暂时京城不会乱,羿景夙若要发难,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在京城之内直接杀了我,要做到这点不容易;再就是以清君侧为借口在外面发兵,之所以烧掉粮饷,怕是要和我打持久战了。”羿景宸担心的是国内发生战乱,黎民百姓就要遭难了。 简宣。传令隐龙谷上上下下,见到靖王爷的令牌如同见到隐龙谷的令牌一样,违令者斩。”简宣。郝简宣,隐龙谷谷主澜之君的贴身侍卫,顾珺竹把隐龙谷交的权利放手给了羿景宸。 “王青,传令‘极影’上上下下,见到隐龙谷的令牌如同见到极影的令牌一样,万事照办,违令者斩。”投之以李报之以桃。羿景宸毫不犹豫把属于自己的最彪悍的一支力量放心地交给了顾珺竹。 如同他们师兄弟之间过命的情感,天下最神秘最强大的两支力量融为一体,组成了联合阵线。 “张晋。盯住京城,不能出现任何风吹草动。”羿景宸最担忧的是京城,只要京城不发生变故,凤汐国就稳如磐石。 “简宣。从即日起。‘隐龙谷’所有情报均一式两份,一份直接呈送靖王爷。”顾珺竹的用意很明显,京城之外的动向“隐龙谷”替羿景宸打探。 “你们都退下吧。”羿景宸冲着四个人摆摆头。 “师兄,你的身份神秘的已经出乎我所知和我的意料了,大小姐知道么?”顾珺竹直接坐在了桌子上。 “那个丫头不比你笨,早就怀疑我了,一直在追问我有没有什么地方隐瞒她。”顾珺竹知道凌烟的怀疑,只是还没有明白答复她。 你没觉得她也很奇怪么?说真的。以她的资历和家世,她不应该那么。”羿景宸梗着脖子,想着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她懂得太多、会的太多,多到诡异可怕,是么?”顾珺竹干脆跳到桌子上,盘腿坐下。 “对,幸亏她没有和你反目成仇,否则有你受的。”羿景宸指着窗外的小鸟:“看看,你的媒婆来了。” “那你就还不了解她,要是和我反目成仇,她只会干脆的不搭理我,不会白白把她的时间和精力耗在我身上,干些什么寻仇、报复的事情,她不会落井下石,”顾珺竹早就看透了凌烟,有好几次她甚至在自己已经和她分手之后,主动收集证据帮助了他。 比凌烟美的人很多,比凌家有权有势的人很多,比凌烟听话的人更多,但能像凌烟这样不计前嫌,认理不认人的女人,危险时刻能帮他的人,怕是只有凌烟了。 “你可以这样形容我们,天地夫妻,倾轧无限。”顾珺竹的话音刚落,身影已经从窗户飞了出去,留给羿景宸一句让他跺脚的话:“你家的鹩哥送我了,我要用这个媒婆逗我家丫头笑。” 羿景宸的王府中只有一只鹩哥,是外族首领在羿瑞五十岁生辰时进奉的,和中原的鹩哥不一样,那只鹩哥毛色黑白相间,尤其喜欢美女,被宫人私下成为“花花公子。” 一年前,羿瑞把它赏给了羿景宸。 “什么媒婆,是花花公子,它会从你身边抢走你家那个刁钻的丫头的。”羿景宸不客气地回送了一句。 “一只鸟就想收买我?”凌烟靠坐在床头,手举一本古书,眼睛看都不看顾珺竹。 “我不是鸟,我是花花公子,我是花花公子。”那只黑白相间的鹩哥在鸟笼中生气地争辩着,它对新主人对它的轻视感到愤怒。 “哈哈,这就是愤怒的小鸟啊!”凌烟想起了风靡一时的游戏,眼中立即闪现出兴奋雀跃的光彩。 “给我,”这下根本不用顾珺竹再推荐了,凌烟一把抢过鸟笼,放在自己的腿上。 宝贝,你叫什么?”凌烟凑上脑袋,轻轻地问。 “花花公子,花花公子。”那个鹩哥扇着翅膀,冲着美女搔首弄姿。 “是么?本美女最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了,来,”凌烟打开笼子门,伸手等着花花公子出来。 凌烟的手没有接到花花公子,那只可怜的小鸟中途被顾珺竹的大手捏住了。 顾珺竹回想起羿景宸的话,那个乌鸦嘴怎么这么邪门的事情都能猜中。 天下所有的花花公子心意相通么? “丫头,我现在很不爽,第一我不喜欢你叫它宝贝,第二我不喜欢你跟它勾勾搭搭的。”顾珺竹咬着牙,眼里喷火,使劲的手捏的那只可怜的花花公子伸着脖子嘎嘎叫,对自己是否还有命享受花花命担忧万分。 “我跟它勾搭你就不爽,你跟别人勾搭我可是很爽,从没嫉妒过、阻止过。”凌烟使劲掰开顾珺竹的手,救出那只可怜的无辜鹩哥。 “哼,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顾珺竹偏身坐在床边,抱住凌烟。 “你身上秘密太多,多到我如果不知道的话,不知该怎样走下一步。”凌烟的心思不是在探秘,而是希望在全面了解他之后,才能配合他的行动,步调一致。 “你想知道什么?”顾珺竹抵着凌烟的肩膀,闻着从她领口散发出的馨香。 “你和隐龙谷有什么关系?”凌烟的头一歪,散发着桂花香气的贴在了顾珺竹的头上。 “先说说你知道什么?”顾珺竹轻哼一声,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凌烟的鼻子。 “我进‘玲珑阁’是第一次,招工的告示、你的出现、顾大老板在店内的恭候,前后衔接的太顺利了。”凌烟的记性很好,很久前的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之后在县太爷门前,我看见了你的身影,消失后澜之君立即出现了。”顾珺竹叹口气,做贼果然要时时处处做好堤防,有心人到处都是。 “对,我就是澜之君。”顾珺竹挫败地低下头,他人生的经历中从没有过这样的失败,被身边的女人认出自己的隐藏身份。 “这些都是其次,”凌烟抬起一手,挑了顾珺竹的下巴,温柔的眼睛直视着顾珺竹:“澜之君的眼神让我太熟悉,县衙门口你从面具后流露的眼神,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神一样。最大的漏洞是,有一次你们同时出现的时候,澜之君的眼神前后差距很大,我那时就知道那个澜之君是别人假扮的。” “我以为能骗过你呢。”顾珺竹闭上眼睛:“我能收回那时的眼神么?” “为什么?”凌烟问。 “你知道的越多对我越不利,我不想让你整天提心吊胆。”顾珺竹了解凌烟的个性,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主动惹事,很独立却不好战。 “那你不该从一开始惹我,抢走我家的人我为什么要让你好过呢?”凌烟一把推倒顾珺竹,自己大大咧咧趴在他的胸前,听他胸口传出的“砰砰砰”的有力心跳声。 “我该怎么办?”顾珺竹抚摸着凌烟的秀发,轻声问。 “用你的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报答我。”凌烟说出的话总能让顾珺竹忍俊不禁,这个丫头从来不在乎脸皮的薄厚,说出的话有时候真的很,很厚颜无耻。 “你这是逼婚么?”顾珺竹反问。 “我已经求了好几次了,都不管用,要不我去找南之秀得了。”凌烟支起胳膊抬起头。 “别刺激我,再说这些我今晚不走了。”顾珺竹吓唬着凌烟。 “没问题,不走就不走,反正床够大。”凌烟打量了一下他们躺在身下的床。 红木打制的木床古色古香,在昏暗的烛光下还真有些洞房花烛夜的喜庆色调。 “真的?”顾珺竹小心的问,他要相信凌烟的话就太天真了。 “当然是真的,我请求顾珺竹今晚别走了。”凌烟举起白皙的小手,对天发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包卿满意 啊!请求顾珺竹别走! 耳边传来的天籁之音,瞬间醉了顾珺竹的大脑。∈↗頂點小說,www23他双眼一闭,手臂一抬,交叉放在头后,惬意地靠在了枕头上。 “暖玉在怀,肤如羊脂、兰熏桂馥、幽韵撩人。”顾珺竹呐呐自语说出的只有这四个字,越来越低的磁性撩人的语调在寂静的内室带着回音,飘荡在两个人的耳边,比迷药还迷人。 “想听我唱歌么?”凌烟在床的另一头坐下了,她屈起双膝,双臂环住膝盖,话音落后把整个脑袋扎在了双臂中。 她是怎么了?一开始的气氛明明是紧张刺激的,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春心萌动?一往情深? “不想。”顾珺竹断然否决了。 “为什么?”凌烟还是鸵鸟一样的存在。 “你在别人面前唱过,我只想看你没有给别人看过的。”顾珺竹又闭上了眼,心里溢满暖暖的感觉。 “切,醋坛子。”凌烟撇撇嘴,抬起一只手拿起身边的一个抱枕扔向顾珺竹。 “为什么不是你?”顾珺竹尽管还是闭着眼,并不妨碍他准确接住了抱枕,直接搂在了怀里,嘴唇迅速在上面沾了一下。 “我来了,”凌烟表面的抱怨根本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欢喜,她从自己身边又抓起一个抱枕,效仿顾珺竹的样子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然后轻飘飘的又扔向了自己对面的男子。 这回凌烟没能如愿,她扔出的抱枕在空中被一个结实的东西狠狠地撞到了床下。顾珺竹的身体代替了抱枕又回到了她的怀里。 “丫头,你犯了很多清规戒律。”顾珺竹严肃地说。 “对啊,这样的女子是要侵猪笼呢还是直接休掉呢?”凌烟做出沉思状。微侧的脸颊若有若无地贴上了顾珺竹的脸。 “直接把她收了,免得祸害别人。”顾珺竹洁白的牙齿轻咬了一下凌烟红润润的脸颊。 “主意不错,那样的话,顾珺竹是不是就是打上了凌氏的标签了呢?”凌烟的手指头在顾珺竹的脑门上写出了一个凌字。 “然后呢?”顾珺竹怡然享受着当前的一切。 “这样的话,如果再出现嘟嘟、糊糊、露露之类的,我就可以咔嚓了!”凌烟写字的手一翻,变成了数掌。直接砍在顾珺竹的脖子上。 顾珺竹拖着唱腔“嗯”了一声,给凌烟下了一个结论:“你又完了,犯了‘七处’。”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凌烟主动靠近了顾珺竹的怀里。 顾珺竹又闭上了眼睛。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这样一个国家,女的像男的一样出去做生意,挣银子,和外人打交道。管理家族。甚至到朝廷里面当官,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遵守的规矩。”比较古代,凌烟喜欢的还是现代的独立、自由和平等。 “那里的女子是不是可以随意和男子交往呢?如果是的话,禁止你去那里。”顾珺竹简直是一只九头鸟,他的心思在接受领会一个问题的时候马上可以联系到自己想要说的事情上。 “是啊,你要是去那里怕是不会习惯的,那里不可以随便杀人放火、不可以一夫多妻、不可以皇帝专权、不可以…”凌烟对比着双方的差距。 “男女可以随意接触、交往,甚至亲密是么?”顾珺竹打断了凌烟。他早就从凌烟的言行举止中总结出了她异同常人的习惯和特点。 凌烟无声地笑了笑,点头表示认同。 “那么这一刻。我想和你在这里当那里的人。”顾珺竹突然间捧住了凌烟的脸,灼热的眼神火辣辣看向凌烟。 “怕不怕?”顾珺竹轻轻问。 “会不会吓住你?”凌烟轻轻地回答。 两个人凝视片刻,慢慢地抵住额头,轻轻地笑了。 夜色越来越深,室内的温度越来越炙热。两人的眼神越来越迷离。 凌烟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喵”窗外响起一声弱弱的猫叫声。 凌烟恍惚中感觉顾珺竹的脸在贴近她的时候停顿了。 “喵”同样的猫叫声再次响起。 顾珺竹长叹一口气,憋了半天才喘出了下一口气,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凌烟已经火热火红的脸颊。 “对不起。”顾珺竹狠狠地把凌烟搂紧怀里,在她的头顶吻了一下。 然后,在凌烟楞楞的眼神中下了床,穿上软底鞋,走向门口。 “你,”凌烟明白过来后,指着顾珺竹的背影紧紧犹豫了一下,就爆发出了震天的笑声:“哈哈哈!” “不许笑!”顾珺竹在走出房门的时候扭头瞪了一下凌烟,依然绯红脸上略带着一丝的狰狞。 “哈哈哈,”凌烟已经笑得躺在床上打滚了。 房门外,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垂手恭候在那里。 “什么事?”顾珺竹从他的衣着上可以看出他是“极影”的人。 “靖王爷请您去书房。”来人低声回禀。 “找死!”顾珺竹心里骂了一声,这个臭小子偏偏在他最紧要的关头打断了他的的好事,足以让他痛哭一辈子。 骂归骂,顾珺竹知道羿景宸不是轻重不分的人,此时此刻叫他,必定有天大的事情。 烛火通明的书房内,羿景宸焦躁地走来走去,紧皱眉头的脸颊忧虑重重。 “什么事?”顾珺竹一句废话没有,直奔重点。 “父皇派张公公来了。”羿景宸指着身边站着的一个上了岁数的男子。 顾珺竹认识他,羿瑞身边的第一红人张之用。 “见过顾公子。”张之用礼数周全。一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子。 “公公客气了,”顾珺竹还了一礼,并不多问。默默站在了一边。 一介布衣身份的人,他清楚自己在达官贵人眼中的地位,除了在羿景宸跟前随意外,其余的他都泾渭分明。 “顾公子,洒家奉万岁口谕,请顾公子和靖王爷入宫一叙。”张之用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不居功自傲。不自我贬低,遇人处事落落大方,和年轻时的羿瑞很像。 张之用知道羿瑞心里怀疑的是什么。不仅羿瑞怀疑。他作为知晓羿瑞全部底细的贴身奴才,也曾并一直怀疑着顾珺竹的身份。 外形相像,个性相仿,信物相同。这些不容忽视的地方。任谁都无法抹杀。 半个时辰之后,在张之用的悄悄安排下,羿景宸和顾珺竹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宫了。 羿瑞的寝宫内,慢慢病入膏肓的他跟一个月前相比,消瘦了不少,已经变形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往日的俊朗和飘逸,骨瘦如柴、精神萎靡。 “父皇,儿臣来了。您感觉好些没?”羿景宸担心地问,他每次见到羿瑞。都能明显感觉出和前一天的差别,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他父皇的龙体都可以了。 “捱日子罢了,宸儿,你们都坐下吧。”这句话,显然也包含了顾珺竹。 “是。”两个年轻人轻声回答。 此时的羿瑞完全不是以皇上的身份面对跟前两个年轻人,他看向他们的目光只有父亲的心酸和哀怨:“宸儿,原谅爹吧,很多时候,我首先考虑的是江山稳固,社稷长存,父子之情反倒淡化了。” “父皇,为君之道有可为和不可为的,儿臣任何时候听凭父皇差遣,怎会怨恨父皇呢?”羿景宸惶恐地跪在地上,眼里噙着哀痛的泪珠。 “知道就好,他日你若能登大宝,就能体谅父皇的苦衷了。”羿瑞点点头,这个儿子就像女儿,是他贴心的小棉袄。 说完这些话,羿瑞的眼睛转向了顾珺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珺竹了好大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 “之用,拿来。”早就做好准备的张之用双手捧着一个画轴,站到了羿瑞身后。 老皇帝冲着他点点头,张之用小心谨慎地展开了手中的画卷。 这是一幅白描的画卷,图中一个妙龄女子,手中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线条简洁,虚实、疏密对比显著,淡墨勾画,突出了人物的面部轮廓和特征,将女子的慈爱、喜悦和小孩的天真、聪颖表达的淋漓尽致。 “你知道这幅画是谁么?”羿瑞奇怪看着神色略变的顾珺竹。 没人知道,顾珺竹家里也有一副相像的画卷,只不过画中人是他和母亲谢雨涵,背景、神态、布局极其相像。 “草民不知。”顾珺竹赶忙回答,他猜测不出其间的关联,更不敢多说多问什么。 “这是朕的五皇子。”羿瑞一眨不眨的继续盯着顾珺竹。 顾珺竹垂下眼睛,不漏声色地吸了一口气,才在众人前稳住了自己慌乱的心情。 他不敢接话,不敢发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坐在一边的羿景宸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半天才蹦出几个字:“我还有个五哥?” 他指着身边的顾珺竹抽了一口气:“是他?” 羿瑞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片刻,患得患失地说:“朕希望是他,又怕不是他。”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羿景宸的惊讶无人可比,这么重要的事情,母妃没有告诉过他,宫内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二哥羿景夙和他一样闻所未闻,极影没有追查到过,可见这件事当时被隐藏多多好。 “因为当时朕下了封口令,前后有十五人因为这件事被朕棒杀了,从那以后宫内再也没有敢提起了。”羿瑞的手腕不想日常人们看到的那样温和,身为一国之君,他再该狠的时候从来没有软弱过。 “启禀万岁,您怎么断言这图画中的皇子是草民呢?”顾珺竹到了这个时候,逐渐明白母亲坚持送他习武的原因了。 “你手中的凤凰耳环是朕赐给抚养你的娘亲的,整个天下独一无二。还有你手中的免死金牌,是凤汐国建国皇帝赐给他没有当皇帝的另外一个儿子的。”羿瑞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托孤似得讲起了凤汐国只有帝王才知道的一些秘密。 “你和‘隐龙谷’有无瓜葛?”羿瑞问。 顾珺竹无法否决。 “那就更说明一切了。”羿瑞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了。 原来,二百年前,凤汐国开国皇帝羿程海不满前朝昏君昏庸无道,在两个儿子羿鹏、羿粱的协助下,率兵起义造反,用了五年时间统一了如今凤汐国境内大小二十个郡县,建立了独立统一的凤汐国。 羿程海称帝不足两年后,因为身上的旧伤复发,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过世了。 在他去世前,两个感情深厚的儿子相互推辞帝位,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人愿意继承皇位。 羿程海无奈之下,将两个儿子叫到身边,采用抽签的方式,确定一明一暗两个皇帝,明者继承凤汐国的大统,是为文帝,并代代相传。暗着是为武帝,以“隐龙谷”号令江湖,同时赏赐隐龙谷免死金牌一块。 羿程海的想法很明确,文帝、武帝代代相传,彼此互助,历代“极影”的首领均出自“隐龙谷”,效忠、保护文帝。 一旦文帝没有继承人,新任皇上将从隐龙谷的继承人中挑选,反之亦然。 这个秘密已经传承了两百年。 “启禀万岁,这都算不上确切的证据,草民也是后来才去隐龙谷学艺的,并非生在隐龙谷,可能是一种巧合吧。”顾珺竹去隐龙谷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那时的记忆没有含糊不清的地方。 “所以朕也糊涂,你明明方方面面都像朕的儿子,但中间却有对不上的地方。”羿瑞揉着太阳穴,痛苦的表情之之中带着极度的不甘心。 “父皇,五哥的母妃是谁?”羿景宸好奇地问。 “就是你的母妃。”羿瑞温和的一笑。 “儿臣的母妃?那为什么母妃不亲自带大五哥呢?”羿景宸差点跳起来,这不符合常规啊,二哥和自己都是母妃亲在带大的,为什偏偏中间的那个孩子就不能带呢? 是啊,为什么老五就不能让郑贵妃自己带呢? 羿瑞显然动情了,他已经把顾珺竹看成了自己的五儿子,一双干瘦的大手有力抓住了顾珺竹的手:“朕对不起你,当时母后把郑贵妃看成仇敌,处处为难她,就在她生下五皇儿之后,派人把那个可怜的孩子从郑贵妃身边抢走了,交给当时朕的另外一个妃嫔,她的娘家侄女抚养,硬生生把她们母子分开了。” 难怪太后对郑贵妃总是不冷不热的,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出勾心斗角的戏码,夺子之恨不是轻易能消除的隔阂。 “那个妃嫔呢?”羿景宸从来不知道皇宫内还有这个人物的存在,至少在他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在你出生当天,她的寝宫突然失火,事后在里面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首,外面就传言孩子和她都被火烧死了。”羿瑞 一想到那天快要发疯了的自己和被下令隐瞒的郑贵妃,依然心有戚戚。 “既然火场里发现了遗骸,恕小民直言,可能五皇子真的遇害了。”顾珺竹如今更加急于撇清自己和羿家的关系了。 “别急,朕今天叫你们进宫,就是想印证一下。”羿瑞决断地说。 他在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的前提下,已经做好了准备。 羿瑞的话音一落,张之用带着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干净的清水,不由分说开始采集三个人的血样。 不大会的功夫,三个人右手食指指尖的血一次滴入清水中,慢慢地散开了。 “你,你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么?”羿瑞发疯般指着羿景文怒吼。(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戴绿帽子 他是谁的儿子? 这难道是个难懂的问题么?笑话,如果谁说难懂的话,那就是给皇帝老子带了一二十年的绿帽子了。『頂『点『小『说,www23 在场的五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怒气冲天,两个呆若木鸡,两个憋到脸红脖子粗都不敢出气。 犹豫片刻,还是张之用居中起了和稀泥的作用:“万岁千万不能着急,这样的事情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奴才还是把凌姑娘和柴太医带进宫来。” 话音刚落,他就捅捅身边还在呆萌状态的小太监,示意他跟着自己快点溜。 他也偌大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相中一个老实、听话的小兔崽子,但也老实的有点过分了吧,到这个地步了还要自己提示才知道从插着尖刀的坑里爬出来,哎,可悲哎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凌烟和柴建国都穿着太监服,低着头进了羿瑞的寝宫,看见了烛光下三个泥胎般呆坐的人。 这种场面,绝无仅有。 路上,凌烟已经简要听了张之用的介绍,她理解羿瑞的心里,不管处在哪个男人的身上都绝对无法忍受,更何况是皇帝呢! 自从上次跳大神之后,凌烟和柴建国,就成了羿瑞唯二信任的郎中,一切疑难杂症必须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处理才行。 “丫头,柴爱卿,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朕的血液和珺竹不凝也就算了,朕认命了。可是为什么和宸儿的也不凝呢?难道?难道?”下面的话羿瑞不想在重复了,伤害了他身为男人和皇帝的尊严。 柴建国的医道还没有高明到这一步,他想所有人一样。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凌烟。 凌烟轻声一笑:“万岁,这就对了,您以前被误导了,我演示给您看。” 她回过头,让张之用多拿来几个干净的空碗,她要做几个试验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第一次,她用刀尖戳了自己和顾珺竹的手指头。两个人的血各有几滴滴进了碗底,重合在一起。 不一会,两个人的血液凝集了。 “我们会不会是母子或者父女呢?”凌烟挤着眼。调皮地问着周围惊讶的马上就要掉了下巴的人。 第二次,凌烟又把张之用和羿景宸的血液融在一起,再次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她选取了在场除羿瑞、羿景宸之外的任何两个或几个人的血混合在一起,都出现了同样的结果。 在这个过程中。凌烟暗中观察着羿瑞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柔和,也越来越得意。 羿瑞身边的这几个人,谁都知道他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的血凝集了,正好从反面验证了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血,可能不会凝集。 枯燥的讲解和现场演示的区别就在这里,直观的视觉效应给人的刺激更强烈。 “现在,”凌烟看着羿景宸和顾珺竹两人:“轮到你们了。” 她亲自操刀。在羿景宸的食指上一抹,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可怜顾珺竹的手指头已经被挤出了不知几次的血了。他可怜兮兮的脸看向凌烟,做出了在管大人要糖吃的孩子般的可怜像。 这次的演示让羿瑞高度关注,基本上这次的结果已经能证明他的猜测了。 果然,出现了他想要得到的结论,两个人的血液并没有凝集。 “快快快,把朕的血也滴进去。”羿瑞异常兴奋,他发红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病态和不适。 在众人的围观中,羿瑞见到了最终的结果,他们三人的血液从带着温度流出来到放置了一会之后,也只是以为温度和挥发的作用,略微粘稠了一些,并没有出现和其他人相同的凝集现象。 “万岁,您现在开心么?”凌烟表面上恭喜着羿瑞,暗地里只想狠狠去跺顾珺竹的脚丫子。 他怎么?怎么能对她隐瞒如此大的事情呢? 顾珺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不满和仓皇,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看到凌烟比墨汁还要黑的脸色时,他怀疑自己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把那张脸恢复成正常的颜色。 可怕! 顾珺竹一屁股靠坐在了墙根,眼珠呆斜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食指尖上已经凝住了的一滴血迹。 “哈哈哈,”羿瑞从腹腔内发出的洪亮笑声,吓醒了地上的顾珺竹,他从没这样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冲了寝殿大门,又从墙头翻出了皇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两天之后,凌烟带着被羿景宸认出在“状元红”出现过的富贵牡丹图,和顾珺竹一起返回洛邑。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凌宇飞。 他们相信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这幅图里隐藏着一个神秘粮仓的路线图。此外,凌烟还有一个想法,弄清楚顾珺竹的身世之谜。 这个神秘粮仓最后可能位于的地方就是洛邑县城内外和周边地区。 这次返回洛邑,路上的时间比凌烟预期的快得多,感觉比以往的时间快了将近一半。 “近乡情怯,不知道如今洛邑县城的人该如何评价我了。”凌烟面向祖父,她自己不会以什么不好意思和想不开的地方,但一辈子坚守传统道德理念的祖父也许不会这样认为。 “你还会被人说成狐狸精、红颜祸水。”顾珺竹已经从极度震惊中恢复了,仿佛前两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笑话凌烟的时候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 “啊,狐狸精、红颜祸水?这种叫法怎么听着那么动听呢?你自夸自己的昏庸超过商纣,不管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看真的真的很像,都不用化妆。”凌烟侧着脸。露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脸上狡黠的表情更甚顾珺竹。 “烟儿,你多虑了。祖父是那么浅薄的人么?林子里什么样的猛兽我都见过,不差洛邑县城三只五只的。”凌宇飞没有一般老人的迂腐,他在朝廷内外见到的禽兽多如牛毛,小小几个嚼舌头的人哪里会被他看见在眼里。 “祖父,您看,翻过这道山岭我们就到了。”凌烟兴奋起来,家乡的一草一木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这道山岭,正是“锦威镖局”的镖被劫持的地方,前面的拐弯处。就是当初的两辆车被分而治之的现场。 顾珺竹骑马走在前面,凌宇飞和凌烟乘坐的两辆车在中间,后面是简宣和顾尘儿。 当他们走到拐弯处的时候,历史惊人地重演了。 一张大网再次从天而降。只是这次。大网的目标不是车,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顾珺竹。 与此同时,几百支乱箭齐发,全部射向顾珺竹。 “哼!”顾珺竹轻笑一声,太看得起他了,用了这么大的阵势和人马,用了这么熟悉的办法,看来这次的埋伏和上次是同一拨人马。 顾珺竹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贴身的软剑。左手在右前胸像后背画出了一道弧线。 夹杂着震耳的鸣叫声和刺眼的光线的掌风,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绵延不绝阻挡住了射向他的散箭。 他的右手举火朝天,在内力冲击下变成一柄锋利无比宝剑的软剑划出一个“十”字花型,瞬间划破了从天而降的坚韧罗网,被掀起了四个角的大网向外盛开了四片花朵,软哒哒的落在地面上。 在他们身后,沿途担任暗卫的隐龙谷护卫从不同方向冲出了十几人,牢牢围住了中间的两辆马车。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的是,从距离他们头顶几丈远的一棵茂密的树丛间,传出一声“咚”的声音。 已经掀开车帘的凌烟抬眼一看,大叫一声“小心!” 一颗带着火光的流弹射向了顾珺竹,在他的手臂上“砰”地一下炸开了,鲜血立刻溅射出来。 “简宣,护送他们回去,不许停留。”顾珺竹下了死命令。 没人想到,在中原腹地,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见都没有见过的神秘武器。 凌烟的大脑马上运转起来。 此时的凤汐国全境之内根本没有任何火药,只有在它的北部,比邻它的司克坦国的皇宫内,才有这种火枪的存在,一般人根本拿不到这种东西。 也就是说,这次的刺杀根本不是普通的山贼野寇,能和司克坦国皇宫搭上话的人物,同样也该是乾东国或凤汐国皇宫里的人。 “我明白了,一定是羿景夙派出的人。”凌烟在捋顺思路后,大脑已经明白以后该怎样做了。 “郝大哥,顾珺竹呢?”等凌烟结束了思考,转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祖父乘坐的马车已经加快了速度,在隐龙谷人的护送下,转过弯道,快马加鞭向县城的方向跑去。 “凌姑娘放心,他在我们离开后也离开了。”郝简宣没法直接告诉凌烟,隐龙谷就在这附近,谷主已经回去疗伤了。 马车驶入官道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刚才截击凌烟他们的那伙人已经散去了。 等郝简宣把凌烟和凌宇飞送到顾家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了傍晚。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晕柔和洒满大地,为来到这里后第二次见到牡丹花开的凌烟,绘就了一副绚烂的图画。只是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凌烟不知道是自己命冲还是命衰。 之前已经接到顾珺竹信笺的顾若天早就准备好了一副跨院,专门招待凌宇飞和凌烟。 年龄跨越了两代人的凌宇飞和顾若天见面之后,虽然还是照常的亲热,但较之当年定亲时的情分已经相差很远了。 顾若天因为心虚,极力表现的热情亲热,左一口伯父,右一句太爷,交的他自己有时候都冒出了虚汗。 倒是凌宇飞,把一切都看开了,他彬彬有礼地对待顾若天,既不近也不远,既不疏也不密,让人看不出任何瑕疵。 晚膳之后,凌烟让洛惜请来了郝简宣。 “郝大哥,凌烟有个不情之请。”对面比自己年长的人,不管对方地位的高低,凌烟总是谦恭有礼。 “凌小姐请讲。”郝简宣低下头。 顾珺竹已经交代过他们,尊重凌烟要像尊重他一样。 “请你带我去找顾珺竹,他受伤了,我不放心。”一直没有顾珺竹的消息,她开始坐卧不安了。 “这?”郝简宣为难地低下头。 他不是不听凌烟的话,一是没有谷主的命令,他无权带着凌烟进入谷内;二来顾珺竹虽然有交代,毕竟两人没有成婚,况且凌烟的名声非常不好,谷内对她议论的人很多,她并没有得到隐龙谷公开的认可。 “郝大哥,我知道你为难,但以我人格保证澜之君不会责难你的。”凌烟举起右手。 “小姐已经知道谷主的名字了。”郝简宣暗自对凌烟的认可已经达到了一般,澜之君这个名字除了隐龙谷的人之外,凌烟是第一个知道的,可见谷主已经告诉她的一部分东西。 “凌小姐,我可以带你到谷外,至于能否入谷,还要看凌小姐的本事。”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吃软饭的人。 “谢谢郝大哥,我试试看。”凌烟从对方的话音中已经明了了他的想法。 这个世道有些不公平,不是说男人最喜欢的是容貌么?她的容貌并不丑,为什么从一年前在顾珺竹前面没有马上吃得开,一年后在他的手下照样吃不开。 不行,这种不良风气一定要狠狠地刹住。 从现在开始,从郝简宣开始,她还要逆行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凌烟简单做了一些准备,悄悄禀报祖父后,跟着郝简宣在宵禁之前出城了。 之前,她一直和顾珺竹乘坐一匹马,但这次出城,她独自一人骑了一匹马。 她的骑术不比一般人差,因为她有一段练习骑马的历史。 从近距离接触凌烟开始,郝简宣对这问传闻中声名狼藉的女子有了越来越多的敬佩,从体贴待人、临危不乱、不骄不躁,到对他主人毫无遮掩的关心、马背上的飒爽英姿等等,一看就是一个足以信任,能担重任的巾帼女子。 这次,似乎是一个机会,郝简宣充满了期待。 马在漆黑的夜路中疾行一段时间之后,来到了老君庙门前。 一个似乎专门为他们留着的小门一推即开,里面的墙角下,站着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大师兄,你们来了。”凌烟没有猜错,果真是专门等他们的,隐龙谷的势力看来已经渗透到了很多地方。 “这里没人了吧?”郝简宣问。 “没有了,都已经歇息了。”道士把马栓到了马厩里,抱来两小捆草料。 郝简宣带着凌烟走进一侧的配殿,点燃手中的一根蜡烛,交给了凌烟:“你找吧,这座大殿里有一个进入隐龙谷的门,只要凌小姐能找到,就能见到我们谷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强势打击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找到一个神秘地方的入口,简单说,是一项考验智慧、耐性的技术活。±頂點小說,www23 凌烟举起手中的蜡烛,嘿嘿笑了一下:“大哥,你逗我完,黑灯瞎火的才来,白天好歹我还能看清楚不是?” 话是这样说,凌烟并没有停下来,她也明白一个道理,白天,势必人多眼杂,容易泄露风声。 郝简宣只是站在门口,不接话,不提示,静静注视着凌烟。 事到如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当家人对凌烟一往情深,他偏偏要借今天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凌烟的深浅。 江湖上的人最佩服的是有本事的人,假如凌烟仅仅是个花瓶,他们自然有他们应对的办法。 凌烟举着手的烛火大体打量了一下这座配殿里面的布局。 自从去年羿景宸在这里为当今圣上祈福后,老君庙的主持趁机求了一副羿景宸亲笔撰写的“长生殿”匾额,悬挂殿门至上,又将靖王爷居住在此的东西原样保留,丝毫未动,在门口拉了一条红丝带,在门口设置功德香、香火炉,敞开门窗,允许从外向内看,但阻隔外人进入,将此地开辟为洛邑县城一个新的逢五、逢十烧香的道场,远近闻名。 今晚,凌烟看见的这座配殿里,只有羿景宸当时休息用的床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 她举着烛火围着这些东西简单绕了一圈之后,就毫不迟疑的舍弃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周的墙体上。 凌烟这次首先观察的是地面,她弯下腰,费力地绕了一周。最终确定一段五六尺远的距离,直起身,举起烛火细细看看着墙上的雕像,时不时伸出手左摸摸右敲敲的。 半个时辰之后,她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一个浮雕的人头上。 这个人头,距地面的高度约莫和她的身高一致,她看着有些费劲。但对于一个比她高半头一头的男人来说,正好。 凌烟踮起脚尖,眼睛在那个头像上一点一点地看。又用了一会的功夫,她的手按向了一只眼睛。 砖雕影墙暗无声息地翻转出一条缝隙,像一扇半开的门,向凌烟发出了邀请。 凌烟没有马上进去。她转身看向了后面的郝简宣。 郝简宣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伸出了右手大拇指。 身为江湖第一个谷谷主的贴身护卫,他对这个女人的佩服到了极致。从此以后,没有澜之君的交代和命令,他也会向尊敬谷主一样尊敬夫人。 迅速走了凌烟身边的郝简宣伸出右臂,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无声确认了凌烟的正确性。 走过当初羿景宸走过的老路,凌烟进入了那个豁然宽敞明亮的大厅。 这个大厅,还像以前一样。四周点燃着数根火把,将大厅照透亮透亮的。 大厅一角的一个床榻上。躺着上身****,右臂上方裹着一圈白色棉布的顾珺竹,中间一点的地方,隐隐露出些血色。 听见脚步声,顾珺竹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他严厉的看着郝简宣。 “不是我带凌姑娘进来的,是她自己找到开关进来的。”郝简宣低头回禀着。 凌烟,是隐龙谷之外第一个发现机关的人。 “下次记得,开完门后给有些地方撒点灰尘,别留下印记。”凌烟直接走到顾珺竹的床榻前,把手放在了他他的脑门上:“体温高么?”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顾珺竹一把按住了凌烟仍然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凌烟使劲想抽出自己的手,可顾珺竹的力气总是比她大得多。 “别枉费力气了,这里没有别人了。”顾珺竹开心地笑了,自己的手下不算笨,在郝简宣的暗示下都悄悄溜走了。 “你啊!”凌烟坐在顾珺竹身边,低头查看他的伤口:“都处理好吧?” “嗯,别说我,你怎么发现的?”顾珺竹的头靠在凌烟的肩膀上,从额头上拿下的手已经放在了腿上。 凌烟自我标榜都摇摇头:“我聪明的不要不要的,挡都挡不住。” 顾珺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美丽、狡黠、大度、正直,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绝无仅有的女子。 他突然灵机一动,挑起凌烟的下巴,压低嗓门问:“你那天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我们今天继续好不好?” “我是没问题了,只是你是病号、伤员,本小姐如论如何也要体恤一下的,推后。”凌烟吊着顾珺竹的胃口。 “不要,”顾珺竹别过脸,像个没有要到糖的小孩子般的生气。 “我今晚陪你,不过你不能有别的想法啊。”凌烟开心地笑了,这个场面要是被隐龙谷的人看见,堂堂的谷主还会有什么权威呢! “保证不会,”顾珺竹举起右手。 这一夜,两个人同床共枕,聊了整整一夜的天,知道凌晨时分,凌烟才在顾珺竹的怀中安稳地睡着了。 隐龙谷号称凤汐国第一谷,不是虚传的。 第二天上午,凌烟睡醒之后,顾珺竹带着她转了一边。 此时正值春年花开之际,又到了老君山一年之中最美丽的季节了。 身处谷底的隐龙谷,漫山遍野各种高大的绿色林木笔直挺拔,直冲云霄,像一个个英武善战的武士;铺满地面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织就一张无边无际的五彩锦缎,一眼望不到边;淙淙山泉顺势流淌,随处可见,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地方洒满了大小不一宝石;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各种悦耳的鸟鸣,为美丽的大自然配上了最动听的乐章。 “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我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辈子,睡梦里也能乐疯的。”凌烟哼着小曲,轻快地穿越于绿地和泉水之间。 “一个疯女人。我可不要啊。”顾珺竹宠溺地看着像小女孩般雀跃的凌烟。 他万幸着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种循规守矩的规矩女子,否则两人在这山间必定无聊的要死。 “是么?”凌烟轻笑一声,跳到他的前面。 “要是这个疯女子这样怎么办?”凌烟向前逼一步,顾珺竹向后退一步。 “要是这个疯女子这样怎么办?”凌烟伸手搭在顾珺竹的肩上,顾珺竹的心猛烈地悸动着。 “要是这个疯女子这样怎么办?”凌烟慢慢抬起头,把红唇轻轻印在了顾珺竹的唇上。 顾珺竹轻轻叹口气,右手毫不犹豫举了起来。压在了凌烟的后脑勺上,自己变被动为主动,疯狂地纠缠住了凌烟。 很久很久之后。在凌烟浑身瘫软,依靠着顾珺竹的身体才勉强能站住的时候,顾珺竹喘着急促气息的声音在她4耳边响起:“这样的疯女子必须把她绑在我身边才能让我放心,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去祸害别的男人。” “什么?祸害?”凌烟抬起粉拳。使劲捶打着顾珺竹的前胸。 顾珺竹稳稳地站在那里。对凌烟隔靴搔痒般的打击甘之如饴,放任她干任何事情。 这样温馨甜美的日子给了凌烟“人间一年天上一天”的感觉,她感到自己来这里一眨眼的功夫,顾珺竹的左臂就完全康复了。 凌烟直愣愣地看着拆去棉布,伤口已经脱痂的红色印记,笨笨地问了一句:“给我一把刀行不行?” “干什么?”顾珺竹反身拿起长袍套进了胳膊上。 “再捅一个伤口。”凌烟不想走,她一点也不想参与到权利之争中去。 “用刀太麻烦,要不我们生个娃娃玩好不好?”顾珺竹的眼神火辣辣看着凌烟脖子以下的地方。那里的一起一伏在他眼里是一颗火苗,极具诱惑力。 “你有这个胆量么?”凌烟挺身站起。紧紧贴着他。 想撩人啊?谁怕谁?凌烟最不怕的就是这,她不知道从书里、网络里、电视里看多多少撩汉的技巧,估计整个凤汐国没有能比得过的她的人。 “姑奶奶,我怕了,放过我行不行?”顾珺竹知道自己永远说不过凌烟。 不是他智商不够高,而是他永远不会再凌烟面前胡搅蛮缠或者狠心,哪怕自己有优势最终也会败给凌烟可怜兮兮的兔子眼。 “刚才简宣来报,只几天的功夫,外面的世道已经大乱了。”其实这样的消息顾珺竹每天都能数份,连同他和羿景宸的互通有无,至少不低于十来份。 但他不想打断凌烟难得的好心情,反正自己也要养伤,烦心的事情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羿景宸不会四面楚歌吧?”凌烟不以为然,如果真到这个地步,靖王爷也太软柿子了吧。 “虽然没到这一步,情势也是岌岌可危。”顾珺竹这时才拿出了相关情报。和事先预测的一样,羿景夙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号令羿氏宗亲和忠于他的手下在凤汐国境内从东西南北四面攻打京城。 南之秀在乾东国和他的二弟也开始了死拼。 “如果我们不参与的话,会出现什么后果?”凌烟边看边问。 “羿景夙弄得是人海战术。他的人围住了京城,掐断了粮食供给,京城单就守城的将士还好说,但百姓众多,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骚乱,局势就无法控制了。”顾珺竹忧心忡忡,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一人难敌众虎,好汉害怕群狼,羿景宸如今最大的危险,已经从羿景夙变成了京城百姓。 “咱们一件一件来捋顺。”凌烟指着顾珺竹左臂上的枪伤问:“这件事你查清楚了么?哪里的东西?” “羿景宸已经和南之秀联系过了,这种东西来自司克坦国的皇宫,应该是羿景夙为了对付羿景宸专门弄来的,据说他一次性购买了二十支,交给了他的问亲兵卫队。” “这个东西既可怕,又不可怕,我怕知道破解的办法。”凌烟每次总能超出顾珺竹的相像,她的脑子是个宝库,里面隐藏数不清的宝贝。 “郝大哥,这件事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靖王爷的性命堪忧。”凌烟看着郝简宣,神色严肃。 “姑娘请吩咐,郝简宣拼死也会完成的。”经过几天的观察,隐龙谷所有人算是看清楚了凌烟的为人,更明白了顾珺竹的心意,对凌烟各种不利的传言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很简单,这种武器叫火枪,里面射出来的是火药,威力无穷,可以直接打死人,但火药最怕的是潮湿,只要你找到他们的火药库,给所有的火药上浇上足足的水,那些火枪就成废枪了,什么用都没有了。”凌烟那个得意,科普的东西通过她嘴里说出来,高大威猛的不得了,日后传出去,她又要被无数人追捧、夸奖了。 “这?”郝简宣扭头看看顾珺竹,这是大事,凌姑娘能做得了主么?他心里没谱。 “照着凌姑娘的吩咐去做,同时给你家三爷传个信,把这个办法告诉他,让他小心了。”顾珺竹没有任何犹豫,他相信凌烟的手段。 等郝简宣离开后,顾珺竹抓住凌烟的手抚摸着,一双带着些担忧的眼睛看向凌烟:“这些是不是你从你说的那个地方知道的?你会不会离开我,回到那里去?” 这次凌烟没有立刻爽快地回答。 她的确每时每刻都想着回去,唯一牵挂的是该如何处理顾珺竹的事情。 思忖片刻之后,凌烟拍拍顾珺竹的手背:“安了,帅哥,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先对付那些坏蛋再说吧。” 最让她可恨的是,羿景夙已经戳了马蜂窝,好死不死地在“清君侧”的檄文中,居然点到了她的名字,说她是“乱世贼女,当朝的红颜祸水。” “羿景夙现在在哪里?”凌烟对他是咬牙切齿:“明明长得不错,心却比墨汁还黑。” “你见过他?”只要听见凌烟夸那个男人长得好看,顾珺竹就不爽。 “上次进京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喝过茶。”凌烟忘了顾珺竹善妒的本性,看着他雍容无邪的脸,老老实实说出了经过。 “喝茶?”顾珺竹一拍桌案,脸色变了。 “你别说你和嘟嘟没有在意喝过茶。”凌烟才不怕他呢,比抓小辫子她不必某人差。 “还有,你不会喝酒的事情脸羿景宸都不太清楚,可见你在谷里的时候并没有差到只能喝三杯,原因是什么?”凌烟乘胜前进,拿出里制敌法宝。 她在这里住了几天,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顾珺竹很多她不曾知道的事,每天有意的、无意的向她打小报告的人很多,只差把顾珺竹睡觉和拉屎的秘密告诉她了。 原来,当年的顾珺竹酒量不算大,但也不至于三杯就倒。后来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他误会自己伤害了嘟嘟之后,每天借酒浇愁,喝到了酒精中毒,之后的酒量就彻底不行了。 凌烟一提到这个梗,顾珺竹就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泄露,刚才的理直气壮变得畏手畏脚,拍着马屁般奉承到:“喝的好,口渴了当然好喝茶的。” “是啊,口渴了当然还要喝茶,但醉酒了就要说清楚,以后才能避免啊。”凌烟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不乘着这次强势打击到底,以后顾珺竹还有可能谁是翻出这个话把。 “对啊,说得好,”顾珺竹虚伪地应付着,眼睛四处踅摸,他在寻找可以转移话题的机会。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顾珺竹心里得意的笑了。 机会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共赴云霄 顾珺竹发现,窗外闪过的人影是顾尘儿。~頂點小說,www23他知道,自己有机会摆脱凌烟的审问了。 一天前,他让顾尘儿去了凌府,去取凌烟所说的一张图纸。 自从羿景宸拿出那对凤凰状的耳环后,耳环的由来不仅成为太后、羿瑞关注的重点,就连羿景宸和顾珺竹也念念不忘,反复追问。 凌烟怎么想都没法解释自己是在后世发现这枚耳环的,于是将计就计,仿照羿景宸的说法,说自己是在寺庙敬香的时候佛祖托梦,自己画出来后打造的。 这会儿,顾尘儿估计已经把原图拿回来了,是不是真的验证一下就明白了。 “说不说?”凌烟一副青天大老爷的黑脸,面对顾珺竹那张帅的没天理的脸毫不松懈。 “说说说,”顾珺竹放慢了节凑,拖延着时间,他就等顾尘儿敲门了:“说什么呢?我早就忘了。” 凌烟伸手准备拧他的鼻子。 “二爷,小的回来了。”门外不出意料响起了顾尘儿的声音。 “进来吧。”顾珺竹迫不及待喊出声。 好孩子!回头一定要重重赏他。 “不许进来!”凌烟也不含糊,想临阵脱逃,门都没有! “啊?进还是不进?”顾尘儿进退两难,听谁的? “你要不让他进来,知道明天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么?”顾珺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亲临其境般的愉悦和享受。 “卑鄙、无耻!顾珺竹你个狠毒的小人。”凌烟已经被顾珺竹折磨的没有脾气了。 以前只觉得羿景宸像狐狸。神狐见首不见尾。如今看来,顾珺竹是一只深藏极深的老狐狸,首尾干脆都看不见。 “嘿嘿。谢谢娘子夸奖。”顾珺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个狡猾的丫头上自己的当了。 “进来吧,你家夫人同意了。”顾珺竹趁着顾尘儿进来之前的短暂时间,在凌烟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讨厌!”凌烟捅了一下顾珺竹,规规矩矩坐回了椅子上。 这时,顾尘儿正好推来房门。 “二爷,这是您吩咐我去凌府拿的东西。”顾尘儿双手举起了一张纸。 顾珺竹这个时候的脸上还是带着轻松好玩的笑意。他不太相信凌烟的话,那样的巧合不太可能,凌烟肯定是逗他玩的。 可是当他打开这张纸的时候。整个人怔住了。 凌烟没有说谎,一年前她画的东西,跟羿景宸拿出的那个凤凰耳环一模一样。 现在,他可以确定的就是凌烟和羿景宸如出一辙的所谓的托梦的说法。都是在骗他。 “为什么不问了?”凌烟当然知道顾珺竹不可能相信她糊弄人的幼稚说法。 “不敢问。不想问了。”顾珺竹知道自己又败给凌烟了。 他的心,满满的都被凌烟占据了,不敢有一点点失去她的空间;他的心,满满的都被凌烟的笑声和爱占据了,不想有一点点失去她的空间。 凌烟却开心地笑了:“在那个国家里,有这样一句话,谁爱的多,谁就输了。” “你的爱不够多么?”万籁俱寂中。顾珺竹的声音震撼着凌烟的心脏。 “爱,不比你的爱少。可惜我的爱。自始至终附带了太多的条件。我说过我不在乎名声、地位什么的,我只能做到不在乎我自己的,但是家人的性命、未来,牢牢羁绊着我,从你第一次到我家,我就被迫卷入了家、国、天下的争分,你可以肆无忌惮干的事,我却要看着别人的眼色去干。我在不停的努力,想要站在和你平等的地位上去爱你。所以你的爱,只要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我的爱,始终是战战兢兢的。”凌烟从没有这么卑微过,她的眼,是一滩流不尽的泉眼。 “真想带你去哪个地方看看,”凌烟擦干脸上的眼泪。 “去那里了会怎样?”顾珺竹没来由的一阵怵心,他觉得就是给他皇帝的宝座他也不会想去那里。 “我会甩了你十遍,找十个比你更帅、更有权势金钱的男子陪我唱歌跳舞。”恢复正常的凌烟异常可爱,天真无邪的脸凑在了顾珺竹眼前,眯缝着眼,似笑非笑。 “诚实的丫头就是好,无所顾忌说出你的想法,我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顾珺竹学着凌烟的样子,眯缝着眼,似笑非笑,但是,他比凌烟的眼中多了一股霸气。 “你要怎么样?”凌烟觉得自己捅马蜂窝了,她左右看了看。 “不用看,一没有逃路,二无有援兵,三没有可以抵抗的武器,你现在一无所有,任我作为。我给你两种选择:投降,”顾珺竹轻声一笑。 “还有呢?”凌烟紧张的问。 “当然还是投降。”顾珺竹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逼过来。 “投降以后会怎样?”凌烟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后退。 “禁锢。”顾珺竹毫不犹豫。 “逃跑会怎样?”凌烟又问。 “禁锢。”顾珺竹没有二话。 两个人面对面都笑了,他们心里都清楚,顾珺竹说的话别有含义。他真的再怕,怕凌烟回到那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怕凌烟真的可以玩那些他不知道的游戏,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咦?”凌烟突然之间摇摇头。 “怎么了丫头,又想耍什么鬼点子?”顾珺竹坏笑着,他对凌烟随时随地,可以像吹气一样吹出来的坏点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刚才给我喝什么了?怎么那么热?”凌烟的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好像很不舒服。 “刚才喝的?你喝的和我喝的一样啊!”顾珺竹心慌了。 “不对。我好热,热的受不了了。”凌烟开始解脖子下面的扣子。 “凌烟,你怎么了?”顾珺竹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去,在凌烟的身前的禁区反复了几次,始终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 “热,我热得受不了了,水,哪里有水?”凌烟扭动着身子,上半身已经扯开了两颗纽扣。脖子下面露出了巴掌大的雪白肌肤。 “水?那里有,那边。”顾珺竹指着门口边木架上的一个脸盆,里面盛着半脸盆的水。 “热死了。”凌烟一把推开顾珺竹,发疯一样跑向脸盆。 在快要接近脸盆的时候,凌烟奔跑的方向发生了一点点改变,人冲向了门口。 “顾少爷。抱歉。像想禁锢我,不太容易。”凌烟吐着舌头,插着腰,洋洋自得不可一世。 “你不仅卑鄙更,”下面的话顾珺竹说不出不来了。 “无耻是吧?”凌烟哈哈大笑:“你还没见过什么叫无耻呢!我们那里的女子可以穿没有袖子的衣服,可以到这里的裙子,甚至可以不穿外面的衣服。”凌烟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仿佛她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你这样穿过没?”顾珺竹咬着牙问。 “嗯。”凌烟点点头。 “有别的人看见过没?”顾珺竹的脸色开始变色了。 “嗯嗯,”凌烟再次点头。满大街都是人,太正常的事情了,她干嘛要否认。 “你!”顾珺竹气结,眼前这个傻呵呵的女子就看不出他在生气在吃醋么? “过来,咱们好好谈谈。”顾珺竹软语诱惑着。 “过来?你傻还是我傻?”凌烟的手背到腰后,拉开了门。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顾珺竹不像她,盖世的武功岂是白白学的? 就在她眨眼间,顾珺竹的身形已经飘移到了她的身边,一直后臂水中捞月般把她捞进了他的怀里。 “你使诈,不算!”凌烟娇嗔地埋怨。 “丫头,你不也是使诈么?”顾珺竹温和地回答着。 两人没再多说,肩并肩走到屋外。 “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比打仗还累。”顾珺竹没好气的说,他怀里的这个女子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柔情似水。 “我已经很憋屈了,换做以前,我早跑出去了。”凌烟越来越怀念以前的生活。 “你跑出去了,我怎么办?”顾珺竹拉着凌烟坐在室外一块长满了杂草的地方。 “是啊,就因为有你这个坏蛋,我怎么也跑不出去。”凌烟回应着。 “真的?”顾珺竹的眼珠看向了她。 “笨啊你,要不是看着你这个人还不错,本宝宝我能陪着你在这里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么?”凌烟摇摇头,爱情中的男人纸上也会没有下限么? “你觉得我们说的是废话?我怎么觉得很有意思呢?”顾珺竹呐呐自语。 “哼!”凌烟笑了。 “对了,你怎么会成为这里的谷主呢?”凌烟问出了一个在她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疑问。 “不知道,当初爹让我出去学做生意,但是我走到半路的时候,娘派人从后面赶上了我,把我送到了这里。”那时的顾珺竹岁数还小,对这些没有太在意。 “你都十几岁了才学武,天生奇才?还有另有奇遇?”凌烟不相信一个半路出家的孩子,武功上还能有如此高的造化这时。 “从小父母为了让我防身,一直请了师傅在家里教我希习武。”那段时光对于顾珺竹来说,好像是一段痛苦难捱,有无法理解的时间,大哥顾珺非只要念好书就行,他在念好书的同时,三更半夜还要背着被人,偷偷练习武功,为此,他没少跟父母吵闹。 “看来,一切都是你母亲安排好的。”凌烟渐渐猜测到了,顾珺竹的母亲是这个故事的总设计者。 “你哪天有时间给回去见见你的母亲了,她肯定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凌烟提醒着。 “我知道,可是你不陪着我回去么?”顾珺竹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很大的期许。 “你当时说那副耳环是你家的聘礼?真的是么?”凌烟反问道。 “你没看过自己的聘礼么?”顾珺竹恼怒地看着凌烟,对她不以为然的态度极其不满。 “收回你露骨的表情,那个时候你先抢走了我的家,又当着我祖父的面回绝了这门亲事,凭什么我要看你的聘礼呢?”凌烟讥讽着顾珺竹。 “你听见了?”顾珺竹低声问,那时他和凌宇飞在庙门外说的这番话,为了就是不让凌烟听见,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对凌烟的伤害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我还听见了你和你母亲在花园里的对话。”凌烟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轻而易举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所以当时你经常针对我。”顾珺竹明白了凌烟以前对他敌视的原因了。 “你应该说我经常帮助你才对。”凌烟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相互倾轧的日子,心中的幸福感像熊熊燃烧的火苗,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是我最期待的日子,”顾珺竹和凌烟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明天的凌烟会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呢?我和她是要吵架呢?还是要合作呢?你让我整天神魂颠倒的,臭丫头。” 顾珺竹的大手在凌烟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怎么才说,早知道我当时在多想一些办法折腾折腾你了。”凌烟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年了,他和她从来这样坦诚的聊过,许多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暴漏的一霎那,两个人连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爱,在恨中不知不觉滋生了。 “想什么?”顾珺竹问。 “我们白白耽误了一年时间。”凌烟鼻头一酸,两人近在咫尺,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和苦难,还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所以啊,你光说嫁给我,到现在还不嫁给我,我已经成老头了。”顾珺竹惋惜的说。 “我也给你连个选择,第一,等这次的事情解决后,我们马上成亲,第二,今晚,啊不,现在,怎样?”凌烟故技重施,娇艳的脸再次凑到顾珺竹的脸前。 顾珺竹沉默片刻之后,果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上。 他带着粗茧的手掌在柔软的脸颊上肆意游走,先后停留在眉、眼、鼻和唇畔,用温暖和温柔间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刚才说过的话还算数么?”顾珺竹如熏醉般的话音在凌烟耳边响起,空气中的迫切和灼热压紧紧迫着凌烟。 凌烟坚定地点点头,她不会在乎一个形式,完全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果,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共赴云霄是一种必然的结局。 是夜,一轮圆月把自己最温柔的银色光芒静悄悄地洒向大地,照耀着黑暗中的洛邑,照耀着长满鲜花绿草、散发着馨香的老君山,照耀着半山间一处木质的建筑,照耀着屋内一张挂着白色帐子的木床,照耀着帐子内一对勇敢表白爱情的男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五皇子啊 旭日东升的那一刻,老君山满目的绿色、潺潺的溪水因为第一道金色阳光的照耀,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彩衣,美轮美奂,宛如仙境。︾頂︾点︾小︾说,www23 “醒了?”耳边响起的一声比清晨小鸟叫声还清脆动听的声音,让已经清醒却还不愿打破宁静温馨氛围的顾珺竹懒洋洋回答:“没有,还在做梦。” 他伸出双臂,把已经穿戴整齐的凌烟一把按在身下,鼻子像小狗一样凑在凌烟的脸上、脖子上,闻个不停,嘴里嘟囔着:“好香啊,再睡一会行不行?” “咱们出去看日出吧,你会飞,带着我到山顶去看日出好不好?”凌烟温顺地任由顾珺竹作为,她心里爱极了这种磨磨唧唧的感受。 “要飞啊?你最近好像胖了不少?我能带一头猪飞么?”顾珺竹没有停止的意思。 “你说什么?”凌烟瞪起了眼。 “我是说,胖乎乎的小猪抱不动,但摸起来舒服极了。”顾珺竹像一只上了瘾的猛兽,上下其手,永无止境。 “果然啊,到手就不值钱了,胖猪去回猪圈了。”凌烟一把推开顾珺竹,装作生气的模样冲向房外。 一眨眼的功夫,顾珺竹已经周吴郑王的传好衣服,飞出了屋子,他生怕晚一步,让那个可爱的、独立的小丫头自己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偷偷看日出了。 凌烟背靠着门口的一株银杏树,一双灵活的眼睛看着半空中嬉戏的小鸟。 “去吃点东西。我们到山顶看日出。”顾珺竹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凌烟的侧脸映衬在霞光中,圣女般纯洁端庄。 “肥猪不能再吃东西了。”凌烟冲着顾珺竹做了一个鬼脸。 “小气的丫头,”顾珺竹溺爱的扭了一下凌烟的鼻子,叹息着:“你知道想戒掉一种叫‘凌烟’的毒有多难,你知道你带给我多少快乐,要是没有你,我的日子会有多难捱啊!” “是么?二少爷,我从现在开始收费了。”凌烟伸出小手,天真的回答。 “行,我带你飞。以前的都折算在飞行费里吧。”顾珺竹随意的答复着。 “飞行费,”凌烟忍不住大笑,他竟然说出那么时髦的一个词来,不可思议。 “笑什么?”顾珺竹上下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事了。去吃饭了。”凌烟推着顾珺竹向前走。 一个时辰之后,凌烟如愿的在腾云驾雾中飞上了老君山的顶峰。 此时,朝阳已经升至半空,猩红色的霞光布满天空,在脚下袅袅升起的轻烟中,凌烟感觉自己到了人间仙境。 “这样的景致我看过不知多少遍,为什么从来没有感觉出像今天这样美呢?。”顾珺竹感到奇怪。 “陪你看景致的人不一样了。”凌烟指着自己自豪地回答。 “是么?”顾珺竹愉悦的笑着,他赞同凌烟的话。以前和师兄弟甚至和嘟嘟来的时候,朝霞在他眼里就是朝霞。但今天不同,是遍布天空的姹紫嫣红,是星罗棋布的河流山川。 “这么美的天下,你有想过是你的么?”凌烟试探性地问。 “从来没有想过,怎么你想要么?”顾珺竹也试探性回答。 他尽管早就知道凌烟的秉性,但是在巨大诱惑前,每个人的心态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 “想想看,君临天下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金银珠宝都归属于我,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为所欲为,美得都要睡不着觉了。”凌烟伸开双臂,仿佛已经把天下收在了囊肿。 “对了,先回去问问你的身世吧,好像、似乎你真的是羿景宸的哥哥啊。”凌烟摇摇头,感到浑身发冷,那样的话,他岂不是也要像羿景宸一样,被死死的羁绊于朝廷之中了。 “想什么呢?”看着凌烟的摇头,顾珺竹感到身边挂起一阵凉风,感到了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真的是皇子的话,我到底要不要你呢?”凌烟皱起眉头,思考起这个别人眼里的天大喜讯。 “凌烟,”顾珺竹歪着头,危险的眼神盯住了眼前这个不安分的小丫头。 怎么他定的亲和别人的差距就那么大,人家的小媳妇那个不是规规矩矩、顺顺从从的,到了他这里非得颠倒一下,逼得他整天像个小媳妇的听话呢!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你上天我陪着你,你下海我也陪着你,行了吧?不过,我们在这里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该干正事了。”凌烟清楚他们的处境,不干完正事,他们永无安宁的那一天。 当日下午,顾珺竹和凌烟同乘一匹快马进了洛邑县城,回到了很久没有回来的顾府。 这次相见,顾氏家族的人对凌烟已经另眼相看了,不仅仅有儿媳的身份,还有救命恩人的来头。 顾府阖府请来了凌宇飞,在大厅隆重迎接凌烟和顾珺竹。 顾若天冲着凌宇飞一揖到地,诚恳地请求着:“伯父,以前的事千错万错都是小辈我的错,请您老人家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同意了他们的婚礼吧。” 顾珺竹陪父亲跪在了凌宇飞面前:“祖父,珺竹请求您,把烟儿嫁给我吧。” “哎,天意难测啊!今时不同往日,顾家也有哀求凌家的一天,”凌宇飞看着眼前父子两人,心中百转千回,惆怅不已。 他真心喜欢顾珺竹,对顾家多少又不太满意。 一年的时间不长,只是让他看清楚了一些家族、一些人的本质。 凌宇飞没有接腔,眼神看向了和顾珺竹一起进来了的孙女凌烟。 “顾伯父。您先别急,我们有些事情想和谢夫人聊一下,您看可以么?”凌烟没有直接回答亲事的问题。她最着急想知道的是顾珺竹的身世问题。 聊这件事,暂时不能让顾若天知道。假若顾珺竹真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的话,谢雨涵的罪过就大了。 “行行行,你们娘几个先聊聊,”顾若天把这个看成了凌烟的让步,亲事很么的还是女眷在一起聊更方便。 “伯父,我陪您到后花园下盘棋。让他们娘几个好好唠唠家常话。”顾若天投其所好,很有眼色地邀请凌宇飞去下棋了。 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顾若天明知道凌宇飞对顾家的态度从一年前有了很大的转变,就借着这次机会。极尽讨好之事,凌宇飞喜欢吃什么他让厨子做什么,凌宇飞喜欢玩什么他自己偷偷学了取悦他,目的只有一个。尽快达成两家联姻的事宜。 他看得出。顾珺竹对凌烟,不仅仅有报恩、借助的意思,更多的还是喜欢的成份,既然这样,他就更要促成这门姻缘了。 “珺竹、烟儿,你们叫我进来,是不是有事呢?”谢雨涵也不是糊涂人,一看两个孩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有大事要问她。 “娘,我在哪里出生的?”顾珺竹换了一种方式。他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嘴里问自己的亲爹到底是谁。 “你听到什么了么?”谢雨涵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千辛万苦隐藏的事情两个孩子没理由知道啊。 “谢夫人,您看看这个。”凌烟拿出自己一年前画的凤凰耳环图。 “这是顾家给你的聘礼,难为你有心还画了下来。”谢雨涵点头称赞着,难怪难么多喜欢凌烟,这孩子有她与众不同的有点。 “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副耳环。”凌烟的眼睛紧紧盯着谢雨涵,她在观察顾珺竹母亲的所有表情和反应。 “不可能,你没见过怎么画的一模一样呢?”谢雨涵微微一笑,断然否决了凌烟的话。 “我有这样的一副耳环,在皇宫中被万岁指证为他赐给五皇子的娘的,不知谢夫人的和我的,和皇宫中的有何关联,为什么一模一样呢?”凌烟简要说明了前因后果,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其间必定有隐藏极深的秘密。 “你们进宫了?见到万岁了?”谢雨涵一副平静的模样,她的镇定和从容超乎了凌烟和顾珺竹的相像。 “当今万岁说,我是他的五皇子,娘,这件事是真的么?”顾珺竹第一次当着母亲的面说出可能会令母亲难堪的事,他心中忐忑不安。 “万岁怎么确定的?”谢雨涵像问别人的事一样问着自己的儿子。 “是她用了一种古怪的办法,让万岁相信的。”顾珺竹简单叙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珺竹,你遇到的烟儿是你命中的贵人啊。难怪当日算命的那样说。”谢雨涵举起双手胸前合十,低低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错,你就是当今万岁的五皇子,盛宠在身的郑贵妃所生的二儿子,靖王羿景宸的五哥。”谢雨涵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一旦吐口,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把顾珺竹当时击懵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顾珺竹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娘说的都是真的,”谢雨涵从椅子上走过来,扶住被自己称呼了二十多年儿子的五皇子的双手,缓缓跪下了。 “娘,您干什么?”顾珺竹骇的跳了起来,一下子陪着母亲也跪下了。 凌烟在一边看着这幕母子下跪的戏码,心里又酸又乐,酸的是看来顾珺竹真实羿瑞的亲生儿子,父子别离之后肯定蕴藏着一个撕心裂肺的悲惨故事;乐的是古代的礼法繁文缛节,母子父子之间也有不得不下跪的理由,简直逆天了。 不过不管怎样,好在有她在场,不会任其发展下去。 凌烟走到两人中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同时搀扶起来:“谢夫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麻烦了,顾珺竹肯定也不会习惯的。” 一不留神,凌烟大大咧咧的个性又自然流露了,自然招致了谢雨涵惊讶的一瞥。 她不好意思的咬着下嘴唇,悻悻地在未来婆婆面前尴尬地笑了笑。 “娘,凌烟说得对,咱么娘俩坐在床上说。”顾珺竹早就习惯了凌烟的叫法,顺势劝说着自己的母亲。 “嗯。”谢雨涵不再坚持,她养了顾珺竹二十二年了,早就把他看成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你一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身边也有自己亲生的日子,也是那么大,名字就叫顾珺竹。”谢雨涵二十二年后第一次回忆起自己封尘许久的回忆,涕泪交下。 二十二年前,顾若天在一次外出进货的时候,唯一一次带了谢雨涵和儿子顾若天同行。 当他们抵达京城城郊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天黑,急于京城的顾若天在经过城外一片青纱帐的时候,因为顾珺竹哭个不停,临时停车歇息了一会。当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被一股人马围住了。 那些人什么话也不说,上来后拿着刀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顾若天不明所以,只有和手下人一起拼死抵抗。 双方血战半个时辰之后,几乎全军覆没。对方的十几号人马都被顾若天和手下处理掉了,顾若天这边也只剩下他了他一个人。 当他查看自己极力保护的妻、子之时,发现妻子身边多出了一个垂死的陌生女子和婴儿,妻子谢雨涵虽然安然无恙,但一岁大的儿子顾珺竹身中一剑,早就断气了。 “怎么回事?”顾若天声嘶力竭喝问着。 那个垂死的女子拼劲了最后一口气,讲明了自己的来历。 她是皇宫里的一名宫女,她怀里抱得孩子是当今万岁和郑贵妃所生的五皇子。 一年前,五皇子出生后,太后因为郑贵妃已经生有一子,怕她母凭子贵,专宠后宫,祸患朝廷,以郑贵妃身体虚弱、不宜操劳为名,把五皇子过继了出身自己娘家的妃嫔,试图从感情上隔断五皇子和母祖的联系。 一年后,五皇子越长越可爱,越来越聪明,不知招致了什么人的仇恨,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放了一把大火,试图把五皇子烧死。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一个蒙面男子闯进火海救了这个宫女和五皇子,并舍了性命护送他们出城。 仓皇出逃的宫女在青纱帐中快被后面追杀的人赶上时,正好遇见了再次停留的顾家马车。 “这是万岁赐给郑贵妃的,一直留在五皇子的身边,求求你们抚养好五皇子。”宫女讲完自己的故事后气绝身亡了, 而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谢雨涵抱起五皇子再也不肯撒手了。 顾若天忌惮这个孩子的特殊身份,和谢雨涵对他的特殊感情,丢也丢不得,恨又不敢恨,虐待他又没有这个胆。在谢雨涵的强烈坚持下,他以生意为借口,在外面停留了将近一年才回到了洛邑。 此时,将近两岁的顾珺竹面目发生了很大变化,回到顾家后,谁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二少爷顾珺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孩子了。 随着时间的迁移,顾若天在谢雨涵对顾珺竹一天天的抚养和宠爱中,基于多种考虑,渐渐滋生了感情,慢慢从心里把五皇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珺竹迟疑了片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娘最大的愿望你不是五皇子,只是自私地希望你是娘的亲生孩子就足够了。”谢雨涵艰难地坦露了自己的心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两对新人 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世间的任何一切在她心中,都抵不过孩子宝贵。 “娘,您怎么了?我一直是您的亲生儿子,是您从小点一点养大的儿子啊,什么时候也不会改变。”顾珺竹弯腰抱住谢雨涵,早就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成串地滴落在谢雨涵的肩膀上。 他从小就为母亲的人生悲哀,却从没想到母亲的悲哀中蕴藏着为他而生的坚韧和执着。 “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被遗忘了,我以为你已经完完整整、永永远远是我的儿子了,看下我还是痴心妄想了。”谢雨涵凄惨的一笑,老天在惩罚她,为了儿子,她二十几年吃斋念佛,竟然在儿子得到继承的时候破戒了。 人,不该的贪念她有了,所以老天在惩罚她,让她拥有了二十二年的日子转眼间就成了别人的儿子,而且是根本无法要回来、夺回来甚至哀求回来的儿子了。 他是天上璀璨的星辰,自己的地上卑微的尘埃。 “谢夫人,您放心吧,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您的儿子。”凌烟一边劝慰着,一边吐着气嘲笑着这段狗血的剧情。 “真的?”谢雨涵堵塞着的心窍瞬间有了透亮的迹象,她如有所思地看向凌烟。 对啊,那个女孩子是唯一一个可以拴住儿子的心、儿子的人、儿子所有举动的人,她只要抓住凌烟,就有十成的把握抓住儿子了。 “烟儿,”谢雨涵一把抓住凌烟的手。母性的温柔和亲切瞬间迸发了:“你们的婚事拖得太久了,正好凌大人也在这里,不如这几天就办了吧。” 凌烟明显感觉到了谢雨涵对她态度前后的变化。她马上就猜测到谢雨涵的想法了。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曲线救国的策略运用了如此娴熟,简直就是信手拿来,为她所用了。 “谢夫人,这种事,小女子岂能做主,自然是由长辈们来决定了。”凌烟低下头。装出娇羞的样子。 站在一边的顾珺竹大开眼界,和他这辈子关系最密切的两个女人在一起玩着心眼,算计着他。让他想笑。 尤其是凌烟的回答,让他想到了昨晚那个热情似火的女子。 顾珺竹果真笑了,一点掩饰的意味都没有。他抿嘴轻轻地笑了,沐浴着春风;他看向凌烟的眼神专宠而热情。溢出了毫不掩饰的喜爱和赞美。 从没有过一个女子能把狡猾和娇憨的两面性表现的如此和谐和淋漓尽致。 妖精!是顾珺竹唯一能想到的词。 “娘。我们出去吧,在爹面前不用说那么多,省的他操心。”他们进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改谈的也谈完了,在耽误时间过长只会让别人生疑。 “怎么样?”顾若天从谢雨涵一进屋子就注视着她的脸,细细观察其中的喜怒哀乐。 “凌大人,”谢雨涵直接走到凌宇飞前面,恭敬地施了一个礼:“我刚才征求过两个孩子的意见。凌小姐请您做主,顾家会用最高的规格迎娶大小姐过门。” 顾若天在一边不断地点着头。一个男人的背后有个好女人的重要性,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作用。 “烟儿,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凌宇飞的开明程度令人咋舌。 “你觉得呢?”凌烟的头又看向了顾珺竹,两个人之间的婚事当然要两个人共同做决定才行。 “听你的。”顾珺竹没有意识到父母都在自己的身边,他跟着凌烟学会了一种平等、宽容的生活态度,对人对事对物更加随和了。 “珺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谢雨涵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这还是那个从小就骄傲的像只公鸡的儿子么? “没事的,娘,”顾珺竹搂了一下谢雨涵,等娘了解凌烟之后,估计她们两人在一起会有更对整他们父子的鬼点子,顾珺竹同情的眼神已经看向了顾若天。 “祖父,您没意见的话,我想简单办了就行了,”凌烟左右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屋子:“就这里就行,双方家长都在,你家能在半个时辰准备一桌饭菜吧。” 至于等待的半个时辰,正好够他们拜天地、拜父母了。 满世界的人谁都不会相信,洛邑首富的儿子和曾经的朝廷重臣之女的婚礼,在没有炮声、没有彩绸、没有迎亲的队伍、没有十里嫁妆,没有媒婆、主婚人、证婚人,一无所有的状况下礼成了。 皓月当空,洞房花烛。 顾珺竹和凌烟站在窗前,凝神瞩目月光下的花园。 “我和你到底是怎样的缘分呢?”凌烟一只手摸着右耳上谢雨涵重新交给的凤凰状的耳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可能性仅存在于再次穿越回去,看看那本书上到底记载的是怎样的故事。 “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人秘密,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一辈子都跑不了了。”顾珺竹深情地说。 “只要你听话,对我百依百顺就行。”凌烟煞有其事的教导着顾珺竹。 “听话啊以后可以,但是现在,你要听我的话。”顾珺竹使个坏笑,拦腰抱起凌烟。 “干什么?”凌烟猛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咱们深入交流一下。”顾珺竹学着凌烟的口吻回答。 第二天中午,顾家一家人齐聚宣兰台,摆满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庆祝顾珺竹和凌烟的新婚之喜。 在这个桌子上,还有一对人最引人注目。 一个是顾珺竹的大哥顾珺非,另一个是柴建国的妹妹。 当初,柴小姐被抓后。自己吃下了毁容的毒药,被救后一直在顾家养伤。 之后,柴建国和凌烟奉旨京城为羿瑞治病。柴小姐在顾珺竹和凌烟的关照下,继续留在了顾家。 顾珺非经历了楚****、冯小岚的情伤,和自家兄弟的争斗后,本性中质朴善良的一面彻底战胜了来自母亲和舅舅的贪婪,他在醉眼迷金中回归了正路。 一方面,他承担了振兴弘扬顾家的重担。 在数次整合原有资源后,顾珺非将自家的店铺分成了三类:优质店铺、一般店铺和劣质店铺。按照凌烟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些想法,大刀阔斧进行了变革。 在优质店铺,将商户按购买能力分为特级贵宾、贵宾和一般用户。每月只针对特级贵宾举办一些专场展出、售卖,从面子和心里双重刺激贵宾和一般贵宾想方设法加入特级贵宾的行列,一时间在洛邑县城内外兴起了以到顾家珠宝古玩商行消费的热潮。 在一般店铺,顾家鼓励有本事或有银子的人。以管理入股或银子入股的方式。共同参与经营,每个人甚至店内的伙计都能成为店铺的主人,这样一来,每个人每天琢磨的事情不再是少干点活、少受点罪,而是每个人都利用自己手头的人脉和资源,给店铺拉生意挣银子。 对已那些劣质店铺,顾家关停并转,该处理的处理。该出租的出租,割掉了累赘。 另一方面。他和舅舅家的表弟联手,重新做起了段家的糕点生意。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幕后的顾若天每天只顾得陪段红云和谢雨涵,对自己和儿子的事不管不顾,顾珺非能聊的人只有柴小姐了。 柴家的这位小姐,并不是按照娇生惯养、无才即德的标准养大的,从小的她跟着父兄不仅学会了医理医德,还在父亲的书房里看了很多史书诗词,写的一手好字、吟的一首好诗,满腹才华,对顾珺非的帮助很大。 两个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每天利用吃饭的时间出主意、想办法,不知不觉中越聊越投缘,越聊越对眼发,竟然情愫暗生。 顾珺非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母亲段红云。 段红云私下和顾若天商量:“珺非喜欢上了柴家小姐,老爷你觉得怎样?” “柴家没有没有雄厚的家世,但柴建国和靖王爷关系密切,如今又为当今万岁面前的红人,日后的发达是必然的,配非儿也不算辱没了我们顾家。”顾若天想的比女人更长远一些。 “妹妹你看柴小姐要是和非儿成亲如何?”段红云现在是每件事必定征求谢雨涵的意见。 “我绝对的赞同,柴小姐温柔贤惠,万事以珺非为天,珺非说往左她绝不会往右,而且手巧、心细、脾气好,说真的,要不凌小姐很强势,让珺竹再娶柴小姐,我举双手双脚赞同。”谢雨涵吃不着葡萄却把葡萄夸成了蜜枣,让段红云心里很受用,脸上乐成了一朵花。 段红云和谢雨涵商量之后,一起找到了凌烟。 “烟儿,找你商量个事,”段永云亲热地拉住凌烟的手。 “娘,什么事?”凌烟每天最怕的就是两个娘一起出现,肯定是难缠的事情。 “暂停一下,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两个娘从来不找我问事呢?”顾珺竹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 “你说了算么?还不是大事小事给你媳妇汇报后,又听你媳妇的?”谢雨涵嫌弃地推开挡住了路的儿子。 “是啊,老二,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大哥那么威武呢?”在这一点上,段红云对儿子超级满意,加上珺非最近把自家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让段红云忍不住又故态重生时时刻刻苦要嘚瑟了。 “大姐!”谢雨涵太高了嗓门发泄自己的不满。 “别喊,喊了也变不了。”段红云故意气着谢雨涵,姐妹俩的吵嘴已经成了她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无吵不欢。 “好了,先说正事,娘您到底想说什么事?”凌烟眼前发晕,什么事还没说就已经先开吵了,每天家里乱糟糟的日子都是这样开始的。 “非儿告诉我,他想和柴小姐成亲,你看这件事行么?”段红云紧张地问,她生怕凌烟否决了,一旦凌烟不同意,柴建国绝对也不会同意。 凌烟对柴家,有知遇之恩。 “不错啊,柴小姐人很好,不过,娘,我说句话您别不喜欢听啊。”凌烟又要实话实说了。 顾珺竹拽住凌烟,冲她眨了一下眼。 “珺竹,你现在可没有烟儿实在了。”段红云一眼就看出来了顾珺竹的想法,反过来夸奖起凌烟。 凌烟的直言不讳在顾家出了名,以前被大家厌恶的一个特点,现在成了所有人都喜欢的一点。 因为她不会骗人,没有心机,大家对她既信任又放心。 “大娘,大哥不会像以前那样花心了吧?我要对人家柴小姐负责的。”凌烟戏说着,柴小姐是个淳朴善良的人,她不能坐错了媒,害人家一辈子,也对不起柴建国。 她清楚,顾珺非并不是花心的人,只能说是听话的人,爹娘叫他娶谁他就会娶谁。 “你才说错了,我家珺非才是个死心眼,喜欢上谁就是一辈子的事,不像老二,骨子里像他老爹。”段红云瞅向谢雨涵,诡异的笑,别有用心。 当年她觉得自己栽在谢雨涵身上了,今天用她儿子出出气。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大姐想吵架是吧?”谢雨涵再度发飙,说儿子的坏话,她不爱听。 “我郎君不是那样的人,大娘不想让大哥成亲了是吧?”凌烟也像自己的亲婆婆一样发飙了,说顾珺竹的坏话,她不爱听。 “切,这个时候你们穿一条裤子了,”段红云嫉妒,她也要快点把儿媳妇娶进门,拉着儿媳妇以二对二和她们继续吵嘴。 “够了,别吵了,我去问问柴小姐,如果她没意见,柴大人那里我做主了。”凌烟一手搂住一个婆婆,分别在她们的脸上亲了一口。 “咦,恶心!”这回,两个女人又一同反击起凌烟。 一天后,凌烟给段红云和顾珺非带来了好消息,柴小姐同意这门亲事了。 “烟儿,如今外面外面越来越乱,我怕万一发生了战乱什么的,柴大人不能回来,非儿的婚事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段红云的担忧不无道理,方方面面传来的消息都很不利,天下大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娘有什么想法?”凌烟郑重征求段红云的意见,她在重要时刻从不轻率。 “越快越好。”段红云代表的是全体顾家人的意思。 “二爷,”凌烟冲着顾珺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我们联手主婚如何?”以五皇子和隐龙谷谷主的双重身份主婚,是天下求之不得的大幸,无人能及,柴家已经属于祖上积德、坟头冒青烟了。 “这件事爷做主了。”洪亮的声音体现了大男人的尊严,在凌烟的有意维护下给足了谢雨涵和顾珺竹面子。 这样的媳妇越多越好,顾珺竹心满意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重回现代 新婚第三天,凌宇飞在凌烟和顾珺竹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暌违已久的凌府。¢£頂¢£点¢£小¢£说,23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走进大厅的祖孙二人,仿佛又看到了凌烟生日那天凌府的盛况。 “当时你站在那里,玉树临风,”凌烟指着大厅的上首,那里依稀还有他的影子。 “难道第一次见我就被我迷住了?”顾珺竹低沉的声音、雍容的面庞恍如当初。 “很着迷,那种寒冷刺骨的范儿,迷的我直哆嗦。”凌烟作出了哆嗦的动作,唬的顾珺竹的脸直接变成了冰条。 “祖父,我当时真是哪样么?”顾珺竹不服气的问向凌宇飞。 凌宇飞回了他一个欠抽的表情,比凌烟更直白:“当时我很后悔把烟儿许给了你。” “所以我把自己赔你了。”顾珺竹悻悻地补充了一句。 笑话归笑话,每个人都有一个说不出的心结,他们心里最沉重的是凌浩楠的去世。 顾家上门逼债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因此产生的一系列事件,其中的巧合不得不感叹造物弄人的悲哀。 “烟儿,你手里拿的那副牡丹图,事实上一直挂在祖父的书房里。”凌宇飞看着凌烟。 “是么?”凌烟不明所以,简单接下了祖父的话。 “是啊,”凌宇飞的眼神越来越深沉了,他同样也看出了孙女的各种不妥之处。 一年来,凌烟给他的惊喜和给他的惊奇一样多。甚至惊奇更多。 他没有对外人说过,但内心的怀疑却与日俱增。 刚才的这句话,是对凌烟的又一种考验。 这幅画。在凌家的书房悬挂了十几年,喜欢墨宝的凌烟不该不知道,可她平淡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烟儿,你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看来是受到不小的刺激,连自己家里的东西都记不清楚了。”顾珺竹一边打岔,一边冲着凌烟使眼色。 他已经看出了凌宇飞的用意。原来怀疑过凌烟的人不止他一个。 凌烟在接到顾珺竹眼神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祖父,我记得您说过。这幅画里面有蹊跷。”凌烟干脆闭口不谈大家怀疑的事情,直奔主题,转移了注意力。 “是啊,我告诉过你们。这幅画里藏着一个粮仓的秘密。”凌宇飞叹气了:“可惜了。已经几十年了,没人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关于粮仓的由来已久,传说太祖建国的时候,除了文帝、武帝之外,还有一只神秘的力量,专门筹集粮食,为羿家救急所用。 “或许,我们小心过度了。也许用不着这些粮食,我们就能度过危机呢。祖父别太担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凌烟宽慰着凌宇飞。 “上苍保佑吧。”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凌宇飞只能望洋兴叹。 三个人走出前厅,围着院子绕了一周。 凌府虽然已经没有人住了,可羿景宸安排的几个守院家仆每天按时打扫卫生,这里一切如故,连花园也保持了旺盛的生机。 “祖父,我们搬回来住几天好不好?”凌烟心中一动。 “我好你不好。”凌宇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怪自己太宠爱她了,这句话当着自己的面说说没什么,顾珺竹还在这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夫家怎么可能让她回娘家呢。 凌烟迷惑而诱人的小眼神看向了顾珺竹。 顾珺竹笑眯眯站在一边,任由祖孙对持,谁不也帮。 内心里,他同意凌烟的说法。 住在自己家,于情于理都对,只是一大家子人,白天用在请安、来往、聊天、用膳上的时间,就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他想和凌烟单独相处一会都鲜少有机会。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两个母亲又飙着劲地拉着两个儿媳妇,明里暗里比优点、比长处,甚至比个头、比手艺,结果往往是两个儿媳妇你好我好大家好,越来越亲密,两个婆婆却争的眼红脖子粗的。 顾珺非和顾珺竹在一边,既不敢向着母亲,又不敢向着媳妇,每每看到最后,下了不知多少功夫才能劝好自己的母亲,然后精疲力尽地带着媳妇各回各屋。 “祖父,我们是想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出画里的秘密来,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牢靠的多。”顾珺竹笑够了,在凌烟警告的目光中终于出面了,他的话比凌烟的话要管用一百倍。 “我是没意见了,但你必须先征得你父母的同意。”凌宇飞从不在小节上失礼,他任何时候的做法都无可挑剔。 从这天起,顾珺竹早顾若天的支持下,打了包袱,跟着凌烟回到凌府住下了。 “二爷,府里送来消息了。”顾尘儿也随着顾珺竹住进了凌府,他的主要任务是每天给主人传递消息,不过不管从哪里来的,他一律称之为府里送来的消息。 顾珺竹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凌宇飞担忧。 顾珺竹打开纸条一看,是羿景宸送来的:“羿景夙的军队围城已经二十天了,数次攻城未果,京城内民心浮动,越来越慌乱了。” 这时,凌宇飞恰好在场。 “各个郡县的态度如何?”凌宇飞焦急地问,女儿女婿是靖王爷身边的人,他们未来的命运就要看羿景宸的了。 况且,根据现在的状况看,羿景宸铁板钉钉会是他另外一个孙女婿。 “都不明朗,既没有人挑头救驾,也没有带头造反,谁的旨意来了听谁的,既不积极,也不拒绝。消极应付的居多。”顾珺竹简单介绍了当今的情况。 “万岁呢?”凌宇飞追问,他记忆中的羿瑞足智多谋、精明能干,应对这样的问题。不应该这么被动和无奈。 “我们离京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恐怕大限将至。二皇子羿景夙以皇长子的身份继承大宝,虽然没有传位诏书,但比羿景宸更加众望所归、名正言顺。”顾珺竹自觉把自己派出在了争分之外,他没有对母亲和凌烟之外的任何人宣布自己的身世,他根本没有认祖归宗的想法。 “靖王爷有何打算?”凌宇飞再问。他不相信一个行走朝堂多年的王爷只会被动挨打,不能迎头反击。 “靖王爷之前其实有些吃亏了,他太相信平王羿景夙了。以至于身陷困境,在兵力、部署、地盘等方面都处于劣势,所以当前我们只能等,一等我和烟儿关于粮仓的消息。二等乾东国的消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决定是三下合一,一举反攻。”顾珺竹没有任何隐瞒,对凌宇飞很盘托出真实处境。 “所以,谁胜谁负还为未可知呢。”凌宇飞的眉头已经紧紧攒在了一起。 老人家独自一人离开了孙女和孙女婿,蹒跚的背影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消瘦憔悴。他对自己毫不关心,只想着家人以后会怎样。 凌烟和顾珺竹回到书房,平铺好那副富贵牡丹图,一个人站在一边。从一片叶子、一片花瓣看起。 之前,凌烟已经想了很多办法。用水荫、用火苗烤、用米汤刷,反正把她所知道的所有办法都用上了,就是找不到发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下,两个人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一点一点的看。 一个时辰过去后,两人看的头昏眼花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所不能的超级谷主,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美女我费这么大的劲啊!”凌烟直接把顾珺竹当成了垫子,躺在上面使劲地摇晃着。 “我以前是神人,遇见你之后近墨者黑,退化成蠢人了,怪谁!”顾珺竹一双手揉捏着凌烟的肩膀,嫌弃的样子非常明显。 “也对啊,顾珺竹,你发现没,我遇见你之后,遇事即衰,没有一件事情能顺利实现的,难道咱两命中相克?不该成为一家?”凌烟的眼睛也是翻着,白眼珠多黑眼珠少。 “原本可能不该成为一家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派我这个聪明绝顶的人来拯救你这个糊涂糨脑子的人来了。”顾珺竹毫不吝啬打击凌烟的力度,两人之间的互相调侃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的最大乐趣了。 顾珺竹发现,娶个心胸宽广的老婆比娶个漂亮的老婆更重要。这种女人不会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哭鼻子,不会在和别人的攀比中生气,不会在两人斗嘴的时候生气。 她会用乐观向上的态度积极面对人生,和他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这一霎那,顾珺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从小看着母亲、心痛母亲、祈盼母亲获得的幸福,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已经获得了。 这种幸福不是上天的恩赐,是他和凌烟经历了一年的磨难,用两颗宽容的、坚强的、信任的、互爱的心获得的。 他双手拉起凌烟,两人紧紧相拥,两颗跳动的心、两双充满深情的眼睛陷入了彼此专一的爱中。 顾珺竹低下头,从凌烟的额头吻起,额头、鼻尖、唇瓣、耳垂,最后,他的吻落在了那枚凤凰形的朱红色耳环上。 恍惚之间,凌烟眼前出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环绕她的周身,出现了一个微弱的亮点,从中间一个墨蓝色的亮点中绽放出一只朱红色的凤凰,越来越大,向天际无限绵延。 凌烟激动了,这不正是她一年前穿越时出现的诡异境况么?现在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 难道,穿越之门再次向她敞开了么? 凌烟伸出手,紧紧拉住了顾珺竹的手,紧张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放开我,千万不要放开我。” 她的眼神像上次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凤凰。 慢地,她再次有了灵异古怪力量所吸引的感受。 “快来啊、快来啊……”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出意外,她的身子开始向上浮起,和她手拉手的顾珺竹的脚尖也已经离开一尺了。 “这么回事,你变成妖女,会施展巫术妖法了么?”不管任何时候,顾珺竹的镇定无人可比。 “等我把你变成一头猪,那看你还说什么。”凌烟想起了顾珺竹说她是猪的笑话了。 “跟着我,不管变什么我和你一起变。”凌烟再次叮嘱着。 她习惯了各种异常,而顾珺竹是第一次面对。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两个人的身体高高飘起,又被莫名的引力牢牢地吸进了那束炫目的朱红色神秘之光中。 “我自由了!”凌烟发自肺腑的高声呐喊着。 自由是什么? 凌烟带着顾珺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彩虹悬挂天际的迤逦景致,看到了首尾相连、挤满了大街的车龙,看到了穿着短裤无袖衣装的男男女女,看到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自己。 “我们自由了!”凌烟推了一下身边已经目瞪口呆的顾珺竹。 “我们在哪里?”他傻傻地问。 除了凌烟之外,其余的他都不认识。 “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地方。“凌烟脸色绯红,激动的大声回答着。 “真的有这个地方啊,”顾珺竹环顾着四周。 “回家了。”凌烟兴奋的恨不得拉住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告诉人家,她是在消失一年后重新又回来的。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在不间断的吃惊、讥笑的围观中,终于回到了凌烟的家。 家里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桌子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凌烟急匆匆换上了一身短衣短裤,白皙的四肢至少一半以上露在了外面,她预备先出门给顾珺竹买几件简便的换洗衣服。 “你,你就这样出门?不行!”顾珺竹熏醋的眼睛中冒着熊熊怒火,环境的改变并没有一同改变他善妒的特性。 “大哥,你刚才没看见么,人家都是这样穿的,”凌烟哭笑不得。照这个样子,她只要稍微一动,那个醋缸就会发酵。 “我不管,反正不行,你再换,直到我认可了才可以。”顾珺竹更执着,别人家的女人怎样他不管,反正他家的不行。 “好好好,我换,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凌烟毫无办法,只能先忍让一下了,等回头好好给他上堂思想教育课。 半个小时后,凌烟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除了几套男士服装外,还有火腿、方便面,米、面、菜、油等等。 既然回家了,开火做饭就是第一要务。 凌烟故意拿出一条牛仔短裤、一件短袖体恤衫递给顾珺竹:“换上吧。” “这怎么穿出门?”顾珺竹拨浪鼓似得咬着头。 今年的温度偏高,进入四月份后的天气猛增到了三十四五度,凌烟发现满大街的人直接进入了夏季。 “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你就明白了。”凌烟笑的简直要爆炸了,她眼中的顾珺竹从没像现在这样清纯幼稚过。 说顾珺竹清纯幼稚过于夸奖了,说他是个幼儿园不懂事的小朋友更贴切。 顾珺竹的自我感觉和评价是,在他落地的瞬间,他就是一个白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历史真相 “记住,这些东西不能碰,哪怕你武功再高,也会…”凌烟指着屋子里所有电源插孔以及和电、燃气等有关的东西,在脖子上做出了一个抹的动作。⊙頂點小說,23 “怎么个?”顾珺竹也在脖子上抹了一下,习武人的特别嗜好,对秘笈之类的东西尤为在意。 “杀人于无形。”凌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就选择了一个最靠谱的说法。 然后,她在液化气上做起了最简单的煮方便面。 会亮的圆球球(电灯)、能说话有影子的黑色薄板子(电视)、一拧就会冒火苗的小孔孔(燃气灶)、一按就能向外喷水的管子(水管、喷头),还有窗外一个个会动的东西(车)、闪着亮光的东西(霓虹灯)等等,令顾珺竹目不暇接,眼前神奇古怪的世界让他吃不消。 他半信半疑地认同了凌烟杀人于无形的说法。 “吃饭了。”凌烟的一举一动回到了现代,随意扯开的嗓门、随意摆放的四肢,她把两碗方便面放在了茶几上,自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垫子上。 反倒是顾珺竹,像个循规守矩的女子,拘束于这里的一切,尤其是夜色中像白天一样亮堂的屋子,和在灯光下露着光洁四肢,白的像珍珠一样散发着诱人色泽的凌烟,让他心慌意乱。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顾珺竹学着凌烟的样子也坐在地上,很不自在地展示清秀结实的长腿。 “这是什么?”顾珺竹手里的筷子挑起一堆乱的像草一样乱蓬蓬的细细面条。 “方便面。可以直接吃,可以用开水泡着吃,可以放在火上煮着吃。”凌烟感觉自己再跟幼儿园小班的孩子交流。她怎么都觉得眼前的状况又奇怪又可笑。 “你无以伦比的厨艺都是这里的?”顾珺竹想起凌烟之前独树一帜、冠压群芳的厨艺。 “对。”凌烟“呼噜”一声吸下一大口面条,马上又被烫的“哈哈”向外呼着气,像个乡下粗野的丫头。 “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做,还是每个人都会做?”顾珺竹以自己的了解程度,不认为凌烟是个勤快的人。 “我,”凌烟头都不抬:“我做的算差的。” 她的特长不是做,而是吃。 “你每天装着大小姐的斯文不辛苦么?”顾珺竹更相信现在凌烟的样子才是她的本相。 “洛邑首富家能容忍儿媳妇是个泼辣粗俗的人么?”责任在顾家。顾家要娶的人必须是这样子的。 “应该是无法容忍吧。”顾珺竹笑着回答,要是第一见到的凌烟这个样子,他会不会落荒而逃呢? “女人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是按照男人的想法,被逼出来的。”凌烟下了终极结论。 饭后,凌烟带着顾珺竹漫步在大街上,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凌烟的手自然而然地拉着顾珺竹的手。 顾珺竹扭头问:“你是第一次这样么?” “哪样?”凌烟迷茫地问。从刚才开始,顾珺竹所有的问题她都要重复一次,才能弄明白缘由。 顾珺竹举起了两个拉在一起的手。 “为什么问这个?”凌烟反问着。 “那里,那里,”顾珺竹另外一只手指着时不时出现的一对对或拉手、或拥抱、或接吻的情侣,轻声问:“他们都成亲了么?” “不一定,绝大部分都没有,只是在交往。而且。成亲后的人感情会越来越淡,才不会再做这些事情了。”凌烟被逗笑了。这个迂腐的男人不被这些情况吓坏才怪呢。 可是,顾珺竹并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横加指责,反倒大胆的、默默的视着他们。 “感觉怎样?”凌烟侧脸看着顾珺竹。 “这里的男人太幸福了,你刚才说他们没有成亲。那,他们还能和别的女子这样么?”顾珺竹一脸的坏笑。 “女子和男子同样都可以。”凌烟含情脉脉看向对面走过来的一个单身帅男子回答。 “改了,只有男子可以。”顾珺竹危险的眼神盯着对面的男子。 那个男子不明就里,上下左右打量了自己一周,也没发现足以引起对方不满的理由。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震慑于顾珺竹威胁的眼神,立刻改变了行进方向,横穿马路沿着对面的人行道继续向前走着。 “这里的女子可以休夫、可以再嫁、可以不婚、可以婚前生子、可以随意和喜欢的男子交往、可以每天在外面游荡、可以自由自在的离开家、可以和三五成群的男性朋友出去喝酒喝茶聊天、可以和不认识的男子跳舞唱歌、可以和男子游山玩水、可以…”凌烟欲言又止,她的嘴被顾珺竹的手捂住了。 “别人谁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顾珺竹抬起自己的手,顺势把胳膊放在凌烟的肩膀上,两人肩并肩地慢慢向前走。 “很霸道,很n,还很聪明,孺子可教啊!”凌烟一只小手拉着从肩膀上垂下来的大手,顾珺竹的情商在现代人中,也不算低。 “你还可以再往深里教教。”顾珺竹低声回答。 “你敢么?”凌烟的****从唇上划过,在霓虹灯光线照耀下润泽的唇瓣充满了诱惑力。 “你是怎么在那个压抑憋屈的世界里,委屈自己生存下来的?”顾珺竹抬起手,在凌烟的脸颊上摩挲着,原来他眼中看到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行径,和现在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回家的强烈愿望,我想回到这里,”凌烟四下看看,以前觉得充满尾气和雾霾的空气,现在变得比氧吧还要纯正。 “你的眼里没有我么?”顾珺竹气馁了。他不是她的理由。 “你说有没有你呢?”凌烟停下来,转身站在了顾珺竹的前面。 灯光下,她的瞳孔中出现了两个鲜活的顾珺竹的倒影。 顾珺竹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已经解开了谜团的这个女子,用坦诚的、热情的、专一彻底征服了他。 “我为什么要遇到你呢?你把我的生活搅浑的乱七八糟,又把我的心搅浑的乱七八糟,无所适从,让我掉进了无底深渊。”顾珺竹指着自己的心脏。 “哈,哈,无底深渊?”凌烟看着周围美丽的风景。悻悻地回答:“不是无法比拟、无限精彩、无可代替么?” “不是,是无法想象、无济于事、无药可医、无法自拔。”顾珺竹回答。 “哈哈哈,你太有才了。可以参加成语大赛了。”凌烟的笑声穿透闪着霓虹灯的夜空,在他们头顶上的半空中回荡。 没有几天的时间,凌烟再次尝到了挫败感。 在所有新鲜事物面前,顾珺竹的代入感比她优越的不知道多几百倍、几千倍。灵光的大脑、矫捷的身手。成了顾珺竹一往无前的法宝,甚至做饭、泡咖啡,顾珺竹都学会了不少。 “如果再回到凤汐国,你只能给我打下手了。”顾珺竹翻着手中的炒锅,一团火焰在刚刚倒入的红酒中绽放,屋子里飘满了煎牛排的香味。 “这里好还是凤汐国好?”凌烟的叉子上有一块五分熟的牛排。 “羿景宸的京城不知道怎样了?”从昨天开始,顾珺竹的神态经常出现恍惚,刚来时的新鲜感在逐渐消失。他眉头间的皱纹越来越多。 “你想回去了?”凌烟希望自己能留得住他。 “我的家在那里。”顾珺竹没有抬头,他害怕对视住凌烟的眼睛。害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拒绝和失望。 不错,他的家在那里,可她的不在。她寄存于别人躯体内的灵魂,恰恰被那具躯体禁锢了,没有自由。 “你,你还想回去么?”顾珺竹一有这样想法的时候首先自己就会先行否定了。 换做他,他应该不想会回去。 “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凌烟主动靠过来,依偎在顾珺竹的怀里。 这几天,他们吃住都在一起,但彼此的心里,都有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变化。 对对方,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第二天,凌烟带着顾珺竹来到了博物馆。 “这里,基本上都是从历史上各朝各代的遗址、古迹、古墓中挖掘出来的,你家经营的是古玩玉器,说不定这里面就有呢。”凌烟再次发挥了自己志愿者的特长,一点一点给顾珺竹讲解着。 “所以你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只是因为爱好才懂得?”顾珺竹一下子发现了凌烟的秘密。 “谁说聪明的男人可爱了?”凌烟唾弃地瞪了他一眼。 “凌烟?”两人的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你好,”凌烟不仅接话了,还接住了对方主动伸出来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有五秒钟的时间。 凌烟感觉自己的脚尖生痛,她被一个男人的脚踩住了脚趾头。 她不漏声色同时抽回手脚,冲着对方嫣然一笑:“你还在这里么?” 对方是和她一起加入志愿者行列的,一位供职于银行的职员。 “你走后不久我就没来了,你是不是又要回来了?如果你回来的话,我也回来,我当时其实是跟着你才干的。”那个男子的脸有些红了,他的意图相当明显。 “她不会再继续干了,因为我们结婚了。”顾珺竹不满意凌烟的悠游寡断,索性自己出面了。 “是么?”那个男子尴尬了片刻,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迟到的恭喜,你们继续吧,我有事先走了。” “谢谢,有空再聊吧。”凌烟彬彬有礼,继续保持着甜甜的笑容。 “不许再跟他聊,”等那个人一走开,顾珺竹就下了死命令。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凌烟不以为然,谁会傻到真的再继续聊呢? “礼貌也不行。”顾珺竹的跋扈霸道有时候根本不讲道理,他思忖了一下:“你老实交代,这样的男人还有几个?” “你是独一无二的,”凌烟恭维着他,期望能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丫头,你是个大骗子你知道么?”顾珺竹看穿了凌烟,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好了好了,我们去那里。”凌烟指着窗外的斜对面。 斜对面有一座高大的仿古型建筑,大门上写着市图书馆几个仿铜大字。 “我们刚才进去的地方叫博物馆,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历史文物,现在我们到的这个地方叫图书馆,里面有记载历史的书籍。”凌烟指着一排排书架:“”我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有关历史类的东西,大都来自这两个地方。你先坐啊。” 凌烟带着顾珺竹坐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自己熟练走到北面第三排的书架前,按照索引寻找那本印有耳环的古文物书籍。 这次,她又多了一个心眼,同时找到了一本本市发展沿革的史志。 “你先看看这个。”凌烟回到座位前,拿出两本书中的一本,翻到中间的某一页。 顾珺竹无语了。 凌烟没有骗他,那一页纸上,赫然印着一对朱红色凤凰形状的耳环。 只是这次,凌烟第一次专注地看了旁边一行自己从没看过的注释:凤汐国传国之宝,据历史记载,为该朝建朝皇后最喜爱的饰品,后为历任皇后所拥有。 “建朝皇后?什么意思?”凌烟问顾珺竹。 顾珺竹摇摇头,他也没有听说过。 凌烟打开史志,翻到《凤汐国》篇。 “上面写的是什么?”顾珺竹并不认识现代的简写汉字。 “据史书记载,凤汐国第一任皇后是马背上的皇后,文公武略,样样精通,从带领一支娘子军起家,逐渐收服各路英雄豪杰,建成了一只威武无敌的义军,最后夺取天下。建国后,她将霸业交给了自己的书生夫君,功成身退,隐身后宫。”凌烟一边读史,一边讲解给顾珺竹听。 “所以凤汐国选定国名时,凤在前,汐和歇息的息字同音,凤凰形状的耳环为传国之宝,原因就在此。”顾珺竹恍然大悟:“而且,凤汐国还有‘隐龙谷’的存在。” 凌烟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拿到了那副耳环,难道说?”顾珺竹指着凌烟,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耳环为历任皇后所拥有。”凌烟重新找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句注释,再次读了一遍。 “耳环现在在你这里,也就是说你是下一任凤汐国的皇后。”顾珺竹看看凌烟,又看看自己。 身为凌烟的夫君,凌烟位居皇后之位,自己难不成就是皇帝么? 两人傻呵呵地相互看了半天。 突然,顾珺竹想到了什么,他催促着凌烟:“你再往下念。” “嗷,”凌烟刚才已经被吓傻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按时上下班拿份稳定的工资,安安稳稳、轻轻松松过日子,连别人穿越后的什么神医、特种兵的特长和金手指都没有,只懂得一点记账、走账什么的,怎么可能当上皇后呢? 不过,顾珺竹这一点说得对,史志上肯定记载了凤汐国的兴亡史,今天他们就可以知道羿景宸的命运了。 凌烟拿起史志,继续往下读:“盛隆29年5月,京城在被平王羿景夙围困59天后,沦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艰难抉择 盛隆,羿瑞的年号。△↗頂頂點小說,www23 29年5月,按现在的时间计算,正好是下个月。 沦陷,大家都明白的意思。 “再往下。”顾珺竹低沉的声音惊醒了一味沉浸在沦陷两个字中的凌烟,她的心在流泪。 凌烟抬手翻开新的一页。 “沦陷当日,凤汐国第十位皇帝羿瑞丧失神智,卧床不起。因羿瑞未留下传位诏书,二皇子以皇长子身份继承皇位,成为凤汐国第十一任皇帝。六皇子羿景宸不知所终,传言被其兄羿景夙所害。” “书上所言都是真的么?”顾珺竹沉默半晌之后,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嗯,这种书叫做史志,是根据历史上的真实事件记载下来的。”凌烟的心情不比顾珺竹好到哪里,羿景宸不管是遁世还是遇害,凌家势必受到牵连,凌雨、凌弘和三位老人会这样呢? 她不敢想。 两个人一言不发,呆呆着坐着,各怀心腹事,一直到华灯初上。 “走吧,”凌烟拉扯了一下顾珺竹,图书馆再过一会要关门了。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远远的,对面路边的一大块电子屏幕上的画面在他们身上映衬出不断转换的色彩。 越走越近,凌烟和顾珺竹整个人都被这些色彩笼罩了,赤橙黄蓝的,不断转换,不过,他们没有心情去看。但是挡不住的声音,并不为他们的心意所用。顽强地传进他们的耳朵中,并且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清晰:“本台最新消息,从今日上午开始。在市北七十公里处,一处据传为凤汐国第十位皇帝羿瑞所生六皇子羿景宸的墓穴,被我市考古队正式发掘,现场情况请看本台连线。” 顾珺竹第一时间站在了原地,他面向电视屏幕,目不转睛。 “据史书记载,羿景宸在京城沦陷后不知去向。当时朝廷内外的传言为其同母同父兄长,即位的第十一任皇帝羿景夙所害。”一个紫色连衣裙的美女记者在现场进行着报道。 “现在,举国关注的传说中的羿景宸的棺椁即将被打开。”美女记者手拿麦克风,走进了墓穴。 在她后面,是一台现场直播的摄像机。 顾珺竹指着电视画面:“你们都是这样干的么?” “嗯。”凌烟心虚地低下头,明明不是她干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好意思呢? “这样。最能真实反映当时的状况,我们看到的史志,很多的记载都处在这里。”凌烟进一步解释,现在人的这种行为和古代的挖祖坟用意和目的截然不同。 “棺椁已经被打开了,啊!”不仅记者,现场参与发掘的所有人一齐发出了惊叫声。 棺椁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甚至前衣冠之类的东西也没有。 “各位观众。棺椁中竟然什么也没有,传说中几千年的神秘墓穴再添神秘故事。本台记者将进行追踪报道。”电视画面随即被一场娱乐节目切断了。 “什么也没有?什么意思?难道羿景宸没死,他跑了?”凌烟还觉得奇怪呢,羿景宸为什么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以他的本事,谋取皇位易如反掌。 “不过,”顾珺竹沉思片刻,不解地问凌烟:“那本书上的时间是怎么算的?” “以公元元年为界限,公元前从后往前,公元后从前往后。凤汐国的话,在公元后。”凌烟觉得自己太伟大了,像凤汐国这么一个不大的国家,自己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地。 “你刚才念出的时间是盛隆29年5月,月份是比现在晚了一个月,可是,”顾珺竹迷惑的眼睛看向前方不知什么地方:“年份不对,你去的时候是盛隆三十五年,中间还有六年的差距。” “是么?凌烟看向顾珺竹,她因为志愿者的缘故,对历法什么的以前挺在意的,为什么对自己对凤汐国的这段历史记忆含糊呢? “明天再去看看吧。”顾珺竹沉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这样的天气你不觉得很熟悉么?”凌烟撑着一把伞,和顾珺竹一起走向图书馆。 回来之后,他们一起坐过公交、地铁,她还体验性地带着他坐过火车。 “感觉怎样?”她曾经问过他。 “很快,安全,但是人太多,很乱很吵,不太喜欢。”顾珺竹喜欢安静怡人的感受。 所以,只要不是太远,他俩一般都用走的方式。 “是很熟悉。”顾珺竹一点即透,去年这样的时候,他和凌烟一起去墓地送别凌浩楠。今天,还是这样的天气,他们探寻羿景宸的生死。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顾珺竹的眼睛看向地面,他内心的不安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算了,你别回答了。”两人同时沉默一阵子后,顾珺竹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话。 显而易见的道理,他不甘心听到凌烟否定的回答。 “到了,”凌烟指着图书馆的大门,这幢建筑解了她的围。 几天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回避的问题,因为一具空空的棺椁再次被提起。 凌烟明白,顾珺竹人在这里,他的心已经飞回去了。 这次,凌烟把图书馆中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凤汐国的资料全都搬来了,正史野史、密录杂谈、考古旅游等等,汇集了方方面面的东西。 凌烟把所有记录的东西念出来,用手机录了音,顾珺竹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捋出一条条线索,从各方面对这件古怪的事情进行分析。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羿景宸放弃了皇位、放弃了抗争。远走他乡了。”顾珺竹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像羿景宸的个性,他把亲情看的比什么都重。”凌烟从看到棺椁空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了。 “不过。谁当皇帝都一样,反正是亲兄弟,终究不不会斩草除根的。”凌烟准备收拾书本了,她早知道羿景宸无心当皇帝。 “不一定,你再往下看看。”顾珺竹和凌烟的想法并不一样,他对羿景夙的感觉不太好,一个本性善良质朴的人不会在背后算计自己到底亲兄弟。 “新皇羿景夙即位后。大肆清洗宗亲和前朝旧臣,仅三年的时间,就诛杀宗亲十八人。更换朝臣一半以上,独裁专断、高度集权。”凌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眼中的羿景夙聪慧从容,温和斯文。彬彬有礼。深受朝臣拥护,大有一代明君的风范。 “装的越逼真内心越阴暗。”顾珺竹从嘟嘟开始对任何人就不再全部信任了。 “也对,”凌烟想起自己身边的某些同时,表面笑的比花海灿烂,背后坑她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后来呢?”顾珺竹没有停止刚才的思考,他对羿景宸的感情在多年前就像亲兄弟一样,两个人可以毫不犹豫为对方挡住射向心口的箭。 “六年后,羿景夙暴病而亡。凤汐国陷入内乱,半年后。被南方的后赵国吞并。” “后赵国?”凌烟睁大的眼睛看向顾珺竹,这不是和凤汐国、乾东国同时并存的第三个国家么? “凤汐国亡国了是么?”顾珺竹问。 “按照记载应该是。”凌烟看向顾珺竹的眼神并不好受,不管怎样,羿瑞是他爹,羿景夙和羿景宸都是他的亲兄弟。 顾珺竹紧抿薄唇,目光落在那些不认识的汉字上。 凌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第一次看见时那张雍容沉稳的面庞,此时看在眼里,还是那样镇定。 明明是一颗滴血的心,他却能把自己的心事尽数掩盖,是怕她担忧,还是无可奈何? 凌烟举步维艰,劝也不是,说也不是,无处可放的手只能毫无目的地翻着眼前另外一本密录《乾东密录集》。 “凤汐国自盛隆29年5月,第十任皇帝羿瑞因不明病因退居太上皇后,有关该国的一切实录全部消失,直至六年后新皇即位。其间,各种传言甚嚣,最广为流传的是凤汐国再度出现女主****的局面。六年后,为凤汐国新帝有意掩盖。” 这段话,刺激到了凌烟。 凤汐国的历史,有不同的版本。 “顾珺竹,你快看,”凌烟指着那段话的手指颤抖着,语调更颤抖:“我找到一段话,正好补上了这六年时间。” “什么?快念。”顾珺竹的一只手紧紧捏着她指向书本的手。 “乾东国的记载说,中间的那六年时间凤汐国的全部记录都没有了。也就是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而且,似乎再次出现了和开国一样的情景,出现了一位女主。”凌烟惊奇了,看来凤凰耳环的传说并不假,凤汐国一到危机关口确实离不开强有力女子的辅佐。 “女子,女子,”顾珺竹嘴里呐呐自语着,他的目光从凤凰耳环的图上,划过那些记载了凤汐国历史的书本,最终落到了凌烟的身上。 “我明白了,那个专权的女主就是你。”顾珺竹右手食指坚定地指向了凌烟。 “我?开什么玩笑?你没发现关于凤汐国这段历史的记载是凌乱的、对不住的么?可信度基本没有。”说完这句话的凌烟傻笑着向后靠了靠自己的身子,把自己紧贴在椅背上,好像在样就能摆和凤汐国隔断所有的关联。 “就是你,其间的原因虽然我说不清楚,可能是命中注定,可能是机缘巧合,总之你在合适的时间,通过一个合适的渠道,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我,完成了一项合适的使命。”顾珺竹几句极其合适的句子,顿时惊呆了凌烟。 “你,你确定不认识这上面的字?”她像见鬼一样看着顾珺竹,惊魂未定。 “我认识你就足够了。”顾珺竹的神态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把摊了一桌子的书摞成一摞,自己办起来,率先走向书架:“快走,没有时间了。” 没时间了?这句话一出,凌烟知道自己再也没能力留住顾珺竹了。 六年没有真相的时间,原来是历史留给顾珺竹的。 从这天开始,顾珺竹不再出去了,他从一睁开眼开始,就让凌烟交他用电脑上网,利用网查寻有关凤汐国的一切。 “他确定要回去了,他不会为我留下的。”凌烟每天内心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就是这两句话,即使她明白其中的缘由,也难免暗自伤神。 家和她给他的家,他的选择永远是前者。 “我只想把你们融合在一起,哪一头我都不会不顾。”顾珺竹早就看透了她,在她闷闷不乐的那个时候起,他也在纠结和挣扎。 “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能明知兄弟和家人有难置之不理,我也不会放任你不顾,和我一起回去,处理完那里的事,我再跟你回来好不好?”顾珺竹伸出一只手,轻轻擦去凌烟脸颊上的泪水。 痴傻地望着凌烟红肿的眼睛,顾珺竹不再说话。 他等着凌烟做出最后的决定。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害怕凌烟做出不同意的决定。 “就是我不同意,你也要走对不对?”顾珺竹内心的那块最柔弱的地方,也是凌烟内心最柔弱的地方。 曾经,她为了凌家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拉开抽屉,凌烟拿出一个被她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将框,是她和母亲依偎在花丛中的合影。 “这是?”顾珺竹惊骇了。 “我母亲。”凌烟微笑着回答道。 “和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顾珺竹心疼地看着眼前扎着马尾、眼睛红肿、内心柔弱的女子。 “这就是我在凌家越来越坚强的理由,为了我母亲。”凌烟的泪水滴到了镜框上,迷糊了母女两人的合影。 “所以,我跟你回去。”经历了一年艰辛漫长的岁月,凌烟骨子里固有的善良和孝道越来越执着了。 “况且,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和我不同世界的男人,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呢?”凌烟对自己无以自拔的感情,下定了决心。 她不再放手了。 “是很笨,千古第一笨,笨的无可救药。”顾珺竹温柔的注视着她:“但,笨的感动了上苍,感动了我。” “你为什么总说出这样让我想恨你又恨不起来的话呢?你最坏了你知道么?你最讨厌了你知道么?”凌烟已经沾满泪水的,比花猫还可怜的小脸在顾珺竹的胸前磨蹭着。 “知道,你遇见这样坏的人了还能怎么办呢?跟他一起变坏吧。”顾珺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滋生的,如狂潮般起伏跌宕的饥渴。 他伸出双手,温柔地捧住凌烟梨花带雨的小脸,从眼角,一点一点地吻下去,两瓣温暖柔和的唇瓣也一点一点地温暖着他用生命去爱的那个女人。 慢慢的,顾珺竹的唇离开了凌烟的脸颊,吻向了她的耳垂。 那里,戴着一对朱红色的凤凰形耳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生死与共 顾珺竹挪动的唇停在了耳环的旁边。∽↗頂∽↗点∽↗小∽↗说,www23 他的眼神带着询问,不确定地看向凌烟。 两个人都明白,回到现代是因为那枚耳环,返回凤汐国依然还需要这副耳环。 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凌烟短暂的恍惚了一下,她的眼神在屋子里来回巡视着,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充满了母亲回忆和温馨的家,充满了自由现在空气的家,她真的能轻易放弃么? 凌烟的眼神回到了顾珺竹的脸上,她看到了这个肯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一切释怀了。 女人,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就可以穿越千山万水。 凌烟毫不犹豫投入了顾珺竹的怀抱。 转瞬,两人的眼前燃起了烟花样的璀璨,顾珺竹和凌烟又回到了凌府的书房内。 “啊,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凌烟拍着自己的脑袋,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电话的世界里,她怎么能生活那么久呢? “后悔了么?”顾珺竹小心地问。 “是啊,看不见你的时候肯定后悔。”凌烟噘着嘴。 “看见的时候呢?”顾珺竹放心的笑了,他知道凌烟的答案肯定是个让他很惊喜的内容。 “看在你很帅的份上,本宝宝我忍了。”凌烟闭上了眼睛。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顾珺竹和羿景宸在相互的情报交流中,逐渐滤清了现在的状况。在他们的大脑中,勾画出一副清晰的图案。 羿景宸控制的京城中,羿瑞昏迷不醒。朝臣一半以上原来都归附于羿景夙和羿景宸,在羿氏兄弟决裂后,大部分人以羿景夙为长的理由,保持了原来的队形,还有一部分人干脆中立。 就连两人的母亲郑贵妃,也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是太后。坚定的站在了羿景宸的一边,成为他最坚强的支撑。 京城四周,牢牢在羿景夙掌控之中。 四座城门之外五里的地方。旌旗招展,营帐连绵,将京城围的铁桶一般。 凤汐国的北边,南之秀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乾东国对凤汐国的威胁全部解除。 不仅如此。南之秀派出的特使,携带着和凤汐国重建邦交、世代修好的文书,已经从乾东国京城出发了。 “启禀平王,乾东国特使已经出发了。”羿景夙的手下同一时间也获悉了这个消息。 “乾东国的文书准备交给谁?”羿景夙坐在中军帐里,心情烦躁混乱。 围墙已经几十天了,京城的抵抗能力之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不仅内部没有发生军队哗变、百姓混乱。就连前几天一度出现了粮食紧缺的问题,也在羿景宸的妥善安排下解决了。羿景宸在京城百姓中的声誉如日中天。 如果,乾东国的特使再指名和羿景宸谈判,民心向背,他将错失所有的先机。 “禀报王爷,据探子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六皇子。”这个绝密的消息是乾东国皇宫内一个被收买的太监传出来的。 “叫‘夺魂帮’派人截杀乾东国的特使,同时杀了羿景宸、顾珺竹、凌烟,杀杀杀,全都给我杀了!”羿景夙狰狞扭曲的脸颊暗无颜色,紧攥的手掌狠狠砸向桌案了:“我不能再等了。” 他在羿景文失势后,暗中和他接触了几次,以登基之后,恢复他的人身自由和王位为交易条件,接收了羿景文的全部势力。 “太爷,许诺给您请安了。”自从凌烟和顾珺竹成亲后,许诺第一次登门。 “快坐,孩子,你最近瘦了,身体不舒服么?”凌宇飞关切地问。 “没有,最近只是太忙了。”许诺环视着大厅,冷冷清清,没有多余的人。 “太爷,府上没有什么人么?”许诺问。 “我们都喜欢清净,除了几个仆人外,也就只有我们祖孙三人。”凌宇飞亲自端过来一杯茶,递给许诺。 “这样会不会不方便?”许诺担心地问。 “不会,已经习惯了。人少事少的,操心的事情少多了。”从一个豪门望族变成几个人的小家庭,凌宇飞眼中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多了温馨甜蜜,老人一辈子向往的生活在家族败落后反而实现了。 许诺看着眼前沉湎与幸福的老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夜,凌府后院的一间屋子内,顾珺竹和凌烟趴在桌子上,每人面前摊着几本书,两人挑灯夜战。 “为什么在哪里都查不到粮仓的消息呢?”顾珺竹这几天每天接到的飞鸽传书里,至少会有一封禀报京城粮饷吃紧的消息。 羿景宸虽然还没有催他,但隐龙谷传来的消息证明京城的境况很危急了。 “怎么办?到底怎么才能找到呢?”凌烟的身子已经趴在那副牡丹图上了,她恨不得抠出眼珠子,像x光那样给这幅图照个透视。 “别动。”顾珺竹突然发出低声的警告,他敏锐的听力已经发现屋外至少来了不下十个人。 他从桌案下拿出一把短刀,递给凌烟:“躲到桌子下面,不要出声,拿好防身,外面有人。” “又有刺客?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凌烟瞪大眼睛,不相信地自问着。 虽然如此,她还是按照顾珺竹的吩咐,毫不迟疑钻进了桌案下,用布帘挡住了自己,用匕首划出一条窄窄的缝隙观看外面的动静。 眨眼的功夫,十几条黑影同时撞开门和窗户,“蹭蹭蹭”的闯进屋内。 “顾珺竹,纳命来吧!”为首的一个男子狂妄地叫嚣着。 “‘夺魂帮’死灰复燃,看来你们又找到大主子了。”顾珺竹已经走到了屋子中央。他的眼眸直直盯向了为首的那个人。 “不愧是‘隐龙谷’谷主,佩服!不过,今晚过后。你就真的只能是一条隐龙了。”为首的那人阴森森地笑了,他后面那句一语双关的话,明显揭示了他们的险恶目的。 “那就比试比试,看看今天到底谁最后才是真正的隐龙。”顾珺竹轻蔑地一笑。 “对付你,我们可能会吃力,但是别忘了,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夺魂帮”的人并不都是蠢材。他们知道凌烟是顾珺竹的最大软肋。 糟糕!躲在桌案下的凌烟隐隐感觉今天与往日不太一样,自己的存在是顾珺竹的致命弱点,她手握的匕首在微微颤抖着。 顾珺竹再不答话。一双犀利的眼眸扫视了一下周围所有的人。 总共十三个,每个人手上都有家伙,而且从他们的面向上看,功夫都不弱 想制服他们。怕是要有一场血战了。 如果光是自己。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就像对手所说,只要他们集中力量攻击凌烟,自己就会自乱阵脚,甚至被他们胁迫。 怎么办? 顾珺竹一时间想不出任何办法。 “上!” 一声呵斥之后,烛光中人影晃动,一半以上的人攻击顾珺竹,另外一半的人搜索起屋子里任何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柜子里没有。 床下没有。 整个屋子。只剩下桌案下可以藏人了。 杀手们的眼神对视一下,6条黑影围到了桌案四周。他们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尖,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被围在屋子一脚的顾珺竹长啸一声,身子腾空而起,直接落在了桌案上。 “一齐上!”十几个男子一拥而上,他们利用人多的优势,已经不再把顾珺竹当成一只老虎了。 “顾珺竹,你自行了断吧,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放过凌烟一条命。”人群中的一个男人狂妄的叫嚣着。 “凌烟你出来。”顾珺竹已经看到凌烟惊恐的眼睛了,这种时候,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很难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凌烟。 顾珺竹遭遇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伏击。 凌烟听从了顾珺竹的话,用匕首果断地划开了桌案前的布帘,勇敢地站在了顾珺竹身前。 “上来。”顾珺竹向凌烟伸出了一只手,把在桌案下的凌烟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对不起,又让你跟着我受惊了。”顾珺竹的手指在凌烟一侧的发丝上轻轻抚摸着。 “切,说什么呢?”凌烟咧嘴一笑,突然蹲在身子,是一只手在桌案上卷起了一个东西。 “这个的拿走。”凌烟举起的是那副富贵牡丹图。 她的这个动作顿时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丫头,命比这个重要多了。” 顾珺竹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时,十几柄刀剑一起刺向了他们。 顾珺竹一手挽着凌烟,一手迅速抖动着,在周身划出无数朵耀眼的剑花,连同本身发出的真气,死死压制住了攻向他们的宝剑前进不得。 就在这焦灼的对持中,顾珺竹带着凌烟一点点靠近了房门,距离屋外只有三步之遥。 突然,一声刺耳的呼啸声迎面而来,射向顾珺竹的心脏。 一面是攻击的杀手,一面是致命的暗器,顾珺竹面临两难的选择。 躲避暗器,凌烟就会成为刀剑攻击的靶子;不躲暗器,自己立刻就会丧命。 顾珺竹和凌烟都明白这个道理,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分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顾珺竹挺身而立,纹丝不动,继续阻挡着周围人的进攻。 凌烟转身扑在了顾珺竹的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射向顾珺竹的暗器。 “凌烟!”顾珺竹感觉出挡在身前女子的身体猛地撞向自己,好像遭到了强力的撞击。 “啊!”一声惨痛的叫声从凌烟的嘴里传出,她手中的那副画卷落在了地上,被一连串的血迹沾染了。 “快,你们去那边,你们跟我来。”门外猛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冲击房门的几个人二话不说,一对一地冲着围攻顾珺竹的人。 是郝简宣,他带着“隐龙谷”的人来了。 “凌烟,你怎么样了?”顾珺竹封住了凌烟的穴位,暂时止住了向外喷射的血液。 “我没事,”凌烟笑着说。 “为什么挡住我?”顾珺竹的语调突然慢而轻,眼角的一滴眼泪落到了凌烟的胸口。 “我总得向你表白我的真心啊。”凌烟疼的浑身打颤,说出来的话也是颤巍巍的。 “傻瓜,你跟我来不是已经想我表白了么!别再说话了,我带你回家。”顾珺竹捡起画卷,抱着凌烟,在郝简宣的护送下,冲到屋外。 “你照顾好凌老太爷。”顾珺竹交代完,纵身上马,朝着自己的城郊的小院疾驶。 整整一夜,顾珺竹守在凌烟身边,没有合眼。 那个射进凌烟后背的暗器,是一枚菱形的小刀,虽然伤口不大,但暗器浸润了毒药,一点点腐蚀着凌烟的肌肉。 顾珺竹尽管采取了紧急救治措施,给凌烟服用了解毒的药丸,但要全部恢复,还要一段时间。 他轻轻抚摸着凌烟近来消瘦的脸庞,忧心忡忡。 当暗器射入凌烟身体的刹那,他惊慌失措的心,骇然顿悟了自己的悔意。 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把凌烟从她生存的那个安定幸福的地方带回来,他对她的不放手、对她死死的纠缠,造成了今天这个早就预见到、早就出现过的险境。 假如,假如凌烟因此为他丧命,他心灵负载的悲痛、悔恨会超过他破碎的一切过往,震断他内心最脆弱的心脉,把他变成一句永远禁锢在内心的活死人。 “对不起烟儿,”顾珺竹的脸贴在了凌烟的脸上,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在凌烟的脸上。 “你怎么了?我不是没事了。”凌烟恢复意识后的第一眼,看到了就是贴着自己的顾珺竹的憔悴的脸。 顾珺竹什么话也没说,凌烟鲜活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差点从他身边消失的,让他再也无法承受的意外,坚定了他内心的一个想法。 “不要感谢我,”凌烟虚弱的开着玩笑:“我只是学了一下你的做法。” 凌烟当然知道,那时顾珺竹选择的一动不动,就像她选择的扑到他的身前一样,两个人在最危险的时候,都用自己的死换取对方的生。 顾珺竹还是没说话,他伸出手在凌烟的脸上一点点摸索着,每移动一点点,他的泪水就滴在了空出来的位置上。 “对不起,我爱你!”顾珺竹终于说出了凌烟醒后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的嘴唇颤巍巍落在了凌烟的耳畔,落在了朱红色的耳环上。 “不要,顾珺竹,你敢再动一下,我发誓绝对不会原谅你!”凌烟大惊失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将计就计 原谅? 顾珺竹不需要什么原谅,就算凌烟恨他一辈子,他也要确保凌烟的安全。『頂『点『小『说,www23 没有凌烟的陪伴,他可以靠回忆过活;感受不到凌烟的呼吸,他会窒息。 顾珺竹做出了一件违背他的心意,他也必须做的事情。 “祖父,您没事吧?”回到顾家的顾珺竹在内室见到被郝简宣护送回家的凌宇飞。 “你们呢?没受伤吧?”凌宇飞见到活生生的人才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可是他的眼睛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女。 “烟儿呢?她怎么了?受伤了?被抓了?她到底怎么样了?快点说啊!”凌宇飞快要发疯了。 “祖父您不要着急,我把凌烟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顾珺竹暂时隐瞒了凌烟的真实身份,他实在没有把握凌宇飞能像他那样冷静地接受那么奇怪的事情。 “真的?是哪里?”凌宇飞将信将疑。 “隐龙谷。”顾珺竹有一个最好的借口。 凌烟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又回到了自己离开的地方了,自己的家。 可是这次,她心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像个失去魂魄的幽灵。 她被抛弃了:“顾珺竹,我恨你!” “凌姑娘在哪里?”刚回靖王府的羿景宸在回到后院的时候,询问着看见的第一个丫鬟。 “在书房。”小丫鬟连忙回答。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靖王府所有的下人认定了一个事实。那个入府时根本不起眼的凌雨凌姑娘日后必定是主宰王府的女主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人能撼动,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 羿景宸走后不长时间。凤汐国开国六大功臣,御封六大世袭家族之一、世代承袭梁王封号的第二十一代梁王吴志龙的长郡主吴若柳来到王府。 “靖王爷呢?”这位郡主高傲不可一世,看向丫鬟的眼神就好像看向一只猫或一只狗。 “回禀郡主,王爷去了书房。”刚才的那个像看见鬼一样胆战心惊。 半年前,吴郡主突然之间动了想要嫁给靖王爷的心思后,就把靖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还厚着脸皮不仅来去自由。还自以为是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对王府的下人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去给我泡好铁观音送到书房来,不要太烫了。记得没?”吴若柳不喜欢这里的下人,总觉得她们对自己不够恭顺,等她嫁到这里,再好好教训一下她们。 “是。郡主。王爷他,”那个丫头想说王爷和凌姑娘呆在一起呢,被身边另外一个丫鬟扯了扯袖子。 王府不成文的规矩,凌姑娘和王爷待在一起的时候,除了顾公子、凌大姑娘可以随意出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属于不受欢迎的,像吴郡主这样没眼色闯入的,肯定会被王爷撵出来。 “别管她。”看着吴若兰走远的身影,另外一个丫头呸了一下:“这种人最讨厌了。就该让她吃吃苦头。” 两个丫鬟对视一笑,卑微如她们也有存在的理由。 “羿哥哥,”人还没进门,吴若柳嗲声嗲气的声音就传到了书房里面。 凌雨挥了挥手,提前进入书房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香气,呛得她想呕吐。 羿景宸皱着眉头,看来自己的手下该收拾他们一次了,连自己主子的喜好都不知道,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凌雨,我真的不知道她来了。”羿景宸赶忙解释。 “没事,得准备一下欢迎你的后宫佳丽了,”凌雨从姐姐那里学会了很多,严肃中的自我调侃和嘲讽是她认为最成功的一项。 京城被困之后,凌雨俨然成了羿景宸的助手,不仅打理靖王府的一切,连同很多抗敌的大计,她也亲自参与了。 和凌烟相比,凌雨看的书更多,肚子里的诡计比不上凌烟,但治国大策她却比凌烟懂得更多。 刚才羿景宸正在和她商量筹款事宜,就被吴若柳这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羿哥哥,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吴若柳大模大样闯入书房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并肩站在羿景宸身边的凌雨。 “她是谁?”吴若柳别的不懂,女人的嫉妒心理却比谁都大。她心中早就把羿景宸看成她自己的,岂容别人觊觎! “什么事?”羿景宸冷冰冰的问。要不是看在她父亲是梁王的份上,她连靖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父王让我告诉你,他站在你这一边。”吴若柳一上来就用自己家的势力压制羿景宸。 她在王府中,经常听父兄们讨论时局,对当下的情况略有所闻。 梁王府之前一直保持左顾右盼,对羿景夙和羿景宸始终拿不定主意。 上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梁王王妃入宫觐见太后,察觉出太后对羿景宸的心意,加之自己的女儿早就嚷嚷着,非羿景宸不嫁,两者结合到一起,梁王最终下定了支持羿景宸的决心。 一旦羿景宸打败羿景夙,凤汐国的皇位就是他的,自家的女儿就是皇后,梁王的王位更加稳当,说不定下下任皇帝就是吴家女儿所生,吴家的荣华富贵不就世代永存了么。 这个辉煌又晃眼的前景让梁王突然之间觉得女儿不那么蠢了,他索性对女儿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是么?劳烦郡主替我谢谢梁王了。”羿景宸站在凌雨身边没有动。 “羿哥哥,我父王还说,京城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梁王府准备带头在京城内筹粮,帮助羿哥哥。”吴若柳把父亲的原话说出来。她从父兄的脸色上,能看得出这件事的重要性。 筹粮,正是羿景宸和凌雨正在商量的大事。 “哦。郡主准备怎么办?”半天没吭声的凌雨猛然之间来了兴趣,她又想带了一个好主意。 “当然是借助梁王府声誉,联合其他五家王府了。”吴若柳对自己家的门楣非常骄傲,就凭这一点,她不怕比不下去凌雨。 “郡主果然聪慧过人,我还听说,太后她老人家非常喜欢郡主。如果太后能和梁王府一起出面,那梁王府日后必定能成为六个王府中的领头雁了。”凌雨借着夸奖吹捧梁王府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思灌输给了吴若柳。 满朝文武现在举棋不定。如果太后能光明正大出来支持羿景宸,一半以上的朝臣就会归附于羿景宸了。 那时,羿景宸就能在天时、地利、人和上扭转劣势。 至于羿景宸以后和多少个美女在一起,爱谁是谁吧。凌雨想的反倒没有那么多了。 爱上他。凌雨除了希望他能更好外,别无所求。 “对啊,我去求太后,太后一定会答应的。”吴若柳从不知道,太后要不是看在她家世世代代效忠皇帝的份上,连后宫的大门都不会让她进。 一个人没有本事也就算了,连自知之明都没有,那就是彻底的笨蛋了。 “你又把功劳送给别人了。”吴若柳急不可耐地走后。羿景宸既无奈又赞赏,凌雨的低调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筹粮一事。太后必定同意,只是把这个功劳平白无故的让给吴若柳,对凌雨太不公平了。 “羿哥哥,把你温柔的眼神留给郡主。”凌雨没好气的驳回了羿景宸的话。 不知他平常就是只花心的狐狸,还是他在外面装的太像,这段时间找上门来的女孩子不是一个两个,每一个见到她,都把她当成了假象的敌人,不停地骚扰她、为难她。 凌雨烦死了。 “张晋,你自己去领三十军棍,靖王府什么时候成了猫狗都可以任意出入的地方了。”羿景宸低吼着,看见凌雨脸色不对劲他也会跟着心塞。 得罪他没问题,得罪了凌雨就不好玩了。 “算了,这跟张大哥有什么关系。”凌雨哪能因为自己让张晋受苦呢。 “谢谢凌姑娘。”跟随羿景宸左右的张晋,当然知道主子的想法,可他有什么办法,那些郡主小姐什么的都是出身豪门,伸出哪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 况且凌姑娘没有明确表态,靖王爷没有下出死命令,他夹在中间,难啊! “王爷啊王爷,您自己搞不定的事情让我背黑锅,您也特黑了吧。”张晋对自己主子坑人的伎俩只能内心鄙视了。 “我姐姐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凌雨冷静的心已经从刚才的不快中解脱出来。 “你这几天要小心,乾东国传来的消息,特使在半路遭到截杀,已经没命了。顾珺竹和你姐姐也被‘夺魂帮’袭击,好在两个人都没事,他们会不会到这里闹事很难说,所以一定要小心。”羿景宸已经看穿了兄长的狠毒,他担心凌雨也会像凌烟一样被自己牵累了。 “他们四处暗杀?”凌雨坐在座位上低头沉思。 “对,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羿景宸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这样的暗杀不仅扰乱军心,更重要的是造成威慑,让很大一部分左右徘徊的人不敢表态。 “那就主动出击。刚才我们让太后出面筹粮,我可以以己为饵,引诱‘夺魂帮’上当,一举歼灭他们在京城内部的势力。”打掉这群人,才能一劳永逸解决京城内部最大的混乱。 “不行,太危险了。”羿景宸想不想直接否决了,他不能拿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去冒险。 “只要部署得当,不会有问题的。”凌雨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加快速度。 “我不同意。”羿景宸的声音阴沉着。 “我决定了。”凌雨的语调中带着欢快。 羿景宸不知该怎样形容凌氏姐妹两人。 他已经知道的,并没有告诉凌雨的就是,凌烟为了顾珺竹受伤了,如今凌雨为了她又想出了这么一招。 “凌雨,”羿景宸走到岁数并不很大的女孩身前,双手环住了她的肩膀:“你应该知道这样做危险很大,你不怕么?” “怕,怕死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凌弘,也要派人保护好我啊!”凌雨的话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哭腔。 “那你还去?”羿景宸心疼地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更害怕。”凌雨亲眼看着羿景宸一路艰难的走来,他的足迹和凌烟很相像。 一个肯为家人牺牲一切的人,也值得家人为他牺牲一切。 “你和我姐姐很像。”凌雨在没有见到凌烟之前,曾经和凌弘一样,为自己悲惨的人生愤愤不平。 “你和凌烟也很像,坚强、善良、聪慧。”羿景宸需要的不是温室的花朵,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人生需要一个足以可以和他相匹配的巾帼豪杰。 制服一匹野马,需要一个比野马更狂野的骑手。 凌烟和凌雨都是这样的人。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铲除外患之后,我们就可以放手干我们想干的事情了。”凌雨的声音完全恢复了正常。 两天之后,一场太后亲自主持、六大世袭家族全部参加的筹粮善举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东门牌楼处举行。 一身粗布衣裳的太后在锦衣华缎的吴若柳的搀扶下,迈上了临时大搭建的木台子。 台子下方,聚集了京城内的达官贵人、豪门商铺以及看热闹的贫民百姓。 “今天哀家来到此处,有感梁王府筹粮护国的善举。哀家拿出全部的私房积蓄,变卖成银两,为京城守军和百姓筹粮。”太后的手一挥,来自宫内的太监抬上十个沉甸甸的黄花梨木的木箱。 搀扶着太后的吴若柳在效仿太后的样子,拿出了自己变卖金银首饰后的五百两银子。 在台上两人的带动下,台下的官员、商贾身世甚至百姓纷纷拿出自己的积蓄,交给户部专门派来的官员,登记造册,用于购买京城商贾手中的存粮。 就在善举如火如荼进行中,四五十个蒙面男子手持刀剑出入场地,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台子上的太后。 从一开始,台子周围并没有出现多少护驾的御林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的守卫军队,包括御林军在内,绝大部分都被羿景宸派去守城了,保护皇宫的御林军人数少之又少。 在第一轮人马冲到太后周围的时候,护驾的人马缩成一个包围圈,将太后牢牢护在了中间。 打斗半个时辰之后,没有新的御林军前来增援,但偷袭的人马也没有立即得逞,双方保持着焦灼状态,互有伤亡。 这时,台子下方传来一声口哨声,刚才还在积极筹款的一些人立刻变了举动,他们的手四处摸索着,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把钢刀,摇身一变,成了暗杀太后的人马。 “夺魂帮”的人马瞬时变成了一百多号人,他们在观察一阵子之后,终于倾巢而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太后,除掉羿景宸的最大靠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铲除内患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暗杀。 在羿景宸看来,是对手愚蠢的一次行动,却是他有生以来最提心吊胆的一次行动。 原因无他,太后是凌雨乔装改扮的。 羿景宸除了狐狸一般狡猾的心思外,还会一个高难度的玩意,变脸。 一年前他曾经用在洛邑县城的成功变脸,是这次行动的关键,就连搀扶太后的吴郡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有诈。 除了凌雨的艺高人胆大外,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她在开始挖下这个陷阱的时候,就被羿景宸悄悄送到宫内,跟随太后身边,学习她的动作习惯和语调语气。 “宸儿,你比你父皇和哥哥们都有福气。”这是太后见过凌雨之后的唯一评价。 内心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除了顾珺竹。 凌家姐妹都是旺夫之人,羿景夙和羿景文身边的女子却都是胸大脑残的花瓶。 所以,这样有福气的羿景宸在凌雨只身面临困境的时候,他能带着手下大模大样在京城的城墙上巡城。 因为太后善举的消息传出后,羿景夙在这天突然展开了强力攻城,岌岌可危的京城保卫战把羿景宸无可奈何的拖到了战场上。 “哀家一直想放过平王,可惜这个孩子不给哀家机会了。”太后得到这消息后只说了这两句话。 “凌姑娘那边怎样了?”身先士卒的羿景宸对手下最为严厉的要求是,随时向他报告凌雨那边的状况。 极影的人在保护羿景宸。隐龙谷的人在护卫凌雨。 当第一波预想中的杀手出现时,羿景宸镇定自若。 半个时辰之后,第二波杀手出现了。羿景宸还是老样子。 这是他和凌雨事先估计到,并且已经安排好的,只要凌雨手中的一枚信号弹发出,乔装散布于人群中的御林军和隐龙谷的人马就开始收网。 又坚持了半个时辰,羿景宸没收到新的消息。 “怎么回事?”他焦躁地在城墙上踱着脚步,耳边如雷的攻城声对他而言,似乎只是城墙下一群哑巴张着大嘴进行的无劳举动。他看不见听不见。 “启禀王爷,那边还在混战,凌姑娘没有发出信号。” 是的。凌雨在成倍的杀手出现后,没有发出信号,她站在台上观察着,台下除了混战的杀手外。她没有发现几个有分量的人出现。 这样一场高规格的刺杀行动。不可能只有混混参与,“夺魂帮”的三个分舵在被顾珺竹和羿景宸尽数拿下后,还有三个坛主级别的人存在。 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羿景夙已经成了幕后实际的帮主,三个坛主,他派出了一个半路截杀乾东国的使者,已经成功了。 另外一个,去了洛邑刺杀顾珺竹和凌烟。险些得手。 第三个,应该今天出现才对。 凌雨死磕的就是他。 站在台上的太后。身边只有十几个隐龙谷的人了,他们面对的却是百八十个残忍的对手。 “怎么办?”紧贴着凌雨身边的一个人问。 “再等等,”面对太后这个天下最大的诱饵,是一辈子无法超越的功劳,凌雨相信,这次行动的指挥者抗拒不了这个丰厚的诱惑。 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一网打尽隐匿在京城的“夺魂帮”的所有黑手。 在这一点上,凌雨和凌烟一样执着。 “小姐,这样太危险了。”“隐龙谷”的人誓死保卫凌家人。 “以死相拼,我和你们同生共死。”凌雨轻轻的一句话,在现场每个人心中的震撼力不亚于谷主亲口说出的话,这个娇小女子的形象,瞬间高大了。 隐龙谷的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每个人面对多于自己数倍的对手,毫无惧色,围成了一个圆圈,把吴郡主早就抛下的太后围在了中间。 一丈、五尺、十步、五步、三步,十五名隐龙谷的勇士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凌雨。 “哈哈,老太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感觉已经到了世界末日的时候,凌雨听到台下的人群中发出了一个她期盼已久的声音。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一个高大壮实大大的男子稳健地走向木台子,在距离台子七、八尺的地方,他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了台子。 “放弃吧,你们跑不了了,只要你听话着,这十几个人还能活命。”来人嘴角露出的笑容,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他从接受这个命令开始,每时每刻就像站在了云端,飘飘然的心始终幻想着这一幕的出现。 只要抓住眼前这个女人,王爷肯定会把“夺魂帮”交给自己。那时,他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和另外两人坛主打打杀杀、斗心眼玩权术的。 “是么?你有什么资格让哀家投降?哀家真的投降了你说的能算数么”凌烟从嗓子眼里挤出颤抖的声音,她既然当了鱼饵,就要钓出最后的大鱼。 “我是这里最大的紫衣坛主,你说我说的算数么?”那个男人身上穿着一袭紫色劲装,衬着他肤色白皙、阴柔消瘦的面庞冷漠狠毒。 “哀家不懂这些,什么紫衣黑衣红衣的,在哀家眼里,都是丧衣。”凌雨装着糊涂。 “果然是当朝太后,不过懂得太多也不好。”紫衣坛主冷笑一声。 紫衣、黑衣、红衣正是他们三个坛主的称呼,看来眼前这老太婆并不是没有准备的。 他不能再等了,速战速决吧。 紫衣坛主嗓子发出一声震耳的呼啸,身子像一只从悬崖撒花姑娘俯冲下来的老鹰。伸出的利爪抓向了凌雨的咽喉。 “啊!”在场的人们禁不止发出了阵阵惊叫,谁都能看出太后凶多吉少。 凌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是那种带着笑意的姿势。 这种表情不啻于对紫衣坛主莫大的讥讽和嘲笑,曾几何时他的威名连一个入土半截的老太太都可以随意的践踏和漠视了。 他伸出的手掌冒出了紫色的光芒,一圈圈向外发射出夺命光环。 凌雨眼角的笑意更浓了,她等待了很久的这一刻,终于来到了。 羿景宸的情报、柴建国的毒药,是她今天为紫衣坛主早就准备好的盛宴。 她和周围的十几个人已经服用了一种解药。从紫衣坛主上台之后,隐龙谷的每个人就悄悄捏碎了手腕上挂着的一个香囊,什么也闻不到的药味早就混合在空气中。充斥到了整个台子上。 他们的眼睛全部落在了紫衣坛主身上,只等他运功发力的一刹那。 凌雨的话恰到好处刺激了紫衣坛主的神经,一个过分嚣张骄傲的男人绝不不会容忍女人对他的蔑视和嘲弄。 一声长啸之后,紫衣坛主的身形已经到了凌雨身边。几个举到阻击他的隐龙谷被迎面而来的紫色震出几丈远外。嘴角流出殷红的血迹。 “啊!”有一阵惊叫声,比之前的声音急促而恐慌。 紫衣坛主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凌雨的脖颈,在上面划出了一条血饮。 “你竟然不怕死?”紫衣坛主看向凌雨的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佩服和尊敬。 “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死?”凌烟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娇艳的脸颊在一道血痕的映衬下艳丽无比。 “你!你是谁?”紫衣坛主阴笑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抖动的面部肌肉显示出他的身子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知道‘紫花**’的?”紫衣坛主的手掌从凌雨的脖颈上直接折断了,他从体内的异常已经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他的师傅,为了控制紫衣坛,潜心几十年研制出一种和本派武功抗衡的毒药。名为“紫花**”,只要功力达到七层以上、用了本门武功的人。都能中毒,而解药只有师傅一个人有。 “你师傅告诉我的,”凌雨撒谎了,对付坏蛋,没必要非得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不可能,”紫衣坛主艰难的说着,他扭曲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姑娘,怎么办?”隐龙谷的人请示着,对紫衣坛主,他们不知道该留还是该杀。 “杀了他!一个害人无数的人,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他。”凌雨比羿景宸更加决断。 来之前,她就从极影和隐龙谷的记载里查阅了紫衣坛主的斑斑劣迹,三十五年的人生岁月,他在贪婪追逐名利的过程中,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杀人害命、多人钱财、辱人妻女,无恶不作。 凌雨之前没有动过杀机,可是看过这篇血迹斑斑的记录后,她忍无可忍,对这样的宽容就是对善良百姓和今天以死护卫她的人的亵渎,了断此人性命是她的终极目标。 距离紫衣坛主最近的两三个人听到凌烟下达的命令后,举起手中利刃,迅雷不及掩耳的从三个方向刺向紫衣坛主倒在地上的躯体,其他十几个人跃起,挡住了企图援救的夺魂帮的人。 眼前一团血迹喷薄而出,该死的人终于死了。 凌雨笑语嫣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依约扔向了半空。 姹紫嫣红中,几百号人马冲入了场地之中,这场斗智斗勇的角逐以羿景宸和凌雨的胜利而告终。 从这一天开始,京城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羿景宸的手中,外面的消息可以送进京城,京城的消息丝毫没有泄露。 羿景宸在太后的支持下,对朝堂上的大臣进行了逐一甄别。 劣迹无数的,杀! 坚决对抗的,押入天牢。 摇摆不定的,回家养老。 坚定支持的,重用。 不出几天,凤汐****心、民心空前团结一致,在太后垂帘、靖王羿景宸摄政的过渡时期,政令畅通,令行禁止,羿景宸的声望全面超越了羿景夙。 “太后,孙儿接到消息,乾东国准备再派使臣。”羿景宸这次接到的是南之秀的飞鸽传书,他要亲自作为特使亲自来京城。 “你怎么看这次乾东国特使的使命?”太后担心的是乾东国对上次特使被杀心怀不满。 “太后,孙儿准备给五哥和凌大小姐传书,让他们先行和乾东国特使汇合,再一同进京。”羿景宸已经私下和顾珺竹、凌烟进行了商量,只要他们几方的实力联合在一起,内外夹攻,羿景夙必败无疑。 “这个想法甚好,只是京城的粮饷能支撑到那个时候么?”太后担忧的问题也是困扰京城最大的问题。 “父皇还在昏迷之中,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我们兄弟几个人都不是名正言顺,平王急于破城,我们内缺粮饷,外无救兵,孙儿最大的失误就是以前过于仁慈了,手中只有三只军队,无法和平王抗衡,如今只能等五哥的消息了。”羿景宸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放眼全国,也就他能做的到这一点了。 “粮饷问题如何解决?”太后又问,她赞同羿景宸的做法,又担忧没有粮饷做支撑,京城会因为内乱不战自败。 “启禀太后,孙儿预备在非常之时采取非常之手段,先行禀明太后恩准。”羿景宸的果敢凌厉在经历多次的磨砺后日趋完美成熟。 “孙儿说说看。”太后眼中闪烁出了光芒,靖王的能力众人皆知,只要他肯抛弃骨子里过于善良的一面,就是一个能成大器的男人。 “坚壁清野,孙儿要在三天之内将京城内所有人家的粮食全部登记造册,按人头供应,事后按照粮价给予补偿。”羿景宸下定了决心,从最难搞定的朝臣和外戚入手,他必须征得太后的同意和支持,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孙儿下定决心了么?”太后的眼神并没看向羿景宸,而是看向了窗外的一轮红日。 “孙儿决定了。”羿景宸坚定的回答,。 “好!那就从孙家开始。”孙家,是太后的娘家,凤汐国最大、最后权势的外戚。 “还有郑家。”被太后宣进凤仪宫的郑贵妃也出声了,这是她夹在平王羿景夙和靖王羿景宸之间后第一次公开表明态度。 “母妃,”羿景宸跪在了地上。 自从郑贵妃知道了五皇子尚存人间的消息后,整个人变了很多,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屋,重新上了顶梁,整个模样发生了巨变。 “皇后,哀家很愧对你,所以要在宸儿身上给你补偿。”年纪越大,太后对自己当年的行为越后悔。 “母后,臣妾当年的恨如今已经没有了,只要那个孩子健康的活着,臣妾就心满意足了。”自从身边两个儿子公开决裂后,郑贵妃才发觉脱离漩涡的第三个儿子其实是最幸福的。 如今,只要能让儿子幸福的事情,她都肯做。 对顾珺竹是,对羿景宸同样也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下太平 时光匆匆,马上就要进入五月份了。 羿景夙已经展开了十几次的攻城,终因城墙高大未果,双方伤亡惨重。 “城内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么?”羿景夙坐拥精兵万千,却对京城无可奈何。 对他而言,成也羿景宸败也羿景宸。 之前依靠羿景宸,他建立起自己势力范围。如今撇开羿景宸,他有兵有粮,独独缺少独当一面的大将。 “启禀王爷,自从‘夺魂帮’紫衣坛主的首级悬挂在城墙上之后,城内的消息就再也无法传出来了,卑职猜测,‘夺魂帮’已经全军覆没了。”羿景夙的手下在断了消息来源之后,日子并不好过,每天面对王爷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个个吓得之往后躲。 羿景夙紧皱眉头,看着满账昏庸的手下,精神几近崩溃。 他准备了好几年的事情,在占据一切优势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几个人搅乱了。 很早之前,他已经察觉到了三弟在羿瑞身上所做的手脚,虽然多了一个强劲的随手,但也给了他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机会,他随时可以享受父皇和弟弟同时被除掉的成果。 羿景夙利用六弟的通天本事,掌握了凤汐国的权利时,他眼中已经目无一切了。 羿景文的把柄在他手里,羿景宸的善良多于狠毒,夺得皇位在他看来轻而易举。 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远在洛邑县城的凌家出了一个祸国妖女。牵带出一连串的事件和大人物,在他面前挖出了一个个深坑,让他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漏洞百出。 “王爷。最近一两天京城的城门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偶尔开出一条小缝,从门底下钻出过一两个人。”刚进大帐的一个将军向羿景夙禀报着。 “什么样的人?”羿景夙敏感觉察到了什么。 “据跑出来的人自己说,城内粮草快要吃完了,呆在京城就是等死,他拿了很多银两给了守城的士兵,偷偷跑出来了。”这样的消息羿景夙第一次听见,如果属实的话。意味着京城内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了。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垂怜他,又一次给他机会了。 “这几天给我盯紧了。凡是出来的人都给我细细审一遍,一定要问清楚京城内的消息。”羿景夙眼中闪现出多日来第一道欣喜的光亮,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王爷,我们已经每晚派人守在城门口。连续抓了十七个从城内逃出来的人。他们交代的口供大致上都一样,从昨天以来,城内的粮饷供应已经断了,除了守城士兵每天能吃上一顿饭外,其他的已经没饭可吃了。” 羿景夙沉思着,他目前只需要确定这个消息是否属实,一旦属实的话,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继续观察。还有。传令伙食军,这几天每天在城外煮饭。肉要多菜也要多。”他要在给城墙上的守军看看,并且通过他们给城内的人传信,他和羿景宸之间谁强谁弱,谁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蛊惑军心、民心也是战争中经常采用的一种策略。 果然,之后几天,每天混出城外的人越来越多,城门夜间开的次数和缝隙越来越大。 “王爷,卑职最晚亲眼所见,城门最大的一次开了一半,有一盏茶的功夫,足以让我们的士兵冲进去了。”羿景夙手下的将军告诉了他这样一个好消息。 “你亲自带着五十个最厉害的士兵,换上夜行衣,今晚天黑之后悄悄靠近城门,冲进城门后先把城门打开,我带着大队人马准备接应你们。” 羿景夙把攻城的计划安排着今天晚上。 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他掌握了除了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但也源于此,一天不拿到传国玉玺、一天不登上皇帝宝座,他感觉自己像个无根的、飘零的王爷,今天跟随自己的人马明天好像随时准备着背叛。 丑时,天色黯淡,乌云遮天,没有点点的光亮。 羿景夙的人马已经在城门口埋伏下来了,他们在静静等待城门的打开。 又过了一段时间,城门口传来“嘎吱吱”的声音,一条小小的缝隙在火把的照耀下出现了,并且越来越大,最后出现了一人高的大口子。 十几个老少不一的男女胳膊上挎着包裹、背上背着柳条编的小箱子,匆匆从城门里跑出来,闪到了一边的夜色中。 “好了,快点关门。”里面传出一个粗粗的声音。 “行啦老大,怕什么啊,这门不是每天晚上都开开关关的么,不也没出过事。再说,我也跟着他们跑了,说真的,京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攻破了呢,要不是老子的家人被官府扣押了,老子早跑了,还会在这里受罪。”守门的士兵叨叨咕咕的,行动迟缓。 就在里面的人打嘴仗的时候,城门口五十条黑影像射出的弓箭一样急速到了城门口,他们伸手点了守门士兵的穴位,直接把他们放倒在地,然后彻底敞开了城门。 为首的将军掏出身上的火链打着,在空中顺时针绕了三圈,向等候在外面的羿景夙发出了信号。 羿景夙早就骑在了马上,急不可耐等着火光的出现。 “王爷,亮了!”围在他身边的将军兴奋地叫起来。 “传令下去,攻城!”羿景夙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一万士兵跟着羿景夙发疯般向前冲,他们的身影成团地淹没在城门之内。 夹裹着士兵中,羿景夙策马也进入了城门。 “不好了,城门失守了!”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了不妙。狂喊着,并且点燃了上面的烽火。 不一会,包围着京城的东西南北四道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燃起了冲天的烽火, 羿景夙和羿景宸兄弟两人麾下的将士展开了近距离的肉搏战。 可是,羿景夙在火光中渐渐发现,守城的士兵并不是他事先想象的那样面带菜色,身体孱弱,反倒是个个面露红光,精神抖擞。以一当十。 而且,他的手下似乎陷入了莫名的包围中,不是前面地段突然出现一个陷阱。百十号人直接掉进了地方布满尖刀利刃的深坑,一阵和爹喊娘的惨叫之后全部覆没;就是在胡同里被躲在两边墙头的弓箭手万箭穿心。 这种分而治之的办法最大限度消耗着他的兵力,攻进城门的兵卒像是被切断的蚯蚓,一截一截的被消灭了。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快撤!”羿景夙调转马头,带头跑向城门。 在他的马匹到了城门吊桥的时候,他发现对面,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一片黑压压的士兵高举火把,切断了他的退路。 为首两个策马的男子,身后各举一面大旗,一面是正黄色的凤汐国战旗。一面是宝蓝色乾东国战旗,顾珺竹和南之秀肩并肩坐在马背上。出尘脱俗的容貌和虎视鹰扬的威仪令羿景夙胆战心惊。 他扭头看向后面。 羿景宸的马匹缓缓向他走过来,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了。 “腹背受敌,天要亡我。”羿景夙自豪了几年的优势瞬间化为劣势,而且即将覆灭他的一切了。 “你怎样做到的?”羿景夙背对着羿景宸,寂然的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他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人心向背。”羿景宸清澈的眼神在火光照影下带着无比的痛楚:“二哥,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是辅佐你,以你马首是瞻,我不会没有和你争夺天下的想法,你为什么连我都不放过呢?” “你太优秀了,这种你自己不曾察觉到的优秀光彩,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即使你自己没有和我争夺天下的想法,世人也会推着你,变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把我淹没。”羿景夙嘲弄地挤出一抹笑容,他不甘心败给自己的亲弟弟。 “二哥你知道他是谁么?”羿景宸指着顾珺竹问。 “洛邑首富顾家的二公子顾珺竹。”那是一个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的人,一个屡次坏他大事,一个意欲诛杀而屡屡无法得手的人。 “他是你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五皇子羿景珺。”羿景宸心痛的是,自己的亲二哥竟然对他和五哥都能痛下杀手。 “你胡说!”羿景夙愣了,他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太后刻意隐瞒了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羿景宸通红得到眼里渗出了泪珠:“二哥,你不知道五哥的你是亲兄弟也就算了,你连我都下得了杀手,为什么?江山这么重要么?皇位这么重要么?你想过母妃和太后么?” “母妃和太后?”羿景夙钢牙紧咬,爱恨交织的目光带着落寞和失败:“从小到,太后娇宠你,父皇喜欢你,母妃虽然对我不错,但她的内心深处最偏向的也是你,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我从小到大生活在你的阴影里,你的存在比羿景文更让我厌恶。” “你真的这么想?”羿景宸的泪珠忍不住成串的落下来,胸口的痛疼感让他浑身上下抽搐着,冰冷到了没有任何温度。 “投降吧,二哥。”叫着二哥的羿景宸脸色漠然,他和眼前这个男人唯一的关系是通过母亲联系的,而不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你们,”羿景夙伸出一只手,指向了顾珺竹和南之秀,他的话里带着极度的不相信:“怎么联系的?京城内的粮饷如何维持了这么久?你怎们能做到?” “我自己是做不到,有人帮着我做到了。”羿景宸想起那个神秘的人来。 那个人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要暴身份和行踪。 “是谁?谁有这个本事?”羿景夙涣散的眼神看向周围,萎靡的神态再也掩饰不住他对自己彻底失败的认同。 “二哥,投降吧,我们一起去见母妃。”羿景宸痛心疾首,他肝胆相照的二哥残忍地打碎了他的对亲情的投入和渴望。 “我怎么可能投降呢?怎么可能向一直听命于我的人投降呢?”羿景夙喃喃自语着,幽怨的话音中带着决绝的凛然。 “我恨你们!”羿景夙留下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反手把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二哥!”羿景宸的身子和羿景夙的身子一起从马背上掉下来,他跪爬几步,抱住了羿景夙温暖的身体。 “二哥,你不能死,我们还要一起回到娘的身边去,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羿景宸哀戚的声音在夜色中久久的飘荡着。 天色将亮之时,京城外面的军队已经从羿景夙的人马换成了羿景宸的人马,朝廷的诏书也同时发往全国各地。 南之秀以乾东国特使的身份入宫觐见了太后,两国分别由羿景宸和南之秀为代表缔结了友好协议。 顾珺竹首次以五皇子的身份出现在朝堂上,坐拥解救京城之围和之前为皇帝治病两件奇功,理所当然受到朝臣的拥戴。 鉴于羿瑞昏迷不醒,太后钦定,封羿景珺为福王,在靖王府旁边赐地修建福王府。 太后继续垂帘,福王、靖王共同摄政,命凌宇飞重回朝廷,辅佐两位摄政王。 择良辰吉日,靖王羿景宸迎娶凌府二小姐凌雨为靖王妃。 保留平王封号,由羿景夙长子承继。 赏赐顾若天、谢雨涵黄金百两,顾家长子顾珺非加封三品侍郎,夫人受封诰命夫人。 一切尘埃落地之后,凤汐国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和繁华。 自羿景宸和凌雨大婚后,靖王爷借口新婚,已经连续十几日不再上朝,将全部的担子压在了羿景珺的身上,新婚夫妻整日腻在房内或者花园之中,赏花、观景、亲热,乐哉乐哉。 这日,在荷花塘边垂钓的靖王爷接到下人的禀告:“福王已经入府了,正向荷塘方向走来。” “哎,讨厌,他来干什么?”羿景宸冲着凌雨抱怨。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闲得发慌呢?”羿景珺听到了羿景宸的抱怨,雍容平静的脸上带着笑意,一把夺过靖王手中的鱼竿扔进了水里。 “这才好玩呢!”羿景珺坐在下人搬过来的一张椅子上,接过一杯香茶慢慢地品着。 “姐夫,你过分了吧!”凌雨在一边不愿意了,她直直的性子始终没变。 “靖王妃,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夫啊?”羿景珺笑的更欢了:“那么请问你姐姐失踪这么久了,我该怎么办呢?” 这几句话他是冲着凌雨说的,眼睛却一直看向羿景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见与不见 “再娶再嫁你随意啊!”凌雨磕着瓜子,吐出的瓜子皮在羿景珺眼前满天飞。【頂【点【小【说,www23 “靖王妃,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王府的女主人,没羞没臊的,要点面子好不好?”羿景珺撇着羿景宸,对他的忍耐不可理解。 以前羿景宸的洁癖和挑剔出了名的毒辣。 “你的手伸得太长了吧,靖王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羿景宸抓起一把瓜子,冲着羿景珺吐出了两瓣瓜子皮。 “你这是妇唱夫随么?”羿景珺的眼珠里露出了只有羿景宸才有的招牌式的贼光。 “收起你的狐狸眼,没我老公的好看,闪瞎我的眼睛了。”凌雨鄙视地看着他,直接摇摇手秒杀他了。 “我家王妃说我好看,你靠边去。”羿景宸花痴的眼神自豪地看着凌烟,发自肺腑的爱意比时下的天气还要炙热。 “啊,老公啊,什么意思?”羿景珺也抓起一把瓜子,大大咧咧坐在两人之间,认真地嗑起来。 这句老公,让凌雨和羿景宸警觉地对视一下,两人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同时扭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羿景珺和凌烟回到现在,不管在大街上还是电视上,经常听到这种叫法。 把夫君叫成老公的人,在凤汐国只有一个。 “羿景宸,最近国境最南边有一股土匪没事出来抢只鸡、抓只鸭子什么的,影响很不好。我再想派谁去剿匪合适呢?”羿景珺抛起一个瓜子,直接砸向羿景宸。 “敢问摄政王,小弟请战可否?”羿景宸没意思拉碴的接着话。他从没想过这是他五哥的真正意思。 凌雨乖巧地眯在一边继续嗑着她的瓜子。 “哼,一窝狐狸!”羿景珺发现凌家姐妹都有的特质就是在情形对她们不利的时候,比谁都懂得闭嘴的道理。 凌雨在失言后,一句话也不说了,完全依靠羿景宸和他斗嘴。 “我看可以,正好母后自己一人在宫内寂寞,你去剿匪的时候。靖王妃入宫陪伴母妃。”羿景珺赞赏地点点头。 羿景宸的眼睛从慵懒的半闭着变成了带着抗议的圆形。 整个凤汐国都知道他新婚燕尔,根本离不开这位凌二小姐,羿景珺在调戏他么? “还有。本王接到铜陵孙家的信函,孙家五女为正妃所生,如花似玉、贤惠稳重,想和靖王爷攀门亲事。本王准备极力促成。先告诉你一声。”羿景珺不信治不了他。 铜陵孙家,和梁王吴家一样,六大世代世袭的家族之一。 羿景珺和羿景宸掌握凤汐国实际大权之后,六大家族的主意就纷纷打到了这两个兄弟身上,试图以联姻的方式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 孙家看上的羿景宸,他们赌靖王爷有八成的把握能继承大宝。 如果说刚才出征剿匪的事情,在羿景宸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如今的事就像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宝剑了。 他仇视羿景珺的眼神不经意间偷偷看了一眼凌雨。 那个只顾吃的小姐一脸平静。甚至绽开了笑容,母老虎发威了。 这个表情完全是凌烟的翻版。 “完了。今晚肯定要独守空房了!”羿景宸伸出的手在桌子下面狠狠掐了一下羿景珺的大腿,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是也不要拿他的死穴玩他啊! 兄弟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笑。 羿景宸的脸上比羿景珺多了一个不被人轻易察觉的动作,他的下巴向左面稍微挑了一下。 他们的左边,是一处叫做“慕烟园”的院落。 “凌雨,你姐夫我最近孤孤单单的,情感受到了极大伤害,准备在这里住几天,你叫人给我准备一些日常用的东西,我就住在,”他的头四处张望一番,随手指向了左面:“就那里吧。” “羿景宸,你家是谁都能随便住的地方么?”近朱者赤的最终结果,就是凌雨学会了凌烟的很多本事。 “好了,别生气了,现在咱们就去福王府随便挑些你喜欢的东西来好不好?”这句话一出,羿景珺知道自己的书房又要遭劫了,凌雨最喜欢的就是四处淘书,那些孤本、古籍、密录之类的,都是她的最爱。 “真的?不许骗我。”凌雨的脸上露出喜色,她心里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借此机会修理一下羿景珺而已。 呲牙必报算不算缺点啊?这个问题回头要和羿景宸好好探讨一下。 不过,就是探讨也白探讨,她那个听话的夫君肯定点头哈腰地说:“王妃什么都好,王妃什么都对。” 凌雨的话音刚落,扫荡夫妻已经命令张晋套好马车,直接杀向福王府了。 两个王府的下人纷纷奔走相告,王府的主人又换了,他们要及时调整心态,把已经学会的第二种伺候主人的方法拿出来用。 走进“慕烟园”,恍若隔世的感觉清晰而又模糊。 静谧的空气中飘着一股桂花的香气,种植于花园个个角落的几个不同品种的桂花树,有的花蕾已经凋落,有的开的正旺。 “走到哪里都有你的味道,怎么办?怎么活?”羿景珺眼角发红,随处可见凌烟与他擦身而过的身影,像一根扎进他心脏的刺,痛的他五脏六腑全都挪位了。 送走凌烟,羿景珺的心在干完正事之后,像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直到京城之困解除,他发现了很多异常。 羿景宸不缺粮食了,发现了从城外通往京城内的暗道,守城将士的建制和编制更趋合理了。对将士的奖励方式很奇怪但很有效等等,最重要的是凌雨虽然追问过他几次凌烟失踪的事情,但内心的坦然在表面的紧张中还是若有若无的表现出来了。 羿景珺怀疑。怀疑这一切和凌烟有关,但他追踪不到任何线索。可也正是这些任何都没有的线索,证明了一个事实,凌烟被一个强大的势力保护着。 这个势力,除了羿景宸,谁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发疯一般地想见到凌烟。 自从他接手朝廷政务后,首先整顿了与邻国的外交关系。三个几乎先后建立的王朝都因为国家内部发生了一些问题,没有独霸天下的能力,和平相处是他们三方最好的选择。 在朝廷内部。他力排众议,在太后的支持下,打破原来身份、地位、地域、民族的限制,极力推动中原和边远地区的融合。又采用在现代领学到、悟到的一些学问。分别在农业、水利上加大治理力度,加速不同地区的物资交流和互换,惠及了各个阶层的人。 越是这样,他脑子里对凌烟的思念越强烈,以至于他在稳定下一切之后,不惜违背太后的旨意,放下摄政王的权利,独自一人闯进了靖王府。 羿景宸离开之前。把张晋留在了府里,照应羿景珺的一切。 和他的主子一样。但凡羿景珺问道凌烟的时候,张晋不是摇头,就是嘴里蹦出三个字:“不知道。” “慕烟园”内的丫鬟妈子们更不用说,估计是真的不知道。面对福王,只有胆战心惊的份。 福王自从入府后,没有一个人见他笑过。 他在墙壁上悬挂了很多名人的牡丹画,工笔、写意、钩勒、设色、水墨种类齐全,条幅、中堂、册页、斗方,折扇、团扇尺寸多样。 他叫来很多菜农,刨掉了花园中一半的花草,种植上了各类蔬菜。 他还在院子的一角,召集了许多的工匠,日夜赶工,修建了一个长长的类似游泳池的水池子。 羿景珺把自己能想到的,但凡凌烟喜欢的东西,全部搬进了“慕烟园”。 最后,他在花园的走廊里,放了不少鸟笼,每个里面都有一只会说话的鹩哥,每天不停地喊叫着:“凌烟、凌烟,我想你。” 七天后,羿景宸和凌雨带着一车喜欢的东西返回靖王府后,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全部变样的“慕烟园”,呆呆地说出了两个字:“疯子!” 羿景珺真的要疯了。 他明明能感觉到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都好像是凌烟刚刚离开的地方,空气中留存着一股鲜活的、来自凌烟的气息,困扰着他、纠结着他,直至窒息着他。 有一两天,他甚至纵身跃上高高的树端,隐身在茂密的枝叶间,一眼不敢眨地观察“慕烟园”内的动静。 可是,他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自从羿景宸和凌雨回到王府后,他似乎又能发现一些异常。 今天的午膳中会出现一条烤鱼,味道和去年在“聚贤庄”内出现的一模一样; 羿景珺追问,凌雨爱答不理的回答:“这道菜是我做的,我姐姐教给我的,味道当然一样了。” 明天,凌雨又会穿着一件只有羿景珺穿越后才见过的裙装,普天下只有凌烟和他亲眼见过的东西。 当然,不用他问,凌雨就会赏给他一个“你是傻子么?”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她这当然又是她姐姐传授的,他问也白问。 然后,凌雨会挽着羿景宸的胳膊,在他身边经过时,肆无忌惮地哼着一首韵律欢快优美的歌曲,直接戳戳他早就魂飞魄散的玻璃心脏。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煎熬着羿景珺,像是在他的手指尖上割了一个小口子,一点点挤****体内的鲜血,把他变成一具风干的僵尸。 没多久,整个靖王府的仆人们都发现了,靖王妃居然有能把两个王爷玩弄的神魂颠倒、萎靡不振的手段,阖府对王妃的敬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雨儿,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为什么府里的每个人对你都毕恭毕敬的?”羿景宸还没有发觉真相,他只觉得羿景珺越蔫他越高兴。 “因为她把我整的生不如死。”羿景珺抱着一个酒瓶子进来了。 “啧啧,真有出息,大清早就开始酗酒了,羿景宸你不许学他听见没?”凌雨小脸一甩,黑臭的脸看向羿景宸。 “怎么可能?本王情场得意,美女在怀,享受还来不及呢。”羿景宸哈哈大笑,趾高气扬。 “你听好了,你要那样,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凌雨面向兄弟两人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打着羿景珺,醍醐灌顶般,惊醒了悲伤中的他。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羿景珺想起了凌烟离开前对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如此。 “所以,她不会原谅了我是么?”羿景珺明白了。 他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一个要和他生死与共的女人,是一个不能原谅自己独享安宁的女人。 自己的好心好意最终给那个女人制造了一个无法医治的伤口。 羿景珺落寞的离开了。 从那天起,他独自一个人隐身在慕烟园内,醒了喝几杯酒,长睡一场;再醒的时候,又灌自己几杯酒,继续沉睡不醒。 一个世人皆赞英武神勇、举世无双的福王爷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酒鬼。 “姐姐,他已经连着醉了好几天了,你还不打算见他?”凌雨把凌烟带到了醉卧床榻的羿景珺的屋子里,捂着鼻子闻。 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么? 凌烟被顾珺竹送走之后,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我不会原谅他!我恨他!”凌烟每天重复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 尤其是她坐在图书馆,心不在焉翻看所有凤汐国正史、野史和名人传记之类的记录时,她恨不得拍桌子、撕书。 那时,她最听不得的是“顾”字,见不得姓“顾”的人,每一个姓顾的人,在她脑海里都是那个坏蛋的一家子。 不过话虽如此,凌烟还是没日没夜的查阅有关于凤汐国的一切东西,小到一个传说,大到一次政治事件,事无巨细,毫不遗漏。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查阅中,她逐渐理出了一些头绪,又出乎意料的在一个曾经是前朝太监的笔录中,惊天地发现当时的君王为了预防万一,竟然从京城内挖了一条通外城外的密道。 凌烟还在一则套仓的传说中,发现了寻找粮仓的办法,原来那副牡丹图是既个打晃眼的东西,又是一个暗示的东西。 所谓的富贵牡丹图,是一公一母两只鸡站在一块山石之上,寓意了富贵的东西就在脚下,真正的粮仓就在洛邑县城内的粮仓之下,就是传说中的套仓。 有了这些资料,凌烟再次找到那本印有耳环的书籍,再次回到了洛邑县城,动用“极影”的力量,将粮仓里的粮食通过密道运进了京城。 凌烟、羿景宸和凌雨又想出了诱敌深入的破敌之计,最终大获全胜。 “你说我该不该原谅他?”凌烟冲着凌雨问。 “大姐,你就看在是为你好的情面上,也应该原谅他。”凌雨是个实心眼的人,也最喜欢那种性格的人。 “原谅肯定会原谅他,但是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吃,省的不知道哪天,我又会被他抛弃!”凌烟挤着眼,坏心眼的教导凌雨。 “不行,你两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羿景宸在一边害怕了,有这样的大姨子,难保自己哪天不被整。 他伸手拉着凌雨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凌烟一个人留在沉醉的羿景珺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