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正文 第0001章 武德四年,冬月十五 西北的冬天寒冷刺骨,太极宫武德殿正殿内却燥热如夏。 熊熊燃烧的地火龙,将一股股热气送到了武德殿正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李吉穿着一身素色单衣,依然觉得燥热。 曲卷的褐红色长发中已经渗出了一些汗水,鹰钩鼻上也有点点汗珠汇聚。 李吉想扯开衣领解解热,但他的身份似乎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现在是一位皇族,还是一位青史留名的皇族。 他现在是唐高祖李渊的嫡四子,齐王李元吉。 一旬前,李元吉跟自己的养母陈善意发生了口角,盛怒之下下令麾下的猛士将陈善意分尸。 此举触怒了上苍,上苍降下了一道雷霆,将李元吉当场劈死。 李元吉死后,上苍似乎才意识到李元吉还有独特的历史使命没有完成,于是就将李吉弄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取代了他。 李元吉死的很痛快,麻烦却留给了李吉。 虽然李元吉被上苍劈死了,陈善意逃过了一劫,但李元吉违背人伦的举动,触怒了李渊。 李渊带着太医令检查了李吉的伤势,确认李吉被雷劈了以后,并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以后,果断下达了禁足令,并且没有期限。 李吉就这么被李渊禁足在了武德殿,罪名是苛待宫人。 陈善意虽然养育了李元吉一场,可她终究只是一个李氏的家仆,在宫里没什么名分。 李渊不可能为了一个家仆,让嫡子背上不孝的名声。 李吉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李渊将他禁足,他也乐得清静。 他不用顶着李元吉的身份,去跟自己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便宜大哥李建成一起狼狈为奸,也不用去跟自己那个面上笑嘻嘻背地里却贼阴险的便宜二哥李世民斗智斗勇。 争夺皇权的斗争是残酷的。 李吉不介意借此良机,跳出争夺皇权的樊笼,做一个快乐逍遥的闲散王爷。 依照后世的史学家、历史研究者、历史爱好者们的论证,大唐的王爷们绝对是历朝历代王爷中过的最舒服、最逍遥的一群人。 他们除了在权柄上不如皇帝,剩下的跟皇帝也没太大差别。 皇帝能享受到的快乐,他们能享受,皇帝享受不到的快乐,他们也能享受。 只要不作,基本上不会死。 眼下是武德四年,李元吉和李世民还没有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只要李吉不去招惹李世民,不贪恋权势,做一个逍遥王,还是轻轻松松的。 李吉已经开始憧憬以后‘农夫、山泉、有点钱’、‘妻妾成群、子孙多’的幸福生活。 虽然李元吉给他留下了一些麻烦,但李元吉也给他留下了庞大的钱财、广阔的封地、以及上百人的‘后宫群’。 其中就包括那位大名鼎鼎的巢刺王妃杨氏。 就是冒着李元吉的身份,去跟李元吉的一众妃嫔们过日子,有些心里压力。 他总觉得他是在偷人。 所以在禁足的这一旬日子里,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安慰自己,以消除自己心里的负罪感。 比如历史上许多大人物都贪恋别人的妻子爱好,曹操是如此、李渊也是如此、李世民不必多说、李治更过分、赵匡胤偷偷摸摸、赵光义恬不知耻、皇太极和多尔衮为了争夺大玉儿,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他如今也算是一位大人物,有点大人物们的共同爱好,不过分吧?不过分吧?不过分吧? 再说了,大唐的宫闱以脏出名,他变脏了,也不是他的错,他是近墨者黑。 嗯,对,就是这样…… “去,告诉府上的尚寝,让她少往地火坑里扔点柴,再差人去寝殿……嗯,这个先算了。” 李吉微微扯开衣领,在身边侍婢惊恐的眼神中吩咐。 十四岁的小侍婢,一边唯唯诺诺的应答着李吉的吩咐,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李吉,“殿……殿下,您失仪了。” 李吉瞪了小侍婢一眼,“我在自己府上,还不能自在一点?!” 侍婢吓了一跳,赶忙匍匐在地,壮着胆子,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殿……殿下失仪,尚仪会怪罪婢子的。” 侍婢说完话,就咬着牙,闭着眼,等待自家殿下宣判。 自家殿下的残暴,在大唐是出了名的,谁敢忤逆他的意思,他就跟对谁下黑手,一旬前,养育他长大的陈夫人,差点都被他杀了。 侍婢也不想招惹他,可府上的女官更残暴。 她们仗着殿下的纵容,对府上的婢女、太监相当凶残。 婢女、太监稍有犯错,她们就会抓着不放,不榨出油来,决不罢手。 更恐怖的是,她们在榨干了婢女和宦官身上的油水以后,还会勾结府上的属官,拿婢女和宦官的性命去威胁他们的家人,继续榨油。 侍婢情愿自己被处死,也不想让她的家人被府上的女官和属官拿捏。 那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 侍婢闭着眼睛,颤颤巍巍的等待了许久,也不见自家殿下发话,心头一跳,难道殿下要亲自动手? 刚准备睁开眼瞧一瞧,就听李吉语气无奈的嘀咕,“我在自己府上,还不能自在点,简直了……” 李吉拉上衣领,对侍婢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传令吧。” 侍婢见李吉拉好了衣领,还没怪罪她,如蒙大赦,赶忙应允了一声,倒退着离开了正殿。 出了殿门以后,侍婢才意识到,自家殿下似乎……不一样了,似乎变仁慈了? 难道是心里有喜事,所以变仁慈了? 李吉在侍婢走后,皱起眉头。 侍婢的反应他尽收眼底,齐王府的情况,他通过李元吉的记忆也有所了解。 李元吉自己残暴也就算了,还纵容自己的属官、亲信,跟着自己一起为非作歹、杀人放火。 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比李元吉还凶残,李元吉非但不管,反而很乐意为他们背恶名。 在他们的努力下,齐王府内的人,以及齐王府外的人,畏惧李元吉,如同畏惧蛇蝎。 “这么干可不行,迟早会被人下毒,或者放冷箭啊。即便是从李世民手里逃过一劫,也避免不了横死的下场。” 李吉沉吟着,对着殿外招呼一声,“谢叔方?!” 殿外一个十二岁,面容稚嫩,身着皮甲,腰挎横刀的少年,匆匆走进殿内,单膝跪在李吉面前。 “殿下吩咐!” 谢叔方身上看不到半点朝气,反而沉稳的像个中年人。 谢叔方年纪小,经历却很丰富,拥有四年从戎经历。 也就是说他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从戎了。 谢叔方也算是名门之后,祖上出过名将、大诗人,前隋的时候,家道中落,跟着父亲和两个兄长在长安城内讨生活。 李渊攻夺长安城的时候,他的父兄皆惨死在大战中。 不过不是李唐的兵马杀了他的父兄,而是长安城内的前隋乱卒,抢夺他家钱财的时候杀了他父兄。 李渊攻占长安城以后,李元吉奉命清理长安城内的街道,碰见了他,他当时只有八岁,正在跟一个大汉争夺一张胡饼。 他在跟大汉缠斗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凶狠,深得李元吉赏识。 李元吉就将他纳入了府中做了一个侍从。 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发生的时候,他是齐王府内唯一一个领着兵去驰援李元吉的人。 在得知李元吉被李世民所杀以后,配合着薛氏兄弟,宰了李世民麾下两员大将,为李元吉报仇。 虽说他后来也做了李世民的官,但他对李元吉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李吉觉得,他大概是齐王府内唯一一个忠勇之士,所以对他颇具善意,“听说府上的女官和属官,在宫外置办了不少家产,你去帮我查一查,看看这些家产是怎么来的。” 谢叔方一愣,不解的看向李吉。 李吉笑问,“有问题?” 谢叔方迟疑道:“臣不擅查访,而且臣一个人也查不了这么多人的消息。” 谢叔方从戎四载,跟着李元吉也混了不少功劳,如今官拜齐王帐内府执仗亲事,正八品上。 所以在李吉面前可以自称一声臣。 李吉笑道:“你是怕得罪人,还是担心我滥杀无辜?” 谢叔方的能力,李吉可比李元吉清楚。 李元吉只知道谢叔方习武有天赋,是个武将胚子,李吉却知道,谢叔方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胚子。 历史上谢叔方可是活到了李治登基的时候,官至洪广二州都督,正三品,文治政绩相当突出,百姓们赞其‘如事严父’。 他现在年龄是小了一些,可查几个不知道收敛的酒囊饭袋,还不是问题。 谢叔方明显是摸不准他的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才借故推脱。 “刚才的事情,你在殿门口也听到了。你说府上那些人到底有多过分,才会逼的一个侍婢,情愿冒犯我,被我杀死,也不愿意犯错以后落到他们手里? 连我身边的侍婢都得畏惧他们,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得畏惧他们?” 李吉收起笑脸,质问。 他不好直接告诉谢叔方,他要清理府上的奸佞,他只能以李元吉的处事方式给谢叔方一个答案。 谢叔方听到李吉的话,瞬间明白了府上的那些人应该是触碰到自家殿下底线,才会被自家殿下惦记上。 自家殿下只吩咐他查访,并没有让他直接抓人,那就说明自家殿下并没有牵连无辜的心思。 当即,谢叔方抱拳,道:“臣领命!臣需要一些人手配合。” 李吉满意的点点头,道:“府上的人手,你觉得信得过的,可以随意调用。” 停了一下,李吉又沉吟着道:“有人为难的话……那就抓起来。” 正文 第000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嗯? 抓起来? 不是杀了吗? 殿下什么时候变仁慈了? 谢叔方有点懵,但还是躬身应允。 “喏!” 谢叔方起身,拱着手倒退着离开正殿。 “等等!” 谢叔方刚退了几步,李吉的声音响起。 谢叔方赶忙返回原地,单膝跪地,“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吉淡然笑道:“我要你蹦着跳着退出去。” “啊?!” 谢叔方更懵了,稚嫩的脸上一脸茫然。 李吉故意板起脸,“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必须遵从。 谢叔方不仅是齐王府的官,也是齐王帐前的兵。 谢叔方懵逼的站起身,动作僵硬的蹦着、跳着退出了正殿…… 李吉瞧着谢叔方僵硬的动作,暗自摇头,“还是没有一点儿少年人该有的样子,还得引导……” 谢叔方走了,侍婢也走了。 正殿内就剩下了李吉一个人,李吉也就自在了。 他再次扯开了衣领,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正殿中的软榻上。 过了不到半炷香时间,一位一身深蓝服袍的女子,端着一张红木方盘,垂着头,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 李吉瞧见了女子,心里微微一叹。 女子两鬓的长发略有些暗淡发白,头顶的发髻中的一缕缕白发清晰可见,女子只有三十五岁,看着却像是五十岁。 之所以称其为女子,而不是妇人,是因为她还云英未嫁。 一旬前,她还是一个光彩夺目,乌发飘飘的靓丽女子,现在她变成了一个面容憔悴,双眼无神,头发枯黄的女子。 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具即将腐朽的行尸走肉。 她就是李元吉的养母陈善意。 一个被李元吉伤的千疮百孔,却依然关心着李元吉衣食住行的女人。 李吉看的出来,她一颗心早已系在了李元吉身上,对李元吉好,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李元吉居然命人将她分尸,简直是禽兽不如,难怪上苍会看不下去,一雷劈死他。 李吉也看不下,他继承了李元吉的一切,他不介意帮李元吉赎罪。 李吉站起身,光着脚,主动迎上前,边走边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呼唤,“陈娘娘……” 娘娘在大唐并不是一个尊贵的称呼,而是一个很普遍的称呼。 宫里的嫔妃可以称为娘娘,宫外寻常百姓家里的婶娘、姨娘、养母、乳母也可以称呼为娘娘。 这个称呼一直沿用到了后世。 后世关中一些地方,依然将自己的婶娘称之为娘娘。 就是发音有点古怪(nia,二声)。 陈善意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呆滞的继续往前走。 直到李吉的双手触碰到她手臂的时候,她才有了一点反应。 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没让李吉的手再碰她。 那是她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的一种反应。 李吉没敢再刺激她,站在原地柔声道:“陈娘娘,我是三胡啊……” 三胡是李元吉的小字,李元吉却非常讨厌别人叫他三胡。 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别人叫他三胡,他还会应,长大了,懂事了,别人再叫,他会翻脸。 之所以会如簇,是因为他的长相有点返祖,胡人的特征相当明显,跟哥哥姐姐们的汉人长相有明显的区别,站在哥哥姐姐们中间就像是个异类。 他的生母窦氏因此不待见他,对他不管不问,所以他才由陈善意抚养长大。 他性格残暴,跟他不受生母待见,有很大的关系。 依照李吉对历史的了解,李元吉之所以长得像个胡人,跟窦氏有极大的关系,窦氏嫌弃李元吉,完全没有道理。 李元吉的父系有没有胡血,这个真不好说,历史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李吉在李元吉记忆里也没找到相关的记忆,但是母系有胡血,那是铁板上钉钉的。 陈善意听到‘三胡’二字,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仰头看向李吉。 目光落在李吉脸上以后,突然瞪圆,一脸恐惧。 陈善意的身体开始哆嗦,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将红木方盘放在一边,匍匐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李吉看着陈善意的反应,有些心痛有些心酸。 他蹲下身,低声道:“娘娘,三胡知道错了……” 陈善意身躯一颤,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她磕磕巴巴的道:“奴……奴告退……” 李吉还要说话,陈善意已经爬着逃出了正殿。 李吉恨不得给李元吉一巴掌,咬着牙骂了一句,“贼尼马!” 李元吉真不是个东西! 养母见了他比见了鬼还害怕,可见他对养母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李渊和窦氏也不是啥好东西,生而不教,弄出了个祸害害人。 李渊、窦氏不愿意教,完全可以给陈善意一个身份,给陈善意教育李元吉的权力,让陈善意教导李元吉做人。 可是他们完全没有,以至于李元吉懂事以后,陈善意根本没办法教育、管束李元吉,最终让李元吉变成了一个祸害。 李吉已经决定了,等府上的奸佞处理完,等禁足期过去,他就带着府上的莺莺燕燕和陈善意出去游山玩水。 这宫里他待着不自在。 这宫里处处透着‘吃人’二字,他实在没办法待不下去。 李吉心里不痛快,端着陈善意留下的红木方盘,放在坐榻前的长几上,依着长几席地坐下。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 傍晚的时候,李吉的心情依然没有半分好转,他准备出去走走。 李渊只是将他禁足在了武德殿,可没有将他禁足在武德殿正殿。 武德殿各处,他还是可以去走走的。 武德殿是李渊赐给李元吉的府邸,是宫殿,也是齐王府。 武德殿占地面积极广,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武德殿内不仅住着李元吉、李元吉的妃子、夫人、儿女,还住着上千宫人和数百侍卫。 往东是武库和尚食内院,再过去是太子李建成的东宫。 往西依次是大吉殿、立政殿、万春殿、两仪殿、千秋殿、公主院、百福殿,以及李世民居住的承庆殿,也叫秦王府。 承庆殿以前叫承乾殿,李世民的嫡长子李承乾出生的时候,有官员认为,李承乾出生于承乾殿,承乾有‘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是个好兆头,李渊就赐其名为李承乾。 承乾二字被自己的孙子用了,自然不能再用做殿名,于是乎李渊就改承乾殿为承庆殿。 意思就是庆祝李承乾降生。 让成年的儿子们住在宫里,这绝对是李渊的一个骚操作。 李渊此举的本意是让儿子们住在一起,能够互相走动,增进兄弟情谊。 为此他还特地将三个儿子居住的地方安排到了一条贯通太极宫东西的中轴线上,中轴线上还有无数的门户,可以让儿子们随意走动。 可惜,李渊是第一次当皇帝,根本不知道,皇权的诱惑力根本不是区区情谊就能抵挡的。 当他们贪权的野心超过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以后,李渊所提供的方便之门,就成了他们同室操戈的通道。 李吉光着脚走到正殿门口,感觉到了透骨的凉意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鞋。 李吉刚要吩咐守在殿外的门婢伺候自己穿鞋,就看到一个侍卫匆匆赶到了正殿前。 武德殿的侍卫可以在前殿和正殿通行,唯独不能去后殿。 后殿是寝殿,里面住着齐王府的女眷。 侍卫走到殿前,看到李吉正站在门口,赶忙施礼,“殿下,尹监门求见。” 李吉皱了一下眉头,“不见。” 侍卫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尹监门已经闯过了前殿,正往这里赶……” 李吉一脸不悦。 尹监门叫尹阿鼠,女儿是李渊的宠妃尹德妃,外孙是酆王李元亨。 尹阿鼠父凭女贵,从一个泼皮摇身一变成了太极宫两仪殿的监门官。 李元吉、李建成和尹德妃私底下有一些利益上的往来,所以尹阿鼠在太子宫和齐王府可以横行无忌。 历史上记载,李元吉、李建成和尹德妃有一些超越友谊的关系,就目前李吉从李元吉那里得到的记忆看,纯粹是无稽之谈。 他们之间传递消息,基本上都是通过尹阿鼠以及尹阿鼠手下的宿卫。 平日里见面,也是在李渊大摆筵席的时候。 李吉没有争夺皇权的心思,自然不用给尹阿鼠什么好脸色,当即下令,“赶出去!” 侍卫一愣,正准备应允,尹阿鼠已经闯到了正殿前,看到李吉站在正殿门口,放声大笑,“殿下,我今日为你出了一口恶气,你可得好好犒赏我。” 正文 第0003章 中山狼 尹阿鼠长得尖嘴猴腮的,留着两撇胡子,看着瘦瘦小小的,穿上宽大的绿色官服,活像是一个大王八。 李吉很想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出一个又靓又媚又聪明的闺女的。 难道是基因突变? 就在李吉胡思乱想的时候,尹阿鼠已经走到了正殿门口,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理直气壮的吩咐门口的门婢、侍婢,去给他准备酒肉。 李吉瞧着他指使府上的人,就跟指使自己家里人似的,心里很厌恶,但却并没有将他赶走。 李吉想知道他所谓的出恶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让一位贵妃父亲、王爷外公如此理直气壮的问他讨赏,事情应该不会小。 李吉背负双手,回到了正殿内的长几后坐下。 尹阿鼠呼呼喝喝的跟了进来。 坐定以后,李吉没急着发问,尹阿鼠也没急着说。 一直到酒肉上齐了以后,尹阿鼠一边吃着酒肉,一边志得意满的道:“殿下,我今日可是为你和太子殿下出了一口恶气。” “哦?” 李吉故作惊奇,“愿闻其详。” 尹阿鼠猛灌了一口酒,挤眉弄眼的道:“殿下和太子殿下不是跟秦王不对付吗?今日那秦王府的属官杜如晦骑马从我府上路过,被我找了个由头,痛打了一顿,手指都打折了两根。 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帮你和太子殿下出了一口恶气?” 李吉一愣,愕然道:“谁?” 尹阿鼠不解的道:“杜如晦啊,殿下不会不知道杜如晦吧?” 不等李吉回答,尹阿鼠自问自答,语气坚定的哈哈笑道:“杜如晦可是秦王府的大谋士,殿下不可能不知道。” 李吉脸上不露声色,心里暗自嘀咕。 杜如晦我当然知道,房谋杜断之名如雷灌耳。 只是这种人物,居然被一个泼皮打了,还打断了手指,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李吉默不作声,尹阿鼠急忙追问,“殿下,你说我该不该赏?” 赏? 赏你个大头鬼啊。 你这是将李世民往死里得罪。 李世民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给你的坟头草定尺寸了。 说长三尺,就绝对不允许长三尺一寸的那种。 “我记得杜如晦可是秦王心腹,你打了杜如晦,就不怕秦王找你兴师问罪?” 李吉疑问。 “嘿嘿……” 尹阿鼠猥琐的一笑,挑着眉,得意的道:“我打了杜如晦以后,就派人给宫里传了话。秦王想找我麻烦,那也得过了圣人那一关。” 尹阿鼠口中的圣人,就是李渊。 百官们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称呼李渊为陛下,私底下叫什么的都有。 有叫圣人的,也有叫大家的,还有叫主上的。 具体的就看亲属关系,以及所处的位置。 百官们一般称呼李渊为圣人。 宫里的人一般称呼李渊为大家。 昔日唐国公府上的家臣,以及跟着李渊一起在太原起兵的从属,可以称呼李渊为主上。 李吉心中感慨,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够无耻,也够聪明。 尹阿鼠先将此事捅到李渊面前,再加上他女儿吹枕边风,他打杜如晦这一顿,就算是白打了。 李世民不仅没办法帮杜如晦找回场子,说不定还会挨李渊的骂。 杜如晦在历史上是大名鼎鼎,但他现在只是秦王府的一个属官。 即便是李世民在修文馆弄出个十八学士,将杜如晦的身份又抬了抬,在李渊面前依旧不够看。 一个国丈和一个亲王府属官发生了冲突,偏向谁,一目了然。 以李渊的身份,不可能跑去找杜如晦兴师问罪,所以一定会召见李世民,问李世民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 李吉感慨,“你真是个人才……” 尹阿鼠此举,虽然不能让李世民伤筋动骨,但绝对能恶心死李世民。 若是李吉有意跟李世民作对的话,尹阿鼠此举确实是在帮他出气。 可是李吉无心争夺皇位,那么尹阿鼠此举就毫无意义,甚至还有点给他树敌的意思。 尹阿鼠不知道李吉心思,听到李吉夸他是个人才,乐呵呵的道:“那殿下还不犒赏犒赏我?” 李吉瞥了尹阿鼠一眼,漫无条理的道:“你要讨赏,也该去东宫……” 尹阿鼠和李世民之间的恩怨,他不想插手。 尹阿鼠立马道:“东宫我已经去过了,太子殿下足足赏赐了我一百金饼。” 说完还冲李吉挤眉弄眼,似乎在告诉李吉,你的赏赐即便不能跟太子平齐,也不能比太子少太多吧? 李吉瞬间失去跟这个财迷心窍的家伙继续说话的兴趣。 这家伙完全是爱钱不要脸,也不要命。 一个人吃两家饭,那得有一定的智慧,没有智慧,那就是在找死。 现在齐王府和东宫是合作关系,那以后呢? 他已经决定了退出皇权之间的争斗,以后注定要跟东宫分道扬镳。 尹阿鼠在东宫和齐王府反复横跳,不是找死是什么? “既然我大哥已经赏过你了,那我就不赏了,天色已晚,你速速回府去吧。” 李吉淡然吩咐。 尹阿鼠急了,“那怎么行?!我帮殿下出气,殿下不赏我,以后谁还肯为殿下出力?” 李吉瞥着尹阿鼠语气微冷道:“所以我非赏赐你不可?” 尹阿鼠听出李吉语气不善,他想仗着身份强辩,但想到齐王的恶名,只能忍气吞声的嘀咕,“即便是不赏钱财,赏个婢女也行……” 说着,看向了守在门口的门婢。 门婢姿色上佳,年龄不大,是个美人胚子。 尹阿鼠早就盯上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讨要过去。 “送尹监门出府!” 李吉懒得再跟尹阿鼠废话,他跟一个注定要死的蠢货没有什么好讲的。 门口的侍卫,听到李吉吩咐,立马走进殿内。 尹阿鼠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大叫,“殿下?!你怎能如此对我?!” “叉出去!” 李吉冷喝。 侍卫浑身一颤,快速上前架起尹阿鼠就往殿外跑去。 尹阿鼠被侍卫们架着,依然大喊大叫。 李吉充耳不闻。 至于尹阿鼠回头会不会像对付李世民那般,跑到李渊面前去告状,李吉一点儿也不在乎。 尹阿鼠的女儿是贵妃,外孙是亲王,但仅仅是个没有外戚依仗的无权无势的贵妃、一个封地仅有百户的庶亲王而已。 李吉的便宜老娘可是皇后,外戚势力相当庞大,封地拿万户说话。 双方之间有天壤之别。 而且李吉是嫡亲王。 在大唐,嫡庶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嫡系的子女,从出生起,就拥有家业的继承权、话语权。 而庶系子女,从出生起,就是为嫡系而活。 嫡系需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不需要他们了,他们才能为自己而活。 李渊自己就是嫡庶之道的受益者,他肯定会拥护嫡庶之道。 况且,李渊的嫡系子女,在智慧、能力、才情上,远远碾压庶系。 李渊对嫡系子女的感情、爱护,也远比庶系更深。 李渊除非是疯了,不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贵妃、一个庶皇子,为难自己的嫡系子女。 尹阿鼠真要是去告状,李渊顶多也就骂骂人而已。 …… 李吉料到了尹阿鼠会去告状,只是没料到尹阿鼠告的那么快。 在李吉送走尹阿鼠,放弃了出去走走的打算,准备就在武德殿正殿歇下的时候,李渊身边的近侍宦官内侍少监刘俊就匆匆赶到了武德殿。 刘俊是一个面白无须,白胖白胖的中年人,穿着内侍省少监的官服。 见了李吉,躬身一礼,直起身,高声道:“大家口谕,着殿下到两仪殿见驾。” 李吉刚刚脱下外衣,听到刘俊这话,又开始穿。 “尹阿鼠去两仪殿告我了?” 李吉一边穿衣服,一边仰头问。 刘俊没有回话,只是躬身而立。 李元吉不仅跟府上的人关系不好,跟宫里其他人关系也不好。 以至于李吉找刘俊套话,刘俊都不搭理。 据李吉所知,刘俊去了东宫或者秦王府,一般都会透漏一些消息的。 李吉也不在意,穿好衣服,又道:“我不是被禁足了吗?能出去?” 刘俊弯下腰,轻描淡写的道:“大家召见,自然能出去。” 李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跟着刘俊出了武德殿正殿。 正殿门口的门婢赶忙为李吉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李吉披着大氅,坐上了宝撵,晃晃悠悠的赶往了两仪殿。 宫内坐撵,是李渊给三个嫡子的特权,嫡女都没享受到,一些重臣也只能享受坐轿、骑马的待遇。 从武德殿往西,穿过大吉门、立政门、献春门,便到了两仪殿。 两仪殿的占地面积是武德殿的四倍,除了正中庞大的一座两仪殿宫殿外,四周全是空地。 夜色正浓,两仪殿内外灯火通明,但依然没办法照亮两仪殿所有的地方。 李吉只能凭借着烛光和月色,欣赏欣赏两仪殿高大、沉稳、厚重的轮廓,没办法欣赏到两仪殿的全貌。 两仪殿是李渊就寝、处理政务、招待重臣的地方。 四周有数千宿卫在把守,殿门口有七八百宫人在伺候。 那守在殿门口,挑着灯笼,躬身而立的宫人们排成长龙,十分引人注目。 李吉的宝撵到了殿门口的台阶下就停下了,李吉下了宝撵,整理了一下衣冠,心里有点小忐忑、小激动。 虽然李吉在穿越的第一刻就看到过李渊的背影,在穿越后又无数次从李元吉的记忆里看到过李渊,但他还是第一次直面李渊真人,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别人只是在历史中看李渊,他却能看活的,能动的,怎么能不激动? 至于忐忑,是因为李渊的身份。 虽然历史上对李渊评价不高,但李渊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开国称祖的人物,其智慧、谋略、胆识、才情等等诸多方面,肯定都远超常人。 他若是在面对李渊的时候说错了话,又或者露出什么破绽,被李渊盯上,难保不会被李渊发现他的秘密。 正文 第0004章 当殿行凶 “殿下……” 刘俊站在宝撵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往石阶上走去。 李吉调整了一下情绪,仰着头,迈着嚣张的步伐踏上石阶。 李吉也想低调一点,但是前身李元吉的性格不允许,前身李元吉平日里在李渊面前就是横行无忌,他要是低调行事,反而更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一路拾阶而上,到了殿门口,就看到那排成了四行的宦官、女官、太监、侍婢、门婢、舞婢、画婢等等,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但凡李渊有什么吩咐,他们得立马出现在殿内去侍奉。 稍有差池,就是一顿重罚。 李吉走到殿门口,就听到李渊阴恻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二郎啊,我听说你最近招揽了不少谋臣和猛士,你秦王府的威风,都快赶上我了。” “父亲,儿臣一切皆是父亲所赐,儿臣的谋臣和猛士,自然也是父亲的谋臣和猛士。” 李世民听出了李渊语气不善,也听出了李渊在埋怨他,急忙解释。 李世民的声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给人一种正派人士在讲话的感觉。 李吉听出了李渊有给李世民找茬的意思,也不急着进去了,为李吉引路的刘俊也守在了殿门口,没有进去给李吉通传的意思。 这就是眼色。 李渊正在拿腔捏调的时候,你闯进去插话,那不是给李渊找不自在吗? “好好好,好一个你的谋臣和猛士,就是我的谋臣和猛士。” 李渊朗声夸赞了一句,不等李世民回话,李渊就喝问,“既是如此,他们为何置我定下的礼制于不顾?一个小小的县子,居然敢从一个国侯的府邸门口策马而过,谁给他的胆子?” 李渊在登基之初,定下礼制,低官低爵在路上遇到了高官厚爵,应该下马、下轿礼让,路过高官厚爵的府邸,也得下马、下轿步行。 李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李渊口中的‘小小县子’应该就是杜如晦,国侯应该就是尹阿鼠。 尹阿鼠之前跟他说,找了个由头,痛打了杜如晦一顿,这个由头应该就是杜如晦策马从尹府路过违背了礼制。 杜如晦违背礼制在先,难怪尹阿鼠敢下毒手。 李吉之前还觉得尹阿鼠挺蠢的,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他知道得理不饶人,也知道他不是李世民得对手,得找李渊为他出头。 只是小聪明终究是小聪明。 李渊不可能为了他,拿李世民怎么样,但一定会为了李世民,要了他的命。 “父亲,杜参赞之所以策马从尹府而过,也是事出有因……” 李世民为杜如晦辩解,只是话还没说完,李渊就粗暴的喊道:“什么事出有因,我看分明是他仗着有你撑腰,不将我定下的礼制放在眼里。” 李世民一愣,陷入了沉默。 李吉的眉头却扬了起来,李渊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李世民。 李渊若是将这件事定性为杜如晦和尹阿鼠的恩怨,那最多就是训斥李世民两句,顺便罚一罚杜如晦的俸禄。 可李渊现在往自己身上扯,明显是要把事情往大了说。 不将李渊定下的礼制放在眼里,跟不将李渊放在眼里有什么区别? “父亲,杜参赞已经被尹监门打折了一根手指,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父亲还要重处他吗?” 李世民突然开口,声音沉重的说着。 李渊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尹监门打折了杜如晦一根手指……” 尹阿鼠对李渊有所隐瞒,同样对李吉也有所隐瞒。 李吉在得知尹阿鼠隐瞒了李渊以后,竖起了耳朵,静静的听着李渊的反应。 “你觉得杜如晦被打折一根手指,就委屈了?他违背我定下的礼制,尹监门仗义出手,难道是错了? 在你看来,是我定下的礼制重要,还是他杜如晦的一根手指重要?” 李渊突然声音拔高了几度,厉声质问。 李世民咬牙切齿的道:“自然是父亲定下的礼制重要。” 李渊哼了一声,“那我罚你三个月俸禄,罢了杜如晦的官,你不会反对吧?” 李世民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吉通过李渊和李世民的反应,若有所悟。 一个尹阿鼠,一个违背礼制的小问题,还不值得李渊给李世民难看。 李渊之所以小题大做,明显是在借机敲打李世民。 李吉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李渊之所以会敲打李世民,应该跟李世民近些日子建立的天策府和修文馆有关。 李世民的天策府和修文馆,刚刚建立一个多月,就招纳了数百谋臣和猛士,李渊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借机敲打李世民。 李世民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在李渊说要罚他俸禄、罢杜如晦官的时候,以沉默应对。 但沉默只能应付一时,不能一直应付下去。 且看李渊如何逼李世民开口,李世民又该如何应对吧。 李吉很想看看这个有万王之王之称的千古一帝,怎么过李渊这一关。 就在李吉静静等着李渊和李世民父子继续对戏的时候,刘俊弯着腰,匆匆进了两仪殿。 李吉眼珠子一下瞪直了。 我去,你丫是李世民的人吧?! 你这个时候进去通传,不刚好帮李世民破局吗?! “大家,齐王殿下到了……” “宣!” “……” 李吉心里骂骂咧咧的进了两仪殿。 两仪殿很大,远比武德殿正殿要大数倍。 殿内点着四行鹤茎烛,从殿门口一直通到皇帝宝座底下。 李渊头戴着一顶元冠,身着大红便服,大腹便便的坐在他专属的皇帝宝座上。 五十六岁的李渊脸上没有半分老态,反而红光满面,看这就像是一个保养得当的富家翁。 在陛下右手边,李世民头戴武冠,身着墨色常服,跪坐在长几后,挺着腰板。 李世民面容俊朗,身形高大,浑身透着一股子锐气。 在陛下左手边,空着一张摆满了酒菜的长几,尹阿鼠跪坐在第二张长几后,正在装可怜。 刘俊弯着腰立于陛下,另有十个侍婢,跪坐在长几两侧,垂着头,在伺候人。 李吉原以为殿内只有李渊、李世民、刘俊、尹阿鼠几人,可是他走到李渊近前的时候才发现,在李渊左手边那张空长几后,还躺着一个面容苍老的醉鬼。 李吉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谁。 必然是李渊最信任的尚书右仆射、魏国公裴寂。 也只有他可以夜宿皇宫,陪着李渊一起吃喝玩乐。 李吉走到了李渊近前,躬身一礼,“父亲……” 李渊瞪了李吉一眼,冷哼了一声。 李吉直起身,他在来两仪殿的路上,就仔细回忆了一番李元吉平日里在李渊面前的做派。 此情此景,该做什么,他心里有数。 李吉迈步走向尹阿鼠,在尹阿鼠惊恐的目光中抬腿就是一脚。 尹阿鼠惨叫一声,滚了出去,足足滚了两圈才停下。 李吉跃过长几,追着尹阿鼠准备继续下毒手,边追还边骂,“狗东西,敢告我的刁状,活腻味了?!” “大胆!放肆!” 李渊气的从宝座上站起身,指着李吉怒斥。 李吉充耳不闻,扑到尹阿鼠面前,拽住尹阿鼠的衣领,就是两拳。 李吉用的是李元吉的身躯,也继承了李元吉一身力气和武艺,中间还出了一丁点变化。 两拳下去,尹阿鼠的小身板根本招架不住,当即就被打掉了两颗门牙,嘴里含着血向李渊大声呼叫。 李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不让殿门口的千牛备身拉开李吉,也不让李世民阻止李吉行凶,只是一个劲的大喊‘放肆’、‘大胆’之类的话。 李吉原本只想打尹阿鼠两下意思意思,可李渊不让人拉开他,他只能继续下毒手。 李吉又痛殴了尹阿鼠几拳,直到尹阿鼠被打的呼喊声变小了以后,李渊才瞪向李世民怒喊,“快阻止他!”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道:“打不过……” “你!” 李渊被气的说不出话。 “宿卫?!” 李渊冲着殿外怒吼。 殿外的千牛备身们冲进殿内,拉开了李吉。 李吉象征意义上的在他们身上招呼了几下、挣扎了几下。 在被千牛备身拉开以后,冲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尹阿鼠威胁,“你给我等着,迟早弄死你。” 李渊匆匆离开宝座,走到李吉面前怒斥,“你个逆子,你想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李吉毫不示弱,瞪着眼就道:“父亲要为了一个小小监门惩处我?” 李渊瞪眼喝道:“他是国丈,国侯,不是什么小小监门!你殿前失仪,痛殴一位国丈,该当何罪?!” 李渊此话一出,李世民的双眼瞬间亮了。 李吉心里也乐开花了。 “咳咳咳!” 躺在地上装醉的裴寂,突然爬起身,大声咳嗽。 李渊立马明白,他说错话了。 尹阿鼠的女儿虽然是贵妃,外孙虽然是亲王,可尹阿鼠可当不起国丈两个字。 除非李渊立尹德妃为后,不然国丈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已故窦皇后的父亲。 正文 第0005章 老谋深算 李渊自己说错了话,留下了话柄,李吉自然不会错过,当即拽着李渊留下的话柄穷追猛打。 “父亲要立尹氏为后?” 李世民也猛然起身,沉声道:“父亲是认真的?” 李渊愣了一下,看看李吉,又看看李世民,没敢说话。 李渊即便是贵为皇帝,这话也不敢应。 应了的话,三个嫡子一个嫡女得翻天,大唐也得跟着乱。 裴寂赶忙站起身打圆场,“醉了,醉了,主上吃了一瓮酒,已经开始说醉话了。” 裴寂给李渊搭了一个台阶。 李渊立马顺着台阶往下跑。 李渊黑着脸,怒斥,“我只不过是吃醉了酒,说了一句醉话,你们兄弟就冲我吹胡子瞪眼的,想做什么,造反吗?” 李吉、李世民听到这话,依旧盯着李渊。 李渊咬牙切齿的道:“除了你们的娘,我不会再另立皇后,你们满意了吧?满意了就给我滚出去!” 李吉当即准备脚底抹油。 他的要求不高,将尹阿鼠闹出的这一场麻烦应付过去就好。 但李世民可不答应。 李世民站直了,盯着李渊掷地有声的道:“父亲,杜参赞在国侯府前纵马,是他不对,但如何惩处杜参赞,应该是父亲说了算,而不是尹阿鼠。 尹阿鼠滥用私刑,又用此事离间我们父子感情,害的我们差点误会了父亲,该降罪。” 李吉听到李世民这么说,有点惊。 他只是想把麻烦应付过去,李世民不仅想把麻烦应付过去,还想反杀? 他现在出声帮李世民一把的话,李世民很有机会反杀。 他帮李渊的话,李渊应该能保下尹阿鼠。 所以他该帮谁? 又或者干脆脚底抹油离开? 李渊目光一定,在李世民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看向了李吉,沉声问道:“四郎,你怎么看?” 李吉在李渊开口的时候,心里也有了决断。 他之前将尹阿鼠丢出府,尹阿鼠立马就找到李渊告他的状,他如今又痛打了尹阿鼠一顿,尹阿鼠随后肯定会想办法找他麻烦。 虽然以尹阿鼠的身份,给他找的麻烦不足以让他伤筋动骨,但是会很恶心。 那不如帮李世民一把,先收拾一番尹阿鼠,让尹阿鼠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父亲,士可杀不可辱,尹阿鼠若是在府门口宰了杜如晦,儿臣还会赞他是条汉子,他折辱杜如晦,儿臣看不惯。” 李吉没有巴结李世民的心思,所以他把话说的很难听,但是他的意思,李渊和李世民都听明白了。 李渊皱起眉头,盯着李吉道:“我记得你和尹监门关系匪浅?” 李吉反问,“这能成为他离间了我们父子以后,脱罪的理由?难道父亲刚才说的不是醉话?” 李渊眉头皱成了一团。 裴寂走出长几,走到李渊近前,一脸微醺的低声道:“尹监门离间天家父子,当罢官降爵;德妃娘娘纵父行凶,当惩处;酆王殿下纵外祖父行凶,当削封户。” 李渊的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吉身上盘桓了一会儿,深沉的道:“就依裴监所言……” 说完这话,李渊冷冷的盯着李世民和李吉,质问,“你们满意了吧?” 李世民和李吉立马躬身。 “不敢!” 李渊冷哼道:“滚回府去!” 李吉果断躬身一礼,脚底抹油往殿外走去。 李世民亦是如此。 李吉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裴寂对李渊道:“臣觉得今日的四殿下似乎有勇有谋啊。” 李吉差点没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他得罪过裴寂吗? 前身得罪过裴寂吗? 貌似没有吧?! 那裴寂为何要在李渊、李世民面前给他上眼药? 李渊缺有勇有谋的儿子吗? 不缺。 李世民介意多一个有勇有谋的嫡亲弟弟吗? 介意。 一个寻常百姓家里,多出一个有勇有谋的嫡子,那是一件幸事。 可皇室多出一个有勇有谋的嫡子,那就是灾难。 眼下大唐皇位之间的争夺战虽然没有发展到白热化的境地,但局势已经明朗。 以后大唐的皇帝,不是李建成就是李世民。 裴寂突然将他拎出来,夸他有勇有谋,那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李建成和李世民能不多想? 还不得想尽办法折腾他。 他还能过上清闲的日子?! 狗日的裴寂,迟早收拾你。 李吉带着一肚子的怨气离开了两仪殿。 李世民也跟着离开了两仪殿。 李吉肚子里有怨气,所以没心情跟他的千古一帝的便宜二哥叙叙话,也无心瞻仰千古一帝的风采,李世民出了两仪殿,李吉的宝撵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在李吉和李世民离开以后,李渊脸上的怒容尽去,他走回自己的宝座,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趴在殿内装死狗的尹阿鼠,不咸不淡的道:“你招惹二郎也就算了,还跑去招惹四郎。你也是四郎府上的常客,你应该了解四郎的性子。 今日这一顿毒打,也是你自找的。 我今日说错了话,害的你被罢官去爵,往后我会想办法给你补偿。 你速速回府去,消停一些日子,别再去招惹二郎和四郎了。” 李渊说完这番话,也不等尹阿鼠回话,就差人将尹阿鼠抬着送出了宫。 尹阿鼠一走,李渊冲着裴寂感叹,“裴监,我今日算是丢人了,被二郎拿捏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四郎拿捏了。” 裴寂坐在长几后,苦笑着道:“臣惭愧,没能帮得上主上,害的主上被两位殿下为难。” 李渊叹气道:“不怪你,是我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被那两个臭小子抓住了话柄。” 沉吟了一下,李渊看向裴寂又道:“裴监,四郎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居然会借着我的话柄拿捏我了?” 裴寂赶忙道:“或许是那一道天雷赐予了四殿下智慧,也或许是四殿下平日里在藏拙。” 李渊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他应该明白,我刚才称尹阿鼠为国丈,只是一时口误,根本不作数,他为何还会帮着二郎说话? 我记得他和太子交好,尹阿鼠又是太子的人,经常往返于东宫和武德殿,按理说刚才他应该帮尹阿鼠说话的。” 裴寂沉吟着道:“也许是尹阿鼠去武德殿的时候,得罪了四殿下。不然四殿下也不会不顾及太子颜面,让人将他丢出来。” 李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尹阿鼠应该是得罪了四郎,不然四郎刚才下手不会那么狠。” 裴寂乐呵呵的笑道:“主上要借尹阿鼠的事情敲打二殿下,不好出面去敲打尹阿鼠,四殿下帮主上代劳,主上应该高兴才对。” 李渊屈指点了点裴寂,哭笑不得的道:“你啊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李渊微微坐直了,坦言道:“四郎刚才教训尹阿鼠的时候,我确实有所纵容。杜如晦那人我见过,算得上是难得的贤才,能为我大唐所用,也是一桩幸事。 尹阿鼠仗着有尹妃撑腰,滥用私刑,差点折了我大唐一位贤才,教训他一顿也是应该的。” 裴寂听到此处,立马道:“尹阿鼠纵然有通天的手段,也难逃主上的责罚。” 李渊笑着点头,笑着笑着,李渊脸上的笑容一敛,道:“裴监啊,你说四郎会不会已经放弃了太子,去帮二郎了?” 裴寂装起了哑巴。 李渊盯着裴寂,道:“你就别跟我装糊涂了。你若是没看出一些端倪,刚才也不会当着我和二郎的面,夸四郎有勇有谋。 四郎今日确实流露出了一些小聪明,但还不足以令你夸赞。” 有智慧的人,李渊见过无数,裴寂亦是如此。 李吉今日表现的虽然有些亮点,但还没有到令李渊和裴寂为止侧目的地步。 裴寂知道李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打哈哈道:“臣不是看主上心里不痛快,所以给他们添添堵嘛。” 李渊瞥了裴寂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我之前处罚四郎,太子并没有出面求情,四郎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跟太子生出了间隙。 四郎今日之所以帮着二郎说话,应该是为了向太子表露他的不满,并不是帮二郎。” 裴寂突然插话,“从二殿下将宇文歆收入帐下的那一刻起,四殿下就不可能再帮他。” 李渊认同的点头。 宇文歆,那可是差点将四郎害死的人。 他当初为此事差点宰了宇文歆,还是李纲求情,他又心疼从犯窦诞那个女婿,才放了宇文歆一马。 但四郎和宇文歆的仇算是结下了。 二郎将四郎的仇人收入到帐下,四郎自然不会帮二郎。 “四郎既然不会帮二郎,你为何还要称赞四郎有勇有谋呢?” 李渊盯着裴寂疑问。 裴寂笑着道:“四殿下既然有勇有谋,那就能担当大任,帮主上分忧。” 裴寂点到即止,并没有多言,但李渊已经明白了裴寂的意思。 他今日之所以会借着尹阿鼠的事情去敲打李世民,就是因为李世民的风头已经盛到太子也压不住的地步了,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威胁。 太子压不住李世民,他赤膊上阵又有点丢脸,李吉如今跟太子有分裂的趋势,李吉又表现出了一定的智慧。 那他完全可以扶持一下李吉,让李吉去帮他制衡李世民。 虽说不一定有效,但能帮他分担不少压力。 正文 第0006章 各怀心思 裴寂是李渊身边的近臣,知道李渊的心思,眼看着李渊敲打李世民不成,反被李世民和李吉一起拿捏,为了避免李渊生闷气,就抓住了李吉流露出的一丝小聪明,提醒李渊可以用李吉去制衡李世民,借此缓解李渊的心情。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李吉惦记上,裴寂完全不在意。 上一个惦记上他的人叫刘文静。 是李渊在太原造反的时候的元谋功臣,官拜民部尚书、陕东道行台左仆射,爵封鲁国公,更有李渊赐下的‘恕二死’的特权,论智慧、谋略、胆识、手段,远超李吉,最后还不是被他轻而易举给阴死了。 李吉要是敢惦记他,对他下手,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李吉。 李吉府上的糟心事太多了,随便抓出一件,就能阴李吉一把。 “裴监果然是我的肱骨啊。” 李渊坐在宝座上,一脸感慨。 裴寂拱了拱手,“为主上分忧,是臣的本分。” 李渊点了一下头,“那就先解了四郎的禁足令,看看四郎会做些什么。若是真聪明,我不介意给他一些他想要的,若是假聪明……” 李渊说到此处,没有说下去,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裴寂笑着道:“那就送他一些聪明人,让别人帮他聪明。” 李渊眉头一展,双眼一亮,赞叹道:“妙,妙啊。” 裴寂爽朗的一笑,“究竟谁是聪明人,谁能帮得上四殿下,那就得看主上慧眼了。” 裴寂不仅帮李渊解决了心头之忧,还暗暗捧了李渊一把,李渊高兴的哈哈大笑,“还是裴监回说话。” 李渊明知道裴寂说的是马屁话,可他就是爱听,听了还很高兴。 就在裴寂帮着李渊算计自己儿子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匆匆回到了承庆殿。 到寝殿,就看到了长孙观音婢正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李丽质,脚边趴着两岁的李泰,正在奶孩子。 长孙观音婢头钗着九钿簪子,身穿浅色常服,端庄靓丽,丽而不媚,有一股子难掩的贵气。 李丽质趴在长孙观音婢怀里,眯着小眼睛,贪婪的撅着嘴。 李泰馋的在长孙观音婢的脚边转圈圈,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长孙观音婢怀里看。 李世民皱着眉头,走到长孙观音婢身边坐下。 长孙观音婢瞧着李世民眉头紧锁,忍不住道:“二郎有心事?” 李世民摆摆手,让寝殿内的侍婢全部退下,才缓缓开口,“克明被尹阿鼠那个泼皮给打了,还打断了一根手指。” 长孙观音婢一惊,“尹阿鼠已经变得如此猖狂了吗?父亲急召你去两仪殿,就是为了此事?你眉头紧锁,难道是被父亲给训斥了?” 李世民微微摇头,沉声道:“一个尹阿鼠,还不值得让父亲亲自出面训斥我。父亲之所以召我去两仪殿,就是想借着尹阿鼠的事情敲打敲打我。” 长孙观音婢沉吟着道:“父亲如愿了?” 李世民皱着眉头,“父亲要是如愿了,那倒也好。” 长孙观音婢一脸疑惑,“父亲既然没能如愿,那你为何还闷闷不乐?” 李世民看了长孙观音婢一眼,缓缓将刚才在两仪殿内发生的一切向长孙观音婢讲了一遍。 长孙观音婢听完李世民的讲述以后,若有所思的道:“四郎一直跟太子交好,今日突然帮你说话,那说明尹阿鼠去武德殿的时候,将四郎得罪的不轻。 四郎若是因此跟太子交恶,对你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你为何还要闷闷不乐。”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道:“怕就怕三胡另有心思。” 长孙观音婢眉头一立,“你是说四郎突然跟太子交恶,有可能是想跟太子和你一争?” 李世民郑重的点头,“三胡能力一般,但野心勃勃,一直有力争上游的心思。此前舍下脸面,跟我麾下的尉迟恭一战,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天下马槊第一人。 如今跟太子交恶,很有可能是想跟我和太子一争。” 长孙观音婢仔细思量了一会儿,道:“即便是如此,四郎应该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对于李世民手里所掌握的实力,长孙观音婢还是有所了解的。 以齐王的能耐,即便是现在起步,没个十几二十年,也赶不上。 所以齐王即便是现在生出了夺嫡之心,并且开始付诸行动,也不会成为李世民的阻碍。 李世民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三胡不会成为我的阻碍,但父亲会帮着他成为我的阻碍。” 长孙观音婢脸色一变,“父亲开始忌惮你了?” 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长孙观音婢追问。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道:“刘黑闼在河北闹的很凶,已经快要攻克窦建德所有的旧地了。叔父不是他的对手,李世勣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但刘黑闼攻克了窦建德所有旧地,势必会成为我大唐的第一劲敌。 能征平刘黑闼的,唯有我。 父亲一定会派遣我出征,到时候我会请父亲兑现前两次出征的时候,承诺给我的太子之位。 父亲要是不给,我就拒不出兵。” 李世民这话说的相当自信。 长孙观音婢并没有反驳。 因为李世民说的是实话。 大唐如今能打的猛士,不是在李世民帐下,就是在李孝恭麾下,李孝恭如今在西南招降诸夷,根本不可能分身去河北。 李渊要征平刘黑闼,只能派遣李世民去。 也唯有派李世民去才最稳妥。 派齐王去的话,胜负恐怕在三七之间,齐王三,刘黑闼七。 齐王虽然武艺了得,但是在谋略上有些差强人意,不然也不会差点被宇文歆给坑死。 派李建成去的话,胜负倒是能五五开。 李建成不仅会安邦兴国,也能开疆拓土。 在谋略上虽然比不上李世民,但比李吉强。 李建成的太子身份,也能帮他吸引不少猛士投效,再从天策府调遣一些听用,跟刘黑闼打成平手应该不成问题。 问题是,李建成一但去了战场,就没人帮前方作战的将士们筹措粮草了。 大唐从建立的那一刻起,征战就没停过。 而大唐如今治下的百姓,只有一百六十万户,刨去亲王、郡王、国公、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的封户外,能为大唐纳粮的百姓也就一百二三十万户。 一百三十万户人口,有多少人? 大概就是后世魔都的三分之一。 一百二三十万户的百姓纳的粮食,不仅要为百官发俸禄,还要供养十数万,甚至数十万的大军在外常年厮杀,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李建成在帮助李渊处理政务的时候,所作的事情,就是将这个不可能变成可能。 李建成得想尽办法从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抠出每一粒粮食,确保大军在外不会饿着肚子,也得确保不过度的盘剥百姓。 李建成到目前为止做得极好,既没有让前方的将士饿着肚子,也没有过度的盘剥百姓激起民变。 李建成在这件事情上的位置,无人能够取代。 能帮李建成去做这件事情的只有李渊和李世民,问题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上的话,肯定做的没有李建成好。 所以在大唐陈兵西南、河北两处的情况下,李渊根本不可能派遣李建成领兵出征。 李世民是唯一的选择。 这也是李世民坚定的说唯有他才能平定刘黑闼的原因。 大唐也不是没有人能取代李世民,像是李孝恭的副手李靖、老将屈突通等等,皆能代替李世民领兵出征。 问题是,李渊是造反起家的,对兵权看的极严,他信不过所有外人。 所以在武德一朝,领兵出征的主帅,不是宗亲,就是李渊的儿子。 就在李世民想好了如何逼李渊一把的时候,李吉才回到武德殿。 虽然李吉比李世民早一步出了两仪殿,但两仪殿到承庆殿的路程,远比到武德殿要近。 所以李吉是先发后至。 回到武德殿,武德殿前殿和正殿依旧灯火通明,寝殿仅有一盏盏宫灯亮着。 李吉并没有去寝殿,而是皱着眉头到了武德殿正殿。 谢叔方守在正殿门口,见到李吉以后,赶忙迎上前。 “殿下,您吩咐臣查的东西,臣已经查好了。” 谢叔方在完成了李吉交代的任务以后,第一时间赶到李吉身边向立李吉禀报。 但李吉现在无心搭理府上的那些蛀虫,在谢叔方迎上前以后,李吉下意识的道:“你怎么还不去睡?” 谢叔方一下就懵了。 李吉却没有搭理谢叔方,迈步走进了正殿。 谢叔方看出了李吉似乎心情不好,所以没敢追上去招惹李吉,他只能将查到的东西收起来,等到明日再禀报李吉。 李吉走到了正殿内的长几后坐下,脱掉了大氅以后,皱着眉头思量了起来。 今日去两仪殿面见李渊,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算是圆满的应付过去了尹阿鼠的事情,但是临走的时候,裴寂一句话,让他又惊又怒。 他已经决定了跳出樊笼,做一个潇洒自在的王爷,但裴寂一句话,令他又在樊笼里深陷了几分。 正文 第0007章 在斗争中求生存 在李渊敲打李世民没敲打成的情况下,裴寂单独将他拎出来,夸赞他有勇有谋,不就是在点醒李渊,可以用他去对付李世民吗? 李世民是那么好对付的? 李世民要是好对付的话,他也成不了千古一帝。 李世民手里的天策府、修文馆,几乎包揽了唐初一大半的人才,李世民手里还掌握着大唐近六成的兵马。 李吉拿什么跟李世民刚? 勇气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裴寂你个狗东西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弄死你,还刨你坟!” 李吉咬牙嘀咕。 李吉是真的被裴寂给气的够呛。 裴寂的这一手诡计用的是又阴又狠。 他即便是什么也不做,李世民也会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 李建成知道了此事以后,也会对他保持戒心。 有一个典故叫做疑邻窃斧,大致的意思就是你觉得一个人是贼的时候,你怎么看他都像贼。 李世民和李建成一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的话,迟早也会将他看成‘贼’。 到时候他为了活命,只能跟李世民和李建成一争高下。 李吉气归气,但他也从裴寂的诡计中悟出两个道理。 第一,身在樊笼中,想跳出樊笼,并不容易。 第二,没有足够的实力,被人算计了,就只能任人摆布。 李吉要是有李世民那份实力,还会在乎裴寂说什么? 裴寂敢算计他,他可以领着兵马将裴寂和李渊一锅端了。 李吉认真分析过,李世民现在已经拥有取代李渊的实力了。 李世民之所以迟迟不动,是因为李世民和李建成还没有斗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李世民还没有杀兄弟的心思。 李世民现在对李渊还抱有极大的期望,期望李渊能如约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我既然没办法轻易的跳出樊笼,又不愿意被人摆布,那就只能在斗争中求生存。而斗争的首要任务就是壮大自己。 狗日的裴寂,你可害苦你老子了。” 李吉已经彻底恨上裴寂了。 李吉一边骂裴寂,一边思量起了壮大自己的办法。 钱财、土地、人手,他都不缺。 他唯一缺的只有忠心耿耿追随他的人才。 但是唐初的人才,不是入了东宫,就是去了秦王府,能被他招揽,又得确保忠心耿耿的,几乎没有。 “不……不对!” 李吉突然想到了一群人,或许可以唯他所用。 那是一群不受李渊待见的人,李世民和李建成碍于李渊的原因,也不愿意用他们,以至于他们空有满腹经论、勇武过人,也只能在大唐做微末的小官。 “李渊若是听信了裴寂谗言,用我去对付李世民的话,应该不会介意我招揽那些人。李渊若是没听信裴寂的谗言,不用我去对付李世民,那我招揽那些人,李渊顶多骂我两句,不会真拿我怎么样。” 李吉想到此处,当即冲着殿外喊道:“谢叔方?” 殿外的侍卫颤颤巍巍的出现在殿内,小心翼翼的单膝跪在李吉面前,低声提醒,“殿下……二更天了……谢执仗已经回去睡了……” 李吉有点尴尬,他想事情想的有点投入,居然忘了时间。 “那你退下吧。等谢叔方明日醒了,让他过来一趟。” “喏!” 侍卫如释重负的应允了一声,退出了正殿。 李吉又思索了一会儿,有了困意以后,就到正殿屏风后的宝榻上睡下了。 就在李吉睡下以后没多久,一道身影端着一碗羹汤,轻声轻脚的进入殿内。 在殿内的长几后没瞧见李吉的身影,就绕过了屏风,出现在了李吉榻前。 见李吉已经睡了,她准备端着羹汤离开。 只是看到李吉踹开了被子,一条腿伸出了被子,有些迟疑。 她咬咬牙,放下了羹汤,颤颤巍巍的走到李吉身边,小心翼翼的将李吉的脚放进被子。 在此期间,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帮李吉盖好被子,确认李吉没醒以后,她如释重负的端着羹汤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正殿。 走到正殿门口。 守门的侍卫忍不住出声道:“陈夫人,殿下已经睡了,估计明早才会醒,您也回去睡吧。” 侍卫可是亲眼看着陈善意在正殿不远处的角落里守了大半夜,一直守到李吉闲下了,才给李吉送羹汤的。 陈善意迟疑了一下,没有言语,端着羹汤匆匆离开了。 “哎……” 侍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翌日。 伴着钟楼的钟声,李吉睁开眼。 侍婢们早早就端着洗漱用的东西,伺候在了宝榻前。 李吉坐起身,侍婢们立马迎上前,伺候起了李吉。 李吉一边在心里痛斥封建社会腐败,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侍婢们的伺候。 李吉也可以不让她们伺候。 但后果就是尚仪官拿她们问责。 在李吉没有清理府上的尚仪官之前,李吉只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她们的伺候。 李吉洗漱过后,穿戴整齐,走到了正殿长几前,就看到谢叔方正单膝跪在地上,边上还站着李渊身边的宦官刘俊。 刘俊见到李吉,躬身一礼,“臣刘俊见过殿下。” 不等李吉开口,刘俊又直起身道:“大家口谕,自即日起,殿下就不用禁足了。” 殿门口,陈善意刚刚端着饭食走上石阶,听到刘俊这话,身躯降在了原地。 守在殿门口两侧的侍卫,心中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她。 人们常说,天家无情,天家无情,但谁也没料到天家会无情到这个地步。 李吉是因为对陈善意行忤逆之举才被禁足的。 这才过了几日,就解除了。 陈善意的想法,谁在乎过? 陈善意或许不希望李吉因为她受罚。 但李渊这种敷衍了事的处事方式,陈善意怎么受得了?! “别啊,我觉得禁足挺好的。你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我很喜欢禁足。” 李吉往长几后一坐,大大咧咧的说。 刘俊没有回应李吉的话,也没有多言,只是再次向李吉一礼,“臣告退!” 李渊的口谕他已经传达到了,他的职责也完成了,李吉听不听,在李吉。 刘俊出了殿门,就瞧见了手里端着饭食的陈善意,略微一愣,向陈善意微微一礼,然后绕开了陈善意,离开了武德殿。 “没这么干的啊。” 李吉在刘俊走后,低声感叹。 李渊是完全没拿陈善意当人,他在下口谕的时候,根本就没在乎过陈善意的心情。 陈善意即便是李氏家仆出身,那也对他儿子有养育之恩。 李渊这么干明显有点忘恩负义,又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陈善意对他儿子有养育之恩。 他或许觉得陈善意不配对他儿子有养育之恩。 但这种事情是配不配的问题吗? “去,传令下去,就说我自己给自己禁足了。在此期间,无诏不出武德殿。至于禁足期限嘛,看陈娘娘心情。” 李吉冲着谢叔方吩咐。 谢叔方应允了一声,立马出去传令。 殿门口的陈善意,在听到李吉的话以后,眼圈不知道怎么就红了,她端着饭食逃跑似的离开了武德殿正殿门口。 守在门口的侍卫猛然睁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有情有义了?! 这不正常啊! 李吉才不会管别人心思,李渊不把陈善意当人看,他却不能不把陈善意当人看。 李渊处理此事的时候,没有在意陈善意的感受,他在意。 谢叔方出了正殿没多久,又回到了正殿,向李吉复命,“回殿下,臣已经将您的话吩咐下去了。” 李吉满意的点点头。 谢叔方又道:“您吩咐臣查的事情,臣也查清楚了。” 说着,谢叔方就从怀里取出一叠纸,恭恭敬敬的放在李吉面前。 李吉并没有急着看谢叔方递到他面前的纸,而是调笑的问道:“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啊?!” 谢叔方一下就懵了。 “到底有没有?” “没……没有。” “无趣,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学会偷看姑娘洗澡了,你居然连喜欢的姑娘也没有。” 李吉嫌弃的对谢叔方摆摆手,弄的谢叔方一头雾水。 谢叔方退到一边,时不时看李吉两眼,总觉得李吉近两日有些不正经。 李吉拿起长几上的纸,仔细翻阅了起来。 过了足足两柱香时间,李吉才看完谢叔方的‘调查报告’。 李吉放下纸,感慨道:“我府上的女官和属官还真是一个个富得流油啊。一个小小的从八品下的小官,在长安城外就有上千亩良田,在长安城内有四间铺子,两座宅子。” 谢叔方听到这话,立马站出来,道:“殿下说的应该是陈典签,经臣查证,长安城外的上千亩良田中,仅有百亩是陈典签自己的,剩下的有他从府上其他侍婢、太监家中巧取豪夺的田产,也有他侵占百姓的田产。 长安城内的四间铺子,全部是巧取豪夺的,两座宅子,有一座是殿下赐的,还有一座是他打着殿下的名义强占的。” 李吉屈指敲了敲桌子,问道:“他们在得知我查他们以后,有没有人逃走?有没有人认罪?” 谢叔方听到李吉这话,有些慌,他急忙解释,“臣查探此事,全是秘密进行的,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正文 第0008章 四处漏风的齐王府 李吉对谢叔方压压手,示意谢叔方别慌,“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走漏风声,但我让你去查的时候,也没避开殿外的人。殿外的人知道了,难道不会告诉他们吗? 他们知道了,难道不会逃吗?” 谢叔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了殿外。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门婢一脸惊愕的看向了身边的人,有人做贼心虚,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不用看了,他们全是府上女官和属官的属下,为女官和属官们通风报信,也是人之常情。” 李吉不是李元吉,并没有那么暴虐,也不会拿人命当儿戏,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大开杀戒。 谢叔方迟疑了一下,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谢叔方觉得,身为人臣、人属、人仆,忠诚是最基础的要求。 这并不是谢叔方要求严格,而是这个时代对人臣、人属、人仆就是这么要求的。 “他们在府上待了也有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他们一命,侍卫送去十二卫充任普通兵卒,婢女送去掖庭宫做个使唤宫人吧。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要伤了他们性命。” 李吉简单的吩咐了一句。 门婢、侍卫们也没犯什么大错,还不至于要了人家的命。 殿门口做贼心虚的门婢、侍卫同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对李吉多了一丝感激。 一向以残暴出名的齐王殿下,能饶他们一命,那绝对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是齐王府的从属,齐王对他们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齐王就算将他们宰了,顺便将他们全家宰了。 百官们也只会弹劾齐王不仁,但绝对不会说齐王此事做错了。 “喏!” 谢叔方见李吉轻飘飘的放过了门外的不忠之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应允了一声。 谢叔方倒是没那么大的杀心,他纯粹是觉得,不忠之人,应该受到一些皮肉之苦。 “所以府上的女官、属官,在得知消息以后,有没有逃跑的?” 李吉再次发问。 谢叔方沉吟了一下,道:“臣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逃跑……” 李吉一愣,疑问,“怎么讲?” 谢叔方躬身道:“今早殿下还睡着的时候,秦王府的杨夫人找到王妃娘娘,借走了府上的高尚仪,说是中山郡王殿下也到了该学礼仪的年纪了,宫里就属高尚仪最懂礼仪,所以将高尚仪借走了。 府上的右护军薛宝,刚刚被太子殿下派人请走了,说是有要事请他帮忙。 府上的刘尚膳,今早去尚膳局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李吉嘴角抽抽,这齐王府简直就是一个筛子。 那高尚仪,必然是李世民的人。 谢叔方口中的中山郡王就是李承乾,李承乾可是李渊的宠孙,怎么可能缺人教导。 还宫里的礼仪就属高尚仪最懂? 那教授众多皇子龙孙的礼部尚书李纲算什么?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学习《仪礼》的人。 所以杨夫人找齐王妃借高尚仪去教李承乾学礼仪,那就是一个借口。 明显是高尚仪知道了他要收拾府上的人,立马暗中联络她真正效忠的秦王府,让李世民救她。 杨夫人借高尚仪,就跟刘备借荆州没区别。 至于薛宝,这可是个大坑货。 历史上就是这货挑起了李元吉争夺帝位的野心。 这货给了李元吉一道符箓,说什么‘元吉’二字就是唐,预示着李元吉是以后李唐的真命天子。 李元吉还真就信了,还兴冲冲的拿着符箓去跟李渊说。 也不知道李渊看到儿子被一个符箓糊弄的像个傻子以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李吉没想到,这货居然是李建成的人。 如此看来,历史上李元吉争夺帝位的野心,有可能是李建成挑起来的。 李建成挑起李元吉野心,恐怕不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对手,而是借李元吉的手,去收拾李世民。 历史上李元吉在生出了野心以后,差点就干成了一件足以影响整个大唐历史的大事。 那就是让自己的护军宇文宝,潜藏在自己的卧榻下,去刺杀李世民。 若不是李渊陪着李世民同行,李元吉说不定真的就成功了。 李建成应该是不愿意沾上自己兄弟的血,让李渊厌恶,从而失去太子之位,所以拿李元吉当枪使。 “还是差了点狠劲,不然真能成……” 李吉嘀咕着评价。 李建成明显是没有杀侄子的狠心,所以才会顾及李渊的态度,拿李元吉去当枪使。 他要是有李世民那股子狠劲,杀了弟弟杀侄子,将李唐的嫡系杀的就剩下他一支,李渊即便是将他厌恶到骨头里,也得将皇位传给他。 因为历史上李世民就是这么干的,杀完了兄弟杀侄子,杀的嫡系就剩下他一支,李渊差点被气死了,但也只能将皇位传给他。 “什么狠劲,什么能成?” 谢叔方离李吉有点近,听到了李吉小声嘀咕。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去告诉王妃一声,让她给秦王府的杨夫人传话,就说人可以给秦王府,但是强占的钱财、田产、宅院、铺子,必须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亲自上门去要人。 再请李骠骑去一趟东宫,将薛宝给我要回来。 薛宝是我齐王府的人,东宫要用,那就让他们拿圣旨来。” 李吉口中的李骠骑叫李思行,是李渊的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功劳虽然没有裴寂、刘文静等人大,但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从龙之臣。 李渊登基以后,给他封了一个骠骑将军、加上护军,充任齐王府长史。 上护军是勋官,并不是实职。 薛宝的护军也是勋官,实职是齐王府帐内府副典军。 李渊虽然不怎么管李元吉的教育问题,但是对李元吉的安危还是挺上心的,他知道李元吉没什么脑子,所以特地让李思行这个有脑子的给李元吉充任长史,目的就是为了让李思行在关键时候保住李元吉的命。 可惜李思行虽然有脑子,但并不善于趋炎附势,跟着李元吉一起为非作歹,所以李元吉看不上他。 至于李思行的太原元谋功臣的身份,别人或许会高看一眼,但李元吉需要高看? 李吉轻飘飘的放过了高尚仪,是因为高尚仪这个人无关紧要,而且秦王府也给足了他面子,捞人也找了个借口,而且还走了寝殿的关系。 让东宫将薛宝交出来,是因为薛宝这个人有点关键,他是齐王府帐内府的副典军,知道齐王府的许多龌龊事。 这种人交给李建成,难保不会在关键时候炸开。 此外,李建成在捞人的时候,完全不给齐王府面子,说借调就借调,李吉这个主人不知情,寝殿内的女主人也不知情。 李建成完全是将齐王府当成自己的地方了。 李吉可不惯着李建成这个臭毛病。 “那刘尚膳呢?” 谢叔方问。 从头到尾李吉都追着高尚仪和薛宝说,全然没有提及刘尚膳,谢叔方有点不明白。 李吉白了谢叔方一眼,“你觉得在这宫里,能不打任何招呼从我府上弄走一个尚膳,而且不在乎我态度的人,有多少?” 谢叔方眼珠子一瞪,倒吸了一口气,“您是说,刘尚膳是……” 李渊的人呗,还能是谁?! 李吉翻了个白眼,“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谢叔方重重的点头。 “其他人还有没有逃走的?” 李吉继续问。 谢叔方果断摇头。 李吉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是,齐王府的女官也好,属官也罢,在没有人撑腰的情况下,逃也逃不到哪儿去。 逃出了太极宫,还能逃出长安城?逃出了长安城,还能逃出大唐疆域? 即便是逃出了大唐疆域,家人怎么办? 齐王府的女官、属官,跟齐王府上的婢女、太监不同。 女官、属官皆是良家,拖家带口的,根本逃不。 婢女、太监,不是前朝遗留的孤寡之人,就是李唐的战俘,是奴身。 大部分人没家人,即便是有,那也失散多年了,又或者被李世民杀在了战场上,被李渊砍死在了长安城。 “没逃的,没收所有的家财,移交给内侍省,让内侍省的人看着办。” 宫里的属官一般出了错,都是各自处置的,很少移交出去,即便是要移交,也只能移交到内侍省。 移交到大理寺的话,大理寺也不敢要。 毕竟,宫里的属官是伺候皇帝、皇子、嫔妃的,万一在大理寺说出一些宫廷的丑闻,那乐子可就大了。 “啊?” 谢叔方听说李吉要将人移交出去,有点懵。 东宫、秦王府、齐王府,甚至其他皇子皇女府邸的属官出了问题,那都是自行处置的。 目前为止,还没人移交出去过。 李吉这么干,多少有点丢人啊。 毕竟,府上的人出了问题,你自己不解决,反而移交出去,别人会觉得你无能。 李吉看出了谢叔方心中所想,没有解释,“照我说的去做。” 虽说这种做法有些不妥,也不符合李吉前身的行事风格。 但李吉是受过新思想、新教育的人,对人命看的还是比较重要的,不会轻易去判决一个人的生死。 虽然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杀人是迟早的,但能晚点杀人,就晚点杀人。 正文 第0009章 骠骑将军对阵太子洗马 “喏!” 谢叔方躬身一礼,准备去执行李吉的命令。 李吉摆摆手,“你附耳过来。” 谢叔方愣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李吉近前。 李吉低声道:“去帮我差一群人……” 李吉小声的冲着谢叔方嘀咕了一番。 谢叔方愕然的瞪大眼,惊叫道:“这……这不合适吧?圣人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殿下的。”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喝道:“我都自囚于武德殿了,他还能怎么责罚我?” 谢叔方迟疑了一下,干笑道:“那倒也是……” 李渊对儿子们也不算太严厉,甚至还有点护犊子。儿子们犯了错,错误不算太大的话,也就骂一顿,犯的错大了,也就是降官降爵,但过不了多久,又会给复爵。 李吉让谢叔方查的人,虽然会触李渊眉头,但算不上什么大错。 李吉已经自囚于武德殿了,李渊还真不会拿他怎样。 李吉摆摆手,没有再说话。 谢叔方躬身一礼,退出了殿内。 李吉在谢叔方退出去以后,突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这才意识到,从昨天到现在,他还没吃东西。 李吉立马就准备吩咐门婢去准备吃的。 只是不等李吉开口,陈善意就端着一个方形红木盘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 陈善意似乎哭过,双眼有点微红。 李吉有心询问,但陈善意快速的将方形红木盘放在了李吉面前的长几上以后,就快速退出殿内。 李吉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李吉微微皱眉,对殿外吩咐,“来人!” 殿外的侍卫立马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去问问,府上谁欺负陈娘娘了。” 侍卫一愣,立马明白了李吉到底要问什么,赶忙道:“回殿下,府上没人欺负陈娘娘,陈娘娘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直在殿外徘徊,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这下轮到李吉愣了。 略作思量后,李吉大概明白了,“陈娘娘是听到我和刘少监的话了?” 侍卫立马道:“是的,殿下。” 李吉摆摆手,让侍卫退下。 还好他在李渊解除他禁足的时候,强烈要求继续禁足。 不然陈善意送过来的可能就不是饭食,而是毒药了。 陈善意刚才虽然没跟他说话,但是眼中的神采恢复了不少,人看着也精神了。 李吉心里挺开心的。 他不强求陈善意立马恢复如初,只要能慢慢恢复就好。 李吉低头看了一眼陈善意端来的饭食。 一碟青菜、一碟煮熟的精瘦肉,还有一碟软乎乎的条状的面食,具体是什么,李吉也没见过。 这就是一个大唐亲王的早餐啊。 看着有点寒酸,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是一顿豪华大餐。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有一碟青菜。 眼下正值冬月,也就是农历十一月,数九寒天的,能吃上青菜可不容易。 这个时期又没有蔬菜大棚,冬日里能吃上青菜的,估计也只有皇家。 李吉盯着饭食,在犹豫吃不吃。 昨日陈善意送的羹汤,他就没动。 他知道陈善意的遭遇,也同情陈善意的遭遇。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担心陈善意在经历了养子忤逆之举以后黑化。 历史上的记载在这一刻就没有任何可借鉴性了。 历史上陈善意在被李元吉分尸的时候,当场就死了,可没有活下来。 李吉不怀疑陈善意对李元吉的爱,但是爱自己的孩子,还带着自己孩子一起跳楼的新闻,李吉也看到过。 虽说他今早和刘俊的对话,能化解不少陈善意的怨气,但他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命只有一条,而这里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怎么没个使唤的人啊?” 李吉突然冲殿外喊。 殿外立马走进了一个侍婢。 正是昨日提醒李吉失仪的侍婢。 李吉对她摆摆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婢有些磕磕巴巴的道:“婢子……婢子叫阿酒。” 李吉笑着吩咐,“去给我抱一只府上的幼犬。” 侍婢愣了一下,立马应允了一声,出去了。 没过多久,就抱着一只黄色的小狗回到殿内。 李吉的前身喜欢打猎,所以府上养了不少狗。 找一只幼犬很容易。 李吉拿过了幼犬,待到侍婢离开以后,立马将盘子里的饭菜分出来一些,喂给了小狗。 小狗平日里吃的虽好,可还赶不上一位亲王的伙食,当即也很不客气的摇着尾巴咀嚼了起来。 吃完了以后,被李吉放在地上,就欢快的围着李吉跑。 李吉一直等到小狗跑了足足两柱香时间,确认小狗没事以后,才开始吃陈善意送来的东西。 吃饱喝足以后,李吉踌躇了一会儿,抱着小狗赶往了寝殿。 李吉不仅要清理府上的女官和属官,也想换一换府上的宫人。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分别在他府上安插了人,女官和属官里面的已经找出来了,但是宫人里有没有,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一岔。 反正宫里也不缺宫人。 李唐俘虏的敌人的女眷,不是宫人,就是后备宫人,数量相当庞大。 李渊又用不完,剩下的还不是儿子们随便用。 没事跑去在里面床伴的都有。 比如某位姓李名世民的人,前些日子就派人去掖庭宫,接走了王世充儿子王玄应的遗孀韦尼子。 只不过这种事情李吉不好亲自出面,派府上其他人去,谁知道那个家伙是忠是奸,会不会给他选一批奸人回来。 所以只能请齐王妃出马。 齐王妃跟齐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选一批奸人来害他。 虽然历史上她被李世民强占了,但她到死都是齐王妃。 就在李吉赶往寝殿的时候,宫内宫外,正因为他发生着不小的震动。 …… 甘露殿。 李渊一边安慰着哭的快活不成的酆王李元亨,一边听着刘俊在汇报在武德殿正殿的见闻。 在听到刘俊说,他前脚刚走,李吉后脚就自囚于武德殿,并且将刑期定为陈善意的心情的时候,李渊又羞又气。 李渊没把陈善意当人看,但李吉把陈善意当人看了。 李吉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李渊,恩情跟身份无关。 李吉也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李渊,李渊有点忘恩负义。 人家陈善意对李家有大恩,李渊不能因为人家出身底,就当没看见。 可以说李吉是给李渊上了一课。 “去,命中书舍人拟诏,册立陈氏善意为慈义夫人!” 李渊下令。 李渊可不愿意在儿子面前丢脸,儿子给他上了一课,那他立马就将这一课记在了心里。 不过李渊还是不在乎陈善意。 只是给了陈善意一个慈义夫人名号,地位到底如何,李渊并没有交代。 刘俊是李渊的心腹,知道李渊的心思,所以他很清楚该怎么向中书舍人传话。 刘俊离开了甘露殿后。 酆王李元亨就抱着李渊的腿一个劲的哀嚎,“父亲,父亲,孩儿没饭吃了……” 李渊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下旨削了尹阿鼠的官,又下令让尹德妃禁足,还削了李元亨封户,尹德妃就让李元亨到他面前闹。 李元亨才三岁,还不明事理,他知道封地是什么东西?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封户被削了,收入就减少了,能吃的也就少了? 明显是尹德妃教的。 “行了行了,别吵了。” 李渊抱起李元亨,无奈的说。 李元亨才不管李渊说什么,趴在李渊怀里又是哭又是闹。 李渊瞧着李元亨可怜的小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我再给你加回来。” 李元亨听到了‘加回来’三个字,跟母妃交代的似乎差不多,瞬间就不哭了。 李渊明知道李元亨这么做是尹德妃教唆的,可是看在李元亨可怜的小模样上,就原谅了尹德妃。 李渊这边摆平了李元亨,可是东宫的李建成就没那么容易摆平李思行了。 李思行正在府上研究一卷李世民从洛阳运回来的前隋藏书,才研究了一丁点,谢叔方就找上了门,传达了李吉的命令。 李思行对李吉不太感冒,但他终究是齐王府的属官,齐王有令,他不得不从。 当即,他就拿上了自己研究的藏书,赶往了东宫。 到了东宫,禀明了来意,东宫就知道他来者不善。 李建成当即派遣了魏徵去应付他。 魏徵一露面,李思行立马上前施礼,“李思行见过魏洗马。” 魏徵吓了一跳,一边避开李思行施礼,一边赶忙向李思行施礼,“下官见过李骠骑。” 魏徵哭着脸,道:“李骠骑这是做什么。论年纪,下官比您小一轮,论官爵,下官也比您低。您向下官施礼,下官哪里受得起啊。” 魏徵和李思行的身形很相似,都很消瘦,都留着山羊须。 两个人的脾气也都很怪,都很倔。 只是魏徵倔的刚直,李思行倔的怪。 魏徵对上李思行,也不好拿他刚直的派头,因为李思行会损死他。 这不,刚一见面,李思行就给了魏徵一个下马威。 李思行听到魏徵的话,微微直起身,笑着道:“我听闻我效力的齐王府,如今已经归入到了东宫门下。你贵为东宫洗马,我这个东宫下属的属官,见了你,自然得施礼。” 魏徵忙道:“这话从何说起?” 正文 第0010章 齐王妃 “从何说起?齐王府的副典军薛宝不是已经跑到东宫听用了吗?副典军那可是齐王府帐内府的亲官,除了我家殿下外,也只有圣人能调用,其他人想调用,得拿到圣人明旨才行。 如今圣人并没有下达明旨,薛宝却跑到了东宫听用,难道不是东宫收纳了齐王府?” 李思行淡淡的笑着说,语气不紧不慢,魏徵听着却很刺耳。 魏徵陪着笑脸,道:“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素来交好,互相借调属官,也是常有之事,何来东宫收纳齐王府一说。” 李思行点着头道:“太子殿下和我家殿下素来交好不假,互相借调属官,也确实是常有之事。但往日里借调,太子殿下总会知会我家殿下一声,这一次却不声不响。 知道的知道太子殿下和我家殿下兄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没把我家殿下放在眼里呢。” 这话,带刺儿。 不仅听着刺耳,扎到人了也真见血。 魏徵可不敢应,“李骠骑说笑了,太子殿下素来跟齐王殿下兄弟情深。此次借调薛护军,并没有知会齐王殿下,确实是疏忽了。 太子殿下已经决定,不日会亲自登门向齐王殿下赔罪。” 李思行点了点头,追问道:“不日是何日?若是今日,那我转头就走。” 魏徵一脸尴尬,肯定不是今日啊。 太子刚从齐王府捞完人,然后立马跑到齐王府去,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过几日……” 魏徵推辞。 李思行幽幽的道:“过几日的话,那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魏徵躬身一礼,“愿听李骠骑教诲。” 魏徵的态度很好,即便是明知道李思行是上门来找茬的,也恭恭敬敬的对待着李思行。 没别的,就是不给李思行撒泼的借口。 李思行摆摆手,道:“教诲不敢当,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调用百官倒也无需向他人解释。但薛宝再怎么说也是齐王府属官,而且还是掌兵事的属官。 太子殿下借调走了薛宝,他麾下的兵马要是出了乱子,那可就麻烦了。” 魏徵脸色微微一变,道:“薛护军只是副典军,上面不是还有典军吗?有典军约束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李思行笑眯眯的问,“那要是出了刺客呢?” 魏徵瞳孔一缩,干笑着道:“王府的侍从兵,皆是精挑细选的忠心耿直之人,怎么会有刺客存在。” 李思行笑问,“魏洗马不知道里面的轻重?” 魏徵拱拱手道:“王府的侍从兵若是出现了刺客,那王府上下的属官、侍从兵皆会被圣人清算。 想来齐王殿下不会为了一个薛宝,拿一府从属的性命去赌。” 李思行点着头,道:“魏洗马说的在理,我也是齐王府属官,圣人若要清算,我也难逃责罚,我自然不会看着我家殿下拿一府从属的性命去赌。 但我家殿下的性子你应该了解,他若动了肝火,未必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魏徵笑着道:“齐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肯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即便是做出了出格的事情,闹到了圣人那里,谁也讨不到好。” 李思行微微眯起眼,“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是不愿意交出薛宝?” 魏徵笑而不语。 李思行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太子殿下不愿意交出薛宝,我又不能强抢。但带不回薛宝,我家殿下又会责罚。 我只能辛苦一趟,去找圣人决断。 顺便告诉圣人,我家殿下为了此事,已经决定召见亲事府五校了。” 李思行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就往东宫外走。 魏徵是吓了一跳。 亲事府五校,也就是亲王亲事府的五位校尉,每人掌两百兵马。 齐王是马背上的王爷,五校皆是满编,也就是一千人。 一千人在宫里闹起来,那可就是兵变啊。 那可不得了。 “李骠骑稍等。” 魏徵急匆匆追上李思行,挡在魏徵面前。 李思行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这东宫进得,出不得?” 魏徵躬身道:“不敢……” 魏徵仰头看着李思行,苦笑着道:“李骠骑这又是何必呢。你我都清楚,齐王殿下不可能在宫内动兵,你又何必用这话吓唬下官呢?” 李思行淡淡的道:“我家殿下会不会在宫里动兵,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知道了此事以后会怎么看。” 魏徵脸色又是一变。 李世民坐大,不仅威胁到了李建成,也威胁到了李渊。 李渊的神经如今绷得紧紧的。 宫内有任何动兵的苗头,都会吸引李渊注意。 李渊一但知道李吉有动兵的苗头,即便是不信,也会深挖其根源。 挖出薛宝以后,薛宝必死无疑。 李建成还得交出一个人去,让李吉杀了泄愤。 李渊对儿子们爱护有加,对百官们可不会心慈手软。 能用几个官员的脑袋去平息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李渊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骠骑何至于此?” 魏徵沉声问。 李思行沉默了一下,道:“你我各为其主,你不为难我的话,我也不会为难你。此事是太子殿下有错在先,他若是先找圣人请了旨,再借调薛宝,那么谁也挑不出错。 可他没有,我家殿下偏偏又非常在意此事,为了避免被责罚,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非交出薛宝不可?” 魏徵追问。 李思行点了点头,没说话。 魏徵咬牙道:“可薛宝回到齐王府,必死无疑。” 李思行面色一冷,“与我何干?薛宝掺和了不该掺和的事情,被抓住了,那是他该死。” 魏徵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下官去请示太子殿下。” 这件事并不是交人那么简单,魏徵可没办法替李建成做主。 薛宝是李建成的人,他替李建成做事才惹上了杀身之祸。 李建成是准备为其他为他做事的人做个榜样,死保薛宝,还是为了平息干戈,交出薛宝,让其他为他做事的人心寒,那得看李建成如何取舍。 按道理说,李建成该死保薛宝,这样对他更有利。 但李吉明显不肯放过这件事情,李思行只能咬着不放。 李建成不掉一两块肉,是平息不了此事的。 李思行点了一下头,任由魏徵去请示。 若非帮李吉传话的谢叔方口气很硬,李思行其实不打算得罪李建成。 毕竟,李建成是储君,还是个很能干的储君,以后登基的希望很大,得罪了李建成,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得罪了李建成,被清算,那也是以后。 得罪了李吉,被清算,那可是现在。 李思行连现在都抓不住的话,何谈以后? 魏徵一去,就再也没露头。 反倒是太子妃出现在了李思行面前,在李思行见礼以后,跟李思行客套了两句,就匆匆出了东宫。 李思行知道太子妃是去做说客的,所以也没着急,就在东宫内静静的等着。 若是太子妃能说服李吉,不再追究此事,对李思行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 武德殿。 寝殿。 李吉就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出现在了寝殿院落门口。 门后是一片花林,还栽种着不少奇花异树。 由于冬日萧瑟,奇花异树大多枯萎了。 仅有几棵寒梅,在寒风中独自开着花。 一个挽着妇人发饰的少女,披着红艳艳的大氅,坐在梅树下的石桌前,正翻阅着一卷书册。 在少女身后,站着四个年龄比少女还小的侍婢。 少女清纯靓丽,静静看书的样子,恬静、淡雅。 李吉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跟他上中学的时候看隔壁班女神学霸的感觉一模一样。 少女看书看的入神,李吉也没打扰。 倒不是李吉怕唐突了佳人,也不是李吉不忍亵渎。 存粹是少女在他心里,那是‘别人’的媳妇,他冒然上去搭话的话,总有种勾搭良家的羞耻感。 “参见殿下……” 李吉无心打扰少女,但不代表少女身后的侍婢们瞧见他以后,可以视而不见。 在李吉驻足几个呼吸以后,少女身后的一个侍婢看到了他,赶忙向他施礼。 一下子,少女,以及其他三个侍婢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三个侍婢赶忙施礼。 少女起身,也微微躬身,“阿郎……” 声音很柔,很轻。 李吉故作深沉的点了一下头,摆摆手,“不必多礼。” 少女和四个侍婢齐齐起身。 少女开始收起书卷。 四个侍婢也开始忙活起来。 齐王殿下一般回到了寝宫,不喜欢干别的。 就洗漱…… 嗯,就洗漱以后睡一觉。 齐王殿下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在他看来,他贵为亲王,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没必要怜香惜玉。 跟佳人谈情,还不如去打打猎、练练槊。 所以齐王殿下跟齐王妃的感情,约等于没有。 “不用忙了。” 李吉知道齐王妃杨妙言①和侍婢们在做什么,所以出声阻止。 杨妙言和侍婢们听到李吉的话也是一愣。 杨妙言略作迟疑,柔柔的道:“阿郎有事?” …… …… ①:历史上关于齐王妃的名字并没有明确的记载,野史上倒是有一个很艳俗的名字,但明显不符合齐王妃的出身,所以稻草给起了一个,不喜勿喷。 正文 第0011章 妙言 杨妙言做贼心虚,说话没有多少底气。 李吉瞧着杨妙言的反应有些好笑。 我有那么可怕吗? 李吉走上前,走到石桌前,瞥了一眼桌上的书册,略微一愣,“《伤寒论》?” 这书是医圣张仲景所著,传到五代十国的时候,遗失了不少。 后世人看到的《伤寒论》是北宋时候重新编撰的,跟原著有不少缺失。 “你怎么会看这书?” 李吉疑问。 一个王妃,看这书,多少有点不务正业。 虽然王妃也没啥正业。 杨妙言先看了一下李吉的脸色,见李吉脸色如常,轻声的道:“府上近些日子有不少人患上了风寒,臣妾闲来无事,便看看有没有治疗之法。” 李吉愕然,“不是有太医吗?” 杨妙言抿着嘴没说话。 李吉这才意识到这话问的有点蠢,跟那句‘何不食肉糜’没区别。 太医那是专门给皇帝、嫔妃、皇子龙孙看病的。 偶尔还要被皇帝派去给上了年纪的重臣看病,一些府上有重疾患者的重臣,也会时不时求皇帝派太医去府上看病。 太医院就那么点人,照顾完了皇帝、嫔妃、皇子龙孙,再照顾一下百官,就没多少余力了。 宫里的宫人数以万计,又不能私自出宫,有个头疼脑热的,要么生抗,要么就找太医院的药童。 问题是现在是冬天,风寒多发季,药童们可照顾不过来。 “咳咳,有没有看出什么?” 李吉赶忙转移话题。 杨妙言愣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平日里可不会问这些,他只会‘哦’一声,然后就漠不关心。 “没看出什么?” 李吉见杨妙言不说话,继续追问。 杨妙言回过神,忙道:“倒是看到了几个良方,可是臣妾不通药性,也不知道什么方子对应什么病症,所以不敢冒然使用。” 李吉点点头,“我记得宫里有几位女医,明日召她们到府上,教教你。府上的侍婢中有灵性的,你也可以让她们跟着学。” 李吉很大度,并没有觉得一个王妃学医就是不务正业。 相反,在这个医疗条件底下,医疗从业人员稀少的年代,学医的人多几个,就能多救几个人命。 一个亲王妃带头学医的话,也能提高一些医疗行业的地位。 杨妙言瞪大了眼,水汪汪的,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李吉的决定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为李吉会反对,没料到李吉不仅不反对,反而大力支持。 李吉瞧着杨妙言受惊的样子,好笑的道:“怎么,不愿意?” 杨妙言立马道:“多谢阿郎。” 李吉厚颜无耻的道:“你我夫妻,说什么谢字。” 这句话给了杨妙言不少胆气,她忍不住道:“阿郎今日到臣妾处,可是找臣妾兴师问罪的?” 李吉哭笑不得的道:“没事我就不能回自己的寝宫了?” 杨妙言解释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没经过阿郎,就将高尚仪借给了阿姊,阿郎肯定会怪罪臣妾的。” 李吉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妙言。 杨妙言看着像是一个胆怯的小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她说出的话,让李吉认识到她很聪明。 她口中的阿姊,就是秦王府的杨夫人。 跟她同出于五姓七望,皆是前隋观王杨雄的后人。 只不过是表姊妹,不是堂姊妹。 李渊为李元吉娶亲的时候,觉得自己当皇帝了,身份高了,怎么也得给儿子弄一个五姓七望的嫡女做王妃。 但是他料错了五姓七望的傲气。 人家根本没有将嫡女嫁给李元吉的打算,为了应付李渊,反手塞给了李渊一个庶女。 李渊差点没气死,但是拿人家五姓七望也没办法。 五姓七望树大根深,李渊即便是贵为皇帝,也不好轻易招惹他们。 杨妙言一口咬定了李吉一定会怪罪她,就是借此告诉李吉,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李吉要是心里有气的话,听到这话也会消散不少。 再训斥杨妙言的话,也不会那么严厉。 “一个尚仪而已,借了就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是府上的女主人,你做的决定就是我做的决定。” 李吉大气的说着。 杨妙言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吉的话,也让她心里有那么一丝丝莫名的舒服。 往日里她的丈夫一言决断府上的大小事务,根本不给她插手的机会,对她做出的一系列决定也大加否定,几乎没有将她当成府上的女主人看,也没怎么尊重过她。 今日李吉的话,让她感觉到了尊重,也感觉到了一丝丝当齐王府女主人的感觉。 李吉继续道:“今日找你,是有一桩事情想请你出面。” 杨妙言愣了一下,赶忙躬身,“阿郎吩咐……” 李吉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刚刚不是说了嘛,你我夫妻,无须如此。” 杨妙言起身,有点恍惚,也有一丝惶恐。 丈夫今日的表现跟往日截然不同,以前如同刀斧加身,今日如同如遇春风。 她觉得丈夫很有可能是要交给她什么难办的事情,甚至要让她做出一定的牺牲。 “你近几日去一趟掖庭宫,选一个宫人,将府上的宫人替换掉。” 李吉在杨妙言起身以后交代。 杨妙言有点懵,“只是如此?” 这话刚说完,杨妙言脸色一变,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四位侍婢。 李吉看出了杨妙言的心思,不等杨妙言开口,缓缓道:“府上被塞进来许多人,你今日送出去的高尚仪就是其中一位。 此事我并不打算继续追究,但是府上还没有没藏其他人,谁也说不准。 我也懒得一一去甄别,不如全部换掉。 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可以留下。” 李吉尽可能将事情跟杨妙言解释清楚,免得杨妙言这个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心里却七窍玲珑的女人想太多。 杨妙言愣了一瞬,就消化完了李吉的话。 杨妙言神情略微有些复杂的道:“高尚仪是秦王府的人?” 杨妙言已经明白,她被自己那个阿姊利用了。 李吉点点头。 杨妙言略微低头,“臣妾明白了。” 李吉一脸轻松的道:“此事我就交给你了,府上再出现什么别人塞进来的人,我也要唯你是问哦。” 杨妙言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她是齐王府的女主人,管理齐王府的女眷、宫人,其实是她的职责。 以前她无权管,现在李吉将权力给她了,再出问题,确实该问她的责任。 事情交代下去了,李吉也没有多留的意思,李吉抄起了石桌上的《伤寒论》,冲着杨妙言摇了摇,“借我看几日,反正你接下来也没时间看。” 杨妙言‘嗯’了一声。 诚如李吉所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确实没时间看书了。 府上不干净,她身为女主人,必须要打扫屋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得忙着打扫屋子。 李吉拿着《伤寒论》,背负着双手离开了寝殿。 杨妙言在李吉走后,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站了许久。 有侍婢壮着胆子,怯生道:“殿下似乎跟平日里不一样了?” 其他三位侍婢跟着一起点头。 杨妙言没有回应她们的话,而是轻声吩咐了一句,“去找福婢过来。” 杨妙言所说的福婢,是她的陪嫁侍婢之一。 在她娘家的时候,学的是‘后宅管理’。 五姓七望的女子,出生以后学的是琴棋书画,她们的陪嫁侍婢、仆人,学的是‘后宅管理’、‘钱财管理’、‘田产管理’等等。 这也是名门大户喜欢娶五姓女的原因。 娶一个五姓女,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嫁妆,还能得到一大批管理型人才,还能借用其娘家的一些顶尖的人才和庞大的人脉。 杨妙言张罗着清理齐王府的时候。 李吉已经回到了武德殿正殿内。 坐在长几后,李吉并没有急着看手里的《伤寒论》,而是笑吟吟的在嘀咕,“从前身的记忆里看,齐王妃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位齐王妃,不仅不是位人畜无害的小兔子,反而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的手段若是再强硬一些,以后我在外冲锋陷阵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后院起火。 之后就看她的手段了……” 杨妙言今日的表现,对李吉而言,绝对是意外之喜。 杨妙言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格有性格,要家世有家世,要智慧有智慧,再有点手段,那就是一个很不错的贤内助。 以后由杨妙言操持齐王府,李吉也就不用为齐王府内的事情费神了。 以后可以专心致志的应付府外的事情。 “就是年龄小了一些……” 李吉感慨。 想禽兽也下不去口啊。 李吉感慨过后,拿起了《伤寒论》翻阅。 在书卷的首页,盖着一个章,是前隋文馆的章。 这书应该是李世民从洛阳宫里运送回来的前隋皇家的藏书。 前隋的隋炀帝,干了不少荒唐事情,也干了不少好事。 后世对隋炀帝的骂声多过称赞声,以至于隋炀帝做过的许多好事都鲜有人提及。 藏书筑馆,就是隋炀帝的一个善政。 正文 第0012章 哥哥不能乱叫 在经历了魏晋南北朝的纷乱以后,汉家文化被糟蹋了不少,遗失了不少。 隋炀帝收集天下藏书,重新编撰、校订、并备副策,为汉家文化重塑,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可惜,李世民在攻破洛阳,将洛阳宫内的前隋藏书运往长安城的时候,走的是水路,大船在路径陕州的时候,保护不力,翻了船,船上的藏书落了水。 虽然抢救打捞了一部分,但书泡了水,几乎全成了化开的墨团,留下的也只有只字片语。 李世民建立修文馆,一方面是为了安置自己麾下的谋臣,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修复这些书。 李吉很佩服修文馆里的那群人,他们要通过只字片语去修复一册书,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但就是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他们已经修复了四册书了。 虽然里面不可避免的会夹带许多私货,但能将几乎跟失传没区别的书册修复,那也很了不起。 李吉手上的《伤寒论》应该没坐过那艘翻了的船,所以看着干干净净,字迹清清楚楚,上面的草药图形也画的惟妙惟肖,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颗草药的全貌。 按图索骥的话,很容易辨认。 “殿下,太子妃驾临,已经到前殿了。” 李吉刚看到一个叫‘当归四逆汤’的药方,正要研究一下,就见侍卫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禀报。 太子妃郑观音。 五姓女。 郑观音是太子妃,对标的是以后的皇后。 用驾临倒也不算逾越。 用‘请见’、‘求见’、‘拜见’,李吉还没那大的脸。 郑观音突然跑到武德殿,目的是什么,李吉心知肚明。 “李思行绝对是个人才,以后要重视重视。” 李吉原以为让李思行去太子宫里要人,会被应付回来,没料到居然逼出了一个太子妃。 虽然他让李思行去太子宫里要人的时候,话说的很硬气,但是他没指望李思行能成。 毕竟,李思行跟李建成的身份地位十分悬殊,李思行虽然是李渊的太原元谋功臣,但李渊登基以后,他逐渐有点被边缘化,并没有裴寂那么得宠,自然也没有裴寂那份翻云覆雨的权势。 李思行找李建成要人,李建成用身份压他的话,他也没办法。 李吉已经做好了向李渊上书,将事情闹大的准备。 没想到李思行非但没有被李建成应付回来,反而逼出一个太子妃。 能参加造反,还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的,果然没一个简单的角色。 “请太子妃稍后,我马上过去。” 李吉吩咐。 侍卫应允,小跑着去传话。 李吉收拾了一下衣冠,赶往前殿。 之所以收拾衣冠,是因为李吉在看书的时候,将衣冠弄散了。 高尚仪被李世民派人借走了,小侍婢阿酒暂时没人管了,自然不用再时时刻刻盯着李吉的仪态了。 李吉赶到前殿的时候,郑观音浅坐在一张长几后,默默的品着一盏甜酒。 唐代的甜酒多以果类酿造,色泽杂而不纯,偏酸。 放着霜糖、果干一起煮的话,酸甜酸甜的,并没有太多酒味,是不错的饮料。 郑观音应该是李吉到唐朝以后见过的最美最有气质的女人。 历史上评价郑观音,有八个字,‘淑韵娉婷,韶姿婉娩’。 大致意思就是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身形轻巧优美。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喜亲近,却不忍亵渎。 有野史称,李世民相当垂涎郑观音的美色。 李吉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李吉走上前,躬身一礼,“嫂嫂……” 郑观音嫁给李建成的时候十六岁,那时候的李元吉十二岁。 郑观音身为长嫂,没少帮着陈善意照顾当时调皮捣蛋的李元吉,也没少帮李元吉解决麻烦。 李元吉对郑观音有一丝敬意。 李元吉跟李建成走得近,也是郑观音的缘故。 李建成派遣郑观音出面,应该是觉得郑观音能拿捏李吉。 但李吉不是李元吉,岂会被郑观音拿捏。 哪怕郑观音美的冒泡。 郑观音放下酒盏,淡淡一笑,“四郎,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有吗?” 李吉轻笑,大大咧咧的走到前殿的主座位置坐下。 郑观音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浅笑着道;“不仅长高了,还英俊了不少。” 李吉开门见山,“嫂嫂今日过府,就是为了称赞我?” 郑观音重新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你兄长近些日子忙于国事,很少有闲暇,怕跟四郎生疏了,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看四郎红光满面,步履稳健,肯定是吃得饱,睡得香。 我回去告诉你兄长,你兄长必然会很开心。” 李吉拱拱手,“烦劳大哥挂念了,过些日子定然去东宫探望大哥。” 郑观音愣了一下,笑吟吟的道:“往日里你一直称你兄长为哥哥,怎么今日称起大哥了?” 李吉听到这话,有些心塞。 在后世,哥哥就是哥哥。 在大唐,哥哥的意思就多了。 兄长可以称之为哥哥,父亲也可以称之为哥哥。 李吉在得知大唐的哥哥,也是称呼父亲的称呼以后,怎么可能叫李建成哥哥呢?! “叫大哥不好吗?难道叫大郎?那未免太无礼了吧。” 李吉说起了俏皮话,以此缓解心头的不舒服。 郑观音若有所思的道;“也是,叫兄长显得太生疏,叫哥哥又略显轻浮,你已经长大了,明年就要行冠礼了,叫大哥刚刚好。” 李吉笑着点头。 郑观音缓缓起身,笑着道:“看四郎一切都好,我和你兄长也就放心了。我回宫了,四郎记得多到东宫走动走动。 你可有日子没去看承宗了,承宗吵着嚷着要跟你习武呢。” 郑观音口中的承宗,便是李建成的嫡长子李承宗。 爵封太原郡王。 太原可是李唐的龙兴之地。 以太原为封号,可见李承宗在李渊那里有多受宠。 “一定,一定……” 李吉跟着起身,笑着将郑观音送出前殿。 郑观音带着自己的一帮子女婢、太监,呼啦啦的离开了武德殿。 “一个两个,没有一个简单的。” 李吉在郑观音走后,站在前殿门口感慨。 郑观音太聪明了,聪明到还没开口,就通过他的态度,判断出了必行所求一定不会如愿。 所以郑观音绝口不提薛宝,只是跟他聊家常,联络感情。 杨妙言比起郑观音,差了足足一条街,有可能更多。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杨妙言没有郑观音聪明。 郑观音比杨妙言大几岁,阅历、见闻、为人处事的经验比杨妙言丰富。郑观音入李家的时间也比杨妙言长,自然比杨妙言更懂李家的人。 “大狐狸,小狐狸,李唐皇室一群狐狸,在这群狐狸中间混,压力有点大啊。” 李吉感慨着,背负双手回到了武德殿正殿。 坐在长几后,李吉再次翻开了《伤寒论》,看着看着,李吉发现了里面居然夹带了一些私货,讲的居然是缝合术。 说是用一种桑皮线,可以缝合伤口,再涂上‘神膏’,便能加快伤口愈合。 这可是神技啊。 李唐如今还有不少敌人,以李吉的身份,少不了要去战场上走一遭,懂得这个神技的话,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李吉急忙去看‘桑皮线’和‘神膏’的做法。 但是还没看清楚,殿门口就闯进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卷圣旨。 在那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手里皆捧着红木盘子,上面盖着红布。 “殿下,圣旨到。” 刘俊进了殿,向李吉一礼。 李吉愕然的仰起头,心里一边琢磨李渊又闹什么幺蛾子,一边问,“给我的?” 刘俊躬身道:“给陈夫人的。” “陈夫人?” 李吉愣了一下,寝殿内貌似没有一位姓陈的夫人,府上能被称之为夫人的陈氏,似乎只有陈善意。 “给陈娘娘的?” 刘俊缓缓点头。 李吉古怪的道:“我父亲怎么会给陈娘娘旨意?” 刘俊没闲暇跟李吉废话,果断道:“殿下,迎旨吧。” “还要我迎?” 李吉彻底愣了。 大唐的圣旨种类很多,以李吉的身份,大部分圣旨还不需要迎,只需要躬身听旨就行了,碰见以‘门下’二字开头的,还能站着听。 需要李吉迎的,那起码是‘诏曰’开头的。 刘俊没有回应李吉的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李吉起身,吩咐跪坐在一侧的侍婢阿酒,“去告诉王妃,召集府上的人,准备香案迎旨。” 阿酒应允了一声,准备离开。 刘俊突然开口道:“大家说了,殿下和陈夫人听着就行,不用大动干戈。” 李吉一脸疑惑。 李渊这又是几个意思? 发了‘诏曰’开头的圣旨,让他恭迎,却又不让他大动干戈。 有毛病?! “那就照刘少监说的,准备香案,请陈娘娘过来。” 李吉心里抱怨了一句,重新吩咐了一番。 阿酒点了一下头,退出了正殿。 没过多久,正殿内就多出一张香案。 陈善意也被请到了正殿。 李吉走出长几,主动迎上前,“陈娘娘……” 陈善意在李吉走近的时候,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躬身一礼,轻声道:“殿下……” 正文 第0013章 收买人心需要润物细无声 李吉大喜,陈善意肯跟他说话了,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说明陈善意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陈娘娘,父亲有旨意给您,您随我一起迎旨。” 李吉爽朗的笑着说。 陈善意有些意外,不明白李渊怎么会给她圣旨,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李吉跪在了香案前。 刘俊在李吉和陈善意跪好以后,展开了手里的旨意。 “诏曰……” 刘俊高声诵读了一大堆华丽的词藻,大多是称赞一个人有情有义、心慈心善的词语。 一直到最后,刘俊才诵读道:“封宫人陈氏善意,为慈义夫人,钦此。” 陈善意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刘俊手里的圣旨。 李吉则无语的翻着白眼。 听到李渊封陈善意为慈义夫人,李吉还是挺高兴的。 可是听到慈义夫人后面没别的了,李吉有点无语。 李渊只给了一个空名头,剩下的啥也没有。 这个慈义夫人,到底是诰命呢,还是尊号? 亦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地位跟哪些女尊号相等? 位列几品? 要是没品没级的话,那岂不是连最低级的诰命也不如。 李吉在心里疯狂的吐槽,可陈善意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刘俊宣读完了圣旨,恭恭敬敬的将圣旨递向陈善意。 “陈娘娘?” 李吉提醒了陈善意一句。 陈善意回过神,迎下圣旨。 刘俊又将红木盘子一并移交给了齐王府侍婢,带着一众太监匆匆离去。 陈善意紧紧的抱着圣旨,眼眶红红的。 李吉也不知道陈善意是委屈的,还是感动的。 李吉没有打扰陈善意,而是吩咐阿酒,“一会儿你去告诉王妃,让她给陈娘娘选一个安静的住处,再派一些侍婢。” 阿酒应允道:“喏……” 陈善意听到了李吉的吩咐,赶忙道:“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李吉轻笑着道:“您如今已经是夫人了,该有人照顾。您就不要推辞了。” 陈善意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李渊虽然只给了陈善意一个空名头,但李吉不介意将这个空名头用到最大。 以前陈善意没什么名分,不能配侍婢,配了不合礼制。 现在陈善意有名头了,李吉给她配上侍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陈娘娘,陪我说说话?” 李吉主动邀请陈善意坐下聊聊,联络联络感情。 “不……不了。” 陈善意犹豫着,拒绝了李吉的邀请。 李吉也没有强求。 陈善意已经愿意跟她说话了,往后再联络感情也不迟。 陈善意向李吉一礼,抱着圣旨缓缓往殿外走去。 走了两步,脚下一顿,迟疑了一下,回过身,低声道:“殿下应该多跟二殿下走走……” 说话这话,不等李吉开口,就匆匆离开了殿内。 李吉愣愣的站在原地。 “陈娘娘这是……” 看出什么了?! 还是她依照这她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性子做出了一定的判断? 李吉心生疑虑,有心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想到陈善意刚才离开的时候,十分果断,明显是不愿意多说,他追上去的话,应该也问不到什么答案。 “只能再找机会了……” 李吉觉得,陈善意应该没有那份眼力,不然也不会被李元吉那个憨货给分尸。 她应该是通过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个人的性子,做出了什么判断。 李吉吩咐人撤走了香案,回到长几后继续研究《伤寒论》。 晌午的时候,简单的吃了点东西。 李思行,谢叔方一前一后回到了武德殿。 李思行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两个侍卫,抬着一副酷似担架的东西。 李思行经过禀告以后,进入到武德殿正殿,向李吉一礼。 “臣李思行,见过殿下。” 李吉觉得李思行绝对是个人才,所以给了李思行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长史不必多礼,赐座。” 李思行瞧着李吉的态度,有点受宠若惊。 往日里他在齐王府,可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位。 今日不仅得了个大笑脸,还得到了赐座。 “谢殿下。” 李思行怀疑李吉有什么阴谋,所以道了一声谢,心情忐忑的坐在了正殿一侧的坐垫上。 李思行坐定以后,拱手道:“幸不辱使命,臣将薛宝给您带回来了。” 说着,李思行对殿外抬着担架的两个侍卫招招手。 两个侍卫抬着担架走进殿内。 担架上蒙着白布。 从白布勾勒的轮廓看,上面应该躺着一个人。 李吉瞧见担架以后,心抽了一下。 他所料不差的话,担架上躺着的应该就是薛宝。 准确的说,应该是薛宝的尸首。 李吉早就知道了,宫里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处处透着血淋淋的残忍。 只是他没料到,这么快就见到死人了。 而且还跟他有关。 “一个护军,就这么死了……” 李吉感叹。 护军虽然是勋官,可品阶却不低,从三品。在勋阶当中,仅在上柱国、柱国、上护军之下。 一个从三品的护军,说死就死。 这让李吉对宫里的斗争有了新的认知。 李思行听到李吉的话,以为李吉对他带回来一具尸首有所不满,赶忙道:“臣已经竭尽所能了……” 李吉摆手,示意李思行不必解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李思行见李吉不像是在说违心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陪我一起看看尸首。” 李吉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邀请李思行。 李思行不明白李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起身走向了担架。 李思行主动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张略显惨白的脸。 李吉咬着牙仔细观察。 既然身处在吃人的地方,不吃人就会被吃。 那李吉只能强迫自己,忍受着不适,去接触尸首,习惯尸首。 虽然李吉在李元吉的记忆里,看到过无数尸首,但那就跟看电影似的,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如今亲眼看到一具尸首,李吉心跳的厉害,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李思行见李吉不说话,就主动为李吉介绍,“臣看过了,是服毒自杀。” 李吉点了点头,道:“我看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也没有被强迫的迹象,应该是自愿服毒自杀的。 我大哥能让他自愿服毒自杀,那就说明已经跟他达成了某种协议。” 李思行赞同的道:“不错。” 李吉沉吟着道:“也不知道他出卖了府上多少消息。” 李思行瞳孔一缩,“殿下的意思是继续追究下去?” 李吉摇摇头,“祸不及妻儿,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没必要,也没结果。 薛宝既然能跟李建成达成协议,那么里面必然有安置他家眷的条款。 这会儿薛宝的家眷应该已经被李建成安排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李思行有些意外的瞥了李吉一眼,向来以残暴著称的齐王殿下,居然肯放过薛宝的家眷,着实令他意外。 薛宝可是个内贼。 李吉即便是宰了薛宝全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殿下仁厚,薛宝若是泉下有知,理当对殿下感恩戴德。” 李思行由衷的赞叹。 虽然李思行看不上李吉,但李吉这一次能放过薛宝的家眷,着实让他高看了一眼,他不介意奉承李吉一句。 “我可不需要一个内贼对我感恩戴德。” 李吉自嘲的一笑,瞥了李思行一眼,道:“在李长史眼里,我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全家的人吗?” 你不是吗?! 李思行心里腹诽,但是在李吉的注视下,他只能违心的道:“殿下向来仁厚……” “哈哈哈,这话你信吗?” 李吉放声一笑。 李思行一脸尴尬。 李吉吩咐人将薛宝的尸首盖上,背负双手,豪迈的道:“往日我确实做了不少令人气愤的事情,但是以后不会了。 李长史是我府上的长史,跟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往后还要多多扶持我。 往后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李长史大可以直言,我不会怪罪。” 李思行不知道李吉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当即敷衍道:“不敢不敢……” 李吉也没有多言,吩咐人将薛宝的尸首抬出去,送去薛府。 薛宝一死,他跟薛宝的恩怨也就了了,他还不至于拿薛宝的尸首泄愤。 至于李思行敷衍他,他也不在意。 李思行再怎么说也是跟李渊一起造反的太原元谋功臣,没有那么容易收服。 不是他说一句话两句话,李思行就能立马跪在地上喊他主公的。 收服李思行这样的人,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李吉坐回了长几后,吩咐李思行坐下,道:“李长史,我近日发现府上的女官和属官干了不少恶事。 我已经派谢叔方查过了,查出了不少罪证,也查到了不少浮财和田产。 其中大部分的浮财、田产,皆是他们巧取豪夺而来的。 你是府上的长史,就由你主持一下,将那些浮财和田产发还给它们的原主。 若是原主已经亡故,也没有什么亲人,那就将田产、浮财全部换成粮食,发放给昔日战死的齐王府从属家眷。 我也会让王妃从府内拿出一笔钱,等到元日(正月初一,又称元朔日)的时候,再给他们送一些布匹、盐。” 正文 第0014章 凌敬 李吉的话说完,李思行满脸错愕,李吉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对齐王的认知。 在李思行的印象里,齐王应该是一个残暴不仁、贪得无厌的人。 可今日齐王不仅放过了薛宝的家眷,还愿意出钱厚待府上已经战死的将士们的家眷。 李思行一时间无法理解。 李吉看到李思行反应,也意识到今日表现的可以有点过了,对李思行造成的冲击有点大。 当即,李吉道:“我交给你的差事很难办?” 李思行回神,立马道:“不,不难办。”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吉明知故问。 李思行糊弄道:“臣在想,如何将殿下交代的差事办好。” 我信你的邪! 李吉心里吐槽,为了避免给李思行造成更大的冲击,他也没有跟李思行多谈,摆摆手道:“速速去办吧。” 李思行赶忙起身,躬身一礼,退出武德殿正殿。 李思行走到武德殿正殿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了谢叔方。 谢叔方向李思行一礼,李思行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谢叔方进入武德殿正殿,单膝跪在李吉面前,“臣参见殿下。” 李吉摆摆手,“不必多礼,交代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谢叔方拱手道:“府上犯了错的女官、属官,已经尽数送到了内侍省。不过内侍省的人说,府上的属官不归他们管,所以准备将属官们移交给大理寺。” 李吉一脸意外,“他们敢将在宫里做事的人移交给大理寺?” 亲王府上的属官犯了错确实归大理寺管,可那也得分宫里宫外。 宫里的亲王府属官,知道的宫闱秘密太多,大理寺不敢要,也不敢管。 谢叔方迟疑道:“臣猜测,内侍省的人也只是说说,并不会将他们移交到大理寺。” 李吉点点头道:“应该是……” 内侍省的人真要是将在宫里做过事的亲王府属官交给大理寺,传出的什么宫里的丑闻,那内侍省的人难逃责罚。 “人既然已经交给内侍省了,那我们也就不管了。 我让你查的人,查的如何?” 李吉询问。 谢叔方犹豫道:“查倒是查到了,但是殿下查他们做什么?” 谢叔方心里有所猜测,但是不敢说,因为犯忌讳,犯李渊的忌讳。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查他们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交代?” 谢叔方急忙道:“不敢,臣只是担心殿下亲近他们,会招来圣人的责罚。 殿下也知道,自从刘黑闼在河北反了以后,圣人就对他们戒心重重。” 李吉瞪着谢叔方,开门见山的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仅要亲近他们,还要招揽他们,你准备怎么做?” 谢叔方脸色大变,惊叫道:“殿下要招揽他们?” 李吉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 谢叔方急声道:“殿下,他们可是窦建德的旧部。如今在河北造反的也是窦建德的旧部,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中间有没有联系。 您招揽他们就是惹祸上身。 一但他们中间有人出了问题,您难逃责罚。” 李吉盯着谢叔方,质问道:“那你告诉我,今时今日,除了他们,还有谁愿意为我所用?” 唐初名留青史的人杰比比皆是,可几乎都被李世民和李建成瓜分了,愿意投到齐王府,愿意为李吉所用的几乎没有。 就齐王府那个臭名声,但凡是胸中有点韬略的人才,也会绕着走。 李吉要壮大齐王府,要招揽人才,只能剑走偏锋。 谢叔方不知道李吉心中所想,他双膝跪地,掷地有声的大喊,“臣!臣愿意为殿下所用!愿意为殿下赴死!” 李吉看着谢叔方,心里挺感动的,他看的出谢叔方不是在说好话糊弄他,他也清楚谢叔方对他忠心耿耿。 但谢叔方一个人保不了他,也保不了齐王府。 李吉屏退了侍婢,又将门口的侍卫、门婢指派的远远的,才蹲下身,蹲到谢叔方面前,盯着谢叔方的双眼,“你以为我愿意冒着被我父亲责罚的危险去亲近窦建德旧部? 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你忠心。 但是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天策府,对付不了修文馆,对付不了东宫,也对付不了满朝文武。” 谢叔方一愣,惊恐的瞪大眼。 “殿……殿下要……” “啪!” 李吉见谢叔方误会了,以为自己要争龙,便伸手拍在谢叔方肩膀上,打断了谢叔方的话。 “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可以的话,我希望带着府上所有人出游山玩水,看一看我大唐的大好河山。 可是身处在我这个位置,想全身而退,不是我说了算的。” 李吉一边说着,一边席地坐到谢叔方身边,自从被裴寂算计了以后,他心里其实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人说。 可他不知道跟谁去说。 今天跟谢叔方把话说开了,他不介意跟谢叔方多说一点。 “你知道吗?就在我被我父亲禁足的那天,我已经决定了,从今以后做一个消散的亲王,不问朝野上下的是是非非。 我决定等禁足期满了以后,带着府上所有人出去游山玩水,畅游大唐的壮丽河山。 可是还没等到我解除禁足,尹阿鼠就找上了门,我因为尹阿鼠的事情,被我父亲召到了两仪殿。 在两仪殿内,我仅仅破坏了我父亲敲打我二哥的图谋,就被裴寂说成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 李吉冲谢叔方咧嘴一笑,“在寻常百姓家里,儿子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那绝对是一件喜事。 可是在我们家,儿子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那绝对是个灾难。 因为我们家不缺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的儿子。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感觉到,我二哥在虎牢关大破王世充和窦建德以后,已经如日中天。 他麾下的谋士如云,猛士如雨,他几乎能做到任何他想做的事。 但他却是一个嫡次子,是一个亲王。 我大哥才是嫡长子,也是太子。 我大哥压不住他,我父亲也感受到了威胁。 但我父亲又不愿意亲自去打压他。 你觉得我父亲会怎么做?” 李吉越笑越淡,谢叔方越听越惊,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起了细汗。 李吉再次伸出手,拍了拍谢叔方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他会扶持我,帮着我大哥一起压制我二哥。” 李吉收回手,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拒绝,但裴寂当时夸赞我有勇有谋的时候,是当着我二哥的面说的。 你觉得我二哥信不信? 我大哥知道了以后,又信不信?” 谢叔方强咽了一口吐沫,艰难的道:“他们信不信都会盯着殿下,以防万一……” 李吉点了点头,“对啊,他们信不信,都会死死的盯着我。 我动,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动,他们依旧会死死的盯着我,等他们盯的不耐烦了,就会先联手弄死我,再分出个高低。 更重要的是,我不动,我父亲也会逼着我动。” 李吉感叹道:“所以啊……谢叔方,我没得选。 别说是窦建德旧部了,就是突厥人,只要愿意为我所用,我也可以招揽。” 谢叔方又强咽了两口唾沫,努力的平复着心情。 谢叔方是聪明人,李吉将自己的处境掰开了揉碎了跟谢叔方讲,谢叔方怎么可能听不懂。 正是因为听懂的,谢叔方才明白,李吉身处的处境有多恐怖。 “臣明白殿下的难处了,臣不会再劝阻殿下招揽窦建德旧部。” 谢叔方郑重的说。 虽然李吉的话听的他胆寒,但李吉肯把这些话对他说,那就说明李吉拿他当心腹看待。 李吉以诚心待他,他唯有以诚心报之。 李吉笑道:“你明白就好,我要的东西呢?” 谢叔方明白李吉这话的意思,当即从怀里拿出了一卷册子递给李吉。 李吉拿过册子,仔细翻越了起来,谢叔方在一侧,为李吉讲解。 当看到凌敬两个字的时候,李吉目光一顿。 谢叔方立马明白李吉应该是看中了此人,细细为李吉讲解,“凌敬是窦建德麾下的谋士,曾任窦建德治下的国子祭酒一职。 在七月的虎牢关一战中,凌敬向窦建德献策,让窦建德进攻怀州、河阳,大张旗鼓的做出进攻汾州、晋州的姿态,逼迫秦王殿下退兵。 但窦建德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并没有采纳。 事后秦王殿下知道了此事,说窦建德要是采纳了凌敬的献策,他有可能会退兵。 臣虽然不知道秦王殿下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能让秦王殿下当众说出此话,凌敬应该是位贤才。 凌敬如今在下牧监,充任监丞,正九品上。” 李吉思量着点点头。 历史上关于凌敬此人能力的描述,确有这么一段记载,也仅有这么一段记载。 凌敬此人归降了李唐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作为。 也不知道是不受重用,还是黔驴技穷,又或者说有什么其他原因。 李吉猜测,凌敬不愿意为李唐出力的可能性更大。 正文 第0015章 凌敬俯首 李渊宰了窦建德,又宰了不少窦建德的心腹,逼反了窦建德旧部刘黑闼,使河北再次陷入到战乱之中。 李渊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窦建德旧部。 因此李渊对窦建德旧部十分厌恶。 凌敬作为窦建德旧部,在李渊的武德年间不受重用,说得过去。 但是在李世民的贞观年间也不受重用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 李世民手底下的降将、降臣一大堆,只要凌敬愿意为他出力,他才不会在乎凌敬是谁的旧部。 但凌敬在李世民贞观年间,依然只留下了寥寥几笔。 还是凌敬乞骸骨的时候,李世民找魏徵奏对的时候留下的。 所以李吉果断排除了凌敬不受重用这一点。 凌敬是窦建德麾下的谋士,也是窦建德治下的国子祭酒。 可见凌敬不仅有脑子,还有学问。 一个有脑子有学问的人,怎么可能黔驴技穷? 即便是脑子不够用了,学问还能不够用? 所以,李吉也排除了他黔驴技穷这一点。 所以李吉猜测,凌敬是不愿意为李唐出力。 为何不愿意为李唐出力,李吉大致也猜到了。 凌敬是个文臣、谋臣,讲风骨。 窦建德发现了他,启用了他,对他有知遇之恩。 窦建德战败降唐以后,他跟着窦建德一起降唐,为李唐出力,那也没什么。 可李渊反手将窦建德给宰了,杀了他的恩人,他巴巴的跑着为李唐出力,那风骨还要不要了? 他没造李唐的反就不错了。 “此人怕是不会为我所用吧?” 李吉看向谢叔方疑问。 一个有风骨的人轻易不会被人收服。 谢叔方胸有成竹的道:“别人的话,臣不好说,但是他的话,臣有办法。” “哦?” 李吉双眼一亮,“仔细说说!” 谢叔方道:“臣在调查他的时候,发现了一桩趣事,那就是他似乎在找门路,搭救窦建德的幼女。 而窦建德的幼女,就在掖庭宫,除了圣人,也只有您、太子殿下、秦王殿下,能将人救出来。” 放在以前,谢叔方绝对不会跟李吉说这种话。 李吉今日跟谢叔方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话,又讲述了一番自己的难处。 谢叔方感觉得到李吉是拿他当自己人看,所以适当的突破了一下自己的下限。 李吉乐了,“那我岂不是吃定他了?” 一个有风骨的人,无欲无求的话,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但一个有风骨的人有所求的话,那就很好拿捏了。 李吉之前还疑过,凌敬既然是一个有风骨的人,那干嘛不在窦建德死后辞官归隐,反而在长安城内做起了一个九品芝麻官。 现在明白了,凌敬是放心不下窦建德的遗孤。 “反正臣觉得,圣人、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都不会帮他救人。” 谢叔方实话实说。 李吉赞同的点点头,刘黑闼在河北闹的越凶,李渊就越恨窦建德。 刘黑闼快要攻克窦建德昔日所有旧地了,李渊估计已经恨死窦建德了。 凌敬敢去找李渊,李渊不送他们一起下去,那就怪了。 李建成、李世民碍于李渊的态度,即便是不会送他们一起下去,也会送他们其中一个下去。 所以现在能帮凌敬的只有他。 李吉一念至此,笑着问道:“能帮的到他的只有我,那他想找的门路,肯定是我吧? 他准备找谁为他牵线,又准备用什么打动我?” 谢叔方点头道:“他找到了府上的属官宇文宝,代价似乎是一件稀世珍宝。 具体是什么,臣没有查到。” “那就不用查了,你拿着我的手书去一趟掖庭宫,召窦建德的幼女到武德殿为婢。 再派人去请凌敬到宫里一行。” 李吉笑着吩咐。 既然能将凌敬收入囊中,那他就不愿意多等。 至于谢叔方口中的稀世珍宝,他不太感兴趣。 齐王府不缺稀世珍宝。 缺了可以去找李渊要,还不至于贪凌敬那点压箱底的东西。 “喏!” 谢叔方躬身一礼,拿着李吉的手书赶往了掖庭宫。 没过一会儿,就带着窦建德的幼女到了武德殿正殿。 窦建德的幼女年龄很小,只有八岁,看着粉雕玉琢的,挺可爱的,看人怯怯的,被人盯着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往人看不到的地方多。 李吉就盯着她看了两眼,她就蹲到了谢叔方身后,紧紧的拽着谢叔方身上系盔甲的腰带。 “她在掖庭宫过的不太好吧?” 李吉盘坐在长几后,看着躲在谢叔方背后不肯露头的小丫头,忍不住问。 小丫头怎么说也是窦建德的女儿,还是窦建德最风光的那几年生的,即便是不受窦建德宠爱,那也是锦衣玉食,从者如云,绝对不会养成这种怯懦的性格。 所以,导致她如此怯懦的,必然是掖庭宫的原因。 掖庭宫里住着一万多人,有人欺负人,有人被欺负,那是常有的事。 小丫头才八岁,就在里面讨生活,被欺负也正常。 掖庭宫里的人可不在乎小丫头昔日是谁。 毕竟,掖庭宫里不缺身份高贵的人。 什么皇帝嫔妃,王爷的王妃、夫人,公爷的夫人,侯爷的夫人等等,多如牛毛。 隋末唐初造反的人多,所以皇帝多、王爷多,他们的女眷更多。 李唐俘虏的女眷自然也就多了。 谢叔方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她在掖庭宫内过的确实不好……” 谢叔方点到即止,并没有多说。 小丫头在掖庭宫内过的岂止不好,简直是水深火热。 也不知道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女官,居然将她跟几个疯子安排在了一起。 小丫头见人怯怯的,就是被那几个疯子给吓的。 “她叫什么名字?” “窦婠!” 李吉点了下头,吩咐阿酒带窦婠下去洗漱。 阿酒走到窦婠身边,小声的跟窦婠说了很久的话,窦婠才从谢叔方身后怯怯的走了出来,跟着阿酒去洗漱了。 李吉在窦婠走后,叹道:“掖庭宫应该挺乱的吧?” 谢叔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一万八千多身份不一的女人,关在一起,不乱才怪呢。” 李吉感慨。 那些野皇帝、草头王的嫔妃们,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贵人,变成了被女官驱使的宫人。 不听话就会挨巴掌、挨鞭子、挨杖刑,巨大的落差之下,肯定会有人扛不住发疯。 一些能保持清醒的,恐怕也免不了勾心斗角。 毕竟,即便是宫人,也分三六九等的,要是能博一个出掖庭宫的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 “凌敬什么时候到?” “臣去掖庭宫的时候就差人去请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李吉点点头,拿起了一卷书,一边翻书,一边等人。 半个时辰后,阿酒将窦婠洗的干干净净,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带到了武德殿正殿。 窦婠洗漱过后,变得更可爱了,小脸红扑扑的。 穿着小小的浅红绣袄圆嘟嘟的。 就是性子依然怯懦,躲在阿酒背后不肯露头。 “挺好,挺喜庆。” 李吉夸赞了一句,让阿酒带着窦婠坐在了他不远处。 窦婠到了没多久,一位面容清瘦,留着山羊长须的中年人出现在武德殿正殿门口。 看到了殿内的窦婠后,愣愣的站在原地。 窦婠见到了中年人,眼前一亮,但却没敢动。 中年人盯着窦婠愣了好一会儿,正了正冠帽,迈步进了殿内。 走到殿中,极其讲究的向李吉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臣下牧监监丞凌敬,见过齐王殿下。” 李吉仔细打量了凌敬一番,才缓缓开口,“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凌敬拱手道谢,坐在了李吉右手边的一处空位上。 坐定以后,凌敬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不知殿下相召有何吩咐?” 李吉没有回答,反而笑着道:“我听说你在四处找门路准备见我,我很好奇你找我做什么,所以特地叫你过来问问。” 凌敬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吉话说的这么直白。 凌敬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的道:“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臣找殿下的目的。” 凌敬的目的就是窦婠,窦婠又在李吉一边跪着,李吉要是不知道他的目的,那就怪了。 李吉笑着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你的目的,也能帮你达成心愿,但你能给我什么?” 凌敬的目光落在了窦婠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又落在了李吉身上。 李吉也不急,就静静的看着。 凌敬的目光在窦婠和李吉身上徘徊了三次以后,缓缓起身,走到殿中,对李吉行大礼参拜。 “臣!凌敬,愿供殿下驱使!” “很好……凌牧监果然是个聪明人。” 李吉心情大好。 凌敬在他没有明确表露目的的情况下,就猜到了他的目的,这足以说明凌敬的聪明人。 若是凌敬一开口拿什么稀世珍宝说事,那他会看低凌敬几分。 “从今日起,凌监丞就充任齐王府记室参军吧。回头我会命李长史草拟一份任命文书,送去门下省,一应文书、官印、官服,会有人送到你的住处。 现在,我就先称你一声凌参军吧。 凌参军,起身落坐,快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判断出我有意招揽你的?” 正文 第0016章 收服凌敬的后遗症 李吉大马金刀的坐着,客客气气的请凌敬坐下。 对凌敬的问话,也是凌敬的考验。 凌敬要是给他说一句,是瞎猜的,那凌敬就不值得他招揽。 窦婠自然也得送回掖庭宫。 凌敬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给了他一个标准答案,“自从刘黑闼反了以后,臣在长安城内举步维艰。 亲近臣的几乎没有,厌恶臣的倒是多如牛毛。 殿下在这个时候召见臣,必然是有所图谋。” 凌敬说到此处,还不忘看窦婠一眼,“殿下知道臣心中所求,应该是调查过臣。 殿下应该看不上臣身上的那点钱财。 臣身上值得殿下图谋的唯有一身所学。” 凌敬的回答李吉还算满意,这至少证明了凌敬不是一个草包,值得招揽。 李吉笑着赞叹道:“凌参军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想法,不错不错。” 凌敬谦逊的道:“当不起殿下夸奖。” 顿了一下,又道:“臣既然已经答应了为殿下效力,殿下是不是也应该回应一下臣所求。” 李吉暗赞凌敬大胆,哈哈一笑,“窦婠我可以交给你,但你敢带走吗?” 凌敬一愣,脸色变了。 李吉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在点醒他。 他身份特殊,窦婠身份也特殊。 他带着窦婠出现在长安城内,一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少不了要拿他们做文章。 一但闹到了李渊面前,以李渊厌恶窦建德的程度,他们都得死。 所以窦婠留在齐王府,远比跟着他安全。 但…… 他并不是真的想为李吉效力。 他深知齐王府的恶名,也知道李吉身处在怎样的漩涡当中。 为李吉效力,不亚于在火里捞金,轻则烧身,重则性命不保。 可窦建德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窦婠受苦。 一时间他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李吉知道他的难处,并没有急着催促他回答。 凌敬犹豫再三,看向李吉道:“那就有劳殿下照顾婠女了……” 李吉会心一笑。 “凌参军为我效力,我自然不会亏待凌参军在意的人。 我会叮嘱王妃,让她照顾好窦婠。” 凌敬苦笑着向李吉道谢。 收服了凌敬,李吉也不急着让凌敬出谋划策,他知道凌敬很在意窦婠,所以让凌敬带着窦婠出去走走,给了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 凌敬带着窦婠离开以后。 谢叔方迫不及待的出现在李吉面前,“恭喜殿下收获一员谋臣。” 李吉笑着点点头。 将凌敬收入囊中,确实是一桩值得开心的事。 有了凌敬,再加上谢叔方、李思行,齐王府也勉强有了一些自保的实力,他也能松一口气。 “去跟王妃说一声,让王妃给窦婠准备一个院子,配几个侍婢。” 李吉吩咐。 李吉还需要凌敬为他出死力,对窦婠自然得多加照顾。 谢叔方应允,赶去寢殿传话。 …… 李吉收获了凌敬,兴致颇高,可有人却高兴不起来。 李渊在得知李吉先后处理了府上的女官、属官、宫人以后,心中甚慰。 他觉得李吉长大了,成熟了,知道何为贤,何为佞了。 为了庆贺,他痛痛快快的下令内侍省,将齐王府犯了错的女官、属官全砍了。 可还没等到他高兴多久,刘俊就匆匆赶到甘露殿禀告。 李吉从掖庭宫提走了窦建德的幼女。 窦建德手底下的国子祭酒凌敬,成了齐王府座上客。 “砰!” 李渊愤怒的将最心爱的玉盏摔在地上。 玉盏瞬间碎成八瓣。 “去,叫那个逆子过来见我!” 李渊站在宝座前怒吼。 甘露殿内外的宫人吓的跪了一地。 刘俊急声应允,“喏!” 刘俊带着李渊的口谕,匆匆赶往武德殿。 刘俊赶往武德殿的时候,郑观音也出现在了李建成处理政务的地方。 头顶玉冠,身着红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李建成,正皱着眉头在审阅地方上的文书。 郑观音端着一碗红枣羹消无声息的走到李建成近前。 李建成闻到了熟悉的熏香味,放下了文书,仰起头,目光温柔的看向郑观音。 “有事?” 郑观音点点头。 李建成处理文书的时候,喜欢清静,一般郑观音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一但郑观音在这个时候出现,那就说明有事。 “四郎从掖庭宫提走了窦建德幼女。” 郑观音柔声说。 李建成一愣,“窦建德幼女?他提窦建德幼女做什么?” 郑观音缓缓道:“有人看到,四郎提走窦建德幼女后没多久,窦建德的国子祭酒凌敬出现在了宫里。” 李建成瞳孔一缩,“他是疯了,敢触父亲的眉头,他不知道父亲已经恨死窦建德了吗?” 郑观音沉吟道:“我看他不是疯了,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到此处,郑观音还不忘提醒李建成,“你别忘了,就在今天晌午,他逼着你杀了薛宝。 我们这位四弟,跟之前大不相同了。” 李建成眉头皱成一团,双手揉着太阳穴,道:“我还以为他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在李建成眼里,李吉一直是一个幼稚的弟弟。 李吉问他讨要薛宝之举,也被他当成了意气用事。 薛宝并不是李建成安插在齐王府的。 薛宝是主动找上李建成,说要为他效力的。 在薛宝出了事以后,李建成死保薛宝,也是做给其他为他做事的人看的。 李建成并不在意薛宝的死活。 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郑观音提起此事,又将此事跟李吉的反常联系在一起,让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他要是意气用事,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一定会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薛宝一马。 可他没有。” 郑观音提醒。 李建成皱眉道:“你去武德殿见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 郑观音略微回忆了一下在武德殿见李吉时候的样子,缓缓道:“比以往少了一些张狂,多了一些沉稳。 目光没有以前那么飘忽不定,反而多了一些坚定。” 李建成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位四弟还真是不一样了……” 李建成侧头看着郑观音问,“武德殿最近有没有添什么新人?” 郑观音知道李建成在问什么,微微摇头道:“没见到有什么四郎在意的新人。” “那元吉为何会变得成熟了这么多?” 李建成并不觉得李吉被人掉包了。 在这一座数万兵马拱卫的太极宫里,还没人敢在他的兄弟身上做手脚。 所以李建成将李吉的所有变化,都当做是成熟了的表现。 “臣妾猜测,应该跟十几天前的雷击有关。” 在李吉性情大变之前,唯一发生的值得关注的事情,就是雷击。 李建成点着头道:“雷击之后,幡然醒悟,也在情理之中。 我因为他分尸陈善意的忤逆之举,不愿意见他,没想到他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郑观音苦笑道:“四郎成熟了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建成目光一沉,“裴寂之前夸赞他变聪明了,说他能担当大任。我还以为是裴寂故意将世民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为我缓解压力。 如今看来,裴寂是真心夸他,而不是为了帮我。” 郑观音点点头,“他招揽凌敬,必有所图。” “呵……” 李建成嘲讽的一笑,“我们兄弟,能图谋的还能有什么? 原以为只有世民跟我争。 没想到元吉也想跟我争。” 李建成盯着郑观音自嘲的问,“我这个兄长是不是做的有些不称职?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得人心?” 郑观音怜惜的看着李建成,“不是你这个兄长做的不称职,是人心思变,是你手里的东西太诱人,没人能顶得住诱惑。” 李建成沉默了片刻,“世民我压不住,没理由元吉我也压不住。 你差人去告诉尹阿鼠,就说元吉招揽了窦建德旧部,他知道该怎么做。 再差人将并州的所有文书一并送到武德殿去。 元吉既然长大了,成熟了,那就没理由再让我帮他处理封地上的政务。” 郑观音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准备称量四郎的斤两?” 李建成毫不犹豫的点头,“他既然起了不该起的贪心,那总得让我看看他有没有跟我作对的资格。 若是没有,那就安安心心做个亲王。” 郑观音点了点头,叮嘱李建成记得吃东西,然后离开了李建成处理政务的地方,去帮李建成传话。 在太极宫西的承庆殿。 李世民和长孙观音婢也在讨论李吉。 李世民一边翻阅着河北最新的战报文书,一边对正在奶孩子的长孙观音婢道:“听说元吉从掖庭宫提走了窦建德的幼女。窦建德的国子祭酒凌敬成了他的座上客。” 长孙观音婢有些好笑的道:“二郎想说什么?” 李世民放下手里的文书,道:“你不觉得他犯了父亲的忌讳吗? 父亲杀了窦建德,逼反了刘黑闼。 如今刘黑闼在河北闹的沸沸扬扬的。 已经攻克了昔日窦建德所占的九成疆土。 父亲现在恨不得将窦建德再杀一次。 元吉在这个时候请窦建德的旧部当座上客,父亲能饶了他?” 正文 第0017章 李吉快跑 长孙观音婢跟李世民夫妻多年,对李世民很了解,李世民明显是话里有话,“二郎到底想说什么?”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看向长孙观音婢,“你说,元吉招揽凌敬,到底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那个位置?” 李世民根本就不在乎李吉招揽凌敬,会不会触怒李渊,会不会被李渊责罚,他在乎的只有那个位置。 长孙观音婢若有所思的问,“凌敬此人才德如何?”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坦言道:“凌敬此人是窦建德的谋士,也是窦建德的国子祭酒,虎牢关一役中,为窦建德出了一条奇谋。 窦建德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并没有采纳这条奇谋。 如若不然,我想打败窦建德,还得多耗费一些时间。 凌敬在降了我李唐以后,默默的在下牧监养马,但是心里一直惦记着窦建德的遗孤。” 长孙观音婢点点头道:“倒是一个才德兼备的人才。” 虽然凌敬身为唐臣,心怀旧主,对大唐而言不是一桩好事。 但凌敬能在窦建德落难以后,还惦记着窦建德的遗孤。 足可见凌敬是一个忠心的人。 只要是忠心的人,就值得被称赞。 李世民直言道:“我也曾生出过招揽凌敬的心思,可刘黑闼反了以后,父亲对窦建德旧部深恶痛绝。 为了避免被父亲厌弃,我只能放弃了。” 长孙观音婢沉吟着道:“元吉先是肃清了武德殿,又冒着被父亲厌弃的危险招揽凌敬。 说他惦记那个位置的话,他为了凌敬,被父亲厌弃,有些得不偿失。 说他为求自保的话,大唐有无数贤才值得他招揽,他犯不着去招揽凌敬。” 虽说李唐的皇位名义上应该由太子李建成继承,可最终的决策权在李渊手上。 谁能做皇帝,李渊的态度很关键。 李吉要是真惦记那个位置,为了招揽凌敬,得罪了李渊,明显有些因小失大。 长孙观音婢看着李世民,道:“元吉到底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那个位置,我是看不出来。但二郎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李世民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长孙观音婢狐疑的目光中,李世民长叹,“裴寂害人不浅……” 长孙观音婢不解的道:“二郎这话从何说起?” 李世民感叹道:“父亲之前在两仪殿敲打我不成,心里有气。裴寂看出了这一点,故意跟父亲说元吉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 父亲应该有所意动。 元吉应该是看出了父亲的心思,却又没办法跳出父亲的手掌心,只能招贤纳士,以求自保。” 长孙观音婢对李世民还是很了解的,她忍不住道:“只要元吉关上府门,从此不问世事。你和太子,应该容得下元吉做一个太平的亲王吧?” 李世民苦笑着道:“问题就出在了裴寂说的话上。他夸赞元吉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元吉即便是闭门不出,父亲一但压不住我,也会逼他出府。 即便是他不理会父亲,有裴寂的那句话在,我就算是知道他是被裴寂算计了,依然会防备着他,太子也会防备着他。” 说到此处,李世民语气幽幽的道:“一但我和太子斗到了紧要关头,为了避免元吉坐收渔利,一定会先联手除掉他。” 李世民并没有掩饰他会防备着李吉的心思,话说的也很无情。 李世民在马背上纵横多年,深知对敌之道,不能心存侥幸,更不能心慈手软。 宁杀错,莫放过。 一时心软,很有可能就会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长孙观音婢脸色难看的道:“裴寂果然害人不浅……”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李吉推倒了漩涡深处,为李世民树立了一个敌人。 长孙观音婢看了看李世民道:“所以元吉惦不惦记那个位置,根本不重要,他招揽凌敬有何深意,也不重要,他注定要跟你为敌。”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道:“也不一定。河北的战事非常不利,李世勣已经败了,淮安王叔也岌岌可危。 我预感,我出征的日子不远了。 只要父亲肯兑现承诺,封我做太子。 我会试探元吉到底是惦记那个位置,还是为求自保。 要是惦记那个位置,我会出手收拾他一番,赶他去封国。 要是为求自保,我会让他安心。” 在李世民心里,李建成永远是他最大的对手,其次是李渊,再次才是李吉。 李吉只是招揽了一个凌敬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凌敬的旧主,他能按在地上摩擦,凌敬的新主,他一样能按在地上摩擦。 区别就在于,收拾前者的时候,要耗费一些力气,收拾后者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 长孙观音婢有点懵,李世民说了半天,似乎什么都说了,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长孙观音婢了解李世民,她知道李世民不会跟自己说废话,所以她疑问道:“那你准备做点什么?” 总不能静静的等着河北战事失利,然后领兵出征吧? 那不是李世民的风格。 李世民笑着道:“元吉撑在前面,我再招揽窦建德旧部,父亲即便是不悦,也不会说什么。对于窦建德的妻舅曹旦,我可是垂涎已久了。” 曹旦是窦建德妻子的哥哥,也是窦建德麾下的大将。 窦建德兵败后,曹旦和裴矩等人率众归唐,献上了传国八玺。 曹旦献上传国八玺有功,李渊杀窦建德的时候,放了他一马。 但是他跟窦建德是亲戚关系,窦建德死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刘黑闼反了以后,他更是度日如年。 官爵被李渊一降再降,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县子的身份。 整日里躲在府上,惶惶不可终日。 李世民见识过曹旦的能耐,早就看上了曹旦,只是碍于李渊的态度,只能垂涎着,不能招揽。 如今有李吉做出头鸟,李世民不介意借着这股东风,将曹旦收入麾下。 长孙观音婢听到李世民的话,哭笑不得,“你啊你,你一个做兄长的,居然占弟弟的便宜。” 李世民满不在乎的笑道:“以往他随我出征,占了我不少便宜,我占他一次便宜,那也是应该的。” 长孙观音婢拿李世民没脾气,干脆不理他。 …… 武德殿。 李吉还不知道,他那两位亲爱的兄长,一个准备称量他,一个准备跟在他背后浑水摸鱼。 李吉送走了陪着窦婠玩了半个时辰的凌敬以后,天已经黑了。 鼓楼的鼓声已经响过了三通。 长安城也宵禁了。 李吉洗漱了一番,准备睡下。 刘俊匆匆闯进武德殿正殿。 “殿下,大家召见。” 刘俊顾不得行礼,大喊大叫。 李吉见刘俊着急忙慌的,就知道他招揽凌敬的事情,李渊已经知道了,还准备收拾他。 李吉直挺挺的往宝床上一趟,闭上眼道:“我已经睡了,等明天再说。” 刘俊被李吉的反应惊的说不出话。 大家召见还能等?! 刘俊急忙催促,“殿下,大家已经怒了,您要是去晚了,大家会杀人的!” 李吉下意识的想说一句杀就杀去,可话还没说出口,他立马意识到。 他犯了错,李渊要杀人的话,八成会拿他府上的人开刀。 他府上的人才刚换过,他可不想再换一岔。 李吉无奈的爬起身,穿戴整齐,坐上了宝撵跟着刘俊赶往了甘露殿。 甘露殿在两仪殿后面的御花园内。 可以从两仪殿后面甘露门过去,也可以从武德殿后门过去。 武德殿后门直通御花园。 刘俊带着李吉走的武德殿后门。 李吉第二次见李渊,还是大晚上。 还是没能看清楚甘露殿的富丽堂皇,只能大概的看一个轮廓。 李吉下了宝撵,上了甘露殿台阶,一路走到甘露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李渊手持一柄宝剑,凶神恶煞的站在宝座前。 李吉二话没说,掉头就走。 李渊手持宝剑,光着脚冲向门口,怒喝,“逆子!还敢跑!” 一众宦官、侍婢们担心李渊着凉,急匆匆追着李渊往外跑。 李吉听到李渊的怒喝声,跑的更快了。 李渊冲出了甘露殿,李吉已经坐上了宝撵,催促着抬撵的宫人赶紧闪。 李渊见自己追不上了,立马下令,“给朕拿下那个逆子!” 李吉第一次听李渊自称为朕,威风凛凛。 甘露殿前的千牛备身、以及宫卫,齐齐被李渊的威风所摄,凶猛的扑向李吉。 李吉的宝撵没走出去十步,两个李吉看着有点面熟的千牛备身已经窜到了李吉面前。 在李吉惊愕的眼神中,两个千牛备身向李吉一礼,拽向李吉。 “殿下,得罪了!” 李吉一闪,一个千牛备身被甩了出去,另一个死死的拽住了李吉。 李吉还要挣扎,更多的千牛备身已经涌到了他身前,将他四肢按住。 李吉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架着送到了李渊面前。 在千牛备身们放下他的时候,他还不忘威胁,“你们都给我等着!” 李渊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冲着李吉咆哮,“逆子!你眼里还没有没有朕?!” 正文 第0018章 摘桃民 李吉恭恭敬敬的向李渊一礼,“儿臣满眼都是父亲!” 李渊被李吉这话怼的有点语塞、胸闷。 李渊怒声质问,“那你跑什么?!” 李吉瞥了一眼李渊手里的宝剑,恭顺的道:“子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亲拿着宝剑,一副要杀儿臣的样子,儿臣为了避免父亲犯错,也为了避免背上不孝的名声,玷污了我李氏门风,只能跑了。” 李吉这话说的有点没道理。 但古代的孝道就是如此。 老子打儿子,儿子得受着。 有生命危险,得跑。 不跑被打死了,那就是你的错。 是你不孝,害的你老子犯错了。 李渊被李吉这话怼的说不出话。 良久,将宝剑扔到地上,指着李吉的鼻子喝问,“你说,你从掖庭宫提走窦建德幼女,又征召窦建德旧臣凌敬入府,是何居心?” 李吉早就猜到了会被李渊质问,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 李吉一脸愕然的看向李渊,“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李渊瞪眼,“你任用凌敬为齐王府记室参军的文书已经送到了门下省,你还敢抵赖?” 李吉立马道:“儿臣没有抵赖,凌敬是窦建德旧臣也不假。只是凌敬已经降了我大唐,父亲也封了凌敬为我大唐下牧监监丞,那凌敬就是我大唐的官。 名正言顺的那种。 儿臣身为大唐的亲王,任用一些大唐的官做属官,何错之有?” 李吉的话有理有据,李渊一时间被弄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李吉一副我没错,我骄傲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李渊气不打一处来。 李渊咬着牙道:“那你知不知道,窦建德旧部刘黑闼已反,河北数十城已经被攻陷。凌敬身为窦建德旧部,万一跟他有所勾结呢?” 李吉点了点头,“父亲言之有理,那凌敬到底跟刘黑闼有没有勾结?父亲可有证据?若是有证据的话,儿臣立马去斩了凌敬的脑袋。” 李渊气的指着李吉直哆嗦。 他要是有证据,还会跟李吉废话。 他纯粹是自尊心作祟,觉得刘黑闼反了不是他的错,是窦建德的旧部心怀叵测,所以他认为窦建德所有的旧部都有问题。 李渊咬牙切齿的道:“等我拿到凌敬勾结刘黑闼的证据的时候,你觉得还有用吗?那个时候,刘黑闼恐怕已经兵临城下了。 你就是看我这个皇帝做的太舒服,所以在给我招祸!” 李吉心里直翻白眼,李渊这话明显有点不讲理了。 就刘黑闼,还兵临长安城? 他有那个能耐? 他就算策反了幽州的李艺、扬州的杜伏威,再加上突厥人扶持,顶多也只能打到洛阳。 兵临长安城? 你当李世民是摆设,还是李孝恭是摆设? 刘黑闼之所以气势汹汹的占据了河北数十城,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 而是因为你,李渊,杀了窦建德和王世充以后,还杀了他们的心腹,还杀了一众跟着他们降唐的人。 把一些同样降唐的人吓到了。 使得刘黑闼反了以后,许多跟窦建德、王世充有过关联的人,还有一些降唐的人,跟着一起反了。 也是在他们的帮衬下,刘黑闼才能在短短数月间,拿下了大半个河北。 “父亲言重了,刘贼虽凶,可他动摇不了我李唐的基业。” 李吉向李渊一礼,不紧不慢的说。 李渊呼吸急促的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李吉弯下腰,向李渊深深一礼,“刘贼反我大唐,跟凌敬无关。凌敬是真心为我李唐效力的,还请父亲给他一个机会!” 李渊眼珠子红了,“我要是不给呢?” 李吉弯着腰没说话。 李渊追问,“为了一个凌敬,你要忤逆我?” 李吉依旧弯着腰没说话。 “你这个逆子!逆子!你给我滚!” 李渊怒吼,声音前所有未的大,传遍了甘露殿内外。 李吉道:“儿臣告退!” 说完这话,李吉就离开了甘露殿前,坐上了宝撵匆匆离去。 李渊看着远去的李吉,咬着后槽牙道:“给我传旨,削……削……削……” 李渊将一个‘削’字说了三遍,还是没有说出削李吉爵位的话。 逆子归逆子,但终究是儿子,还是亲的,还是嫡系。 李渊数次狠下心要削李吉爵位,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削他封户!削他仪仗!” 李渊捶胸顿足、气势汹汹的怒喝了一番,一头扎进了甘露殿。 等着帮李渊传旨的宦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所以到底该怎么传旨,削封户得削多少?削仪仗指的又是那个仪仗? 李吉是亲王爵,要削封户,必须得有具体的数量,仪仗也得明确的指出是那个。 “行了,别待着了,各回各的地方。” 刘俊吩咐了一声,跟着李渊进了甘露殿。 刘俊身为李渊的心腹宦官,他很清楚,李渊说的都是气话,根本不会削李吉封户,也不会削李吉仪仗。 所以没必要去传旨。 李渊真的要削李吉封户的话,一定会先降李吉的爵位,然后再说削多少多少封户,削那个仪仗。 根本不会给人这种模棱两可的旨意。 宦官们一头雾水的散了,刘俊跑去逗弄李渊开心了,李吉也坐着宝撵回到武德殿了。 坐在武德殿的长几后,李吉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李渊发起火的时候,是真威风,真有气势。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李吉差点没抗住。 “今后几天还是消停一点为好……” 李吉感叹。 李渊是一个好面子的人,非常好面子的那种。 这一点从李渊对待降臣们的态度就不难看出。 但凡是给李渊面子的,愿意带着地盘和人马主动来投的,李渊都相当大方,起步就是一个上柱国,然后依照地盘大小、人马多少,封公封王。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李艺、杜伏威等等。 但凡是跟李渊死磕到底,给李渊造成重大损失,最后被打败以后才投降的,李渊下手相当狠,能杀就杀,绝不留手。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王世充、窦建德。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渊在杀了窦建德、王世充,逼反了刘黑闼以后,没人敢说这是李渊的错,还帮着李渊一起敌视、打压窦建德和王世充的旧部。 大唐上下都在照顾李渊的面子。 李吉身为李渊的儿子,却没照顾李渊的面子。 不仅没照顾李渊的面子,刚才在甘露殿还硬怼了李渊一番。 李渊的怒火估计已经烧到天灵盖了,差一点就溢出来了。 李吉猜测,他再干一件让李渊恼火的事情,李渊一定会收拾他。 所以他最近只能安分一点,不能再捋李渊虎须了。 李吉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回到屏风后的宝床上睡下。 次日。 一睁眼,就看到陈善意站在他床头。 李吉起身,亲切的喊了一声,“陈娘娘……” 陈善意脸色挤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意,迎合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众侍婢们为李吉穿衣打扮。 穿戴整齐以后,看着李吉吃了东西,陈善意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跟李吉说,不用为她搞什么自囚。 李吉看着陈善意的背影远去,也是哭笑不得。 陈善意‘解除’了他的自我禁足,但是他不敢出去啊。 李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出去晃荡,万一干出什么惹怒李渊的事情,那他不是得凉? 为了活着,为了好好的活着,只能继续窝在武德殿。 为了窝的舒服点,李吉继续研究起了《伤寒论》。 一个上午,李吉研究了两卷《伤寒论》,对于风寒入体,以及《伤寒论》中夹带的缝合术,略有心得。 凌敬在李吉准备找人试试古代版缝合术成效的时候,出现在了李吉一眼,一开口就给了李吉一个惊人的消息。 “殿下,秦王殿下将曹旦调入了天策府。” 凌敬躬身站在李吉面前,语气凝重的说。 李吉一愣,也惊了,“我这是被当枪使了?” 凌敬郑重的点点头。 李吉有点想吐血。 他费心费力,顶着李渊的怒火,招揽了凌敬。 李世民却跟在他背后,偷摸的将曹旦弄进了天策府。 亏他全吃了,李世民跟着捡了一个大便宜。 曹旦的名字他在谢叔方的‘调查报告’里看到过。 碍于曹旦是窦建德的妻舅的特殊身份,他不愿意将李渊刺激的太狠,所以就先招揽了凌敬。 没想到居然便宜了李世民。 李吉有点想骂人,咬着牙道:“能不能将曹旦从天策府挖过来?” 李世民做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 虽然从天策府里挖人,会得罪李世民。 可李世民从他手里摘桃子,也得罪了他。 凌敬面色凝重的道:“殿下是要曹旦死?” 李吉一愣。 他只顾着争一口气了,倒是忘了曹旦是窦建德的妻舅,在大唐本来就备受猜忌。 他和李世民为了一个曹旦争来争去,传出不合的传言的话,李渊有很大可能将曹旦切成两半,给他们兄弟一人一半。 同样是窦建德旧部,他要是不在乎曹旦死活的话,凌敬八成会对他有看法。 “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吉气咻咻的说。 凌敬直言道:“咽不下也得咽,殿下不是秦王殿下的对手。” 正文 第0019章 李吉上书 李吉差点没被凌敬这话给噎死,难怪窦建德不肯听你的,你说话这么直,还净说不好听的大实话,窦建德肯听你的就怪了。 李吉当然知道他不是李世民对手。 先不说他和李世民之间的差距了。 就是他们两个人手里能用的人手,那也差了百倍。 他府上就小猫三两只。 其中只有一个是忠心耿耿追随他的,剩下的两个还有待收服。 李世民府上那是群英荟萃,猛将过百、谋臣过百,绝大多数对李世民忠心耿耿,且全员恶人。 双方派人对垒的话,李世民一个回合就能碾死他。 但知道归知道,气势上不能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吉有些无奈的吩咐。 凌敬却没有走,而是站在李吉面前继续道:“就在不久之前,太子殿下派人将并州的政务文书送到了府上。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李吉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这是李建成称量他的手段。 他的封国在并州,占地还不小,囊括了三个县。 再加上他身上有并州大嘟嘟的职位,并州几乎一半的政务,都需要他处理。 以前他跟李建成交好,这些东西丢给李建成就好。 现在跟李建成交恶了,李建成自然不愿意为他劳心劳力。 李建成知道他不善于处理政务,所以将这些东西丢给他,就是在给他施压。 李吉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你去找李思行,跟李思行将并州的政务文书分门别类。将重要的送到我这里,不重要的你们看着处理。” 顿了一下,李吉又补充道:“你找时间跟其他人接触一下,看看他们中间有没有人愿意为我所用。若是有才能,又愿意为我所用的,我不介意满足他们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吉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窦建德旧部。 李建成将并州的地方政务一并交给他,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压力。 他和凌敬、李思行三个人,未必处理的完。 即便是囫囵的处理完了,也未必能处理的尽善尽美。 做不到尽善尽美,很有可能就会草菅人命。 他作为并州的最高统治者,一笔下去,很有可能会让一群过的还不错的人生不如死,也很有可能让一群生不如死的人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具体该怎么下笔,不能仅凭地方上奏上来的文书去判断。 得通过自己的智慧,以及治理地方的经验,去透过文书,看到文书背后的本质。 欺上瞒下的手段,地方上的官员早在千年以前就玩的无比纯属。 他不认为,仅凭他一个人的智慧,就能斗得过下面一群人。 虽然地方上的百姓过的好坏,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但他既然肩负着这个责任,自然要对地方上的百姓们负责任一点。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为他所用。 让凌敬去接触其他窦建德的旧部,也是为了避免直接招揽窦建德旧部,再次触怒李渊。 凌敬略作迟疑,点头应允道:“是!” 见李吉没有其他吩咐了,凌敬离开了武德殿。 凌敬走后,李吉也没心情看书,李建成和李世民各阴了他一手,他心情实在不太好,干脆伸了个懒腰,往坐榻上一趟,哼哼唧唧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谢叔方突然跑到殿内禀报,说是尹阿鼠求见。 李吉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心里暗想,这家伙被自己痛打了一顿后,居然还敢出现,难道是被打上瘾了? 怀着满心的疑惑,李吉吩咐谢叔方将尹阿鼠带到正殿。 没过多久,谢叔方带着尹阿鼠出现在了正殿门口。 尹阿鼠身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张狂,也没有拿武德殿当自己家一样的那股子随意劲,反而规规矩矩,唯唯诺诺的。 见到了李吉以后,急忙躬身施礼。 “尹阿鼠参见殿下。” 尹阿鼠脸上有伤,看着更丑了,说话有点漏风,有点含糊。 他的门牙之前被李吉给打掉了。 李吉盯着尹阿鼠好奇的道:“你还敢来找我?” 尹阿鼠吓的一个哆嗦,急忙道:“我是来给殿下报信的。” 李吉一愣,将信将疑的问,“你能给我报什么信?” 尹阿鼠赶忙道:“今天早上,太子殿下派人来见我,说是殿下招揽了窦建德旧部。太子殿下是想让臣去圣人那里告您一状。 臣不敢得罪殿下,所以特地来跟殿下说一声。” 尹阿鼠前面的话,确有其事,后面的话是他自己猜的。 李吉听完尹阿鼠的话,愣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你是说太子让你去圣人那里告我?” 尹阿鼠猛点头。 李吉若有所思,李建成不仅拿地方上的政务称量他,居然还想让尹阿鼠阴他一手,有点下贱啊。 这是你一个做太子的该做的吗? 这是你一个做兄长的该做的吗? “你做的不错。” 李吉夸赞了尹阿鼠一句,吩咐谢叔方道:“你差人去找王妃,拿十个金饼子赏给尹监门。” 尹阿鼠吓的急忙摆手,“我不要什么赏赐,我也不敢要殿下的赏赐。” 顿了一下,尹阿鼠又怯怯的道:“我也不是什么监门了……我现在无官无职……” 李吉看着尹阿鼠的小表情,有点想笑。 李吉板起脸,喝道:“给你你就拿着,我赏的你敢不要?” 尹阿鼠立马摇头,“不……不敢……” 李吉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以后还有什么消息,记得即时通知我。只要你的消息对我有价值,我不介意赏你一点钱财。” 尹阿鼠赶忙弯下腰,“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李吉摆了摆手,让尹阿鼠跟着谢叔方去领赏。 尹阿鼠乖乖的跟着谢叔方离开了正殿。 李吉望着尹阿鼠的背影消失以后,皱着眉头道:“没想到第一个找我麻烦的,居然是我的好大哥。” 李吉是真的没料到,第一个找他麻烦的是李建成。 在他穿越之前,李元吉和李建成可是兄弟情深,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在历史上,兄弟二人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也亲近的很。 李建成说向他发难就向他发难,就好像之前的兄弟情谊不存在似的。 “应该是我招揽凌敬的举动,让他误会了吧。” 李吉大致猜测到了李建成为何跟他翻脸,连一点儿兄弟情谊也不顾。 李建成明显是通过他一系列的举动,误会了他对那个位置有想法,所以才跟他翻脸的。 那个位置明显是李建成的底线,谁觊觎,他就跟谁翻脸。 李吉有点无语的在心里嘀咕,“李建成啊李建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最大的对手是李世民!李世民!你不去搞李世民,搞我算怎么回事!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阴我,真当我是泥捏的?!” 为了避免跟李建成和李世民正面对上,李吉决定恶心他们一把。 李吉满怀恶意的拿起笔,快速的在一封奏书上挥毫。 没过多久以后,一本词藻华丽的奏疏,就出炉了。 李吉在谢叔方送走了尹阿鼠以后,让谢叔方快速的将奏疏送去给李渊。 李吉给李渊的奏疏,门下省还不配看。 李吉身为李渊的嫡子,有直接给李渊上书的权力。 奏疏送到李渊手里的时候,李渊正在跟裴寂一起快乐。 为了缓解李吉带给他的痛苦,李渊和裴寂在两仪殿内欣赏了一天的歌舞。 各种美姬一轮一轮的上,遇见了令人动心的,就立马留下侍奉。 刘俊一脸懵逼的拿着李吉的奏疏走进两仪殿的时候,李渊怀抱着两位美女,正挤眉弄眼的评价裴寂怀里的两位美女没有他的好看。 裴寂也不甘示弱,当即就表示让四位美女宽衣解带比比身材,看看谁的更好。 “大家……” 刘俊不敢打扰李渊的雅兴,等到李渊和裴寂比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拿着李吉的奏疏出现在李渊面前。 李渊瞥了刘俊一眼,见刘俊手里拿着一份奏疏,皱眉道:“不是跟你说,今日不处理政务吗?有奏疏就送去东宫,让太子看着处理。” 李渊是个大方皇帝,对臣子大方,对儿子更大方。 登基称帝以后,为了更好的体验当皇帝的妙处,李渊将自己手里的一大部分权力分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个能干的儿子。 地方上的政务,只要跟战事无关,跟地方大员任命无关,都让李建成和李世民看着处理。 朝堂上的政务,只要跟皇家内部纷争无关,只要跟五品以上官员任命无关,只要跟爵位升降、封户加减无关,也都让李建成和李世民看着处理。 只有三种奏疏可以无视以上这些,出现在李渊眼前。 第一种是李渊的功臣生了重病,又或者是向李渊递交辞呈。 第二种是李渊儿子们的奏疏。 第三种就是官员家里发生的趣事奏疏。比如某某官员在家里及时行乐,一口气跟几个夫人一起乐呵,突然马上风了。 在李渊看来,看这种奏疏,远比看正经的政务文书有意思多了。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李渊昏庸。 相反,李渊相当精明。 他大方的将政务交给儿子处理,一方面能减轻自己的压力,一方面也能彰显对儿子们的重视。 还有一方面,那就是消磨儿子们的精力,让儿子们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正文 第0020章 给朕封了武德殿 “是四殿下的奏疏……” 刘俊小声提醒。 李渊一下子就愣了,以为自己幻听了。 正抱着美女一脸猥琐的裴寂也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李渊登基到现在,齐王的奏疏,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其中四份是状告宇文歆差点坑死了他,要求李渊严惩宇文歆的,还有一封是年初跟窦建德、王世充对战的时候,他想抢别人功劳,被李世民喝斥了,找李渊状告李世民的。 五份奏疏都是因为远在外地,没办法找李渊当面哭诉,所以迫不得已给李渊上的。 齐王的脾气,李渊和裴寂都了解。 齐王只要人在长安,有什么问题,那都是直接闯到李渊宫里,找李渊当面说,根本不会上奏疏。 所以听刘俊说齐王上书了,李渊和裴寂都不敢相信。 裴寂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四殿下又闹什么妖?” 也只有他敢在李渊面前说李渊的儿子闹妖,其他人敢在李渊面前这么说,李渊一定会让他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李渊也一脸疑惑的道:“难道是昨日气了我一番,知道我心里有气,不敢面对我,但又有事求我,所以不得不上书?” 裴寂沉吟了一会儿,微微摇头。 那不是齐王的风格。 齐王即便是现在气了李渊,也能理直气壮的跟李渊提要求。 李渊更疑惑了,“那他为何给我上书?有什么事不能跑来跟我说吗?” 裴寂也一脸疑惑,“要不看看?” 李渊迟疑了一下,从刘俊手里拿过了李吉的奏疏。 裴寂也没客气,脑袋伸到李渊旁边,跟李渊一起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 李渊和裴寂的脸色可精彩了。 李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裴寂脸色惨白,额头上隐隐有一层细汗。 刘俊见此,就猜到了齐王殿下的奏疏恐怕不一般,为了避免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当即对其他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宫人们向李渊一礼,悄无声息的退出两仪殿。 裴寂顾不得怀里的两位美女,赤着脚跳出了长几,跪倒在李渊面前,“臣有罪!” 李渊紧握拳头,将李吉的奏疏攥成了一团。 他一向宠爱的宠臣裴寂此刻跪在他面前请罪,他也置若罔闻。 刘俊见此,很好奇李吉到底在奏疏里写了什么,能让李渊对裴寂请罪置若罔闻,又能让裴寂这个在李渊面前什么也敢说的宠臣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四位美女早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嘭!” 李渊愤怒的拍在面前的长几上,长几上盛着酒肉、青菜的银盘、酒壶跟着一震。 裴寂颤抖着道:“请主上降罪……” 李渊咬牙切齿的道:“他是要气死朕!” 刘俊听到这话,知道李渊动了真怒,赶忙趴在地上,“大家保重龙体……” 李渊私底下一般不自称朕,他不愿意在一众亲信、功臣面前端皇帝架子,也不在儿子们面前端皇帝架子。 他一但私底下自称朕,那就说明他动真怒了。 “去给朕封了他的武德殿!” 李渊怒喝。 刘俊惊恐的看向李渊。 李渊有多宠儿子,刘俊是知道的。 李渊现在要封了武德殿,那就说明李渊的怒火已经控制不住了。 刘俊迟疑了一下,以头触地,没有动。 他了解李渊,所以他清楚李渊宠儿子没底线。 李渊封武德殿有多快,解封武德殿就有多快。 他真跑去传旨了,等李渊气消了,就会埋怨他为什么不劝劝自己,害的自己惩罚了儿子,跟儿子产生了隔阂。 李渊见此刘俊一动不动,瞪着眼,站起身,抬起脚就踹在了刘俊身上,“连你也要气朕?!连你也要气朕?!” 李渊狠劲的踹,刘俊就惨叫着在地上滚。 李渊追着踹,一边踹还一边破口大骂。 李渊一直将刘俊从殿内踹到了殿门口,胸膛里的气才消散了不少。 李渊瞧着躺在地上等着挨踹的刘俊,骂道:“朕踹你,你为何不躲?你就不怕朕踹死你?那个逆子见朕拿着剑,都知道跑,你为何不跑?” 我敢跑吗?! 刘俊心里嘀咕,嘴上却劝解道:“大家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刘俊一眼,“一会儿跑一趟中书省,让中书舍人拟个文书,荫你侄儿做个陪戎副尉。” 陪戎副尉,从九品上的散官。 权力还没有一个大县的曹吏大。 但却是个官身。 这就是被李渊踢一顿的好处。 李渊很少欺负人,欺负了就一定会给好处。 有刘俊这个叔叔罩着,以后往上提一提肯定不是问题。 以刘俊的身份,只要他开口,有无数人愿意给他侄儿谋官,而且起步绝对不会低于七品。 但别人给的官,跟李渊给的官意义不同。 李渊给的官,那就是上恩,是正经出身。 别人给的官,那就是野路子。 一但李渊知道了,不仅他侄儿的官得没有,他也会失去李渊的宠信。 “多谢大家厚爱。” 刘俊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赶忙爬起身向李渊道谢。 目前为止,他已经挨过李渊好几次毒打了,他的三个侄儿,也因此荫了官身,一个侄女得李渊保媒,做了官娘子。 “哼,回头就让你那侄儿去守武德殿的大门。” 李渊冷哼。 刘俊愕然的仰起头,玩真的? 李渊看出了刘俊的心思,哼哼着道:“这一次不是戏言,我一定要封了那个逆子的武德殿。再让那个逆子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定会被那个逆子给气死。” “遵旨!” 刘俊赶忙应允。 李渊冷静下来做出的决定,那就是真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 在刘俊起身准备去传旨的时候,李渊又将手里的奏疏抚平,交给了刘俊,“一会儿拿去给太子和秦王看看,尤其是秦王,让他好好看看咱们的齐王殿下是怎么夸他的。” 刘俊心中一凛,难怪李渊会动这么大的肝火。 李吉近来跟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合。 突然跑去夸李世民,不是有阴谋,就是明打明的告诉李渊,他要站李世民。 李渊是准备将皇位传给李建成,让李唐的皇位长幼有序的顺利传承下去的。 李世民妖孽般的崛起,为李建成继承皇位拥有相当大的威胁。 李唐还有很多敌人要打,所以李渊必须用李世民。 为了让李世民放弃太子之位,李渊几乎是用尽一切办法去满足李世民的胃口,甚至不惜弄出了个位列三公之上的天策上将,去安置李世民。 可李世民不答应啊。 李世民就要那个太子之位。 李渊只能一边满足着李世民的胃口,一边想办法压制李世民。 现在李吉跑出来说他要站李世民。 李渊能不气? 至于裴寂为何要跪,刘俊有点看不懂。 不过他已经没心思计较这些了,他拿上了李渊给的奏疏以后,匆匆离开了两仪殿。 李渊望着刘俊的身影消失在两仪殿外以后,才回过神,看向裴寂,长叹了一声道:“裴卿,我以为你帮我找了个帮手,没想到你帮我找了个麻烦啊。” 裴寂浑身一震,心拔凉拔凉的。 李渊以前都叫他‘裴监’的,突然叫他‘裴卿’,那就说明李渊是真的对他有所不满,他有失宠的可能。 裴寂赶忙道:“臣一时胡言乱语,为主上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恳请主上降罪。” 李吉在奏疏里可特地提了他一句,李渊明显很在意,他要不请李渊降罪,李渊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 李渊沉吟了很久,缓缓道:“裴卿,往后我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议论了。” 李渊终究还是舍不得惩罚这个跟他臭味相投的亲信。 裴寂以头触地,恭恭敬敬的道:“喏……” …… 天策府。 李世民请了程咬金、长孙无忌作陪,正在款待曹旦。 程咬金粗中有细,性格大大咧咧的,浑不吝,在酒桌上不喜欢跟人讲身份,只喜欢跟人讲酒量,拉关系。 有他在的酒场,就有乐呵。 不仅不会让人感觉到闷,反而会让人乐呵的忘记身份上的差距。 李世民请程咬金作陪,就是为了在酒场上跟曹旦拉近关系。 只要曹旦在酒场上喝到位了,喝高兴了,喝到忘记身份上的差距了,就能跟他说几句心里话。 他就能凭借着这几句心里话,对曹旦有一个进一步的了解。 长孙无忌心眼多,能在大家玩嗨的时候保持清醒,能再进一步的帮他了解曹旦。 四个人,坐在一桌。 李世民不端秦王的架子,竟然主动起身为曹旦斟酒。 曹旦人高马大的,在李世民为他斟酒的时候有点受宠若惊,有点拘谨,双手捧着酒盏,就像是一头大熊捧着碗等人发蜂蜜。 有点呆,有点萌,有点憨态可掬。 程咬金膀大腰圆的,络腮胡,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特色,哈哈哈的,有点豪迈,也有点怪,看到酒就像是看到了自家妻子一样。 脸色是贪婪,眼中是贪婪,就连笑声中也能听出贪婪。 长孙无忌身形修长,留着整齐的胡须,看人的时候笑眯眯的,坐在桌前也不说话,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正文 第0021章 父亲,我跟着二哥干了(补) 长孙无忌很面善,所以他笑眯眯看人的时候,也不会让人感受到什么恶意。 程咬金在李世民为曹旦斟了一盏酒,请了一盏酒,再斟完了第二盏以后,不管不顾的从李世民手里抢过了酒壶,大呼小叫的喊,“给我留点,给我留点……” 曹旦见程咬金在酒桌上跟李世民没什么规矩,反而大呼小叫的不拿李世民当‘领导’,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李世民哭笑不得的瞪了程咬金一眼,“你啊你,没规矩。” 程咬金满不在乎的一边喝酒,一边嘟囔,“都是自己人,要什么规矩。” 长孙无忌抚摸着胡须,笑着道:“义贞说的不错,入了天策府的门,那就是自己人。” 李世民分别瞪了长孙无忌、程咬金一眼,对曹旦笑道:“咬金虽然是个浑人,但话说的没错。入了天策府,那就是自己人,不必拘谨。” 曹旦陪着笑脸道:“不拘谨,不拘谨……” 不拘谨是假的。 眼前这三个人,由其是看着人畜无害的李世民,有多凶残,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年中的虎牢关一役,李世民亲率数千骑,追着他妹婿的数万人砍,追了三十里,砍死了三千多人,吓降了五万多人。 那家伙,凶的不要不要的。 李世民笑道:“曹将军昔日跟李世勣一战,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曹旦能拿得出手的一战,就是跟李世勣一战,打的李世勣节节败退。 程咬金一边喝酒,一边插话,“那可不,李世勣事后跟我说,他差点被吓尿了,要不是跑得快,肯定会被你生擒了。” 程咬金纯粹是插科打诨,拿李世勣开涮。 李世勣还不至于被吓尿了。 曹旦被这话给惊到了,还可以这样在自己的‘领导’面前说话,带屎带尿的都不用顾忌吗? 李世民指着程咬金笑骂,“你这么编排世勣,他要是知道了,非得跟你动拳脚不可。” 程咬金不屑的道:“我会怕他?!” 见程咬金在李世民面前完全没有任何顾及,曹旦觉得李世民在自己部下面前应该是个随和的人,他现在也算是李世民部下了,李世民应该不会跟他拿腔捏调,所以也就彻底放松了。 “殿下说笑了,宿国公说笑了,我之所以能略胜莱国公一筹,也是恰逢其会,真要摆明了车马,我恐怕不是莱国公的对手。” 曹旦很谦逊。 程咬金不满的嚷嚷,“既然是自家兄弟,叫什么宿国公,你是看不起我,不愿意跟我做兄弟?” 曹旦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程……兄弟?” “嗐,这就对了嘛。” 程咬金满意的点点头,大大咧咧的道:“赢了就是赢了,不用给李世勣脸色贴金。你我都是马背上讨生活的人,你我都清楚,战场上从来没有恰逢其会一说。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李世勣那厮仗着自己早封了国公,在我们这群兄弟面前得瑟的很。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没机会跟他较量一场。 你打败了他,也算是为了出了一口恶气。 来,我敬你一杯。” 程咬金说完就给曹旦倒酒,一边倒酒还一边形容李世勣比他们早封国公,在他们面前如何耀武扬威的场景。 待到曹旦喝了两杯以后,立马拉着曹旦给他讲,如何打败李世勣的。 曹旦见程咬金是个浑不吝,也就没什么戒心,跟程咬金讲起了那一战的过程。 程咬金一边听着他讲述,一边称赞,一边为他倒酒。 不多时,曹旦喝的有些微醺,话也就多了。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立马参与了进来,跟曹旦聊了起来。 在跟曹旦聊了约莫两柱香以后,愣是给曹旦聊哭了。 没办法,自从窦建德被砍,刘黑闼反了以后,曹旦真的是度日如年。 往日里见他有笑脸的人,都不搭理他了。 街坊邻居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即便是隔壁邻居家的大黄狗,也敢冲他呲牙。 他心里有委屈,却不敢对任何人说,生怕别人弹劾他心有不甘,或者对李唐有抱怨。 李渊的太原元谋功臣刘文静,就是因为酒后说了几句胡话,被小妾告发,被李渊砍了的。 如今李世民给了他机会让他畅所欲言,他才有机会倒一倒肚子里的苦水。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听完了曹旦一席话以后,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曹旦没有反意,也不敢对李唐有半点不敬,就是有些委屈,也很想找机会向李唐证明一下他的忠诚,洗刷他身上的怀疑。 这种有立功之心、又有能耐的人,正是李世民想要的。 李世民在探明了曹旦的心思,觉得曹旦可用以后,心里十分开心。 “殿下……” 刘俊在李世民最开心的时候,由许敬宗引领着进入到了天策府正堂。 李世民见到了刘俊,赶忙起身,点头示意,“刘少监……” 李世民还不至于给刘俊去施礼。 刘俊还不配。 起身、点头,已经算是对刘俊最大的诚意了。 刘俊恭恭敬敬向李世民一礼,说道:“就在刚刚,四殿下给大家上了一份奏疏。大家吩咐臣拿给太子殿下和二殿下看看。” 李世民一愣,长孙无忌、许敬宗也是一愣,正在陪着曹旦喝酒的程咬金也瞪起眼,一脸难以置信。 齐王给皇帝上书,那可是年景,一年才能见上一次。 齐王在长安给皇帝上书,那就更难见了。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了开口道:“我那位四弟又告谁了,不会是我和太子吧?” 目前为止,齐王上的奏疏,那都是告状的奏疏,没有例外。 所以李世民下意识的就认为,李吉破天荒的上书,九成九是又告状了。 李渊让刘俊将奏疏拿给他和李建成看,那说明,李吉告的有可能是他和李建成。 刘俊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一脸古怪的将皱皱巴巴的奏疏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皱皱巴巴的奏疏,脸色一变。 在大唐,敢将他们兄弟的奏疏弄的皱皱巴巴的,只有他父亲。 他父亲将奏疏弄的皱皱巴巴的,那就说明他父亲动怒了。 李世民并没有急着看奏疏,而是盯着刘俊问道:“给太子看过了没有?” “没……” 刘俊躬身道:“出了两仪殿,问过了两位殿下的位置以后,臣就直奔天策府了。” 倒不是刘俊亲近李世民,存粹是天策府离得近。 李世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展开了李吉的奏疏。 他很想知道,他的弟弟究竟上了怎样一道奏疏,能逼的父亲动怒。 李世民翻开奏疏,看到‘父亲敬启’四个字以后,撇撇嘴。 那有跟皇帝上奏疏用‘父亲’这个称呼的。 奏疏不是家书。 李世民在鄙夷了李吉一番后,看起了内容。 然后脸色就精彩了。 有愣、有愕然、有惊。 看到最后瞪直了眼。 “难怪父亲会动怒……” 李世民的心情,一时间无法用语言形容。 长孙无忌、程咬金、许敬宗三人瞧着李世民瞪直了眼,有点心痒痒。 年中,虎牢关一役,窦建德率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到洛阳,李世民脸色的表情也没有这么精彩。 李世民将奏疏递给了长孙无忌,“你也看看吧。” 长孙无忌立马拿过了奏疏,开始阅览。 许敬宗有点想看,但是不敢。 长孙无忌看完奏疏,一脸惊愕。 李吉的奏疏太……太没底线了。 李吉在奏疏中,疯狂的夸李世民,将李世民吹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直言天策上将配不上李世民的才德和身份。 就差跟李渊明说,李建成不配当太子,赶紧让我二哥上吧,您要是一意孤行继续让李建成做太子,那我就跟着二哥干了。 奏疏的最后,还不忘夸赞了一下裴寂。 声称裴寂夸他有勇有谋,能担当大任,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裴寂说的对。 裴寂既然说他有脑子,那他就好好的用了一下脑子,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后,他觉得跟着李世民混,比跟着李建成混有前途。 长孙无忌总算是明白了李世民为什么神情复杂的说‘难怪父亲会动怒’了。 虽然李吉在奏疏了通篇在吹嘘李世民,也隐晦的暗示,要跟李世民混,但长孙无忌并没有当真。 李吉要是真的想跟李世民混,根本不会将这事捅到李渊跟前去。 李吉就是在恶心人,并且还专挑李渊的软肋戳。 李渊软肋被戳中了,不动怒就怪了。 裴寂也算是倒霉,惹谁不好,去惹李吉那个煞星。 现在那个煞星反击了,又猛、又准、又狠。 李吉几乎是明着告诉李渊,看,我也不想帮着我二哥去对付我大哥,是裴寂怂恿的我,我们兄弟要是因此杀的你死我活的,那一定是裴寂的锅。 李渊对嫡子们之间的争斗有多忌惮,长孙无忌心知肚明。 三个嫡子要是真的因为裴寂斗起来了,那裴寂必死无疑。 到那个时候,李渊有多宠爱裴寂,对裴寂就有多狠。 长孙无忌将奏疏还给了李世民,皱着眉头道:“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正文 第0022章 反复横跳? 李渊将李吉的奏疏交给李世民看,可不是真的让李世民看李吉有多‘爱’他,而是在敲打李世民。 李渊在问李世民怎么看,什么态度。 李世民要是回复说,李吉是瞎说的,我对太子之位没有想法。 李渊会激动的跳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哦,我拿你的奏疏给群臣看,让他们知道你对太子之位没想法,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反复之举,那你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李世民要是回复说,嗯,李吉说得对,太子之位非我莫属。 李渊会毫不犹豫的痛斥李世民一番,再教一教他什么叫做长幼有序。 长孙无忌就是看出了李渊的意图,所以才皱着眉头问李世民。 李渊两头堵,话要是回不好,很容易留下话柄。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对许敬宗吩咐,“取笔墨……” 许敬宗恭敬的应允了一声,快速的为李世民准备好笔墨纸砚。 李世民提笔挥毫,给李渊写了一份长长的奏疏。 奏疏的意思大致是‘我李世民和建成、元吉乃是至亲兄弟,我绝无加害兄弟之心,兄弟若要加害我,我也会忍让一二’。 李世民并没有隐藏自己对太子之位的觊觎,他知道李渊最害怕什么、最担心什么,所以给李渊做了一个保证。 李渊看到了他的奏疏以后,不会太开心,但也不会太愤怒。 其中的分寸,李世民拿捏的稳稳的。 长孙无忌在帮李世民研磨,看完了李世民的奏疏以后,他乐了。 李渊的刁难,李世民化解的很妙。 李世民等奏疏上的墨干了,合上奏疏递给了刘俊。 刘俊拿上李世民和李吉的奏疏,向李世民一礼,离开了天策府。 李世民在刘俊走了以后,望着已经喝迷糊的曹旦,感叹道:“我这位四弟还真是属睚眦,我才刚从他嘴里夺了一块食,他就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李世民觉得,李吉之所以来了这么一手,就是在报复他抢走了曹旦。 长孙无忌绕有深意的道:“就怕咱们这位齐王殿下,不仅想咬您一口,还想跟您一争。” 李世民极其自信,又毫不留情的道:“他还不够格。” 李世民之前还担心李吉会顺应李渊的扶持,成为李渊制衡他的棋子。 看到了李吉给李渊的奏疏以后,他就不担心了。 因为李吉明显不甘心被李渊操控,不然也不会往死里气李渊。 李吉在奏疏里又往死里得罪李建成,他肯定没办法再跟李建成走到一起。 没有李建成在背后支持,李吉、以及齐王府那点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 崇仁殿。 李建成正在埋头处理政务,郑观音皱着眉头出现在李建成面前。 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李建成放下笔,仰起头,一脸疑问。 郑观音沉声道:“尹阿鼠不久之前去了武德殿。” 李建成愣了一下,脸色一沉,右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尹阿鼠跑去武德殿做什么,李建成不用问也猜得到。 必然是跑去武德殿报信了。 “应该是四郎之前在两仪殿将尹阿鼠给打疼了,尹阿鼠不仅不敢埋怨四郎,还对四郎生出了畏惧。 所以在你派人向他传话以后,他非但没有去找父亲煽风点火,反而跑去武德殿报信,想借此讨好四郎。” 郑观音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分析,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李建成认可郑观音这个说法,咬牙骂道:“贱人……” 尹阿鼠不仅是一个典型的小人,还是一个贱人。 李吉打了他,他不仅不敢冲李吉呲牙,反而冲李吉摇起了尾巴。 李建成还指望借着尹阿鼠去称量李吉呢。 没料到,拳头还没打出去,就废了一半。 李建成冷声吩咐,“往后就不要跟尹府有来往了。” 李建成决定放弃尹阿鼠。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这就是李建成的对待小人和贱人的态度。 郑观音迟疑着道:“德妃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李建成之所以跟尹阿鼠有所往来,目的就是为了交好尹德妃,好借着尹德妃的身份,向李渊吹吹枕边风,顺便探听一下李渊对某些问题的态度。 然后依照李渊的心思办事,从而博得李渊的好感,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突然跟尹府断绝往来,那就等于是跟尹德妃断绝了关系。 尹德妃能愿意? 李建成冷哼一声,道:“交代?我需要给她什么交代?她先想想怎么在我们兄弟三人手底下保住她德妃之位再说吧。” 郑观音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尹阿鼠在去武德殿报信之前,已经得罪过李世民和李吉了,现在又将李建成给得罪了。 李渊的三个嫡子,尹阿鼠得罪了个遍,尹阿鼠能讨到好? 别说是尹阿鼠了,尹德妃知道此事以后,恐怕也会惶惶不可终日。 别看尹德妃在宫里受宠,别看她有一个皇子傍身。 但妃就是妃,庶就是庶。 在后和嫡面前,永远要低一头。 “臣妾明白了……” 郑观音躬身应允。 李建成心有不甘的又骂了一句,“废物!” 尹阿鼠真的是个废物,不仅废,还没脑子。 在他们兄弟三个中间混,不找一个稳稳的站队也就算了,还敢反复横跳。 “要不要再派个人称量一下四郎?” 郑观音疑问。 李吉要是生出了野心,要觊觎那个位置,那就是她丈夫的对手。 提前称量一下,总比等李吉坐大了以后再称量要好。 要是能提前打破李吉的野心,将李吉这个潜在的对手化作帮手,那也是一桩好事。 李建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微微摇头,“那个废物既然已经跑去给元吉通风报信了,那我们就不能再出手了。 以元吉的性子,知道此事以后,肯定会想办法反击。 在这个时候,我们再出手,很容易跟元吉起正面的冲突。 这是父亲不愿意看到的。 也是世民乐意看到的。” 郑观音沉吟着点点头,准备离开。 守在崇仁殿前的侍卫突然进入殿内,躬身禀告,“殿下,刘少监请见。” 李建成和郑观音皆是一愣。 李建成想了一下,大致猜到了刘俊此行的目的。 “请!” “喏!” 侍卫应允了一声,出了崇仁殿,没过几个呼吸,侍卫就带着刘俊出现在了殿内。 刘俊见到李建成,躬身一礼,“臣刘俊,参见太子殿下。” 李建成换上了一个笑脸,道:“不必多礼,刘少监有何指教?” 刘俊赶往又往下弯了一些腰,陪着笑脸道:“殿下说笑了,臣怎么敢指教殿下。臣是奉了大家的口谕,将四殿下的奏疏,传给殿下一阅。” 李建成故作惊讶的道:“哦?元吉居然给父亲上书了,还真是奇闻呐。” 李建成热情的对刘俊摆摆手,“快拿过来给我瞧瞧,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事情,值得元吉大动干戈。” 刘俊双手捧着李吉的奏疏,恭恭敬敬的送到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翻开奏疏一看,脸色可精彩了。 有惊、有怒、也有一些无奈。 最后脸色重新浮现起了笑意,“元吉还真是妙笔生花,将世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相比起来,我这个做长兄的,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刘俊弯着腰,没说话,就像是没听到李建成的一番话一样。 李建成放下李吉的奏疏,提起笔,一边挥毫,一边笑着道:“世民看过了吗?” 刘俊赶忙道:“二殿下已经看过了。” 李建成点了点头,打趣的道:“为何你先将奏疏拿给了世民,而不是我?难道是看不上我?又或者说,你心里觉得我不如世民?” 刘俊一脸惶恐,赶忙跪在地上,道:“臣不敢!臣之所以先将奏疏拿给二殿下看,是因为二殿下人在天策府。两仪殿距离天策府的位置更近。 殿下若是觉得臣怠慢了殿下,恳请殿下降罪。” 李建成摆摆手,笑呵呵的道:“我就是随口一句戏言,刘少监何必当真,快快请起。观音呐,赏刘少监一块美玉,就当是我给刘少监赔罪了。” 郑观音从善如流,立马吩咐人去拿了一块上好的美玉。 刘俊也不敢推辞,恭恭敬敬的接过了美玉,揣在了怀里后,才缓缓起身。 刚刚站直了,就听李建成又笑呵呵的问,“刘少监,听说前些日子我父亲在两仪殿内为难世民,多亏你带着元吉即使出现,才帮世民解了围,可有此事?” 刘俊心里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听到李建成这话,心又提起来了。 刘俊赶忙躬身道:“此事是大家交代的。” 李建成明显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立马明白了李渊的心思。 李渊是怕在敲打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寸步不让,让他下不来台,所以让刘俊在关键时候带李吉入殿,给他一个台阶。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担心跟李世民闹得太僵,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 李渊也是够矛盾的,一面想敲打儿子,一面又害怕敲打的狠了,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 正文 第0023章 国公二代 害的李建成差点以为刘俊已经倒向了李世民。 李建成爽朗的一笑,毫不忌讳的道:“我还以为你收了世民什么好处。” 刘俊态度谦卑的道:“除了大家和殿下们的赏赐,其他的臣可不敢乱收。” 李建成满意的点点头,“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完这话,李建成的奏疏已经写好了,晾干了墨汁以后,连同李吉的奏疏一并交给了刘俊。 刘俊拿到了奏疏,一刻也不愿意多待,逃跑似的离开了崇仁殿。 李建成在刘俊走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他再次提笔,在纸上挥毫,没过多久后,李吉那份奏疏上的内容,就一字不差的出现在了纸上。 李建成没等墨汁晾干,就递给了郑观音。 郑观音拿过纸细细的审阅,良久以后,一脸惊容,“他……怎么敢?” 李建成冷笑着道:“我这位四弟啊,胆子大着呢。” 郑观音急忙道:“应该不是真的,四郎不可能去帮二郎。” 郑观音知道李建成心里最担心什么、最害怕什么。 李建成冷冷的道:“我知道不是真的,父亲也不会当真,世民也不会当真。他要是真的想帮世民,就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李建成猛然起身,一拳砸在长几上,咬牙道:“但是他恶心人,膈应人。” 郑观音见李建成没有相信李吉奏疏里的话,松了一口气,可看到李建成愤怒的态度,又提起了心。 “那你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忍气吞声的向父亲上书,说我这个做长兄的做的不够好,才会让弟弟对我心生隔阂。” 李建成咬牙切齿。 李吉恶心了他一把,膈应了他一把,偏偏他还不能报复,还得昧着良心上书给李渊,说是他的错。 他要是趁机报复李吉的话,李渊的心能凉半截子。 李渊将李吉的奏疏给他和李世民看,可不仅仅是要看李世民的态度,也要看他的态度。 他要是心胸狭窄,趁机向弟弟出手。 李渊很有可能会重新考虑太子之位的归属。 李渊绝对不会让一个心胸狭窄的儿子上位,去威胁其他儿子的性命。 李渊要是没得选,他也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在乎李渊的心思。 可偏偏李渊有得选,而且下一个,似乎更好,似乎更乖? 郑观音理解李建成的心情,她略作思量后,低声问道:“要不要差人送点东西去武德殿?” 李建成听到这话,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他不得不承认,郑观音这个提议,远比他简简单单的上一份奏疏要好。 “那就从今冬的贡品里选一部分,送去武德殿吧!” 李建成几乎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说出的这话。 郑观音点了点头,下去准备礼物。 …… 武德殿。 李吉在奏疏送出去以后,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当谢叔方匆匆赶到正殿内,告诉李吉,李渊下令封了武德殿以后,李吉心里就更舒坦了。 李渊下令封了武德殿,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渊怒了。 李渊怒了,那李建成、李世民、裴寂三个人的小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李建成、李世民、裴寂三个‘敌人’的小日子不好过了,李吉心里肯定更舒坦了。 虽然付出的代价有点大,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但只要能报复‘敌人’,只要能出了心里那口恶气,李吉还是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毕竟,他的‘敌人’不是一般的人,一个是可以称之为千古第一太子,一个是彪炳史册的千古一帝,一个是在青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宰相。 对付这种级别的‘敌人’,付出一点儿代价,再正常不过了。 李吉心里舒坦了,就没心思在武德殿正殿待了。 他出了武德殿正殿,在武德殿内溜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武德殿的正门武德门,看到了封他武德殿的一众宿卫。 为首的两个李吉认识,正是此前在甘露殿前率先动手擒拿他的两个千牛备身。 当时他觉得有些眼熟,没认得出来。 现在看到了,他有了一点印象。 一个是屈突通的长子,屈突寿;一个是殷峤的继子,殷元。 两个二代。 两个国公继承人。 不需要为了荣华富贵去战场上厮杀,也不需要为了官爵去勾心斗角。 混着就够了,等他们老子没了,他们就是新国公。 一个是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一个是出生以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站到了终点。 虽然李吉自己已经站在终点的终点,可他的终点,跟屈突寿和殷元的没办法比,人家的更安全。 两个人见到了李吉,主动迎上前。 “参见殿下……” 两个人一起躬身施礼。 屈突寿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身形高大魁梧,弯下腰的时候,看着很别扭。 殷元二十岁上下,身形不高也不低,不胖也不矮,寻常人身材,看着没什么特殊。 李吉的前身跟屈突通、殷峤一起上过战场,也见过屈突寿和殷元,所以还算相熟。 “你们两个,之前在甘露殿,可没少给我难堪啊。” 李吉故意板起脸。 殷元有点无所适从,反倒是屈突寿仰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 屈突寿的父亲屈突通是奚人,是东胡的一支,屈突寿长得也是鹰钩鼻,深眼窝,就是发色是黑色。 李吉的前身因此很喜欢跟屈突通亲近 但屈突通对李吉的前身不冷不热,反倒是屈突寿愿意跟李吉的前身搭话。 所以屈突寿在李吉面前,才敢大大咧咧说话。 “我是大人吗?!” 李吉似笑非笑的问。 屈突寿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在大唐,‘大人’可不是称呼官员的,而是称呼父亲的。 李吉这话,就等于是在问‘我是你爹吗’。 屈突寿的脸色不僵,那就怪了。 殷元神情僵硬的道:“殿下,臣等冒犯您,也是奉圣人之命……” 李吉瞥了殷元一眼,有点无语的道:“我就是一句戏言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说完这话,李吉看向屈突寿,“你怎么会跟这么无趣的人一起做同僚?” 屈突寿一脸苦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难道跟李吉说,他是胡人出身,所以不遭人待见,只能跟同样不怎么遭人待见的殷元做朋友? 殷元虽说是殷峤的儿子,也是殷峤爵位的唯一继承人。 但他是个继子,他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仅限于目前。 一但殷峤生出了儿子,他继承人的身份立马会失效。 其他的同僚出身跟他们差不多,知道殷元的处境,所以不怎么待见殷元。 他们两个不受人待见的人,只能在一起抱团取暖。 但这话不能跟李吉说啊。 因为李吉对他有胡血的事情,深恶痛绝,谁提跟谁翻脸。 别说他们两个小的了,就是家里两个老的来了,李吉翻脸了,一样扛不住。 李吉见屈突寿苦笑着不说话,略微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屈突寿在忌惮什么。 当下也不问了,只是盯着屈突寿道:“我父亲是怎么跟你们交代的?是彻底封死我的武德殿,还是允许我武德殿的人出去?又或者说是让我隔三岔五出去放放风?” 屈突寿听到这话,心里松一口气,赶忙陪着笑脸道:“圣人只是下旨封了您的武德殿,剩下的什么也没说。” 李吉满意的点点头。 李渊既然只是下旨封了他的武德殿,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那就代表还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比如翻个墙出去,又或者找个借口派人翻墙出去。 守在门口的宿卫们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渊知道了估计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不被李渊抓个现行就行。 “很好,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一只老鼠也不能放出去。” 李吉大气的交代了一句,背负着双手离开了武德门门口。 李吉一走,殷元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对屈突寿道:“咱们这位殿下,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 屈突寿瞥了殷元一眼,“那得看人……” 殷元不解的看向屈突寿。 屈突寿指了指自己的眼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殷元恍然大悟。 殷元在明白了李吉为何变得这么好说话以后,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他要是想强闯出去,我们要不要拦?” 屈突寿一愣,瞪着眼喝道:“你拦得住?你肩膀上的伤好了?” 殷元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脸心有余悸。 他就是之前在甘露殿前,被李吉一下子甩出去的那个人。 他去拦李吉的时候,李吉先是在他的肩头砸了一下,又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抡了出去。 那力道,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一拳力道很大,但没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用他父亲的话说,那就是对方当时应该留力了,要不然他就废了。 李吉真要是施展开了他的力气和武艺,强行闯出武德殿,那他和屈突寿还真拦不住。 屈突寿见殷元脸色不好看,拍了一下殷元的脑袋,嚷嚷道:“行了,别想了。他不会往外闯的。” 正文 第0024章 李渊的谜之操作 “啊?” 殷元一脸愕然,追问道:“怎么讲?” 屈突寿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贱兮兮的笑,“他闯武德门的时候,我们就晕过去。” 屈突寿年龄大、阅历深,看的比殷元要清楚。 只要李吉没有被削爵,那就说明李吉没有‘失宠’。 李吉没有‘失宠’,那就不能跟李吉起正面的冲突。 所以李吉闯门的话,绝对不能拦。 一但拦了,被李吉打了,那就是白打。 打伤了李吉,李渊说不定会发火。 李渊在护犊子这方面,是蛮横而不讲理的。 殷元懵懵懂懂的道:“怎……怎么晕?” 屈突寿错愕的看着殷元,道:“怎么晕还要我教你?” 你可以说呼吸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酒味,微醺了,就晕了? 再不行就胳膊上的伤势突然发作,引发了脑疾,然后晕了? 借口可以离谱到让人一听就知道是瞎编的。 但李渊不会在意。 李渊只需要你给他一个借口,他好大方的饶恕你失职的过错。 屈突寿神情复杂的看着殷元,感叹道:“晚上回去问问殷国公……” 殷元通过屈突寿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然后一脸尴尬。 他只是殷府次房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从小没了娘,没人疼没人爱,也没什么人教他人情世故。 长房的伯父生不出儿子,也不知道看中了他什么,居然将他过继到了名下,成了国公继承人。 他不是蠢,只是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宫里很多门道,单纯了一点而已。 …… 李吉不知道,他刚刚见过了两个国公二代们正在商量着如何为他合理的放水。 他离开了武德门以后,在武德殿内又晃荡了一圈,回到了武德殿正殿。 冬天的武德殿没啥看头。 除了古朴的亭台楼阁等建筑外,没什么值得看的。 大部分制植被已经枯萎了,仅有寝殿的几树梅花在争艳。 李吉在武德殿内晃荡了一圈,得出的结论就是,古人之所以喜欢咏梅,一是欣赏梅花迎着寒冬开放的傲气,二就是闲的。 因为冬天除了梅花、雪景,真的没啥能看的。 坐在武德殿长几上,李吉再次翻开了《伤寒论》。 这书看着有瘾。 这书明显不是医圣张仲景所著的那本,里面夹带了不少私货。 前两日李吉在里面看到了古代版的缝合术,这两日又从里面看到了晦涩难懂,却让人不明觉厉的房中术。 可惜没有插图,差评。 杨妙言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卷。 李吉想着想着有点失神。 杨妙言如同一个勤劳的兔子,将一只又一只‘萝卜’搬到了李吉面前。 等到李吉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杨妙言,带着四只‘萝卜’,正好奇的看着他。 李吉先是看了一眼杨妙言,又看向了四只‘萝卜’。 一大三小。 大的八岁,裹着厚厚的衣服,有点呆,有点怯,看着像是个呆冬瓜。 小的一个三岁,两个两岁,也裹着厚厚的衣服,眼珠子在四处乱撇,没有定性,最小的两个明显有点呆,还流口水。 大的正是窦建德的幼女窦婠。 李吉将窦婠交给了杨妙言照顾,叮嘱了要照顾好,杨妙言就拿她当齐王府的孩子看待。 吃穿用度跟齐王府的孩子看起。 窦婠经过了杨妙言的打扮,看着明显比之前精神了,也比之前更有贵气,就是性子还是一副怯怯的样子。 三只小的,是李吉继承的‘遗产’。 三岁的那个是齐王庶长女李絮,两个两岁的,一个是齐王庶次女李兮,一个是齐王庶长子李承业。 皆是齐王府的几位夫人所出。 杨妙言并无所出,但府上一众庶子庶女,皆需要奉她为嫡母,由她抚养、教导。 所以她能带着几个小家伙一起出现在李吉眼前。 李吉依稀记得,历史上似乎并没有关于李絮、李兮的记载,她们不是早早的夭折了,就是在那场政变中被波及了。 李絮、李兮、李承业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齐王子女,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爵位和尊号。 李渊目前为止只给嫡孙子嫡孙女封了爵位、尊号,庶孙子庶孙女还没有封。 “阿郎……” 杨妙言轻声呼唤,声音很轻很柔,给人一种如遇春风的感觉。 李吉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一侧的坐榻。 杨妙言也没客气,也不需要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李吉身侧,伸手将流着口水求抱抱的李承业塞到李吉怀里,自己抱过了李兮,让窦婠带着李絮在殿里玩。 李吉有些手足无措,他并没有多少抱孩子的经验。 还好李承业足够皮实,也不哭,也不闹,就流着口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李吉。 “你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李吉小心翼翼的抱着李承业,笑着问。 杨妙言浅笑着道:“阿郎交代的差事,我已经办完了,特来向阿郎复命。” 李吉哭笑不得的道:“我不是说了嘛,你是府上的女主人,你处理府上的事情,是应该的。” 杨妙言笑道:“总得跟阿郎说一声。” 李吉下意识的道:“是要我夸夸你吗?” 杨妙言一愣,耳垂微微有些发红。 臊的。 她虽说年龄不大,可该懂的都懂了。 平日里丈夫也不怎么跟她调情,猛然间听到这话,确实有点臊得慌。 “阿郎说笑了,我只是听说阿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在府上转了足足两圈。絮儿、兮儿、承业许久没见到过你了,所以带他们过来看看你。” 杨妙言被李吉臊的不敢再跟李吉打太极,立马说出了她的来意。 李吉有点尴尬,他只顾着自己在武德殿正殿躲清闲了,倒是忘了考虑三个小孩子对父亲的思念了。 虽然李元吉的三个孩子跟他没太大关系,但他既然继承了李元吉的身份,那就有义务照顾他们。 “往后你闲着的时候,可以经常带他们到这里来。” 李吉一脸感慨的说。 杨妙言略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不等李吉看到她的反应,她又开口道:“就在刚才,东宫差人从武德东门送过来了一些东西,说是送给你的礼物,我看了一下,全是贡品。 我不知道东宫为何会给你送礼,所以没敢收。 如今东宫的人还在武德东门等着。” 自从被自己的表姐算计了一次后,杨妙言不得不打起几分精神,应对一切跟齐王府有关的往来。 一些她能看透目的的,她会自己处理,看不透目的的,就跑来请教李吉。 虽然在杨妙言的印象里,自己的丈夫没什么脑子。 但一些大事上,只要是自己丈夫做的决定,即便是出了差错,也怨不到她头上。 李吉明显的愣了一下,“大哥给我送礼了?” 杨妙言缓缓点头。 李吉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李吉明白了。 李渊八成是将他的奏疏拿去给李建成看了,很有可能也给李世民看了。 他的奏疏不光能恶心人,也能成为李渊试探两个儿子的工具。 但李吉觉得李渊不可能这么干,没想到李渊真这么干了。 李渊还真是骚操作。 这么做,在李渊看来,或许没什么不对。 但是在李吉看来,问题大了。 李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李建成,虽然你是太子,但是你能不能成功上位,还有待观察吗?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李世民,儿子,你还有机会。 李渊或许没这个想法,但他的做法就是这个意思。 李吉突然有点心疼李建成了,被他恶心了个够呛,还被李渊捅了一刀。 最重要的是,被李渊捅了一刀以后,还没明白过来,还给他送礼,给李渊表态。 “大哥真可怜……” 李吉由衷的感慨。 杨妙言茫然道:“什么?” 李吉看了杨妙言一眼,笑道:“没什么,既然是大哥送的东西,那你就收下吧。俗语有云,长者赐,不敢辞嘛。” 杨妙言沉吟着点点头。 她总觉得李吉和李建成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建成之前派人将并州的公文送到武德殿,走的也是武德东门,所以她是知情的。 李建成先是给李吉送并州公文为难李吉,随后又向李吉送礼,这里面要是没发生点什么,她绝对不信。 武德殿被封,八成也跟此事有关。 不过,杨妙言是个聪明的女子,李吉不说,她也不问。 “阿郎说能收,那我就收下了。” 杨妙言笑着说。 说完这话,看到李吉桌上的《伤寒论》,又道:“阿郎答应我的,还没兑现……” 李吉愣了一下,见杨妙言目光落在《伤寒论》上,立马想起,他之前答应帮杨妙言找一些宫里的女医官,教授杨妙言一些医术。 这件事杨妙言自己倒也能办,但没李吉那么气长。 李吉找个借口把人弄到武德殿以后,不放人也没人敢问。 但是杨妙言将人召到武德殿,不出三日,太医令就会上门来要人。 女医官是稀缺性人才,人数很少,宫里一些贵人得了什么不方便男医官看的病,就需要她们出马。 宫里的女人很多,比杨妙言身份高的也有那么一些。 杨妙言还没办法在她们手里保住女医官。 正文 第0025章 突然召见 李吉干笑着道:“回头你拿我的手书,去太医院挑几个你看着顺眼的女医官,征调她们到府上充任属官。” 借人多麻烦。 像是这种稀缺性的人才,那就得一步到位,直接弄成齐王府属官,绑在齐王府。 反正齐王府开了府,也建了衙。 属官的位置数以百计,安置几个女医官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不道谢了,免得你又说我们夫妻之间,不用如此客套。” 杨妙言甜甜的一笑。 就……听引人注目的。 李吉多看了两眼,“你对此事倒是挺上心的……” 杨妙言点点头道:“府上的侍卫、宫人足有两千人,冬天患病的不在少数,能早点请教女医官,就能早点救人。” 齐王府的侍卫和宫人加起来达到了千人,其实并不多。 齐王乃是亲王爵,有亲事府、帐内府。 每府光官员就有数十,还有五校兵马,一千人。 亲事府、帐内府的兵马加起来就有两千人。 李吉要是愿意,完全可以将这两千人打造成堪比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那样的铁骑。 两千兵马中,六百人在宫内充任侍卫,一千四百人住在城外齐王府的田庄。 六百人的侍卫,再加上数百的侍婢、门婢、舞婢、画婢、织婢等等,再加上数百做事的太监、执事宦官,再加上数以百计的齐王府的莺莺燕燕,以及她们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仆从,两千人都说少了。 只不过,李吉并不关心这些,他已经将府上的一切内务甩给了杨妙言,他就不准备插手。 他更关心杨妙言在看《伤寒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不该看的那一卷。 “咳咳咳……你之前看《伤寒论》,可有什么心得?” 李吉心虚的问。 杨妙言眨眨眼,一脸单纯的道:“阿郎这话什么意思?” “咳咳……” 李吉又咳嗽了两声,故作镇定的道:“就是说,你看到那一卷了,有什么心得?” 《伤寒论》共有二十二卷,再加上重新编撰这本书的人夹带了一些私货,所以有三十卷。 李吉所关心的那一卷,就在古代版缝合术后面的第十二卷。 说是卷,其实也可以理解成回、章。 之所以称之为卷,是因为医圣张仲景在写此书的时候,纸张上位普及,印刷术也没发明出来。 张仲景是写在竹简上的。 竹简上能刻的字有限,所以一些病症相近的药方刻成一个竹简,共计二十二个竹简,所以称二十二卷。 古人之所以习惯用几个字,去囊括一句话,甚至一段话的意思,就是因为记录不便。 杨妙言听到李吉的话,好奇的问,“阿郎怎么关注起此事了,难道阿郎对医术也有兴趣。” “哈哈……好奇,好奇。” 李吉信口胡诹。 杨妙言一脸不疑有他的样子,道:“我只看了前四卷,看到第五卷缝合之术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图,有些不适,所以没有再往下看。” “哦……” 李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失望。 杨妙言狐疑的看着李吉。 李吉赶忙打了个哈哈,跟杨妙言聊起了其他。 李承业早就被他放在了长几上,四处乱爬。 窦婠和李絮玩着玩着,见没人盯着她们,也逐渐的放开了,在殿内四处疯玩。 李兮倒是乖巧的趴在杨妙言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李吉陪着杨妙言聊了很多东西。 聊完以后,李吉是一脸汗颜。 杨妙言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甚至还会一点点箭术。 李吉就比较拉跨,琴棋书画没有一样精的,前身李元吉也是个半吊子。 以至于李吉跟杨妙言聊琴棋书画的话题,全程被吊打。 还好他在杨妙言心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鄙视成什么样子。 不过,在聊见闻的时候,李吉立马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全程吊打杨妙言。 杨妙言只有十六岁,去过的地方也不多。 许多见闻不是书上看到的,就是听别人说的,那是李吉对手。 一直聊到窦婠和李絮玩累了,李承业拿墨汁将自己糊成了包拯,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阿郎准备饭食。” 杨妙言笑着说了一句,抱着李兮、李承业,带着窦婠、李絮出了正殿。 一出殿门,杨妙言的俏脸一下就红了。 至于为什么红了,只有她自己清楚。 李吉在杨妙言走后,往坐榻上一瘫,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哼哼唧唧的嘀咕,“失败啊失败……” 至于为啥失败,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李吉就在武德殿里做咸鱼。 在他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来了一个狠的以后,没人找他麻烦了,他也不想去找别人麻烦。 没有值得他招揽的人才,他也懒得闯出武德门去找不自在。 每日里不是练练书法,就是陪着杨妙言一起哄娃、聊天,偶尔也会探讨探讨医术。 但也仅限于探讨《伤寒论》前四卷的医术。 李建成移交到府上的政务,李吉在处理了几天以后,就全权交给了李思行、凌敬看着去处理。 凌敬在暗中走访了王世充和窦建德的旧部以后,为他招揽到了几个勉强能用的人才。 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名号,也不是什么被历史遗录的大才。 用凌敬的话说,就是勉强能一用,能帮忙处理一些并州政务中比较琐碎的一些杂事,一些大事交给他们,那就是草菅人命。 李吉相信凌敬的眼光,所以依照凌敬的建议,分别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小官小职。 李渊对他继续招揽王世充、窦建德旧部,不管不问。 似乎在这件事上,已经放弃管他了。 但李吉猜测,李渊应该是看到他和李世民相继出手,从窦建德旧部中挖出了两个人才,有种共同进退的意思,就不好过问了。 万一逼急了,他真的跟李世民走到一起,达成共同进退的同盟关系,那李渊能后悔死。 府上最忙的应该就是谢叔方。 李吉只是闲暇的时候,随口跟谢叔方说了一句,要想武艺高超,就必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谢叔方立马就练上了,不仅自己练,还带着府上的六百侍卫一起练。 早晨的时候,谢叔方领头,带着侍卫们一起练力气,中午的时候练习横刀阵,下午的时候带着侍卫们去城外的马场练马术、奔袭,傍晚的时候练习箭术。 一天时间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侍卫们偶有抱怨,但是怨气不是特别大。 因为谢叔方是将府上的侍卫和府外的兵马一起操练的。 每五天换一批人,只有他一直不休息。 李吉对此表示支持,侍卫们和齐王府的兵马实力越强,他的安全系数就越高,他当然得支持。 隔三岔五他会吩咐尚食宰一些羊给他们加餐,碰见训练卖力的,也会赏一些钱财。 谢叔方一练就是小半个月。 直到腊月初五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才停下了训练。 大雪足足积了半尺厚。 李吉看着窦婠、李絮玩的开心,心里的一部分童真也被唤起,就带上了杨妙言、窦婠、李絮跑到武德殿内的空地上去堆雪人。 两大四小,六个雪人,在李吉和杨妙言共同努力下,在窦婠和李絮不间断的捣乱下,花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完成。 看着那圆身子、圆脑袋,白胖白胖的雪人。 窦婠和李絮又蹦又跳的叫喊。 杨妙言冻的两颊通红,依旧一脸神采奕奕的样子。 李吉瞧着杨妙言那兴奋的样子,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杨妙言的脑袋。 杨妙言一呆。 李吉呵呵笑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一副恬静、淡雅、从容的样子,没料到还有这么一面。” 杨妙言眼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吉收回了手,感慨道:“这样的日子其实很不错,你说对吗?” 杨妙言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这些日子跟李吉相处,跟李吉聊天,她心里其实很开心。 以前她在齐王府,就像是坐牢一样。 顶着齐王妃的名头,却很少跟自己的丈夫像是寻常夫妻一样相处。 这些日子一起吃吃饭、哄哄娃,说说话,才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夫妻生活。 她赞成李吉的话,这样的日子其实很不错,一直这样过下去她也不介意。 “往后我们就这么过。” 李吉又伸手摸了摸杨妙言的脑袋。 杨妙言刚准备有所回应。 一个宦官顶风冒雪,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宦官的模样有点生,从服饰上看,是内侍省的内谒者监,正六品下的官,掌仪法、宣奏、承敕令及外命妇名帐。 宦官赶到李吉面前,语气凝重的道:“殿下,大家召您到太极殿见驾。” 太极殿在太极宫正南面,是李渊真正处理政务、上朝的地方。 中书省、舍人院、门下省、史馆、修文馆,就在太极殿两侧。 李渊召李吉到太极殿见驾,那就是说发生了大事,足以轰动大唐的大事。 李吉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不想去。 他情愿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不问世事。 可李渊此次召见,不容拒绝。 正文 第0026章 河北纷乱 李渊召他去两仪殿又或者甘露殿见驾,他不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说破大天去,一句‘父子之间闹矛盾’,一句‘家事’,足以应对。 可李渊召他去太极殿见驾,那就是国事。 怠慢了国事,李渊即便是再护犊子,也得收拾他。 李建成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等着称量他。 裴寂那个狗东西估计也在等机会报复他。 “武德殿还没有解封,我还在禁足。” 李吉脸上不好看,无力的挣扎着。 杨妙言的脸色也不好看。 才过了几天夫妻之间该有的生活,还没好好体会呢,马上就要失去了。 宦官躬身道:“大家召见,自然百无禁忌。” 不等李吉再次开口,宦官又道:“大家不仅召见了殿下,也找见了太子殿下、秦王殿下、略阳郡公等人。” 略阳郡公说的是李道宗。 李渊在登基以后,追封李道宗的父亲李韶为东平王,赠户部尚书,李道宗则被封为左千牛备身、略阳郡公。 历史上李道宗一直到武德五年,也就是明年,才会被李渊封王。 宦官之所以提起李建成、李世民、李道宗,就是在告诉李吉,你们兄弟中该被召见的都被召见了,你不能缺席。 李吉撇撇嘴,“前面带路吧。” 说着,侧过头给了杨妙言一个抱歉的眼神。 宦官应了一声,带着李吉赶往了太极殿。 杨妙言望着李吉的背影消失在了风雪当中,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 太极殿。 李吉赶到太极殿的时候,太极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但却鸦雀无声。 李渊阴沉着脸,高坐在太极殿正中。 李建成皱着眉头,坐在李渊下首的一侧,李世民目光炯炯的坐在另一侧。 在李世民旁边,还有两个位置,一个跟李世民年龄相仿,身形却没有李世民高大,也没有李世民英俊的青年,占了一个位置。 李吉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李道宗。 在陛下的两侧,坐着两个白发白须的老倌。 一个面容刚毅,一个慈眉善目。 面容刚毅的是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李纲。 一个在后世被称之为太子杀手的家伙。 慈眉善目的是殿中侍御史、检校侍中、安邑县公裴矩。 一个在后世小说中被写成邪王的家伙。 李纲和裴矩之所以坐在陛下两侧,不是因为他们的官爵高,而是因为他们年纪大。 李纲七十六,裴矩七十五。 放在后世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放在人均寿命极低的大唐,那就是人瑞。 坐在他们二人两侧的,分别是裴寂、萧瑀、陈叔达、杨恭仁、封德彝、宇文士及、李盖、屈突通、殷峤、罗士信、秦琼、程咬金、魏徵、王圭、长孙无忌、房玄龄、李思行等人。 反正李吉一眼看过去,不是已经彪炳史册,就是马上要彪炳史册的人物。 其中值得赘述的是李盖和罗士信。 李盖,原名徐盖,是李世勣的父亲,在李世勣归降李唐以后,徐盖则以子归国,赐李姓,功封济阴郡王,李盖坚持不受,李渊加封其为舒国公。 罗士信二十七岁,比李吉、李世民、李道宗大,但是在裴寂、屈突通、秦琼等人中间就显得很年轻。 更重要的是,他虽为武将,但是没有像是屈突通、程咬金等人那么膀大腰圆,反而瘦瘦高高的。 即便是裴寂、陈叔达等人,看着也比他胖。 也就魏徵跟他有一拼,只不过魏徵没他高。 李吉有心仔细观察一下这群彪炳史册的人物,只是李渊没给他机会。 “元吉,你来晚了!” 李渊的声音很沉,显然对他来得晚有些不满。 李吉就搞不明白了,李渊应该是同时派遣出去一批人去召见所有人的,为何他到的比别人晚。 难道是他被人算计了? 又或者说李渊最初并没有叫他的意思,是等到其他人到的差不多了,又决定叫上他? 李吉满怀疑惑的向李渊告罪一声,走到李世民身边的作为上坐下。 坐下以后,心里立马就不痛快了。 兄弟三个。 李建成长得英俊潇洒,一身书卷气,看着就像是个满腹经纶的帅哥。 李世民长得高大英武,目光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兵系的帅哥。 他呢? 褐红头发、深眼窝、鹰钩鼻。 放在后世勉强能称一声混血帅哥,放在这里那就是一个异类。 李吉心中充满恶意的猜测,窦氏当初生出李元吉,之所以将李元吉给丢了,也许不是因为李元吉丑,而是因为李元吉跟其他两个兄弟长得不一样,窦氏害怕李渊冤枉她偷人,所以才丢了李元吉。 之后传着传着,谣言被当真了,还被载入史册了。 也许是一部分李世民的粉丝,为了维护李世民伟光正大的形象,为了侧面证明李世民篡位的合理性,故意丑化的李元吉。 毕竟,《旧唐书》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后晋编的,《新唐书》是北宋编的。 中间隔着几百年,李元吉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也没见过。 还不是唐人遗留下的只字片语说李元吉长什么样子,就长什么样子。 就跟武大郎被编排成三寸丁一样。 历史上的武大郎,长相英俊、文采卓然,到了施耐庵笔下,成了三寸丁。 传着传着,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人,在提到武大郎的时候,立马会将其跟三寸丁联系在一起。 李吉不愿意面对着两个比自己帅的人,所以将目光落在了殿内的百官身上。 然后…… 心情就更不好了。 一殿彪炳史册的人物,脑袋上不是刻着李渊二字,就是刻着建成、世民二字。 刻着他李吉二字的,就一个人。 李思行。 就这么一位独苗,还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在他的李吉二个字边上,还刻着大大的李渊二个字。 弱小、无助、又可怜,是怎么一种心情,李吉总算是体会到了。 李吉的心情,李渊可没时间在意。 人到齐以后。 李渊阴沉着脸,语气沉重的道:“我刚刚收到奏报,李神通败了、李艺败了、李世勣也败了。五万多兵马,战死九千余人,被俘两万余人,十数万石粮食,被刘黑闼那个反贼抢走了九万石。 瀛州刺史卢士睿、定州总管李玄通、定州刺史王孝矩、冀州总管麹[qū]棱等人相继被杀,李世勣麾下的薛万均兄弟被生擒。 苇泽关(娘子关)传来消息,突厥颉利可汗见刘贼有大乱我大唐之势,又派遣了数万骑兵支持刘贼。 如今河北之地,几乎全成了刘贼的乐土。 刘贼很快就要尽复窦建德的旧地。 夹在河北和突厥之间的河东、幽州等地也岌岌可危。 诸位告诉我,面对这样的局势,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渊一番话说完,大殿内一片沉默。 这应该是大唐开国到现在,遇到的最大的一次麻烦。 刘黑闼乱了河北等地,突厥人也趁火打劫。 稍有不慎,大唐的江山恐怕就要陷入到纷乱当中。 大殿内的群臣神情各异,有人皱着眉头在沉思,也有人一脸跃跃欲试。 前者是裴寂、陈叔达等人,后者只有李世民和罗士信。 李世民是心中无惧,罗士信是好战心切。 殿内唯一平静的,只有李吉自己。 李吉在得知李渊召见的时候,已经猜到了是河北的战事陷入到了颓势当中,所以李渊一番话说完,他心里没有太多波澜。 裴寂在沉思了好一会儿后,率先开口,“突厥人素来喜欢钱粮,我们可不可以派人去跟突厥人交涉,许其钱粮,令其退兵。” 裴寂此话一出,李吉和李世民皆皱起眉头,群臣们中间也有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突厥人此次南下,可不是为了求财,而是为了乱大唐的江山。 突厥人是喜欢钱粮,可突厥人更喜欢一个战乱不断、纷争不断的中原。 突厥人对中原的江山没有多少兴趣,但是突厥人对中原万里沃土上长出来的庄稼、养育出的百姓、织出的布匹,很有兴趣。 突厥人将中原大地当成了他们的韭菜地,每年丰收的时候,就会南下割一茬。 一个大一统的中原,根本不可能给突厥人割韭菜的机会。 一个纷乱不断、战争不断的中原,才能让突厥人左右逢源,舒舒服服的割韭菜。 突厥人明显是看到刘黑闼有让中原大地继续乱下去的能力,所以特地出兵助刘黑闼一臂之力,让中原大地继续乱下去。 所以,些许钱粮根本不可能满足突厥人的胃口。 李渊要是真的派人去交涉的话,突厥人有可能拿了钱粮,还不肯退兵。 李吉有心藏拙,所以看破不说破。 李世民就没有他这个心思,所以毫不犹豫的道:“突厥人此次南下,明显是为了驰援刘贼,让刘贼彻底乱了我大唐。 所以许突厥人钱粮,根本不可取。 突厥人极有可能拿了钱,不退兵。” 群臣们当中有不少人看出了突厥人的意图,听到李世民的话,纷纷表示赞同。 裴寂仰起头,看向李世民道:“那依殿下的意思是跟突厥人打?” 不等李世民开口,裴寂看向了李建成,问道:“我大唐有那么多钱粮能支持将士们在三处作战吗?” 正文 第0027章 好!那就让四郎领兵出征! 李建成皱着眉头,缓缓摇头。 李孝恭率领着十多万兵马在荆州、交州、扬州、益州等地清剿不臣。 大唐再派兵平定刘黑闼叛乱的话,少说也得五六万兵马。 再跟突厥人对上,又得五六万兵马。 二十多万的兵马在三处作战,人吃马嚼耗费极大。 大唐的人口少,又年年征战。 几乎没有多少存粮。 动用十万以上的兵马跟刘黑闼和突厥人一起开战的话,粮食根本供应不上。 随着李建成摇头,大殿内再次陷入到沉默中。 大唐倒是不缺钱财,李世民、李孝恭等人在征服大唐的敌人的时候,没少缴获钱财。 但没人敢说拿钱买粮食的话,因为现在的大唐,处在有钱却没粮的阶段。 李渊看向李建成,“有没有办法筹措一些粮草?” 李建成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十几万石粮食的话,儿臣还能想想办法。再多,儿臣就没办法了。” 李建成也想弄出更多的粮食,让大唐向刘黑闼和突厥人一起发难。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唐没粮,各地的官仓也没粮。 就是他口中的十几万石的粮食,还要他去跟五姓七望、世家门阀去磨,去做利益交换。 五姓七望、世家门阀手里倒是有粮。 但人家肯定不会轻易拿出来。 给不了人家想要的东西,又或者不承认人家在大唐的特殊地位,人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将粮食给你。 裴寂出声提醒道:“十几万石粮食,只够供养五六万兵马在外厮杀。” 裴寂这是在提醒李世民,大唐没有那么多粮食能供养十数万兵马,跟刘黑闼和突厥人同时开战。 李世民有话想说,但是思量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陈叔达缓缓的道:“有没有办法能拖住突厥人,给我们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大殿内的群臣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中。 片刻过后,宇文士及突然开口,道:“突厥人南下入河北,有一部分必然会经过苇泽关,可以让平阳公主死守苇泽关,看看能不能为我们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再令燕王、淮安王、曹国公率领残余的兵马去抵挡,应该能拖延一二。 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尽快的平定刘贼,就有余力去对付突厥人了。” 宇文士及一席话说完,大殿内有人点头表示赞成,有人仔细的思索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屈突通沉吟着道:“若是召吴王领兵北上,两面夹击的话,平定刘黑闼所需的时间,应该会少很多。” 屈突通口中的吴王,就是杜伏威,准确的说应该是李伏威。 杜伏威降了大唐以后,不仅被封了异姓王,也被赐了李姓。 杜伏威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麾下兵马巨万,还不用大唐出钱养。 召杜伏威北上,跟朝廷派遣去的兵马形成两面夹击的势头的话,确实能更快的平定刘黑闼。 随后,群臣们你一句,我一句,逐渐的商议出了一个可行性极高的作战方案。 在此期间,再也没人说给突厥人什么钱粮,也没有人提及跟刘黑闼妥协,为大唐赢取喘息之机的。 李吉从头听到尾,很欣赏大唐群臣们的对敌风格。 同样的场面,要是放在几百年后的大宋,恐怕就是一片求和声、一片诏安声、一片纳贡声。 “那么,由谁领兵去呢?” 李渊在群臣们议论出了一个可行性极高的作战方案后,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群臣们齐齐闭口不言。 因为他们清楚,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说什么也没有用。 依照李渊的风格,此次领兵出征的人,必然姓李。 区别就在于,是李世民,还是……李吉。 李吉缩了缩身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群臣们也不太指望他。 李渊也不太放心他。 毕竟,他此前单独领过一次兵,那真的是‘战功赫赫’。 不到万不得,李渊和群臣们不敢让他单独领兵。 所以人选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世民。 也只有李世民领兵出征,才有把握能快速的平定刘黑闼。 也只有李世民领兵出征,才能在对付刘黑闼的时候,还防着突厥人。 其他人,即便是在李神通、李秀宁、李艺、杜伏威、李世勣几个人从旁协助下,也只能勉勉强强应付一个刘黑闼而已,还不一定能胜。 突厥人要是攻破了李神通、李秀宁、李艺等人组成的防线,出现在在战场上,立马会扭转战局。 李渊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在等李世民主动请缨。 李世民要是主动开口,他立马就会顺水推舟,还不用给李世民许诺什么好处。 但李世民有自己的算盘,那肯开口。 一时间,大殿内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闭口不言,就当没看到所有人的目光。 李渊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却拿李世民没办法。 现在是他求着李世民,可不是李世民求着他。 李渊迟疑了一会儿,猛然看向李吉。 李吉吓了一跳。 “四郎,由你领兵如何?” 李吉二话不说,立马拒绝,“我不行,我不行。” 李渊差点没气吐血。 他那是真的让李吉去领兵啊,他就是要李吉一个态度。 只要李吉肯义正言辞的站出来,大喊他愿意领兵,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赢。 那大殿里的所有人就会齐齐劝他,然后一起向李世民发难。 李世民虽然心有所图,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吉领兵去祸祸大唐江山,所以一定会在他和群臣的逼迫下,答应领兵出征。 但是李吉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他刚开口,李吉立马就说自己不行。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吉一眼,看向了李建成,“太子,由你领兵如何?” 李建成看了一眼李世民,向李渊躬身道:“儿臣遵旨,只是儿臣手下没有什么精兵焊将,需要从天策府借调,还希望父亲恩准。” 说到这里,李建成向李世民拱拱手,“也希望二郎能够放人。” 李建成知道李渊的心思,所以十分配合。 李世民也知道李渊和李建成的心思,所以更配合。 李世民笑道:“兄长既然愿意领兵出征,那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得不遗余力的援手,一会儿我就派人去天策府传令,让天策府的人去东宫,听你调遣。 若是还不够,我府上的三千玄甲,也任你调用。” 李世民很清楚,李建成不可能领兵出征。 不是因为李建成不会领兵打仗,而是李建成必须留在长安城内筹措、调集粮草。 这件事只有他能办。 李渊都办不成。 李渊下令让李建成领兵,只是个套。 李建成说要从天策府调人,是在吓唬李世民。 但是李世民不吃这一套。 李渊和李建成见李世民不上套,对视了一眼。 李建成咬咬牙,没有再说话。 如果不是他的位置无人能够替代,又岂会容李世民拿捏他。 李渊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又瞪了李吉一眼,才看向李世民道:“二郎是不是对我有所不满?” 李世民赶忙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儿臣对父亲敬爱有加,怎么可能对父亲不满呢。” 李渊毫不犹豫的道:“那你为何不主动请缨,领兵出征呢?往日里有战事,你可是第一个主动请缨的。” 李世民故意愣了一下,忙道:“父亲,兄长不是已经答应了领兵出征吗?我岂敢越过兄长行事。” 李渊见李世民装傻充愣,只能把话说开了,“太子还要留在长安调集粮草。你很清楚,我大唐除了太子,没人能在这个时候筹措出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 李世民冲着李建成一拱手,道:“父亲所言极是,儿臣对兄长之能,敬佩不已。” 李渊瞪着眼,看着李世民,“你既然知道太子分身乏术,那就应该清楚,他若是领兵出征,那就没人能为大军供应粮草了。” 李世民正色道:“儿臣会辅佐父亲,努力筹措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 李渊被李世民这话怼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李建成分身乏术,又不是李世民的问题。 是李渊将政务甩给了李建成,自己在两仪殿、甘露殿吃喝玩乐,以至于一旦大军出征,筹措粮食的问题,就非李建成不可。 李渊要是对政务上点心,花点时间,花点精力,再加上他手底下一众能臣辅佐,也不至于出现这种场面。 李渊咬着牙,盯着李世民,喝道:“太子分身乏术,你又不肯领兵,还有何人能领兵?”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四弟也能领兵,道宗也能领兵。” 卧槽! 李吉瞪着眼珠子看向李世民。 你们父子斗法,别带上我啊。 我要是有那个能耐,我会退缩? 这可是难得的招贤纳士的机会,要是能一波带走刘黑闼,刘黑闼手里的苏定方等一众猛士,就归我了。 可我没那个能耐啊。 前身那个家伙虽然领兵多年,但也仅仅是武艺过人,冲锋陷阵不在话下,排兵布阵的话,根本不成。 “好!那就让四郎领兵出征!” 李渊猛然起身,盯着李世民怒喝。 正文 第0028章 后军总管 李吉人傻了。 你们认真的?! 你们这些坐江山的,能不能对你们屁股下的江山负点责任? 李渊见李吉傻愣愣的瞪着眼,久久不语,脸色闪过一道怒容,“四郎?!” 李吉在李渊怒吼中回过神,他感受到李渊怒火已经涌出天灵盖了,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领倒是能领……” 李吉一边敷衍着,一边思量着对策。 由他领兵去对付刘黑闼的话,几乎就是白送。 李思行、凌敬、谢叔方,外加上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宇文宝,还应付不了河北的局面。 为了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为了对数万将士的性命负责,必须问李渊要人。 在大唐一众文臣猛将当中,能帮他稳住河北的局面,能代替他调动所有兵马作战,能在河北恶劣的局势中取得一定战果的,除了李世民、李孝恭,估计也就剩李靖了。 李靖人在荆州大总管府,现在请李渊下旨召李靖前往河北,一来一回最少得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内,他还需要再找一个人调动兵马,顶住刘黑闼进攻的势头,防着突厥人南下。 屈突通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屈突通在降唐以后,一直充任着李世民的副手。 帮着李世民取得了不少恢宏的战绩。 由他担任临时指挥官的话,即便是不能取得任何战绩,也能保证河北的局面不会恶化下去。 至于其他冲锋陷阵的猛将、出谋划策的谋士、能力相当出众的后勤人员,自然是能带的都带上。 李渊手底下的谋士猛将包圆、李建成手底下的谋士猛将包圆、李世民手底下的谋士猛将包圆。 带着这么豪华的阵容去,他即便是什么也不管,战局应该也不会差吧? 李吉一念至此,当即准备开口。 然后就见李道宗率先开口,惊叫道:“圣人三思啊!” 裴寂、陈叔达、屈突通、宇文士及等等,齐齐跟着开口。 “圣人三思!” “圣人三思!” “……” 殿内上百文武,除了李世民和李建成,其他人纷纷开口。 李吉一脸愕然,你们这到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 不就让我领个兵吗? 我对策已经想好了,不一定会赢,但绝对不会输啊。 你们异口同声的集体反对,是几个意思? “哼!” 李渊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借此表达了一下自己心里的不满。 “朕让你们推举将帅,你们一个个闭口不言。朕做了决定,你们又劝朕三思。你们到底要朕怎么样?” 李渊端起架子,拿起了皇帝的强调,一口一个朕,威严十足。 裴寂深深向李渊一礼,“臣以为,还是由秦王领兵,更为妥当。” “臣复议!” “臣复议!” “……” 一下子,李世民被驾了起来。 但是李世民是谁,千古一帝,这种场面还难不倒他。 只见李世民一脸为难的道:“世民多谢诸位厚爱,只是王妃这些日子有孕在身,我此次领兵出征的话,还不知道何时才是归期。 王妃生承乾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王妃生青雀的时候,我也不在,王妃生丽质的时候,我还是不在。 我身为人父,身为人夫,不能目睹孩儿降生,也不能体会妻子生儿育女的苦楚,实在是有愧啊。” 李世民说到此处,向李渊深深一礼,道:“还请父亲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一份做父亲、做丈夫的心。” 太史令傅奕皱眉道:“家事岂能于国事相提并论?” 他不开口,李吉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也是位猛人。 在历史上虽然名声不显,但干的事情却猛的一塌糊涂。 他在武德年间出任太史令期间,没干别的,就上书让李渊罢佛、灭佛。 几乎是一年上一次书,目前为止还没有间断。 李渊有几次差点就听了他的建议,最后被李建成给劝回去了。 虽然李唐崇道,但李建成跟佛有缘,所以对佛有所亲近。 李建成小字毗沙门,出自于佛门财神护法毗沙门天王,李建成的太子妃又叫观音,所以李建成认为自己跟佛家有缘,对佛家多有维护。 李世民听到傅奕的话,直勾勾的看向傅奕,“太史令说的不错,家事岂能跟国事相提并论。但我现在已经被封为天策上将,位列三公之上。 我若是再立新功,我父亲又该封我什么?” 此话一出,傅奕瞬间闭口不言。 大殿内的群臣也纷纷闭口不言。 李世民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已经功高盖住了,我不再立功,对所有人都好。要是再立新功的话,你们是能劝我父亲将太子之位给我,还是能让我父亲退位让贤? 群臣们没办法回答,所以只能闭口不言。 李建成牙都快咬碎了,却没办法大喊一声‘放肆’。 李世民这话是有点放肆,可表述的意思也是为了他好。 李渊像是看仇人一样,恶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跟我去后殿!” 说完,不等李世民回答,就甩了甩衣袖,怒气冲冲的去了后殿。 李世民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李建成脸色一沉,能滴出血。 李建成已经猜到了李渊会跟李世民说什么。 他心里很愤怒,但却没办法去阻止。 这种事,李渊已经做过两次了。 李吉也猜到了李渊会跟李世民说什么。 李渊把李世民叫到后殿去画大饼了。 李渊肯定会说,等你大胜而归,太子之位非你莫属芸芸。 李世民最初肯定不会相信。 但等李渊拿李世民凯旋而归,荣上加荣游说一番后,李世民一定会被李渊说服。 等到李渊和李世民再次出现在殿内的时候,李世民领兵出征的事情必然就定下了。 李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轻松,也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但凡是前身争气一点,给满朝文武留一个好印象,也许他这一次就能领着史上最豪华的天团,去教刘黑闼做人了。 可惜,前身不争气。 所以李渊说让他领兵,从头到尾都是一句戏言。 亏他还仔细考虑了一番。 心塞。 李渊和李世民在后殿足足聊了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时间过后,李渊笑容灿烂、李世民红光满面的重新出现在人前。 李渊一出现,大马金刀的往宝座上一坐,道:“此次征讨刘黑闼,就由世民充任行军大总管,道宗任前军总管,元吉任后军总管,殷峤任左军总管,刘弘基任右军总管。 征左监门将军樊世兴、监门将军李寿(罗寿)、右武卫将军王君廊到天策府听用。 调绛州总管罗士信、云州总管郭子和到行军大总管府听用。 其余从属,由世民自行挑选。 发秦王府统军、齐王府统军、陕东道各州兵马,共计五万人。” 说到此处,李渊特地顿了一下,在众人各异的神情中,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此次大军出行所需的一切粮草,由陕东道大行台自行筹措。” 群臣先是一愣,一片哗然。 此次大唐征讨刘黑闼,最难解决的就是粮草问题。 为此,李建成不得不放弃出征的机会,留在长安城内为大军筹措粮草。 为此,李渊给李世民下了一个又一个套,逼迫着李世民领兵出征。 没料到,到最后居然出现了一个惊天大逆转。 李世民不仅答应了领兵出征,似乎还向李渊承诺了自己自行筹措粮草,不需要朝廷援手。 也不知道李渊下了多大的血本,能让李世民做出如此承诺。 难怪李渊进后殿的时候脸色如铁,出后殿的时候笑容灿烂。 只给人马不给粮草,能节省一大笔开支,还能避免被五姓七望、世家门阀‘勒索’。 李渊不开心才怪。 至于李世民是不是在防空炮,李渊完全不担心。 知子莫若父,他很了解李世民,李世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也从不说办不到的话。 李建成心中又怒又惊。 怒的是,李渊肯定又拿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做文章了,不然李世民也不会做出如此承诺。 惊的是,李世民在不经过他的情况下,如何在各地粮仓空空如也的情况下,变出粮食? 李建成觉得,李世民手里所掌握的力量,也许比他知道的还要多,所以有心一探究竟。 李建成在李渊宣布完了由李世民领兵,由李世民自行筹措粮草以后,缓缓开口,“我宫里的猛将兰谋,可以一用,长安令王续也可一用。 不如就调到二郎麾下听用如何?” 李世民一听,就知道李建成这是要掺沙子、安插眼线,但他并没有阻止,反而大大方方的道:“兄长所荐,必是英才。那我就笑纳了。” 李世民根本不怕李建成掺沙子、安插眼线。 李建成既然要看,那他就让李建成看清楚,看看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他要告诉李建成,李建成能办到的事情,他也能办到,李建成办不到的,他也能办到。 即便是办不到,他也会想办法办到。 比如筹措粮草。 “那个……” 李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针锋相对的时候,干巴巴的开口。 正文 第0029章 这就出征了吗? “蒋国公老成持重,比儿臣更适合充任后军总管一职。” 李吉一脸诚恳的向李渊说。 既然李渊和李世民达成了协议,李渊也没必要再拿他拿捏李世民,他也没必要去战场上冒险。 就齐王府那三瓜两枣,上了战场还不够敌人一勺烩呢。 猥琐发育,才是保命的准则。 冒然跑到战场上去,一个弄不好,小命就没了。 而且依照前身的记忆看,他去了战场,存粹是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不仅帮不上忙,危险的时候,李世民还得分出一部分的兵力照顾他。 在之前的虎牢关一役中,李世民下令让他和屈突通围困洛阳,为了怕他被弄死,分出了半数秦王府的兵马给屈突通,让屈突通保护他。 秦王府有左三右三六路统军,一个统军下辖八府,每一府五百人。 六路统军共计一万八千人。 其中还有一些超标的统军,比如秦王府右一统军尉迟恭,领的是跟着他一起降唐的旧部,足足有八千人。 也就是说秦王府所统辖的兵马,超过了两万多数。 分出一半就是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足以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用来保护他,明显有点浪费。 他只去自保,不求争权夺利,实在没必要去战场上当搅屎棍,惹人烦、惹人厌。 李吉此话一出,李渊愣了,李世民愣了,李建成也愣了。 大殿内其他人也有点愣。 之前李吉拒绝独自领兵去出征,大家都以为李吉是长大了、成熟了,有自知之明了。 可现在李吉拒绝出征,那大家就有点不理解。 在大家眼里,李吉是一个暴虐不仁的家伙,也是一个好战的家伙。 每逢战事,那都是吵着要上。 上去了个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还非爱上。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可这一次,居然一反常态,不好战了,也不吵着嚷着说要去战场了。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以及大殿里的群臣都不理解。 “四郎不愿意出征?” 李渊一脸错愕的问。 李吉见众人的反应,又听到李渊的问话,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不符合‘李元吉’的人设。 当即,干咳着道:“倒也不是不愿意去,就是怕一是脑袋发热,猛冲猛打,搅乱了战局。” 李渊瞪直了眼,你还怕搅乱战局?! 李吉见此,只能说出一点干活,“过了元朔,儿臣就弱冠之龄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大致能想明白了。 此次河北诸地的战况十分危急,突厥人就趁火打劫。 稍有不慎,我大唐很有可能就会失去河北、幽州等地。 那是我大唐诸多将士拿命换回来的。 儿臣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乱了河北的战局,丢了河北的疆域。 不然,以后有何面对我大唐数十万将士?” 为了让自己的反常变得合理一些,李吉只能用长大了,也懂点事了,加以说明。 李渊一脸惊愕,李世民、李建成也一脸难以置信。 片刻过后,李渊眼珠子一转,问道:“四郎近些日子跟凌敬走的很近?” 李渊明显有点不敢相信李吉突然有脑子了,也不敢相信李吉有如此转变。 之前裴寂夸李吉变聪明,他也将信将疑,他之所以假装相信了裴寂的话,也是因为裴寂向他隐晦的建议,可以用李吉去制衡李世民,很符合他的心意。 但当李吉干出了几件差点气死他的事情以后,他觉得李吉还是以前那个混账儿子,除了气他,别无长处。 但李吉今日一番话,确实让人另眼相看。 李渊怀疑不是李吉变聪明了,而是李吉跟凌敬待的时间长了,经过了凌敬一些指点。 李吉看出了李渊的心思,也可以顺着李渊的话说,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不是他前身,蠢不到那个地步,也暴虐不仁不到那个地步。 他已经流露出了一定的智慧,以后也注定要继续流露智慧。 他能藏得了一时,却藏不了一世。 他时藏时露的话,很容易被人忌惮,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杀心。 一个心里没鬼的人,干嘛半遮半掩的? “父亲不喜欢凌敬,儿臣自然很少跟凌敬交谈,只是将并州的一些政务交给了凌敬帮忙处理。儿臣之所以懂得这些,是因为儿臣在此前的雷击下,有所醒悟。 近些日子又跟着王妃看了一些书,明白了一些事理。” 李吉给了李渊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答案。 遭受雷击天谴,幡然悔悟,洗心革面从新做人,说得过去。 又跟着饱读诗书的杨妙言一起看书,明白一些事理,也说得过去。 李渊将信将疑,李建成、李世民若有所思,大殿内的群臣一脸不可思议。 不过,李吉遭受了雷击,有那么一些转变,倒也合情合理。 一个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的人,在遭受了天谴以后,还不知悔改,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怕死,或者是脑子有问题。 从李吉武德二年对阵刘武周,被杀的狼狈而逃来看,李吉明显是一个怕死的人。 怕死的人被天谴吓变乖了,完全合乎情理。 李渊沉吟着道:“你此次充任的是后军总管,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督运粮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你去冲锋陷阵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搅乱战局。” 让一个变聪明、变的通情达理的儿子躲在后面,不是李渊的风格。 大唐正是用人之际,李渊又是一个任人唯亲的人,怎么可能放着一个武艺高强,还聪明的儿子在宫里吃闲饭。 说实话,要不是宗室实在没人用了,李渊也不会让殷峤和刘弘基充任左右两军总管。 李吉还要推脱。 “父亲……” “你是不是怕有危险?” 李吉刚开口说出两个字,就听李渊突然开口。 李渊就差光明正大的问李吉是不是怕死了。 碍于群臣还在一边看戏,为了维护儿子的面子,李渊只能换了个说法。 “儿臣只是……” “那我请屈突将军充任你帐下副总管,请殷峤伴你行至洛阳,你看如何?” 李渊没给李吉说话的机会,就做出了决定。 看似在问李吉的意见,可不等李吉回答,他就看向了李世民问,“此次征讨刘黑闼,屈突将军可有要职?” 本来没有,李渊这么一问,那就有了。 李世民原本是准备让屈突通好好休息休息的。 屈突通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在冬日里长途跋涉的去作战了。 一旦路途劳顿,再感染个风寒什么的,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屈突通为李世民出了不少力,李世民希望屈突通有个善终。 不过,李渊有意让屈突通给李吉当保镖,李世民举双手双脚赞成。 有屈突通给李吉当保镖,他也不用在对敌的时候,分心照顾李吉的安危。 至于帮李吉说话,让李渊卸了李吉后军总管的差事,李世民想都没想。 在这件事上,李世民比李吉看的通透。 李渊任人唯亲已经成了本能,在儿子还能用的情况下,李渊绝对不会用外人。 “儿臣准备请屈突将军镇守洛阳。” 李世民顺着李渊的心思,给屈突通安排了一个职位。 李渊点了点头,看向了坐在殿内的屈突通,“屈突将军可有异议?” 屈突通起身,恭敬一礼,“臣无异议。” 他又不是第一次给李吉当保镖了,已经习惯了。 其他人给李吉当保镖,跟李吉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因为长相的关系,勉强能很李吉处得来。 “那就这么定了。” 李渊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而且李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又请了两个国公给李吉当保镖,李吉也没办法拒绝了。 再拒绝,那李渊估计就会差人将他绑到战场上去。 李吉也算是看明白了,李渊逼他上战场,不是因为李渊看得起他,纯粹是李渊任人唯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么重要的战事,不多派几个自己人去,李渊根本不放心。 大唐的降将多,反出大唐的降将也多。 由其是在刘黑闼等一众王世充、窦建德旧部反了以后,李渊就更不放心降将了。 所以,大军外出征战,兵权说什么也得握在自己人手里。 “事不宜迟,速速准备,即刻启程!” 李渊果断下令。 李建成、李世民带着群臣们向李渊一礼后,立马下去做准备。 从武德元年到现在,大唐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打仗。 众人们早已熟悉了流程,也熟悉了出征的规矩。 所以没有什么誓师大会,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 一切从简,一切从速。 李吉一脸无奈的出了太极殿,回到武德殿的时候,杨妙言、陈善意,以及李吉的一众夫人、姬妾、儿女,已经恭恭敬敬的等候在武德殿正殿门口了。 李渊在太极殿内定下由李吉充任后军总管的时候,就已经有内侍策马赶到武德殿向杨妙言通禀,让杨妙言为李吉出征做准备。 一众武德殿的侍卫,早已经披甲持刃,整装待发。 谢叔方早已策马出了太极宫,去城外的田庄召集齐王府其他侍卫。 大唐出征的效率很快,快的让李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等到李吉回过神的时候,杨妙言已经为他披上了战甲、悬上了横刀、带上了头盔。 陈善意牵着宝马,马背上悬着长弓、箭壶,另有侍卫举着三米长的马槊,躬身立在宝马的一侧。 李吉有点恍惚,这就出征了吗? 一点儿心里准备也没有啊! 正文 第0030章 韩良 李吉关心了一番陈善意,又跟自己的夫人们、姬妾们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又叮嘱了儿女们别皮别闹,要听杨妙言话。 随后自然而然的牵着杨妙言的手,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李吉温声细语的交代,杨妙言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 杨妙言才跟李吉处出了一点点感觉,还没等到温存,李吉就要出征了。 这一去,短则小半载,长则一两载。 杨妙言心里莫名的难受。 李吉为杨妙言拭去泪水,笑着道:“傻丫头,哭什么。你可是齐王府的女主人,哭哭啼啼的容易让人看笑话。” “我……我不怕别人笑话。” 杨妙言略带哽咽的道。 李吉轻轻将杨妙言抱在怀里。 冰冷的盔甲透着刺破皮肤的寒意,可杨妙言并没有在意。 李絮、李兮吵着也要抱抱。 李吉只能在杨妙言耳边低语了几句,跑去抱李絮、李兮。 李絮、李兮近些日子跟李吉一起玩疯了,跟李吉处出了一些感情,虽然还不明事理,但似乎感受到了李吉可能要离开她们很久,她们趴在李吉怀里也哭了起来。 陈善意、一众夫人们、姬妾们也暗暗垂泪。 唯有李承业一个人在哪儿傻乐。 也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 李吉在她们哭哭啼啼中,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也感受到了沉重的责任。 这一府人的兴衰,这一府人的存亡,就在他肩头挑着。 李吉在狠狠的捏了一下李承业的脸,将李承业弄哭以后,翻身上了马。 侍卫赶忙将马槊递到李吉手边。 手握丈长的马槊,腰挎笔直的横刀,再看看马背上那一张强弓。 李吉第一次意识到,他还是一个纵马驰骋的将军。 “待我班师,带你们去游山玩水,享尽天下之乐。” 坐在马背上,身披厚甲,手握利刃,李吉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豪情,大声的冲着府内的女眷们许诺。 “驾!” 李吉策马而出。 府上的六百侍卫们如同潮水一般跟着涌了出去。 伴着风雪,消散在了风雪当中。 …… 李吉奔出武德殿、奔出太极宫,嚣张的在朱雀街上驰骋。 巡街的武侯看到以后,立马躲的远远的,生怕撞上李吉这个煞星。 一路闯到开明坊,就看到无数骑将、骑兵呼啸而来。 领头的骑将,有李吉认识的,也有李吉不认识的。 大多数在跟李吉抱拳施礼后,就匆匆离开。 此次征讨刘黑闼,征的是陕东道的兵马。 一些统兵的将校,现在统领的只有自己家里的家臣、部曲、亲兵。 他们中间一些人需要赶到各州去接收由自己统领的兵马;一些人要提前去各州的大城,做好随后统合兵马,整顿兵马、分派兵马的工作。 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 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 一旦有战事,要调用地方府兵,朝廷会下发文书给当地的骠骑府,由骠骑府征召当地所有府兵,府兵们自备武器和战马,赶往骠骑府应征,骠骑府在点清人数以后,会给他们派发甲胄、弓弩等物。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骠骑府会将府兵们尽数移交给当地的州总管府。 州总管府会率领着兵马到指定的地方听从行军总管调遣。 此次李渊下令征调的是陕东道的府兵,陕东道辖下各州的骠骑府主官骠骑将军,以及副府车骑将军,有不少是长安城内的高爵兼职的。 所以他们中间许多人要率先赶到地方上去,征召自己属下的府兵。 比如齐王府的属官李思行,他身上的骠骑将军一职,就是类似的官职,他骠骑将军的全称是齐王府直府骠骑将军。 大唐的骠骑将军,远远没有大汉骠骑将军的权柄大。 大汉的骠骑将军,那是军方大佬。 大唐的骠骑将军,就是一个地方武备司令。 此次李渊征发陕东道府兵,齐王府直府的骠骑府,也在此列。 也就是齐王封地上的府兵。 李思行在太极殿内,得知李吉在出征之列,得知齐王封地的兵马也在调遣之列以后,出了太极殿,吩咐随从回府去跟家里人交代了一声,自己就带着几个侍卫,赶往了齐王封地。 以往在这种事情上,齐王一直当甩手掌柜。 一应琐碎,一直是李思行在处理,所以他也没找李吉请示。 李吉也乐得清静。 李思行只是负责去征召兵马,给兵马配备甲胄、弓弩等物,然后移交给当地总管府,又不是统管兵马去作战,李吉也不怕李思行闹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了,李思行想带着齐王府直府府兵闹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李吉出具调令就行。 齐王府直府的府兵,李吉有权不经过当地总管府,以及各路行军总管,随意调遣。 但李思行尚未一心一意的归顺李吉,李吉怎么可能将齐王封地的府兵交给他随意调遣呢? 李吉跨马奔到明德门(长安城正南门)的时候,两股烟尘,外加一匹单骑,匆匆的赶到李吉近前。 两股烟尘分别是屈突通和殷峤率领的家臣、部曲、亲兵。 李渊要屈突通照应李吉周全,要殷峤伴李吉到洛阳,两个人自然得率领府上的从众跟李吉汇合。 至于那一匹单骑,上面跨坐着一个骑将,身形瘦瘦弱弱的,留着山羊须,从面容和身形看,明显是一个文士,可他却穿戴着甲胄。 “陕东道大行台左丞、判天策府从事韩良,见过齐王殿下。” 韩良在马背上抱拳一礼,不卑不亢的说。 李吉略微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 韩良在历史上名声不显,远远没有房玄龄、杜如晦那么大,但李吉却不敢小逊他。 他能在陕东道大行台和天策府中杀出一条血路,坐在一众人杰之上,能力必然十分突出。 要知道,李世民麾下可不收无能之人,李世民麾下的一众人杰,也不可能让一个无能之人骑在他们头上。 “元帅吩咐臣和于度支征调此次大军所需的粮草,殿下乃是后军总管,负责督运粮草,所以臣特地赶到殿下麾下听从调遣。” 韩良再次向李吉一礼,缓缓说道。 李吉若有所思,李世民明显是不放心他督运粮草,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让韩良到他麾下坐镇。 韩良嘴上说着要听从他的调遣,实际上是要盯着他,避免他捣乱,还要想办法从他手里拿走督运粮草的权力。 李吉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淡然笑道:“谈不上什么调遣,二哥既然将征调粮草的事宜交给了你,那一定是相信你的能力。 我不怀疑二哥的眼光,也不怀疑你的能力。 有道是能者多劳,不如督运粮草的事宜,也一并交给你如何?” 韩良一愣,一脸愕然。 殷峤也有些发愣。 唯有屈突通一脸坦然。 屈突通跟李吉一起上过战场,知道李吉的性子,也知道李吉的喜好。 督运粮草是一桩繁琐、无聊的苦差事,办好了,没有赫赫之名,办不好,立马砍脑袋。 李吉肯定不怕砍脑袋,但他绝对不喜欢繁琐、无聊,不能出风头的差事。 李吉将此事交给韩良,也能落一个清净。 韩良将此事办好了,功劳大家一起领,办不好了,那就砍韩良脑袋。 出了岔子,还能让韩良背锅,这很符合李吉平日里做事的风格。 所以屈突通见怪不怪。 “有问题?” 李吉见韩良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好笑。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韩良有些不敢相信。 李吉痛痛快快的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出去,可没屈突通想的那么复杂。 他纯粹是觉得他不一定办得好,手里也没有能人帮他办,所以才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给了韩良。 此次大唐征讨刘黑闼,所需的粮草皆是由陕东道大行台自筹的。 在各地地方粮仓皆空空如也的情况下,陕东道大行台的一众官员,如何筹措这个粮草,他根本不知道。 他既不知道粮草从哪里来,自然没办法合理的安排粮草运输的路线。 要是硬着头皮去掺和此事,搞不好就会弄出乱子。 一旦出了乱子,前方那些将士可能就没饭吃。 人家将士们拿命在前方厮杀,他为了争强好胜,去扰乱粮草运输的问题,导致前方的将士饿肚子,他心里过意不去。 “没……没问题。” 韩良在李吉的质问下,下意识的开口。 开口以后,立马意识到不对,急忙道:“臣多谢殿下厚爱,但臣不敢越权。” 李吉的风评太差。 韩良害怕李吉在给他下套。 他不信李吉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手里的权柄交出来。 李吉盯着韩良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嘛。你特地到我麾下,听从我的调遣。现在我让你负责此次督运粮草的一切事宜,不算越权。” 韩良猜不透李吉的心思,只能咬着牙道:“可殿下才是此次出征的后军总管……” 说完这话,还特地看了殷峤一眼。 殷峤从韩良的目光中读懂了韩良的心思。 韩良是在问他,李吉又在闹什么妖。 殷峤也看不透李吉的心思,所以摇了摇头。 正文 第0032章 廉颇老矣 王君廊身形高挑,面容俊朗;樊世兴膀大腰圆,阔面铜铃眼;李寿身形适中,没什么特殊。 进了营房,一起施礼。 “参见殿下……” 李吉猜不透王君廊三人的目的,便请王君廊三人坐下,开门见山的问,“三位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王君廊三人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吉会这么直接。 王君廊短暂的愣神过后,赶忙道:“实不相瞒,臣等三人深夜造访,是为了向殿下求教。” “求教?” 李吉一脸古怪。 樊世兴和李寿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但王君廊是什么人,他还是清楚的。 王君廊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多、主意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王君廊会向他求教? 不坑他就算不错了。 “不错,求教。” 王君廊赶忙重复。 李吉沉吟着道:“我有什么好教你们的,我也没什么可教你们的吧?” 王君廊忙道:“殿下也知道,此次征讨河北,一应粮草全是由陕东道大行台筹措。可臣等到现在也没见到一粒粮食,臣等心里实在不放心,所以特地赶来拜见殿下,请殿下指点迷津。” 李寿在一旁补充道:“据臣所知,陕东道各地的粮仓里早就没有粮食了。陕东道大行台要是筹措不到粮食,臣等领着兵马出去厮杀,也不放心啊。” 樊世兴点着头道:“不错,将士们一旦看不到粮食,很有可能会哗变。到时候臣等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樊世兴说完话,三人一脸担忧。 李吉恍然,闹了半天,三个人是心里没底,害怕李世民筹措不出粮食,所以特地来找他打听小道消息。 但是……他也不知道李世民从那里去筹措粮食啊。 他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大方的将督运粮草的权力交给韩良。 李吉一脸感慨的道:“那你们可找错人了。你们得去找陕东道大行台左丞韩良,或者陕东道大行台度支郎中于志宁。” 韩良此前提到的于度支,就是陕东道大行台度支郎中于志宁。 李世民已经全权将筹措粮草、督运粮草的差事,交给了他们二人负责。 王君廊、樊世兴、李寿一脸错愕。 王君廊忍不住道:“殿下不是后军总管吗?臣等找殿下没错啊?” 李吉轻松的笑道:“我二哥差遣韩良到我麾下听用,让韩良帮我一起督运粮草。我看韩良是个人才,就将督运粮草的所有事宜全部交给了他。 所以筹措粮草和督运粮草的一应事宜,我已经不用过问了。 所以我说你们找错人了。” 王君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督运粮草的权力,说交就交。 其他的后军总管敢这么干,脑袋恐怕早就挂在旗杆上了。 也只有伟大的齐王殿下,敢这么干,还不怕掉脑袋。 外面盛传,说是齐王变聪明了,懂事理了。 可看齐王这么干,明显还是以前那个二百五啊。 “即使如此,那臣等就不叨扰殿下了,臣等告退。” 王君廊率先起身,向李吉告辞。 从李吉身上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也不愿意跟李吉多费唇舌。 樊世兴和李寿见王君廊要走,当即也跟着起身告辞。 李吉目送三人出了营房,一脸感慨,“幸亏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给韩良了,不然以王君廊的阴险,还不知道怎么算计我呢。” 王君廊是一个典型的阴险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王君廊没发迹之前,有心做响马,可手里没有人手,就动起歪心,惦记上了还算有点能耐的叔父。 为了逼叔父跟他一起做响马,诬陷叔母跟邻居私通,教唆叔父跟他一起杀了叔母和邻居,落草为寇。 略有发迹的时候,李渊派人去招降,王君廊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捅了李渊一刀,跑去投了李密。 李密见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就没有重用他。 于是乎他又背叛了李密,跑回来投李渊。 李渊对所有带着兵马、地盘来投的人,都颇有好感。 所以不仅没计较王君廊此前的背叛,还对王君廊委以重任。 王君廊到了李唐阵营以后,也还算卖力,目前还没做过什么坏事。 但别人不知道,李吉却清楚,历史上,这厮为了荣华富贵,在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以后,教唆李渊的堂侄庐江王李媛造反,又反手平定李媛,在李世民手里博取了一大堆赏赐。 李吉可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交集,也不想被这种人惦记上。 王君廊一行走后,就没人再烦李吉。 李吉就安安心心睡下。 次日,天还没亮。 潼关内就灯火通明。 李吉也被谢叔方叫醒。 谢叔方禀告说,屈突通和殷峤意思,今日最好赶到函谷关,审阅一下集结在函谷关的部分陕州兵马。 依照行军帅帐最新文书,李吉和屈突通需要率领这些兵马赶到洛阳,镇守洛阳。 李吉有点懵。 李世民什么时候下达的文书了,他怎么不知道? 李世民还能越过他,给其他后军总管麾下的将校下令?! 李世民这是在坏规矩,还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李吉有心找屈突通问个清楚,立马差人给自己穿戴好盔甲,背负丈长的马槊,杀气腾腾的跟到屈突通的住处。 见到屈突通的那一刻,李吉一肚子气瞬间没了。 屈突通年过六旬,身形早已没有年轻时那么高大,为了撑起那宽大的盔甲,给人一种雄壮威武的感觉,他命人给自己特制了两件皮衣,死死的捆绑在身上,又套上一层皮甲,才开始将铁甲穿戴在身上。 两件皮衣,一层皮甲,足以将屈突通的上身裹的密不透风。 这么做,安全性会提高很多,但也要忍受非人的折磨。 一旦运动过量发了汗,整个人跟在蒸笼里没什么两样。 一位花甲老人,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保李吉周全,李吉哪敢对他生气?! 屈突通裹盔甲的一幕被李吉撞见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怕李吉误会,拍着胸脯道:“殿下放心,屈突虽老,依然能舞得动大枪,开四石硬弓,一定能保殿下周全。” 李吉心头一叹,道:“现在还没到洛阳,也见不到刘贼的乱军,屈突将军无需在甲被穿那么多皮衣。” 屈突通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吉会说出这番话。 略作沉吟以后,屈突通支开了身边的人,走到李吉近期,向李吉解释,“殿下,臣领兵多年,对军中将士们的习性了如指掌。 他们喜欢跟随猛将,因为猛将能带他们建功立业。 他们愿意追随猛将,因为猛将能在战场上为他们杀出一跳血路。 臣要统领他们,就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老态。 不然他们会离臣而去,也会怠慢臣。” 李吉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屈突通的功绩,完全可以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实在没必要这么拼。 屈突通又不只是一个猛将,他还是一个智将。 他能从李世民麾下一众猛士中脱颖而出,充任李世民的副手,不是因为他年龄大、冲杀猛,而是因为他有勇有谋,智勇双全。 他不仅能用拳头服人,也能用脑袋服人。 “此次出征,我们只是负责督运粮草、镇守洛阳,又不上阵冲杀,统领的兵马大多也是亲信。屈突将军实在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李吉感慨。 屈突通又是一愣,他总算明白了,李吉是心疼他。 他心里有些感动。 他也算是陪着李吉出生入死多次了,还是第一次得到李吉的关心。 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听李吉的。 他冲着李吉笑道:“殿下的心思,臣明白了。但是臣戎马半生,实在是放不下手里的大枪,放不下马背上的长弓,也放不下一众追随臣的将士。 若是此次出征,臣马革裹尸,还望殿下不要伤心,因为这是臣的夙愿。” 屈突通的话说的那叫一个壮烈,但李吉听着总不是滋味。 “既然劝不动你,那我也不劝了。你一直穿着三层皮子,迟早会捂出病的。你应该派遣身边的侍卫,去猎一些山鸡之类的山禽,再缝一件两面的短衣,将鸡毛等物塞进去,取代皮衣和皮甲。 那东西不仅能保暖,也不会让你捂出病。” 李吉瞥着屈突通,给了屈突通一个建议。 屈突通一脸错愕,还可以这样? 李吉没有再搭理屈突通,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营房前的时候,谢叔方已经整顿好了齐王府的两千骑。 李吉翻身上马,带着两千骑出了潼关。 屈突通、殷峤率领着部曲们,紧随其后。 一路疾驰,出了潼关五里,太阳已经稍稍露头。 殷峤策马追到李吉身边,声音爽朗的道:“殿下,今天的日头看着不错,我们一直赶路也怪无趣的。 不如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李吉正在策马奔驰,听到殷峤这话,一脸黑线。 这也是前身造的孽。 也只有前身那个憨货,才不会在乎一个亲王的威严,跑去跟自己的臣子教技,最后还比输了,被落了脸面。 正文 第0033章 卸甲风 那一场比试,跟着前身的名字一起名留青史,成了前身脑子有问题的一大佐证。 那一场比试就是前身跟尉迟恭比槊。 槊在大唐是猛将的标配,槊的巅峰时期也在大唐。 前身是使槊高手,尉迟恭也是使槊高手。 在李世民招降尉迟恭以后,前身见猎心起,非要跑去跟尉迟恭比槊。 尉迟恭当时刚刚降了李唐,性子有所收敛,害怕伤到前身,并没有答应跟前身比试。 但前身不依不饶,还闹到了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估计也觉得前身脑子有问题,为了好好教育教育前身,李世民让尉迟恭别留手。 然后……尉迟恭三次空手夺槊,前身再也没吹嘘过自己是什么大唐马槊第一人。 殷峤不怕落前身面子,主动找上门比试,明显是前身的锅。 李吉不认为殷峤会无缘无故找自己比试,其中必有所图,所以缓缓道:“你想比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嘿嘿嘿……” 殷峤贱兮兮的一笑,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李吉胯下的宝马上。 李吉见此,立马明白了殷峤的目的,殷峤是看上了他的马。 虽然殷峤麾下的马也是宝马,但跟李吉的比,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自从汉武帝为了汗血宝马,西征大宛以后,世人瞬间明白,给一位好武的皇帝送礼,宝马绝对是首选。 于是乎,大唐兵马在外缴获的宝马,又或者各地使者得到宝马,统统送给了李渊。 李渊没有汉武帝那么爱宝马,也用不上太多宝马,所以进献给他的宝马,大多便宜了他的三个嫡子。 李吉身为李渊的嫡子,胯下的宝马自然是一等一的上品。 殷峤是一个好马之人,有机会弄到手,自然不会错过。 以前不敢亲近李吉,是因为李吉性格暴虐不仁、喜怒无常,怕主动找上门提起比试一类的话题,会让李吉想起被尉迟恭暴虐的场面。 所以不敢亲近。 在太极殿见识了李吉的转变,在长安城外证实了李吉的转变以后,殷峤就有胆子跟李吉亲近了。 “你居然敢惦记我的马?” 李吉故作不悦的说。 殷峤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盯着李吉嘿嘿直笑,没说话。 这厮也是个聪明人,他看不出李吉到底是真的不高兴,还是假的不高兴,所以不答话。 李吉瞪了殷峤一眼,“你准备比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殷峤见李吉松口了,也没有表现出非常不高兴的样子,开口笑道:“殿下胯下的是一匹上等的良驹,脚程肯定没的说。 不如咱们就脚程如何?” 李吉盯着殷峤,“你输了呢?” 殷峤豪迈的道:“我输了任由殿下处置。” 李吉翻了个白眼,殷峤这话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他还真能随意处置殷峤不成? 那大唐的国公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你要是输了,你在战场上斩敌所获的首级,得分我一成。” 李吉可不愿意让殷峤白占便宜,所以提出了一个让殷峤为难的建议。 军功那东西,李吉要了没用。 但是齐王府的属官、从属,要了有大用。 此次出征,他是后军总管,而且还要跟着屈突通一起坐镇洛阳,几乎没有上阵厮杀的可能性。 所以他得给从属们谋点福利。 殷峤听到李吉的话,明显愣了一下,“殿下,军功不得私相收受。” 李吉瞥了殷峤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只管将敌人的首级交给我,剩下的不用你管。” 他大方的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给了李世民的人,私底下弄点首级给手底下的人记一些军功,李世民肯定不会说什么。 说不定李世民还会顺势再塞一些首级给他。 他给了李世民一个大面子,李世民多少也得回馈一些东西。 殷峤沉吟着道:“既然殿下有办法,那臣答应了。” 殷峤有必胜的把握,所以答应的很痛快。 “那我们就开始了?” 殷峤询问。 李吉点了一下头。 殷峤策马飞奔而出。 李吉吩咐谢叔方点了几个骑着宝马的,跟他一起追了出去。 屈突通看到队伍前方有异动,立马追了上来。 在仔细询问了一番齐王府的骑兵以后,一个劲的呲牙。 李吉不知道,但是屈突通清楚。 殷峤那厮知道一条通往函谷关的近道,所以必胜无疑。 “殿下也不想想,那殷峤明知道自己胯下的宝马不如殿下的马,为何还找殿下比试?肯定是有诈啊!” 就在屈突通疑惑李吉脑子怎么又变得有问题的时候。 殷峤去而复返,脸色的神色相当精彩。 殷峤胯下的宝马不见了,他是跑着回来的,脸色的神情又羞又怒。 屈突通一脸愕然,“你这是?” 殷峤咬牙切齿的道:“别提了,被阴了。” 屈突通狐疑的问,“怎么被阴的?” 殷峤一边解释,一边吩咐人给他另外准备了一匹宝马,又吩咐人用兽皮包裹住了马蹄。 “我才冲出去一会儿,他就带人追了上来。还没等到我反应过来,他一槊就打折了我的马腿。我一下子就从马背上栽下来了。 我追着他质问,他居然一脸戏谑的跟我说,说我没说不许动手。” 殷峤解释完了以后,殷府的部曲已经帮殷峤准备好了另一匹宝马。 殷峤骑着马就追了出去。 屈突通被逗的哈哈大笑,冲着殷峤远去的背影大喊,“殿下说的不错!确实是你没说清楚规矩!” 难得的见殷峤吃瘪,还是在李吉手里吃瘪。 屈突通足足笑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其余人追上去。 为了避免追不上李吉和殷峤的脚步。 屈突通特地带着人抄了近路。 这一场比试一支持续到了晌午。 李吉带着谢叔方几个人赶到潼关的时候,就看到殷峤坐在马背上,得意的冲着他挤眉弄眼。 屈突通带着众人也在一侧看戏。 看到这场面,李吉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殷峤明显是知道有近道,才特地跟他提出比试的。 不过他并不生气。 因为他猜到了殷峤肯定有什么手段,所以提前阴了殷峤一手,打折了殷峤的马腿。 你阴我一手,我阴你一手,扯平了。 殷峤脱下头盔,得意的大笑,“殿下!您可要愿赌服输啊!” 一匹马而已。 李吉输得起。 同样品质的马,他带了两匹,府上的马场内还养着三匹。 所以他不心疼,就当解闷了。 毕竟,没有殷峤提出的这场比试,他也不可能熬过这无聊的行军路程。 “给他牵过去。” 李吉下马,吩咐谢叔方。 谢叔方咬着牙下了马,牵着李吉的宝马走向志得意满的殷峤。 殷峤瞧着宝马离自己越来越近,笑容更灿烂了。 谢叔方咬牙切齿的将马交给殷峤。 殷峤立马骑了上去。 马儿对殷峤很陌生,所以一个劲的在挣扎。 殷峤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驯服了马。 然后骑着在函谷关外跑了一大圈,贱笑着从李吉面前路过。 入了关。 殷峤就急不可耐的卸下了盔甲,急匆匆的跑去再次试驾宝马。 骑着宝马在函谷关内的校场上跑了一大圈,感受着宝马疾驰的那种感觉,畅快的大喊大叫。 没过多久,喊叫声突然一待,殷峤脸色一红,瞪圆了眼珠子。 “噗……” 吐出了一口黑血。 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 李吉还想着怎么找回场子,看到这场面,一下惊呆了。 屈突通大惊失色,扑上前,抱着殷峤就往营帐内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随军的大夫。 李吉急忙跟了进去。 一下子营帐内塞满了人。 李吉知道‘病房’里人太多,不适合随军大夫帮殷峤诊治,就让其他人先出去。 殷府的部曲头领,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说什么也要死守着殷峤。 李吉让谢叔方直接将其拿了。 随军的大夫在帮殷峤探脉以后,李吉和屈突通几乎同时出声。 “如何?” 随军的大夫一脸苦涩,“应该是中风……” 李吉一愣,下意识的道:“卸甲风?” 随军的大夫重重的点头。 屈突通催促道:“既然知道病症,那你快治啊。” 随军的大夫苦着脸道:“下官只是粗通风疾,并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形,也不会诊治。” 屈突通被气的须发皆张,拽着随军大夫的衣领怒喝,“那你做什么大夫?” 随军大夫脸上的神情更苦,“下官是仵作出身,只精通缝合之术。” 屈突通气的直哆嗦,却拿随军大夫没脾气。 李吉在屈突通和随军大夫说话的时候,模模糊糊回忆起了一段记忆。 似乎,历史上的殷峤,就是死在了这一次征讨刘黑闼的路上。 历史上只是记载了寥寥一笔,突发恶疾而死。 具体是什么恶疾,历史上没有记载,什么时间段死的,也没有记载。 李吉没料到居然是在函谷关,居然是卸甲风。 “殿下可带了太医?” 随军大夫指望不上,屈突通立马追问李吉。 李吉出来的匆忙,还真没带。 李渊有可能派了,但应该在路上。 李吉缓缓摇头,道:“太医我没带,不过军中应该还有其他的大夫,我差人去问问。” 正文 第0034章 当归四逆汤 屈突通得知李吉没带太医,神情一黯,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向李吉一礼,“那就有劳殿下了……” 李吉看看屈突通,再看看躺在床榻上生死不明的殷峤,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也没有料到路上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没有等太医,就率先上路了。 “谢叔方,你去召函谷关内所有的大夫过来。” 李吉冲着营帐外吩咐一声。 谢叔方应允了一声,立马去召集函谷关内所有大夫。 没过多久,谢叔方带着七八位大夫进入营帐。 大夫们要施礼,却被李吉摆摆手给否了,“速速给殷将军诊治。” 大夫们赶忙答应一声,上去给殷峤诊脉。 第一个大夫诊脉以后,揪着胡须,皱着眉头不说话。 李吉心头一沉。 坐在床边陪伴殷峤的屈突通,神情更加黯然。 第二个大夫赶忙上前,诊完脉以后,神情跟第一个大夫如出一辙。 几个大夫轮番为殷峤诊脉过后,齐齐皱眉头,沉默不语。 屈突通有些急了,“开山的病情到底如何,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言语。 屈突通瞪起眼,要发火。 李吉赶忙道:“殷将军的病情到底如何,你们只管明言,你们要是治不了,我们也不会怪罪你们。” 在古代,给权贵们治病也是个危险的活。 治好了万事大吉,治不好很有可能会被牵连。 有人或许觉得这有些蛮不讲理,但这就是做权贵的特权,这就是做权贵的好处。 几个大夫听到李吉这话,才缓缓开口。 “殿下,屈突公,殷公是风邪入体,病发的太急、发的太快,卑职等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大夫说完话,一脸黯然。 殷峤的病情发的太快了,也太急了,以他们目前所学,实在是治不了。 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错过这个攀上一位国公的机会。 屈突通猛然起身,要质问大夫们。 李吉赶忙道:“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几个大夫沉吟了一下,对视了一番。 其中一个大夫,犹豫着道:“殷公已经昏迷不醒,臣等即便是开了方子,殷公也无法服用。” “硬灌呢?” 李吉追问。 几个大夫齐齐摇头。 在病人昏迷的情况下,给病人灌药,可行性极低,有很大的几率会被吸进肺里。 就殷峤这种情况,一旦肺再出了问题,那么立马得凉。 “有方子吗?” 李吉再问。 几个大夫再次摇头,“普通的方子应对不了急症,应对急症的方子,臣等没有。” 屈突通彻底怒了,“一个风邪入体你们都不会治,你们做什么大夫?” 李吉并没有阻止屈突通发火,因为他也觉得有点不合理。 七八个大夫,开不出一个应对风邪入体的方子,有点说不过去。 他还知道三四个治疗风邪入体的方子呢。 李吉猛然惊醒,对啊,我还知道三四个治疗风邪入体的方子啊。 李吉一脸喜色,急忙对着大夫们喊道:“你们可知道当归四逆汤?” 大夫们正被屈突通骂的垂着头不说话,听到李吉这话,也是一愣。 其中一个大夫立马道:“臣倒是听说过,似乎是《伤寒论》中的方子。不过那《伤寒论》在前隋的藏书馆,秦王殿下攻破洛阳,派人运送的时候,似乎落水了,臣无缘一见。” “没,没落水,完好无损的保存在修文馆。之前被王妃借阅,现在在我府上,我闲暇的时候翻阅过。 我还记得当归四逆汤的方子。 你们觉得当归四逆汤的方子是否对症?” 李吉脸色的喜色更浓。 他只是一时兴起看了看《伤寒论》,没有任何的目的,没料到关键时候居然能用上。 但李吉并没有急着写方子,而是先问问大夫们,是否对症。 虽然大夫们连一个治疗风邪入体的方子也开不出来,可什么药配什么药能用,起什么作用,能治疗什么病症,他们还是了解的。 什么调解五行、调节阴阳,李吉不懂,但大夫们肯定懂。 那是他们学医的基础知识。 大夫们听到李吉这话,眼前也是一亮。 其中一个大夫急忙道:“殿下能否将当归四逆汤所用的药复述一番,臣也好帮殿下判断。” 具体用多少的药,大夫没问。 因为在这个时代,学问、药方等等,那都是非常珍贵的知识。 许多学问、药方,甚至是一家的不传之秘。 除非人家开馆授徒,你登门去求教,不然,窥视人家不传之秘,那就是死敌。 “当归、桂枝、去皮、芍药……” 李吉没有藏私的想法,也没有将《伤寒论》当成他的不传之秘,所以毫不犹豫的讲出了当归四逆汤所需的药材。 人家原作者张仲景在著出《伤寒论》的时候,也没有将其束于高阁,当成自己一家的不传之秘,李吉也没理由藏着。 “当归、桂枝……倒是治疗风邪所用的药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应对殷公的急症?” “即便是能应对,殷公也没办法服药啊。” “……” 几个大夫在听完了李吉复述的药材以后,你一句,我一句的。 李吉看向了屈突通。 屈突通明显愣了一下,见李吉不说话,屈突通略微思量了一下,咬牙道:“殿下若有办法,只管一试。”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吉看向屈突通,就是在征求屈突通的意见。 万一他一意孤行,治死了殷峤,又无人给他作证,在李渊和李世民那里不好交代。 李渊即便是再疼儿子,也不可能让儿子拿一个国公的性命耍着玩。 李世民就算是再大度,也会带着一帮子谋臣猛将,问问他是不是存心害人。 有屈突通点头的话,真出了问题,也能帮他分担一部分压力,也能帮他作证,证明他不是存心害人。 李吉当即对大夫们道:“我现在将我知道的当归四逆汤告诉你们,你们速速去配药、熬药。你们将你们知道的治疗风邪入体的方子,也一并配好、熬好,以作备用。” 人命关天,不能儿戏。 李吉只是看了几天医书,知道了几个方子,他不认为他的医术已经到了可以藐视这些大夫的地步,所以他让大夫们将他们知道的普通的方子也一并熬出来,以作备用。 大夫们神情不一。 有人惊叹于李吉就这么轻易的将一个药方教给了他们。 有人想提醒李吉,殷峤现在没办法服药。 李吉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心思,果断将当归四逆汤的药方讲给了大夫们。 “方子已经告诉你们了,速速下去配药、熬药。” 李吉吩咐。 大夫们齐齐躬身一礼,匆匆赶下去配药、熬药。 屈突通在大夫们走后,咬着牙问,“一会儿是殿下灌,还是臣灌?” 屈突通以为李吉要硬灌。 李吉看了一眼屈突通,道:“不灌,让他自己起来喝。” 屈突通直接懵了。 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殷峤,又看了看李吉。 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如何起来喝药。 李吉对屈突通摆摆手,示意屈突通跟他出去。 屈突通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殷峤,犹豫再三,跟着李吉到了帐篷外。 屈突通出了帐篷,李吉开门见山的道:“我在医术上看到过,风邪入体陷入昏迷的人,脑袋还是清醒的,我们说什么,他都能听到,但是就是没办法醒。 我一会儿刺激一下殷峤,看看能不能将他刺激醒。 他一醒,我们就给他灌药。” 屈突通瞪着眼,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该怀疑。 李吉继续道:“此事我也是从书中听来的,没有见过,也没有试过,所以不能保证会不会出意外。” 屈突通忙道:“不能直接灌吗?” 李吉解释道:“他现在昏迷不醒,很有可能无法吞咽。我们将药灌下去,很有可能会吸入肺。以他现在这种情况,肺部要是进了水,很快会一命呜呼。” 李吉也不知道屈突通听不听得懂,只要屈突通理解,这种情况下不能硬灌就行。 屈突通听完李吉一席话,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以后,屈突通沉声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李吉点点头,叮嘱道:“我要是刺激的深了,殷峤醒了,很有可能会动手。到时候还需要你摁住他。” 屈突通抱拳道:“臣明白了。” 顿了一下,屈突通又道:“开山此次出征,担任着要职,如今生命垂危,需要派人去帅帐禀报,让帅帐尽快另选贤能,以免耽误了战事。” 殷峤是此次征讨大军的左军总管,肩负要职。 他现在生命垂危,昏迷不醒。 大军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停下,战事也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暂时搁置。 所以必须上报给李世民,请李世民尽快定夺。 李吉点了一下头,“我会差人给帅帐报信的。” 李吉对谢叔方招招手,吩咐谢叔方派遣传令卒去帅帐报信。 吩咐完以后,跟着屈突通再次进入营帐。 待到大夫们配好药、熬好药以后。 李吉心里苦笑了一声,走到了殷峤的床边。 正文 第0035章 惊变!暴露!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殷峤,李吉突然一笑,嬉皮笑脸的凑到殷峤耳边,低声道:“殷峤,我有一桩大富贵要送给你。” 屈突通一愣,李吉不是要刺激殷峤吗? 怎么会说送殷峤富贵呢? 屈突通满心疑惑。 李吉继续道:“听说你家有娇妻,又有数位美眷,还为你生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但是一个儿子也没有。所以你不得不从你弟弟府上,过继了他的儿子殷元做继子。 你一死,你的爵位,你的富贵,就落在了殷元身上。 我看那殷元老实巴交的,一定会被你弟弟拿捏。 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苛待你的妻女。 说不定过个七八年,你的勋国公府就成了你弟弟的勋国公府。 你的妻女,要么被发还娘家,要么就被草草嫁人。 至于嫁人以后过的幸不幸福,恐怕没人关心。” 李吉说到此处,殷峤的眼睛明显动了一下。 李吉立马加大火力,“所以我说,儿子还是自己生的好。这样的话,你死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妻女被虐待,更不用担心自己一辈子的努力,为别人做了嫁衣。 但是你现在这种情形,明显没办法生儿子。 不如我帮你一把,给长安城去一封信,就说你生命垂危,让你的夫人、美妾、女儿,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到时候我跟你的夫人、美妾欢度一夕,肯定能让她们怀上一个男台。 你若是担心一两个男胎有早夭的危险,我还可以跟你的女儿们共度一夕。” 殷峤的呼吸沉了,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丝,但李吉贴着殷峤的耳边说话,能感受到。 屈突通惊了。 人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人家妻女,你还是个人吗?! 若不是李吉提前跟他通过气,他现在已经拿下李吉这个恶徒了。 别说李吉是李渊的儿子,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他也不会放过。 士可杀,不可辱! “你要还担心,那我就带着你,还有你的妻女,到函谷关外,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封起来,一直到你的妻女都怀上。 对外,我就说你生命垂危之际,有心生儿子,终于在妻女们都怀上以后,撒手而去。 到时候,你儿子出生,有我照应,一定能继承你勋国公的爵位。 要是我私底下跟我父亲通个气,说不定还能给封个郡王。 嘿嘿嘿,你说这算不算大富贵。” 李吉一席话说完,殷峤的呼吸更沉了,但就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李吉戏谑的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惦记你的妻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到了,我一定不会错过。” 殷峤的睫毛在动。 “你应该清楚,以我的身份,无论是在此处跟她们共度一夕,还是等你死了以后,将她们纳入府上,随意的欣赏,我都做得到。 而且没人会为了一个死人,跟我这个亲王过不去。” 李吉说到此处,贴到了殷峤耳朵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幽幽的道:“你归顺我李家多年,应该知道我李家的人都喜欢什么。 我们家的人,最喜欢别人的……嘿嘿嘿嘿。” “唰!” 殷峤脸色突然一红,噗的喷出一口黑血,双眼猛然睁开,瞪的圆圆的。 “我杀了你这个恶贼!!” 殷峤被李吉刺激醒了。 殷峤用尽浑身力气扑向李吉,李吉吓了一跳,赶忙后退。 殷峤怒目圆睁,不依不饶的跳下床榻,追了上来。 李吉大喊,“屈突将军出手啊!” 屈突通见到殷峤醒了,一脸惊喜,听到了李吉的呼喊以后,才想起了他答应李吉的事情,当即出手去阻拦殷峤。 殷峤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他满脑子都是杀了李吉的想法,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屈突通两次擒拿殷峤,都被殷峤给挣脱了。 屈突通咬着牙再次扑上前,殷峤用尽浑身力气将屈突通给撞了出去。 拳怕少壮。 屈突通六十岁了高龄了,终究是没有殷峤这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有力气。 眼看着殷峤已经扑到李吉近前了,屈突通吓的浑身哆嗦,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呐!” 殷峤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已经不在乎李吉的身份了。 殷峤要是真的要了李吉的小命,那殷峤不死也得死,殷氏上下也得跟着死。 别看李渊对自己人非常优厚,就觉得李渊是个善人,犯了他的逆鳞,自己人他也杀,而且毫不手软。 “嘭!” 殷峤扑到李吉近前,扬手就是一拳,直逼李吉脑袋上要命的地方。 李吉一退,避开了这一拳。 殷峤不依不饶,追着继续打,每一下都往李吉命门上招呼。 李吉心里直骂娘。 骂自己干嘛非亲自去刺激殷峤,也骂屈突通不靠谱。 “咚!” 李吉一口气退到营帐门口的柱子上,心头一凉。 无路可退了。 殷峤一记窝心捶,直逼他的胸膛。 这要是砸上,绝对重伤。 李吉咬咬牙,藏不住了吗?! 李吉猛然踏前一步,一手盖在了殷峤拳头上,一手对着殷峤的腹部就是一推。 殷峤就像是一个沙包,飞出去了六尺,跌在地上。 屈突通惊了。 殷峤也呆了一下。 刚从营帐外冲进来的侍卫,也一脸懵逼。 “殿下在谋杀殷将军?!” 这是侍卫们心里的想法。 李吉不管其他人的想法,他快步上前,在殷峤起身之前,一手按在了殷峤脑袋上。 殷峤挣扎着要起身,李吉直接将他脑袋按在了地上,翻身骑在殷峤背上,死死的压住了殷峤。 一下子,营帐里的人更懵了。 在他们印象里,殷峤盛怒之下出手,也只有罗士信能压他一头,也只有秦琼能跟他斗一个往来。 要是在马上,尉迟恭也能压他一头,但是在马下,尉迟恭不一定能跟他斗个往来。 如今李吉单手压住殷峤,殷峤只能用四肢不停的扑腾,着实让他们感到意外。 “愣着做什么?!去拿药!” 李吉怒吼。 屈突通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去帐篷一侧端药。 药送到李吉手里,李吉拽了一下殷峤头发,殷峤吃痛一张嘴,李吉一股脑将药给殷峤灌了下去。 殷峤呛的直咳嗽。 屈突通心疼的直喊,“慢点慢点……” 李吉瞪了屈突通一眼,屈突通赶忙闭上嘴。 李吉压着殷峤,任由殷峤扑腾。 等到殷峤扑腾够了,又晕了,李吉才起身。 屈突通立马招呼大夫给殷峤诊脉。 大夫们一脸苦涩。 “屈突公,殷公刚刚服药,药有没有见效,还得等一会儿。” 李吉直接摆摆手让大夫们离开,又吩咐刚才进入营帐的两个侍卫将殷峤抬到床榻上。 两个侍卫安置好了殷峤,准备离开。 却见李吉黑着脸,吩咐道:“往后你们就到武德殿做事吧。之前你们是什么品级,到了武德殿,我给你们升一品。” 两个侍卫一愣,见李吉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们,立马明白了李吉的意思。 李吉是在封口。 屈突通在一旁听着,就有点尴尬。 李吉还收买不了他,但李吉应该也会让他闭嘴。 两个侍卫明白了李吉的意思,立马向李吉施礼,“臣多谢殿下厚爱!” 他们本就是齐王府的人,生死全由李吉做主。 李吉没有强行下令给他们封口,而是给了一些好处,他们自然乐意之至。 至于李吉为什么封他们的口,他们也清楚。 但现在得了好处,他们就不清楚了。 “出去以后知道怎么说了?” 李吉质问。 侍卫齐齐点头。 李吉满意的点点头,摆摆手让侍卫们下去,然后恶狠狠的瞪向屈突通。 “屈突将军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屈突通一脸苦涩,向李吉抱拳一礼,“臣保护不周,请殿下责罚。” 李吉盯着屈突通,咬牙切齿的道:“责罚就免了,但你得管住自己的嘴。” 屈突通心里五味杂陈,躬身道:“臣明白,此次擒拿殷峤,全是臣一人所为,殿下从没有出过手。” 李吉威胁道:“要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刚才跟殷峤说的,就会用在你身上。” 屈突通明知道李吉只是在威胁他,但还是感觉到了胆寒。 李吉说的那番话太毒了,毒的让人想想就觉得心惊胆颤。 “臣明白,臣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李吉疑神疑鬼的道:“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 屈突通正色道:“臣虽是奚人,但也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李吉见屈突通说的那么认真,勉强信了。 不信也没办法,总不能将屈突通给宰了吧?! 屈突通迟疑了一下,道:“殿下有如此神勇,为何往日……” 表现的那么不堪?! 这话屈突通没说出来。 但意思李吉明白了。 李吉白了屈突通一眼,没好气的道:“殷峤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惦记别的?” 屈突通一愣,苦笑着没有再说话,侧头看向了床榻上的殷峤。 李吉也看向了床榻上的殷峤,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为了殷峤这厮,他暴露了保命的底牌。 那是上苍将他弄到大唐以后,给他的唯一的福利。 正文 第0036章 火葬场?! 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就是力气在稳健增长,他又出在增长力气的年龄段。 其效果远远超过了一加一大于二。 至于这种变化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他心里并不清楚。 所以他将这种变化当成了一种保命的手段,并没有将其当成他称霸的资本。 他很清楚,个人勇武再强,那也是匹夫之勇。 或许能影响一场千人规模的战争胜负,但很难影响万人、数万人,甚至十数万人规模的战争胜负。 战争,一旦达到了万人规模,那比的就是智慧、谋略,而不是个人勇武。 宫内宫外的斗争,斗的也是智慧和谋略,个人勇武几乎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即便是有,效果也十分有限。 所以他将自己的变化藏着掖着,目的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借此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大夫?!” 李吉陪着屈突通在殷峤床榻边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屈突通见殷峤脸色逐渐变正常了,急忙冲着营帐外喊。 几个呼吸后,营帐外的侍卫就带着大夫进了营帐。 大夫在仔细为殷峤诊过脉以后,脸色露出了一丝喜色,“殿下,屈突公,殷公的脉象在逐渐恢复。暂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李吉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屈突通一颗心仍然悬着,他追着大夫问道:“那他为何还不醒?” 大夫苦笑着道:“屈突公,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殷公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想要苏醒,想要恢复如初,还得继续静养、服药。” 屈突通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李吉见此,缓缓道:“殷峤既然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你也无需太过忧心。我一会儿就吩咐人去催催太医,让太医尽快赶路。 等太医一到,肯定能让殷峤醒过来。” 听到李吉这话,屈突通放心了不少,对李吉一礼,“开山能捡回一条命,全是殿下的厚赐。” 李吉摆摆手,道:“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等到殷峤彻底脱离了危险以后,再说这话也不迟。” 屈突通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李吉有点犯困,但屈突通没有离开的意思,李吉也不好离开。 两个人一直守着殷峤,守了一夜。 翌日,天光大亮的时候。 屈突通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晕倒在地上。 策马疾驰了一日,又熬了一夜,屈突通有点熬不住了。 李吉眼急手快,在屈突通快要倒下的时候,扶住了屈突通。 屈突通一脸不好意思的道:“上了年纪了,熬不住了……” 李吉扶着屈突通坐稳,没好气的道:“熬不住就去休息。殷峤已经倒下了,你再倒下了,就没人保我周全了。 我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和殷峤得吃不了兜着走。” 屈突通一脸尴尬,“臣……” 李吉没等屈突通把话说完,吩咐道:“行了,就别说那些客套话了,速速下去休息。” 屈突通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殷峤。 李吉瞥了屈突通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守着!” 屈突通缓缓起身,向李吉一礼,“那就多谢殿下了。” 李吉不许屈突通客套,屈突通也没再客套,施礼过后,一晃三摇的退出营房。 李吉一个人守在了殷峤营帐。 中途谢叔方进来过一次,向李吉禀报。 “殿下,您交代臣的差事,臣已经派人去做了。此外,陕州的兵马已经尽数抵达函谷关,虢州的兵马也已经到了函谷关。” 陕州的兵马,是李吉即将统领的兵马。 虢州的兵马,是殷峤即将统领的左军兵马。 殷峤现在昏迷不醒,屈突通刚刚睡下,接替殷峤的人选还没定下,他的兵马不能不管不问。 李吉沉吟着道:“帅帐有没有定下左军副总管?” 谢叔方立马道:“回殿下,左军副总管是怀州总管黄君汉,黄君汉目前在怀州召集兵马。” 李吉吩咐道:“以我的名义,给帅帐去一份文书,让帅帐尽快调黄君汉入函谷关。再带人去安置一下虢州的兵马,让虢州总管约束好虢州兵马,别出乱子。” 至于陕州的兵马,不需要李吉吩咐,谢叔方也会安置到位。 “喏!” 谢叔方应允一声,出去安置兵马。 李吉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殷峤,微微皱了皱眉,他在考虑,要不要再给殷峤灌一副药。 李吉召来大夫,让大夫为殷峤再次诊脉。 大夫再次诊脉过后,对李吉道:“殿下,殷公脉象已经平稳,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不用再刺激殷公,给殷公强行灌药了。 刺激之法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但不能常用。 常用伤人心神。” 李吉点了点头,放弃了给殷峤继续灌药的心思,让大夫先行下去。 大夫说殷峤用不了多久就会醒,可李吉一直等到晌午,也没见殷峤有清醒的意思。 晌午的时候,屈突通睡够了,接替了李吉。 李吉回到自己的营房,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一觉睡到晚上。 晚上醒了以后,洗漱了一番,询问了一下,得知殷峤还没醒以后,李吉吩咐谢叔方准备了一些吃的,端着进了殷峤的营帐。 营帐内,屈突通一脸愁容。 “殷峤还没醒?” 李吉将吃的东西放在一边,瞥了一眼床榻上的殷峤,问了一句。 屈突通点点头。 李吉又问,“大夫怎么说?” 屈突通苦笑着道:“大夫说开山脉象已经平稳,一会儿就醒。” 李吉瞪眼,庸医吧? 早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一会儿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不行,再灌一次药?” 李吉提议。 屈突通一脸迟疑,“大夫说开始不能再受激了,不然会伤及心神。” “那就再等等……” 虽然李吉在心里已经给那几个大夫下了定论,觉得他们是庸医,但现在殷峤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太医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也不必急于一时。 “一起吃点东西吧。” 李吉端起吃的,邀请屈突通一起吃。 屈突通也没客气,起身走到李吉桌前,陪着李吉坐下,一起吃东西。 煮的透透的肉糜,很适合晚上吃。 屈突通才吃了一口,就直愣愣的瞪起眼。 李吉一脸狐疑,就见屈突通猛然起身,大喝,“尔敢!” 李吉一脸懵,紧接着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出现。 李吉猛然闪避。 就看到殷峤瞪着双眼,从他身侧扑了过去。 一边扑还一边怒喝。 “恶贼!我要杀了你这个恶贼!” 李吉一惊,殷峤醒了? 李吉当即准备出手制住殷峤。 屈突通却已经扑到了殷峤近前,双手死死保住殷峤,在殷峤耳边怒斥,“殷开山!你给我清醒清醒!殿下从无害你之心!殿下跟你说那番话,也是为了将你惊醒,喂你吃药!” “……” 屈突通抱着殷峤喊了数声,挨了殷峤足足两肘。 殷峤双眼才恢复了清明。 “屈突兄……” 殷峤喃喃的喊了一声。 屈突通见殷峤恢复了神智,才缓缓放开殷峤,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冲殷峤大声质问,“清醒了?” 殷峤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双眼一下一下的往李吉身上瞟。 屈突通瞪了殷峤一眼,先让殷峤喝了一碗提前准备好的汤药,确认了殷峤不会再次晕过去以后,冲着殷峤吹胡子瞪眼的怒喝,“你怎敢谋害殿下?” 殷峤没言语。 屈突通指着殷峤的鼻子道:“殿下是为了救你,才拿话激你。若是没有殿下,你这条命昨晚就没了。” 殷峤眉头一皱,依旧没有说话。 屈突通瞪着殷峤,给殷峤将了一番前因后果。 殷峤听完屈突通的讲述以后,才明白李吉是真的拿话在激他,而不是真的对他妻女有什么不良的想法。 殷峤心感愧疚,支撑着他行凶的那口气松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屈突通吓了一跳,赶忙去扶。 殷峤却摇了摇头,艰难的挪动着身子跪在地上,向李吉行了一个大礼。 “臣……殷峤,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臣殷峤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治罪。” “……” 屈突通见此,也没有去扶。 救命之恩大于天,行大礼,那是应该的。 李吉瞧着一会儿发疯,一会儿当磕头虫的殷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给殷峤的刺激那么大,殷峤醒了,找他算账,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 要不是他感觉到了威胁,提前避开,脖子恐怕就被殷峤给钳死了。 屈突通见李吉不说话,准备说点什么。 “哒哒哒……” 营帐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急情?” 李吉、屈突通下意识的想,并且望向了营帐门口。 一般情况下,可没人在军营里纵马。 马蹄声传到了营帐门口停下。 下一刻。 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就出现在营帐门口。 一露头就急喊。 “开山的病情如何了?” 话音刚落,就愣住了。 李吉、屈突通,甚至跪在地上的殷峤,也愣了。 李世民看着跪在李吉面前的殷峤,呼吸都停住了。 李吉、屈突通看到李世民突然出现,呼吸也是一待。 背对着营帐门口的殷峤,听到李世民的声音,也是浑身一震。 正文 第0037章 误会!误会! “呼吸……” 李世民做了一个深呼吸,脸色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开山既然无碍,那我就放心了。开山左军总管一职,暂由怀州总管黄君汉接任。” 说完这话,李世民二话不说,离开了营帐。 走的那叫一个毅然决然。 李吉在李世民走了足足四五个呼吸以后才回过神。 凉了啊。 李世民肯定误会了。 误会殷峤跟他混了,这可咋整。 屈突通咬咬牙,脸色不好看。 殷峤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呼……” 李吉吐出一口浊气,对屈突通道:“屈突将军,你去请我二哥回来。” 李吉倒不是害怕李世民。 纯粹是不愿意跟李世民起冲突。 就他手底下的那点人,还不够李世民一勺烩的。 而且,现在他跟着李世民一起出征,李世民还是主帅,李世民要是动了歪心思,要坑他,那是轻而易举。 屈突通点了一下头,追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殷峤,倒是一动也没动。 李吉无语的瞥了殷峤一眼,道:“起来吧……” 殷峤执拗的低着头道:“请殿下降罪!” 李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也是一时激动,才会冒犯了我,我不怪你,起来吧。” 殷峤沉声道:“多谢殿下。” 李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吩咐门口的侍卫们将殷峤扶上床榻。 殷峤躺在床榻上以后,一言不发,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吉也没心思追问,他静静的等待屈突通的消息。 屈突通一直到了两柱香以后,才回到营帐。 见到了李吉,立马禀报,“臣追出去以后,秦王殿下已经离开了,臣带人追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追上秦王殿下。 听秦王殿下留下整顿虢州兵马的校尉讲,秦王殿下得知开山生命垂危以后,立马抛下了手头所有的公务,星夜兼程的赶到此处。” 然后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李吉在心里说。 李世民既然离开了。 那么这个误会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解释不清楚了。 李吉看向屈突通,吩咐道:“回头你写一份文书,送去帅帐,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一点不漏的告诉我二哥。” 屈突通躬身道:“喏!” 李吉又叮嘱殷峤好好养病,然后离开了营帐。 殷峤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能自己喝药,也能驱使从属了,那他就没必要再守着了。 李吉一出营帐,躺在床榻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殷峤猛然起身,急切的问屈突通,“屈突兄,你说殿下会不会误会我啊?” 刚在在李吉面前,殷峤不好开口。 李吉刚救了他一命,他却在意李世民的态度,不在乎李吉的心情,李吉能放过他? 虽然李吉近些日子有所转变,但不代表李吉愿意跟李世民和平相处。 李吉要是不愿意跟李世民和平共处,那他在李吉救他以后,不想着感恩李吉,反倒是在意李世民的态度,李吉一定会心生怨气。 屈突通沉声道:“误会是肯定误会了,我们得尽快写一份文书,阐明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解除误会。” 要是没误会的话,李世民也不会走的那么毅然决然。 “有用吗?” 殷峤急忙追问。 屈突通沉吟道:“应该有用……” 应该?! 殷峤瞪着眼看向屈突通。 屈突通苦笑着道:“殿下要是怀疑你投了齐王殿下,那就一定会怀疑我知情不报。毕竟,从出长安城到现在,我们一直在一起。” 殷峤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殷峤向屈突通抱拳道:“因我之过,委屈屈突兄了……” 屈突通长叹着道:“谈不上什么委屈,左右不过是一桩误会而已,解开了就好。” 殷峤苦着脸道:“就怕解不开……” 屈突通愣了一下,沉吟着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殷峤也愣了一下,“屈突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屈突通盯着殷峤道:“你是不是后悔向齐王殿下行大礼了?” 殷峤脸色微微一变,“屈突兄是在看轻我?我殷峤虽然不堪,但还没有到拿恩情换钱财的地步。 今日向齐王殿下行大礼,我不后悔。 往后齐王殿下和殿下发生了什么冲突,我殷峤会舍命报答齐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屈突通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屈突通虽然是一个奚人,但也知道什么叫恩重如山、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殷峤要是因为在乎自己的地位,忘恩负义。 那殷峤此人就不值得交了。 “殿下那里你不必忧心,我会尽力向殿下解释。以殿下的心胸,只要明白了这其中有误会,一定会释怀的。” “就怕殿下不相信我们的解释。” 殷峤脸色阴晴不定的说。 屈突通果断的摇头,“你要相信殿下。当年尉迟恭初降,殿下麾下一众人皆说尉迟恭不可信,唯有殿下认为尉迟恭可信。 尉迟恭也没有愧对殿下的信任,多次救殿下于危难。 你随殿下出生入死多年,殿下对你的信任,远胜尉迟恭。 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只要解释清楚了,殿下一定会相信我们。” 殷峤将信将疑的躺在床榻上没有再说话。 屈突通对李世民还算了解,他觉得以李世民的心胸,只要了解清楚其中的始末,一定会释怀。 李世民要是知道了其中的始末,还对他们抱有怀疑。 又或者说李世民对殷峤向李吉行大礼心存芥蒂。 那么李世民也不值得他们去效忠。 “好好休息,我吩咐人去拿笔墨。” 屈突通叮嘱了殷峤一句,走到营帐门口,让人去拿笔墨。 李吉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以后,也吩咐人去拿笔墨。 李吉提笔,也给李世民写了一份文书,讲明了今日一切的始末,并且吩咐谢叔方派人快马送出去。 至于李世民拿到了文书以后,会不会信,李吉心里也没底。 就在李吉思量李世民会不会信的时候。 熟悉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会儿就到了营帐扎堆的地方。 李吉愣了一下,道:“这是意识到有可能是误会了?所以去而复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以李世民的脑子,要是反应不过来,貌似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我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跑去跟人解释,是不是有点蠢了?” 李吉扪心自问。 李吉并没有去见李世民,因为他清楚,李世民这个时候一定会先去殷峤的营房。 然后解释清楚误会,上演一出主仆情深的大戏。 殷峤营帐。 熟悉的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屈突通立马放下笔,侧耳倾听,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殷峤,立马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马蹄声在营帐外停下。 屈突通和殷峤同时屏住呼吸。 “唰……” 营帐帘子被掀开,一个熟悉的,高大英武的人,重新出现在了营帐内。 “殿……殿下?” 殷峤难以置信的呼唤。 屈突通也一脸不敢相信,没料到李世民会去而复返。 “哈哈哈……我刚刚到了此处才想起,我带的太医忘在路上了,所以回去迎了一程。” 李世民一点儿也不尴尬的大笑着说。 殷峤很激动。 屈突通也有点激动。 李世民就像是忘了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说过的话,殷峤、屈突通也是如此。 “在写什么?” 李世民毫不客气的凑到屈突通面前,拿起屈突通写了一半的文书,粗略的扫了一眼,又放回了原处,就像是没看到过一样,走到殷峤床边,驱寒问暖的道:“听说你吐血昏迷,我立马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政务,带着太医就往这里赶。 看你已经苏醒了,精神头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殷峤立马解释道:“多谢殿下挂怀,若非齐王殿下妙手,臣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李世民故作惊讶的道:“四郎居然还有如此能耐,我居然不知道。” 屈突通在一侧道:“听齐王殿下说,他诊治开山用的药方,是从殿下从洛阳带回来的《伤寒论》中发现的。” 李世民惊讶道:“竟然有此事?” 屈突通和殷峤一起点头。 李世民感慨,“居然是洛阳的藏书救了开山一命,我当初将书送回长安,太值了。” 一句话就抹了李吉一半的救命之恩。 李吉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骂娘。 殷峤为李吉抱屈道:“还是得多谢齐王殿下妙手。” 李世民点着头道:“不错,是该多谢四郎。我从洛阳将书运回长安也有数月了,别人就没发现《伤寒论》,更没学会里面的药方,唯独四郎发现了,学会了。 足可见四郎在这上面下了苦功。” 说到此处,李世民一脸埋怨的道:“你刚才是在叩谢四郎?是不是轻了?” 殷峤赶忙道:“臣以后一定会报答齐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李世民瞪起眼,“这种事情怎么能等到以后呢?” 李世民看看殷峤,看看屈突通,问道:“近些两日你们跟在四郎身边,就没发现四郎有什么需求?” 殷峤和屈突通一愣。 仔细思量了一会儿。 殷峤突然开口道:“此前臣和齐王殿下赌马,齐王殿下要臣让出一些在此次大战中斩获的首级。” 正文 第0038章 李世民打感情牌?! 李世民狐疑,“四郎要那么多首级做什么?” 以他们兄弟的官职和爵位,敌人的首级对他们没有任何用。 拿了不会有人赏他们官爵,也不会有人赏他们钱财。 屈突通刚要作答,李世民立马反应了过来,面色古怪的道:“四郎要为他麾下的将士们谋军功?” 屈突通和殷峤一起点头。 李吉要那么多敌人的首级,除了给麾下的将士们谋军功外,没其他用处。 屈突通和殷峤觉得这挺正常的。 李世民却觉得不正常。 凶名赫赫的齐王,以往可不屑于用这种方式给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谋军功。 齐王更喜欢带着麾下的将士们自己去拿敌人的首级。 虽然每次带着将士们出去,斩获不了多少首级,还会丢掉不少将士的性命。 但齐王一直乐此不疲。 用百姓们的话说,就是没多少本事,鼻孔还长在天上。 “我记得齐王府、并州、襄州道,尚有许多官职空缺,四郎要是有心提拔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大可以为他们谋个官身。 完全没必要去贪几个首级啊。” 李世民觉得李吉可能脑子不太正常。 以李吉的身份地位,真要看重那个人,完全可以为其火速提干,没必要整这些有的没的。 李渊给他们的权力很大,大到他们麾下的五品以下的官员,根本不需要经过朝廷,他们就能自行任命。 李世民已经将这份权力运用到了极致,不仅自行任命着自己麾下五品以下的官员,还不断的越过东宫,在地方上任命五品以下的官员。 李吉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干。 代替李渊处理地方政务的东宫太子李建成知道了,也只是在背地里骂骂人,不会将此事闹到李渊面前去。 这种小事要是闹到李渊面前,那就等于是当着李渊的面大喊‘爸爸,我无能,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 李渊发现这种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既然你处理不好,那就交给你弟弟处理吧’。 李建成可不敢将自己手里的权柄让给自己弟弟们,因为让出去他就收不回去了。 所以他只会捏着鼻子同意弟弟们的任命文书。 “齐王殿下,可能只是觉得以往有些苛待手底下的将士们,所以想借用军功,为手底下的将士们谋取一些赏赐和田产。” 屈突通沉吟着说。 他觉得李世民把问题想复杂了。 李吉可能只是单纯的想为手底下的人谋一波福利,笼络一下人心,避免有人在战场上,在他背后放冷箭,其他的可能没多想。 李世民自己心思太复杂,所以容易把别人简单的心思往复杂里猜。 “嘿……照你这么说,我这个弟弟是要收买人心啊。” 李世民突然笑了起来。 屈突通和殷峤一愣,心头微微跳了一下。 李世民的弟弟开始收买人心了,这对李世民而言,可不是一桩好事。 “你们说,我这个弟弟收买人心,有什么图谋?” 李世民盯着屈突通和殷峤笑着问。 屈突通和殷峤对视了一眼,没敢说话。 这个话题不是他们随意能议论的。 屈突通其实很想替李吉便捷两句的,李吉近两日的所作所为,让他对李吉有所改观。 但李世民提出的问题实在是太危险,说不好,或者说错话,就容易出问题。 李世民见屈突通和殷峤不说话,就知道他们不可能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当即笑道:“无论他所图的是什么,现在都晚了。” 屈突通和殷峤一脸错愕,不明白李世民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并没有为屈突通和殷峤解惑。 李渊承诺他,答应他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大肆往外宣扬,不太合适,还容易被针对。 “既然四郎喜欢敌人首级,那回头我在战场上斩获的首级,分他一些。” 李世民大方的说。 他已经不需要用敌人的首级去谋取军功了,他麾下很多人也已经不需要敌人的首级去谋取军功了。 他和他麾下的许多人,现在更在乎的是一场战争的胜负。 以及战争取胜以后,他能不能取代李建成。 大家目标不同,所需要的东西自然不同。 “多谢殿下。” 殷峤郑重的向李世民一礼。 李世民这等于是在帮他还人情。 虽然有那么一丁点无耻,但李世民并没有蛮横的抹掉李吉对他的救命之恩,也没说让他以后少跟李吉接触,他也能接受。 “你好好在此养病,待你病好了,左军总管还是你的位置。” 李世民拍拍殷峤的肩头,笑着叮嘱。 殷峤重重的点头。 李世民又道:“我带了太医,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一会儿会有人送到你营帐内。有太医帮你诊治,相信你很快就能好。” 李世民对殷峤很了解,知道殷峤是一个喜欢打仗的人。 所以他许诺殷峤,等殷峤好了,一定让殷峤上战场,绝不会让殷峤白跑一趟。 殷峤自然是一脸欣喜的向李世民道谢,“多谢殿下厚爱。” 李世民故作不悦的道:“你我一起上阵厮杀多年,早就以兄弟相称了。怎么现在还客套起来了?” 殷峤尴尬的挠了一下头。 李世民又叮嘱了殷峤几句,让殷峤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及时派人给他传信,然后才离开营帐。 李世民一走,殷峤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屈突通倒是抚摸着胡须,直咧嘴。 “屈突兄,我们和殿下的误会解开了,你怎么看起来并不高兴?” 殷峤看到了屈突通的异样,忍不住询问。 屈突通瞪了殷峤一眼,叮嘱道:“你要记住,你欠齐王殿下一条命,你得还。” 殷峤一愣。 屈突通哼哼道:“齐王殿下真要是有所图谋,肯定会跟殿下作对。到时候你殷峤夹在中间,有得你受的。” 殷峤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屈突通瞧着殷峤吃瘪的样,立马喜笑颜开。 屈突通其实有点不喜欢李世民那种帮殷峤还人情的方式。 人情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无法用金钱,或者其他东西去衡量。 李世民拿敌人首级还人情,有点将人情物质化了,反倒是落了下称。 所以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但仅仅是不痛快而已。 毕竟,李世民没有阻止殷峤继续向李吉还人情。 李世民出了殷峤的营帐,一头扎进了李吉的营房。 李吉瞪着眼睛看着李世民蛮横的闯进营房,走到长几前,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身侧,还用他那雄壮的身躯挤的自己让出一半的软榻,呲牙咧嘴的。 李吉很想大声质问‘混蛋,你敲门了吗’。 “呲牙咧嘴的做什么,不乐意看到我?” 李世民坐在李吉身侧,大大咧咧的质问。 李吉咬咬牙,挤出一个笑脸,“见过二哥……” “嗞……” 李世民鄙夷的看着李吉,“你小子真的有些长进啊。以前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客气。” 呵呵,我又不是李元吉那个傻缺,明知道你手里握着绝对的实力,还跟你死磕。 李吉心里嘲讽,嘴上却说道:“二哥说笑了……” 李世民收起了脸色的鄙夷,盯着李吉认真的看了好久,把李吉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李世民几个意思。 “那天被雷击以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患?” 李世民突然开口问。 夭寿了喂!千古一帝李世民跟人打感情牌了! 李吉心里大喊,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我正忙着处理从洛阳运送回来的藏书,没及时去你府上看你,你别怪我。” 李世民盯着李吉又道。 李吉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会打起感情牌,也猜不透李世民的心思,只能顺着李世民的话附和道:“我被雷击,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李世民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李渊、李建成,对陈善意的态度是一样的。 陈善意虽然对李吉有养育之恩,但不能以李吉养母的身份自居。 李家可以给陈善意荣华富贵,唯独不能给陈善意任何身份。 陈善意的存在,对李吉而言,是恩是情,对他、李渊、李建成而言,就是一个证明窦皇后不仁的佐证。 皇后位尊,母仪天下,乃是天下所有女子的表率。 李渊不能有一个不仁的皇后。 他和李建成无论谁上位,也不能有一个不仁的母后。 所以陈善意就注定不能以李吉养母的身份自居,他们也不能给陈善意任何身份。 在陈善意这件事上,他们父子三人即便是做错了,即便是有点知恩不报了,天底下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天下的文人讲究‘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 他们不说,也不承认窦皇后的过失,天下的文人只会觉得他们做的对。 但李吉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李世民肚子里的一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咳咳,我其实让你嫂嫂去看过你,只是当时武德殿被父亲封了,你嫂嫂去了以后,就被拦回来了。” 李世民咳嗽了两声,干笑着说。 李吉假装信了,恭敬的抱拳道:“多谢二哥挂怀。” 正文 第0039章 李渊不是在玩火,就是在玩火的路上 秦王妃在宫内行走,何人敢拦? 也就李渊、李建成、几位贵妃和太子妃,面前能拦一下。 但这几个人,那个会跑到武德殿去给他守门?! 而且,李渊封了武德殿,也只是不让他出去,没说不让别人进来。 谢叔方还不是疯狂的在武德殿内外奔走,也没见谁拦下不让走。 李世民的话就是一个说辞、一个借口。 李吉看破不说破,陪着李世民演戏。 “你我一母同胞,我惦记你也是应该的。” 李世民一脸认真的说。 李吉笑着说:“二哥说得对。”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道:“父亲派给你的太医,我有急用,就先借走了。父亲派给我的太医,还在潼关,回头我就差他到你身边听用。” 李吉听到这话,心里直翻白眼。 他现在明白为何李世民开始给他打感情牌了。 李渊派遣太医,不可能一个一个往出派,必然是一起派出来的。 他之前差谢叔方派人去请跟随他的太医,那太医必然是星夜兼程的往函谷关赶。 李世民顺路把人截了,拿到殷峤面前去卖人情了。 为了避免他闹,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二哥是此次征讨河北的主帅,不容有失。二哥急需借用太医,我自然得大开方便之门。” 李吉淡然笑着说。 懂事! 李世民心里赞叹了一句,笑着道:“你果然长大了,果然懂事了。” 李吉谦逊的道:“二哥说笑了,比起二哥,我还稚嫩的很。” 李世民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拍着李吉的肩头说道:“以后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世民这话说的有点突兀。 但李吉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笑着道:“二哥说的有的没的,是什么?” 李世民笑眯眯的问,“你肃清武德殿,又招揽凌敬,又为手底下的将士们谋军功,所为何事?” 李世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吉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当即大大方方的道:“武德殿被你们塞成了筛子,我跟王妃行房的细节,你们恐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肃清武德殿? 难道要我趴在你们耳边行人伦之道?” “咳咳咳……” 李吉这话冲击力太强,李世民被怼的直咳嗽。 李吉就当没听见李世民尴尬的咳嗽,继续道:“招揽凌敬,也是裴寂害的。裴寂一句话,差点让我陷在你和大哥的夹缝之中。 我这点小身板,可经不起你和大哥的摧残。 只能找点人,保全我的安危。 大哥一出手,我足足在案牍上操劳了大半个月。 你虽然没出手,但我也被你当枪使了一回。” “所以你跟父亲上书一封,害的我和大哥被父亲责问?” 李世民不怀好意的问。 李吉白了李世民一眼,“我也有脾气的好不好,我要是什么都不做,还不得被你们两个捏扁搓圆?” 李世民尴尬的一笑。 “你我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你。” 李世民干笑着说。 李吉心里‘呵呵’。 历史上李建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差点弄死你;历史上李元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变着法的想弄死你;历史上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一出手就送李建成和李元吉见了阎王爷。 见李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李世民呵呵笑着道:“那你为手底下的人谋军功做什么?” 李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世民,道:“我不为他们谋点好处,他们能舍命保护我?你手底下那些人,你没给足他们好处,他们能卖命的帮你效力?” 李世民听到李吉这话,愣了足足好一会儿。 貌似,是他把问题想复杂了。 有点尴尬。 李世民干笑着道:“哈哈哈……说的也是。” 说到此处,李世民起身,又拍了拍李吉的肩头,笑着道:“好好对待你麾下的将士,他们在战场上确实能舍命保你。 你麾下有两千铁甲,只要他们肯舍命为你冲杀,数万人的军阵中,也能保你周全。” 李世民说的是真心话。 但李吉听着不是滋味。 不是所有的铁甲都叫玄甲军。 不是所有的铁甲,领兵的都是段志玄。 铁甲和铁甲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他麾下的铁甲跟李世民的玄甲军,差了一条鸿沟。 “二哥说的在理。” 李吉撇撇嘴。 李世民哈哈笑道:“你果然不同了。不错不错,作为你的兄长,我很欣慰。” 说完这话,也不需要李吉相送,李世民就龙行虎步的离开了营房。 李世民一走,李吉坐在坐榻上直撇嘴。 李世民给他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成功的将他的太医借去卖了人情,还敲打了他一下,套了他一堆话。 他也就顺势跟李世民说了一些实话。 李世民要是信了,就不会把他当成威胁,他安全系数就直线攀升。 李世民要是不信,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通过跟李世民刚才的交谈看,李世民明显没把他当成一个威胁看。 或许是因为他的实力太弱了,在李世民面前还不够看。 也或许是,李世民又又又被李渊给忽悠瘸了,对他这个还在成长的潜在威胁,已经不在乎了。 从之前太极殿内的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李渊明显是又将太子之位许给李世民了。 不然李世民不可能在多次拒绝统领大军以后,又兴高采烈的答应统领大军,更不可能提出有陕东道大行台自筹粮草。 李世民就是想借此告诉李渊,李建成能办成的事情,我也能办成,李建成办不成的事情,我也能办成。 你再糊弄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世民就是觉得,他这一次大胜而归,一定能做太子。 只要他坐上了太子之位,以他麾下的文武,以及东宫的那些文武,即便是对上了李渊,也能稳稳的拿捏,更别提是他李吉了。 所以,李世民现在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成为威胁。 但是,李吉心里清楚,李渊明显是又在糊弄李世民,估计在李世民出征的时候,李渊就已经想好怎么装糊涂,怎么将此事糊弄过去。 所以李世民这一次注定又要失望了。 李渊要是个一诺千金的皇帝,那历史上李世民也不可能通过兵变坐上皇位。 “李渊玩儿子倒是玩的挺开心……” 李吉感慨。 李渊以为他是在拿捏李世民,却不知道他是在拱火。 等李世民彻底对他失去希望,等火势烧到了难以制约的地步,李世民的兵锋就会对准皇宫。 李世民的兵锋要是直指皇宫。 那李渊能做的…… “似乎就只有拿我去做炮灰,跟李世民互相伤害,最好斗一个两败俱伤。” 李吉头疼。 他和李世民说了一些实话,也发现了李世民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威胁,所以安全系数升高了。 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 李渊拿捏李世民拿捏的越狠,李世民反击起来就越有力。 李渊被逼的没办法了,一定会推他出去跟李世民打擂。 裴寂给李渊出的建议,李渊之所以还在犹豫要不要采纳,是因为李世民现在还没有反击,还对李渊有所期盼。 李渊从李世民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也是从李建成身上传过去的。 李渊应该觉得,李世民还在他的‘可控范围’。 但李世民一旦开始反击,李渊立马就会认识到,李世民早就超过了他的‘可控范围’。 李渊能找到的盟友、能信得过的盟友,只有他和李建成。 李渊一定会死保李建成,他肯定得成为李渊的炮灰。 他可不愿意做炮灰,炮灰都没有好下场。 他能选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站队李世民,去跟李渊和李建成作对。 要么自强自保,让李渊不敢拿他当炮灰。 “站队李世民的话,李世民铁定会让我去帮他‘冲锋陷阵’。我可是对付李渊、李建成的好棋子,他要是不用,那才怪呢。 那个时候,我就成了李世民的炮灰了。 李渊和李建成要是失手弄死我,李世民估计也只会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自强自保的话,倒是不会成为他们双方的炮灰,李渊要是逼我出去跟李世民打擂台,我也有足够的力量去拒绝、去威胁。 李建成和李世民即便是害怕我做黄雀,要对付我,也会有所忌惮。” 李吉若有所思的嘀咕,良久之后,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还是自强自保的好。 当炮灰的话,做李渊的炮灰,死亡几率几乎达到了十成,不是在跟李世民打擂台的时候被李世民弄死,就是在李世民上位以后,被李世民弄死。 做李世民的炮灰,死亡几率有五成,他帮李世民冲锋陷阵,李渊和李建成一定会先集火打掉他。 李渊或许会放他一条生路,但是李建成为了杜绝后患,一定会弄死他。 自强自保的话,死亡几率不到一成,他不参与皇位的争夺,李世民和李建成即便是忌惮他,联手对付他,也得顾及他会不会带着一大帮人手倒向另一方,更得顾及他会不会盯着一方死咬,便宜另一方,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默契的逼他去就藩。 也有可能互相拉拢他,给他无数好处,许他无数好处,他该怎么做,完全可以视情况而定。 到时候就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拿他当炮灰了,而是谁许诺的好处大,谁能确保他能过上想要的日子,他就能帮谁。 正文 第0040章 当幸福来敲门 李吉心里有了决定,就思考起如何自强。 一思考就思考到了三更天。 三更天的时候,函谷关内已经有人醒了,已经开始为新的一天忙碌了,李吉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睡。 合衣躺在床榻上,一闭眼,大半天就过去了。 日头开始西斜的时候,李吉被人晃醒。 睁开眼就看到谢叔方站在床前。 “做什么?我才睡了一会儿。” 李吉觉得自己只是小睡了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 谢叔方苦着脸,躬身道:“殿下,已经过了晌午了。您已经睡了大半天了。” 李吉瞪着眼,有点恍惚。 谢叔方继续道:“主帅临走的时候说,咱们已经在函谷关耽误了好些日子了,应该尽快赶路。” 李吉眨眨眼,“我赶不赶路,有那么重要?” 督运粮草的大权,他已经全部交给韩良了,那就等于他身上已经没什么差事了。 镇守洛阳那是屈突通的职责,又不是他的职责,他不能越俎代庖。 “河北急报,刘黑闼在这几日,有相继攻克了邢州、魏州、莘州,杀了魏州总管潘道毅,刘黑闼已经全部恢复了窦建德旧地,并且兵锋直指洺、相、卫三州。 左军新任总管黄君汉,恐怕还得几日才能抵达函谷关,我们必须先率领着左军的兵马抵达洛阳,以备不时之需。” 谢叔方苦着脸说。 殷峤一病,耽误了几日,也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接替殷峤的人还没到,李吉身为此地最高的统领,自然得肩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我总觉得……” 李吉下意识的开口,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了。 他觉得,李世民应该是怕他待在此地,跟殷峤牵扯的太深,所以催他速速赶路的。 比起他,屈突通明显更适合统领兵马。 “既然是帅帐的军令,那我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李吉撇撇嘴说。 谢叔方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声道:“大军早已整装待发,只等殿下了。” 李吉一脸尴尬。 弄了半天,他已经拖后腿了啊。 李吉匆匆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吩咐门口的侍卫帮他穿戴好盔甲,挎着横刀,提着马槊,出了营房。 侍卫们背起李吉留在营房里的一些琐碎,以及李吉的硬弓、箭壶,紧随其后。 李吉赶到校场,近一万人的兵马早已站好了队列,在等着他。 齐王府的两千铁甲居首,陕州的三千兵马和虢州的三千兵马居后。 屈突通带着他的部曲和殷峤的一部分部曲,站在一侧。 齐王府的铁甲,跟陕州、虢州的兵马有明显的不同。 齐王府的铁甲,清一色的铁甲,清一水的骑兵。 陕州、虢州的兵马中,仅有两百多骑,大多穿戴的也是皮甲,只有一些将校身上穿戴着铁甲。 齐王府铁甲的兵刃比较统一,陕州、虢州兵马的兵刃,就五花八门,拿什么的都有。 李吉一路面,屈突通带着陕州、虢州的两位州总管迎上前。 “参见齐王殿下。” 三人在马背上抱拳施礼。 李吉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淡淡的道:“此次行军,以屈突将军为首,尔等皆听从屈突将军号令。” 上万兵马行军,并不是一桩简单的差事。 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停,如何适当的进行急行军,如何防止有人畏战逃跑,如何分配手里的粮草,里面有不少学问。 李吉不是很懂,前身倒是懂。 但通过前身的记忆看,前身在这方面明显比不上屈突通。 所以将这件事交给屈突通,更为妥当。 刘黑闼既然已经占据了魏州等地,那么距离他称王称霸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大唐必须在刘黑闼称王称霸的时候,狠狠的给刘黑闼一个教训。 不然刘黑闼贼势一涨,天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效仿。 到时候大唐会变得更乱。 所以大唐的兵马必须尽快赶到洛阳。 屈突通见李吉将督管行军的差事交给了他,也没有推辞,当即抱拳道:“喏!” 陕州、虢州的两位总管,对屈突通也十分信服,自然也不会拒绝,当即也抱拳应允了一声。 屈突通策马回到了大军阵前,在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以后,一支斥候骑先行奔出了函谷关。 等到斥候骑传回官道畅通的消息以后,屈突通请李吉居首,率领着剩下的兵马出了函谷关。 一出函谷关,李吉见殷峤的部曲们居然跟了出来,还有意无意的围拢在自己从属的四周,心生疑惑,立马召来屈突通。 “屈突将军,这是?” 李吉坐在马背上,指着不远处的殷峤部曲,一脸疑惑。 屈突通策马跟在李吉身边,笑道:“圣人钦点了殷峤陪您到洛阳,殷峤如今一病不起,自然得差遣部曲守在您左右。 殷峤跟臣说了,您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部曲由您随意差遣,即便是您让他们去冲阵,他们也得遵从。” 李吉乐了,“殷峤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呐。” 他救殷峤,也是恰逢其会,没招揽殷峤的心思,更没有在殷峤身上图谋什么。 所以殷峤会不会报答他,他其实并不在意。 但看殷峤现在的意思,明显是要报答他。 对他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屈突通见李吉并不反感殷峤的人跟着,笑着道:“他要是忘恩负义,也不会跟咱们走到一起,不是吗?” 屈突通这个‘咱们’用的好。 暗中捧了李吉一把。 李吉明知道是奉承话,还是喜笑颜开的笑纳了。 “昨晚我二哥什么时候走的?” 李吉笑着问。 屈突通愣了一下,道:“主帅在开山床前陪伴了许久,三更天的时候才离开。” 李吉笑着点点头,一脸感慨,“二哥倒是看重殷峤,我被雷击的时候,二哥都没有到府上探望过。” 李世民果然深知笼络人心之道,在产生了误会,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揣测不安的时候,他确实不能匆匆的来,再匆匆的走。 那样的话,手底下的人还是会有些担心。 李世民在殷峤床前陪伴了大半夜,不仅能让殷峤彻底放下心,顺势也施了一把恩。 李世民身边能聚拢一大堆人杰,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些人里面,可不是人人都看重荣华富贵。 像是罗士信就比较看重情谊,像是尉迟恭就比较在乎信任。 李世民拿荣华富贵,是笼络不了他们的,李世民必须给他们在乎的。 屈突通听到李吉的话,一脸尴尬。 李世民对属下比对弟弟好,确实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李吉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就更尴尬了。 屈突通赶忙转移话题,向李吉抱拳笑道:“臣要谢谢殿下啊。” 李吉愣了一下,疑问道:“谢我什么?” 屈突通笑着解开了袖甲,露出了一段布袖,袖子很厚,里面明显填充了东西,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堆积成一团,上面有相对密集的针脚。 这是……他之前指点屈突通做的大唐版羽绒服? 李吉愕然道:“你真的做了?还穿上了?” 屈突通绑好袖甲,笑呵呵的道:“殿下的话,臣肯定相信。臣在殿下说过此事以后,立马就命人去准备。 在函谷关这几日,臣手底下的人做了好几件。 臣一直在照顾殷峤,所以没机会试试。 殷峤有所好转以后,臣才试了试。 没想到,两面布,塞上山鸡的羽毛,居然这么暖和,还不闷,还能撑起臣的盔甲。” 说到此处,屈突通再次向李吉抱拳,“殿下是真的费心了,臣岂能不谢。” 李吉摆摆手,“既然效果不错,那就一直穿着。” 他指点屈突通做大唐版羽绒服,也是可怜屈突通一把年纪了,为了在将士们面前有威严,拿皮衣折磨自己,并不图报。 然后,屈突通听到李吉的话以后,却一脸郑重的道:“臣以为,此服当献到帅帐,又或者献到长安,交给主帅或者圣人。 若是帅帐有办法能多弄一些此服,我大唐此次出征的战损,能下降一成。” 现在是腊月,北方的天冷的出奇。 冻脸冻耳朵冻脚趾的人比比皆是。 被冻死的人也不少。 大军在外出征,顶着严寒四处奔走,冻伤的几率更大。 战损也就随着上升。 皮甲、铁甲可没办法御寒。 要是能每人发一件大唐版羽绒服的话,确实能降低战损。 屈突通的提议不错。 但李吉要这份功劳没用啊。 难道要他拿着大唐版羽绒服,跑去跟李世民、李渊说‘看,我弄出了一个能在冬天御寒,能降低战损的好东西,你们是不是得给我封个侯啥的’。 那样的话,他就不是掉价了,而是傻缺。 爵位、官职他已经基本走到终点了,这种小功劳对他没啥用。 李吉心念一转,冲着背后的谢叔方喊了一句。 “谢叔方?!” 谢叔方匆匆策马上前。 李吉果断吩咐道:“屈突将军所穿的御寒之物,可是你所创的?” “啊?” 谢叔方有点懵。 李吉也不给谢叔方反应的机会,大大咧咧的道:“此服御寒有奇效,能降低我大军的战损。我会上报帅帐,上报我父亲,为你请功。” 正文 第0041章 马助教 谢叔方更懵了。 李吉指点屈突通去做大唐版羽绒服的时候,他在边上,他在督促军匠们锻造铁牌的时候,也看到过屈突府的部曲们在那里做针线活。 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现在李吉说这东西有大用,还要为他请功,他怎么可能不懵。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多谢殿下厚赐?” 屈突通一脸羡慕的冲着谢叔方喊。 大唐版羽绒服献上去,能获得多少功劳,屈突通不在意,但是这东西一旦传遍天下,所代表的意义就不同了。 往后有人穿大唐版羽绒服,就等于是受了谢叔方的恩惠。 一些借着大唐版羽绒服在寒冬中捡回一条命的人,见了谢叔方,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谢公’。 屈突通虽然看不上那点功劳,但他很想被天下人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屈突公’。 谢叔方在屈突通的呼喊声中,也反应了过来,他急忙低下头,道:“此服乃是殿下指点,屈突公所造,臣岂敢私贪?!” 谢叔方并不是厚颜无耻之人,更没有被这突然砸到脑门上的幸福冲昏头脑。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我差这桩功劳,还是屈突将军差这桩功劳?” 谢叔方一愣。 屈突通在心里低声的念叨‘我不差这点功劳,但我差这背后的名望’。 屈突通念叨归念叨,但他也清楚,他不是李吉的人,李吉不可能把这桩功劳放在他身上。 谢叔方短暂的愣神过后,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红着脸道:“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厚颜无耻的去冒领殿下的功劳。” 谢叔方的性子有点固执。 不然在历史上也不会被百姓们评价为‘如事严父’。 李吉一直想给他掰过来,但一直没时间。 李吉瞪着谢叔方道:“那就就当是军令吧。” 李吉可没时间去开导谢叔方。 现在也不是开导谢叔方的时候。 谢叔方愕然的仰起头看向李吉。 李吉质问道:“怎么?军令也不愿意执行?” 谢叔方苦着脸低下头。 李吉没有再搭理谢叔方,侧头对屈突通道:“就以谢叔方的名字上报帅帐吧。我父亲那里,我会上报的。” 屈突通点头应允。 李吉将功劳私相授受,屈突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李吉是亲王,还是嫡亲王,他拿自己的功劳,从自己家讨要赏赐,送给自己的部下,没什么不对的。 他又没贪别人的功劳,也没从别人家里骗赏赐。 李吉摆摆手,让谢叔方退下。 屈突通笑呵呵的说,“没想到殿下麾下还有谢叔方这等方正之人。” 这话,放在大唐,那是妥妥的夸人。 放在后世,那就是骂人迂腐、死心眼。 李吉是个后世的人,听到这话自然有点不舒服,“怎么,你是觉得我麾下不配有方正之人?” 屈突通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臣绝无此意。” 要是以前,李吉说出这话,屈突通恐怕已经下马请罪了。 可现在,李吉有所转变,屈突通清楚,李吉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随后行军的路上,李吉也没少跟屈突通开玩笑,屈突通也跟李吉熟络了起来,亲近了起来。 大军出了函谷关,过了湖城。 抵达弘农的时候,就看到韩良催促着民夫们,将一车车粮食运往洛阳。 韩良还特地跑到李吉身边,让李吉在几份文书上用了印。 虽说李吉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了出去,也没有再过问。 但是一些必要的文书,还是要李吉用印的。 不然出得了弘农,却进不了桃林。 李吉看到韩良从弘农弄到了粮食,大致也猜测到粮食到底出于何处。 很明显是弘农杨氏。 也只有弘农杨氏,能在虢州粮仓空空如也的情况下,还能拿出粮食。 “妙言啊,你这娘家有点漏风啊。” 李吉看着那足足运送了两万石粮食的庞大运输队伍,一脸感慨。 同样是弘农杨氏的女婿,人家李世民才是真女婿,他更像是个赝品。 杨氏的闺女在秦王府,只是一个夫人。 在齐王府,却是一个王妃啊。 谁的地位高,你们分不清吗? 李吉觉得自己被弘农杨氏的人看扁了,所以没跑到弘农杨氏去特地见一见杨妙言的娘家人,反而督促着大军速速上路。 大军过了弘农,入了桃林,就算是到了洛阳辖下的地界了。 一入洛阳辖下的地界,战争的气息扑面而来。 官道上有兵马、有运送粮草的民夫,也有从河北等地讨过来的难民。 难民们看到了大军,立马躲的远远的,看到了粮车,又簇拥着凑近。 李吉并没有大发善心,让运粮的队伍将粮食分给难民。 此次出征所需的粮草,全是李世民自行筹措的,李世民能不能筹措够,谁也说不准。 冒然将粮食分给难民,导致大军在外征战粮草不足,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不过,李吉也没有坐视不理,他命谢叔方急召桃林县令,吩咐桃林县令想办法安置难民。 必要的时候可以向附近其他的州县求助。 李吉凶名在外,桃林县令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能依照他的命令行事。 不过,桃林县令也告诉李吉,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安置一部分难民,能救多少得看天意。 至于向附近的州县求助,附近的州县肯不肯割肉,那他就不敢保证。 李吉对此也做出了承诺,说他随后会派遣官员到此,督管此事。 有齐王府的官员督管,附近州县的人不配合也得配合。 李吉在桃林县停留了一日,带着大军再次赶路。 越往洛阳走,路上的难民就越多,各地征发的将士、民夫也就越多。 将士们和民夫们急着赶路,所以占着官道。 难民们只能在官道两侧行注目礼。 被难民们用麻木的眼神注释的久了,李吉觉得头皮有点麻。 李吉没办法给他们粮食,也不能留下想办法安置他们,只能派遣出去无数骑,给当地的县衙施压,吩咐当地县衙的县令出面收留他们。 路经渑池的时候,李吉第一次下令让手底下的人去杀人。 狗日的人伢子带着一帮子妇人,在难民堆里选人。 五斤麸糠一个小姑娘。 那些妇人们看人就像是看牲口,一上手就看人牙口,捏人骨头,一些过分的还要扒人衣服,看人有没有暗疾。 一旦有看中的,还让人伢子去压价。 五斤麸糠,那都是身上无暗疾,模样还算标致的小姑娘的价钱。 小姑娘稍微有点问题,他们立马就疯狂压价。 当李吉看到一个人被骗的将自己的幼女以三斤麸糠的价格卖出去以后,立马下令让谢叔方带着人将人伢子和妇人给剁了。 又命麾下一校,率领一百骑兵,去抄那些人伢子背后的伢行,以及那些妇人背后的馆房。 一旦查出有大户为其撑腰,一起抄。 抄到的粮食赈济灾民,同时盯着地方衙门的官吏去安置难民。 有了这一遭,李吉也就放开了,将手下一千骑散出去,查探各地难民的情况,并且盯着地方衙门安置难民。 有发现贩卖人口的,或者借机趁火打劫的,能抄的都抄。 反正他在大唐的名声不好,他也不怕那些地方上的大户、大族造他谣,或者去告他状。 他要做恶人,那他就是大唐第一恶人,其他的恶人都得在他脚底下趴着。 派遣出去一千骑以后,往后的路上,难民就少了。 各地的官府闻风而动,不等他这个煞星杀上门,就立马开始分散、安置难民。 当然了,也避免不了将难民驱赶到别处去,给李吉造成一个他们已经安置难民的假象。 过了新安,马上要到洛阳了。 李吉被人拦住了。 一个青年人,比他大两岁,清清瘦瘦的,穿着很寒酸,但却不卑不亢。 青年人一出现,立马被谢叔方带着人围了。 青年人被众兵环伺,不卑不亢的向李吉一礼,“臣博州助教马周,参见齐王殿下。” 助教是一个芝麻官,大唐在各州县设经学博士一名,助教两名,负责传授经学。 李吉一愣。 一个小小的助教,官还没有齐王府的队正大,还不值得他动容。 令他动容的是助教的名字。 马周。 这个马周,是历史上那个马周吗? 李吉心中疑问,仔细回忆。 历史上马周在武德年间,确实被补为博州助教。 只是他每天饮酒,不把教学当回事,被博州刺史多次训斥,最后扬长而去,流落于曹州和汴州之间。 眼下博州被刘黑闼所占,于之相邻的魏州也被刘黑闼所占,魏州以南的曹州、汴州,自然免不了被乱军荼毒。 马周流落到新安,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马周,八成就是历史上那个马周。 这种人主动送上门了,又岂有不纳之理? 李吉不动声色,对谢叔方摆摆手。 谢叔方恶狠狠的瞪了马周一眼,带着人退到一旁。 李吉盯着马周道:“你拦在我马前,所为何事?” 马周仰起头,看着李吉,一脸认真的道:“殿下可知道,您在救人的同时,也在害人?” 正文 第0042章 乱世!乱世! 马周的话很不客气。 谢叔方恼了,一众齐王府从属也恼了。 一个助教而已,官还没齐王府看门的官大,也敢在齐王面前大放厥词。 “大胆狂徒,安敢放肆?!” 谢叔方怒喝,当即就要下令拿人。 齐王府一众从属跃跃欲试。 殷峤的部曲们也跃跃欲试。 李吉抬手,制止了谢叔方要拿人的举动,似笑非笑的盯着马周,“先不要动,我倒是要听听,我是怎么救人又害人的。” 谢叔方等人闻言,只能咬着牙瞪向马周。 马周向李吉一礼,正色道:“殿下差人拿了一众人伢,又抄了他们背后的伢行和馆房,抄出的粮食赈济了难民,确实是在救人。 可殿下兴师动众的派遣兵马,逼迫各地衙门安置难民,明显是在害人。 有殿下兵马照看的衙门,自然会依照殿下的吩咐做。 可没殿下兵马照看的衙门,他们为了避免被殿下施压,会在殿下路径他们辖地的时候,将难民们驱赶到山林里,又或者圈禁起来。 更有甚者,会将难民赶回大河以北。 殿下觉得,难民到了山林里、被圈禁起来、又或者被赶回大河以北,能有几成活路?” 山林里的毒虫猛兽、土匪流寇,外加上阴冷的天气,肯定会折腾的难民生不如死。 被地方衙门圈禁起来的难民,也会过的生不如死。 将难民驱赶回河北道,跟让他们去死,没什么两样。 地方官府这么折腾难民,难民没几成活路。 李吉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但他只能等安顿下以后,才能去处理这些事情。 总不能将大军仍在半路上,专门去处理这种事情吧? 军情紧急,自然得先照顾军情。 李吉故作不知的道:“竟有此事?” 马周认真的点头。 李吉微微眯起眼道:“想不到我一时心善,不仅没能救得了多少百姓,反而还害了百姓。” 说到此处,李吉看向马周,又道:“你既然能看清楚这其中的问题,那必然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马周一愣。 李吉毫不犹豫的下令,“那我现在征你为后军总管府属官,专门去处理此事。” 马周有点懵了。 我只是看不惯你蛮干,去祸害百姓,所以貌似出来指正一下而已,我没想着到你麾下当属官啊。 就你那个臭名声,你别说才做了一件好事,你就是做一百件好事,也很难扭转过来啊。 “谢叔方,调一校兵马陪着这位助教去处置各地难民的事宜。再派人去给各地传令,我已经征调此人为后军总管府属官,专门督管此地民情,各地官员必须配合,不然依罪论处。” 李吉根本不在乎马周的心思,果断给谢叔方下令。 谢叔方也有点懵。 李吉居然会征调这个狂徒到后军总管府任职,还给了他那么大权力。 李吉见谢叔方不为所动,瞪了谢叔方一眼,道:“听不清楚我的话?” “没……没有。” 谢叔方赶忙躬身,“臣遵命。” 马周这会儿也回过神了,急忙躬身道:“臣位卑言轻,恐怕难以担当如此大任。” 李吉盯着马周,不客气的道:“问题既然是你发现的,那自然得你去解决。解决不了问题,那么陪你去处置各地难民事宜的一校兵马,就是送你上路的人。” 马周傻了,愣在原地。 李吉却没有跟马周多言,吩咐谢叔方留下兵马,率领着大军继续赶路。 李吉有心招揽马周,但没必要表现的太过热切。 马周现在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没人跟他抢。 只要马周入了后军总管府,那就是他的人。 他征召马周去解决各地难民的事宜,还扬言马周要是解决不了,就送马周上路。 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被马周拦住了去路,心生不悦,所以想找个借口杀了马周。 没人会多想其他的。 屈突通觉得李吉此举有点草率,以为李吉又故态萌发了,忍不住策马上前劝谏,“殿下,您的决定是否有些草率,那马周虽然张狂了一些,可也是难得的方正之人,殿下应该放其一条生路。” 屈突通倒是不在乎马周的生死,他存粹是不希望已经变好的李吉,又变回那个残暴不仁的样子。 李吉看向屈突通,感叹道:“我也知道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我也没想过要他的命。但是洛阳周遭的难民是什么情况,你我一路走来,也看的清清楚楚。 我手里暂时没有能用的人去解决此事。 马周既然能看出一些问题,那么一定想过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他只要能解决他所说的三个问题中的任何一个,就能让无数人活命。 只要能让无数人活命,我的决定就算草率了又如何?” 屈突通愕然的看向李吉,他没料到李吉居然是这么想的。 屈突通一脸感慨的道:“是臣唐突了,殿下心系百姓,臣自愧不如。” 李吉唏嘘的一笑。 心系百姓吗? 有点谈不上。 他还没那么大胸襟,更做不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只是看不惯人伢子将人当成牲口一样贩卖,也看不惯自己的同类像是草芥一般倒在路旁。 …… 腊月二十七。 小雪。 李吉一行辗转大半个月,终于抵达了洛阳。 洛阳城的规模完全不输给长安城,远远看去甚至比长安城还恢弘几分。 就是看着十分残破。 在经历了年中的一场兵力多达数十万人规模的战争以后,洛阳城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坑洞,还有不少烟熏火燎的痕迹。 城头上的城门楼子,虽然经过了修缮,但看着依然残破。 唯有的崭新的将旗,给洛阳添上了一些新意。 官道上的行人很多,官道两侧的人更多。 官道上行走的是各地汇聚到洛阳的兵马,以及押送粮草的民夫,官道两侧是从河北逃离过来的难民。 难民的数量之大,看的人头皮发麻。 押送粮草的队伍,在路径难民聚集的地方的时候,也不得不派遣出重兵防守。 即便是如此,押送粮草的队伍在路径难民的时候,难民们依然会不住的往前涌动。 当李吉率领着队伍路过的时候,有人拽着自己的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有人将自己的孩子掐的嚎啕大哭,企图借此引起李吉的恻隐之心。 李吉骑着高头大马,背后清一水的铁骑。 难民们只要不傻,都看得出李吉是个大人物。 只要大人物稍微动一下恻隐之心,他们的孩子就能活。 谢叔方、齐王府从属、殷峤部曲,就像是铜墙铁壁般守卫在李吉四周。 李吉闭着眼,不忍心看官道两侧的难民们的惨状。 他怕他忍不住,又同情心泛滥。 谢叔方在守卫他的同时,粗略的对官道两侧的难民们做了一个统计,人数在十万左右。 十万难民啊,他只要敢开一个口子,立马会被团团围住。 “走开!走开!” 在大军快哟进入洛阳城门的时候,难民们中间有一丝骚动。 谢叔方等人瞪着眼,抽出佩刀,警惕的驱赶着难民们。 有难民突然大喊。 “马上的贵人,您可尝过人否?” 李吉猛然睁开眼,定睛望去,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大笑着从胳膊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混着血塞到了儿子嘴里,冲着他张狂的大笑。 “艹!” 李吉瞪直了眼珠子怒喝。 汉子见李吉发怒,笑的更大声,更张狂。 其他人见李吉有反应了,狠下心跟着效仿。 “谢叔方,给老子进城去调兵!其他人给老子盯着,谁敢再咬肉,给老子往死里打!” 李吉有点被激疯了。 谢叔方惊愕的看着李吉,其他人也是如此。 屈突通见李吉情况不对,马上冲到李吉身边,大声提醒,“殿下制怒!殿下制怒!” 李吉眼珠子有点发红,瞪着屈突通怒喝,“这是命令!” 屈突通愣是没再敢多说一句话。 李吉见谢叔方不动,咬着牙问谢叔方,“你要违抗军令?!” 谢叔方急声道:“殿下,您是后军总管,此次出征能调动的只有陕州的兵马,陕州的兵马都在这。” “去城内给我调并州兵马!” 李吉大喝。 谢叔方赶忙策马入了洛阳,去调遣已经抵达洛阳的并州兵马。 李吉要是调遣其他地方的兵马,那有点越权,但是调遣并州的兵马,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叔方一走,李吉对屈突通吩咐,“你派人去找洛阳令过来见我!” “喏!” 屈突通没敢迟疑,应允一声,立马派人去传令。 难民们见李吉动了恻隐之心,簇拥着往李吉身边凑。 陕州、虢州,以及齐王府铁骑的兵锋虽然让他们十分畏惧,但他们更希望在李吉身上讨一条活路。 那些从自己身上咬肉的,见李吉动了恻隐之心,也不等将士们出手,自己就扇起了自己嘴巴。 自己将自己一嘴牙往下打,边打还边笑。 李吉看着,浑身都在哆嗦。 “给我拿下他们!” 齐王府从属咬咬牙,冲进人群,拿下了那些自扇嘴巴的人。 谢叔方很快就率领着并州兵马出现在了城外,同行的还有李思行,以及罗士信和他的绛州兵马。 正文 第0043章 臭名昭著的好处 罗士信之所以会带着兵马出现在城外,是以为有仗打。 出了城才发现,似乎是齐王要镇压难民。 罗士信心里鄙夷。 齐王在战场上怂的像条狗,对付自己家的百姓倒是凶的不得了。 然而,齐王随后的所作所为让他有点发懵。 李吉在谢叔方、李思行带着并州兵马赶到以后,果断下令,“各部兵马,以队正为首,率一队兵马,将城外的百姓,依照原籍,以乡、镇、县、州,编为方列。” 谢叔方、陕州总管,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下去执行李吉的命令。 虢州总管有些犹豫,但当李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后,他也匆匆赶去执行李吉的命令。 罗士信见李吉不是在祸祸难民,而是在分编难民,似乎有安置难民的意思,立马策马上前。 “殿下,臣罗士信,愿意吩咐绛州兵马从旁协助。” 李吉点了一下头,“准!” 罗士信当即吩咐兵马去帮忙。 李思行在罗士信去下令的时候,凑到李吉近前,“臣李思行,参见殿下。” 李吉心里有火,所以没有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 李思行迟疑了一下,道:“殿下是要安置这些难民?” 李吉又点了一下头。 李思行苦着脸道:“洛阳倒是不缺安置难民的地方,就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养他们。” 昔日繁华的洛阳城,在经历了数次大战以后,人口锐减。 如今洛阳令治下,仅有三千户人口。 三千户人口,还填不满洛阳宫,更别提整个洛阳。 所以洛阳不缺让难民居住的地方,许多废弃的屋舍、大宅、皇家林菀,修缮一番,就能住下不少难民。 但正是因为人口少,所以洛阳根本没什么粮食,也养不起这数量庞大的难民。 军粮又不能动,其他地方也无粮可调。 所以难民好安置,却不好养。 李思行就是知道其中的困难,所以不得不出声提醒李吉。 李吉看着那些在寒风中冻的到处是烂疮的难民,看着那些面黄肌瘦,似乎随时都会饿死的难民,咬咬牙道:“先让府上的兵马和并州的兵马省出一些口粮,管他们一天一碗粥。其他的等洛阳令到了,再说。” 李思行一惊,私扣兵马的粮草,是违反军律的,将士们吃不饱,也会有怨气的,弄不好就是哗变。 “殿下!” “帅帐那里,我会应付。府上的兵马和并州的兵马吃了亏,我会将王庄和封地的一些田产,交给他们耕种三年,并且不收任何税赋,算是补偿他们。” 李吉自然知道让手下的兵马吃不饱饭,手下的兵马会有怨言的。 所以他给出了一个丰厚的补偿方式。 给他们一些田产,不收税,让他们种三年,别说让他们少吃一点了,就是一天喝一碗粥,他们心里也美滋滋的。 现在还没开始打仗,少吃一些不碍事。 李思行见李吉给出了如此丰厚的补偿方式,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就府上兵马和封地的兵马省出的那点口粮,也是杯水车薪啊。” 李思行苦笑着感叹。 难民多少人? 十万人。 府上的兵马和封地的兵马加起来多少人,不到五千人。 就这还是因为并州兵马隶属于齐王府,编制有点超标。 不然,还不到四千人呢。 不到五千人就算是不吃,省出的口粮也不够十万人吃的。 李吉瞥了李思行一眼,没有说话。 李思行意识到李吉现在不想说话,也没有再开口。 洛阳令一直到两个时辰以后,才出现在了李吉面前。 李吉一问才知道,这厮为了拍自己的马屁,在得知自己驾临的时候,跑去收拾前隋留下的皇家林菀了。 目的是为了让他住舒服一点。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为了拍李世民马屁,他只是顺带的。 李吉对洛阳令没有丝毫客气,开门见山的质问,“你身为洛阳令,为何不安置逃到洛阳的难民?” 洛阳令见李吉语气不善,赶忙抱屈道:“臣要为大军停留准备好营地,还要为诸位上官和两位殿下准备好衣食住行,实在是没有闲暇啊。” “我们的衣食住行,往后不用你操心了,你就一心安置难民吧。” 李吉冷冷的盯着洛阳令吩咐。 洛阳令感受到了李吉身上的不善,迟疑了一会儿,咬牙道:“洛阳上下,如今仅有不到三千户人,空余的屋舍倒是不少。安置难民住下,倒不是难事。 可难民不仅要住处,也要吃粮食。 洛阳粮仓内,如今连半粒粮食也没有。 臣也变不出粮食啊。” 李吉皱起眉头,道:“就没有半点办法?” 洛阳令苦着脸摇头。 他又不是蠢货,他手里要是有粮食的话,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无论是将粮食献给朝廷做军粮,还是拿出来赈济难民,那都是大功一件。 往上升一升,轻而易举。 可他没粮,也筹措不出粮食。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吉沉着脸,陷入沉思。 良久以后,盯着洛阳令问,“洛阳境内有没有什么大户?” 洛阳令一下子瞪起眼。 李思行、屈突通也跟着瞪起眼。 在一旁偷听的罗士信,也愕然的看向李吉。 听李吉的意思,似乎是要拿世家大户开刀。 除了极少数成不了气候的草莽、流寇,大部分像样一点的,或者能成气候的势力,都不愿意跟世家大户为敌。 因为世家大户不是一家一室,而是一个集体。 对一家下杀手,其他各家就会警惕起来。 必要的时候他们还会召集族人、仆人等等,拉起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 前隋乱世中,但凡是能成气候的反王,背后都站着一个门阀,或者多个世家大户。 李唐的江山如今坐的并不稳,河北有刘黑闼,朔方有梁师都,荆州、扬州等地也有不少乱军盘踞。 李艺、杜伏威、高开道等等,目前还是‘军阀’。 一旦动了世家大户,掀起了世家大户反唐的浪潮,那李唐这颗幼苗,很有可能就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渊、李世民、李建成,明知道那些世家大户手里有粮,也没拿那些世家大户开刀。 洛阳令心头胆寒,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一个字。 屈突通、李思行、罗士信目光注视向洛阳令,恨不得将洛阳令看穿。 但凡是洛阳令说错一句话,他们立马会暴起杀人。 他们是李唐立国的受益者,必须坚定的支持李唐一统天下。 李吉可以浑,但洛阳令没那个资格。 “有没有?!” 李吉大声质问。 洛阳令一个激灵,急忙道:“没……早没了。自从年中的那一场大战过后,洛阳的大户,不是葬身在了大战中,就是离开了洛阳。” 李吉一脸失望。 屈突通疯狂的向李思行递眼神。 李思行赶忙道:“殿下,大户乃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万万不能伤害。” 李吉知道李思行为什么会说这话。 大唐世家门阀凶名赫赫,李渊都不好招惹,李思行更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捅那个马蜂窝。 但他确实没有拿世家大户开刀的意思。 他只是想通过利益置换的办法,从世家大户弄出一些粮食。 李吉没有搭理李思行,而是对洛阳令道:“你差人传信给洛阳周遭的大户,有意入仕者,献上一万石粮食,可得从五品下的官,九千石粮食,正六品上,八千石粮食,正六品下,以此类推。 王府属官、并州属官、襄州道属官,他们可以随意挑选。”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 在动不了世家大户的情况下,只能拿官位换粮。 虽然这法子对那些世家大户的嫡系没什么吸引力,那些门阀们知道了说不定会嗤之以鼻,但是对那些世家大户们的旁系和门阀们的旁系,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一些富裕的乡间大族,说不定也会凑出一批粮食,谋取一个官位。 至于换取官位的人有没有才能,李吉根本不在意。 等那些人入了官场,有才能的就调到有用的地方,没才能的,不需要李吉出手,同僚也会坑死他们。 即便是同僚坑不死他们,大唐也有不少尚未开垦的蛮荒之地安置他们。 那些个世家门阀、大户大族,只要是不蠢,绝对不可能派一个蠢货出来为官。 李吉这么做,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会被朝廷上的言官们往死里喷,即便他这么做是为了难民。 言官们要是不喷,那就是失职。 屈突通、李思行、罗士信听到李吉没有拿世家大户开刀的意思,明显松了一口气。 听到李吉拿官位去换粮食,他们除了在心里苦笑一声外,并没有说什么。 李吉拿的是自己府上的官位和自己属地的官位去换粮食,并没有拿其他地方的官位去换粮食,在这方面不会跟朝廷任用人起冲突,也不会跟李世民、李建成起冲突。 所以只会被言官盯上,不会被其他人盯上。 李渊在得知此事以后,估计也会高高的举起板子,轻轻的落下。 先派人传旨,臭骂李吉一顿,勒令李吉以后不许这么干了,再削李吉身上的一个闲职。 其他人要是这么干,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建成要是敢这么干,名声就臭了,太子之位也就坐不稳了。 李世民要是敢这么干,李渊和李建成估计能笑醒,然后疯狂的帮他扬名,他的名声也就臭了。 李吉这么干,名声臭了,有什么关系? 一个臭名昭著的亲王,干一件臭名昭著的事情,那不是合情合理吗? 正文 第0044章 瑞兽?照杀! “咕嘟……” 洛阳令强吞了一口唾沫,颤声问,“殿……殿下,这合适吗?” 李吉瞪了洛阳令一眼,洛阳令吓的一个哆嗦,没敢再说废话,立马告退一声,去依照李吉的吩咐做事。 屈突通、李思行、罗士信在洛阳令走后,神情复杂的看着李吉。 从古至今,倒卖官爵的人,无论目的好坏,皆会被人冠以‘昏庸、无能’的名头。 李吉不仅仅是在拿官位换粮食,也是在拿自己的名声换粮食。 屈突通沉吟了一会儿,向李吉一礼,“殿下为救百姓,不惜背上恶名,臣自愧不如。” 李思行、罗士信见此,也齐齐跟着施礼。 “臣亦是如此。” 无论李吉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这一刻绝对是一个值得他们敬佩的人。 李吉瞥了屈突通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还缺这点恶名?你有时间在这里奉承我,还不如让你麾下的人去附近的山林里打一些山珍。 往后我们也可以多吃几口肉,少吃几口粮食。” 屈突通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哭笑不得。 “臣遵命。” 罗士信仰着头道:“也算臣一个。” 李吉的所作所为,让罗士信对李吉有所改观。 他不介意在李吉的引领下,去打点山珍,省点口粮,救济难民。 李思行沉吟着道:“说起山珍,臣倒是知道一处圈养猛兽的地方,若是全杀了,分配给将士们,能省上万石粮食。” 李思行此话一出,屈突通和罗士信一脸古怪的看向他。 李思行所说的那个地方,他们都知道。 那就是前隋的皇家林苑,里面圈养着不少供前隋皇室宗亲赏玩的猛兽,也圈养着不少前隋权贵们秋猎用的猛兽。 但洛阳被李唐攻克以后,洛阳城内的宫室、林苑,就成了李唐皇室的行宫和皇家林苑。 李唐皇家林苑里的猛兽,那就只有李唐皇室的人才能进去猎杀。 旁人无令、无旨意、无文书,进去猎杀猛兽,那是要获罪的。 李吉经李思行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洛阳城内的皇家林苑。 皇家林苑内的禁令,能约束得了别人,可约束不了他。 别说是洛阳城的皇家林苑了,就算是长安城的皇家林苑,李吉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想杀猛虎杀猛虎,想杀食铁兽就杀食铁兽。 就算是杀干净了,李渊也只会无语的说一句‘胡闹’。 李吉瞪向李思行,喝道:“那还等什么,带着人去杀啊。” 李思行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吉这么果断。 李思行迟疑了一下,道:“臣听说,里面可是圈养了几头瑞兽。” “人命重要,还是瑞兽重要?!” 李吉盯着李思行质问。 李思行苦着脸,很想跟李吉说,皇家林苑里的瑞兽,可比人命值钱。 但他不敢说。 因为他看得出,李吉把人命看的比瑞兽重。 “没有圣人旨意,猎杀皇家林苑里的瑞兽,是要获罪的。” 李思行弯着腰说。 李吉瞪了李思行一眼,“你是依照我的命令行事的,获罪跟你有什么关系?速速去杀,无需多言。” 李吉此话一出,李思行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躬身道:“臣遵命。” 李吉看到李思行脸上的笑意,立马明白了。 他被李思行这货给算计了。 教唆他去杀皇家林苑猛兽的是李思行,推三阻四的也是李思行。 李思行明显是准备将皇家林苑里的猛兽一网打尽,但又害怕杀了瑞兽会被李渊问罪,所以故意在哪儿推三阻四。 目的就是让他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 李吉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恶狠狠的瞪了李思行一眼。 李思行丝毫不怕李吉看穿他的心思,被李吉恶狠狠的瞪了,还冲李吉一笑,招呼着屈突通和罗士信带着猛士跟他一起去杀猛兽。 李思行带着人走了,李吉就盯着一众将士们分编难民。 傍晚的时候,难民们被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由各部队正、洛阳城小吏,带着进入了洛阳城。 洛阳城能容纳的人口数量远远超过十万。 所以十万的难民还塞不满洛阳城,顶多撑起洛阳城的一角。 洛阳城内的百姓们,对难民们入城并不反感。 他们在洛阳城内住了多年,见证过洛阳城空前的繁华,也见证过洛阳城空前的萧条。 人口是洛阳城所急需的,也是洛阳城重新繁华起来的必要条件。 有洛阳城的富户,在看到难民们入城的时候,就带着家里的一部分存粮,送到了衙门。 李吉承诺以粮食换官位的事情,洛阳令还没传出去,洛阳城的百姓还不知情。 他们中间一部分人捐赠粮食,纯粹是希望这些难民们在度过了难关以后,能留在洛阳城,帮洛阳城恢复往日的繁荣。 也有一些人是经历了苦难,所以看不得别人受苦。 也有一些人是趁机谋取一些好处。 在这种时候献出粮食,衙门也不会让他们空着手回去。 衙门给不了他们高官厚爵,也给不了他们大宅大院,但是田产还是能给一些的。 洛阳如今不缺地,就缺种地的人。 有了洛阳的富户们支援的一部分粮食,以及李吉从府上的兵马和并州兵马口中抠出的一点粮食,洛阳城安置难民的地方,很快支起了一口口大锅,还是熬粥。 洛阳令带着洛阳的小吏、衙役,在将士们的配合下,连夜安置难民们,连夜给难民们煮粥吃。 在给难民们安置好住处,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以后,洛阳令就会笑嘻嘻的难民坐下,问清楚难民的籍贯、家里有几口人等等。 然后立马吩咐书吏登记造册。 遇到一些乡老、族长之类的,洛阳令就会大开方便之门,将他们一个乡、或者一个族的人安置在一起,大笔一挥,将他们所住的屋舍,一并送给他们,还承诺三日之内必会给他们发放田产,让他们彻底在洛阳落户。 至于这么做合不合规矩,洛阳令才不在乎。 只要他在三年以内,将洛阳的人口从三千户,变成三万户。 那李渊都会亲自召见他,他所作的一切不符合规矩的东西,他的顶头上司也会视而不见。 大唐如今不缺田产、不缺屋舍,就缺丁口。 只要能将治下的丁口变多,那你就是干吏。 至于你用的手段合不合规矩,没人会去追究。 洛阳令之前不这么干,是因为手里没粮,现在李吉会帮他筹粮,那他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干。 难民们有了落脚的地方,手里捧着粥,又有洛阳令这么个贴心的官对他们驱寒问暖,那是嚎啕大哭。 与之相比,军营里就是另一番景象。 一车车扒了皮的猛兽运送到军营,做饭的伙夫告诉他们这是近几日的口粮,将士们一个个激动的嗷嗷叫。 他们中间大多数人身分不高,平日里可没多少机会吃肉,更别提猛兽肉了。 即便是在乡间猎到了猛兽,那也是抬到集市上去卖个好价钱,好贴补家用。 现在,猛兽肉让他们敞开了吃,他们还不得激动的嗷嗷叫。 李吉在难民们全部入城,并且给难民们凑出了勉强能喝一顿饱饭的粮食以后,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看着将士们嗷嗷叫着,自告奋勇的帮着伙夫们处理猛兽,还向伙夫传授料理猛兽的经验,李吉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韩良和于志宁在壮着胆子走到李吉面前。 于志宁身形跟韩良差不多,清清瘦瘦的,留着三撇胡子。 “殿下,您用猛兽肉换军中的军粮,有点不合规矩。” 韩良苦笑着向李吉躬身说道。 李吉瞥了韩良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吃肉一样能吃饱。” 于志宁正色道:“殿下,这不是吃不吃饱的问题。” 韩良点着头道:“您这样会将将士们的胃口变叼的。一旦他们吃惯了肉,就再也吃不下去那些寻常的军粮了。” 于志宁补充道:“而且,皇家林苑的猛兽,也在我们此次筹措粮草的计算当中。您现在杀了那么猛兽,又发给将士们充作口粮,将将士们剩下的口粮赈济难民。 那我们此次出征所需的粮草就会少一部分。” 李吉目光落在韩良、于志宁身上,质问道:“你们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韩良、于志宁一起躬身。 “臣不敢!” 李吉盯着二人又道:“那你们是要我见死不救?” 韩良和于志宁腰压的更低,但却没说话。 李吉这话他们可不好应。 李吉见二人不说话,问道:“猛兽该杀的估计都杀了,不该杀的估计也快被杀了。粮食倒是还没有拿出去给那些难民。 要不你们将粮食扣下,等难民们没饭吃了以后,发生动乱,你们再带兵去镇压?” 韩良、于志宁赶忙道:“臣不敢!” 镇压在城外的难民动乱,那叫镇压。 镇压已经被安置好,却又被逼反的难民,那叫图谋不轨。 这个罪名可不小,即便是韩良和于志宁头顶上有李世民罩着,也担不起。 李吉瞥了二人一眼,淡淡的道:“帅帐有意要将洛阳城皇家林苑的猛兽充作将士们的粮草,横竖也得给我这个后军总管说一声吧?” 正文 第0045章 你懂个屁! 韩良听到李吉这话,急忙要解释。 李吉却没有给韩良解释的机会,他盯着韩良道:“我是将督运粮草的权力交给了你,但你以其他的东西充任大军的粮草,是不是得提前告知我一声?” 大军出征期间,中途要以其他的东西充任粮草,必须上报。 万一在作战期间将士们吃出现了问题,很有可能会被敌人抓住时机,打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这种事情,必须上报帅帐,上报后军总管。 韩良没有上报给李吉,被李吉抓了个正着,李吉拿这事说话,他也没脾气。 “此事确实是臣疏忽,臣会上报帅帐,请求帅帐惩处。” 韩良自己理亏,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于志宁咬咬牙,没说话。 李吉瞥了二人一眼,又道:“我已经吩咐洛阳令在洛阳四处筹措粮草了,开战之前,这些粮草会优先供给城内的难民。开战以后,我会让洛阳令分出一部分,供给大军。 你们也不用担心因为粮草不足,出了大乱子。” 韩良赶忙道:“多谢殿下。” 李吉这么做,算是替韩良补了一回错误,韩良自然得道谢。 李吉倒不是傻乎乎的将韩良的错往自己身上揽,存粹是因为他清楚,粮草对大军意味着什么,这一次征讨刘黑闼对大唐意味着什么。 此次征讨刘黑闼,若是不能一举打掉刘黑闼嚣张的气焰,其他各地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必然会趁机起事,祸乱大唐。 作为大唐皇室的一份子,享受着大唐提供的无上权柄,以及数值不尽的荣华富贵,当然得考虑大唐的利益。 而且,各地心怀叵测的人一旦趁机起事,祸乱大唐,倒霉的还是各地的百姓。 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乱以后,各地的百姓已经苦的不能再苦了。 “行了,下去吧。” 李吉对韩良摆摆手。 韩良立马带着于志宁离开了。 被韩良和于志宁这么一闹,李吉也没啥好心情了。 叫上了一众侍卫,连夜赶到安置难民的地方,确认了洛阳令在尽心尽力的安置难民,没有趁机闹什么幺蛾子以后,李吉带着侍卫们赶到了洛阳宫的偏殿安顿下了。 李吉睡下没多久,鸡就叫了,天也亮了。 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两条又长又大,还血淋淋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晃动。 李吉下意识就给了一拳。 谢叔方惨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手里两条滴血的东西却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没落到地上。 李吉听到了惨叫声,再定睛一看,才知道是谢叔方。 “一大早的你拿两条血淋淋的东西在我眼前晃荡什么?” 李吉无语的问。 谢叔方苦着脸爬起身,举着两条血淋淋的东西,对李吉道:“屈突将军说此物对男人有妙用,让臣拿来献给殿下。” “什么东西……” 李吉不以为意的准备斥责,可话说了一半,立马意识到了谢叔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吉立马有了兴致,“从那只猛兽身上割下来的?” 谢叔方赶忙道:“一条是虎的,一条是熊的。” 好家伙,一头虎、一只熊就让你们这么给祸祸了,还给人家做了物理阉割。 也只有唐人敢这么祸祸。 确实是好东西。 “拿下去让人处理干净,出去找个大户换粮食。” 李吉吩咐。 谢叔方急忙道:“殿下不吃吗?屈突将军说了,此物最好吃新鲜的,混着血一起吃,效用会更好。” 李吉瞪了一眼谢叔方,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我现在用得上吗?” 谢叔方一愣,尴尬的道:“是臣疏忽了。” 李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还真用不上这东西。 要是为了贪新鲜吃了,那血气还不疯狂的往上窜。 所以东西是好东西,但李吉现在用不上,也没必要带回长安去。 以李吉的身份,走到哪儿也不缺这玩意儿。 “皇家林苑的猛兽清理的如何?” 李吉询问。 谢叔方禀报道:“还剩下不到两成……” 李吉一愣,皱眉道:“这么少?” 依照皇家林苑的养殖规模,依照屈突通、李思行、罗士信三个人率领的兵马数量,要想清空里面的猛兽,起码也得七八天吧。 谢叔方道:“此前我大唐兵马围困洛阳的时候,就已经猎过一次了。镇守皇家林苑的守军,又有所渎职,不仅放人私自进去狩猎,自己还狩猎其中的猛兽贩卖。 所以没剩下多少了。” 李吉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你带着人去将皇家林苑的守军全部拿下,严查一番,有渎职的罢官去职,抄没家财。 一应粮食送去给洛阳令赈济难民,钱财赐给近两日陪着洛阳令安置难民的将士。 再去传话给李思行,让他带着人,配合马周、洛阳令,安置所有从河北逃过来的难民。” “喏!” 谢叔方躬身应允。 有李思行、马周、洛阳令三个干吏,再加上齐王府的一众铁骑,再加上各地官府,应该能勉强安置难民。 李吉将此事交代下去以后,也就没有再过问。 静静的在洛阳宫里等着各地大户送粮食上门,静静的等着李世民率领大军驾临。 …… 腊月二十八,刘黑闼破相州。 正月初一,刘黑闼在相州称王,号汉东王,建年号为天造,任命范愿为左仆射,董康买为兵部尚书,高雅贤为右将军,将窦建德的夏政权文武官员全部恢复原职,定都洺州。建立法规主持政务,全部效法夏政权的制度。 同时,兵锋直指卫州。 正月初四。 李世民率领着麾下的中军,赶到了洛阳城外。 一路上所见所闻,让李世民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在出征之前,李世民就知道,河北必然会有大量的难民涌入洛阳,为此他调用了一大批能臣干吏,准备配合洛阳各地的衙门,安置难民。 但一进桃林,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个难民也看不到。 倒是又不少铁骑和地方衙役,在官道上不断的晃荡。 李世民找人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弟弟吩咐府上的属官和麾下的从属在逼着各地衙门的官员安置难民。 各地官员不得不从。 李世民惊奇之余,想问问各地官员对李吉的看法。 得到的答案让李世民差点惊掉大牙。 一个被李吉逼的不得不拿出自己家所有粮食去赈济难民的官员,不仅没有说李吉坏话,反而一个劲的夸李吉好。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发现,当恶人居然能引来被害者称赞这种事情。 李世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猫腻,立马派人去追查。 在经过了追查和盘问以后,李世民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关节。 那就是那些被李吉逼的拿出家里所有粮食去赈济难民的官员,家里都有人拿出更多的粮食,去李吉那里买了个官。 从五品下,一万石粮食,以下以此类推。 还是齐王府、并州、襄州道这些隶属于齐王的官。 李世民觉得,以齐王府那个臭名声,应该没人愿意去李吉麾下当官。 可等李世民进入到洛阳令治下的地界以后才知道,他眼里那种没人愿意去做的官,已经快卖完了。 不仅官位快卖完了,就连谋取官位所需要的粮食,也跟着涨了。 洛阳世家大户手里其实没什么粮食,但架不住人家姻亲多。 在确认了真的有傻子用五品官位换粮食的时候,洛阳世家大户都疯了。 一个个呼朋喝友的筹粮食。 洛阳周遭没有遭受兵灾的各州粮食,疯狂的涌进了洛阳。 虢州弘农杨氏的人,借着娘家人的名头,才用三万石粮食,从李吉手里谋取了一个襄州道的官位。 随后弘农杨氏的人又押送了五千石粮食运往洛阳。 原因就是弘农杨氏的人在去找李吉卖官的时候,李吉当场发飙,说同样是弘农杨氏的女婿,为啥我二哥出征弘农杨氏就有粮食相赠,我出征就没有? 即便是弘农杨氏的人隐晦的告诉李吉,他们跟李世民做了一笔不为人知的交易,李吉依旧蛮横的让弘农杨氏送他一批粮食,不然就给去襄州道做官的弘农杨氏的人穿小鞋。 李世民眼看着弘农杨氏的人,押送着一车车带着杨字小旗的辆车入了洛阳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差人去找弘农杨氏筹措粮草的时候,弘农杨氏的人,咬死了说没粮食,他许诺弘农杨氏可以在陕东道各地经营盐铁以后,弘农杨氏的人才扣扣嗖嗖拿出了两万石粮食。 还仰着头跟他说,要不是看在他是杨氏女婿的份上,就他许诺的那些好处,就值一万石粮食。 他李世民的面子,只值一万石粮食。 李吉面子都不给,硬生生敲诈了五千石。 “两位夫人,你们这娘家有点漏风啊!” 李世民看着弘农杨氏的运粮车队消失在了洛阳城门口,在心里感叹。 “齐王殿下竟然敢私相授受官位,此乃大罪!” 在李世民背后很远的地方的长安令王续板着脸喝斥。 李世民猛然回头,瞪了一眼王续,破口大骂,“你懂个屁!” 正文 第0046章 哄傻子玩呢? 王续愣是被李世民怼傻了。 其他人也一脸不解的看向李世民,唯有极少数人若有所思的坐在马背上沉吟。 李世民没有再搭理王续,吩咐手下的人速速率领着兵马入城,他急着去见李吉。 李吉的作为,在王续眼里,那是私相授受官位、倒卖官爵,那是大罪。 在李世民眼里,那就是能耐,大能耐。 李吉用官位从世家大户手里挖粮食,在李世民看来,不仅没罪,反而是血赚。 他、李建成,去世家大户手里挖粮食,根本不可能拿官位去换。 因为这对他们名声不好,所以只能拿利益去置换。 那样一来,他们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利益这种东西,置换出去,再想拿回来,难如登天。 但是官位许出去了,再想拿回来,却易如反掌。 毫不夸张的说,今天许一个五品官,明天给罢了,又或者找个合适的理由砍了,世家大户的人也只能感叹遇人不淑,并且发誓不再相信许出官位的人。 其他世家大户的人知道了,也只会在一旁笑其愚蠢,居然会上这种恶当,绝对不会帮其跟李唐作对。 利益就不同了,一旦许出去,再想收回来,世家大户会发动一切力量抵抗,其他的世家门阀也会担心你会图谋他们手中的利益,会暗中出手。 最最最重要的是,官位这东西,即便是你不卖给世家大户的人,以后也得给他们的人做。 因为天下大部分的学问就在他们手里,大部分的人才也在他们手里。 李唐要治理天下,就不得不将官位给他们。 所以,李吉的行为在王续眼里是大罪, 但是在李世民眼里,却有大学问,如果操作得当,不仅等得到数量庞大的粮食,还能狠狠的阴世家大户一手。 在李世民的催促下,大军很快便赶到了洛阳城的南门。 洛阳城的南门口,早就被运送粮食的车队堵的水泄不通。 屈突通、洛阳令带着人疏通了半天,也没起多少作用,只能跑到李世民面前请罪。 “臣屈突通督管不利,以至于耽误了大军的行程,恳请殿下降罪。” 六旬高龄的屈突通,往李世民马前单膝一跪,抱拳请罪。 洛阳令跪服在一边,头也不敢抬,更别提说话了。 出奇的是,在屈突通和洛阳令请罪的时候,李世民背后的一众文武,愣是没有一个出声职责屈突通和洛阳令有罪的。 倒不是因为有长安令王续这个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开口。 而是因为他们中间有好几个人,在城门口的车队里,看到了悬挂着自家旗子的车队。 屈突通和洛阳令是给他们面子,所以没强势赶人。 不然的话,一声令下,城门口的车队早就被大军给推平了。 李世民在屈突通跪下的那一刻,赶忙跳下马背,托着屈突通的双臂,扶起了屈突通,“屈突将军这是做什么?” 屈突通在李世民搀扶下,站起身,苦笑着道:“殿下下令让臣镇守洛阳,臣却让洛阳城变成了这副摸样,还耽误了大军行程,理当受罪。” 李世民看了一眼堵在城门口的车队,感慨道:“这其中的内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不等屈突通再搭话,李世民就对背后吩咐道:“开山、道宗,由你二人率领着大军,从西门入城。 记得约束麾下的兵马,不得扰民,更不得肆意妄为。 违令者,以军法论罪。” 殷峤在函谷关内静养了大半个月,在太医悉心照料下,病情有所好转。 如今虽然不能领兵上阵冲杀,但是领兵进城还是可以的。 殷峤、李道宗,听到李世民的命令,齐齐抱拳。 “喏!” 当即,殷峤和李道宗率领着兵马,折道去了西门。 李世民轻车简从的从南门的‘人行道’入了洛阳城。 李世民婉拒了屈突通、洛阳令等人为他准备好的洗尘宴,也婉拒了罗士信、郭子和等人的拜会,骑着马直奔洛阳宫。 李世民带着人刚到洛阳宫门口,谢叔方就急匆匆的跑到李吉处理政务的地方禀告。 自从上一次在函谷关,李世民闯进关内,谢叔方没有及时禀报,被李吉痛骂了一顿后,谢叔方对此事就格外上心。 洛阳宫偏殿。 李吉瘫坐在坐榻上,痛并快乐着。 痛的是,手里的官位快卖完了,各地的世家大户还在源源不断的往洛阳城内运粮。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粮食到了洛阳城,却不能据为己有,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快乐的是,他手里的粮食已经突破了陕东道大行台筹措出的粮草,他手里的粮草不仅能养活洛阳上下的难民熬到夏收的时候,还有不少富裕。 他不用再担心难民们会因为吃不饱而饿死,也不用在瞪着眼看那些人间惨剧。 “殿下!” 谢叔方匆匆赶进殿内,禀报道:“秦王殿下已经到洛阳宫门口了……” 李吉一愣,狐疑的道:“他跑来洛阳宫做什么?他今日刚到洛阳城,不是应该召集所有将校,一起商讨征讨刘黑闼的事宜吗?” 李世民作为此次征讨刘黑闼的最高统帅,在大军全部集结到了洛阳城以后,应该立马召开‘军事会议’,商讨随后征讨刘黑闼的策略才对。 跑到洛阳宫来,明显有点不合常理啊。 谢叔方迟疑着道:“难道是来找殿下兴师问罪的?” 李吉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他凭什么找我兴师问罪?” 他任命的官员,比我还多好不好? 他不仅随心所欲的任命自己手底下的五品官,还将手伸到了其他的地方。 我跟他的权力差不多,我只是任命自己手底下的从五品一下的官,他凭什么找我兴师问罪? 只需他放火,不许我点灯? 李渊答应吗? 谢叔方垂下头,没敢多言,李吉这话他不好接。 李吉瞥了谢叔方一眼,吩咐道:“你去偏殿门口守着,他要是来见我,就是我不在。” 谢叔方一脸苦笑。 “有问题?” 李吉疑问。 谢叔方苦笑着道:“臣虽然是殿下的属官,可臣也在此次从征之列。秦王殿下是大军的统帅,他以帅令质问臣的话,臣只能实话实说。” 李吉一个无语。 在出征期间,帅令大过一切。 李世民要是拿帅令拿捏谢叔方的话,谢叔方还真不敢在李世民面前说谎话。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谢叔方太过正值。 这要是李思行,他会毫不犹豫的应下此事,然后以不违反帅令的情况下,将李世民给顶回去。 可惜,李思行如今正跟马周一起在洛阳满地跑,不在洛阳宫。 “罢了,他要是非要见我的话,你就带过来吧。” 李吉感叹着说。 既然避不开,那就碰一碰,看看李世民到底想怎么样。 谢叔方如释重负,急忙应允了一声,离开了洛阳宫偏殿。 没过多久,谢叔方就带着一身戎装的李世民、长孙无忌、一起入了洛阳宫偏殿。 一进门,不等李吉见礼,李世民就乐呵呵的笑道:“四郎,听说你近些日子迷上了做买卖,生意还不错,收获颇丰啊。” 李吉起身,也摆出了一副笑脸,“二哥说笑了。” 李世民蛮横的走到李吉面前,大大咧咧的往李吉的座位上一坐,又笑着问道:“到底收获了多少,跟我说说。” 李世民占了主位,李吉又不愿意跟长途跋涉的捂了一身臭汗的李世民坐在一起,就坐到了一边,干巴巴笑道:“不知道……” “不知道?!”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收获了多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李吉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思,只能含糊的道:“此事我已经交给了手底下的人去处置,具体收获了多少,我确实不知道。” 在大肆倒卖了一番官位以后,齐王府也算是‘兵强马壮’了。 一众有才能,却又拿不出太多粮食的世家大户的庶系,全部成了齐王府的属官。、 有他们相助,李吉也勉强逃离了案牍之苦。 所以他真不知道具体收获了多少粮食,毕竟每时每刻都有进账,不可能时时刻刻报给他,他只知道一个大概。 “那就是说,大致上你还是知道一些的?” 李世民盯着李吉追问。 李吉警惕的道:“二哥为何要问这个?” 既然猜不透李世民的心思,那就直接问。 “咳咳……” 李世民干咳了两声,语气幽幽的道:“倒卖官爵可是大罪,那些言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大肆弹劾。 到时候父亲即便是再宠爱你,也要惩处你一番,给言官们一个交代。” 李吉狐疑的盯着李世民,你兴师动众的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所以呢?” 李吉疑问。 李世民长叹一声,没有言语。 坐在殿内下首的长孙无忌,突然开口道:“此次我朝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巨万。陕东道大行台,筹措了月余,也只筹措到了大军所需的三分之一粮草。 帅帐已经向四方传令,各地获罪之人,若是能献上一批粮食,待到大军得胜而归,可以用军功抵消其罪责。” 正文 第0047章 火柴 李吉看看李世民,又看看长孙无忌。 合着你们两个在这里跟我唱双簧,哄傻子玩呢? 李世民口口声声说什么倒卖官爵有罪,长孙无忌口口声声说什么可以献出一些粮食充作大军的粮草,等到大军大胜而归,可以用军功抵消罪责。 这不就是在明示他,可以拿出一些粮食,充作大军的粮草,回头李世民会用军功帮他抵罪,堵住那些言官的嘴嘛。 问题是,他也是此次大军出征的统领之一。 李世民别说打败刘黑闼了,就算是连突厥人一并收拾了,那也有他一份功劳。 他还用李世民拿军功去帮他抵罪?! 李吉算是看出来了,李世民是看他手里的粮食多了,过来打秋风来了。 难怪李世民会抛下一众将校,跑来找他。 有这种打秋风的机会,他也能抛下一众将校,跑去找对方。 “二哥既然看上了我手上的那点粮食,明说就是了。何必用这种蹩脚的借口吓唬我?” 李吉翻了个白眼,看着李世民,不咸不淡的说。 还拿粮食换军功,再用军功去赎罪? 李世民能不能胜,在其他人眼里还是未知数,罪囚们是疯了,才会拿家人活命的粮食去赌一个未知数。 而且,他是后军总管,李世民做这种重大决定,必须得跟他商量一下。 李世民没跟他商量,就做了决定,那他能信? “哈哈哈……” 李世民听到李吉的话,不仅没尴尬,反而大笑着对长孙无忌道:“辅机啊,我就说四郎今非昔比了,你还不信,非要试一试四郎,你的小伎俩被四郎一眼看穿了,你作何感想?” 长孙无忌苦笑着道:“是臣唐突了齐王殿下,请齐王殿下责罚。” 说着,长孙无忌特地起身,向李吉弯腰施礼,等着李吉惩处。 李吉撇撇嘴。 当着李世民的面,他怎么好意思去为难李世民的妻舅。 李世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等他开口,李世民笑着道:“你是观音婢的兄长,私底下四郎也得叫你一声兄长,他怎么可能会怪罪你呢。 坐下吧,以后万万不能小看了四郎。 再有下次,四郎要收拾你,我可不帮你。” 李世民一套连消带打,不仅帮长孙无忌解了围,也拉近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李吉即便是肚子里有气,也不好发作。 李吉撇着嘴道:“二哥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怪罪上党公呢。只是这种戏言,以后还是少说为妙,我脾气不好,戏言听多了,可能会发飙。” 李世民一番话拉近了三个人的关系,李吉一句话拉开了三个人的关系。 李世民拿私情说话,那他就拿身份地位说事。 李世民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 长孙无忌就更尴尬了。 “四郎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呢?” 李世民故意板起脸教训。 李吉瞥着李世民,开门见山的道:“二哥要是不惦记我手里的那些粮食,我一定很平易近人。” 李世民又碰了一个钉子,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道:“我也不想惦记你手里的那点粮食,可我大唐如今有多困难,你应该很清楚。 大军在外出征需要粮食,从河北逃过来的难民也需要粮食,等我们拿下了刘黑闼,安抚河北百姓的时候,也需要粮食。 陕东道大行台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筹措到了大军出征所需的粮食。 从河北逃到洛阳的难民,有你援手,倒也不用担心饿着。 可还留在河北的那些百姓怎么办?” 李吉沉吟着,没有急着开口。 李世民要他手里的粮食,是为了河北的百姓,那他就没那么反感了。 河北的百姓过的有多苦,从河北逃到洛阳的难民身上,他能看出一二。 河北的百姓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动乱以后,早就过的苦不堪言。 刘黑闼这么一闹,河北的百姓们肯定会过的更苦。 等到大唐的兵马平定刘黑闼叛乱以后,河北恐怕已经成了饿殍遍地、十室九空的地方。 能为河北的百姓们出一份力,他自然不会拒绝。 在这种事情上,一些小心思、一些小性子、一些小脾气,统统的靠边站。 “赈济完洛阳的难民,我手里的粮食倒是有些富裕,可还不足以赈济河北的百姓。二哥就算拿走我手里富裕的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 李吉直言。 河北有足足十数州,即便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动乱,最后剩下的百姓恐怕也数以百万计。 他手里的那点粮食,还不够这些百姓塞牙缝呢。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吉一眼,道:“你不是在卖官吗?” 李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手里的属官已经快卖干净了,已经无官可卖了。” 李世民淡然笑道:“我手里还有……” 李吉一愣,愕然的看向李世民。 千古一帝要倒卖官爵? “你不必惊讶,只要能从那些世家大户手里挖出粮食,救济河北的百姓,我手里的官位也能卖。” 李世民认真的说。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也在意河北的百姓。 他甚至李唐的根基就是百姓,河北的百姓要是能在此次大难中得以存活,那么河北很快就能焕发生机。 河北的百姓要是大多死在此次大难当中,那么河北恐怕得耗费很多年,才能恢复过来。 他马上要成为李唐的继承人了,自然希望能继承一个生机勃勃的河北,而不是一个饿殍遍地、十室九空的河北。 李吉若有所思的盯着李世民,在猜测李世民的心思。 李世民大大方方的道:“我麾下群臣,有很多人身兼数职,我可以让他们让出一些并不紧要的官职来。我辖下的属官也有不少空缺。 待到我们平定了河北,河北还有大量的官位空缺。 父亲已经将河北各地官位的任命,交给了我。 这些官位,可以一并交给你发卖。” 李吉惊愕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这是要让他做白手套? 好处李世民捞,坏名声他背? 这有点不地道了吧? 而且李世民这手笔大的有点惊人啊? 就李世民麾下那些群臣,一个个不是国公,就是国侯,身上的兼职,皆是高职。 大多还是李渊任命的,这也能拿出来卖? 河北十数州,可以任命的官位数以千计,其中还包括刺史、总管等一些大吏之位,这也能拿出来卖? “怎么,不敢接?” 李世民见李吉一脸震惊,似笑非笑的说。 李吉回过神,还没有搭话。 就听李世民又道:“才这点官位,就把你吓到了。我还准备奏明父亲,让父亲将朝堂内外的一些空缺的官位拿出来让你卖呢。” 李吉瞬间就有了骂娘的冲动。 李世民这是在坑他啊。 往死里坑的那种。 他真要是将大唐上下能卖的官卖一遍,那他在大唐的名声,就臭不可闻了。 用顶风臭十里形容,那都是轻的。 “二哥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李吉毫不客气的开口。 李世民盯着李吉笑道:“你我一母同胞,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呢?” 李吉瞪着李世民道:“你让我帮你去卖官,还是数以千计的官位,跟要我命有什么两样?” 一个人的名声一旦达到了顶风臭十里的地步,那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活着,你走到哪儿,别人就骂到哪儿。 死了,还能落一个清净。 李世民笑着道:“难道你没发现,此事除了你,没人能够胜任吗?” 李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我身份高、地位高,仅在三人之下,不倒卖官爵,玩弄权柄,实在对不起我的身份地位。 我名声臭,被骂惯了,再背上一些骂名,那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这个皇室嫡四子,要贤名只会招你们忌惮,要恶名才能让你们放心。 可我凭什么燃烧自己,照亮你们啊? 你们当我是火柴啊?! 我虽然无心跟你们一争,但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棋子和傀儡啊! “我觉得二哥比我更合适。” 李吉面无表情的说。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僵,向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长孙无忌识趣的起身,告罪一声,离开了偏殿。 李世民的目光又落在了谢叔方身上。 谢叔方顶着李世民用目光传递给他的压迫感,看向了李吉。 李吉知道,李世民要跟他说一些私密话,但是他不想听。 “二哥有话直说,谢叔方是自己人,不用避讳。” 李吉不咸不淡的说。 李世民瞥了李吉一眼,对谢叔方吩咐道:“传我军令,让各部将校一个时辰后到洛阳宫前殿商议军情。” 李世民以主帅的身份下令,谢叔方一个从将,根本没办法拒绝。 李吉也没办法挽留,因为李世民是大军的主帅,他只是一个总管。 “喏!” 谢叔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允一声,退出偏殿。 李世民在谢叔方走后,目光深沉的看着李吉,道:“四郎,我李唐立国不过四载,根基尚浅。 天下能乱我李唐者,不止刘黑闼,还有梁师都、突厥人。 一些降了我李唐的人,也会在我李唐蒙难的时候,奋起反击,成为我李唐的敌人。 一些在我李唐治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也会随时束旗造反。 我们能做的,就是征讨不臣、安抚百姓。 但无论是征讨不臣,还是安抚百姓,都需要粮食。” 正文 第0048章 二哥还真是我的好兄长 “可我李唐各地的粮仓空空如也,每一岁地方上纳的粮,还不够大军在外征伐所需,更别提赈济百姓了。 那些世家大户手里倒是有粮,可他们不会轻易交给我们。 你找他们讨粮,需要拿官位去换。 我、大哥、父亲找他们讨粮,需要拿出更珍贵的东西去换。 你舍出去的官位,我们可以轻易收回。 可是我们舍出去的东西,有可能一辈子也收不回来。 所以,你拿官位去找他们换粮食,远比我们拿其他东西跟他们换粮食更划算。 最重要的是,那些官位,即便是你不倒卖出去,我们迟早也得给他们。 因为天下大部分的士人在他们手里,我李唐要一统天下、治理天下,就不得不将官位许给他们。 所以,用倒卖官位的方式将官位许出去,对我们更有利。 我们不仅得了大批粮草,还能让那些世家大户主动将我们所需要的士人送到我们手里。” 李世民尽可能的将里面的利害关系,讲的浅显易懂,希望能说服李吉。 李吉没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倒卖官爵的举动,居然会被李世民想的这么深远。 若是再想的深远一些,借着倒卖官爵之机,将官位许给那些世家大户的庶系,冷落世家大户的嫡系,最终使得世家大户庶强嫡弱,世家大户内部肯定会有一乱。 到那个时候,李唐不仅不用再担心世家大户这些威胁,反倒能借着世家大户内部混乱的时候,大肆割韭菜。 从外部击溃不了敌人,那就只能从敌人内部下手,让敌人窝里斗,自己坐收渔利。 以李世民的精明,应该是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妙处,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糊弄他去大肆倒卖官爵。 李世民现在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还没答应去大肆倒卖官爵。 李吉缓缓点头,深以为然的道:“二哥言之有理,此等大事对我李唐而言,确实利大于弊。” 李世民脸上闪过一道喜色,李吉这是要答应? 却见李吉话锋一转,一脸深沉的道:“此事牵连甚广,以我的能力,恐怕难以操持,还是要二哥主持大局。” 说到此处,李吉一脸正色的向李世民抱拳,“二哥尽管去做,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二哥,为我李唐江山出一份力。” 李世民脸上的喜色一僵,我那是想自己扛大旗吗?我是想让你去抗大旗! “四郎,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世民盯着李吉,沉声说。 刚刚谢叔方、长孙无忌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表明了心思,李吉也听懂了。 现在跟他装傻充愣,他怎么可能会信。 李吉往座位上一瘫,“二哥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但二哥明显比我更有能力,想的也比我深,做的应该会比我更好,二哥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吉一眼,“朝野上下都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这件事我不能出面。” 李世民也无需隐藏自己的野心,因为他想做太子的事情,朝野皆知。 李渊又又又一次许了他太子之位,他觉得他做太子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所以也无需隐藏。 李吉淡淡的道:“那就让大哥出面好了。” 李世民盯着李吉道:“大哥不会出面。” 李吉看向了李世民,有点好笑的道:“你问都没问大哥,就说大哥不会出面。既然大哥不会出面,我又凭什么出面? 大哥是太子,是李唐的储君。 偌大的李唐,以后都是他的,李唐有难,需要有人出力,需要有人背负骂名,难道不应该让他来吗?” 李世民瞪起眼,喝道:“正是因为大哥现在是储君,所以他不会出面去做这种事情。” 李吉呵呵笑道:“所以就该我去做?你们做好人,爱惜羽毛,我做坏人,背负骂名?” “这也是为了李家的基业!” 李世民郑重的说。 李吉笑着问道:“那我为李家的基业背负骂名,李家的基业能传给我吗?” “噌!” 李世民猛然站起身,瞪大了眼看向李吉。 李吉淡然笑道:“二哥反应别这么大。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说到此处,李吉脸上的笑意一敛,施施然的道:“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那个位置也不会传给我。那我凭什么牺牲自己,去成全你们? 你们能给我什么,官爵还是富贵? 这些东西你觉得我缺吗?” 爵位里面,李吉爵封亲王,已经到达了爵位的顶点。 官职里面,李吉头顶上还有个侍中的头衔,也基本上达到了官职的顶点。 李吉即便是做出了重大牺牲,李渊、李世民、李建成能给的也不多。 无非就是加一加封户,又或者再炮制出一个天策上将来。 问题是即便是再炮制出一个天策上将来,对李吉而言,也只能算锦上添花,聊胜于无。 既然如此,李吉凭什么做出重大牺牲。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盯着李吉看了许久,缓缓开口,“此事我会奏明父亲,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答应。” 只要他告诉李渊,由李吉去倒卖官爵,只卖给世家大户的庶系,就能让世家大户内部陷入混乱,李渊一定会答应。 让一个臭名昭著的儿子,再去背负一些骂名,为李唐制约一个心腹大患,李渊绝对不会犹豫。 “二哥这是吃定我了?” 李吉站起身,盯着李世民问。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李吉向李世民躬身一礼,“那就请二哥奏明父亲,让父亲派遣萧瑀、陈叔达过来助我,再让大哥派遣王圭、魏徵过来助我,再请二哥派遣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过来助我。” 拿捏我是吧? 极限一换六,玩不? 我背上了大肆倒卖官爵的恶名,不会死。 但他们六个肯定得死。 “你!” 李世民气的直瞪李吉。 李吉微微直起身,直直的盯着李世民,“怎么?二哥舍不得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那二哥为何能舍得我这个弟弟? 有二哥这种兄长,我是不是得庆幸,自己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李世民耳根子一下就红了。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李吉的话,非常诛心。 李世民有点扛不住。 “唰……” 李世民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洛阳宫前殿。 李吉坐下身,大大咧咧的往座位上一瘫,陷入了沉思。 李世民的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世民真要是给李渊上书,请李渊逼迫他出面,去倒卖官爵。 李渊有很大的几率会同意,也会同意将萧瑀、陈叔达派给他。 萧瑀和陈叔达虽然深受李渊信任,但能借着他们去制约世家门阀、大户大族,李渊一定不会怜惜。 萧瑀和陈叔达不是裴寂,李渊还不会为了他们,放弃对大唐有利的事情。 李建成咬咬牙也会同意,同样会将魏徵和王圭派遣给他。 李建成在大唐征讨四方期间,为了个大军筹措粮草,没少跟世家门阀、大户大族打交道,深知世家门阀、大户大族对大唐的危害。 所以能用魏徵和王圭两个臣子去制约世家门阀、大户大族,李建成一定会同意的。 李渊和李建成同意了,还派了人。 李世民不派人都不行。 到时候即便李世民百般不愿,李渊和李建成也会逼着他派出长孙无忌和房玄龄。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李世民至关重要,李世民绝对舍不得。 李世民肯定能看透其中的关节,所以绝对不会上书。 李世民只会另辟蹊径,想办法让他同意。 至于今日跟李世民硬顶了几句,会不会给李世民交恶,他倒是不担心。 李世民自己理亏,被他辩驳的哑口无言,李世民没脸跟他记仇。 他之所以陷入了沉思,是因为李世民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 那就是真的有人会借着大唐蒙难的时候,倒戈一击。 而且就是在此次征讨刘黑闼的时候。 一个是幽州的北平郡王高开道,一个是杜伏威手底下的辅公祐。 高开道叛出大唐,阴了李艺一手,差点没将李艺给坑死。 辅公祐做反,也阴了杜伏威一手,害的杜伏威被李渊猜忌,在忧惧之中死去。 高开道和辅公祐没什么值得他重视的。 但是李艺和杜伏威,却值得他重视。 因为李艺和杜伏威手里有不少猛将。 李艺如今还没有跟李建成有太多联系,也没有将手底下的薛氏兄弟送给李建成做保镖。 用高开道的消息,从李艺手里换取薛氏五兄弟,应该能成吧? “有薛氏兄弟在手,再加上谢叔方,王府的左三统军应该能筹备一下。有精兵、有猛将,你李世民就算是再强,也不敢像今日这般拿捏我了吧?” 李吉心里有了想法,当即准备叫谢叔方去做事。 可还没开口,就想起来,谢叔方被李世民给支走了。 所以他只能等。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谢叔方才匆匆赶回了偏殿。 李吉当即对谢叔方吩咐,“去帮我查一查燕王如今人在何处,再差人去告诉马周,让他将手头上的差事移交给李思行,到城外等我。” 李吉准备让马周去见李艺,之所以让马周去,是因为马周这个人目前还没有被摆到台面上,目标小,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要是让谢叔方或者李思行去找李艺,一定会被人盯上。 一个亲王,派遣手底下的心腹跑去找一个军阀藩王,是个人都能猜到其中有猫腻。 正文 第0049章 全‘明星’阵容 谢叔方应允一声,准备去传话。 “等等……” 李吉叫住了谢叔方,又吩咐道:“暗中派人去问问,看看刚刚从我手里买到官位的人,有没有想去秦王帐下做官的。” 谢叔方愕然的看向李吉,不明白李吉为什么要问这个。 李吉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摆了摆手,让谢叔方下去。 之所以让谢叔方去调查刚刚买到官位的人,想不想去秦王帐下做官,也是为了再从他们身上刮一笔粮食。 李世民让他倒卖官爵,他肯定不会干。 但是借着李世民这个心思,将府上的官员平调到李世民手底下,再刮一笔粮食,倒是能干。 李世民名望大,隐隐有取代李建成,成为大唐储君的势头,愿意去李世民麾下做官的人肯定不少。 这么干还不用担心背恶名。 毕竟,官员之间平调,跟倒卖官爵无关,传出去了,顶多是收受贿赂,帮人谋职。 这种事情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多他一个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没人会盯着这种事情骂他。 而且,这种事情无需他亲自出面,只需要出一个弃子,再让李世民出一个弃子,让弃子们去办。 有了好处,他吃大头,李世民吃小头。 有了坏处,那就让弃子背。 遇到了人才,那就留在齐王府。 遇到了蠢货,那就一个劲往李世民手里塞。 李世民既然要粮食,那就忍着恶心将那些蠢货吞进肚子吧。 不想要那些蠢货,那就别要粮食,更别想再拿捏他。 李世民既然把话说的大义凌然的,那吞一些蠢货,总能忍受吧? 忍受不了的话,凭什么劝他大义? “呼……” 李吉一个人站在洛阳宫偏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要不是不愿意看到河北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我能恶心死你,还不给你一粒粮食。” 河北在此次大战过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要是他碰不见,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能碰见,他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河北的百姓是炎黄子孙,他也是炎黄子孙,同为炎黄子孙,岂能见死不救?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大唐的世家大户们不懂,但是他懂。 李吉感慨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一桩事情。 那就是李世民在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似乎没让谢叔方通知他,李世民走的时候也没叫上他,现在也没差人来传话。 “我这个后军总管,还真成了摆设?” 李吉疑问。 李世民的‘军事会议’,他参不参加都无所谓。 毕竟,李世民也不可能让他承担重要的作战任务。 问题是,李世民刚刚拿捏了他,现在开‘军事会议’又不叫他,拿他当什么了? 用的时候用用,不用的时候丢在一边?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他刚刚硬怼了李世民一下,也不怕再恶心李世民一把。 李世民要是因为这点事,记恨他,或者给他摆全武行,跟他对垒,那李世民也没资格做千古一帝。 “来人呐!” 李吉招呼。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立马出现在李吉眼前,单膝跪地。 “参见殿下。” “去,传我军令,召韩良到此处汇报督运粮草的事宜。” “喏!” “……” 洛阳宫前殿。 李世民刚刚跟长孙无忌讲完自己在洛阳宫偏殿的遭遇,长孙无忌抚摸着胡须,苦笑着道:“齐王殿下果然今非昔比,仅仅一句话,就让殿下下不来台。” 李世民瞪着眼,“他那是目无兄长……” 李世民肚子里有气。 李吉的诛心之语,将他气的不轻。 长孙无忌了解李世民的性子,也不惯着李世民,当即道:“殿下觉得齐王殿下目无兄长,臣倒是觉得,是殿下太过急功近利,忽略了齐王殿下的感受。” 李世民一愣,愕然的看向长孙无忌。 李世民的优点是善于纳谏,手底下的人也敢在他面前畅所欲言。 长孙无忌继续道:“殿下只想让齐王殿下依照您的吩咐去做事,却没有想过齐王殿下在知道了自己所要承担的恶果以后,会是怎样的感受。 殿下似乎从头到尾也没有在乎过齐王殿下的感受。 殿下是拿齐王殿下当成了属下,而不是弟弟。” 长孙无忌话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 以李世民的智慧,经他这么一点,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李世民站在原地有些恍惚,似乎……他这一次确实没拿李吉当弟弟看。 若是他拿李吉当弟弟看的话,见到李吉的第一眼,应该叮嘱李吉在战场上要听从他的命令行事,不要胡冲乱打。 也应该隐晦的叮嘱李吉,尽可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将敌人料理的差不多了,再出来捡人头,混军功。 以往他都是这么干的。 但他这一次却没有。 他心里只想着落实倒卖官爵的事情,从世家大户手里谋取更多的粮食,顺便狠狠的阴世家大户一手。 他只想着让李吉尽快答应此事,然后速速去办此事。 他没拿李吉当弟弟看,也没在乎李吉的感受,也难怪李吉会怼的他下不来台。 李世民神情有些复杂。 他心里已经知道错了,但嘴上不愿意认。 长孙无忌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随着门口的侍卫们禀告,洛阳宫前殿很快聚满了人。 李道宗、屈突通、殷峤、刘弘基、罗士信、郭子和、韩良、于志宁、黄君汉、尉迟恭、秦琼、双士洛、田留安、齐善行、李君羡、张士贵、樊世兴、李寿、王君廊、兰谋、王续等等一众将校,齐聚在洛阳宫前殿。 算上李神通、李吉、李秀宁、李艺、李世勣等未到场的,就是此次征讨刘黑闼的全部阵容。 李世民大马金刀的坐在前殿的主位上,等李道宗等人一起拜见过他这个主帅以后,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各部兵马既然已经齐聚,那我们就一起商议商议,如何征讨刘黑闼。” 不等李道宗等人发表对此次战事的看法,一个侍卫就闯进了殿内。 殿内众人齐齐侧目。 一问缘由,才知道是李吉召韩良去偏殿汇报督运粮草的事宜。 一下子,殿内的众人神情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李吉早不召见韩良,晚不召见韩良,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韩良,这不是存心给李世民找不自在嘛。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只不过是拿捏了一下李吉,还没拿捏成,李吉这就开始找茬了。 还真是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屈突通、罗士信、殷峤三个对李吉有好感的人,齐齐露出一丝苦笑。 殷峤忍不住起身,向李世民抱拳道:“大军出征在外,粮草是重中之重,齐王殿下身为后军总管,肩负督运粮草的重任,询问关于督运粮草的事宜,也是应有之理。” 殷峤这是怕李世民发火,所以出声为李吉开脱。 李吉在函谷关内救了殷峤一命,此事殿内的众人也已经知晓,所以殷峤为李吉开脱,众人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 李道宗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按理说,齐王殿下乃是此次征讨刘黑闼的后军总管,我们在此商议军情,他理应到场的才对。 怎么他人没到,反倒是要叫我们在场的人过去? 难道是下面的人传达帅令的时候,出了岔子?” 李道宗虽然是李吉的堂兄,私底下可以叫李吉一声四郎。 可官面上,他是公,李吉是王,他得称呼李吉一声殿下。 李道宗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纷纷点头。 李世民被李吉这一手恶心的够呛,但是拿李吉没脾气。 他知道李吉的能耐,他不指望李吉在此次大战中有什么建树,也不奢望李吉能给出一些可行性极高的作战方略,所以没有传李吉到此商议军情。 李吉在‘不知道’他要召开‘军事会议’的情况下,找韩良去汇报督运粮草的事宜,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李吉既然没做错,他拿李吉有什么脾气。 “传我军令,召齐王到此处商议军情!” 李世民没办法去斥责李吉做的不对,又不可能让韩良真的跑去见李吉,就只能将李吉叫到洛阳宫偏殿。 李世民的帅令传到洛阳宫偏殿没多久,李吉就赶到了洛阳宫前殿。 在殿内众人作揖礼敬下,李吉从容的点点头,坐在了李世民身边不远处。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李吉一眼,继续开始召开‘军事会议’。 李道宗等人在李吉到了以后,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吉大致听了一下,李道宗等人的意见,大致可分为两种。 一种是兵分三路,从卫州、滑州、泽州三面进军,夹击相州,将刘黑闼埋葬在相州。 一种是所有兵马集中在一起,屯驻在卫州,跟刘黑闼摆明车马的打一场,狠狠的挫败刘黑闼的锐气。 李道宗等人不仅给出了进军的路线,还给出了怎么打,如何打的建议。 两种办法,各有各的好,不过跟李吉没太大关系。 无论是兵分三路,还是集中兵马屯驻卫州,他所充任的都是镇守的角色。 在大唐兵马攻破相、洺二州之前,他需要镇守在洛阳。 在大唐兵马攻破相、洺二州以后,他需要镇守在广府。 广府又称广平府城,之前窦建德在建立大夏国,攻克洺州以后,迁都广平,在广平筑城,称之为广平府城。 李吉在了解清楚了自己所要充任的角色以后,对其他作战计划也就没有多少兴趣了。 他开始观察起了殿内的一众将校。 正文 第0050章 念头通达 李道宗、屈突通、殷峤、刘弘基等人,李吉见过,在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 黄君汉、双士洛、田留安、齐善行、兰谋等人,李吉没见过,在历史上也没留下什么大名气。 前身对他们的印象也不深。 但他们能跟尉迟恭、秦琼一起出任秦王府的统军,能力肯定不弱。 毕竟,李世民麾下人才济济,还不需要任用一些滥竽,去给自己充门面。 黄君汉是一个壮汉,是前隋的越骑校尉、东郡司马,跟随前隋的大军征讨过高句丽,瓦岗起义以后,又投身于瓦岗,充任河内总管。瓦岗兵败以后,跟着李密一起投了李唐,授上柱国、使持节、总管怀州诸军事、怀州剌史,册封东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 去岁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的时候,略有斩获,拜使持节、总管怀陟恭西济四州诸军事,怀州剌史,册封虢国公,食邑三千户。 从权柄和地位上讲,黄君汉还远远高过尉迟恭一头。 在李世民麾下算得上是巨头级的人物,李世民在设立凌烟阁的时候,没有将他纳入其中,大概是因为他和李思行一样,脑袋上刻着李世民的名字,背地里真正效忠的却是李渊。 双士洛也是个壮汉,骨骼架子很大,看着比其他膀大腰圆的壮汉还魁梧,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少的可怜,前身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是秦王府右二护军。 他很低调,平日里很少出入一些露脸的场合,即便是被迫到一些露脸的场合,表现的也很低调,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田留安比双士洛瘦一些、矮一些,满脸的大胡子,他跟双士洛一样,也很低调。 李吉从历史上找不到太多有关他的记载,前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太多关于他的情况,他是秦王府什么官来着? 李吉搜寻前身的记忆,居然发现,前身的记忆里没有关于田留安官职的记忆。 难道是李世民新任命的官员? 李吉目光在尉迟恭、秦琼等人身上盘桓了一下,又落在了田留安身上。 田留安跟秦王府的一众统军坐在一起,难道是李世民新任命的统军? 李世民又开了一个统军府?! 李世民麾下的兵马已经够多了,还开统军府,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吉在发觉了李世民又开了一个统军府以后,就懒得再观察剩下的人了。 李世民已经够强了,还在不断变强。 他感觉压力有点大。 “比你强百倍的人,还比你努力,还在不断变强,你要不加把劲,就成了别人桌上一盘菜了……” 李吉下意识的吐槽,声音很小。 但还是被坐在他不远处的李世民听到了那么一两个字。 “谁成了一盘菜?” 李世民瞪着眼盯着李吉问。 李吉回神,仔细一瞧,才发现,殿内的议论声,随着李世民出声质问,已经停下了,殿内的众人齐齐的看着他。 他应该是打扰到了人家开‘军事会议’。 难怪李世民会吹胡子瞪眼的。 “咳咳……我的意思是,诸位一起出手,那刘黑闼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一定会被诸位烹成一盘菜。” 李吉干笑着,似是而非的解释。 “哼!” 李世民瞪了李吉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是一位无敌的统帅,正在跟自己麾下的一众将校商讨军国大事,不允许有人在一旁开玩笑。 李吉也知道这种场合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就没有再多言。 李世民盯着殿内的众人,一脸庄重的道:“诸位所说的方略,各有道理,但我们不能两个方略都用。 那刘黑闼明知我大军已经抵达洛阳,居然敢公然在洺州称帝。 他这是在挑衅我,也是在挑衅诸位。 我们必须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挫败他的锐气。 所以我的意思是,集中兵力,屯驻卫州,跟刘黑闼好好的打一场。 让刘黑闼看看我大唐兵锋的锐利。 让刘黑闼知道,敢乱我大唐者,必死!” 李世民说到最后,掷地有声,似乎要将他说的话深深的刻在所有人心里。 李世民为此次征讨刘黑闼定下了调子,殿内的一众将校也就没什么好议论的了。 当即,以李道宗为首的一众人起身,齐齐向李世民躬身,“臣等谨遵帅令!” 李世民并没有吩咐众人坐下,而是果断的下令。 “李道宗?” “臣在!” 李道宗走到大殿正中,躬身应允。 “由你率领前军,速速赶往卫州,给我荡平卫州各地的骚乱,守住卫州和相州的界口。在大军抵达之前,绝不能让刘黑闼越过相州一步。 我会遣尉迟恭率领本部兵马于你同行。” 李世民冷冷的下令。 尉迟恭听到李世民叫他的名字,立马走到殿中,躬身听令。 李世民盯着李道宗和尉迟恭,又冷冷道:“若是在大军抵达卫州之前,你们让刘黑闼越过了相州,军法论处。” “臣领命!” 李道宗和尉迟恭一起抱拳应允。 “殷峤、刘弘基?” “臣在!” 殷峤、刘弘基赶忙出列。 李世民下令,“你二人率领左右两军,在前军荡平卫州的骚乱以后,押运粮草进入卫州,屯驻于淇水。” “臣领命!” 李世民缓缓起身,又下令道:“除后军外,其余人率本部兵马,于我同行。自今日起,全军上下依军律行事,违律者,以军律论罪。” 殿内没点到名字的人,齐齐走到了殿中,向李世民躬身行礼。 “臣等领命!” 李世民一摆手,不需要多说,殿内的众人纷纷赶往了殿外。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是沙场上的宿将,李世民只需要给他们敲定一个方向,定下行军的时间,分配一下任务,剩下的不用多说,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要是连小细节也需要李世民去刻意吩咐的话,那就是在侮辱他们,也是在侮辱李世民自己。 李吉见众人都走了,他起身也要走。 “四郎等等。” 李世民在殿内众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卸下了统帅的架子,语气柔和了几分。 “那个……二哥有事?” 李吉干笑着问。 李吉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在犯嘀咕。 李世民留下他,不会是为了兴师问罪吧? 他只是恶心了一下李世民,李世民不会这么小气吧? 李世民盯着李吉,神情复杂的看了好一会儿。 李吉被李世民看的心里发毛。 李世民缓缓开口,“四郎,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强逼你去倒卖官爵。我只顾着为我李唐谋取好处,却忽略了此事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影响,也忽略了你的感受。 此次征讨刘黑闼,你好好的镇守好洛阳。 待到我在洺州击溃了刘黑闼,你再赶往洺州。 届时我会派你去征平魏州和博州。” 李吉愣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世民居然给他认错了? 还许诺让他去混军功。 魏州和博州临着河南道,刘黑闼一旦在洺州败了,根本没时间再去管魏州、博州,只会退守邢州、定州等地。 李世民让他带人去征平魏州和博州,其实就是让他去扫荡一些残敌,以及一些逃窜的溃兵,混一个征平两州的战功。 “四郎不愿意?” 李世民见李吉不说话,盯着李吉问。 李吉在李世民的询问下,回过神,“没……没有不愿意。” 李吉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似乎太忌惮李世民手里所掌握的力量了,也太在意前身在历史上的结局了,所以一直对李世民保持着相当大的警惕,甚至在刻意的疏远李世民。 但他忽略了他和李世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忽略了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跟李世民是持平的。 李世民现在并没有兵变的心思,他还被李渊画的大饼吊着,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名正言顺的继承李唐的皇位呢。 所以即便是被他恶心了,甚至被他算计一两手,李世民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他可以继续对李世民保持相当大的警惕,但没必要刻意去疏远李世民,更不用在李世民面前那么拘谨。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世民也不知道李吉心中所想,他只是拿出了以前对待李吉的态度对待他。 李吉念头通达了,在李世民面前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李吉大大咧咧的笑道:“多谢二哥照顾。” 白给的军功,不要白不要。 他虽然不需要军功,但是他即将任命的齐王府左三统军将校需要。 没有足够的军功,他也不好去找李渊为自己手底下的左三统军将校要官。 “你还知道谢我?” 李世民好笑的盯着李吉。 以往他让李吉去捞功劳,李吉可不会说一个谢字。 不仅不谢他,还会出去自吹自擂,说什么自己的军功是自己打下来的。 李吉拱手笑道:“以往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二哥在照顾我。” 李世民莫名的觉得心里舒坦,瞪了李吉一眼,脸上带着笑意,嘴上却哼哼道:“你知道谁对你好就好。” 李吉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二哥好。” 谁给好处谁就好。 李建成给好处的话,李建成也好。 李渊给好处的话,李渊也好。 “既然知道二哥的好,那你手里富裕的粮食是不是借给二哥应应急?” 正文 第0051章 平调的妙用 李吉脸上的笑容一僵,闹了半天,还是惦记我手上的粮食啊。 难怪我那么恶心你,你也不计较,还打起了感情牌。 李世民见李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当即道:“我也不白拿你的粮食,你不是需要军功吗?此次我在战场上的斩获,可以算到你名下。 你要分润给谁,只需要给我一份文书,我立马用印。” 李世民说的是他个人,以及他秦王府侍卫的斩获。 李世民很喜欢亲自领兵去战场上跟敌人厮杀,他出征一次,就会领着麾下的铁骑冲杀一次。 所以每次大战过后,他的斩获都不少。 李世民拿他的斩获做交易。 李吉有点动心。 李世民很喜欢捅敌人的心腹之地,所以经常能捞到大鱼。 那些个大鱼,足够他为手底下的人谋几个侯位。 但几个侯位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李世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粮食不放,那他是不是可以顺水推舟? 李吉感慨道:“我手里的那点粮食,可不够赈济河北的百姓……” 李世民见李吉有些意动,立马道:“有总比没有强。” 李吉看向李世民疑问道:“那点粮食,二哥就满足了?” 李世民一愣,狐疑的看着李吉,“四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吉坦言道:“世家大户手里有的是粮食,我们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搜刮更多的粮食。” 李世民又是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四郎是准备……” “不不不,我不会帮你倒卖官爵。” 李吉知道李世民要说什么,立马否认。 李世民脸上的喜色瞬间没了,道:“四郎既然不肯倒卖官爵,还有什么办法能从世家大户手里拿到粮食?” 李世民有些失望,不过他听出了李吉话里有话,所以有此一问。 在他看来,除了倒卖官爵以外,其他办法能从世家大户手里拿到的粮食少之又少。 对河北的百姓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 李吉笑眯眯的道:“二哥既然不能出面去倒卖官爵,但二哥可以平调嘛。” 李吉点到即止,并没有多说。 以李世民的聪明,听到‘平调’二字,立马能领悟其中的意思。 李世民眼睛一亮。 是啊,还能平调啊! 只要他和李建成,不断的从齐王府,调走齐王府的属官,那齐王府就一直有官卖。 李吉只倒卖齐王府的属官,也不用背负那么多骂名。 除了御史言官外,不会有人死咬着李吉不放。 一些从李吉手里得了好处的人,不仅不会骂李吉,说不定还会称赞李吉。 因为李吉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跳板。 一个跳到他和李建成麾下的跳板。 李吉臭名昭著,又无缘继承李唐的大位,在李吉手底下的人,肯定愿意跳到他或者李建成麾下,争做从龙之臣。 虽然李渊已经将太子之位许诺给了他,但是外人并不知情。 到时候,他可以将有能力的人留下,没能力的人送到李建成麾下。 以李建成的性子,了解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后,即便是知道那些人没能力,也只能捏着鼻子收下。 最最重要的是,那些世家门阀中的一些有心为李唐效力,却又舍不下脸面、放不下架子的人,完全可以借着李吉为跳板,出仕为官。 他们可以对外宣称,他们的官位是买的,不是李唐恩赐的,他们在李唐治下为官,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李唐,他们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 他们赚了面子,端了架子。 李唐得了粮食,得了人才。 李唐虽然会被他们无情的嘲笑,但自从李唐立国以来,他们也没说过什么好话,再被嘲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四郎有大智慧啊。” 李世民立马喜笑颜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李吉就想出了一个既不损伤自己名声,又能从世家大户手里捞到粮食的法子,确实聪明。 李吉谦逊的笑道:“二哥说笑了,跟二哥相比,我那点智慧不算什么。我之所以能想到平调这个法子,也是受到了二哥的启发。” 李吉要借着这个法子坑李世民,肯定不能让李世民觉得,他比李世民聪明。 不然的话,李世民肯定会死死的盯着他,看看他在背后有什么猫腻。 “有大智慧就是有大智慧,你我兄弟无需遮遮掩掩。” 李世民大气的说。 李吉心里‘呵呵’。 就是因为你是我兄弟,我才更应该遮掩自己的智慧。 “说说,得到了粮食怎么分?” 李世民根本不在乎李吉的心理活动,他更在乎如何分赃。 李吉沉吟着问,“二哥准备怎么分?” 李世民伸手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卖出去一个官位,我八,你二。” 李吉明显的愣了一下。 李世民这是指卖出去一个官位,八二分成? 那平调得到的粮食,就不用分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那些人为了一个齐王府属官的位置,能拿出上万石粮食。 为了秦王府和东宫属官的位置,他们能拿出更多。 赚的有点多,李吉觉得以自己的胃口,怕是吃不下。 这种事情又藏不住,迟早会被李世民发现的。 等到李世民发现了跟他翻脸,还不如现在说清楚。 “二哥,卖官的粮食,我不能分给你。” “嗯?!” 李世民一下瞪大眼。 好小子,你敢吃独食?! 吃独食没有好下场你知不知道? 李吉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解释道:“二哥,我卖的是我府上的属官,把粮食给你,你府上又快速的将人从我府上调走,别人肯定会看出一些猫腻。 到时候不仅我的名声会臭不可闻。 二哥的名声也会跟着一起臭了。”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李吉前脚把粮食给他,他后脚把人调走,是个人都能察觉到其中有猫腻。 “虽然卖官的粮食不能给你,但是平调的粮食,我可以跟二哥五五分。” 李吉看着李世民说。 李世民下意识的睁大眼,错愕的道:“平调还需要粮食?” 好家伙,这是要一个人吃两茬,这有点狠了吧? “平调当然需要粮食。从我这个臭名昭著的齐王府,调到威名赫赫的秦王府,不付出点什么怎么能成? 他们要跟着二哥捞好处,既不肯舍命,又不肯出粮,二哥凭什么带着他们捞好处?” 李吉理所应当的说。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也是,他府上的门槛,没有那么低,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那些人要跟着他捞好处,确实该有所付出。 不肯付出,他没理由带着那些人捞好处。 一个人吃两茬,狠是狠了点。 但吃的是世家大户的,他乐见其成。 “四郎言之有理,但五五分成,是不是太少了?” 李世民在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以后,把注意力又移到了分成上。 李吉看着李世民道:“二哥准备怎么分?” 李世民果断的道:“我九,你一。” 李吉立马摇头。 李世民瞪起眼道:“你拿了倒卖官爵的粮食,再拿一成已经够多了。” 李世民觉得李吉太贪心了。 李吉直言道:“我们不仅需要大哥调人,必要的时候还得请父亲出面调人,父亲不会跟我们争,但是大哥一定会跟我们争。 毕竟,我大唐不仅仅只有河北缺粮,其他地方也缺粮。” 李建成作为太子,又肩负着监国的重任,不仅要照顾河北,也得照顾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的粮仓空空如也,有不少地方在闹饥荒。 有机会能获得一笔粮食,去赈济一下。 李建成肯定不会放过。 李世民咬咬牙,心痛的道:“那就八二,我八,你二。” 李吉古怪的道:“就给大哥一成,大哥能答应?” 一成,打发叫花子呢。 李建成知道了能答应才怪。 李世民就像是被割肉一般,恶狠狠的道:“六四,给大哥三成,不能再多了。大哥远在长安,他需要做的也就是写一写调职的文书,分三成已经不错了。 他要是不满意,那就让他来洛阳亲自办此事。” 李世民吃准了李建成不可能来洛阳,所以最多只肯给李建成三成。 李建成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满意,李吉不知道。 但李吉很满意。 在独吞了倒卖官爵的粮食以后,还能吃不少平调的粮食,还能截留下一大批的人才,还能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面前落一个大人情,太值了。 毕竟,这件事从明面上看,他最吃亏。 李建成和李世民要是私底下不给他点好处,那就说不过去了。 “那就依照二哥说的分,大哥要是不满的话,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到时候二哥可别怪我啊。” 李吉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李世民瞥了李吉一眼,没说什么。 李建成不满又如何? 等李建成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李唐的太子。 李建成太子之位被夺,狠他会狠到入骨的地步,再多一些不满,又能如何? “二哥既然不会怪我,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在做此事之前,还有两件事需要跟二哥商量。” “何事?” 李世民询问。 李吉坦言,“第一件事,此事只能让我们手底下的人去做,我们不能出面。对外,此事我们并不知情。” 李世民略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吉这是为了让他们跟平调的事情撇清关系,以后平调的事情即便是闹出什么丑闻,跟他们也无关。 第二件事,李吉不说,李世民也知道了。 他们需要两个背锅的。 “尹阿鼠、贺德仁、李思行、宇文士及!” 李世民不等李吉开口说第二件事,就报出了四个名字。 正文 第0052章 去赵州李氏劫粮? 李吉需要两个人,李世民却给了四个人选。 李世民的心思,李吉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明白了。 平调官员的事情,不仅需要他们在背后谋划,必要的时候也需要李建成和李渊出手。 所以不仅他们需要背锅的,李建成和李渊也需要。 尹阿鼠是外戚,又惯有骄横跋扈之名,有尹德妃和酆王李元亨撑腰,他帮人谋官,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不帮人谋官,那才有问题呢。 所以由他给李渊背锅,倒也合适。 他要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乐意为李渊背锅。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为李渊背锅的。 以李渊的性子,你给他背锅,他肯定会私底下给你不少好处。 贺德仁是李建成的人,职位跟魏徵等同,也是太子洗马。只不过他年事已高,处在半退休状态,不上朝,也不帮李建成处理政务。 他对李建成的作用很小,但他在李建成麾下的威望又很高。 他要是表现出一副贪财的样子,借着自己的威望为其他人谋取东宫的属官,传扬出去,别人也能理解,不会怀疑到李建成身上。 李思行是齐王府的人,也是李渊的人,他身份虽高,但是没什么名望,也不引人注目,在朝野上下几乎是一个透明人。 他是齐王府长史,也是李渊的元谋功臣,借着职位之便、身份之便,为其他人谋取平调的机会,传扬出去,也合情合理。 别人也不会怀疑到李吉身上。 至于宇文士及,他跟随着李世民征战过四方,在外人眼里,他是李世民的人,但李世民从没有拿他当自己看。 他有身份、有地位,有资格为其他人谋取平调到李世民麾下的机会。 李世民用他做弃子,也不心疼。 但是李世民用李思行做弃子,李吉心疼啊。 他手底下就李思行这么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拿出去做了弃子,以后要在台面上跟满朝文武对喷的时候,他岂不是得自己出面。 一个亲王,跑去跟一群臣子斗嘴,那多丢脸。 “李思行不妥……” 李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世民愕然的道:“你手底下除了李思行,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李世民也是经过了思考,才给出的人选。 他觉得,齐王府内除了李吉自己,也就李思行为别人谋取平调的机会,不会引起人怀疑。 李吉瞥着李世民,没好气的道:“你也知道我手底下只有李思行能担当重任啊?” 李世民一愣,尴尬的笑了笑。 他倒是忘了,齐王府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目前为止,能在台面上说得上话的,貌似就李吉和李思行。 “那你说说,谁合适?” 李世民也不好逼着李吉将府上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人拿出来做弃子。 李吉沉吟了一下,道:“你觉得宇文宝如何?” 宇文宝不是什么好人,没少教唆着他的前身去为非作歹。 所以他对宇文宝亲近不起来。 宇文宝之前在并州统管齐王府的属军,现在齐王府的属军调遣到了洛阳,宇文宝也跟着一起到了。 如今需要一个弃子,那么他首推宇文宝。 李世民皱眉道:“宇文宝怕是不够格吧?” 宇文宝在齐王府上的官职虽然比谢叔方高一线,但还没到那种能帮人谋取平调机会的地步。 充其量就是齐王府上一个统领兵马的头头,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能力。 李吉看向李世民,李世民是不是太在乎身份、地位、资格、能力这些问题了,忘了他府上的人要充任的角色了? 李吉开口提醒,“二哥,是我府上的人往外调,不是外面的人往我府上调。我府上的人充其量就是个牵针引线的身份。” 李世民明显的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咳咳……如此说来,宇文宝确实是个适合的人选。” 李吉见李世民答应了又宇文宝出面,当即又道:“父亲和大哥那里,还需要二哥去交涉。” 跟李渊和李建成交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此事牵连甚广,里面又有那么多的利益划分。 如何取舍,谁拿的多,谁拿的少,都需要扯皮。 他实力薄弱,在李渊和李建成面前强硬不起来。 他去找李渊和李建成交涉的话,少不了要割肉,还不如将麻烦丢给李世民。 李世民略微思量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他出面去交涉,确实比李吉要合适。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回去统计府上想要调职的人。” 李吉跟李世民商量妥当了,也就没有多留的意思。 李世民惦记着世家大户手里的粮食呢,也就没有挽留李吉。 李吉出了洛阳宫前殿,匆匆赶回了偏殿。 回到偏殿的时候,谢叔方在殿门口恭候。 李吉没有跟谢叔方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么样,有多少人愿意去秦王府做官?” 谢叔方迟疑了一下,苦笑着道:“几乎都想去……” 谢叔方声音越说越小,担心李吉会发火。 李吉没发火,只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臭名声,他心里清楚,不招人待见,那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么多属官,居然没有一个愿意留在他手底下的,他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他们当我府上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吉心里不痛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谢叔方沉声道:“要不要臣去提点他们一二?” 李吉长叹一声,摆摆手道:“算了,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 除了少数的贤才留在府上慢慢调教外,其他的想去秦王府,都去吧。 反正他们去秦王府的越多,他就赚的越多。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有大笔的粮草进项,筹建齐王府左三统军的步子也能加快不少,他心里有痛快了不少。 “你去召宇文宝过来见我。” 李吉吩咐。 谢叔方抱拳应允,“喏!” 李吉迈步走进洛阳宫偏殿内坐下。 没过多久,谢叔方就带着宇文宝到了偏殿内。 宇文宝名义上是个将军,可长得瘦瘦小小的,一点儿也没有将军的样儿。 见到了李吉,谄媚的走上前,单膝跪地,“臣宇文宝参见殿下。” 李吉摆摆手,让宇文宝起身,又吩咐谢叔方下去,顺便将门口的侍卫们支开。 待到殿内剩下他和宇文宝两个人的时候,李吉客套了一句,“宇文宝啊,这些日子在并州过的如何?” 宇文宝赶忙凑到李吉近前,唉声叹气的道:“不瞒殿下,不能侍奉在殿下身边,臣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啊。” 李吉下意识的瞪起眼。 你丫的别胡说啊。 拍马屁也是有底线的啊。 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是男人间能用的吗?! “殿下不信?” 宇文宝见李吉瞪起眼,以为李吉不信,当即就要举例说明。 李吉有点被恶心到了,为了避免宇文宝再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急忙道:“我信,我信。既然你对我忠心耿耿,那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交给你去做。” 宇文宝双眼一亮,立马抱拳道:“请殿下吩咐!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吉点点头,道:“我有意筹建左三统军……” 宇文宝双眼变得更亮了。 李吉这是要任命他为统军府的统军? “可惜空有钱财,却没有粮草。各地的粮仓有空空如也。” 李吉感叹。 宇文宝眼珠子一转,立马道:“臣知道那里有粮食。” “嗯?” 李吉意外的看向宇文宝。 各地的粮仓空空如也,也只有世家大户手里有粮食,难道除了世家大户外,还有人有粮食? 宇文宝眉飞色舞的道:“臣在并州纵马的时候,听闻那赵州的李氏有数十万是粮食,藏在平棘。眼下刘黑闼乱了赵州。 殿下只需要派遣一支兵马,扮作刘黑闼的乱兵,从仪州闯进赵州,占了平棘,就有数之不尽的粮食。 到时候别说筹建左三统军府了,就是筹建右三统军府,那也是绰绰有余。” 李吉听完宇文宝一席话,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宇文宝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去赵州夺赵州李氏的粮食? 你知不知道赵州李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赵郡李氏。 乃是五姓七望之一? 李渊都不好去打赵郡李氏的主意,你让我去赵郡李氏抢粮? 你是嫌我活得太长? 你信不信我今天派人去了赵州,明天赵郡李氏的人就敢将族里数十万石的存粮献给刘黑闼,帮助刘黑闼祸乱李唐更多的地方? 一旦李唐陷入大乱,罪魁祸首又是我,你信不信李渊效法他的后代,也弄个马嵬坡,斩了我给所有的文武一个交代? “殿下,我的提议如何?” 宇文宝见李吉久久不言语,迫切的追问。 李吉深深的看了宇文宝一眼,不知道这货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不知道招惹赵郡李氏的后果,还是存心在害他。 “我二哥要对赵州用兵,我三姐又驻扎在赵州边陲。你让我派兵扮作刘黑闼的乱兵,去赵州劫粮,你觉得瞒得过他们?” 李吉质问。 正文 第0053章 二傻子 宇文宝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试探的道:“那就……分二殿下和三公主一份?” 李吉瞪着宇文宝看了好一会儿。 还分李世民和李秀宁一份? 那是分赃的问题吗? 那是影响李世民的战略布局,影响李秀宁镇守苇泽关,影响李唐基业的问题。 确认了,这货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二傻子。 难怪历史上前身会让他藏在卧榻之下去刺杀李世民。 也就这种胆大妄为的二傻子,才不会在乎李世民的身份、地位、力量、能力,去刺杀李世民。 既然是个二傻子,那就没必要跟他绕弯子了。 李吉直言道:“此事以后再说,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也跟粮食有关。不过不是抢粮,而是谋粮。” 宇文宝听到不是抢粮,有些兴趣缺缺。 这货仗着齐王府的威名,做了不少无本的买卖,也喜欢上做无本的买卖。 对于有本的买卖,他没多少兴趣。 李吉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兴趣,直接吩咐,“府上有不少人有意调去秦王府,秦王府内也有人想借此事谋财。 我需要你去帮他们牵线搭桥。” 宇文宝眼珠子一瞪,“府上的人居然敢背叛殿下?!谁?臣这就去宰了他!” 李吉瞪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训斥道:“我不是让你去计较这个。他们不愿意留在我麾下,我也不愿意要他们。 但将他们丢出去,实在是有些浪费。 还不如借着他们,为府上谋一些粮食,用来筹备左三统军。” 听到李吉不愿意要那些属官,宇文宝立马收起了凶相。 在他看来,府上的属官们背叛是一回事,被李吉放弃又是一回事。 李吉可以放弃他们,但他们不能背叛李吉。 这就是他的逻辑。 “殿下放心,此事就交给臣。臣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 宇文宝也不问这事中间有没有猫腻,也不问这事到底有多大难度,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承诺。 李吉看他这个样子,还真有点不放心将此事交给他。 毕竟,办这种事情,还是需要费一些脑子的。 李吉叮嘱道:“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不能走路风声,让别人联系到我身上。所以需要守口如瓶,谨慎行事。” 宇文宝下意识的仰起头,“谁敢管我们齐王府的闲事?” 李吉看着宇文宝,心里直呼好家伙。 你这个齐王府的属官,做的比我这个齐王还长气,还威风。 李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你别忘了,我齐王府上面还有秦王府,还有东宫,还有我父亲。” 宇文宝愣了一下,“太子殿下跟您关系甚好,怎么可能会找您麻烦?秦王府往日里虽然很少跟我们打交道,可是每次您跟随秦王殿下出征,秦王殿下都对您照顾有加,秦王殿下应该不会找您麻烦。 至于圣人,就更不可能找您麻烦了。” 李吉白了宇文宝一眼,“我和我大哥的关系,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私相授受官爵,御史言官们会弹劾我。 我父亲即便是维护我,也得惩处我一番,给那些御史言官们一个交代。” 宇文宝呲牙道:“那就打掉他们一嘴的门牙,看他们还敢不敢胡咧咧。” 李吉噌一下站起身,指着身后的坐榻,黑着脸道:“这个齐王给你来做好了,你比我威风多了!” 宇文宝见李吉发火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挠着头道:“臣……臣就是信口胡诹,殿下别放在心上。” 李吉哼了一声,“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守口如瓶,就守口如瓶。再敢胡说八道,我先打掉你一嘴门牙。” 宇文宝赶忙点头哈腰的道:“是……是……是……” 李吉又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你先回军营里去待着,等过几日一切安排妥当了,我自会找你。” 宇文宝听到这话,一脸迟疑。 “殿……殿下。臣已经许久没有陪殿下切磋武艺了,也许久没有陪殿下打猎了,臣想留在殿下身边。” “等你办妥了此事,我会召你回府,一直留在府上。” 李吉承诺。 宇文宝大喜,“多谢殿下厚爱。” 李吉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言。 宇文宝躬身一礼,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偏殿。 李吉在宇文宝走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齐王府的一个护军,都比我嚣张啊!我这个齐王是不是做的有点唯唯诺诺的?!” 李吉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宇文宝虽然是个二傻子,但宇文宝的做派,才想是一个亲王府的人该有的做派。 嚣张、跋扈、胆大妄为。 他前身的做派,跟宇文宝如出一辙。 在大唐横着走。 在李渊面前也是横着走。 李渊即便是看不过眼,顶多也就喝斥两句,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前身被骂了,下一次在李渊面前,还敢横着走。 嗨,我就是玩,我就是作,你看不惯我,你又不能宰了我。 “典型的无知者无畏啊。” 李吉感叹。 前身和宇文宝,明显是看不清楚大唐皇室内部的处境,所以肆意妄为。 眼下大唐皇室内部上演的可是争龙局。 还是两头凶猛的猛龙,在争一头即将垂垂老矣的老龙的位置。 不是两个雏龙在猛龙眼前嬉戏。 这种情况下,肆意妄为也得有个限度。 不然,身份再高、地位再高,也难逃横死的下场。 历史上,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前身其实是有机会逃过一劫的。 在李世民宰了李建成以后,前身只要俯首称臣,以李世民马首是瞻,李世民有很大的几率会放他一马。 可前身是怎么干的? 跟李世民死磕到底,甚至在李世民落马的时候,用弓弦差点勒死李世民。 这一举动,彻底的抹杀了他跟李世民之间所有的情谊。 所以尉迟恭追上他,宰了他的时候,李世民没有阻拦。 这就是看不清楚形势,肆意妄为的下场。 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还把李世民往死里得罪,你不死谁死。 李吉怀着满肚子的感慨,待在洛阳宫偏殿,没有再出去。 李世民在商定好了作战方略以后,根本没有一点迟疑。 大军迅速的集结在一起,向卫州开拔。 李世民在盯着大军开拔的同时,还不忘去信给李渊、李建成,商讨一起坑世家大户粮食的事情。 同时也去信给宇文士及,让宇文士及到阵前一行。 李世民对待宇文士及,可不像是李吉对待宇文宝,还要商量。 李世民在给宇文士及的信里,就一个态度‘要么你来洛阳,要么我派一柄快刀回去宰了你’。 正月初五。 李道宗、尉迟恭率领前军的一万将士,顶着寒风赶往了卫州。 正月初七。 殷峤、刘弘基率领着两万将士,押送着陕东道大行台筹措的粮草,向卫州开拔。 傍晚,李吉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洛阳宫前殿,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商议兵事的时候,怒气冲冲的盯着李世民质问。 “二哥,你是不是有些不地道了?!” 由不得李吉不气,李世民太贼了。 狗日的在殷峤和刘弘基开拔的时候,突然下了帅令,让黄君汉带着人去了李吉囤粮的地方,运走了李吉‘辛辛苦苦’倒卖官爵赚的粮食。 黄君汉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猛士,拿着帅令去运粮,守在粮仓里的陕州兵马搞不清楚状况,一下子被唬住了。 让黄君汉轻而易举的就将粮食运走了。 等他们察觉到了不对,跑到洛阳宫偏殿给李吉汇报的时候,黄君汉已经押送着粮草出了洛阳城地界。 李吉没办法带人去追,也没办法在大战来临之际,带着手下的兵马去跟黄君汉火拼,只能到洛阳宫前殿找李世民理论。 李世民自知理亏,陪着笑脸请李吉坐下。 “四郎何必生气呢。不就是一些粮食嘛。回头我也有粮食进项,到时候你从我的粮食里扣除就行了。” 长孙无忌等人狐疑的看着李世民和李吉,有点不太明白李世民这话的意思。 平调官员的事情,不宜大肆宣扬。 李吉只是跟宇文宝一个人说了,李世民也只跟李渊和李建成在信里说了。 所以长孙无忌等人并不知情。 李吉瞪着李世民,道:“你先拿一部分富裕的粮食去应急,回头再从你的进项里扣除,你跟我说一声,我也不会说什么。 可你不仅没跟我说一声,连赈济难民的粮食也拿走了。 你说我气不气?” 李世民看着李吉,埋怨道:“你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你说说你,别人赈济难民,发放粮食,那也是发到开春。你倒好,直接发到六月。 你这那是赈济难民啊,你这是在浪费粮食。” 长孙无忌等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吉确实有些奢侈了,赈济难民,一赈济就是半年。 这在他们眼里,那不是赈济难民,那是‘积德行善’。 李吉盯着李世民,质问道:“我拿我府上的官位换的粮食,我怎么发,还需要在乎别人的态度?” 李吉此话一出,一下子怼的李世民没话讲了。 李吉拿自己的粮食赈济难民,浪不浪费,别人还真没资格指责。 李世民看出了李吉是真的怒了,意识到此事不能善了,当即道:“那你说说吧,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正文 第0054章 马周俯首 “往后的粮食,我要三成。” 李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世民皱起眉头,“不行。” 李吉盯着李世民,“二哥是不是忘了,所有的粮食都要从我手里过一遍,我说三成就三成,你说了不算。” 平调官员所获的粮食,是由李吉收取,李吉分配的。 李吉不给,李世民又不能强抢。 李世民敢做初一,李吉不介意做十五。 李世民下意识瞪起眼,怒喝,“我的粮食,我说了不算?” 李吉‘呵呵’道:“我的粮食,我说了算吗?” 李世民被怼的没话讲了。 是李世民无理在先,也没资格怪李吉无理在后。 李世民阴沉着脸,沉吟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粮食如今是重中之重,关系到河北数百万人的生死,一分一毫我都不能舍弃。你换一个条件吧。” 长孙无忌等人看看李世民,又看看李吉,一脸茫然,不明白李世民和李吉在说什么。 李吉也料到了李世民不可能将吃进去的粮食吐出来,当即道:“那你给我拿三千副铁甲,充作利息。” 不等李世民开口,李吉又补充了一句,“铁甲只是利息,粮食还是要还的。” 李世民一愣,皱起眉头道:“你要那么多铁甲做什么?” 铁甲可是利器,三千副铁甲,足以武装出一支三千人的猛士营,摧城拔寨不在话下。 要是占据有利地形的话,能抵挡数万人攻伐。 李吉白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要筹建一支三千人的铁甲营,让他们守在粮仓门口,看谁还敢打我粮食的注意。” 李世民一脸尴尬。 李吉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我要武装出一支兵马,防着你这个恶贼去偷粮。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齐王殿下,三千铁甲,能造就三千猛士,摧城拔寨轻而易举,必要的时候,还能充任奇兵,给敌人沉痛一击。 要是交到心怀叵测的人手里,恐怕会成为祸乱我大唐的根源。” 李吉瞥了长孙无忌一眼,淡淡的道:“我知道里面的轻重,不需要你提醒。” 长孙无忌自讨没趣,也是一脸尴尬。 李世民头疼的道:“罢了罢了,明日你差人去洛阳武库,我会吩咐库吏,给你拿三千副铁甲。” 李吉要用三千副铁甲,武装出一支三千人的猛士营防着他,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倒不是担心李吉另有所图,纯粹是李吉这么做的话,他以后不好再去偷粮了。 “哼……” 李吉的目的达到了,轻哼了一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洛阳宫前殿。 长孙无忌在李吉走后,哭笑不得的对李世民道:“齐王殿下这不是胡闹嘛。” 三千铁甲,能造就三千猛士,能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 李吉却要拿去给守军用,还是守粮仓的守军。 奢侈。 奢侈到了极点。 李世民感叹道:“胡闹就胡闹吧,谁让我理亏呢。” 长孙无忌有心询问李吉口中的粮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李世民没有说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 李吉回到了洛阳宫偏殿,逮住陕州总管就是一通数落。 陕州总管现在是他的属下,居然只看帅令,不知道请示他。 这是失职,必须训斥。 虽说李世民的帅令比他的将令要大。 但陕州总管如今的直属上司是他,陕州总管在看到李世民越级下达帅令的情况下,应该先请示一下他,再做决定。 陕州总管不请示,就私自做决定,那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吉逮住陕州总管数落了许久,一直将陕州总管数落到无地自容的地步的时候,谢叔方匆匆赶到偏殿内。 李吉这才放过了陕州总管。 待到陕州总管离开以后,谢叔方立马上前,“殿下,马周已经到洛阳城外了。” 李吉沉吟了一下,吩咐谢叔方带上所有的侍卫,大张旗鼓的出了洛阳宫。 对外宣称,说是要重新给粮仓布防,要将粮仓打造的水泄不通,不给贼人第二次偷粮的机会。 李世民知道了,估计也只会说他小心眼,不会怀疑其他的。 出了洛阳宫,李吉让谢叔方带着人去了粮仓,自己偷偷赶去了城外见马周。 再次见到马周的时候,马周更清瘦了,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马周见到了李吉,毫不犹豫的上前,向李吉深深一礼。 “臣马周,参见殿下。” 马周在洛阳奔波了小半个月,亲眼见证了李吉不遗余力的去安置那些难民,对李吉有所改观,态度自然变好了不少。 李吉很满意马周的态度,笑着道:“现在不说我救人也在害人了?” 马周拱着手,惭愧的道:“此前是臣孟浪了。” 李吉点点头道:“你近些日子在洛阳的所作所为,我已经知道了。你不仅阻止了洛阳边陲的那些衙门将河北的难民们赶回河北,还将躲到山林里的难民请了出来,为他们准备屋舍,发放田产,让他们在洛阳安家落户,落地生根。 李思行说,你救活了不下五万多的难民。 你很不错。” 马周赶忙道:“当不起殿下夸奖,若是没有殿下手下的铁骑相护,若是没有殿下的威名。别说是阻止洛阳边陲的那些衙门将难民赶回河北了,就是救一人,臣也很难办到。” 马周心里很清楚,他在洛阳安置、赈济难民,之所以办的那么顺利,也是借助了李吉的威名和兵锋。 若是没李吉相助,洛阳各地的衙门也不会听他的命令行事,更不会配合着他安置难民。 李吉笑道:“有功就是有功,你不用如此谦虚。你能发现问题,还能解决问题,那就证明你的眼光和手段都不俗。 我向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你既然有功,那我也不会吝啬赏赐。 从今日起,我就升任你为齐王府录事参军事,你可愿意?” 马周明显愣了一下,躬身向李吉施礼,“多谢殿下赏识,臣愿为殿下效力。” 录事参军事,从六品上的官,跟记室参军事平级。 比他之前那个助教,高了好几个品阶。 而且录事参军事,又是齐王府内府的官,前途不可限量。 他之所以会离开游历了数月的汴、曹二州,出现在洛阳,就是因为他在浚仪遭到了浚仪令崔贤首羞辱,所以一气之下,准备去长安谋一个好前尘,好让崔贤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人杰。 在亲眼目睹了李吉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残暴不仁、嚣张跋扈以后,他不介意为李吉效力。 李吉乐了,“好好好,不错不错……” 终于有一个青史留名的家伙,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了,他怎么可能不开心。 那李思行是个二五仔,凌敬是被他威胁,才加入到他麾下的,是不是跟他一条心,只有凌敬自己清楚。 所以李思行、凌敬不是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唯有马周,是心甘情愿加入到他麾下的,必然也会跟他一条心,不遗余力的帮他。 马周见李吉似乎很赏识自己,心里也挺激动的。 他出身不好,没几个人赏识他,他向别人宣扬他胸中大志向的时候,别人也只会嘲笑他。 李吉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第二个赏识他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赏识他的人。 第一个赏识他的人,是博州的经学博士,但那位经学博士,也只是向衙门里推举他为助教,让他帮忙分担教学的压力,并不是真正赏识他。 李吉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才能,并且重用他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不计较他出身,就对他委以重任的。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办。” 李吉在笑了一会儿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马周神情一肃,躬身道:“殿下请吩咐。” 李吉对着侍卫们摆摆手,待到侍卫们离开以后,郑重的对马周道:“我需要你替我去一趟威州。” 威州是幽州的辖地,李艺如今率兵驻扎在大安山一代,抵御着东突厥的兵马。 马周一愣,若有所思的道:“殿下是要臣去见燕王殿下?” 幽州的情形马周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所以李吉说让马周去威州,马周就猜到了李吉让他去见李艺。 毕竟,幽州除了李艺,也没人值得李吉亲自派人去见的。 李吉点着头道:“我需要你拿一个消息,去帮我换一家人。” 马周没有丝毫犹豫,正色道:“请殿下吩咐。” 从洛阳到幽州的路,可不好走。 河北被刘黑闼占了,从洛阳到幽州,要么就是出苇泽关,顶着突厥人的箭矢,赶往幽州,要么就是经河南道出海,沿海而上。 顶着突厥人的箭矢去幽州,明显不现实。 所以只有经河南道出海,沿海而上。 但沿海而上也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李吉给了马周极大的赏识,马周觉得自己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李吉盯着马周道:“幽州现在应该在闹饥荒,李艺不出意外的话,会找临近的高开道借粮。高开道此人心怀叵测,八成会算计李艺。 李艺兵锋远胜于高开道,高开道算计了李艺以后,李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高开道想要在李艺手底下存活,势必会勾结突厥人。” 正文 第0055章 平遥县侯 马周惊愕的瞪直了眼,李吉的话,信息量有点大。 李吉没有在乎马周的反应,继续道:“一旦高开道勾结上了突厥人,一定会引突厥人南下。到时候不仅仅是幽州,临近幽州的几个地方也会遭殃。 李艺一定会被突厥人和高开道折腾的晕头转向。幽州,以及临近幽州的几个地方的百姓,也会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马周缓缓回神,沉吟着道:“殿下是要臣去提醒李艺,提防着高开道?” 迟疑了一下,马周又道:“殿下既然知道高开道居心叵测,有可能反出我大唐,那为何不直接上奏圣人,先拿下高开道?” 李吉意味深长的盯着马周道:“因为我要李艺手里的薛氏五雄。” 马周双眼瞬间瞪圆。 李吉这话的信息量更大了。 李艺手底下的薛氏兄弟,虽然没有威震大唐,但是在河北,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手下猛士无数,在战场上更是一等一的猛将。 李吉一个嫡亲王,一个有资格继承大唐皇位的人,招揽他们,那是不是意味着,李吉有心一争皇位? “殿……殿下是要……” 马周吞吞吐吐的开口。 他有点怕了。 他觉得自己答应追随李吉,或许有些草率了。 在他看来,太子李建成占着大义,又贤名在外,秦王李世民威名赫赫,手下从者如云。 李吉除了臭名声,什么也没有,跟这两位争,胜算几乎为零。 李吉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李吉看出了马周的心思,感叹道:“你别多想,我没想过跟我大哥和二哥一争高下,我只是为了自保。 我大哥和二哥相争,我夹在中间,谁也不投靠的话,很容易被当成黄雀。 要是投了他们任意一方,他们会立马用我去做棋子。 所以我必须壮大自己,让他们不敢随意拿我当棋子用。” 马周将信将疑的道:“可您壮大了以后,谁也不投靠的话,更容易被当成黄雀。” 李吉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壮大了以后,谁也不投靠的话,确实更容易被当成黄雀。 但我壮大以后,他们即便是拿我当黄雀看,也会忌惮我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马周皱眉道:“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吉壮大了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或许会忌惮李吉手里的实力,不轻举妄动,甚至还会多番拉拢他。 可一旦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决出了胜负,胜者肯定会回过头来收拾李吉。 因为李吉手里掌握着那么多力量,在关键时候没有出手帮忙,肯定会被记恨。 李吉手里掌握的力量过多的话,也会影响胜者独享皇权。 胜者横竖都会收拾他。 李吉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并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中间,保持中立的人太多了。 比如李孝恭,比如李秀宁。 无论是李世民顺应历史上位,还是李建成在他的影响下反杀,胜者要动中立的人,动的就是一群人,而不是他一个人。 他的实力是不如李世民、李建成。 即便是他现在奋起直追,等到李建成和李世民兵戎相见的时候,他的实力也不一定能追得上李世民和李建成。 但是算上李孝恭、李秀宁的话,他们的实力不输给李世民和李建成任何一个人。 李世民和李建成无论谁上位,清算他们的话,后果很严重,大唐承受不起。 这些话李吉没办法对马周说,只能淡然的笑道:“此事你无需担心,我心里自有盘算。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会保你平安,也会许你一场富贵。” 李吉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马周也不好追着刨根问底,只能躬身道:“臣谨遵殿下的吩咐。” 李吉点了点头,拿出了早就为马周准备好的升职文书,以及官印凭证,交给了马周。 又陪着马周吃了一顿丰盛的洗尘送行宴,给马周派遣了二十个‘保镖’,才醉醺醺的带着人返回了洛阳城。 …… 翌日。 谢叔方在李吉起床以后,悄悄的跑到李吉身边禀报,说马周已经启程了。 “知道了。” 李吉揉着太阳穴,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吩咐道:“你带着人去洛阳城武库,有人会交给你三千副铁甲,你将那些铁甲带回来。” 谢叔方弯着腰,迟疑着道:“殿下是准备给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配备铁甲?” 李吉白了谢叔方一眼,“知道了还问?!” 李吉要筹建左三统军府,肯定得为左三统军府的装备操心。 齐王府的铁甲储备,根本不足以武装左三统军府的将士。 李吉就只能借着李世民偷粮的机会,找李世民打秋风,还能借此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扩充兵马的借口。 我扩充兵马,可不是图谋不轨,而是贼人太凶,老惦记我的东西,我要扩充兵马防贼。 这个借口蹩脚是蹩脚了一点,但是很符合往日里齐王的做派。 谢叔方犹豫道:“会不会有些奢侈了?” 目前,整个大唐,也只有太子六率、秦王府的玄甲军、以及齐王府的侍卫军,全员配备着铁甲。 李吉给统军府的将士们也配备铁甲,明显是有些奢侈了。 李世民都没这么干,也不敢这么干。 一旦干了,李渊和李建成会睡不着的。 李世民率领三千铁甲,就能纵马天下,要是率领两万多铁甲,李世民想在长安城内做点什么,根本没人拦得住。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铁甲重要,还是将士们的性命重要?” 谢叔方几乎毫不犹豫的道:“铁甲重要。” 一甲当五卒。 一甲能传家。 一副铁甲在大唐的珍贵程度,远远超过了寻常将士的性命。 李吉恶狠狠的瞪着谢叔方,“在我眼里,将士们的性命比铁甲值钱。” 谢叔方还要说话。 李吉盯着谢叔方,认真的道:“铁甲没了,还能再造,可人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谢叔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碰上李吉这么个把将士的性命看的比铁甲还重要的主公,他心里挺开心的。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铁甲真的比寻常将士的性命重要。 “去了以后,记得盯紧点,别让人拿一些残破的烂甲给糊弄了。” 李吉瞪着谢叔方叮嘱。 谢叔方躬身道:“臣明白。” 李吉摆摆手,谢叔方立马离开了洛阳宫偏殿,带着人赶去了洛阳城武库。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谢叔方押送着三千副铁甲回到了洛阳宫偏殿。 同行的还有一位李吉的熟人。 李渊身边的内侍刘俊。 见到刘俊,李吉挺意外的。 李吉一边吩咐着嘴角带着喜色的谢叔方将铁甲送到洛阳宫偏殿的府库存放,一边好奇的盯着刘俊问,“你怎么跑到洛阳来了?” 刘俊向李吉一拱手,笑着道:“臣奉命前来宣旨。” 李吉一愣,还没开口发问。 刘俊就笑着道:“殿下麾下的执仗亲事谢叔方,献上元衣有功,大家特地下旨,封谢叔方为平遥县侯,升任齐王府直府左车骑将军,勋护军。” 李吉一脸意外。 李渊还真够大方的,一下子就给了谢叔方一个侯,还将谢叔方连升了数级,勋职更是提到了第三等。 谢叔方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以后在他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子说话了。 不过……元衣是什么鬼? “臣还要恭喜殿下,加封百户实邑。” 刘俊再次向李吉拱手,笑着报喜。 谢叔方是齐王府的人,谢叔方敬献有功,李吉也会跟着受益。 这是在奖励李吉御下有方,也是在提醒谢叔方,别忘了是谁提携的你。 刘俊特地跟李吉报喜,李吉不能不赏。 在身上摸索了一圈以后,发现自己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李吉立马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拿。 十个金饼子放在刘俊手里以后,刘俊脸色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话也变得多了不少。 “不瞒殿下,此次您府上的谢叔方献上元衣,解了将士们在冬日里征战所要饱受的严寒之苦。大家喜出望外,特地在元日饮宴的时候,拿给了群臣看。 群臣们交口称赞,大家一高兴,就亲自赐名为元衣。” 李吉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大唐版羽绒服,就这么变成元衣的啊。 也对,目前为止也只有李渊能随便给东西起名字。 “如此说来,谢叔方敬献元衣,倒是赶上了个好时候。” 李吉感慨。 元日,就是元朔日,也就是大年初一。 新年新气象,谢叔方恰逢其会的献上新衣,李渊肯定高兴。 群臣们也乐的捧一捧此事,博李渊开心。 李渊一开心,赏赐丰厚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没李渊不敢封的爵,也没李渊不敢赏的职位。 在李渊手里,王爵、公爵,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出撒。 区区一个侯爵,还不值一提。 李吉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就是在今年,李世民击溃了刘黑闼以后,李渊一高兴,一口气封了十几个王。 李道宗就在此列。 刘俊乐呵呵的道:“确实赶上了个好时候。” 正文 第0056章 何人如此骁勇? 李吉点着头笑了笑。 刘俊却觉得李吉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又赶忙道:“殿下不知道,在殿下率军开拔以后没多久,吴王殿下就差人将李子通押送到了长安。 没过多久,赵郡王又差人快马加鞭送回了数十份降书。 其中份量最高的就是岭南总管冯盎的降书。 冯盎统御着大半个交州,他的态度,就代表了交州所有人的态度。 他降了我大唐,就代表着交州降了我大唐。 交州降了我大唐,我大唐自此在江水以南,再无敌手。 大家的心情相当愉悦,谢侯在这个时候献上元衣,大家自然不吝赏赐。” 李吉明显的一愣。 李孝恭已经征平交州了吗? 李孝恭猛的有点过分啊。 李吉记得没错的话,李孝恭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受命在夔州大造战舰、练习水军,征讨江水以南。 李孝恭仅仅用了一年,就完成了大造战舰、练习水军,征平大半个江水以南的任务。 李吉觉得,他骑着马跑的话,一年时间也未必能跑完大半个江水以南。 李孝恭岂止是猛的有点过分,简直是猛的丧心病狂。 李吉一边腹诽李孝恭,一边询问,“父亲是如何封赏冯盎的?” 冯盎是汉家苗裔,即便是身处在百族汇聚的交州,依然心怀汉室。 他在占据了大半个交州以后,已经有资格称霸了,有人劝他效法秦汉时期的赵佗,在交州称霸,但他没有。 他在李唐的招降檄文到了以后,果断降了李唐,没有丝毫犹豫。 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他在降了李唐以后,对李唐一直忠心耿耿,没有反复。 在忠于国家、忠于民族方面,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表率。 李吉对他,有一些敬意。 刘俊意外的看了李吉一眼,他没料到李吉居然会在意冯盎。 按理说,两个人一个在长安,一个在岭南,应该没什么交际的。 “大家任冯盎为高州总管,封吴国公,勋上柱国。” 刘俊猜不透李吉为何会在意冯盎,但还是如实作答。 李吉沉吟着点点头,依照李渊以往的封赏标准,此次封赏冯盎,明显有些轻了。 冯盎可是足足带了一个大州,以及数万兵马降了李唐。 以李渊以往封赏标准,怎么说也得给冯盎封一个王。 可李渊没有。 李吉觉得,李渊要么是信不过冯盎,要么就是不重视冯盎。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李渊也信不过杜伏威,但还是给杜伏威封了王。 李渊要是单纯的信不过冯盎的话,也不会吝啬一个王。 所以李渊应该是不重视冯盎。 大唐上下应该也没几个人重视冯盎。 毕竟冯盎所在的地方是岭南,在大唐许多人眼里,那就是一个毒瘴丛生、毒虫遍布、猛兽成群的蛮荒之地。 不过,李渊没给冯盎封王,对冯盎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李渊封的异姓王,基本上都没好下场。 “谢叔方确实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啊。” 李吉在得知了冯盎的封赏以后,话锋一转,又说回了谢叔方。 谢叔方确实好运气,在李渊高兴的时候,在最合适的日子,向李渊献上了元衣。 刘俊有点摸不准李吉的脑回路,他跟李吉说谢叔方的时候,李吉在问冯盎,他跟李吉说冯盎的时候,李吉又说起了谢叔方。 刘俊勉强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李吉的话。 李吉看向刘俊笑道:“我父亲派你到洛阳,不单单是让你宣旨吧?” 如果只是宣读一份封侯的旨意,还不用着刘俊这位内侍省少监出马,内侍省又不少负责宣旨的谒者,礼部也有不少宣旨的‘天官’。 刘俊赞叹道:“殿下果然是慧眼如炬。” 李吉白了刘俊一眼。 这种事情还需要慧眼?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刘俊笑着向李吉拱拱手道:“殿下既然问起,那臣就说了。臣此次出京,除了向谢侯宣旨外,还要陪同押送李子通的人,往东南道一行。” 李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杜伏威大败李子通,为李渊除了一个大害,又帮李渊尽克江东、淮南等地,李渊肯定得有所表示。 无外乎就是赏赐一些钱财、美人,再给杜伏威手底下的文臣猛士封赏一番。 让刘俊出马,八成还会说一些肉麻的亲近话。 比如‘伏威待我如山,我必待伏威如岳’等云云。 “那你可就没办法在洛阳城多留了,我还想请你尝一尝洛阳林苑里的猛兽呢。” 李吉一脸遗憾的说。 说出来的话却毫无诚意。 知道人家时间紧、任务重,根本不可能在洛阳城逗留,非说要请人家吃饭,那不就是不想请吗? 刘俊有些好笑的道:“待臣返回洛阳,一定陪着殿下尝一尝洛阳林苑里的猛兽。” 李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跟刘俊说,等刘俊从东南道返回的时候,洛阳城皇家林苑里的猛兽,大概就剩下一些刘俊没有的东西了。 刘俊见李吉欲言又止,哭笑不得的道:“殿下要是不便,那就当臣没说。” 李吉听到这话,也有些哭笑不得。 刘俊明显是误会了。 “些许猛兽而已,待你返回洛阳,我一定请你饱餐一顿。” 李吉毫不犹豫的说。 他一个亲王,还会在乎一顿猛兽大餐? 真要是在乎了,传扬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刘俊见李吉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是被他逼的下不来台,故意逞强,就躬身笑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李吉大方的摆摆手,表示这种小事不用谢。 刘俊又笑着对李吉道:“不知道殿下方不方便陪臣游览一下洛阳宫的花苑?” 李吉愣了一下。 刘俊这是有私密话要跟他说? 不然为何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邀请他独行呢。 现在数九寒天的,洛阳宫的花苑里,一片枯黄,有什么好看的? “刘少监既然有如此雅兴,那我就陪你到洛阳宫花苑一行。” 李吉笑着道。 刘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吉屏退了左右,领着刘俊前往了洛阳宫花苑。 到了花苑,找了一处歇脚的廊亭。 李吉依着廊亭边的扶手坐下,笑吟吟的道:“此处无人,刘少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刘俊紧紧的盯着李吉的面孔,笑着道:“在小除日封衙的当天,有人私底下向大家上了一份奏疏……” 小除日就是小年夜。 大唐上下的衙门,会在这一天封衙,进入‘年假’的假期。 “嗯……然后呢?” 李吉眨眨眼问。 刘俊接着道:“奏疏上说,殿下过了元日,就是弱冠之龄,依照惯例该到封地上去就藩了……” 刘俊说到此处,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紧紧的盯着李吉的面孔,在观察李吉的反应。 李吉一脸呆滞,脑子有点懵。 那位勇士上的奏疏,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请务必让我去就藩,我去了封地以后,一定会贯彻落实‘懒、散、慢’的态度,坚定不移的做好吃喝玩乐的工作。 “殿……殿下?” 刘俊见李吉一脸呆滞,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李吉微微回神,“啊?” 刘俊赶忙道:“殿下不想说点什么吗?” 李吉盯着刘俊认真的问道:“我该说点什么吗?” 刘俊迟疑了一下,坦言道:“大家想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情,干系重大,李渊不点头,刘俊连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 刘俊试探李吉的态度,是经过李渊授意的。 李吉一脸惊愕的道:“父亲难道意动了?” 刘俊赶忙摇头,“那倒没有,大家只是让臣跟殿下闲聊几句,问一问殿下是怎么想的。” 李吉长出了一口气。 差点被李渊给吓死。 李渊真要是意动了,那他立马会带着人跑路,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比任何人都想去就藩。 以他的身份,只要就藩以后,不贪权,他就能过上他想要的日子。 问题是,他上面还有一个跟他身份、地位等同的二哥,叫李世民。 他去就藩的话,就代表着李世民也得去就藩。 那个上奏疏让他去就藩的人,明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只要他乖乖的去就藩,李渊、李建成就有足够的理由逼迫李世民去就藩。 以李世民手里掌握的力量,以及他对皇位的贪恋程度,他肯干?他不当场杀回长安城去,他就不叫李世民。 李渊和李建成即便是竭尽全力的挡住李世民的兵锋,最后的结果也是李渊和李建成占据长安,李世民占据洛阳,划黄河而治。 突厥人绝对不会错过这个祸乱中原的好机会,一定会趁火打劫,让中原变得更乱。 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也会趁机起兵。 中原大地或许会变得比隋末的时候还乱。 大唐还能不能一统中原,就得看李孝恭会在李渊和李世民之间选谁。 李孝恭要是选李世民的话,大唐还有一统中原的机会。 以江水以南作为大后方,提供足够多的兵员和粮草的话,以李世民以及李世民麾下一众人的能力,肯定能快速的平定河东,剑指长安。 李孝恭要是选李渊的话,大唐可能就止步于武德一朝了。 正文 第0057章 贼心不死,严防死守 李世民正厉兵秣马的准备跟刘黑闼一战。 那位勇士嫌李唐的江山坐的太稳,在这种时候出这种幺蛾子? 李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派刘俊试探他的态度,就不怕他透漏点口风给李世民,逼的李世民放弃征讨刘黑闼,跑回长安城去做一场? “殿下?” 刘俊见李吉久久没有言语,忍不住开口。 李吉瞥了刘俊一眼,一脸无语的道:“我很想知道,是那位高人向我父亲上的这份奏疏?” 李吉必须搞清楚是那一位勇士,以后好离他远远的,免得被他坑死。 刘俊干巴巴一笑,没说话。 李吉白了刘俊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回去告诉我父亲,要么斩了此人,将他脑袋交给我,要么就封他做秦王。” 刘俊愕然的瞪大眼。 李吉没有再搭理刘俊,起身离开了花苑的廊亭。 李渊明显是玩火玩上瘾了。 一次两次的许给李世民太子之位,随后又反悔了,李世民也没拿他怎么样。 他就以为李世民能随意被他拿捏,任由他撮扁捏圆? 他也不想想,李世民之所以一次次的被他拿捏,是因为李世民还相信他。 等他在李世民那里的信任消磨光了,就是李世民跟他翻脸的时候。 李吉知道历史上李世民做了些什么,所以清楚李世民对李渊的信任是有底线的。 李渊还不知道历史上李世民做了些什么,所以他觉得他的威严能够震慑的住李世民。 李吉出了廊亭,穿过花苑,回到洛阳宫前殿,谢叔方就喜气洋洋的迎上前。 见李吉阴沉着脸,谢叔方脸色的笑容也是一僵,急忙凑到李吉身前,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李吉换上了一副笑脸,“能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 谢叔方将信将疑的看着李吉。 李吉笑着吩咐道:“你获封平遥县侯,也是一桩喜事。我一会儿差人去告诉伙夫,让他们准备一些酒菜,晚上我们一起庆贺一番。” 谢叔方听到这话,脸上重新浮现起了笑容,有些扭捏的道:“臣之所以能获封平遥县侯,也是殿下的功劳,臣怎么好意思……” 李吉不等谢叔方把话说完,抬手打断了谢叔方的话,道:“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你是我府上的人,你获封县侯,我要是不帮你庆贺一番,别人还以为我是吝啬鬼呢。” 谢叔方笑着挠了一下头。 李吉当即吩咐了侍卫去给伙夫传话,又让谢叔方去邀请了一些跟他关系好的人,晚上到洛阳宫偏殿饮宴,庆祝他获封平遥县侯。 谢叔方兴高采烈的出了洛阳宫,去邀请他的客人。 李吉皱着眉头,进入到了偏殿内。 在偏殿内的长几后坐定以后,李吉取了纸笔,给李渊写起了家信。 李世民才率领着兵马离开长安城,李渊在背后就生出了玩火的心思,不仅过分,而且离谱。 李吉必须好好的写一封信给李渊,隐晦的提醒一下里面的利害关系,让他趁早打消玩火的念头。 李吉不在乎李渊如何坑李世民,但他在乎大唐能否顺利的完成一统中原的大业。 这关乎着大义,也关系着自己的切身利益。 李吉写完了信,吩咐身边的近侍日夜兼程的送往了长安城。 刘俊在李吉回到了洛阳宫偏殿以后没多久,也出现在了洛阳宫偏殿。 “殿下?” 刘俊站在偏殿门口喊。 李吉扔下了笔墨,头也不回的进了偏殿的屏风后。 刘俊有心跟李吉多说两句,但李吉不搭理他,他只能施施然的离开。 刘俊出了洛阳宫偏殿,赶去前殿拜见了一下李世民,交付了他押送的第一批元衣,又跟李世民寒暄了几句,匆匆出了洛阳城。 在他拜见李世民的时候,关于就藩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敢说。 李渊只是有那么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让他试探试探李吉的态度,并且特地叮嘱他,别让李世民听到风声。 所以他在李世民面前可不敢胡说八道。 …… 傍晚。 伙夫们准备好了酒菜。 谢叔方邀请的客人们也到了洛阳宫偏殿。 谢叔方的客人不多,只有四个人,一个是军中的参军,三个是军中的校尉。 李吉笑着让谢叔方,以及谢叔方的四个客人坐在了偏殿内的长几后,吩咐人上了酒菜,一起庆贺谢叔方爵封平遥县侯。 李吉放下了齐王的架子,跟谢叔方几个人闹成了一片,一直喝到了半夜,才醉醺醺的在侍卫们的搀扶下,回到了寝殿内歇下。 往后两日,李吉一边等着李渊的回信,一边筹建起了左三统军中的左一统军。 李吉在洛阳城的难民中威望很高,所以他刚刚透漏出去一些要筹建左一统军的消息,立马有无数猛士带着兵刃,赶到齐王府侍卫们驻扎的营地表示投效。 难民们不在乎李吉的名声,也不在乎李吉究竟是什么一个人。 他们只知道,在他们一家老小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李吉出手,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 所以他们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李吉,李吉即便是要带着他们去为非作歹,他们也愿意景从。 李世民在得知了李吉在筹备左一统军的时候,不仅没有忌惮,反而派遣了不少到齐王府侍卫们驻扎的地方援手,帮着齐王府的侍卫们挑选猛士,招纳贤能。 “殿下,秦王殿下足足派遣了八千人到侍卫们的驻地,帮着侍卫们招贤纳士。” 新晋平遥县侯谢叔方,哭笑不得的向李吉禀报。 李吉放下了正在翻看的书卷,错愕的道:“多少?” 李吉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谢叔方苦笑着道:“八千……” 李吉咬咬牙。 狗日的李世民不做人了。 已经无耻到没有下限了。 说是派人给他帮忙,实际上是派人到他手底下蹭饭。 招募个兵马而已,用得到八千人? 八十个人就绰绰有余了。 齐王府的属官都能凑满八十个人,更别提齐王府的侍卫了。 非要用人的话,还有陕州的兵马可以驱使。 用得着李世民如此兴师动众的派人帮忙? “你派人去府上侍卫驻扎的地方,告诉那些秦王帐下的将士,愿意留在我帐下做事的,有官身的,官升三级。没官身的,我赐他们官身,并且赐田十亩。” 李吉咬着牙吩咐。 李世民既然敢派人上门打秋风,那就别怪他将人全留下。 谢叔方脸色微微一变,道:“如此一来,怕是会跟秦王殿下起冲突。”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他派人上门来混吃混喝的时候,有考虑过会跟我起冲突吗?” 谢叔方一愣,苦笑一声,没有再言语,转身出了洛阳宫偏殿,去府上侍卫们驻扎的地方传话。 谢叔方将李吉的话传到侍卫们驻扎的地方没多久,李世民就得到了消息,赶忙派人召回了八千兵马。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数人留在了齐王府侍卫们驻扎的地方。 李吉足够大方,所以一些愣头青不介意冒着得罪李世民的风险,为李吉效力。 李世民吃了一个闷亏,但却没有刁难那几个愣头青,反而大方的将几个人的从征文书交割到了李吉手里。 一些被官位和田产迷了眼,看不清楚谁才能给他们一个光明的前程的小人物而已,李世民还不值得为他们大动干戈。 往后李世民再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一直到正月十五。 宇文士及押送着最后一批元衣抵达洛阳城。 李世民吩咐手下的所有将士穿上了元衣,踏上了征程。 临走的时候,李吉没有去送,而是率领着齐王府的一众侍卫和陕州兵马,守在自己的粮仓外面。 李世民频频派人邀请李吉,说是有要事交代,李吉都没离开。 李世民率领着大军,足足在洛阳城外一处隐蔽的地方等了大半日,在罗士信、双士洛等一众被他派遣出去偷粮的人空手而归以后,李世民只能长叹一声,率领着大军再次赶路。 李吉派遣快马在李世民军中和洛阳城粮仓奔波了两日,确定了李世民率领着大军彻底离开洛阳城以后,才离开了粮仓。 李世民走了,屈突通和宇文士及却留下了。 屈突通留下,是为了镇守洛阳,守卫李吉。 宇文士及留下,是迫不得已。 不过李吉回到洛阳宫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宇文士及。 “郢国公呢?” 洛阳宫前殿,李吉在屈突通身边没有看到宇文士及,忍不住询问。 屈突通苦笑着,欲言又止。 李吉狐疑的看着屈突通。 屈突通犹豫再三,低声道:“郢国公去了福庆寺。” “他去长信庵……” 李吉下意识的就想问宇文士及去福庆寺做什么,但没等问出口,就从前身的记忆里找到了相关的记忆。 面色也跟着古怪了起来。 宇文士及去福庆寺,是去看前妻去了。 宇文士及的前妻是前隋的南阳公主。 宇文化及发动江都之变,杀了隋炀帝,杀了几乎所有的前隋男性皇室成员以后,他们夫妻也算是走到头了。 在窦建德诛杀了宇文化及以后,宇文士及丢下了南阳公主,跑到了长安投奔李唐。 南阳公主被丢下以后,不仅没有被窦建德为难,反而受到了窦建德的礼遇。 李世民征平窦建德以后,宇文士及巴巴的跑去找南阳公主复婚,南阳公主愤然拒绝了宇文士及的请求,遁入了空门。 正文 第0058章 鸡贼的李渊 南阳公主也算是为爱憎分明,性格果决的奇女子。 宇文士及对她念念不忘,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李吉必须对宇文士及这种行为加以批判。 因为宇文士及现在的妻子是寿光县主,是李唐的宗室女。 李吉作为娘家人,必须站在自家姑娘这一边。 “宇文士及也算是我大唐的一员大吏,一直惦记着一位前隋的女尼,算怎么回事?他不要面子,我李唐还要面子呢。” 李吉不满的嘀咕,对屈突通下令道:“你差个人,去一趟福庆寺,让宇文士及速速到洛阳宫见我。” 屈突通苦笑着差人去福庆寺传话。 李吉要为自家姑娘出气,也在情理之中。 李吉这个娘家人做的不孬,自己家的姑娘在婆家受了委屈,敢为自己家的姑娘出头。 屈突通再差人离开以后,凑到李吉近前,躬身道:“殿下,秦王殿下已经率领着大军离开了洛阳城,如何在洛阳布防,也该提上日程了。” 李世民率领着大军走了,镇守洛阳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镇守一地,不是说你往主城一坐就好,而是要分配兵马,布防各处,不仅得防着外敌入侵,也得防着内部有人作乱。 李世民在的时候,洛阳各地以李世民的帅令为尊,李世民一走,洛阳各地的防务,就由屈突通说了算。 李渊没有给屈突通派兵,李世民也没给屈突通分兵。 屈突通手里如今只有自己的部曲、亲兵,以及李世民留下的数百伤兵。 虽然李世民还没有跟刘黑闼开战,可是从长安到洛阳行军途中,还是出现了不少伤兵。 那些伤兵不是被马掀翻在了地上摔断了腿,就是被自家兄弟急着赶路的时候误伤了,再有就是双脚长满了冻疮,不宜奔赴战场。 大唐将士们的衣着其实很单薄,除了李吉和李世民等人的亲军,以及各府的部曲、亲兵外,大部分将士们没有厚衣服配发。 在他们的皮甲、板甲、布甲下面,大多是自己平日里在家穿的衣服。 所以几乎人人有冻疮,不是耳朵被冻的裂开了,就是手被冻的裂开了,脚被冻的赶不了路的,只是少数。 李世民之所以一直在洛阳城待到正月十五才动身,就是为了等元衣。 元衣不仅能让将士们抗住寒冷,也能降低将士们的战损,提高将士们的战斗力。 李世民深知元衣对将士们的重要性,所以情愿晚一点去对付刘黑闼,也要让将士们先穿暖和了。 屈突通嘴上说着布防该提上日程了,实际上是在提醒李吉,该给他一些兵马了。 李吉对洛阳的防务没什么兴趣,也没想着将洛阳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大方的道:“我一会儿传令给陕州总管,让他听从你的调遣。 洛阳的防务就交给你了。 有功咱们一起领,有罪就你一个人受。” 李吉将贪功推责的事情说的大义凌然。 屈突通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喜笑颜开的躬身道:“喏!” 在军武中厮混久了的人,其实不太喜欢跟人玩心眼,他们更喜欢那种直来直去的人。 你要贪他们功劳,要推卸责任给他们,你说明白了。 他们即便是心里有气,也不太会埋怨你。 因为他们觉得你这个人敞亮,坑他们也说到明处,没将他们当成傻子糊弄。 他们最喜欢敞亮的人,最讨厌被人当成傻子。 他们是不喜欢跟人玩心眼,不代表他们没心眼。 自从《孙子兵法》问世以后,军武中能做上将校的人,就没有多少傻子。 即便是他们外表看上去彪呼呼的,并且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他们心里也有不少花花肠子。 屈突通从李吉手里拿到了兵权,就着急忙慌的带人去布防了。 李吉坐在洛阳宫的前殿内,静静的等着宇文士及,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傍晚的时候,宇文士及披着一件厚厚的墨色大氅,匆匆赶到了洛阳宫前殿。 不等宇文士及见礼,李吉讥讽道:“郢国公的挺忙啊,才到洛阳城两日,就见不到人影了,害的我在这里等了你足足大半天。” 宇文士及一脸尴尬,“臣宇文士及,见过齐王殿下。” 自从李吉变聪明了,就没有以前那么咋咋呼呼了,说话夹枪代棒的,刺的人耳朵疼。 李吉盯着宇文士及,不咸不淡的道:“你现在是我李唐的女婿,不是前隋的女婿,以后少往前朝的那些亡国女尼身边跑。免得别人以为你还惦记着前朝。” 宇文士及脸色一变,咬着牙道:“臣和南阳之事,圣人和秦王殿下皆知,圣人和秦王殿下尚且没有怪罪臣,殿下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李吉乐了,“你想说你和南阳的事情是家事,还轮不到我过问吗?你想说你和南阳感情深厚,父亲和二哥也没有阻止你们继续在一起,我就不该过问吗?” 李吉猛然起身,不等宇文士及开口,喝斥道:“你要真的跟南阳情深似海,你就应该学一学尉迟恭,至今也没有续一个正室。 可你没有,你已经娶了继室,还是我李唐宗室之女。 我身为宗室嫡支,碰到了自家姑娘受辱,难道不该管?” 宇文士及瞪起眼珠子,要反驳。 你是娘家人,我也是娘家人。 我是娶了李唐宗室之女做填房,可你爹也纳了我妹妹。 李吉没给宇文士及开口的机会,又喝斥道:“你不要脸面,我李唐宗室还要。” 李吉的话说的很重。 宇文士及三番五次的找南阳公主复婚,那寿光县主算什么? 李家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李渊和李世民之所以不管顾问,是因为在他们眼里,宗室的女子中,除了他们自己生的外,剩下的都不算是自己人。 只要不闹到他们眼前,他们肯定不管不问。 但李吉不介意借这个机会教训一下宇文士及。 一来能在宗室中刷一波人望。 二来能在气势上压宇文士及以后。 在宗室中刷一波人望,像是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等人,肯定会对他产生好感。 在气势上压宇文士及一头,在以后的合作中,他也能占据主导的地位。 宇文士及仰着头,瞪着眼,盯着李吉,“这话是圣人让殿下说的吗?!如果是圣人让殿下说的,那臣愿意认罪。” 李吉呲了呲牙,似笑非笑的盯着宇文士及,“你要拿我父亲压我吗?” 宇文士及见到李吉呲牙,心里一寒。 李吉这是要打他?! 李吉敢当着李渊的面痛殴尹阿鼠,私底下痛殴他一顿,似乎也不算个事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一次他忍了。 “不……不敢。” 宇文士及脸上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李吉哼哼着道:“那你知道错了吗?” 宇文士及勉强的点了一下头。 李吉满意的笑了,“你要真喜欢福庆寺里的女尼,完全可以经太史令傅奕,将福庆寺里的女尼还俗,她们除了到你府上做姬妾,没有第二条路走。” 宇文士及一愣。 李吉笑眯眯的道:“记住,是姬妾,不是正室。” 宇文士及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头。 傅奕是大唐的反佛先锋,只要能跟佛门对着干,他一定冲锋在第一线。 经他之手让一群女尼还俗,他一定给你办的妥妥贴贴的。 至于此举会不会引起言官弹劾,傅奕才不在乎呢。 不服可以当堂辩一辩。 咋地,我大唐人丁稀少,那些女子们不思为我大唐添丁进口,跑去佛堂里念佛,整那些没用的,对我大唐有何好处? 佛门有意见? 那刚好,将天下所有寺庙里的和尚、女尼全还俗了,让他们一起给我们大唐添丁进口。 佛门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傅奕就是这种人,他敢这么玩,也敢这么说。 “多……多谢殿下。” 宇文士及神情复杂的向李吉道谢。 李吉给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他一个甜枣。 他不仅将巴掌挨了,还得陪着笑脸吃下李吉给的甜枣。 那心思,别提有多复杂了。 “你此番到洛阳城,要做什么,你清楚吧?” 李吉盯着宇文士及,幽幽的问。 宇文士及神情更复杂了,他此次到洛阳城做什么,李世民早交代过了,他当然知道了。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神情更复杂。 李世民逼他出面背黑锅,他不得不背。 他也曾去找李渊求情,想请李渊出面,让李世民熄了这个心思。 可李渊不仅没答应,反而让他将尹阿鼠的那份也背了。 尹阿鼠终究还是身份、地位、名望太低,背不起这口黑锅。 反正,他妹妹是昭仪,他地位又比尹阿鼠高,尹阿鼠能办的,他能办,尹阿鼠不能办的,他也能办。 不过李渊也不让他白背黑锅,李渊已经下旨,加他的外甥李元嘉为宋王,封宋州刺史,实封七百户,又封他儿子做了尚辇奉御。 李渊该给的好处已经给了,他不得不背下这口黑锅。 可这口锅黑到能压死人,他实在是不想背。 李吉不知道李渊给宇文士及好处的事情,如果知道,能笑死。 宇文士及即便是不帮李渊和李世民背黑锅,宇文士及的外甥一样能封宋王,封宋州刺史。 李元嘉首先是李渊的儿子,其次才是宇文士及的外甥。 正文 第0059章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要尖子 李渊看似给了宇文士及诸多好处,其实就给了一个尚辇奉御,剩下的跟没给没区别。 “臣……知道。” 宇文士及躬身说。 李吉点了点头,道:“该做的,我和我二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说着,李吉拿出了一份名册,递向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犹犹豫豫的拿过名册。 李吉继续道:“需要平调的人都在里面。我的人回头会带他们去见你,你只需要露个脸,让他们见一见,等到我拿到粮食以后,你再露个脸,将调职的文书给他们即可。” 该商量的,李世民和李渊、李建成都商量的差不多了。 李建成虽然对李吉和李世民给他分润到的粮食颇有微词,但最终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只要能拿到粮食,去赈济其他地方的百姓,宣扬他的贤明,吃点亏,他也认了。 李渊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尤其是李世民在信里跟李渊说,只要广纳世家大户的庶子出仕,弃用世家大户的嫡子,就能造成世家大户庶强嫡弱产生内乱,就能缓解大唐被世家大户威胁的局面。 李渊高兴的合不拢嘴。 李渊虽然很大方,但心胸并不大。 对自己人好,他觉得是应该的。 对不给他面子的人狠,对敌人狠,他觉得也是应该的。 世家大户在联姻的问题上,狠狠的驳了一把他的面子,这个仇他一直记着。 谁还不是世家大户了,谁还不是门阀了? 我李氏的嫡子娶你们五姓的嫡女,那是给你们脸。 你们既然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再加上李吉,大唐最有权势的四个人,齐齐在背后推动此事。 此事一应收尾办的自然快。 “臣明白了。” 宇文士及收好了名册,点了点头。 李吉又叮嘱了宇文士及几句,才让宇文士及离开。 宇文士及一走,李吉立马派人召来了宇文宝。 宇文宝还是那一副大大咧咧的二傻子形象,李吉将名册交给他的时候,他兴高采烈的就答应了,当晚就带了两个人去见宇文士及。 次日,李吉手上就多了两个官位出售,有一万石粮食进账。 宇文宝不是啥好人,办这种事情也是看人下菜。 但凡是齐王府内想平调的,全被他分了个三六九等。 谁的家里有粮食已经运到了洛阳城,谁优先。 谁给了他好处,谁次之。 不给好处,还没粮食在洛阳城的,那就等粮食运到了,或者好处到位了,再给办。 世家大户家中子弟众多,李吉又大肆的兜售官位,他们自然会为家中好些子弟谋官,所以他们不可能运送一批粮食到洛阳城。 他们在为一个子弟谋完了官以后,就会为第二个子弟谋官,所以一直在往洛阳城运粮。 所以在宇文宝定下这种规矩以后,世家大户的人,只能一边向族里催粮,一边将准备给其他子弟谋官的粮食,先拿去给平调的子弟用。 所以,在平调官位的事情开始操办以后,李吉不需要等,立马就有粮食入帐。 洛阳各处的官道,也被运送粮食的车队给塞满了。 人人都说,大灾之年大家手里都没有余量;人人都说,大唐各地的粮仓空空如也,没有一粒粮食,所以大唐没有粮。 可看过了往洛阳城运粮的车队以后,再也没人能说出这话。 被姓李名世民的贼子搬空的洛阳城粮仓,在世家大户们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很快就填满了。 粮食多的放不下。 李吉大手一挥,让手底下的侍卫,以及新编的左一统军将士,一天吃三顿干的。 屈突通带着一众部曲,一边痛斥李吉奢侈,一边抱着碗蹭吃蹭喝。 李世民、李建成派来运粮的人看到李吉给手底下的人一天吃三顿,顿顿都是干的,心都在滴血。 豪门大户在丰收之年,也不敢给府上的仆人和丫鬟们这么吃啊。 一天能吃一顿干的,两顿稀的,那都是相当仁厚的豪门大户。 李吉比豪门大户还豪,那就是奢侈了。 “殿……殿下,咱们左一统军府的人,已经超过四千之数了。” 洛阳宫前殿。 李吉正在翻阅李世民送过来的私信,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我好酸’的意思。 谢叔方一脸慌乱的向李吉禀报。 李吉咧咧嘴,放下了李世民给他的私信,看向谢叔方,疑问道:“左一统军府满编也就三千人,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 谢叔方赶忙道:“应该是给将士们吃的太好了……” 齐王左一统军府的将士,还在筹建阶段,每日除了吃饭,就是训练,训练之余,也能回一趟家。 因为他们大多是难民出身,家里人刚刚在洛阳安顿下,有些人生地不熟的,时长得回去照顾一下。 他们一回去,就将李吉往死里吹,将在营地里的生活往死里吹。 然后,齐王左一统军府将士们一天吃三顿干的的风声,就如同飓风一般,快速的席卷了洛阳。 一些没赶上齐王府募兵的,就只能跟着自家兄弟,悄悄的混进军营。 左一统军府的文书,是从难民中简拔的,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往外赶,碰上了那些上来就叫叔叫伯,又或者叫祖祖的,也不好往外赶。 然后,齐王左一统军府的将士数量,很快就超标了。 “没想到让将士们吃的太好,居然会引来这种事情。” 李吉也是哭笑不得。 他之所以让将士们吃好点,也是因为将士们大多是难民,之前饥一顿饱一顿的,饿的太久了,很多人都面黄肌瘦的。 所以他得尽快让将士们健壮起来。 他又有足够的粮食,自然得让将士们吃的饱饱的。 谢叔方见李吉似乎并没有为此事生气,赶忙道:“您让将士们一天吃三顿干的,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狗,也想到您身边,冲您摇尾巴。” 李吉瞪了谢叔方一眼,“什么狗不狗的,人岂能跟狗相提并论。” 谢叔方赶忙认错。 李吉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超额了,那就再募一次兵,开左二统军府,但只能招募一千五百人。” 李吉不能全用洛阳的人和洛阳的难民,他还得留下一些兵额,给薛氏兄弟,以及他随后要招揽的猛将们。 猛将们带部曲,带亲兵,那都是标配。 即便是李艺知道薛氏兄弟到了他麾下,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依然得念及旧情,让薛氏兄弟带一些人过来。 其他的人也不例外。 就像是李世民手底下的尉迟恭,在投李世民的时候,一口气带了四千健卒。 李世民得了一个尉迟恭,也得了四千猛士。 李世民可以无视朝廷的规矩,扩编自己的统军府。 李吉没那个威望,扩编统军府的话,容易遭人话柄。 在决定了猥琐发育的情况下,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喏!” 谢叔方应允一声。 然后去进行二次募兵了。 然后,洛阳疯了。 屈突通也疯了。 大半个的,李吉睡的正向,屈突通就闯到了李吉的住处,吵着嚷着要见李吉。 李吉被吵醒以后,吩咐门口的侍卫们放屈突通进来。 屈突通一见李吉,赶忙道:“殿下,洛阳城被人围了!” 李吉有点迷糊,眨眨眼,“嗯?” 屈突通沉声道:“洛阳城四门外,如今围满了人,粗略估计,不下万数。” 李吉一下子就清醒了,有人聚众谋反?还是准备聚众抢粮? 李吉瞪着眼睛问,“他们闹事了吗?问清楚他们聚集到洛阳城做什么了吗?” 屈突通郑重道:“闹事倒是没闹事,他们说他们是来投军的。” 上万人一起投军的场面,屈突通也是第一次见。 若不是知道李吉给齐王左一统军府的将士们一天吃三顿,齐王府又张贴了新的募兵告示,屈突通也会以为有人聚众谋反。 李吉听到是来投军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李吉笑着道:“他们确实是来投军的,你不必如此紧张。” 屈突通盯着李吉,长叹道:“我的殿下啊,您的告示才张贴出去一天,就有上万人来投,再宣扬几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投。 到时候数万人聚集在洛阳城,您只招募一千五百人,其他的人岂能甘心啊。 到时候不是聚众逼您让他们同场较技,就是逼您将他们一并收下。 您从还是不从? 您不从的话,他们还不得闹上天去?” 数万人聚集在一起,没有事也会给你闹出事。 一旦闹出了大乱子,一个激起民变的帽子就稳稳的落在了头上。 屈突通是洛阳镇守,这个帽子会戴在他头上,他自然紧张。 李吉脸上的笑意没了,微微皱起眉头。 他只想找一个安置府上超额兵马的借口,没料到居然弄出这么个乱子。 现在收回命令,那些来投军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收回命令的话,人会越聚越多,迟早会生出乱子。 李吉思量了好一会儿,道:“这样,你从你手下挑选百十个厉害的猛士,我再出百十个厉害的猛士,将他们连夜派往洛阳各地,设下擂台,让洛阳各地有意投军的人,跟他们较技,能打成平手,或者打赢了的,纳他们入府。 打输了的,给他们两个胡饼,让他们回家。 一会儿我再让谢叔方在城外设下擂台,让他们立马开始较技。” 这是一桩坏事,却也是一桩好事。 以前李吉没得选,手上有什么人,就用什么人。 现在有得选了,而且人数还挺多,那他就不介意优中选优,将最勇猛的将士纳入府中。 那些投军的人,技不如人,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给他们发两个胡饼,充当回家的口粮,他们只会感念齐王殿下仁义。 正文 第0060章 只要你开金口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此次危机,还为府上挑选了最勇猛的猛士。 一举两得。 屈突通略微思量了一下,感叹道:“也只能如此了,臣这就差人赶往洛阳各地设下擂台。” 他麾下的部曲、亲兵,几乎全是猛士,不需要去挑选,直接派遣即可。 李吉点了点头,吩咐侍卫们去给谢叔方传话。 当晚,谢叔方就带着人在城外设下了擂台,宣布了齐王府募兵的新规则。 城外来投军的人,对齐王府制定的新规则,不仅没有怨言,反而兴高采烈的。 齐王殿下舍得让手下的将士们一天吃三顿干饭,那肯定得要猛士。 一些酒囊饭袋还不配享用齐王殿下赏的三顿干饭。 输了的人,齐王殿下还给两个胡饼。 也就齐王殿下仁义,换做是别人,在这种兵灾不断的大乱之年,不骂你技不如人就跑出来丢人现眼就不错了,还给你胡饼?! 给你一坨牛屎还差不多! …… 轰轰烈烈的洛阳大比武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比武过程持续了五天,齐王府左二统军府的兵额也超标了。 李吉瞪着眼,看着谢叔方报上来的三千六百四十二人的数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啪!” 李吉将左二统军府的名册甩在长几上,盯着谢叔方喝问,“你玩我是吧?你觉得你封了侯,就可以玩我了?!” 谢叔方苦笑着道:“臣不敢!” 李吉指着长几上的名册,质问道:“左一统军府的人超额,我可以当作你是第一次办此事,不太纯属,难免出错。 可左二统军府的人也超额了,这次没办法用不太纯属解释了吧?” 谢叔方赶忙解释,“殿下,臣也不是有心招募这么多人的。他们是凭真本事打平或者打赢了府上派出去的人闯进军营的。 殿下说了,只要能打赢或者打平府上派出去的人,就能将他们纳入府上。 规矩是殿下定下的,臣不敢违背,更不敢让殿下食言啊。” “呵呵……” 李吉被谢叔方给气笑了,谢叔方的借口倒是挺冠冕堂皇的,问题是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谢叔方要不是看人家勇猛,舍不得撒手,他把脑袋摘下来给谢叔方当球踢。 自古以来,为将者哪个不喜欢猛士? 别说是谢叔方了,就算是屈突通、他,见到了猛士,也想往自己身边扒拉。 问题是,军伍是一个最讲规矩的地方。 定下了一千五百人,那就只能招募一千五百人。 一次两次的去破坏规矩,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没了规矩。 军伍中要是没了规矩,那还叫什么军伍,叫游兵散勇好了。 “不让我食言?所以就破坏我定下的规矩?” 李吉盯着谢叔方质问。 谢叔方心虚的低下头,没敢搭话。 屈突通在一侧帮腔道:“人已经选出来了,也纳入了王府的统军府,殿下总不能把人往外赶吧?” 说到此处,屈突通又乐呵呵的道:“殿下要是不喜欢,臣可以将多出来的将士们纳入府上。” 李吉瞪了屈突通一眼,毫不给面子的道:“你够格吗?” 屈突通被怼的老脸一红,没话讲了。 齐王府左二统军府足足多出了两千多人,已经超出了一个寻常亲王可以拥有的侍卫数量。 屈突通只是一个公爵,府上能拥有的部曲、亲兵,加起来也只有数百人的名额。 他确实不够格将多出来的将士纳入府上。 李吉之所以对屈突通如此不客气,也是因为左二统军府的人数超标,有一部分是屈突通的锅。 李吉和谢叔方派出去的人,设下的擂台,也就招募了一千六百多人而已。 屈突通一口气给弄了两千人。 要不是看在屈突通是一员老将,对大唐又鞠躬尽瘁的,李吉骂的人肯定是他,而不是谢叔方。 “此事是臣的错,恳请殿下惩处。” 谢叔方看得出来,李吉这一次是动了肝火,所以赶忙请罪。 李吉这一次也没惯着谢叔方,“从今日起,卸了你的直府左车骑一职,改任左二统军府副统军。” 说到此处,李吉瞪起眼,喝斥道:“再有下次,我就让你去辕门执戟!” 辕门执戟可不是帐前执戟,前者是卒,后者才是官。 谢叔方心甘情愿的躬身道:“臣领命!” 是他先犯了李吉定下的规矩,李吉降他的官,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军伍中本来就是一个有赏有罚的地方。 没理由你立了功就受赏,犯了错就不用受罚。 屈突通觉得李吉的惩处有些重了,亲王府直府左车骑,那是上得了台面的官。 左二统军府副统军,可上不了台面,品级也差了好几级。 此事他也有错,所以他不可能让谢叔方一个人承担后果。 当即,屈突通躬身道:“此事臣也有错,还请殿下重重的惩处臣,放谢叔方一马。” 李吉白了屈突通一眼,没搭理。 他要是能惩处屈突通,他还用得着拿自己人开刀? 屈突通年龄大,地位高,要惩处他,必须得李渊亲自下旨才行。 李世民要惩处他,也得先请示李渊,李渊点头了才行。 他还没那个资格私底下惩处屈突通。 “殿……殿下,那多出来的将士该怎么办?” 谢叔方一脸忐忑的问。 他害怕李吉将那些人逐出统军府。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好苗子,逐出统军府实在是可惜了。 李吉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道:“让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的人进行一场比试,决出左一左二两个统军府的六千名将士。剩下的,暂时编入左统军府大营。” 谢叔方愕然的看向李吉,“左统军府大营?” 屈突通也愕然的看向李吉。 亲王统军府,貌似没这么个编制。 李吉哼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只能弄一个临时的大营安置他们了。总不能将他们纳入左三统军府吧?他们技不如人,还想做统军府的将士? 我麾下的统军府,又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什么人都要。” 李吉不仅要猛士,还要从猛士里面选猛士。 谢叔方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臣遵命。” 屈突通一脸若有所思。 李吉选拔出了猛士还不够,还要在猛士中选猛士,这样一来的话,齐王府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的实力,会强悍到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屈突通毫不怀疑这些猛士们上了战场以后的表现。 因为这个时代的青壮们,只要不是世家大户出身,或多或少都有从戎的经历。 能从数万青壮中脱颖而出的猛士,以前说不定就是某位反王帐前的虎贲。 这样的人,几百个凑在一起,那就是一支奇兵。 几千个凑在一起,能轻而易举颠覆一场中小型战役的胜负。 李吉要是用这样的人编满六个统军府,李世民看了也得哆嗦一下。 一万八千兵甲齐备的虎狼,冲上了战场,谁看见了都得哆嗦。 屈突通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给李世民一声。 李吉不知道屈突通的心思,在谢叔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叮嘱谢叔方道:“此事定为统军府永例,以后但凡是要充入统军府的人,皆需要跟统军府大营的将士们较技。 赢了的入统军府,输了的留在大营。”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李吉也不介意将此事定成规矩。 一来能增强统军府的竞争性,确保统军府一直保持着相当水准的战斗力。 二来也能给后期加入的人设一个门槛。 后期加入的人,要是技不如人,进不了统军府的门,也怪不了他。 带他们过来的猛将们,也不好埋怨他。 军伍中不仅讲规矩,也将拳头。 谁拳头硬,谁就有资格占据唯一的名额。 其他人不服也得服,人家是凭本事赢了你,不是走裙带关系、或者拍马屁上位的,你不服不行。 屈突通惊愕的瞪起眼,看向李吉。 您还真打算这么干啊? 您这么干,就不怕您父亲和您的两位兄长睡不着吗? 李吉感受到了屈突通的目光,见屈突通惊愕的盯着自己,也猜到了屈突通的心思,呲了呲牙笑道:“我无心害人,但谁要是敢害我,我崩他一嘴牙……” 屈突通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屈突通算是看明白了,李吉就是属刺猬的,他就想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懒着,你不动他,他就跟不存在似的。 你动他,他能扎你一手血。 屈突通已经决定了,一会儿就给李世民写信,将洛阳发生的一切告诉李世民,顺便提醒一下李世民,以后不要再派人到洛阳城的粮仓里偷粮了,不然李吉真的敢扎人。 屈突通在辞别了李吉以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立马开始给李世民写信,写好了一下派快马送了出去。 两日以后。 李世民有了回信,只不过不是给屈突通的,而是给李吉的。 李吉看着李世民的信,嘴角直抽抽。 李世民的信通篇就表达了一个观点‘四弟,你要不要猛士,只要你开金口,我马上去给你抓,请你不要再祸祸粮食了’。 正文 第0061章 平阳公主 “我祸祸我的粮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个什么劲?” 李吉看完李世民的信,一脸黑线。 狗日的李世民还是贼心不死,还惦记着他的粮食,不然他祸祸他的粮食,李世民激动个什么劲? “嘭!” 李吉生了一会儿闷气,恼怒的拍了一下长几,“你不仅惦记我的粮食,你还敢调我的兵?给你脸了?” 李世民在信中,不仅痛心疾首的劝他不要在祸祸粮食了,还隐晦的提及,苇泽关的李秀宁,在突厥人连番攻伐下岌岌可危,急需驰援,可他手里派遣不出人手。 李神通、李世勣守着石州到赤塘关一线漫长的防线,也没有余力去支援李秀宁。 幽州如今在闹饥荒,李艺要一边应付突厥人,一边应对幽州的饥荒,也没办法去支援李秀宁。 李世民的信写到此处就停下了。 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就是让李吉派遣刚刚筹建好的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兵马去驰援李秀宁。 从血脉上讲,李秀宁是李吉的亲阿姊,李吉不可能见死不救。 从谋划上论,李秀宁以后是李吉重要的盟友之一,李吉更不可能见死不救。 李吉自己心里,也不希望看到这位难得的奇女子,葬身于突厥人之手。 李吉明知道狗日的李世民在利用他,还是如了李世民的意。 李世民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有打压他,或者是削弱他的心思。 存粹是看到了他手上招募了一批猛士,就想物尽其用,调他的人手去苇泽关分担李秀宁的压力。 顺便再从他手里刮一层油,补充一下苇泽关的粮草。 李世民真要是想打压他、削弱他,那就应该调遣他去卫州战场。 那里即将有十几万兵马开始鏖战,人命将会如同韭菜一般一茬一茬被收割。 调他去卫州,让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去冲击敌人的中军,只需要三次,就能将左一左二统军府玩残。 “来人呐,召谢叔方入宫。” 李吉冲着门口吩咐。 没过多久以后,谢叔方急匆匆赶到偏殿。 李吉没有说太多寒暄的话,果断的下令道:“谢叔方,现在调任你为左一统军府副统军,率领左一统军府将士,以及左统军府大营的将士,押送五万石粮食,即刻赶到苇泽关,听从平阳公主调遣。” 这是军令,不是说闲话。 谢叔方没有回嘴的余地,更不能多问。 谢叔方赶忙躬身,“臣遵令!” 李吉摆摆手,让谢叔方速速下去准备。 他对李秀宁很大方,一给就是五万石粮食。 要是李世民,五石他都嫌多。 他的粮食,他可以大方的给任何人,但别人不能帮他大方,更不能偷,不能抢。 谢叔方的动作很快,两个时辰就点齐了兵马,准备好了粮食。 李吉亲自去送了一程,并且叮嘱谢叔方,到了苇泽关以后,一定要听从李秀宁的命令行事。 对于李秀宁的军事才能,李吉是信服的。 李渊起兵的时候,只召集到近万人马,从太原杀到关中,一路上跟李建成、李世民,以及麾下的一众文武,使尽顺身解数,也才将兵马发展到了十二三万。 等到了关中以后才发现,李秀宁仅仅凭借着李家留在长安的一点点家业,硬生生的发展出了一支七万人规模的兵马,占据了大半个关中。 李渊之所以能豪气的率领二十万大军攻破长安,李秀宁贡献了近四成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因为李秀宁以女儿身,压倒了大唐的一众人杰,让一些自尊心强的人心里不痛快,向李渊进了谗言;还是李渊觉得李秀宁一个女儿身,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 李渊在攻取了长安以后,雪藏起了李秀宁,收缴了李秀宁手里的大部分兵马,只给李秀宁留下了一万精兵,让李秀宁去镇守苇泽关。 说是让李秀宁镇守李唐的大本营,可李秀宁的军令根本出不了苇泽关。 不仅如此,李渊还派遣了李吉的前身去镇守李唐的大本营。 李渊是一个任人唯亲的人,当时的大唐正值用人之际。 李渊要是没有雪藏李秀宁的心思的话,为何在派遣了李秀宁去镇守李唐大本营以后,还派遣了李吉的前身过去?还以李吉的前身命令为主? 李秀宁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军事才能,远超于人。 她只要有足够的权柄,她镇守李唐的大本营绰绰有余。 李渊要是没有雪藏她的心思,何必多此一举? 李吉没有李渊那一种重男轻女的想法,李秀宁功绩太耀眼了,也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他只希望李秀宁活着,他只希望谢叔方将统军府的将士们带出去以后,再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所以他不介意将统军府将士们的指挥权,完完全全的交给李秀宁。 如果他是此次大军的统帅的话,他甚至会解开李渊套在李秀宁身上的枷锁,让李秀宁彻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只要他的盟友足够强,他就越安全。 谢叔方率领着左一统军府、左统军大营的将士们离开了洛阳以后,洛阳就变得风平浪静,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就是往洛阳城运送粮食的车队又变多了。 …… 二月初三。 李世民陈兵卫州,厉兵秣马准备跟刘黑闼一战。 只是还没等到李世民率先出手,刘黑闼就先动手了。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涌向淇水,发誓要砍了李世民的狗头,祭奠窦建德的在天之灵,再立大夏国。 李吉遥隔数百里,也能猜到李世民得知这话以后的反应。 必然是两眼放光,放声大笑。 刘黑闼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吃的虚胖的家伙,主动向一个身强力壮的壮汉挑衅一样。 刘黑闼只是囫囵的吞了河北诸州,还没有开始消化,手底下的兵马也是七拼八凑的,或者是一路上招降的。 从根基上比,跟李唐压根不在一个档次。 面对李世民携重兵来剿,最应该做的就是严防死守,稳扎稳打,跟李世民打消耗战。 他手底下的兵马质量没有李世民的好,那就应该依靠人数跟李世民消耗。 在消耗的过程中,一边消化河北诸州,一边拉拢河北的世家大族。 只要将赵州李氏这样的超级世家绑上战车,李世民想拿下河北,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他偏偏选择了直面李世民,直接跟李世民开战。 大概是河北诸州败的太快了,将他给惯坏了,让他以为李世民跟河北诸州的那些守军一样,也是个软柿子。 李世民没有惯着刘黑闼。 在刘黑闼大军抵达淇水的时候,还没有开始安营扎寨,李世民就派遣步卒突袭冲阵,骑卒偷袭两翼。 双士洛、齐善行率领的步卒,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死死的压制住了刘黑闼的兵马。 罗士信、尉迟恭一左一右,率领着两支骑兵从左右两翼冲出,疯狂的绞杀刘黑闼手底下的兵马。 罗士信杀疯了以后,一度杀到刘黑闼前军帅帐前五百步。 差点挑了刘黑闼的前军大将。 刘黑闼手底下的兵马顺风仗打惯了,遇到这种硬茬子,有点不适应。 当即溃不成军,四散逃逸。 李世民首战告捷,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下令让麾下兵马回营。 刘黑闼吃了个大亏,气的三尸神暴跳,但他没长教训,又派遣了一员大将,率领着兵马再次奔赴淇水。 李世民得到消息以后,率领着数千骑百里突袭,还没等到他们赶到淇水,又被李世民打的溃不成军。 吃了两次败仗以后,刘黑闼总算是长了一点教训,没敢再派遣兵马去跟李世民叫战。 李世民在刘黑闼不肯派遣兵马出战以后,才下令让麾下的兵马突进相州。 刘黑闼吃了两次败仗,手底下的兵马士气低落。 李世民赢了两场,手底下的兵马自然士气高涨。 一高一低,再次对阵,自然是李世民的兵马赢。 短短三日,李世民相继拿下了相州的临河、汤阴、林虑、内黄诸县。 刘黑闼被迫退守安阳城,闭门不出。 李世民吩咐麾下的兵马藏在安阳城两侧的山林里,自己率领着百骑去安阳城门口叫阵,引诱刘黑闼出手。 这一招李世民常用。 李世民之前在征讨其他人的时候,没少拿自己的脑袋去引诱敌人开门追击,然后再给敌人一个狠的,顺势杀进城里。 可就是因为用的太多了。 所以刘黑闼即便是看到了李世民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也只是命人躲在城墙上放暗箭,死活不肯率兵出城跟李世民一战。 李世民用计不成,下令麾下兵马强攻。 刘黑闼不敌,只能率军退出安阳城,一路在李世民的追杀下,退出了相州。 李世民收复相州全境。 正月十二,李世民兵进洺州的肥乡,召李吉率领兵马赶往洺州,准备入驻广府,镇守广府。 李吉收到了李世民的帅令,吩咐人找来了李思行。 李思行在外奔波了月余,人看着苍老了不少,耳朵上手上皆有冻疮。 洛阳宫前殿。 李吉眼看着李思行不断的在耳朵上、手上抓挠,抓挠出一道道红印,皱着眉头道:“我父亲是短了你俸禄,还是少了你赏赐,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正文 第0062章 齐王爷亮剑! 李思行下意识的挠挠手,又挠挠耳朵,淡淡的笑道:“臣之前有一只暖手的铜炉,也有一件能围到脖颈的裘皮,路径河阴的时候,瞧着两个稚子冻的鼻青脸肿的,臣就将东西送给了他们。”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李思行一眼。 李思行的善举值得表扬,但李思行的行为不值得提倡。 “你是府上派出去赈济难民的主官,洛阳十数万难民的生计,皆系于你一身,你要是病倒了,谁去赈济难民? 我去?还是让宇文宝去?” 李元吉盯着李思行质问。 不等李思行开口,李元吉又道:“我随后要赶去河北的广府坐镇,根本抽不开身。宇文宝那个杀才,你让他去祸祸难民,他能给你办的妥妥贴贴。你让他去赈济难民,他能给你办成祸祸难民。 府上能去赈济难民的只有你,也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李思行深吸了一口气,坦诚的道:“臣知道此举不妥,可臣实在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四五岁的稚子在臣面前冻的打摆子。” “哎……” 李元吉长叹,碰见这种情形,别说是李思行了,他也会于心不忍。 大唐稚子的夭折率很高,四五岁的稚子冻的打摆子,就有夭折的可能。 李思行不是在可怜他们,而是在救他们的命。 可一只铜炉,一件裘皮,只能救两个人,救不了十数万难民中的数万稚子。 那些缺衣服御寒的稚子,能不能平安的度过这个寒冬,全系在李思行身上。 所以李思行必须得先保全自己,才能救更多的稚子。 而不是舍弃自己的安危,去救一两个稚子。 “你带的御寒的衣物、器件,怕是都送完了吧?” 李元吉瞥了李思行一眼,没好气的问。 李思行苦笑着点点头。 他能文能武,也曾在马背上厮杀过,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没有一百,那也有八十。 他原以为他的心肠早已变得跟铁一样硬了,可看到那些稚子们冻的鼻青脸肿,浑身打着哆嗦,他依然于心不忍。 他这个送一件,那个送一件,御寒的衣物和器件早就送的干干净净了。 不然,仅仅是送出去一只暖手的铜炉和一件裘皮的话,他还不至于冻的手耳生疮。 人们常说,穷长志气,富长良心。 他觉得他大概就是因为富了,所以长良心了,心肠没有以前硬了。 “洛阳宫武库内还堆放着一些皮子。你回头拿出去,找那些商贾,看看能不能换成布匹,送去给那些难民,让他们制成衣服御寒。 元衣你应该见过,做法也不难,回头我找个会做的人跟着你,你去传授给那些难民。 有羽毛的塞羽毛,没有羽毛的塞一些干草,也能起到一些御寒的作用。” 李元吉其实可以将洛阳宫武库的皮子直接分给难民,皮子们制成的皮衣,御寒效果更好。 但皮子的数量有限,照顾不到所有难民。 唯有出售给商人,兑成更多的低价布匹,才能照顾到更多的难民。 李思行有些动容,赶忙起身,向李元吉施礼,“殿下仁厚,臣带洛阳上下的难民,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元吉不仅给难民们粮食,还给难民们御寒的衣物。 再加上洛阳各地官员提供的屋舍,十数万难民肯定能熬过这个寒冬。 李元吉这是救了十数万难民的命。 李元吉瞪了李思行一眼,哼哼着道:“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洛阳的难民谢我?” 李思行尴尬的一笑,他还真没这个资格。 他不是洛阳令,也不是河北的官员。 他之所以跑去赈济那些难民,也是受命于李元吉。 “洛阳的难民也不需要谢我。”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难民们是大唐的百姓,拥护着李氏成为了大唐的皇族。 李元吉身为大唐皇族的一员,享受着百姓们带给他的荣华富贵和权柄,自然也要照顾百姓的生计,关心百姓的生死。 “我出宫的时候带了不少御寒的物件,一会儿你去挑几件,算是我赐给你的,等班师回朝的时候,我可是要收回的。 你要是敢将它们送出去,等回了长安,我就让你做武德殿的内坊令。” 武德殿的内坊局,是效仿太子宫里的太子内坊局设立的,内坊局内有内坊令一人,从五品下,属于宦官。 李元吉这话的意思是要将李思行给阉了,让他做武德殿的宦官头头。 李思行脸上尴尬的笑容一僵,他觉得李元吉是在跟他开玩笑,可李元吉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所以他有点慌。 李元吉吓唬住李思行以后,交代道:“一会儿我就要率军赶往洺州的肥乡,往后洛阳赈济难民的差事,就由你一个人全权负责。 你记住,你是我派出去的人,依照我的命令行事,有人胆敢阻挠,无需给他们脸面。 有人蹬鼻子上脸的话,你也无需客气。 我会留下五百铁骑,听你调遣。” 李思行赶忙要躬身应允,却听李元吉又郑重的叮嘱道:“洛阳粮仓内的粮食,除了赈济难民以外,没有我的命令,只许进,不许出。 即便是我父亲给你下旨,你也必须要先派人通知我一声,等我的回复到了,再做决定。” 被李世民偷了一次后,李元吉对李世民、李建成、李渊的道德底线,有了新的认知。 李世民偷粮,偷的没皮没脸。 李渊偷粮,会更没皮没脸。 李渊的道德底线可比李世民低多了。 不然他也不可能拿太子之位将李世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李世民人在河北,李元吉马上要去河北,有他亲自盯着,李世民还没办法从他眼皮子底下把粮偷走。 李渊、李建成远在长安,他们要是趁着他去河北的空挡,偷偷派人过来偷粮,那他还真盯不住。 尤其是李渊,他要是拿皇帝的架子欺负人,等闲者招架不住。 李思行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圣人会那么没品?偷自己儿子的东西? 李元吉通过李思行的神情,看出了李思行的心思,但并没有多做解释。 要是裴寂听到这一番交代,绝对不会有这种反应,裴寂比李思行更清楚李渊的道德底线有多低。 “我交代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李元吉询问。 李思行赶忙道:“臣听明白了。” 李元吉点点头,“我会留下五百铁骑,一千铁甲守在粮仓四周,我会严令他们,死守粮仓,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所以你要是碰见了那些对粮仓心怀不轨的人,最好让他们躲远一点。 我可不管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李思行苦笑着道:“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吧。” “呵呵……” 李元吉讥讽的一笑,并没有多言。 …… 李元吉交代好了赈灾以及看守粮仓的事情,率领着一千铁骑,两千左二统军府将士,两千陕州兵马,赶往了河北。 人刚到巩县驿,一大一小两封信就送到了他手里。 大的是宇文士及的,小的是李思行的。 宇文士及在信里写了一大堆花团锦簇的东西,不仅看着费劲,还没啥营养,足足有三四页,中间夹杂了一句‘重新分配平调所获的粮食’。 李元吉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李世民给宇文士及出的狗主意,等他一挪窝,没办法在掌控粮食的分配,就提出重新分配平调所获的粮食。 他留在洛阳城的李思行、宇文宝,还压不住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拿捏不了他,但能拿捏李思行和宇文宝。 李思行在信里就写了简简单单几句话,大致的意思就是,他刚走,太子麾下的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就带着人出现在了洛阳城外,一路直奔粮仓,拿着太子的手书要提粮。 刚好碰见了往粮仓内送粮的宇文宝,宇文宝才不在乎冯立的身份。 听说冯立没经过他的允许,要提粮,当即就带人跟冯立做了一场。 宇文宝虽然输了,但成功的将冯立拦在了粮仓外。 “你们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还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觉得我一个做弟弟的,就该被你们欺负?” 李元吉冷笑。 吩咐人取了笔墨,给宇文士及写了一封回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你要重新分配所获的粮食是吧?行,我给你十成,但从今往后,齐王府上下不再参与此事,你们要玩,你们自己玩去吧’。 给宇文士及写完了信,又给宇文宝写了一封密信,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最后给李思行写信,信里就一句话‘两日以后,那天的日头最好,那天将洛阳粮仓给我点了,谁也不许救’。 李元吉写好了信,派人快马送了出去。 …… 三日后。 日头正红的时候,李思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奉命烧了囤有足足三十万石粮食的洛阳粮仓。 一时间,洛阳城内外惊倒了一片。 宇文士及站在洛阳城的城头上,望着那滚滚而起的浓烟,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 冯立面无血色的骑着马往洛阳粮仓狂奔,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浓烟,直哆嗦。 正文 第0063章 我去给他负荆请罪还不行吗? 屈突通满脸通红,气喘如牛的拽着李思行的衣领,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李思行一脸痛苦的闭着眼,咬紧牙关,颤栗道:“殿下有令,我不得不从……” 屈突通拽着李思行的衣领,将李思行往火场里拽。 “那里面足足有三十万石粮食!三十万石粮食,省着点吃,足够上百万人熬过这个寒冬!你不是在烧粮,你是在烧命!” 屈突通声嘶力竭的咆哮,“你烧死了上百万人的性命!你比那人屠白起还狠!你比那吃人肉的朱粲还恶!” 朱粲乃是被李世民征讨过的反王之一,在大唐那是凶名赫赫,有食人魔王之名。 李元吉那点恶名,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其凶残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的认知。 屈突通称李思行比朱粲还恶,可见李思行烧毁洛阳粮仓的举动,到底有多恐怖。 李思行咬着牙,别着头,努力不去看火场,对于屈突通的咆哮,他只能用同样的话回答,“殿下有令,我不得不从……” “殿下宅心仁厚,怎么会做出如此恶行?!” 屈突通一下将李思行拎了起来,拎到自己眼前,咆哮着质问。 李元吉出了长安城以后,诸多善举,屈突通皆看在眼里。 他不相信李元吉会下这种命令。 李思行缓缓睁开眼,盯着屈突通咬牙道:“没有殿下的命令,你觉得我敢焚烧洛阳粮仓吗?” 屈突通瞳孔一缩。 “你……你为何不劝一劝?” 屈突通下意识的怒喝,人却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 他脑袋里已经塞满了浆糊,他已经分辨不清李元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是那个对百姓仁厚,不惜背上恶名也要让百姓活命的大善人,还是现在这个丧心病狂的下令让李思行焚毁三十万石粮食的大恶人。 “为什么?!为什么?!” 冯立策马冲到了洛阳粮仓处,一头栽下了马背,连滚带爬的踉跄着扑到李思行身边,拽着李思行发狂的追问。 李思行看到了冯立,怒火立马涌到了天灵盖。 李思行红着眼冲冯立咆哮,“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跑到这里偷粮,跑到这里骗粮。 这里的粮食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粮食是殿下背负着恶名拿府上的官位换的,不是从各地征收来的赋税,也不是从贼人手里缴获的? 你们凭什么觊觎这里的粮食,又有什么资格觊觎这里的粮食?! 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觊觎这里的粮食,逼疯了殿下,殿下才下令焚烧了这里的粮食!” 李思行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拳。 冯立在李思行一声声质问声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脑子也失去了思考,任由李思行拳脚相加。 “恶贼!你们为什么要逼他?!他才刚刚回头!” 屈突通怒吼一声,加入到了‘战场’。 李思行的话,屈突通听的很清楚,他大致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李元吉之所以丧心病狂的下令焚烧洛阳粮仓,是被李世民和李建成给逼的。 李元吉明明已经变好了,为什么还要逼他回去做恶人,做更大的恶人?! 屈突通下手非常狠,拽着冯立往死里打。 洛阳粮仓的大火,随着他们的斗殴,很快传遍了洛阳内外,很快传向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 广府,窦建德遗留下的夏宫中殿。 李世民大马金刀的坐在刘黑闼屁股还没捂热乎的夏宫正殿的宝座上,正在吩咐罗士信去接替王君廊,驻守洺水城。 几日前,他在徐河击溃了刘黑闼手下的大将刘十善和张君立,阵斩八千余人,洺水城的刘黑闼部将李去惑碍于他的威严率众请降,他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洺水城,派遣王君廊率领一千五百骑去协助李去惑驻守洺水城。 近几日,刘黑闼在河北北方的战场吃了大亏,开始向南方反扑,大有强夺洺水城的架势,他怕王君廊不中用,守不住洺水城,所以准备派遣罗士信去驻守洺水城。 “士信,此去洺水,切记要稳稳的在洺水扎住。如此,我们才能将刘黑闼所有的兵马吸引到洺水,聚而歼之。” 李世民盯着罗士信郑重的叮嘱。 刘黑闼既然要强夺洺水城,那李世民就准备将洺水城充作最终的战场,吸引刘黑闼所有的兵马,一举歼灭。 “喏!” 罗士信郑重的应允。 李世民点点头,又准备叮嘱一句,就见一个身背信旗的骑兵,匆匆闯进中殿,将一个密封的信筒盛放在他面前。 中殿内不止有李世民和罗士信,其他的将校们也在。 在送信的骑兵将信筒放下以后,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信筒上面。 送信的那个骑兵身上背的是八百里加急才有资格配备的信旗,能动用八百里加急送的信,每一封都值得关注。 李世民拿起信筒,十分熟练的打开。 拿出里面的信纸,只瞅了一眼。 “当……” 信筒砸在了地上,李世民瞪起眼,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殿内一众将校神情齐齐一变。 要知道,李世民是那种万军丛中策马而过,也不会有半点惧色的人。 现在一脸震惊到极点的样子,明显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长孙无忌赶忙追问,“殿下,发生了何事?” 李世民脑子有点空,没有理会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又开口追问了数声,李世民依然没有理会。 许久以后,在殿内一众将校的注视下,李世民手有些哆嗦的再次拿起信,又仔细看了一番,确认自己没看错以后。 李世民伸手去扶案几,扶了个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案几上。 殿内一众将校见此,一个一个的下意识站起身。 他们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是太子趁着李世民出征的时候,将李世民留在长安城的一干心腹全解决了吧? 不然李世民为何会如此失态? 长孙无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世民身边,稳稳的攥紧李世民的胳膊。 李世民感受到长孙无忌手上传来的力量,微微回神。 “无……无碍……” 李世民失神的说。 长孙无忌没有去看李世民手上的信,而是看着李世民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世民拿起信,又看了看,目光在殿内一众将校身上盘桓了一圈。 许久以后,嘴皮子略微有些哆嗦的呢喃,“他……他怎么敢啊?” 殿内一众将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焦急,但却没办法追问。 长孙无忌也没敢再问,只是静静的等着。 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李世民才彻底的回过神,看向了长孙无忌,难以置信的道:“元吉将洛阳粮仓给烧了……” 长孙无忌瞳孔一缩,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宇文士及作为李世民的人待在洛阳城,时时刻刻向李世民汇报着洛阳粮仓的情况。 所以李世民身边的心腹们,大多知道洛阳粮仓的存粮情况。 李元吉将洛阳粮仓烧了,那就代表着李元吉将里面存放的三十万石粮食给烧了。 那可是三十万石粮食,足以养活上百万的百姓。 李元吉说烧就烧,在此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流露出来。 殿内一众将校也惊的说不出话了。 李元吉干出的这档子事,没一个人能接受得了的。 在这个兵灾不断,饥荒不断的年月,粮食比钱财还珍贵。 李元吉一口气祸祸的三十万石粮食,谁也接受不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许久许久以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殿内的众人才回过神。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痛骂李元吉吧,开不了口。 李世民一直惦记着李元吉手里的粮食,在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李元吉前脚刚离开洛阳城,后脚就派人回去烧了洛阳粮仓,八成是李世民又派人去偷李元吉的粮食了,李元吉是一怒之下才烧的洛阳粮仓。 是李世民一而再再而三的贼心不死,李元吉才做出这种事情的,怨也怨不到李元吉身上。 不骂李元吉吧,心里不痛快。 三十万石粮食,足以养活百万人,李元吉怎么下得去手啊?! 李元吉不是在烧粮食,李元吉是在烧上百万人的性命!! “此事……” 长孙无忌神情复杂的开口,可是说了两个字以后,就说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要是对我不满,可以跟我说啊,我去给他负荆请罪还不行吗?他为什么要祸祸粮食?就为了赌那一口气?” 李世民不敢相信,不敢信有人居然会因为赌一口气,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长孙无忌十分理解李世民的心情,殿内的一众将校也能理解。 他们也不敢相信。 可洛阳城的人敢动用八百里加急送消息,那必然是真的。 不相信也得信。 “事已至此,殿下只能从长计议。”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说了一句车轱辘话。 洛阳粮仓估计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了,还有什么可从长计议的。 正文 第0064章 李世民想谈谈? 长孙无忌带了个头,殿内一众将校也纷纷开口劝解。 但李世民没有开口,也没有看向他们,就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 长孙无忌见此,对殿内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准备带着所有人离开。 李世民现在这种情况,大概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长孙无忌退到案几一侧,刚要走,就听李世民突然开口了,“元吉如今人在何处?”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赶忙看向了殿尾的四位行参。 行参又叫行参军,是王府的属官,从八品上的官职。 四位行参感受到了长孙无忌的目光,其中一人出列,躬身道:“回殿下,齐王殿下已经行至相州的安阳,不日就会抵达此处。” 李世民脸色看不出任何神情的吩咐,“差人去催催,让他尽快赶到此处。” 行参赶忙道:“喏!” 长孙无忌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觉得,李世民大概是想跟李元吉谈谈,他还是没能接受李元吉火烧洛阳粮仓的事情。 …… 相州,安阳,安阳驿。 李元吉坐在驿站大屋内的座椅上,跟坐在下首的屈突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在半个时辰前,屈突通带着三个随从,骑着快马从洛阳方向赶了过来。 屈突通日夜兼程的赶路,人看着萎靡了不少,双眼布满了血丝,见到李元吉以后,跌跌撞撞的下了马,扑到李元吉身边就问。 “殿下怎么下得去手的?” 看着屈突通处在癫狂边缘的模样,李元吉意识到,自己貌似有点玩过火了,但他并不后悔。 为了避免屈突通煎熬死,李元吉不得不向屈突通道出实情。 洛阳粮仓里名义上囤放着三十万石的粮食,可实际上,洛阳粮仓里根本没有三十万石粮食。 更多的是麸子,以及谷皮。 俗话说,狡兔三窟。 在被李世民偷了一次后,他就意识到洛阳粮仓不安全,为了避免粮食再次被偷,他私底下将粮食囤放在了三处地方。 洛阳城的人看到一车车的粮食运送进了洛阳粮仓,可到了晚上,粮食会悄悄的运出洛阳粮仓,运送到其他三处存粮的地方。 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在洛阳粮仓内设防,就是疑兵之计。 只要所有人觉得他在意洛阳粮仓,觉得粮食还在洛阳粮仓里,那就没有人去关注其他三处存粮的地方。 所以,洛阳粮仓内没有多少粮食,只有一些齐王府左一左二统军府将士们日常消耗的一些粮食,以及他留下让李思行赈济难民的粮食。 剩下的,大多是用来充作马匹饲料的麸子、谷皮等物。 在他下令让李思行去焚烧粮仓的时候,私底下已经命令宇文宝将洛阳粮仓内的那一点粮食和马匹的饲料,偷偷运出了洛阳粮仓,又让宇文宝用装满了碎麦秆、碎谷秆的粮袋堆满了粮仓。 所以李思行烧的只是一些碎麦秆和碎谷秆。 为了更逼真一些,他还特地吩咐宇文宝,在李思行火烧粮仓的时候,带人冒死进去抢几袋粮食。 有几袋粮食佐证,其他人被刺激了以后,也不会去怀疑什么。 他就是为了让宇文宝去布置这些,所以才让李思行三日以后去烧洛阳粮仓。 不然,他完全没必要让李思行多等三日。 此事他只告诉了李思行一半,他告诉李思行,他会运走洛阳粮仓二十五万石粮食,留下五万石焚烧。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李思行能去执行他的命令,也是为了让李思行真情流露的演绎一番粮食被烧的痛苦。 若是真的让李思行去焚烧一个囤有三十万石粮食的粮仓,李思行肯定不愿意做。 李思行不仅是他的人,也是李渊的人。 他要不告诉李思行一些干货,李思行绝对敢临场抗命。 他将火烧洛阳粮仓的实情告诉了屈突通,屈突通就成了木头人,坐在哪儿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会看他一眼。 “屈突将军看够了没有?” 李元吉被屈突通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 屈突通也没有在装哑巴,神情复杂的道:“殿下以后不要在这么吓唬人了,会吓死人的。” 李元吉感叹道:“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惦记我手里的粮食,我总得给他们一点教训,不是吗?不然的话,我的粮仓岂不是成了他们的粮仓,他们想拿多少粮,就拿多少粮? 那我成什么了?” 屈突通迟疑了一下,道:“可殿下的这个闹剧,玩的有点太大了……” 李元吉直言,“不大一点,怎么吓唬住人?” 屈突通苦着脸道:“那不是在吓唬人,那是要吓死人。太子麾下的冯立,差点被我们打死,宇文士及差点吓的从洛阳城的城门楼子上跳下去。” 李元吉一愣,呵呵一笑。 冯立差点被打死,这个他信。 可是宇文士及差点从城门楼子上跳下去,他不信。 宇文士及要是真的这么刚烈,他也成不了李唐的女婿。 “此事你还需要为我保密,万万不可向我二哥透露风声。” 李元吉叮嘱。 屈突通一脸犹豫。 他是李世民的人,眼看着李世民忧心,却不能帮李世民分忧,有违做人臣的本分。 李元吉盯着屈突通,语重心长的道:“你从卫州入河北,一路走来,所看到的百姓,是不是比逃到洛阳的难民还要惨?” 屈突通毫不犹豫的点头。 从河北逃出去的难民就已经很惨了,没逃出去的只会更惨。 李世民早早的就筹措好了军中所需的粮草,又从李元吉手里打了一波秋风,所以在入了河北以后,分出去了不少粮食赈济河北的百姓。 在这种情况下,河北的百姓看着还比逃出去的难民要惨,可见河北的百姓有多惨。 易子而食不再是书中的一句话,路边、街道边,时不时能看见冻死或者饿死的人。 还活着的人,大多一脸的麻木不仁,看人的时候全是眼白。 眼睛不会动,也不会眨,所以眼白显得格外突出。 “河北的惨剧你既然清楚,那你就应该明白,那些粮食对河北百姓的重要性。” 李元吉郑重的说。 屈突通沉吟着道:“这跟告不告诉秦王殿下有什么关系?被您一吓唬,秦王殿下恐怕已经不敢惦记你手里的粮食了。”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李艺在抵御着突厥人的同时,率领着大军先后攻克了定、栾、廉等四州,朝廷要不要赏? 李艺治下的幽州如今在闹饥荒,朝廷要赏赐李艺的话,什么最合适?” 屈突通微微瞪起眼。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粮食。 李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你给他金银珠宝、美人官爵,都没有给他粮食能让他高兴。 “我二哥已经分出了三万石粮食,给李艺备下了。要是知道我手里的粮食没毁,肯定还会向办法再刮出一些,去给李艺。” 李元吉认真的道。 给李艺粮食,能让李艺安心。 李艺一安心,就能帮助李世民扩大战果。 在兵事面前,民事肯定得让道。 所以有多余的粮食,肯定得先提供给李艺。 李世民被他吓唬住了,或许不会再直接从他手里谋取粮食,但李世民可以上奏给李渊,李渊圣旨下来了,他不给也得给。 可把粮食给李艺了,河北的百姓怎么办? 李艺手里还有一些存粮,还能支撑,河北的百姓手里已经没有半粒粮食了,不赈济立马就会死一大片人。 屈突通略微思量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臣明白了,臣会守口如瓶的。”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跑到安阳来了,那洛阳的防务怎么办?” 屈突通当即道:“我已经将洛阳的防务移交给宇文士及了。” 屈突通是李世民麾下当之无愧的二把手,李世民不出面的情况下,秦王府上下以他为首。 他将洛阳的防务暂时移交给宇文士及,宇文士及也只能接下。 至于宇文士及能不能守好洛阳,那倒是不用担心。 宇文士及也算是精通兵事,镇守洛阳绰绰有余。 “你这么干,少不了要被我二哥骂啊。” 李元吉笑着感慨。 宇文士及在李世民心里不是啥好人,屈突通将洛阳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宇文士及,李世民肯定得训斥几句。 屈突通瞥了李元吉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李元吉给害的。 “那你就陪我到阵前去走一遭。” 李元吉笑着邀请。 屈突通也没有拒绝。 洛阳的防务既然已经交出去了,那他不介意去阵前走一走。 他年龄大了,能上战场的机会也少了。 能走一遭就走一遭。 不然以后想走也没得走。 李元吉吩咐人安排屈突通吃了一顿好的,又安排屈突通睡下。 次日一早,两个人带着齐王府的从众,赶往了洺州。 有屈突通在,李元吉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屈突通会将行军的路线等等安排的明明白白,不需要他再操心。 行至邺县,李世民派遣的人到了。 正文 第0065章 罗士信要凉?! 李元吉原以为,李世民会派人气急败坏的找他理论一番,教一教他什么叫做轻重,什么叫做家国天下。 他很希望看到李世民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李世民没有。 李世民派的人只是硬邦邦的丢下了一句‘帅帐有令,着后军总管李元吉,尽快赶赴广府’就完了。 李元吉一脸失望。 屈突通就开心了,坐在马背上乐呵呵的道:“秦王殿下说不定已经猜到了殿下是在吓唬人。”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他戏做的那么真,李世民怎么可能猜得到。 李世民明显是想当面跟他理论一番。 往后从邺县到成安的路上,屈突通笑不出来了,李元吉就开心了。 李世民在派人催促李元吉赶路的第二天,派人送了一大堆的人耳朵。 说是已经算到了齐王府帐下将士们的头上,让李元吉手底下核实军功的人核实一下,记录在册,免得以后给兵部报备的时候,对不上数。 李渊、李建成把八百里加急当成寻常的传令兵用,前前后后给李元吉送了不少信。 在信里面,李渊对李元吉是驱寒问暖,并且豪迈的告诉李元吉,他已经将那些弹劾李元吉倒卖官爵的言官,送去了岭南监督冯盎去了。 李建成在信里说,李元吉倒卖官爵,乃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把能吹的和不能吹的都吹了一遍,最后还说洛阳粮仓烧了就烧了,只要李元吉人没事就行。 违心的说‘我兄弟的性命可比三十万石粮食珍贵,只要我兄弟无碍,别说烧三十万石粮食耍着玩了,就是烧三百万石粮食耍着玩,那也没什么’。 李元吉敢肯定,有人真的出三百万石粮食,要拿刀子在他身上划拉的话,李建成能说服李渊和李世民,亲自在他身上划拉,还会问出粮食的人划拉的好不好看。 李元吉通过李渊和李建成的心,几乎能看到李渊和李建成在写信的时候,明明一脸咬牙切齿,还要昧着良心夸他、捧他、跟他说好话。 经此一事,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都明白了,他是属刺猬的,只能看,不能摸,摸了扎手。 往后他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手里应该能好过一些,李渊三人轻易应该不会招惹他。 “瞧瞧瞧瞧,张君立的脑袋,能换一个伯。” 李元吉捧着一个盒子,在屈突通眼前炫耀。 屈突通一个劲的翻白眼。 李世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给李元吉送了不少耳朵,还给李元吉送了两个首级。 一个是刘黑闼部将张君立的,一个是刘黑闼部将刘十善的。 依照此前宣扬出来的军中文书,这两颗人头是秦琼砍的,不是李世民带人砍的。 李世民等于是拿秦琼的军功在送人。 “两颗脑袋,要是算到一个人身上,你说能不能谋个县侯?” 李元吉追着屈突通问。 屈突通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要是上书跟圣人说,两颗脑袋要一个侯,圣人肯定给。” 李渊现在在安抚李元吉,李元吉别说是上书跟李渊说刘十善和张君立的脑袋值一个侯了,就是说一个国侯,李渊说不定都会捏着鼻子认了。 “嘿嘿嘿……” 李元吉一笑,吩咐人将藏有首级的盒子拿下去,他也就是膈应膈应屈突通,回应一下屈突通之前说过的话,打一下屈突通的脸,没想着真的拿着首级去问李渊要一个侯。 他开口问李渊要一个侯,李渊肯定会给。 但他要和李渊主动给,是两码事。 这里面的分寸得稳稳的拿捏住。 李元吉率军行至肥乡,麾下的从众已经人均一个首级了,班师回朝以后,每个人肯定能得到几亩地的封赏,一些军功处在出仕边缘上的,说不定能借此出仕。 不过李元吉到了肥乡以后,心思已经不在此事上了,而是在杨妙言的信上。 杨妙言近些日子在长安城有点受宠若惊。 宫里的嫔妃、太子妃、秦王妃,频频到武德殿探望,走的时候会留下一大堆礼物。 七旬高龄的李纲,夹着一卷《礼经》到了武德殿,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李元吉那几个便宜儿女的先生。 杨妙言一下子被宫里所有人宠起来了,有点不适应,来信询问李元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火烧了洛阳粮仓,不仅没被处罚,反而被宫里所有人热情的对待。 宫里的人热情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可听说了,在李元吉火烧洛阳粮仓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城以后,李渊气的拎着宝剑,在两仪殿乱砍,李建成将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李元吉给杨妙言回了一封信,让杨妙言尽管宽心,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有人送礼照收不误,有人求办事,一概不办。 李元吉还吩咐杨妙言,备上厚礼恭恭敬敬的送李纲回府,让李纲别在武德殿待着了,齐王府的几个庶子庶女,还当不起李纲亲自上门教导。 像是李纲这样学识渊博,又德高望重的人,就该去教导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纲再怎么说也是声名赫赫的太子杀手,教导他的儿女们,明显有点屈才了。 像是李纲这种八字克雏龙的人才,必须去教导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元吉给杨妙言写完了信,等墨晾干的时候,听到驿站大屋外的侍卫们感叹,“直贼娘,又下雪?” 李元吉略微一愣,快速的出了大屋。 一出大屋就看到,鹅毛般的大雪,疯狂的往下涌,就跟往下倒似的。 李元吉立马质问侍卫们,“何人在镇守洺水城?”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李元吉为何问这个。 李元吉也没有再追问,回到房里收起信,派人送出去以后,赶往了屈突通的住处。 屈突通用横刀挑着一块肉,在烤着吃,一边吃还一边喝闷酒。 李元吉近几日频频刺激他,把他刺激的有点郁闷,他只能喝酒解闷。 酒是果酒,所以味道相当难喝,屈突通喝的是呲牙咧嘴的。 李元吉闯进了屈突通的住处,急忙追问,“你知不知道何人在镇守洺水城?刘黑闼的大军又到了何处?” 屈突通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数日前,帅帐派遣了罗士信接替王君廊,去镇守洺水城。刘黑闼的大军已经抵达了洺水。” 李元吉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个川字,“现在派人去帅帐送信,让帅帐给洺水城派兵,需要多久?” 屈突通不明所以的道:“依照秦王殿下的意思,是要用洺水城吸引刘黑闼的注意力,将刘黑闼所有的兵马吸引到洺水城,聚而歼之。 现在派遣兵马去洺水城,很有可能会惊走刘黑闼,所以秦王殿下应该不会派兵。” 李元吉依旧皱着眉头,“也就是说刘黑闼还没有强攻洺水城,才刚刚到洺水城?” 屈突通缓缓点头。 李元吉若有所思。 依照历史上记载,罗士信在接替王君廊镇守洺水城的时候,刘黑闼已经兵临城下,在城东北修建两甬道准备攻城。 现在刘黑闼还没有修建甬道,罗士信已经提前接替了王君廊。 也不知道是历史记载有误,还是他的出现影响了一些本该发生的事情。 “那现在还来得及。” 李元吉沉吟着说。 刘黑闼还没有修建甬道,做好强攻洺水城的准备,那就还能往洺水城派兵。 依照历史上记载,罗士信就是死在此战中的。 罗士信接替王君廊镇守洺水城,大雪封了道路,刘黑闼强攻洺水城的时候,李世民派遣出去的援兵,根本没办法抵达洺水城,以至于罗士信孤立无援,葬身于刘黑闼之手。 大唐第一勇将罗士信,就这么英年早逝。 李元吉在洛阳城跟罗士信有过一些交际,对罗士信有些好感,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罗士信去死。 “你即刻带人去帅帐,请我二哥调兵去驰援洺水城。” 李元吉对屈突通吩咐。 屈突通愣愣的看着李元吉,你怎么没喝就多了? 谁会派遣一大队兵马去做钉子、去做诱饵? 洺水城里有李去惑统领的降卒八千,有王君廊留下的一千多人,还有罗士信带进去了数百人,加起来快到达一万了。 再派人去,那就不是去做钉子,做诱饵了,而是跟刘黑闼正儿八经的干一场了。 刘黑闼要是折戟洺水城,说不定会跑。 到时候再想将刘黑闼的人马聚集在一起歼灭,那就困难了。 “有问题?” 李元吉见屈突通不为所动,开口疑问。 屈突通迟疑了一下,道:“派人去帅帐传话,臣倒是能办。但秦王殿下知道此事以后,应该不会派遣援兵。” 李元吉盯着屈突通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在下大雪了?” 屈突通愣了一下,仰头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窗外确实大雪纷飞。 屈突通狐疑的看向李元吉,一脸‘那又如何’的神情。 李元吉直言道:“一旦大雪封路,再想派人驰援罗士信,就不太可能了。” 数尺高的大雪往路上一堵,要清除大雪,突破刘黑闼重兵防守,进入洺水城内,驰援罗士信,根本不可能。 屈突通迟疑了一会儿,道:“这样的大雪,下不了太久吧?” 洺州虽然地处北方,但并不是非常靠北,下大雪的话,也就是一阵一阵的,不会下太久。 大雪连着下几天,积数尺高,那都是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遇到一两次的事情。 屈突通觉得李元吉有点担心过头了。 但李元吉清楚,他没有担心过头。 这一场雪,恰恰就是多年难遇的连着下几天的大雪。 正文 第0066章 列人营!苏定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元吉语重心长的提醒。 屈突通略微思量了一下,道:“臣去给秦王殿下写封信试试……” 此事关系到罗士信的生死,屈突通虽然不太相信雪会下的很大,但还是给李世民写了一封信,请求李世民给洺水城增兵。 李元吉在屈突通的信送出去以后,也没有在屈突通的住处多留,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屈突通的信是晌午送出去的,傍晚的时候,李世民派人送了一封回信。 屈突通拿到了信以后,匆匆赶到了李元吉住处。 信被屈突通打开了,里面的内容屈突通看过了,见到了李元吉后,一边将信递给李元吉,一边道:“秦王殿下的回复,跟臣猜测的一般无二。” 李元吉拿过信,仔细阅览了一番。 李世民的回复跟屈突通猜测的一模一样,不愿意给洺水城多派兵,担心惊跑了刘黑闼,回头又要大费周折的去追寻。 对于大雪封路,李世民倒是信,但他不认为大雪能阻挡住大军去驰援洺水城的脚步。 李元吉看完信,陷入了沉默。 李世民和屈突通一样,小瞧了这一场大雪。 李元吉开始考虑,要不要以身犯险,去救罗士信。 李世民既然不肯派兵,那他要救罗士信,就只能率领着左二统军府兵马、齐王府一千铁骑、以及陕州两千兵马过去。。 有五千生力军加入,应该能帮罗士信抵挡住刘黑闼的攻伐。 但也有跟罗士信一起葬身于洺水城的风险。 “要不,你率我麾下的两千铁甲和两千陕州兵马,去驰援洺水城?” 李元吉突然看向屈突通说。 他有点不太愿意将自己置于险地,虽然其中的危险很小,但依然有危险。 屈突通愕然的瞪起眼,愣愣的看着他。 “不愿意?” 李元吉疑问。 屈突通略作迟疑,躬身道:“帅帐既然不愿意派人驰援洺水城,那臣也不敢违背帅帐的决定。” 李世民给罗士信一千多兵马让罗士信镇守洺水城,心里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冒然的干预洺水城的战事,很有可能会影响李世民的部署。 李世民的部署,很有可能就是决胜的关键。 影响了这个关键,很有可能就会导致此次战事陷入到不利的局面。 李世民会不会因此砍了他先不说,光是战事不利所引起的一系列后果,就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李元吉皱起眉头,再次陷入沉默。 屈突通不敢干预李世民的部署,其他人肯定也不敢干预李世民的部署,能干预李世民部署的,只有他了。 将自己置于险地,去救罗士信一命,还是自己安安稳稳的待到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罗士信去死,他有些难以抉择。 “呼……要是宇文宝在就好了。” 李元吉感慨,有点想宇文宝。 宇文宝那个二愣子要是在,他也不用陷入到这种两难的抉择中。 以宇文宝的性子,只要他下达命令,宇文宝肯定能落实到位。 宇文宝才不会在乎他的举动会不会影响李世民的部署呢。 “传令下去,所有人马准备出发。” 李元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到洺水城走一遭。 他可以不入洺水城,可以潜藏在洺水城城南的高坟脚下,待到洺水城又被攻克的危险的时候,突然杀出,牵制一部分刘黑闼的兵马,让罗士信突围。 屈突通惊愕的看着李元吉,“殿下要去驰援洺水城?” 外面的雪还在下,已经积了四寸厚,大雪会影响人的视线,积雪也会拖慢大军的形成,不宜赶路。 李元吉要是去广府见李世民的话,根本不用顶风冒雪的去赶路。 所以李元吉下令全军出动,明显是准备去洺水城驰援罗士信。 李元吉缓缓点头,准备起身往外走。 屈突通瞪起眼,挡在李元吉身前,有些激动的道:“您去洺水城,很有可能会搅乱帅帐的布置。” 不等李元吉开口,屈突通赶忙又道:“就算罗士信真的有危险,也不该是您去救。” 在屈突通眼里,李元吉的命可比罗士信重要多了。 罗士信可以有危险,也可以死,但是李元吉不能有危险,更不能死。 李元吉看着屈突通道:“我不会进洺水城,我准备率军屯驻在洺水城南的高坟,等到洺水城真要被攻陷的时候,为罗士信牵制一部分刘黑闼的兵力,给罗士信创造一个突围的机会。” 听到李元吉不会亲自涉险,也没有进入洺水城的意思,屈突通瞬间放松了不少。 屈突通还要再劝,李元吉却没给屈突通开口的机会,“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会连我去高坟也要阻拦吧?” 屈突通犹豫了一下,苦笑着道:“那就让臣陪殿下一行。” 李元吉缓缓点了点头。 屈突通没有再挡住李元吉的去路。 李元吉出了驿站的大屋,将士们快速集结,天色有点暗沉的时候,将士们集结在了一处。 李元吉披甲持刃,跨坐在马背上,率领着将士们出了肥乡驿。 一路奔出去十数里,天色已经变得一片暗沉。 残月映照着积雪,积雪为李元吉一行指明了道路。 “前面就是列人营,秦叔宝就驻扎在前面,殿下若是想歇息的话,可以在列人营歇息一夜。” 屈突通一边骑着马赶路,一边说。 李元吉一边策马前行,一边把玩着一块用玉雕琢的牌子,抿着嘴没有说话。 李元吉手里的牌子,正是他在出征之前,吩咐匠人们做的。 由于匠人们做出的第一版他不满意,匠人们又做起了第二版。 由于齐王府从众没什么作战任务,加上齐王府从众的人数在不断增加,所以铁牌直到前些日子才做好。 新的铁牌,比第一版薄了一倍,上面的文字皆用的是阳刻,毛刺也被精心打磨过。 所以看着十分精美。 李元吉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跟将士们用一样的铁质的牌牌,所以他的牌牌是玉质的。 将士们很喜欢他发的牌子,他也喜欢匠人们精雕细琢出来的玉牌。 就是他为匠人们准备好打磨毛刺的法子,匠人们没找他要,他有些遗憾。 屈突通盯着李元吉看了好久,见李元吉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有些尴尬的别过了头。 “你就没听到什么声音?” 李元吉突然开口询问。 屈突通愣了一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风很大,所以夹杂在风中的声音很小。 李元吉之所以没有回应屈突通,就是因为他听到了那么一丝丝喊杀声。 屈突通聆听了许久,赶忙道:“似乎是喊杀声!” 屈突通话音刚落,前去探路的斥候们匆匆赶了回来,向李元吉禀报。 “殿下,刘黑闼的兵马趁着雪夜,在攻打列人营。” 列人营是一处要地。 刘黑闼此前被赶出肥乡的时候,就陈兵于列人营,如今反攻又惦记上了列人营。 足可见列人营的重要性。 在此之前,刘黑闼已经派人夺过好几次列人营了。 “刘黑闼人在洺水,却派人偷袭列人营,是想从两面包抄我们的中军。” 屈突通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刘黑闼偷袭列人营的目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麾下的兵马快速赶路,准备去列人营看看。 一众将士顶风冒雪的快速赶路,没一会儿就抵达了列人营的地界。 到了列人营地界,喊杀声更为强烈。 “殿下,卑职等人已经查探清楚了,偷袭列人营的是刘黑闼部将高雅贤,有六千兵马。” 斥候不断的穿梭在列人营各地,很快就探查清楚了偷袭列人营的是谁,又多少兵马。 李元吉听到高雅贤三个字,浑身一震。 高雅贤在列人营,那就意味着另外一个人也在。 苏定方! 苏定方在投靠到窦建德麾下的时候,蒙高雅贤看重,收为了义子。 窦建德兵败以后,高雅贤就带着苏定方不知所踪。 刘黑闼造反以后,高雅贤带着苏定方重新出现,投入到了刘黑闼帐下。 苏定方一直跟高雅贤形影不离,所以有高雅贤的地方,必然有苏定方。 “全军出击,给我生擒高雅贤等一众人!” 李元吉果断下令。 他手底下有五千兵马,秦琼手里有三千兵马,加起来有八千人,对战高雅贤的六千人,在人数上占优。 刘黑闼派遣高雅贤在雪夜偷袭列人营,在天时上不占优势。 他现在带人突然杀出,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和秦琼配合,有很大几率可以一口吞掉高雅贤,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 屈突通见李元吉突然就要参战,也是一愣,刚要说点什么,就听李元吉侧头对他道:“此次作战,由你调兵遣将,我充任先锋。” 说完话,李元吉就扬起马槊,示意其他将士准备跟他冲锋。 李元吉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没有大包大揽的将指挥权抗在肩上。 屈突通深知李元吉这个时候率领着兵马杀出去,对列人营的秦琼而言,绝对是一大助力。 是刘黑闼派人袭营,不是李元吉带人去袭营,所以也不牵扯破坏李世民部署的事情。 当即,屈突通正色道:“那殿下就率领着骑兵赶往列人营右翼,快速抢占往北的道路,切断敌人的后路。 臣率领铁甲、步卒,从左翼杀过去,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正文 第0067章 一槊! “殿下千万小心!” 李元吉马槊一挥,身后的一众铁骑齐齐将手握在了刀柄上。 屈突通快速的出声提醒。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催动胯下的马儿冲了出去。 一千铁骑如同潮水一般,跟着李元吉涌了出去。 马蹄落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积雪在马蹄落下的那一刻,就深深的将马蹄声藏了起来。 李元吉从列人营左翼冲了过去,绕开了列人营的战场,奔向了列人营往北的道路。 …… 列人营战场。 秦琼手持一杆长槊,压着高雅贤的兵马在打。 也不知道是刘黑闼不信任高雅贤,还是高雅贤跟刘黑闼有过什么过节,刘黑闼派遣给高雅贤的兵马并不强。 即便是有苏定方为高雅贤出谋划策,高雅贤依然没能率军杀到列人营前。 秦琼并没有据守列人营,在高雅贤的兵马出现在列人营外五百步的时候,秦琼就主动率军杀出。 双方在列人营外展开了厮杀。 秦琼一杆长槊,压的高雅贤的排头兵喘不过气来。 高雅贤一边关注着秦琼的动向,一边催促着麾下的兵马猛冲。 苏定方手持着马槊,一边帮高雅贤防着各处飞来的箭矢,一边大声的劝解,“父帅,我们行迹既然已经败露,就不适合再在此处鏖战了!” 他们是来偷袭列人营的,不是来跟秦琼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阵的。 偷袭不成,被人发现了,那就得速退。 纠缠下去,根本讨不到好。 秦琼敢出列人营迎战,那就说明秦琼料定了他们攻不下列人营。 “怕什么?!” 高雅贤瞪起眼大喝,“我们的兵力是敌人的两倍,这大雪漫天的,敌人即便是求援,援兵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这里。 只要我们能顶得住敌人冲杀的势头,就能反攻进列人营。” 苏定方目光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们身上扫了一眼,咬牙道:“倘若父帅率领的是以前的精兵,父帅说这话,孩儿绝对不会说什么。 可大王分派给父帅的兵马,远不及以前的半分。 那秦叔宝一冲,他们就溃不成军。 父帅想要顶住秦叔宝冲杀的势头,反攻列人营,根本不可能。” 苏定方口中的大王,就是刘黑闼。 刘黑闼造反时日尚浅,麾下从众虽然多,但人员参杂。 有以前窦建德的旧部,也有一些王世充的旧部,还有不少从大唐叛逃过来的人,再加上一路收编的百姓,麾下兵马战斗力的差距极大。 强的能跟大唐的精兵抗衡,弱的就是一群流民草寇,根本经不起大唐兵马的冲杀。 高雅贤率领的虽然不是最弱的,但也是偏弱的,正面对阵,根本不是秦琼麾下兵马的对手。 高雅贤盯着苏定方,咬着牙道:“此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败了,我们在大王手底下,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们不出头,谁去找李唐报窦公的血仇?” 苏定方清楚高雅贤在刘黑闼手底下的处境。 刘黑闼不信任高雅贤,因为高雅贤昔日在窦建德麾下的地位很高,刘黑闼手底下又多是窦建德的旧部。 高雅贤要是拉拢窦建德旧部,很有可能将刘黑闼取而代之。 所以刘黑闼一直防着高雅贤。 此次派遣高雅贤出来偷袭列人营,也没想着让高雅贤胜。 毕竟之前刘黑闼三次派人率领近万精兵攻打列人营,都没能拿下列人营,高雅贤率领着六千杂兵,就更不可能拿下列人营。 苏定方并不在乎在刘黑闼手底下的地位,也不在乎能不能帮窦建德报仇,他只在乎高雅贤的生死。 “父帅,我们要是死了,就更没有人为窦公报仇了!” 苏定方贴着高雅贤低吼。 高雅贤红着眼,盯着苏定方,“这有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自从王世充和窦建德败了以后,李唐大势已成,一统天下对李唐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高雅贤看不到给窦建德报仇的希望,所以才带着苏定方隐姓埋名的藏了起来。 刘黑闼反了以后,势如破竹,疯狂的在河北攻城掠地。 这让高雅贤看到了为窦建德报仇的希望,所以高雅贤带着苏定方投入到了刘黑闼帐下。 一旦刘黑闼败了,那么他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为窦建德报仇了,所以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嗖……” 一支利箭擦着二人的中间掠过,高雅贤和苏定方齐齐下了一跳。 随后有更多的利箭射了过来。 苏定方咬咬牙,顶在了高雅贤身前。 “父帅且在此地稍后,孩儿去为父帅拿下秦叔宝的人头。若是孩儿不幸战死,还望父帅速速率人撤退!” 苏定方背对着高雅贤,叮嘱了一句,拎着马槊准备冲出去。 高雅贤突然挥刀砍向了苏定方的马。 苏定方一惊。 苏定方胯下的马儿吃了一刀,痛的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 高雅贤一把拽过了苏定方,拽到了自己马背上,在苏定方惊愕的眼神中,神情复杂的道:“你叫我一声父帅,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呢? 我欠窦建德一条命,你不欠。” 说完这话,高雅贤扬起手,将苏定方丢下马背,自己骑着马冲了出去。 高雅贤也是带兵多年的人,他何尝不知道此战在秦琼冲出列人营的那一刻,就输多赢少。 他之所以不退,就是因为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欠窦建德一条命,他得还。 他想拼一把,拼一下那个十分渺茫的胜利。 “父亲!” 苏定方站稳脚步以后,红着眼冲着高雅贤的背影大喊。 高雅贤已经冲出去了三丈。 很快,高雅贤就冲到了最前列,扬起大枪跟秦琼战在一起。 苏定方夺了一匹马,紧追着追了上去。 没过片刻,就追到了高雅贤身边,跟高雅贤一起战起了秦琼。 高雅贤看到苏定方出现在身边,心里是又高兴又心痛。 但这种情绪在心头没待多久,就化作了绝望。 就在高雅贤和苏定方一起对决秦琼的时候。 屈突通带着人出现在了战场,弩手们齐齐拿起手弩,扬着望山(简易瞄准器,弩顶上一个三寸高,像是尺子一样的东西),射出的弩箭。 一轮箭雨落下,两千铁甲为首,两千步卒殿后,杀向了战场。 高雅贤的兵马在两千铁甲出现的那一刻,二话不说就往后跑。 铁甲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列人营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两千铁甲,正面对阵,足以压着高雅贤的六千人打。 “当!” 秦琼扬着马槊抽向高雅贤,苏定方眼疾手快,挑开了秦琼的马槊以后,猛然向下一砸。 秦琼一避,苏定方马槊都顾不得收,拽住高雅贤的马缰绳就往后跑。 等秦琼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定方和高雅贤已经调转了马头。 秦琼端起马槊直刺。 苏定方头也不回的扔出一柄刀。 秦琼一挡,苏定方已经拽着高雅贤跑出去了一丈。 高雅贤任由苏定方拽着跑,到最后干脆自己骑着马跑。 在屈突通率领着铁甲出现的那一刻,高雅贤就明白了,他已经没有丝毫取胜的可能性了。 苏定方拿命在给他争取逃命的机会。 苏定方将后背交给了秦琼,就等于是将命交给了秦琼。 秦琼只需要追上来一槊,又或者弯弓一箭,苏定方就没了。 他没办法再帮窦建德报仇了,就不能再辜负了苏定方的心意。 高雅贤一边跑,眼泪一边顺着眼眶滚落。 奔出去了三丈,已经泪流满面。 秦琼已经催马追了上来,略微慢一些的苏定方已经成了秦琼的盘中餐。 苏定方已经准备好了赴死,脸色没有悲伤,反而多了一些惆怅。 “殿下有令,要生擒!” 秦琼的马槊已经刺进了苏定方的锁子甲,屈突通突然大喝。 秦琼神情一凛,马槊又往前递了半寸才收住。 殿下有令? 秦王殿下吗? 秦琼收槊,一股血顺着苏定方的伤口涌了出来。 苏定方闷哼了一声,咬着牙骑着马继续跑。 秦琼催马继续追,一边追一边化槊为鞭,抽向苏定方。 马槊几次擦着苏定方的盔甲划了过去。 秦琼收起马槊,弯弓搭箭,对着苏定方胯下的马就是一箭。 马儿吃痛,却没有扬起前蹄,反而嘶鸣着,摇着脑袋,跑的更快了。 秦琼一路追出了列人营。 就看到了一地的人跪地请降。 是那些最先逃走的人。 高雅贤、苏定方也齐齐勒马,面如死灰。 在他们逃跑的路上,一群铁骑早已严阵以待。 为首的人将马槊扛在肩上,伸着脑袋,似乎在仔细的打量他们。 “定方……苦了你了……” 高雅贤一脸苦涩,对苏定方低声呢喃了一句后,猛然提起了手里的宝剑。 “父帅!” 苏定方惊叫一声,要去夺高雅贤手中的宝剑。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嗖!” 一杆长槊从天上飞来,擦着高雅贤的臂甲,狠狠的扎穿了马屁股,扎进了地里,槊尾的颤动将坐不稳的高雅贤推下了马背。 这一槊惊的在场的所有人瞪大了眼。 正文 第0068章 高雅贤的讥讽 马槊的韧性极强,又有丈许长,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技巧的话,马槊扔出去以后会飘,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标。 在场的所有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将马槊扔出去十数丈,稳稳的落到目标身上的。 在此之前,他们只见过大型的弩机投掷马槊,而且还是半槊。 秦琼、苏定方皆是使槊的好手,他们比在场的其他人更清楚这一槊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的神情比在场的其他人更夸张。 秦琼瞪目结舌之余,下意识的握了握自己手里的马槊,他有点怀疑自己使的跟对方扔出来的可能不是一种槊。 苏定方则觉得,扔槊的人就是一个人形的弩机,彪悍的有点离谱。 “嗞……” 就在所有人被这一槊所摄的时候,扔槊的人却不满的直‘嗞嗞’。 他的目标是高雅贤的手臂,可不是高雅贤胯下的马屁股。 准头有些偏差,所以他对他这一槊并不满意。 “嘶……” 高雅贤胯下的马匹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将高雅贤掀下了马背。 马匹想跑,可是一动,屁股上就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它只能不断的扬起前蹄,希望有人能拯救它。 马匹的嘶鸣声,将在场的人唤醒。 苏定方跳下了马背去看高雅贤,秦琼扬起了手中的马槊大喝,“降者不杀!” 挡在道路上的铁骑,很配合的用刀柄碰了碰盔甲。 一众高雅贤所率领的兵马纷纷跪地请降。 前有铁骑,后有追兵,再顽抗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不是刘黑闼的死士,也不是高雅贤的死士,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不会舍命去跟前后的敌人一搏。 “定方,杀了我!” 高雅贤落马以后,被苏定方扶起,拽住苏定方的手臂,红着眼低喝。 苏定方咬咬牙,垂下了头。 高雅贤怒喝,“难道你忘了落在李逆手里的兄弟们是怎么死的吗?你想让我跟那些兄弟一样,被押送到长安城,斩首示众吗?” 苏定方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不知死活!” 秦琼可没时间等他们说完话,在看到高雅贤和苏定方始终没有跪下以后,二话不说,拎着马槊就要取高雅贤和苏定方的性命。 刚才在追击的时候,他之所以留手,那是因为屈突通喊了一句‘殿下有令,要生擒’。 他以为是李世民的命令,所以不得不从。 如今看到了堵在高雅贤等人去路上的李元吉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屈突通喊的那句,应该是李元吉的命令。 他不是后军总管府的属将,还无需听从李元吉的命令。 在战场上,降者不杀,不降,那就必杀之。 “秦叔宝?!” 李元吉眼看着秦琼要动手杀人,高喊了一声。 秦琼手里的马槊一顿,看向李元吉,沉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元吉疑问道:“屈突通没有向你传达我的命令吗?” 秦琼抱了抱拳,正色道:“屈突将军传了,但臣是中军的属将,在战场上只听帅帐的帅令。” 李元吉瞥了秦琼一眼,淡淡的道:“你是说我没资格命令你吗?” 秦琼抱拳垂下头,没有言语。 李元吉哼哼了两声,“我以后军总管的身份,是没办法命令你。但我以齐王的身份,应该能命令你吧?” 秦琼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听到了这话以后,声音深沉的道:“殿下以齐王令命令臣,臣自然得遵从。” “哼……” 李元吉轻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跨马向前。 一众铁骑就像是土匪一般,涌进了那些跪地请降的敌人堆里,为他拓开了道路。 李元吉跨马到了高雅贤和苏定方身边,看着苏定方死死的低着头,按着高雅贤的手,不让高雅贤自刎而死。 “放开他,让他死一个给我看看。” 李元吉对苏定方下令。 苏定方没有言语,也没有动。 高雅贤反倒是高高的仰起头,瞪着发红的双眼,冲着李元吉大喝,“李逆!有种你就宰了我!” “啪啪!” 李元吉身边的侍卫,扬起了马鞭,狠狠的甩在了苏定方和高雅贤身上。 “放肆!” “不知死活!” 侍卫们一边抽,一边怒斥。 秦琼见此,抬起头对李元吉道:“殿下,贼人既然抵死不降,那就必须杀!” 李元吉看向秦琼,瞪了秦琼一眼。 你杀心怎么就那么重呢? 高雅贤杀了也就杀了,可苏定方也能杀? 苏定方可是一位难得的人才,要不是前半生跟错了人,蹉跎了不少岁月,贞观朝就能跟你共列国公之位。 秦琼被瞪了一眼,咬咬牙,没有再开口。 李元吉阻止了侍卫们继续行凶,吩咐道:“将他二人绑了,带上!” 侍卫们立马跳下马背,将苏定方和高雅贤捆了个结实。 高雅贤被捆的时候喋喋不休的在骂人,侍卫们拿了一个醋布塞进了高雅贤嘴里。 高雅贤不仅发不出声了,还被醋布的味道熏的涕泪横流。 李元吉拿了苏定方和高雅贤,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有在列人营多留的意思。 “秦叔宝,此地的俘虏就交给你看押,我麾下将士所获的首级,你清点一番后,将军功报去帅帐。 回头我去帅帐核功,要是发现少了,我可不饶你。 我麾下的马匹,也一并交给你看管,记得给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少一两肉,我就去你马屁股上割。”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吩咐秦琼。 秦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此事。 若非李元吉及时带人出现,他要拿下高雅贤,还得费一番周折,还得搭进去不少将士们的性命。 李元吉算是帮了他一把,李元吉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所以他没有拒绝。 当即,李元吉吩咐麾下的从众,将马匹和俘虏们一并移交给了秦琼。 之所以将马匹全部交给秦琼,是因为他刚才率军赶往此处的路上,发现路上的积雪已经积的很厚了,马匹在雪地上跑,不仅累,而且跑的还没有之前快。 等到积雪再厚一些的时候,马匹恐怕很难在大道上驰骋。 将马匹带去高坟的话,有可能帮不到他,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移交完了马匹和俘虏,屈突通率领着步卒们姗姗来迟。 李元吉对屈突通摆了摆手,示意屈突通带着兵马继续赶路。 屈突通在路过秦琼的时候,低声的跟秦琼说了一句,“殿下推测,罗士信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带我们去高坟埋伏,必要的时候杀出去,给罗士信创造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速速派人将此事上报到帅帐。” 秦琼双眼一下就瞪直了。 李元吉是疯了吧? 千里迢迢跑去高坟救罗士信? 罗士信就算有危险,也不该是你去救啊!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别说征平刘黑闼了,就算是砍了突厥可汗的脑袋拿回去,圣人也不会绕过我们。 秦琼很想拽住屈突通质问一番,质问屈突通为何不劝劝李元吉。 可屈突通根本没在他身边多停留,他根本没有机会。 …… 出了列人营,侍卫们向李元吉禀报,说苏定方受了重伤。 李元吉立马吩咐屈突通先带着人赶往高坟,他带着十多个侍卫,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为苏定方治疗伤口。 随军的大夫在帮苏定方处理伤口的时候,苏定方只是皱着眉头,哼都没哼一声。 李元吉忍不住夸赞,“真是一条汉子!” 苏定方挨了秦琼一槊,伤口可不浅,身上还有数道被秦琼马槊抽出来的紫痕,以及划出来的血痕。 李元吉看着都觉得疼,苏定方却表现的跟没事的人似的。 高雅贤被捆的像是个蚕蛹,丢在了一旁,看到李元吉一脸欣赏的盯着苏定方,一边耸动,一边呜呜呜的叫喊。 李元吉盯着随军的大夫为苏定方处理好伤口后,吩咐人拿开了高雅贤口中的醋布。 高雅贤大喝道:“李逆,你是看上了我定方孩儿对不对?” 李元吉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 高雅贤讥讽的道:“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我们是不可能为你效力的,你还是速速杀了我们吧。” 李元吉没有搭理高雅贤,而是看向了刚刚包扎好伤口的苏定方,笑着问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定方心思相当复杂,他原以为他这一次死定了,没想到不仅没死,反倒是被李元吉给看中了。 追不追随李元吉,他心里也没有定数。 追随李元吉吧,李元吉不会杀他,但是他义父一旦脱离了控制,必然会想办法自杀。 他义父受过窦建德大恩,绝对不可能为窦建德的仇人效力。 不追随李元吉吧,他和他义父很有可能立马被李元吉处死。 左右他义父都会死,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并没有想过抛弃他义父独活。 李元吉见苏定方不说话,也没有逼问,脸色的笑意也没减,又看向了高雅贤道:“他对你倒是忠心,难怪你笃定的说,你们不会为我效力。” 高雅贤自信的一笑,脸色讥讽之色更浓。 李元吉笑着问道:“那你对窦建德是否也是忠心耿耿呢?” …… …… 【PS:养书的兄弟姐妹们,别养了,急需追读支持!!】 正文 第0069章 李元吉给的太多,苏定方扛不住啊! 高雅贤听到李元吉的话,神情一肃,高喝道:“我对窦公自然是忠心耿耿!”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了不少,盯着高雅贤疑问道:“你既然对窦建德忠心耿耿,那你为何会成为刘黑闼麾下的犬马呢?” 高雅贤被怼的有些语塞,见李元吉眼中多了一丝戏谑,立马咬着牙道:“我之所以会追随刘黑闼,也是为了借助刘黑闼之手,为窦公报仇!” 高雅贤如今的生死全在李元吉一念之间,他一心求死,也不怕跟李元吉说实话。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笑着道:“那你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了。” 高雅贤恶狠狠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瞥了苏定方一眼,对高雅贤吩咐道:“你帮我说服他,让他以后忠心耿耿的追随于我。” 高雅贤明显的一愣,看傻子一样的看向李元吉,你没得失心疯吧? 苏定方也愣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就像是没看到他们的目光一般,淡然的笑着道:“我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一旦我遇到了窦建德旧部,若是要害我,可以跟她说,她会打你们屁股。” “呵呵……” 高雅贤嘲讽的一笑,他确定了,李元吉就是得了失心疯。 苏定方也觉得李元吉有点不正常。 窦建德都死了,谁还能做窦建德的主? 李元吉笑眯眯的看着高雅贤,“她的名字叫窦婠,现在就在我府上。” 高雅贤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片刻以后又化作了惊恐。 “你!你无耻!居然用一个孩子威胁我!”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高雅贤,背负双手离开了避风的地方。 高雅贤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 李元吉出了避风的地方以后,没有逗留,带着人去追屈突通了。 他又没有受虐的心思,没理由留在避风的地方,听高雅贤骂他。 用一个小孩子做筹码,逼迫高雅贤俯首,确实有点下作。 对于凌敬等一众心思复杂的谋臣而言,这种事情他们虽然会觉得不耻,但勉强能够接受。 毕竟,他们玩的就是阴谋、阳谋一类的东西。 他们做惯了初一,就不能计较别人在他们身上做十五。 对于高雅贤等一众心思略微单纯一点的武将而言,这种事情就难以接受了。 不过,他要的是苏定方,又不是高雅贤,所以只要高雅贤能说服苏定方忠心耿耿的追随他,高雅贤会怎么想他,会有多痛恨他,他不在乎。 高雅贤对苏定方只有知遇之恩,又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高雅贤一旦劝苏定方投了他,这份知遇之恩也就淡了。 他再将苏定方捧高一些,将高雅贤压低一些,时间久了,高雅贤在苏定方心里就没多少位置了。 高雅贤对他的态度,也影响不到苏定方。 李元吉带着人一路追出去了三里地,追上了屈突通一行。 在快要临近高坟的时候,高雅贤和苏定方追了上来。 高雅贤就像是一个斗败的公鸡,垂着头带着苏定方跪在他眼前。 “高雅贤愿降……” “苏定方愿降……” “……” 高雅贤心里即便是再不愿意为李唐效力,为了窦婠,也只能屈服在李元吉的膝下。 窦婠是窦建德最小的女儿,也是窦建德最宠爱的女儿。 高雅贤在窦建德麾下的时候,没少让窦婠起在他脖子上拔他的胡子。 无论是看在他和窦建德的主仆情分上,还是看在他和窦婠的叔侄情分上,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窦婠在李元吉府上受苦。 李元吉要是因为他虐待窦婠,又或者将窦婠许配给一个很糟糕的男人,那他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颜面去见窦建德。 李元吉没有搭理高雅贤,反而走到了苏定方面前,扶起了苏定方,笑着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拿一个稚子威胁高雅贤,逼你追随我,很不齿?” 苏定方双手抱拳,立在李元吉身前,低下头没有言语。 李元吉一脸感慨的道:“我其实没有威胁高雅贤,因为窦婠确实说过这话。” 李元吉没有撒谎,也没有诱导过窦婠,这话是窦婠主动说的。 高雅贤、苏定方非要怪的话,只能怪凌敬。 都是凌敬私底下见窦婠的时候,给窦婠灌输一些‘如何在宫里讨生活、如何明哲保身、如何做一个有用的人,让齐王府不轻易舍弃她’之类的话。 他在陪着妻儿们玩耍的时候,跟窦婠也混熟了。 窦婠在他面前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所以在他出征的时候,壮着胆子偷偷跟他说过这话。 他当时只是觉得好笑,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的话,将信将疑。 高雅贤则嗤之以鼻。 苏定方觉得,李元吉既然将他收入门下,那就不太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为他跟着李元吉回到了长安城以后,肯定能见到窦婠,可以跟窦婠当面求证。 李元吉在这种事情上骗他的话,肯定会影响他对李元吉的印象。 李元吉除非是不想用他,不然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影响他对李元吉印象的事情。 高雅贤觉得,李元吉就是哄傻子玩呢。 甭管李元吉现在说的是真是假,等他们跟着李元吉回长安城的时候,都会变成真的。 因为窦婠在李元吉府上,李元吉让她说什么,她还不是得说什么? 李元吉也不管苏定方信不信,又继续道:“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个,就是不希望你对我心存芥蒂。” 苏定方弯下腰,低着头,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的道:“不敢……” 李元吉伸手拍向苏定方肩头,苏定方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抗拒。 李元吉并没有在意,指了指正在赶路的左二统军府将士们,笑着道:“他们以后就是你要统领的兵马,你不瞧瞧?” 苏定方既然投到了李元吉的麾下,自然在意李元吉如何用他,也在意李元吉会给他分派怎么样的兵马。 李元吉要是跟刘黑闼一样,给他一些流民草寇组成的杂军,那就说明李元吉并不看重他,亦或者不信任他,他也没必要为李元吉出死力。 苏定方抬起头,顺着李元吉的手指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两千铁甲。 苏定方不敢相信的看向李元吉,以为李元吉指错了。 李元吉笑呵呵的道:“往后,你就是他们的副统军,至于统军嘛,就得看你的功劳了。” “咕嘟……” 苏定方见李元吉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想是指错了,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 “铁甲卒?!” 苏定方不敢相信的问。 李元吉哈哈一笑,“自然是铁甲卒,那些穿皮甲的,可不是我府上的兵马,我可没办法任命你去给他们充任将校。” 没办法,齐王府就是这么豪横,全员铁甲。 有铁甲的不一定是齐王府的兵,但没铁甲的肯定不是齐王府的兵。 苏定方一脸震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才初降到李元吉麾下,前后也就数个时辰。 李元吉居然将两千铁甲交给他统领。 李元吉要么是傻了,要么就是非常信任他。 李元吉明显不傻,所以李元吉是非常信任他,而且还很赏识他。 远比窦建德、高雅贤、刘黑闼更赏识他。 他在窦建德麾下的时候,都没领过上千铁甲,到刘黑闼麾下,更别提了。 高雅贤也被李元吉这一手给震惊到了。 他没料到李元吉会如此大方,更没料到李元吉会如此豪横。 两千铁甲,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刚刚倒戈还不到一炷香的苏定方。 苏定方要是倒戈一击,或者带着两千铁甲钻进刘黑闼的包围圈,那李元吉岂不是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是他之前痛痛快快的答应降了李元吉,李元吉会不会将这两千铁甲交给他? 他要是带着两千铁甲去见刘黑闼,刘黑闼还敢小逊他?! 他要是在刘黑闼手底下有了足够的地位,那为窦公报仇的希望是不是就大了? 一时间,高雅贤想了很多。 不过,李元吉也好,苏定方也罢,都没有在意他。 苏定方在确认了李元吉真要将两千铁甲交给他以后,心里无比的震惊。 不过苏定方很快恢复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向李元吉一礼,神情凝重的道:“臣多谢殿下的赏识和信任,但臣初降,不宜掌握如此重兵,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李元吉拍着苏定方肩头,笑着道:“有你这一个臣字,那你就能掌握如此重兵。” 苏定方闹了个大红脸。 称臣称的太快,有点见利忘义了,被李元吉明晃晃的说出来,他有点害臊。 他也不想立马就称臣来着,可李元吉给他的赏识和信任太多、太大了,大到他不称臣,都感觉对不起李元吉的赏识和信任。 李元吉收回手,大大方方的道:“良禽择木而栖,刘黑闼不是什么明主,你跟着他那就是明珠暗投。 如今弃暗投明,没什么好羞臊的,应该大大方方的。 你从戎多年,应该明白,这军伍中最忌讳的就是花花肠子,最不讳的就是直来直去。” 苏定方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头。 正文 第0070章 旅帅 苏定方对刘黑闼可没有什么忠心,他之所以追随刘黑闼,也是因为高雅贤的愿意。 如今高雅贤降了李元吉,他也跟着降了李元吉,所以李元吉贬低刘黑闼,他并没有替刘黑闼辩解,反而十分认可李元吉的话。 若是刘黑闼能像是李元吉一样相信他,给他配备一些铁甲,再给他派遣一些稍微精锐一些的兵马,他也不会折戟列人营。 虽然秦琼秦叔宝已经名声大噪,隐隐被人誉为名将,但同等条件下,他觉得他未必会输给秦琼。 李元吉见苏定方认可了自己的话,脸上的笑容更胜,豪迈的指着远处的铁甲们,道:“往后他们就归你统领了,你看看他们还缺些什么,告诉我,我命人去准备。” 苏定方一愣,赶忙要拒绝。 却听李元吉又道:“即便是你要给他们每人配一杆马槊,我也会命人去办。” 苏定方惊愕的看着李元吉,他又一次被李元吉给惊到了。 马槊可是上上等的武器,造价高、工期也长。 他年少的时候,他父亲倾尽家财,才为他买了一杆别人用过的旧槊。 他一直用到现在。 李元吉现在说,只要他点头,就给他麾下所有的人手配上马槊。 李元吉的手笔已经不能用惊人形容了,简直就是逆天了。 “呼吸……” 苏定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定了心神。 他觉得李元吉说的应该是一句戏言,目的是为了安他的心。 他不认为有人能奢侈到拿马槊去给手下的普通将士们使用。 “殿下厚爱,定方铭记于心。定方既然投入了殿下门下,一定会忠心耿耿的追随殿下。” 苏定方拱手弯腰,一脸郑重的说。 李元吉足够赏识他,也足够信任他,又表现出了相当大的诚意,他自然愿意真心实意的追随李元吉。 为将者,求的就是一个能赏识自己、能信任自己的主公。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准备说点什么,但苏定方又道:“臣初入殿下麾下,冒然担任要职,肯定有人不服。 所以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让臣在殿下麾下做一个旅帅即可。 三载之内,臣必然会凭借自己的功勋,升任殿下麾下的左二统军府副统军一职。” 李元吉对苏定方诚意满满。 苏定方也回应了相当大的诚意。 苏定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番话,就是在立军令状。 军令状一旦立下了,完不成,那是要自裁的。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对苏定方更加欣赏了。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笑道:“你确定?” 苏定方认真的点头。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道:“好,那你就充任齐王府帐内府第三校的旅帅吧。” 苏定方有‘先登陷阵’的骁勇,‘攒槊骑突’的谋略,让他去统领纯步卒的兵马,很难发挥出他的能力。 所以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让苏定方充任府内铁骑的旅帅。 府上铁骑的旅帅,不仅能统领府上的铁骑,必要的时候也能统领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兵马。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躬身道:“多谢殿下。”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人带着苏定方先去见一见他需要统领的兵马。 待到苏定方离开以后,李元吉才看向了依然跪在地上的高雅贤。 高雅贤还以为李元吉把他给忘了,心里正腹诽呢。 见李元吉看向他的时候,神情一凛,下意识的挺直腰板。 李元吉对苏定方很大方,他觉得他的身份、地位、名望比苏定方高,李元吉对他肯定会更大方。 为了多从李元吉手里谋一些兵马,他不得不在李元吉面前表现的恭顺一点。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高雅贤道:“高将军,何故前倨后恭?” 高雅贤自然不会告诉李元吉,他馋李元吉手里的兵马,他故意沉着脸,道:“臣只是希望殿下能看在臣恭顺的份上,厚待窦婠。”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 用窦婠做借口,确实不错。 只是你高雅贤在列人营前,没有做出自刎的举动的话,我或许会相信你的鬼话。 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服软呢? “一会儿我差人送你去洛阳,到了洛阳以后,宇文宝会告诉你,你该做什么。” 李元吉笑着说。 高雅贤一愣,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笑着问道:“有问题?” 高雅贤犹豫了一下,道:“殿下应该是要去洺水城吧?” 李元吉没有隐瞒,点了一下头。 高雅贤赶忙道:“殿下要去洺水城,必然是想参与洺水城一战。臣在刘黑闼麾下也待了一些时日,对刘黑闼还算熟悉。 殿下要想在洺水城谋取大功,臣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呵呵……” 李元吉戏谑的笑道:“那你可猜错了,我去洺水城,可不是为了谋取什么大功。” 高雅贤脸上的神情一僵。 李元吉继续道:“我官至一品,爵封亲王,功劳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刘黑闼还是交给我二哥去对付吧。 毕竟他为此做了不少准备。” 高雅贤急了,要劝解一番李元吉。 但李元吉没给他机会,“你也别在我面前耍你那点心眼,要不是看在苏定方对你还有旧情的份上,你早死了。 去了洛阳以后,好好的待着,宇文宝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要是听话,我保你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交给我父亲。 我父亲是如何对待你们这些窦建德旧部的,你应该很清楚。” 高雅贤浑身一震。 李元吉又幽幽的道:“我父亲宰了你,苏定方即便是要怨,也怨不到我头上。” 说完这话,李元吉没有再跟高雅贤多废话,吩咐了一队侍卫,带着高雅贤去洛阳。 之所以没有将高雅贤送去长安,也是怕李渊发现了他以后,宰了他。 李渊对窦建德旧部深恶痛绝,对跟着刘黑闼一起造反的窦建德旧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高雅贤在长安一露头,李渊不宰了他就怪了。 苏定方刚刚归降,对高雅贤的余恩未了,高雅贤现在还不能死。 苏定方远远的看着李元吉派人将高雅贤送走了,赶忙跑向了李元吉。 不等苏定方开口,李元吉就解释道:“我信得过你,可信不过他。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是口口声声的称呼我为李逆。 我们此次要去的是高坟,距离高坟不远的地方就是刘黑闼的兵马大营。 一旦走漏了风声,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刘黑闼的大军合围。 为了你我的性命着想,我先派人将他送去了洛阳。”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这话,安心了不少。 李元吉又道:“你放心,高雅贤再怎么说也是我亲自招降的降将,我不可能伤害他。” 苏定方听到这话,彻底放心了。 李元吉在招降这种事情上出尔反尔的话,以后谁还敢降他? 苏定方向李元吉一礼,准备重新回到队伍当中去。 李元吉却拦下了他,吩咐人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他赶往了高坟。 路上。 屈突通凑到李元吉身边,疑问道:“殿下似乎很看重苏定方?臣没看出那苏定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啊?”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淡然笑道:“那苏定方即便是死,也要保高雅贤周全,这样的人收入到我帐下,以后遇到了危险,他也能保我周全。” 李元吉自然不可能跟屈突通实话实说,所以只能拿苏定方的忠义说事。 屈突通一个字也不相信,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李元吉可是先下达了生擒的命令,随后又在数千降兵降将当中带走了苏定方和高雅贤,在苏定方选择了投降以后,大方的将苏定方委以重任。 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李元吉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苏定方去的。 目的性相当明确。 高雅贤明显是一个添头。 李元吉不肯说,肯定又不肯说的理由,他也不好继续追问。 不过,在随后赶往高坟的路上,他仔细的观察着苏定方,想看看苏定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李元吉图谋的有点。 天麻麻亮的时候。 一行人顶风冒雪,终于赶到了高坟,潜藏在了高坟脚下的一处密林里。 密林外,就是洺水城。 隔着老远,众人都能听见洺水城处传来的号子声,以及一阵阵的弓弦声和惨叫声。 斥候们悄悄的摸出去探查了一番,回来以后就向李元吉禀报。 “殿下,那刘黑闼派人顶着风雪在洺水城东北修建甬道,目前已经初具规模。” 李元吉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 屈突通听到这话以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刘黑闼一旦铸成了甬道,他们想偷袭刘黑闼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甬道不仅能为刘黑闼攻打洺水城提供助力,也能为刘黑闼抵御他们提供助力。 大雪已经积了一尺半高了,却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越往后只会积的越高。 等到大雪超过两尺的时候,他们即便是奔出去偷袭刘黑闼,也很难快速的杀到刘黑闼的兵马身边,给刘黑闼造成威胁,更难为罗士信创造一个逃生的机会。 “殿下……请让臣率军入城……” 正文 第0071章 大丈夫当重现昔日霍窦之功 屈突通主动请命。 李元吉之前在肥乡驿内说过的话,应验了。 大雪确实封了道路,李世民根本不可能及时派遣兵马赶到洺水城驰援罗士信。 以罗士信手里的那点兵马,挡不住刘黑闼数万人攻伐。 他们想从密林杀出去,杀刘黑闼一个出其不备,给罗士信创造一个突围的机会的话,也很难做到。 一尺多高的积雪会阻碍将士们的脚步。 将士们趟着厚厚的积雪去突袭,速度估计还赶不上平日里走路的时候的速度。 刘黑闼有甬道相助,可以居高临下,用弓弩招呼将士们。 将士们很有可能被射成筛子,也接近不了甬道。 所以只能用李元吉最初说的办法,率领着兵马,趁着刘黑闼还没有彻底筑成甬道的时候,突入洺水城,帮助罗士信镇守洺水城。 这种事情,屈突通不可能让李元吉去,所以他主动请缨。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说话。 躺在一边担架上的苏定方突然开口了,“殿下是要率军进入洺水城,帮助城内的人镇守洺水城,还是要突袭刘黑闼,为城内的人分担一部分压力?” 李元吉看向了苏定方,屈突通也一脸错愕的看向苏定方。 李元吉坦言道:“我要突袭刘黑闼,为城内的人分担一部分压力,顺便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候,为他们创造一个突围的机会。” 李元吉说到此处,看向苏定方道:“你有办法?” 苏定方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大雪封路,刘黑闼又据甬道而守,我们冒然冲出去的话,只会沦为刘黑闼的靶子。” 说到此处,苏定方看向李元吉问道:“殿下知不知道围魏救赵?”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屈突通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定方。 苏定方继续道:“刘黑闼的粮草大营,就在他身后不远的胡近口。我们既然没办法去突袭刘黑闼,不如就率军去突袭刘黑闼的粮草大营。 刘黑闼的粮草大营内外,可没有甬道。 守卫粮草大营的兵马,也仅有八千余人。 其中甲士仅有五百余人。 以我们的兵力,足以应付。” 屈突通一脸意外的看向苏定方,他终于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会看重苏定方了。 短短的时间内,苏定方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帮洺水城解围,确实有些谋略。 更重要的是,苏定方胆识过人。 刘黑闼囤放粮草的胡近口,就在洺水城的东北角位置。 他们要去偷袭刘黑闼粮草大营的话,就要绕到刘黑闼的大后方去。 一旦偷袭成功,会被刘黑闼的数万兵马追杀。 偷袭不成,也会被刘黑闼的数万兵马追杀。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刘黑闼包了饺子。 “由屈突将军领兵,我从旁协助的话,有九成的几率能将刘黑闼的所有粮草焚毁。” 苏定方盯着李元吉目光灼灼的说。 刘黑闼并没有稳定的大后方为他提供粮草,他手里的粮食十分有限。 其中一部分是李世勣贡献的,另一部分是他一路上横征暴敛得来的。 一旦焚毁了刘黑闼的粮草,刘黑闼的军心必有一乱。 军心一乱,刘黑闼就没办法全心全意的攻伐洺水城了。 洺水城的压力自然大减。 更重要的是,刘黑闼的军心乱了,大唐收拾起刘黑闼,也就变容易了。 苏定方之所以提出这个策略,明显是想立功,想让李元吉看到他的价值,想让李元吉明白,他对得起李元吉的厚待。 他也聪明,在提出这个策略的时候,并没有将李元吉拖下水。 他要是将李元吉拖下水,让李元吉去刘黑闼大后方涉险的话,屈突通肯定一百个不愿意,其他的将士们也会对他有看法。 屈突通在听完了苏定方的策略以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开口,“此计可行。” 苏定方是从刘黑闼麾下出来的,清楚的知道刘黑闼粮草大营的位置,由他带着将士们去偷袭刘黑闼粮草大营的话,能轻而易举找到刘黑闼粮草大营的位置,能少费不少工夫,少走不少冤枉路。 苏定方的策略若是成了,不仅能缓解洺水城的压力,也能帮大唐乱了刘黑闼的军心。 即便是不成,他和苏定方也可以率领着兵马深入刘黑闼的大后方,乱了刘黑闼的大后方,达到一样的效果。 此事他可以表态,但没办法决定。 因为决定权在李元吉手里。 李元吉要是不答应,这里面即便是有天大的好处,也没有用。 李元吉目光落在屈突通身上,又落在了苏定方身上。 他明白这其中的好处,但屈突通和苏定方似乎不适合去偷袭刘黑闼的粮草大营。 屈突通六旬的高龄,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奔波。 要避开刘黑闼耳目,去偷袭刘黑闼粮草大营的话,就必须在洺水城外绕一个大圈子。 若是平日里,屈突通或许还吃得消。 可现在大雪封路,跑一趟远比平日里更吃力。 屈突通未必扛得住。 苏定方虽然年轻力壮,可苏定方身上有伤,伤口才刚刚包扎好,稍微有点剧烈的运动,伤口就会往外渗血,要是长途跋涉的跑一趟,说不定性命就交代在路上了。 他好不容易招揽到苏定方这么一个人才,立马就派苏定方出去送命,那他招揽了个什么? 招揽了个寂寞? “你们还是率人突入洺水城,去驰援罗士信吧。” 李元吉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保守一点。 屈突通、苏定方守住性命,再拯救一下罗士信就可以了,收拾刘黑闼的事情,还是交给李世民去做吧。 反正李世民这一次到河北来,就是干这个来了。 他要是帮李世民削弱了刘黑闼,李世民说不定还不乐意呢。 毕竟,李世民率领了一大帮子人从长安城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结果刘黑闼被他削弱到不经打的地步。 李世民和李世民麾下那一帮子人的面子往哪儿放? 苏定方急了,“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屈突通也从旁劝解,“殿下,此计对我大唐十分有利,若是成了,我大唐必然能轻而易举的荡平刘黑闼。” 李元吉看着苏定方和屈突通质问,“所以呢?你们一个年过六旬,陪着我奔波了一夜,现在又要绕一大圈跑去刘黑闼背后,撑得住? 另一个虽然身强力壮,可是身上的伤口多达八处,其中一处足足有一寸多深,动作稍微大一点,伤后就会往外渗血,长途跋涉的跑去偷袭刘黑闼的粮草大营,万一还没到地方,就被旅途的劳累折腾死了,怎么办?” 李元吉一点儿也没有客气,话说的十分难听。 屈突通听的直瞪眼,气喘如牛的道:“殿下也太小瞧臣了吧?” 说着就要宽衣解带,让李元吉看看,他屈突通虽然是个老廉颇,但身子骨依然健壮。 苏定方也从担架上爬起身,要给李元吉展示展示他的勇武。 李元吉一手将苏定方稳稳的按在担架上,一手止住了屈突通宽衣解带,没好气的道:“行了吧,别瞎折腾了。 我没有折辱你们的意思。 我只是怕你们死在半路上,留下我一个人做孤家寡人。” 屈突通虽然被李元吉给制住了,但依然梗着脖子道:“殿下要是怕苏定方有危险,那臣一个人去。殿下只需要让苏定方将刘黑闼粮草大营的位置告诉臣即可。”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合着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只在乎谁对我有用,谁对我没用? 你我此次出征,相处了快两个月了吧? 难道一点儿情谊也没有处出来?” 屈突通脸色一变,有点尴尬,“臣……臣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偷袭刘黑闼粮草大营的事情,对我大唐实在是太重要了。 殿下不能因为怜惜臣,就放弃此事。 我辈武人,从出征的那一刻起,就将性命交给了战场。 我辈武人平生的夙愿,就是效仿那汉时的马援,马革裹尸还。” 屈突通说到最后,有些激动。 显然,他说的是心里话。 苏定方躺在担架上一个劲的点头,非常赞同屈突通这话。 为将者的荣耀就是身负一身功勋,马革裹尸还。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屈突通一眼,“你只记得汉时马援马革裹尸,那你记不记得汉时冠军侯封狼居胥,窦国舅燕然勒功? 我大唐不止刘黑闼一个敌人,还有北方的突厥人,西边的吐谷浑等等。 往后你们要对付的敌人还有很多。 你们的目标应该是马踏北地、纵横西域,而不是为了一个刘黑闼去赴死。” 屈突通和苏定方听到这话,短暂的一愣。 回过神以后,屈突通神情有些黯然,苏定方的双眼在一点点变亮。 屈突通之所以神情黯然,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出征的机会扳着指头都数得着了。 李元吉所说的马踏北地、纵横西域,基本上跟他无缘了。 苏定方双眼之所以一点点变亮,是因为李元吉能提到突厥人、吐谷浑,说明李元吉有对付突厥人和吐谷浑的心思,他追随在李元吉身边,自然有机会参与到其中,有大把大把的功勋等着他去捞。 封狼居胥、燕然勒石,霍去病和窦宪干得,他也……干得了一半。 封狼居胥他不敢。 带封字的那都是皇帝的权柄,除非皇帝宠爱你,默许你干这种事,不然干了就得杀头。 正文 第0072章 突入洺水城 “殿下……” 屈突通还是有些不死心,李元吉的话能说服苏定方,但说服不了他。 李元吉没等屈突通把话说完,随手就从侍卫手里拿过了一杆大枪,猛的一下投掷了出去。 大枪在雪中呼啸而过,带着风声稳稳的扎进了不远处的树干里,在树干开了一个口子,枪头从树干另一侧冒出了半截子。 李元吉突然动手,屈突通、苏定方,以及周遭的所有侍卫齐齐吓了一跳。 屈突通话说不下去了,微微张大嘴,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苏定方,以及周遭的所有侍卫,在看到那从树干上呲出来的半截枪头以后,一脸震撼。 李元吉就像是什么也没做过一样,拍了拍掌心,笑着对屈突通道:“你非要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让你去。”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屈突通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丝寒意。 屈突通张着嘴,愣是不敢说一句‘请殿下赐教’之类的话。 李元吉虽然只是小小的露了一手,但就是这一手,已经让屈突通清楚的认识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武力差距。 “打吗?” 李元吉一脸跃跃欲试的追着屈突通问。 屈突通脑袋僵硬的摇了摇头。 傻子才跟李元吉打呢。 李元吉能轻易的用大枪洞穿一棵大树的树干,就能轻易的用大枪洞穿一个人的身躯。 屈突通觉得,他即便是套上三层的铁甲,也不一定能扛得住这一枪。 李元吉强的有点过分,有点超乎常人。 得亏他是友军,不是敌人。 要是敌人的话,一定是大唐的噩梦。 “既然你不愿意打,那就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李元吉收起了脸色跃跃欲试的神情,瞪了屈突通一眼吩咐。 屈突通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允。 李元吉也懒得再管屈突通的心思,当即吩咐旗手去高坟最高的地方,向洺水城内的罗士信传达消息,让罗士信做好接应的准备。 洺水城如今被刘黑闼的大军围着,刘黑闼虽然还没有开始攻城,但是洺水城各处都有刘黑闼的兵马。 李元吉要是不提前通过旗语跟罗士信沟通的话,即便是屈突通和苏定方带着人突入到洺水城城门口,罗士信也不敢轻易的开门。 旗手拿着旗帜,在高坟顶上,晃悠了许久,洺水城内的罗士信才发现,当即也吩咐旗手回话。 两边的旗手在简单的沟通了一番后。 李元吉吩咐屈突通和苏定方率领着四千五百人出了密林。 李元吉自己留了五百人。 他在洺水城外,随时可以跑路,所以用不到那么多兵马。 反倒是罗士信要抵御刘黑闼数万大军的攻伐,急需兵马驰援。 屈突通和苏定方率领着兵马出了密林以后,屈突通自己率领着五百铁甲去了西门,苏定方率领着剩下的人去了南门。 洺水城的四门,皆有刘黑闼的兵马。 其中西门面对着广府,也面对着大唐兵马大营的方向,刘黑闼为了阻挡大唐派遣援军驰援罗士信,所以在西门布下了重兵。 屈突通率领着人去西门,是为了帮苏定方吸引火力。 一旦西门遇袭,南门的敌兵有很大的几率赶去驰援,南门的敌兵一走,苏定方就能率领着人轻而易举的突入洺水城。 苏定方入城以后,城内的罗士信会率领着兵马从西门突入杀出,配合屈突通给西门的敌兵一个迎头痛击。 大雪封路,不止封了李世民驰援罗士信的路,也封了刘黑闼派遣兵马驰援洺水城西门的路。 从洺水城的东北,趟着雪赶到洺水城城西,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洺水城西门的战事也就结束了。 李元吉在屈突通和苏定方出发以后,带着人上了高坟观战。 屈突通和苏定方出了密林以后,快速的分兵,但是并没有动。 屈突通派遣出了斥候去清理敌人布在洺水城各处的暗哨。 洺水城城墙上的罗士信部的将士,架着重弩在配合。 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或者可疑的地方,罗士信部下的将士们,都会先架着重弩射一弩,然后屈突通派遣出去的斥候才会摸上去。 在经过了半个时辰的摸排以后,敌人埋伏在洺水城南城墙和西城墙之间的暗哨,被拔除了一个干净。 屈突通和苏定方果断带人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城墙夹角处,然后一个带着兵马往南门去,一个带着兵马往西门去。 敌人的暗哨虽然被拔除了,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慢吞吞的行动。 暗哨大多数是轮岗,当新的暗哨前来接替旧的暗哨的时候,发暗号无人回应,立马就会明白出了问题。 所以屈突通和苏定方必须敢在敌人暗哨轮岗的时间抵达之前,赶到他们所需要赶到的地方。 屈突通和苏定方分开以后。 苏定方悄无声息的在赶路。 屈突通则放开了手脚在狂奔。 屈突通率先奔到了南门口,直奔敌兵而去。 敌兵并没有布在南门口的近处,而是布在南门口往外一千步的位置。 敌人之所以将兵马部署在此处,也是为了避免被城头上的暗箭所伤。 敌兵在发现了屈突通一众的踪迹以后,有些慌乱。 屈突通先以手弩招呼了一轮,待到敌兵躲避弩箭的时候,快速的突进到敌兵所在的位置,跟敌兵展开了厮杀。 敌兵的数量不小,在短暂的慌乱以后,立马回过了神,借着他们提前修筑好的‘军事堡垒’组成了阵型,抵御屈突通的攻伐。 在抵御屈突通的同时,敌兵还不断的敲鼓,提醒刘黑闼有敌来犯,也提醒南门、北门的兵马过来驰援。 南门的敌兵在听道了鼓声以后,立马动了起来。 苏定方带着人趴在雪里,等南门的敌兵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从雪中跳了出来,打了南门敌兵一个措手不及。 南门的敌兵根本没有多少反应,就被苏定方带的人给收拾了。 苏定方在收拾了南门的敌兵以后,立马带着俘虏赶往了南门口。 洺水城内的人,在苏定方一行抵达后,立马打开了城门,苏定方一行鱼贯而入。 在苏定方一行入了洺水城以后,城头上响起了一阵牛角号声。 洺水城的西门突然洞开,罗士信带着人杀了出来,跟屈突通汇聚到一起,给了敌人一个迎头痛击,然后没有丝毫恋战,快速的退入到了洺水城内。 等到北门的敌兵,以及刘黑闼派遣出的兵马抵达西门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的尸骸。 李元吉看到此处,就没有再看下去。 屈突通和苏定方已经带着人突入了洺水城,剩下的也没什么可看的。 无非就是刘黑闼恼怒之下,给洺水城内丢一丢石头,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李元吉下了高坟以后,吩咐人在高坟山脚下找了一个积雪少、土质还不错的地方,挖起了山洞。 洺水城的战事,没有三五日是不可能结束的,他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一场被载入史册的战事,所以不打算离开。 但他也不可能在雪地里待个三五日,所以得挖个山洞,暂时做栖身之所。 …… 洺水城内。 罗士信、屈突通、苏定方三个人汇聚在了衙门内,罗士信和屈突通大汗淋漓,苏定方反倒是一切如常。 罗士信和屈突通刚才虽然只是厮杀了一阵,但是他们急进急退的,也耗费了不少体力,所以才大汗淋漓的。 屈突通在见到罗士信的第一眼,就看到罗士信脖子上缠着一段包扎伤口用的布条。 屈突通喘匀了气以后,盯着罗士信,关切的道:“你受伤了?” 罗士信沉默着点点头。 屈突通不解的道:“刘黑闼不是还没攻城吗?你怎么会受伤的,还是伤到了要害的地方。” 屈突通不说这个也就罢了,一说这个罗士信的脸色相当难看。 屈突通见此,赶忙道:“难道是城内发生了什么意外?” 罗士信没有言语,而是看向了苏定方。 屈突通赶忙介绍道:“他叫苏定方,之前是刘黑闼的人,现在已经归降了我大唐,现任齐王府旅帅。” 罗士信一听苏定方之前是刘黑闼的人,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团,看向苏定方的目光多了一些警惕。 屈突通和苏定方见此,大概也猜到了罗士信之前遭遇了什么。 屈突通沉声道:“李去惑那厮是诈降?!” 罗士信见屈突通说话丝毫不避讳苏定方,犹豫再三,神情凝重的道:“那李去惑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他麾下的几个校尉倒是有鬼。 我接替王君廊镇守洺水城的时候,他们趁着我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要打开城门,放刘黑闼的先头兵马进来。 还好我府上的兄弟们及时发现了此事,制止了他们。” 说到此处,罗士信握紧了拳头,一脸沉痛的道:“我府上的兄弟们死了足足八十余人……” 罗士信入洺水城的时候,才带了两百人。 这两百人全是他的部曲,也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正文 第0073章 罗士信要跟着齐王跑了?! 他十四岁随军出征,凭借着个人的勇武得到了前隋大将张须陀的赏识,在家乡的一众壮勇中挑选了五百人充任从属。 五百从属,追随他南征北战九载,还剩下两百一十二人。 他和从属的关系,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 此次洺水城一役,足足折损了八十余人,他的心跟刀剜了似的。 “嘭!” 屈突通愤怒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恼怒的道:“王君廊是干什么吃的?!” 王君廊是第一个入洺水城的唐将,他有责任清楚洺水城内潜在的威胁。 在他离开的时候,洺水城内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罗士信面色阴沉的能滴出血,但却没有说话。 屈突通愤愤不平的怒喝道:“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却把麻烦留给了你,差点害死了你,此事绝对不能善了。”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点头。 王君廊自己废也就算了,还给人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害死了那么多兄弟,此事肯定不能善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罗士信平复了一下心情,给了屈突通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道:“我原以为我此次必死无疑,没料到殿下会派屈突兄过来救我。” 罗士信很清楚自己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他麾下名义上有八九千人,可实际上能用的只有一千多人。 李去惑麾下的兵马当中出现了叛徒,那么李去惑麾下的兵马就没办法再信任。 大雪封了道路,李世民不可能及时派遣兵马赶到洺水城驰援。 他要率领着一千多人去抵御刘黑闼的数万大军,几乎不可能。 刘黑闼攻破洺水城,只是时间问题。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麾下的一众将士们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他没料到,李世民既然将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他心里很激动,也很感激。 李世民在大雪封路的情况下,将屈突通一行人及时的送到洺水城,背后所付出的,恐怕超乎了他的想象。 李世民为了他,付出这么大,他自然很感激。 屈突通听到罗士信这话,脸上的怒容尽去,神情复杂的道:“你刚刚在城门口,就没有仔细看看我带来的援兵吗?” 罗士信愣了一下,微微瞪起眼,“似乎有两千多甲士?” 屈突通缓缓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慨的道:“他们全是齐王殿下府上的甲士。” 罗士信更愣了,“齐王殿下?” 屈突通再次点头,坦言道:“齐王殿下在肥乡驿的时候,见大雪漫天,就猜测大雪很有可能会封了道路,你在洺水城内会陷入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所以齐王殿下带着我们,趁着大雪还没有彻底封路之前,赶来了洺水城驰援你。” 罗士信噌了一下站起身,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是齐王殿下?” 他已经认定了是李世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屈突通一行人送到了洺水城来驰援他的,他心里都已经开始感激起李世民了。 怎么突然就变成李元吉了?! 苏定方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但他听到罗士信这话,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怎么就不可能是我家殿下了?” 屈突通也苦笑着道:“还真是齐王殿下。” 罗士信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屈突通感叹着道:“齐王殿下在猜测到大雪可能会封了道路以后,就让我上书给殿下,请求殿下向洺水城增兵。 我还曾劝解齐王殿下,说这洺州的大雪,往往是一阵一阵的,最多下三两个时辰,让齐王殿下不要担心。 可齐王殿下固执的让我向殿下上书。 我迫于无奈,只能给殿下上书,请求殿下向洺水城增兵。 殿下的看法跟我一模一样,所以没有答应此事。 齐王殿下就私自率军,赶来了洺水城。” 屈突通其实不太愿意将这里面的详情告诉罗士信。 但此事通过文书,他即便是不说,罗士信迟早也会知道。 屈突通之所以不太愿意告诉罗士信,是因为罗士信是李世民帐下最讲情谊的一个人。 谁对罗士信有恩情,罗士信就会记一辈子。 昔日罗士信遇到裴仁基的时候,裴仁基以礼相待,他就将此事记在心里。 在李世民平定了洛阳以后,罗士信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出资厚葬了裴仁基父子,又毫不犹豫的当众说‘待到他死了以后,要埋在裴仁基父子旁边’。 要知道,以罗士信的功劳,只要不造反,死后必然是要陪葬帝陵的。 罗士信放弃了陪葬帝陵的荣誉,葬在裴仁基父子的旁边,有人要找他麻烦的话,一句‘他将裴仁基父子看的比皇帝’还重,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罗士信又不是什么蠢人,肯定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但罗士信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 以罗士信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李元吉对他有救命之恩,很有可能会脱离李世民,跑到李元吉帐下去。 罗士信一旦跑到了李元吉帐下,那李世民很有可能跟李元吉翻脸。 屈突通和不愿意看到李世民和李元吉翻脸。 罗士信听完屈突通一席话,愣在原地,久久也没有言语。 屈突通赶忙道:“齐王殿下也是不愿意看到我大唐失去你这位勇将。” 罗士信缓缓回神,没有言语。 他心里有点乱。 …… 广府。 李世民坐在中军大帐内,也心乱如麻。 李元吉让屈突通上书,请求他派兵驰援洺水城的时候,他觉得李元吉是没事找事,没有在意此事。 等中军大帐外的积雪积到一尺半厚的时候,他才明白,李元吉不是没事找事,而是提前料到了这一场大雪会下的没完没了。 大雪封了道路,罗士信就陷入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以罗士信手里的那点兵马,可挡不住刘黑闼数万大军的攻伐。 李去惑这个降将要是见情势不妙,出现了反复,罗士信必死。 “殿下……” 尉迟恭顶着一脑袋的雪急匆匆进了中军大帐,略微向李世民施礼以后,快速的道:“大雪还在下,我们清理了积雪以后,要不了多久,又会积出厚厚的一层,我们很难在两日之内,贯通通往洺水城的道路。” 李世民阴沉着脸下令道:“继续清理!无论如何也要在两日之内给我贯通通往洺水城的道路!” 尉迟恭毫不犹豫的躬身道:“喏!” 尉迟恭退出了中军大帐以后,坐在李世民身侧的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道:“殿下,齐王殿下既然率领了五千兵马去驰援洺水城,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秦琼在天麻麻亮的时候,就派人到了广府,向李世民禀报,说李元吉率兵在列人营帮他一起击溃了高雅贤的贼兵,又率领着兵马去了洺水城。 李元吉率领了足足五千人去驰援洺水城,其中有三千铁甲,罗士信有李元吉相助,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不用太着急。 李世民瞪了长孙无忌一眼道:“我能不急吗?我已经慢了元吉一步,还要再慢元吉一步?” 罗士信陷入到危难之际,李元吉不惜违背军纪,亲自带着兵去洺水城。 他因为判断失误,慢了李元吉一步,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将罗士信的性命交到李元吉手里。 罗士信知道了,会寒心的。 罗士信可是他的人,危难之际,他不急着去救,反倒是李元吉着急忙慌的跑去救了。 罗士信心里会怎么想? 罗士信的想法要是多了,心思自然也就复杂了。 就罗士信那个性子,说不定会跑到他面前,跟他告罪一声,挨他一些责罚,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跑去李元吉麾下效力。 长孙无忌听到李世民这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罗士信那个重情重义的性子,被李元吉救了一命,还真有可能跑到李元吉麾下去。 虽然罗士信是李世民的人,可那只是私底下说说,不能摆到明面上。 明面上,大唐上下所有的官员,那都是李渊的人,也只能是李渊的人。 罗士信只要不反出大唐,他从李渊一个儿子手底下跳到另外一个儿子手底下,也没人能够指摘他。 “传令王续,让他带着降卒们,也去清理积雪。” 李世民觉得,有必要再增派一些人手。 守在帅帐前的传令兵立马应允了一声,前去传令。 “殿下的心似乎乱了……”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连降卒也派遣出去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降卒中有不少尚未归心的人,在没有彻底降伏之前,就派遣出去,很容易出乱子。 李世民又瞪了长孙无忌一眼,“现在这种情形,我的心怎么可能不乱?” 长孙无忌沉吟着道:“自从出了长安城,齐王殿下隔三岔五就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扰乱殿下的心神。 殿下应该调走齐王殿下,以稳心神。” 李世民现在正在征讨刘黑闼,不是在郊游,心神不能乱。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这话,愣了一下。 正文 第0074章 三天三夜 也对,既然奈何不了李元吉,又不想被李元吉扰乱心神,那就将李元吉调走好了。 “你觉得调去何处合适?” 李世民一瞬间就有了决断,盯着长孙无忌询问。 长孙无忌略微思量了一下道:“突厥人隐隐突破淮安王和李世勣防御的势头,不如就让齐王殿下去石州如何?” 李世民皱眉,“他那点能耐,去了石州,未必能起得了作用。” 不是李世民看不起李元吉,而是李元吉曾经的战果太过于‘辉煌’,以至于李世民不敢将太重要的任务交给李元吉。 长孙无忌沉吟了一下,又道:“那让齐王殿下去苇泽关如何?由他镇守苇泽关,公主殿下就能腾出手去帮淮安王和李世勣一把。”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我父亲似乎不希望看到我三姐①出苇泽关……” 长孙无忌知道李渊为何不让李秀宁出苇泽关,他苦笑着道:“圣人无非是担心公主殿下再添新功,压的我大唐一众男儿抬不起头。 可现在突厥人气势汹汹,隐隐有突破我大唐防御,南下牧马的趋势。 如今刘黑闼尚未平定,突厥人一旦冲破我大唐的防御,我大唐陕东道、河北道恐怕都要沦为突厥人牧马场。 这个时候,已经无暇顾及我大唐一众男儿的颜面了。” 虽然李世民在洺州压着刘黑闼打,但大唐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刘黑闼只是大唐的一处顽疾,突厥人才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突厥人一日不退,大唐的危机就一日不能解除。 李世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突厥人此次足足动用了二十万兵马,一旦突破的大唐的防御,出现在大唐境内,将会给大唐造成相当大的重创。 李神通和李世勣之所以能凭借着两万余兵马抵御住突厥人,那是因为突厥人并没有将二十万兵马汇聚到一处,而是兵分三路,分别在攻打石州、太原、幽州。 突厥人此次南下的目的是为了驰援刘黑闼,让大唐陷入到更大的混乱当中。 一旦刘黑闼陷入溃败的趋势当中,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合兵一处,突袭一点。 李神通和李世勣防守的石州一线,防线最长,最适合突厥人突袭。 所以必须早做布置。 “待到洺水城的战事结束以后,就让元吉去苇泽关吧。”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的说。 他还没从李元吉火烧洛阳粮仓的那个坎迈过去,李元吉又给他添了一个新坎。 让李元吉继续在他身边待下去,他迟早会被李元吉给折腾疯了。 长孙无忌不解的道:“为何要等到洺水城的战事结束以后呢?” 既然要调李元吉离开,为何不尽快呢。 早点调走李元吉,李世民也能早点省心啊。 李世民瞥了长孙无忌一眼,无奈的道:“总得让他在洺水城的战事中捞点好处吧。要是一点好处也不让他捞,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出其他的幺蛾子。” 长孙无忌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就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商量着要将李元吉调走的时候,李元吉裹着大氅,走进了侍卫们刚刚挖好的山洞。 山洞有一丈宽,一丈深,八尺高,最深处铺着厚厚的皮子。 李元吉裹着大氅往厚厚的皮子上一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天一夜没睡,又奔波了一夜,李元吉也困了。 李元吉并没有邀请侍卫们跟他共享山洞。 一个小小的山洞,还容不下五百人栖身。 邀请他们中间一两个人,其他人心里肯定会有怨言。 一个也不邀请,一视同仁,他们心里反而没有丝毫怨言。 在李元吉睡了以后,侍卫们又开始挖起了山洞。 一直到傍晚,侍卫们才挖完了他们五百人所需的山洞。 不需要李元吉去吩咐,侍卫们就会自行安排好明哨、暗哨,以及轮岗的任务。 李元吉一觉睡到了傍晚,起来以后发现雪已经停了。 雪足足积了三尺高,人在其中根本迈不开腿。 李元吉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就听到洺水城方向传来了喊杀声。 刘黑闼正式攻城了。 李元吉带着几个侍卫,一边清理积雪,一边往高坟上赶。 半个时辰后,李元吉出现在了高坟上,观看起了洺水城的战况。 刘黑闼攻击洺水城的方式,跟后世影视剧里演的那些古代的战场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几个扛着云梯往城墙下冲的敌兵。 大部分敌兵都是通过甬道登上和洺水城城墙等高的地方,借着一块块木板做桥,杀向洺水城的城头。 还有一部分敌兵,推着一架架庞大的楼车,停靠在洺水城城墙不远的地方,通过楼车内部,抵达楼车顶端,放下楼车顶端的一块块裹着铁皮的木板,跟城头上的大唐将士展开厮杀。 敌兵在楼车上可不是囫囵的堆成一团,反而相当有章法。 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弓弩手就站在楼车内侧,不断的射出箭矢。 大唐的将士差不多也是类似的布阵。 只不过顶在前面的不止有盾兵,还有铁甲。 两千多铁甲往城头上一站,那就是城墙上的人墙。 敌兵啃不下铁甲,就不可能登上洺水城的城头。 犹豫离得太远,李元吉看的也不是很清楚,看不到谁在带头厮杀,也看不到谁最骁勇。 只能大概看到,大唐的将士一直占据着上风。 一些将士们杀疯了,冲进了敌人的楼车,也有冲上敌人甬道的。 在大唐将士们奋力厮杀下,刘黑闼第一波攻势被挡住了。 但刘黑闼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很快又组成了第二波攻势,再次杀向洺水城。 刘黑闼手下也不乏勇猛之人,在第二波攻势展开以后不久,有猛士突破了大唐将士的防线,冲到了洺水城城头。 但很快又被杀退了。 如此往复,一直到了明月初升的时候,双方才鸣金收兵。 李元吉看了小半天,没看出太多所以然,也没有从中领悟到什么。 唯一的感触就是,在战场上,人命有点不值钱。 虽然他看不清楚谁战死了,谁活着,但他隐隐约约间能看到有人摔下了城头,也有一支支残肢断臂飞起。 带着感触,李元吉下了高坟,回到了山洞里,但却没有丝毫睡意。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李元吉像是个游魂一样,在一众侍卫们睡觉的山洞里晃荡了一圈,关心关心了侍卫们,就到了三更天。 三更天的时候。 洺水城一角突然升起了几道火光,紧跟着就是连绵不断的火雨。 李元吉带着人快速的爬上高坟,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发现,那不是火雨,是一个个巨大的火球。 火球通过投石机被投进了洺水城,落到地上,砸进雪里,依旧没有熄灭,八成是泡了油的。 伴随着火球落下的,还有一阵阵箭雨。 箭雨铺天盖地的,在火球划过的时候,能清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喊杀声再次出现在了洺水城城头。 这一出现,就再也没停过。 刘黑闼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派遣兵马轮番上阵,盯着洺水城足足猛攻了三日。 李元吉除了睡觉以外,一直在高坟上观战。 刘黑闼的兵马损失了多少,他不知道,但洺水城内的兵马损失了多少,他大致能推断出一些。 洺水城内的兵马足足锐减了一半。 因为城头上布下的阵仗,比第一天的时候少了一半。 在刘黑闼数万兵马的攻伐下,洺水城内的大唐将士们根本不存在轮换的可能性。 李元吉心在滴血,因为这意味着他派遣出去的侍卫、左二统军府将士,以及陕州的兵马,少了一半。 “殿下……” “别喊我,正烦着呢。” 山洞里,李元吉心烦意乱的,一个侍卫匆匆进入山洞,轻声呼唤。 侍卫听到了李元吉的话,苦笑着道:“殿下,斥候来报,说是秦王殿下的兵马已经到了。” 李元吉噌了一下站起身,“我二哥终于到了?” 侍卫赶忙点头。 李元吉瞪着眼,道:“走,找他讨债去!” 手上的人马为了救李世民的人,少了足足一半,说什么也得找李世民补偿回来。 侍卫挡在李元吉身前,哭笑不得的道:“殿下,秦王殿下那边派人传话,说他就不见您了。让您领着卑职等人从洺水城南绕过去,准备突袭刘黑闼的甬道。” 罗士信死死的将刘黑闼的兵马拖在了洺水城,李世民领着兵马到了,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刘黑闼退兵,自然得给刘黑闼一个狠的,最好能全歼刘黑闼的兵马。 李元吉咬咬牙,“那就回头再找他讨债!” 李世民让他领兵去突袭甬道,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这是让他去混功劳去的。 功劳对他没啥用处,但是对他手底下的人有用,他不能不去。 “去传来,让兄弟们准备准备,我们突袭甬道。” 李元吉对侍卫吩咐。 侍卫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一声,快速的跑出去传令。 侍卫跟着李元吉时间也长了,混过几次功劳,知道李世民在这个时候给李元吉传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0075章 献‘礼’ 侍卫们准备好以后,李元吉背着弓和箭壶,拎着横刀和大枪,从南边绕道,赶往了洺水城东北角。 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壮汉,也带着一对兵马,准备从南边绕道赶往洺水城东北角。 李元吉初次看到两个壮汉,略微有点陌生,多看了两眼以后,才知道两个壮汉是谁。 一个叫吴广,一个叫牛秀。 吴广还有一个现在比较犯忌讳的字叫黑闼。 牛秀也有一个比较广为人知的字叫进达。 牛进达比吴黑闼壮一些,吴黑闼比牛进达胡子多。 二人皆出身于瓦岗,跟着秦琼和程咬金等人一起降的大唐。 二人看到了李元吉,主动迎上前见礼。 在二人见礼过后。 吴黑闼抱拳道:“臣和牛兄弟奉命跟随殿下去突袭甬道,请殿下吩咐。” 牛进达似乎不太喜欢言语,只是跟着抱起了拳头,并没有言语。 李元吉原以为李世民让他带着五百人去偷袭甬道,没料到还给他派遣了援兵。 有援兵相助,那就能扩大战果,谋取更多的功劳。 当即,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我没什么好吩咐的,你们紧紧的跟着我就行。” 吴黑闼和牛进达齐齐应允。 “喏!” 吴黑闼和牛进达各带了一千兵马,加上李元吉自己手里的兵马,那就是两千五百人。 两千五百人,能谋取的战果可不小。 李元吉一路上没说太多话,也没有跑去跟吴黑闼和牛进达拉关系,吴黑闼和牛进达、秦琼、程咬金等人皆出身于瓦岗,他们在降了大唐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天然的盟友。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李世民背后,其他人自然而然也站了李世民。 跟他们其中一两个人拉关系,那就等于跟他们所有人拉关系。 跟他们所有人拉关系,李世民即便是有再大的肚量,也得找他做一场。 他现在的实力虽然壮大了不少,但还是经不起李世民折腾。 李元吉带着吴黑闼和牛进达赶到洺水城东北角的时候,秦琼和尉迟恭已经率领着兵马从洺水城西绕到了洺水城的东北角,杀进了甬道。 秦琼和尉迟恭下手很凶,所以甬道内的敌兵往李元吉这边跑。 “我们就守在甬道口杀!” 李元吉果断对吴黑闼和牛进达下令。 秦琼和尉迟恭既然将甬道的一头堵了,那他就没必要再率领着兵马杀进去了,只需要守住甬道口,以逸待劳,等待敌兵送上门即可。 吴黑闼和牛进达猜到了李元吉的用意,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一声,带着人堵住了甬道口。 敌兵一冒头,吴黑闼和牛进达就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屠刀。 说是在打仗,其实是在屠杀。 有胆子据甬道而守的,全冲着秦琼和尉迟恭去了,从甬道里逃出来的,几乎都是被吓到了的溃兵。 但即便是溃兵,只要不降,那就只能杀。 李元吉并没有跑到甬道口去,跟吴黑闼和牛进达一起厮杀,他带着一百侍卫,站在甬道口不远的地方,在用弓弩杀敌。 李元吉用的是硬弓,威力大,杀伤力强,所以重点照顾了一下敌兵中的将校。 “嗖嗖嗖……” 箭如流星。 四石的弓,在李元吉手里就跟玩具似的,轻轻松松就被拉开了。 一口气射出去了十支箭,都不带喘气的。 李元吉发现,他的力气似乎又涨了。 “降者不杀!” 吴黑闼和牛进达在杀了好一阵以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当即大喊。 一瞬间,甬道内有无数的敌兵丢下武器,跪地请降。 吴黑闼和牛进达向李元吉请示了一下后,留下了两百人纳降,带着剩下的人杀进了甬道。 李元吉没有进去,因为吴黑闼和牛进达没有请他进去。 甬道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要是有弩阵的存在,很容易将一个人射成筛子。 吴黑闼和牛进达可不敢让他跟着进去涉险。 他也不愿意进去给人添乱。 身分高的人,在战场上得有点自知之明。 带头冲锋固然能鼓舞士气,但同样也会让将士们分心照顾你的安危。 打逆风仗的时候,为了鼓舞士气,迫不得已的带头去冲锋,那也能够理解。 打顺风仗的时候,还跑出去带头冲锋,那就是在谋害将士们的性命。 你疯狂的冲杀,杀死几个敌人,杀爽了。 但将士们为了帮你抵挡从暗处射来的暗箭,说不定得死不少人。 毕竟,敌人只要不傻,在战场上肯定会挑身份最高的人射杀。 甬道内的战争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刘黑闼在李世民率领着大军出现的那一刻,就跑了。 留在甬道内的,多是一些来不及跑的。 甬道也只是一处战场。 李世民不可能将所有的兵马全部投入到甬道这一处战场。 他将刘黑闼吸引到洺水城的时候,就有了一整套的作战计划。 在甬道厮杀的,只有李元吉、秦琼、尉迟恭、吴黑闼、牛进达五个人率领的兵马,剩下的早就在李世民、李道宗、刘弘基、殷峤的统领下,奔着刘黑闼的粮草大营而去了。 李艺、杜伏威的兵马,也从两面去封锁刘黑闼的退路了。 李艺在大雪封路前,就已经率领着兵马杀到了洺州,跟李世民汇兵一处。 杜伏威的人也在大雪封路之前,摸到了刘黑闼的一侧。 三面夹击的攻势,是在长安城的时候就定下的。 李世民只不过是用洺水城做诱饵,选定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战场。 在自己选定的战场,三面夹击敌人,敌人想翻身,基本上不可能。 “殿下!” 甬道的战事结束以后,苏定方拎着两颗脑袋,兴冲冲的从甬道内冲了出来。 李元吉见到苏定方,也是一愣,“你不是在洺水城内吗?” 苏定方笑容灿烂的道:“臣看到援军到了,在甬道内厮杀,就用木板做桥,从城墙上攀到了甬道内,捡了两个大便宜。” 说着,苏定方扬起了两颗脑袋。 李元吉在两颗还在滴血的脑袋上打量了一下,疑问道:“谁的?” 苏定方笑着道:“一颗是崔元逊的,一颗是周文举的。” 李元吉乐了,还真是两个大便宜。 这两个都是在刘黑闼造反的以后,刺杀了大唐的刺史,拿着大唐刺史的脑袋,跑去依附刘黑闼的人。 在李渊那里,这两个已经上了必杀的名单。 苏定方能拿到这两个人的人头,到了李渊那里,少说也能换个侯。 苏定方能弃暗投明,又亲手帮大唐清理了叛徒,这很对李渊的胃口。 “收好了,回头回到了长安城,我去找我父亲为你请功。” 李元吉笑着说。 苏定方自己争气,他能帮一把,自然得帮一把。 苏定方爵位上去了,官位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就能更早的出任要职,为他出大力了。 “臣想将他们献给殿下!”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将两颗脑袋递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这两颗脑袋,对我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对你却有大用。” 苏定方清楚这两颗脑袋能为他在大唐换取到什么,但他还是决定献给李元吉。 “殿下能赏识臣,对臣委以重任,臣不能不报。” 苏定方一脸认真的说。 苏定方觉得,他初入李元吉麾下,寸功未立,李元吉就对他委以重任,他必须有所回应,不然有点对不起李元吉。 李元吉觉得苏定方可能不清楚这两颗脑袋能为他带来什么,忍不住提醒道:“这两颗脑袋,很有可能能换一个侯……” 苏定方脸色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依然举着两颗脑袋。 李元吉见此,就明白了。 苏定方清楚这两颗脑袋能换取什么,但是依然要将这两颗脑袋献给他,这是铁了心了。 不接受苏定方好意的话,苏定方怕是会不痛快。 “罢了,我们折中一下,周文举的脑袋归我,崔元逊的脑袋归你。” 李元吉跟苏定方商量。 苏定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笑着拿过了周文举的脑袋,递给了侍卫,让侍卫收拾一下,装起来。 在战场上所获得的所有有分量的脑袋,在战事结束以后,都要凑在一起,送到长安城去夸功的。 这中间的周期很长,所以必须收拾一下。 具体怎么收拾,李元吉不懂,但是侍卫中间有人懂。 苏定方就没那么讲究了,他将崔元逊的脑袋悬在了腰间,等报功的时候交上去即可。 就在苏定方将崔元逊脑袋悬在腰间上以后,甬道内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尉迟恭在吴黑闼和牛进达的陪同下,骑着马冲出了甬道。 出了甬道以后就高喊。 “那个从我手底下抢走周文举首级的家伙呢?速速将周文举首级交出来!” 尉迟恭很气,他率领着人奋力厮杀,好不容易杀到了周文举身前,眼看就要擒下周文举,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披甲的汉子带着人从甬道上一跃而下,一槊就捅穿了周文举,砍了周文举的脑袋以后就跑了。 正文 第0076章 我去会会尉迟将军!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尉迟恭怎么可能不气。 收拾了甬道里的残敌以后,尉迟恭就跑来算账来了。 尉迟恭可不是演义中和影视剧中描绘出来的那种傻大粗。 尉迟恭出身于名门,家中世代官宦,虽然曾经一度家道中落,但很快就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前隋的朝散大夫的位置。 朝散大夫可是文官的官阶,而且还是从五品下的品阶。 一个傻大粗可没办法担任这种官职。 尉迟恭的正室夫人苏氏,那也是出身于名门,乃是前隋檀州刺史兼都督苏谦之女,有‘贞婉闲婉,夙表柔明’的美誉。 尉迟恭跟他的正室夫人苏氏伉俪情深,以至于苏氏死了许多年以后,尉迟恭也没有续一个正室。 历史上,李世民即位以后,要将女儿许配给尉迟恭,尉迟恭也没有答应。 一个傻大粗可没办法跟一个名门之女做到伉俪情深。 就像是李元吉自己,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在琴棋书画方面,跟杨妙言都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若是没有广博的见识,他跟杨妙言凑在一起,有可能都没话讲,就更别提往伉俪情深的方面发展了。 尉迟恭身上唯一跟傻大粗沾边的,就是他的性子。 尉迟恭的性子有点直,也有点傲。 日常饮宴的时候,功劳和能耐皆不如他的人坐在他的上首,他心里会不痛快,并且当场向对方发难。 李元吉听到尉迟恭的话,一脸错愕的看向苏定方。 好你个苏定方,看着浓眉大眼的,心真够脏的。 我说你怎么死活也要让我收下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闹了半天是为了跟我分赃,好让我帮你去顶缸?! 苏定方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就意识到李元吉误会了,但苏定方并没有解释,而是扛着马槊,昂首阔步的走向了尉迟恭。 尉迟恭看到了苏定方,双眼一瞪,大喝一声,“好贼子!” 话音一落,尉迟恭就扬起了马槊,策马奔向了苏定方。 “速速将周文举的首级交出来!” 尉迟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冲着苏定方大喝。 看他的架势,只要苏定方敢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就会举着马槊捅向苏定方。 苏定方面对策马而来的尉迟恭丝毫不惧,他盯着尉迟恭冷冷的笑道:“尉迟敬德,你也是沙场上的宿将,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战场上杀敌斩将,争的是先手。 谁先砍了敌人的首级,那首级就是谁的。” “好胆!” 尉迟恭怒喝,策马冲到了苏定方面前,扬起马槊就刺。 苏定方临危不惧,架起马槊一挡。 尉迟恭策马而过,苏定方橫槊而立。 尉迟恭瞪着眼,死死的盯着苏定方道:“倒是有几分能耐,难怪敢在我面前抢人首级!” 尉迟恭的力气可不小,策马冲锋的时候,马槊刺出去的力道更大,鲜有人能挡得住。 苏定方能稳稳的接下这一槊,并且没有退一步,足可见苏定方的能耐不弱。 “但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该抢,抢了就得交出来!” 尉迟恭威逼。 苏定方讥讽的道:“尉迟敬德,敌人的首级满甬道都是,莫非被你看见了,都是你的?” 尉迟恭被激怒了,大喊道:“好贼子,好利的牙口!” 尉迟恭没心思跟苏定方打口水仗,再次催动战马,冲上了苏定方。 苏定方也不惯着尉迟恭,轮着马槊横扫了出去。 两个人的马槊在空中一碰,震的嗡嗡作响。 苏定方后退了两步,才稳住阵型。 “尉迟敬德,你是杀到了周文举近前,但周文举近前尚有三百盾兵守卫。我有机会自上而下一举拿下周文举,为何不拿?” 苏定方也有些恼了,冲着尉迟恭怒喝。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尉迟恭是率领着兵马杀到了周文举的近前,但他需要多久才能拿下周文举的三百盾兵,谁也不知道。 周文举会不会借着这三百盾兵反杀,谁也说不准。 即便是尉迟恭占据绝对的优势,胜券在握,他要拿下周文举的三百盾兵,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苏定方占据着有利的位置,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周文举,为什么不出手?! 尉迟恭没有搭理苏定方,催动战马再次杀向苏定方。 苏定方端起马槊,迎了上去,跟尉迟恭缠斗在了一起。 李元吉在一旁听完了苏定方的话,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定方并没有拿他顶缸的意思,苏定方也不是存心抢尉迟恭的人头。 诚如苏定方最初所说的那样,战场上杀敌斩将,争的就是一个先手。 你付出了再大的代价,拿不下敌人的脑袋,也是白搭。 别人付出了一丁点,就拿下了敌人的脑袋,那也是别人的功劳。 苏定方只要不是在尉迟恭快要擒下周文举的那一刻,从尉迟恭眼皮子低下抢走了人头,那苏定方就没有错。 战场上厮杀,别人不可能等你。 你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敌人,难道要让其他的将士等着你? 可能吗? “尉迟恭,闹够了没有?” 李元吉了解了其中的详情以后,沉沉的开口。 尉迟恭充耳不闻,继续跟苏定方鏖战。 李元吉脸色一沉。 尉迟恭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有点傲过头了。 傲过头了就不是傲了,而是跋扈。 吴黑闼和牛进达见李元吉脸色不对,赶忙冲着尉迟恭大喊。 “尉迟兄,速速罢手。” 尉迟恭依旧充耳不闻。 在尉迟恭眼里,李元吉就是他的手下败将,手下败将可没资格命令他。 尉迟恭可不是那种你是王爷,我就必须听你命令行事的那种人。 历史上,李世民宴请他和一众同僚的时候,他因为座次的问题,跟人发飙,李道宗好心解释了几句,他竟然勃然大怒,殴打李道宗,李道宗猝不及防之下,一只眼睛几乎被打瞎了。 李元吉见吴黑闼和牛进达劝解了一番后,尉迟恭依旧我行我素,当即冷着脸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去牵一匹马来,我去会会尉迟将军!” 侍卫应允一声,赶忙去牵马。 吴黑闼和牛进达见李元吉也动了肝火,心里中大叫不好。 “速速去请叔宝!” 吴黑闼急忙对牛进达说道。 牛进达重重的点头,从部曲手里牵过了一匹马,翻身跨坐在马背上,冲进了甬道。 李元吉下场了,那他们就不能干看着了。 尉迟恭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了李元吉,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临行前,李世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照顾好李元吉的安危,李元吉要是伤到了,他们就没办法跟李世民交差了。 李元吉他们劝不动,尉迟恭脾气上来了,也不会给他们面子。 他们只能请秦琼出面震慑一下尉迟恭了。 在他们派人去请秦琼的时候,李元吉已经翻身上马,拎起了马槊。 李元吉对场中的苏定方吩咐道:“苏定方退后!”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的声音很冷,猜测李元吉八成是动了肝火,当即没有任何犹豫,退出了战场。 尉迟恭见李元吉要亲自下场,勒马而立,放过了苏定方。 “这贼子是殿下的人?殿下要为这贼子撑腰?” 尉迟恭瞥了一眼刚刚离场的苏定方,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尉迟恭,道:“谈不上撑腰,只是看不惯你欺负人,也看不惯你目中无人。” 尉迟恭‘嘿’笑着道:“殿下可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尉迟恭还将马槊插在了身侧的地上,似乎在提醒李元吉,别忘了昔日三次夺槊之耻。 李元吉要是非要跟他做一场的话,那就别怪他再削一次李元吉的面子。 “是不是对手,试过就知道了。” 李元吉冷淡的说了一句,又提醒道:“我劝你还是捡起马槊为好,免得输了,出去跟人说我欺负你。” 尉迟恭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的道:“对付殿下,可用不上马槊。” 李元吉眉头一扬,“够猖狂。” 话音一落,李元吉就拎着马槊冲了出去。 今天说什么也得给尉迟恭一个教训,免得尉迟恭目中无人。 尉迟恭见李元吉拎着马槊冲了过来,当即也催动战马冲向了李元吉。 “尉迟恭尔敢?!” 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就看到罗士信一脸怒容,骑着一匹快马飞奔了过来。 罗士信不久之前得到消息,说是李元吉到了洺水城外的甬道处,赶忙骑着马过来。 此次洺水城一战,若不是李元吉鼎力相助,他和他的部曲肯定得全交代在这里。 李元吉对他和他的部曲有救命之恩,他得知李元吉的行踪,自然得第一时间赶到李元吉面前拜谢。 可他才刚刚到甬道口,就看到了尉迟恭要对李元吉行凶。 李元吉对他有大恩,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尉迟恭对李元吉行凶呢? 所以隔着老远就出声制止尉迟恭。 但尉迟恭和李元吉已经催动了战马冲向了对方,两个人又卯足了劲,根本没办法停下。 正文 第0077章 一槊又见一槊 李元吉拎着马槊冲到尉迟恭眼前。 尉迟恭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嘿笑了一声,猛然探出手,抓向了李元吉手里的马槊。 前身在尉迟恭手里吃了三次亏,李元吉岂会步前身后尘。 李元吉猛然扬槊,槊刃对上了尉迟恭的手。 尉迟恭被迫避让。 李元吉跟尉迟恭擦肩而过。 罗士信借着这个空挡,冲着尉迟恭怒吼,“尉迟恭!还不速速罢手!” 别人怕尉迟恭,他可不怕。 他要是跟尉迟恭对上了,尉迟恭得绕着他走。 不是他比尉迟恭厉害,而是他比尉迟恭狠,他敢玩命,尉迟恭不敢。 尉迟恭在调转马头的空挡,冲着罗士信喊了一句,“此战是殿下掀起的,殿下不发话,我可不敢罢手。” 说完就主动催马冲向了李元吉。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好去应付罗士信。 李元吉也有尽快结束这场战斗的心思,所以没有再留手。 在尉迟恭催动战马冲向他的时候,他没有动,而是双手握住了马槊的一端。 尉迟恭见此,乐了。 这不是白送嘛。 尉迟恭冲到李元吉近前,毫不犹豫的抓向马槊。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用上了五成力气,猛的抡起了马槊。 “嘭!” 一声闷响。 “噗!” 尉迟恭飞了出去,跌落到了两丈以外,吐出了一口血。 尉迟恭胯下的战马也倒在了地上,脖子一耷拉,死在了当场。 罗士信、苏定方、吴黑闼同时瞪大了眼,呼吸都停住了。 他们要是没看错的话,尉迟恭的战马在倒地的时候,被马槊击中的地方,似乎只剩下皮了。 李元吉收起马槊,高喝,“苏定方!” 苏定方回神,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元吉,大声的喊道:“臣在!” 李元吉伸手,“将崔元逊的脑袋给我!” 苏定方赶忙将腰间的崔元逊脑袋摘下来,跑到李元吉面前,递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拿到了崔元逊的脑袋,又吩咐侍卫们拿来了周文举的脑袋,跨马走到尉迟恭身边,在尉迟恭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丢下了两颗脑袋,冷冷的道:“我麾下的人虽然不才,但却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义,还不会为了两颗脑袋,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更不会为了两颗脑袋,忤逆王令。” 说完了这话,李元吉丢下了崔元逊和周文举的脑袋,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开。 这一波,他不仅赚回了面子,也赚回了里子。 两颗脑袋而已,没了再问李世民要就是了。 李世民还欠他一大波军功呢。 他将两颗脑袋扔给尉迟恭,就是在借此告诉所有人,我李元吉手底下的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什么叫做忠义。 他们不会为了两颗脑袋,对自己的同袍刀兵相向,也不会为了两颗脑袋,违背我的命令。 “殿……殿下……” 罗士信和吴黑闼在这个时候也回过神了。 罗士信急忙跑向李元吉。 吴黑闼则跑去看尉迟恭。 李元吉勒马驻足,看向罗士信道:“我这一次来洺水城,就是为了救你,看你无碍,我就放心了。” 罗士信噗通一下就跪到了李元吉马前,眼眶一红,道:“殿下大恩,臣铭记于心,臣一定会……” 李元吉不等罗士信把话说完,就抬手打断了罗士信的话,“我此次赶来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我们在洛阳城相处了一个月,也算是有点交情了,明知道你有危险,却不出手相救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罗士信的眼眶一下子变得更红了,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的,“臣……臣……” “行了,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李元吉安慰了罗士信一句,冲着罗士信摆了摆手,潇洒的骑着马离开了。 苏定方紧紧的跟随在李元吉身侧。 一众侍卫们也紧紧的跟上了李元吉的脚步。 罗士信望着李元吉远去的背影,心头莫名的一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李元吉走后没多久,牛进达带着秦琼匆匆赶到了甬道口。 看到尉迟恭倒在地上,嘴角沾满了鲜血,看到尉迟恭的战马也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两个人满脸震惊。 吴黑闼看到秦琼到了,神情十分复杂的道:“你们可算来了……” 秦琼凑到了尉迟恭身边,一边查看尉迟恭的伤势,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牛进达跟他说,李元吉亲自下场跟尉迟恭交手了,尉迟恭很有可能会伤到李元吉,他立马丢下了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到此处。 可看此处的阵仗,明显是尉迟恭吃了亏,而且吃的亏还不小。 “一槊!” 吴黑闼神情复杂的感叹。 秦琼、牛进达一脸懵。 吴黑闼紧跟着道:“齐王殿下一槊就将尉迟兄抡下了马,连同尉迟兄的马也被当场击杀!” 秦琼和牛进达瞳孔皆是一缩。 秦琼脱口而出,“不可能!” 秦琼是亲眼见过尉迟恭和李元吉对阵的,知道他们两个人谁强谁弱。 李元吉要是经过苦战,使阴招胜尉迟恭一招,他倒是能信。 可李元吉一槊打败了尉迟恭,还顺带着杀了尉迟恭的马,说什么他也不信。 吴黑闼瞪着眼睛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你检查检查尉迟兄的伤势,再去看看尉迟兄的马,你就明白我有没有说谎了。” 吴黑闼说话的时候,秦琼已经检查完了尉迟恭的伤势,“肋骨断了三根……” 尉迟恭穿戴的是硬甲,腰间的甲片被砸的凹了进去,甲片下的腰部,能明显的看到一道紫痕,顺着紫痕一模,就能摸到尉迟恭断了的肋骨。 “大夫?!大夫!” 秦琼急忙招呼随军的大夫,同时让牛进达去看尉迟恭的战马。 牛进达凑到尉迟恭战马近前一看,就看出马脖子被砸断了,被击中的地方,只剩下了皮,内里恐怕已经碎成了一团。 战马的眼耳口鼻中皆有血流出来。 牛进达倒吸了一口冷气,快速的回到了秦琼身边,在随军的大夫到了,开始为尉迟恭诊治起伤势以后,才一脸惊容的对秦琼道:“黑闼应该没有说谎……” 秦琼难以置信的瞪起眼道:“怎么可能?” 牛进达沉声道:“从马脖子上的伤痕看,跟尉迟兄身上的应该是同一击。” 秦琼惊道:“齐王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吴黑闼和牛进达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想知道。 虽然李元吉比他们年轻,又处在涨力气的年纪,可李元吉的力气涨的有点太夸张了。 夸张到让人难以相信。 “秦将军,尉迟将军不仅断了三根肋骨,还伤及到了内腹,必须尽快送到营帐里去,卧床诊治。” 随军的大夫在这个时候检查完了尉迟恭的伤势。 尉迟恭的伤势虽然重,但却没有让随军的大夫动容。 在这战场上,什么样子的伤势,随军的大夫都见过。 什么缺胳膊少腿的、脑袋被开瓢的、肚肠流了一地的,他都见过。 “来人呐,速速送尉迟恭回营帐!” 秦琼赶忙吩咐人送尉迟恭回营帐。 尉迟恭直到被人抬着离开甬道,也没有回过神,李元吉那一击,对他造成的冲击,远远超过了所有人。 尉迟恭送走了,秦琼也准备离开。 秦琼要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李世民。 但吴黑闼却拦下了秦琼。 “你做什么?” 秦琼瞪着眼盯着吴黑闼质问。 吴黑闼苦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两颗脑袋,“尉迟兄不仅输了面子,也输了里子。面子能不能找回来,跟我们无关,可这里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得跟着一起挨骂。” 秦琼低头一看,是两颗脑袋,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吴黑闼将之前李元吉走的时候丢下两颗脑袋的事情跟秦琼和牛进达讲了一遍,又将李元吉说过的话跟秦琼和牛进达复述了一遍。 秦琼和牛进达听完了以后,一脸的震惊。 牛进达喃喃的道:“为了争功,向同袍刀兵相向,是为不义;为了争功,对王令置之不顾,是为不忠……” 李元吉不仅在武艺上碾压了尉迟恭,在德行上也碾压了尉迟恭。 李元吉用两颗脑袋,将尉迟恭变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秦琼咬着牙道:“齐王……未免有点太狠了吧?!” 李元吉在武艺上碾压了尉迟恭也就算了,还将尉迟恭变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这让尉迟恭以后怎么做人? 尉迟恭之所以能在李世民手底下混的风生水起,除了一手过人的武艺外,更多的就是忠诚。 李元吉现在将尉迟恭变成不忠不义之人,李世民或许不会计较,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尉迟恭性子直、性子傲,得罪的人可不少。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李世民还会不会继续信任尉迟恭,谁也说不准。 “狠是狠了点,可那也是尉迟兄自找的。” 吴黑闼苦着脸说。 李元吉已经下令让尉迟恭罢手了,可尉迟恭丝毫不给面子。 李元吉要是不下手狠点,以后谁还将他放在眼里? 道:“” 正文 第0078章 损失惨重 李元吉再怎么说,那也是大唐第四人,大唐一众臣子中,也只有李纲、裴矩那种七十岁高龄的老倌可以不给他面子,尉迟恭还不够格。 秦琼张了张嘴,还想为尉迟恭辩解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终究是尉迟恭无礼在先,也怨不得李元吉下狠手在后。 吴黑闼苦着脸看着秦琼道:“叔宝啊,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帮尉迟兄找回里子吧。不然尉迟兄以后没发做人了,我们也得跟着挨骂。” 尉迟恭对李元吉无礼的时候,他和牛进达就在边上看着,但却没能及时制止,那些御史们知道了,肯定得骂他们跟尉迟恭是一丘之貉。 尉迟恭已经被李元吉变成不忠不义之徒了,他们跟尉迟恭是一丘之貉,岂不是也成了不忠不义之徒了? 不忠不义这种名头可不能背,背上了在大唐就没办法混了。 秦琼沉着脸,“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李元吉已经将这个名头稳稳的安在了尉迟恭头上,人也跑了,他们现在还在战场上,手里还拿着帅令,在帅令没有交上去之前,他们不可能像是李元吉一样,随意的离开战场。 牛进达叹了一口气道:“要不将此事禀报给殿下,请殿下定夺?” 秦琼和吴黑闼对视了一眼。 吴黑闼一脸无奈的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李元吉在身份地位上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武艺上又轻而易举的碾压了尉迟恭,他们对上了也不是对手。 以往他们还能仗着武艺比李元吉强,跟李元吉说上几句话。 现在他们已经没资格跟李元吉平等对话了,只能请李世民出面了。 秦琼对部曲招招手,对部曲吩咐了几句,部曲骑上马奔向了李世民所在的位置。 …… 李元吉骑着马奔出去了一百丈,身上的那股子潇洒劲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再说一遍?” 李元吉看着帮自己牵着马的苏定方,难以置信的问。 苏定方沉声道:“此次洺水城一战,殿下的侍卫损伤了一百多人,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损伤了八百,陕州的兵马几乎全部葬身在了洺水城。” 李元吉感觉心被刀子扎了一下,他在观战的时候就猜测到了手底下的将士们战损很大,也做好了损伤一半将士的心里准备。 可苏定方现在告诉他,战损超过了一半,他一时半会有点承受不了。 “怎么会损伤这么多?” 李元吉痛心疾首的质问。 苏定方苦着脸将洺水城的情况大致跟李元吉讲了一遍。 洺水城内虽然有一万多人的兵马,可参战的只有罗士信手里的一百多部曲,王君廓留下的一千多大唐将士,以及苏定方和屈突通率领的四千五百人。 李去惑的兵马,罗士信信不过,苏定方和屈突通不敢信。 一众大唐的将士也不敢将后背交给他们。 所以罗士信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充作了民夫,没有让他们参战。 苏定方和屈突通率领的四千五百人,是此次抵御刘黑闼攻城的主力,战损自然就大了。 毕竟,刘黑闼可是率领着数万人在攻城,其中不乏勇将猛士,罗士信、苏定方、屈突通手里只有几千将士,要守住洺水城,肯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王君廓该死!” 李元吉听完苏定方一席话以后,破口大骂。 若不是王君廓那个坑货,没有履行职责,将李去惑手底下潜藏的那些二五仔清理干净,他手底下的将士们也不会损伤那么多。 “去个人,告诉屈突通,让他将此事的详情尽快上报到帅帐!” 这事,王君廓必须给个说法。 不给个说法的话,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有没有人故意坑害我们的人?” 李元吉在吩咐人去给屈突通传话以后,盯着苏定方又问。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人故意坑害我们的人,士信手底下的兄弟,一直挡在我们的人前面,但凡是遇到了必死的危机,他们也是第一个上。” 提到罗士信手底下的那个兄弟,苏定方脸色多了一丝敬意。 那真是一群有情有义的兄弟。 他和屈突通领着人到洺水城就是为了救他们的。 可他们在紧要关头,总是冲在最前面,为齐王府的兄弟们挡下敌人致命一击。 齐王府的兄弟舍命相救,他们也舍命相报。 “我是问……李去惑!” 李元吉咬着牙说。 他当然不会怀疑罗士信和罗士信麾下的兄弟们会坑害他的人,他怀疑的是李去惑这个降将。 李去惑要是坑害了他的人,他现在就冲进洺水城去砍了李去惑的狗头。 苏定方愣了一下,略作思量,微微摇头,“李去惑在大战期间,一直安分守己,手底下也没有再出现过叛徒。” 李元吉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战来临之际,他手底下出了叛徒,他却没有及时察觉,有失察之罪。 一会儿入了洺水城以后,就收缴了他的兵权。” 李元吉说完这话,带着苏定方一行进入了洺水城。 洺水城内各处的屋舍被巨石砸的残破不堪,一些屋舍被烧成了残檐断壁。 一个个身着皮甲的将士,穿梭在洺水城内的每一个街道上,在收敛散落在各处的尸骸。 城中的校场上。 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大唐将士的尸骸。 屈突通一脸哀容的守在将士们的尸骸边上,时不时的还会提醒军中的文书,在册子上记下那位将士斩敌几首,作战如何英勇等等。 屈突通将他们带进了洺水城,却没办法将他们活着带出去,就只能让人将他们的功劳详细的记录在册,希望朝廷能为他们的家眷多发一些赏赐。 一些他自己斩获的首级,也被他悄无声息的分配到了将士们身上。 李元吉跨马到了以后,屈突通匆匆迎上前,单膝跪在了李元吉面前,一脸愧疚的道:“臣愧对殿下……” 李元吉相信他,将四千五百从属交给了他,他却令这四千五百人折损了一大半,他心里有愧。 虽说战场上有损伤是常有的事情,可这四千五百人是李元吉的从属,不是他的属军,也不是帅帐派遣给他的兵马。 他横竖得给李元吉一个交代。 李元吉望着那布满了校场的尸骸,心里隐隐作痛。 数日前,他们还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跟随在他身后策马狂奔,一些人在他巡视的时候,还会舔着脸跟他说几句俏皮话。 数日后,他们就变成了一具具尸骸…… “起来吧,我不怪你。” 李元吉幽幽的对屈突通说了一句,跳下了马背,走向了校场。 他亲自看了看每一位将士的仪容,收回了他们身上佩戴的铁牌,遇上了没有佩戴铁牌的陕州将士,他也会吩咐文书另备副册,将陕州将士的生辰死祭、摸样特点、籍地、功勋等等记录在册。 他们是因为他的命令,才踏上了洺水城的战场,才死在了洺水城。 若不是因为他,他们或许不会出现在洺水城战场上。 所以他得记下他们的一切,厚待他们的家眷。 “殿……殿下……” 傍晚的时候,李元吉帮最后一位将士整理好了仪容,屈突通迟疑着凑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不等屈突通再次开口,招呼道:“苏定方?” 苏定方赶忙上前。 李元吉吩咐,“将他们葬在高坟,立碑篆书,以后也好祭奠。” 苏定方郑重的道:“喏!” 李元吉又看向了身后的文书,吩咐道:“将他们的功绩,上报的帅帐,请帅帐为他们表功。” 文书急忙躬身应允,“喏!” 李元吉又差人快马加鞭的去洛阳、去陕州、去长安,先给战死的将士们划拨一些田产,作为抚恤。 他为手底下战死的将士们要一些田产,洛阳令、陕州刺史、以及长安的官员,还不敢给他使绊子。 大唐如今不缺田产,只缺人口。 所以洛阳令、陕州刺史、以及长安的官员,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情给他使绊子,得罪他。 李元吉将一切交代的差不多了以后,才看向了屈突通。 屈突通赶忙道:“帅帐已经收缴了王君廓的兵马,也降了李去惑的职。” 李元吉皱眉,“帅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屈突通苦着脸没说话。 敢不快嘛。 李元吉在洺水城内一言不发的待了大半天,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李元吉一肚子的火。 要是不赶紧处置一番王君廓和李去惑,李元吉一肚子火发出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此之前,李元吉可是一怒之下烧了洛阳粮仓。 虽然只是烧了一个空粮仓,可也吓到了不少人。 不知道内情的人,至今提起此事,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便宜他们了……” 李元吉幽幽的叹息。 他在为战死的将士们整理仪容的时候,心头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几次动了去宰了王君廓和李去惑的心思,最终还是被他给压住了。 帅帐已经处置过王君廓和李去惑了,他就不好再跑去宰人了。 …… …… 【PS:先更一章,别问为什么更的这么早,问就是给小荣闹洞房去了……】 正文 第0079章 拍刀营 “尉迟恭的事情,帅帐怎么说?” 李元吉侧头看向屈突通问。 屈突通犹豫再三,心虚的道:“秦王殿下还在追击刘黑闼……” 李元吉愣了一下,愕然地道:“那处置王君廓和李去惑……” 不等李元吉把话说完,屈突通赶忙坦白,“是臣代发的……” 屈突通是李世民的副手,李世民不在帅帐的时候,屈突通也能代发一些文书。 收缴王君廓兵马、降李去惑的官职,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屈突通自己就能办。 李元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恶狠狠的瞪了屈突通一眼。 “你要保王君廓?” 屈突通急忙解释道:“王君廓跟臣又没什么交情,臣干嘛保他。臣只是觉得,您刚刚痛殴了尉迟恭,再杀了王君廓的话,肯定会遭人非议。 圣人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您。 为了王君廓那种人被圣人责罚,不值得。” 王君廓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国公。 李元吉要是将他给宰了,满朝文武肯定群情激昂,李渊说什么也要重处李元吉一番,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李元吉也知道宰了王君廓以后,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所以一直压着肚子里的火。 屈突通的解释,李元吉还算满意,没有再声讨屈突通,转而关心起了前方的战事。 “前方的战况如何?” 李元吉询问。 屈突通躬身道:“元帅率中军直扑刘黑闼的粮草大营,李道宗和刘弘基从左右两侧突袭,燕王殿下和吴王殿下也分别率军从贝州、邢州堵住了刘黑闼的后路。 刘黑闼大败,已经率军退往了曲周。 燕王和吴王的人已经恭候多时,相信要不了几日,刘黑闼就会伏诛。”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 情况未必有屈突通说的那么乐观。 历史上刘黑闼面对的局势比现在可恶劣多了,可他还是逃出去了。 他逃出去以后没多久,借突厥兵马再次起兵反唐,一路又杀到了洺州。 李渊先派遣前身去征讨刘黑闼,可前身根本顶不住刘黑闼的攻伐,最后还是由李建成出手,才彻底的征平了刘黑闼。 李艺和杜伏威虽然堵住了刘黑闼的后路,可刘黑闼也不是没有盟友。 兖州的徐圆朗就是刘黑闼的盟友。 徐圆朗就在杜伏威背后,他要是趁机给杜伏威一刀的话,杜伏威那里肯定会出现缺口,刘黑闼就能借着这个缺口逃出去。 “李伏威未必挡得住刘黑闼。” 李元吉沉吟着提醒。 他手底下的兵马要是没有损伤过半的话,他倒是能率领着兵马去杜伏威身边,帮杜伏威一把,卖杜伏威一个人情,彻底的解决了刘黑闼。 可他手底下的兵马已经损伤过半,活着的将士,多数带着伤,很难长途跋涉的赶到贝州去帮杜伏威一把。 所以只能提醒屈突通一下,让屈突通将此事上报给李世民,让李世民去想办法。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吴王殿下麾下的拍刀营威震天下,刘黑闼手底下的那些残兵败将,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吴王殿下怎么可能挡不住刘黑闼呢?” 杜伏威手底下的拍刀营那是真的厉害,即便是屈突通这种沙场宿将提到了,也是一脸的赞叹。 拍刀是一种特殊的刀,两面开刃,一丈长,重百斤,非力士不能舞。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柄长长的阔剑。 拍刀能扫能砸。 扫的时候如同镰刀割麦子,一刀出去能砍死数个敌人。 砸的时候如同钝器,一下就能将敌人拍死。 拍刀之所以被称之为拍刀,也跟这个有关。 杜伏威手底下的拍刀营由他的养子兼部将阚棱统领,阚棱是一位一等一的猛将,麾下的拍刀将也是精心挑选的猛士。 虽然拍刀营的拍刀将只有数百人,但是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他们也敢一战。 屈突通在提到拍刀营的时候,李元吉的眉头明显的挑了挑。 拍刀营,以及拍刀营的统领阚棱,正是他惦记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借着杜伏威有可能被徐圆朗捅刀子的事情去拿捏杜伏威,让杜伏威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杜伏威即便是被捅了刀子,放跑了刘黑闼,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这种情况下,杜伏威不可能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唯有在杜伏威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出手相救,杜伏威才有可能让出阚棱和拍刀营。 最重要的是,杜伏威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出手相救,杜伏威和阚棱都会对他感恩戴德,阚棱一入他麾下,必然会忠心耿耿的追随他,他也不用再大费周折的去收服阚棱的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兖州的徐圆朗可是打着响应刘黑闼的旗号造的反。刘黑闼被逼入绝境,徐圆朗恐怕不会袖手旁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出了其中的关节。 虽然历史上没有相关的记载,但是刘黑闼能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逃出李世民、李艺、杜伏威三人设下的埋伏圈,成功的逃到了突厥,背后必然有人相助。 就目前这个局势,能帮得到刘黑闼的,只有徐圆朗。 所以历史上很有可能就是徐圆朗突然偷袭了杜伏威,为刘黑闼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元吉又提醒道:“我大唐一旦剿灭了刘黑闼,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徐圆朗。以徐圆朗手里的那点兵马,连任瑰都拿不下,更别提我二哥、李艺、李伏威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了。 徐圆朗只要不蠢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下刘黑闼,让刘黑闼继续祸乱我大唐,他好躲在背后默默的攻城掠地。” 虽然徐圆朗比刘黑闼先称王,但是他刚造反就碰上了管国公任瑰那个硬骨头。 任瑰应是凭借着数千兵马,将徐圆朗死死的挡在了虞城之外。 到现在,徐圆朗还没跨过虞城。 徐圆朗只占据着兖州数城,手里的兵马、粮草,根本没办法跟占据了河北十数州的刘黑闼相比。 屈突通和罗士信率领几千兵马出手,都能将他打的哭爹喊娘,更别提李世民、李艺、杜伏威三个人合军以后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了。 屈突通脸色一沉,郑重的道:“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臣会尽快将此事禀报给元帅。” 李元吉看向屈突通,语重心长的道:“不是尽快,而是马上,徐圆朗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 李元吉将自己带入到了徐圆朗的角色中,略微考虑了一下。 他要是徐圆朗的话,他肯定不会在刘黑闼流露出劣势的时候才开始调兵遣将,他一定会在河北的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派遣兵马埋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 刘黑闼要是胜了,他就做出一副驰援刘黑闼的样子,从刘黑闼手里分一杯羹。 刘黑闼要是败了,他肯定会瞅准时机,为刘黑闼创造一个逃命的机会。 唯有如此,他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屈突通深深的点了一下头,“臣明白了,臣马上派人去禀报。” 刘黑闼的生死,可是此次平定河北的关键。 刘黑闼要是跑了,那河北平定了,也等于没平定。 因为刘黑闼背后有突厥人撑腰,只要他逃到了突厥,借助突厥人的兵马,一定会再次起复。 到时候必然会卷土重来。 所以必须将刘黑闼留在洺州,不给刘黑闼起复的机会。 屈突通深知刘黑闼要是逃了,起复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不敢耽搁。 李元吉点醒了屈突通以后,也没有再跟屈突通说些什么,趁着夜色还没有降临,赶往了伤兵们养伤的地方。 战死的将士们,他已经一一‘探望’过了。 受伤的将士们,他还没有探望。 到了伤兵营以后,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 伤兵营的卫生很干净,并没有那种脏乱差的场面。 随军的大夫们带着一个个药童,频繁的在一个又一个将士身边走过,时不时的会检查一下将士们的伤势,询问一下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除了极个别的重伤的将士服了安神的汤药睡过去了以外,大部分的将士跟没事儿人一样,在跟一个胡须花白的大夫胡咧咧。 一个略微强壮一点的将士,愣是拽着人家大夫,让大夫将他胸膛上的那处伤口拆开了重新缝合一遍。 说什么大夫缝的针脚太密,以后好了兴许不会留下伤疤。 还说什么伤疤是猛士的功勋,没有伤疤在一众同袍中抬不起头云云。 李元吉听的嘴角直抽抽。 大夫气的又吹胡子又瞪眼的。 “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大夫身边的小药童,气的瞪着眼睛,为大夫打抱不平。 李元吉又愣了一下,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姑娘。 难怪受伤的将士们不喊疼,也不叫唤。 原来是看到有姑娘在场,在哪儿装猛士呢。 那个非要让大夫给他拆开伤口重新缝的,八成是想吸引人家姑娘的注意力。 “没出息!” 李元吉鄙夷的撇撇嘴,绕道离开了伤兵营。 伤兵们正被姑娘吸引的嗷嗷叫呢,他跑进去了,伤兵们肯定会不自在。 看伤兵们被照顾的不错,他也就放心了,也没必要非跑进去驱寒问暖一番。 正文 第0080章 李世民的震惊 李吉离开了伤兵营以后,在洺水城内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一直到天色彻底变暗以后,住进了屈突通为他准备好的屋舍。 一座并不奢华的大宅子,主屋和后宅皆被巨石砸的不像样子了,唯有左右两侧的厢房还算完好。 李吉的住处是左厢房。 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长几。 李吉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就睡下了。 …… 就在李吉进入梦乡的时候,秦琼派遣的人赶到了李世民临时驻扎的地方。 李世民追着刘黑闼打了一天后,临时落脚在了漳水畔,距离刘黑闼所在的曲周还有那么一些距离。 之所以驻扎在漳水畔,也是为了避免将刘黑闼逼的狗急跳墙,跟他斗一个鱼死网破。 刘黑闼的生死,李世民不在乎。 可刘黑闼手底下那些乱军的性命,李世民却很在乎。 那些乱军在刘黑闼手底下,那是逆贼,到了他手底下,那就是大唐的百姓。 只要那些乱军肯乖乖的放下武器,那他就会既往不咎,放他们还乡,将他们重新纳入到大唐的治下,让他们为大唐的人口和赋税增砖添瓦。 大唐如今正值缺粮缺人的时候,每一个丁口对大唐都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李世民不愿意大开杀戒。 “前去跟刘黑闼交涉的人回来了没有?” 李世民穿着一身甲胄,大马金刀的坐在临时搭建的帅帐内,询问身旁的长孙无忌。 河北的战事在刘黑闼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尾声。 在这种情况下,没必要急着将敌人赶尽杀绝,能劝降的话,肯定得劝降一番。 要是能兵不血刃的结束这场战斗,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所以李世民在将刘黑闼逼入绝境以后,并没有急着再动兵,而是派遣了手底下的重臣前去劝降。 长孙无忌坐在李世民的下首,长叹了一口气,道:“回来倒是回来了,可没谈成。”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会没谈成呢?难道他刘黑闼以为,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又或者是他觉得突厥人现在能赶来救他?” 他、李艺、杜伏威三方十数万人马围着一个小小的曲周,刘黑闼手里只有不到三万的残兵败将。 刘黑闼拿什么翻身? 刘黑闼又不是西楚霸王项羽,有万夫不挡之勇,能率领着三五万人,压着十几万人打。 突厥人的小股兵马有冲破李神通和李世勣的防线,出现在大唐境内的,但突厥人的大股兵马,依然被挡在大唐境外。 即便是突厥人现在冲破大唐的防守,出现在大唐境内,也来不及赶到曲周救刘黑闼一命。 刘黑闼现在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为何不投降? 长孙无忌苦笑着道:“刘黑闼提的要求有些过分,所以没谈成。” 李世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长孙无忌道:“他能提什么要求?”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坦言道:“刘黑闼说,大唐只要承认汉东王的身份,并且将河北道十州划给他做封地,他就愿意降。” 李世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刘黑闼那是在提要求,刘黑闼是在痴心妄想。 让大唐承认他汉东王的身份,还将河北十州划给他做封地? 那大唐还征讨他做什么,在他拿下河北道全境的时候,直接派人册封他好了。 “他这是不愿意降,所以拿这种痴心妄想的要求来戏耍我们!” 李世民有些恼怒的说。 李艺、杜伏威带着一大片地盘和数万精兵强将降唐,都不敢提这种要求。 刘黑闼都被打成残兵败将了,还敢提这种要求?! “传令下去,明日天亮以后,各部齐聚曲周!我倒是要看看,刘黑闼哪来的勇气,敢跟我大唐提这种要求。” 李世民知道了刘黑闼不可能投降以后,也就失去了继续劝降刘黑闼的想法,当即下令全军齐聚曲周,给刘黑闼最后一击。 长孙无忌应允了一声,吩咐了一个传令兵出去传令,待到传令兵走后,长孙无忌一脸感慨的道:“刘黑闼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放弃啊。” 这个时候还没有‘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句话,不然的话长孙无忌肯定会这么说。 “那就送他去最后一刻好了。” 李世民毫无感情的说。 刘黑闼既然非要找死,那他只能送刘黑闼去死了。 对于那些宁死也不肯低头的敌人,他绝对不会客气。 “元帅……” 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突然出现在了帐内,躬身禀报。 “秦将军的部曲求见。” 李世民愣了一下,“叔宝的人?” 李世民不解的嘀咕,“叔宝派人来见我做什么,难道是洺水城的战事出现了什么变数?” 在李世民看来,洺水城里有屈突通、罗士信,还有齐王府的一众甲士,洺水城外有秦琼、尉迟恭、吴黑闼、牛进达四位勇将,对付洺水城甬道里的那点敌人,应该绰绰有余,不会有什么变数才对。 “召他进来!” 李世民一边思量着洺水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边吩咐。 侍卫应允了一声,出了临时帐篷。 下一刻,秦琼的部曲就出现在了帐篷内,单膝跪在了李世民面前,向李世民施礼。 施礼过后,秦琼的部曲沉声将洺水城外所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也不差的讲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听到尉迟恭跑去跟李元吉的人争功,有些哭笑不得。 尉迟恭的性子他了解,这种事情,尉迟恭干得出来。 听到了尉迟恭对苏定方动手了,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尉迟恭跟齐王府的部将动手,有点丢脸。 尉迟恭再怎么说也是一员大将,跑去跟齐王府的虾兵蟹将们动手,不仅丢脸,还有失身份。 听到苏定方手持着马槊,在地上能跟在马上的尉迟恭过两招的时候,李世民有些惊愕的瞪起眼。 在他的印象里,在马槊一道上,能跟尉迟恭斗几个回合的人,少之又少。 苏定方能在地上,以马槊对付尉迟恭,还能跟尉迟恭过两招,那就更难得了。 要知道,马槊是马上的兵器,也只有在马上才能展现出所有的威力,要是在地上,再强的槊技,也会废一半。 苏定方能在地上跟尉迟恭过两招,在马上说不定能跟尉迟恭斗很久。 “元吉麾下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李世民脱口而出。 在他的印象里,李元吉麾下也就谢叔方和宇文宝勉强能一用。 谢叔方能文能武,培养培养就能独当一面。 宇文宝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他是个浑不吝,能帮李元吉解决许多李元吉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苏定方这一号人物,他还真没听说过。 若是旁人,肯定没办法回答李世民这个问题,可秦琼的部曲偏偏知道一些内情。 因为李元吉在肥乡指名道姓的带走苏定方和高雅贤的时候,他也在场。 “回殿下,那苏定方是齐王殿下在肥乡的时候擒下的。之前是刘黑闼麾下的高雅贤的部将,现在在齐王殿下麾下充任旅帅。” “……” 李世民一脸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人物,本该被他纳入麾下,却被李元吉给截了胡。 如此人物,能弃暗投明,最小也得授一个副统军,给个旅帅,有点抠门了。 李元吉这是在浪费人才。 要不是担心李元吉发飙的话,他绝对会动手挖人。 “殿下,在苏定方和尉迟将军斗了几个回合以后,齐王殿下下令让尉迟将军罢手,尉迟将军却没有听……” 秦琼的部曲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思,继续往下讲。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尉迟恭这是完全没把李元吉放在眼里。 以尉迟恭那个傲气的性子,不把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倒是在情理之中。 问题是,现在的李元吉可不好惹。 惹怒了是会发飙的。 “牛将军和吴将军从旁劝解,尉迟将军依然没有理会,此举激怒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吩咐人准备了战马,亲自下场跟尉迟将军较量……” “元吉没有受伤吧?敬德那个憨货不会又夺了元吉的马槊吧?” 李世民紧张的追问。 尉迟恭要是伤了李元吉,那他少不了要代替尉迟恭受罚。 尉迟恭要是再次夺了李元吉的马槊,削了李元吉的面子,李元吉发起飙了,还不知道会烧什么。 秦琼的部曲微微摇头,神情复杂的道:“没……齐王殿下一槊……” 一槊什么? 一槊就败了? 李世民又紧张又焦急的盯着秦琼的部曲。 长孙无忌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一槊怎么了?” 秦琼的部曲咬咬牙道:“一槊将尉迟将军轮下了马,尉迟将军肋骨断了三根,尉迟将军的战马当场被击杀……” 秦琼的部曲之所以说到此处吞吞吐吐的,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昔日被尉迟恭轻易戏耍的李元吉,今日居然能轻而易举的将尉迟恭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噌!” 正文 第0081章 不能低头的李世民 李世民猛然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秦琼的部曲。 你在这跟我讲故事呢? 长孙无忌也不可思议的张着嘴,瞪起了眼。 “事后,齐王殿下命苏定方交回了周文举的首级……” 秦琼的部曲还在讲。 “你先等等!” 李世民粗暴的打断了秦琼部曲的话,质问道:“你刚刚说……元吉一槊击溃了敬德?” 长孙无忌目光直直的盯着秦琼部曲,静等着秦琼部曲的回答。 秦琼部曲苦着脸点了点头,“此事是卑职亲眼目睹的。” 李世民有些失神,“不可能……不可能啊!元吉怎么可能是敬德的对手呢?” 长孙无忌也觉得不可能,也跟着说了一句,“更不可能一槊就击溃了敬德……” 李元吉有多少能耐,他们心里都有数。 李元吉爱槊,槊技也还不错,算得上是使槊的好手。 但是跟尉迟恭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两个也是习武之人,深知李元吉和尉迟恭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也深知李元吉的槊技要追上尉迟恭,基本上不可能。 毕竟,一个天生就是使槊的,似乎槊这种武器就是专门为了他量身定制。 一个是后天学的槊,虽然有天分,但也仅仅是有天分。 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 李元吉在槊技上不可能是尉迟恭的对手。 秦琼的部曲理解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反应,因为他在知道了李元吉一槊就击溃了尉迟恭以后,反应比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还不堪。 他也不敢打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继续讲李元吉随后所作的事情。 当他讲到李元吉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扔到了尉迟恭身前,鄙夷尉迟恭是不忠不义之人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才回过神。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瞳孔皆是一缩。 “好……好狠……” 长孙无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李元吉跟尉迟恭说的那些话,远比李元吉一槊击溃尉迟恭,更让他吃惊。 他不仅觉得吃惊,也觉得有些胆寒。 如果说,李元吉是诬蔑尉迟恭的话,那也没什么,只要解释清楚了,那就好了。 可李元吉没有诬蔑尉迟恭。 尉迟恭为了争功,对同袍刀兵相向,对李元吉的王令置之不顾,全部做在了明处,还被李元吉给点出来了。 这种为了争功,对同袍刀兵相向的事情,其实在战场上不少见。 但被人点出来了是一回事,没被人点出来又是一回事。 以李元吉的身份,点明此事,那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若是不能在此事传扬出去之前妥善的解决,那不忠不义的名头就彻底落在尉迟恭身上了。 尉迟恭以后就没办法做人了。 李元吉不仅击溃了尉迟恭,又用言语诛了尉迟恭的心,更狠的是,他还毁了尉迟恭的名声。 “毁人名声,如杀人父母……” 李世民咬了咬牙。 李元吉实在是太狠了,一下子将尉迟恭按在了泥里。 要知道在这个讲究忠孝节义的年代,背上不忠不义名头的人,跟过街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我家将军和牛将军、吴将军有心在此事没传扬出去之前,为尉迟将军挽回名声。可我家将军在齐王殿下面前说不上话,所以特地派遣卑职前来禀报给殿下,请殿下出面调解此事。” 秦琼的部曲一脸郑重的说着。 李世民无暇去顾及尉迟恭的伤势,也无暇顾及李元吉又给他添堵,他脸色难看的看向了长孙无忌,问道:“辅机,你有没有办法?” 长孙无忌思量了一下,沉声道:“唯今之计,只能将敌人的首级双倍奉还,再差蒋国公从中说合,希望齐王殿下能放敬德一马。” 李世民之所以询问长孙无忌有没有办法,其实实在问长孙无忌,他要不要出面去求情,让李元吉放尉迟恭一马。 长孙无忌觉得李世民不适合亲自出面,所以给出了另一个解决的办法。 李世民眉头紧锁着道:“坦豆拔人就在洺水城,他要是劝得动元吉,事情也不会闹到我这里。” 坦豆拔是屈突通的字。 李世民为了表示亲近,私底下称呼一众从属的时候,用的都是字。 长孙无忌又思量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能请勋国公一起出面了……” 李世民猛然瞪大了眼。 殷峤已经欠李元吉一条命了,再让殷峤欠李元吉一个人情,那殷峤还能再忠心耿耿的追随他吗?! “哎……” 长孙无忌看到了李世民的神情,也猜到了李世民的心思,但却没有言语,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世民麾下的绝大多数人,为了表明对李世民的忠心,跟李建成、李元吉几乎没什么交际,这也导致了他们跟李元吉说不上话。 眼下,李世民麾下能跟李元吉说上话的,也只有屈突通、殷峤、罗士信三人。 问题是,李元吉刚刚救了罗士信一条命。 罗士信正对李元吉感恩戴德呢,会不会为了报李元吉救命之恩,脱离秦王府,跑去齐王府效力都说不准。 让罗士信去帮尉迟恭求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只能由屈突通和殷峤出面了。 是让殷峤欠李元吉一个人情,保尉迟恭一把,还是任由尉迟恭顶着一个不忠不义的名头做人,只能由李世民抉择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李世民盯着长孙无忌质问。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沉声道:“殿下不宜向齐王殿下低头。” 李渊承诺,李世民只要平定了刘黑闼以后,就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现在刘黑闼马上要被平定了,李世民的太子之位眼看着也要到手了。 为了尉迟恭跑去求李元吉,万一传出了什么谣言,让眼看要到手的太子之位飞了呢? 尉迟恭可是被李元吉定性为了不忠不义之人。 李世民为一个不忠不义之人求情,那李世民的德行是不是也有问题? 李世民的德行有问题,那李世民还有什么资格做太子? 此事虽小,但架不住别人借题发挥。 李渊已经前后三次将太子之位许给李世民了,前面已经反悔了两次了,第三次会不会反悔,谁也说不准。 万一李渊还想反悔,那李世民为尉迟恭求情的事情就会被无限放大,最后成为李渊反悔的一个有力的借口。 李世民必须做到无可挑剔,让李渊找不到反悔的借口,才有机会坐上太子之位。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死活也不让他亲自出面去为尉迟恭求情,就知道此事不可行。 “那就先让人送三倍的敌人首级过去,再让坦豆拔从中说和,看看能不能解决此事。若是不能,再请开山出面。” 李世民咬着牙关说,说到最后恶狠狠的道:“等此事了结了以后,立马调元吉去苇泽关。” 李世民已经被李元吉折腾的头疼不已,再也不愿意让李元吉在他身边多待一分钟。 长孙无忌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确实得立马将李元吉调走,再让李元吉待下去,李元吉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李元吉的武力为何突然变强了,为何突然能碾压尉迟恭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往后查查,知道其中的内情就好了,不用太在乎。 李元吉的武力变强了,影响不了什么。 李元吉要是不要命的率领着麾下的将士们在万军丛中厮杀,那才值得关注,值得在乎呢。 有武无勇和有武有勇完全是两个概念。 战场上无双的猛将,几乎都是有武有勇。 有武无勇的将军,那都不配叫猛将。 一个人武力再高,舍不得性命去厮杀,那也就那么回事。 “那个苏定方派人查查!再请太医过去为敬德诊治,再吩咐人给敬德送一些药材!” 比起李元吉,李世民更关注苏定方。 长孙无忌亦是如此,“记录敌将的文书中,有一些关于苏定方的消息,臣再派人详细的查一查,回头上报给殿下。 至于敬德那里,臣会照顾妥当,还请殿下不要忧心。” 李世民沉着脸点点头。 长孙无忌对秦琼的部曲摆摆手,也对帐篷内的其他人摆摆手,待到秦琼的部曲和其他人退出去以后,长孙无忌才道:“夜已经深了,殿下应该歇息了,明日要攻打曲周,不容有失啊。” 李世民吐出了一口浊气,应了一声。 长孙无忌起身一礼,退出了帐篷。 长孙无忌走后,李世民并没有休息,而是一个人坐在帐篷里沉思,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李世民一想就是一夜,一夜没睡。 李元吉倒是睡了个美,一直睡到红日高照的时候,才懒洋洋的起身。 屈突通、罗士信、苏定方三个人早早赶到了李元吉的卧房门口,见到李元吉醒了,齐齐凑上前。 李元吉瞧着一老二壮三个大男人凑在自己面前,一脸郁闷的道:“你们有偷窥男子入睡的习惯?” 屈突通、罗士信、苏定方三人齐齐一愣,回过神以后,齐齐苦笑。 屈突通躬身道:“臣等冒然闯入,还请殿下恕罪。臣等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量,所以在门口恭候着殿下。”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什么要事?” 正文 第0082章 用铁锤砸木锤 屈突通并没有回答李元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可有筹建左三统军府的打算?” 李元吉愣了一下,神情古怪的看着屈突通,“你问这个做什么?” 屈突通作为李世民的人,问这个合适吗? 屈突通是嫌他手里的实力不够强,还威胁不到李世民,所以迫切的希望他变得更强一点? 屈突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殿下若是有筹建左三统军府的打算,臣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元吉彻底愣了。 屈突通见李元吉微微瞪起眼不说话,赶忙道:“殿下有疑问?” 李元吉回过神,神情更加古怪的道:“你准备到我麾下充任左三统军府统军?” 不等屈突通回答,李元吉一脸迟疑的嘀咕,“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屈突通在李世民手底下,那可是妥妥的副手,压着罗士信、秦琼、尉迟恭、长孙无忌等一众猛人。 到他手底下充任一个小统军,明显有些屈才。 屈突通听到李元吉的话,哭笑不得的道:“臣是陕东道大行台左仆射,怎么可能去殿下麾下效力。臣的意思是,殿下若是有筹建左三统军府的意思,臣愿意帮殿下招募兵马。” 李元吉一脸失望,他还以为屈突通要到他麾下任职呢。 原来是想帮他招兵买马。 他需要屈突通帮他招兵买马? 他手里有三十万石粮食,在河北这片地上,就不愁没人为他效力。 只要他振臂一呼,愿意为他效力的人能从洺州排到幽州去。 左二统军府损失惨重,他还没缓过劲呢,还没心思招兵买马。 “你怎么想起为我招募兵马了?” 李元吉不解的看向屈突通。 从那个角度看,屈突通也不像是能为他招兵买马的人。 他手里的实力越强,对李世民的威胁就越大。 屈突通作为李世民的人,应该想办法约束他的实力,而不是帮他壮大。 屈突通有点不高意思说,就向罗士信使了个眼色。 罗士信无奈的瞥了屈突通一眼,对李元吉开门见山的道:“屈突将军是想让您将那些降兵降将纳入门下,尤其是洺水城的李去惑部。” 李世民去突袭刘黑闼的粮草大营,虽然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但是没缴获到多少粮食。 刘黑闼也不知道是听说了李元吉在洛阳城火烧粮仓的事情,还是不愿意将辛辛苦苦抢来的粮食便宜了李世民。 总之,在李世民的大军快要攻破刘黑闼的粮草大营的时候,刘黑闼放火烧了里面所有的粮草。 据说里面的粮食有五万多石,草料有八万多担。 大火到现在还在熊熊燃烧,攀上洺水城的城墙往刘黑闼粮草大营的位置看的话,还能看到滚滚的浓烟。 刘黑闼将五万多石粮草烧了,对大唐的兵马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大唐的兵马有自己的粮草,不会因为刘黑闼烧了自己的粮草大营,就出现缺衣少食的情况。 但大唐兵马的粮草也是有数的,在分派给了李艺、杜伏威一些后,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大唐此次在洺水城一战中,收降的敌兵敌将有四万余人,收降的民夫、妇人有八万余人,共计十二万多人。 十二万人每天的吃喝就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帅帐可养不起,更不可能将大唐兵马的口粮省出来去养他们。 现在可是大战时期,省口粮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干。 李世民如今忙着围剿刘黑闼呢,安置降兵降将,以及民夫、妇人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屈突通、韩良、于志宁这三个坐镇后方的人身上。 屈突通三个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屈突通知道李元吉没有真的烧毁洛阳粮仓里的粮食,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李元吉头上。 毕竟,李元吉手里有三十万石的粮食,别说养活十二万人了,就是再来十二万,他也养得起。 “此次洺水城一战,我大唐招降了多少人?” 罗士信的话一出,李元吉立马听出了里面的门道。 若不是迫不得已,屈突通怎么可能好心的帮他招兵买马呢。 九成九是因为招降的人太多,所以惦记上了他手里的粮食。 屈突通苦笑着道:“算上民夫、妇人的话,一共有十二万人……” “呵……” 李元吉讥讽的一笑。 十二万人,那就是十二万张嘴。 每天消耗的粮食多的惊人,他手里虽然有三十万石的粮食,但从洛阳城运送到洺州,也是有消耗的。 刨去路上的损耗,再刨去十二万人的吃喝,他还有多少粮食去赈济河北的百姓? 他要不是惦记着河北的百姓,他早拿那些粮食去跟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换取更大的利益了。 不说别的,就拿三十万石粮食跟李渊要三五个侯,李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跟李建成要几个刺史,李建成也不会皱眉头。 跟李世民要几个河北的总管,李世民估计能将河北各州的总管全拿到他面前,让他挑选。 “你们招募的兵马太贵,我府上用不起。”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拒绝。 屈突通见李元吉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意图,赶忙道:“殿下不需要养他们所有人,只需要养三五万人即可。”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 让他养三五万人,跟养所有人有什么区别? 他赈济百姓的时候,定下的标准是一天两顿稀的,一顿干的。 他按照这个标准把粮食发下去,屈突通等人将就将就,就能养活所有人。 “三五万人也不行。” 李元吉再次拒绝。 屈突通急忙看向苏定方。 苏定方犹豫了一下,道:“殿下若是能帮,就帮一把吧。” 李元吉瞪起眼看向苏定方。 你谁的人啊? 你知不知道你该向着谁? 苏定方见李元吉瞪起了眼,就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苦笑着道:“降将中有几个人能勉强一用,降卒中有一些猛士,也能一用。” 李元吉又瞪了苏定方一眼。 难怪苏定方会帮屈突通说话,原来是看上了降兵降将中的一些人才了,想借机收拢过来。 知道为他招贤纳士,是一件好事,但没必要跟屈突通混在一起啊。 以他的身份,去降兵降将中纳几个人,还没人敢阻拦。 “此事回头再议,我还没那个余力能养数万人。”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 屈突通急了,“殿下……” 李元吉猛然瞪向屈突通,“殿下什么?我已经烧毁了洛阳粮仓,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怎么可能养得起那么多人?” 屈突通明显是想将他烧毁洛阳粮仓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他怎么可能让屈突通讲出来。 屈突通一脸焦急的张了张嘴,还要开口。 李元吉却没有给屈突通开口的机会,“屈突通,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屈突通可是答应过他,不会将他烧毁洛阳粮仓的真实情况说出去的。 屈突通若是出尔反尔,就别怪他给屈突通脸色看。 屈突通见李元吉态度决绝,只能苦着脸闭上嘴。 “我还想睡会儿,你们先下去吧。苏定方留下为我执戟。” 李元吉下了逐客令。 屈突通只能一脸无奈的向李元吉拱了拱手。 罗士信其实有话想跟李元吉说,但是看到李元吉已经没有跟人交谈的兴致了,就只能躬身施礼,跟着屈突通一起离开了房内。 屈突通和罗士信一走,李元吉瞪着苏定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怎么想的?为了几个降兵降将,让我去养数万人。” 苏定方苦着脸道:“殿下,那可不是几个降兵降将,那是十六个校尉,三千六百猛士。” 苏定方又不是官场上的小白,对于官场上的那点门道,他还是懂的。 如果不是他要的人太多,他也不会帮着屈突通说话。 近三千七百多人呢,即便是李元吉亲自出面,也不好轻易带走,更别提他了。 所以在屈突通提出请他帮忙游说,让李元吉养那些降兵降将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利益置换。 是不是可以通过养那些降兵降将,帮助帅帐分担一部分压力,换取那些他看中的校尉和猛士。 “三千多人?”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苏定方问。 苏定方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狐疑的道:“刘黑闼手底下有这么多能人?” 苏定方再次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有点不相信的道:“他们既然是能人,是猛士,为何还会被击败?” 苏定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元吉这话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刘黑闼一路从贝州杀到河北十数州,招降的、挟裹的能人和猛士有很多。 只是刘黑闼崛起的时间太短,又有点任人唯亲的意思,所以很多能人和猛士没有机会往上爬,刘黑闼也没给他们展示的机会。 他们没办法展示自己,自然不太引人注目,也坐不上高位,只能在一群脑子还没他们好使的人手底下做事。 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再好的能人和猛士,跟着一个蠢货将军,那也得吃败仗。 而且,此次洺水城一战,李世民纯粹是在用铁锤砸木锤。 光是洺水城甬道一处战场上,就调遣了秦琼、尉迟恭、牛进达、吴黑闼,四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洺水城内还有屈突通、罗士信、他。 刘黑闼留在洺水城甬道内的,能叫得上名字的有谁,就周文举和崔元逊。 其他几处战场上也是大同小异。 所以,不是刘黑闼手底下没有能人和猛士,而是大唐派遣出的能人、猛士,过于厉害,过于生猛。 正文 第0083章 左三副统军 “你怎么不说话?” 李元吉见苏定方一脸郁闷的站在那儿不言语,忍不住问。 苏定方苦笑着道:“臣不是不说话,臣只是觉得,殿下对能人和猛士的认知有些偏差。刘黑闼手底下的能人和猛士不少,但能得到刘黑闼赏识,能得到刘黑闼提拔的,却少之又少。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臣一样,遇到殿下这么一位明主,被委以重任。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遇得到一位明主,被委以重任。” 李元吉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韩愈的《马说》。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人才和千里马一样,遇不到一位能赏识他的人的话,可能终其一生都碌碌无为。 “你说的不错,是我疏忽了……” 李元吉一脸感慨的对苏定方说。 苏定方的话提醒了他,他在穿越到了大唐以后,一直在那些历史上的名人中间打转,总想着去招揽那些青史留名的人,却忽略了那些潜藏在民间的人才。 潜藏在民间的人才,未必就比青史留名的人差。 有些人是胸中有韬略,但是因为个人的原因,不愿意为李唐效力,所以选择隐世不出。 也有一些人是前朝遗留的残党,因为害怕被李唐清算,又或者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也隐世不出。 还有一些存粹是没有机遇,没有被发觉,只能默默无闻的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就拿苏定方说。 若不是他知道苏定方在历史上的成就,将苏定方收入府中,委以重任的话。 苏定方在此次大唐平定河北的战事结束以后,就会归隐故乡,一直到多年以后,才会重新出山,从头开始。 历史上苏定方一直到唐高宗李治的永徽年间才开始大放异彩,在永徽年间之前,坐了足足二十年的冷板凳。 那个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高龄了。 若是他能提早的投入到李唐帐下,提早被发掘,被委以重任的话,他的成就可能比历史上还要高很多很多。 “你说的那几个校尉,那些猛士,真的能用?”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问。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臣在刘黑闼麾下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只是臣人微言轻,臣的义父又不受刘黑闼重用,所以臣很难将他们聚拢到麾下。 如今他们降了大唐,殿下又有能力将他们聚拢在一起,臣自然希望殿下能将他们聚拢到麾下。”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自己想法出现了一些偏差以后,立马开始改正。 苏定方既然说那些人有能力,可以一用,那么应该不会出错。 苏定方领兵多年,眼力肯定不会错。 “你去告诉屈突通,我可以帮他养两万民夫和两万妇人,但他必须将人送到卫州,卫州刺史的人选,也得由我来定。” 李元吉权衡再三以后,决定让屈突通称心如意一回。 苏定方既然很惦记那些校尉和猛士,那就将那些校尉和猛士招揽到府上。 此举有两个好处。 一是能快速的补充左二统军府的损失,二是能让苏定方彻底的在他府上扎根。 苏定方是个降将,初入他府上,难免会遭人白眼,一些资历深的校尉,说不定还会拿捏苏定方,给苏定方难堪。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旦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他还真不好出面去帮苏定方解决。 毕竟,他下场帮苏定方说话的话,会影响苏定方在将士们心里的威信。 将士们会将苏定方当成一个宠臣,怀疑苏定方的能力,对苏定方的命令阳奉阴违。 这样不利于苏定方融入府上。 若是招揽一众降兵降将归苏定方统领的话,那苏定方就会跟他们成为一体的,府上一些资历深的人要拿捏苏定方的话,也得忌惮一下其他的降兵降将。 降兵降将们初入他麾下,肯定会想着赶紧立一点功劳,好在他手底下站稳脚跟。 这样的话,刚好称了苏定方的心意。 苏定方只要统领着他们打一两场胜仗,就能将他们牢牢的聚拢在身边,成为齐王府真正的助力。 虽然齐王府已经筹建了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但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现在还算不上是齐王府真正的助力。 因为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是刚刚建立的,里面的将士们虽然具备着一定的战斗力,但还没有彻底的融为一体,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兵团。 他们还需要跟领兵的将领磨合,也需要跟自己的同袍磨合。 至于让屈突通将人送到卫州,又将卫州刺史的任命权要过来,一是为了省一些粮食,二是为了避免白养了那些民夫和妇人。 那些民夫和妇人既然吃了他的粮,总的为他做点什么吧。 不说为他对敌了,在他对敌的时候,站在他背后为他摇旗呐喊总可以吧。 “殿下此话当真?” 苏定方一脸惊喜的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刚刚可是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屈突通,现在居然轻而易举的松口了。 他有点不太敢相信。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没好气的道:“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戏言?” 苏定方大喜过望,激动的道:“臣马上就去找屈突将军。” 李元吉抬手制止了苏定方,“别着急,有一件事我必须叮嘱你。” 苏定方立马拱手道:“殿下请吩咐!” 李元吉正色道:“府上纳卒有府上纳卒的规矩,所有进入统军府的将士,必须经过统军府将士们设下的擂台,打平或者打赢,才能成为统军府的将士。 打输了,就只能去统军大营,充作后备将士。” 这个规矩是在洛阳城的时候定下的,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人尽皆知,那就必须得遵守。 苏定方虽然已经认可了那些降兵降将,但他们依然得经过统军府的考核。 李元吉不会因为苏定方去破坏这个规矩,因为这样对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不公平,容易引起左一左二统军府将士们的不满。 苏定方对此并无异议,毫不犹豫的道:“臣明白,臣早就听说了殿下府上有这样的规矩,臣自然不会破坏这个规矩。” 苏定方跟左二统军府的将士混了好几日了,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毕竟,将士们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吹牛,近些日子最值得他们吹的,唯有洛阳大比武、以及帮助秦琼斗败高雅贤的事情。 当着苏定方的面,自然不好说帮助秦琼斗败高雅贤的事情,那就只能说洛阳大比武。 “去吧……” 李元吉摆了摆手。 苏定方抱拳一礼,兴冲冲的离开了房内。 李元吉在苏定方走后,思量起了卫州刺史的人选。 卫州并没有被刘黑闼攻破,所以卫州刺史如今还好端端的在任上呢。 他不仅得考虑卫州刺史的人选,还得考虑如何安置现在的卫州刺史。 李元吉一考虑就是一个上午。 中间除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吃了点早饭外,一直在考虑此事。 如何安置现在的卫州刺史,倒是很好办。 此次刘黑闼叛乱,卫州刺史能保卫州不失,也算是有功。 大唐在征讨刘黑闼期间,卫州刺史虽然没有提供多少帮助,但也没怎么添乱,也算是有功。 只要向李渊上书一封,为卫州刺史表一表功,卫州刺史立马就升迁了,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 就是新任卫州刺史的人选不好选。 目前他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晌午的时候,李元吉还在考虑,苏定方兴冲冲的闯进了房内。 “殿下,事情成了。” 苏定方一进门,顾不得施礼,就向李元吉禀报。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也很激动,不然也不会连施礼都忘了。 李元吉也没有计较此时,只是瞥了苏定方一眼道:“我一口气扔出去了两万多石的粮食,要是不成,那才怪呢。” 苏定方听到这话,冷静了不少,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似乎没跟李元吉施礼,赶忙躬身道:“屈突将军不仅答应了殿下的要求,还痛痛快快的把臣想要的人交给了臣。 如今十六个校尉中,已经有八人抵达了洺水城,其中有六人愿意为殿下效力,有五人已经打赢了左二统军府的校尉们设下的擂台。”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感叹道:“这样说来,你选的人还不赖。” 六个人里面,有五个人打赢了左二统军府校尉们设下的擂台,这说明苏定方选的几个投降的校尉,质量很高。 左二统军府的校尉,可是从齐王府的侍卫中简拔的。 指挥能力强不强,不好说,但武艺不弱。 苏定方选的人能胜得了他们,比例还那么高,确实不错。 “殿下敢用人,也肯用人。臣怎么会拿一些滥竽到殿下面前充数呢。” 苏定方笑呵呵的说。 李元吉笑着道:“他们以后就归你统领了。” 苏定方脸色的笑容一变,急忙道:“臣只是一个旅帅,怎么能统领五个校尉。” 李元吉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府上左三统军府的副统军了,他们是你选的,你对他们还算熟悉,用起来也顺手。” 苏定方急了,要推辞。 李元吉却没给他推辞的机会,“不必推辞,你驰援洺水城,在洺水城内血战了数日,又斩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首级,功劳已经够了,足以升任副统军一职。 而且,左三统军府跟左一左二统军府不同。 左三统军府目前没有铁甲配备,实力自然也赶不上左一左二统军府,除了你,其他有资格担任副统军的人,估计也不愿意去。” 正文 第0084章 刘黑闼还是……跑了 铁甲的造价高昂,工期很长。 前身并没有筹备统军府的心思,所以齐王府的存甲有限。 在装备了左一统军府以后,就所剩无几了。 左二统军府的铁甲,还是他从李世民手里讨要的。 虽然此次洺水城一战,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战死了不少,但他们的铁甲依然会留在左二统军府,交给继任者使用。 所以,短时间内,他还弄不到足够多的铁甲,去装备左三统军府。 当然了,非要弄的话,也能弄到。 只要他愿意拿出一些粮食给李世民,李世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统军府的装备。 但那样一来的话,苏定方就不会轻易的答应出任左三统军府副统军一职。 苏定方要用功劳来证明自己价值的心思他能理解,但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等苏定方立功。 齐王府左一、左二、左三统军府筹建的速度有点快了,快的超出了他的预期,他需要尽快扶持一些他能相信的人,以及有能力的人上位,帮他去统领三个统军府。 苏定方听完李元吉一席话,一脸的迟疑。 李元吉笑着道:“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招募进来的人成为一盘散沙吧?” 苏定方赶忙道:“自然不会。” 苏定方身为李元吉的人,无论他愿不愿意出任左三统军府副统军,他都不愿意看到李元吉麾下的兵马成为一盘散沙。 “那就这么定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敲定了此事。 苏定方见李元吉心意已决,犹豫再三,躬身道:“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 李元吉让他统领的左三统军府,并不是一群甲士,也不是李元吉的旧部,他倒不用担心他的身份没办法服众。 左一左二统军府的统军,看到他统领的不是甲士,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怨言。 李元吉如此赏识他,如此相信他,他自然不能不抬举。 别人提携你的时候,你再三推辞,那叫谦虚。 你一直推辞,那就叫不识抬举。 “嗯……”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走到房内的长几前,写了一封任命文书,又加盖了印玺,递给了苏定方。 苏定方恭恭敬敬的接过了任命文书。 自此以后,他就是齐王府左三统军府副统军了。 统领的还是他亲自挑选的三千将士。 李元吉将任命文书交给了苏定方,叮嘱道:“左三统军府的人是你挑选的,是忠是奸就需要你去判断。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以后,我希望看到一支全心全意效忠于我大唐的兵马。” 苏定方郑重的抱拳道:“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元吉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苏定方下去筹建左三统军府。 苏定方一走,李元吉端坐在长几后,一脸的沉吟。 他最初只想筹建左三统军府,安置他招揽的猛将,让他们一起保护他的安全。 可现在来看,左三统军府明显不够用。 谢叔方是他手底下的老人,能文能武,能独当一面,肯定不能让出去给人当副手,所以左一统军府统军的位置,非谢叔方莫属。 苏定方虽然初入他麾下,可苏定方一样能文能武,能独当一面,在军事上的才能甚至胜过了谢叔方。 让苏定方去给人当副手的话,那就是一种浪费,所以左三统军府统军,以后恐怕也要落在苏定方身上。 三个统军府,就剩下一个统军了,还不够安置他要招揽的其他猛将。 像是薛氏兄弟、阚棱等人,皆是已经成名的宿将。 现在的名头远在谢叔方和苏定方之上,他们不可能给谢叔方和苏定方去充任副手,更不可能给他们彼此充任副手。 所以只能另立新军,以做安置。 “右三统军府恐怕也要提上日程了……” 李元吉感慨。 手里的力量壮大的有些过快,以至于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计划。 “不过也不用太急,人家现在还不是我的部将呢。” 李元吉又感叹了一句。 薛氏兄弟、阚棱等人还没到他麾下呢,他不用急着为筹建右三统军府的事情做准备。 李元吉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考虑太久,也没有再去考虑卫州刺史的人选,反而起身出了厢房,去伤兵营转了一圈,又去高坟吊唁了一下刚刚被埋下去的将士们。 一直到入夜的时候,才重新回到了住处。 刚回到住处没多久。 屈突通就脸色难看的匆匆赶到了李元吉的住处,同行的还有罗士信。 罗士信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元吉看到了二人的脸色,不等二人开口,就主动问道:“发生了何事?” 屈突通沉着脸,语气凝重的道:“刘黑闼跑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一脸意外的道:“刘黑闼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提醒一下我二哥吗?” 屈突通一脸苦涩的道:“臣派出去的人见到元帅的时候,刘黑闼已经跑了。” 李元吉错愕的看向屈突通。 屈突通解释道:“徐圆朗在永济县设下了伏兵,在刘黑闼退守曲周的时候,突袭了吴王殿下设在临清的粮草大营。 吴王殿下被迫派人去迎击徐圆朗。 刘黑闼借着这个空挡,派遣董康买率领着剩余的兵马冲向了宗城,自己带着范愿等人趁乱逃亡了巨鹿。 燕王殿下已经率军赶往了赵州,准备截断赵州、冀州两地的道路,希望能抓住刘黑闼。” 李元吉缓缓回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历史上刘黑闼面对着更恶劣的局势,都能成功逃脱,现在面对的局势远远没有历史上那么恶劣,逃出去了,也在情理之中。 李艺虽然带人去堵了,但能堵住的几率不大。 不然的话,屈突通和罗士信的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 刘黑闼逃出了李世民设下的包围圈,就如同鱼入大海一般,再想找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世民现在恐怕已经怒不可执了。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平定河北的功劳一下子消弱了三成,甚至更多。 李渊说不定还会借题发挥,李世民要是不怒,那就怪了。 “我二哥发火了?” 李元吉盯着屈突通问。 屈突通苦着脸没说话。 岂止是发火,简直是怒火冲天。 前去驰援杜伏威、驰援任瑰的兵马,已经在路上了。 徐圆朗坏了李世民的好事,害的李世民征讨河北的功劳削弱了三成之多,李世民怎么可能放过徐圆朗。 徐圆朗据守兖州的话,李世民说不定还要考虑一下,再派兵。 徐圆朗派兵出了兖州,那李世民就无所顾忌了。 就徐圆朗手里的那点兵力,据守兖州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还敢派遣出一部分出来。 那他就没了。 李元吉见屈突通不说话,又问道:“不方便说?” 屈突通躬身道:“臣不敢非议秦王殿下。” “那就是不想说?!” 李世民发没发火,李元吉心里也清楚,屈突通不肯说,他也没有逼问。 “此事跟我貌似没什么关系吧?你们大晚上的跑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李元吉疑问。 刘黑闼跑了,那也是李世民的事情,跟他这个已经将权力交出去的后军总管可没太大关系。 屈突通和罗士信没有要事的话,完全没必要大晚上的来找他。 屈突通再次躬身道:“元帅派人传话,希望您和罗士信尽快率军赶往苇泽关坐镇。刘黑闼跑了,很有可能会去找突厥人。 一旦刘黑闼跟突厥人碰头,突厥人很有可能会集中在一起,悍然南下。 元帅希望由您和罗士信坐镇苇泽关,让公主殿下抽身去驰援淮安王和李世勣。” 李元吉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微一扬,不解的道:“我二哥要调我三姐出苇泽关,他问过我父亲了?” 屈突通苦笑着道:“突厥人的二十万大军眼看着就要南下,谁还顾得了其他的啊。” 李元吉缓缓点了点头,“也对,对付突厥人更重要。” 对于李世民调遣他去苇泽关坐镇的事情,他倒是不抵触。 突厥二十万大军南下,对大唐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对陕东道、河北道的百姓而言,就是一场破家灭门的灾祸。 突厥人每次南下劫掠,不仅会劫掠粮食和金银财宝,也会劫掠人口。 突厥奉行的是奴隶制,被他们劫掠走的人口,统统会化作他们的奴隶。 他们对待奴隶的态度,远比对待牛羊更恶劣。 陕东道、河北道的百姓,在经历了大唐和王世充、窦建德,大唐和刘黑闼的战争以后,已经过的苦不堪言了,再让突厥人给祸祸一下,没有一二十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于情于理,都不能作壁上观。 李元吉看向罗士信,有些意外的道:“你也要去苇泽关?” 罗士信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有点不解。 李世民是怎么想的,让罗士信跟着他去苇泽关? 这是看出罗士信有脱离秦王府的意思,所以顺水推舟……还是在借机试探罗士信是不是有不忠的心思? 李元吉有点搞不懂李世民的意思。 正文 第0085章 临苇泽 李元吉思量了好一会儿,也没思量出李世民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最后干脆放弃思量了。 “你麾下的部曲伤亡惨重,绛州的兵马还在曲周,你怎么跟我去?” 李元吉盯着罗士信又问。 罗士信如今其实跟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两百个部曲死的就剩下二十几个人了,绛州的兵马又被李世民带去了曲周。 罗士信难道要带着二十几个人跟着他去苇泽关? 李世民总不可能让罗士信统领他的兵马吧? 他的兵马全是亲军。 李世民要是让罗士信统领他的亲军的话,他做梦都能笑醒。 李世民应该没有那么大方。 罗士信拱手道:“帅帐已经下令,由张士贵率领秦王府右一统军府兵马赶赴苇泽关,听从公主殿下调遣,由安元寿引领绛州兵马同行。 臣到了苇泽关以后,绛州兵马自然会重新回归到臣麾下。” 李元吉意外的道:“我二哥还派遣了张士贵和安元寿?” 张士贵乃是名门之后,家中世代从戎,而且代代官至高位。 张士贵自己的能力也十分突出,在李世民麾下虽然不怎么谣言,但却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人。 安元寿也是名门之后,父亲是帮大唐平定了凉州的凉国公安兴贵,乃是李渊武德年间的十六位功臣之一。 李世民不仅派遣了罗士信,还派遣了张士贵和安元寿,李元吉大致猜到了几分李世民的用意。 李世民让他去坐镇苇泽关,就是字面意思,真的让他坐镇苇泽关。 但是李秀宁会被解放出来。 罗士信、张士贵、安元寿三个人跑去苇泽关,不是听他调遣的,而是听李秀宁调遣的。 “不错……” 罗士信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听李元吉问起,立马回答。 李元吉心中一叹。 李世民这是让他去坐牢啊。 李秀宁那是一个胸中有韬略的奇女子,在苇泽关内坐了四年的牢,恐怕早就坐腻了,胸中的韬略也快涌出来了。 他去将李秀宁换出来,李秀宁要是不折腾到满意为止,绝对不会回苇泽关。 他很有可能会在苇泽关内待很长一段时间。 “坐牢就坐牢吧。” 李元吉心中感叹。 只要能将突厥人牢牢的挡在大唐境外,坐几个月的牢就坐几个月的牢吧。 谁让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中,他的能耐最小呢。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准备吧。明日天亮以后,我们启程赶往苇泽关。” 李元吉看了屈突通一眼,对罗士信吩咐。 屈突通和罗士信齐齐躬身应允。 李元吉这话是给罗士信说的,也是给屈突通说的。 给屈突通传递的意思就是,差事我接下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屈突通和罗士信在躬身应允后,退出了房内。 李元吉开始思量起了此次苇泽关一行,能做点什么。 ……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 罗士信就披甲持刃的带着一众部曲,等候在了李元吉房门外。 苏定方也点齐了兵马,在洺水城内的校场上整装待发。 李元吉洗漱过后,穿戴整齐,才出了厢房,简单的跟罗士信打过一声招呼以后,就前往了校场。 到了校场以后,就看到了三千多兵马汇聚在一起,正静静的等着他。 李元吉略微皱了一下眉,询问站在队首的苏定方,“你招纳的人还没有到齐?” 他麾下的兵马在经历了洺水城一战以后,剩下了两千多人。 苏定方招纳的降兵降将有三千六百多人,加在一起快六千人了,如今只有三千多人,肯定是苏定方招纳的降兵降将还没到齐。 齐王府的侍卫,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以及没剩下几个的陕州兵马,是不可能缺席的。 所以缺席的只能是新招纳的降兵降将。 苏定方听到李元吉问话,赶忙解释,“人已经到齐了,只是他们还没有经过统军府的简拔,所以臣没有给他们发放兵刃和皮甲,也没有让他们入城。” 李元吉眉头一展,一脸恍然,“那就带着他们一起上路吧。路上闲暇的时候,在考校他们的武艺。” 苏定方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也没有再说废话,当即下令全军开拔。 三千多人跟着他浩浩荡荡的出了洺水城。 到了城外,队伍又变成了六千多人。 一路沿着洺水城,往北走去。 屈突通这一次没有跟着大军同行,所以李元吉将行军的事情交给了罗士信。 有罗士信操心着行军的事情,他又做起的甩手掌柜。 从洺州到苇泽关,要先入邢州,过青山,再沿着太行山一路北上,最后就会抵达苇泽关。 出了洺州,入了邢州以后,李元吉就看到了什么叫做乱世。 盗匪丛生,强人横行,百姓们过的苦不堪言。 邢州虽然被收复了,可邢州新任的官员,在邢州境内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邢州的秩序,全是一些世家大户在维持。 脱离了世家大户能影响到的地方,那就是盗匪们肆虐的乐园。 李元吉也不知道自己缴了多少匪,总之出邢州的时候,新招纳的降兵降将们已经彻底的融入了齐王府,已经有了一支兵马所拥有的雏形。 运送粮食的马车少了十数辆,取而代之的是十数辆马车的金银珠宝、刀枪剑戟。 刀枪剑戟现在倒是能用上,但是那些金银珠宝,李元吉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丢在邢州,只会便宜了那些世家大户,带在身边又有些累赘。 “我第一次觉得,金银珠宝也是一种累赘。” 太行山脚下。 李元吉眼看着苏定方带人将一群马匪斩首以后,一脸古怪的对罗士信说。 罗士信跟李元一起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李元吉这话,有些好笑的道:“大战一起,金银珠宝皆是浮云。唯有粮食,唯有刀枪,才能保命的根本。 眼下邢州虽然重新被收服,但尚未安定,依然处在混乱当中,所以金银珠宝毫无用处。 唯有粮食和刀枪才是根本。” 罗士信跟李元吉从洺水城走到了太行山,也逐渐的了解了一些李元吉的性子,知道了李元吉有所改变,性子也随和了不少,所以闲暇的时候,喜欢跟李元吉聊两句。 李元吉赞同的点点头,随手将手里的一颗巴掌大的牙雕塞进了罗士信怀里。 罗士信有点哭笑不得,但却没有阻止。 李元吉这不是在收买他,纯粹是日常行为。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元吉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那些‘贼赃’中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在手里把玩,把玩够了,就会随手塞进身边最近的那个人怀里。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点受宠若惊,时间长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看李元吉的目光多了一些热切,有盗匪出没的时候,一大堆人围在李元吉身边。 虽说李元吉的行为有点败家,可人家那家业,败得起。 别说是随手塞几个稀奇古怪的东西给身边的人了,就算是整车整车的往出塞,人家的家业也败不完。 李元吉近些日子把玩的东西中,唯一没有塞出去的是一只通体透亮的杯子。 李元吉在找到那个杯子的时候,找到了工匠,跟工匠嘀咕了很久。 工匠近些日子神出鬼没的。 “还有多久抵达苇泽关?” 李元吉询问。 罗士信大致算了算时间,道:“还得两日。” 李元吉四处张望了一下,道:“此地还算平坦,就在此地扎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在赶路。” 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近些日子又是赶路,又是剿匪的,累得够呛,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罗士信也知道齐王府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不容易,当即点头应了一声,吩咐将士们安营扎寨。 将士们在太行山脚下美美的歇息了一夜后,继续赶路。 往后两日,一行人居然没有遇到一个盗匪。 看得出李秀宁人虽然在苇泽关,但是触角已经遍布到了苇泽关方圆数百里。 不然一行人不可能遇不到盗匪。 …… 两日后,苇泽关口。 李元吉跨坐在马背上欣赏了一番苇泽关的风景。 苇泽关临水而建,一边是水,一边是绵延到看不到头的城墙。 关口就建在城墙的一侧,关侧有飞泉流下。 在罗士信和苏定方不解的眼神中,李元吉悄无声息的拿出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圆筒,缓缓拉长,拿着圆筒往苇泽关的方向看。 罗士信和苏定方有点好气李元吉手里的圆筒是什么东西,但李元吉没有跟他们分享的意思,他们只能在心里猜测那个圆筒的用途。 李元吉拿着圆筒,盯着苇泽关的方向看了许久以后,缓缓收起了圆筒。 通过圆筒,他看到,苇泽关的关城上,有一道红影,似乎也在看向他。 李元吉看到那一道红影的时候,就猜到了她是谁。 前身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时候,没少被她给教训。 前身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怵。 “殿下?” 罗士信和苏定方见李元吉已经到了苇泽关前,却踌躇不前,苏定方忍不住开口呼唤。 “入关!” 正文 第0086章 当然是为了争那个位置了 李元吉一声令下,六千将士浩浩荡荡的冲到了苇泽关关口。 到了关口下,李元吉仰头一看,发现关口上的那一道红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形健壮,身着甲胄的壮汉。 壮汉在李元吉一行到了以后,站在关口上遥遥向李元吉一礼,不等李元吉搭话,匆匆下了关口。 没过多久以后,苇泽关的关门缓缓开启。 壮汉小跑着赶到李元吉身前,躬身道:“臣检校并州总管、苇泽关右一统军李仲文参见殿下。” 李仲文的检校并州总管是虚职,不是实职。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待在苇泽关。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淡然笑道:“我阿姊呢?” 李仲文笑着道:“三娘子已经备好了酒宴,正在关城内的宅子里等您。” 李秀宁深受麾下的一众将校爱戴,所以被麾下的一众将校们称之为‘三娘子’。 苇泽关附近的州县中,不少受过李秀宁恩惠的百姓,也称呼李秀宁为‘三娘子’。 在其他人眼里,这么称呼李秀宁有点不符合规矩。 但是在他们眼里,这是他们对李秀宁表达爱戴和敬意的一种方式。 有御史曾经因此事弹劾过李仲文等人。 李仲文等人对御史的弹劾表示‘嗯,我们知道错了,但我们就是不改’。 御史们也拿他们没脾气。 李渊也犯不着拿这种事情去处理李仲文等人。 罗士信在李元吉和李仲文说话的时候,频频探出头,似乎有话要说。 李元吉见此,又笑着问李仲文,“张士贵和安元寿到了吗?” 罗士信探头探脑的,肯定是惦记自己的绛州兵马。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光杆司令了,手里没有兵马,心里不踏实。 李仲文拱手道:“张将军和安校尉昨日就已经抵达苇泽关,三娘子让他们驻扎在了关内的一处大营。 如今张将军和安校尉正陪着三娘子等着殿下呢。” 罗士信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没有再探头探脑。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李仲文前面带路。 李仲文一路上引领着李元吉一行入了苇泽关的关城。 苇泽关关城内的地方并不大,大多数的建筑建在半山腰上,所有道路有点斜。 李元吉骑着马,有种往下出溜的感觉,干脆下了马步行。 一路走到了关城内的一处宅院前。 李仲文才停下。 李仲文再请示过李元吉以后,带着齐王府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以及齐王府的侍卫们,去了别处。 李元吉自己带着罗士信、苏定方进了宅院。 宅院不大,仅有一处院子,院落后面就是正堂。 院子被改成了演武场,一侧悬着箭靶等物,一侧架着刀枪剑戟,中间是一片青石铺成的空地。 李元吉跨过了院门,就看到了正堂内的景象。 在那正堂正中,一袭红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何潘仁、向善仁、丘师利、张士贵、谢叔方、安元寿等人。 其中何潘仁是李秀宁麾下第一部将,李秀宁在关中起事的时候,何潘仁已经是关中最大的义军首领了,麾下从中巨万。 李秀宁派遣马三宝前去游说,也不知道马三宝用了什么手段,何潘仁居然心甘情愿的率领着数万人一起归顺到了李秀宁的麾下。 向善仁、丘师利也是李秀宁在关中起事的时候招降的,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李秀宁。 丘师利还有一个弟弟叫丘行恭,现在在李世民麾下充任左一府骠骑将军。 张士贵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汉子,没什么特色。 安元寿是一个精神抖擞的青年,有几分胡相。 不仅仅是他,何潘仁也有几分胡相。 李元吉带着罗士信和苏定方入了正堂以后,何潘仁、张士贵、谢叔方等人齐齐起身施礼。 “臣等见过齐王殿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淡然笑道:“不必多礼……” 谢叔方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碍于李秀宁坐在正中,又没有开口。 李元吉在何潘仁等人见礼以后,才带着罗士信、苏定方走到了李秀宁面前。 临近以后,李元吉仔细的看了看李秀宁。 李秀宁五官分明,容貌靓丽,身着甲胄,又透着一股英武气息。 不过在她的英武气息中,又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柔和。 “臣罗士信(苏定方)见过公主殿下。” “嗯……” 李秀宁淡然一笑,点着头对罗士信和苏定方道:“往后跟他们一样,叫我三娘子即可。” 李秀宁没什么架子,苏定方瞬间对李秀宁多了几分好感。 罗士信跟李秀宁见过几次,对李秀宁的能力他相当佩服,但对李秀宁的话他并不认同。 他觉得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不能叫什么三娘子,会坏了规矩。 “喏……” 苏定方应允。 罗士信只是躬身一礼,退到了一旁,没有言语。 李秀宁的话他不认同,但也不反驳。 苇泽关上下全是李秀宁的死忠党和崇拜者,在苇泽关内反驳李秀宁的话,跟找虐没区别。 他只是重情义、重规矩,又不是傻。 李元吉在罗士信和苏定方给李秀宁见礼以后,才缓缓上前,笑着道:“阿姊有礼……” 李秀宁瞥了李元吉一眼,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弄的李元吉有点懵。 就当李元吉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李秀宁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淡然笑道:“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宴吧。” 说完这话,瞥了一眼李元吉,又瞥了一眼距离她身旁不远的一个位置。 李元吉心里苦笑了一声,走到李秀宁身边的那个位置上坐下。 然后……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 何潘仁、张士贵等人就是低着头猛吃,一句话也不讲。 罗士信、苏定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也不好说话,低头猛吃。 唯有谢叔方一边吃,一边往李元吉身上猛瞧。 李元吉看出了谢叔方似乎有话要说,刚要开口发问,李秀宁的目光就落在了谢叔方身上。 李秀宁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谢叔方一眼,端起长几上的甜酒浅尝了一口。 谢叔方就快速的低下头,对着长几上的食物发起了进攻。 李元吉看着屋内一众低头猛吃的猛将,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只烤羊腿,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他一直熬啊熬,熬到了何潘仁吃饱喝足以后,终于解脱了。 何潘仁快速的吃完了自己长几上的食物以后,猛然起身,躬身道:“齐王殿下、三娘子,臣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踹了一下身边的向善仁。 向善仁仰着头看向何潘仁,低声道:“我还没吃完……” 何潘仁低下头瞪了向善仁一眼。 向善仁快速的将刚刚割下的一块肉塞进嘴里,起身躬身一礼,也不说话,跟着何潘仁就往外走去。 丘师利、张士贵、安元寿等人也相继起身告退。 谢叔方、罗士信、苏定方等人在李秀宁饱含笑意的眼神‘威逼’下,也相继起身告退。 不一会儿,屋内就剩下了李秀宁和李元吉。 李元吉知道李秀宁这是有话要跟他说,当即主动开口。 只是话还没有到嘴边,李秀宁的玉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耳朵上。 “嘶……” 李元吉耳朵一痛,倒吸了一口冷气,果断开口道:“阿姊饶命!阿姊饶命啊!” 李秀宁愣了一下,缓缓松开手,一脸称奇的道:“你果然是变了。以前我拧你耳朵的时候,你只会骂人,可不会讨饶。” 李元吉一边摸着发疼的耳朵,一边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你也配做好汉。” 李元吉瞪起眼。 我怎么不配做好汉了?! “怎么,不服气?” 李秀宁就像是李元吉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李元吉肚子里的话没说出口,她就已经猜到了。 李元吉没说话。 李秀宁哼了一声道:“你要是好汉,当年刘武周兵临并州的时候,你就不会弃城而逃,害死那么多将士。”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前身的锅,现在得他背,他想不认都不行。 不过还好,李秀宁并没有一味的指责他,话锋一转又道:“也怪父亲,非让我守着苇泽关,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 要是我能离开苇泽关,他刘武周岂敢欺负到你头上。” 李元吉听到这话,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就冲你最后一句话,刚才你揪我耳朵的事情,我就不记恨你了。 “说,你召集那么多兵马,征集那么多粮草,准备做什么?” 就在李元吉放弃计较李秀宁揪他耳朵的‘大仇’的时候,李秀宁话锋再次一转,盯着他质问。 李元吉一愣,刚刚变好的心情,又变差了。 李元吉心中生出了一点点恶趣味,当即大大方方的道:“当然是为了争那个位置了,难道是自保啊?” 李秀宁美目瞬间瞪圆了。 “你……你……你也要争那个位置?” 李秀宁猛然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李元吉道:“你为什么要跑去争那个位置啊?!” 正文 第0087章 胡儿岂能为汉帝 李元吉淡然笑道:“同为父亲的嫡子,大哥和二哥争得,我为什么争不得?” 李秀宁愤恨的道:“大哥和二弟已经水火不容,难道你也要跟他们水火不容?你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那个位置,闹的水火不容,到时候如何收场?”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笑问道:“阿姊觉得会如何收场?” 李秀宁脸色又是一变。 兄弟三个为了那个位置闹到水火不容的时候,还能怎么收场,唯有兵戎相见。 前朝的例子近在眼前,根本不需要多猜。 “你!你不许……” 李秀宁声色俱厉的喝斥。 李元吉不等李秀宁把话说完,笑着道:“阿姊这是偏心大哥和二哥吗?” 李秀宁生生的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脸色一白的瘫坐在坐榻上。 她刚刚想说,不许李元吉去争那个位置。 李元吉一句偏心,怼的她说不出口了。 李元吉和李建成、李世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跟她又何尝不是一母同胞的姊弟。 李建成和李世民能争,李元吉为何不能争? 不许李元吉去争,可不就是偏心嘛。 李元吉见李秀宁已经被他吓唬住了,也没敢再逗她。 李秀宁可是他的重要的盟友之一,可不能有个好歹。 当即,李元吉笑着道:“阿姊,我就是一句戏言,你别当真。” 李秀宁恶狠狠的瞥了李元吉一眼,没有说话。 显然是不信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见此,坦言道:“阿姊,我召集那么多兵马,也是为了自保。大哥和二哥一旦闹到最后,很有可能会兵戎相见。 一旦动了刀兵,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做到万无一失。 我就是那一失。” 李秀宁脸色一沉,还是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他们无论谁胜谁负,手上一旦沾染上了兄弟的血,父亲就有可能放弃他们,将那个位置传给我。 所以他们要么在兵戎相见之前拉拢我,让我投靠他们一方,要么就联手先除掉我,避免我坐收渔利。 我不想帮他们任何人,但我也不想被他们鱼肉。” 李元吉也不怕跟李秀宁说实话,因为李秀宁是他预定的盟友,这些话他必须跟李秀宁说明白了,李秀宁才有可能跟他站在一起。 李秀宁眉头一锁,依旧没有说话。 显然,还是不相信李元吉,但李元吉所说的,正是她所担心的。 她之所以不相信李元吉,是因为那个位置太诱人了,为了那个位置弑父的人比比皆是,为了那个位置杀兄弟的也数不胜数。 李元吉距离那个位置很近,也有资格去争,为什么不争? 李元吉刚刚也说了要争那个位置,现在又说不争了,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还真不好判断。 李元吉见此,只能说出了一句李秀宁也没办法否定的话,“阿姊,胡儿岂能为汉帝?!” 李秀宁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扬起眉头,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他在穿越之处,之所以坚定的要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就是因为他先天不足。 他胡人特征明显,焉能做汉家天子?! 李家有胡血的事情被诟病了千年,李家即便是成为了皇族,天下间一些汉家正统,依然看不上李家。 李建成、李世民这两个没有胡人特征的人上位,天下间的汉家正统,即便是看不惯,也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他一个胡脸上位,天下间的汉家正统,即便是捏着鼻子、捂住眼睛,也认不下去。 到时候天下必有一乱。 “你、你……” 李秀宁盯着李元吉,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此话一出,她不信也得信。 可李元吉能将这么问题看的这么透彻,她有点不敢相信。 李元吉没有开口打扰李秀宁,任由李秀宁语无伦次的说着。 李秀宁足足用了两柱香的时间,才将心里的乱麻理清。 李元吉见李秀宁的脸色恢复了不少,才再次开口,“阿姊现在相信我了吧?”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道:“你能看到这一点,我不信也得信。”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那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你皮痒了是吧?”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哲威和令武都能喊我舅父了,你怎么一点儿端庄贤淑也没有啊。” 李元吉口中的哲威和令武,就是李秀宁和柴绍的儿子柴哲威和柴令武。 李秀宁磨了磨牙,“威儿和武儿即便是娶了妻,我也是你阿姊,看你不顺眼还是会收拾你。” 李元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李秀宁也就看他好欺负,所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 依照前身的记忆,李秀宁在面对群臣的时候,永远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在面对麾下将校的时候,永远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在李渊面前是乖女儿、在李建成面前是好妹妹、在李世民面前是亲姐姐,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李元吉也知道,李秀宁在他面前之所以张牙舞爪的,也是因为在他面前才能放得开,才能拿出真性情。 在其他人面前,李秀宁只是做出一副其他人想要的样子而已。 但李秀宁总是一门心思的想抽他,他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啊。 “你既然知道大哥和二弟迟早会兵戎相见,为何不阻止?” 李秀宁突然出声质问。 李秀宁虽然远在苇泽关,但是对长安城内的局势看的很清楚。 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虽然都没有动刀兵,但是他们迟早得动刀兵。 李建成不动刀兵,他即便是想方设法的坐上了帝位,那也坐不稳。 李世民不动刀兵,根本不可能从李建成手里接过太子之位。 李元吉瞥了李秀宁一眼,“阻止?怎么阻止?” 李建成是大唐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已经坐在了继承人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将继承人的位置拱手让人。 李世民手里兵强马壮,对继承人的位置志在必得,他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李渊又在中间疯狂的作。 他拿什么去阻止? 脑袋吗? “怎么不能阻止?” 李秀宁瞪着眼睛质问。 李元吉摊开手道:“那就请阿姊阻止一个给我看看。” 李秀宁瞬间被怼的没话说了。 她也不是没阻止过,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她几乎是每个一季,就会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分别写信,试图阻止李建成和李世民之争。 但是李渊从没有给她回过信。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给她的回信里,只有驱寒问你,其他的一概不提。 在这件事情上,她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被远远的排除在外。 她也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不希望她掺和到此事中去,是在保护她。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希望李建成和李世民同室操戈。 “难道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问。 李秀宁是在问李元吉,也是在问自己。 不过,她不奢望李元吉能给她什么好办法。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也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李秀宁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看了一眼李秀宁的脸色,故作沉吟的道:“阿姊若是肯跟我站在一起,即便是不能阻止他们相争,也能避免他们同室操戈。” 李秀宁神情微变,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只要我们共同进退,以我们的力量,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 李秀宁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他们要是用其他的办法达到目的的话,我们没办法阻止。但是他们动刀兵的话,我们可以阻止。 更重要的是,以我们的力量,他们无论谁胜了,我们都能保另一个人性命无忧。” 李元吉一席话说完,李秀宁长叹一声,道:“你还是那么单纯……” 她还以为李元吉有什么好办法呢。 原来就是个这?! 李元吉的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不在乎谁坐那个位置,她只在乎她兄弟们的性命。 可李元吉的想法,在她眼里,过于理想化。 李元吉手里的力量还很薄弱,再加上她的力量,也很难橫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阻止他们动刀兵。 李元吉和她非要橫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很有可能会先动手清理了李元吉和她。 李元吉看出了李秀宁的心思,问道:“阿姊是觉得我们的力量不够?”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道:“那要是再加上李孝恭呢?” 李秀宁猛然瞪起眼,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元吉。 “你要请李孝恭援手?!” 李元吉缓缓点头,“我们的力量不够,那就只能请李孝恭援手了。” 李秀宁咬牙道:“你就不怕李孝恭坐大,威胁到我们?” 虽然李孝恭也是李唐宗室,可李孝恭跟他们终究还是隔着一层。 将李孝恭拉上战船的话,难保不会被李孝恭反噬。 正文 第0088章 洛阳粮仓的事情暴露了?! “只要能阻止了大哥和二哥同室操戈,李孝恭即便是坐大了,也反噬不了我们。” 李元吉承认李孝恭很强,但李孝恭再强,也单刷不了他们兄弟姊妹四人。 李秀宁盯着李元吉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元吉看了李秀宁一眼,古怪的道:“阿姊难道不觉得,李孝恭坐大了,生出了异心,开始反噬我们,对我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吗?” 李秀宁一下子就愣住了。 李元吉并没有再开口,也没有给李秀宁详细的解释。 以李秀宁的智慧,应该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李孝恭要是坐大了,生出了异心。 那不用他和李秀宁出面,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会暂时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李建成和李世民即便是争的再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唐的家业落到李孝恭手里去。 所以他不怕李孝恭坐大,也不怕李孝恭反噬。 李秀宁愣愣的坐在坐榻上思量了片刻。 片刻过后,李秀宁盯着李元吉,神情复杂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阿姊不说我单纯了?” 李秀宁没好气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一开始李元吉没有提到李孝恭的时候,她确实觉得李元吉过于单纯,想出的办法过于理想化。 现在李元吉提到了李孝恭,还点明了不用担心李孝恭坐大,她才明白,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单纯,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腹黑。 有些话,李元吉没说,但她却能想到。 那就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旦起了动刀兵的心思,李孝恭不愿意坐大,也没什么异心的话,他们可以帮李孝恭坐大,让李孝恭有异心。 借此逼迫李建成和李世民罢手,一致去对付李孝恭。 不过这么做的话,有一定的风险。 李元吉没说,那就说明李元吉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但是她可以。 “阿姊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笑着问。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道:“此事牵连甚广,我需要好好的考虑一番,才能给你答复。 在我没有给你答复之前,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私底下去跟李孝恭接触。” 在李秀宁眼里,李元吉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弟弟。 李元吉虽然想出了一个解决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的办法,但她不认为李元吉能将此事给办好了。 李元吉听到李秀宁这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听阿姊的……” 他本来也没有去跟李孝恭接触的打算。 以他的身份,跑去接触李孝恭,很容易被人误会。 他的一举一动也很容易被人放大无数倍去分析。 由李秀宁去接触李孝恭的话,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而且,李孝恭到底会不会上他的贼船,谁也说不准。 冒然的跑去接触李孝恭,说不定就被李孝恭给卖了。 李秀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苇泽关的防务,我已经布置好了。我麾下的兵马,我也会给你留下。李仲文我也会给你留下。 苇泽关的安危,你无需担心。 遇事不决,你可以请教李仲文。” 李秀宁知道李元吉的能耐,不奢望李元吉能在苇泽关干出什么丰功伟绩。 为了避免苇泽关出现什么岔子,也为了避免李元吉再次陷入到被敌人包围的窘境,她在拿到帅帐命令的那一刻,就对苇泽关的防务做了一进步的调整,确保她离开了苇泽关以后,苇泽关依然能保持一定的防御力和战斗力。 李元吉听到李秀宁这话,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李秀宁这是不放心他,所以才提前做了布置,还给他留下了一员大将。 他手里的兵马其实已经赶上李秀宁手里的兵马了,麾下还有苏定方、谢叔方两员大将,李秀宁即便是不做这些布置,他也能稳稳的守住苇泽关。 不过,李秀宁既然做了布置,他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那就多谢阿姊了……” 李元吉笑着拱手。 李秀宁哼了一声,又叮嘱道:“没事就待在关内,别出去乱跑。突厥人此次汇聚二十万兵马南下,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虽说我和世民都推测到突厥人很有可能集中兵力从石州一线南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突厥人若是在石州虚晃一枪,转而攻打苇泽关,你出去乱跑,就很有可能会被突厥人堵住。” 李秀宁也是一番好意,李元吉没有拒绝,当即点头道:“我听阿姊的。” 他也好、李秀宁也好、李世民也罢,都不是突厥人肚子里的蛔虫,谁也不知道突厥人会从哪儿南下。 所以该小心的情况下,还是得小心。 李秀宁见李元吉将自己的叮嘱听进去了,满意的给了李元吉一个笑脸,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向屋外走去。 李元吉起身相送,还没走两步,就看到李秀宁脚下一顿,又道:“你如果放不下架子去请教李仲文,完全可以将苇泽关的防务交给李仲文去管。” 李元吉乐了,“阿姊放心,这事我熟。” 放权这种事情,他已经干过一次了,再干一次,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有李仲文这个能者帮他操劳,他也乐得清静。 李秀宁点了一下头,又说了一句,“回头再给我送三万石粮食过来。” 李元吉脸色的笑容一僵,愕然的看向李秀宁。 “阿姊,洛阳粮草已经烧了,我手里已经没有粮食了。” 李秀宁一脸鄙夷的道:“你要吓唬人,好歹做的干净一点,留下那么多首尾,你能吓唬到谁?” 李元吉一脸错愕。 李秀宁哼哼着道:“自从里放火烧了洛阳粮仓以后,各地弹劾你的人多不胜数,李纲和裴矩堵在父亲的寝宫门口,非要让父亲严惩你。 父亲为了维护你,为了安抚百官,只能辩称,说是这里面另有内情。 为了让百官信服,还特地派遣了陈叔达赶往了洛阳查探此事。 大哥也派遣了魏徵随行。 陈叔达和魏徵到了洛阳以后没多久,竟然真的查出这里面另有内情。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烧毁洛阳粮仓里的粮食,你早就将里面的粮食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你烧毁洛阳粮仓,就是在吓唬人。”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渊和李建成居然偷偷的派人去查他,他居然不知道。 以陈叔达和魏徵的能耐,只要细细的查下去,肯定能查出洛阳粮仓被焚毁的内情。 毕竟,他日常转运洛阳粮仓里的粮食,以及最后放火的时候运走洛阳粮仓里仅剩的粮食,都需要动用大量的人手。 这些人虽然经过了他的叮嘱,会保守秘密。 可陈叔达和魏徵用计去套话的话,肯定一套一个准。 一些嘴里藏不住话、心里藏不住秘密的二杆子,说不定不需要去套话,就会主动将洛阳粮仓被焚毁的秘密讲出来。 这么大的事情,除非玩真的,不然迟早会被人查的一清二楚的。 李元吉料到了此事会被人查出来,只是没料到别人查他的时候,他居然不知道,还在李秀宁面前丢了一回人。 李元吉干巴巴笑道:“阿姊说所的话,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李秀宁戏谑的道:“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你府上的宇文宝已经被陈叔达、魏徵、宇文士及联手给扣押了。” 李元吉挑眉,“他们是想从宇文宝口中得知粮食的去向?”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现在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齐王殿下脾气大,谁还敢招惹你,惹怒了你,你真将那三十五万石粮食给烧了,那么他们和你一样,都得被天下人唾骂。 他们扣押宇文宝,只是不想让宇文宝给你传递消息,免得你恼羞成怒。” 李元吉脸一下子就黑了,他们是担心我恼羞成怒吗?他们是在看我笑话,看我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上下蹦跶。 这事陈叔达、魏徵、宇文士及绝对不敢干,一定是李渊和李建成授意的。 李渊和李建成被他吓唬了一次,现在在借此事报复他呢。 “我脾气有那么大吗?” 李元吉脸色带着笑意,咬着牙说。 李秀宁瞥了李元吉一眼,你脾气还不大?牙都快咬碎了! “我记得我是手上只有三十万石粮食,划拨给屈突通一部分后,剩下了二十多万石,怎么会有三十五万石粮食呢?” 李秀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元吉也没办法在李秀宁面前装傻充愣了。 他要拿李秀宁当傻子的话,那他就是真傻子了。 李秀宁听到这话,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这就得问你麾下的干吏宇文宝了……” 魏徵在查到洛阳粮仓的粮食没有被焚毁以后,就企图去寻找李元吉真正藏粮的地方,然后被宇文宝给撞见了。 宇文宝大手一挥就将魏徵给抓了,顺便将原本要分给李建成的那一部分粮食给扣下了。 虽说魏徵被陈叔达和宇文士及联手给救出来了,但李建成的那一部分粮食却彻底被宇文宝给吞了。 魏徵带着冯立去找宇文宝讨要粮食,宇文宝二话不说就给自己身上泼了一盆油,说要跟粮食共存亡。 魏徵和冯立拿他没办法,只能将此事报给李建成,让李建成跟李元吉交涉了。 正文 第0089章 李秀宁是真大方! 俗话说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宇文宝又橫又楞又不要命,魏徵和冯立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李秀宁遇到过不少浑人,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宇文宝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浑人。 李元吉微微一愣,追问道:“宇文宝做了什么?” 李秀宁瞥了李元吉一眼,没说话。 李元吉见李秀宁不肯说,也没有追问。 虽然他不知道宇文宝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大致能猜测到,宇文宝应该是从某处割了一块肥肉,不然他手上的粮食怎么可能变多了呢。 宇文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割的肉,他大致也能猜测到。 他在下令焚毁洛阳粮仓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倒卖官爵、平调官员,宇文宝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所以宇文宝不可能从这上面得到任何收益。 宇文宝能割肉的地方,只有分配给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粮食。 以李世民的性子,一旦被割了肉,肯定会派人上门兴师问罪,又或者隔空跟他喊话。 可李世民到现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那就说明宇文宝没有割李世民的肉。 宇文宝应该是割了李建成的肉。 李建成之所以迟迟不找他兴师问罪,大概是等着看完他的笑话,再跟他理论。 李元吉不在乎李建成什么时候找他理论,他在乎的是,宇文宝得罪了李建成,还被李建成的人扣押了,会不会有危险。 以前他不太重视宇文宝,甚至有心拿宇文宝当弃子用。 可宇文宝表现出的忠心和执行力,远远超出了一个弃子的价值,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宇文宝。 倒卖官爵、平调官员的事情既然已经停了,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那就没必要再拿宇文宝当弃子了。 应该调回身边,另外任用。 “阿姊要的粮食,我会差人送到阿姊的手里。但阿姊也清楚,我手里的粮食不是平白得来的……”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缓缓的说着,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李秀宁懂了。 李秀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是要问我讨要好处?” 李元吉幽幽的道:“我可没有送给大哥和二哥一粒粮食,反倒是送给了阿姊数万石。” 李元吉说完这话,直直的盯着李秀宁。 亲疏远近,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你白拿了一次,已经比李建成和李世民强了,再白拿一次,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李秀宁一下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李元吉把她看的比李建成和李世民重要,她心里挺开心的,但是李元吉问她讨要好处,她又开心不起来。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道:“我看你麾下的甲士刚刚成型,铁甲也是七拼八凑的,兵刃更是五花八门。 我可以令苇泽关内的工匠,将他们的装备重新锻造一番,统一他们的铁甲和兵刃。” 李元吉眨了一下眼,还有呢?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道:“若是不够,我会令工匠们熔炼苇泽关内的一些藏甲和藏兵,为他们锻造。” 李元吉双眼微微一亮,“我麾下缺少兵刃和铁甲的将士可不少……” 李秀宁没好气的道:“有多少人,你尽管告诉工匠,工匠们会如数锻造,不会少你一件铁甲、一件兵刃。” 李元吉心中大喜,李秀宁是真大方!! 李秀宁没有再搭理李元吉的心思,又叮嘱道:“记得准时将粮食送到石州……” 说完这话,李秀宁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李元吉冲着李秀宁的背影呐喊,“阿姊放心,你要的粮食一定给你准时送到,一粒也不会少。” 李秀宁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的话一样,快步的出了宅院。 出了宅院以后,她又变成了那个人人敬仰的三娘子了。 何潘仁、向善行、丘师利、张士贵、安元寿等人在她出现以后,齐齐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躬身施礼。 李秀宁目光在何潘仁等人身上环视了一圈,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何潘仁等人便各自赶往了各自兵马驻扎的地方。 李秀宁又差人去给罗士信传达了一番随后的‘作战任务’。 半个时辰后,李秀宁领着一干亲兵,何潘仁、张士贵、罗士信等人各自领着兵马,出了苇泽关,直奔石州而去。 谢叔方、苏定方,一直到李秀宁离开了以后,才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谢叔方一见到李元吉,急忙道:“殿下,公主殿下没有为难你吧?” 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坐在长几后,瞥着谢叔方道:“她是我亲姊,她能为难我什么?无非就是从我手里要走了一些粮食而已。” 谢叔方赶忙道:“公主殿下在得知殿下焚烧了洛阳粮仓以后,气的直哆嗦,差点儿就要去洺州找殿下兴师问罪。 后来被何将军给劝住了。 不过公主殿下宣称,等见到了你以后,一定要让你好看。 臣原本想跟殿下通个气的,可公主殿下一直盯着臣,臣没有半点机会。”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阿姊并没有为难我,你不用担心。” 谢叔方这是担心他被李秀宁为难,所以在跟他解释为什么没有提早给他通个气。 李秀宁明显是没有将洛阳粮仓被焚毁的实情告诉谢叔方。 不然谢叔方不会这么说。 谢叔方听到李元吉的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李元吉吩咐道:“你找几个机灵的人,回洛阳城一趟,给陈叔达、魏徵、宇文士及传话,告诉他们,要么他们先宰了宇文宝,我再宰了他们,要么就放了宇文宝。” 谢叔方愕然的瞪起眼。 洛阳城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陈叔达和魏徵也在洛阳城,李元吉还扬言要宰了他们? 李元吉没有在意谢叔方的反应,继续说道:“再告诉宇文宝,让他将手里的粮食一并移交给李思行,然后带着镇守粮仓的将士们来苇泽关。” 他手底下可不止宇文宝在洛阳,李思行也在洛阳。 李思行从头到尾也没有给他通一口气,那就说明李渊给李思行下了封口令。 但李思行即便是不能明示,也能暗示吧? 可李思行什么也没做。 他自认这几个月应该跟李思行处出了一些交情,可李思行似乎不认为他们有什么交情。 既然如此,那他就将李思行架在火上,看看李思行如何抉择。 李思行若是向他讨饶的话,那么李思行还有收服的可能。 李思行若是向李渊求救的话,那么李思行就不可能被他收服了。 李思行不可能被他收服的话,那他也没必要将李思行留在府上。 谢叔方不明白李元吉的心思,有心向李元吉问个清楚,但见李元吉没有说的意思,只能躬身道:“臣立马去办。” 李元吉点了点头。 谢叔方匆匆退出了房内。 谢叔方一走,李元吉对苏定方道:“你一会儿去看看苇泽关各处的防务,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若是有,及时告诉我,我好早做布置。” 虽然李秀宁已经将苇泽关的防务重新布置了一遍,但李元吉还是让苏定方去检查一遍。 不是他信不过李秀宁,以李秀宁的能力,她布置的防务肯定万无一失。 他只是觉得,李秀宁的那一套,李秀宁用着可能会很顺手,但是他用着就不一定顺手了。 所以他还是得检查一遍,才会放心。 李秀宁也说了,突厥人此次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南下,很有可能会在石州虚晃一枪,出现在苇泽关。 一旦突厥人出现在苇泽关,那苇泽关可就危险了。 李秀宁留下的李仲文可挡不住二十万突厥人的攻伐,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李仲文身上。 “臣明白……” 苏定方躬身应允。 刚准备离开,就听李元吉又道:“你再将手下一众将士的人数,以及他们的身长、腰长、腿长等等统计一下,上报给我。” 苏定方一愣,微微睁大眼,惊愕的道:“殿下是要……” 李元吉让他统计左三统军府一众将士的人数、身高、腰围、腿长,明显是要给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量身定制铁甲的意思。 他有点吃惊。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我阿姊找我借了三万石粮食,承诺以为我麾下的将士们锻造铁甲和兵刃的方式偿还。 我们在苇泽关应该不会待太久,所以我们得尽快将此事落到实处。” 李秀宁话都放出来了,他要是不赶紧落到实处,万一李秀宁反悔了呢? 他手底下缺的兵刃和铁甲,可不是三四百,而是三四千,李世民要拿出来的话,也得肉痛一下。 李秀宁不知道内情,才如此大方。 苏定方吃惊之余,赶忙道:“殿下,现在为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配甲,是不是有点早了?”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虽然在来苇泽关的路上四处剿匪,已经磨合出了一定的雏形。 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降兵降将出身,在他们没有取得足够的功劳,洗刷他们降兵降将的身份之前,不宜陪甲。 更别说量身定制铁甲了。 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知道了,肯定会有意见的。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有些好笑的道:“我只说为他们锻造铁甲,没说现在就发给他们啊。” 说到此处,李元吉感慨道:“总的让他们知道,跟着我还是很有盼头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为我舍命啊?” 正文 上架感言!!!! 《满唐》要上架了,稻草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从2018年4月14日,写下《杨门》的第一个字到现在,稻草已经笔耕四年了,没啥成就,上架感言倒是写了三篇。 在写《杨门》的时候,稻草很喜欢发单章,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写《北颂》的时候,稻草也经常发单章,抒发自己的‘感情’,写《莽新》的时候,稻草就不怎么发单章抒发感情了,写《满唐》也没发过单章。 因为稻草也天天看书,所以稻草清楚,作为读者,其实没几个人喜欢看你抒发感情,因为读者更希望你借着抒发感情的时间,多码一章,多更一章。 你多码一章,多更一章,比你抒发什么感情都要强。 所以稻草在此就不抒发什么感情了,不说《莽新》扑惨了,稻草差点跑到会所去给人洗脚去了,也不说曾经一度状态有问题,每天码字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割肉一样痛苦。 稻草说点干货吧,说点兄弟姐妹们关心的东西,那就是加更规则。 稻草的加更规则,还是老规则,一万起点币打赏加更一章(三千字标准章不偷奸耍滑)。 此外还有一条书友群里的兄弟姐妹们知道,书友群外的兄弟姐妹们不知道的规则,那就是凡应届高中毕业生,只要考上了大学,可以凭借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书友群里找稻草加更一章(这一条规则永久有效,永久不变,但千万别拿别人的录取通知书来糊弄人,稻草会验证的)。 最后的最后,说一下上架时间。 上架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 希望兄弟姐妹们鼎力支持!希望稻草的能有个好成绩(不然真就去会所给人洗脚去了……小声逼逼)! 兄弟姐妹们,稻草需要你们!!! 正文 第0090章 苏谢会(求首订!!!!) 苏定方神情一凛,郑重的道:“殿下以诚相待,将士们必当舍命相报。” 李元吉有点好笑的瞥了苏定方一眼。 那是你,不是其他的将士。 其他的将士起点可没你高,以后的成就也没你高。 他们更关心的是我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能不能给他们多发一些赏赐,能不能在他们战死以后, 照顾好他们的家眷。 “下去做事吧。” 李元吉冲苏定方摆摆手。 苏定方躬身一礼,昂首阔步的退出了房内。 看他的架势,少不了要跟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李元吉乐见其成。 在苏定方走了以后,他思量起了安置宇文宝的问题。 宇文宝的能力虽然有所欠缺,但忠心可嘉。 可以放在身边好好培养一下。 目前他身边就只有谢叔方、宇文宝对他忠心耿耿。 其他的人,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就是还没有彻底归心。 要让他们全部归心,还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不少工夫。 所以一些重要的职位, 以及一些重要的差事,暂时只能交给谢叔方和宇文宝去办。 谢叔方已经有了自己的职位,已经开始学着独当一面了。 只要中途不出岔子,以后注定会成为他手下的左膀右臂之一。 宇文宝的职位就不好安排。 让宇文宝出去独当一面的话,宇文宝的能力不足。 让宇文宝留在身边充任一个侍卫统领的话,又担心宇文宝将侍卫们教坏。 侍卫们中间一大部分人,以后注定要长期驻守在武德殿。 要是全变成了做事不计后果,一味的蛮干的性子,那他这个齐王恐怕就做到头了。 “就让宇文宝在府上充任司马吧。” 李元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宇文宝在齐王府充任一个司马。 齐王府的司马, 可是从四品下的官,职位仅在李思行的长史之下,也算没辜负宇文宝的一片忠心。 王府司马的职能很多, 其中有一项就是执行军法。 以宇文宝的性子, 最适合干这种事情。 他什么人也不怕, 什么人的面子也不给,由他执行军法, 肯定不会偷奸耍滑。 齐王府一众兵马有他盯着,也不会懈怠。 李元吉在想好了宇文宝的安置问题以后,谢叔方已经选好了人,并且派遣了出去,回到了宅院内向他复命。 “殿下,臣已经将人派出去了,三五日之内,应该能抵达洛阳。” 谢叔方躬身,一脸认真的说。 四五个人轻车简从的赶路的话,速度要远远快过行军。 数千大军从苇泽关赶往洛阳,可能需要大半个月。 但是四五个人骑着快马从苇泽关赶往洛阳的话,也就三五日。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道:“我阿姊临走的时候说,会吩咐苇泽关内的工匠,将左一统军府和左二统军府将士们的铁甲和兵刃重铸一番。 你下去将左一左二统军府将士们的身长、腰长、腿长统计一下,上报给我。 再将随军的工匠们集中起来,送到苇泽关内的锻造坊去,让他们也添一把力。” 谢叔方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惊喜的道:“公主殿下要帮我们重铸铁甲?” 这一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齐王府的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虽然已经配备上了铁甲,可铁甲的样式各有千秋,以至于外人看见了, 很容易将他们当成一支杂牌军。 若是同样的兵种,穿戴上同样的铁甲,又或者是同一颜色的铁甲,那将士们的精气神立马就上去了。 外人看到了也不敢小逊。 更重要的是,将士们的着装一旦统一了,对统军府的归属感也就上去了。 归属感上去了,战斗力在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谢叔方喜笑颜开的赞叹道:“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白了谢叔方一眼,这话说了跟没说没区别。 谢叔方可没心思计较这个,他赶忙往李元吉身边凑了几步,又道:“那不同将士们所需的不同铁甲,也能统计一下,按需锻造?”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自然。” 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各有分工,分工不同,所需要的铁甲和兵刃也截然不同。 在战场上充任盾兵的将士们,所需要的就是防御性极强的硬甲。 在战场上充任突袭骑兵的将士们,所需要的就是重量较轻、灵活性较高的锁子甲。 在战场上充任弩手或者投石手的将士们,甚至不需要配备铁甲,只需要一身皮甲足以。 所以为将士们配甲,必须依照他们在军中充任的角色配备,而不是一味的追求统一,为他们配备一样的铁甲。 齐王府的侍卫们之所以配备着统一的铁甲,那是因为他们无论在何时何地,充任的都是一个角色,那就是李元吉的侍卫。 他们所需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李元吉危险的时候保证李元吉安全,或者带李元吉跑路。 谢叔方听到李元吉的话,笑容更灿烂了。 “殿下稍后,臣这就去统计。” 谢叔方对此事非常上心,不愿意多留一刻。 李元吉也没有强留。 …… 傍晚。 谢叔方和苏定方就一起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苏定方已经完成了李元吉交代的任务,谢叔方也统计好了一众将士们所需的铁甲、兵刃,以及他们的身高、腰围、腿长。 谢叔方也没费什么工夫,只是跟左一左二统军府的队正、旅帅们招呼了一声,队正、旅帅们就将将士们所需的铁甲、兵刃上报给了他。 队正和旅帅吃的就是这口饭,在将士们第一次配甲的时候,对将士们的一切需求就已经了如指掌了,根本不用去查。 至于将士们的身高、腰围、腿长,谢叔方也没有大费周折的去量。 将士们在入营的时候,军中的文书会将他们的身高、腰围、腿长丈量一遍,记录在册,一些记录详细的文书,甚至还会将将士们的容貌特征,以及身上有什么胎记等等,也记录在册。 谢叔方只需要派人去给军中的文书传话,让文书将相关的册子送到他手里即可。 “殿下,臣已经统计完了。” 谢叔方十分热切的将两份册子送到了李元吉面前的案几上。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却没有急着跟他说话,而是看向了苏定方,问道:“你查看的如何?” 苏定方一脸赞叹的道:“公主殿下的布置,万无一失,臣没有找到任何疏漏的地方。” 说到此处,苏定方又补充了一句,“让臣重新为苇泽关布防的话,臣未必能做的比公主殿下好。” 苏定方在亲眼看过了李秀宁的布防以后,深深的被李秀宁的能力所折服。 李秀宁布置的苇泽关防务,不敢说非常完美,但却相当完善。 同等的兵力条件下,苏定方自认他做不到李秀宁那么完善。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那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苏定方略微思量了一下,直言道:“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将手底下的兵马分派下去,加强各处的防务。” 李秀宁的布置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没必要再大动干戈的再去布置一遍,只需要给各处增派兵力,让各处的防守变得更强即可。 “那就将手上的兵马分派下去吧。” 李元吉相信苏定方的判断,所以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苏定方的建议。 谢叔方一脸错愕的瞪起眼,看了看李元吉,又看了看苏定方。 苏定方是哪儿冒出来的? 李元吉怎么这么信任他? 不仅派遣他去查探了一番李秀宁布下的防务,甚至还果断采纳了苏定方的建议,将麾下的兵马分派了出去。 他有那么一丁点莫名的危机感,也有那么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元吉在问完了苏定方以后,目光落在了谢叔方身上,见谢叔方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和苏定方,大致猜测到了谢叔方的心思。 “我还没为你们引荐过吧?” 谢叔方缓缓回神,重重的点头。 苏定方看了一眼谢叔方,也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笑着为苏定方介绍,“这位是谢叔方,我府上的左一统军府副统军,也是我父亲册封的平遥县侯。” 谢叔方在李元吉介绍他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了苏定方,想看看苏定方的反应。 苏定方在李元吉介绍完了苏定方以后,躬身向谢叔方一礼,“平遥侯有礼。” 虽说苏定方现在和谢叔方同为齐王府的副统军,可谢叔方身上有爵位,还是侯爵,身份要高过苏定方一大截,所以苏定方得主动见礼。 谢叔方只是微微拱手,并没有言语。 李元吉又为谢叔方介绍,“这位是苏定方,现在是府上的左三统军府副统军,在此前的洺水城一战中,率领左二统军府的将士,帮助罗士信挡住了刘黑闼数万人的攻伐,随后又在乱军从中,斩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 我已经将此事上报到了帅帐,帅帐核实以后,就会将此事上报回长安城,相信不久以后,苏定方的赏赐就下来了。” 正文 第0091章 胸怀宽广的平遥侯(求首订!!!) 李元吉在介绍苏定方的时候,特地多说了几句,目的就是为了让谢叔方别看轻苏定方。 苏定方的过往他没有提及,苏定方以后的成就他也没办法说,只能拿苏定方在洺水城的表现说事。 虽然他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丢给了尉迟恭,可是在他率领着兵马离开了洺州地界,进入邢州的时候, 屈突通又派人将脑袋送了回来。 不仅如此,还超级加倍,多送了八颗。 屈突通还派人送了一封信,在信中说,八颗脑袋中,有几颗是帮尉迟恭赔罪的,还有几颗是酬谢他发觉徐圆朗会偷袭的。 具体赔罪几颗, 酬谢又是几颗,屈突通在信里没有说。 虽说屈突通将徐圆朗会偷袭的消息送到李世民手里的时候,徐圆朗已经偷袭完了,刘黑闼也跑了。 但是在他将消息告诉屈突通的时候,徐圆朗还没有偷袭。 他完全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但他说了,那就是一份人情。 李世民得记着、念着。 李世民明显不想一直欠他人情,所以立马多拿了几颗脑袋还了他的人情。 李世民如此大方,那他也只能笑纳了。 拿了李世民给的好处,他跟尉迟恭拿一茬,也就算揭过去了,他在李世民那里的人情也就了了。 至于尉迟恭如何洗白,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李世民给的好处, 还不够他出面去为尉迟恭洗白的。 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还多了几颗, 他自然毫不犹豫的将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重新算在了苏定方的头上。 苏定方初入大唐麾下,有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傍身, 也不会有人再拿他降将的身份说事。 等李渊的赏赐到了, 苏定方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唐将校了。 “你初入殿下麾下, 就斩了周文举和崔元逊?” 谢叔方一脸意外的看着苏定方问。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点头。 周文举和崔元逊的脑袋是他亲手砍的,如今又算到了他的头上,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叔方缓缓的点头,“那你还不错……” 谢叔方这算是认可了苏定方。 虽然苏定方的加入,让他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波澜,但他却没有生出嫉妒贤能的心思。 他深知李元吉如今的处境,也知道李元吉迫切的希望齐王府快速的壮大。 苏定方能加入到齐王府,他替李元吉开心,也替李元吉高兴。 至于心里的那点波澜,也只是波澜,在他的心头也只存在了一瞬。 他心里更多的是危机感。 李元吉明显很信任苏定方,要是让苏定方后来者居上,那他就不好在李元吉麾下做事了。 苏定方听到谢叔方的夸赞,谦虚的道:“平遥侯谬赞了。” 谢叔方大大方方的道:“你我同为殿下的属臣,以后就是同僚了,叫平遥侯显得太生疏,你要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谢兄弟。” 谢叔方表现得体,给足了苏定方面子。 苏定方觉得谢叔方人还不错,也没有跟谢叔方绕弯子, 拱着手道:“是你看得起我,愿意跟我兄弟相称,你要是不嫌弃,往后我就叫你一声谢兄弟。” 谢叔方哈哈一笑,“苏兄?” 苏定方跟着笑了,“谢兄弟?”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乐了。 李元吉瞧着谢叔方和苏定方并没有生出什么隔阂,反倒相处的很愉快,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最怕的就是谢叔方和苏定方会生出什么隔阂,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最后不仅不能成为彼此的助力,反倒相互使绊子。 “如何分派兵力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去跟李仲文商量。” 李元吉在为苏定方和谢叔方互相商量过以后,又说起了正事。 苏定方和谢叔方齐齐收起了笑脸。 苏定方躬身应允了一声。 谢叔方却沉吟着道:“殿下,李仲文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恐怕不会让我们插手公主殿下布下的防务。” 谢叔方在苇泽关待了也有月余了,对李秀宁,以及李秀宁麾下的一众部将,有所了解。 李秀宁麾下的一众部将中,何潘仁是最圆滑的一个,李仲文是最倔的一个,向善仁没什么主意,丘师利最难让人琢磨。 倒不是说丘师利城府深,而是丘师利不喜欢多说话,所以很难让你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他不让我们插手,我们就不插手了?苇泽关内是他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 李元吉瞥了谢叔方一眼,没好气的说。 李秀宁在的时候,他给李秀宁面子,所以事事顺着李秀宁说。 李秀宁不在了,那苇泽关内就没有需要他给面子的人了,他只是将手底下的兵马分派出去,加强一下苇泽关的防务而已,又不是打乱李秀宁的部署,重新布置,他还不需要看李仲文脸色。 谢叔方苦笑着道:“就怕李仲文跑到您这里来闹。” 李元吉瞥了谢叔方一眼,道:“他要是敢闹,你就问他,有没有能耐在不借助我们的情况下,挡住突厥人的二十万大军。 他要是敢说他有那个能耐,我立马率领府上的兵马退出苇泽关,在关外扎营,将苇泽关全部让给他。” 谢叔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李仲文肯定没有那个能耐。 李仲文要是有那个能耐的话,李秀宁也不用辛辛苦苦的守在苇泽关。 李世民也不用让李元吉率领着兵马到苇泽关坐镇。 只是李元吉跟李仲文闹僵了的话,李元吉以后想在苇泽关内做点什么,恐怕有点困难。 苇泽关终究是李秀宁的地盘,也是李仲文的地盘。 李仲文在苇泽关就像是地头蛇。 李元吉就是过江龙。 李元吉虽然很强,也能压得住李仲文这条地头蛇,但李仲文要是反抗的话,李元吉多多少少会吃亏的。 苇泽关内的大唐将士,虽然名义上是大唐的将士,受大唐的军令约束。 但他们实际上只忠心于李秀宁一人,只服从李秀宁的约束和军令。 当大唐的军令和李秀宁的军令起了冲突以后,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遵从李秀宁的命令。 李秀宁若是对李仲文下达过可以跟李元吉对着干的军令的话,李仲文绝对敢跟李元吉对着干。 “臣相信李将军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苏定方自信的说。 李仲文要是不服,做一场就是了。 按照军中的规矩,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无论是比拼武艺,还是比拼谋略,他不认为他会输给李仲文。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一下头,他的想法跟苏定方差不多。 李仲文要是不服,做一场就好了。 谁赢了,苇泽关内谁做主。 “下去分派兵力吧。” 李元吉吩咐。 谢叔方和苏定方微微躬身,退出了房内。 李元吉在他们离开以后,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在宅院里找到了李秀宁提前为他准备好的住处,睡下了。 李元吉没有厚颜无耻的跑去霸占宅院主人休息的地方。 李秀宁在宅院里住了四年了,宅院已经快成她另一个家了。 李元吉跑去将宅院主人休息的地方占了,李秀宁心里能痛快? ……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光刚刚微微方亮。 谢叔方就赶来禀报,说是左一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已经分派下去了,李仲文虽然有些微词,但是见到他们没有调整苇泽关的防务以后,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倒是苇泽关的将士们,有点跟齐王府的将士们不对付,他们觉得齐王府的将士们跑去帮他们守关,是信不过他们,言语上有些偏激,差点发生了冲突。 不过在谢叔方和李仲文的调节下,暂时达成了和解。 随后还会不会起冲突,那就不知道了。 “苇泽关的将士们有点傲啊。” 李元吉在听谢叔方讲述完了以后,一脸感慨。 谢叔方苦笑着道:“也不一定是傲,说不定是气。” 李元吉愣了一下,细细思量了一下,明白了谢叔方所说的‘气’是什么。 “怨气?” “嗯。” 李元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幽幽的道:“那就随他们去吧。” 苇泽关的将士们心里有怨气很正常。 昔日他们帮着李渊拿下了长安城,为李唐立下了大功,李渊却没有重用他们,反倒将他们调到了苇泽关,坐起了冷板凳。 他们肚子里肯定有怨气。 他们或许不止因为自己的遭遇有怨气,也为李秀宁的遭遇有怨气。 异地处之的话,李元吉觉得自己也会有怨气。 毕竟,他为李唐立下大功,李渊不重视他,还让他坐冷板凳的话,他一定会埋怨李渊。 “苏定方呢?” 李元吉看向谢叔方问。 谢叔方躬身道:“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带着随军的工匠们去了关内的锻造坊。”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谢叔方和苏定方应该是做了一下分工,一个人连夜去分派兵马,一个人赶早带着随军的工匠去关内的锻造工坊援手。 无论是分派兵马的事情,还是锻造兵甲的事情,都是重中之重,不能耽误。 正文 第0092章 苇泽关危已?(求首订!!!) 谢叔方和苏定方能分工合作,倒也能省不少工夫。 “往后各处的兵马就由你盯着,锻造坊就由苏定方盯着。”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后吩咐。 谢叔方和苏定方既然有了分工,那他也不介意为两个人进一步的分工,让两个人将苇泽关内的兵事包揽。 谢叔方和苏定方皆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他们有能力处理好苇泽关内的兵事。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将苇泽关内的兵事交给他们,完全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谢叔方多多少少也了解李元吉的性子, 知道李元吉是那种喜欢劳心,却不喜欢劳力的人。 所以听到李元吉这话,他并没有感觉到半点意外。 “臣知道了。” 谢叔方躬身应允。 李元吉点着头又叮嘱道:“苇泽关周遭要是发现了突厥人的踪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谢叔方神情一肃,“臣知道轻重。” 李元吉又叮嘱了谢叔方几句,才让谢叔方离开。 谢叔方离开了以后, 李元吉无事一身轻, 悠闲的逛起了宅院。 在宅院西北角,李元吉发现了一处藏书室。 里面除了有大量的军事地图和兵书以外,还有一些杂记。 杂记里面有正儿八经的写笔者亲身看到过的美景的,也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 比如一册《会仙游记》里讲到,笔者在行至西域的时候,巧遇穆天子骑着八骏前往昆仑山,笔者得到了穆天子赏识,分了一匹能驱驰九万里的骏马,跟着穆天子一起赶到了昆仑,见到了美的一塌糊涂的西王母。 西王母说他没有仙缘,没有赐下长生不老之果,只是默许了他跟一位漂亮的仙娥做了几日露水夫妻。 李元吉一看到笔者遇到了穆天子八骏的时候,就知道笔者在胡说八道。 后面所谓的跟漂亮的仙娥做露水夫妻, 不是在做梦,就是在臆想。 要不是里面有几副半遮半掩的插图, 画的栩栩如生,他早就将书丢在犄角旮旯里去了。 李元吉在藏书室内研究插图、研究兵书、研究地图, 一研究就往了时辰。 时间就这么一晃荡,过去了七八日。 苇泽关内一切如常,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倒是石州一线, 在李秀宁赶到以后,就爆发出了大战。 李秀宁凭借着自己的威望,以及丰厚的赏赐,硬生生的从石州的百姓当中,拉起了一支三万多人的队伍,配合着李神通和李世勣手里的两万人的兵马,以及李秀宁自己率领的六千人的兵马,硬生生的组成了一支六万人的大军。 大军在集结到一起的那一刻,李秀宁果断的下达了作战任务。 由她坐镇石州抵御突厥人的进攻,由罗士信和李世勣各率一万兵马,分别从定胡的孟门关,以及石州的孝文山两侧,突袭突厥人驻扎的方山。 突厥人没料到在自己的二十万大军压迫下,大唐的兵马还敢主动出击。 所以罗士信和李世勣首战告捷,阵斩了四千突厥人,救回了被突厥人俘虏的岚州、代州等地的百姓数万人,缴获了两千匹战马。 石州内外的将士们军心大振, 士气高昂。 李秀宁仅用了一战, 就挽回了石州的颓势。 压力给到了突厥人。 突厥人二话不说, 就对石州展开了猛攻。 李秀宁凭借着手里的六万兵马, 不仅挡住了突厥人的猛攻,还时不时的会派兵出去突袭,从突厥人身上割肉。 “突厥人有点不对劲。” 石州离石城。 李秀宁一身戎装,稳稳的坐在离石城衙门内的正堂内,眉头紧锁。 张士贵正在向李秀宁禀报他去离石川突袭突厥人所获的斩获,听到李秀宁说突厥人不对劲,立马闭上了嘴。 李神通抚摸着长须,一脸若有所思。 李世勣、罗士信、张士贵皆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唯有安元寿大大咧咧的道:“我们跟突厥人打了也有好几天了,似乎没见到突厥人的狼头纛。” 眼下侵犯大唐的突厥人,细细的算起来,其实是东突厥人。 狼头纛是东突厥可汗的标志。 东突厥自从立国的那一日开始,东突厥可汗在牙门前建狼头纛就成了一种规矩。 有狼头纛的地方,就一定有东突厥可汗。 没狼头纛的地方,就一定没有东突厥可汗。 眼下的东突厥可不止一位可汗,除了有大可汗颉利可汗外,还有小可汗突利可汗,还有那个被东突厥人册封的大度毗伽可汗梁师都。 梁师都据朔方而立,距离石州并不远,突厥人侵犯大唐这种事情,绝对会带上他。 所以突厥人的大军中肯定会有三支狼头纛。 大唐的将士们跟突厥人交手,横竖都能看到一支狼头纛。 可自从李秀宁到了石州以后,大唐的将士们似乎再也没看到突厥人的狼头纛。 李秀宁听到安元寿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神通看向李秀宁,抚摸着长须,沉吟着道:“突厥人近些日子给我们的压力,远远没有之前大。 从突厥人扎在方山下的营帐看,突厥人的兵力并没有减少的迹象。 可是突厥人近些日子投入到战场上的兵力却不见增加。” 李世勣、罗士信、张士贵皆跟着点头。 突厥人有二十万兵马,一拥而上的话,铺天盖地的。 他们即便是能挡住,也会倍感压力。 可突厥人近些日子看似在疯狂的攻打石州城,但他们却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压力,也没见到突厥人全军出动。 李世勣沉声道:“突厥人此次南下,是为了驰援刘黑闼的。如今刘黑闼已经败了,正在河北道境内逃亡。 突厥人要是有心救刘黑闼的话,绝对不会像是现在一样攻打石州。” 突厥人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快在大唐布置的防线中撕开一道缺口,挥兵南下,接应刘黑闼。 李秀宁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环视着众人,声音沉重的道:“所以呢?” 李秀宁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没有说出来。 张士贵神情凝重的道:“突厥人很有可能留下了一部分兵马,在此处给我们故布疑阵,真正的大军早就去了别处!” 李神通、李世勣、罗士信等人迟疑了一下,皆点了点头。 李秀宁咬咬牙,“那你们说说,突厥人能去何处呢?” 李神通等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格外凝重。 突厥人还能去何处,肯定是去苇泽关了。 李秀宁这个定海神针离开了苇泽关,换上了李元吉那个著名的‘废物点心’。 突厥人要是不借此良机去突袭苇泽关,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突厥人最初的目标显然是石州,但是在攻打石州的期间,遭受到李秀宁的重创以后,立马会意识到石州可能多了一支援兵。 突厥人会快速的派人追查援兵源自于何处,领兵的是谁。 李秀宁在石州也颇有威望,所以她到石州的事情肯定藏不住。 突厥人在查到了李秀宁以后,肯定会跑去追查苇泽关的新任镇守。 查到了是李元吉接替了李秀宁坐镇苇泽关以后,肯定会动歪心。 “王叔、懋功,由你们继续镇守石州,我率军返回苇泽关。” 李秀宁果断吩咐。 王叔是在称呼李神通,懋功是在称呼李世勣,李世勣的字是懋功。 突厥人的主力既然去了苇泽关,那么苇泽关就变得岌岌可危。 以苇泽关的那点兵力,要挡住突厥人主力的攻伐,有点不太容易。 李秀宁在苇泽关的话,她还能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周旋一二。 可如今她不在苇泽关,镇守苇泽关的是她那个没有多少能耐的四弟。 李神通、李世勣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以他们对李元吉的了解,李元吉是不可能镇守住苇泽关的。 李元吉要是丢了苇泽关,让突厥人长驱直入的南下,那大唐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李元吉要是将性命也丢在了苇泽关,那他们也得跟着遭殃。 以李渊的性子,他们中间不死一两个,此事绝对不会罢休。 所以李秀宁说要带人返回苇泽关,李神通和李世勣没有半点阻拦。 “潘仁、武安,即刻点齐兵马,随我返回苇泽关。” 李秀宁猛然起身,对何潘仁、张士贵下令。 何潘仁、张士贵齐齐起身领命。 李秀宁将罗士信和罗士信的兵马留在了石州,防止突厥人计中有计,设计调开她,又猛攻石州。 罗士信却有点不愿意留在石州,在李秀宁准备离开离石城衙门正堂的时候,猛然追上李秀宁,,一脸郑重的道:“殿下,臣想跟您一起回苇泽关。” 李秀宁脚下一顿,皱起了眉头。 罗士信一脸认真的道:“我欠齐王殿下一条命……” 李秀宁沉声道:“我知道你欠元吉一条命,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带你回去。” 李秀宁是害怕罗士信太过于担心李元吉的安危,从而意气用事。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 罗士信知道李秀宁的心思,当即保证道:“臣绝对不会意气用事。” 正文 第0093章 饺子关?!(求首订!!!!) 李秀宁皱着眉头盯着罗士信看了许久。 她知道罗士信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让罗士信眼睁睁的看着李元吉身处险境,他心里一定会十分难受。 她思量再三,对罗士信道:“我可以带你回去,但你必须遵从我的命令。” 罗士信神色一正,拱手道:“若有违背,请殿下以军法论处!” 李秀宁点了点头, 让罗士信接替了张士贵,带着兵马跟随她返回苇泽关。 …… 李秀宁、李神通、李世勣等人都觉得突厥人的主力去了苇泽关,苇泽关应该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 可身处在苇泽关内的李元吉却知道,苇泽关还可以更危险。 李元吉只是安安稳稳的在苇泽关内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以后,苇泽关就大变样了。 安安稳稳一点儿波澜也没有的苇泽关,瞬间变得风声鹤唳。 突厥人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苇泽关外, 十数万的突厥人在关外安营扎寨, 一眼望不到头。 城头上的人看见了, 头皮有点发麻。 苇泽关内也不太平。 从洺州逃出来的刘黑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苇泽关内,出现在了李元吉的背后。 苇泽关一下子被突厥人和刘黑闼给夹击了,陷入到了进退两难,孤立无援的境地。 李仲文的腿肚子有点打颤,谢叔方呼吸有点急促,唯有苏定方还算镇定。 李仲文之所以腿肚子打颤,倒不是被突厥人和刘黑闼摆出的阵仗给吓的,而是被李元吉给吓的。 李元吉随身佩戴的横刀,已经架在了李仲文脖子上了。 李元吉黑着脸盯着李仲文质问,“你派遣出去的斥候呢?为何突厥人和刘黑闼摸到我眼皮子底下了,我还不知情?” 李元吉恨不得宰了李仲文, 依照守关的‘条例’,大战时期,但凡能被波及到的关口,斥候必须探出去几十里巡视, 昼夜不歇。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敌人突袭,打关口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突厥人和刘黑闼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 在此之前他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收到。 这说明李仲文有所失职。 李仲文一边避着李元吉手里的刀刃,一边苦着脸道:“突厥人和刘黑闼既然同时出现在了苇泽关,那就说明他们暗地里有消息往来,并且早有预谋。 他们既然早有预谋的话,就不可能流露出行踪,被我们查探到。 臣派遣出去的斥候,估计早就成了他们刀下亡魂了。” 李元吉死死的盯着李仲文,“这是借口,还是理由?” 李仲文失职了就是失职了,说再多也没有用。 斥候们刺探军情,又不是出去了以后不回来了,斥候们一般都是几个时辰轮换一次。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敌人暗杀。 所以李仲文所说的突厥人和刘黑闼早有预谋也好,斥候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也好,都是借口,都是理由。 还消减不了李仲文失职之罪。 “殿下,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尽快想想如何应对吧。看突厥人和刘黑闼的架势,他们整顿整顿后就会为苇泽关发起进攻。” 谢叔方沉声说着。 李元吉拿着横刀狠狠的抽了李仲文一下, 将李仲文抽翻在地。 李仲文疼的呲牙咧嘴的,但却不敢叫。 李元吉丢下了横刀, 目光落在了谢叔方和苏定方身上。 “你们说说,眼下的局势,我们该如何应对。” 谢叔方和苏定方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在他们心里,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死守苇泽关。 但是在李元吉心里,却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是死守苇泽关,跟突厥人和刘黑闼殊死一搏,争取撑到援军到来。 一条是放弃苇泽关,向关内突围。 刘黑闼手里的全是一些残兵败将,以李元吉手里的兵力,突围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但李元吉要是突围了,将苇泽关丢给了突厥人和刘黑闼。 那么突厥人一定会借着苇泽关长驱直入的南下,刘黑闼也会在突厥人的扶持下重新起复,再次祸乱大唐。 到时候不仅河北的百姓要遭殃,太原、石州、汾州、仪州、晋州、绛州、泽州等诸多州,也会跟着遭殃。 有可能还会波及到洛阳、河南道等多地。 也就是说,李元吉要是突围了的话,大唐很有可能有数百万百姓得遭到突厥人和刘黑闼的荼毒。 大唐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要是被突厥人和刘黑闼再折腾一下,那还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尤其是河北道,在这乱世当中已经被折腾了好几次了,已经饿殍遍地、盗匪横行了。 再被刘黑闼折腾一次,河北道除了那些世家大户外,估计就没什么活人了。 谢叔方和苏定方心里都觉得不能突围。 但是李元吉非要突围的话,他们也只能听命行事。 他们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更清楚,他们是李元吉的部将,必须以李元吉马首是瞻。 李元吉见谢叔方和苏定方看着自己不说话,多少也猜测到了一些他们的心思。 李元吉心里在挣扎,在纠结。 突围还是死守,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突围而出的话,他就必须眼睁睁的看着数百万百姓被突厥人和刘黑闼糟蹋。 不突围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突厥人和刘黑闼糟蹋。 他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也想保住百姓。 可现在却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办法。 他没办法效法之前在洺水城的故智,让谢叔方、苏定方固守苇泽关,他自己突围而出,站在最安全的位置。 他现在是苇泽关最大的那一刻脑袋,苇泽关上上下下的目光都盯着他。 他要是跑了,军心就乱了。 谢叔方和苏定方根本没办法收拢得了军心。 不然的话,谢叔方和苏定方早就开口让他突围了。 他现在必须跟苇泽关上下共同进退,也只能跟苇泽关上下共同进退。 “传令下去,死守苇泽关!” 李元吉纠结、挣扎了许久,最终咬着牙开口。 苏定方脸色多了一丝笑意。 谢叔方心里则长出了一口气,人一下子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们跟李元吉不一样,他们在上沙场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所以战死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十分壮烈的事情。 他们从没有想过要跑,他们只是担心李元吉会跑。 李元吉要是跑了,他们就得跟着一起跑,一起背负骂名。 “再传令给锻造坊的工匠,让他们暂时放下为将士们打造兵甲的差事,全力为战马打造披挂。样式就依照玄甲军的样式来。” 李元吉再次开口。 虽然他决定了死守苇泽关,但他没想着要死在苇泽关。 如今战斗到最后一刻,他身边只剩下一众侍卫的话,他一定会带着侍卫们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 虽然那个时候突围也是突围,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在苇泽关努力过了,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苇泽关实在守不住,他也没必要非以身殉关。 至于让工匠们锻造跟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一样的装备,也是为了给突围做准备。 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是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最适合出其不意的突阵。 出其不意的杀到敌人眼前,敌人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根本挡不住重甲骑兵的冲锋。 谢叔方和苏定方不明白李元吉突然让工匠们为战马打造披挂,是为了组件重甲骑兵跟敌人厮杀,还是为了给随后的突围做准备,所以说不出什么异议。 “臣一会儿就差人去吩咐工匠们。” 谢叔方躬身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沉声道:“你们说一说,我们该怎么守?” 苏定方一直在等李元吉这句话,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盘算,所以听到李元吉这话后,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突厥人兵多将广,不能力敌。我们唯有据城而守,方能抵挡突厥人的兵锋。但是刘黑闼麾下的兵马皆是一些残兵败将,如今有立足未稳,我们要是能突然杀出,杀他一个出其不意,说不定能将他剿灭。 如此一来,我们也能避免被两面夹击。” 谢叔方略微愣了一下,细细思量了一下苏定方所说的可行性。 片刻以后,点着头道:“臣以为可行。刘黑闼被我大唐击溃以后,手底下只剩下了千余人的兵马,手中也没有多少粮草。 从洺州奔赴到此处,一定是人困马乏,饥肠辘辘。 他现在应该在差人四处劫掠关内的百姓,从百姓手里获取粮食。 我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带人杀出去,确实有机会一举荡平刘黑闼。” 刘黑闼也是借着突厥人的威势,跑到苇泽关耀武扬威来了。 要是没有突厥人,他见到了苇泽关,得绕着走。 苇泽关内如今有近两万的兵马,其中绝大多数还是精兵强将,远远不是刘黑闼手底下的那点人能对付的。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郑重的道:“我们的实力远在刘黑闼之上,刘黑闼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也有可能是在引诱我们出城迎击。 所以不得不防。” 正文 第0094章 突袭?伏击?(求首订!!!) 诱敌出城这种事情,李世民最喜欢干。 李世民经常骑着他的宝马,带着一二百人,跑到敌人眼皮子低下晃荡。 一旦敌人惦记上了他的人头,率领着兵马出城追击,立马就会被李世民埋伏在城门口两侧的伏兵给吞掉。 李世民借此攻克了不少的城池。 刘黑闼也算是领教过李世民手段的人,有没有从李世民身上学到那么一两招, 谁也说不准。 苏定方抱拳道:“那就由臣率军去突袭,臣和刘黑闼手底下的一些人也算相熟,臣一露面,他们要是有什么谋划的话,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这是攻心计。 敌人中间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人’,即便是知道了这个‘自己人’已经背叛了,难免也会出现一些骚动。 只要敏锐的观察他们的异动, 他们有什么谋划的话, 很容易看出一些破绽。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缓缓的点了一下,“那就由你率军先去试一试。若是敌人有埋伏,千万不可以恋战。” 李元吉赞成苏定方去试一下,但不赞成苏定方拿命去拼,所以特地叮嘱苏定方不得恋战。 苏定方正色道:“臣明白。” 李元吉看向谢叔方道:“你带着李仲文那个废物去城墙上,做好抵御突厥人攻城的准备。我会带着人去策应苏定方。 若是突厥人在此期间攻城,你不必派人请示我,可以自行决断。” 谢叔方郑重的道:“喏!” 李元吉目光又落在了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李仲文身上,声色俱厉的道:“你最好不要再给我出什么披露,不然我下一刀就不是抽你了,而是砍了你。” 苇泽关内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除了谢叔方和苏定方外,也只有李仲文勉强能用。 要是宰了李仲文的话,没有人帮谢叔方和苏定方分担压力, 敌人昼夜不歇的连番猛攻的话,谢叔方和苏定方未必撑得住。 若不是有这个考虑, 李元吉早就宰了李仲文了,还能留下李仲文在这里大喘气? 李仲文囫囵的从地上爬起身, 连连讨饶,“臣不敢……臣不敢……” 李元吉说打就打,下手还非常狠,丝毫不顾及这是他的地方,也丝毫不顾及他是李秀宁的人。 李元吉说会砍了他,绝对不是在吓唬他。 他哪还敢在李元吉面前装腔作势,报复之类的心思,就更不敢有了。 是他有错在先,被李元吉抓了个正着,李元吉收拾他也是应该的。 他要借此去鼓动苇泽关的将士们给李元吉难堪的话,苇泽关的将士们也不会响应。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跑去鼓动苇泽关的将士们给李元吉难堪的话,那就跟找死没区别。 敌人都已经杀到家门口了,你不想着对付敌人,还想着内斗,你不死谁死。 “速速去做吧!” 李元吉对谢叔方和苏定方吩咐。 谢叔方和苏定方躬身一礼后,退出了宅院。 临走的时候,谢叔方还带走了李仲文。 李元吉在谢叔方三个人走了以后, 想起了一桩事。 历史上李秀宁是死在了武德六年,也就是明年。 李秀宁究竟是怎么死了,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只记载了李秀宁死后,李渊要以军中的礼节下葬李秀宁,礼官上书称说与古礼不合,李渊怒斥了礼官,说李秀宁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乃是从古至今也未曾有过的女子,如何不能以军中的礼节下葬。 最终李秀宁以军中的礼节下葬,谥号昭。 后世一些人之所以称她为平阳昭公主,也是加上了她的谥号。 历史上对李秀宁的死没有半点记载,李元吉也摸不到什么头绪,如今看到了苇泽关的局势以后,李元吉大致猜测,李秀宁的死恐怕跟这一场战事有关。 如果没有他横空出世,煽动蝴蝶翅膀的话,李秀宁很有可能不会去石州,而是踏踏实实的守在苇泽关。 他现在面对的局势,很有可能就是李秀宁在历史上面对的局势。 准确的说,李秀宁面对的局势比他更加恶劣。 因为历史上的李秀宁很有可能只有苇泽关守军这一支兵马。 他不仅拥有苇泽关守军这一支兵马,还拥有左一左二左三统军府的一众将士。 李秀宁极有可能在这一场战事中受了重创,最终不治身亡。 不然的话,一个二十七八,身体健朗,没有任何恶疾缠身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真要是有什么关联的话,那我岂不是帮李秀宁挡了一劫?!” 李元吉一脸感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他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结太久。 苏定方率领着人马杀出苇泽关以后,他要负责策应。 所以他没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李元吉吩咐侍卫们为自己穿戴好甲胄,背上了硬弓,跨上了横刀,手持马槊,率领着一众侍卫,匆匆出了门。 赶到苇泽关关口的时候,苏定方已经点齐了兵马,整装待发。 苏定方带的人不到,仅有一千五百人,苏定方让他们披着皮甲,跨着马,暂时充任游骑。 李元吉仔细看了一下,苏定方带的一千五百人,只有五百人是左三统军府的将士,剩下的一千人是左二统军府的将士。 苏定方为什么只带了五百左三统军府的将士,李元吉心里大致也清楚。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全是从刘黑闼手底下俘虏的降兵降将,而且刚刚归降李唐不到一个月,用他们去对付刘黑闼的话,难保他们中间不会有人反水。 苏定方为了确保此次突袭万无一失,所以只能挑选一部分他信得过的人带着,其他的只能留在关内。 “殿下,臣已经准备妥当了。” 苏定方在李元吉到了以后,拱手说着。 李元吉点了点头,“我会在关口上观战的,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不测,需要我出手,及时吩咐身边的旗卒挥动将旗,我会立马带人杀出去助你脱困。” 苏定方嘴角微微扬起,笑了,“有殿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苏定方亲眼目睹过李元吉出过两次手,知道李元吉身上有远超于常人的勇武。 李元吉要是带着人放开了手脚的厮杀,鲜有人能挡得住李元吉的脚步。 苏定方不知道楚汉时期的霸王项羽有多猛,但是他知道,在大唐,没人能猛得过李元吉。 李元吉瞪了苏定方一眼,“你放心有什么用,你还要小心。” 苏定方讪讪的一笑,冲着李元吉一礼,后退到了一众将士当中,带着一众将士齐齐的看着李元吉,似乎在等待李元吉说些什么。 李元吉在将士们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待尔等凯旋,我为尔等庆功。” 将士们浑身一震,看着李元吉的目光多了一丝热切。 李元吉看着他们,突然高喊,“谁能斩下刘黑闼的首级,我亲自为他牵马,为他斟酒,为他去讨一个千户公!” “吼!吼!吼!” 将士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虽然这种话将士们听过无数次,但他们依然喜欢听。 刘黑闼的首级就在关外,砍下了刘黑闼的脑袋,就能获得无上的荣耀,爵封国公,谁不向往? 马上封侯的事情,虽然离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都很遥远。 但……万一呢? 万一自己走运刚好碰见了刘黑闼,刚好有机会砍下刘黑闼的脑袋呢? “出关!” 苏定方在将士们的喊声达到顶点的时候,扬起了手里的马槊,槊头直指关内,豪迈的大喊。 将士们握紧兵刃,拽稳了马缰绳。 下一刻,苇泽关关口大开,将士们在苏定方的引领下,潮水一般的涌出关口。 李元吉跳下了马背,带着一众侍卫快速的攀上了关口,举目眺望。 将士们在苏定方引领下,冲出了关口以后,直奔刘黑闼的临时大营而去。 刘黑闼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面孔有点黑,眼睛像是铜铃,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以后,快速的奔出了帐篷,爬上了距离帐篷不远处的瞭望台,登高望远。 刘黑闼的左仆射范愿跌跌撞撞的跑出帐篷,见到刘黑闼站在瞭望台上伸长脖子猛瞧,高喊,“大王,是不是关内的人杀出来了?” 刘黑闼一拍瞭望台上的栏杆,大喜道:“中计了!真的杀出来了!快照顾兄弟们准备!” 范愿也一脸惊喜,“臣明白了,臣立马就去照顾兄弟们。” 说完这话,范愿立马招呼身边的亲兵去击鼓。 大营里的刘军瞬间集结在了一起,大营外埋伏在山林里的两千人,也缓缓的聚集在了一起。 刘黑闼逃离曲周的时候,是只带了一千多人。 但是出了曲周以后,又招募了不少土匪流寇,收拢了一些被李艺南下的时候击溃的游兵散勇,手下的兵马达到三千多人。 刘黑闼之所以只将一千多兵马摆在明面上,就是为了吸引关内的大唐兵马来攻。 只要关内出兵,他就能借着大营两侧山林里的伏兵,打大唐的兵马一个措手不及,牵制住一部分大唐的兵力,为突厥人攻取苇泽关的时机。 正文 第0095章 伏击变成了明击 刘黑闼准备好了一切,静等着鱼儿上钩,没料到鱼儿真的上钩了。 刘黑闼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很快,响亮的鼓声传遍了大营内外,所有刘军齐齐汇聚在大营内的校场上,静等着刘黑闼的命令。 范愿在点齐了兵马以后,仰着脖子冲着瞭望台上的刘黑闼高喊。 “大王, 兄弟们已经准备妥当了。” “嘿嘿嘿……” 刘黑闼一脸贼笑的吩咐,“让兄弟们依计行事。” 范愿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臣明白。” 范愿再次派人去传令,让所有刘军依计行事。 刘军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再去特地叮嘱。 早在刘黑闼暗中跟突厥人通完书信,商量好计策以后,刘黑闼就已经给刘军交代了具体的‘作战任务’。 刘军在得到了刘黑闼的命令以后, 快速的散开。 有人去操持重型的弩机,有人去提早埋下绊马索的地方静等时机,还有人凑在一起组成了军阵,静等着给唐军沉痛的一击。 大营里的轻骑、游骑在这一刻也冲了出去。 他们负责策应埋伏在山林里的兄弟。 必要的时候也要充任诱饵,去引诱唐军进入埋伏圈。 刘黑闼和刘黑闼麾下的刘军将士们准备就绪以后,苏定方已经率领着兵马杀到了半途。 苏定方等人的面孔也渐渐的被埋伏在山林里的刘军看清了。 一些操持着弓弩的刘军,看到了熟悉的面红以后,有些失神,有些失色。 “啊……” 有人惊叫了一声,吓的一个操持着短弩的人一哆嗦,一支弩箭就飞了出去。 统领着他们的校尉见此,眼睛瞪的像是铜铃,心里像是有重锤在敲击,冲着惊叫的人低声怒吼,“你喊什么?!” 惊叫的人被校尉的反应吓了一跳,微微缩了缩脖子, 怯懦的道:“小人在敌军队伍中看到了胡进……” 校尉狠狠的抽了惊叫的人一鞭子,咬着牙低吼, “谁是胡进,听都没听说过,你喊什么?” 惊叫的人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胡进是我们乡里有名的强人,早年在夏公麾下厮混,夏公败给了李唐以后,就在我们乡里称霸。 大王起兵以后,带着人追随了大王,在大王的亲军中充任校尉。” 惊叫的人在努力的向校尉解释,胡进在他眼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可校尉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 因为更多的惊呼声响起来了。 “我看到了苏将军!” “那高将军是不是也在?!” “我看到了张校尉!” “我看到了铁牛哥!” “……” 越来越多的刘军开始惊呼,嘈杂声四起。 校尉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子。 他们是负责埋伏的,可是敌人还没有走进他们的埋伏圈,他们自己人就先出了纰漏,先是惊呼,再是提前射出了弩箭,现在惊呼声又连成了一片,还埋伏个鬼啊! 苏定方早在山林里射出了一支弩箭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攻心计起了效果,也知道了李元吉果然猜对了,刘黑闼确实是在引他们出击, 刘黑闼早就布置好了埋伏。 但苏定方并没有退,反而选择迎难而上。 苏定方敢肯定, 刘黑闼即便是从洺州逃到苇泽关的路上招揽了一些游兵散勇,数量也不会太多。 如今刘黑闼在苇泽关关口外立足未稳,正是击溃刘黑闼的好时机。 一旦这一次退了,让刘黑闼站稳了脚跟。 以刘黑闼的唇舌,肯定能蛊惑更多的人加入到他的阵营,到时候肯定会成为苇泽关的大患。 “张弓!” 苏定方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下令。 马背上的将士们齐齐弯弓搭箭。 苏定方也弯弓搭箭,射向了山林两侧。 将士们纷纷跟着射向了山林两侧。 一轮箭雨落下,山林里响起了不少惨叫声。 苏定方通过山林里的惨叫声,大致推断出了山林里埋伏了多少人。 苏定方果断对身侧的左三统军府校尉下令,“山里大概藏了两到三千人,刘黑闼是设局引我们上钩,所以在前面肯定布置了不少埋伏。 你率领五百骑继续突进,务必牵制住山里藏着的敌人,不要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敌人若是实力太强,你们也不得恋战。”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卑职明白。” 他以前就是高雅贤帐下的,跟着苏定方上过几次战场。 窦建德被李世民击溃以后,高雅贤选择了退隐,他也返回了家乡。 待到高雅贤响应刘黑闼,重新起兵以后,他立马带着家乡的乡勇赶到高雅贤帐下投奔。 只是刘黑闼有些忌惮高雅贤,所以并没有将他归纳到高雅贤帐下,而是将他交给了董康买统领。 董康买跟着刘黑闼逃离洺水城的时候,命令他率领着麾下的从众断后,他被郭子和一枪挑下了马背,成了大唐的俘虏。 苏定方在发现他以后,就将他救了下来,重新纳入了帐下。 他的性子苏定方了解,苏定方丝毫不怀疑他的忠诚,所以让他领兵去吸引敌人的注意。 苏定方带着一众将士又奔出去了百米,左三统军府校尉率领着五百骑猛然加速,继续冲向了刘黑闼的大营。 苏定方则带着剩下的将士奔向了一侧。 “贼人怎么分兵了?” 刘黑闼一直在瞭望台上观战,眼看着敌人快要进埋伏圈了,心里非常激动。 可敌人在埋伏圈前,猛然分兵,大股的兵马奔向了别处,刘黑闼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站在瞭望台上大声的质问。 范愿赶忙派人去问,没过多久以后,就问明白了。 “大王,敌方领兵的大将,乃是原右将军高雅贤的部将,敌方的兵马当中,还有不少人以前也是我们麾下的兵马。 埋伏在山林里的兄弟们,看到了熟人,难免有些乱了方寸,漏了破绽,被敌方给发现了。” 范愿神情复杂的仰着头向刘黑闼解释。 谁也没料到,在这种时候从苇泽关内杀出来的唐军,居然是他们的熟人,在月余前还是他们麾下的人。 “乱臣贼子!” 刘黑闼咬着牙怒骂。 他怎么也没料到,在这种紧要关头,帮着大唐出力的,居然是他手下的叛徒。 看那些叛徒们在苇泽关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还舍命帮大唐突袭,明显是已经将忠心献给了大唐,他心里的怒火噌噌往上涌。 “高雅贤果然不可信!” 刘黑闼恼怒的拍了一下瞭望台上的栏杆。 范愿苦着脸道:“大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咱们埋伏在山林里的伏兵已经被敌人发现了,敌人因此兵分两路,大股兵马绕开了我们的埋伏,我们得想办法应对才是啊。” “废物!” 刘黑闼不解气的又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山林里那些埋伏的人,还是那些统领着埋伏的人的统领。 “让山林里埋伏的人退回来一部分,守住我们的侧翼!” 他在大营正前方给敌人设下了诸多埋伏,在侧翼可没设下什么埋伏。 敌人要是从侧翼杀过来了,很容易突破大营的防御,杀进大营里面。 一旦敌人在大营里面炸开了花。 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敌人可是清一水的骑兵,以突袭、追击为主。 敌人一旦冲击到大营里,他逃都没地方逃去。 他两条腿,还有人家四条腿跑得快? “臣马上去办!” 范愿快速的派人去传令。 刘黑闼的命令传到山林两侧的时候,左三统军府的校尉,已经率领着兵马冲进了埋伏圈。 刘军只能留下一部分人夹击他们,另外一部分返回大营去帮刘黑闼守营。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率领着兵马顶着两侧的伏兵,一路杀出去了数百丈远,猛然调转了马头,有往杀回去的趋势。 “堵住他们!” 负责督战的刘黑闼部将立马下令。 一众刘军乌压压的冲出了山林,向左三统军府的校尉和他麾下一众将士包围了过去。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嘴角微微上扬,‘嘿’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高声大喊。 “堵在此处,跟他们死战!” 一众将士们齐齐用布条绑紧了手里的兵刃。 待到刘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以后,左三统军府的校尉率领着将士们瞅准最薄弱的地方,勇猛的冲了上去。 一些在刘军中发现熟人的统军府将士,还会一边挥舞着兵刃,一边嘎嘎笑着大喊,‘那谁谁,还不快将脑袋送到耶耶刀下来’,‘那谁家小子,忘了以前耶耶是怎么收拾你的吗’。 虽然在数量上,统军府的将士们不如刘军,但是在气势上统军府的将士们稳稳的压着刘军一头。 他们中间一部分人以前在刘军中厮混,名头不小,所以在气势上能压得住刘军。 统军府的将士们很快和刘军交战在一起。 统军府的将士们仗着有战马加持,在刘军中横冲直撞。 刘军提前准备了对付骑兵的长枪等物,在他们的冲撞下,并没有吃多大的亏。 双方越打越胶着,没过多久以后就乱战成了一团。 刘黑闼看着焦急,却不敢派遣更多的人手前去驰援,因为苏定方率领着的大股兵马,快要摸到他临时大营的侧翼了。 他也不能将正在跟唐军交手的人手叫回来,因为唐军会借着他们冲破他布下的所有陷阱,杀进临时大营。 正文 第0096章 回马枪! “山林里的一部分兄弟退回来了没有?” 刘黑闼一边观战,一边眉头紧锁的冲着瞭望台下了范愿追问。 范愿刚刚得到了麾下禀报,赶忙仰着头喊,“已经回来了……” 刘黑闼立马吩咐,“让他们去侧翼设伏,只要敌将在侧翼露头,就给我往死里打。” “喏!” 范愿郑重的抱拳应允了一声, 亲自赶去了侧翼传令,顺便督战。 刘黑闼在范愿走后,继续观战。 战场上,统军府的将士们和刘军越杀越乱,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景象。 刘军虽然退了一部分,但人数依然在统军府的将士们之上。 统军府的将士们人数虽然不如刘军,但是战斗力却比刘军强。 刘军是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在跟统军府的将士们厮杀,所以一时间也难分一个高下。 李元吉也在关口上观战,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肉眼看,后来干脆拿出了他之前用过的金筒观看。 李元吉用的金筒,其实就是大唐版的望远镜。 镜片是用李元吉之前剿匪的时候,缴获到的水晶杯做的。 水晶杯通体透亮,跟玻璃似的。 李元吉在后世的时候,在一处博物馆里见到一只很相似的杯子,是战国时期遗留的。 只不过李元吉缴获的水晶杯,没那个杯子高,但是杯底比那个杯子厚。 应该是雕琢杯子的匠人的手艺不到家。 将杯底从侧面一分为二,在精心打磨一番的话,刚好能做成两个小巧的水晶镜片,组装成一个简单的单筒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李元吉能勉强的看清楚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军中工匠的手艺不达标,造不出李元吉想要的望远镜,李元吉只能凑活着用。 李元吉看到了苏定方率领着人马冲到半路, 突然分兵以后, 就意识到他的猜测成真了,刘黑闼真的在借用李世民的故智,拿自己的脑袋做诱饵,在引诱他们出击。 苏定方突然分兵,明显是发现了对方有埋伏。 李元吉有点不明白,苏定方既然发现了对方有伏兵,为何不退,反而要迎难而上。 不过苏定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必须选择相信苏定方。 当看到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跟刘军厮杀成一团的时候,他立马给身边的侍卫下令,让侍卫们做好准备,准备去驰援。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跟刘军厮杀成了一团,那就意味着敌人要是增兵,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也很难快速的脱离战场。 只是苏定方迟迟没有释放请求驰援的信号,所以他不好轻举妄动,免得扰乱了苏定方的谋略。 看着看着,李元吉猛然放下了单筒望远镜。 “回马枪?!” 李元吉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苏定方率领着大股的统军府将士分兵以后,绕道向刘黑闼临时大营的一侧冲去。 快要冲到刘黑闼临时大营近前的时候, 苏定方突然勒马, 往正在厮杀的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身边冲了过去。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定方的意图。 苏定方这是要将山林里的所有敌人引诱出来,然后杀对方一个回马枪。 苏定方率领的是骑兵, 敌人全是步卒。 在机动性上,苏定方远超于敌人。 所以敌人的步卒只要全部出了山林,被正在厮杀的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缠住,那他们就很难脱身。 苏定方借此再杀过去,敌人根本不可能脱身。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跟敌人缠斗在一起,他们脱不了身,敌人也脱不了身。 “干得漂亮!” 李元吉一脸振奋的夸赞。 刘黑闼想用诱敌出击的方式拿捏苇泽关的大唐兵马,苏定方也给他来了一个诱敌出击,将他埋伏在暗处的兵马引出来打。 李元吉在看到苏定方杀了一个回马枪的时候,刘黑闼也看到了。 毕竟,双方就在刘黑闼临时大营外厮杀,刘黑闼站在瞭望台上,肯定看的清清楚楚。 刘黑闼在看到苏定方率军在侧翼虚晃一枪,杀向了正在厮杀的战场以后,一把攥紧了瞭望台上的栏杆,冲着守在瞭望台下的侍卫们大喊。 “速速放响箭!让突厥人进攻苇泽关!再鸣金,让正在厮杀的兄弟们退回来!” 这个时候,刘黑闼不敢向战场上增兵。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突厥人身上,希望突厥人从另一面给唐军一些压力,逼迫唐军退兵。 刘黑闼之所以不敢向战场上增兵,是因为步兵永远也跑不过骑兵。 他手里的兵马十分有限。 向战场上增兵的话,敌人很有可能会立马放弃正在厮杀的战场,转头继续冲向他的侧翼。 他再将兵马调回来,敌人又会杀回去。 如此三五次,他手下的兵马就会累趴下,敌人却依然精神百倍。 这种情况下,敌人再冲击他的临时大营,他只有俯首投降了。 “嗖嗖嗖……” “当当当……” 先是三声响箭,随后就是一阵又一阵的锣声。 锣声瞬间响遍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内外。 正在跟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厮杀的刘军,早就听到了苏定方一行人冲锋的马蹄声,也看到了苏定方一行人冲向了他们,所以心里早就慌了神。 听到了锣声以后,二话不说就往临时大营的方向跑。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哈哈大笑,大声的宣告。 刘军已经跟他们缠斗在一起了,他们没办法轻易脱离战场,刘军想要轻易脱离战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杀!”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扬着手里的长柄刀,大笑着砍向一个刘军。 其他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杀的也更起劲了。 他们此前不知道苏定方的心思,苏定方没有明言。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也是跟着苏定方厮杀过几次,有那么一些默契,苏定方让他率领五百人去敌人埋伏中冲杀的时候,他立马就明白了苏定方要做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其他将士们。 因为其他将士们一旦知道了苏定方的谋划,在战场上厮杀的话,就有可能会留有余地,等待苏定方带人杀回来。 敌人当中的精明人,肯定能从中看出一些破绽。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如今苏定方带人杀回来了,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也明白了苏定方心思。 至于苏定方没有提前告诉他们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去计较。 咋地,人家一个副统军做事,还需要给你一个大头兵解释? 你咋不上天呢? 只要苏定方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苏定方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不在乎,也不会去过问缘由。 有过问缘由的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砍两颗脑袋呢。 “降者不杀!!” 苏定方率领着大股的将士们杀到了战场,大喝一声。 正在厮杀的刘军见苏定方到了,他们又逃不走,只能降了。 他们是刘黑闼一路上招揽的土匪流寇和游兵散勇,指望他们给刘黑闼拼命,那根本不可能。 刘黑闼是许诺了他们大富贵,让他们跟着他混的。 如今命都快没有了,他们哪还有心思在乎什么大富贵。 负隅顽抗的,仅有一些被刘黑闼派遣到他们当中的将校、旅帅、队正等人。 但是他们在苏定方等人的刀下,没撑过一刻钟。 苏定方带着人砍完了顽固分子以后,扬起手里的马槊,指着刘黑闼的临时大营,大喝,“拿起你们的武器,现在去给我冲击刘黑闼的行营! 拿到刘黑闼的脑袋,在我大唐能换一个公侯万代!” 一众刚刚投降的刘军有点懵。 他们可是降卒啊,而且还是刚刚降的,苏定敢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去帮苏定方作战? “刘黑闼能给你们的,我大唐能给,刘黑闼给不了你们的,我大唐也能给!刘黑闼手里有多少兵马,你们心里有数,刘黑闼能不能挡得住我们的征讨,你们心里也有数! 只要砍下刘黑闼的脑袋,就能在大唐换一个公侯万代! 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的了!” 苏定方策马,一边在降卒中巡视,一边高喊。 在跟刘黑闼手底下的刘军交手一回合以后,苏定方对刘黑闼的实力大致也有数了。 刘黑闼手里的兵马肯定不多。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击溃。 所以,以此为借口,告诉降卒们,刘黑闼的脑袋对他们而言就是探囊取物,他们中间一定会有不少人被动心。 他们又不是刘黑闼的死忠党,前一刻帮刘黑闼,下一刻帮大唐,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个还处在大王旗天天换的时代,今天跟这个大王,明天跟那个大王,很寻常。 他们中间一些人,去年年初的时候,还是窦建德、王世充的人。 去年年中,就成了大唐的人。 到了年底,又成了刘黑闼的人。 一年换了三次大王旗。 其中大唐的大王旗明显更坚挺,他们现在又成了大唐的俘虏,为大唐效力的话,也没多少心理负担。 “我可以去!但我要一身铁甲!” 有一个壮汉缓缓站起身,扬着脖子喊。 正文 第0097章 攻营!(为‘末日屠筱’加更!1/10) “啪!” 一根皮鞭狠狠的抽在了他身上。 一位左三统军府的将士策马上前,破口大骂,“你个憨货,也配要铁甲!耶耶还没穿上铁甲呢!” 壮汉想骂人,但是看清楚了马背上那位将士的脸以后,慌忙低下头。 “认出耶耶了?!” 马背上的左三统军府将士一脸戏谑的问。 壮汉低着头,不敢作声。 左三统军府将士啐了一口, “耶耶横行乡里的时候,你就是一个被耶耶当马骑的货色,还敢在耶耶面前拿大! 我家统军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再敢拿大,耶耶抽死你!” 壮汉猛的点了一下头,拿起了之前丢下的兵刃, 就低着头站在原地等候差遣,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还有谁?!” 苏定方环视着一众降卒大声质问。 一众降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有人开始站起身。 一个、两个、三个……一直到一百多个。 一百多个人站起身以后,拿起了兵刃,默默的站在原地等候拆迁,其他的人不是还在犹豫,就是在装死狗。 苏定方也没时间去一一招降他们,当即沉着脸道:“不愿意去对付刘黑闼的,那就杀了吧,我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看押俘虏!” 统军府的将士们听到这话,齐齐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一众降卒们瞬间慌了。 “你刚才说过,降者不杀!” “噗!” 有降卒梗着脖子冲苏定方怒吼。 苏定方果断的宰了他。 其他的降卒瞬间变得敢怒不敢言。 至于反抗,不存在了。 他们手里握着刀兵,还在跟苏定方一行厮杀的时候,就不是苏定方一行人的对手,现在卸了兵刃,还被苏定方一行包围在一起, 又怎么可能是苏定方一行的对手。 “我们去!” 一众降卒们在苏定方的威逼下,不得不重新拿起兵刃, 向刘黑闼的临时大营发起进攻。 苏定方让率先答应去对付刘黑闼的一百降卒充任督战队,跟在他们身后,苏定方又领麾下的校尉率领着一百多统军府的将士,充任第二督战队。 “漂亮!” 李元吉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苏定方所作的一切后,毫不犹豫的开口称赞。 从降卒中挑选降卒充任督战队,确实干的漂亮。 降卒们组成的督战队只要不想死,那就只能用尽一切手段逼迫着其他降卒为大唐卖命。 为了保住性命,他们会比苏定方一行人更残忍。 这种手段虽然残忍了一些,也下作了一些。 但苏定方能将敌人有效的战斗力,快速的转化为自己的有效战斗力,李元吉不得不称赞。 敌人在被削弱,自己在不断变强,最后谁嬴谁输,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 “殿下,突厥人开始进攻了……” 李元吉称赞完苏定方没多久,一个传令兵匆匆的跑上了关口, 躬身向李元吉禀报。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 突厥人在这个时候开始进攻,应该是提前跟刘黑闼做了交流,由刘黑闼拖住他们一部分苇泽关的兵力,削弱苇泽关的实力,让他们能轻松一些拿下苇泽关。 “谢统领和李将军已经开始率军抵抗了……” 传令兵又说了一句。 李元吉吩咐道:“告诉谢叔方,让他放开手脚的打。只要没有破关的危险,就用尽所有手段招呼突厥人。” “喏!” 传令兵躬身应允了一声,退下了关口。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继续观看起了苏定方作战。 突厥人和刘黑闼挑选的突围和南下的地方,一直都是苇泽关。 突厥人分别从石州、幽州、苇泽关三处用兵,又将兵马集结在石州,做出一副要从石州南下的架势,明显都是疑兵之计。 不然的话,突厥人也不可能跟刘黑闼一起出现在苇泽关外。 突厥人在大唐境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是刘黑闼在大唐境内,可做不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以刘黑闼现在的兵力,在大唐境内只能露一次头。 敢频繁露头,大唐即便是不能第一时间派遣兵马追上他,也能快速的调遣周遭各州总管府的兵马将刘黑闼团团围住,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所以刘黑闼突围的地方必须死死的定好,不能有任何反复。 虽然刘黑闼能跟突厥人通信,但他们通信一次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肯定极长。 刘黑闼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跟突厥人沟通,让突厥人更换南下的地方。 突厥人也不可能在发现了李秀宁离开了苇泽关以后,立马传信给刘黑闼,让刘黑闼从苇泽关突围。 所以,这一切必然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苇泽关,石州和幽州只是他们迷惑大唐的幌子。 虽然苇泽关外的地形不利于突厥人大军盘踞,但这一点恰恰能迷惑大唐,让大唐将大部分兵力调去石州或者幽州,使得苇泽关只有少量的兵马驻守,更有利于他们突破苇泽关。 “杀!” 苏定方手持着马槊,逼迫着降卒们杀向刘黑闼的临时大营。 有降卒们带路,一些刘黑闼设在临时大营路上的陷阱,根本成不了苏定方一行的阻碍。 降卒们绕着走的地方,苏定方一行肯定绕着走。 降卒们敢奔驰的地方,苏定方一行也能策马奔驰。 刘黑闼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兵马这么快就倒戈了,还成了敌人的探路兵,气的捶胸顿足。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刘黑闼气的破口大骂。 范愿在苏定方放弃进攻临时大营侧翼的时候,就回到了刘黑闼所在的瞭望台下,透过临时大营的篱墙,他也能看到苏定方借着降卒探路,在快速的逼近临时大营。 范愿焦急的道:“大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刘黑闼咬着牙道:“让弓弩手们万箭齐发,给我狠狠的招呼他们!再吩咐投石手,即刻架起投石机,给我狠狠的砸!” 刘黑闼指挥着千军万马作战,指挥习惯了。 一开口就是万箭齐发。 即便是他麾下现在已经凑不出一万弓弩,他依然习惯性的下达万箭齐发的命令。 范愿听到刘黑闼这话,也没说什么,依照刘黑闼的话,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很快,临时大营里的刘军为早就架在辕门口的大型弩机装上了弩枪,弓弩手们也纷纷弯弓搭箭,投石手们也为投石机装上了巨石。 一辆辆的塞门刀车,被推到了辕门外,稳稳的扎进了地里。 塞门刀车前面,有一排排的刀刃,稳稳的扎进地里以后,就能阻挡骑兵的冲锋。 骑兵要是冲锋不起来的话,战斗力是会大大的削弱的。 “放箭!” 刘黑闼盯着苏定方一行进入到弓弩的射程以后,毫不犹豫的下令。 一阵阵箭雨,随着刘黑闼一声令下,飞奔了出去。 婴儿手臂粗的弩枪,射出去以后,能一口气洞穿两个一前一后的人。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以后,中箭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至于说一箭落下,能将人当场射死,亦或者箭矢上的力道能逼的人倒地不起,那有可能,但不是所有的箭矢都能达到这种水准。 只有大型弩机,以及一石半以上,三石以下的强弓能做到。 三石以上的强弓,力道虽然更大,但是落在人身上,基本上都会一穿而过,根本不存在说是箭矢的力道能将逼的倒地不起的情况。 所以说,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了苏定方等人督战的降卒身上的时候,降卒们并没有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 大部分中箭的降卒,也只是颤抖一下,惨叫一声。 唯有被大型弩机或者投石机等一系列大型军械招呼到的降卒才会倒地不起。 但是大型弩机和投石机等一系列大型军械,刘黑闼手里不多。 所以,即便是有箭雨威胁,降卒们在督战队逼迫下,还在稳稳推进。 虽然降卒们中间偶尔会爆发出一阵异动,但很快就会被督战的降卒们镇压下去。 “分阵!” 苏定方在降卒们爆发出的异动快要压不住的时候,果断下令。 分阵虽然不能避开头顶上落下的箭雨。 但是他们人数不多,分开了以后,能有效的避免大型弩机、投石机等大型军械的伤害。 大型弩机、投石机等大型军械的威力是大,但是准头差,尤其是在小规模的战争中,根本做不到指哪儿打哪儿,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降卒们分阵以后,明显的安定了不少,大型弩机等军械还能招呼到他们,但是投石车等军械,已经很少能砸中他们了,所以他们中间的异动也少了不少。 苏定方在降卒们压到了骑兵可以冲锋的距离以后,对身边的左三统军府校尉下令。 “你率领本校兵马,继续督战!我率剩下的兵马从两翼袭营!” 苏定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指望那些降卒能帮他破营。 他逼迫降卒带头冲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助降卒避开刘黑闼在营前设下的诸多埋伏,顺便顶一顶刘黑闼远程武器的伤害。 刘黑闼将塞门刀车陈设在大营前,骑兵从正面突营根本不可能。 所以必须从两侧突袭。 正文 第0098章 冀州苏定方!(为‘末日屠筱’加更!2/10) “统军!刘黑闼麾下的精兵并没有任何损耗,从两侧强行袭营的话,恐怕会损失惨重!”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急忙说。 左三统军府的校尉之前在刘黑闼麾下效力,对刘黑闼麾下兵马的实力也算有些了解。 他们刚才逼降的一众刘军,战斗力并不强,斗志也一般般,明显不是刘黑闼麾下的精兵。 也就是说从他们出苇泽关到现在, 还没有跟刘黑闼麾下的精兵交过手。 刘黑闼麾下的精兵没有任何损伤。 在刘黑闼麾下精兵还保全完好的情况下从两翼袭营,并且兵分两路,那么很容易造成重大的损伤。 若是没有一群降卒帮忙的话,左三统军府的校尉也不会说这话。 如今有一群降卒帮忙,他们完全可以逼迫降卒们去跟刘黑闼打消耗,消磨一下刘黑闼麾下精兵,降低他们的损伤。 苏定方听出了左三统军府校尉的心思, 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在向刘黑闼临时大营唯唯诺诺的逼近的降卒。 “你觉得他们真的指望的上?” 现在还没有短兵相接,战事还没发展到最惨烈的地步,降卒们虽然有损伤,但还没有到那种让他们彻底失去斗志的地步,所以他们还敢往前。 一旦战损达到了他们心里能承受的底线,又或者说短兵相接以后出现重大的伤亡。 那么降卒一定会畏战,一定会逃跑。 左三统军府校尉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言语,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定方提着马槊,目光看向了刘黑闼临时大营,幽幽的道:“刘黑闼,记好了,我乃是冀州骁勇,苏定方!” 昔日苏定方陪着高雅贤去投奔刘黑闼, 刘黑闼在席间对高雅贤推崇备至, 却毫不在意他。 高雅贤向刘黑闼推举他,说他能担当大任。 刘黑闼也只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高公养子, 必然不凡’, 然后就没有后话了。 刘黑闼对高雅贤的推崇备至,是惺惺作态。 对他不管不问,也不在乎,倒是真真切切。 今日他要告诉刘黑闼,他叫苏定方,冀州武邑人! “左二一校,左二二校,随我从左右两翼破营!” 苏定方拽紧马缰绳,猛然高喝。 左二统军府的一众将士神情一凛。 苏定方提到了破营,那就说明此战已经打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杀!” 苏定方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 左二统军府的一众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冲了出去。 虽然苏定方只是他们的临时统领,但是苏定方在洺水城一战中,赢得了他们的认可。 洺水城一战中,屈突通和罗士信虽然也在,但是屈突通一直在统筹全局,罗士信带着一队精兵在四处查漏补缺,那里的将士们顶不住了,罗士信就会带着人出现在那里。 唯有苏定方,全程跟他们在一起, 带着他们一起跟敌人厮杀。 一开始将士们还能稳稳的压制着刘黑闼大军攻伐的时候,苏定方只是一边指挥着手底下的人作战,一边养伤。 等将士们压制不住刘黑闼大军攻伐的时候,苏定方果断放弃了养伤,领着手底下的人跟刘黑闼的大军一起厮杀。 杀到关键时候,苏定方的伤口裂开了,往外渗血,衣服都侵透了,依然顶在最前面。 将士们服他了。 所以打到最后的时候,即便是其他旅帅麾下的兄弟,也愿意听他调遣。 如今苏定方带头冲锋,他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还敢袭营?!给我放火!” 刘黑闼在看到苏定方率领着骑兵从一众叛徒们组成的军阵后杀出以后,就明白了苏定方的意图。 刘黑闼要引诱苇泽关内的唐军突袭他,他也知道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人能用,为了避免唐军动用的兵马太多,他应付不过来,他做了不少的准备。 他除了在营外布置了不少埋伏外,在营地内也做了不少的准备。 “喏!” 范愿痛快的答应了一声,派遣人去放火。 临时大营两侧很快燃起了两道火墙。 苏定方就像是没看到两道火墙一样,骑着胯下的战马继续冲。 边冲还边喊了一句。 “蒙马眼!” “让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在火墙后等着,敢闯进来,就用长枪往死里招呼!” 刘黑闼见苏定方不在乎火墙,有强闯的趋势,又冷哼了一声下令。 范愿再次派人去传话。 那些从山林两侧退回来的刘军,被派遣到了火墙数丈外的木拦门后面,撑着长枪、盾牌,静等着苏定方一行。 就是那种在城门口设哨卡的时候,对方在路上,由尖木组成的东西。 可惜,刘黑闼下达的两次命令,间隔虽然不断,但是刘军依然没有在苏定方冲击到临时大营前,组成有效的防守。 骑兵在冲锋的时候,一旦形成了冲势,速度是相当快的,有可能是几个呼吸,有可能是几个眨眼,他们就能冲到你面前。 临时大营两侧的篱墙,轻易就被骑兵给冲开了。 篱墙后面的火墙,在苏定方下令蒙住马眼的那一刻,威慑力也大大的削弱。 火势虽然猛,但苏定方一行还是跃马而过。 唯有那些木拦门,对苏定方一行形成了阻碍,也大大的降低了苏定方一行的冲击力。 但苏定方也有应对之法。 他果断的舍弃了几匹战马,用战马的血肉之躯撞开了木拦门,杀进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 刘黑闼眼睁睁的看着他设下的两道大关,被苏定方率人轻易的冲破,惊的说不出话来。 范愿在尖叫。 “大王!营破了!” 刘黑闼大喝,“他是何人?!” 范愿急声回答,“高雅贤的养子兼部将,苏定方!” 刘黑闼不敢相信,“他是苏定方?!” 他早就忘了高雅贤麾下还有这么一号人。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重用高雅贤,所以他也没有在意过高雅贤身边的人。 他之所以收留高雅贤,一是因为他身边绝大多数人都是窦建德旧部出身,高雅贤带着人主动来投,他不能拒绝。 二是因为他要给所有人看到,他有招贤纳士的雄心,只要别人来投,他就会以礼相待。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留高雅贤这么一个能威胁到他位置的人在他身边。 他现在有点后悔。 后悔没有早点除掉高雅贤,没有早点将高雅贤和高雅贤身边的人一起除掉。 如今高雅贤身边的人,攻破了他的大营,正在他大营内屠杀他那为数不多的兵马。 至于说后悔没有重用高雅贤,没有重用高雅贤麾下的人,他根本不会想。 因为一个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即便是能力再强,麾下的人再勇猛,他也不会重用。 别说是他了,任何一个掌权的人,都不会在屁股底下的位置没坐稳的时候,重用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哪怕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觊觎他位置的心思。 “大王!退吧!” 范愿眼看着苏定方轻易的凿开了他们的临时大营,就知道败局已定,赶紧招呼着刘黑闼离开。 刘黑闼咬着牙,阴沉着脸,快速的下了瞭望台。 在一众侍卫簇拥下,往后营的位置退去。 那里有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一处退路。 骑上马,半个时辰内可以退进太行山。 “我明明做足了准备,为何会如此轻易让贼人破了大营?” 刘黑闼一边退,还一边愤愤不平的质问。 范愿等一行簇拥在刘黑闼身边的人都没有言语。 他们中间一部分知道为什么,一部分人不知道。 知道的人,心里很清楚。 刘黑闼手里的兵马有限,精兵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兵马都是东拼西凑来的,所以引诱唐军主动出击,必须要以埋伏取胜。 正面跟唐军一战,他们没那个实力。 他们手底下的将士也没那个斗志。 在埋伏被人看穿的那一刻,他们就应该及时退兵,退出数里之外。 可刘黑闼还是强硬的留下了,要跟唐军一搏,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人凿穿了大营。 以弱击强,最重要的是一个‘奇’字。 出其不意、奇兵突袭。 一旦失去了这个‘奇’字,以弱击墙就只能看手底下将士的斗志了。 刘黑闼不仅失了‘奇’,他的奇兵还被人家给利用了,他的胜算肯定就无限拉低了。 刘黑闼率领着一群残兵败将,从洺州一路躲躲藏藏的摸到苇泽关,你指望他们能有多少斗志? 刘黑闼在用兵的时候,还舍不得用他们,一直用在路上收拢的土匪流寇和游兵散勇做主力。 唐军看架势全是精兵,能凿穿大营,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凿不穿的话,那也不能代表你很强,只能说明对方太弱太弱了。 一场战事怎么打、能不能取胜,强悍的军械和周密的布置,只是一部分关键,更关键的还是得看人。 人不行,三个人能追着你一百个打,打完了还得骂你一句‘居然不投降,还敢反抗’。 人行了,三个人能追着一百个打,打完了还得骂对方一句‘你丫的不投降,还敢反抗,找抽呢’。 所以,刘黑闼不是输在了军械上,也不是输在了布置上。 是输在了他麾下的将士们没有斗志,他还舍不得用精兵去冲锋陷阵。 正文 第0099章 属下能撑住…… 刘黑闼满怀疑惑的在一众侍卫簇拥下到了后营。 后营里有一处马厩,马厩里全是精挑细选的良马,是刘黑闼特地留下逃命用的。 范愿等一众刘黑闼的臣工到了马厩以后,无需刘黑闼吩咐,就各自赶往了各自心仪的良马旁边。 刘黑闼在侍卫们的搀扶下,准备上马。 “刘黑闼休走!” 一声大喝在刘黑闼等人耳畔响起,刘黑闼等人循声望去, 就看到苏定方率领着百骑快速的冲了过来。 苏定方刚才正在率军厮杀,就听身边眼尖的左二统军府将士们提醒,说是刘黑闼似乎要跑。 苏定方立马将战场交给了左二统军府的两个校尉,自己率领着百骑追了过来。 此次率军突袭刘黑闼,胜局已定。 但是能否扩大战果,拿下足以让所有人侧目的战功, 就看能不能抓住刘黑闼了。 刘黑闼要是跑了,那此次突袭刘黑闼临时大营的战功, 就会大打折后。 毫不夸张的讲,拿下刘黑闼的脑袋,那此次的战功就能换一个公。 拿不下刘黑闼的脑袋,那此次的战功,就只能换一个伯。 公和伯有天壤之别。 公在大唐那是中流砥柱,伯在大唐那就是刚刚迈过权贵的门槛。 所以苏定方说什么也不能放走刘黑闼。 李元吉为了让他尽快上位,不惜跟尉迟恭刀兵相见,不惜得罪尉迟恭背后的李世民。 那他就必须拿出一些耀眼的战功告诉李元吉,他对得起李元吉的赏识和信任。 他也必须拿出一些耀眼的战功,告诉大唐的所有人,他苏定方不输于任何人。 李元吉能在他名不经传的时候,赏识他、信任他、重用他,不是李元吉在肆意妄为,也不是李元吉在找机会耍威风,而是李元吉有慧眼识人之能, 能看出他是一匹值得招揽的千里马。 苏定方抱着必须擒下刘黑闼的心思, 眨眼间就冲到了刘黑闼近前。 “嗖……” 苏定方手里的马槊在距离刘黑闼还有三丈多远的时候就递了出去。 战马在眨眼之间,就将他的马槊送到了刘黑闼眼前。 一众侍卫一下子就簇拥到了刘黑闼身前, 帮刘黑闼抵御苏定方一行人的冲锋。 即便是如此,刘黑闼还是陷入到了慌乱当中,猛然往后退了三步,下意识的躲在了一个侍卫的背后。 苏定方手持着马槊在刘黑闼一众侍卫中大杀四方。 一些被刘黑闼寄予厚望,武艺高强的侍卫,在苏定方手底下走不过两招,就被苏定方一槊毙命。 刘黑闼见苏定方越战越勇,几乎是压着自己的一众侍卫打,心里是又惊又慌。 他声嘶力竭的招呼着那些准备跟着他一起逃命的刘军。 “快!快拦住他!” 一众刘军略显慌乱,在一个刘黑闼的部将挺身而出以后,才勉强维持住了一定的阵型,围向了苏定方。 刘黑闼借此,快速的翻身爬上了一匹马背,招呼了范愿等人一声,骑着马就跑。 “速退!” 范愿等人眼看着苏定方在一众侍卫从中大杀四方,勇猛的有点不像话,哪还敢迟疑。 当即骑着马追着刘黑闼的脚步就跑。 在马厩一侧,有一处刘黑闼提前预留下逃跑的门户。 刘黑闼骑着马冲破了门户,带着范愿一行人疯狂的往外逃。 苏定方见此, 根本没心思恋战。 一槊抽翻了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刘军校尉以后, 果断下令,“五十人留在此处清剿残敌,另外五十人跟我追。” 苏定方话音落地,马槊横扫,犹如一根铁鞭似的荡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所有刘军,一马当先追了出去。 选择留下的五十位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死死的拖住了那些准备去阻挡苏定方的刘军。 选择跟苏定方追击的五十位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一点儿也不恋战,击退了眼前的敌人以后,就跟着苏定方的脚步追了出去。 李元吉透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一群阵型慌乱的人先一步骑着马奔出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另一群还算有点阵型的人没过多久就追出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 李元吉大致猜测到了此次突袭刘黑闼临时大营的战事打到了什么地步。 李元吉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侧的侍卫吩咐,“此次突袭刘黑闼的战事,基本上已经告终了。你率领三队人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侍卫略微愣了一下,躬身应允道:“喏!” 侍卫可没有单筒望远镜,看不清楚更远处的战况。 他能看到的只有刘黑闼的临时大营乱成了一团。 李元吉吩咐侍卫带兵去驰援以后,又举起的单筒望远镜继续观战。 李元吉之所以派遣了侍卫们去助阵,倒不是让侍卫们去抢功劳。 而是他看到了冲到刘黑闼临时大营后营的人马,在分出去了一部分追击刘黑闼以后,剩下的那些人马似乎被刘黑闼的人压着打,所以才派遣出了侍卫们去助阵。 李元吉不知道,刘黑闼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用从路上招揽的游兵散勇和土匪流寇在跟苏定方作战,刘黑闼手底下的精兵一直待在营地里,并没有上战场。 苏定方留下的那五十人,如今对付正是刘黑闼手底下的精兵。 刘黑闼手底下的精兵数量远在他们之上,所以他们才会被压着打。 不过,他们并不是置身在死地。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在苏定方追出去没多久以后,驱使着一众降卒们也杀进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 他们在顶着刘黑闼的大型军械进攻的时候,还有些慌乱。 但是在苏定方率人凿破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以后,他们立马变得群情激扬,气势汹汹。 他们杀进了临时大营以后,所展现出的凶残,居然超过了一众统军府的将士。 一众统军府的将士,面对那些跪敌请降的,都会毫不犹豫的绕开。 可是他们面对那些跪敌请降的,几乎毫不留手。 只要抵御着刘黑闼精兵的左二统军府将士撑到他们杀到后营,营地内的战事就彻底结束了。 李元吉在发现了一众降卒们从最开始的唯唯诺诺,变得气势如虹、攻势凶猛的时候,略微愣了一下。 但并没有多想。 李元吉再次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沉吟着对身边的另一个侍卫道:“刘黑闼应该是跑了,苏定方应该是带人去追了。 你派人去给苏定方传话,就说追不上了的话,就别追了。” 虽说刘黑闼的脑袋很值钱,值一个国公,可苏定方要是因为追击刘黑闼折了的话,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而且,现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正在攻打苇泽关。 苇泽关的安危显然更重要。 如果苏定方在追击刘黑闼的事情上耗费太多时间的话,还不如退回关内跟他和谢叔方一起抵御突厥人。 突厥人现在才是心腹大患。 刘黑闼在临时大营被苏定方凿破,麾下兵马被苏定方打的七零八落的那一刻,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丧家之犬,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对苇泽关形成任何威胁。 侍卫毫不犹豫的应允,“喏!” 李元吉顿了一下,又道:“即刻派人分别向石州、洺州求援,就说突厥人集结二十万兵马突袭苇泽关,苇泽关岌岌可危。” 苇泽关的兵力十分有限,面对足足十倍的敌人,能撑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所以必须向石州的李秀宁和洺州的李世民求援。 至于说用不到两万的兵马,击溃突厥人二十万大军,那想都不用想。 “喏!” 侍卫再次应允。 李元吉没有再在关口上多留,率领着剩余的侍卫赶往了苇泽关的城墙。 关内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关城上的战事才刚刚开始。 李元吉站在关口的位置,都能清晰的听到关城各处传来的喊杀声、惨叫声、弓弦声、闷响声。 “呼……” “嘭!” 李元吉刚下了关口,就看到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他身旁不远的位置。 巨石砸在地上溅落的碎石,飞速的向四面爆射而出。 几粒碎石擦着李元吉的脚底而过,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举盾!!”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元吉身旁的侍卫突然惊呼。 一下子,七八面盾牌两两相叠,撑在了李元吉面前。 “嘭嘭嘭……” 下一刻。 巨石如雨,呼啸而落。 有三颗巨石砸在了侍卫们撑起的盾牌上。 侍卫们身躯一矮又一矮的,差点跪倒在地上。 为了避免盾牌擦到李元吉,侍卫们在第二颗巨石落下的那一刻,干脆全用肩膀顶住了盾牌,用自己的身躯做支撑。 李元吉清楚的听到了几声嘎巴声。 有侍卫的肩膀骨折了。 但即便如此,侍卫们还是死死的撑着盾牌。 不让盾牌擦伤李元吉,也不让头顶上的巨石伤到李元吉。 李元吉脸色阴沉,缓缓踏前一步,抬手撑在了盾牌相交的地方。 侍卫们感觉到盾牌似乎变轻了,赶忙张望,见到李元吉也在撑盾牌,侍卫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其中一个侍卫慌忙道:“殿下,属下能撑住……” 正文 第0100章 参战! 侍卫们怕李元吉觉得他们不中用,也怕李元吉被巨石落下的冲击力给伤到。 “不必多言,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出一把力。” 李元吉能猜到侍卫们的心思,所以出声安抚了一下侍卫们。 侍卫们心里松了一口气,心头暖暖的。 李元吉明显是担心他们中间有人出现损伤,所以才会挺身而出的, 他们心里怎么可能不暖。 但心里暖归心里暖,他们的职责,他们很清楚。 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腰板,努力的将盾牌撑的更高,让李元吉不用出力。 他们可以伤、可以死,但是李元吉不能有半点损伤, 擦破一点儿皮也不行。 他们为李元吉而死,他们会被厚葬,他们的家眷也会得到李元吉,以及李渊的厚待。 李元吉要是为他们而死,那他们和他们的家眷都得跟着陪葬。 李元吉的心意他们感受到了,但他们不能让李元吉承担风险。 李元吉感受到盾牌上的压力一小,就明白了侍卫们的心思,但他没有任何言语。 在第二轮巨石呼啸着落下的时候,他猛然踏前一步,死死的抵住了盾牌。 “嘭……嘭……嘭……” 巨石猛烈的撞在盾牌上,李元吉手臂微微抖动,但却并没有出现任何损伤,身躯也没有被巨石砸的往下沉。 侍卫们一脸震撼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却没有看向他们,只是沉声下令道:“退到能躲避巨石的地方去。” 依照前身的记忆看,如此猛烈的巨石攻击,一般会持续三到五轮。 目的就是为了给敌人压力,迫使敌人暂时收敛兵锋。 只是突厥人的投石机似乎有点多,投下来的巨石覆盖了苇泽关不少地方。 突厥人不仅在压制苇泽关内的大唐将士, 也在削弱苇泽关内的战斗力。 如此攻势,用盾牌顶个一两轮, 还可以。 顶个四五轮,李元吉倒是没什么,但举盾的侍卫们得被吓死。 侍卫们之前之所以不退,不是因为他们退不了,而是因为李元吉没下达命令。 如今李元吉下达了命令,侍卫们自然能退了。 侍卫们举着盾带着李元吉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关口的洞子里。 突厥人的投石攻势足足持续了四轮。 苇泽关内的大批建筑为砸的坑坑洼洼的,一些在建筑里的人被砸死砸伤。 但是没人敢跑出去救。 因为在四轮巨石落下以后没多久,又是一轮又一轮磅礴的箭雨。 箭雨的覆盖面虽然比巨石光,但是带给李元吉一行人的压力却没有巨石大。 李元吉吩咐侍卫们撑着盾牌,顶着箭雨冲向了关城。 李元吉人在关口的位置,都能被突厥人的攻势逼的躲在关口的洞子下,关城上那些直面突厥人的大唐将士,恐怕更惨。 李元吉攀上了关城,就看到关城的城墙被巨石砸开了一个又一个豁口。 不少豁口旁边都躺着大唐的将士。 有的被砸死了,血肉横飞。 有的被砸烂了胳膊、砸烂了退,躺在地上低吼着打滚。 谢叔方和李仲文顶着突厥人的箭雨在城墙上奔走,遇到了缺人的地方,就先率领着部曲挡着, 然后再派人去调遣兵马。 遇到了冒失的将士就大声的叮嘱他们如何在防御突厥人进攻的同时向突厥人反击。 突厥人的攻势很猛, 非常凶猛。 放眼望去,关城外遍地都是突厥人,一眼望不到头,他们凶猛的往关城各处扑。 李元吉觉得,在这一刻,关城就像是一处临海的堤坝,在迎接着一次又一次滔天巨浪的冲击。 胆小的人面对这种势头,心里恐怕只会剩下恐惧。 胆大的人面对这种势头,心里也难免会打鼓。 “殿下,您怎么来了?!” 谢叔方在看到李元吉在关城上露头以后,急忙赶了过来。 赶到李元吉面前以后,气喘吁吁的急声发问。 李元吉隔着老远就看到他胳膊上插着一支别样的箭矢,他自己似乎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他临近以后,李元吉盯着他的胳膊,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 谢叔方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元吉的目光,赶忙解释,“刚才在城头上巡视的时候,被敌人的神射手叮了一口。” 李元吉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就听谢叔方急忙道:“殿下还是回关城内等着吧。臣会死死的守住苇泽关,绝不会让突厥人往南一步。” 李元吉沉声道:“战损如何?” 谢叔方还想再劝,但是看到李元吉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以后,没敢再开口劝,他快速的回答道:“突厥人第一次佯攻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战损,但是突厥人正式开始攻城以后,我们的将士每一刻都在减少。 目前战死的有六百多人,重伤的过千。” 轻伤的谢叔方没说,因为轻伤的属于还有战斗力的,还能在城墙上作战的。 李元吉眉头拧成一团,吩咐道:“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吧,不用管我。” 谢叔方急了,“殿下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李元吉也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待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对谢叔方等人最大的帮助。 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仗着人多势众,拿巨石当雨下,将苇泽关往烂的砸,将苇泽关的将士们往全军覆没的地步砸,他实在是坐不住。 “你放心吧,我会躲在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说完这话,也不等谢叔方再开口,李元吉就主动走向了城墙上相对安全的位置。 谢叔方见此,咬咬牙还想再劝。 但听到不远处发出了一声惊呼,立马循声往了过去,就看到突厥人将关城下门洞子前的壕沟填满了,一队突厥人推着攻城凿,正疯狂的往成门洞子里涌。 苇泽关有两道门户,一道通往关内,一道通往关外。 之前李元吉所在的关口,就是通往关内的门户。 现在突厥人准备攻击的是通往关外的门户。 谢叔方见此,也不顾上在照顾李元吉安危了,跑去吩咐将士们放滚木礌石、夜叉擂等物。 李元吉上了城墙以后,没给他添乱,也没有说要接替他指挥兵马作战,甚至在他表现出了担心以后,主动跑去了相对安全的位置,他勉强也能放心一些。 谢叔方赶到门洞子处的时候,守在门洞子上的将士们已经放下了滚木礌石。 滚木落下去以后,能砸到一大片突厥人。 礌石在网兜脱落的那一刻,也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突厥人头上,突厥人顶着的圆盾,被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谢叔方过去以后,配合着将士们放下了夜叉擂。 夜叉擂是一种两头拴着铁链,中间带着巨刺的铁柱。 放下城头以后,能砸死砸伤不少敌人。 突厥人的圆盾根本抵挡不了夜叉擂这种武器。 随着一个个夜叉擂落下,门洞子下的突厥人被砸的死去活来,不得不暂时暂缓攻势,退出门洞子。 突厥人在门洞子下虽然损失了不少人,但大唐的将士也损伤了不少。 在突厥人推着攻城凿望门洞子跑的时候,突厥人的不少弩机、神射手都对准了门洞子上的大唐将士。 有不少大唐将士被他们射杀。 李元吉站在一个相对还算安全的地方,看着大唐的将士一个又一个的在他面前倒下,牙齿越咬越紧。 他清楚的看到,那些大唐的将士前一刻还在招呼同伴对付突厥人,下一刻就被突厥人的箭矢洞穿了脖颈,热血撒了一地,普通一声倒在地上。 “去找一处突厥人较少的垛口,架一张重弩!” 李元吉沉声对身旁的侍卫们吩咐。 侍卫们略显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多久以后,在一个比较偏僻,突厥人也比较少的垛口前,架起了一张大型弩机。 李元吉在侍卫们的策应下,单臂拉开了需要人通过绞索才能拉动的弩弦,吩咐侍卫将一支弩枪装在了大型弩机。 大型弩机之所以精准度差,不能指哪儿射哪儿,就是因为过于笨重,操作需要多个人配合,所以不能像是手弩一样,灵活的跟着敌人的位置变换,调整位置。 除此之外,大型弩机射程较远,招呼的都是较远一些的目标。 仅凭着人的肉眼,很难精准的锁定目标的位置。 不过这一点,在现在这个战场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突厥人已经冲到城墙下了。 李元吉力气够大,一个人就能操持大型弩机,也能灵活的调整大型弩机的位置,所以大型弩机在他手里就是一个手弩。 “砸!” 李元吉瞄准了一个敌人后,快速下令。 手持着木槌的侍卫,几乎在李元吉声音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猛的砸下木槌。 弩机一震,弩枪飞射而出。 关外,一个跨坐在马背上,挥舞着弯刀,正驱使着突厥人往苇泽关冲的人,一下子被弩枪洞穿。 周遭的突厥人见此,只是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们只当是马背上的那个家伙倒霉,刚好被城墙上的唐军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射中了。 “弩枪!” 李元吉招呼。 正文 第0101章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为‘末日屠筱’加更!3/10) 侍卫快速的给弩机装上了弩枪,李元吉瞄准一个看着像是有身份的人,再次开口,“砸!” “嗖!” 弩枪飞射而出。 一个胡须曲卷,正在督战的突厥人被弩枪洞穿。 李元吉再次吩咐侍卫装弩枪。 如此往复,李元吉足足射了五轮。 五个看着像是有身份的人被李元吉射死。 由他们五个人所统领的突厥人明显的乱了起来。 “有神射手?!” 有突厥人惊呼。 “闭嘴!那不是神射手,那是强人!” “速速派人去牙帐禀告!请神射手前来助阵!” “……” 一些惊慌失措的突厥人, 觉得李元吉是神射手。 可一些脑子还保持着清醒的人却清楚,城头上有强人。 远超于神射手的强人。 毕竟,没有神射手能拿弩机来射箭。 此事很快被上报到了东突厥小可汗突利可汗的牙帐。 突利可汗听说有强人在城头上,一脸射杀了他手底下的五位小部族的小头人,立马招呼了神射手赶往了战场。 然而,等神射手赶到战场的时候, 就发现, 被唐军中的强人射杀的小部族的小头人已经超过了十个。 他赶忙找了一个有利的地方,准备锁定唐军中的强人所在的位置,准备反击,却发现唐军中的强人似乎换了一个地方。 那一处地方,是大可汗颉利可汗兵马更在攻打的地方。 颉利可汗兵马攻打的地方,他一个突利可汗手下的人不好插手。 颉利可汗是突利可汗的叔叔,对突利可汗可是有相当强的警惕心的。 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唐军中的强人射杀颉利可汗麾下的小部族的小头人。 很快,颉利可汗的人也出现了慌乱,唐军中的强人一口气射杀了十个颉利可汗麾下的小部族的小头人。 统军的别克(一种突厥官名,相当于中原的郡县级的官员)快速的将此事上报给了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也派遣出了神射手。 但那唐军中的强人,又换了一处地方,去了大度毗伽可汗梁师都兵马所攻打的地方。 这下子,他快速的赶往了战场,颉利可汗派遣的神射手也赶往了大度毗伽可汗梁师都兵马所在的战场。 梁师都是突厥人册封的可汗,但突厥的贵族, 还真没几个把他当成能在突厥发号施令的可汗。 因为突厥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解事天子。 专门帮突厥人解决麻烦事的汉人天子。 只能管他治下的那些汉人,管不了其他人。 所以没人怕他,也没人在乎闯进他兵马所在的战场,会不会得罪他。 “嗖……” 李元吉又是一弩,射死了一个穿着皮甲的家伙。 身边的侍卫早就被他一系列的操作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帮他装弩枪的,以及帮他敲木槌的,已经被他的操作给震惊麻木了,只是不断的听从他的命令,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在此之前,没有人觉得,有人能将弩机当成手弩用,更没人相信,有人居然能借此像是杀猪一样宰杀敌人的领军人物。 李元吉今天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强悍。 “殿下?!” 谢叔方和李仲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到了李元吉身边,在李元吉射完了一弩,装弩枪的空挡,急忙开口。 李元吉回头,就看到了谢叔方和李仲文一脸惊愕的顶着他。 李元吉率先开口道:“我一直躲在垛口后面,你们无需担心。” 谢叔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现在他已经没闲心思担心李元吉的安危了,他只想知道李元吉在干嘛。 李仲文一脸激动的道:“殿下神勇, 臣望尘莫及!” 李元吉已经射杀了二十多个突厥人的小头目了, 突厥人的攻势明显的松了不少。 谢叔方也好、李仲文也好, 以及城墙上的所有大唐将士也好,都能借机喘一口气了。 在得知军中冒出了一个猛人,以弩枪射杀了一个又一个的突厥人小头目以后,李仲文和谢叔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两个皆是在军武中厮混了多年的宿将,深知弩机的操作困难程度,也深知弩机不可能在战场上做到指哪儿射哪儿。 想要让弩机达到指哪儿射哪儿的地步,那就必须拥有能将弩机的弩弦轻易拉开,并且能架着弩机移动位置的地步。 目前为止,他们还没遇到过这种猛人。 所以在听到军中有这种猛人的时候,他们两个立马派人追查。 查到了是李元吉以后,两个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心中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猛人。 更不敢相信这个猛人就是李元吉。 但是当他们亲眼看到了李元吉轻易的架着弩机在垛口上猛射的时候,他们不信也信了。 “突厥人足足有二十万兵马,我伤得那点人也影响不了战局。” 李元吉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被李仲文的吹捧冲昏头脑。 二十万的突厥兵马,大小的头目恐怕数以千计。 别说他射杀了二十几个,就算是射杀了二百几个,那也扭转不了战局。 除非他能一箭射死突厥的颉利可汗或者突利可汗。 问题是这种人物一般都待在自己的牙帐内,几乎不可能亲自领兵去冲杀。 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一箭射死这两个突厥可汗。 “已经足够了……” 谢叔方一边努力适应着李元吉突然变成猛人了,一边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 数以万计的突厥人疯狂的向苇泽关上猛攻。 谢叔方和李仲文想要挡住突厥人的猛攻,就必须将他们手底下的所有兵马都压在苇泽关上。 突厥人连番不断的攻打了数个时辰。 他们手底下的兵马就死死的顶了几个时辰。 在这几个时辰内,几乎没有喘息之机。 一些将士们受了重伤,能走的得自己走下城墙去。 不能走的就只能待在原地等着。 往往救他们的人赶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李元吉为苇泽关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足够谢叔方和李仲文派人救下那些重伤了不能走动的将士,以及重新分配兵力。 “嗯……” 李元吉只是嗯了一声,准备再射。 既然有效,那就的继续。 谢叔方却疾呼了一声,“殿下!”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谢叔方。 谢叔方一脸认真的道:“突厥人的神射手恐怕已经盯上殿下了,还请殿下稍作休息。” 李元吉听到谢叔方提到了突厥人的神射手,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突厥人的神射手,手段可不低。 那是能在草原上射鹰的人物,在战场上射一个目标更大的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谢叔方此前挨了一箭,就是被突厥人的神射手射到的。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刚准备点头,就见一道箭矢猛然从垛口飞入。 不过准头不足,隔着李元吉老远,落到了李元吉身后。 但即便如此,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一惊。 “神射手?!” 有侍卫瞪起眼喊。 谢叔方和李仲文一边请李元吉离开垛口,一边微微摇头。 “应该不是神射手,神射手的准头没那么差。” 李仲文郑重的道。 以神射手的能耐,一旦盯上了目标,即便是不能一箭将目标射死,也会伤到目标,绝对不会射出这种连人也碰不到的箭。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虽然他没见识过神射手,但是前身见识过,前身的箭术也不差,所以对神射手的能耐非常了解。 突厥人既然派遣了神射手盯上了他,那他也就没必要再冒险了。 “我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随后有需要我出手的地方,尽管派人来找我。” 李元吉对谢叔方和李仲文说。 谢叔方和李仲文齐齐躬身应允。 “苏定方在关内已经凿破了刘黑闼的大营,刘黑闼已经逃了,苏定方带人去追了。你们不用担心背后会出现什么岔子了,可以放心的对付突厥人。” 谢叔方刚刚忙着对付突厥人,李元吉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谢叔方,谢叔方就走了。 如今有机会了,自然得尽快告诉谢叔方和李仲文,让他们安心。 李仲文虽然坑了点,但是在守关的时候,表现的也可圈可点。 他可以暂时不计较李仲文之前出的纰漏。 谢叔方和李仲文听到李元吉这话,齐齐瞪大了眼。 “殿下是说,苏定方已经击败了刘黑闼?” 谢叔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李元吉瞥了谢叔方一眼,道:“他要是没有击溃刘黑闼,我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他可是负责策应苏定方的。 苏定方要是没有击溃刘黑闼,他怎么可能离开关口。 李仲文比谢叔方更快的接受这个事实,他笑着道:“想不到苏统军居然如此骁勇。”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刚准备开口。 城头上就响起了大喊。 “突厥人又要用投石机了!速速躲避!” 谢叔方和李仲文神情一紧。 李元吉立马道:“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我会躲在暗处,等你们派人来找我。” 谢叔方和李仲文快速的点了一下头,话也来不及说,就匆匆离开了。 李元吉通过射杀突厥人的小头目,压制了一波突厥人的进攻,为大唐将士们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 但是突厥人明显不想给大唐将士喘息之机。 突厥人一面让前方的突厥兵马后退,重新为他们分派领兵之人,一面让投石机开始对苇泽关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 …… 【PS:今晚就三更吧……时间实在是有点太晚了,大家也早点睡。】 正文 第0102章 胡成和沈武 李元吉率领着侍卫们刚刚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撑起了盾牌,巨石就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巨石带着呼啸声。 落在地上,地面被砸出一个坑洞;落在垛口上,垛口瞬间被砸的缺了一角,碎石乱溅;落在军械上,军械一下子被砸的七零八落;落在人身上, 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 “该死的梁师都……” 有侍卫再看到城墙上的将士们被突厥人砸的惨不忍睹的时候,破口大骂。 其他的侍卫们虽然没开口,但侍卫的话他们却十分认可。 突厥人其实并不擅长锻造投石机、大型弩机、攻城凿等一系列的大型军械,突厥人平日里也很少用投石机等一系列的大型军械作战,所以突厥人手里并没有太多的投石机等一系列的大型军械。 突厥人更擅长跨坐在马背上,弯弓搭箭, 去追逐敌人。 突厥人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投石机向苇泽关内投石, 必然是那个突厥人的解事天子梁师都提供的。 突厥人不擅长锻造投石机一系列的大型军械,也不擅长利用投石机等一系列的大型军械, 但是梁师都擅长。 “待我大唐兵马攻破朔方的时候,一定要砍了梁师都的狗脑袋,祭奠我大唐将士们的亡灵。” 有侍卫在一颗巨石落在脚底下不远的地方,炸开了以后,心有余悸的低声喝骂。 李元吉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透过盾牌的边缘,一直看着从天上呼啸而下的巨石。 这一次突厥人足足投放了五轮的巨石。 五轮巨石投放过以后,又是三轮的箭雨。 三轮箭雨落下以后,突厥人再次开始冲向了苇泽关。 苇泽关的城墙上,各处被砸的千疮百孔,一支支带着突厥人独特风格的箭矢,落的到处都是。 苇泽关内的一应建筑,已经没办法看了。 被突厥人重点照顾到的建筑,不是被砸成了废墟, 就是变成了被箭矢包裹的刺猬。 谢叔方、李仲文带着伤,在城墙上各处奔走, 招呼没有受伤又或者轻伤的将士们尽快的组成有效的防御, 抵御突厥人的进攻。 受了重伤还能走动的, 互相搀扶着往城墙下走去,不能走动的只能躺在原地等待人救。 只是救援的人少的可怜,许多重伤的将士都没办法及时得到救治。 李元吉见此,对身旁的侍卫们下令,“你们去一个人,到关内的战场,告诉统军府的将士,让他们尽快结束战斗,赶到此处驰援。 再去一个人,传令给周遭各县的县令,让他们征集一批民夫,到关内三里处设营,收拢重伤的将士。 剩下的人赶到城墙上各处去帮忙救助重伤的将士。” 突厥人数量庞大,苇泽关内的将士们数量有限,抵御突厥人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救助那些重伤的将士。 从他们中间抽调出一些人手去救助重伤的将士的话,也不太现实。 他们所有人都在抵御突厥人, 没有一个闲暇的。 从他们中间抽调出一些人手, 就意味着在消弱抵御突厥人的力量。 还不如从附近各县征集一批民夫,既能帮忙救助重伤的将士,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民夫穿戴上甲胄,帮着将士们一起守城。 一众侍卫们听到李元吉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敢动的。 李元吉环视了他们一圈,再次开口道:“你们放心,我会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露头。” 在这方面,李元吉还是有些信誉的。 李元吉做出了承诺,一众侍卫们再次互相看了看以后,躬身应允。 一个侍卫赶去了关内的战场传达李元吉的命令,一个侍卫骑着马奔向了苇泽关附近的几个县,剩下的侍卫们齐齐奔赴向城墙各处。 侍卫们的数量不少,有他们加入,一些重伤的将士很快被抬下了城墙,由随军的大夫救治。 李元吉一边看着侍卫们救助重伤的将士,一边关注着城墙上的战事。 突厥人再次对苇泽关展开了进攻以后,攻势变得更加迅猛,布置的也更加周密。 一些明显能看出有身份的突厥人,骑着快马奔赴在距离苇泽关极近的位置。 不过他们并没有像是之前一样,散布在苇泽关外的各处,而是隐隐的聚拢在三处地方。 李元吉仅仅是瞟了他们几眼,就没有再关注他们,也没有再出手。 他们若是跟之前一样,散布在苇泽关外的各处的话,他还有可能出手,他们聚拢在一起,明显是为了引他上钩,他又怎么可能出手呢。 他若是猜得没错的话,在那些有身份的突厥人聚拢的地方,一定有突厥的神射手埋伏。 只要他露头射杀那些有身份的突厥人,突厥的神射手一定会对他出手。 突厥的神射手用的是特质的箭矢,有裂石穿甲的威力,他即便是穿戴上了防御力极强的硬甲,也不一定能挡住对付的箭矢。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再出手,他又不喜欢找虐。 “殿下!” 在突厥人新一轮的攻势约莫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去关内征讨刘黑闼的统军府将士们齐齐出现在了城头上。 为首的两个校尉,齐齐上前向李元吉施礼。 “臣左二统军府一校校尉胡成……” “臣左三统军府三校校尉沈武……” “参见殿下。” 名叫胡成和沈武的校尉一起施礼过后,胡成略微往后退了一步。 沈武抱拳道:“臣等奉命去突袭刘黑闼的临时大营,现已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攻克,阵斩五百六十二级,俘虏两千余人。 刘黑闼在臣等破营的那一刻,率领着残部逃出了大营。 苏统军率了五十骑去追。 其余兵马,现已押解着一干俘虏、押送着一干首级归营,臣等特地前来向殿下复命,请殿下示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有些感慨的道:“原本说好了,等你们攻破了刘黑闼的临时大营,我为你们庆功的。 可如今突厥人来势汹汹,苇泽关危在旦夕,不是庆贺的时候。 所以只能等突厥人退了以后,再为你们庆功了。” 沈武一脸郑重的道:“臣等乃是新降之人,承蒙殿下厚待和信任,又委以重任,已经感激不尽了,又岂敢贪图庆贺。” 李元吉收起了脸色的感慨之色,盯着沈武一脸认真的道:“你们在加入我府上的统军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大唐的将士了。 以后不要再将新降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左三统军府的将士,无论是跟着苏定方出关突袭刘黑闼的,还是留在关内帮谢叔方守关的,皆用他们的勇武,证明了他们的忠诚。 所以左三统军府的将士,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也赢得了他的尊重。 沈武感受到了李元吉的认可,心里有些感慨、有些激动。 “臣遵命……” 李元吉又道:“统军府上下,但凡是有人敢拿你们的出身看轻你们的,你们只管揍,他们要是不服,我为你们撑腰。” 沈武猛然挺直了腰杆子,大声的应允,“喏!” 李元吉虽然没有时间给他和他麾下的一众降兵降将庆功,但有李元吉这句话,李元吉即便是不给他们庆功,他们心里也是热乎的。 李元吉这话代表着,他和他麾下的一众降兵降将,以后彻底就是大唐的人了,跟左一左二统军府的人没有任何分别,谁也不能因为他们曾经的出身轻视他们。 “你们的功劳,我会如实记录在册,待此次大战结束以后,我会亲自为你们庆功,为你们论功行赏。” “多谢殿下厚爱。” 沈武深深的弯下腰,向李元吉道谢。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道:“现在,带着你麾下的将士,赶到城墙上驰援。具体该守那一块地方,听谢叔方调遣。” “喏!” 沈武毫不犹豫的应允。 李元吉又看向了胡成,“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也一样。” 胡成赶忙躬身应允,“喏。” 李元吉摆了摆手,胡成和沈武结伴下了城墙。 看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没有对彼此有什么反感的迹象,可见此次突袭刘黑闼的临时大营,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配合的不错。 他们已经开始渐渐的接纳起了对方,甚至一些人已经生出了交情。 比如胡成和沈武。 虽说胡成和沈武同为统军府的校尉,职位是一样的。 但是胡成加入统军府的时间比沈武早,胡成的资历比沈武要深。 依照军中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刚刚汇报关内战果的应该是胡成,而不是沈武。 胡成特地将这个机会让给沈武,就是为了让沈武露脸。 胡成和沈武下了城墙以后没多久,就率领着左二左三统军府的将士们赶上了城墙。 谢叔方在得知他们是前来驰援的以后,立马将他们安排到了一些紧要的地方。 尤其是左二统军府的将士,因为全员配备着铁甲,所以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正文 第0103章 突厥人奇葩的继承方式 突厥人新一轮的进攻,从白天打到了黑夜,也没有罢手。 城墙上的大唐将士们,一直守在城墙上跟突厥人交手,中间一点儿停歇也没有。 突厥人二十万大军,轮番的上阵,几乎不给大唐将士们歇息的时间。 大唐的将士们一开始是借着体力在跟突厥人在作战, 到最后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在支撑。 谢叔方、李仲文,以及他们二人的部曲,几乎全程在城墙上奔波。 谢叔方累的双腿在打颤,李仲文累的路的走不稳。 谢叔方年轻力盛,勉强还能支撑。 李仲文上了年纪,时不时会跌倒。 有时候跌倒了, 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听到有将士惊呼,又会艰难的爬起身赶过去。 李元吉全程看着, 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要稍微往垛口处走一走,守在垛口处的将士们就会用一副哀求的目光逼退他。 “噗通……” 李仲文在路过李元吉面前的时候,彻底的载到了。 在李元吉的注视下,他一脸尴尬的往起爬,可每次爬到一半,都会重新跌倒。 周遭的部曲们去搀扶,也没有多少力气,只能跪在地上,用身躯一下一下的将李仲文往起顶。 李元吉有些看不下去,想上去扶一把。 李仲文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 李仲文不想让他搀扶,也不想被他看扁。 自从在差遣斥候的问题上出了纰漏,被李元吉给训斥、鞭打以后,李仲文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他想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 证明自己是一位干吏。 但是,穿戴着沉重的甲胄在城墙上奔波了一天,不只是他,他的部曲也早就累的没力气了。 他的部曲们勉强的将他撑起,没过多久以后又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哎……” 李元吉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男人啊,就是好面子,好尊严。 为了面子,为了尊严,连命都豁得出去。 李元吉上前扶起了李仲文,李仲文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李元吉出声安慰。 李仲文的眼眶更红了,一边挣扎着要挣脱李元吉的搀扶,一边咬着牙道:“臣还能行……” 李元吉‘呼’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抽调一队人手去关内伐木,找那种水桶粗细的,将一头削尖,在上面钉上倒钉,再扎一个弓形钉。” 李仲文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要做什么。 李元吉也没有多做解释,“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李仲文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 李元吉伸手拍了拍李仲文的肩头,认真的道:“听话……” 李元吉的话里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但是李仲文愣是没敢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李元吉搀扶着李仲文到了城墙内侧, 帮李仲文卸下了一部分甲胄, 李仲文勉强能站稳了。 李仲文立马又帮着两个部曲卸下了甲胄,让他们速速依照李元吉的命令去办。 …… 与此同时。 在关外最大的牙帐内。 面容稚嫩的突利可汗,正在跟梁师都吵架。 身形硕壮,满脸曲卷胡须的颉利可汗,稳稳的坐在牙帐正中的宝座上,正眯着眼看着突利和梁师都。 “梁师都,你是不是跟李唐有勾结?” 突利瞪着眼,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咄咄逼人的盯着梁师都质问。 白天的时候,唐军中的强人在苇泽关的城墙上持弩机射杀各部族的小头目,他手下的神射手和他颉利叔叔的神射手一起找到了对方,刚准备还击,一举射杀唐军中的强人。 梁师都手下的神射手先一步放箭,不仅没有射杀对方,反而惊扰了对方,让对方再也没有露头。 他和他叔叔布局引对方上钩,对方也没有上钩。 这就让他很生气。 若不是梁师都搅局,他说不定已经将唐军中的强人给拿下了。 虽说一个强人的生死,影响不了一场战局的胜负,但是他和他叔叔辛辛苦苦布局,却没有半点收获,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所以在他叔叔邀请他和梁师都到牙帐内议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向梁师都发难。 梁师都是一个长着山羊须的中年人,面容略显清瘦,穿着一身墨色服袍,跪坐在突利对面,面对突利的质问,苦着脸道:“臣一直对突厥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跟李唐有勾结呢。臣恨不得现在就帮突厥攻破苇泽关,让突厥可以长驱直入的南下,直取李氏父子的头颅。” 突利喝道:“那你为何要派遣弓手阻挠我手下的人射杀唐军中的强人?” 梁师都脸色更苦了,“可汗派遣神射手对付唐军中的强人,也没有派人告诉臣一声,臣看那唐军中的强人实在是嚣张,所以才派人去对付他。 只是臣手下的弓手,实在是比不上可汗帐下的神射手,所以才让那唐军中的强人躲过一劫。” 说到此处,梁师都还一脸哀求的看向了颉利。 梁师都确实是不知情,不然的话他怎么敢坏突利的事。 颉利在看到了梁师都哀求的目光以后,心中十分满意,他就喜欢看到梁师都一副求着他的样子。 梁师都只要一直求着他,就能一直被他握在手心里。 颉利故作不悦的看向了突利,“什钵苾,梁师都怎么说也是我突厥的可汗,不得无礼。” 什钵苾是突利的名字。 突利出身于突厥的统治者家族阿史那氏,所以全名叫做阿史那什钵苾,突利只是他的可汗尊号。 颉利的名字也不叫颉利,而是叫咄苾,全名叫做阿史那咄苾。 阿史那在突厥意为‘高贵之狼’,也具有‘蓝色’的意思。 ‘蓝色’代表的不是蓝色,而是直突厥的最高天神‘腾格里’,象征对突厥的最高统治权。 突利听到颉利的话,不屑的勾起了嘴角。 梁师都算什么突厥可汗,虽说有大度毗伽可汗的名头,可管不了一个突厥人,有名无实罢了。 梁师都看到了突利的不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什么也没说,甚至装作看不见。 颉利看出了突利的不屑,但却没有说什么,反而乐呵呵的道:“南人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为过,梁师都也不知道你派遣了神射手去对付唐军中的强人,所以他派人出手,也不算是冒犯了你。 你就不要再怪罪他了。” 突利虽然看不上梁师都,但是颉利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再怎么说,颉利也是他叔叔,也是突厥的大可汗,突厥人的共主,不仅辈分比他高,身份地位也比他高,他不能不给颉利的面子。 而且,颉利还是他的继父,他的母亲现在是颉利可贺敦(可汗是突厥人的王,可贺敦就是突厥人的王后),他不得不给颉利面子。 突厥人在权柄方面不仅用的是继承制,在‘后宫’方面用的也是继承制。 前一任突厥可汗死后,后一任突厥可汗可以继承前任突厥可汗的一切,包括对方的妻子。 颉利现在的可贺敦是前隋的义成公主,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先后成为突厥的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的可贺敦。 其中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都是启民可汗的儿子。 突利不得不给颉利的面子,但又不可能向梁师都低头,所以哼了一声,瞪了梁师都一眼,没有再言语。 颉利没有在意此事,梁师都没胆子在意此事,此事暂且就揭过去了。 “从刘黑闼给我们发出响箭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日了。以刘黑闼手里的兵力,挡不住李唐的兵锋太久。 我们要是再拿不下苇泽关,刘黑闼很有可能会被李唐的兵马覆灭。 到时候我们再南下,就只能劫掠一下粮草和奴隶了。” 颉利收起笑脸,看着突利和梁师都说。 突利听到颉利的话,立马开口,“刘黑闼帮我们牵制住了一部分苇泽关内的李唐的兵马,苇泽关的防守已经被大大的削弱。 我们现在之所以还没拿下苇泽关,肯定是投入的兵力不够。 只要我们再投入一些兵力,一定能拿下苇泽关。” 梁师都瞥了突利一眼,沉吟着道:“苇泽关内的唐军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我猜测,李唐在刘黑闼兵败以后,应该向苇泽关内增派了一些兵马。 我们要夺取苇泽关的话,确实得增添一些兵力。” 颉利皱起眉头,道:“刘黑闼派人送来的信里倒是提到过,说是李唐的秦王李世民,派遣了李唐的齐王李元吉率军驰援苇泽关。 只是李元吉并不是什么悍将,麾下的兵马想来也不够强。 为何苇泽关内的唐军所展现出的实力却相当强劲。 莫非李唐除了派遣李元吉驰援苇泽关外,还派遣了其他人?” 李唐的齐王李元吉自从败给了刘武周以后,废物之名就传遍了李唐内外。 所以颉利认为,李世民即便是派遣了李元吉率军驰援苇泽关,也出不了多少力。 可苇泽关内现在所展现出的抵抗力,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预估,所以他不得不怀疑,李世民是不是还派遣了其他人驰援苇泽关。 正文 第0104章 突厥人的‘盟友’不好做(为‘末日屠筱’加更!4/10) 突利听到颉利的话,嚷嚷道:“管他们派遣了谁驰援苇泽关,在我们突厥二十万大军面前,都不堪一击。只要我们将所有的兵马都投入战场,一定能拿下苇泽关。” 颉利没有搭理突利,而是看着梁师都,想听听梁师都有什么看法。 梁师都思量了一下, 点着头道:“可汗的担心不无道理。” 苇泽关内的李唐兵马在被刘黑闼牵制了一部分以后,还能展现出强横的战斗力,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以苇泽关内原有的兵马,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以李元吉的风评和能力,他即便是率领着麾下的兵马驰援苇泽关,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梁师都觉得, 颉利的猜测可能没错,李世民除了派遣了李元吉驰援苇泽关外, 还派遣了其他人。 颉利看着梁师都道:“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突利见颉利只听梁师都的,不听他的,有些不乐意,“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梁师都瞥了突利一眼,看着颉利道:“可汗觉得呢?” 颉利略微沉吟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沉道:“突地稽那个贱人,就是天生的奴隶命。杨隋还在的时候,他对杨隋俯首称臣,杨隋没了,他又向李唐俯首称臣。 原本我想借着李唐的北平郡王郡王高开道从幽州打开一道缺口,派遣一部分兵马从幽州南下, 为我们吸引一些唐军的注意。 可那突地稽先是在定州帮李唐击败了刘黑闼的兵马,随后又在高开道反了李唐以后, 死死的守住了幽州。 害的我们没办法派兵从幽州南下。 在此期间李唐又频频向石州增兵,我们也没办法从石州南下。 苇泽关的唐军最少,实力最弱, 是我们唯一能南下的地方。 所以我们必须拿下苇泽关。” 颉利最初其实想的是, 借着突厥的兵马足够多,分别从石州、苇泽关、幽州三处攻打中原。 其中梁师都和突利分别率军在石州和幽州吸引李唐的兵马,他率大军从苇泽关突进。 只要他攻破了苇泽关,李唐布置在石州的兵马就不得不驰援苇泽关,梁师都就能顺利的南下。 梁师都一旦南下,就能配合他夺取更多中原的地方,搅乱李唐好不容易稳定住的中原,为刘黑闼创造更多的机会。 可惜,刘黑闼败的太快,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刘黑闼还没等到突利和高开道汇合,一起向幽州发难,就败了。 高开道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一看到刘黑闼败了,生怕被唐人发现他有异心,清算他,不等突利赶到,就先一步反了李唐。 唐人似乎早有预料似的,在高开道反唐的那一刻,围着高开道一顿猛打, 打的高开道晕头转向的。 高开道好不容易逃出了唐人的围攻,跟突利麾下的叶护(突厥的官职)汇兵以后, 准备再次杀入幽州。 又被刚刚赶回幽州的突地稽狠狠的暴打一顿,杀的溃不成军。 突地稽麾下只有千余帐人,手下的靺鞨兵也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硬生生的追着高开道和突利麾下的那然叶护的上万人打,一路将他们杀出了幽州。 他见此,只能召回了还在路上的突利。 高开道没有乱的了幽州,突利麾下的那然叶护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再让突利去幽州,除了吃瘪,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突利麾下的兵马虽然多,但是李唐在幽州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况且,刘黑闼败了,前去帮助李世民征讨刘黑闼的李艺,也能率军返回幽州。 突地稽和李艺留下的人只要挡住突利的兵锋,撑到李艺率军返回,突利不仅会吃瘪,说不定还有大败的风险,所以他只能放弃幽州。 在此期间,李唐又频频向石州增兵,甚至还启用了藏了四年多的李秀宁,李秀宁一到石州,就让梁师都和他的特勒热寒吃了一个大亏。 有李秀宁在,李秀宁手里又有大量的兵马,以梁师都手里的那点兵马,即便是有他的特勒热寒相助,也攻不破石州。 所以他不得不放弃石州,让他的特勒热寒率领着一支兵马在石州充作疑兵,将梁师都召到了此处。 眼下,他只剩下的苇泽关一处可以让他南下的地方,所以他必须孤注一掷的攻破苇泽关。 梁师都听完颉利一通分析,不知道该说什么。 颉利看似说了很多话,可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现在议论的是如何夺取苇泽关,而不是议论突厥为何会放弃在石州和幽州的战场,全力攻打苇泽关。 颉利明显是除了强攻,别无头绪,但又不能表现出一副他没主意的样子,所以才说了一堆看似有价值,实际上毫无用处的废话。 “那就……依照突利可汗的意思,将所有的兵力压上去,强攻苇泽关?” 梁师都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表示赞成突利可汗的话。 这样一来,不仅能应对颉利,也能暗暗的捧突利可汗一把。 虽然突利看不惯他,但他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因为突厥人的支持,所以他不太好得罪突利。 突利微微扬起了嘴角。明显是很受用梁师都的暗捧,但是嘴上却不饶人,“我以为你这个聪明人,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突利将‘聪明’二字咬的极重。 梁师都除了心中暗暗苦笑,什么也没说。 颉利微微皱眉,显然有点不太满意,但他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明白了,眼下这种状况,梁师都怕是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缓缓的道:“那就让所有的兵马都动起来吧。” 突利猛然起身,一脸兴奋的准备去调兵遣将。 颉利却摆摆手,示意他不急。 颉利看向了梁师都,笑着道:“将所有的兵马全部派遣到战场上,所需要的箭矢、军械不在少数。 这就要仰仗我们的大度毗伽可汗了。” 突利听到这话,罕见的给了梁师都一个好脸色,“箭矢多给我准备一些,我麾下的猛士各个箭术了得,要是有充足的箭矢,一定能杀的唐军丢盔卸甲。” 梁师都心里暗暗叫苦,突厥人中间没什么好匠人,也没有那么多铁料。 所以突厥人即便是喜欢汉人的许多兵刃、军械,有些也造不出来,能造出来的也没办法批量制造。 他投了突厥人以后,突厥人倒是能借助他,锻造一些造不出来的东西,批量制造一些消耗极大的东西。 但突厥人有了他以后,直接懒得造了,直接拿他当成了一个批量锻造兵刃、军械的工匠头子。 需要什么就问他要,缺什么就让他准备。 此次突厥人攻打苇泽关所用的投石机、攻城凿、攻城弩等一系列的大型军械,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批量锻造的。 此次突厥人攻打苇泽关所消耗的各种箭矢,也是他手底下的人造的。 甚至连投石机所用的巨石,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凿的。 突厥人仗着有他提供兵刃、大型军械,各种东西不要钱似的往苇泽关招呼。 他带来的箭矢、弩枪等消耗性的东西,已经被消耗了一半了。 现在突厥人要将所有兵马派遣到苇泽关战场,所消耗的箭矢、弩枪等物恐怕会成倍数增长。 随后突厥人攻破了苇泽关,还得找他提供更多的箭矢、弩枪等物。 到时候他上哪里去给突厥人找啊。 为了给突厥人造出足够多的大型军械、箭矢,弩枪等物,他已经快将朔方各地给抽空了。 颉利见梁师都沉着脸不说话,就猜到了梁师都的心思,当即道:“今、明、后三年,你所要上贡的钱粮,就给你免了。” 梁师都有多少人力物力,颉利也知道一个大概。 他之所以关注这些,是不希望梁师都变得太强,威胁到他。 一旦梁师都的实力有暴涨的趋势,他就会想尽办法的削弱梁师都的实力。 一旦梁师都的实力太过于弱小,他也会适当的帮助梁师都。 虽然他不希望梁师都太强,威胁到他,但他也不希望梁师都太弱,帮不上他。 梁师都听到颉利这话,脸色好看了不少,但却没有开口。 颉利免了他三年的‘岁贡’,虽然能让他回一波血,但并不能解决随后会出现的燃眉之急。 “梁师都,你不要不识抬举,你别忘了是谁在背后支持你的,是谁让你做了汉人的天子。让你拿一些箭矢而已,你都推三阻四的。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支持你?” 突利瞪起眼,冲着梁师都不客气的说。 突利可不是颉利,不会给梁师都什么好脸色,他也不在乎梁师都有什么难处。 他要什么东西,梁师都不给,或者给不够,那就是梁师都不识抬举。 颉利瞥了突利一眼,却没有训斥他。 突利浑是浑了点,但却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他说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 “可汗,此次准备的箭矢已经消耗了一半了,再大肆消耗下去,即便是我们攻破了苇泽关,杀进了中原,也没多少箭矢可用了。 突厥的猛士要是没有了箭矢可用,在中原就很难彰显出猛士的威风。” 梁师都苦着脸说。 “那你怎么不多准备一些?!” 突利质问。 颉利若有所思的瞥了突利一眼,“什钵苾不得无礼。” 突利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颉利看向梁师都道:“此次南下所获的一成,可以赠于你。” 说完这话,颉利又特别强调道:“只有一成!” …… …… 【PS:今晚还是三更吧……最近有点事情要忙,抱歉……】 正文 第0105章 请殿下出关? 梁师都明白颉利特地强调一成是什么意思,颉利是在告诉他,别太贪婪,再贪婪的话就触及到颉利的底线了。 颉利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梁师都心里即便是有百般不愿,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多谢可汗厚赐,臣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为可汗提供大军所需的箭矢等物。” 梁师都起身, 谦卑的弯着腰。 颉利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突利一脸不满的瞪着梁师都。 梁师都没有在意突利的反应,再次弯着腰一礼,“臣先去准备随后攻城的时候所需要的箭矢……” 说完这话,颉利没有任何表态。 梁师都知道,颉利这是默许了,当即倒退着离开了牙帐。 梁师都一走, 突利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叔叔,梁师都是不是有些太贪婪了?您已经免除了他的贡品,他还不满足。” 颉利瞥了突利一眼,一脸高深的道:“贪婪是贪婪了一些,不过我们要牧马中原,就离不开梁师都的帮助。 此次我们攻打苇泽关,若是没有梁师都提供的兵刃和军械,我们就得付出更多勇士的性命。” 突利咬咬牙道:“没有梁师都提供的兵刃和军械,我们一样能拿下苇泽关。” 颉利没好气的瞪了突利一眼,“那能一样吗?” 没有梁师都提供的兵刃和军械,他们想要拿下苇泽关,所付出的代价,会成倍增长。 突利不甘心的道:“可梁师都要的也太多了!” 颉利沉默了一下,不咸不淡的道:“多就多了,现在给他多少,他迟早会成倍的还回来。” 梁师都只不过是他们扶持的一个傀儡而已。 他们要梁师都生, 梁师都就能生,要梁师都死,梁师都就得死。 梁师都的一切,其实都是他们的。 什么时候拿回来,就得看梁师都什么时候失去利用的价值。 梁师都出了牙帐,迎面撞上了自己的弟弟梁洛仁。 梁洛仁一见到梁师都,就迫不及待的问,“谈的如何,他们有没有改变策略?” 梁洛仁跟梁师都不同,他从到到尾都不赞成梁师都借着突厥人的支持,去谋取中原江山。 但梁师都孤注一掷的要跟突厥人合作,他身为梁师都的弟弟,也只能跟梁师都共同进退。 此次他们配合着突厥人攻取苇泽关,为突厥人提供了不少的箭矢、弩枪、弩机、投石机等军械。 但是突厥人根本不知道节省,有了这些军械以后,就玩命的用。 用完了又找他们要,他们也没有准备多少。 如今已经消耗了大半了,突厥人再这么‘奢侈’下去,他们就拿不出军械去帮突厥人了。 以突厥人的脾气, 肯定会跟他们找茬。 所以梁洛仁在检查了存放箭矢等物的营帐以后, 就劝梁师都去跟突厥人说说。 让突厥人省着点用。 “颉利可汗答应, 免除我朔方三年的贡品。此次南下所获的东西, 分润我们一成。” 梁师都神情复杂的对梁洛仁说。 梁洛仁听完以后先是一愣,随后狐疑的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微微瞪起眼道:“你答应了他们什么?” 梁师都苦笑着道:“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箭矢等物。” 梁洛仁一下子就恼了,“你是不是疯了?为了准备现在这些军械,我们已经搜空了朔方上下,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再锻造更多的军械了。 你不让他们省着点用也就算了,居然还答应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军械?” 梁师都脸色更苦了,“颉利可汗态度坚决,根本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梁洛仁愤怒的瞪起眼,咬着牙,迈开步子往牙帐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愤恨的道:“我去跟他们说!” 梁师都慌了,大喝,“你给我站住!我们梁国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梁洛仁脚下一顿,回头瞪向梁师都道:“梁国国主是你,我是做不了主,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我们往死里逼。” 梁师都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梁洛仁面前,不容拒绝的道:“马上给我回去,调集所有兵马,准备配合颉利可汗,一起强攻苇泽关。” “兄长?!” 梁洛仁低喝。 梁师都也喝道:“速去!” 梁洛仁想绕过去,但是梁师都挡在他面前寸步不让,他最后只能一脸愤怒的离开了牙帐所在的位置,去调集兵马。 ……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更天。 苇泽关城墙上。 突厥人的攻势一直没有减弱,甚至还在不断的增强。 李仲文带着人为李元吉准备好了巨木、钉上了铁钉和弓形钉以后,又重新投入了战场,在城墙上各处奔走。 李元吉检查了一番李仲文准备的巨木,由于时间仓促,李仲文准备的巨木并不多,只有三百来根,上面的钉子也并不稳固。 不过,大体上李元吉还算满意。 李元吉又吩咐人去准备了一些竹筒,竹筒全是两节的,一节中塞上各种碎钉、甲片、箭头,一节中灌满了火油,绑在了巨木上。 又吩咐人准备了一大桶的火油,放在一旁备用。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 城头上响起了一阵惊呼。 “快看突厥人营帐的位置!!” 有人声嘶力竭的高喊。 李元吉下意识的往突厥人营帐的位置看去,就看到了一道道的火把从突厥人营帐的位置升起,瞬间化作了一团火海,绵延了数里。 谢叔方和李仲文在突厥人营帐里的火海升腾起了没多久以后,带着一众李元吉的侍卫,出现在李元吉面前。 谢叔方单膝往李元吉身前一跪。 李仲文亦是如此。 其他侍卫也齐齐跪在了李元吉面前。 “突厥人要全力攻关,臣等誓死跟苇泽关共存亡。但殿下的安危不容有失,请殿下出关!” 谢叔方声音沉重的说。 “请殿下出关!” 李仲文和一众侍卫齐齐跟着开口。 李元吉看了看谢叔方,又看了看李仲文和一众侍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不必了,我做了一些准备,应该能帮你们一把。” 李元吉唏嘘的说着。 谢叔方、李仲文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缓缓的下令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管我。” 谢叔方、李仲文有些急了。 突厥人现在是要将二十万大军一下压向苇泽关。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一旦形成了攻势,就跟蝗虫似的,能摧毁关内关外的一切。 他们没有信心守住苇泽关,所以才请李元吉离开的。 李元吉现在不走,要是苇泽关失守,李元吉被斩了,或者被擒获。 那他们即便是尽数战死在了苇泽关,也难述其罪。 “殿下……” 谢叔方急呼。 李元吉不等谢叔方把话说完,又缓缓的道:“一会儿传令给城墙上各处的将士,若是遇到了突厥人聚集成一堆的情况,就射出一支响箭,射到突厥人聚集地方。 剩下的交给我。” “殿下?!” 李仲文跟着急呼。 谢叔方也要开口劝解。 李元吉声音微微拔高了几度,“我是苇泽关内的镇守,你们是我的部将,我的话,你们得听。” 李元吉此话一出,谢叔方和李仲文再也没办法开口了。 军令如山,李元吉的话,在苇泽关就是军令。 不容置疑的军令。 李元吉为了让他们安心,又补充道:“你们放心,一旦苇泽关有破关之危,我会留下书信,向我父亲说明一切的。” 李元吉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叔方和李仲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臣等遵令……” 李元吉点了点,吩咐他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谢叔方和李仲文在离开之前,让侍卫们重新回到了李元吉的身边,保护李元吉的安全。 谢叔方和李仲文离开了以后,过了约莫两柱香。 突厥人所有兵马齐聚在了苇泽关外。 苇泽关上的一众将士,瞬间感觉到压力倍增。 箭矢如同雨点一样在关内外的上空划过,喊杀声传遍了苇泽关内外所有地方。 “嗖……” 一个垛口处。 沈武刚刚躲过了一支箭矢,麾下的一个队正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他面前。 “校……尉……” 队正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 沈武弯弓搭箭,往城外招呼了一箭,头也不回的问。 队正颤声道:“卑职麾下的兄弟们全没了……” 沈武明显的一愣,猛然回头,盯着队正质问,“你们一个队的人,赶去垛口驰援不到一炷香,怎么可能全没了呢?” 一个队足足有两个偏师,十个伍,共计五十个人。 一炷香时间就没了。 沈武有点不敢相信。 队正红着眼眶道:“我们是一队人,可要面对的敌人足足有一府之多……” 突厥人全军出击以后,充分的动用了人海战术。 所以每一处垛口的大唐将士,要应对的都是成倍数的敌人。 沈武所率领的一校人又是在城墙上的将士们跟突厥人大战了一场之后才加入的,一些被突厥人重点照顾的地方,以及被突厥的投石机等大型军械打成废墟的地方,都是由他们负责。 所以他们要面对的突厥人更多。 正文 第0106章 大唐威武! 沈武听到了队正的话,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一个呼吸以后,沈武咬咬牙,对队正道:“我再给你一队兵马,务必守住你所守的垛口。若是招架不住突厥人,就往突厥人最多的地方,放一支响箭。” 队正一愣。 沈武却没有多言, 对身旁的一众左三统军府的将士吩咐,“四队的人,跟姚队正去协防。” 沈武麾下四队的将士们,其实已经不足一队了,仅剩下了三十多个人。 听到了沈武的命令后,一起起身,凑到了姚队正身边。 姚队正没有多言, 带着四队的将士们再次赶往了自己负责的垛口。 一到垛口,就看到了突厥人汹涌的往城墙上冲, 守在垛口处的苇泽关的将士,已经剩下不到十人了。 姚队正赶忙带着四队的将士们上去帮忙。 一个照面,四队的将士就有两个人受了伤。 突厥人实在是太多了,攻势也太猛了。 他们即便是用尽了全力,也难以招架。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李秀宁在镇守苇泽关期间,在苇泽关外挖了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 有这一条壕沟存在,攻城楼车一类的军械,突厥人就暂时用不上。 不然的话,突厥人借着攻城楼车,能轻而易举的到达跟他们比高的地方,跟他们正面一战。 那样的话, 他们别说抵挡了,可能一个照面就会被突厥人淹没。 “队正,突厥人越聚越多了。” 有将士一面往城墙下扔石头, 一面冲姚队正喊。 姚队正咬着牙道:“放响箭!” 虽然他不知道沈武让他放响箭有什么作用,但是沈武既然提到了,他又没什么好办法, 就只能照做。 随着姚队正一声令下,队伍中背负着响箭的将士立马弯弓搭箭,对着城墙下突厥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一箭。 响箭射出去以后,带着尖锐的哨子声。 下一刻。 一道粗壮的火柱突然从城墙上升起,如同箭矢一般爆射而出,狠狠的扎进了突厥人堆里。 火柱掠过的地方,突厥人纷纷发出尖叫,一些被火柱掠到的突厥人,不是捂住了手臂,就是捂住了脖子。 鲜血顺着他们捂住的地方往出涌。 被掠到脖子的突厥人,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一开口就是一口口的鲜血往外吐。 被火柱正面集中的突厥人更惨,他们只是人影一闪,就跟着火柱的顶端,一起进入到了土里。 城墙上的大唐将士也好,城墙外的突厥人也罢,都被这突然从苇泽关城墙上射出来的火柱给惊到了。 坐在一架可以移动的瞭望台上观战的颉利、突利震惊的瞪大眼, 猛然站起身。 突利急声追问坐在不远处的梁师都, “那是什么兵器?” 梁师都也难以置信的瞪着眼, 听到突利的问话以后, 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颉利在短暂的震惊以后,也看向了梁师都。 那火柱的杀伤力如何,他不知道。 但是那火柱的威慑力明显很强。 火柱落地的地方,突厥兵马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明显被这从天而降的火柱给吓到了。 唐军若是一口气动用数百,甚至更多的火柱。 那他麾下的大军很有可能会被吓退。 突厥的勇士们即便是再勇武,看到猛然从天上落下的大火柱,也会头皮发麻。 “臣……臣……” 梁师都几次张嘴,愣是说不出那火柱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颉利皱起了眉头,有动怒的意思,赶忙道:“臣并没有见过这种军械,不过臣猜测,这种军械应该不宜锻造,唐军所拥有的数量应该不多。 不然的话,唐军也不会一直等到现在才动用。” 突利吹胡子瞪眼的喝道:“你居然连唐军动用的是什么兵器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突利看梁师都,一直不顺眼。 一旦抓到了梁师都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就给梁师都找茬。 梁师都微微低下头没说话。 颉利就像是没听到突利的话一样,略微品了品梁师都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种杀伤力不明,威慑力极强的军械,应该是有数的。 不然的话,唐军早在他们开始攻打苇泽关的时候就动用了。 早点动用这种军械,就能早点对他们麾下的兵马形成一种威慑,减轻唐军的消耗。 而且这种威慑力极强的军械要是能轻易锻造、大量配备的话,唐军早就用到各地的战场上了,也不用等到现在这种关头才拿出来。 “什钵苾,稍安勿躁,我们且看看唐军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火柱。” 颉利在认可了梁师都的说法以后,就淡定的坐下了。 他有二十万大军,唐军杀是杀不完的。 即便是有这种军械相助,顶多威慑他麾下大军一时,不能一直威胁下去。 突利听到颉利的话,瞪了梁师都一眼,没有再向梁师都发难。 “啪……” “啪啪啪……” 突利刚要坐下,火柱落地的地方,就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火柱身上一下子溅起了一朵朵火花。 火花四溅,周遭的突厥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击伤一样,瞬间惨叫了起来。 围绕着火柱周遭百丈内的突厥人,一下子乱成了一团,不是再跑,就是再惨叫。 颉利再次站起身,难以置信的道:“这种军械,还有这种威能?” 之前,他对火柱的杀伤力还不明确,现在明确了,杀伤力极强,强的有些让他不敢相信。 梁师都也难以置信的看着火柱所在的位置,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种军械,他没见过,也没听过。 但这种军械所展现出的威能,远超于投石机等一众军械。 杀伤力和威慑力,在他所见到过的所有军械中,堪称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梁师都自我安慰的说。 颉利虽然骇然于火柱的威力,但他也赞成梁师都的话。 这种杀伤力强、威慑力强的军械,唐军拥有的肯定不多。 不然的话,唐军早就大面积装备,借着它大杀四方了。 还能由他们杀到苇泽关。 颉利再次坐下,目光紧紧的盯着苇泽关的城墙,他想看看唐军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军械。 他要再唐军用完这种军械以后,告诉唐军,仅凭这种军械,是不可能在他手中守住苇泽关的。 …… 苇泽关城墙上。 姚队正在吩咐人放出了响箭以后,就满怀期待的等着,等到了火柱腾空的时候,他惊的张大了嘴,他周遭的将士们也惊的张大了嘴。 等到火柱落地的时候,他振奋的开始大叫。 “我大唐竟然有此等利器!” “我大唐竟然有此等利器!” 他周遭的将士们也激动的跟着大喊。 “啪啪啪……” 当密密麻麻的爆裂声响起,当那火柱上射出一道道火星,击伤了火柱周遭数丈内的敌人,吓的周遭百丈被的突厥人乱作一团的时候。 姚队正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冲着城墙上各处呐喊。 “快放响箭!!” 一道火柱下去,能击翻一片敌人,能吓退一大片敌人。 他所在的垛口明显的感觉到压力一轻。 大唐有这种利器助阵,别说是对付二十万突厥人了,就算是对付更多的突厥人,也有机会取胜。 他脑海里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利器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趁着现在突厥人还没有防备,一口气全用上,一定能给突厥人造成重创。 随着他的呼喊声落地,城墙上各处响起了响箭声。 他不知道,城墙上绝大多数的将士也不知道。 操持着这火柱的是他们最高的统领,齐王殿下。 他们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齐王殿下当成了军械用。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齐王殿下就只能做起了老黄牛。 “呼呼呼……” 随着城墙上各处的响箭落地,一道道火柱腾空而起。 一道火柱刚刚落地,另一道火柱就腾空升起。 有时候还有两道火柱一起飞出的。 当五十道火柱飞出了城墙以后,苇泽关上下沸腾了。 “大唐威武!” “大唐威武!” “……”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一下子苇泽关上下齐齐开始呐喊。 喊声盖过了关外突厥人的鼓声、盖过了突厥人的嘶吼、也盖过了突厥人的惨叫。 稳坐瞭望台的颉利再也坐不住了,五十道火柱,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扎在苇泽关外。 五十道火柱所在的地方,突厥兵马非死即伤。 虽说损伤在颉利所承受的范围之内,可火柱所形成的威慑力,却逼得周遭的突厥兵马退出了百丈。 突厥兵马所组成的攻势,明显的一滞。 一些被火柱上溅射出的火星击伤的,又或者被吓到的突厥人,明显的开始止步不前,甚至还有几分后退的架势。 “你不是说唐军的这种军械数量不多吗?” 颉利有些恼怒的盯着梁师都质问。 梁师都赶忙起身,躬身道:“我们所用的投石机、大型弩机,是臣前前后后动用了上万人,准备了一年之久,才准备好的。 唐军所用的这种军械,威力远超过投石机和大型弩机,锻造起来更加复杂,要动用的人手更多。 唐军此前在战场上并没有动用过类似的军械,所以这种军械明显是唐军中的匠人们新造的,数量肯定不会太多。” 正文 第0107章 一尊活神! 梁师都所说的合情合理,颉利找不到借口反驳,便阴沉着脸道:“但愿如此……” 突利冲着梁师都冷哼道:“希望你说的是实话,要是因为你判断有误,让我突厥的勇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梁师都缓缓低下了头,咬了咬牙。 如果可以的话, 他真的想宰了突利。 突利说这话,完全是不讲理。 此次攻打苇泽关,是突厥人在主导,又不是他在主导,突厥人出现了重大损伤的话,凭什么要他承担代价? 而且, 李唐是他们的敌人, 李唐锻造了什么新军械, 锻造了多少数量,怎么可能会如数告诉他,让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他只是依照常理给颉利和突利分析一下而已,又不是极力的在劝说颉利和突利,他凭什么承担代价? 颉利并没有感受到梁师都的委屈,即便是感受到了,他也不会去在意。 他要用梁师都,但不代表他要将梁师都捧在手心里。 梁师都要是对他有所不满,要脱离突厥而去的话,他完全可以收拾了梁师都,再立一个解事天子。 中原有野心的人太多了,想借助他突厥的兵马成就一番大业的人更多。 有的是人为突厥出力,完全没必要太过重视梁师都。 颉利这一次没有再坐下,而是腰身挺的直直的站在瞭望台上, 紧紧的盯着苇泽关的战场。 苇泽关城墙上。 大唐的将士们在呐喊之余,又激动的射出了一支又一支响箭。 他们不知道投射火柱的是何人,所以没拿投射火柱的人当人。 随着一支支响箭落地, 又是一轮的火柱腾空而去。 这一次爆射而出的火柱,多达百根, 跟此前射出的火柱,隐隐在苇泽关前连成了一线。 苇泽关外的突厥人,在火柱的威慑下,隐隐被分割成了一前一后两个阵营。 夹在火柱和苇泽关城墙之间的突厥人,有点六神无主,有点退意。 火柱到颉利坐镇的瞭望台之处的突厥人,有点不愿意上前。 突厥人的攻势隐隐降低了六七成。 颉利脸色铁青,双眼喷火的看着梁师都。 梁师都垂着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唐军所投射出的火柱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百数。 会不会投射出更多的火柱,谁也说不准。 他已经跟颉利说过了两次,唐军手里的火柱不多,但两次都被打脸了。 再说一次,唐军要是再投射出更多的火柱。 那颉利就会冲他发火。 颉利的脾气其实跟突利差不多,好大喜功、喜怒无常、还有点贪财、有点霸道,他远远没有他父亲启民可汗那么睿智,也没有他的两位兄长始毕可汗和处罗可汗那么英明。 他之所以没有突利那么冲动, 是因为他比突利年长,比突利阅历丰富, 所以略微有些城府。 但城府再深的人, 一旦恼羞成怒,也有拿人撒气的时候。 颉利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是不可能拿突利等人撒气的,因为那样的话,很容易引起突厥内部动荡。 所以颉利只能拿他梁师都撒气。 颉利见梁师都垂着头不说话,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只许进,不许退。攻破了苇泽关,我许他们在太原境内劫掠十日。 攻不破苇泽关,我会拿他们的头人问罪。” 瞭望台下的传令卒,立马用号角声将颉利的意思传达了出去。 战场上的突厥人只能咬着牙,克服着心里的恐惧,继续前进。 苇泽关城头上的大唐将士们见此,继续‘召唤’起了火柱。 随后一道一道一道……几乎连绵不绝的火柱从苇泽关射出。 当第五百根火柱落下的时候,苇泽关外出现了一道密集度还算高的火墙。 所有的突厥人在走到了火墙边上的时候,齐齐止步不前。 那些躺在火柱周遭不停的翻滚,凄厉的嘶吼的同伴,看的他们腿肚子打颤。 那些被火柱钉进地里,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同伴,看的他们心也在打颤。 颉利即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传令,突厥人依然不肯往前。 已经冲过火墙的突厥人,也在隐隐后退。 颉利愤恨的拍了一下瞭望台上的栏杆,狠狠的甩了梁师都一鞭子。 大度毗伽可汗如何,解事天子又如何,在他突厥大可汗面前,只是一条不会咬人,还不会帮他解忧的废犬。 突利出奇的没有在颉利鞭打梁师都的时候,向梁师都发难。 “鸣金收兵!” 颉利在抽了梁师都一鞭子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令退兵。 那火柱虽然杀伤力不小,但是杀死的突厥兵马,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那火柱的威慑力,却击破了突厥兵马的精气神,让突厥兵马失去了斗志。 他再下令让突厥兵马强攻,突厥兵马说不定会再那火柱的威慑下,主动退却。 一旦突厥兵马违背了他的命令,主动退却,那他的脸就丢大了。 到时候为了维护他的威严,他势必要杀一些人。 其中必然有一些部族的头人。 一旦动了那些头人,那些头人帐下的族人一定会闹起来。 到时候他的二十万大军肯定会乱起来,到时候他别说打苇泽关了,能不能完完整整的将二十万大军带回去,都有可能成为问题。 虽说他是东突厥的共主,东突厥所有的部族全部依附在他帐下。 但他对各部族的控制也仅限于他们的头人,还控制不到各部族的族人身上。 各部族的族人对他们头人看的,比他还重。 “当当当……” 锣鼓声伴随着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 战场上的突厥人听到了以后,如蒙大赦,一个个几乎毫不犹豫的逃离了战场,唯有极少数的人还留在战场上,企图将一些他们认识的,跟他们关系好的,被火柱伤到的族人带回去。 “突厥人退了!” 苇泽关城墙上的大唐将士激动的大喊。 他们以不到两万之数的兵力,挡住了突厥人二十万大军一天半夜的攻伐,他们守住了苇泽关,击退了突厥人。 他们非常的激动,非常的振奋。 “射响箭!射响箭!” 有将士觉得火柱太威风了,太霸道了,有心再送一波那些还没有退出战场的突厥人一程。 谢叔方二话不说,照着对付的脑袋就抽了一巴掌。 将士被打的有点懵。 周遭的将士也一脸愕然的看着谢叔方。 谢叔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故作不悦的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射出的响箭意味着什么?” 一众将士们只知道响箭射出去以后,就有火柱落下,就能杀死不少突厥人,吓到不少突厥人,不知道火柱背后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 所以一众将士们不明所以的看着谢叔方。 谢叔方也没有卖关子,他深吸了一口气,豪迈的道:“意味着有一位亲王,会冒着被火油烧着的风险,投射出一根浇上了火油的巨木!” 一众将士们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谢叔方在说什么?! 那火柱是人投射出去的? 是谢叔方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那火柱看着也有上百斤了吧? 那是人能投射出去的东西? 虽说有人能举起上百斤的石锁,可没听说过有人能将上百斤的石锁像是丢箭矢一样的都出去吧?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谢叔方一脸鄙夷的丢下了这话,潇洒了离开了。 一众将士们这个时候才回过了神,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良久,有人吞着唾沫道:“谢统军说,那东西是人投射出去的?!” “谢统军在骗人吧?人力岂能达到那种地步。” “谢统军应该不会骗人吧。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还没骗过人。” “对对对,谢统军在我们兄弟面前,从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你们难道就没听到谢统军说,那是一位亲王投射出去的吗?” “……” 一众将士闻言一静,齐齐吞了口唾沫。 有人颤颤巍巍的道:“苇……苇泽关内有几个亲王?” 有人颤颤巍巍的回应,“貌似……貌似就只有咱们家殿下……” “嘶……”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咱们殿下好威风!” “咱们殿下已经无法用威风形容了!” “那怎么说?” “……” “殿下威武!大唐万胜!” “对,殿下威武!大唐万胜!” “……” “殿下威武!大唐万胜!” “……” 随着第一个将士喊出了这句话,这句话瞬间的传遍了苇泽关的城头。 当苇泽关上下齐齐喊起这句话的时候。 李元吉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手持着木勺给扎满了钉子的巨木浇火油的侍卫,以及不断的抬着巨木往火油桶边上送的侍卫,看李元吉的目光跟看神没差别。 他们知道李元吉很猛,在李元吉一枪洞穿了树干,在李元吉一槊抽翻尉迟恭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李元吉的勇猛,在大唐恐怕没人能比得上了。 可当他们看到了李元吉单手握紧了巨木上的弓形钉,轻而易举的将巨木提起,又将巨木如同长矛一样扔出去百丈以后。 他们就知道了,李元吉不是勇猛。 李元吉是神! 活在人间的神! 正文 第0108章 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为‘末日屠筱’加更!5/10) 人力绝对不可能将一根重达两百斤,甚至更重的巨木,当成长矛一样丢出去,更不可能丢的比箭矢射的还远。 “突厥人退了,你们不用再往树干上浇火油了。” 李元吉稍微吸了两口冷气,缓解了一下手上的疼痛,对侍卫们吩咐。 侍卫们就像是被施了某种咒术一般, 齐齐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火热又敬畏的看着他。 李元吉有点不适应他们的目光,忍不住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侍卫们中间有一个队正,语气生硬的道:“殿下神勇,是臣生平所仅见的。” 其他侍卫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再神勇也是人,还不快去帮我请太医。” 虽然李元吉做了不少防护措施, 也吩咐了侍卫们在给巨木上浇油的时候, 尽量的避开弓形钉所在的位置, 但他还是被烧伤了。 英雄不是那么好做的,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些做了英雄,浑身还不染血,还没有半点伤痕的,那都是骗人的。 “殿下受伤了?!” 侍卫们惊呼一声,快速的聚拢在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见此,不得不重复了一句,“快去帮我请太医!” 侍卫中的队正赶忙吩咐了一个人帮李元吉去请太医, 剩下的人依然围着李元吉。 李元吉干脆不搭理他们,找了一根没有浇上火油的巨木,坐在了弓形钉上, 咬着牙、吸着气,在忍受手上传来的疼痛。 谢叔方和李仲文在李元吉坐在了弓形钉上以后,一起赶到了李元吉所在的位置。 谢叔方和李仲文看李元吉的目光,跟侍卫们看李元吉的目光差不多,眼中充满了火热和敬畏。 谢叔方刚才还在批判那些将士们没见过世面, 可他见了李元吉以后,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殿……殿下……” 李仲文率先开口,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一边说话还一边盯着李元吉猛瞧,似乎要从李元吉身上看到一些跟人不一样的地方。 是他带人帮李元吉砍的巨木,也是他带着给巨木一段削尖,又给巨木上钉上了铁定和弓形钉的。 也是他第一个发现,那火柱就是他带人砍下的巨木。 他在发现了这一点后,立马派人赶往了李元吉身边,看看李元吉是如何将这些巨木投射出去的。 当他派遣出去的人回到他身边,用一副夸张的表情,胡言乱语的说了半天,才跟他说清楚那巨木是李元吉投射出去的以后,他人都傻了。 他根本不敢相信人力能做到这种事情。 所以他又差了一个人去看,顺便还找到了被一根根火柱惊呆了的谢叔方,想问一问李元吉的武力如何。 结果,两个人见面第一句,就是各问各的。 他问谢叔方李元吉的武力如何,谢叔方问他苇泽关内的匠人何时锻造出了如此凶悍的军械。 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指挥着兵马对付突厥人, 一边回答起的对方的问题。 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辩证, 以及派遣出去查看的人回到身边, 用同样夸张的表情,胡言乱语的说清楚是李元吉投射的巨木以后。 他才彻底的认定,是李元吉投射的巨木。 谢叔方跟着也知道了此事。 他和谢叔方的震惊,根本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我身上是长草了吗?” 李元吉瞥了李仲文一眼,又瞥了谢叔方一眼,无奈的说。 他实在受不了两个大男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他。 李仲文还好,好歹还说了一句。 谢叔方一句话不说,就是盯着他猛瞧,一边看不出异状,就跑到另一边看。 “殿下身上没有长草,臣等就是不敢相信殿下居然能投射出重达百斤以上的巨木。” 李仲文回了一句,继续盯着李元吉看。 李元吉瞥着李仲文,没好气的道:“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遍?” 李仲文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语气不善似的,颇有让李元吉演示一遍的意思。 只是不等他开口,围绕在李元吉周遭的侍卫们就先开口了。 “殿下已经受伤了,你们还要让殿下伤的更重吗?你们吃罪的起?” 若是以前的话,侍卫们绝对不敢这么跟李仲文说话。 虽然李元吉看不上李仲文的事情苇泽关上下皆知,但李仲文好歹也是一位高官高爵,李元吉可以训斥他,甚至抽他,但一众侍卫在他面前还是得毕恭毕敬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元吉所展现出的神勇,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所以即便是面对李仲文,他们也能说几句硬气话。 “殿下受伤了?” 谢叔方惊呼,一脸紧张的准备凑上前检查。 李仲文愣了一下,也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李元吉不等谢叔方临近,就将谢叔方挡在了身前不远处。 “只是被火灼伤了,没什么大碍。” 谢叔方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仲文亦是如此。 李元吉又道:“突厥人虽然退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此次突厥人攻打苇泽关,苇泽关内也是损失惨重,你们应该尽快去统计将士们的伤亡,重新给各处分派兵力,将受伤的将士从到关城内疗伤。”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将士们奋战了一天,不仅粒米未尽,一些人还累的爬不起来了。 你们也应该赶紧让火头军给他们送一些吃的喝的,让他们尽快进食,尽快休息。” 谢叔方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对李仲文道:“此事就交给李将军操持了,我留在此处保护殿下。” 李仲文慢了谢叔方一步,只能苦着脸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白了谢叔方一眼。 谢叔方那是为了留下保护他,分明是想看看他跟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为何能做到人力无法做到的事情。 “你既然闲着,那就派遣几个人出关去看看,看看苏定方有没有追上刘黑闼。” 苏定方去追击刘黑闼,一追就是数个时辰,从白天追到了黑夜,至今也了无音讯。 所以李元吉有点担心苏定方。 刘黑闼虽然在洺水城的时候,被李世民指挥的联军按在地上打,但李世民所指挥的阵容,别说是打刘黑闼了,就算是跑到这里来打突厥人,也能按着打。 所以刘黑闼并不弱,只是李世民太强了。 苏定方虽然出其不意的凿破了刘黑闼的大营,打了刘黑闼一个措手不及,但难保刘黑闼不会有什么后手。 苏定方追了刘黑闼这么久,很有可能会被刘黑闼算计。 李元吉不提苏定方,谢叔方差点就忘了苏定方还在追击刘黑闼。 毕竟,李元吉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了,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臣立马派人去看。” 谢叔方赶忙应允。 李元吉打发了谢叔方和李仲文,就静静的坐在原地,等起了太医。 没过多久,一个胡须黑白参半,带着一个小药童的老翁,一脸恭敬的陪着一个看似像是个青年的人,一起出现在了城墙上。 待到三个人临近,李元吉才看清,那个看似像是个青年的人,年龄已经很高了。 他只是看着比较面嫩,又比老翁健壮,身形也比老翁挺拔,但是等他走进了,看到他帽子下隐隐露出的白发的时候,才会发现他的年龄有可能比老翁高。 “臣冯鹤龄,参见殿下。” 老翁到了李元吉面前以后,立马躬身施礼,他身边的小药童腰身压的更低。 唯有那个看着比较面嫩的老者,并没有动。 李元吉略微瞥了一眼老者,也没有在意。 毕竟,在这个特别尊老的年代,老者要是过了六旬的高龄,又没有在大唐为官,也不是他治地的臣民的话,不给他行礼,也没人会说什么。 “不知殿下伤到了何处,还请殿下明言,臣也好为殿下诊断。” 老翁,也就是太医,略显恭敬的说。 李元吉拿下了手里的一系列防护措施,侍卫们用火把将李元吉所在的位置映的通亮。 李元吉摊开手,手掌上有一处已经破皮的烧伤,隐隐还有一股味道,在手掌的边缘,还有一些轻微的烧伤,冒出了一些水泡。 侍卫们一下子瞪大了眼。 李元吉不喊也不叫的,他们以为李元吉手上的伤并不严重。 如今一看才知道,李元吉手上的伤非常严重。 李元吉之所以不喊也不叫的,只是忍耐力比较强。 太医的神情一变,“殿下的烧伤,有些严重啊。”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太医又道:“此处不是诊治的地方,还请殿下随臣回关城内疗伤。” 李元吉的烫伤过于严重,太医常备的一些治疗烫伤的药膏,根本起不来太大作用,需要重新调配适应的药膏才行。 把李元吉丢在此处,再去调配药膏,一来一回的要花费一些时间,李元吉要多忍受一些痛苦。 所以太医请李元吉回关城内疗伤,等他调配好了药膏以后,也能立马用上,减少李元吉所忍受的痛苦。 “试一试我配的药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顺手还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药瓶。 正文 第0109章 孙思邈! 太医见老者愿意赠药,大喜过望。 不过太医并没有急着去拿老者手里的药瓶,而是梳理了一下衣冠,恭恭敬敬的向老者一礼。 “先生愿意赠药,弟子感激不尽。” 太医执弟子礼,诚恳的说着。 李元吉瞧着就很怪。 明明太医看着比老者的年龄还大,但是在老者面前完全是一副后辈的姿态, 甚至隐隐的还有几分攀附。 老者对太医向自己执弟子礼,似乎有些无奈。 老者稳稳的将药瓶放在太医手里以后,不咸不淡的说:“我没有教过你什么,算不上是你的先生,你也不是我弟子。” 老者的话很不讲情面,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太医留。 但太医似乎不在意此事,反而笑呵呵的拿着老者赠予的药瓶,再次向老者一礼,然后开始为李元吉诊治。 太医虽然没有道明老者的身份,但李元吉通过太医的态度,大致猜测出了几分。 太医在大唐的杏林之中,也算是执牛耳的人物,能被他推崇备至,礼待有加,并且以弟子礼相待的杏林中人,在大唐只有那么一位。 药王孙思邈! 李元吉在太医为他诊治的时候,细细的打量着这位极富盛名的杏林大牛。 孙思邈也一脸若有所思的在打量着李元吉。 太医在仔细为李元吉清理了一番伤口以后, 开始为李元吉涂抹上了孙思邈提供的药膏。 李元吉感觉到,在药膏涂抹到了伤后上以后, 伤口上传来了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 伤口上的灼烧感和疼痛感在缓缓的消散。 “殿下感觉如何?” 太医也是第一次用孙思邈的药膏,不知道效果如何, 所以在涂抹好了药以后, 一边包扎伤口, 一边询问。 李元吉坦言道:“冰冰凉凉的……” 太医眼前微微一亮, 继续道:“可还有痛感?” 李元吉淡然笑道:“正在消散。” 太医侧头看向了孙思邈,笑容灿烂的道:“先生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果然是神药。” 孙思邈瞥了太医一眼,没有搭话。 李元吉在太医为他包扎好了伤口以后,缓缓起身,向孙思邈拱手一礼,“多谢先生赠药。先生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元吉既然已经看出了孙思邈的身份,那就没必要再装聋作哑的当什么也不知道。 孙思邈略微拱手还了一礼,一脸好奇的道:“那腾空而起的火柱,可是殿下所掷?” 虽然孙思邈没有亲眼见证李元吉投掷火柱,但是看到了李元吉手上的烫伤,以及一众侍卫们看李元吉的目光以后,隐隐有所猜测。 他有点不敢相信,人力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所以十分好奇。 李元吉听到孙思邈的话,略微一愣。 李元吉身侧的太医愕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孙思邈,又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在短暂的发愣以后, 回过神, 毫不犹豫的道:“先生慧眼。” 他投掷火柱的事情,城墙上不少人知道, 如今还在不断的传扬,相信要不了多久,苇泽关内外所有人都会知道。 他要是藏着掖着的话,反倒不美,容易被人误会成是在戏耍别人,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孙思邈听到李元吉的话,有些动容,脸上好奇的神色更浓了,“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帮你诊一下脉?” 李元吉知道孙思邈在好奇什么,所以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臂。 孙思邈是在好奇他明明看着不怎么硕壮,为何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也想知道,他身体上的变化,对他而言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 他的力量是会一直涨下去,还是到了一定的年纪以后,就不涨了。 孙思邈见李元吉如此大方,也没有客气,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探在了李元吉的手腕处。 没过多久以后,孙思邈一脸疑惑的再次伸出手,探向了李元吉的脖颈处。 李元吉身侧的侍卫们一惊,要上前,却被李元吉抬手给制止了。 李元吉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大夫们为病人探脉,不仅仅会探手腕,也有探脖颈、探额头的。 目的就是为了更清楚的了解病人的病症。 虽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高明的大夫往往看病人一眼,就能断定病人的病情。 但绝大多数的大夫,即便是能通过看一眼的方式,判断出病人的病情,也不会轻易的下决断,反而会将望闻问切一套流程走一遍,确认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以后,才会下决断。 孙思邈的手探到了李元吉脖颈处的时候,中指和食指并作了一个剑指,自下而上,摸起了脉。 良久以后,孙思邈脸上的疑惑更浓了,又探手伸向了李元吉的额头。 李元吉在孙思邈的手放在他额头上良久以后,笑着问道:“先生诊断的如何?” 孙思邈收回手,一个劲的感慨,“怪哉怪哉……” 周遭的侍卫们和太医以为孙思邈诊出了李元吉有什么问题,一脸紧张。 太医也顾不得惊叹于李元吉能将百斤的巨木扔下城头的事情了,他急声道:“先生,弟子为殿下诊过脉,殿下的脉象并没有任何问题啊。” 孙思邈抚摸着胡须,感叹道:“正是因为脉象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怪。” 太医有点懵。 孙思邈却没有多做解释。 李元吉刚刚可是大战了一场,即便是一个常人,此刻也应该气血如炉、脉搏如鼓。 可李元吉的脉搏四平八稳,一点儿波澜了没有,那就显得不正常了。 “殿下,我会在此地小住几日,往后的几日,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为殿下诊脉?” 李元吉的怪异,勾起了孙思邈的求知欲。 不弄清楚李元吉的情况的话,孙思邈心里肯定放不下,所以他征求起了李元吉的意见。 李元吉也不知道孙思邈到底是看出了些什么,还是没看出什么。 不过孙思邈有心一探他身体的状况,那他自然乐见其成。 孙思邈要是陷进去了,一直弄不清楚他身体的状况,说不定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孙思邈这种杏林的超级大牛,许多帝王亲自下场,都没有将其收入囊中,他一个王爷下场,就更不可能将其收入囊中了。 所以他在猜到孙思邈身份的那一刻,并没有生出招揽的心思。 如今孙思邈主动送上了门,那他就不介意顺水推舟。 能将孙思邈留下的话,那自然是喜大普奔。 不能将孙思邈留下的话,也能借着孙思邈,了解清楚身体上的状况。 “先生可以随时登门。” 李元吉笑着说。 孙思邈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言,也没有再在李元吉身边逗留,而是催促着太医带着药童跟他去城墙上各处走走。 城墙上受伤的大唐将士多不胜数,孙思邈既然碰见了,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李元吉在孙思邈走后,对身边的侍卫们吩咐道:“去几个人保护一下先生的安全,先生有什么要求的话,只管照做。 等到周遭各县的民夫到了以后,让他们先为先生搭建一处草庐,供先生使用。” 孙思邈既然要留在苇泽关一些日子,又恰逢苇泽关大战,那李元吉就应该为孙思邈提供一些便利,让孙思邈多诊治一些受伤的将士,多捡回几条人命。 “喏!” 侍卫们应允了一声,分派出了四个人去保护孙思邈。 李元吉在吩咐完了侍卫以后,也没有在原地多待,他带着侍卫们在城墙上巡视了起来。 城墙上的将士们,在看到他的时候,都站的直直的,看他的目光跟侍卫们看他的目光差不多。 他多次出声告诉将士们,尽快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做好迎接突厥人再一次进攻的准备。 但将士们在看到他的时候,依然站的笔直。 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 李元吉对苇泽关的战损也有了一个初步的预估。 李仲文在重新分派完了兵马,吩咐了火头军给将士们准备好吃食,并且发下去以后,重新回到了李元吉身边。 谢叔方在派遣了一队人马赶往了关内以后,也回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坐在城门楼子内,看着李仲文和谢叔方道:“我大致的看了一下,我们麾下的将士,战损快接近五成了。” 李仲文神情凝重的点着头道:“战死的将士有两千多人,重伤的有四千多人,轻伤的更多……” 顿了一下,李仲文又道:“我们的战损虽大,但是突厥人也不好受。” 谢叔方点着头道:“初步估计,突厥人此次的战损应该有两万之数,其中战死的应该有八千多人,受伤的过万。” 突厥人此次攻打苇泽关,投入的兵力很多,最后甚至动用起了人海战术。 大唐的将士借着雄关之利,用大型军械,以及弓弩,杀伤的突厥人不少。 李元吉在最后投掷出的火柱,杀伤力也不小。 一根火柱投射出去,砸到突厥人人堆里,能砸死砸伤四五人,能划上七八人,甚至更多。 火柱上面的爆竹爆开以后,爆射出的钉子、碎甲片等物,伤到的突厥人更多。 正文 第0110章 反间计 李元吉沉吟着道:“虽然突厥人的战损远超过我们,但突厥人足足有二十万兵马,他们即便是战损了万余人,影响也不会太大,我们战损一千人,实力就会大大折扣,更何况我们此次的战损已经快要达到五成了。” 说到此处, 李元吉看向了谢叔方和李仲文,“苇泽关随后怎么守,你们有什么想法?” 谢叔方和李仲文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缓缓伸出手,“我再出手的话,这双手恐怕就要废了。” 谢叔方和李仲文神情一暗。 谢叔方沉声道:“既然殿下没办法出手了, 那臣等就唯有誓死一战。” 李仲文一脸深沉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皱眉道:“我记得苇泽关一侧有一处井陉关,能不能将突厥人引过去?又或者借着井陉关悄无声息的杀出去,杀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 井陉关的地形远比苇泽关的地形更有利。 突厥人要是进攻井陉关的话,那就没办法展开那么多兵力,最多只能展开一到两万人。 那样的话,以苇泽关内的兵力,可以轻易的抵挡。 谢叔方略微愣了一下,缓缓摇头道:“井陉关跟苇泽关相邻,突厥人之所以放着井陉关不打,反而猛攻苇泽关,就是因为井陉关的地形根本容不下突厥人的二十万兵马。 所以即便我们是用计, 也很难将突厥人引到井陉关去。 至于派遣人悄无声息的杀出去的话,倒是可行。 但突厥人即便是不攻打井陉关,也会在井陉关外设下伏兵。 我们派遣出的兵马,有可能刚冲出井陉关, 就会遭到突厥人伏击。” 李元吉思量着道:“那沿水而上呢?” 谢叔方和李仲文齐齐一愣。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道:“殿下的意思是沿着锦水而上,绕到突厥人背后?” 苇泽关是依山傍水而建的, 一面是雄关, 一面是锦水。 沿着锦水而上,绕过井陉,绕一大圈的话, 可以出现在突厥人背后。 虽说一路上肯定会遇到突厥人的探马,但是只要够快,一定能杀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 虽然不一定能逼迫突厥人退兵,但也能搅和的突厥人心神不宁,让突厥人不敢放开手脚一战。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谢叔方仔细想了想道:“可行倒是可行,我们速度要是足够快的话,倒是有机会杀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此处,谢叔方有些犹豫。 他不得不承认,李元吉提出的这个策略确实不错。 若是苇泽关内的兵马还算宽裕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可是苇泽关内的兵马并不宽裕,拼尽全力才能挡住突厥人的攻伐,要是分派一部分出去偷袭突厥人的话,很有可能挡不住突厥人的攻伐。 “可我们的兵马根本不够。要是分派出去一部分的话,说不定还没有绕到突厥人身后,苇泽关就已经被攻破了。” 李仲文直言。 李元吉看着谢叔方和李仲文道:“那就只能硬守了?” 谢叔方和李仲文一起点头。 李元吉吩咐谢叔方和李仲文下去看着将士们休息,盯着突厥人的动向,自己继续想对付突厥人的办法。 虽然他‘大发神威’暂时吓退了突厥人, 但是苇泽关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突厥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不可能被吓一吓就放弃苇泽关了。 所以突厥人肯定还会继续强攻苇泽关。 在突厥人卷土重来之前,要是想不到好办法, 那么下一次的战事或许将会变得更加的惨烈。 …… 四更天的时候。 苇泽关城头上各处,鼾声如雷。 李元吉伴着‘雷声’,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立马派人找来了谢叔方和李仲文。 谢叔方和李仲文应该是在睡觉,所以见到他的时候,眼神有点迷离。 他也没给谢叔方和李仲文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你们谁愿意到突厥大营里去?” 谢叔方和李仲文一下子就清醒了,一脸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直言道:“我们是有援军的,援军就在路上,所以我们没必要跟突厥人硬碰硬。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拖一拖时间,拖到援军赶到,那么我们的困境就会迎刃而解。 所以,我们可以在现在这种双方暂时罢战的情况下,派遣出去一位使臣,跟突厥人交涉。 能不能说服突厥人退兵不重要,只要能拖两三日,我们的援军很有可能就会赶到。” 谢叔方和李仲文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若是有办法能拖住突厥人,为苇泽关争取两三日,争取撑到援军赶到的时候,那么苇泽关的危机确实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突厥人此次兵临苇泽关,是铁了心的要从苇泽关南下,去驰援刘黑闼的。 刘黑闼生死不明,突厥人岂会罢手。 即便是刘黑闼死了,突厥人也不会轻易罢手。 毕竟,突厥人在冬日里动一次二十万大军,相当不容易,付出的代价极大。 要是不能从中原劫掠到一些什么回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无论是谁去跟突厥人交涉,也改变不了突厥人的心思。 至于争取两三日,就更难了。 突厥人又不傻,肯定不会给苇泽关两三日喘息之机。 “殿下的想法不错,但是我们即便是向突厥人许下重利,最多也只能争取到一日时间。” 谢叔方皱着眉头说。 这应该是他们在向突厥人许下重利以后,能争取到的最多的时间。 李元吉微微往谢叔方和李仲文身边凑了凑,道:“那也不一定……” 谢叔方和李仲文一愣,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说道:“据我所知,突厥大可汗的位置,原本是要传给突利可汗的,只是因为突利可汗过于年幼,所以才由处罗可汗暂时继任了突厥大可汗之位。 处罗可汗垂危之际,按理说应该将突厥大可汗之位还给突利可汗的。 可最终突厥大可汗的位置却落在了颉利身上。 突利虽说也被封为了小可汗,可终究是要弱颉利一头。 若是能挑起突利跟颉利一争的心思,颉利还有心思继续攻打我大唐吗?” 谢叔方和李仲文愣愣的消化着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这是要用反间计。 只是突厥如今正值拥兵之计,突利会那么不识大体,在这种时候跟颉利一争? 李仲文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突利在这种时候,即便是动了跟颉利一争的心思,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动作。” 李元吉点了点头,“这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我们得想办法为他添一把火。” 李仲文疑惑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说道:“我们派人去了突厥人的大营以后,可以先见颉利,再见梁师都,最后见突利。我们可以向颉利许诺诸多好处,向梁师都许诺诸多好处,唯独不理突利。” 谢叔方、李仲文双眼微微一亮。 “妙!妙啊!” 李仲文乐呵呵的赞叹。 这绝对是一举三得。 忽视突利,重视颉利,再言语诱惑,或者挑拨一番,突利心里肯定会不痛快。 同为突厥可汗,唐人眼里只有颉利,却没有突利,突利怎么可能痛快? 再重视一下梁师都,继续忽视突利。 突利还不炸了?! 颉利的地位比他高,唐人重视颉利,不重视他,他即便是心里有怨言,也不好发作。 但是梁师都的地位可没他高,唐人重视梁师都,也不重视他,他能忍? 他要是不向梁师都发难,那就怪了。 要是双方展开了火拼,那苇泽关不需要等到援兵到来,危机也能迎刃而解。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我们中间出去的人,恐怕生死难料。” 谢叔方苦笑着说。 现在大唐和突厥的交往可不太友好,去岁的时候,颉利联合马邑苑君璋一起攻打雁门,结果被定襄王李大恩将其击退。颉利恼羞成怒之下,抓了汉阳公苏瑰、太常卿郑元璹、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 李渊一看颉利连脸都不要了,一点儿也不顾‘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当即也扣下了突厥的使臣。 如今,长孙顺德等人在草原上当马奴,突厥的使臣在长安城的大牢里洗尿桶。 反正颉利是如何对待长孙顺德等人的,李渊就加倍的报复在突厥使臣身上。 是颉利先不讲规矩的,李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他就算做的再过分,也没人敢指责他。 如今突厥和大唐的交往几乎处在停滞状态。 这种情况下,派人去跟颉利交涉,本来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要是在激怒了突利,突利可能当场行凶。 所以去跟颉利交涉的人,很有可能会死。 “臣愿往!” 李仲文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仲文出过纰漏归出过纰漏,但他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去跟颉利交涉,要承担的风险,他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但他还是愿意去。 “臣也愿往!” 谢叔方见李仲文抢了先,立马跟着开口。 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李元吉看着他们,不知道派谁去好。 正文 第0111章 苏定方回来了!!(为‘末日屠筱’加更!6/10) 苇泽关内目前有资格去跟颉利交涉的,只有他、谢叔方、李仲文。 他不可能去,他要是去了,那就是送货上门,颉利可以放弃攻打苇泽关,直接‘班师回朝’。 只要将他握在手里,颉利可以放肆的跟李渊讨价还价。 所以能去的只有谢叔方和李仲文。 只是让谢叔方去, 他有点舍不得。 让李仲文去的话,谢叔方不一定镇得住苇泽关的将士。 虽说在此前的大战期间,谢叔方以主将的身份在城墙上调兵遣将,但并不代表苇泽关的将士已经被他‘降伏’,愿意无条件的听从他的命令。 苇泽关终究是李秀宁的地方,是李仲文的地方。 李秀宁不在,李仲文就是所有苇泽关将士的首领。 有李仲文协助谢叔方,苇泽关的将士自然会无条件的服从谢叔方的命令。 没有李仲文协助,苇泽关的将士还会不会无条件服从谢叔方的命令,谁也说不准。 毕竟,李秀宁的私兵,在大唐拥有一定的特殊性。 他们只认李秀宁,以及李秀宁手底下的一众将领。 大唐其他人的命令,在他们面前不太好使。 谢叔方看出了李元吉难以抉择,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殿下,苇泽关内还需要您和李将军镇守,所以就让臣去吧。” 李仲文也往前一步, 豪迈的道:“谢叔方,你再怎么说也是我苇泽关的客人,我苇泽关上下, 岂会让客人拿性命去为我苇泽关争取生机。 传扬出去了, 别人还以为我苇泽关无人。 所以,此次去跟颉利交涉的事情,你就别跟我争了。” 李元吉见谢叔方和李仲文皆愿意慷慨赴死,并且没有一丝演戏的成分,心里略微有些感慨。 大唐能够强盛, 能够雄踞天下,能够威震中外,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让……” 李元吉缓缓开口。 李元吉话还没说完,一个侍卫急匆匆闯进城门楼子,单膝跪在地上,“苏统军回来了。” 侍卫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元吉、谢叔方、李仲文皆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李元吉猛然起身,快速的追问,“有没有受伤?” 谢叔方和李仲文齐齐一愣,一脸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不是应该先问,有没有追到刘黑闼吗? 比起刘黑闼,受一些伤算得了什么? 不过,谢叔方和李仲文在短暂的愣神过后,立马回过了神。 谢叔方一脸笑意的微微挺起了胸膛,瞥了身边的李仲文一眼。 李仲文有些吃味的瞪了谢叔方一眼。 李元吉之所以问苏定方有没有受伤,明显是将苏定方看的比刘黑闼重要。 刘黑闼意味着什么,谢叔方和李仲文都很清楚。 可李元吉对此却不怎么关心,只在乎苏定方。 由此可见,李元吉是一个将手下人的性命看的比泼天大功更重要的人。 谢叔方能跟随这么一位有情有义的主公,心里自然是又开心又骄傲。 李仲文明显是有点羡慕。 “苏统军只是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来传话,具体有没有受伤, 属下不知道。” 侍卫如实禀报。 李元吉立马将派人去跟颉利交涉的事情暂且放在了一边,带着谢叔方和李仲文匆匆下了城墙,一路奔到了关口。 到了关口以后,苏定方一行并没有出现。 一直到了天麻麻亮的时候。 一行十六骑,出现在了关口的官道上。 借着天麻麻亮时候的一点亮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们每一骑身上,似乎都背负了不少东西。 待到一行十六骑临近以后,李元吉才看清楚。 每一骑身上背负的,全是一颗又一颗的脑袋。 为首的苏定方,马背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在他的槊尖上,挑着一颗脑袋。 谢叔方和李仲文见此,皆一脸震惊的瞪起眼。 苏定方一行人临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他们身上传来。 一些人的衣甲中,马背上,还在一滴滴的往外溅血。 “臣苏定方,幸不辱命……” 苏定方在看到李元吉站在关口亲迎的时候,赶忙催动着战马,快速的奔到了李元吉面前,跳下了马背,撑着马槊,单膝跪倒在了李元吉面前。 苏定方浑身上下就像是在血里泡过一样,铁甲的一角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外滴血。 在铁甲的缝隙出,又两处箭伤,脸上、脖颈上、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看得出苏定方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其余十五骑,在苏定方单膝跪地以后没多久,也纷纷赶到了关口,有人从马背上掉落下来,趴在了地上,算是施礼。 有人下了马以后,没撑住,也趴在了地上,也算是施礼了。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血战,他们虽然有战马相助,但也已经脱力了。 苏定方橫起马槊,将槊头上的那一颗脑袋取下来,恭敬的递到李元吉面前,“臣将刘黑闼给您带回来了……” 李元吉望着苏定方手里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要是将脑袋夺过来,奋力的丢出去,再流几滴眼泪,说一句‘去他娘的刘黑闼,险些害的我丢失了一员虎将’。 在场的所有人一定会激动的直哆嗦。 可那太假了。 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苏定方见此,将刘黑闼的脑袋往李元吉身前又递近了一些,“请殿下验看!”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如何做到的?” 苏定方沉声道:“臣凿破了刘黑闼的大营以后,刘黑闼率众而逃,臣带了五十骑追了出去。一路上刘黑闼频频逼迫身边的人留下,阻挡臣的脚步。 但皆被臣应付了过去。 一直追出去了三十里,遇到了刘黑闼提前藏匿的伏兵。 刘黑闼有意借伏兵擒下臣,臣率众冲杀,最终阵斩了刘黑闼。” 苏定方虽然说的简单,但李元吉也好、谢叔方也好、李仲文也好,皆能听出其中的凶险。 刘黑闼能祸乱河北,果然不简单。 他居然能在突厥人率领了二十万兵马帮他突围之际,还为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提前在三十里外藏匿下了伏兵。 要知道,苇泽关内只有不到两万人马。 突厥人却率领了二十万兵马击之,刘黑闼自己又率领了三千多人在苇泽关内帮突厥人分散大唐的兵马,削弱苇泽关守关的力量。 这种局势,几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在这种情况下,刘黑闼还能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可见刘黑闼的心思还是挺深的。 所以他藏匿的兵马,数量应该不少。 苏定方在追出去了刘黑闼三十里地以后,还能击溃刘黑闼所藏匿的兵马,阵斩了刘黑闼。 其中的过程肯定没有苏定方说的那么简单。 光是从苏定方带回来的兵马身上,就能看出那一战有多惨烈。 苏定方追击刘黑闼的时候,带了足足五十骑。 虽然都是轻骑兵,但都是从洛阳的十万多难民中一拳一脚的打出来的,实力绝对不弱。 如今只带回来了十五骑,可见他们的厮杀相当惨烈。 “扶兄弟们上马!” 李元吉将刘黑闼的脑袋接过来,递给了身边的侍卫,然后上前一步,扶起了苏定方。 谢叔方和李仲文等人听到了李元吉的吩咐,赶忙上前去搀扶其他人。 “殿下?!” 苏定方知道李元吉要做什么,急忙出声。 李元吉却没有回应他,一把将他送到了马背上,牵着马缰绳就往关内走去。 李元吉说过,苏定方等人若是大胜而归,他亲自为苏定方等人牵马表功,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苏定方坐在马背上,看着李元吉牵着马一步一步的往关内走去,眼眶有些泛红。 李元吉没有因为他斩了刘黑闼而欣喜若狂,也没有捧着刘黑闼的脑袋,像是宝贝一样。 而是将刘黑闼的脑袋交给了侍卫,放下了他的亲王身份,亲自为他这个刚刚降了大唐不到两个月的人牵马。 “君以国士相待,吾无国士之能,唯有舍命相报……” 苏定方在心里说。 “王府左三统军府副统军苏定方,上阵上获,诛敌千余人,阵斩刘黑闼!” “王府左三统军府副统军苏定方,上阵上获,诛敌千余人,阵斩刘黑闼!” “……” 捧着刘黑闼首级,为李元吉引路的侍卫们,不需要李元吉吩咐,立马大声的向苇泽关内的所有人宣告。 大唐对将士们对阵的斩获,有相当明确的标准。 以少击多,视为上阵;兵力相当,视为中阵,以多击少,视为下针。 歼敌或者虏敌四成及四成以上,视为上获;歼敌或者虏敌四成以下两成以上,视为中获;歼敌或者虏敌两成及两成以下,视为下获。 上阵上获,那就是大胜。 苇泽关内的匠人们,以及一些在关内养伤的将士们,听到侍卫们的呼喊,纷纷醒了过来,赶到了关内的大道两侧,一起高呼。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 他们借此在庆贺大唐又一次击溃了强敌,也在借此向大唐的英雄表达他们的敬意。 将士们为大唐浴血奋战,就值得被大唐所有的人敬重。 …… …… 【PS:今晚就三更吧……】 正文 第0112章 真猛士也! 城墙上的将士们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关城内的呐喊声惊醒以后,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兵刃,等听清楚了关内的呐喊声以后才放下了警惕,纷纷从城墙上探出脑袋。 “谁胜了?” 有还处在迷糊状态的将士问。 “苏定方!” 有人一脸振奋的回答。 “就是跟咱们一起守城的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的那些将士们的统军?” 有些迷糊的将士清醒了,听到了关城内的呼喊声以后,一脸激动的道:“他是胜了刘黑闼, 还阵斩了刘黑闼?!” “对!!” 身边的将士们激动的点头。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 将士们激动的呐喊了起来,没过多久,呐喊声响彻了整个苇泽关的城墙,传到了苇泽关外很远很远的地方。 苇泽关外的突厥人在听到了苇泽关内的呐喊声以后,纷纷被惊醒,一个个奔出了帐篷,一脸警惕的盯着苇泽关的方向。 颉利、突利、梁师都等人听到了苇泽关的呼喊声以后, 也纷纷奔出帐篷。 “唐人在喊什么?难道是他们的援兵到了?” 颉利皱着眉头, 冲身边的侍卫们质问。 侍卫们迟疑了一下, 道:“似乎在喊大唐万胜……” 颉利脸一下就黑了,“唐人只是侥幸的击退了我们第一次进攻,有必要喊两次?他们真以为,他们能在我们大军的攻伐下守住苇泽关?” 苇泽关城墙上的大唐将士们只是在喊‘大唐万胜’,并没有喊其他的。 所以颉利并不知道他的盟友刘黑闼,已经被大唐给击溃了,还被砍了脑袋。 颉利将大唐的此番行径,看成了一种鼓舞士气的举动,也看成了挑衅。 “去,传令给什钵苾和梁师都,让他们到我的牙帐里议事。” 颉利黑着脸传令,他觉得又必要尽快发起第二次进攻,好好的教训一下苇泽关内的唐军,让唐军们长长记性。 侍卫们应允了一声,立马赶去了其他两处牙帐传令。 就在颉利准备找突利和梁师都商量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李元吉为苏定方牵着马, 带着他在苇泽关的关城内走了一周,让苏定方充分的享受了一把万人敬仰的感觉。 孟郊不是说过嘛,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人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要是不出去炫耀一把,不让人敬仰一下,那还功成名就个什么劲。 苏定方不仅击溃了刘黑闼,还砍了刘黑闼那颗所有人都想砍的脑袋,夺取了此次大唐东征的第一功。 等到班师回朝以后,李渊绝对会封他一个国公。 苏定方也算是一战成名,功成名就了。 自此以后,他也算是跻身于大唐的一众顶尖的武将之列。 苏定方应该炫耀一把,为自己增添一些光彩,为苇泽关上下的将士们提提神。 “殿……殿下?差不多了吧?” 李元吉觉得苏定方跨马游街,应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是苏定方坐在马背上那是如坐针毡。 如果为他牵马的是李世民,他一定会泰然处之。 可为他牵马的是李元吉,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李元吉是他效忠的人,是他的主公。 李元吉可以放下身段为他牵马, 但他不能忘记了主仆之别, 忘记本分。 李元吉瞧了一眼坐在马背上有些窘迫的苏定方,很想骂一句没出席。 但想想这是一个阶级非常明确, 等级异常森严的时代,也就理解了苏定方为何有些窘迫。 “确实差不多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牵着马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院落被突厥人的投石机砸的不像样子了,仅有一间偏房能用。 太医带着小药童早早的恭候在了偏房门口。 李元吉在带着苏定方去跨马游街的时候,就差人去给太医传话了。 他也是掐着时间,在太医赶到院落的时候,带着苏定方回到了院落。 苏定方的铁甲的一角,一直在滴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所以李元吉可不会真的为了让苏定方享受万人敬仰的待遇,一直带着苏定方在城内的大道上走下去。 苏定方在李元吉搀扶下下了马,其他的十五位将士,也在谢叔方等人的搀扶下下了马。 入了偏房。 太医让苏定方躺好以后,开始为苏定方诊治。 其他的十五位将士,也分别有随军的大夫诊治。 苏定方躺在了床榻上以后,瞧着李元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就一个劲的冲李元吉笑着道:“臣没事,殿下不用守着臣,也不用待在臣身边。” 李元吉没搭理他,甚至还配合着太医为苏定方一起卸下了甲胄,切断箭杆,清洗伤口。 当苏定方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以后,他身上的伤口也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太医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 “你能活着,简直是上苍的照顾啊。” 苏定方身上的一处箭伤,距离心口很近,若是射箭的人准头再足一点,苏定方可能早就没命了。 除此之外,苏定方身上还有四五处逼近致命处的伤口,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几处,还有两三处被钝器打伤的伤口。 “不碍事,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苏定方笑着为众人宽心。 太医瞥了苏定方一眼,没好气的道:“别说话,好好的躺着。” 苏定方赶忙闭上嘴。 太医开始为苏定方一处一处的处理伤口。 处理了约莫两处伤口以后,苏定方恍恍惚惚的就睡了过去。 太医动手为他取箭头的时候,他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不喊疼也不叫唤。一直在沉睡。 奋战了一天一夜,不知道射了多少次箭,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马槊,不知道砍了多少刀,他早就累的不行了。 他胯下的马其实已经换过三匹了。 一匹是被敌人击中,没办法再骑了,还有一匹是在追逐刘黑闼的时候,伤到了腿,还有一匹是累倒了。 他之所以能赶回苇泽关,也是在凭借着意志力强撑。 他知道他出去一天一夜没消息的话,李元吉有可能会担心,他不愿意让李元吉担心,所以没有在激战过刘黑闼的藏兵以后,就就地休息,反而返回了苇泽关。 李仲文看着太医在苏定方的箭伤处划拉开一个口子,苏定方却纹丝不动,依旧在酣睡,忍不住感慨道:“真猛士也!” 谢叔方瞥了李仲文一眼,赞同的点点头。 他们自认,他们要是受了箭伤的话,被人在身上开口子,绝对不可能像是苏定方这样坦然入眠。 李元吉没有言语,一直等到了太医为苏定方处理好了伤口,确认了苏定方没有性命之忧以后,又带着太医去看了看那些被随军大夫们诊治过的十五位将士。 其中有一位将士伤势太重了。 负责为他诊治的大夫还没有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他就已经死了。 其他十四个将士当中,有三个伤势很重,有性命之忧。 李元吉吩咐人将他们送到了偏房内,跟苏定方躺在一起,由太医施救。 在安排好了这一切后,李元吉坐在偏房的门槛上,跟谢叔方和李仲文再次研究起了去突厥人大营中交涉的人选。 “殿下,就让臣去吧。” 谢叔方一脸认真的向李元吉主动请缨。 苏定方阵斩了刘黑闼,有点刺激到他了。 同为李元吉帐下的猛士。 他的资历还比苏定方深,他不想输给苏定方。 李仲文出奇的没有跟谢叔方争。 李元吉有些好奇的看向李仲文,“你怎么不愿意去了?” 李仲文苦笑着道:“殿下麾下的苏统军不凡,谢统军恐怕也有过人之处。臣自愧不如,就不献丑了。” 李仲文觉得,苏定方有点猛的不像话,谢叔方能居于苏定方之上,稳居齐王府左一统军府统军的位置,恐怕不输给苏定方。 所以他不愿意再争了。 他自认他比不上苏定方,就更别提跟谢叔方一比了。 李元吉疑问,“不说我们客居苇泽关,苇泽关还没有让客人去涉险的话了?” 李仲文脸色更苦了,“是臣能力有限,给苇泽关丢脸了,臣认。” 军中的汉子,尤其是有自知之明的汉子,不如人就会认。 盲目的自信或者盲目的自大,只会害人害己。 “即使如此,那就由叔方跑一趟吧。” 李元吉见李仲文彻底认怂了,感慨着说。 虽然他有点舍不得让谢叔方去涉险,但李仲义既然已经认怂了。 那就不得不让谢叔方去。 谢叔方听到了李元吉的话,躬身一礼,郑重的道:“多谢殿下成全。” 李元吉白了谢叔方一眼。 他是让谢叔方去涉险的,又不是让谢叔方去享清福的,有什么谢的,又何谈‘成全’二字? “此去突厥人大营,切记以离间为上,保命次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以身犯险。” 李元吉叮嘱。 谢叔方躬身应允。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又对谢叔方道:“你附耳过来。” 谢叔方不解的凑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趴在谢叔方耳边嘀咕了一句。 谢叔方愕然的看向了李元吉。 正文 第0113章 阴谋还是阳谋? 李仲文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痒痒,他很想知道李元吉到底跟谢叔方说了什么,居然让谢叔方有那么大的反应。 不过,他没有问,因为他心里清楚,李元吉不愿意明说的事情, 肯定是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 “记住了吗?” 李元吉盯着谢叔方问。 谢叔方迟疑了一下,道:“可行吗?”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坦言道:“可行不可行,我也不确定。但到了危急关头,又没有其他办法的话,不妨试一试。”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臣明白了。” 李元吉又叮嘱了谢叔方几句, 让谢叔方下去做些准备。 李仲文在谢叔方走了以后, 也躬身告辞。 李元吉留在了偏房外, 陪着太医一起照顾受伤的将士。 一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 李元吉迷迷糊糊的趴在偏房内的长几上睡着了。 苏定方一天一夜没睡,李元吉也一天一夜没睡。 只是李元吉没有率军去厮杀,所以没有苏定方那么疲惫。 李元吉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关外似乎响起了号角声和鼓声,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谢叔方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迈过了偏房的门槛,快步走向他。 “殿下,突厥人又要开始攻城了。” 谢叔方走到李元吉近前以后,躬身一礼,说道。 李元吉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后,点着头道:“我送你出城。” 谢叔方出城去跟突厥人交涉的时机很重要,在突厥人马上要对苇泽关展开第二轮攻势的时候出城,很有可能会让突厥人暂时停下第二轮攻势。 虽说这么做不一定能帮苇泽关争取到太多时间, 但能多争取一刻是一刻。 每多争取一刻, 就能为苇泽关多创造出一分希望。 李元吉起身检查了一番苏定方和几个重伤的将士的伤势, 带着谢叔方上了城墙。 突厥人兵临城下, 谢叔方要出城跟突厥人交涉的话,肯定不能走城门,只能通过吊篮,从城墙上下去。 李元吉带着谢叔方到了城墙上的时候,李仲文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吊篮和节杖。 节杖是必须带的。 有节杖的才是使节,没节杖的,那就什么也不是。 突厥人碰见了,杀了也白杀。 大唐派人去跟突厥人讲理,也讲不通。 “万事小心!” 李元吉在谢叔方手持着节杖,坐上了吊篮以后,出声叮嘱。 谢叔方冲着李元吉郑重的一礼,道:“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李仲文吩咐人将吊篮一点一点的放下去。 突厥人的大军在集结起来以后,刚准备往苇泽关靠拢,就看到苇泽关城头上放下了一个吊篮。 颉利、突利、梁师都等人坐在瞭望台上,面面相觑。 颉利冷笑着道:“唐人这是要和谈?” 虽然他看不到吊篮里的人长什么样子,也看不清吊篮里的人手里有没有节杖,但是这个时候苇泽关放下吊篮,吊篮里还有一个人影。 那肯定是派人来跟他交涉的。 突利呲着牙道:“李唐自从占据了关中以后, 再也没向我突厥低过头。我猜他肯定不是来找我们和谈的。” 李渊在起兵的时候,对突厥可是相当客气。 不仅派遣了刘文静跟突厥议和,还明里暗里跟当时还活着的始毕可汗攀关系。 李渊坐稳了关中以后,对突厥的态度就变得强硬了起来。 当然了,这跟颉利上位以后,在前隋义成公主的弟弟杨善经和王世充的使者王文素共同劝说下,仗着父兄留下的庞大家业,以及庞大的实力,屡屡跟大唐作对也有一定的关系。 反正,以大唐现在对待突厥的态度,大唐是绝对不可能跟突厥和谈的。 不然也不会扣押突厥派遣到长安的使臣。 突利虽然没什么城府,也没多少心计,但也能清楚的看到这一点。 梁师都点着头道:“小可汗言之有理,李唐肯定不会跟我们和谈的。臣要猜测的没错的话,李唐现在派遣出使臣,应该是来拖延时间的。” 虽然之前颉利抽过了梁师都,但梁师都现在唯有借助颉利手里的力量,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不计前嫌的继续为颉利出谋划策。 颉利听到梁师都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苇泽关内的唐军,还不足以抵挡我突厥的攻伐。 唐人在此前的战争中,损耗应该不小。 如今他们没有把握能挡住我们,所以才出此下策,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赶到。” 梁师都把问题的关键点明了,颉利自然能看出背后的谋划。 突利冷哼着道:“我们既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又岂会让他们如意?” 颉利点了一下头道:“什钵苾说的不错,不过一时半刻也影响不了大局。” 大唐的一些兵力的部署,以及一些兵马的分配,颉利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的大概。 目前大唐部署在北境一线的兵马中,距离苇泽关最近的,应该就是石州的兵马。 能驰援苇泽关的,也只有石州的兵马。 石州到苇泽关,有近六百里的路。 石州的兵马在得到苇泽关被攻的消息,率军赶往苇泽关,即便是昼夜不歇的赶路,最少也得八九日,甚至更多。 眼下才过去一天,时间还十分充裕。 颉利倒也不用争一时半刻。 “让我们的人暂时停下,再派个人去请那位唐使过来。我很想看看,他会用怎样的手段,为苇泽关争取时间。” 颉利对一侧的侍卫下令。 侍卫应允了一声,派人去传令。 没过多久以后,突厥人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一位突厥的头人,骑着马赶到了苇泽关前,迎上了刚刚下了苇泽关,还没走出去多远的谢叔方。 “我乃伏利具部别克伏利具利,奉可汗命,迎你去牙帐。” 马背上的突厥人,见到了谢叔方以后,朗声呼喊。 伏利具部族是铁勒人,最早也不是东突厥的从属,而是西突厥的从属。 颉利的父亲启民可汗在位的时候,西突厥的阿勿思力俟斤,曾经率军南渡黄河,劫掠了启民可汗部下男女六千人,牲畜二十多万头。 当时的启民可汗跟前隋交好,还是前隋的女婿。 前隋的云州道行军元帅杨素率诸军击溃了阿勿思力俟斤的大军,夺回全部被俘人口及被掠畜***还启民可汗。 许多西突厥的部族,也被杨素打的是跪地请降。 当时前隋的齐国公长孙晟刚好出使东突厥,就建议启民可汗去北边招抚铁勒诸部。 伏利具部族就是那个时候背叛了西突厥的达头可汗,投靠了启民可汗。 值得一提的是,前隋的齐国公长孙晟,就是李世民的舅郎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的王妃长孙氏的父亲。 谢叔方面对伏利具利喊话,撑着节杖,朗声道:“我乃是大唐平遥侯、齐王府左一统军府统军谢叔方,奉我王之命,出使突厥。” 身份是必须要禀报的。 身份不够的话,颉利可不会见。 身份太低的话,颉利会觉得大唐在羞辱他。 毕竟,颉利可是东突厥的大可汗,是东突厥的君主。 大唐要是派遣个阿猫阿狗见他的话,那就是在轻视他、羞辱他。 “请!” 伏利具利还算懂那么一点儿汉家的礼节,在确认了谢叔方的身份不低,有资格见颉利以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亲自骑马在前面为谢叔方引路、开道。 虽说大唐现在和突厥打的你死我活的,在邦交上也有点不愉快,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突厥在邦交方面已经见识到了大唐的强硬了,为了避免以后自己人出使大唐的时候遭罪,所以不敢再闹幺蛾子了。 谢叔方在伏利具利引领下,穿过了突厥的万军从中,出现在了突厥的大营内。 关于谢叔方身份的消息,也早早的被伏利具利传给了颉利,颉利也派遣了一位在突厥身份跟谢叔方差不多的人到大营门口迎接谢叔方。 颉利也没有再待在瞭望台上,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牙帐。 突利、梁师都也返回了各自的牙帐,静等着颉利传唤。 大唐只是派遣了一位侯,又不是一位王。 突厥的三位可汗要是聚在一起见的话,那突厥的可汗岂不是显得太掉价了。 谢叔方在颉利派遣出的人引领下,到了颉利的牙帐前。 牙帐束着一杆非常鲜明的旗帜。 浑厚的木杆上,撑着一只狼头,狼头后面是一面带着碎尾的旗帜,一直在随风飘扬。 “这就是我突厥的狼头纛,跟你们南人的玉玺一样,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柄。” 负责迎接谢叔方的突厥叶护,见谢叔方盯着狼头纛,便一脸自傲的谢叔方介绍。 谢叔方‘嗯’了一声。 心想着‘这样的东西,我要是能砍上三个的话,苏定方即便是有刘黑闼的脑袋傍身,也不如我吧’。 至于瞻仰…… 谁会瞻仰一个看着挺蛮横,实际上毫无美感的东西。 大唐的仪仗中,那个不比它美,不比它威风?! 正文 第0114章 真的奔着和谈来的?!(为‘末日屠筱’加更!7/10) 牙帐门前,一位衣着略显华丽的突厥人,在谢叔方撑着节帐缓缓的踏近牙帐门口的时候,高声唱赞。 “唐使觐见!” 谢叔方在唱赞声中,入了牙帐。 颉利稳坐在牙帐正中,两侧坐着他的特勒、设、叶护、别克,以及一些依附在他麾下的大部族头人。 一群人的目光在谢叔方进入牙帐的那一刻, 齐齐落在谢叔方身上。 谢叔方不卑不亢,也没有一丝慌乱,稳稳的迈步走到牙帐正中,“大唐平遥侯、齐王府左一统军府统军谢叔方,参见颉利可汗。” 说完这话,谢叔方拱着手弯下腰。 颉利稳稳的坐在那儿没说话。 坐在他下手不远处的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齿骨, 满脸大胡子的壮汉, 猛然开口,“李唐乃是偷我突厥可贺敦故国而立的贼子,又仅有关中一地,有什么资格称之为大?!” 谢叔方眉头一挑,一上来就找茬,看来此行不能善了。 当即,谢叔方对颉利略微拱了拱手,看向了那位开口的壮汉道:“我是军务出身,向来不喜欢跟人争口舌之利。 因为口舌再利,遇到了刀兵,也是无用。 你若看我不顺眼,大可以跟我做一场。 你要赢了我,你说什么都对。 你要是输了,就休要再开口。” 壮汉一下子就恼了。 他在突厥也是有身份的人,颉利都很少跟他说重话, 就更别提有人挑衅他了。 以往出使突厥的唐臣, 大多见了他也是笑脸相迎。 其中不乏身份比谢叔方高的。 谢叔方身份也就一般般, 还在他们突厥人的牙帐中,还敢挑衅他, 他焉能不怒。 “好!那我就见识见识你的手段!看看你们这群偷了我们可贺敦故国的贼子,有几斤几两。” 说着,壮汉站起身,吩咐人去取自己的兵刃。 颉利一脸愕然的看着谢叔方,他完全没料到苇泽关内的唐人派遣出的使臣这么刚,刚一见面就要动刀兵。 这是来和谈的吗? 这是来拖延时间的吗? 这是来找茬的吧? 颉利心中暗暗也有些恼,但他却制止了壮汉和谢叔方比试。 “乞力,南人有句话,叫来者是客。我们还是先听听他会说些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也得亏那个叫乞力的壮汉没有拿随身带着的刀子在脸上划拉,不然这一场比试,颉利都不一定阻止得了。 乞力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一脸愤愤不平的坐下。 颉利盯着谢叔方缓缓的道:“唐使,说说吧。你们的齐王,派遣你来见我,目的是什么。” 谢叔方挑衅的看了乞力一眼,拱手对颉利道:“回汗王,我家殿下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双方能够暂息刀兵。 只要汗王能暂息刀兵,我家殿下可以赠给汗王十万石粮食, 二十车金银, 百车布匹,以及十万牛羊。” 颉利愕然的看向谢叔方。 他原以为谢叔方是来拖延时间的。 可谢叔方开出的价码,明显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才开出的价码,而是真的冲着和谈去的。 谢叔方所开出的价码,远超过李唐在起兵的时候,跟突厥和谈所开出的价码。 若是开出这个价码的是李渊,并且承诺将这些价码定为永例,颉利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带兵离开。 至于什么将中原当成牧马场,又或者是扶持杨政道上位,等待杨政道给他诸多报答云云,他完全可以抛之于脑后。 可惜谢叔方代表的是李唐的齐王李元吉。 能承诺的也只有一次。 “此言当真?” 颉利饶是见惯了大场面,听惯了别人给他画大饼,此刻也有些动容。 谢叔方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家殿下所言,自然是一言九鼎。” 颉利沉吟着道:“据我所知,你们家齐王,在李唐名声可不太好。手里的钱财或许有,但是粮食和牛羊恐怕没有那么多吧。” 谢叔方正色道:“那只能说汗王对我家殿下的了解太片面了。汗王若是多派人打听打听,就应该知道,我家殿下此前在洛阳,前前后后已经征集了不下五十万石粮食。 虽然在随后的日子里消耗了不少,但仍有三十万石可以调用。 所以我家殿下承诺的粮食,绝对能拿得出手。 至于牛羊……” 说到此处,谢叔方特地顿了一下,“现在这个世道,有粮食还怕换不到牛羊吗?” 颉利盯着谢叔方没有说话,颉利周遭的其他人在听到李元吉在洛阳征集了不下五十万石粮食以后,先是一惊,随后一脸的贪婪。 李元吉所征集的五十万石粮食,要是能落到他们手里的话,那他们此次率军南下,可就赚大了。 至于消耗…… 补齐就是了。 “我突厥大军如今已经兵临苇泽关,不日就会攻破苇泽关,只要我们攻破了苇泽关,别说是十万石粮食,就是更多的粮食,我们也能拿到。 所以,你们齐王的条件还不够。” 颉利身边的一位特勒开口。 特勒一般由突厥可汗的子嗣,或者是突厥统治家族的子弟充任。 相当于中原的皇子龙孙,宗室子弟。 谢叔方态度强硬的道:“我家殿下说了,他能开出的条件只有这些了,汗王要是答应,那双方就此息了刀兵。汗王要是不答应,那双方就只能继续打下去。” “放肆!” 特勒怒斥。 谢叔方却盯着颉利,没有搭理他。 颉利沉吟着,依然没有开口。 李元吉开出的条件,刚好在一个临界点上。 他答应了的话,他有些不甘心。 他不答应的话,又有点舍不得。 虽然理智告诉他,此刻他只要攻破苇泽关,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在中原各地劫掠,他所获的一定会超过李元吉所开出的条件很多。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李元吉开出的条件。 “可汗……” 有人看出了颉利陷入到了纠结当中,赶忙出声提醒。 颉利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盯着谢叔方道:“你们若是愿意放刘黑闼出关,再将你们昨夜用的那种军械赠予我,再献上牛羊、钱粮,我可以答应你们齐王,暂息刀兵。” 谢叔方听到颉利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立马反应过来,颉利口中所说的军械,八成就是李元吉。 谢叔方脸上生出了一些古怪,“汗王,我家殿下说了,他只愿意拿出他所说的一切,其他的一概没有。” 颉利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现在是你们齐王跟我求和,不是我跟你们齐王求和,他凭什么如此强硬?” 说到此处,颉利缓缓起身,“你回去告诉你们齐王,我所说的一切,不会更改,他要是答应,我可以暂息刀兵,要是不答应,那我会立马下令进攻苇泽关。” 谢叔方故作迟疑了一下,道:“那外臣在离开之前,可不可以去拜会一下梁国主?” 颉利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直直的盯着谢叔方,“你要见梁师都?” 谢叔方缓缓点头。 颉利微微眯起眼,“你见梁师都做什么?” 谢叔方毫不犹豫的道:“此次突厥南下,可不止汗王一位可汗。我家殿下说了,即便是汗王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愿意暂息刀兵,另外两位汗王不答应,也无济于事。 所以吩咐外臣,在见过了汗王以后,再去见见另外两位汗王。” 颉利瞪起眼,差点就喊出了‘只要是我决定了退兵,突利和梁师都就不敢反驳’。 但话到了嘴边以后,他又意识到,李元吉吩咐使臣分别见他们三个人,那是不是说李元吉有可能会许三分好处? 那突利的将会变成他的,梁师都的也会变成他。 若是李元吉给突利和梁师都的好处不会少的话,三分好处加起来,再算上刘黑闼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退兵。 反正他此次南下的目的就两个。 一个是在关键时候救一次刘黑闼,让刘黑闼彻底的依附突厥。 一个是顺手劫掠一些粮草、钱财和丁口。 若是李元吉将刘黑闼送出关,再送一大批钱粮和牛羊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退兵。 目的都达到了的话,再劳师动众的跟唐人死磕的话,也没什么意义。 “去吧。” 颉利在仔细考虑了一番其中可能获得的利益以后,大方的摆摆手。 谢叔方告罪一声出了牙帐。 颉利在谢叔方走了以后,吩咐道:“乞力,你去告诉突利,等到唐人去他的牙帐以后,让他给我死死的咬住,唐人除非送刘黑闼出关,不然我们绝对不可能会退兵。。 热罕,你借故去梁师都的牙帐内给我盯着。” 颉利虽然让谢叔方去见梁师都了,但他可不放心谢叔方和梁师都单独见面。 梁师都万一有什么异心,又或者是谢叔方代表李唐皇室借机向梁师都许诺一些什么。 梁师都要是被唐人说动了,反水了,那可就不妙了。 谢叔方出了颉利的牙帐,在突厥人引领下,直奔梁师都的牙帐。 到了梁师都牙帐门口以后,瞧着梁师都那个明显比颉利小了一号的狼头纛,谢叔方一脸感叹。 正文 第0115章 装完就跑?!(为‘末日屠筱’加更!8/10) 谢叔方虽然没有见过梁师都,也没有到过梁师都所建的梁国都城统万城,但他也听说过,梁师都在突厥始毕可汗在位的时候,跟突厥的关系相当密切。 突厥的始毕可汗对梁师都也十分重视,不仅以平等的礼节对待梁师都,在会宴的时候, 也会让梁师都跟他平起平坐。 甚至在梁师都选择彻底依附突厥的时候,册封梁师都为大度毗伽可汗,并且赐下了一杆狼头比突厥大可汗狼头纛上的狼头还大的狼头纛。 可以说,突厥的始毕可汗,是完全将梁师都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对待。 但是现在看梁师都的狼头纛小了一圈。 谢叔方就猜到,梁师都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颉利对待梁师都,明显没有始毕那么客气。 也没有将梁师都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对待。 梁师都在颉利手底下的日子, 恐怕没有在始毕手底下的日子好过。 “你是何人?” 在谢叔方一脸感慨的盯着梁师都的狼头纛看的时候, 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汉子出现在了谢叔方面前, 瞪着眼盯着谢叔方质问。 谢叔方还没开口,为谢叔方引路的突厥人倒先介绍起了谢叔方,“洛仁特勒,这位是唐使。” 说到此处,还为谢叔方主动引荐,“谢使臣,这位是大度毗伽可汗帐下的特勒梁洛仁。” 谢叔方眉头一扬,但却没有说什么。 梁洛仁听到谢叔方是唐使,眼中闪过一道狐疑。 他有点不明白, 李唐的使臣不去颉利的牙帐,跑到他兄长的牙帐前来做什么。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梁洛仁恶声恶气的问。 为谢叔方引路的突厥人脸色一变, 冷冷的看向梁洛仁,“我常听人说,你们南人是最讲礼仪。如今有客登门,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梁洛仁丝毫没有在意突厥人的态度, 反而盯着谢叔方皱眉道:“你是来见我兄长的?” 谢叔方点了一下头。 梁洛仁警惕的看起了谢叔方。 谢叔方跑到这个地方来, 不在颉利的牙帐待着,反而跑过来见他兄长, 肯定是没安好心。 不过,谢叔方能在一个突厥人的‘高官’引领下,出现在这里,八成已经请示过颉利了,他没办法阻拦。 “你们在此处稍后,我去通禀!” 梁洛仁特地看了谢叔方两眼,记下了谢叔方的一些特征,快速的进了牙帐。 没过多久以后,他出现在牙帐门口,语气不明的道:“我兄长请你们进来。” 谢叔方迈步进了梁师都的牙帐。 梁师都的牙帐里布置的很简单,里面的摆设大多都是汉家的摆设,牙帐里也只有梁师都、梁洛仁兄弟二人。 “汉家使节谢叔方,见过突厥大度毗伽可汗……” 谢叔方躬身一礼。 梁师都听到这话,神情一僵,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梁洛仁双眼在喷火。 谢叔方就差指着梁师都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背宗忘祖的汉贼’。 梁师都脸色能好看,梁洛仁脾气本来就爆,听到这话双眼能不喷火? “你算什么汉使,你又什么资格充当汉使?” 梁洛仁恼怒的大喝。 梁师都瞥了梁洛仁一眼,淡淡的道:“洛仁, 不得无礼。” 谢叔方起身,淡然笑道:“我大唐居于中原,承汉隋而立,我乃是大唐使臣,如何算不得汉使?” 梁洛仁破口大骂道:“李唐乃是窃国的逆贼,有何颜面说承汉隋而立?” 谢叔方脸色不变,笑问道:“莫非梁国国主乃是前隋之后?” 谢叔方一句话,怼的梁洛仁没话将了。 大家同样是造的前隋的反,谁也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更不配去抨击对方是逆贼。 “行了……” 梁师都瞥了梁洛仁一眼,制止了梁洛仁和谢叔方继续打口水仗。 梁师都看着谢叔方,不紧不慢的道:“你跑到此处,还特地跑来见我。所为何事?” 谢叔方缓缓道:“我乃大唐齐王府属官,遵齐王令,向梁国主传话。我家殿下愿以重金相赠,请梁国主为我大唐奔走,让突厥暂息刀兵。” 梁师都一愣,足足持续了好几个呼吸。 正当谢叔方准备再重复一次的时候。 “噗呲……” 梁师都突然笑了,“哈哈哈……你家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居然让我为李唐奔走,让突厥暂息刀兵? 天下人皆知,突厥人之所以连年南下,除了那位突厥可贺敦在背后推波助澜外,还有我从旁劝解。 你家殿下难道不知道?” 谢叔方一脸坦然的道:“我家殿下自然知道。但我家殿下还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同出一脉的份上,劝突厥人罢兵。 我家殿下说了,你和我大唐之争,怎么做都无可厚非。 但莫要引来了豺狼,荼毒了我汉家百姓。” 梁师都‘呵呵’一笑,道:“你家殿下是在教我什么是大仁大义吗?他也配吗?他父亲也没这个资格。” 谢叔方脸色一沉,“梁国主也是汉人,难道对我汉家百姓,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 梁师都毫不犹豫的道:“你回去问问李元吉,再问问李渊,问问他们对百姓有没有怜悯之心。他们要是对百姓有怜悯之心,他们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所以,他们没资格指责我,你也没资格指责我。 你回去告诉李元吉,想让我帮李唐说话,除非他李唐肯将中原让给我。” 梁师都这话,无疑是痴人说梦。 谢叔方清楚,这是没得谈了。 “梁国主既然铁了心的为突厥人做牛马,那我无话可说了。只希望梁国主记住,一日为汉贼,那便终身是汉贼。往后你梁氏子孙,会因为你,无法抬起头,称自己是汉人。” 谢叔方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怼了梁师都一句。 “你给我滚!” 这话戳到梁师都痛处了,梁师都气的猛然站起身,指着牙帐门口咆哮。 谢叔方就像是没看到梁师都的怒火一般,淡然笑道:“不派个人送一送我吗?” 梁师都还要开口骂人,梁洛仁却抢先开口道:“我送你一程。” 谢叔方满意的点了点头。 梁洛仁趁着梁师都再次发火前,带着谢叔方匆匆往牙帐外走去。 走到牙帐门口,谢叔方仔细往外瞅了一眼,确定了牙帐门口没有突厥人以后,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对梁洛仁道:“我家殿下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天下纷乱的大局已经定下,天命在大唐。所以突厥人再怎么闹,也成不了气候。 我家殿下还说,你是朔方梁氏中唯一一个还有些仁义的人。所以让我提醒你,别跟着突厥人一条道走到黑,为你梁氏留一条后路。” 梁洛仁一脸惊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叔方。 梁洛仁心中一下子冒出了许多念头。 谢叔方这话是在离间他和梁师都? 又或者说是想借着他去影响梁师都,去离间梁师都和突厥人? 最最重要的是,谢叔方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跟他说这番话?为什么要明目张胆的跟他说这番话? 谢叔方根本就没有在意梁洛仁的反应,出了梁师都牙帐以后,直奔苇泽关而去。 颉利派遣的热罕才刚刚赶到梁师都的牙帐前。 倒不是他磨洋工,纯粹是他担心出现的太早的话,会搞得梁师都太尴尬。 热罕是始毕可汗在位时期的旧人,虽然抛弃了始毕可汗的儿子突利,依附了颉利。 但是在昔日始毕可汗在位的时候,跟梁师都还是有些交情的。 颉利拿梁师都当成其他部族的那些头人看,当臣子看。 他觉得挺不妥当的,但颉利是一个相当固执,且为了利益一意孤行的人。 所以他也没敢劝解。 但是私底下,他还是用以前的方式跟梁师都相处。 “梁国主,唐使这是做什么去了?” 热罕在看着谢叔方要离开大营,急忙闯进了梁师都的牙帐追问。 梁师都阴沉着脸道:“应该是被我骂了,回去了。” 热罕脸色一变,“那可不妙了。” 梁师都一愣,皱眉道:“怎么了?” 热罕急忙道:“唐使在见了大可汗以后,就直奔你这里来了。” 剩下的话热罕没有多说,梁师都已经明白为何不妙了。 谢叔方越过了突利,直接来见他,那就是无视了突利。 最重要的是,谢叔方在见完他以后,没有见突利,也没有去向颉利辞行,就离开了。 那颉利很有可能怀疑,他是不是承诺了谢叔方什么,又或者跟谢叔方达成了什么协议,谢叔方才会不顾邦交礼仪,果断离开。 “洛仁,速速去将那个姓谢的给我带回来。” 梁师都果断下令。 谢叔方此次出现在突厥,目的是什么,他明白了。 是为了施离间计。 计谋虽然拙劣了一些,粗暴了一些,但是真的好使!! 他要是认真解释,解释清楚的话,颉利倒是不会为难他。 但是突利就不同了。 以突利的性子,才不会在乎谢叔方是不是在使离间计呢。 突利一定会向他发难,并且大闹一场。 突利已经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之前次次发作,被颉利给挡下了。 这一次突利再发作,颉利未必挡得住。 突利本该是突厥大可汗的,他的父亲始毕可汗在死的时候,虽然没有将大可汗之位传给他,但却将他放在了储君的位置上。 按理说继任者处罗可汗死后,就该由他即位的,结果被颉利给抢了。 颉利还顺势给他封了个小可汗,将他从储君之位上给挪开了。 也就是说,突利虽然是突厥的小可汗,可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成为整个东突厥共主的机会。 突利心里有没有记恨颉利,只有突利自己知道,因为突利至今也没有表露出对颉利有什么敌意。 但是在经历了此事以后,突利对自己在突厥的身份、地位十分敏感。 突利往日里因为身份、地位的问题没少跟人闹。 期间有好几次颉利出面从中说和,突利也寸步不让。 正文 第0116章 拱火! 梁洛仁在梁师都的命令下,心情复杂的追出了牙帐。 一直追到突厥大营的营口,追上了谢叔方。 谢叔方走的并不快,他心里也清楚,他点了一把火,突厥人和梁师都是不可能轻易的放他离开的。 “姓谢的,你站住!” 梁洛仁追上谢叔房以后, 语气不客气的开口。 谢叔方撑着节杖,一脸平静的看着梁洛仁道:“怎么,梁国主也要效仿突厥人,扣留大唐的使节?” 梁洛仁小心翼翼的瞧了几眼守营的突厥人,快速的凑到谢叔方面前,咬着牙低声道:“你刚才在牙帐内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谢叔方故作疑惑的道:“你是指我家殿下请梁国主为我大唐和突厥说和一事?” 梁洛仁猛然瞪起眼,低喝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谢叔方一脸狐疑的道:“那你指的是什么?” 梁洛仁气的又吹胡子又瞪眼的道:“你自己说过的话, 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说你在跟我装傻充愣?” 谢叔方一脸‘恍然’道:“你是指我在牙帐门口给你说过的那些话啊?”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 谢叔方这是明知故问。 谢叔方就像是没看到梁洛仁吹胡子瞪眼似的,笑吟吟的道:“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都是我家殿下让我传达给你的。至于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梁洛仁往谢叔方身边逼近了一步,有点急了。 谢叔方又笑着道:“我家殿下还嘱咐我,说是你们梁氏一族,在突厥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若是你有心抬起头过日子,他可以帮你们一把。” 梁洛仁猛然拽住谢叔方的衣领,恼怒的道:“你们是要我背叛我兄长吗?” 谢叔方没有回答梁洛仁的问题,而是低下头看了一眼梁洛仁的手,淡然笑道:“我怎么说也是唐使,你这么对待我,传到了突厥人耳中,突厥人一定会追查其中的缘由吧?” 梁洛仁愤恨的瞪了谢叔方一眼,松开了手。 谢叔方继续道:“我们从没有想过要让你背叛你兄长。我们只是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做个人, 也希望你做一个汉人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匍匐在突厥人膝下, 做一条猎犬。” “嘎巴嘎巴……” 梁洛仁被谢叔方的话刺激的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他和他兄长梁师都的追求完全不同。 他兄长梁师都求的是大业,他求的是忠义,求的是脸面,也求梁氏一族的未来。 梁师都在跟突厥的始毕可汗合作的时候,一直被以礼相待。 梁师都在突厥人的帮助下,不仅稳稳的占据了朔方,还成功的建国称帝。 所以他对突厥人的感官还不错。 但是自从始毕可汗死后,颉利可汗即位。 梁师都的处境就变得不妙了起来,在突厥的地位,一下子从一个可以跟突厥大可汗平起平坐的位置上,跌落到了跟突厥一众大部族头人一个位置上。 颉利对那些大部族的头人还不错,一直以礼相待,每次战争所获的战利品,也会大方的分给那些大部族头人一些。 但是对梁师都,非打即骂,即便是有一些利益上的往来,也是以压榨为主。 他也因此,对突厥人的感官变得坏了起来。 尤其是此次攻打苇泽关,突厥人在明知道他和梁师都所准备的箭矢等物消耗了大半的时候, 还逼着他们往出拿箭矢等物。 完全是将他们往死里逼。 突厥人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他对突厥人的感官就更差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谢叔方说出那些话, 离间他和他兄长,以及他们梁国和突厥的时候,他才没有当场发作,没有将此事告诉梁师都,反而私底下找谢叔方继续追问。 虽然他知道谢叔方不怀好意,可谢叔方有一句话他很认可,那就是他和他兄长再跟突厥人混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要是不为梁氏准备一条后路的话,梁氏一族说不定要葬身在突厥人手里。 可谢叔方的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他也分不清谢叔方的话有几分真话,几分假话,所以他很气。 “我兄长请你回牙帐!” 梁洛仁咬着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叔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震惊不已,甚至在大叫‘殿下真是算无遗策’。 他出关的时候,李元吉可没有交代他太多。 只是私底下告诉他,梁师都手底下有一个叫梁洛仁的,跟梁师都不是一条心。 梁师都已经被权力迷失了心智,是不可能跟大唐为友的,但是梁洛仁不一定。 李元吉叮嘱他,要是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又逃不掉,可以想想办法跟梁洛仁接触一下,梁洛仁或许会帮他一把。 他此前跟梁洛仁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是试探。 如今从试探的结果看,还真让李元吉给说准了。 梁洛仁跟梁师都还真不是一条心。 梁洛仁确实有可能跟大唐为友。 他现在没给梁洛仁什么承诺,但是从梁洛仁的反应看,他要是给梁洛仁一些承诺的话,梁洛仁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 谢叔方一边思量给梁洛仁怎样的承诺,梁洛仁才会帮他,一边跟着梁洛仁回到了梁师都的牙帐。 梁师都见到谢叔方被‘请’回来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一直陪在梁师都边上的热罕,也为梁师都松了一口气。 有谢叔方在,即便是突利闹起来,也能请谢叔方当面对质,将一切解释清楚。 “唐使,你还没有拜见过我突厥的小可汗,就匆匆离开了,这似乎有些于礼不合啊。” 梁师都在谢叔方回到牙帐以后,没有再开口,反倒是热罕替梁师都开口,质问起了谢叔方。 谢叔方淡然笑道:“突利可汗我自然是有心拜见,可突利可汗既做不了突厥的主,也做不了统万城的主。 我此次是为了求和而来,突利可汗既然做不了主,我拜见他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把热罕怼的有些无言以对了。 因为谢叔方的话虽然很无礼,但却是实话。 突利在突厥虽然有些权柄,也有诸多部族依附在他的帐下,但是突厥真正做主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颉利。 梁师都的地位虽然不如突利,但梁师都对朔方等地拥有着绝对的统治权,所以梁师都能做朔方等地的主。 突利只有一个身份,任何一方的主他都做不了。 “谁说我做不了突厥的主?!谁说我做不了统万城的主?” 突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杀到了梁师都的牙帐前,在得知了唐使拜见了颉利,就跑去拜见梁师都的时候,他心里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但是有乞力帮唐使开脱,他勉强的咽下了这口气。 但是听说唐使出了梁师都的牙帐以后就离开了,他心里的那口气再次涌了上来。 当他跑到梁师都的牙帐,准备找梁师都发难的时候,听到了谢叔方这一番话,怒气一下子就涌到了天灵盖上了。 突利闯进了梁师都的牙帐,怒火冲天的盯着谢叔方质问。 梁师都、热罕皆大叫一声不好。 突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刚好听到谢叔方那一番无礼的话,以他的脾气,要是不闹起来,那就怪了。 在场的众人当中,可没有一个人能阻止得了他。 梁师都给热罕使了个眼色,让热罕去请颉利,他留下来稳住局势。 热罕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快步的往牙帐外跑去。 突利没有阻止,只是死死的盯着谢叔方,要谢叔方给他一个答案。 谢叔方见突利差点将‘我要发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当即毫不犹豫的继续拱火,“外臣谢叔方,拜见突利可汗。 在大唐的时候,外臣就听说汗王是草原上百年难遇的人杰,有万夫不挡之勇,能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堪称草原第一勇士。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突利恶狠狠的瞪着谢叔方,没有言语。 他知道谢叔方是在吹捧他,但是他却没有制止,也没有喝斥。 因为他觉得,这是唐人畏惧于他的身份地位,在看到他发火以后,为了保住小命,所以才吹捧他。 这是唐人懦弱的表现。 他喜欢看到唐人懦弱的一面。 谢叔方见突利不为所动,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汗王即便是再勇武,也做不了突厥的主,更做不了统万城的主。 突厥再怎么说也是颉利可汗说了算。 统万城也是梁国主说了算。” 梁师都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冲着谢叔方怒斥,“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 突利突然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冲着梁师都愤怒的咆哮了一声。 梁师都吓了一跳,咬紧了牙关,没有再开口。 突利逼到了谢叔方身前,双眼喷火的道:“你倒是跟我说说,颉利王叔能做的那个主,我做不得?梁师都能做的那个主,我做不得?!” 谢叔方直言道:“颉利可汗能号令突厥二十万大军共同进退,汗王能吗?梁国主能号令梁国的兵马共同进退,汗王能吗?” 正文 第0117章 什么人带什么兵 突利厉声质问,“我为何不能号令?!” 突利看向梁师都,质问道:“梁师都,你统万城上下,敢不听从我调遣?” 梁师都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我统万城上下,自然会听从可汗的调遣。” 突利再次看向谢叔方。 谢叔方只是笑而不语。 随后任凭突利说什么,如何证明, 谢叔方都是笑而不语。 颉利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突利已经准备出去调集突厥所有的兵马,先退出十里地给谢叔方看看。 “什钵苾,闹够了没有?!” 颉利在得知突利居然在谢叔方的激将法下,要调遣突厥所有的兵马退出去十里地,再也没给突利留下任何颜面,当场喝斥。 突利瞪大了眼睛, 盯着颉利质问, “王叔觉得我是在闹?” 颉利目光锐利的盯着突利教训道:“唐人只是用了一点儿激将法, 你就失去了方寸,居然要在这个时候调集所有的兵马后退十里。 你还有脑子没有? 你这不是闹,是什么?” 突利大声喝道:“我只是要让这唐人看看,我这个突厥小可汗,在突厥到底能不能做主!” 颉利斥责道:“就为了这,就要调动所有兵马,简直是糊涂,来人呐,将什钵苾送回牙帐,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突利愤怒的瞪向颉利,大声喊道:“王叔难道一点儿也不在意我的脸面吗?” 颉利一句话也没说。 颉利身边的侍卫们一起动手,将突利给擒住,送出了梁师都的牙帐篷。 突利临走的时候,大声的怒吼着。 一嘴的突厥话,谢叔方听不懂。 颉利在突利走后,一脸阴沉的走到了谢叔方面前,“原以为你们齐王开出那么多的条件, 是真的要跟我突厥和谈。 没想到只是你们齐王的诡计。 你到我突厥营帐不到一个多时辰,就挑起了什钵苾和我的争执,也挑起了什钵苾和梁师都的争执。 差点儿害的什钵苾做出了蠢事。 你的举动,已经违背了我突厥昔日和李唐定下的规矩。 我对你也无需再客气。” 颉利说到此处,根本不给谢叔方辩解的机会,果断下令,“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扣押,待到此次大战过后,送回去跟长孙顺德等人一起做马奴!” 一瞬间,两个虎背熊腰的突厥人猛扑而出,将谢叔方擒拿。 谢叔方没有反抗,任由突厥人将他按倒在地上,带离了梁师都的牙帐。 谢叔方被带下去以后,颉利恶狠狠的道:“好一个李元吉,竟然敢戏耍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传令下去,即刻开始给我攻打苇泽关,今日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攻破苇泽关。若是攻不破,别怪我无情。” 颉利被刺激到了, 开始发狠了。 颉利帐下的一众官员,以及梁师都等人神情齐齐一凛,立马施礼应允。 …… 半个时辰后,突厥人的大军再次逼向了苇泽关。 在城墙上一直关注着突厥人动向的李元吉、李仲文,看到了突厥人再次开始攻城,齐齐皱起了眉头。 李仲文一脸担忧的道:“殿下的计谋没有成功,谢统军没有拖住多少时间啊。” 李元吉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李仲文又道:“就是不知道突厥人会如何对待谢统军。”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道:“突厥有使臣扣押在我大唐,身份还不低。颉利要是在意那些人的生死的话,应该不会伤到谢统军。” 李仲文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李元吉,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李元吉听到这话,依旧没有多言,只是吩咐了一句,“让将士们准备守城吧。” 李仲文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准备去吩咐将士们守城。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相当夸张的声音在城头上响起。 “殿下啊!臣终于又能回到您身边了!” 一个模样并不好看,一身甲胄的汉子,突然在城墙上冒出头,连滚带爬的就往李元吉身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 李元吉听到这个声音也是一愣。 “宇文宝?!” 李元吉在汉子临近以后,一脸意外的喊。 宇文宝噗通一下单膝跪在了李元吉面前,大喊大叫道:“殿下啊,臣差点就见不到殿下了。那魏徵和宇文士及简直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他们居然敢无视殿下的威严,将臣困在洛阳城内,不许臣跟殿下通信,也不许臣派人跟殿下传话。 臣一度以为,他们要将臣困死在城里。” 说到此处,宇文宝话锋一转,“不过臣虽然身在囚笼当中,但也没弱了咱们齐王府的威风。臣跟那宇文士及做两场,又跟那冯立也做了好几场。 要不是臣手里的兵力不够,一定能砍下那宇文士及和冯立的狗头,献到殿下面前。”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脸欣慰。 李仲文嘴角直抽抽。 好家伙,那宇文士及可是国公兼皇亲国戚,那冯立更是东宫的‘头马’。 别说是在洛阳城了,就是在长安城,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土鸡瓦狗了,你说砍就要砍。 李元吉微微张嘴,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宇文宝又梗着脖子补充道:“还有那个魏徵!” 李仲文嘴角抽抽的更厉害了。 想砍了宇文士及和冯立还不算,还要带上魏徵。 你还真是威风,比你家齐王都威风! 惹不起! 惹不起啊! 李仲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离宇文宝这个二杆子远了点。 免得宇文宝这个二杆子以后在李元吉支持下,掌了重兵,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牵连到他。 “没吃亏就好。” 李元吉一脸感慨的说。 在苇泽关内展现了一把实力,李元吉的心胸逐渐放开了不少,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宇文宝跟宇文士及、魏徵、冯立作对,完全是为了维护他的颜面和利益,他只能认可,不能装孙子。 宇文宝一愣,然后一脸大喜。 曾经那个对他宠信有加,一直为他撑腰的殿下,似乎又回来了?! 宇文宝咧着嘴,哈哈笑着,“殿下放心,臣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人骑在咱们齐王府头上。 等臣闲暇了,就去砍了宇文士及、冯立和魏徵那三个狗东西,再将他们祖宗全部刨出来,埋在一起,看谁以后还敢跟咱们齐王府作对!” 李元吉嘴角也抽抽了一下。 李元吉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这货二是二了点,但绝对忠心。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犹豫,留着有大用。 李元吉必须这么提醒自己,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会一脚将宇文宝给踹出去。 李仲文一脸古怪的看着李元吉。 咋地,齐王殿下还有刨人家祖坟的爱好? 李元吉看出了李仲文的心思,瞪了李仲文一眼,恶声恶气的道:“突厥人马上就要杀上来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李仲文一惊,赶忙道:“臣马上就去调遣将士们抵御突厥人。” 宇文宝这个二杆子二的实在是有些过头,将他都吸引住了,让他都忘了正事。 宇文宝一听要打仗,瞬间来了精神,“殿下,臣将您留在洛阳城的左二统军府的将士们都带过来了。 臣和他们都能帮殿下杀敌。” 说到此处,宇文宝又道:“临走的时候,一些帮咱们运粮的壮丁,死活都要跟过来。臣拗不过他们,就将他们全部带过来了。” 李元吉一下子就懵了。 “全部?!” “昂!” 宇文宝理直气壮的应了一声。 李元吉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话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前前后后在洛阳城征集了三次壮丁,人数在一万一千人左右。 宇文宝全部都带过来了?! 宇文宝还真是……敢想!敢干!不怕事大! 得亏他是一个亲王,一个嫡亲王,不然这事他都罩不住。 大唐征丁,以及带着壮丁去什么地方,那是有一定的流程的。 要么有门下省签发的文书,要么有东宫签发的文书,要么有各道大行台尚书令签发的文书。 不然,私自征丁,私自带着壮丁乱跑,跟造反同罪。 而目前,大唐只有三位大行台尚书令,一个是李世民,一个杜伏威,一个他。 宇文宝也得亏是他的人,不然宇文宝这么干,已经凉了。 “速速将你带来的人,一并带上城墙,帮助城墙上的将士,一起抵御突厥人。”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虽然宇文宝莽的有点离谱,但恰恰就是因为宇文宝离谱,才为苇泽关带来了一万多生力军。 有这一万多的生力军加入,抵御突厥人也就容易许多了。 “殿下稍后,臣这就去叫他们上来!” 宇文宝当即应允了一声,匆匆赶到城墙下去召集他带来的人手。 没过多久以后,一万多人就出现在了城头上。 壮丁们在看到了城墙外密密麻麻的突厥人以后,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但并没有怯场退缩的。 宇文宝带的将士,看到了城墙外密密麻麻的突厥人以后,神情就有点不对劲。 一个个仰着头,看突厥人就像是看土鸡瓦狗似的,愣是没有一个怂的。 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要是李元吉下令让他们出关去冲锋的话,他们估计都不带犹豫的。 李元吉依稀记得,他将这些人交给宇文宝的时候,这些人没有这么二吧?! 他很想知道,宇文宝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药,能让这些人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变成一群二杆子。 正文 第0118章 你们已经是一群成熟的将士了(为‘末日屠筱’加更!9/10) 不过,突厥人大军呼喝声已经到了耳边了,李元吉也没有闲暇去探究这个,在一万多人聚齐了以后,立马对宇文宝下令,“城门楼子前有一处临时囤放兵甲的地方,你派人去取, 然后发给一众壮丁们,让他们去城墙上各处兵力薄弱的地方协防。” 宇文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冲着身后的几个校尉喊了一句,“听到殿下的命令了吗?赶紧照殿下的吩咐去办。 耽误了殿下的事情,我砍了你们的狗头。 办好了殿下的事情,我给你们吃肉。” 几个校尉异口同声的应允, “喏!” 宇文宝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谄媚的跑到李元吉面前,“殿下,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交给臣去办。 臣保证给你办的妥妥贴贴。” 李元吉愕然的看向宇文宝,“你不去指挥他们作战吗?” 宇文宝愣了一下,一脸认真的道:“指挥了啊!”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道:“你就是这么指挥的?” 宇文宝理直气壮的道:“该怎么打仗,他们一些人比臣还清楚,臣只要告诉他们打谁就行。其他的臣一概不管。” 说到此处,宇文宝还特地顿了一下,又强调道:“当然了,臣也不是什么都不管。臣答应了给他们肉吃,所以得想办法去给他们找肉。 臣还会狠狠的抽一顿那些畏战的,以及不听话的。” 李元吉听完宇文宝一席话,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后世的一句话‘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键盘了,应该学会自己码字’。 宇文宝的‘壮举’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李元吉一脸赞叹的道:“看得出他们对你挺信服的, 那就说明你做的不错。” 宇文宝立马拍起胸脯,骄傲的道:“那当然了!” 说完这话,立马又弯下腰, 一脸谄媚的道:“殿下,您什么时候将臣调到您身边差遣?臣只要不待在殿下身边,就一直惦记着殿下。” 李元吉神情一僵,为了避免宇文宝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毫不犹豫的道:“我已经决定,让你回府上充任司马。 你意下如何?” 宇文宝的大眼睛瞬间瞪的愣圆,狂喜的道:“殿下真要调遣臣回到身边?还让臣充任府上的司马?” 宇文宝越说声音越高,差点都叫起来了。 李元吉缓缓点头,“不错!但你必须记住,以后尽可能的管住你的嘴!” 宇文宝狂喜着,猛点头,“臣一定会记住的!” 李元吉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货别说记住了,明显没记。 这货已经沉浸在升官、回府的喜悦中了,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话了。 还是以后慢慢的教吧。 尽可能让这货管住他那张没有半点遮拦的嘴,不然准惹祸。 “你既然是府上的司马,就有执行军法之责,速速去督战吧。” 李元吉对宇文宝吩咐。 宇文宝再次猛点头,兴冲冲的跑去督战了。 突厥人很快就杀到了苇泽关城墙下。 这一次突厥人没有动用投石机、以及箭矢雨。 前两次动用投石机和箭矢雨,太奢侈了,以至于将大量的存货给消耗了。 颉利虽然已经下令让梁师都再准备一些箭矢,但是在梁师都新的箭矢准备好之前, 还并不打算将剩下的箭矢用完。 一旦用完了,即便是攻破了苇泽关,他们突厥人的战斗力也会废一半。 毕竟,他们突厥人的战斗力,一半在马上,一半在弓上。 “给我狠狠的打!一定要让这群突厥人知道我齐王府的威风!谁敢后退,我砍谁脑袋!” 宇文宝在城墙上各处呐喊,那声音要多大有多大。 两万人固守的关城,愣是被他喊出了二十万人固守关城的威风。 就好似不是突厥人的兵马在压着大唐将士们打,而是大唐将士们在压着突厥人打。 宇文宝的呐喊虽然嚣张,但是战场上愣是没几个反感的。 反而有不少心里不踏实的人,在宇文宝的呐喊声中,心里变踏实了。 突厥人派遣出的兵马不少,但是攻势并没有前两拨强劲,也没有一窝蜂的冲向苇泽关,反而稳扎稳打的往苇泽关推进。 站在最前面的是清一色的盾兵。 在盾兵后面,埋伏着七八位神射手。 他们这是在防备着苇泽关内腾空而起的大火柱。 虽然他们的盾兵所握的盾牌,并不能抵挡住苇泽关内射出的大火柱,但有一面盾牌,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安全感。 城墙上的大唐将士,在突厥人走进了射程以内后,疯狂的用箭矢招呼着突厥人。 苇泽关内本来就囤积了不少箭矢,突厥人又豪迈的送了一波。 苇泽关内如今的箭矢前所未有的充裕。 所以将士们可以放开手脚用。 在箭矢的招呼下,突厥人虽然有所损伤,但是并没有退却。 突厥人稳扎稳打的靠近城墙以后,见苇泽关内并没有大火柱冒出来,立马冲锋了起来。 喊杀声瞬间响彻了苇泽关内外。 在突厥人没有动用投石机、箭矢雨的情况下,苇泽关内的将士们在短兵相接之前,并没有出现多少损伤。 所以突厥人在冲到城墙下的时候,面对的是足足的两万人。 双方展开了厮杀以后,场面相当惨烈。 李元吉看的是惊心动魄,在看的正入神的时候,宇文宝再次出现了,手上还拎着一个人,那人无语的目光看着他。 “殿下,臣看到您受伤了,刚刚将督战的事情交代下去以后,特地去关城内巡视了一番,听说这个家伙的医术非常了解,就特地将他带上来,让他给你看看。” 李元吉看看宇文宝,再看看宇文宝手里拎着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齐王殿下麾下,果然是猛士如云啊。” 孙思邈被宇文宝拎着,一脸风轻云淡的说。 但是李元吉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嘲讽。 “你是怎么跟我家殿下说话的?!” 宇文宝也听出了里面的嘲讽,瞬间不干了,拽着孙思邈的衣领就要教孙思邈做人。 “宇文宝!不得无礼!” 李元吉在宇文宝动手行凶之前,果断的制止了宇文宝。 宇文宝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立马为宇文宝介绍,“还不速速将孙先生放下来。孙先生乃是杏林中的高人,即便是我父亲见了以后,也得以礼相待。 你怎能冒犯?” 宇文宝又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能被陛下以礼相待的杏林中人,又姓孙……” 说到此处,宇文宝看向孙思邈,认真的道:“你是被人称为孙神仙的孙思邈?” 孙思邈长期隐居于秦岭之中,在创作两本旷世奇书,所以很少在人前露面。 李渊也曾私底下派人去请孙思邈,想请孙思邈到宫里的三清殿坐镇,但是被孙思邈给拒绝了。 所以宇文宝并没有见过孙思邈真人。 “有被人拽着的神仙吗?” 孙思邈瞥了宇文宝一眼,淡淡的说。 孙思邈虽然被宇文宝给冒犯了,但是他对待宇文宝的态度并不恶劣,跟宇文宝说话的时候,语气中也没有嘲讽的味道。 孙思邈明显是看出了宇文宝是一个二杆子,所以不跟他计较。 宇文宝听到孙思邈的话,居然认可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他并没有再拽着孙思邈,而是放开了孙思邈,笑嘻嘻的道:“你既然被人称为神仙,那你医术肯定很高明,你快给我家殿下看看。” 孙思邈看着宇文宝,赞叹道:“你倒是忠心……” 宇文宝立马挺起的胸膛。 孙思邈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李元吉,“你是需要忠心的人,但不需要这种忠心的人。”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笑着道:“先生是准备出仕吗?” 这回轮到孙思邈愣了。 孙思邈短暂的愣神过后,失笑道:“是我唐突了。我一个方外之人,管那么多干嘛。” 说到此处,孙思邈一脸感慨的道:“我只是许久没有遇到这种言行和心胸如一的人了,所以心里怜惜,多说了几句。” 李元吉淡淡的笑道:“先生若是怜惜他,那我可以将他赠予先生。” 宇文宝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殿下?!” 孙思邈哭笑不得的道:“就算我答应,他也不会答应。而且齐王殿下的人,我不好好带走,带走了兴许就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他只是顺势试探了一下,看看有没有招揽孙思邈的可能,但是孙思邈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人非货物,岂能随意相赠……” 孙思邈自言自语的嘀咕。 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似乎是说给李元吉听的。 “人老了,话就多了。既然都到这里了,那我就再为殿下诊一次脉吧。” 孙思邈说着,探出手为李元吉诊起了脉。 场景看着相当怪。 城墙正中一个老者在为一个青年诊脉,城墙的垛口处,以及城墙上、城墙外,正有成千上万的兵马在厮杀。 孙思邈在为李元吉诊完了脉以后,又是一脸的疑惑。 “殿下可遇到过什么奇事?” …… …… 【PS:今晚三更吧……】 正文 第0119章 火守!! 李元吉面色古怪,不知道如何作答。 倒是宇文宝大大咧咧的道:“我听府上的人说,我家殿下去岁冬月的时候被雷劈过。” 李元吉羞怒的瞪了宇文宝一眼。 宇文宝愕然的瞪起眼……我貌似没说错什么话吧? 孙思邈的脸色一下子也变得古怪了起来,嘴里碎碎念着,“这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被雷劈。” 在所有唐人的认知里,只有伤天害理的事情干的太多的人, 才会遭雷劈。 所以,即便是孙思邈见多识广,在听到此事以后,还是怀疑起了李元吉到底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能惹的上苍降下这么重的惩罚。 李元吉的脸一下就黑了,“孙先生是要帮我诊脉呢,还是要探究我的过去?” 孙思邈抚摸着长须,乐呵呵的道:“好奇好奇。” 李元吉一脸无语, 刚准备开口, 就听孙思邈又道:“殿下的身躯有点儿异于常人,但是脉象又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想来遭受了雷击以后,身躯上出现了某种变换。 殿下若是不介意,能否取一块肉给我,让我再仔细探究一下。” 李元吉白了孙思邈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是说古人非常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个规矩嘛。 怎么到孙思邈这里就行不通了。 “殿下放心,我只需要很小很小一块。” 孙思邈见李元吉似乎不愿意,还开口劝说。 李元吉又白了孙思邈一眼,现在可是六世纪,不兴切片研究。 “神仙啊,我是让你来给我家殿下看病的,可不是让你来伤害我家殿下的。你要再这么说话, 即便你是神仙,我也要冒犯你了。” 宇文宝瞪起双眼, 一脸威胁的冲着孙思邈吆喝。 孙思邈瞥了宇文宝一眼,他还真拿宇文宝没什么脾气。 宇文宝是个二杆子,不会跟人讲理,也不在乎人的身份。 宇文宝既然不让他有伤害李元吉的心思,他要是再一意孤行,宇文宝铁定会跟他动手。 虽然宇文宝的性子是个二杆子,但是他挺喜欢宇文宝的,还不想伤着宇文宝。 别看宇文宝比他强壮,真要动起手,趴下的一定是宇文宝。 “你家殿下手上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要静静的养着,要不了一旬,就会恢复如常。” 孙思邈耐心的给宇文宝说了一句,又看向了李元吉,淡然笑道:“我最近一直都在苇泽关,你要是再受了什么伤,倒是可以找我为你疗伤。” 说完这话,也不等李元吉开口,孙思邈就潇洒的离开了。 宇文宝一脸懵懂的道:“殿下, 他这是啥意思啊?” 宇文宝有点弄不清楚孙思邈这是不怀好意呢,还是怀着好意。 李元吉撇了一下嘴,没有多做解释。 孙思邈能有啥意思呢。 无非就是正面取肉不成,改成了迂回。 若是他下次再受伤,受到箭伤、刀伤一类的需要剔除腐肉才能诊治的伤。 孙思邈就能顺理成章的从他身上取肉了。 “往后就不要去麻烦孙先生了,我有什么小病小灾的,太医就能诊治。” 李元吉看了宇文宝一眼,叮嘱。 宇文宝挠了挠头,‘昂’着应了一声。 李元吉又思量了一下,道:“似孙先生这种杏林的高手,就应该让他为那些受了重伤的将士们诊治。 如此一来,也能活无数人性命。 回头城墙上的将士们和壮丁们受到了什么重伤,就给孙先生送过去。” 李元吉觉得,孙思邈就是闲的。 只要给他多找点事做,他就没闲心去想切片研究之类的事情了。 宇文宝不知道李元吉是在给孙思邈找事做,他觉得李元吉说的很有理,当即一脸赞同的点起了头。 “速速去督战吧。” 李元吉吩咐。 李元吉又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即便是伤到了手,他依然能凭借双腿御敌,所以没必要让宇文宝一直守在身边。 宇文宝听到了李元吉的吩咐,一脸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李元吉在宇文宝离开以后,再次关注起了战事。 突厥人的攻势很凶猛,十数万的突厥人分成了好几波,在轮番交替着攻打苇泽关。 冲在最前列的突厥人,在损伤过重,又或者力竭以后,立马会快速的回头,后面的突厥人会第一时间顶上来。 如此往复,突厥人的战斗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苇泽关虽然多了一支生力军,能抵挡住突厥人的攻伐,但是时间一久,也流露出了颓势。 毕竟,苇泽关的兵力处在劣势,根本没办法像是突厥人一样轮番更替。 苇泽关内的将士一直跟保持在巅峰状态的突厥人战斗,时间一久,力气不足了,就容易被人钻空子。 “关内还有多少火油?” 李元吉在城墙上的将士们开始出现重大损伤的时候,出现在了李仲文身侧。 李仲文刚刚弯弓往外面射了一箭,听到李元吉的问话,一边弯弓射箭,一边急声道:“朝廷配发给附近几个关口的火油,一直都是先送到苇泽关,再由苇泽关分发出去。 今岁的火油在一个月前刚刚运送到苇泽关,还没有分发下去。 所以苇泽关内有充足的火油。 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渊只相信自己人,不相信外人,所以在配发给苇泽关附近各个关口的火油,以及一些大型军械的时候,都是交给李秀宁,由李秀宁再进一步的去分配。 目的就是让李秀宁严格的把控各个关口存放的火油数量,避免一些关口的守将出现了反复,好借着大唐的火油给大唐造成重大损伤。 “你派一些人下去,将所有的火油全部搬上城头。” 李元吉在得知苇泽关内火油的储量非常充足以后,立马开口。 李仲文一愣,放下弓,看向李元吉,“殿下是要放火?”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突厥人卯足了劲在攻打苇泽关,他又没办法去投射火柱,给突厥人压力,为城墙上的将士们争取喘息之机。 那就只能将火油连桶一起从苇泽关的城头上滚下去,在苇泽关的城头下组成一片火海,暂时的制约突厥人的进攻,为城墙上的将士们争取一些歇息的机会。 还好苇泽关的城墙是建在山上,城墙外面是一片高坡,高坡下又是一道很深很深的壕沟。 不然的话,他也不敢这么放火。 毕竟,没有高坡的话,火油桶丢下去,就落在了城墙脚下,放火的话,很容易将城墙下面的城砖烧脆了。 突厥人要是聪明一点,给上面淋上一些水,那城墙下面的城砖立马就会裂开。 突厥人再如法炮制的话,城墙可能就塌了。 虽说突厥人这么干可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现在突厥人的时间很充裕。 李仲文迟疑着道:“臣原本是打算在情况最危急的时候再放火,那样的话也能为苇泽关争取一些时间。 殿下若是觉得现在放火合适的话,那臣立马派人去将火油搬上来。” 放火这种事情,不需要李元吉说,李仲文也有准备。 只不过他将火油当成了一个后手留着。 现在李元吉让他提前放火,他有点不太愿意。 他嘴上说着派人去搬火油,可是一点儿行动也没有。 他在等李元吉反悔。 但是李元吉没有反悔,“现在正是放火的时机,你只管派人放吧。” 李仲文有自己的考虑,李元吉也有自己的考虑。 李仲文考虑的是如何守住苇泽关,李元吉考虑的是如何为援军拖时间。 以苇泽关现有的兵力,即便是打光了,也不一定能够守住苇泽关。所以苇泽关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拖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 “臣明白了。” 李仲文见李元吉没有反悔的意思,就只能依照李元吉的吩咐去做。 当即,李仲文派遣了一队人下了城墙去搬火油。 粗壮的油桶被搬上城墙以后,李元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让将士们用投石机将油桶投射了出去。 油桶落地以后,侵湿了城墙下壕沟一侧的地面。 “呜呜呜呜……” 突厥人毫不犹豫的吹响了退兵的号角。 但是李元吉怎么可能让他们从容的退出去。 李元吉几乎在突厥人的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就下令让城墙上的将士们放出了火箭。 火箭飞舞,一下子在城墙下的壕沟一侧形成了一片火海。 退出了壕沟的突厥人,心有余悸的往着火海,缓缓后退。 没退出壕沟的突厥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在瞭望台上观战的颉利、梁师都,见到这场面,非但没有愤怒,反而一脸的笑容。 梁师都笑着道:“唐人的火柱再也没有出现,想必是已经用尽了。唐人现在连火油也用上了,想必是已经快要守不住关口了。 距离我们长驱直入的时间不远了。” 颉利笑着点点头,“还是你说的对,唐人手里投射火柱的军械,确实不多。现在连最后才会动用的火油也用上了,唐人确实已经守不住关口了。” 说到此处,颉利豪迈的下令,“传令下去,让各部兵马退出战场,稍作休整,待到大火熄灭了以后,继续攻城。” 正文 第0120章 后院起火?! 突厥人如同潮水一般退回了大营。 苇泽关城头上的大唐将士们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李仲文在突厥人退了以后,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色,“殿下,我们连最后的手段也动用了,突厥人再次卷土重来,我们就只能死守到底了。” 李元吉瞥了李仲文一眼,淡然的笑道:“真要是守不住了, 那就不守了。” 李仲文震惊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缓缓的道:“真要是守不住了,我们就退守井陉关。我们要跟突厥人拼命的话,也该在井陉关跟突厥人拼命。” 李仲文脑子一时间有点乱。 梳理了许久以后,明白了李元吉要做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放开苇泽关,据井陉关而守。突厥人即便是攻克了苇泽关,拔不掉井陉关,也无法放心的南下?” 李仲文有些震撼的问。 如果苇泽关真要是守不住的话, 这么做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苇泽关被攻破了, 突厥人是可以长驱直入的南下。 但是在长驱直入南下之前,突厥人一定会拔掉井陉关这颗钉子。 不然突厥人没办法放心的南下。 突厥人要是对井陉关不管不问,大大咧咧的冲破苇泽关离开了,那井陉关内的大唐将士趁机杀出来,重新夺回苇泽关,切断突厥人的退路。 一旦李秀宁、李世民率领着援军赶到,那突厥人就成了被关在门内的狗了。 虽说突厥人有机会再次冲破苇泽关逃出去,但在此期间,突厥人在李秀宁和李世民的夹击下,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元吉缓缓点点头。 李仲文立马道:“可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分派出一支兵马围困住井陉关,不给我们杀出井陉关的机会啊。”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看向李仲文道:“到时候我会充任先锋,率领着将士们去冲阵。” 李仲文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心里的担忧一下子也没了。 以李元吉昨夜展现出的勇武,他要率领着将士们去冲锋的话, 恐怕没人能拦得住。 也就是李元吉身份太高,没人敢让他涉险, 也没人敢让他率军去冲锋。 不然的话,李仲文早就想办法让李元吉率军从井陉关杀出去,从侧翼去偷袭突厥人了。 “殿下既然准备率领着将士们去冲阵,那臣无话可说了。” 李仲文正色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让李仲文去照顾将士们,让将士们好好歇息。 苇泽关外的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才熄灭。 傍晚的时候,突厥人整顿好兵马,踩着还有些烫脚的地面,再次杀向了苇泽关。 苇泽关的将士们经过了充分的休息,也有了余力继续跟突厥人作战。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苇泽关的时候,梁洛仁趁着天色昏暗,带着一干心腹,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谢叔方被关押的地方。 梁洛仁在解决了看押谢叔方的突厥人以后,出现在了谢叔方面前,神情复杂的道:“希望你和你背后的齐王殿下能够说话算数,等到我梁氏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救我梁氏一命。” 谢叔方在短暂的愣神过后,笑着道:“我和我家殿下, 向来是一言九鼎。” 梁洛仁撇了撇嘴。 谢叔方是不是一言九鼎他不知道, 但是谢叔方背后的大唐齐王李元吉,可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人物。 他之所以出现在谢叔方面前,并不是为了图谢叔方和谢叔方背后的大唐齐王李元吉的报答。 他只是想跟大唐结一份善缘,以后他们梁氏要是落难了,也好借此跟大唐能做主的一些人搭上话。 “我已经帮你打晕了门口的看守,一会儿你出去以后,送他们上路,伪装出一副看守们松懈,被你给杀死了的假象。 我吩咐人给你准备了一匹快马和一些干粮,就在大帐后面。 你一会儿骑上以后,往东北逃。 东北方向的突厥探马最少,你应该能逃出去。” 梁洛仁快速的给谢叔方交代了一番,交代完了以后,解开了捆绑谢叔方的绳索,就快步往大帐外走去。 谢叔方什么也没说,跟着梁洛仁一行出了大帐。 待到梁洛仁一行准备离开的时候。 谢叔方突然开口,“突利被颉利关押在了何处,有没有刺杀的可能?突厥人的粮草囤放在何处?我在大营内怎么没看见。” 梁洛仁听到谢叔方这话,一下子就惊了。 梁洛仁一边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一边逼近到谢叔方面前,低吼道:“你是疯了吗?你一个人能逃命就不错了,你还想找突利,还敢惦记突厥人的粮草大营!” 谢叔方目光炯炯的看着梁洛仁道:“我为什么不敢找突利?不光我想找突利,你也很想找突利对不对?” 梁洛仁咬着牙没说话。 谢叔方又道:“我看的很清楚,你和你兄长在突厥人手底下过的不如意。颉利拿你们当手下驱使,对你们呼呼喝喝。 突利更过分,对待你们的态度跟对待马奴没有区别。 你和你兄长当初起事的时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人当手下,是为了给人当马奴吗? 你看向突利的眼中,明明有恨意,为何还要匍匐在他脚下,听他驱使?”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叔方。 他觉得他可能做错事了。 他就不该听信谢叔方的蛊惑,跑来跟谢叔方结什么善缘。 现在谢叔方明显要挟裹着他在突厥人的大营内大闹一番。 他从了,就背叛了他的兄长,他的兄长有可能会死;他不从,他有可能会死,他兄长也有可能会有危险。 谢叔方或许一直在等突厥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苇泽关的时候,也或许一直在等他的出现。 梁洛仁对手底下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决定弥补自己的错误。 谢叔方不等他们围上前,就退到了大帐的一侧。 一个梁洛仁的心腹猛然扑向谢叔方,被谢叔方一脚踹在了腹中,像一只虾一样跪在了地上,蜷缩在了一起,叫也不敢叫。 谢叔方笑容灿烂的盯着梁洛仁道:“梁洛仁,我可是齐王府第一统军,你手底下的这几个人可拦不住我。” 梁洛仁愤恨的咬咬牙,带着一众心腹向谢叔方扑去。 谢叔方一边退,一边道:“你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带着你的人,跟着我干。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颉利,但可以告诉你。 那就是你们寄予厚望的刘黑闼,已经被我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的统军苏定方给宰了。 你们即便是攻破了苇泽关,除了劫掠一些人口、粮食、钱财以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梁洛仁大惊失色,失声道:“刘黑闼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梁洛仁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刘黑闼居然已经死了。 刘黑闼怎么可能会死? 刘黑闼怎么能死?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刘黑闼跟你们商量好了,率领三千残军在苇泽关内,配合你们攻取苇泽关。 但刘黑闼在洺州损兵折将,手上早就没有多少能人可用了。 我家殿下仅仅派遣出了一千多骑,就将刘黑闼杀的溃不成军。 就在昨夜你们攻打苇泽关的时候,我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统军追击了刘黑闼三十多里,终于将刘黑闼斩于马下。 现在,刘黑闼的脑袋就在苇泽关内放着。” 谢叔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退,没过多久就已经绕到了大营后面,看到了梁洛仁为他准备的马。 马背上还有一袋干粮和一张弓,一壶箭,一柄突厥人惯用的弯刀。 谢叔方翻身上马,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冲着梁洛仁喝道:“梁洛仁,你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看守我的那些突厥人,我一个也没有动。 你可以宰了他们,嫁祸到我头上,但我不会认。” 梁洛仁从刘黑闼的死里面回过神,盯着坐在马背上的谢叔方,愤怒到了极致,盯着谢叔方低吼,“我救你一命,你却要恩将仇报?!” 谢叔方拽紧了马缰绳,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句,“我这是在救你出火坑!” 说完这话,不等梁洛仁再开口,谢叔方催动胯下的战马,冲了出去。 梁洛仁虽然没有告诉谢叔方,突利在什么地方。 但是突利牙帐前的狼头纛却很显眼。 谢叔方见过颉利的狼头纛,也见过梁师都的狼头纛,剩下的那一个没见过的,必然是突利的狼头纛。 无论突利在不在自己的牙帐之内,谢叔方只要冲到突利的牙帐前闹一番,突厥大营也得跟着一起乱。 突利本来就已经被折腾到怒不可遏的地步上了,再闹出一场刺王杀驾的戏码。 突利要是还能安安稳稳的任由颉利关押,那就怪了。 “什么人?!” 谢叔方策马狂奔的声音,吸引到了守营的突厥人。 谢叔方弯弓搭箭,射死了一个突厥人,又快马冲到了另一个突厥人身边,一刀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谢叔方一边收割者突厥人的性命,一边仰着头呐喊。 一开口一嘴的突厥语。 什么‘颉利要杀突利’、‘突利要杀颉利’、‘西突厥的达头可汗率军奇袭了东突厥的龙庭’之类的话,一个劲的从他嘴里往外冒。 …… …… 【PS:今晚就两更了,有急事要去一趟医院。】 正文 第0121章 斩纛! 突厥人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谢叔方在喊什么,快速的往谢叔方所在的位置靠拢,等到听清楚了谢叔方喊什么以后,瞬间变得心慌意乱。 颉利的人看到了突利的人,一脸警惕;突利的人看到了颉利的人,也是一脸警惕。 梁洛仁的心腹们,在谢叔方策马奔出去了数十丈以后, 聚拢到了梁洛仁身边,其中一个心腹神情凝重的道:“阿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梁洛仁强压着心头的肝火,咬牙道:“事到如今,只能帮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一把,将这一潭子水给搅浑。只要将这一潭子水给搅浑了, 我们无论做过什么,都跟没做过一样。” 一众心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齐点头。 梁洛仁下令,“阿虎、大恒,你们两个速速返回营地,调遣我麾下的部曲,打着救突利的名义,尽快赶往突利的牙帐。 三福、彭寿,你们带上你们手底下的弓箭手,埋伏在暗处,只要看到颉利和突利的人僵持起来,就放冷箭,要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斗起来,最好杀一个你死我活。 其他的人, 跟着我去追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明白……” 一众心腹应允。 其中被梁洛仁点名的四人,快速的离开了。 梁洛仁带着剩下的人, 宰了那几个看守谢叔方的突厥人, 又放了一把火,追着谢叔方的脚步,赶往了突利的牙帐。 谢叔方骑着马, 一口气冲到了突利的牙帐前。 守在突利牙帐前的突厥人,早在大营内出现骚乱的时候就警惕了起来,看到谢叔方单骑突然冲出,立马将突利的牙帐团团守住。 谢叔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头发,披头散发的,一时间牙帐前的突厥人也认不出他是谁。 为首的突厥人警惕的盯着谢叔方大喝,“什么人?” 谢叔方气喘吁吁的道:“速速禀报可汗,颉利可汗要杀他。” 为首的突厥人一惊,围绕在牙帐四周的突厥人也是一惊。 “速速去禀报可汗!” 为首的突厥人急声喊道。 距离牙帐门口最近的一个突厥人,赶忙冲进了牙帐。 为首的突厥人在手底下的人进去报信的以后,盯着谢叔方质问,“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你可是梁师都的人?” 谢叔方那一口蹩脚的草原腔,为首的突厥人只在统万城听到过,所以下意识的就认为他是梁师都的人。 “我是……” 谢叔方缓缓的开口,说两个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为首的突厥人和其他的突厥人下意识的就伸长了脖子去听。 谢叔方猛然投掷出了手里的弯刀, 又快速的弯弓搭箭射出去了三箭。 “我就是负责取突利性命的人, 你说我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谢叔方射出去三箭以后,拽起了马缰绳, 一边用蹩脚的草原腔大喝,一边冲向了突利的牙帐。 为首的突厥人被谢叔方一刀扎进了胸膛,当场毙命,在他身边的三个突厥人,也分别被谢叔方的三支箭矢射死。 其他的突厥人,听到谢叔方的呼喝,见到这种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保护可汗!” 突厥人惊声大喊,一部分往前冲,准备阻挡谢叔方的脚步,一部分往后退,守在了牙帐门口。 谢叔方骑着马狠狠的撞在了突厥人身上,突厥人被撞的人仰马翻。 几支突厥人手里的长枪,刺进了马腹,马嘶鸣了一声,扬起了前蹄。 谢叔方顺着马背出溜一下滑了下来,夺过了被马撞翻的一个突厥人的兵刃,杀向了突利的牙帐内。 眼看着就要冲进牙帐,手刃突利了。 一柄巨刃突然从牙帐内冒出,狠狠的砍向他。 谢叔方匆忙一闪,巨刃就落在了牙帐前的木板上,在木板上砸出一个大坑。 紧接着,谢叔方就看到一个身形足足比他大了一圈多的壮汉,从牙帐内走了出来。 牙帐内还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颉利还是忍不住了吗?!” 谢叔方从突利这话中,听出了一些很微妙的东西,不过他已经无暇去顾及了,因为壮汉的巨刃再次挥动了起来,砍向了他。 谢叔方没有因为壮汉的硕壮而退缩,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他避开了壮汉巨刃落地的地方,侧着身用手里的兵刃刺向了壮汉。 壮汉身躯过大,又挥舞着巨刃砍杀,动作根本没有谢叔方灵活,被谢叔方一下子给刺中了。 壮汉怒吼了一声,举着巨刃横扫。 谢叔方后退了数步,避开了壮汉的横扫。 壮汉不甘的怒吼着,追着谢叔方猛砍。 谢叔方只能暂时的避其锋芒,寻找机会给壮汉一击。 有了壮汉的拖延,其他的突厥人也重新组织起了阵型,围向了谢叔方。 谢叔方见此,就知道机会没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地上挑起了一柄刚才被突厥人甩落的弯刀,退到了突利的狼头纛前,一刀砍断了突利的狼头纛,带着突利的狼头纛快速的往后退去。 刺王杀驾这种事情,机会从来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别想着再有第二次。 但凡是贪第二次的,不仅不会成功,还会把自己性命搭上。 谢叔方要是冲进了牙帐,杀了突利的话,那他倒是不介意跟突利一起死。 但是没能杀得了突利,他就绝对不愿意死。 不过,刺杀突利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砍下了突利的狼头纛,跟砍下了突利的脑袋其实没太大的差别。 毕竟,对于一个突厥可汗而言,狼头纛跟脑袋一样的重要。 突厥人见突利的狼头纛被砍,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冲向了谢叔方。 谢叔方没有跟他们缠斗,一边将狼头纛当成长枪一样劈扫,一边快速的往东北退。 壮汉在追了谢叔方没多久以后,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谢叔方此前给他的一击,已经对他造成了致命伤,他只是生命力比一般人顽强,生扛了好一会儿而已。 谢叔方带着突利的狼头纛退出去了不小的一段距离,梁洛仁带着心腹们赶到了。 梁洛仁看到了谢叔方手里的狼头纛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暗暗叫好。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谢叔方没能杀得了突利,一切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谢叔方要是杀了突利的话,那一切都将会超出可控的范围。 他即便是和他手下心腹们将突厥大营搅成一潭浑水,依附在突利麾下的各个部族,也不会善罢甘休。 颉利很有可能会将他,或者他手底下的一些人推出去当泄愤的工具,给那些依附在突利麾下的各个部族一个交代。 暗暗叫好,是因为谢叔方居然砍了突利的狼头纛。 狼头纛可是突厥可汗身份的象征。 狼头纛被砍,突利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依附于突利麾下的各个部族,说不定就会因此脱离突利。 毕竟,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向来只依附于强者,一个连狼头纛也守不住的可汗,他们也不愿意追随。 突利以后也没什么脸,再在他和他兄长面前耍威风了。 突利一直在给他兄长找茬,他很早以前就想教训突利了,只是碍于突利的身份,只能忍辱负重。 如今谢叔方帮他教训了突利,还教训的这么狠,他心里是相当痛快。 “好贼子,竟然敢刺杀突利可汗!兄弟们,给我拿下他!” 梁洛仁高声呐喊,率领着一众心腹就杀向了谢叔方。 一众正在追杀谢叔方的突厥人,看到了梁洛仁一行冲上前,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一脸的警惕。 因为谢叔方刚刚在袭击突利牙帐的时候,他们的头领曾经说过,谢叔方有可能是梁师都的人。 梁洛仁看到突厥人的反应,大致就猜到了一些什么。 但他现在没办法埋怨谢叔方,反而还带着一众心腹主动跟谢叔方交手。 一众突厥人见梁洛仁一行是真的来帮忙的,这才放下心,跟着梁洛仁一行追击起了谢叔方。 不过追着追着,梁洛仁就带着人横在了突厥人和谢叔方之间,将突厥人牢牢的挡在了身后。 等到梁洛仁麾下的阿虎和大恒带着人赶到以后,突厥人被挡在了十数丈开外。 梁洛仁一边假意跟谢叔方殊死搏斗,一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虽然不是个人,但你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谢叔方略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里的狼头纛,笑道:“你早就想砍突利的狼头纛了?看来突利将你们欺负的不轻啊。”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居然碰到你这么个害死人的家伙。 再过三个帐篷,有一处突厥人临时囤粮的地方,不过那里没有明火。你想烧了那些粮草的话,就得在下一个帐篷前的火盆处引火。 我现在可没办法给你引火的东西。 你要是不介意光着的话,倒是可以用身上的衣服引一些明火过去。 只要你烧着了突厥人临时囤放在大营内的粮草,我背后的突厥人肯定会分出去一部分救火。 我再帮你一把,你就能逃出去。” 正文 第0122章 乱营!! 谢叔方看着梁洛仁,道:“离开之前,我还想再闹一次,为我家殿下多争取一些机会。” 梁洛仁急了,“你已经斩了突利的狼头纛了,你还想做什么?再去刺杀突利一回?我怕你有命去,没命回, 最后还得连累我们。” “告诉我,突厥人的粮草大营在什么位置。” 谢叔方就像是没听到梁洛仁的话一样,盯着梁洛仁追问。 梁洛仁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 谢叔方盯着梁洛仁没说话。 梁洛仁既然已经帮了他两次,那就一定会帮他第三次。 梁洛仁也清楚,他上了谢叔方这条贼船, 就只能跟着谢叔方一条道走到黑,“就在你逃跑的路上……” 谢叔方双眼微微一亮,“原来你一早就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 他可从来没想过让谢叔方去烧毁突厥人的粮草大营,他之所以让谢叔方从突厥人粮草大营的位置逃跑,纯粹是因为那个地方没有多少明火,晚上黑漆漆的,更方便谢叔方逃跑。 “如果在突厥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带着你的人回中原,我家殿下一定会大开中门,迎你入府。” 谢叔方突然一下子就正经了起来,向梁洛仁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后,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往突厥人临时囤放粮草的地方逃去。 梁洛仁听到谢叔方的话,身躯一僵。 “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被谢叔方挟裹上贼船这么久了,终于听到谢叔方说出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实在是不容易。 梁洛仁带着手底下的人,故意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 放慢了脚步, 压着背后的突厥人, 为谢叔方争取了一些时间。 谢叔方一边逃跑,一边脱下了外衣,到了下个帐篷处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个火盆。 谢叔方将外衣放在了火盆里点燃,继续跑。 跑到了第三个帐篷后面的时候,看到了一堆被堆放在一起的粮食,数量不是很多,应该是日常用的。 谢叔方二话不说,就用点燃的外衣引火,待到火势起来了以后,立马丢下了外衣继续逃遁。 梁洛仁带着手底下的人和突厥人赶到了起火的地方以后,以救火为由,又拖住了突厥人一会儿。 谢叔方逃出去了约三百丈,发现了一处囤放草料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厩。 谢叔方埋怨了一句梁洛仁不老实,居然不告诉他这里还有一处能放火的地方,害的他提早丢了引火的外衣。 谢叔方钻进马厩,挑选了一匹良驹, 骑上以后奔出了马厩。 在出马厩的时候,谢叔方在门口的几匹马屁股上面捅了几刀。 几匹马疼的在马厩内横冲直撞, 没过多久以后,领着一马厩的马冲出了马厩,在大营各处冲击。 谢叔方随后又遇到了几处马厩,也如法炮制。 成千上万的马在突厥大营各处冲击了起来,突厥大营变得更乱了。 谢叔方骑着马一路逃到了突厥人粮草大营的位置。 粮草大营前有守卫,数量还不小,就是有些分散,粮草大营周遭能看到的明火不多,几乎全在守卫的突厥人眼皮子底下。 谢叔方没有任何犹豫,催动着马匹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处有明火的地方冲去。 守卫粮草大营的突厥人,没有询问谢叔方的身份,果断放箭。 谢叔方在马背上辗转腾挪,避开了不少箭矢,但仍有两支箭矢落在了他身上。 不过谢叔方无暇顾及。 在冲到了明火近前的时候,谢叔方手起刀落,砍翻了一个突厥人,随后又砍翻了剩下的几人。 其中一个突厥人似乎知道谢叔方的意图,在谢叔方快要逼近他的时候,企图去灭火,被谢叔方丢出去的狼头纛给刺死了。 周遭的其他守卫在谢叔方临近的时候就一边吹着牛角号,一边向谢叔方的位置冲了过来。 谢叔方不敢耽搁,抽出了狼头纛,用狼头纛挑起了火盆,甩进了粮草大营内,又用狼头纛荡开了已经冲到他近前的突厥人,奔马狂奔而去。 突厥人纷纷挽弓搭箭,对着谢叔方又是一轮猛射。 谢叔方虽然逃的够快,但也挨了一箭。 突厥人在谢叔方逃走以后,并没有追击,而且快速的去灭火。 就在突厥人着急忙慌的灭火的时候,谢叔方再次奔马冲出,用同样的方式,又放了一把火。 突厥人没料到谢叔方如此胆大,单枪匹马的闯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杀一个回马枪。 由于他们没有任何提防,不仅让谢叔方又放了一次火,还让谢叔方轻而易举的给逃了。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突厥人只能灭了一部分明火,留下一部分人守着剩下的明火,防着谢叔方,其他人去救火。 突厥人的火盆里烧的是油,所以火盆落到了粮垛上以后,立马就会燃起一大片。 粮垛上飞舞出的火星,在风的吹动下,很快会蔓延到下一个粮垛上。 突厥人没有用水龙车的习惯,行军打仗也不可能让梁师都给他们打造一批水龙车带着,所以只能在着火的粮垛附近开辟一个“隔火带”,阻止火势的蔓延。 对于那些已经着火的粮垛,他们毫无办法。 谢叔方躲在暗处观望着,见火势烧的还算猛,便没有再涉险。 谢叔方策马融入了夜色,奔出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所在的位置以后,看到了一群数量庞大的牛羊。 牛羊的数目有多少,谢叔方根本就数不过来,但是守卫在牛羊四周的突厥轻骑最少有一万人。 谢叔方知道,这才是突厥人真正的“粮草”,刚才放火烧的那个,对突厥人而言,只能算是“副食”。 但他从没有惦记过突厥人真正的“粮草”,因为他断定,突厥人真正囤放“粮草”的地方,必然有重兵把守,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撼动的。 如今看到的,也印证了他的推断。 谢叔方盯着牛羊群看了许久,默默的离开了。 谢叔方逃离了突厥大营以后,颉利才刚刚跟梁师都率领着兵马退出苇泽关战场。 早在谢叔方杀向突利牙帐,散步各种造谣的时候,颉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大营内有人趁机作乱,四处散步消息,说什么“他要杀突厥”、“突利要杀他”、“西突厥的达头可汗趁机偷袭了他们得龙庭”云云。 他对此只是微微皱眉,只当是小人在作祟,派遣了一个叶护回去处理此事。 可是他派出去的叶护还没返回大营,大营内又传出了消息,说是他留在大营内的人跟突利的人战成了一团,杀的不可开交,他手底下有强人杀到了突利的牙帐前,差点闯进了突利的牙帐,刺杀了突利。 这下他坐不住了。 他对突利虽然有那么一点儿防备心,但是还没有到杀突利的地步。 所以他并没有做任何准备,没有私底下拉拢突利麾下的一众部族头人,也没有收买突利麾下一些心腹。 突利现在要是被人冒用他的名义杀了,那突利麾下的一众部族头人,以及一众心腹,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闹起来,突厥很有可能会出现分裂的势头,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颉利当即下令鸣金收兵,一众正在攻打苇泽关的突厥人一头雾水的退出了战场。 在此时间,颉利又先后收到了突利狼头纛被斩,大营中一部分的战马受惊,在大营内横冲直撞,以及大营内各处起火的消息。 颉利率军回到大营门口以后,又收到了粮草大营被贼人放火的消息。 颉利额头上的青筋在暴跳,倒不是因为粮草大营的粮食被焚毁了一部分而感觉到心疼,纯粹是因为他看到了大营内的场景。 一座好好的大营,此刻已经化作了一处战场,大营各处都有火光,大营各处都有战斗,喊杀声此起彼伏。 颉利亲眼看着他麾下的一些人,追着突利的人冲进了一处帐篷,没过多久以后又被突利的人追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贼人是谁,有多少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吗?” 颉利咆哮着冲身边的别克质问。 别克垂着头没敢言语。 营地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各处都在乱战,在突利的人眼里,颉利的人就是敌人;在颉利的人眼里,突利的人也是敌人。 但此事颉利明显不知情,突利似乎也不知情。 所以贼人是谁,有多少人,别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 “废物……” 颉利瞥了别克一眼,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 “传令号角手吹止戈号,让大营内所有人给我罢手,返回自己的营帐。 半个时辰后让大军入营,到时候看见谁在营帐外,就给我拿下。 我一定会查清楚是谁挑起了这一场动荡。” 说到此处,颉利愤恨的道:“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梁师都在颉利的愤恨声中,心跳加快了不少。 看颉利的架势,此次大营里的动乱肯定跟他无关。 突利是个相当在乎面子的人,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狼头纛耍着玩。 所以能挑起这场动荡,有能力挑起这场动荡的,似乎就只剩下他那个堂弟了。 正文 第0123章 突袭! 颉利身边的侍卫听到了颉利的吩咐以后,赶忙去传令。 没过多久以后,号角手吹响了止戈号。 大营内正在厮杀的突厥人听到了止戈号以后,纷纷罢手,警惕的盯着自己的‘敌人’,缓缓退回了各自的营帐。 大营内横冲直撞的马匹,可不会在乎止戈号, 它们依然在大营内的各处纵横。 颉利阴沉着脸,再次下令,“伏利具利,带着你的族人去降伏那些疯马。” 伏利具利应允一声,带着族人进入了大营。 在伏利具利带着族人降伏大营内横冲直撞的马匹的时候,梁师都有些不放心的派遣了一个心腹, 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大营,去找梁洛仁。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大营内发生的一切到底跟梁洛仁有没有关系。 要是跟梁洛仁有关系,他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不然,等到颉利查到了梁洛仁头上,不仅梁洛仁会倒霉,他也得跟着倒霉,他们梁氏的族人,以及他们梁国,也会倒霉。 就在突厥人着急忙慌的处理着大营内的纷乱的时候,苇泽关城墙上的大唐将士们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 他们为他们又一次的抵御住了突厥人的进攻而欢呼,也为突厥人的大营出现了巨变而欢呼。 虽然他们不知道突厥人的大营内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但是通过隐隐传来的火光,他们可以轻易的判断出突厥人大营内发生的巨变规模不小。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突厥人随后要耗费不小的时间处理大营内发生的巨变,突厥人很难再组织起兵马,对苇泽关展开进攻。 他们可以借此好好的休息一番, 援军也可以借此缩短跟苇泽关之间的距离。 守住苇泽关的可能性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李元吉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 拿着单通望远镜观察着突厥人大营内部的变化。 由于隔得太远,单筒望远镜只能看一个大概。 但即便是如此, 李元吉也能判断出突厥人大营内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巨变。 宇文宝和李仲文一左一右守在李元吉身边。 李仲文时不时的问道:“是谢统军对不对?” 不等李元吉开口,宇文宝就毫不犹豫的对李仲文道:“肯定是我们家谢统军。突厥人大营中的自己人,只有我家谢统军一个人。 除了他,谁还会帮我们搅乱突厥人的大营。” 说完这话,宇文宝下意识的看了李元吉一眼,似乎是希望李元吉能出声证实他的话。 李元吉放下了单通望远镜,笑着道:“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突厥人的大营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是谁扰乱了突厥人的大营,我可看不清楚。”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所料不差的话,此次扰乱突厥人大营的,应该是谢叔叔方无疑。” 宇文宝的话说的虽然有些绝对,但道理却没错。 突厥人大营中的自己人,只有谢叔方一人。 能帮大唐扰乱突厥人大营,愿意帮大唐扰乱突厥人大营的,只有他。 宇文宝兴高采烈的看着李仲文,得意的道:“我说的没错吧?!” 李仲文又激动又感慨的道:“原以为谢统军去了突厥人大营以后凶多吉少, 没想到谢统军不仅活的好好的, 还搅乱了突厥人的大营。 经谢统军这么一闹, 突厥人短时间内可没办法再组织起兵马,对我们苇泽关发起进攻了,我们苇泽关上下可以好好的喘口气了。” “我家殿下帐下,可没有无能之辈。” 宇文宝一脸骄傲的冲着李仲文说着。 李仲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帐下虽然只有苏定方和谢叔方两位统军,但这两位统军前后所展现出的能力、胆识、勇武,远超于常人,称之为一等一的骁勇也不为过。 李仲文是自愧不如,所以毫不犹豫的认可了宇文宝的话。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宇文宝一眼。 宇文宝挺能给他脸色贴金的,说什么他帐下没有无能之辈。 他帐下要是没有无能之辈的话,他也不会去费心费力的招揽凌敬、马周、苏定方、薛氏兄弟等人。 他帐下要是没有无能之辈的话,他还用夹着尾巴做人? 他早就跟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摊牌了。 皇位什么的我没兴趣,也不会去争,更不会去帮谁,你们咋咋滴,但是别打我的主意,不然将你们脑壳打歪。 “殿下,谢统军扰乱了突厥人的大营,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也不知道谢统军现在有没有逃出突厥人的大营,我们要不要派遣一些人去接应一下?” 李仲文提议。 李仲文操心的事情,也是李元吉操心的。 毕竟,他手底下能用的人就那么几个,任何一个他也折损不起。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关外的突厥人大营,许久以后,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谢叔方出关的时候,并没有跟我商量逃跑的事宜,所以我也不知道谢叔方会从突厥人大营的什么方向逃离。 派人去接应的话,无从下手。” 李仲文一下子担忧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啊?” 李元吉沉吟着道:“唯今之计,就是趁着突厥人大营内的巨变还没有平定之前,派遣出一支兵马,从井陉关杀出,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 将突厥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为谢叔方争取更多逃跑的时机。” 李仲文听到这话,更加担忧了,“殿下,我们手里的兵马有限,能分派出去的兵马更少。突厥人虽然在此前的战事中损伤了不少人,但仍有十数万人能战。 我们派遣出去的人要是被突厥人发现了,很有可能偷袭不成,反被包围。 到时候就不是去袭营了,而是去送命。” 李元吉盯着李仲文道:“你近两日一直在城墙上,难道你就没有发现,突厥人对我们苇泽关内的人,一直没有防备吗?” 李仲文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我近两日一直观察着突厥人的动向,我发现突厥人并没有在关外部署任何兵力,防备着我们偷袭。” 李仲文更愣了,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突厥人在退兵以后,确实没有在关外部署任何兵马,似乎是认定了他们不敢出去偷袭。 李元吉接着道:“突厥人应该是觉得他们实力雄厚,我们实力薄弱,我们在他们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根本没有偷袭的可能。 所以才没有在关外部署任何兵马。 若是突厥人是铁板一块的话,我们出去偷袭突厥人,虽然能杀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但到最后,也逃不过挨打的份儿。 但是突厥人的大营遭逢了巨变,突厥人应该是人心惶惶。 颉利即便是在极短的时间被平定了突厥大营内的巨变,也很难安抚人心。 我们现在杀出去,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突厥人就会陷入混乱当中。 我们可以趁乱离开。” 李仲文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在思量李元吉所说的可行性。 宇文宝就不会考虑这么多了,他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毫不犹豫的道:“殿下,臣去,臣一定会将突厥人杀的人仰马翻。” 宇文宝一点儿也不在乎这里面有多少凶险。 他只在乎李元吉的态度。 李仲文跟宇文宝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了解了宇文宝的性子,知道宇文宝是个二杆子,所以听到宇文宝的话以后,只是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多言。 李元吉一脸赞许的看了宇文宝一眼,对李仲文又道:“我们可以一人配备三马,出了井陉关以后,包裹上马蹄,绕到突厥人大营的西侧,放出马蹄,组成冲锋的势头。 让突厥人误以为是我们石州的援军赶到了。 突厥人一定会变得更加人心惶惶。 到时候我们突袭突厥人的大营,也会变得更容易。” 李仲文咬着牙道:“突厥人在关外虽然没有部署多少兵马,但是探马却有不少。我们要伪装成石州的援军,绕到突厥人大营的西侧,必须解决突厥人的探马。 可是军中能解决探马的能手不多。” 李元吉点着头道:“所以还需要派遣出一队人,在偷袭突厥人大营的兄弟们出井陉关之前,从苇泽关冲出去,吸引所有突厥探马的注意力。” 李仲文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如此一来,突厥人肯定会有所防备,我们再去偷袭突厥人的大营,肯定会陷入围困当中。” 李元吉看着李仲文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突厥人就算有防备,也会防备着苇泽关方向。大营西侧即便是有防备,兵力也不会太多。 我们的人悍然杀出,肯定能杀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 若是突厥人反应不过来的话,我们的人可以从一头杀进,一头杀出,给突厥人造成重创。 若是突厥人的反应太快,调集了重兵围堵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也可以放弃袭营,从容的离开。 毕竟,此次出去偷袭突厥人的大营不成的话,我们只要吸引了所有突厥人的注意力,也能为谢叔方争取了一些逃命的时机。 横竖我们都不吃亏。” 李仲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咬着牙道:“那就依照殿下所说的试试。” …… …… 【PS:最近有点卡文,所以更新有些拉跨,抱歉抱歉】 正文 第0124章 二杆子变聪明了 诚如李元吉所言,他们此次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是为了给谢叔方争取逃命的时机。 成了固然可喜可贺,不成的话也没有必要强求,因为成与不成,只要吸引了突厥人的注意力,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横竖不吃亏。 宇文宝再次主动请缨, “殿下,就让臣去吧,臣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 李元吉瞥了宇文宝一眼,有点不太放心。 宇文宝忠心归忠心,但是能力有限,让他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成与不成先不说, 能不能将带出去的将士们带回来,都难说。 李仲文看出了李元吉不放心宇文宝, 当即道:“还是我去吧。” 宇文宝一下子瞪起眼,冲着李仲文大喝,“殿下交代的差事,自然得由我去办,你争什么?” 李仲文白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是战事,不是差事。” 宇文宝蛮横的道:“那也该我去。” 李仲文懒得再搭理宇文宝这个二杆子。 李元吉缓缓道:“就由李仲文去吧。” 宇文宝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道:“你去了,谁保护我?” 李元吉的这个理由很强大,一下子就将宇文宝给说服了。 宇文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挠着头, 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臣急着去办殿下交代的差事,倒是把殿下的安危给忘了, 臣该死,臣该死。” 李元吉橫了宇文宝一眼,没有再搭理他, 对着李仲文道:“此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万分凶险。事不可为的话,千万不能恋战。” 李仲文郑重的点头, “臣明白……” 李元吉对宇文宝和李仲文摆了摆手,“事不宜迟,速速下去准备吧。” 宇文宝和李仲文皆躬身一礼,去做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李仲文率领着一千轻骑,带着三千匹战马,赶往了井陉关,宇文宝率领着五百骑,在苇泽关门口严阵以待。 一个时辰后,李仲文到了井陉关,放出了一支响箭。 宇文宝吩咐人打开了关门,率领着五百骑冲了出去。 苇泽关外的突厥探马在看到宇文宝率领着五百骑冲出关以后,都惊呆了。 他们完全没料到唐人居然敢派人冲出苇泽关。 他们更没料到,唐人居然派遣了五百骑冲出了苇泽关。 五百骑能做什么? 还不够他们突厥人塞牙缝呢。 “唐人到底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兴许是看到了我们大营出现了动乱,想趁机袭营吧。” “五百人袭击十数万人的大营,是他们疯了,还是你疯了?” “……” “不管唐人要做什么, 唐人既然派遣了兵马出关,我们就得速速报上去。” “克库,你回去向可汗禀报此事, 其他的人召集附近的族人,看看能不能吃掉这一支唐军。” “……” 突厥的探马凑在一起商量过以后,快速的做出了决断。 一时间,在关外各处的探马快速的向苇泽关前聚集。 李仲文在井陉关外的突厥探马失去了踪迹以后,率领着麾下的一千骑,用布包裹了马蹄,悄无声息的摸出了井陉关。 一出井陉关,就快速的往突厥人大营西侧的位置扑了过去。 …… 苇泽关内派遣出了兵马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颉利的耳中。 颉利在听完了探子汇报以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唐人似乎在发现我军大营出现了动荡以后,想趁火打劫。 他们派遣出了一支五百骑的兵马来袭营了。 你们说唐人是看得起我们呢? 还是看不起我们?” 颉利身边的人听到了颉利这话,脸色也变得精彩了起来。 颉利的心腹乞力恼怒的道:“唐人这是在羞辱我们!” 唐人要是趁着他们大营动荡的时候,派遣出几千骑,甚至上万骑袭营,那他们会觉得很正常,还会严阵以待。 毕竟,他们的大营产生了动荡,唐人趁机袭营的话,还是能给他们造成一些困扰的。 可唐人只派遣了五百骑,五百骑能不能突破他们布置在苇泽关前的探马队伍都难说,能别提给他们造成困扰了。 唐人又不蠢,肯定知道五百骑来袭营的话,不会有任何机会。 所以唐人派遣五百骑出关,袭营是假的,羞辱他们才是真的。 “乞力,带着你的人去给我吞掉这支唐军,顺便告诉苇泽关内的唐人,待到我突厥大军攻破苇泽关以后,一定会连屠十城。 这就是他们羞辱我们突厥人的代价。” 颉利冷冷的下令。 乞力大声的应允了一声,带着自己麾下的人冲向了苇泽关。 颉利在乞力走了以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问问伏利具利,还有多久才能将大营内的疯马尽数降伏。 唐人都已经杀出关了,我们的大营内还是一团糟。 让唐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突厥人不会扎营。” 颉利这话带刺儿,显然是宇文宝率领五百骑杀出苇泽关,有点刺激到他了。 在颉利的催促下,伏利具利带着族人们加快了速度,大营内横冲直撞的马匹,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颉利派遣出去的乞力,很快就率领着麾下的兵马赶到了宇文宝所在的位置。 在他赶到前,宇文宝已经率军跟他们的探马队伍厮杀在了一起。 “给我全杀了,一个不留!” 乞力大喝一声,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就杀向了宇文宝。 宇文宝眼见一队数千人的突厥人兵马突然杀出,二话不说,带着麾下的五百骑就往苇泽关跑。 他是二杆子不假,但他不是傻子。 突厥人的兵马远远超过了他许多倍,还有没有其他兵马跟过来,他也不知道。 他继续跟突厥人厮杀下去,肯定会陷入重围,最后不是被突厥人砍死,就是被突厥人生擒。 他肯定不愿意再战。 毕竟,他的任务是吸引苇泽关外的突厥探马,又不是真的跟突厥人做一场。 他没必要带着麾下所有人跟突厥人死磕。 “唐人哪里逃?!” 乞力见宇文宝看到了他以后,战也不战,掉头就跑,气的哇哇大叫,催动着战马疯狂的追击。 宇文宝见背后的突厥人穷追不舍,并没有朝苇泽关关门的位置冲去,而是冲向了苇泽关城墙上一处堆放大型弩机的地方。 城墙上观战的李元吉,看到此处,乐了,“还以为这个憨货是个莽夫,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李元吉笑着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传令下去,让弓弩手准备,一旦突厥的骑兵进入射程,就给我好好的招呼。 宇文司马好不容易动一回脑子,可不能辜负了。” 侍卫应允了一声,立马去传令。 待到宇文宝引着突厥人进入到了大型弩机的射程以后,城墙上的弓弩手已经架好了弩机,其他的将士们也纷纷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放箭!” 宇文宝冲进了弩机的射程以后,立马大声的招呼。 城墙上的弓弩手们毫不犹豫的敲下了弩机上的机括。 一柄柄粗壮的弩枪,飞射而出。 紧追在宇文宝一行背后的突厥人瞬间被射穿了。 在宇文宝前冲了一段距离以后,又是一轮箭雨落在了宇文宝身后。 “退!退!退!” 乞力在听到了弩机弹动的声音的时候,终于清醒了不少。 乞力一边勒马,一边疯狂的冲麾下的兵马大喊。 可是将士们跟着宇文宝冲了一路,已经形成了冲势,短时间内根本停不下来。 只能在冲出去一段距离以后,从左右两侧绕行半圈,才能退下去。 而就是这一段距离,刚好让他们进入弓箭的射程。 “噗噗噗……” 密集的箭矢落在了突厥人身上,就像是筷子穿进了豆腐中一般。 冲在最前列的突厥人,如同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突厥人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才从左右两侧绕行了半圈,退了出去。 “唐人!我们可汗说了,待到破关以后,必屠你十城!” 乞力带着残兵败将们退出去了老远以后,冲着苇泽关的方向声嘶力竭的怒吼。 宇文宝不甘示弱的仰起脖子高喊,“我家殿下也说了,待到兵出统万城的时候,必屠光你突厥龙庭!” 城墙上的李元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说过这话吗? 兵出统万城,屠戮突厥龙庭,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李靖去做吗? 这方面他是专业的啊。 “记住我家殿下的名号!我家殿下乃是大唐齐王!” 宇文宝生怕突厥人不知道自家殿下是谁,还特地大声宣告了一番。 城墙上的李元吉一脸黑线。 不报名号还好,报上了名号以后,怎么显得那么……中二呢? “羞辱我突厥的人,我突厥上下必杀之!” 乞力居然怒吼着回应了一句。 “侵犯我大唐的人,我大唐上下也必杀之!” 宇文宝毫不示弱的继续回应。 城墙上的李元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得,对面那个领兵的突厥人也是个二货,两个二货凑一起了。 生死大战的关键时刻,你们居然聊上了,你们得有多二? “回营!” 乞力喊了两句以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二了,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苇泽关前。 正文 第0125章 谢叔方再立奇功 宇文宝见乞力跑了,还想叫嚣两句,李元吉怕宇文宝再说出什么中二的话,果断冲着关外喊了一句,“宇文宝,入关吧。” 宇文宝意兴阑珊的应允了一句,率着麾下的骑兵入了关。 …… 突厥人大营。 伏利具利带着族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降伏了九成的疯马,眼看着就要接近尾声了,大营西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跟着就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刚刚恢复了平静的大营,瞬间又乱了起来。 大营门口的颉利等人听到了大营西侧的马蹄声以后,齐齐瞪起了眼。 热罕一脸震惊的道:“唐人……真的来袭营了?” 颉利在热罕的震惊声中回过神,怒吼着道:“速速入营布防!” 虽然大营内的骚乱还没有彻底的平定,但是颉利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唐人从西面而来,而不是从苇泽关而来,听马蹄声有四五千人,有可能是唐人的援军。 四五千人背后有没有四五万人,谁也不知道。 他们的大营内没有设下任何防备,唐人横冲直撞的杀进他们的大营的话,会给他们造成重创。 热罕等一众颉利的心腹,以及依附于颉利帐下的各部族头人,快速的骑着马,引领着麾下的部从、族人,簇拥着冲进了大营。 在他们冲进了大营以后,大营内变得更乱了。 一些刚刚在止戈号声中缓缓的退回各自帐篷的突厥人,听到了骚动声以后,再次冲出了帐篷。 他们弄不清楚大营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找上之前的‘旧敌’再次厮杀成一团。 热罕等人率领的部从和族人入了大营以后,被他们堵在了路上,不能寸进。 热罕等人只能一面平乱,一面往大营西侧的位置赶。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往被伏利具利降伏的马群里放了一箭,马群嘶鸣着冲破了伏利具利的约束,再次在大营内横冲直撞了起来。 大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李仲文率领着一千骑杀进了突厥人大营西侧的时候,愣是没有遇到一支冲上来抵御他们的突厥兵马。 大部分的突厥兵遇到了他们,就远远的跑开了。 剩下的有心抵挡他们的突厥兵,根本组织不成阵型,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危害。 李仲文见此,毫不犹豫的对麾下的一千骑下令。 “凿营!” 一千大唐将士,蒙住了马眼,凶猛的冲进了突厥人的大营。 大唐将士从大营西侧冲入,仅用了一刻钟,就冲到了突厥人大营正中,这个时候终于遇到了一点像样的突厥兵马,面前对他们造成了一些威胁。 但李仲文的目的是凿营,是给突厥人造成动乱,可不是在突厥人大营内杀敌。 所以李仲文带着一众大唐将士,只是短暂的跟突厥人交手以后,就扬长而去。 李仲文一路带着人,杀人又放火的,突厥人的大营彻底被搅乱了。 李仲文一行人冲到了大营东侧的时候,终于遇到了对手。 正是之前谢叔方遇到的,守着突厥人真正的‘粮草’的一万轻骑。 由于突厥人在攻打苇泽关的时候,无法动用大量的骑兵,所以在攻打苇泽关之前,颉利让突厥人暂时将马匹关进了马厩。 突厥大营如今乱作一团,热罕等人被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赶不到马厩边上。 等他们平定了大营内的一部分骚乱,赶到马厩边上,组织起一支能追击的骑兵队伍的时候,李仲文一行人已经跑远。 为了将李仲文一行人留下,颉利不得不通过号角声,通知守着‘粮草’的一万轻骑出动,在大营东侧堵住李仲文一行。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大营内不止李仲文一行人在找他们麻烦。 还有那个最早挑起他们大营动荡的谢叔方也在。 谢叔方在拿到了突利的狼头纛,烧毁了一部分突厥人的粮草以后,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他一直在大营东北角的一处隐蔽的地方潜伏着,看看能不能趁机再咬突厥人一口。 虽然他身中三箭,但没有伤及到要害,他觉得他还能给突厥人造成一些麻烦。 在他潜伏了没多久以后,突厥人的止戈号响起,突厥大营随着止戈号声开始逐渐的恢复了平静,他觉得可能没机会了,就策马准备离开。 在奔出去了约莫一里地以后,发现了突厥人关押丁口的地方。 里面关押的是突厥人从代州等地劫掠的汉家百姓。 他们正被另一群汉人打扮的人驱赶着在造东西,似乎是箭矢等物。 守卫并不强,甚至还有些松懈。 谢叔方动了心思,又潜伏了起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解救一下这些汉家的百姓。 恰巧在这个时候,突厥人的大营又出现了动荡。 被关押的那些汉家百姓,也不知道是被压榨的太狠了,还是本身就有反抗的心思。 他们借着这一次突厥人大营出现动荡,居然对守卫们发起了偷袭。 谢叔方一看,这完全是天赐良机,所以就果断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随后在跟解救下的汉家百姓简单的交流了一番后,让其中一部分带着‘病号’先行,他带着剩下的人又悄无声息的摸回了突厥人大营的位置。 在回到了突厥人关押牛羊的地方以后,发现了周遭的守卫锐减。 一旦多的突厥轻骑,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而谢叔方手里却有两千青壮。 谢叔方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众青壮杀了出去。 守着牛羊的突厥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们凭借着战马的优势,对谢叔方一行造成了重创,但是谢叔方一行最后还是拿下了他们,接掌了突厥人的牛羊。 谢叔方没有贪突厥人的牛羊,而是点燃了不少牛尾巴,将牛羊群驱赶的四散而逃。 最后带着一众青壮扬长而去。 突厥人大营东侧了李仲文,在付出了近五百骑的代价以后,也凿穿了突厥人的大营,扬长而去。 …… 一直到天麻麻亮的时候,突厥人的大营,在热罕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才恢复了平静。 好好的一座大营,被冲击、烧毁的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充足粮草的牛羊,被放跑了无数,跑进大营内,被抓住的仅有一万多只。 突利的狼头纛丢了,牙帐也被烧毁了一角。 颉利的狼头纛倒是还在,但是被烧毁了榔头后面的半面旗,牙帐也被烧成了灰烬。 梁师都的狼头纛就剩下半個狼头了,牙帐也被一群疯马冲的四面漏风。 颉利望着如同废墟一样的大营,心在滴血。 热罕等人一个个脸色黑一块白一块的守卫在颉利四周,脸色十分难看。 梁师都虽然跟在颉利身边,但时不时往不远处的梁洛仁身上看。 因为他在梁洛仁甲胄的一角,看到了一缕只有狼头纛上才会出现的白絮。 “什钵苾呢?” 颉利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突利,咬着后槽牙问。 热罕犹豫再三,低声道:“在唐人袭营的时候,就带着一众侍卫,退往了数十里以外的白马山。” 颉利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愤怒的咆哮,“他身为我突厥的可汗,不知道守营,居然临阵而逃,他还有什么脸面做我突厥的可汗?” 热罕等人齐齐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敏感到他们不敢说半个字。 “派人去将什钵苾给我召回来!我要亲自问他,他还有没有脸面做我突厥的可汗!” 颉利怒声下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肯定得有人承担责任。 他是突厥共主,是突厥的大可汗,所以他所作的一切肯定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别人,承担责任的也只能是别人。 热罕眼见颉利有拿突利顶缸的意思,壮着胆子为突利辩解了一句,“小可汗应该是遇到了刺杀,又丢了狼头纛,所以失了方寸,才会退往白马山……” 颉利不等热罕把话说完,怒斥,“被刺杀了,丢了狼头纛,就可以弃营而逃?!” 热罕没敢再多言。 热罕觉得,突利弃营而逃确实不对。 可突利这么做也有突利的苦衷啊。 他先是被颉利的‘人’刺杀了一波,随后他牙帐四周又接连动荡。 他肯定会以为,颉利有可能真的要杀他。 他牙帐四周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动荡,有可能是颉利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弄出的一些迷惑其他人的戏码。 毕竟,颉利有杀突利的动机。 因为在颉利上位之前,突利才是突厥大可汗的继承人。 颉利虽然剥夺了突利继承人的身份,但突利只要活着,对颉利而言就是一个威胁。 在颉利派遣了人去召回突利以后,梁师都缓缓凑上前,郑重的道:“可汗,事到如今,我们应该尽快派人去将那些被贼人放跑的牛羊给抓回来。 不然的话,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持我们继续南下了。” 颉利阴沉着脸,点了一下头,吩咐道:“仆骨浑,带着你的族人去抓牛羊。” 仆骨浑所在的仆骨一族,亦是从西突厥的达头可汗出叛逃到东突厥的,铁勒部族之一。 正文 第0126章 突利的神之一手 颉利吩咐完了仆骨浑,又吩咐其他人率领着部下开始收拾残局。 梁师都趁机将梁洛仁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盯着梁洛仁道:“洛仁,此次突厥人大营内乱,到底是何人所为,跟你有没有关系?” 梁洛仁毫不犹豫的否决,“兄长,话可不能乱说,这种事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呢?这事干系甚大,但凡是参与到其中的人,颉利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那么怕死,怎么可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干这种事。” 梁师都逼近梁洛仁,咬牙切齿的问,“那你甲角的狼头絮怎么解释?” 梁洛仁一愣,赶忙往甲角看去,看到了甲角的狼头絮以后,心头一跳。 居然留下了首尾? 不过梁洛仁也不慌,他赶忙解释道:“兄长既然发现了,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梁师都心头狂跳,死死的盯着梁洛仁低吼,“我知道你恨突厥人,可你怎么敢在这种关键时刻,做这种事情。 你知不知道,一旦颉利查到了你头上,不仅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梁氏一族也会死。” 梁洛仁看着梁师都道:“兄长误会了,我只是看情形不对,砍了你的狼头纛,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 梁师都愣住了。 梁洛仁继续道:“那个祸乱突厥人大营的贼人砍了突利的狼头纛,突利的人在和颉利的人争斗的时候,又不小心烧到了颉利的狼头纛。 只有您的狼头纛完好无损。 颉利要是因此怀疑您的话,您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所以我只能砍了您的狼头纛,给颉利一种您的狼头纛也被毁了的假象。 这样的话,颉利也不会怀疑您。” 梁师都一边思量着梁洛仁的话,一边愤愤不平的道:“我什么也没做,不怕颉利怀疑。” 梁洛仁幽幽的道:“颉利要是真的怀疑起您的话,可不会在乎您有没有做过什么。” 梁师都恶狠狠的瞪了梁洛仁一眼。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夸夸你了?” 梁洛仁赶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梁师都又瞪了梁洛仁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说的也不错,颉利要是怀疑起我的话,确实不会在乎我做没做过什么。 而且,即便颉利不怀疑我,也会找机会毁了我的狼头纛。 毕竟,他的狼头纛被毁,突利的狼头纛被砍,只有我的狼头纛完好无损。 他们两个颜面尽失,只有我的颜面还在,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梁洛仁深以为然的点头。 梁师都瞥着梁洛仁道:“你这一次做的还不错。” 说完这话,梁师都又道:“带着你的人去帮突厥人收拢牛羊吧。这一次突厥人损失惨重,要是牛羊也跑光了,突厥人就无力南下了。” 梁洛仁听到梁师都这话,撇着嘴道:“突厥人就算南下了,又有什么用。” 梁师都恶狠狠的瞪向梁洛仁,“突厥人不南下,我们如何借助突厥人的力量壮大?” 梁洛仁也没有隐瞒,坦言道:“刘黑闼都死了,突厥人南下除了劫掠一些牛羊、丁口,还能做什么? 再扶持一个类似于刘黑闼的人? 问题是李唐境内还有类似于刘黑闼的人吗?” 梁师都惊愕的看着梁洛仁,有点磕磕巴巴的道:“你,你说什么?” 梁洛仁语气沉重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刘黑闼已经死了……” 梁师都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道:“刘黑闼怎么可能会死?刘黑闼怎么能死?” 刘黑闼要是死了,那他们兴师动众的攻打苇泽关还有什么意义? 仅仅是为了一些牛羊、丁口的话,他们又何必将所有的兵马集中在苇泽关呢。 他们完全可以将兵马从凉州一直布置到幽州,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南下,李唐根本防守不了这么漫长的防线。 他们一部分人可以轻易的出现在李唐境内,大掠一番,扬长而去。 往年突厥人打草谷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梁师都一下子逼到了梁洛仁身前,双手死死的拽住了梁洛仁的肩膀质问。 梁洛仁犹豫了一下,道:“李唐的使臣谢叔方告诉我的。” 梁师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梁洛仁微微挣脱了梁师都的双手,退到了一旁,看着失神的梁师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刘黑闼死了,突厥人南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他的兄长还指望这一次能够救出刘黑闼,帮助刘黑闼再次祸乱李唐,好从中牟利呢。 可现在刘黑闼一死,他兄长的一切谋划都成空了。 “你……在我们去攻打苇泽关的时候去见了谢叔方?” 梁师都愣了许久以后,回过了神,神情复杂的盯着梁洛仁问。 梁洛仁迟疑着点点头。 梁师都咬着牙道:“是你……放出了谢叔方。是谢叔方祸乱了突厥人的大营。” 梁洛仁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他一旦说出了他见过谢叔方,他兄长一定会猜到是他放出了谢叔方,祸乱了突厥人大营。 所以在说的时候,他就有些犹豫。 如今被梁师都猜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但我首尾做的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破绽。” 梁师都猛然发威,像是一头狮子一般冲着梁洛仁咆哮,“你该死!!” 梁洛仁浑身一震,错愕的看着梁师都。 从他认识梁师都到现在,梁师都还没怎么冲他发过火,更没有说过‘你该死’这一类的重话。 “你知不知道,我很有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大半生的心血就没了。 现在,你毁了它,你毁了我大半生的心血。” 梁师都不管不顾,声嘶力竭的冲着梁洛仁咆哮。 梁洛仁攥紧了拳头,不甘示弱的道:“兄长只在乎自己的心血,不在乎我们吗?不在乎我们梁氏吗?” 梁师都怒喝道:“我就是为了你们,为了梁氏,才这么做的。” 梁洛仁盯着梁师都,掷地有声的道:“我看兄长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丝毫没在乎过梁氏。” “你放肆!” 梁师都恼羞成怒,冲着梁洛仁咆哮。 梁洛仁不依不饶的道:“兄长很清楚,始毕可汗在位的时候,是我们梁氏最有机会的时候,因为始毕可汗还算贤明,中原各地又是反王林立,动荡不堪。有始毕可汗相助,我们有机会入主中原。 可是始毕可汗没了以后,我们梁氏的机会也就没了。 因为其继任者空有实力,却一点儿也不贤明。 而中原各地的反王,也相继被李唐平定。 突厥的败亡是看得见的,李唐的大势也已成。 我们梁氏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再跟突厥人继续勾结下去,只会跟着突厥人一起败亡。 兄长不思为我梁氏准备后路也就算了,还在一意孤行。 兄长敢说自己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给我拖下去,关押起来!” 梁师都怒不可遏,大声的冲着远处的侍卫们吩咐。 梁洛仁浑然不惧,盯着梁师都继续道:“兄长,你要一意孤行我不管。但你不能让梁氏一族的人跟着你陪葬。” 梁师都被梁洛仁气的破口大骂,侍卫们在这个时候也围了上来,向梁洛仁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将梁洛仁拿下,押往了一处还算完好的帐篷。 梁师都在梁洛仁被押走以后,又站在原地咆哮了许久许久。 直到仆骨族的族人追逐着牛羊出现在了他身边,他才停下了咆哮,一脸阴沉的回到了自己新搭建好的牙帐。 …… 突厥人足足耗费了一天的时间,也只是将逃往了各处的牛羊收拢了一小半。 在仆骨浑赶往颉利的大营内去禀报此事的时候,颉利正在发火,正在砸东西。 被他视为珍宝的敌人头盖骨制成的酒杯,被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热罕等人颤颤巍巍的站在两侧,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颉利丢出的木盘砸到了他们,他们也不敢吭声。 颉利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在他们收拾营地内的残局的时候,突利隔着老远,给依附在他麾下的一众部族头人下达了命令,让各部族头人带上各部族的人,赶往白马山跟他汇合,准备返回草原。 虽然颉利极力约束,但还是有七八个大部族的头人,率领着族人们赶往了白马山。 突利来了这么一手,彻底的绝了颉利继续攻打苇泽关,继续南下的可能。 虽然突利抽调走了自己的兵马,颉利依然有足够的兵力攻打苇泽关、继续南下。 但颉利却不敢打了。 因为突利返回了草原,他留在苇泽关,突利就有机会窜了他的位,成为突厥大可汗。 突利若是再说服梁师都留在梁国的监国之人,反了梁师都,一起堵住了朔方各城。 那他想回去都困难。 虽然很多始毕留下的旧臣极力的跟他说,突利只是太在乎自己的安危,所以才这么做的,绝对不会做出有损突厥利益的事情,但是他不敢赌。 “是谁刺杀的什钵苾,到现在还没查清楚吗?!” 颉利在愤怒的发了一通火以后,盯着热罕等人质问。 唯今之计,就只能将刺杀突利的那个人找出来,送到突利面前,洗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让突利继续留下。 正文 第0127章 凯旋!(为‘末日屠筱’加更!10/10) 热罕等人无人应答。 他们只查到了刺杀突利的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草原腔,但具体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人,没一个人看清。 “去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查不清楚,此次守营的别克,一起处斩。” 颉利愤怒的喊。 热罕等人神情一凛,快速了出了颉利的牙帐去查,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头绪,最终热罕提议,找了一个替罪羊。 曾经跟突利有过间隙,在颉利麾下又不受重视的一个小部族的头人,成了刺杀突利的主谋。 颉利在简单的审问过了以后,就知道了小部族头人是被冤枉的。 在热罕等人忐忑不安的神情下,颉利吩咐人割了小部族头人的舌头,砍了小部族头人的双手,用火灼烧了伤口,送往了白马山。 在这种时候,小部族的头人是不是冤枉的,根本不重要,安抚住突利,让突利带着人马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在小部族的头人被送出去没多久以后,有人向颉利禀报,关押着的唐使谢叔方,似乎趁乱逃了。 颉利等人立马意识到这有可能是谢叔方捣的鬼,但不等声张出去,颉利就下了封口令。 替罪羊都送出去了,再跑去告诉突利,刺杀突利的人有可能是唐使谢叔方,反反复复的,突利该信那个? 突利要是一个也不信,带着人毅然决然的返回了草原,那他们所作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即便是错了,也只能一错到底。 颉利派出去送替罪羊的人赶到白马山的时候,突利已经带着人入了代州。 颉利的人追到代州的时候,突利已经到了五台。 颉利的人一直追到了雁门,才追上了突利。 颉利交出去的替罪羊,突利信了。 但突利却并没有带着人返回苇泽关,反而对颉利的人说:“王叔手底下的人要杀我,苇泽关全是王叔的人,我还怎么敢回去?” 颉利的人极力的劝说,说是小部族的头人跟突利有私怨,所以才伺机刺杀突利的,颉利并不知情,颉利对突利是宠爱有加云云。 但突利并不信,他固执的认为颉利有害他之心。 即便是颉利没有派人刺杀他,他待在颉利身边也不安全。 原因很简单,在他遭遇刺杀以后,他在牙帐内等了许久许久,一直等到颉利率军回营,也没有等到颉利派出兵马保护他,更没有等到颉利的嘘寒问暖。 他可是亲眼看着伏利具利带着人从他牙帐前呼啸而过的。 颉利有心思派遣伏利具利去降伏疯马,却没心思派人保护他。 由此可见,在颉利的心了,他的小命没那么重要。 他的小命在颉利心里不重要,那他怎么可能再待在颉利身边呢。 …… 就在颉利极力的挽回突利的时候,李元吉带着宇文宝一行人,正在迎接功臣。 李仲文率领着五百多甲胄残破的骑兵,一脸傲然的出现在了苇泽关关内的关口处。 此次他们突袭突厥人大营,凿穿了大营,可以说是大胜而归。 李元吉吩咐府上的侍卫们守在了关口,给了李仲文极高的礼遇。 李仲文一行前进一段距离,齐王府侍卫们就高声为李仲文一行人表功一次。 一直到李仲文一行人赶到了关口的时候,关内上下,一起欢呼,为李仲文一行表功、夸功。 “臣奉命出关袭营,穿营而过,特来向殿下复命!” 李仲文在策马走到李元吉面前以后,拱着手,大声的宣告。 李仲文背后的骑兵们齐齐挺起的胸膛,亮出了他们那坑坑洼洼,却充满了功勋的兵刃。 李元吉一脸赞叹的道:“你们做的不错,我会亲自向我父亲上书,为你们请功。” 说完这话,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要是赏赐的少了,我可不答应。” 李仲文,以及一众骑兵们,一下子就乐了。 李仲文豪迈的道:“殿下,臣比谢叔方如何?” 李仲文没敢提苏定方。 苏定方可是砍了刘黑闼的脑袋,他凿营的功劳可比不上,他要是砍两三个突厥特勒的脑袋,或者是砍了梁师都的脑袋的话,倒是能比得上。 李仲文倒也不是得意忘形。 存粹是之前出了纰漏,被李元吉教训了一顿后,肚子里憋着一股气。 如今有了不小的功劳,自然要向李元吉证明一下,他不比李元吉手底下的人弱。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李仲文,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仲文要是跟秦琼、尉迟恭、罗士信等人比的话,那他还能说道说道。 李仲文跟谢叔方比,李元吉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下,到底如何啊?” 李仲文见李元吉不说话,催促着问。 李元吉原本是想给李仲文留点脸的,但是李仲文不依不饶,他只能幽幽的道:“你一个公爵,跟一个侯爵比,赢了没脸,输了也没脸。 你比着个什么劲?” 说到最后,李元吉盯着李仲文,一脸的质问。 李仲文闹了一个大红脸。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过头一看,就看到了四五个如同乞丐一般的人,扛着一颗狼头,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道上。 其他的人也寻声看了过去,一脸的疑惑。 待到几个人临近以后,众人才看清楚,为首的是齐王府左一统军谢叔方。 谢叔方见李元吉带着一堆人簇拥在苇泽关关口处,赶忙催动胯下的马,快速的赶到了李元吉身边,看到了李元吉身边的李仲文一行后,略微错愕了一下,思量了一下,但却没说什么。 “噗通……” 谢叔方跨马奔到了李元吉面前,跳下了马背,扛着狼头走到李元吉面前以后,单膝跪地,一脸黯然的道:“臣有愧于殿下的重托,没能拖延太多时间,还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脸色有些古怪,心里有些振奋,因为他看清楚了谢叔方扛着的狼头是什么了。 谢叔方这是干了一票大的啊。 只是府上似乎没有什么腹黑的人,谢叔方是跟谁学的这一套。 明明立下了大功,却非要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干成,有愧于人的样子。 李仲文也看清楚了谢叔方扛着的狼头是什么了,脸色变得更红了。 他只是凿了个营而已,还带了那么多帮手。 谢叔方可是单枪匹马的在突厥人大营内杀进杀出,还带回来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他刚才还特地跟谢叔方比。 结果还没比完,脸就被打肿了。 “谢叔方,你不行啊。人家李将军往突厥人大营一行,凿穿了突厥人的大营。我率领着兵马也引诱了数千突厥人上钩,宰了好几百。 你跑到突厥人大营内折腾了好些天,怎么就带回了一个狼头啊。” 宇文宝也不知道是看清了谢叔方扛着的狼头是什么了,还是没看清。 反正在谢叔方说完话以后,就一副‘你给齐王府丢人了’的眼神,看着谢叔方夸张的说。 李仲文恨不得撕了宇文宝的嘴。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刚才李将军可是说了,他比你强。” 宇文宝嚷嚷着又补充了一句。 李仲文耳根子和脖子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 谢叔方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特地将狼头举了举,在李仲文眼前晃了一下,疑问道:“李将军居然凿穿了突厥人的大营,那我确实比不上李将军。” 李仲文差点当场羞死,一脸哀求的看向李元吉,希望李元吉给他解围。 李元吉乐呵呵的道:“行了,平安回来就好。” 说完这话,不等其他人开口,李元吉豪迈的招呼了一声,“大家都入关,此番我们大胜了突厥人一遭,应当好好庆贺一番。 今日苇泽关的将士和我府上的将士们轮番守营,大家好好的庆贺。”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关内外的将士听到了李元吉的话,再次欢呼了起来。 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李元吉带着李仲文、谢叔方等人入了关。 不过在入关之前,谢叔方特地向李元吉请示了一下,说是在突厥人大营内救出了一些代州的百姓,如今就安置在井陉县,希望李元吉能给井陉县县令传书,让井陉县县令照应一二。 李元吉觉得将人留在井陉县,不如带到苇泽关。 苇泽关外正在营造一座大型的医馆群,急需人手。 从附近各县征召的壮丁,迟早会回去。 谢叔方救下的人,刚好可以定居在附近,负责维护医馆群,平日里给大夫们帮帮忙。 李元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叔方以后,谢叔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并且吩咐跟着他一起到苇泽关的几个汉子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入了关,在重新部署了防守以后,开始了庆贺。 将士们在苇泽关内的各处庆贺,李元吉带着谢叔方、李仲文在自住的院落里庆贺。 在席间坐定,没有太多将士们关注的时候,李元吉才缓缓的开口问谢叔方,“你斩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 李仲文、宇文宝,以及刚刚能下床走动的苏定方,听到李元吉这话,皆齐齐一震。 他们中间虽然有人已经看到了狼头纛,也知道了谢叔方斩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但此刻听到李元吉的话,还是不免动容。 正文 第0128章 一战双公?!(为‘荆南’加更!这兄弟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宇文宝语无伦次的道:“那东西是狼头纛?象征着突厥可汗身份的狼头纛?”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齐齐的盯着谢叔方。 谢叔方笑嘻嘻的将狼头纛呈到了李元吉面前,道:“之前还有半截旗杆,被我当兵刃用的时候,给突厥人砍断了,不然还是挺威风的。” 突厥人的东西,粗犷是粗犷了一些,但看着确实挺威风的。 李元吉端详了一下狼头纛,略微有些兴奋的道:“谁的?” 谢叔方一脸遗憾的道:“突利的。” 说到此处,谢叔方还特地强调道:“我原本是想宰了突利,让突厥人大营彻底乱起来的。可是等我要扑进突利牙帐的时候,从牙帐内窜出了一个力士,将我给拦住了。 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砍了突利的狼头纛。” 苏定方兴奋的感慨道:“已经很不错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分量一点儿也不比突厥可汗的脑袋轻,你砍了狼头纛,就等于是砍了突厥可汗。” 其他人激动又兴奋的点着头。 李元吉也点着头,笑道:“此番我们斩了刘黑闼,又砍了突利的狼头纛,可以说是大丰收。要是再击退突厥人,那此次出征的大功,就非我们莫属了。 尔等公侯可期,我也能好好的清静清静了。” 自从突厥人兵临苇泽关以后,李元吉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终于能放下一些了,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李仲文趁着大家心情都不错,缓缓起身,向李元吉一礼,又向谢叔方一礼。 “多谢殿下和谢统军为仲文留了几分颜面。” 之前在关口的时候,李元吉或者谢叔方要是特地将斩了突利狼头纛的事情宣之于众,那苇泽关上下必然会沸腾,但李仲文的脸面也会随之丢的干干净净。 李元吉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谢叔方舍弃了表功和夸功的机会,舍弃了被万人敬仰的荣耀,也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 李元吉和谢叔方是在给李仲文留脸。 李仲文必须道谢。 “都是一家人,说那么多客套话做什么。” 谢叔方大大方方的笑着说。 他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所以出不出风头,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反正不出风头,他的功劳也少不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谢叔方说的不错,都是自家人,无需客套。” 谢叔方在李元吉说完话以后,又禀报道:“在李将军率人凿营的时候,臣也带着救出来的青壮,偷袭了突厥人圈养牛羊的地方。 将牛羊赶往了各处,没个三五日,突厥人恐怕很难将它们抓回来。” 李元吉、李仲文、苏定方齐齐大喜。 “这么说,三五日之内,突厥人是很难组织起兵马,再次攻打苇泽关了。三五日时间,我们的援军应该也就赶到了。 苇泽关的危机算是解了一大半了。 谢叔方,你又立了一大功。”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赞叹。 李仲文、苏定方笑容灿烂的点头附和。 谢叔方却谦逊的道:“我所作的一切,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不敢独领。若非殿下运筹帷幄,我恐怕连突厥人的大营都逃不出来,就更别提斩突利的狼头纛,驱赶突厥人圈养的牛羊了。” 谢叔方说的无比的真诚。 李仲文和苏定方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李元吉。 这里面还有李元吉的事情? 李元吉人在苇泽关上,居然可以指挥谢叔方,干出这么大的壮举? 李元吉还是个人吗? 武力变态的像是个神,苇泽关内已经有将士开始传,李元吉是某某神下凡了。 智力居然也如此变态。 “快说说,殿下是如何运筹帷幄的。” 李仲文震惊之余,急忙催促谢叔方。 谢叔方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李元吉。 梁洛仁的事情,李元吉只跟他一个人说了,并且没有往外宣扬,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要不要将梁洛仁说出来,得看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笑着道:“你们啊,被谢叔方给骗了,我要是有运筹帷幄的能耐,我还会被突厥人困在苇泽关内欺负? 我早就杀到他们龙庭,抢他们牛羊,杀他们娃了。” 李仲文、苏定方、谢叔方,齐齐被李元吉给逗笑了。 李仲文没有再问。 因为谢叔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更不可能当着李元吉的面说谎,李元吉说谢叔方在骗人,明显是不愿意说,那他就不能再问了。 李元吉之所以不愿意说,倒不是他在乎梁洛仁的生死。 而是他觉得,谢叔方能够逃出突厥人的大营,还能在突厥人的大营内做那么多事情,梁洛仁应该出了不少力。 梁洛仁没有跟着谢叔方一起逃到苇泽关,说明梁洛仁还要在他兄长麾下厮混。 这种情况下,就不好将梁洛仁说出去了。 万一传到了突厥人耳朵里,那梁洛仁得凉凉。 梁洛仁再怎么说也帮了谢叔方一把,也帮了苇泽关一把,他将梁洛仁出卖了的话,不仗义。 “苏统军和谢统军此战过后,怕是要跟我一起列入公爵之席了,有可能还会压我一头。我在此提前为二位道贺了。” 李仲文举起酒杯,由衷的向苏定方和谢叔方道贺。 苏定方和谢叔方端起酒杯,对视了一眼。 谢叔方笑道:“我可不能让你专美于前。” 苏定方爽朗的笑道:“我也不会相让。” 两人相视一笑,陪着李仲文盛饮了一杯。 随后三个人一起向李元吉敬起了酒。 李元吉心情大好,自然来者不拒,陪着三个人畅饮。 席间只有一个人不太开心,甚至还有些郁郁寡欢。 那就是宇文宝。 宇文宝瞧着苏定方和谢叔方‘志得意满’的在跟李元吉喝酒,心里的危机感暴涨。 他觉得他这个齐王帐下第一宠臣的位置有可能要不保了。 谢叔方已经是侯了,又有此番的功绩相助,封公不在话下。 谢叔方是齐王府的旧人,之前的地位没他高,现在一眨眼就窜到了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 苏定方就更过分,才投到齐王府没几个月,就立下了举世瞩目的大功,眼看着也要窜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踏实。 他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巩固一下自己在齐王府的地位。 是想办法宰了魏徵、冯立、宇文士及三个,搏殿下欢心呢?还是效法谢叔方,也去砍个狼头纛,凭借着功劳稳坐齐王帐下第一把交椅呢? 他陷入了沉思。 李元吉跟谢叔方、苏定方、李仲文、宇文宝三个人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 在太医身边的那个小药童可怜巴巴的在他眼前晃荡了第七次以后,他终于放走了苏定方。 苏定方的伤势才好了个外皮,根本不宜饮酒,所以太医得知今天要庆贺的时候,特地吩咐小药童跟着苏定方。 苏定方一走,李元吉、李仲文、谢叔方三个人纷纷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宇文宝一开始还没注意,等到许久以后,三个人没什么动静,宇文宝才有点慌了。 跑到李元吉身边喊了两声,李元吉没反应以后,立马就慌里慌张的跑出了院落,去找太医了。 太医正在和孙思邈一起为一个被箭矢所伤的将士诊治,听到了李元吉晕过去了以后,赶忙丢下了手头的事情,赶往了李元吉饮宴的地方。 孙思邈一听李元吉可能受伤了,跑的比太医还快。 在跑到了李元吉饮宴的地方以后,立马开始为李元吉诊脉,又仔细在李元吉身上翻看了一番,然后一脸遗憾的去看谢叔方和李仲文。 宇文宝赶回饮宴的地方以后,见到孙思邈似乎没为李元吉诊治,急了,“你怎么不为我家殿下诊治?我家殿下要是有个好歹,你吃罪的起吗?” 孙思邈白了宇文宝一眼,没搭理宇文宝。 宇文宝瞪着眼要动粗,太医快速的拦在了宇文宝身前,郑重的道:“先生知道轻重的,莫要冒犯了先生。” 宇文宝愤恨的道:“我家殿下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第一个宰了他。” 太医拦下了宇文宝以后,赶忙去为李元吉诊脉,这个时候就听孙思邈突然道:“他只是几天几夜没休息,劳累过度,睡过去了,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 倒是他们两个,受了伤。 自己囫囵的包扎了一下,以为会有用,其实没什么大用。 你还是过来看看他们吧。” 太医附和了一句,但却没听孙思邈的,而是再为李元吉诊了一次脉,又反复的查看了一番李元吉身上各处,确定李元吉没有受伤以后,才放下了心。 孙思邈是方外之人,李元吉在他眼里的地位,或许跟其他人没两样,所以他确认了李元吉没有受伤以后,可以不管李元吉。 但是太医不行,他是李渊钦派的照顾李元吉安危的人,李元吉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全家得遭殃,严重一点就是三族,所以他必须仔细的确认一番李元吉没事。 “他们二人伤势如何?” 太医在确认了李元吉无碍以后,才走到了李仲文和谢叔方身边询问。 孙思邈抚摸着胡须道:“伤口倒是不少,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勉强止了血,但是没什么大用,你回头还得给他们重新处理伤口,得割一些肉。” 正文 第0129章 突厥人退了 太医上手查看了一下谢叔方和李仲文的伤势,还真如孙思邈所言,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也止住了血,但没什么大用。 尤其是谢叔方,身上的一处箭伤中,还残存着一支箭头。 得亏突厥人用的不是脏箭(涂着动物粪便的箭矢),不然谢叔方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找几个人,将他二人抬到偏房去。” 太医对身边的小药童吩咐。 小药童乖巧的点了一下头,去门口叫了几个侍卫,抬着谢叔方和李仲文赶往了偏房。 到了偏房以后,太医立马开始为谢叔方和李仲文诊治,孙思邈站在一侧,时不时的指点一二。 在孙思邈的指点下,太医很快就为谢叔方和李仲文重新处理好了伤口。 在此期间,谢叔方和李仲文愣是没有一个睁眼的,也没有一个喊疼的。 太医一边净手,一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谢叔方和李仲文感慨,“他们真是猛士,我在他们身上划拉了那么多刀,他们一个也没醒,一个喊疼的也没有。” 孙思邈瞥了太医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他们只是喝大了,感觉不到疼了。不信的话,你用银针将他们刺醒,再在他们身上动刀子,你看他们疼不疼。” 太医哭笑不得的道:“即便是如此,他们的毅力也远超常人了。” 孙思邈淡淡的道:“超过了常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打打杀杀的。” 孙思邈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没什么好感。 毕竟,一个救人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杀人的人有好感。 太医知道一点儿孙思邈的脾气,没有接话,只是在净手以后,对孙思邈拱了拱手道:“此处烦劳先生照应一二,弟子去为殿下开几副安神的药方。” 虽然李元吉没有受伤,但是几天几夜的不休息,肯定会伤神,太医必须给李元吉开几副安神的药,帮李元吉调理一二。 孙思邈也知道太医的职责,点了一下头道:“你去吧。” 太医再次躬身一礼,退出了偏房,回到了自己那个简易的草庐,为李元吉开了一副安神、养神的方子。 并且掐着点,在李元吉睡饱睡足的时候,为李元吉熬好了药。 李元吉在宇文宝的照料下,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睡醒以后,就看到了太医端着一碗药守在他的床前,宇文宝守在另一侧。 “殿下您醒了?” 宇文宝一脸惊喜的凑上前。 不等李元吉开口,宇文宝又絮絮叨叨的道:“昨夜您昏睡过去以后,可把臣给吓坏了。臣找了孙神仙和太医一起给您瞧病,确认了您只是劳累过度睡过去了,才放心。” 自从宇文宝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以后,宇文宝就不愿意再错过任何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夸赞道:“你不错。” 宇文宝瞬间咧着嘴笑了起来。 太医端着药凑到了李元吉勉强,低声道:“殿下几天几夜也没休息,伤了神,臣为殿下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殿下赶快服下。” 一睁眼就喝药这种事情李元吉有点不太习惯,太医要是再来一句‘大郎,喝药了’,他估计会夺门而逃。 还好他不是大郎,大郎在遥远的长安城。 太医也不敢害他,害他的代价太过于沉重,太医承担不起。 “比起苏定方、谢叔方等人的付出,我这点操劳不算什么。” 李元吉谦逊了一下,端过太医为他准备的药,一饮而尽。 宇文宝不等太医动手,就主动拿起了长几上呈放着霜糖的小碗,递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拿了一块霜糖放进了嘴里,刚要说话,就听到关城上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 李元吉一脸的狐疑。 宇文宝不等李元吉开口,就赶忙躬身道:“殿下稍后,臣去查探一二。” 李元吉再次点了一下头。 宇文宝匆匆出了院落。 没过多久以后,宇文宝一脸欣喜的回到了院落,人还没进门,就冲着门内大喊,“殿下,突厥人退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问道:“突厥人退了?” 宇文宝闯进了房内,也顾不得施礼,一脸兴奋的道:“臣仔细看过了,关外的突厥人大营不见了,各处也没有看到突厥人的踪迹。 突厥人应该是退了。” 李元吉心中一喜,突厥人要是退了的话,那苇泽关就保住了,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不过,为了避免突厥人是在用疑兵之计,李元吉并没有急着高兴,而是吩咐宇文宝道:“你派几个人,乘吊篮出关,仔细查探一番,看看突厥人是不是真的退了。 如果是真的退了,那就再查查看,看突厥人退到了何处。” 宇文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臣马上去办。” 说完这话,宇文宝再一次离开了院落。 太医在宇文宝走后,笑着对李元吉道:“突厥人要是退了,苇泽关也就守住了。殿下以微弱的兵力,逼退了突厥人二十万大军,此乃是大功一件。 圣人知道了,一定会重重的赏赐殿下。”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宇文宝查探清楚,确认了突厥人是真的退了以后,再说这些也不迟。” 太医愣了一下,苦笑着道:“殿下言之有理,是臣太心急了。” 李元吉感慨着道:“这也不怪你,我们被突厥人压着打了数日,煎熬了数日,是个人都希望突厥人尽快离开,我也不例外。” 太医深以为然的点头。 突厥人二十万大军守在关外,随时都有可能攻破苇泽关,苇泽关内的每一个人,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你也不用守着我了,下去看看其他受伤的将士吧。” 李元吉对太医吩咐。 苇泽关内的医疗资源并不多,虽然有孙思邈这个大手子坐镇,但孙思邈一个人也兼顾不了所有受伤的将士,所以还需要太医奔波。 太医点了一下头,躬身一礼,退出了屋内。 太医离开以后没多久,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三个人一起赶到了屋内。 李仲文一露面,匆匆的施了一礼后,急忙问道:“殿下,听说突厥人退了?” 李元吉坦言道:“突厥人到底是退了,还是在用疑兵之计,我现在也不清楚。所以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那赶紧派人去查啊。” 李仲文急了。 李元吉微微挑起了眉头,苏定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仲文,谢叔方一脸尴尬的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李仲文的话有些冒犯了。 他可没资格教李元吉做事。 谢叔方勉强跟李仲文有些交情,又一起在突厥人大营内搏过命,所以提醒了李仲文一下。 李仲文在谢叔方的提醒下,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赔罪道:“臣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瞥了李仲文一眼,没好气的道:“看在你是忧心苇泽关安危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收拾你。” 李仲文赶忙躬身道谢。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仲文,而是看向了苏定方和谢叔方道:“我已经吩咐宇文宝派人去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清楚。” 苏定方和谢叔方郑重的点头。 几个人就守在了屋内,等起了消息。 一直从早上等到傍晚,才等到了确凿的消息。 “殿下,臣派人去查探了突厥人扎营的地方,确认他们已经离开了苇泽关。臣又派人沿着他们退兵的痕迹,追出了小十里地,确认了他们已经退往了白马山。” 宇文宝一脸激动又兴奋的站在李元吉勉强禀报。 李元吉听完了宇文宝的禀报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想不到突厥人真的退了。” 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一脸兴奋又振奋的点着头。 苏定方感慨道:“我原以为,颉利率二十万大军南下,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没料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退了。” 谢叔方脸上带着笑意,嘴上却埋怨道:“你又没有参与守城的战事,你当然会觉得颉利退兵退的轻而易举。 我们这些参与守城战事的人才清楚,为了挡住颉利的攻伐,为了逼迫颉利退兵,我们付出了多少。” 李仲文深以为然的点头,“为了挡住颉利的攻伐,殿下伤了一双手,我和谢叔方深入敌营,差点栽在了敌营。 苇泽关的将士,以及殿下麾下的将士,折损超过了六成。”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看着谢叔方和李仲文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何必同仇敌忾的针对我。我当然知道你们为了抵挡颉利付出良多。 不然的话,颉利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退兵。” 李元吉一边看着苏定方三人斗嘴,一边对宇文宝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庆三日,酒肉管够。让关城内的将士们好好乐呵乐呵。” 宇文宝喜笑颜开的道:“喏!”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后,对苏定方三人笑着道:“至于你三个嘛,因为有伤在身,要禁酒。那干脆肉也别吃了。 你们就斋戒到伤好的那一天吧。” 苏定方三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啊?!” ------题外话------ 感谢‘逸豪999’九千书币打赏!感谢‘高深墨测’四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30章 有问题? “哈哈哈……” 在苏定方三人苦逼的神情中,李元吉大笑着出了屋舍。 出了屋舍以后,李元吉上了城墙,在一众将士们的欢呼声中,陪着将士们吃起了肉,喝起了酒。 或许是共同经历过了苦难,见着李元吉亲近,也或许是李元吉在一众将士们身边没有架子,将士们很愿意跟李元吉相处,也愿意跟李元吉说些心里话。 有将士借着酒劲,向李元吉讨了一个名字,说是给他那个刚怀上的儿子讨的。 李元吉也不知道,刚怀上的,还没生出来的,他怎么确定是儿子,但还是给赐了一个相当阳刚的名字。 有将士借着酒劲,让李元吉帮忙写一封家书,问问家里的妻儿老母,春耕已经到了,家里的田都耕了没有。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此事,并且将此事移交给了军中的文书。 也有将士借着酒劲,跟李元吉吹嘘,说什么家里的妻妾加起来已经有五房了,回去以后还要纳五房。 还说什么,怎么也得凑一个十人队出来,不然他睡觉睡不踏实云云。 李元吉瞥了一眼他的腰带,发现他的腰带是只有旅帅才能配备的腰带以后,就知道他不是在吹牛。 也有将士喝大了,管不住嘴,说出了一些胆大包天的话…… “殿下,您的神勇,兄弟们是亲眼目睹的。兄弟们觉得,在咱们大唐,没人能够战胜您,兄弟们跟着您,心里踏实。” “对,心里踏实。” “……” 一个喝大了,舌头开始打卷了的将士,抱着个酒坛子,开始胡咧咧。 周遭的其他将士听到他的话,纷纷出声附和。 李元吉拎着一个酒坛子,喝的有点微醺,听到将士一起喊,跟着他心里踏实,心里挺开心的。 要是大唐所有的将士都这么想,那他还怕谁? 他可以站在太极宫前,向大唐所有人宣告‘放眼天下,谁特么敢动我李元吉?’。 什么李渊啊、李建成啊、李世民啊,都是灰灰。 “要我说,殿下如此神勇,就该做皇帝!” “……”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个激灵,酒一下子就醒了。 脑袋里刚刚冒出的一些飘忽的念头,瞬间了也没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附和,李元吉立马堵住了那个胡咧咧的将士的嘴,然后冲着其他人喝道:“胡咧咧什么?” 其他人被李元吉这么一喊,酒也醒了大半。 意识到胡咧咧的将士说了什么以后,齐齐冒出了一身冷汗。 吓死个人。 得亏李元吉还算清醒,及时喊醒了他们,不然他们跟着胡咧咧的将士一喊,那麻烦就大了。 他们心里可非常清楚,他们,以及苇泽关内的其他兄弟,在李元吉的带领下,击退了突厥二十万大军以后,对李元吉相当信服。 他们要是喊出了‘李元吉就该做皇帝’一类的话,其他喝的烂醉的兄弟,肯定会跟着一起喊出来。 等他们所有人喊完以后,他们和李元吉就剩下了两条路走。 要么据苇泽关而立,反出大唐。 要么跟李元吉一起束手就擒,回长安城去请罪。 没有第三条路。 “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外传,谁要是传出去了,别怪我下手无情。” 李元吉冷冷的叮嘱。 一众将士猛点头。 李元吉拽起了那个胡咧咧的将士,又道:“从今日起,他就是死人了,明白了吗?” 一众将士再次猛点头。 李元吉没有再在城墙上逗留,拽着胡咧咧的将士就下了城墙。 一众将士们在李元吉走后,齐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李元吉下了城墙以后,带着胡咧咧的将士就返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借着月色,瞥见了某三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人躲在院落的一角偷酒喝,李元吉就当没看见,带着胡咧咧的将士回到了正厅。 宇文宝守在正厅内,见到了李元吉以后,赶忙迎上前,见李元吉手里还拽着一个人,略微愣了一下,冲着胡咧咧的将士吹胡子瞪眼的道:“此人冒犯了殿下?” 李元吉没有回答,而是下令道:“带他下去,改头换面一番,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他的家眷,让人秘密的送到封国。” 宇文宝一下一下瞪大眼,“他这是闯祸了?” 李元吉橫了宇文宝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宇文宝缩了一下脖子,赶忙道:“臣不问了,臣立马去办。” 说着,就去李元吉手里接胡咧咧的将士。 李元吉一松手。 “噗通……” 宇文宝和胡咧咧的将士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李元吉拽着胡咧咧的将士,那跟拎鸡子似的,宇文宝以为胡咧咧的将士很轻,所以没有用力,没想到出了个大丑。 宇文宝有些错愕的看了李元吉一眼,但却没有发问,而是尴尬的挠了一下头,卯足了劲,背起了胡咧咧的将士,离开了正厅。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后,神情复杂的起来。 “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呢?” 他只是在苇泽关稍微展露了一下武力而已,还不至于‘王八之气’四溢,引得群雄臣服。 怎么会有人觉得他该做皇帝呢? 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 稍微展露一点过人的武力就能做? “那个……殿下啊。” 就在李元吉胡思乱想的时候,宇文宝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疑问道:“殿下说的改头换面,是怎么个改头换面法? 换头换脸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臣是不是要去请教孙神仙?” 李元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下子就没了,盯着宇文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宇文宝虽然是个二杆子,可宇文宝不是个蠢货啊。 改头换面只是个说法而已,不是真的换头换脸啊,宇文宝不懂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让你给他换一副装扮,让他看着像另一个人,不是让你给他换头。” 宇文宝‘哦’了一声,“那是臣误会殿下了,臣马上去办。” 宇文宝其实也不是不懂李元吉的意思,他只是想将李元吉的命令完美的落实到每一个字。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了以后,也没有心情再胡思乱想了,想起了院落一角还有三个偷酒喝的人,顿时有了一些想法。 他现在心情不太美,如果他能让别人心情也变得不太美的话,他兴许能痛快一些。 当即,李元吉出了正厅,往院落的一角走去。 也不知道是上苍照顾,还是命里这三个偷酒喝的人无此一劫,在李元吉刚出了正厅以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院落外响起。 不等李元吉反应过来,一骑就闯到了院落门口。 马背上的人遥遥看了他一眼后,噗通一下跌下了马背。 李元吉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然后就听门口的侍卫们高喊,“是剡国公!” 李元吉听到这话,赶忙赶往了院门口。 到了院门口以后,一众侍卫架着一个人送到了他眼前。 仔细一看。 是罗士信。 “速速将士信抬进来,去召太医。” 李元吉立马吩咐侍卫们将罗士信抬进了院落。 太医在听到门口有嘈杂声的时候,就出来了,听到了李元吉的吩咐,也不用侍卫们去传话,就赶忙凑了过来。 躲在角落里偷酒喝的三个人,此刻也纷纷从角落了走了出来,凑到了门口。 “这是……剡国公?” “发生了何事,罗将军怎么会弄成这样?” “……” 谢叔方、李仲文一前一后开口。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太医已经为罗士信诊完了脉,不过太医什么也没说,而是走过去看了看罗士信的手。 罗士信的手上又两道深深的勒痕,其中一道已经勒出血了。 太医有走到了罗士信腿边上,掀开了罗士信的裙甲。 “嘶……” 谢叔方、李仲文、苏定方,以及一众侍卫们看到了罗士信裙甲下面的景象以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士信裙甲下面的衣物已经烂成了一团团布絮,布絮裹着血肉,黏在罗士信腿上。 从膝盖往上大约五寸的地方,一直到大腿根上,已经没有一片好肉了。 一些地方还隐隐有些发黑。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将一位国公逼到这个份上?” 李仲文吓了一跳,惊叫道:“难道是……” 李秀宁出了什么意外,罗士信赶来报信? 但苏定方和谢叔方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齐齐看向了李元吉。 他们大致已经猜测到了,罗士信明显是担心李元吉的安危,所以才快马不歇的从石州赶到了此处。 罗士信腿上的伤,就是马鞍磨出来的。 唯有一路上换乘不同的马,跨坐在大小不一的马鞍上急驰,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路要是再长一些,罗士信这双腿恐怕就废了,但他似乎不在乎。 “情义这东西啊……” 苏定方和谢叔方能猜测到了,李元吉也能猜测到。 李元吉盯着罗士信腿上的伤,长长的感叹,只是说了半句,就没说下去。 情义这东西啊,它感人心,也戳人心。 “往后……就拿他当府上的人看吧。” 李元吉再次开口。 苏定方错愕的看向李元吉,谢叔方一脸震惊的看向李元吉,李仲文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李元吉,太医脸色大变,嘴皮子有些哆嗦。 李元吉目光在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太医,甚至于一众侍卫们身上环视了一圈,幽幽的道:“有问题?” 正文 第0131章 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有问题? 问题大了。 罗士信自从降了大唐以后,一直以李世民马首是瞻啊。 李元吉现在要拿罗士信当自己人看,那就是有意纳罗士信入府。 李元吉这是要从李世民口中夺食,李世民能答应? 苏定方、谢叔方、太医,一众侍卫,一个个张着嘴,盯着李元吉,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仲文一开始还有点不明白状况。 可是看到了苏定方等人的反应以后,立马也反应了过来,看向李元吉的目光中多了一些震撼。 李元吉见苏定方等人默不作声,也猜到了苏定方等人心里怎么想。 当即,李元吉又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谁为我拼命,我就拿谁当自己人看。你们应该也如此,因为愿意为你我豁出性命的人不多,遇不到是你我倒霉,遇到了就要万分珍重。” 李元吉表述的意思很简单,他拿罗士信当自己人看,无关于立场,无关于利益,也无关于权柄之争。 纯粹是罗士信对他有情有义,愿意为他拼命,他应该拿罗士信当自己人看。 苏定方、谢叔方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凛,肃然起敬。 李元吉的话说的大义凌然,堂堂正正,站得住,也立得稳,他们再往其他地方想,反而显得有些心思不正。 苏定方和谢叔方齐齐躬身,“臣等明白了,臣等谨记殿下教诲。” 说完这话,苏定方还爽朗的笑道:“往后剡国公就是自己人了,有个国公做弟弟,也不赖啊。” 谢叔方一脸幽怨的瞥着苏定方,“你是不是也想给我当兄长?” 苏定方微微仰起头,“论年纪,我难道不是你兄长?” 苏定方三十多岁的人了,比二十八的罗士信大,也比二十二岁的谢叔方大。 从年龄上论,苏定方确实能做罗士信和谢叔方的兄长。 但谢叔方不想做弟弟啊,还是两个人的弟弟。 一旦他认可了苏定方是他兄长,那岂不是也得认可罗士信是他兄长。 那怎么行。 “有本事你按照官爵论!” 谢叔方瞪着眼睛冲苏定方喊。 苏定方乐了,“好啊,待到班师回朝以后,咱们就按照官爵论。” 谢叔方被苏定方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只能冲苏定方直瞪眼。 虽然谢叔方砍了突利可汗的狼头纛是大功一件,但是比起苏定方手里的刘黑闼脑袋,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大唐此次兴师动众的动用了十数万兵马,为的就是刘黑闼的脑袋。 谁拿到了刘黑闼的脑袋,谁就夺了此次大战的头功。 以李渊的大方程度,一个国公少不了。 封户八成也在三百户往上。 谢叔方在此次大战中,唯一耀眼的战绩就是深入敌营,砍了突利的狼头纛,大大的削弱了突厥人的颜面。 李渊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谢叔方为大唐如此长脸,一个国公肯定也少不了。 但是在封户上,肯定达不到三百户的水准。 毕竟,大唐的丁口有限,李渊在封爵上虽然很大方,但是在封户上抠的很紧。 所以等到班师回朝,论功行赏以后,苏定方的地位怕是要压谢叔方一头。 李元吉看着苏定方和谢叔方在争吵,会心一笑。 苏定方和谢叔方是在帮他,他们是在以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在向其他人宣告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的正确性。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这份心意,他感受到了。 李仲文没心思掺和李元吉和李世民之间的事情,也没资格掺和,他在短暂的震撼过后,急声说道:“殿下,罗将军如此匆忙的赶来苇泽关,是不是我家殿下出了什么意外,特地赶来报信的?”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道:“我阿姊那里真的有什么意外,也用不着罗将军赶来报信吧?” 他到大唐这么久,可从没有听说过,谁会拿国公当信使用。 有资格拿国公当信使用的人不多,也就他、李渊、李建成、李秀宁四个人。 可他们谁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的话,跟侮辱人没区别。 大唐又不是大清,国公也不是皇室的奴才,大唐皇室中人在面对国公的时候,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 李仲文听到李元吉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是臣糊涂了。” 李仲文一脸惭愧的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跟李仲文说什么,而是吩咐侍卫们抬着罗士信到了正厅。 太医紧随其后。 在罗士信被安置妥当以后,立马开始为罗士信处理伤口。 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三个人一直陪在一边,在太医为罗士信处理完伤口,明确的告诉所有人,罗士信并没有性命之忧,双腿休养一段日子以后,也会恢复如初以后,苏定方三人才离开了正厅。 三个人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比较昏暗的角落开始喝酒。 只是三个人没办法再像是最初那样,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而是一个个端着酒盏开始喝起了闷酒。 李仲文喝了一会儿,嚷嚷了一句‘这酒喝着没意思’,拂袖离开了。 李仲文一走,苏定方猛然看向谢叔方,“殿下有没有说过要争那个位置?” 谢叔方似乎早就料到了苏定方会这么问,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 在苏定方的注视下,谢叔方微微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苏定方皱着眉头盯着谢叔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叔方迟疑着道:“殿下之前说过,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苏定方愣了一下,嘿嘿一笑,“那就是不想争咯?” 谢叔方瞥了苏定方一眼,沉吟着道:“可殿下对那个位置没兴趣的话,为何要冒着跟秦王殿下交恶的风险,将罗士信纳入府中呢?” 苏定方眉头微微一扬,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秦王很有可能会继承那个位置?殿下要是不愿意争那个位置的话,就不应该跟秦王交恶? 你为何如此肯定,秦王能继承那个位置?” 谢叔方略微思量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也不是很肯定,就是直觉。直觉告诉我,秦王殿下能继承那个位置的机会,远远比太子殿下大。” 苏定方思量着点了点头,对谢叔方笑道:“你这话有点大逆不道啊。要是让太子知道了,你麻烦可就大了啊。” 谢叔方恶狠狠的瞪了苏定方一眼。 要不是拿苏定方当自己人,他会跟苏定方说这些。 苏定方就像是没看到谢叔方的眼神一般,在经过了好一会儿的思量以后,缓缓道:“照你的说法,殿下要是不争那个位置的话,确实不宜得罪秦王,殿下要争那个位置的话,那就必须跟秦王一斗。 但是殿下的心思,现在有点捉摸不透啊。” 说到此处,苏定方看向谢叔方,“要不……你去问问?” 谢叔方瞪直了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苏定方不以为然的道:“怕什么,不弄清楚殿下的心思,我们怎么做准备。” 苏定方跟谢叔方不同,他加入大唐的时间还很短,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没那么看重,也没那么在乎。 对于李渊三人手里所掌握的力量,也没那么忌惮。 毕竟,两个多月前,他还在造大唐的反,他怎么可能看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又怎么可能会忌惮他们手里的力量。 他只看重李元吉,只在乎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要是不争那个位置,他就安安心心的保李元吉周全。 李元吉要是想争那个位置,他就陪李元吉一争。 唯一的区别就是,李元吉要争的话,他和谢叔方需要早做准备。 越早的准备,把握就越大。 要是什么也不准备,临时抱佛脚的话,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不喜欢看天意行事,他更喜欢谋定而动。 谢叔方瞪着苏定方,“这种事情是我们能问的?我们还能越过殿下做事不成?” 苏定方愣了一下,意兴阑珊的道:“那倒也是。” 谢叔方警惕的看着苏定方道:“我劝你别胡来!” 苏定方白了谢叔方一眼,“你不是说了嘛,我们又不能越过殿下做事。殿下不吩咐,不明示,我能做什么?” 谢叔方将信将疑的点了一下头。 …… 正厅内。 李元吉在苏定方一行人走后,教训起了躺在床榻上的罗士信,“你要是个游侠儿的话,一定能成为享誉江湖的大侠;你要是寻常百姓的话,也能成为乡邻们心中最敬仰的人。 可你是大唐勋贵。 大唐勋贵虽然也可以重情重义,但大唐勋贵重情重义得讲究限度。 你得先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也的看看自己的立场。 一旦你要讲的情义,超出了你所能承受的范围,以及你身处的立场,你就该悬崖勒马的。 一意孤行的话,你会死的。 你明不明白?” 罗士信躺在床榻上,一句话也说不了,所以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今日要是不当众宣告,你以后就是我府上的自己人的话,你以后恐怕在大唐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20225062057685、书友20220609195347144’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32章 你去弹劾我 “大唐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我二哥的人。即便是我父亲也有可能是这么认为的。我救你一命,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报答我,别人会觉得你是有情有义。 但是你豁出性命报答我,别人会以为你已经效忠了我。 我二哥也会以为你已经背叛了他。 我要是不收留你的话,你就要面对我二哥的雷霆之怒。” 李元吉说到此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罗士信,认真的叮嘱道:“这一次我帮你顶上去,往后你可千万别再意气用事了。” 李元吉一番话说完,罗士信无动于衷。 李元吉突然自嘲的一笑,看着床榻上的罗士信,又道:“你现在应该听不到我说什么,即便是听到了,大概也不会听进去吧。” 罗士信重情重义,是性格使然,他已经成年了,性格也已经定型了,即便是听到了这番话,估计也改不了。 “罢了罢了,我应该是八字属苦,注定了要为咱们这些人的命,劳心劳力。” 李元吉感叹着站起身,走到了正厅中的长几后,提笔写起了奏疏。 罗士信投入到他门下已经成了定局了,那他就必须先下手为强,趁着李世民还不知道此事以前,将罗士信调到齐王府。 李元吉一共写了两份奏疏。 第一份奏疏是告诉李渊,他被调遣到了苇泽关坐镇,李秀宁被调往了石州,在他被调遣到了苇泽关以后,突厥人率二十万大军来袭,刘黑闼也出现在了关内,跟突厥人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苇泽关岌岌可危。 他手里有兵无将,不得不征罗士信入府,充任左二统军府统军,统领兵马作战。 人他已经征调完了,需要李渊帮他补一份征调文书。 第二份奏疏是为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以及李仲文四人表功。 其中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三人的功劳,他如实所奏。 到了罗士信身上以后,他做了一些手脚。 比如罗士信在赶到了苇泽关以后,什么也没做。 但是他在给李渊的奏疏里却写到,罗士信在赶至苇泽关以后,率领着齐王府左二统军府的将士,配合着苇泽关内的一部分将士,在井陉关故布疑阵,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让突厥人误以为是大唐的增援到了,吓退了突厥人。 此事虽然没有发生过,也经不起考证。 但报给了李渊以后,李渊会多给一份赏赐。 苇泽关上下拿到了赏赐以后,会明白什么叫做三缄其口。 李渊即便是经过了考证,得知了他是在谎报军功,那又如何? 李渊还能因为这种事情宰了他? 别说他守住了苇泽关,逼退了突厥人,砍了刘黑闼,为大唐立下了大功了。 就算是他放弃了苇泽关跑路了。 李渊也得给他擦屁股。 所以李渊即便是知道了他在谎报军功,也会装作看不见。 有人看见了,李渊也会让他变得看不见。 咋地,儿子见手底下的人辛苦,问老子要点辛苦钱犒劳手底下的人,碍着你事了?!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以后,派人快速的将第一份奏疏送了出去,第二份奏疏却没有动。 李元吉一直到三天后,罗士信醒了,在跟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等人商量了一番后,才将第二份奏疏,大张旗鼓的送了出去。 同时在苇泽关张贴出了告示,将此次大战的所有的情况,从头到尾的给将士们梳理了一遍。 将士们在队伍里识字的人宣读下,得知了李元吉将自己的功劳分润给了他们以后,一个个高呼着齐王殿下仁义,要为齐王殿下赴死之类的话。 在得知李元吉借着罗士信,又给他们谋了一份功劳以后,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说什么也要给李元吉立一个生祠。 至于谎报军功所要承担的后果,将士们一点儿也不担心。 有李元吉顶着,他们担心什么。 李元吉背后有李渊顶着,没人敢找他麻烦。 “你立生祠了?” 苇泽关关内刚刚搭建好的一处草庐内,孙思邈‘路过’李元吉身边,‘随口’问了一句。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将士们在瞎胡闹。” 孙思邈又问,“他们给你立生祠了?” 李元吉不明白孙思邈的意思,狐疑的盯着孙思邈道:“孙先生也觉得他们在瞎胡闹。” 孙思邈抚摸着胡须,盯着李元吉仔细打量了起来。 李元吉被孙思邈打量的有点头皮发麻,忍不住道:“孙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思邈一脸认真的道:“我在看你配不配。” 跟随在李元吉身后的宇文宝一下就恼了,“我家殿下怎么就不配了?” 宇文宝身侧一个没头发、没眉毛,也没胡须的汉子,也跟着嚷嚷,“我家殿下怎么就不配了?” 汉子正是之前那个胡咧咧的家伙,李元吉吩咐宇文宝帮他改头换面一番。 宇文宝就带汉子去搓了个澡,剃光了汉子身上所有的毛,又给汉子套了两层甲,汉子看着立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狗日的叫胡汉,跟宇文宝一个德行,也是个二杆子。 “不得无礼。” 李元吉制止了宇文宝和胡汉瞎嚷嚷,揣测着孙思邈的心思,对孙思邈道:“要不给孙先生也立一个?” 李元吉觉得,孙思邈有可能是在嫉妒他,所以以此试探孙思邈。 孙思邈瞥了一眼李元吉,不屑的道:“出了太白八百里,我的生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需要你给我立一个?” 李元吉愕然的看着孙思邈。 孙思邈这是在跟他炫耀吗? “我只是觉得,你的生祠一立起来,天下其他的生祠将会黯然失色。” 孙思邈略带嘲弄的说着。 李元吉哭笑不得。 孙思邈是在告诉他,他的生祠一旦立起来,会拉低天底下其他生祠的水准。 “你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也不怕别人在背后骂你作秀?” 孙思邈见李元吉听懂了自己的话,也不再遮遮掩掩,毫无顾忌的开口。 “一个生祠而已,不至于吧?” 李元吉苦笑着道。 孙思邈盯着李元吉认真的道:“那你就不怕有人说你这么做是在洗刷污名,博取贤名,意图不轨?” 李元吉一愣,神情渐渐的开始正经了起来。 “要是有人想害我的话,还真的会借用此事。” 他可以借着生祠洗刷污名,但不能借着生祠博取贤名。 太子李建成以贤名著称,他要是比太子还贤,那太子如何自处? 他刚刚才得罪了李世民,李世民现在还不知道,所以还没发作呢。 回头发作起来,有的他受的。 要是再将李建成得罪死了,那他就可以躺平了。 “多谢孙先生提醒。” 李元吉向孙思邈道谢。 一开始将士们闹着要给他立生祠的时候,他也只当是将士们在胡闹,并没有深想。 如今孙思邈这么一说,那他就不得不想一想了。 “宇文宝,你去告诉将士们,就不要为我立生祠了,要立的话,也是为此次亡故的将士们立一个奠祠。” 李元吉对宇文宝吩咐。 宇文宝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一声,他身边的胡汉也跟着应允。 孙思邈听到李元吉这话,相当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不仅一点就透,还能快速的将一桩坏事,变成一桩好事,确实不错。 “谢就不必了,给我一丁点肉就好。” 孙思邈在宇文宝走了以后,淡然笑着对李元吉说。 李元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以为孙思邈是好心提醒他,没料到孙思邈是惦记着他的肉。 “孙先生说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辱。” 李元吉干笑着推脱,并且向孙思邈发出了反击,“孙先生乃是杏林高手,如今苇泽关上下有近一万的将士有伤在身,还需要孙先生出手相救。 为了方便孙先生行事,我准备奏请我父亲,在此处设立一处医署,由先生充任署令,直属于齐王府,这样先生即便是将人给治死了,也没人敢找先生麻烦。” 孙思邈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句,“竖子!” 然后拂袖而去。 “让你惦记我的肉!” 李元吉盯着孙思邈离去的背影,咬咬牙。 “殿下,您让臣冒功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直跟在李元吉身后一言不发的罗士信,在宇文宝、孙思邈等人都离开了以后,苦笑着开口。 李元吉回归头,盯着罗圈着腿站着的罗士信,没好气的道:“谁说你冒功了?苇泽关上下有人说你冒功,还是长安城里有人说你冒功?” 罗士信脸色更苦了,苇泽关上下的嘴被李元吉堵的严严实实,苇泽关上下怎么可能有人说他冒功。 长安城里说话最算数的那个就是李元吉的老子,又怎么可能让李元吉担上冒功的名头。 所以,没人会说他冒功,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罗士信执拗的说。 李元吉白了罗士信一眼,“你觉得不妥,你去弹劾我。谎报军功的是我,又不是你。” “您……您这……” 罗士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这明显是在耍赖嘛。 正文 第0133章 捷传!(为‘末日屠筱’加更!1/2) “你觉得冒功不对,朝廷的赏赐你受之有愧。那你有没有替你府上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想过?朝廷发放的那些钱粮,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一阵子,但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一辈子? 你现在多领一些,他们就能多吃一阵子。” 李元吉也知道罗士信的性子,所以在怼了罗士信一番后,又开始语重心长的劝解罗士信。 罗士信听到了阵亡的将士们的家眷,陷入到了挣扎当中。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他不能不在虎阵亡的将士们的家眷。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去帮忙掩埋苇泽关阵亡的将士。你即便是冒功了,冒的也是他们的一部分功劳,而不是朝廷的功劳,你明白了吗?” 李元吉语重心长的说。 罗士信迟疑再三,最终点了一下头,“臣还想去伤兵营,照顾那些受伤的将士。” 虽然罗士信不愿意冒功,但李元吉拿他府上那些阵亡的将士们的家眷说事,他只能硬着头皮冒功了。 李元吉痛快的答应了。 只要能让罗士信迈过心里的那个坎,只要能让罗士信心里好受点,这无可厚非。 “回头我让人给你拿一些粮食,你分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们的家眷。” 李元吉在罗士信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罗士信急忙道:“这怎么使得。” 李元吉瞪起眼道:“怎么使不得?他们是你的兄弟,也是我大唐的将士。他们为大唐捐躯,我身为大唐齐王,不应该给他们的家眷一些粮食?” 李元吉的话占着大义。 罗士信一下子就被说服了,“那臣……代替一众兄弟,谢过殿下了。” 李元吉豪迈的道:“自己人,无需道谢。” 罗士信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匆的离开了。 对于李元吉称他为自己人,他并没有反感。 从他知道李元吉当众宣称他以后就是齐王府的自己人了以后,他就没有什么反感的表现,甚至什么也没说。 或许在李元吉驰援洺水城,救了他和他一众兄弟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了决定。 也或许是他从来都不在乎君君臣臣、主主仆仆这一类的东西,能牵绊住他的,只有情义。 李元吉在罗士信走后,又在新搭建好的各种草庐前巡视了一圈,呼呼喝喝的在苇泽关周遭各县派来的县尉面前发表了一番自己对草庐的见解以后,就威风凛凛的离开了。 李元吉近些日子其实很忙,巡视草庐也只是他忙里偷闲,抽出来的工夫。 府上刚刚筹建的三个统军府,在此次苇泽关一战中,死伤超过了六成。 如何为将士们表功、如何抚恤阵亡的将士、如何重振统军府,都需要他操劳。 苏定方和谢叔方如今都是伤病号,不宜操劳,府上的属官又全留在洛阳,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盯一盯。 就在李元吉忙着处理各种政务文书的时候,苇泽关大捷的消息也传遍了四方。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已经赶到了晋阳的李秀宁。 李秀宁率领着一众兵马,日夜兼程的赶路,好不容易赶到了晋阳,眼看再有几日就到苇泽关了,就看到一骑从苇泽关而来。 李秀宁看到那一骑的时候,差点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 她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三胡这一次怎么犯了傻,怎么没逃啊。三胡你要是逃了,父亲还能拿你问罪不成’。 李秀宁是觉得,苇泽关可能丢了。 李元吉要么阵亡了,要么被抓了,这一骑就是来报噩耗的。 “苇泽关大捷!齐王府左三统军苏定方阵斩刘黑闼!” “苇泽关大捷!齐王府左一统军谢叔方孤身闯营,阵斩突利可汗狼头纛!” “苇泽关大捷!齐王殿下率军击退突厥二十万大军!” “……” 当马背上的骑兵开始高喊的时候,李秀宁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脑子里一点儿念头也没有,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马背上。 何潘仁、向善义、丘师利等一众李秀宁的部将一脸懵逼。 “啥?!啥来着?” 丘师利下意识的高喊。 向善义晕晕乎乎的道:“说是齐王大捷,杀了刘黑闼,砍了突利的狼头纛,还逼退了突厥二十万大军……” “不可能!” 何潘仁回过了神,毫不犹豫的开口。 齐王有几斤几两,大唐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齐王在突厥人大军压境的时候,没领着麾下的一众人弃关而逃,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齐王还能守住苇泽关,击退突厥人,还杀了刘黑闼,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中砍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 谁会信? 谁敢信? “但……传捷的兄弟就是这么喊的啊。” 向善义也不信。 可马背上的骑兵就是这么喊的。 这种事情大的离谱,还没人敢在这上面作假。 “将人抓回来仔细问问!” 何潘仁毫不犹豫的开口。 丘师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向善义见此,准备派人去抓人。 李秀宁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心里念头丛生。 她第一个念头是,苇泽关有可能被突厥人攻破了,李元吉有可能被突厥人擒住了,李元吉在突厥人的威逼下,不得不帮着突厥人,迷惑他们。 第二个念头是,李元吉被突厥人和刘黑闼夹击,进退两难,迫不得已向突厥人献出了苇泽关,并且为了活命,主动提出帮突厥人迷惑他们。 总之,她心里有无数的念头,没有一个是好的。 因为她对李元吉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她固执的认为,李元吉守不住苇泽关。 别说是李元吉了,就是她,她二弟李世民,也不一定能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的攻伐下,以两万的兵力,守住苇泽关。 “不得无礼。” 李秀宁缓缓开口,制止了向善义等人动粗。 李秀宁阴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道:“将人请过来,我要好好的问问。” 向善义赶忙答应了一声,派人去将马背上的骑兵请了过来。 马背上的骑兵一道李秀宁眼前,李秀宁就皱着眉头问,“你是何人,在军中充任何职?” 马背上略显稚气的骑兵,恭敬的施礼道:“参见殿下,卑职付禄寿,乃是齐王府亲事府亲事。” 李秀宁目光在付禄寿身上盘桓了一下,冷着脸道:“依照我大唐的军例,各部报捷,应该有各部信使充任,身背赤令旗,腰悬太平牌。 你不是军中信使,也无赤令旗和太平牌。 你的话,谁能信? 谁敢信?” 李秀宁说到最后,厉声惧色。 付禄寿吓了一跳,赶忙道:“殿下,此前我家殿下向四处告知军情,将信使全部派遣出去了。赶往长安、洺州各处的信使,还没回去。 赶往您这里的信使倒是回去了,但是又被我家殿下派往了长安。 我家殿下实在是无信使可用,所以才吩咐卑职前来向殿下报捷。” 李秀宁冷冷的盯着付禄寿,“那赤令旗和太平牌呢?” 付禄寿苦笑着道:“卑职不是信使,没有赤令旗和太平牌啊。” 赤令旗和太平牌是相当紧要的东西。 尤其是太平牌,意味着可以在大唐各处畅通无阻,每遇关口,关口的守军必须在第一时间大开门户,为其放行。 所以管理的极其严格。 唯有信使才会配发,而且是跟人头绑定在一起的。 信使不可能将东西交给任何人,除非杀人夺旗。 “那你的话,我怎么信?” 李秀宁质问。 付禄寿迟疑了一下道:“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先行赶往苇泽关去查看。看看卑职所说的是否舒适。 我家殿下派遣卑职来向殿下报捷,也是担心殿下忧虑过度,伤了心神。” 按理说,报捷这种事情可没必要跟李秀宁说,直接给李渊传一封捷报即刻,给其他地方的也就是一份文书。 李元吉特地派人给李秀宁说一声,也是担心李秀宁急着赶路,出现什么意外。 当然了,李元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那就是他想将苏定方和谢叔方的功绩宣扬的人人皆知,让苏定方和谢叔方尽快的走到人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你说你家殿下斩了刘黑闼,砍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又逼退了突厥人,是怎么做到的?” 付禄寿并没有急着催促李秀宁去苇泽关,反而让李秀宁派人先去苇泽关查看,这让李秀宁心里又生出了一些疑虑。 李元吉真要是被抓了的话,配合着突厥人迷惑她,应该不敢让她派人去查看。 李秀宁提到了苇泽关的战事,付禄寿一下子就精神了。 当即,付禄寿将苇泽关内所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不差的讲给了李秀宁。 只隐去了李元吉大发神威,在关城上投火柱的事情。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李元吉将自己的功劳已经分润给了将士们,所以不好说。 李秀宁听完了付禄寿的讲述,又愣了。 何潘仁几个也懵了。 “你说齐王殿下刚刚招降的降将,率千骑凿破了刘黑闼的大营,又率领五十骑追出去了三十多里地,在上千贼兵当中,砍了刘黑闼的脑袋?” 正文 第0134章 捷再传! 何潘仁难以置信的问。 付禄寿猛点头。 何潘仁看向了身侧的向善仁、丘师利,“你们信吗?” 向善仁和丘师利一起摇头。 以五十骑破千敌的话,难倒是不难,但必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 比如五十骑全是玄甲骑,能顶着敌人所有的攻势猛冲;又比如五十骑是突然杀出,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再比如将敌人逼到一个对己方有利的地方,利用地形优势,进行不断的分割、绞杀。 可付禄寿口中的苏定方率领的并不是玄甲骑,在追袭了敌人三十里地以后,还在敌人设伏的地方,跟敌人厮杀,并且战而胜之。 最最重要的是,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以后,居然还马不停蹄的率军返回了苇泽关。 苏定方还是一个降将,忠心有待考证也就算了,此前在刘黑闼帐下的时候,也没有展露出任何彪悍的一面。 猛然拿出如此耀眼的战绩,实在没办法让人信服。 还有那谢叔方,以前在齐王府帐下,也就是个管仪仗的小官,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也没展露出什么异于常人的能耐。 到了苇泽关,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人物。 不仅孤身闯入敌营,搅乱了敌营,斩了敌人的狼头纛,还全身而退。 还有那以废物之名闻名于大唐的齐王殿下,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相当卓越的统帅,居然指挥着不到两万的将士,以及一万多的壮丁,抵挡住了敌人二十万大军的攻伐,还成功的逼退了敌人。 一切的战绩都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也超出了所有人对他们的认知。 何潘仁三人怎么能信? 李秀宁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回过了神,心思跟何潘仁三人差不多,盯着付禄寿冷冰冰的道:“你到底是谁?” 何潘仁三人听到李秀宁这话,立马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下子,付禄寿被李秀宁的人团团围住。 付禄寿见此,苦着脸道:“殿下怎么还是不信我啊?” 李秀宁冷哼道:“四郎自幼习武,最喜欢的就是去战场上冲杀,以彰显自己的勇武。但是你口中的四郎,一直守在苇泽关关内,从没有出关一步,更别提去战场上冲杀了。 你说说,我怎么信你?” 何潘仁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付禄寿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家殿下为何突然转性了,他也不知道啊。 他更没办法跟李秀宁解释。 “殿下既然不相信卑职,卑职说再多也是无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刀兵,卑职愿意束手就擒。只求殿下能差一队人先行一步赶往苇泽关,查清事实,还卑职一个清白。” 付禄寿也是聪明人,在发觉了李秀宁已经固执的认为他是在欺骗她以后,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向李秀宁一礼后,主动取下了腰间配着的横刀,丢在了地上,做出了一副束手就擒的架势。 李秀宁也没客气,立马吩咐人拿了付禄寿。 同时派遣了麾下的一支精锐斥候,快马加鞭的赶往了苇泽关,查探苇泽关的情况。 在李秀宁派遣出去的斥候快马加鞭的赶往苇泽关的时候,李世民率领着麾下的一众骁勇,以及四万多精兵刚刚赶到邢州。 自从得知苇泽关告急,突厥人二十万兵马齐聚苇泽关,配合着从洺州逃出去的刘黑闼夹击苇泽关以后,李世民立马将手头上的一切兵事、政事,率领着兵马往苇泽关赶。 一路上,李世民是忧心忡忡。 一会儿担心李元吉会顶不住突厥人的压力,弃关而逃,放二十万突厥人南下,祸祸中原的百姓。 一会儿又担心李元吉死脑筋,守着苇泽关不退,战死在了苇泽关。 李元吉要是顶不住突厥人的压力,放突厥人南下,那突厥人一定会祸乱太原诸州、洛阳诸地,严重一点儿还会危及到京畿。 刘黑闼很有可能也会在突厥人的扶持下,再次死灰复燃。 大唐在经历了刘黑闼祸乱以后,河北道已经完了,没有七八载的时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要是再被突厥人祸乱了太原诸州、洛阳诸地,再让刘黑闼死灰复燃。 那大唐四分之一的疆域,很有可能就完了,河北等地恢复元气的时间,很有可能会延申到十数载,太原、洛阳等地很有可能也得五六载才会恢复元气。 四五载以内,大唐很有可能在太原、洛阳、河北等地看不到一丝的收获,还得不遗余力的往太原、洛阳、河北等地补贴。 以大唐如今的国力,不遗余力的补贴了太原、洛阳、河北等地以后,就没有多余的钱粮再去发展,再去壮大了。 大唐要是壮大不起来,那就还得受突厥人欺负…… 李元吉要是死脑筋,守着苇泽关不退,死在了苇泽关的话,也许能为大唐多争取一些时间,能让突厥人少祸祸大唐一些地方,但是对他李世民而言,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此次李元吉是跟着他李世民出征的。 他身为兄长,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弟弟的安危。 李元吉要是死了,李渊除了记恨突厥人以外,也会厌恶他。 李渊会觉得,是他没照顾好李元吉,没尽到做兄长的义务,才害死李元吉的。 李渊一旦厌恶了他,他的太子之位怕是又要飞了。 所以,李世民心里很矛盾,一面希望李元吉能多撑一会儿,一面又不希望李元吉死撑。 “还有几日到苇泽关?前去探路的斥候可发现苇泽关的信使,亦或者突厥人的踪迹?” 李世民跨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询问身侧的屈突通。 屈突通原本在洺州战事结束以后,要返回洛阳坐镇。 但是在听说了苇泽关告急,李元吉可能有性命之忧以后,立马主动请缨,请求随军赶往苇泽关驰援。 屈突通降了李唐以后,一直给李世民充任副手,跟李世民配合的也还算默契。 李世民此次去苇泽关,要对付突厥人二十万大军,有屈突通援手的话,也能轻松不少。 所以在屈突通主动请缨要去苇泽关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屈突通。 屈突通听到李世民的话,沉声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赶到苇泽关还得一旬往上。前去探路的斥候并没有发现苇泽关的信使,也没有发现突厥人的踪迹。”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没有发现苇泽关的信使,那就说明苇泽关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发现突厥人的踪迹,那就说明苇泽关还在我们大唐手里。 以元吉手里的兵力,能撑到这个时候也不容易。 不过越是如此,我越担心啊。” 屈突通深深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手里的兵马太少,身边也没什么高明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的攻伐下,守住苇泽关的时间越长,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当李元吉手里的兵马锐减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突厥人一旦破关,李元吉即便是想逃,也不一定能逃的掉。 李世民越想越担心,对屈突通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各部将辎重留在邢州,轻装上阵,尽快赶往苇泽关。” 屈突通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准备下去传令。 就看到了一队斥候,簇拥着三个骑兵,快速的向他们所在的地方赶来。 为首的那个骑兵,身上背着一面赤色的令旗,腰间悬着一面带缨的牌子。 “苇泽关大捷!” 为首的骑兵一边冲,一边高喊。 李世民、屈突通,以及他们身后的殷峤、秦琼、双士洛、韩良等人,齐齐愣住了。 李世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峤等人也是如此,殷峤更是拽住了身边的秦琼问道:“他喊什么?” 秦琼难以置信的道:“他说苇泽关大捷!” 殷峤瞪起了眼,“怎么……怎么可能?” 秦琼也觉得不可能。 可信使做不了假,信使身上的赤色令旗也做不得假,信使身上悬着的太平牌也做不得假。 更重要的是,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耍着玩。 李世民远比李秀宁镇定多了,在经过了短暂的愣神以后,心里快速的被震惊填满,但是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也没有说什么,一直静静的等着信使临近。 信使跨马冲到了李世民眼前以后,在一众人怀疑、震惊、难以置信的神情中,快速的将背后的信筒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拿过了信筒,在一众人各色的神情下,快速的打开,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殿下……怎么说的?” “对啊,苇泽关怎么就大捷了。” “是突厥人转性了,还是梁师都临阵倒戈了?” “也有可能是吐谷浑和西突厥的人趁机偷袭了东突厥的龙庭。” “……” 屈突通等人也顾不得礼仪,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着。 他们虽然对苇泽关大捷抱有怀疑,但是在没有疑点出现之前,他们还是暂时相信了苇泽关真的大捷了。 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苇泽关大捷跟李元吉有关。 正文 第0135章 被捆住了手脚的李世民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泽关大捷,很有可能是突人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李世民并没有回应屈突通等人的话,而是又详细的看了一遍信看完以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有疑惑、有震惊、有欣慰、也有……愤怒“殿下……” 其他人见李世民不愿意开口,也没敢再问,但是屈突通却不在乎,他带着试探的叫了一声李世民没有言语,将信递给了屈突通,让屈突通自己看屈突通接过信,快速的阅览了起来,等人也伸长了脖子往屈突通身边凑“王续何在?” 李世民在屈突通等人看信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开口王续有点不太明白李世民为何突然会找他他自从在阳城外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以后,就被李世民打入了冷宫’随后李世民再也没有搭理过他即便是需要他去做什么,也是让长孙无忌传话指南现在李世民突然开始‘幸’他了,他有点王续心里不安的骑着马凑上前,躬身道:李世民了王续一眼,冷淡的道:“带上你白是否真的大捷“臣…” 王续有些犹李世民眉头一横,“?!” 王续赶忙道:“臣遵命” 李世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王续赶忙退下去,点齐了自己的人以后,匆“好家伙,这苏定方真有这么厉害?” 世兴凑在人堆里,透过缝隙,看到了那么一两行字以后,夸张的喊子和嚷嚷着道:“兄,你跟那苏定方似平交过手,你应该知道那苏定方有多少能耐,那苏定方真的如同捷报里面说的这么厉害? 一边看着信,一边道:“不好说…” 李寿急了,“不好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迟疑了一下,道:“我跟他虽然短暂的交过一次手,但是并没有试出他的深浅不过此人应该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 子和、李寿等一众人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至于说苏定方是重情重义之人,那也不可信毕竟,只跟苏定方交过一次手,并没有深入的了解,怎么就能肯定苏定方是重情重义之人目光从信上收回来,了众人一眼,并没有多做解释他又不是程咬金那个话,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说两句跟人产生了分,还非得跟人扯明白“这谢叔方又是何许人也?” 在人堆里一直没存在感,但又十分显眼的李君羡,冷不丁的开口黄君汉哈哈笑着说,“还有你五娘子不认识的人?” 李君羡白了黄君汉一眼李君羡人长得俊美,身形也不错,在一众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中间,就显得格外的扎眼一些长得丑的,人家帅的,就恶趣味的给人家起了五娘子的别号“谢叔方以前是齐王殿下帐下的执仗亲事,在从征的路上,献上了元衣,被圣人封为了平遥县屈突通了解谢叔方的底细,所以听到了有人不了解谢叔方,就随口解释了一句“喝,还是一位啊,那更了不得黄君汉夸张的叫着屈突通等人齐齐停下了看信,白了黄君汉一眼黄君汉可不是在夸赞谢叔方,而是在落谢叔方毕竟,在场的众人,人均是公即便不是最高的国公,那也是公或者县公一个还不值得他们高看一眼“人家在泽关一战中可是孤身闯入了突人大营,搅乱了突人大营,斩了突突利可汗的狼头,班师回朝以后,说不定会受封为公,跟你并驾齐驱以后上朝的时候,少不了要碰面,你还是留点口德吧” 是厚道人,看不得黄君汉看扁谢叔方,也不希望黄君汉和谢叔方因为这种事情结仇,所以没好气的批评了黄君汉几句众人继续往下看,越往下看,越震惊、越震,脸色变得也越快“这。… 当一众人看完了信以后,一个个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突人内部确实出现了问题,齐王也确实是借着突人内部出现了问题,逼退了突人可突人内部的问题,并不是突发的,而是齐王谋划出来的齐王居然真的凭借着泽关内不到两万的兵马,以及那个叫宇文宝的带过去的一万多壮丁,守住了泽关要仅仅是如此的话,他们倒也不会无话可说他们会质疑捷报里面所述的那些消息的真实性,也会讨论一下苏定方、谢叔方等人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做到捷报中所说的那般甚至还会从头到尾的复盘一遍泽关的战事,推演一下捷报里面没提到的东西真正让他们无话可说的是捷报里面写着的两句话其一是苏定方阵斩了刘黑,夺取了此次大唐出征河北的首功其二是捷报上明晃晃的写着‘齐王府左二统军府统军罗士信’率军云云苏定方一个降将,阵斩了刘黑,让他们这些出征河北的将校脸色无光罗士信被冠以齐王府左二统军府统军的名头,让他们意识到,罗士信很有可能脱离了王府,去了齐王府效力罗士信脱离了王府,跑去了齐王府,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了也难怪李世民在看完了捷报以后,对泽关一战不做任何评论他手底下的猛将跟人跑了,还是一位身份地位皆不俗的猛将,他心里能痛快屈突通、等人的目光几平是齐齐看向了李世民唯有王君一脸的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看着我做什么?泽关大捷,难道不是一好事吗?你们为何看着不太高兴? 李世民看着屈突通等人,面无表情的疑问屈突通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哭笑不得你都不高兴,我们敢高兴吗? “吩咐下去,就地扎营将士们随着我们奔波了这么久了,也该好好歇息歇息李世民见众人不说话,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骑着马离开了屈突通等人对视了一番,屈突通和良策马追了上去李世民现在,应该需要几个心腹陪他说说话屈突通和良一路追着李世民跑了两里地,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了脚步良没敢急着上前,唯有屈突通先一步走到了李世民的身边看着李世民望着小溪,望的出神屈突通犹着道:“殿下,齐王殿下应该是情急之下,无人可用,才将士信征调入府的您也知道,掌兵之人,必须要名正言顺泽关内又只有公主殿下和齐王殿下的人公主殿下的人,齐王殿下不方便插手所以齐王殿下要用士信,只能将士信调到他府上”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淡淡的道:“我知道…” 屈突通苦笑道:“但殿下似乎无法释怀? 李世民看了屈突通一眼,淡然的道:“我有心理准备屈突通然的看向李世民李世民长叹了一声,继续道:“自从士信被困于水城,我在你和元吉的提醒下,依然没有及时出手相救以后,我就知道,士信恐怕会离我而去罗士信被困于水城,突然下了大雪,屈突通在李元吉的要求下,派人提醒过李世民可李世民坚持己见,并没有第一时间派遣出兵马去驰援水城若不是李元吉不管不顾的带着人去了水城,罗士信很有可能就死了这是李世民决策上出现了失误,所以他必须承担失误以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我只是没料到,士信会以这样的方式离我而去也没想过,元吉会不加任何掩饰的将士信纳入府中李世民一脸的不痛快屈突通苦笑着道:“事急从权的道理,殿下应该懂的” 李世民起眼,“那他就不能掩饰一下?不能给我留一些颜面?他在左二统军府统军前面加上暂代二字,很困难吗?” 屈突通苦笑着没有再开口李世民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李元吉做的不对,没给李世民留颜面挖了人家的人,不掩饰一二,还明晃晃的写出来,跟打脸没区别“你派个人去告诉他,士信可以跟着他,但他留在阳城的粮食得归我往后平调官的事情,他也得接着干” 李世民蛮横的说李世民如今也知道了,李元吉烧阳粮仓,就是在吓人,那些粮食还在,所以蛮横的开起了条件虽然李元吉挖走了罗士信,就像是从他心口上挖去了一块肉一样但是他还不至于为一个罗士信,赌上太子之位,去跟李元吉一斗眼下河北的战事已了,刘黑的脑袋已经砍了,徐圆朗也被他率领的大军压了,突人也退了可以说此次他出征河北,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依照李给他的承,此次回京以后,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属这个时候要是闹出一些兄弟不和的丑闻,李说不定会借此毁,所以他不能跟李元吉斗 正文 第0136章 孙思邈要入门?!(为‘末日屠筱’加更!2/2) “臣明白了。” 屈突通心里松了一口气,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李世民既然开出了条件,那就说明李世民没有要为难李元吉的意思。 只要李元吉能满足李世民开出来的条件,那罗士信的事情就揭过去了。 李世民不为难李元吉的话,他也不用夹在中间做人,他心里自然会放松不少。 “也不用等他回复,直接去洛阳城取粮。” 李世民在屈突通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不甘心的补充了一句。 在他看来,李元吉将罗士信纳入齐王府,用的是先斩后奏,他去洛阳城取粮,也得用先斩后奏。 不等让李元吉专‘美’于前。 屈突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殿下,您就给李思行留条活路吧。自从齐王殿下将洛阳城的粮食全部交给了李思行以后,李思行是食不知味,寝不遑安,整日里带着一根麻绳,守在粮仓门口。 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人靠近粮仓,他就立马自悬于门梁之上。 您要是派人强取了粮食,那他就真的吊死在门梁上了。” 李世民不屑的哼着道:“他首鼠两端,有现在这个遭遇,也是咎由自取。” 李思行堂堂的太原元谋功臣,混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在李世民眼里,就是咎由自取。 李思行要是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李渊,那就应该摆出一副完全以李渊命令行事的架势,对李元吉不假以颜色。 可他没有,他在追随着李渊的同时,还对李元吉唯命是从。 李思行要是想脱离李渊,追随李元吉,那就应该渐渐的疏远李渊,以李元吉马首是瞻。 可他也没有,他在对李元吉唯命是从的时候,还听从李渊的命令。 对李渊你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的效忠,对李元吉你也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的效忠,你能讨到好? 屈突通苦笑着为李思行开脱,“李思行无论如何,也是圣人的臣子。” 圣人的臣子,无论在谁手底下,忠心的为谁效忠,那都是圣人的臣子,圣人有令,必须得听。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道:“洛阳城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即便是得到了我父亲的命令,三缄其口,也应该给元吉通一口气。 有元吉在前面顶着,我父亲还能宰了他不成?” 在李渊眼里,一切跟嫡子有关的事情,那就是家事,家事还没有动刀兵的道理。 屈突通哭笑不得的道:“李思行也许是谁的都听,谁都不想得罪。” 李世民瞥了屈突通一眼,没好气的道:“他谁都不想得罪,最后谁都得罪了。现在还被元吉架在了火上烤。 元吉要是丢了苇泽关的话,那我父亲或许还会救他。 元吉如今不仅守住了苇泽关,还宰了刘黑闼,砍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 你觉得元吉不点头,我父亲还会救他?” 屈突通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感叹道:“罢了罢了,李思行又没有得罪我,他即便是要死,也得死在元吉手上,而不是我受伤。 你等到元吉答应了,再派人去取粮吧。” 屈突通赶忙躬身道:“那臣就代替李思行,多谢殿下不杀之恩了。” 李世民瞪了屈突通一眼。 屈突通笑着离开了。 韩良在屈突通离开了李世民身边以后,赶忙凑上前,“殿下如何?” 屈突通笑着道:“殿下心胸宽广,已经想通了。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了。” 韩良松了一口气,一个劲的点着头,“这就好,这就好……” “你在此处守着,不要去打扰殿下。我去去就回。” 屈突通对韩良交代。 韩良痛快的答应了。 在屈突通走了许久许久以后,李世民幽幽的长叹了一句,“元吉、士信,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招兵买马,招揽猛将,到底要做什么? 罗士信放着好好的从龙之臣不做,跑去追随李元吉,就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 就在李世民心中充满疑惑的时候,李元吉也满脸疑惑。 鼎鼎有名的孙思邈孙神仙,居然答应了要到他府上做医署令?! 他只是吓唬孙思邈而已,谁知道孙思邈居然真的答应了。 李元吉依稀记得,历史上多位皇帝请孙思邈出山,孙思邈也仅仅是在皇帝面前露了个脸,立马就走了,从没有在任何一个皇帝手底下为官。 无论是杨坚赐下的国子博士,还是李世民赐下的爵位,还是李治赐下的谏议大夫,孙思邈皆拒不收受。 现在居然要跑到他府上做一个位卑的医署令,他怎么可能不疑惑。 “神仙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望着坐在他下首,一脸泰然自若的孙思邈,忍不住发问。 孙思邈瞥了李元吉一眼,淡然的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 李元吉没有纠结这个,而是顶着孙思邈疑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思邈也没有卖关子,坦言道:“我在太白山苦心研究多年,著有《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两书。 原本我是想将其传于世人,造福于民。 可是从何入手,一直没有头绪……”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你可以将两册书献给我父亲,我父亲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你的两册书传遍天下。” 一个富有神仙之名的神医,著了两部医书,献给李渊,李渊肯定会重视,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推广这两部医书。 因为一个活神仙向李渊献书,就是认可了李渊的统治,也认可了李渊是位贤君,值得将毕生的心血献上。 献的还是能造福于民的医书,李渊要是不大肆宣扬,那就怪了。 孙思邈一脸坦然的道:“闻名天下非我本意;荣华富贵、高官厚爵也非我所求。我将两册书献给了朝廷,朝廷或许会大肆的宣扬,但是能教导出多少有用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一些喜欢钻营的人,要是从里面发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亦或者夸大里面的一些药方的效用,那你让我如何自处?” 李元吉听到孙思邈这话,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孙思邈的担心不无道理。 李渊要是大力的推广这两部书的话,大唐各地的衙门肯定会重视,也会有许多人去研究学习。 一些喜欢钻营的人,很有可能会瞅准这个时机,博取一个前程。 比如在里面发现什么药方,居然能生死人肉白骨;再比如在里面发现了什么药方,居然让一个瘫痪多年的人恢复了正常。 然后鼓吹一番这都是李渊大力的推广医书成果,是李渊推行善政,解了民间百姓的疾苦。 李渊一高兴,肯定会给他们一个锦绣的前程。 他们拍马屁不要紧,但是百姓们很有可能会信以为真。 并且会去尝试。 尝试的结果肯定会失望,甚至还会闹出很多人命。 一旦闹出的人命多了,众口铄金之下,两部医书也就失去了信用,也就毁了。 孙思邈也会因此背负上骂名。 许多东西在创出来的那一刻,都是个好东西,但是在权力场或者是金钱场上走一遭以后,就变成了害人的东西。 孙思邈活了几十年了,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很清楚里面的利弊。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跑到我府上充任医署令?” 李元吉盯着孙思邈问。 他帮孙思邈传播两部医书的话,所带来的影响虽然没有李渊带来的影响大,但也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毕竟,齐王府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想进齐王府的人也是多不胜数。 孙思邈坦诚的道:“我也是在看到了你搭建的那些草庐以后,才动了这个心思。” 李元吉微微扬起了眉头。 我貌似也没干啥啊。 就是依照后世医院的分类,给所学不同的大夫们分了个类,规划了一下而已,也没敢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哦,对,还给添了一些男护。 但也不足以让一位神仙折腰啊。 “你将所有的草庐搭建在一起,将大夫们也收纳到一起,依照他们所学不同,分庐而治。 这样方便了大夫们,也方便了病人们。 还能避免病人们病急乱投医,被庸医所害。” 孙思邈缓缓开口,说到此处特意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之所以动了心思,是因为你将这些人聚在一起,方便我传授、教导、指点。 他们身边所配的药童,也能跟着我和他们学一些东西。 待到他们学有所成,再在大唐各地,以这种方式落地生根。 我的两册医书,也能跟着一起传扬出去,救更多的人。” 李元吉微微张着嘴,无言以对。 我就说嘛,你一个活神仙,要上我的贼船,肯定有所图谋。 原来是看中了医院的模式,想将这种模式在大唐推广下去。 顺便也将自己的一身所学传递下去,并且亲眼看到它们落在有用的人手里,成为解天下百姓疾苦的基石。 想法是好的,但是有点烧钱啊。 很多很多钱。 还容易引起很多很多的麻烦,被天下杏林之人当成公敌。 毕竟,这个时代的医家,各有派系,各有所长,各有传承,谁也不服谁,谁也看不上谁,就跟百家争鸣似的。 你要效仿儒家,独领风骚,人家还不得针对你? 正文 第0137章 谁在喧哗? “殿下似乎不愿意?” 孙思见李元吉闭口不言,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李元吉没有拐弯抹角,直白的道:“没什么不愿意的,先生愿意将一身所学传授出去,造福大唐的百姓,我身为大唐宗室,理应相助但是先生要让弟子们以关内草的形式在大唐各地落地生根,却很难办这其中要耗费多少钱财,不需要我多说,先生也应该清楚这其中会遇到多少阻力,先生也应该心知肚明” 李元吉也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很难办,但没有说办不了李元吉话里的意思,孙思也听明白了李元吉是在要好处毕竟,钱得李元吉出,麻烦也得李元吉解决,李元吉要是没有好处的话,李元吉凭什么去办“此等造福于民的事情,殿下就因为难办,所以要退缩? 孙思神情复杂的盯着李元吉问孙思不知道李元吉要什么好处,也没什么能许给李元吉的,所以只能拿大义说指南李元吉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笑着道:“我】什么关系再说了,先生前几日不是说了,以此等造福干民的事情,要是办好了,贤名一孙思被李元吉的无话可说李元吉拿他说过的话对付他,他还能厚着脸“齐王殿下到底怎样才能办?” 孙思猜不透李元吉要什么,只能开门见山白若是李元吉提出的条件,他能满足的话,那若是他不能满足的话,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李元吉会心一笑,“先生以后就待在我府上如何?” 孙思一,微微有些动容李元吉说了这么多,居然只是为了他? 要知道,李元吉一旦答应了此事,要付出的钱粮,以及要解决的麻烦,多如牛毛李元吉完全可以提出更多更多的要求甚至可以像是其他的权贵一样,蛮横的问他讨要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但是李元吉没有,李元吉只要他“我已近古稀,能为殿下所作的事情并不会太多,殿下为何会如此看重我? 孙思满脸疑惑李元吉笑着道:“因为你值啊” 孙思不太明白李元吉这话的意思李元吉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盯着孙思笑道:“先生只要答应入府,我立马会帮先生操持此事我会想办法将此事的麻烦降到最低,也会将所有的碎入府中,不会让它们打扰到先生孙思之所以多次拒官不受,就是不愿意和官场上的碎,也不愿意被官场上的碎打扰李元吉既然要纳孙思入府,自然会帮他解决后顾之忧孙思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神情复杂的陷入到了沉默当中许久以后,孙思看向李元吉,感叹着道:“我躲了一辈子红尘,没想到还是得到红尘中走一遭” 李元吉乐了,“这么说,先生是答应了?” 孙思点着头,道:“答应是可以答应,但我有几个条件” 李元吉毫不犹的道:“你到了我府上以后,无需听调,也无需听宣,我也不会强留你在府上,我会在长安城外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为你搭建一处草,供你传授医术,治病救人我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会派人跟商量,你若是愿意,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孙思一,苦笑着道:“我想说的,都让殿下说完了,我无话可说了” 李元吉哈哈笑了孙思要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又不需要孙思去给他冲锋陷阵,也不需要孙思给他出谋划策,所以他能满足孙思所有的需求,自然不需要孙思主动开◇“往后你就是齐王府的人了,出门在外,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可别了我齐王府的名头李元吉打趣的说着孙思哭笑不得他一年仅古稀的老人,还是一个有名望的老人,谁敢欺负他啊,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那草的事情,就有劳殿下了” 孙思起身施礼李元吉也起身还了一礼,待到孙思走了以后,李元吉心情大好,顺势思量起了大唐版医院的事情他为了纳孙思入府,答应了帮孙思传播医书,推广大唐版的医院,那他肯定得做但做归做,却没必要顶着杏林公敌的名头去做也没必要自己打头阵,去跟那些杏林中人为敌这是一件造福大唐的事情,他有一定的责任,李、李建成、李世民的责任更他完全没必要自己一个人出钱出力李、李建成、李世民也得跟着出钱出力… 李元吉思量了几日,有了那么一些头绪,二话不说就给李去了一封信直言朝连年苦战,军中受伤的将士良多,却苦无良医及时诊治所以朝应该让太医院牵头,组织一个‘医术交流大会’,请杏林各派各家的高手出面,一起优化一下‘战地医术’,并且联手编一本‘战地医术集’,组织军中的大夫们集中学习地方朝出、钱朝出,他可以出一些粮食反正朝现在不缺地方,也不缺钱,唯独就缺粮食让朝出钱、出地方,干这种能博得好名声的事情,朝肯定不会拒绝…… 就在李元吉的信送出去的同时,李元吉的捷报也抵达了长安“泽关大捷!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统军苏定方阵斩刘黑!” “泽关大捷!齐王府左一统军府统军谢叔方阵斩突可汗狼头!” “泽关大捷!齐王殿下击退了二十万突大军!” 身背赤色令旗,腰悬太平牌的信使,在一众铁骑的护送下,闯入了长安城的明德门,一路上高呼着,奔往了太极言守在明德门口的守卫们,以及明德门背后朱雀大街上的百姓们,一下子就傻了玩意儿? 齐王手底下的人砍了刘黑? 齐王手底下的人还砍了狼头? 齐王还击退了突二十万大军? 说错了吧? 会不会是报捷的人将王说成了齐王? “狼头是?” 有些没见识的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有文人一脸激动的科普,“狼头就是突人的王旗!’“!王旗都给砍了!这么猛?!” “我大唐将士,当然猛!”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 一间,明德门门口的守卫,以及朱雀大街上的百姓,激动的高呼了起来其他各街各坊的百姓们在得到了消息以后,也跟着欢呼起来了一下子,长安城被一片片欢呼声所淹没住在长安城各坊的一众文武,在得到了消息以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二话不说,齐齐赶往了太极宫,想证实捷报的真实性… 太极宫两仪殿李坐在宝座上,愁的直按额头李建成坐在李的下首,脸色也不好看李世民在州击了刘黑的捷报传回了长安城以后,他们两个就没笑过此前李为了让李世民领兵出征,暗中向李世民许,只要李世民击了刘黑就一定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李世民现在做到了,那就该他现承了可是他不想现承但他又清楚,不想现承不行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两次将太子之位许给李世民了,事后又反悔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他已经反悔了两次了,再反悔,李世民即便是他亲儿子,也有可能跟他翻脸他不想跟李世民翻脸,也不想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但他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完美的解决此事,所以愁的不行就在他为此事愁的头发都白了的时候,李元吉在泽关告急的消息,又传回了长安城他更愁了不仅愁,还难受二儿子眼看着要跟他翻脸了,四儿子眼看着也要没了,他这个做老父亲的,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父亲,儿臣已经派人去了晋州和州,调遣了晋州、州的兵马赶往了泽关,也吩附立和赶往了泽关儿臣相信,元吉一定不会有事的父亲不用太过担心” 李建成缓缓开口,说了一些宽心的话李烦躁的道:“你派人去调晋州和州的兵马有什么用?等你的命令传到晋州和州,再等晋州和州的兵马赶到泽关,一个多月就过去了你觉得元吉凭借着不到两万的兵马,能在突人手里支撑一个多月? 李建成沉声道:“儿臣相信,三妹和二弟一定会在突人攻破泽关之前,赶到泽关” 李起眼质问,“他们要是赶不到呢?” 李建成低下头没有再开口“!” 李冷了一声就在此事,殿外隐隐约约传来了杂的欢呼声李一下子就恼了,起身大喝,“谁在哗?!” 正文 第0138章 李渊的豪横 李想杀人“回大家,似乎是有捷报抵京” 刘俊守在殿门口,也没太听清,听到了李发火,赶忙入殿应允,但是给了一个模两可的答案,没有把话说死“捷报?难道是刘黑被抓住了?” 李听到有捷报,怒火消散了一些“臣也不清楚,送捷的人应该才到太极殿” 刘俊躬身说着李对捷报现在没太多感觉,他现在只在乎李元吉的安危,所以缓缓的坐下,不耐烦的道:“那就让他们快点过来” 刘俊心头苦笑了一声以送捷报的信使的速度,不等他派人去催,恐怕就已经赶到两仪殿了,所以派人去催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李吩咐了,他只能照做刘俊刚出了两仪殿门口,送捷报的信使就在两仪殿门口露头了,报捷的话也顺势看了出来指南刘俊隐隐约约听清楚了以后,人都傻了但他并没有傻多久,而是快速的冲进了殿内“大家,泽关大捷,齐王殿下守住泽关李‘呼’一下就站起了身,难以置信的道李建成也然的站起了身,看着刘俊,等待不过,刘俊还没开口,送捷报的信使的声音,李和李建成对视了一眼,一脸的震惊,一月“元吉杀了刘黑?” “还砍了突可汗的狼头?” 李和李建成一人一句,最后异口同声的道:“还击退了突二十万大军?” 李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我那个混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猛了’李建成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元吉怕是谎报军功了吧,他要是有这种能耐,世民怎么可能一枝独秀’“臣参见圣人,参见太子殿下” 信使在李和李建成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闯进了殿内个大的狼头,以及一呈放着脑袋的子,被信使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李和李建成面前看到了狼头和呈放脑袋的子,李和李建成不信也得信了毕竟,突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将狼头砍下来,送给李元吉去玩“殿下于一旬前,击退了突二十万大军,特地派臣前来向圣人报捷” “此战,我大唐斩刘黑部两千三百人,并且将刘黑斩于马下此战我大唐斩突人两万八千首,斩突可汗狼头,驱突于泽关外” “此战我大唐大胜,上阵上获!” “…” 信使一字一句的说着李已经走下了御阶,走到了狼头前李见识过突的狼头,所以一眼判断出了狼头的由来,“这不是启民传下来的那杆,也不是始毕给梁师都的那杆,这是突利的狼头吧? 信使赶忙应允了一声,并且将报捷文书,递到了李面前李拿过了报捷文书,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吩咐信使打开了子,验看了一下刘黑的首级,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了信筒,取出了报捷文书李快速的御览了一番报捷文书以后,放声大笑,“元吉居然真的胜了!还是大胜! 说到此处,李还冲着李建成嚷嚷道:“你们往日里一直说元吉不好,难堪大任,现在呢?” 李建成毫不犹的道:“是我们有眼无珠,看不到元吉的好,还是父亲慧眼识李听到这话,笑容更灿烂了李建成继续道:“元吉的危机已解,还守住了泽关,立了大功,父亲也能放心李看了李建成一眼,畅快的笑道:“不错!不错!” 李建成沉着道:“就是不知道元吉此次大胜,几成是自己所得,几成是别人相助的李建成这是怀疑李元吉的功劳里有水分李脸色的笑容微微一,了李建成一眼,“元吉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不帮元吉说好话也就算了怎么还专挑元吉的刺?” 管李元吉的捷报里有几成水分,哪怕全是水分李也毫不犹的认了李元吉的一封捷报,将他心头的忧秘全给解了他不用再担心李元吉的安危了,也不用担心他毁以后,李世民跟他翻脸了李建成经李这么一提醒,心头狂跳“是儿臣说错话了,元吉此番大胜,绝对是元吉一人之功父亲应该重重的奖赏元吉李了一声,不满的道:“什么叫绝对是元吉一人之功,本来就是元吉一人之功重重的赏元吉,那是肯定的说到此处,李豪横的对刘俊吩咐,“旨,先加封元吉一万户,其余的赏,等我跟群臣商议过后再做定夺对儿子,尤其是对立了功的儿子,李是相当大方李世民在击败了建德和王世充以后,不仅受封为驾于群臣之上的天策上将,封户也被加到了三万户,相当豪横李元吉此次所获得的功劳,虽然不如李世民此前击败建德和王世充的功劳,但是也相当了得所以李非常大方的将李元吉的封户加到了跟李世民比肩的位置这就很微妙李建成感受到了其中的微妙,所以不仅没阻止,反而笑着道:“元吉手底下的人,父亲也不能忘了啊” 李郑重的点头,“那是自然先不说李元吉立下了如此大功,手底下的人跟着一起鸡犬升天,光是李元吉手底下的人自己立下的功劳,就值得好好的赏一番尤其是那个叫苏定方的,知道什么叫做弃暗投明,也知道在加入大唐以后,为大唐拼命,为大唐立功,必须重重的赏…… 就在李和李建成说完话没多久,群臣也匆匆赶到了太极殿求见李和李建成当即换上了朝服,赶往了太极殿在接受了群臣的朝拜以后,不等群臣们对泽关大捷提出质疑,李就吩附传捷的信使,当中宣读了一番李元吉的捷报,并且将狼头和刘黑的首级送到了群臣面前,让群臣观看群臣看到了狼头和刘黑的首级,对泽关大捷相信了几分但是许多人还是提出了质疑毕竟,李元吉日的‘丰功伟绩’实在是太多了,猛然的打出了这么的战绩,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何,李和李建成心里各有算盘,一口咬死了,李元吉捷报上说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绝对不会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尤其是李,完全就是一副‘老子的儿子没有一个是窝囊废,一个赛一个,一个比一个猛,你们只管爬平了歌功颂德就好,休得哗’的模样群臣们即便是心中疑虑重重,也只能勉强接受了此事然后开始为泽关上下论功行赏李蛮横的给李元吉加了一万封户的事情,只有李世民府上的人警铃大作,其他的人一点儿也不关心李元吉的功绩如果是真的,那以李的大方程度,给儿子加一万封户,也在情理之中李除了给李元吉加了封户以后,并没有再提及给李元吉赏什么,似乎有什么预谋所以群臣们商议给泽关上下封赏的时候,是从罗士信开始的因为在泽关内,除了李元吉以外,就属罗士信的地位最高罗士信位没有变,号也没有变,官职也没变,加了一百封户,加了一个齐王府直府右骑的官职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在李元吉第一封奏疏送到长安城的时候,李刚刚为李元吉的操作正名,加了罗士信一个齐王府左二统军府统军的职位罗十信的封赏议论完了以后,居然是高雅贤因为李元吉在招降高雅贤和苏定方的以后,将高雅贤送到了阳城,宇文士及将此事报给了李李一开始没有在意高雅贤,甚至还有几分送高雅贤去地下跟建德团聚的意但是碍干李元吉有保高雅贤一命的意思,就没急着动手如今高雅贤的义子立下了大功,高雅贤也算是勉强洗白了高雅贤在建德和刘黑下的名头皆不低,虽然在此次大唐的征战中,没帮大唐做过什么,但他贡献了一个将,那就是有功劳所以在群臣们商量了一番后,高雅贤就成了南道的右仆射群臣们一开始是要给高雅贤封的,受领兵的将军、总管等职位的,但是李不放心高雅贤,所以否决了给高雅贤封、受领兵之职,而是放在了南道高官的位置上,高高的架了起来高雅贤之后,便是李文李文被晋为石国公,封户加到了三百户,检校并州总管,也变成了并州总管,还其一子做千牛备身李文之后,便是谢叔方谢叔方砍了突利的狼头,大涨了大唐的威风,大唐在突人面前吃了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所以李和群臣们商议了一下后,豪横的给了谢叔方一个国 正文 第0139章 天威!震曜! 谢叔方被晋为汾国公,封户加到了二百三十户,齐王府左一统军府统军的职位,也正式被认可,并且还加了一个汾州总管的职位。 距离谢叔方被封为平遥侯才过去两个多月,谢叔方又封了国公。 群臣们有点不适应,纷纷觉得谢叔方升的太快。 但谢叔方是凭借着战功升上来的,群臣们即便是不适应,也没说什么。 封完了谢叔方,就轮到了宇文宝。 宇文宝驰援苇泽关有功,被封为了平城县侯,封户赐了百户,齐王府司马的职位,也被正式认可。 封完了宇文宝,就轮到了苏定方。 对于苏定方的封赏,争执很大。 有人认为苏定方是恰逢其会的在刘黑闼最虚弱的时候,击溃了刘黑闼,砍了刘黑闼的脑袋,所以苏定方虽然能封公,但只能给一个县公。 有人则认为,苏定方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砍了刘黑闼,那都是夺了此次大唐东征的首功,必须封国公,封户上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二。 最终李渊力排众议,封了苏定方为隰国公,赐三百户,领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统军一职,领隰州总管一职。 李世民的人在苏定方的封爵问题上争的很激烈,因为他们通过李渊对李元吉麾下一众人的封赏,察觉到了一丁点不对味。 李渊给罗士信、谢叔方、苏定方、宇文宝等人的封赏,几乎全是围绕着太原府周边的几个州。 李渊很有可能要将太原府附近的几个州划拉在一起,再立一道,让李元吉去充任大行台尚书令。 李渊要改任李元吉去其他道充任大行台尚书令,李世民的人没意见。 可是李渊在陕东道的东面,再设一道,让李元吉去充任大行台,那他们的意见就大了。 李渊等于是要用京畿道和新设的一道夹住陕东道。 其目的是什么,还用说嘛? 但是李世民不在,屈突通也不在,他们没办法硬顶着李渊、李建成,去否决此事。 在封赏完了苏定方以后,又相继议论了一下其他有功将士的封赏。 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李渊终于抛出了一个他酝酿了很久的重磅炸弹,“元吉此番立下如此大功,光是加封户,恐怕不够吧? 诸位爱卿说说,我该如何封赏元吉?”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一个说话的。 李渊的心思他们早猜到了,但是只要一开口,铁定会得罪死李世民,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开口。 最终,在李建成隐晦的授意下,裴矩叹着气出班,缓缓的道:“齐王殿下的官爵,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如果非要封赏的话,只能再立一位上将军。” 此话一处,群情激扬。 有指责裴矩的,也有赞成裴矩的,也有胡说八道的。 指责裴矩的,自然是李世民的人。 赞成裴矩的,有李渊的人,也有李建成的人。 胡说八道的,纯粹是在装糊涂,谁也不愿意得罪。 裴矩就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一样,说完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当起了聋子、哑巴。 程咬金跟人吵着吵着就动手了,被李渊罚了一年的俸禄,轰出了太极殿。 程咬金一出太极殿,急忙赶往了承庆殿去报信。 然而,程咬金即便是赶去承庆殿报信,也影响不了太极殿内的一切。 在李世民不出面的情况下,李世民的人即便个个都是人杰,也被李渊和李建成虐的体无完肤。 毕竟,李世民不在,他们说话再大声,再有理,也没有用。 因为他们说话不作数。 说话作数的,只有李渊和李建成。 最终,在李渊和李建成的促成下,李元吉也被加了上将的名头。 震曜上将,可开震曜府,广纳天下豪杰。 震曜,取天威震曜之意。 跟李世民的天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世民的天策,取的就是天威的意思。 李渊和李建成做主,商定好了此事以后,不给李世民任何反应的机会,立马吩咐人草拟的圣旨,快速的将一应封赏送往了苇泽关,顺便下发了文书,将一切宣告了出去。 …… 李元吉是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为大唐立下了大功以后,他的父兄不知道体谅他,让他‘光荣退休’,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反倒是在背后疯狂的背刺他,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跟李世民打擂。 李元吉派人将筹办‘医术交流大会’的信送出去以后,就迎来了一波大收获。 一个文弱书生,带着四位壮汉,外加三千铁骑,以及八千多骁勇,出现在了苇泽关。 文弱书生见到了李元吉以后,二话不说就扑到了李元吉近前,红着眼道:“臣马周参见殿下,臣不辱使命,将人给殿下带回来了。” 马周瘦了不少,看上去像是经历了许多风霜似的。 李元吉看着马周,一脸的感慨,“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可是在幽州吃了亏?” 马周赶忙摇头,“臣是在定州的时候,听说了苇泽关告急,殿下性命堪忧,所以跟薛家的几位兄弟,昼夜不歇的赶路,才变成这副样子的。 但没想到臣还是来迟了,不过看到殿下无碍,臣也就放心了。” 跑了一趟幽州,马周对李元吉更加信服了,也更加恭顺了。 原因无他,李元吉近些年没去过幽州,却能遥隔千里,对幽州的一切了如指掌。 由不得他不信服,由不得他不恭顺。 马周初到幽州的时候,高开道根本没有反意,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要反的迹象,甚至跟李艺的交情甚好。 马周有点怀疑,李元吉是不是在骗他。 但是他仔细打听了一番后发现,李艺治下在闹饥荒,李艺真的找高开道借粮了,高开道居然也答应了。 这一件事,跟李元吉所说的别无二致。 马周彻底相信了李元吉。 马周经过了再次打探以后,发现了高开道答应给李艺借粮,果然没按什么好心。 高开道虽然答应了给李艺借粮,但是不肯派人送到李艺治下,而是让李艺自己派人去取。 李艺一开始也认为高开道应该是别有用心,所以派遣了一一帮子老弱妇孺去取粮。 高开道热情的招待了那些老弱妇孺,还在那些老弱妇孺们能拿动的范围之内,给了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带给了一李艺。 李艺这下子完全信了高开道是在帮他,所以派遣了三千多兵马,以及一大堆的驴马去高开道治下运粮。 马周当即前往了大安山,见了李艺,向李艺道明了来意,直言高开道会反。 李艺正沉浸在高开道抛出的‘糖衣炮弹’之中,根本不信马周的话。 不仅如此,还下令软禁了马周,声称事后要找李元吉对质,看看李元吉怀的是什么心思,为何要离间他和高开道。 马周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李艺软禁他之前,跟李艺打了个赌。 以他的脑袋做赌注。 李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因为李艺不认为他会赢。 随后李艺接到了李世民的调令,要率军南下去协助李世民平定刘黑闼。 但是高开道答应他的粮食却迟迟未到。 李艺赶忙派人去催,谁知道,高开道不仅不给他粮,还扣下了他的三千多人,以及那些驴马。 李艺立马明白,自己上了高开道的恶当。 当即将马周放出来,让马周将剩下的一并告诉给他。 马周也没有隐瞒,告诉了李艺,高开道有可能会勾结突厥人。 李艺给突地稽去了一封信,又留下了薛氏兄弟,防备起了高开道,自己率军赶往了洺州。 在李艺走了以后没多久,高开道果然反了。 李艺留下的一众人,也成功的阻止了高开道勾结突厥人,祸乱幽州等地,还将高开道一行人驱逐出了幽州。 在事后,薛氏兄弟将此事告诉给了远在洺州的李艺。 马周原以为李艺会耍赖,会舍不得薛氏兄弟,没料到李艺在洺州战事结束以后,居然分派出了一支兵马回到了幽州,接替了薛氏兄弟防务,并且痛痛快快的将薛氏兄弟交给了他。 甚至还给薛氏兄弟添了一些人马,而且没一个滥竽充数的,全是精兵。 高开道的心思、李艺的心思,李元吉就像是算准了一样。 但凡是高开道的心思出一点偏差,他的脑袋很有可能都会没。 但凡是李艺的心思出一点偏差,他很有可能在帮了李艺以后,什么也得不到。 毕竟,薛氏兄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李艺要是舍不得给,他也不能强取,李元吉也不好强抢。 但最终一切还是按照李元吉的心思来了…… “你能惦记着我的安危,我很开心。你们一路从定州赶来,想必也累了,我吩咐人安排你们去休息,一切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 李元吉看着马周,一脸欣慰的说。 马周赶忙道:“臣还没有为殿下引荐……” 李元吉看向了马周背后的薛氏兄弟,笑着道:“还用你引荐吗?我大唐的骁勇,我岂能不认识。” 李元吉一句话,拉近了跟薛氏兄弟之间的距离。 薛氏兄弟一开始还有些畏惧李元吉的恶名,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跟李元吉相处,听到李元吉这话,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题外话------ 感谢‘漫步優活’一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40章 快来看傻子啊! “臣万述…” “臣万…” “臣万均…” “臣万彻…” “参见齐王殿下” 兄弟四人在李元吉看向他们的时候,一起躬身,向李元吉施礼兄弟四人的样貌相仿,但是身形和年龄差距很大,其中万述比李建成大两岁,有六,身形中规中矩,没有太,也没有太少瘦弱,留着长须,收拾的很整齐,虽然身着甲,但身上没有太多的气息,看着很雅万跟李秀宁相当,三十岁上下,身形,一脸的大胡子,草草的,穿戴着甲,气息四万均比李世民小一岁,二十有四,身形也相当,留着三撇山羊须,收拾的也很整齐,穿戴着甲,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万彻年龄就小一些,刚刚十九,身形虽然,但远远没有两个兄长看着那么反而多了一股子锐气看人的时候,目光中有几分锐气李元吉目光在兄弟四人身上盘了一圈,笑指南万彻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的猛点头,被万述作一礼,一板一眼的道:“多谢殿李元吉了万述一眼,这人就无趣了,还看着大大的,没什么心机李元吉就喜欢跟万彻这种浑身充满着锐气这种人能帮你做事,你还不用担心被他算计只要你诚心待他,他也会一心一意的报答你李元吉对万述笑着点了一下头,走到了万彻面前,笑着道:“你我年龄相仿,应该能说到一起” 万彻略微了一下,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刚要点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兄,见长兄着眼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不少,机械般的点了点头李元吉见此,看向了不远处的万述,笑着道:“你们昼夜不歇的奔波了数日肯定已经累坏了我让马周给们准备一些热水,你们洗一番,然后好好的休息下,待到你们休息好了,我再为你们接风洗尘马周听到这话,相当识趣的道:“臣马上去准备” 万述赶忙道:“臣等不累”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盯着万述我需要你们累,你们能不累吗? 万述见此,心头苦笑了一声,刚准备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我和万彻相当投缘,多几句,你不会介意吧? 万述心里更苦了介意,怎么不介意你安的什么心,在场的除了万彻,谁不知道? 你分明就是看万彻单纯,没有什么心机,所以想拿万彻当突破口,打入我们兄弟内部,看看我们兄弟会不会真心实意的为你效力但介意归介意,李元吉话说道了这个份上,万述心里即便是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答应人在屋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如今天下最大最广最厚的屋,就是李元吉家的“殿下既然跟万彻意气相投,有心多说几句,那臣自然不会介意” 万述神情复杂的说了一句,又看向了万彻,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万彻啊,殿下乃是贵人,你可千万别想是往常一样,说话没轻没重的万、万均也相继跟着开口万彻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万述、万和万均心凉了半截子万彻是他们的弟弟,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万彻万彻要是真的听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深意,一定不会点头,而是会开口跟他们许什么,比如‘我不会胡说’之类的话可万彻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一下头,明显没听懂他们话里的深意兄弟三人对视了一眼,一脸的苦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还好他们兄弟几,对大唐还算忠心,没做过什么有损大唐利益的事情,万彻即便是被李元吉套话,也套不出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那就有劳殿下暂时照顾照顾臣的四弟了万述临走的时候,向李元吉客套说是客套,其实是在隐的向李元吉递话,让李元吉别看着万彻老实,就可劲的欺负万彻李元吉笑着回了一句,“你们一直拿他当成个孩子,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古人十分讲情谊,所以长兄如父、兄友弟恭之类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些话不仅得说的出,还得做得到出门在外,父亲不在的情况下,长兄就得充任父亲的角色,担当起照顾弟弟们的责任父亲要是去世了,那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长兄都得充任父亲的角色不仅得照顾年幼的弟妹们长大,还得教育他们成人、成才,还得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甚至一直照顾到老死的那一天万彻身为兄弟四人中最小的一个,不仅被长兄照顾,也被二兄和三兄照顾就是因为他们照顾的太好了,以至于万彻变得相当单纯历史上,万彻就是因为过于单纯老实,以至于在做了马以后,被丹阳公主嫌弃,不肯跟他同房,最后还闹到了李世民那里李世民虽然用计让他跟丹阳公主修复了一些关系,但他因此没少被人笑万述三人听到李元吉的话,浑身一震万彻喊了一句,“我已经长大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赞同的道:“对,你已经长大了说完这话,又看向了万述三人,又道:“既然已经长大了,那就该独当一面了直躲避在别人的羽翼下,也不是个事万彻毫不犹的道:“那是自然” 万述三人却清楚,李元吉这话是给他们说的万述躬身向李元吉一礼,“多谢殿下教’李元吉的目的是从万彻的嘴里套话,李元吉完全没必要说这些有可能得罪他们的话但是李元吉还是说了,而且是真的为万彻好这个情,万述三人领了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跟万述多说万述三人也没有多留,带着一众的勇跟着马周去歇息了李元吉在万述走了以后,笑着对万彻道:“陪我走走?” 万彻满脸欣喜的就答应了他觉得李元吉对他的脾气,他喜欢跟李元吉相处李元吉带着万彻在泽关四处走动,一边走,一边跟万彻起了一些家常李元吉并没有像是万述三人想的那样,从万彻嘴里套话,也没想着打入他们兄弟内部李元吉只是通过了万彻,了解了一下氏兄弟几个人的能力,了解了一下他们各自的长处,以及短板了解清梦了这些,也方便给他们兄弟几个安排职位李元吉在了解这些的过程中,也向万彻介绍了一下府上三个统军府的情况这就跟面试似的,他了解氏兄弟的能力,依照他们的能力给他们任官氏兄弟也得了解他府上的情况,看看他们适合在府上充任那个位置唯有相互了解清楚了,才能将合适的人,派遣到合适的地方去比如万彻,李元吉在了解清楚了万彻以后,就觉得他适合去给苏定方做副手苏定方是一个‘统帅级’的将领,他下不需要再多一个脑袋,他只需要一个能听他命令行事,并且能完全将他命令落实到位的人万彻单纯是单纯了点,但是能力不弱,能很好的去落实苏定方的命令苏定方还算重情义,也没有待手下的习惯,他们两个搭伴,效果肯定不错临了的时候,李元吉很想告诉万彻,谁也别公主但是考虑到这话说出去以后,对他会有一定的影响,氏兄弟知道了也会多想,就什么也没说倒是万彻,一脸跃跃欲试的跟李元吉说:“听闻殿下武艺不错,乃是天下少有的使的高手,不知道臣有没有机会跟殿下切一下李元吉当场就了,看万彻的目光也变得古怪了起来偶然’路过的谢叔方听到这话以后,拔腿就跑他要去找苏定方,邀请苏定方一起出来看傻子找齐王殿下切? 喝多了吧你? “切倒是可以,不过我手上的伤还没好,得等几日” 李元吉实在是不愿意欺负老实人,所以借故推脱万彻完全没听出李元吉是在推脱,居然兴奋的道:“那臣过几日来找殿下?” 李元吉心里无的叹了一口气,“行…” 过几日就过几日吧等你了解清楚了我以往的战绩以后,还有这么勇气的话,我也不介意跟你切一下到时候别哭就行“那就多谢殿下了” 万彻见李元吉答应了,兴高采烈的就离开了万彻刚走,谢叔方和苏定方就匆匆赶来了,背后还跟着罗士信、李文 正文 第0141章 大聪明! 谢叔方在草草的向李元吉一礼后,急忙问道:“殿下,那个傻子呢?” 李元吉白了谢叔方一眼,“什么傻子?” 谢叔方赶忙道:“就是那个要跟殿下切磋的傻子。” 苏定方、李仲文,甚至罗士信,一脸的兴奋。 有人居然敢找李元吉切磋,他们必须瞻仰一下。 李元吉瞪了谢叔方一眼,“你才是傻子,以后就是一個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了,你对人家客气点。人家只是兄长太多,被兄长照顾了太好了,过于单纯而已,你怎么能说人是傻子呢? 人家的能力可不弱,你谢叔方对上了,未必能赢。” 谢叔方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 李元吉这是小瞧人啊。 “那臣倒是要找个时间会会他,看看他是不是能赢得了臣。” 谢叔方认真的说。 李元吉在几个人身上盘桓了一圈,没好气的道:“你们是闲着没事吗?都聚到这里做什么?” 苏定方嘿嘿笑着道:“这不是听说有猛士来投奔殿下,又听说其中还有一位勇士要找殿下切磋,兄弟几个就过来凑凑热闹。” 苏定方虽然讲情义,也不苛待手下,但终究是玩战术的,心脏。 薛氏兄弟足足带了一万多人来投,场面不小。 他们几个人早就得到了消息。 苏定方是他们中间好奇心最重的那个,但是苏定方却没有自己出来打探,而是忽悠着谢叔方出来打探。 这就有了谢叔方此前‘偶然’路过的一幕。 “凑什么热闹,做你们的事去。晚上我会在关衙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到时候你们都给我打扮的精神点,别让人家笑话我齐王府无人。” 李元吉瞪着眼冲苏定方几个人喝斥。 苏定方几个人也不怕。 他们跟着李元吉时间长了,渐渐的也了解了李元吉的脾气。 李元吉要是呼呼喝喝的跟你说话,那肯定是没往心里去。 李元吉要是平平静静的跟你说话,那就的小心了。 “殿下放心,臣等绝对不会给殿下丢人。那几个猛士要是想试试臣等的身手,臣等也奉陪。” 谢叔方毫不犹豫的保证。 苏定方几个人也跟着一起点头。 其中就包括李仲文。 虽然李仲文不是齐王府的人,但他现在以齐王马首是瞻。 李元吉瞥了几个人一眼,对苏定方叮嘱道:“那个叫薛万彻的,你注意一下。他虽然单纯了一些,但是能力不弱。” 苏定方略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元吉又看向了谢叔方,“那个叫薛万均的,你也注意一下。他性子有些直,也算是有勇有谋,能力不弱。” 历史上,薛万均是被气死的,他在李世民游览芙蓉园的时候,负责警卫,结果没有清理干净闲杂人等,获罪入狱,最终愤恨难当,忧愤而死。 但他到底是被自己给气死的,还是另有别情,那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反正他的性子确实直。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元吉到底在说什么,不需要明言,他和苏定方也明白了。 李元吉这是在给他们配副手。 一旦配对成功,很有可能就要相伴多年,所以他们确实得慎重观察。 李元吉说完了薛万均,没有再说。 罗士信忍不住道:“没有适合臣的吗?” 李元吉坦言道:“剩下的两个,可不是屈居于人下的人,也不适合跟你凑成主副。” 虽然薛万述和薛万淑的名头在历史上没有薛万均和薛万彻响亮,但是能力可不输给薛万均和薛万彻。 薛万述能文能武,上马能治军,下马能牧民。 当得了将军,也做得了刺史,是一个全才。 薛万淑的能力也相当突出,在薛万均和薛万彻还没成名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是郡公了,而且还充任过行军总管等独当一面的要职。 在历史上,之所以名声不响,不是因为人家没有能力。 而是因为人家在归顺了大唐以后,一直充任着镇守各地的要职,没有参与大唐平定突厥等地的要战,没有留下响亮的名声。 所以薛万述肯定的得独当一面,无论是去地方上出任刺史,亦或者是在统军府充任统军。 薛万淑也得独当一面,得给一个统军的职位。 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是郡公了,你让人家去充任副统军,也不对等。 “你也别急,我会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副将的,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我推举。” 李元吉笑着对罗士信道。 罗士信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仲文也想要一个强力的副手,但可惜他不是齐王府的人,只能一脸羡慕的看着苏定方三人。 “去做事吧。我记得我给你们分派了差事,你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吧?” 李元吉盯着罗士信四人问。 四人尴尬的应付了一句,匆匆去做事了。 …… 就在李元吉跟罗士信四人交代的时候,薛万彻在齐王府侍卫的引领下,找到了兄长们下榻的地方。 一进门,三个兄长都没睡。 看到了他以后,齐齐凑上前。 薛万述率先开口,“齐王殿下没为难你吧?” 薛万彻大大咧咧的笑道:“没有,齐王殿下很好说话,还答应了跟我切磋呢。” 薛万述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可不是薛万彻,什么也不关心。 他可是从李艺派回幽州的一些人口中得知,李元吉曾经在洺州的洺水城,一槊将尉迟恭给打残了,连尉迟恭胯下的马也当场给打死了。 他虽然没跟尉迟恭交过手,但也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 尉迟恭能在李世民那位百战百胜的统帅手底下受重用,实力肯定不弱。 听人说尉迟恭还有大唐马槊第一人的名号。 李元吉能一槊将尉迟恭打残,还打死了尉迟恭的马。 那实力得多变态?! 就薛万彻那两把刷子,对上了能赢? “是他主动邀你切磋的,还是你主动找他切磋的?” 薛万述急忙追问。 要是李元吉主动邀请薛万彻切磋,那就有点欺负人了。 薛万彻乐呵呵的笑道:“是我主动邀请他的,看他的意思还想推脱,但我没给他机会。” 薛万彻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 薛万述被弄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得,你找人家切磋,人家不愿意欺负你,你还主动送上去找打。 “你……你怎么能跟他切磋呢。” 薛万述苦着脸抱怨。 薛万彻理所当然的道:“他将我们从李公手里讨了过来,想让我们为他效力,我们总的试一试他的身手吧。 他要是能打得过我们兄弟,我们跟着他也是应该的。 他要是打不过我们兄弟,能给我们兄弟前程,我们跟着他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要是打不过我们兄弟,也给不了我们兄弟前程,我们跟着他干嘛?” 薛万述彻底无语了,该聪明的时候你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你瞎聪明啊。 那可是李渊的儿子,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他怎么可能给不了你前程? 你应该担心的是,他招揽我们兄弟,是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会不会将莪们兄弟扯进皇权争斗的漩涡,而不是担心人家能不能给你前程。 “兄长,此事放一放再说了。我们还是问问,齐王殿下有没有从万彻口中套什么消息。” 薛万淑叹了一口气,对薛万述说。 薛万述无奈的点了一下头,跟薛万淑、薛万均问起了薛万彻,看看李元吉都问了薛万彻那些话,又说了什么。 薛万彻也没有隐瞒,大致将他和李元吉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薛万述和薛万淑听完了以后,对视了一眼。 薛万淑迟疑着道:“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薛万述苦笑着点了一下头。 他们以为李元吉回将薛万彻当成铁憨憨,大肆的套话。 可李元吉并没有套话,甚至都没说过什么‘你们兄弟会不会一心一意的的效忠我’之类的话。 李元吉只是了解了一下他们兄弟们的特点,又介绍了一番齐王府的情况。 看李元吉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主动挑一下他们的去处。 “如此看来,齐王殿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堪,他对我们还算厚道。” 薛万均缓缓开口。 李元吉并没有蛮横的给他们委派职位,而是在了解他们,在跟他们‘商量’。 在他们所跟随过的一众主公里面,李元吉还算是厚道的那一个。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薛万述和薛万淑相继开口。 不是他们信不过李元吉,而是他们经历了够多,看过的蝇营狗苟也够多,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 毕竟,在这个存在着株连的年代,稍有差池,很有可能全家都没了。 “晚上饮宴的时候,我们再看看吧。” 薛万述一锤定音。 薛万淑和薛万均一起点头。 薛万彻忍不住道:“那李公交代我们的,我们什么时候传给齐王殿下?” 薛万述三人对视了一眼。 李艺之所以大方的放他们离开,又大方的送了李元吉一支铁骑精锐,那是因为李艺有所图。 李艺现在的处境很微妙,也很危险。 正文 第0142章 孤高不胜寒的李艺 因为大唐割据的姓王,很有可能就要剩下他一个了大唐立国至今,册封了不少割据的姓王,也杀了不少姓王,反了不少姓高开道反了以后,大唐割据的姓王,似乎就剩下他和杜伏威了水城大战落幕的时候,杜伏威放跑了刘黑,李非常不满,隐了派人给杜伏威递过话杜伏威也给李上了一道请罪的奏疏李训斥了杜伏威两句,此事暂时就揭过去了原以为万事大吉了,谁知道杜伏威押送到长安城的李子通,在这个时候给跑了,虽然跑到了蓝田关时,被蓝田关的官堵住了,也给宰了但是杜伏威坐蜡了李也顾不得杜伏威正率领着大军,跟着李世民在征过徐圆朗,一纸书就送到了杜伏威手里,召杜伏威入朝李是什么心思,几乎不用猜李就是不放心杜伏威,要召杜伏威入朝,放在眼皮子底下,顺便再找机会夺了杜伏威的权如果是平时的话,杜伏威还能称个病,或者指南但是当时杜伏威跟李世民在一起,李世民的万大军,一众勇,就在杜伏威身侧杜伏威胆敢说个不字,李世民和李艺征讨徐所以杜伏威在拿到了李的旨意以后,相当兼大将王雄诞,又将东南道的政务交给了辅公的一众拍刀将,先行一步赶往了阳城待到李世民班师回朝的时候,跟李世民一起杜伏威眼看着要被收拾了李艺就显得很扎眼了李艺感受到了危机,自然要谋划一二李艺在思虑良久以后,决定依附于李建成,寻求李建成护因为李艺很清楚,大唐以后的皇帝就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李世民下兵强马壮,他去帮李世民,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李世民不会太看重李建成就不同,李建成虽然在文治、德行上都不错,武功上也有一定的建树,但是比起李世民,相差甚远,而且下也没有什么强的猛士和兵马他要是帮李建成的话,会成为李建成的一大助力,李建成一定会重视他,李要对付他的时候,李建成也会保他李建成有了他帮助,也能补齐短板,跟李世民分庭抗争但是李艺也没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因为李元吉在这个时候,恰逢其会的主动送上了门李艺顺势送出了一些人情,并且叮嘱了氏兄弟,见到了李元吉以后,一定要告诉李元吉,他对大唐忠心,绝无半点二心,他对李元吉也是敬仰有加,李元吉要什么,只要他有的,他都能满足李元吉只求李元吉能在他危难的时候,帮他一把具体什么危难的时候,怎么帮他他没说但是他的人情送到位了,他要是有什么危险,求上了门,李元吉得还他这个人情“今日饮宴的时候,看看齐王殿下的态度,再说吧” 万述沉着说李艺的心思,他猜到了一二,他知道李艺在杜伏威被征召入朝的时候,产生了危机感,急需跟李的儿子们交好,希望借此得到护他只是没猜到李艺在两头下注而已因为李艺虽然已经决定了依附于李建成门下,但还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们在李公门下客居多年,李公待我们不薄李公交代的,我们还是得重视万均郑重的说他们虽说是在李艺门下,也一直在听从李艺的调遣,为李艺效力,但是在名义上,他们一直是客居州,并不是李艺的属下这也是为何李元吉在问李艺要人的时候,李艺都没有向朝递文书,就痛痛快快的将他们交出来的原因“李公的厚待,我自然不会忘,该怎么做,我心里也有数” 万述看了万均一眼,点着头说万彻见三个兄长准备在宴会的时候说李艺交代过的话,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他又道:“那我什么时候去找齐王殿下切合适? 万述一脸闷,的道:“最好什么时候都别去” 万彻起眼,“为何啊?我已经跟他约好了,我怎么能失信于人呢?兄长您可是说过,大丈夫不能失信于人” 万述白了万彻一眼,“那你现在就当我没说过” 万彻眼睛的更大万苦笑着道:“他既然非要跟齐王殿下切,那你就让他去吧齐王殿下不是说了,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在依附于我们的羽翼下了,是该出去吃吃亏,成长成长了再说了,齐王殿下既然要用我们兄弟,那就不会伤了他,恶了我们” 万述听到这话,略微思量了一下,无的点头道:“你说的有理,那就让他去试试吧” 万彻的眼睛在大哥身上,又在二哥身上,有些不乐意的道:“你们是觉得我打不过他?” 万述和万齐齐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废话能打过的话,谁会阻止你毕竟,李的儿子当中,也就这么一位极品,愿意放下身段跟手底下的人切,输了也不怕丢脸“就他那身板,我会打不过他?” 万彻恼怒的喊万述和万没搭理他,而是商量了起来“此处刚刚发生过大战,又是以击众,齐王殿下应该展露过身手,回头我们分别去打听一下,看看齐王殿下到底有多强,也好为万彻出谋划策,让他别输的太惨,那就等晚上饮宴的时候,找其他人问问” “” 万彻被无视了,更恼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们怎么能壮别人声势,灭自己人威风呢?” 万述没好气的了万彻一眼,“你是皮痒了是吧?敢冲着我们大呼小叫” 万彻一下子就了,撒着嘴道:“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不会听” 万述没有再搭理万彻时间一晃到了晚上马周、氏兄弟,以及一众勇们,经过了休息以后,精神头好了不少在齐王府的侍卫们引领下,马周、氏兄弟,以及一众勇中有官职的,赶往了关城内的关饮宴,其余的勇被安排到了大营,有统军府的将士们招待马周、氏兄弟赶到关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李文、宇文宝几个人也已经到了李元吉带着罗士信一行,主动到关门口相迎对于氏兄弟,李元吉给予了极大的礼遇一见面,李元吉笑着道:“诸位乃是我大唐有名的勇,能加入我府上,我甚是开心我略备了薄酒,为诸位洗尘,还望诸位不要嫌弃以万述为首,众人齐声道:“不敢……”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诸位入府” 万述等人再次道了一声不敢,待到李元吉迈步入了关以后,他们才紧紧的跟卜>李元吉可以礼贤下士,但他们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规矩和礼数入了关,坐定以后万不着痕迹的对万述道:“那个一直跟在齐王殿下身边的人,似乎不怎么欢迎我们” 万说的是宇文宝宇文宝从头到尾一直着眼,凶神恶的,就跟要找似的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不太高兴他也确实不太高兴因为他的危机感已经涌到天灵盖了以往他可是齐王府数得着的人物,但是现在不是了齐王府新进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个都要骑到他头上了他深深的感觉到,他的地位已经快要被压的找不到了李元吉虽然没有给氏兄弟们授官,但是氏兄弟骑在他头上,那是肯定的毕竟,人家是带着一万多精兵强将加入齐王府的,一个个身上还有位,最高的已经至公人家一个公,怎么可能屈居于他之下“不必在意,我们兄弟到齐王府效力,肯定会威胁到齐王府一些人的地位,人家看到我们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万述不咸不淡的对万道说完这话,万述又道:“齐王殿下的实力,打听的如何了? 万述一提到这个,万的脸上那叫一个精彩,“一会儿回去以后,让万均万彻一顿吧“” 万述然的看向万万压低了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道:“齐王殿下不是人上百斤的巨木,就跟丢枪一样往出丢万彻对上了他,挨一下,估计得在床上躺半个月横竖都是挨,还不如让万均他一顿” 万述惊的起眼,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万你在跟我开玩笑呢? 上百斤的巨木,像是丢枪一样的往出丢,人力能达到这种地步? 万看出了万述心中的疑惑,立马道:“此事泽关上下,人尽皆知,你稍微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万述还是不信不过他没机会开口了,因为李元吉‘开场白’已经说完了,并且举起了酒杯,“诸位勇不远千里而来,我甚是感动,我敬诸位勇一杯“胜饮!” “胜饮!” “…” 众人齐齐举杯高喝 正文 第0143章 殿下,切磋一下? 胜饮过后,李元吉笑容和的道:“诸位往后跟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无需客气” 说是无需客气,其实就是一句客气话毕竟,万述等人不可能真的跑到李元吉面前,向李元吉提各种要求“多谢殿下厚爱” 万述等人齐齐手道谢场面话说完了,该走的‘程序’走的也差不多了,正戏也就开场了,谢叔方以舞剑助兴为名,着一柄横刀走到了正堂当中明明用的是刀,他非说是剑而且在舞的时候,刀口时不时在万均面前划过正堂内的众人间明白,谢叔方舞剑,意在万均李元吉瞧着,总觉得不对味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谢叔方并不是撞冲动之人虽然他提早说过,要谢叔方留意万均,也隐隐向谢叔方透露,有意让万均做谢叔方的副手,但以谢叔方的性子,不应该第一个跳出来才对李元吉满怀疑惑的在正堂内扫视了一圈,看指南叔方和万均身上看来看去的时候,大致明白了谢叔方是被苏定方忽悠了,被苏定方当枪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谢叔方手里的横刀,从万均的耳划过白谢叔方、苏定方等一众齐王府的旧部,要试能不能跟他们并驾齐驱他们兄弟也有意展露一番身手,让谢叔方等“殿下,谢统军一个人独舞,终究是差了点请殿下恩准万均起身,向李元吉抱拳请示李元吉毫不犹的点了点头,叮嘱道:“点到为止…” 谢叔方有意试探,万均也有意展露身手,他没有阻止的道理不过为了避免伤了和气,他还是叮嘱了一句“多谢殿下!” 万均道谢一声,抄起了一柄八面剑,绕过了呈放着酒肉的长几,出现在了正堂步谢叔方‘挂羊头卖狗肉’把刀说成了剑,万均也不甘示弱两个人之间的火气,就上去了万均一下场,也没有客气,向谢叔方抱拳一礼后,杀向了谢叔方谢叔方举刀相迎两人间杀在了一起雪亮的刀光剑影在正堂内闪两个人交手数次,不相伯谢叔方率先收刀,手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将军果然勇武过人,谢某败服” 谢叔方之所以收刀,是因为经过了短暂的交手,两个人已经试探出了对方的深浅,再斗下去,就要动真格的了,容易伤了和气谢叔方没败,却说自己败服,也是在为他将来的副手脸上贴金有道是花花轿子人抬人,谢叔方虽然挑在先,但是适可而止,还捧了万均一万均也收剑而立,手道:“谢统军说笑了,若不是谢统军及时收手,败的恐怕是某早就听闻齐王府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元吉见此,趁热打铁的道:“那让你和谢叔方搭伴,你意下如何? 万均一,神情有些僵硬他有些不太愿意跟别人搭伴,因为他和他的兄长万,以及弟弟万彻,早就配合习惯了,彼此之间也十分信任,在战场上不会闹出任何矛盾跟别人搭伴的话,他不一定能信得过对方,也不一定能跟对方和平相处“万均,殿下厚爱,为你找了一位智勇双全的同袍,你还不谢过殿下?” 就在万均犹着要不要拒绝的时候,万述突然开口万均一脸错的看向万述万述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却什么也没说他们初入李元吉下,李元吉没有轻视他们,还让府上的统军亲自下场跟他们较技,让他们看清楚以后的同袍实力,有没有资格跟他们搭伴,他们不能不识抬举而且李元吉是第一次开口,他们也不好拒绝万均见万述似乎认定了此事,只能暗暗咬了咬牙,向李元吉躬身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看出了万均的不情愿,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苏定方在一旁乐的道:“将军放心,跟谢统军搭伴,不会辱没你就在不久之前的泽关一战中,谢统军可是孤身闯入了突人的大营,凭借一己之力,搅乱了突人的大营,又斩了突突利可汗的狼头,并且全身而退你和谢统军搭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其余的人笑着点头万均听到了谢叔方孤身闯入突人大营,还砍了突可汗的狼头,也是一惊突人此番可是率领着二十万大军南下,闯入突人大营,砍了突可汗的狼头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谢叔方在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还能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那就更难得了万述、万,甚至于万彻也一脸惊“那往后,就有劳谢统军照顾了” 如果苏定方的话是真的的话,那跟谢叔方搭伴,确实不辱没他这种敢于孤身犯险的同伴,在遇到了危险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派他去送死他至少不用担心被坑“殿下说过,入了齐王府,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无需客气” 谢叔方淡然笑着说他对万均还算满意万均的武艺不弱,跟他不分伯,以后一起上阵杀敌的话,确实是一个好帮手“谢统军一展身手,让我们兄弟大开眼界,我们兄弟也有意展露一下身手,不知道殿下能否应允?” 万在万均和谢叔方搭伴的事情敲定以后,主动开口李元吉自然是从善如流万着一柄酷似月刀的长刀,入了正堂当中,大刀一舞,直指罗士信万用的应该是斩马刀的一种,比月刀小,也比月刀短但不是刀刀是两面开刃的刀,长柄、长刃历史上刀一直到贞观四年才普及于世,眼下只有江地区的一小部分人在用万对自己的能力相当自信,所以一出手就挑战起了正堂内除了李元吉外,身份最高的一位罗士信自然不会弱了李元吉的名头,在万刀尖指向他的时候,着一柄横刀就下了场两个人间展开了缠斗电光火石之间就分出了胜负真正的比试,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基本上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出胜负不可能出现那种两柄兵刃碰的‘当当’作响的场面万的大刀划破了罗士信的衣袖,在罗士信胳膊上划开了一个口子,罗士信手里的横刀架在了万的脖颈上万孔一缩,收起了长刀,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是我输了” 在刚才交手的一间,他挥舞着砍刀奔罗士信的手臂而去,罗士信看也没看,横刀直逼他的脖颈他在较技,罗士信在玩命罗士信比他狠,比他凶,他自愧不如武艺上的强弱是一回事,胆识上的强弱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在胳膊有被砍断的风险的时候,肯定会躲避但是罗士信没有躲,也没有看,甚至眼睛也没眨一下罗士信在胆识上稳稳的压了他一头“也不错…” 罗士信淡然笑着说了一句万了手,准备退下去,李元吉突然开口笑道:“万能跟士信斗一个旗鼓相当,不错不错以后你就充任我府上右一统军府统军的位置吧你下的一众勇,依旧跟着你,充入右一统军府” 李元吉给了万一个跟罗士信平齐的位置,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万躬身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就在万、罗士信离场,苏定方准备下场试一试万彻身手的时候万彻猛然站起身,看向了李元吉万述、万大惊,立马要开口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万彻开口了,“殿下白天的时候答应臣,要跟臣切一番,不如就现在如何?” “万彻,不得无礼!” “万彻,退下!” 万述和万急声开口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等人则是一静,然后脸色变得相当的精彩“快,上酒上肉李文兴奋的招呼着身边的侍卫们上酒上肉罗士信、谢叔方等人也是一脸‘吃瓜’的神情唯有苏定方,脸色的神情不太好看殿下,这个铁我可以不要吗? 他不看军中文书的吗? 他跟您切之前,不四处打听打听吗? 李元吉哭笑不得,“过几日再说吧” “别啊,就现在比啊,我们很想看看将军有多勇李文激动的叫着,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罗士信、谢叔方等人也一脸恶趣味的猛点头 正文 第0144章 一棍!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45章 三娘子威武!(为‘红尘飞光’加更!3/10)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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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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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46章 李渊是没睡醒?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47章 抗旨!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48章 凋零!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49章 忽悠又见忽悠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50章 丘师利!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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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51章 只有李渊会画饼?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第0152章 重甲的提议! 【ps:对前文做了一些更改,兄弟姐妹们可以从146章重新看。】 隐户碰见他们还好,悍匪碰上他们,那只能说是碰上煞星了。 再强悍的悍匪,也经不起李元吉摧残,再坚固的寨子,也经不起李元吉扛着巨木砸。 在山林里,不用担心引人注目,李元吉也不用在小心翼翼的使用自己的力气,可以放开了手脚施展。 在攻破了几处强寨以后,发现了一处金洞。 驱使着悍匪窝里的降匪,日以继夜的‘淘金’,最终也是收获满满。 李元吉带着宇文宝,带着所有的收获,跟着孙思邈,在山林里走了两日,终于看到了出山的道路。 李元吉发现,孙思邈不愧为久居于山林里的人,在他眼里,地形复杂,方向不好辨,且毒虫猛兽遍地的山林,在孙思邈眼里,就跟逛自己家后花园似的。 若不是路上孙思邈遇到了几株珍贵的草药,特地停留了一些时间,也许他们能更快的走出山林。 走到山道口的时候。 宇文宝一众人如同野人一般,嗷嗷大叫。 似乎在释放近些日子在山林里激发的野性,也似乎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回来了。 李元吉也准备释放一下,看到了孙思邈笑眯眯的眼神以后,立马闭上了嘴。 下一刻,就看到了一队人,匆匆的赶到了山道口。 孙思邈明显是知道有人在山道口,想看他出丑。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像是野猴子一般嗷嗷大叫,被人看见了,有失身份,也有失颜面。 李元吉瞥了孙思邈一眼,看向了那一队人。 为首的居然是薛万彻。 见到了他以后,一脸激动的高喊,“殿下?!” 李元吉笑着回应了一声。 薛万彻跑到了李元吉近前,上下左右,细细的将李元吉看了一遍后,激动的说道:“殿下,我们以为您丢了……” 李元吉脸色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不会说话,以后就不要说话了。 “快去告诉我兄长他们,就说殿下找到了!” 薛万彻可不会顾及李元吉的心情,当即冲着身后的人嚷嚷。 身后的人应允了一声,立马冲出了山道去报信。 薛万彻在吩咐完了人以后,回归头,盯着李元吉惊喜的问,“殿下,臣等找了您好些天了,您躲在那里?” 李元吉心里直翻白眼,得,我成躲猫猫走丢的了。 “殿下?” 李元吉没有回应薛万彻,薛万彻叫了一声。 李元吉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我藏在一个充满了金子的洞里,在里面捡到了许多金子。” 说着,李元吉还让薛万彻看了看他腰间揣着的金子。 薛万彻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还有这好地方?” 李元吉笑着道:“那当然,不信你看宇文宝他们,一个个都捡了不少金子。” 薛万彻一下子也变成了财迷了,跑去看宇文宝他们的金子。 看了一圈以后,发现宇文宝他们一个个皆揣着数量不少的金子,一下子就激动的不能自已了。 “殿下,地方在哪儿,跟臣说说,臣也去捡一些。” 薛万彻激动的追问。 李元吉刚要开口,就听孙思邈幽幽的道:“他心思纯良,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你何必骗他呢?” 薛万彻一愣,李元吉在骗他? 但是李元吉等人拿着的金子做不了假啊。 李元吉看向孙思邈道:“真的有一个充满了金子的洞。” 孙思邈无奈的道:“那也一定被你给挖空了。” 他是在一处陡峭的山道上碰见李元吉一行的,不是在什么充满了金子的洞里。 以李元吉现在表现出的财迷劲儿,那个充满了金子的洞,要是没被挖空的话,他绝对不会离开。 “我岂是那种贪财之人?” 李元吉盯着孙思邈质问。 以他的身份,不缺钱花。 他也没有贪财的习惯。 他拿这些金子,纯粹是觉得它们留在洞里有些浪费,不如拿出来去救济有用的人。 他带着苏定方等人赶往苇泽关的时候,一路上缴获了不知道多少金银财宝,他也没怎么贪。 孙思邈沉默了一下,道:“你或许不会贪财,但你也不会在那个山洞里留下半点金子。” 李元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孙思邈将他看的这么透彻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腰间的一块姜形金,递给了薛万彻,“赏你的。” 薛万彻大喜。 就听李元吉又道:“原本可以用它在长安城搭建一座小小的草庐的,但现在似乎用不着了,给你了。” 孙思邈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李元吉这就是在报复他戳破了他的龌龊心思。 他虽然不在意这些阿堵之物,但是草庐他在乎啊。 眼看着李元吉还要拿出一块金子赏人,孙思邈不着痕迹瞪了李元吉一眼,“幼稚……” 然后甩着衣袖,离开了。 李元吉笑眯眯的看着孙思邈渐行渐远。 在孙思邈走了以后没多久,李秀宁、苏定方、罗士信等人相继赶到了山道口。 李秀宁看着李元吉如同乞丐一般的装扮,心头有点泛酸。 若不是李渊乱来的话,李元吉也不用跑到山里去受这种苦。 苏定方等人见到了李元吉的装扮,也有些动容。 从李元吉的装扮看,李元吉在山里过的明显的不太好。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李元吉心里,他在山里的这一段日子,是他到了大唐以后,过的最痛快的日子。 他想干嘛干嘛,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顾及。 “走……回关。” 李秀宁也不知道是要回京了,要见到其他的亲人了,心里变脆弱了,还是要离开苇泽关了,心里有些不舍,最近变得很容易伤感。 看到了李元吉一身乞丐装,心里就更加酸楚。 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嗯……” 李元吉感受到了李秀宁的情绪,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带着宇文宝一行,一边向罗士信、苏定方等人讲述着他在山里的见闻,一边赶路。 讲到发现诸多隐户的时候,马周、薛万述若有所思。 讲到发现强盗寨子的时候,罗士信等人跃跃欲试。 讲到发现了藏金洞以后,罗士信等人的神情跟薛万彻没太大区别。 他们虽然已经身居高位,‘脱贫致富’了。 但是金子,谁不爱啊。 更别提藏金洞了。 苏定方当即就提议,可以带人去山里搜一圈,将山里的金子全部弄出来。 李元吉没答应,因为这个提议是苏定方提出来的。 虽然他不知道苏定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肯定没安好心。 一个将名利看的不是太重,且玩战术的人,突然就在乎起钱了,肯定别有用心。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李元吉在众人跑去看宇文宝等人身上的金子的时候,询问苏定方。 李元吉必须弄清楚苏定方要钱到底做什么。 如果做好事,他不介意赞助一下。 如果做坏事,在不违背道德和良知的情况下,他只能看在主仆情分上,装作看不见,不会帮忙。 苏定方略显振奋的道:“臣想将左三统军府的骑卒打造成玄甲骑。” 李元吉瞥了苏定方一眼。 苏定方这不是要用钱,而是要烧钱。 玄甲骑也就是重甲骑,甲胄的造价极高,一应兵刃也得依照装备定制。 最重要的是,一应战马,必须选用上等的战马,而且还是一人两匹。 无论是甲胄、兵刃、战马,都得花大价钱。 “只要有一千玄甲,即便是再对上了突厥数万兵马,臣也敢一战。” 苏定方见李元吉不说话,就向李元吉解释起了重甲骑能带来什么好处。 苏定方倒是没吹嘘,没说什么只要有一千重甲,就能战胜数万突厥兵马之类的话。 只是说了敢一战。 “那就造吧。不过不要轻易示人,也不要拿出去显摆。” 李元吉思量了一番后,答应了苏定方的要求。 重甲骑在大唐是战争利器,突阵有奇效,尤其是随后大唐主要的敌人都在草原上,有重甲骑相随的话,无论是突阵,还是生扛草原骑兵的冲锋,都会容易一些。 他又不可能将苏定方一众人收拢到府上以后藏起来,所以苏定方一众人注定是要上战场的。 在他们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能将他们武装的强悍一些,那就该武装的强悍一些。 不过,正是因为重甲骑是战争利器,所以不好明晃晃的拿出去示人,也不好拿出去显摆。 不然,一些人会眼红。 比如某位李姓的太子。 两个弟弟都有重甲骑,还都在他眼前显摆的话,他会受刺激的。 “多谢殿下。” 苏定方一脸欣喜。 李元吉淡然笑道:“无需客气,往后出去了以后,别丢我的人就好。”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道:“臣绝对不会给殿下丢人。” 李元吉点点头,他相信苏定方的能力。 一路上说这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苇泽关。 一入关,为了照顾李秀宁的心情,李元吉只能任由李秀宁摆布。 在李秀宁一通折腾下,他又变回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唐齐王殿下。 ------题外话------ 感谢‘纪悠若、书友160613144303202、书友20211212232248131’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53章 妖僧! 收拾干净以后,李元吉才有了闲暇,询问李秀宁,他离开了苇泽关以后,大唐所发生的一切。 李秀宁也没有隐瞒,将一切细细的讲给了他, 李元吉在听完了李秀宁的讲述以后,一边吃着李秀宁吩咐人准备的饭菜,一边思量。 李世民的心思八成跟他一样,不希望大唐内部出现兵变,被敌人趁虚而入,导致大唐四分五裂。 所以在知道了李渊又反悔了以后,虽然气愤,但却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他抗旨的做法,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他抗旨的做法,明显给李世民打了一支强心针,让李世民更加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不然,李世民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班师回朝。 他要是不给李世民打一支强心针的话,李世民肯定会借机向李渊施压重压,李世民要是轻易了揭过了此事,那李渊以后戏耍起他来,岂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 李渊的惩罚,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在意。 罚了等于没罚,无非就是没了一个震曜上将而已。 震曜上将的职位,哪怕是再高,也没有他齐王的身份高,更没有他齐王的身份好用。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李世民对他的态度。 李世民突然之间就不问他要粮了,他挖走罗士信的事情,就这么轻易揭过去了,不仅如此,还送了他两个刺史的位置。 李世民这做法,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你想什么呢?” 李秀宁略显嗔怒的声音在李元吉耳边响起,李元吉回过了神,“啊?” 李秀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饭快塞进鼻子里了。” 李元吉下意识的低头,就看到他筷子确实抬的有点高。 “吃饭还走神。” 李秀宁笑着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尴尬的一笑。 李秀宁继续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吧?” 李元吉诚实的点了一下头。 李秀宁瞥着李元吉,道:“我刚才说,你手底下的人有点无法无天了,你还是管管为好,免得你那天不在,他们给你招祸。” 李秀宁现在越看李元吉这個弟弟越顺眼,所以发现了什么对李元吉不利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提醒李元吉。 要是以前,李秀宁肯定会装聋作哑,然后看着李元吉被收拾。 再美其名曰:不挨打不长记性。 “阿姊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疑问。 李秀宁大致的将李元吉离开以后,罗士信等人找上门,说过什么话,跟李元吉讲了一番。 李元吉听完以后,哭笑不得,“确实有点无法无天了。” 李渊刚封赏完了苏定方等人,苏定方等人就想着帮他去对抗李渊。 李渊知道了,还不得哭晕过去。 而且,李渊再怎么说也是大唐的皇帝,是他和李秀宁的父亲。 苏定方等人即便是有什么立场,也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当着李秀宁的面说出来。 当着李秀宁的面说出来,意思就跟‘你爸爸敢打你弟弟的话,我们就去打你爸爸’差不多。 李秀宁听了,心里能是滋味? 也得亏他现在跟李秀宁处的还不错,姊弟情深,李秀宁念在他们一片忠心的份上,也没有计较。 不然他就该考虑如何去大理寺捞人了。 “我回头就去训斥他们。” 李元吉向李秀宁承诺。 李秀宁笑着道:“他们也是一片忠心,说两句,让他们记住厉害就行了,别伤了和气。”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李秀宁现在似乎将他看的比李渊重。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反正李秀宁横竖都是为他好,听着就行了。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李秀宁在李元吉草草的吃完了饭以后,笑着询问。 李元吉疑问,“文书上说让我们什么时候到?” 李秀宁失笑道:“你还会在乎文书?” 李元吉也笑了,“总得给我二哥一些颜面嘛。毕竟,文书是他发出来的。” 李秀宁笑着点了点头。 姊弟二人最终商量了一下,决定两日后启程。 李秀宁倒是随时能走,李元吉没办法随时走。 因为锻造作坊的人锻造的一批甲胄,明日出炉。 李元吉必须珍惜这个薅羊毛的机会,错过了就只能自己花钱了。 虽然他不差钱,但是他差铁啊。 大唐的铁料,除了少量私自贩卖的外,剩下的全在朝廷手里。 他要用大量的铁的话,就得去跟相关衙门的人扯皮。 相关衙门的人,不是李建成的人,就是李世民的人。 他要让人家松口,要么撒泼,要么就得去找李建成和李世民。 他不愿意跟人撒泼,也不想去找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如今是如何看待他的,他还不知道。 李世民如今是如何看待他的,他倒是知道猜到了一点点。 但就是那一点点,就足以让他敬而远之了。 在山里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自己以后的处境,以及以后怎样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又深思熟虑了一番,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准备先按照自己的想法试试,不行的话再想其他的。 …… 两日后。 李元吉和李秀宁率领着各自的兵马,带着一车车的东西,带着孙思邈,以及一大帮的稚子,出了苇泽关。 李仲文领着留守在苇泽关的将士,为他们送行。 一些将士对三娘子李秀宁,以及何潘仁、向善志等人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在李秀宁等人出关的时候,没出息的留下了泪水。 但是没人笑他们,因为他们的泪水,饱含着他们的不舍。 在李元吉和李秀宁踏上了苇泽关内的大道的时候,苇泽关内传来了鼓声,以及歌声。 鼓声沉闷,歌声婉转。 听的人心里怪难受的。 李元吉不得不策马凑到了孙思邈身边,从孙思邈身上找一些乐子,希望自己能开心起来。 “神仙,听说你开始做人贩子了?” 李元吉凑到孙思邈的牛车边上,看着孙思邈在细心的教导两个孩子辨认药材,忍不住问。 孙思邈瞪起眼,吹了一下胡子,没有搭理李元吉。 李元吉目光在其他坐着稚子的牛车和驴车上看了几眼,又道:“这些孩子都是你买来的?你不是不喜欢黄白之物吗?哪来的那么多钱?” 孙思邈彻底绷不住了,瞪向了李元吉道:“这些稚子,都是他们的父母主动送给我的。” “哦……” 李元吉一脸‘恍然’,“钱都没给啊!” 孙思邈气的想打人,“他们不是我买来的,也不是货物。是他们的父母养不起他们,有心将他们送出去,我看他们可怜,才收留了他们。” 李元吉感慨道:“他们可都是带把的,养一养就能当劳力使,他们的父母也舍得将他们送人?” 孙思邈瞥了李元吉一眼,“此地身处要地,突厥人连年南下,苇泽关时不时抽丁,没人照顾农桑,家里带把的太多的话,拿什么养?” 李元吉感叹,“待我大唐击溃了突厥,他们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 孙思邈就当没听见李元吉代表大唐发表的雄心壮志。 大唐如今内部尚不稳定,那有余力去征讨突厥。 等到大唐有余力去征讨突厥的时候,只怕也是好些年以后了。 “你也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告诉你一桩事,你派人去查查。” 孙思邈早就看出了李元吉是拿他寻开心来了,所以不愿意搭理李元吉,但李元吉话说的太过分了,他不得不出声。 李元吉听到孙思邈这话,来了兴致,“什么事情?” 孙思邈缓缓的道:“苇泽关外前些日子多了一位什么神僧,据说是来自于北方,叫志觉,你派人去查查。” 李元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道:“这位神僧,有问题?” 孙思邈撇了一下嘴道:“凡是跑到乡间充神僧的,九成九都是想骗财骗色。那个叫志觉的,倒是没骗财骗色,但是他一直蛊惑着乡民为他扬名,恐怕所图更大。” “他能图谋……” 李元吉下意识的开口,话说了一半,几个关键信息连接到了一起。 神僧……志觉……蛊惑? 李元吉大致知道这位志觉神僧是谁了,也知道他的图谋了。 李元吉依稀记得,历史上记载,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唐俭,在武德年间奉旨巡抚并州的时候,曾经向李渊上书,称并州总管李仲文听信了妖僧志觉的谗言,相信了自己身上有什么金狗护卫,散发五色光,乃是龙附体,李仲文起了野心,跑到汾州去设立了龙游府,又娶陶氏之女,以应桃李之歌,还谄事突厥可汗,得到了突厥可汗封他为南面可汗的许诺。 然后李渊派人查了一番,又派遣了数位重臣共同审理了一番,最终验证了唐俭所奏,李仲文被处死了。 孙思邈要是不提神僧、志觉、蛊惑这三个词的话,他还想不起这一段历史。 现在想起来了,他就有点懵了。 历史上此事应该是发生在武德四年的,现在已经武德五年了,足足比历史上晚了一年啊。 是历史记错了,还是他记错了? 正文 第0154章 贼心不死 不过,不管是历史记错了,还是他记错了,有一件事肯定不会错,那就是李仲文很有可能要凉。 他在苇泽关待了数月,跟李仲文也相处了数月,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分,还真不好眼睁睁的看着李仲文凉了。 但他已经离开了苇泽关,李世民给他的镇守文书也随之失效了,李仲文已经不归他管了,他有点不太好出面。 孙思邈在李元吉心里犯滴咕的时候,哼哼着道:“他能图谋的多了。一个人,只求利不求名的话,那么他一定是想求利;一个人,不求利只求名的话,那他想要的就多了。 所以,求利的人目的最纯粹,求名的人目的最复杂。” 李元吉缓缓回神,听到孙思邈的话,觉得孙思邈说的有几分道理,他也没有再跟孙思邈斗嘴,而是顺着孙思邈的话道:“听你这么一说,此人还真有可能有所图谋。” 说完这话,李元吉向孙思邈一礼,“多谢先生提醒,也多谢先生教诲。” 孙思邈能在发现了那个志觉以后,第一时间告诉他,那说明孙思邈心里还是很认可他的,孙思邈又说了那么多话,让他相信那个志觉和尚真有图谋,那么他必须道谢。 孙思邈鄙夷的道:“现在知道叫先生了?不拿我找乐子了?” 李元吉咧嘴一笑,“该找的乐子还是得找的。” 孙思邈一下子就恼了,气急败坏的怒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哈哈哈……” 李元吉乐呵呵的一笑,对孙思邈道:“先生在此处稍后,我去去就回。” 李元吉调转了马头,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孙思邈的身边。 李仲文的事情,他不太好出面,那就只能找李秀宁出面。 虽然李秀宁已经卸下了苇泽关镇守一职,但李渊还没有收回她的权柄,她依然是李仲文的直属上司,李仲文的事情,她能管。 李元吉骑着马在行军的队伍中寻找了一圈,在队伍的最前列,找到了李秀宁。 李秀宁正在给薛氏兄弟等人讲述太原府的风土地貌。 薛氏兄弟自幼生活在幽州,长大以后也在幽州盘桓,对幽州以外的风土地貌并不熟悉。 李秀宁在得知了此事以后,主动为他们讲述起各地的风土地貌。 首先讲的,就是她最为熟悉的太原府。 一开始,只有薛氏兄弟在听,渐渐的罗士信等人也出现在了李秀宁身边。 虽然罗士信等人对太原府的风土地貌有些了解,但远远比不上在太原府待了十多年的李秀宁。 各地的风土地貌,对领兵的将领们而言,至关重要。 了解清楚了各地的风土地貌,以后在各地打起仗来,也会得心应手许多。 所以他们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了解各地风土地貌的机会。 他们不仅听,还问。 尤其是苏定方,会结合着一些兵法谋略问。 还好李秀宁也精通兵法谋略,没有被苏定方的问题给难住。 要是换成了别人,恐怕会被苏定方问的一愣一愣的。 李元吉见李秀宁讲的起劲,苏定方、罗士信等人听的认真,也就没有上前打扰。 一直到李秀宁讲完了一段,苏定方等人开始消化的时候,李元吉才缓缓开口,喊了一声,“阿姐……” 李秀宁听到了李元吉的呼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何潘仁交代了几句,让何潘仁代替她继续讲,她骑着马赶到了李元吉身边。 一见面,李秀宁也没有寒暄,开门见山的道:“有事?” 李秀宁的心思还沉浸在‘教书育人’上面, 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 李元吉也没有在意,笑着道:“刚刚跟孙先生闲聊的时候,孙先生告诉我了一件趣事,说是苇泽关外来了一位神僧,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李秀宁一愣,不明所以的道:“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李元吉继续笑道:“孙先生说,这位神僧在乡间行走的时候,不求财也不求色,反倒是一个劲的求乡民们帮他扬名,你说是不是与众不同?” 李秀宁略微思量了一下,不解的道:“不求财也不求色,反倒是一个劲的求人帮他扬名,那肯定是想攀权附贵啊,这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李元吉点着头,笑问道:“那阿姐觉得,他想攀附谁呢?” 李秀宁又是一愣,眉头微微一皱。 苇泽关内外最大的权贵,就是他们姐弟,那个神僧要攀附权贵的话,肯定会选他们姐弟。 可他们姐弟在苇泽关的时候,那个神僧不求人帮他扬名,他们姐弟现在离开苇泽关了,那个神僧才开始求人帮他扬名,明显有些晚了。 李秀宁思量了一会儿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桉,“他该不会是想攀附李仲文吧?” 他们姐弟离开了苇泽关,苇泽关内剩下的最大的权贵就是李仲文了。 那个神僧要攀附的话,只能攀附李仲文。 李元吉笑着疑问道:“他一定要攀附权贵的话,为何不攀附我们姐弟,反倒跑去攀附李仲文呢?难道我们姐弟的身份和地位还比不上李仲文?” 李秀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经李元吉这么一提醒,她也明白了,那个神僧是另有所图。 李元吉明显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找上了她。 李秀宁看向了李元吉,等待李元吉给她一个答桉。 李元吉也没有再跟李秀宁绕圈子,坦言道:“现如今,李仲文能给他,而我们姐弟不能给他的,似乎只有苇泽关。” 李秀宁脸色大变。 苇泽关可是大唐北境的一处门户,不容有失,不然后果不可估量。 “他是冲着苇泽关来的?!” 李秀宁声音急促了许多。 李元吉缓缓点头道:“从我大唐立国至今,突厥人和梁师都一直在策反我大唐的边将。此次突厥人和梁师都在苇泽关吃了一个大亏,一定会盯上苇泽关。 苇泽关以前是由阿姐镇守,突厥人和梁师都不可能策反阿姐,所以不会在阿姐身上动心思。 现在苇泽关是由李仲文镇守,突厥人和梁师都知道了此事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试试,看看能不能策反李仲文。” 李秀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不等李元吉再开口,李秀宁已经冲着不远处的侍卫头领招起了手。 侍卫头领在看到了李秀宁招手以后,立马策马赶到了李秀宁身边。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吩咐道:“你带几个人返回苇泽关,去给我查一查苇泽关近些日子多出来的陌生人,尤其是那些拿神佛做幌子的人,查到一个就抓一个,抓起来以后严加审问,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图谋。” 侍卫头领有些不明所以,李秀宁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催促了一句,“速去!” 侍卫头领赶忙应允了一声,返回到了侍卫们当中,带上了几个侍卫赶往了苇泽关。 李元吉清楚,李秀宁之所以没有吩咐侍卫头领直接去抓志觉和尚,而是让侍卫头领将苇泽关筛查一遍,就是害怕苇泽关内外除了志觉和尚外,还有其他图谋不轨的人。 毕竟,敌人有意策反李仲文的话,不一定只有一手准备,也有可能有两手,甚至更多手。 所以将苇泽关内外最近多出来的陌生人筛查一边,最为妥当。 李秀宁在侍卫头领走后,神情复杂的道:“我才刚刚离开苇泽关,突厥人和梁师都就动起了歪心,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 下书吧 李元吉感慨道:“他们要是死了心,那他们就不是贼了。”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问道:“你还好意思感慨,你既然看出了那个所谓的神僧有问题,为何不直接出手,反倒找上了我?” 李元吉一愣,哭笑不得的道:“阿姐,我也想出手啊,uu看书 但我也的跟你说一声啊。毕竟,你虽然已经卸下了苇泽关镇守一职,但相应的文书并没有交割,苇泽关名义上还是由你掌控。 我不跟你说一声,就冒然的出手,那岂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李秀宁一脸的错愕,她没料到,李元吉没有出手,居然是因为在意她。 她刚要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我知道阿姐不会在意这些,但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跟阿姐产生什么隔阂。” 毕竟,冒然的越权去干涉别人的事情,别人或许不会在意,但心里难免会生出不快。 时间久了,不快就有可能变成疙瘩。 李秀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心里的话还没说出口,李元吉就已经猜到了,还给了她一个无法反驳的答桉。 李秀宁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口,“往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无需在意我的心思,可以直接出手。” 李元吉点头附和了一句,却没有多言。 在李渊的刻意控制下,李秀宁权力能影响到的地方极少。 等到李秀宁回京以后,交割了正式的换防文书,彻底卸下了苇泽关镇守一职,李秀宁权力能影响到的地方,几乎就没有了。 以后他就是想插手李秀宁权力能影响到的地方的事宜,恐怕也没有机会。 …… …… 【ps:从晚上六点到现在,憋出了一章……兄弟姐妹们别着急,稻草在努力的找回状态。】 ------题外话------ 感谢‘凤啸枪皇’一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漫漫人生一看客’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55章 抛媚眼给瞎子看? 李元吉跟李秀宁聊完了正事,又陪着李秀宁闲聊了一会儿,然后骑着马又去找孙思邈了。 后续的事情,李元吉并不打算继续关注。 有李秀宁出面,李仲文的危机应该能够解除,至于事后李秀宁会不会因为不放心李仲文,派人回去接替李仲文的镇守一职,又或者派人回去分享李仲文一半的权力,那李元吉就不关心了。 李元吉跟李仲文只有一些香火情分,又不是什么生死至交,救李仲文一命,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关心李仲文的前程。 李元吉骑着马又在行军的队伍里晃荡了一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孙思邈乘坐的那一辆牛车。 牛车上只有几个稚子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拿着一张又一张的草药图谱在辨认,却没有孙思邈的身影。 李元吉找守在牛车边上的将士们一问,才知道,孙思邈在他走了不久以后,就借口要去山里采药,带着几个年龄稍大的稚子,以及太医和太医的药童,进了官道一侧的山林。 李元吉知道了此事以后,也是哭笑不得。 孙思邈明显是被他气到了,不愿意再跟他斗嘴了,所以才借口采药,逃进了山里。 没办法再在孙思邈身上找乐子了,李元吉就只能混迹在行军的队伍当中,时不时的跟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交流一番,了解一下将士们的所需,也了解了一下将士们回京以后都准备干什么。 绝大多数的将士们希望李元吉能将他们的家眷迁移到齐国,又或者是长安城。 因为他们已经成了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以后注定要跟随在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在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 但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不是齐州的人,也不是长安的人。 他们中间的长安人和齐州人,只有不到一成,剩下的半成是洛阳人,两成多是河北人,其余的全是幽州人。 他们以后要跟着李元吉四处奔波,但是他们的家眷不可能跟着李元吉四处奔波,所以他们希望李元吉能将他们的家眷安置到一个他们经常能看到的地方,又或者是相对安稳一些的地方。 李元吉觉得将士们的这个需求非常的合理,他要让将士们帮他卖命,自然得帮将士们解决后顾之忧。 不然将士们在前方卖命,心里还得惦记着家人的安危,心里肯定会不踏实。 李元吉立刻招来了马周,让马周起草了相关的文书,他用上了印信,派人送往了洛阳和河北各地。 以他的身份,问洛阳和河北的地方官员要他府上将士们的家眷,洛阳和河北的地方官员还不敢推三阻四。 他们不仅得将人完好如初的送到他指定的地方,还得管吃管喝,伺候到位。 不过,李元吉也知道洛阳和河北各地的状况,知道洛阳和河北各地没什么余粮,管不好将士们家眷的吃喝,所以大笔一挥,又分派出去了不少粮食。 将洛阳和河北各地的将士们的家眷问题处置的差不多时候,李元吉又派人去召薛氏兄弟中的薛万述。 洛阳和河北各地的将士们的家眷问题,他一纸文书就能解决,但是幽州的将士们的家眷问题,就不是他一纸文书就能解决的了的了。 因为幽州的将士们的家眷,还在李艺手上。 李艺没有主动将幽州将士们的家眷交出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李艺又是一个割据的赐姓王,他又不可能命令李艺。 所以得了解一下李艺的心思。 而他手底下最了解李艺的,应该就是薛氏兄弟中的薛万述。 …… 少山临时行营。 赶了一天路的齐王府统军府将士,以及李秀宁麾下的将士,在傍晚的时候,在少山脚底下搭建了一处临时行营,以供歇息。 李元吉刚刚在自己的大帐内坐定,薛万述就匆匆的感到了大帐内。 “臣薛万述,参见殿下,不知道殿下相召,有何要事?” 薛万述进了大帐以后,躬身一礼,说话一板一眼的。 李元吉指了指大帐内一侧的长几。 薛万述道谢一声,走到长几后坐下。 李元吉缓缓道:“万述,近些日子府上的将士们非常思念家中的妻儿老母,洛阳和河北各地的将士们倒还好,我一纸文书下去,他们很快就能跟家人团聚。 可幽州将士们,有点难办。 他们的家眷还在幽州,幽州又归李艺统管,你说我一纸文书递到李艺面前,李艺会不会痛快的放人?” 薛万述沉默着,没有急着开口。 李元吉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遮遮掩掩,所以他知道李元吉近些日子在帮将士们迁移家眷。 他也知道李元吉迟早会找上他。 他也知道李元吉找上他以后,会问什么。 他离开幽州的时候,李艺只是将将士们交给了他,并没有将士们的家眷一并交给他。 李艺存的是什么心思,他倒是猜测得到。 但他只是猜测,不方便跟李元吉明说。 “怎么?会还是不会?” 李元吉见薛万述迟迟不肯开口,主动发问。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道:“臣离开幽州的时候,燕王殿下只是将一众将士们交给了臣,并没有提及将士们家眷的事情,所以臣也说不准燕王殿下会不会放人。” 李元吉一愣,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李艺并没有提及将士们家眷的事情?”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沉吟着也点了点头。 他大致已经明白李艺的心思了。 李艺提都没提,那就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只要他开口,李艺一定会痛痛快快的将幽州将士们的家眷交给他,甚至还会附赠一些金银珠宝。 毕竟,李艺一众骁勇都给了,还会在意一群老弱妇孺? 李艺明显是想借此向他讨一个人情,好方便以后登门求助。 李元吉沉吟了一会儿,盯着薛万述道:“你离开幽州的时候,李艺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李艺既然想向他讨一个人情,就一定会跟薛万述交代一番。 不然的话,他要是猜不透李艺的心思,李艺就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薛万述再次点了一下头,但却没有开口。 李元吉见此,吩咐正在大帐内草拟各种文书的马周先出去一会儿。 马周一走,薛万述立马开口道:“臣离开幽州的时候,燕王殿下曾经叮嘱臣,让臣好好的追随殿下。燕王殿下还说,殿下能看上臣等,是臣等的福气……” 李元吉无奈的打断了薛万述的话,“客套话就别说了,直入正题吧。” 薛万述一脸尴尬,赶忙省略了一大堆的溜须拍马的话,直奔主题,“燕王殿下说,只要是他有的,殿下能看上的,他都可以送给殿下。 只求殿下能在他危难的时候,出手帮他一把。”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李艺大方的送了他一万骁勇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李艺不仅仅是在还他的人情,还有关键时候求他出手相助的意思。 所以薛万述说的这番话,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艺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对我这么大方。他既然如此大方,那他遇到了危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李元吉感慨着说。 薛万述缓缓垂下头,没有言语。 他现在已经是李元吉的人了,帮李艺带话,就已经很犯忌讳了。 再帮李艺说点什么的话,他在李元吉手底下也不用混了。 李元吉在薛万述缓缓垂下头的时候,话锋又一转,道:“不过,我只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 要是超出了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李艺足够大方,又懂得如何讨人情,李艺有什么危难的话,uu看书 他能帮的话,倒是不介意帮李艺一把。 但是帮人有帮人的限度。 他不可能搭上身家性命去帮李艺。 也不可能违背他做人的原则,去帮李艺。 总不能李艺在幽州杀人放火,他带着人在背后给挖坑埋尸吧? 总不能李艺在幽州造反,他帮着李艺跟李渊说好话吧? 那不现实。 所以他必须将丑话说在前面,让李艺清楚他能帮的限度在哪儿。 薛万述听到李元吉的话,依旧垂着头没说话。 李元吉看向了薛万述道:“我既然肯帮李艺,那么李艺应该会痛痛快快的将幽州将士们的家眷交出来的。 我一会儿给李艺写一封信,你派一队人给李艺带过去,顺便将将士们的家眷接过来。 接过来以后,暂时安置在沧州或者棣州。” 李元吉并不是准备接下李世民抛过来的橄榄枝,而是准备等李世民主动将河北道的一些地方让给他。 因为河北道现在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粮食。 他手里有足够多的粮食,所以李世民即便是不向他抛来橄榄枝,迟早也得将河北道的一些地方交给他。 因为只有他才能不计回报的拿出大批大批的粮食,去赈济那些遭受了数次兵灾的百姓。 也只有他能帮李世民分担一部分来自于河北道的压力。 …… …… 正文 第0156章 马周为薛万述敲响的警钟 河北道诸州当中,李元吉最中意的就是沧州和棣州。 因为沧州和棣州地域辽阔,临近海岸,黄河也是从棣州汇入的渤海,水运、陆运,海运皆十分方便,容易发展。 就是在经历了多次兵灾以后,人口有些稀少。 但是将幽州将士们的家卷们迁移过去以后,能稍微弥补一下沧州和棣州的人口不足。 幽州的将士们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是家卷应该在三四万之间。 三四万人,分配到沧州和棣州,虽然不能让沧州和棣州快速的繁荣起来,但也能让沧州和棣州的主城,多一些生机。 “沧州和棣州?” 薛万述勐然抬起头,没什么神情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齐王府统军府其他地方的将士们的家卷,不是被安置在了长安城,就是被安置在了齐国。 怎么到了幽州将士身上,就变成了沧州和棣州? 李元吉是信不过他们,还是说另有谋划? 李元吉看出了薛万述心头的疑惑,缓缓的解释道:“我之所以会将幽州将士们的家卷安置在沧州和棣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幽州将士们的家卷,久居幽州,已经习惯了幽州的水土。 冒然将他们迁离幽州,难免会出现水土不服。 所以我将他们就近安置在了沧州和棣州。 而且,幽州将士们的家卷,一路长途跋涉的迁往长安或者我的封国,难免会出现重大的损伤,所以将他们就近安置,最为妥当。” 这个时期,纪律严明的兵卒们长途跋涉的赶路,尚且会出现一定的损伤,更别提毫无纪律可言的百姓了。 李元吉的目的是为了将府上将士们的家卷安置在一个妥善的地方,能让将士们安心,而不是想着让将士们为他们的家卷送终,自然不能不在乎迁移路上的风险,冒然行事。 如果说幽州将士们的家卷不多,方便管束,也方便迁移的话,咬咬牙承担一些风险,将他们迁移到长安或者齐国,也没什么。 但是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足有三四万之数,根本不方便管束,也不方便迁移,非要将他们迁移到长安或者齐国的话,最少要派遣上千的将士去管束他们,还得承担相当大的风险。 最最重要的是,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长安或者齐国的话,要横跨半个河北道。 河北道刚刚发生了兵灾,有不少尸骸还曝露在荒野当中,很容易产生瘟疫。 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要是碰上了瘟疫,那所要承担的风险,会变得更大。 薛万述听完了李元吉一席话,明白了李元吉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为幽州将士们的家卷着想,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但是李元吉区别对待,幽州的将士们即便是知道了李元吉是为他们的家卷着想,也有可能会闹情绪。 “殿下,您将府上其他地方的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了长安或者齐国,将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沧州和棣州。 幽州的将士们即便是知道了殿下的良苦用心,心里也会犯滴咕。” 薛万述苦着脸说。 李元吉瞥了薛万述一眼, 感叹道:“区别对待,将士们心里肯定会不痛快,这个我知道。但长安不是我说了算,我能给将士们谋取到的好处十分有限。 齐国虽然是我说了算,但是齐国的封土有限,安置完最早加入我府上的将士,能剩下的好处也不会太多。 沧州和棣州就不同。 沧州和棣州地广人稀,我能给将士们谋取到的好处多不胜数。”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顿了一下,盯着薛万述意味深长的道:“其中就包括田产。” 薛万述神情一凛。 李元吉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他要是领会不了李元吉的意思,那就算是白活了。 李元吉说了这么多话,总结起来就一句。 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了长安,能分配到多少田产,是朝廷说了算;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了齐国,能分配到多少田产,那得看前面的人能给他们剩下多少;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沧州和棣州,能分配到多少田产,那就是李元吉说了算。 沧州和棣州地广人稀,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到沧州或者棣州的话,能分配到的田产,肯定会数倍于长安和齐国。 薛万述缓缓起身,郑重的向李元吉一礼,“臣明白了,臣代所有幽州的将士,多谢殿下的厚爱。” 幽州的将士刚刚加入齐王府,寸功未立。 李元吉在迁移他们家卷的时候,不仅考虑到了他们家卷在迁移路上所要承担的风险,还考虑着为他们的谋取一定的好处。 李元吉对他们确实算得上是厚爱。 李元吉澹然一笑,“道谢就不必了。你记得跟将士们说清楚,让将士们明白我不是厚此薄彼的人就行了。” 薛万述郑重的道:“臣一定会跟将士们说清楚,让将士们记住殿下的大恩。”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让薛万述下去操办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的事情。 薛万述出了李元吉的大帐,迎面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马周。 薛万述看向马周,一脸的歉意。 有关于李艺让他给李元吉带话的事情,马周应该猜得到。 马周离不离开大帐,其实都无关紧要。 他之所以让李元吉屏退了马周,主要是不希望马周听到他代替李艺说的那些熘须拍马的话,怕马周看轻他。 他是因为私心在作祟,才让李元吉屏退了马周,所以心里对马周有一丝歉意。 “无为兄跟殿下聊完了?” 马周就像是没看到薛万述脸上的歉意一样,笑呵呵的问。 薛万述有些尴尬的点了一下头。 马周又笑道:“那跟我聊聊如何?” 薛万述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马周带着薛万述走到了大帐的一侧,笑着道:“无为兄啊,你既然已经入了齐王府,往后还是少为燕王带话为妙。” 薛万述一愣,微微皱起眉头道:“宾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周笑着问道:“无为兄难道想一直夹在殿下和燕王之间?” 薛万述脸色微微一变。 马周继续道:“无为兄帮燕王带一次两次的话倒是没什么,可时间长了呢?” 薛万述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马周自问自答道:“时间长了,殿下还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你们兄弟?” 薛万述明白马周的意思,马周是让他尽快的跟李艺做一个割舍,免得一直夹在李元吉和李艺中间,得不到李元吉的信任。 薛万述神情复杂的道:“我自幼追随李公,李公待我不薄,我一时间实在是……” 薛万述说到最后,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也有心跟李艺做一个割舍,但是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都狠不下心。 但他也清楚,不跟李艺做一个割舍的话,他永远也得不到李元吉的信任。 马周苦笑着道:“无为兄,你也是聪明人,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变得这么湖涂?你已经加入到了殿下麾下,已经不可回转了。 你不尽快的向殿下证明你的忠心,殿下怎么敢重用你? 燕王待你或许不错,可你在燕王的心里,也不是不可替代的,更不是难以割舍的啊。 不然燕王为何会痛痛快快的将你们兄弟赠给殿下?” 薛万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了,心里还莫名的有点酸楚。 马周说的不错,李艺待他确实不错,但他在李艺心里确实不是不可替代,以及难以割舍的。 李艺将他们兄弟赠给李元吉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犹豫。 他待李艺如兄如父,李艺待他更像是仆婢。 说送人就送人。 马周又道:“燕王明明已经替你做了割舍,你又何必左右为难呢?” 薛万述又是一愣,心头长叹。 也是啊,李艺已经替他做了割舍。 李艺将他痛痛快快的交给了李元吉,还叮嘱他,让他好好的效忠李元吉。 “无为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马周语重心长的提醒。 薛万述张了张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但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看向马周道:“宾王,uu看书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马周哭笑不得的道:“我跟你们兄弟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点交情。你们从幽州赶往苇泽关的路上,又对我百般照顾,我自然不希望看到你们误入歧途。 我希望你们尽快的得到殿下的信任和重用,能像苏统军和谢统军一样,飞黄腾达。” 薛万述深深的看了马周一眼,感慨着道:“往后你我就引为至交如何?” 马周能在关键的时候提醒他,又盼着他们兄弟好,那就是真的在为他们兄弟着想。 他希望能跟马周更亲近一些。 马周愣了一下,失笑道:“你可以,但是你的三位弟弟可不行。” 薛万述错愕的看向马周,不等马周开口解释,他已经明白了马周话里的意思。 马周是不希望跟军中的将校有什么往来。 “你还真是……” 薛万述感叹。 马周还真是相当的谨慎小心。 马周苦笑着没说话,他也不想谨慎小心,可是他吃的亏太多了,他不想谨慎小心都不行。 正文 第0157章 年纪小就是撒泼的资本 马周和薛万述的对话,在大帐的一角开始,也在大帐的一角结束。 身处在大帐内的李元吉却毫不知情。 李元吉在吩咐了薛万述去操办幽州将士们的家卷迁移的事情以后,就在大帐内写起了长信,信写好以后,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了幽州。 信送出去了以后,在大帐内歇息了一夜。 次日,再次率领着大军继续赶路。 过了少山,便进入到了仪州的地界。 到仪州平城的时候,消失在山林里多日的孙思邈,终于露头了。 孙思邈明明是在山里采药,脚程却比大军还快,居然先大军一步,赶到了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大同。 平城是北魏的故都,北魏道武帝拓跋圭于公元三九八年迁都于此,历经六任魏帝,称都近百载。 所以平城留下了不少北魏时期的遗迹。 其中有不少故园和故宫,颇具北魏时期的风采。 只不过故园尚好,故宫就全是一片残垣断壁。 李元吉在平城令的引领下,住进了一处故园。 故园里有一处花苑,栽种着数之不清的花卉。 正值花卉们盛开的时节,花苑里的各色花卉竞相争艳。 孙思邈非说花卉当中有一些珍贵的草药,正是采摘的好时机,就带着一群稚子们杀进了花丛中。 孙思邈自己只采药,不伤花,那些稚子们就有点横行无忌。 在他们的折腾下,好好的一座花苑,愣是被折腾成了一片狼藉。 平城令被气的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为了巴结李元吉和李秀宁这两个贵人,他可是费尽心思,才捣鼓出的这么一座争奇斗艳的花苑,结果李元吉欣赏了一半,李秀宁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被人给祸祸了。 李元吉看出了平城令的用心,有心带着平城令到花苑外安慰两句,结果刚出了花苑的门户,李秀宁就匆匆的赶到了他的近前。 不等平城令施礼,李秀宁就让平城令一边去。 平城令只能哭丧着脸,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秀宁确认了平城令听不到他们姐弟谈话以后,面色深沉的道:“元吉,那个叫志觉的和尚真有问题。” 李元吉微微一愣,“已经查清楚了?” 李秀宁郑重的点头,“我的人将苇泽关上下梳理了一遍,查到了那个叫志觉的和尚,也抓起来审问了一番。 那个志觉和尚扛不住酷刑,已经招认了。 说他是梁师都的人,此次南下就是为了策反李仲文,好为突厥人下一次南下做准备。”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上酷刑了,那个志觉僧不招也得招,没问题也得有问题啊。 不然肯定会被李秀宁手底下的侍卫们给玩死的。 以李秀宁的身份地位,她手底下的侍卫们玩死一个有嫌疑的僧人,还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还好那个志觉确实有问题。 不然很有可能就会有无辜葬生于李秀宁手底下的侍卫们之手了。 “突厥人都没有急着再次南下,梁师都居然比突厥人还急。梁师都还真是突厥人的好帮手。” 李元吉一脸讥讽的感慨。 李秀宁咬了咬牙,她心里也恨急了梁师都,但她现在却没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我的人不仅查到了那个叫志觉的和尚,还查到了不少有问题的人。” 李元吉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点着头道:“意料之中,梁师都要策反李仲文的话,不可能只派遣一个和尚过来,肯定还会派遣其他人过来。” 人都是有弱点的,梁师都既然盯上了李仲文,那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李仲文的弱点,逼李仲文就范。 所以仅凭一个和尚是不够的,肯定还得派遣其他人,做其他的准备。 若是和尚蛊惑不成,那就是试试用美人,又或者是用钱财。 只要多试几次,找到李仲文的弱点,投其所好,就有机会策反李仲文。 李秀宁让手底下的人将苇泽关上下筛查一遍,确实是明智之举。 李秀宁忧心道:“我担心我此次梳理了一遍苇泽关,梁师都回头还会派人过来,所以我准备派遣向善志回去,协助李仲文镇守苇泽关。 你觉得如何?” 李元吉一愣,不解的道:“这种事情,阿姐何必要问我呢?” 向善志也好,李仲文也罢,都是李秀宁的人。 李秀宁要让向善志回去分享李仲文的权柄,完全没必要问他啊。 李秀宁叹气道:“我原本是准备将向善志给你的。” “给我?” 李元吉又是一愣,思量着道:“阿姐为何要将向善志给我?” 李秀宁盯着李元吉道:“不仅是向善志,还有何潘仁、丘师利,甚至马三宝。” 李元吉若有所思。 李秀宁继续道:“我此次回京以后,父亲势必会夺了我的兵权。 将何潘仁等人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往后你遇到了麻烦,我也不好帮你。 将何潘仁等人交给你,我放心,往后你遇到了麻烦,我也能以何潘仁等人旧主的身份,出面帮你。” 李元吉缓缓点了点头。 依照李渊对待李秀宁的态度,李秀宁此次回京以后,还真有可能被李渊夺了兵权。 毕竟,李渊一直不喜欢让李秀宁带兵,不然也不会放着李秀宁这位大才不用,反倒一直让她在苇泽关坐冷板凳。 以李秀宁昔日在关中的威望、实力、以及所展现出的能力。 李渊要是用她的话,李世民也不可能一个人独大。 刘黑闼、徐圆朗等人,说不定会臣服在李秀宁脚下,成为李秀宁帐下的马前卒。 毕竟,在收服敌人和对头这方面,李秀宁绝对是专业的。 李秀宁当初在关中响应李渊起事的时候,身边就一个马三宝。 在关中晃荡了一圈,强敌全变成了她的属下。 “阿姐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也不好夺了阿姐手头上的人。待到回京以后,我看看能不能找父亲说项一二,看看能不能保住阿姐的兵权。” 李元吉看着李秀宁说。 让李秀宁这么一位胸中有韬略的巾帼英雄,去做深闺的妇人,那就是在浪费,也是一种折辱。 李秀宁要是无心兵事的话,李渊让她去做深闺的妇人,那无可厚非。 可李秀宁明显很在意兵事,李渊还让她做深闺的妇人的话,那就不妥当。 李秀宁脸色闪过一道苦涩,“你不了解父亲的,父亲绝对不会因为你说一两句话,就改变心意。” 李元吉心头感叹‘那就未必了’。 杜伏威被召到了长安,辅公右没了约束和忌惮,马上也就要反了。 李渊不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李世民肯定会称病不出。 他自己再称病不出的话,李渊就只能让李建成出手了。 他只需要找一个冤大头,向李渊上书,为李世民鸣一下不平。 李建成感受到了威胁,就会主动放弃此次领兵出征的机会。 剩下的,能跟李秀宁竞争的,就只剩下了李孝恭了。 李孝恭倒是好办,只要找人暗戳戳的给李渊来一句‘圣人准备跟李孝恭划江而治吗’,李渊立马会放弃让李孝恭领兵去征讨辅公右。 毕竟,李孝恭已经将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方锤了个遍了,就剩下了杜伏威的东南道了。 再让李孝恭去锤一下东南道的话,李孝恭就有划江而治的资本了。 虽说李孝恭也姓李,也是李唐宗室,但他的李,跟李秀宁的李,终究是隔着一层。 李渊只要放弃了让李孝恭领兵,那剩下的就只有李秀宁了。 至于让非宗室的人领兵的事情,完全不在李渊的考虑范围之内。 “阿姐也不用这么悲观,也许到时候有所转机呢?” 李元吉笑着安慰李秀宁。 “能有什么转机?” 李秀宁依旧满眼的苦涩。 李渊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李渊昔日瓜分她麾下一众兵马的时候,一点儿情面也没留。 李元吉不方便跟李秀宁说辅公右会反,就只能打趣的笑道:“我就是阿姐的转机,只要父亲敢夺阿姐的兵权,我就跟他闹。” “噗呲……” 李秀宁一下子被李元吉给逗笑了,心里的苦楚,眼中的苦涩,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有你这句话,阿姐已经很开心了。不过你已经到弱冠之龄了,不能再跟父亲闹了。” 李秀宁笑着叮嘱。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我哪怕到了古稀之龄,我也是我们兄弟姐弟中最小的,我也能闹。” 小就是特权,小就是撒泼的资本。 李秀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指着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直摇头。 李元吉的话虽然说的有些不讲道理,但是在大多数人家里,还真就是这样。 年龄小的,就有闹的特权。 年龄大的,uu看书 只能迁就着小的,让着小的。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还是不要去找父亲闹了。左右不过是兵权而已,我能交一次,就能交第二次。” 李秀宁对于李元吉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甚是感动。 但她不希望李元吉为她去闹。 李元吉也算是成人了,不适合再撒泼了。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秀宁又道:“那你觉得,让向善志回苇泽关协助李仲文,到底如何?”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直言道:“勉勉强强吧……” 如果梁师都后续手段不断的话,向善志和李仲文未必顶得住。 毕竟,李仲文的心智并不坚定,而向善志的身份地位如今弱李仲文一头,除了能盯着李仲文外,根本影响不了李仲文的决定。 李秀宁好笑的道:“你是看不上向善志啊。难怪你不在乎我有意将向善志给你的事情。” 李元吉坦言道:“我不是看不上向善志,阿姐既然决定了帮我,那阿姐的人无论在阿姐麾下,还是在我麾下,都是我的助力,我没必要将阿姐的人笼络到我手下。” 正文 第0158章 忽悠? 李秀宁‘咯咯咯’的娇笑着,“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开心了?” 李秀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么贴心这么舒心的话了,所以心中的阴霾尽去,笑的格外的灿烂。 李元吉也跟着笑道:“我不是在哄阿姐开心,我是在实话实说。” 李秀宁假装信了李元吉的话,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向善志勉勉强强?” 李元吉也没藏着掖着,坦言道:“阿姐之前说过,李仲文心智不坚,梁师都后续还有什么其他手段的话,李仲文未必扛得住。 向善志如今的身份比李仲文足足低了一头,未必能制衡得了李仲文。” 很奇怪,明明李仲文是李秀宁手底下能耐最小、心智最不坚定的一个,偏偏又是混的最好的一个。 何潘仁虽然凭借着向大唐献上了三四万兵马,获得了一个郡公之位,起步比李仲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近些年再苇泽关坐镇,毫无斩获,所以爵位还是一个郡公,职位上也没有太多变化。 李仲文起步虽然没有何潘仁高,但是近些年屡屡被调离苇泽关,参与到各种战事当中,凭借着自己的军功,一路从县侯升到了县公。 此前的苇泽关一战后,李仲文又荣升到了国公之列,反过来压了何潘仁一头。 向善志、丘师利等人起步和李仲文差不多,但是近些年并没有出过苇泽关,没有什么斩获,所以被李仲文甩的很远很远。 李秀宁听完李元吉一席话,脸色的笑容收敛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必须找一个身份地位跟李仲文等同,能制衡的了李仲文的人,又或者是能压李仲文一头的人回去?”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秀宁思量着,感慨道:“那就只能让潘仁回去了……” 李仲文如今位列国公,李秀宁手底下能压得住他的人不多,也就何潘仁和马三宝。 何潘仁虽然爵位比李仲文低了一等,但何潘仁在李秀宁麾下的一众将校中,一直居于首位,一众将校们一直以‘大哥’相称。 他有足够的威严能够震慑住李仲文。 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能制衡得了李仲文。 马三宝的爵位虽然比李仲文低了很多,但马三宝秉性机敏狡黠,李仲文跟他斗心眼的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马三宝不仅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能制衡得了李仲文,甚至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挟李仲文以令苇泽关。 但马三宝如今在太子宫里任职,李秀宁要将人调出来的话,得经过李建成首肯。 李渊对马三宝的印象也不错,李秀宁要将人调离长安的话,李渊也会过问。 所以非常的麻烦。 所以只能调何潘仁回苇泽关。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何潘仁倒是不错。” 何潘仁是一个胡人,早年在关中行商。 关中大变的时候,他能以胡人的身份,聚集起三四万的关中豪杰,称霸一地,能力、胆色、手段,必然不俗。 所以由何潘仁回去盯着李仲文的话,李仲文应该不会脑袋发热。 李秀宁感叹着道:“我去调何潘仁回苇泽关。 ” 说完这话,李秀宁并没有再多言,匆匆的又离开了花苑门口。 平城令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等着拜见李秀宁这位贵人的,可李秀宁从始至终都没有跟他搭话,他一脸的失落。 李元吉笑着安慰了平城令几句,平城令脸色才恢复了一些神采。 李元吉又给平城令画了一下大饼,平城令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李元吉在平城令的精心照顾下,在平城待了一日。 在孙思邈带着稚子们将花苑祸祸的差不多了以后,在李秀宁将何潘仁派回了苇泽关以后,再次领着兵马启程。 出了平城,一路过榆社、乡县、屯留、长子、高平、泽州,便抵达了临近洛阳的天井关。 到天井关的时候,碰见了宣完了旨,先行一步离开了苇泽关的萧r和陈叔达二人。 李元吉就很惊奇。 两个人明明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苇泽关,怎么才到天井关? 李元吉很想找两个人问问。 但不等他派人去召见。 两个人就主动找上了门。 李元吉立马明白了,两个人之所以早走了大半个月,还在天井关,是在特地等他。 …… 天井关。 关营。 李元吉在萧r和陈叔达施礼过后,请萧r和陈叔达坐下。 坐定以后。 萧r笑呵呵的率先开口道:“臣还以为,殿下会一直躲着臣。”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李元吉也没有跟萧r绕弯子,笑着道:“宋国公应该清楚,我躲的可不是你。” 萧r感慨着道:“臣倒是希望殿下躲的是臣。不瞒殿下,殿下此次抗旨,可是害苦了臣和陈公了啊。” 李元吉一愣,笑问道:“我父亲责罚你们了?” 萧r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圣人因为臣等办事不利,罚了臣等一年的俸禄。臣还好,还有一些家资,纵然是被圣人罚了一年的俸禄,每日也能饱餐一顿。 陈公就苦了啊,家中没什么资产,恐怕连一顿饱餐也吃不上了。” 李元吉心里就‘呵呵’了。 陈叔达会吃不上饭,说出去鬼都不信。 陈叔达可是陈宣帝陈顼第十七个儿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陈灭以后,在前隋也充任着官职。 隋灭以后,在大唐又混到了侍中的位置,爵封江国公。 陈叔达的荣华富贵就没断过,怎么可能吃不上饭。 “竟有此事,那我可得跟父亲说说,让父亲每日管陈侍中一顿饱饭。” 李元吉惊叫着说。 萧r脸色的笑容一僵,陈叔达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只是跟李元吉诉苦,希望李元吉在随后的谈话中让着他们一点,别再犯浑乱来。 没料到李元吉根本不接他们的话茬,反而反将一军。 李元吉真要是上奏李渊,让李渊每天管陈叔达一顿饱饭。 那陈叔达得被人笑死。 堂堂一国宰相,装穷、装吃不上饭,还让皇帝施舍,丢不丢人? “管饭就不必了吧。” 萧r干笑着说道:“殿下只要记得,臣等为了殿下,挨了罚就好。” 李元吉愣愣的盯着萧r,“罚你们的是我父亲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萧r张了张嘴,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李元吉还是以前那个残暴不仁的家伙,那李元吉说这种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可李元吉明显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残暴不仁的家伙了,李元吉说这种话,明显是在跟他们装傻充愣。 李元吉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他们是怀着目的来的,所以硬是不接他们的话茬,不想在随后的谈话中,落入下风。 萧r和陈叔达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人就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就不好骗了啊。 “殿下如今也算是个明白人了,臣就不跟殿下绕弯子了。” 萧r盯着李元吉说。 李元吉既然不肯接他的话茬,也不愿意在随后的谈话中落入下风,那他再跟李元吉装可怜,就没意思了。 他开门见山的道:“圣人吩咐臣等在天井关等待殿下,是有一件事想跟殿下商量。” 李元吉不动声色的道:“何事?” 萧r一边打量着李元吉的神情,一边道:“圣人有意改太原府为河东道,并且希望由殿下充任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李元吉心里感慨着,并没有急着回答。 李渊要改太原府为河东道,并且让他出任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这是要让他配合着京畿道,将李世民的陕东道夹在中间,断绝李世民割据的可能,逼迫李世民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乖乖的做一个秦王殿下。 说到底,还是要扶持他上去,去制衡李世民。 李元吉没想到,此前的震曜上将他拒绝了,李渊又整这种幺蛾子。 不过这一次李渊倒是学聪明了,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宣扬此事,而是先私底下派人跟他商量。 这样的话,uu看书 即不用担心他会拒绝,也不用担心会刺激到李世民。 “殿下为何不言语?” 萧r见李元吉迟迟不肯开口,忍不住发问。 李元吉看向了萧r,笑着道:“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父亲的意思,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叔达插话道:“圣人是希望殿下能像是秦王殿下一样,整顿一下太原府的吏治,发展一下太原府的农桑,让太原府尽快壮大起来。”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只是如此?” 陈叔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因为李渊的意思,肯定不止如此了。 但是让李元吉去制衡李世民的话,他说不出口。 李渊自己也不一定能说出口,只能隐晦的暗示李元吉。 萧r接过陈叔达的话,笑着道:“殿下若是希望只是如此的话,那便是只是如此。” 李元吉接下了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后,会不会依照李渊的心思去做事,现在还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李元吉接下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 正文 第0159章 是你说了算的? 只要李元吉接下了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那李渊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后续的,那就由李渊和李元吉去交涉好了。 李元吉听到了萧r的回答以后,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我父亲没有其他的意思,那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我倒也不是不能接。” 萧r被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不过听到了李元吉愿意接下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他真怕李元吉再次‘犯浑’,再次拒绝李渊的‘好意’。 李渊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无论如何也得让李元吉接下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的。 李渊虽然没说办砸了此事以后,会怎么惩罚他们。 但是从李渊隔三岔五的派人来叮嘱,来传话看,办砸了此事,李渊应该不会多他们太好。 所以他们必须帮李渊办妥此事。 “殿下既然肯接下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那臣立马派人回去向圣人复命。” 萧r毫不犹豫的开口,他想尽快将此事敲定。 李元吉笑着道:“不急……” 萧r一愣,心中有些忐忑的道:“殿下难道要反悔?” 李元吉摇头笑道:“我并没有反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比起河东道,河北道可能更适合我。” 李元吉这一次不再打算拒绝李渊的‘好意’。 因为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 这一次接下了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的话,即便是会刺激到李世民,威力也十分有限。 毕竟,他现在就是襄南道大行台尚书令,改任到了河东道以后,也只是平迁,地位并没有拔高多少。 李世民已经被李渊狠狠的刺激了一回了,再受一些小刺激,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他此前拒绝李渊册封的震曜上将,只是不希望看到李世民被刺激的太狠,闹割据、闹兵变、闹的大唐分崩离析而已,并不代表他会因为李世民的心情,放弃李渊给他的诸多好处。 不过,他不准备依照李渊的心思,去做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 他更希望做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因为河东道的吏治已经基本成型,各地的利益,也已经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他能在河东道发挥的作用很小。 河北道就不同,在被祸祸了数次以后,吏治已经彻底崩溃,各地的利益也在不同的人手里不断的交替着,并没有明确的主人。 所以他能在河北道发挥的作用很大。 就是河北道被祸祸的有点惨,要将河北道发展起来的话,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不过他并不缺时间。 “河北道?” 萧r和陈叔达一脸错愕的看着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为何放着相当兴盛的河东道不要,反倒要跑去已经被祸祸成一片狼藉的河北道。 李元吉点着头,道:“对,河北道。” 萧r和陈叔达对视了一眼。 萧r忍不住道:“殿下, 此事不是商贾之间的买卖,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元吉瞥着萧r,笑问,“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是你说了算的?” 萧r一脸愕然。 确实,有没有商量的余地,那是李渊说了算,不是他说了算。 可是在任命一道大行台尚书令的问题上,李元吉居然要跟李渊商量,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道大行台尚书令,那就是一道的最高官员,统管一道,犹如统管自己的封国一般。 权力大的吓人,所要承担的责任,以及要肩负的重任,也大的吓人。 可以说一道大行台尚书令,能直接影响到一道的兴衰。 李渊在任命一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时候,尚要仔细斟酌。 李元吉居然将其当成了做买卖一样,要跟李渊商量? 萧r缓缓回过神,盯着李元吉郑重的道:“此事臣确实说了不算,臣会如实将殿下的意思禀报给圣人的。圣人如何抉择,臣也会及时告诉给殿下。” 说到此处,萧r特地顿了一下,又认真的道:“不过,臣还是要提醒殿下两句。一道大行台尚书令,影响着一道的兴衰。 河北道经历了多次兵灾,如今已经变得满目狼藉。 河北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陈叔达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瞥着萧r,质问道:“宋国公这是怀疑我治理地方的能力?” 萧r微微抱拳一礼,没有说话。 他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怀疑李元吉治理地方的能力,不希望李元吉去祸祸河北的百姓。 河北的百姓已经经不起祸祸了。 李元吉见萧r不说话,感叹着道:“我或许不如宋国公懂得治理地方,但我手下也有不少的能人,能帮我治理地方。” 马周、凌敬,甚至于薛万述,皆是谋国之才。 有他们三个人帮忙,外加上李元吉自己知道的一些发家致富的路子,李元吉还是有信心将河北道治理好的。 “臣自然不怀疑殿下手下有能人。臣只是想提醒殿下,千万别糟蹋了百姓。” 萧r郑重的说。 萧r这话说的有点重,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冒犯了。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计较,“我心里自有盘算。宋国公只需要如实将我的意思告诉我父亲即可。” 说完这话,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回到长安城之前,父亲要是定不下此事。那无论是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还是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我都不会再接了。” 萧r和陈叔达惊愕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这是在威胁李渊?! 李元吉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幸亏李元吉是李渊的儿子,不然他们就可以准备准备,帮李元吉收尸了。 李元吉也不算是威胁李渊,他只是在跟李渊讨价还价。 此事在回长安城之前要是定不下来的话,那回到了长安城以后,就会有诸多的波折。 李世民和李世民的人会疯狂的上书阻止此事。 李世民很有可能还会因此跟他掐一场。 他现在还不愿意跟李世民相斗,也不想应付跟李世民和李世民的人扯皮的时候所引发出来的一系列麻烦。 李渊既然有心拿他威慑住李世民,那就应该帮他避免这些事情。 “有问题?” 见萧r和陈叔达瞪着眼盯着自己不说话,李元吉疑问。 萧r和陈叔达张了张嘴,苦笑着没有搭话。 萧r率先起身,躬身道:“臣知道殿下的意思了,臣会如实告诉圣人的,臣先告退。” 陈叔达也跟着起身,躬身一礼。 两个人逃跑似的逃出了李元吉的营帐,似乎一颗也不愿意多待。 …… 出了李元吉的营帐,萧r神情复杂的感慨,“他还真是……什么也敢说啊。” 陈叔达赞同的点了一下头,唏嘘道:“也就是圣人宠着他们,圣人要是不宠着他们的话,他们绝对不敢跟圣人说这种话。” 陈叔达也算是当过皇子的人,深知皇帝的秉性,决定着皇子们的一切。 皇帝要是对皇子们仁厚,皇子们自然可以在皇帝面前放肆一些。 皇帝要是对皇子们苛刻,皇子们在皇帝面前就只能规规矩矩。 李元吉很庆幸,遇到了一个仁厚的皇帝。 他就不同。 “他应该是猜到了圣人的意图,所以才敢对圣人如此放肆。” 萧r沉吟着说。 李元吉虽然时不时的在他们面前装湖涂,但李元吉的心思却瞒不住他们。 陈叔达又点了一下头,道:“圣人的用意一直没有变过,他能猜到圣人封他为震曜上将的意图,自然也能猜到圣人封他为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意图。” 萧r感叹着道:“以往的齐王殿下可没这么聪明啊。” 陈叔达哭笑不得的道:“岂止是聪明,简直是聪明的让人难以招架。” 在陈叔达看来,跟李元吉‘博弈’,远比跟李建成和李世民‘博弈’要累多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目的明确,说话虽然也喜欢拐弯抹角,但不会口出‘狂言’,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心思即便是难猜,他也能猜到一二。 李元吉就不同了。 李元吉自从变聪明了以后,他的目的是什么,没人能猜得透。 说话不仅喜欢拐弯抹角也就算了,还经常口出‘狂言’,将他惊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李元吉的心思,他实在是猜不透。 “你说圣人会不会答应齐王的要求?” 萧r苦笑着疑问。 陈叔达略微思量了一下,uu看书 叹气道:“圣人八成会答应。” 李渊是想扶持起李元吉,去制衡李世民,又不是真的想让李元吉去治理一道。 河东道和河北道皆在陕东道以东,无论是出任那一道大行台尚书令,皆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所以李渊没理由不答应。 “圣人啊……” 萧r长叹。 他有点想‘吐槽’李渊。 他觉得李渊纯粹就是在瞎折腾。 李世民坐大,影响到了李建成,甚至隐隐影响到了李渊,李渊最应该做的就是不断的去削弱李世民,不断的帮李建成变强大。 如此才能压制住李世民。 可李渊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扶持李元吉去跟李世民打擂。 李元吉被扶持起来了,会不会跟李世民打擂先不说。 李元吉要是也惦记上了那个位置。 那李渊该如何应对? 两个手握重兵的儿子虎视眈眈的往长安城一杵,李渊别说让李建成接班了,就是他自己的皇位,也未必坐得稳。 正文 第0160章 烈马难驯 陈叔达听出了萧r似乎有‘吐槽’李渊的意思,赶忙提醒道:“时文,圣人不是你我能指摘的,一定要慎言。” 萧r无奈的叹息道:“我知道轻重……” 陈叔达看出了萧r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有点不吐不快的意思,忍不住又道:“刚刚齐王入关的时候,麾下的从众当中,有不少人穿戴的甲胄,似乎是幽州独有的样式。 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陈叔达没办法让萧r将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又怕萧r憋的难受,就想方设法的让萧r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希望能借此让萧r把肚子里的那些话给忘了。 萧r感受到了陈叔达的好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感叹着道:“此事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时间去关注他们,我们得尽快将齐王所说的一切,上奏给圣人,请圣人定夺。” 事有轻重缓急。 李元吉麾下的从众穿戴着幽州独有的甲胄,确实值得关注。但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完成李渊交代的任务。 唯有完成了李渊交代的任务,他们才有闲暇去关注其他的。 “那我去向圣人上奏,你去看看他们为何穿戴着幽州独有的甲胄?” 陈叔达提议。 他们和李元吉交谈的过程并不长,所书的奏疏也不用太长,除了李元吉出言不逊的地方需要润色一二外,并没有其他费神的地方,还不需要他们两个人一起写奏疏。 萧r思量了一会儿,冲陈叔达拱手道:“那就有劳陈兄了。” 陈叔达笑着点了一下头,快步往他们的住处走去,萧r背负着双手赶往了关城上。 齐王府统军府的兵营,萧r不好擅闯,萧r要了解齐王府统军府的兵马,就只能站在关城上登高望远。 李元吉丝毫不知道,他麾下的兵马已经被陈叔达和萧r给盯上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薛氏兄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李艺给的一万多骁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在人前。 藏来藏去的,反倒是引人误会。 李元吉在陈叔达和萧r走了以后,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思考起了如何尽快的恢复河北道的人口,以及河北道的农桑。 他不用猜也知道,李渊多半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的。 毕竟,河东道和河北道皆处在陕东道一东,皆能达到制衡李世民的目的。 而且河北道现在比河东道更需要一个大行台,统管河北道的一切,恢复河北道的人口和农桑。 所以,赶在他回京之前,李渊应该会将他平迁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统管河北道的一切。 河北道如今百废待兴,百姓需要重新安置,官员也需要重新任命,吏治也要重新恢复,农桑也得尽快操持起来。 尤其是农桑,必须马上操持起来。 不然到了冬天,河北得饿死不少人。 去年秋耕的时候,河北在闹兵灾,河北的百姓根本没办法耕种。 今年春耕的时候, 河北才刚刚平定,一些地方在李世民的操持下,虽然恢复了吏治,也赶上了春耕,但仍然有大部分地方吏治还没有恢复,也没有赶上春耕。 若是不尽快恢复这些地方的吏治,恢复这些地方的农桑的话,那到了冬天,这些地方的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来人呐,召薛万述。” 李元吉在思量了一会儿后,对门口的侍卫们吩咐了一声。 没过多久以后,薛万述穿着一身甲胄,出现在了李元吉的营房内。 李元吉在薛万述见礼以后,开门见山的道:“你派一队信得过的人,去一趟河北道,巡视一下河北道诸州。” 要恢复河北道大部分地方的吏治以及农桑,那就必须派人去详细的了解一下现如今河北道的状况。 薛万述略微一愣,忍不住道:“殿下派人去河北道做什么?” 这个问题,薛万述必须要问清楚。 不然的话,他不好给手底下的人交代任务。 李元吉坦言道:“去看一看河北道诸州的吏治,以及诸州春耕的情况。” 薛万述眉头微微一扬。 李元吉这话里面的信息量就很大,但李元吉没有明说,他也不好多问。 “臣明白了,臣马上派人去巡视河北道诸州。” 薛万述躬身应允。 李元吉摆摆手,准备让薛万述离开,却听薛万述又道:“关城上有一位年近五旬的清叟,一直盯着兵营里看,臣派人查问了一下,说是宋国公萧r。 殿下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元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道:“他这是发现你们了,想看看你们为何跟我混迹在一起。他喜欢看,就让他去看好了。” 薛万述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一礼退出了营房。 李元吉在薛万述走了以后,失声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此事。 萧r身为李渊的心腹,发现了他军中多出了一群疑似幽州的兵马,多看几眼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幽州的兵马如今都在李艺的掌控之中。 李艺的兵马出现在他麾下,其中的深意,自然值得人深思。 李元吉在薛万述走后,略微思量了一下随后要派往河北道坐镇的人选以后,就卸下了。 …… 次日。 李元吉并没有留在天井关等待李渊的回复,而是率领着一众兵马继续赶路。 过了天井关,再往南走,就到了洛阳地界的怀州境内。 李思行一人一马,就守在怀州的界碑处。 李思行人看着清瘦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 见到了李元吉以后,立马跳下了马背,快步跑到李元吉的马前,匍匐在了李元吉马下。 “臣李思行参见殿下,求殿下饶臣一命。” 李思行言语有些哽咽。 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似乎是有无数的悲伤要控诉。 李思行被架在火上烤了数月,真的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人已经快被烤散架了,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李元吉跨坐在马背上,盯着跪在面前的李思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能驯服李思行这匹烈马,让李思行为己所用。 但到头来,李思行还是选择了李渊。 “我在苇泽关等了数月,一直等你向我求饶,可是你没有。” 李元吉盯着李思行,感慨着说。 李思行头垂的低低的,除了哽咽外,一句话也没说。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你不愿意全心全意为我效力,我也不勉强。然后你就离开府上吧,去找我父亲,让他另外给你谋个差事。 以后遇到了我,尽量绕道走,我怕我会忍不住宰了你。” “何必等以后,现在就宰了算了。” 宇文宝在李元吉背后嚷嚷。 在宇文宝眼里,这种背主的人就该立马杀掉,以儆效尤。 留他多活一刻钟,那都是仁慈。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 李思行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太原元谋功臣,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李渊赐下的‘恕一死’的‘免死金牌’,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无视的。 宇文宝被瞪了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走吧。”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思行,策马往洛阳城的方向而去。 其他人纷纷跟上。 没过多久以后,怀州的界碑出,就剩下了李思行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哪儿,低声的哽咽。 李秀宁在走过了怀州的界碑以后没多久,就策马追上了李元吉,疑问道:“那个李思行到底犯了什么错?” 李元吉笑着道:“没犯错啊。” 李秀宁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笑着解释道:“就是有点不近人情,所以我府上容不下他。” 李秀宁更加不解了,“仔细说说。”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阿姊应该知道,我通过倒卖府上的官职,筹措到了不少粮食,囤放在洛阳城。 我离开洛阳城以后,很多人就盯上了这一批粮食。 李思行是我特地留下看管这一批粮食的人之一。 但是在魏徵等人谋取这一批粮食的时候,李思行得到了父亲的授意,一点儿口风也没有向我透露。 若不是我麾下的宇文宝还算忠诚,拼死也要守着这一批粮食,这批粮食恐怕早就被魏徵等人给谋划走了。” 李秀宁听到这些话,张了张嘴,uu看书 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以后,撇着嘴道:“我以为父亲只会欺负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想到连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欺负。” 在李秀宁看来,李渊背地里谋划着李元吉倒卖官职得来的粮食,那就是在欺负人。 李渊一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这么从儿子手里谋取东西呢? 你堂皇正大的下一份旨意,让儿子拿出一些粮食孝敬你,也比你暗中用各种手段谋划要强。 “谁说不是呢……”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着说。 李秀宁哼哼着道:“那李思行再怎么说,也是你府上的属官,跟你也算是相交一场,一点儿风声也不给你透露,确实是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有。” 至于给李元吉透露的口风,会不会触怒李渊,那完全不是李思行该操心的。 李思行能顾着跟李元吉的人情,向李元吉透露口风,李元吉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思行被李渊砍了不成。 再说了,李渊真的要因此责怪李思行的话,李思行只需要一句‘县官不如现管’,便足以让李渊收回所有的责罚。 正文 第0161章 做人脸皮就该厚点? 李秀宁十分认可李元吉对李思行的评价,也十分认可李元吉将李思行驱逐出府的行为。 对于李思行的遭遇,她只说了一句‘咎由自取’。 丝毫没有因为李思行看着可怜,心生出半分怜悯。 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以后,李秀宁就不再关注李思行了,反倒关注起了李元吉会让谁接替李思行的职位,充任府上的长史。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个人选。 马周! “马周?” 李秀宁一脸的错愕,回过头看了一眼队伍里被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围着的清瘦书生。 李秀宁对马周的第一印象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毕竟,在马周身侧的,不是臂上能跑马的壮汉,就是拳头上能站人的壮汉。 马周待在他们中间,看着是真弱小、真可怜。 李秀宁回过头,一脸狐疑的道:“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李元吉笑问道:“阿姊何时学会了以貌取人了?”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我要是不担心你的话,你就算是任用一个乞丐做府上的长史,我也懒得管。” 李元吉笑着道:“马周是有才学的,只不过出身低微,一直得不到重用,所以才没什么名气,看着也不怎么起眼。” “你还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有才学?” 李秀宁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僵,一下子就不想说话了。 李秀宁看着李元吉吃瘪,不知道怎么了,就乐了。 “呵呵呵,你既然说他有才学,那我去帮你考校一二。” 李秀宁说完这话,兴致勃勃的骑着马去找马周了。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也无话可说。 李秀宁跟着他有点学坏了,学会了拿人找乐子了。 他是拿孙思邈找乐子,李秀宁是拿他找乐子。 至于李秀宁去考校马周的事情,他倒是不担心。 马周在他眼里,已经经过历史的考校了。 历史向他证明了,马周是一个大才。 所以李秀宁的考校应该为难不了马周,他也不用替马周担心。 …… 此后从怀州到洛阳城,李秀宁一直就变着法的考校马周。 对于亲弟弟府上的长史,李秀宁还是很上心的。 尤其是亲弟弟府上出了李思行这种没人情味的长史以后,她就更上心了。 她必须确认亲弟弟新选的长史,对亲弟弟一心一意,也必须确定亲弟弟新选的长史,确实有才能。 不然的话,即便是亲弟弟有心扶他上位,他也过不了李渊那一关,也成不了齐王府的新长史。 像是亲王府上的傅、长史等一系列重要的官职。 皇帝都是要亲自挑选,亲自考校,亲自任命的。 亲王自己选的可不作数。 亲王顶多是向皇帝推举一下他心怡的人选。 所以,李元吉即便是再中意马周,也只能将马周推举给李渊,经李渊考校,李渊觉得他能圣人齐王府长史一职,他才能出任齐王府长史。 马周在李秀宁的考校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 以至于李元吉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面制止了李秀宁一个劲的考校马周的行为。 马周有才能不假,但是李秀宁也不是吃素的啊。 不然的话,李秀宁也不可能被称为大唐第一位奇女子。 更不可能震慑三军,麾下从众巨万。 所以马周即便是有才能,在李秀宁的考校下,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 “还算不错,你看人的眼光终于对了一回。” 在李元吉制止了李秀宁继续考校马周以后,李秀宁笑着对马周做了一定的评价,也对李元吉看人的眼光也做了一回评价。 李元吉不知道李秀宁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什么叫他看人的眼光终于对了一回? 合着以前都是眼瞎啊? 合着谢叔方、苏定方这些人都不是他发掘以后,扶持起来的? 不过,李元吉没闲暇跟李秀宁讨论这个问题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洛阳城的地界。 以李世民和屈突通为首的一大堆人,出现在了洛阳城界碑前。 李世民吩咐人撑开了仪仗,有他的秦王仪仗,也有他的元帅仪仗。 李元吉立马命令宇文宝撑开了他的齐王仪仗,以及他的后军总管的仪仗。 李秀宁倒是无所谓,什么仪仗也没有撑开。 在场的不是弟弟就是臣,她还不需要做那些门面工夫。 再说了,她也不太在意那些门面工夫。 李元吉吩咐宇文宝撑开了仪仗以后没多久,李世民所在的位置响起了军中才会鸣奏的鼓乐声。 李世民明显是来迎接李秀宁的。 因为没有李秀宁的话,李世民不可能亲自跑到洛阳城外,来迎他这个弟弟,以及下属的后军总管。 即便是他在苇泽关立下了大功,李世民也不可能在还没有班师回朝之前,就放下元帅的威严,跑来迎接他。 正是因为知道李世民为何会出现在洛阳城的界碑前,所以李元吉将李秀宁推到了前面。 李秀宁虽然有点不乐意出风头,不过还是骑着马走在了最前列。 在临近李世民所在的位置以后。 李世民率先躬身道:“迎阿姊……” 屈突通等一众臣子,齐齐躬身,“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屈突通等人身后的一众兵马,齐齐单膝跪地。 虽说李秀宁是女儿身,但是李世民以极高的军中礼节迎接李秀宁,屈突通等人只能按照李世民的心思来。 李秀宁看到了李世民,还是很开心的,脸上的笑容相当的灿烂,但是嘴上却不饶人,“二郎,我又不是大胜而归,你如此大动干戈的,容易让人笑话。” 李世民看到了李秀宁,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笑意,听到李秀宁的埋怨,李世民含蓄的笑道:“阿姊镇守苇泽关数载,为我大唐牢牢的抵御住了突厥人的进犯,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我只是带了一些将士们相应而已,已经算是怠慢了。” 李秀宁佯装不悦的瞪了李世民一眼,“以后不许了。” 李世民淡然笑道:“听阿姊的。” 李元吉一直躲在后面悄莫的看着。 李世民被李渊折腾了一番后,变得沉稳了不少,身上的锐气有所收敛,看着不再像是以前一样那么锐气逼人。 就像是一柄光芒四射的宝剑,隐隐收入了剑鞘里一般。 事实证明,李世民不是天生的天可汗,而是在诸多敌人,以及李渊、李建成等人不断的磨砺下,一步一步的变成的天可汗。 看得出,李世民待李秀宁的态度极好,应该是跟李秀宁的姊弟感情不错。 “元吉,快过来。” 李秀宁冲着李元吉招了招手。 李元吉策马上前,略微拱了拱手,向李世民施礼,“二哥……” 李世民淡然笑着,点了一下头。 就好似此前李渊册封李元吉为震曜上将的事情,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李秀宁在李元吉上前以后,对李世民道:“二郎,元吉此次可是立下了大功,你身为此次领兵的统帅,可得好好的为元吉谋一些好处。” 李秀宁将谋好处这种事情,大大方方的讲了出来,丝毫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神情。 屈突通等人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元吉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脸皮是不是有点太薄了? 他要是像李秀宁一样,大大方方的跟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要好处,似乎不会有人鄙视他,他似乎能借此讨要到不少好处。 李世民听到李秀宁的话,眼中闪过了一道异色,笑着道:“元吉此次确实立下了大功,我身为领兵的统帅,确实该为元吉谋取一些好处。 只是我不知道元吉要什么,所以迟迟没有下令。” 说到此处,特意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心里‘呵呵’,我要秦琼,要程咬金,要房玄龄,要杜如晦,要秦王府的所有谋臣和猛士,你能给我吗? 你话说的真好听,但毫无诚意啊。 你要是真想给我什么好处,早就给我了,不可能等到李秀宁开口,也不可能让我开口。 “二哥说笑了,uu看书 我能要什么,自然是二哥给我什么,我就拿什么。”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将‘皮球’踢回了李世民怀里。 李世民盯着李元吉,淡然笑道:“冀州和贝州两州的刺史之位尚在空缺,你意下如何?” 李元吉心里感慨。 李世民给他两州刺史之位,看似是想拉拢他,看似是好意,但果然没安好心啊。 冀州和贝州身处在河北道中心。 周遭其他各州的刺史之位,全是李世民的人。 他派人去冀州和贝州出任刺史的话,那就等于是被李世民的人围在中间,想做点什么的话,根本瞒不住李世民的耳目。 他要是没碰到萧r和陈叔达,没跟李渊讨价还价的索要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跟李世民扯一会儿皮,将冀州和贝州换成沧州和棣州。 但他碰到了萧r和陈叔达,也跟李渊提出了索要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 一旦李渊点头,河北道上下都是他说了算。 他还用李世民给他河北道两州刺史之位? 正文 第0162章 洛殇 热门推荐: “我府上能征善战的猛士倒是有,牧民安邦的文士就少得可怜。二哥给我两个刺史之位,只怕我府上没有人能够胜任啊。”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 不等李世民搭话,李元吉又笑着拱手道:“二哥真要是有心,不如再给我一些铁甲如何?” 李元吉也无心再跟李世民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李世民要起了铁甲。 现在,李世民能给李元吉的,除了麾下的文臣猛士外,就只剩下铁甲了。 其他的,不用李世民给,李元吉也能得到。 李世民明显的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不减,道:“我听说,你麾下的铁甲已经不少了,还要铁甲?” 就不怕很多人睡不着吗? 这是李世民的心里话,但他没说出来,意思,李元吉倒是听懂了。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道:“我就喜欢被一堆铁甲围着,这样我睡着会踏实一些。” 李世民笑着眯起了眼,意味深长的道:“你睡踏实了,其他人可就睡不踏实了……” 李元吉笑着没有开口。 李秀宁听出了李元吉在跟李世民说什么,她害怕李元吉再跟李世民说下去,伤了和气,假装什么也没听懂的疑问,“你们在说什么?” 李元吉跟李世民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开口。 “没说什么……” 李秀宁一脸狐疑的在李元吉和李世民身上看了一圈,“真的?” 李元吉和李世民又不约而同的点头。 有些话虽然没有说道明处,但李元吉和李世民的态度,就代表了他们的心思。 李元吉不希望李秀宁在皇权的斗争中陷的太深,李世民明显也是如此。 “元吉既然只要一些铁甲,那你就给他吧。” 李秀宁假装信了李元吉和李世民的话,大大方方的向李世民说。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心里在暗暗叫苦。 阿姊啊,你是不是糊涂了? 元吉麾下的铁甲已经快要达到一万之数了,再给他一些铁甲,他麾下统军府的将士,就全员铁甲了。 六个满编的统军府,且全员铁甲。 对外的威慑力极强。 对内的威慑力也极强。 尤其是这六个统军府,随后还要驻扎在长安城外。 这让长安城内的很多人怎么睡得着啊? “你不会不愿意吧?” 李秀宁见李世民不说话,一脸疑问。 李世民脸上的神情不变,笑道:“阿姊既然开口了,我岂有不给的道理?” 说着,对李元吉道:“元吉,回头你就差人去洛阳城的武库拿。不过,洛阳城武库里的铁甲,如今全剩下了残甲,你要用的话,还得重铸一番。” 李元吉当即抱拳道:“那就多谢二哥了。” 有了李世民提供的铁甲,他麾下六个统军府的将士,很快就能全员配备上铁甲。 只要六个统军府的将士齐齐配备上了铁甲,他也就不用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谁想动他,就要做好崩掉一嘴牙的准备。 李元吉很想知道,李世民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答应这种要求,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万多铁甲卒放在长安城边上,威胁起所有人。 “阿姊,我们入城吧。” 李世民简单的又跟李秀宁寒暄了两句以后,主动邀请。 李秀宁笑着点着头,在李世民的引领下,往洛阳城内赶去。 屈突通等一众人紧随其后。 李元吉带着麾下的人马,以及李秀宁的人,遥遥跟在最后面。 越过了一座矮丘,看到了洛阳城轮廓的时候,李元吉有些欣喜, 也有些伤感。 欣喜的是,洛阳城外的田亩上,种满了庄稼,一片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虽然庄稼苗的涨势不高,隐隐还能看到庄稼苗之间裸漏的黄土地,但洛阳城外几乎所有的田亩上都种上了庄稼。 除了洛阳城看着黢黑黢黑的外,剩下的地方一片绿。 只要在随口的时间里,不遭遇什么天灾人祸,到了入秋的时候,洛阳城的百姓能迎来一波大丰收。 到时候,洛阳城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这里面有李元吉的一份功劳,所以李元吉心里十分欣喜。 伤感的是,洛阳城外聚集着一大群人,里面绝大多数是老弱妇孺。 他们可不是来迎李元吉一行凯旋的,而是来迎接他们家里的顶梁柱的。 他们将家里的顶梁柱交给了李元吉带出去,李元吉却没有带回来多少。 所以李元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此前李元吉在洛阳各地招募的兵马,在乘城一战,以及苇泽关一战中,折损是最大的。 李世民、李秀宁、屈突通等人入城以后,李元吉带着麾下的一众将士,出现在了老弱妇孺眼前。 老弱妇孺们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在李元吉背后的将士们当中寻找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 一些人看到了自己儿子、丈夫、父亲的身影,一脸的欣喜。 一些人没看到,还在踮着脚尖的继续张望。 当李元吉勒马驻足以后,平城令作为百姓们的代表,上前向李元吉询问,洛阳的儿郎们此次出征,作战可英勇?可取胜? 李元吉率领着一众将士,一起作答。 洛阳此次出征的儿郎们,作战英勇,大胜而归。 平城令引领着百姓,高呼儿郎们没有弱了他们洛阳的名头,又向李元吉敬了三碗酒。 酒是好酒,可李元吉喝的不是滋味。 因为已经有人通过洛阳将士们,得知了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战死的消息。 当着他的面,没人敢嚎啕大哭,只能默默的垂泪。 李元吉看着心里是真难受。 “马周,你带着人将战死的将士们的铁牌,以及他们的遗物,送还给他们的家眷。同时告诉他们的家眷,我们齐王府的规矩。 顺便以我的名义告诉各地的官员,厚待战死的将士们的家眷。 若有不从,或者阳奉阴违者,就是跟我齐王府为敌。 我不介意率领着齐王府上下的从众,去教一教他们怎么做官。” 李元吉没办法让战死的将士们复活过来,只能尽力的做好抚恤工作。 马周听到李元吉的吩咐,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又冲着身后的将士们呐喊,“凡洛阳所属,准你们回家三日,三日后到洛阳城内的兵营点卯。” 一众洛阳所属的将士,激动的向李元吉抱拳应允,“喏……” 随后,一个个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冲进了老弱妇孺当中。 有没出息的,扛着自家的妻子就跑了。 徒留下了自家的老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原地干笑。 也有没出息的,迫不及待的就向妻儿老母炫耀起了此次出征的斩获,以及他所得到的封赏。 也有有出息的,默默的抱起了儿女,陪着老父母,以及妻子,说说笑笑的回家去了。 马周在将士们冲进了老弱妇孺当中以后,也带着齐王府的一众文士,出现在了老弱妇孺当中,开始做起了事后的抚恤工作。 “元吉是真的长大了。” 李秀宁和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城门楼子上。 看着城头下,被百姓们默默的垂泪弄的伤感不已的李元吉,李秀宁忍不住感慨。 李世民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了,“是长大了……” 威胁也大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李元吉可从不会体恤下属,更不会在乎下属们家眷的心情。 “看得出来,他性子变好了许多,心也变得善良了不少,你往后可不许欺负他。” 看着李元吉难受,李秀宁心里也不太好受,侧头瞥了李世民一眼,小声的叮嘱。 “我欺负他?他不找我麻烦就不错了。” 李世民瞥了李秀宁一眼,幽幽叹息。 李秀宁不解的看向李世民。uu看书 李世民将他招揽曹旦,李元吉在李渊面前给他上眼药,以及他谋划李元吉的粮食,李元吉放火烧了洛阳粮仓的事情,大致给李秀宁讲了一下。 李秀宁被逗的‘咯咯’直笑。 李元吉火烧洛阳粮仓的事情,她知道。 但是李元吉在李渊面前给李世民上眼药的事情,她并不知情。 相比起来,李元吉在李渊面前给李世民上眼药的事情,明显更有趣。 …… 李元吉在洛阳城门口待了足足两个时辰,一直等到老弱妇孺们散的差不多了,才率领着麾下的一众人马,入了洛阳城。 李世民和李秀宁一直在城门楼子上看着,一直等到李元吉入城,才下了城门楼子。 所以,李元吉带着苏定方、罗士信等人进入到洛阳宫的时候,李世民、李秀宁等人一众人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并没有开宴。 李世民在洛阳宫正殿内安排的座位很有意思。 在正殿正中,安排了三个并排的坐榻和长几。 李世民和李秀宁分别坐在一个坐榻上,剩下的那一个自然就是李元吉的。 李元吉在吩咐苏定方等人去落座以后,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在接受了屈突通等人的拜见以后。 李世民大手一挥,“开宴……” 一个个的侍女,端着一盘又一盘的酒菜、瓜果出现在了正殿内,分别放在了所有人面前的长几上。 古代的大型宴会,几乎用的都是分餐制。 分餐的讲究也非常多。 正文 第0163章 不能善了 像是李元吉、李世民、李秀宁三个身份最高的,能享用的酒菜也就最多。 然后依照官职、爵位的高低,依次递减。 李元吉面前又十八道菜,另有瓜果无数。 不过,李元吉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反而在距离他座位处不远的一个中年身上。 中年看着有四旬,留着梳理的很整齐的长须,身穿着一身红袍,坐在那儿不怒自威,在中年身后,跪坐着一个青年,身形异常高大,足足比李元吉高了一头多,在青年的背后,放着一柄长一丈的怪异兵器。 兵器的柄长足有三尺,刃长六尺多,柄细、刃宽,看着像极了影视剧中的那种双手阔剑。 不过,刃尖却是一个凹形的,有两个尖刺。 “齐王殿下有何指教?”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中年看向了李元吉,心思不宁的疑问。 李元吉淡然笑道:“吴王说笑了,你我同为亲王,在你面前,我怎么能称殿下。” 中年正是大唐册封的吴王杜伏威。 只不过杜伏威在大唐明显的不受待见,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倒霉了,所以没人跟他攀谈。 李世民也不怎么搭理他。 所以他一个人在哪儿喝闷酒。 杜伏威背后的,正是他麾下的大将兼义子阚棱,阚棱背后的怪异兵刃,便是他的成名武器拍刀。 历史上关于拍刀的记载并不详细,只有丈长、开两刃的记载。拍刀并不是陌刀,拍刀由于对使用者的要求极为苛刻,所以在历史上并没有兴盛起来。值得一提的是,宋代的《武经总要》中提到过的三尖两刃刀,就是由拍刀和陌刀融合以后,演化来的。 杜伏威听到了李元吉的话,神情复杂的道:“你我虽然同为亲王,但我终究是不如你。” 杜伏威深知李渊此次召他入朝的目的,所以他很清楚,他这个亲王,始终是没办法跟李元吉相比。 李元吉也没有跟他比较的意思。 李元吉还是比较单纯的,就是单纯的惦记着杜伏威背后的阚棱。 没见到阚棱之前,李元吉就有意将阚棱收入帐下,见到的阚棱以后,李元吉就更想将阚棱收入帐下了。 就阚棱那身板,再加上阚棱用的那武器,放在战场上,那就是个煞星。 像是阚棱一样的人,阚棱麾下还有几百个。 几百个煞星,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可相当大。 “吴王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 李元吉笑着,举起了酒杯,“我敬吴王一杯!” 杜伏威陪着笑脸,也举起了酒杯,遥遥跟李元吉碰了一下,率先一饮而尽。 李秀宁不着痕迹的碰了李元吉一下,微不可查的对李元吉道:“你搭理他做什么?他现在可是父亲惦记上的人。 没看到二郎都不愿意跟他亲近吗?” 李元吉给了杜伏威一个歉意的眼神,低声对李秀宁道:“我就是看他可怜……” 他一死,他手底下的人就无家可归了。 我,李元吉, 惯爱收留无家可归的谋臣猛士。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他那里可怜了?就算可怜,跟你有什么关系?父亲此次召他回京,明显是另有用意。 你沾染上了他,不怕被父亲喝斥吗?” 李元吉淡淡一笑,喝斥就喝斥呗。 只要杜伏威将阚棱给他,别说被李渊喝斥了,就算再被李渊拎着宝剑追一回,他也心甘情愿。 “你还好意思笑?” 李秀宁恼了。 李元吉赶忙道:“阿姊教训的是,我再也不理他了。”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杜伏威虽然听不到姊弟二人说悄悄话,但是通过二人的神情,大致猜测到了二人在说什么,心里开始暗暗叫苦。 此去长安,凶多吉少,他除了在心里叫苦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李渊在召他入朝的时候,他就在李世民边上,李世民节制着十数万兵马,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现在,李世民、李元吉兄弟两个,带着一堆的猛士在他身边,他连逃也不敢逃。 逃的话,下场估计跟李子通和徐圆朗差不多。 李子通逃到了蓝田关,被小吏给打死了。 徐圆朗更惨,兵败以后只带着几个人逃跑,践踏到了百姓们刚刚种的庄稼,愣是被一群百姓用锄头给砸死了。 李世民的人找到徐圆朗的时候,徐圆朗已经被百姓们砸的没人样子了。 要不是一张脸还能勉强的辨认,谁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徐圆朗。 “此次出征,我们在各处战场,皆获得了大胜,诸位劳苦功高,我敬诸位一杯。” 李世民在正殿里的众人喝了几杯、吃了一些酒菜后,开始发言。 一边发言,一边敬酒。 没过多久以后,殿内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谋臣们一个个举着酒杯,絮絮叨叨的吟诗作赋,武将们一个个抱着酒坛子,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开始划拳。 李世民充分的向李元吉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文武双全’。 他一会儿混迹在谋臣们当中,跟谋臣们一起吟诗作赋。 作的好了,谋臣们会交口称赞,作的不好了,谋臣们也会当中指出。 他丝毫不会因为谋臣们指出他诗赋中的错误,就跟人翻脸,而是会毫不犹豫的再拿出一首。 他一会儿又混迹到了武将当中,跟武将们一起划拳、一起比力气。 他不会让着武将,武将们也不会让着他。 输了就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的力气不如人,赢了也会毫不犹豫的鄙视对方。 看得出,李世民深懂如何跟文武们相处。 李秀宁一边看着二弟在殿内大展神威,一边冲着四弟笑吟吟的道:“多学着点,对你有好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确实在学,而且学的很认真。 一个身份高贵的人,放下身段很容易。 但是放下身段以后,能跟身份低的人打成一片,就不太容易。 毕竟,你即便是放下了身段,你在别人眼里,依旧是那个身份高贵的人,别人在面对你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些忐忑、拘谨、巴结,甚至还会有一些酸溜溜的鄙视。 你唯有消除了别人心里的这些心思,你才能跟别人打成一片。 “臣来迟了……臣来迟了……” 就在李元吉觉得他已经学到了一丁点的东西的时候,几个他看着碍眼的人出现在了殿内。 为首的是宇文士及,左右两侧分别跟着高雅贤、魏徵、冯立的等人。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元吉看见了宇文士及、魏徵、冯立,心里不怎么痛快。 看到了高雅贤以后,人都不好了。 李元吉原想着将高雅贤冷处理了,最后让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可是李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册封了高雅贤做他襄南道的仆射。 李渊一下子将高雅贤的身份抬高了,以至于李元吉想冷处理高雅贤,都不好办。 “参见公主殿下、参见秦王殿下、参见齐王殿下。” 宇文士及几个人入了殿以后,赶忙躬身施礼。 李世民笑着招呼着宇文士及几个人坐下,吩咐人给他们上了酒菜。 高雅贤不等酒菜上来,就向苏定方身边凑了过去。 李元吉一看,这还了的,立马开口,“高卿,你来我身边坐。” 高雅贤只能遗憾的放弃去找苏定方,走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贴心’的将他安排到了杜伏威的下手。 一下子,殿内的人看高雅贤的目光就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味道。 杜伏威是一个活着跟死了没区别的人。 李元吉将高雅贤安排到杜伏威下手坐下,明显是希望高雅贤也做一个活着跟死了没区别的人。 高雅贤的心情跟杜伏威差不多,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居然热情的跟杜伏威凑在了一起,喝起了酒。 一场为李元吉、李秀宁接风洗尘的酒宴,在尉迟恭和王君廓的赔罪声中落幕。 李世民特地在酒宴结束的时候,让尉迟恭和王君廓出面,向李元吉和罗士信赔罪。 尉迟恭向李元吉赔的是冒犯之罪。uu看书 王君廓向罗士信赔的是失察之罪。 李世民原以为当着众人的面,李元吉和罗士信即便是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接受尉迟恭和王君廓的赔罪。 但是没料到,李元吉在接受了尉迟恭的赔罪以后,不等王君廓向罗士信赔罪,就率先找上了王君廓。 当着殿内所有人的面,对王君廓说:“听说你的大枪耍的不错,明日午时,到城内的校场,我们比试一番。” 王君廓当场下的面无血色。 李世民、屈突通等人的神情是相当复杂。 李世民是想通过此次酒宴,让李元吉和罗士信接受尉迟恭和王君廓的赔罪,将他们四人此前的种种矛盾,彻底的揭过去。 李世民、屈突通等人原以为李元吉会为难尉迟恭一二,他们也做好了应对李元吉为难的准备。 但没料到李元吉居然轻飘飘的放过了尉迟恭,反而盯上了王君廓。 李元吉亲自下场,找王君廓较技,那就是在告诉所有人,王君廓坑罗士信的事情,不能善了,谁劝也不好使。 正文 第0164章 求情? “元吉,王君廓也是无心之失,罗士信都已经不计较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李元吉刚刚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下榻之处,准备歇下,李秀宁紧随其后而来,一见面就开始为王君廓开脱。 李元吉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对李秀宁笑道:“阿姊似乎跟王君廓没什么交情吧,为何要帮王君廓求情?” 李秀宁一脸尴尬。 她自然跟王君廓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没见过几面。 她之所以帮王君廓求情,也是受李世民所托。 “我二哥请你出面的吧?” 李元吉笑问。 李秀宁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知道还问?”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如此说来,王君廓应该是投靠了我二哥,不然我二哥不可能这么卖力的帮他。” 王君廓是长安十六卫中的右武卫将军,虽然跟随李世民多次从征,但他是李渊的人。 再加上他做过的肮脏事太多,名声不太好。 一般情况下,李世民肯定不会帮他。 他唯有归顺了李世民,李世民才会帮他解围。 李秀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自己的弟弟挖自己父亲的墙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 李秀宁之所以找上李元吉,也是李世民再三所托,她又不好拒绝。 “元吉……” 李秀宁有些为难的开口,希望李元吉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王君廓一马。 李元吉不等李秀宁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笑道:“阿姊不必劝我了,王君廓要是无心之失的话,我也不会跟他计较。 但他不是,他是大意之失,失察之罪。 我二哥有心招揽他,所以没跟他计较此事。 但不代表我会放过他。” 李秀宁苦笑着道:“罗士信不是没事吗?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要是伤了王君廓,不跟会跟二郎交恶,父亲那里恐怕也不好交代。”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着李秀宁,认真的道:“罗士信是没事,可罗士信麾下的一众部曲几乎死伤殆尽。 我麾下左二统军府的将士,有一半也折损在了乘城。 如今,他们的妻儿父母正在洛阳城外给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修衣冠冢呢。 我要是放过了王君廓,我怎么面对他们的妻儿父母?” “可是罗士信已经不计较此事了。你要是觉得对不起城外那些将士们的家眷,可以找王君廓要一定的补偿。” 李秀宁有些焦急的说。 李秀宁也不是在乎王君廓的安危,存粹是不希望李元吉为了一个王君廓跟李世民闹掰,也不希望李元吉为了一个王君廓,被李渊责罚。 王君廓是一位国公,还是一位十六卫的‘上’将军。 李元吉要是伤了王君廓还好,要是失手杀了王君廓,十六卫的一众将军们,肯定会找李渊讨要一个说法。 李渊横竖得处置李元吉一番,给十六卫的一众将军们一个交代。 “罗士信不计较此事, 是因为我二哥出面说项,又是在一众文武面前说项,罗士信根本没办法拒绝。 但是我可以。 至于补偿…… 我有的是钱财和田产,抚恤那些阵亡的将士们的家眷,还看不上王君廓那三瓜两枣。” 李元吉态度坚决。 李秀宁忙道:“那父亲的责罚你怎么应对?十六卫的一众将军要是因此闹起来了,父亲即便是再宠爱你,也会重重的责罚你。”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坚定的道:“父亲要责罚,就让父亲责罚好了。我意已决,阿姊就不必再劝了。” 李秀宁一脸焦急,还要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阿姊再劝的话,容易伤到我们姊弟的情分。” 李秀宁张了张嘴,最终一句再劝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天色也不早了,阿姊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阿姊若是有闲暇,可以到城内的校场去观战。” 李元吉见李秀宁不再劝了,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当即下起了逐客令。 李秀宁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匆匆的离开了李元吉的下榻之处。 李元吉在李秀宁走后,微微眯起了眼,幽幽的感慨,“看在我阿姊为你求情的份上,明天我就用十成力打你一下……” 李元吉是非跟王君廓计较不可。 王君廓在乘城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就因为他一时失察,足足害死了将近两千的骁勇。 屈突通代替李世民,只是稍微惩处了一下,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不收拾王君廓,李元吉心里不痛快。 尤其是今日入城的时候,看到了那些暗自垂泪的老弱妇孺以后,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那些骁勇们要是因为遭遇了强敌,不敌战死,那李元吉没话说。 但那些骁勇们,是因为王君廓一时疏忽,不得不放弃乘城内李去惑率领的兵马,孤军奋战而死的,那李元吉就有话说。 以前李元吉不计较此事,是因为以前还发生这大战。 大战期间,大唐内部出现内讧,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李元吉才隐而不发。 如今大战已经平定了,李元吉就必须跟王君廓讨回这笔帐。 至于得罪李世民、触怒李渊的事情,李元吉也有考量。 李元吉麾下的兵马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藏是藏不住的,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和忌惮,甚至还会有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所以李元吉必须找个人立威,让所有人知道,他不好惹,也别惹他,惹急了,他是会动粗的。 他也必须找个人立威,让高雅贤这种心怀二心的,以及李思行这种明明在他府上做事,却效忠着别人的人看看,他要收拾一个人,绝对不会在乎对方的身份,也不会在乎所要承担的后果。 …… 就在李元吉感慨着要用十成力气,‘轻轻’的打王君廓一下的时候。 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一众人正凑在一起开着‘秘密会议’。 李世民侧躺在坐榻上,有些微醺的道:“今日我在元吉麾下的兵马中,看到了幽州兵马的身影。 你们说,元吉是什么时候跟李艺走到一起了? 他跟李艺走到一起,又想做什么呢?” 比起今日李元吉在大庭广众之下约战王君廓,李世民更在意的是李元吉麾下多出的那些兵马,以及那些兵马的来头,以及李元吉弄出那么多兵马的目的。 相比起王君廓,李元吉麾下突然多出了一万多幽州的骁勇,明显更值得关注。 长孙无忌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谁也猜不透李元吉的心思,更不知道李元吉是什么时候跟李艺走到一起的,所以不敢妄言。 在李世民快要皱起眉头的时候,长孙无忌在其他人的‘推举’下,不得不开口道:“臣虽然不知道齐王殿下是什么时候跟李艺走到一起的,也不知道齐王殿下跟李艺走到一起,有什么目的。 但是臣知道,齐王殿下这个时候跟李艺走到一起,就是在给自己招祸。” 在李渊明确的表露了要处置杜伏威的情况下,他们也好、李元吉也好,都应该躲着杜伏威,也应该躲着跟杜伏威身份差不多的李艺,以免被杜伏威和李艺牵连。 李元吉这个时候跟李艺凑在一起,那就是在自找麻烦。 李世民瞥了长孙无忌一眼,感叹着道:“你们应该了解我父亲的性子。元吉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跟李艺走到一起,顶多也只会被我父亲责骂一番,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惩罚。” 长孙无忌沉吟着道:“李艺要是有什么不轨之举的话,圣人即便是再疼爱齐王殿下,也少不了要夺了齐王殿下的爵位。” 造反这种事情可是大忌,尤其是儿子造老子的反。 李艺要是打着拥护李元吉的名义造反了,李渊即便是再疼爱李元吉,也会削了李元吉的爵位,罢了李元吉所有的官职。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没好气的道:“李艺可没这么蠢。” 李艺对大唐的兵将相当了解。 李艺很清楚造反以后,要面对怎样的局面。uu看书 所以不到山穷水尽,只能搏一把求活的时候,李艺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不轨之举。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但却没说话。 他其实想说,李艺没什么不轨之举的话,我们可以帮他一把。 但是考虑到李世民最大的对手不是李元吉,还没必要将李元吉和李艺逼上绝路,给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以李元吉和李艺手里现在掌握的兵马,真要闹起来的话,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他们要解决李元吉和李艺的话,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样的话,只会便宜了李建成。 “所以……你们没一个知道元吉是什么时候跟李艺走到一起的吗?也没一个知道元吉跟李艺走在一起有什么目的吗?” 李世民盯着长孙无忌等人质问。 “齐王殿下和李艺走在一起的目的,似乎也不多……” 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 李世民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值得李元吉和李艺凑在一起图谋的,似乎只有那个位置。 正文 第0165章 王君廓能撑一撑? “无论齐王殿下和李艺走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都只能拉拢他。” 于志宁见所有人都开始往不好的一面想,赶忙开口。 他必须提醒所有人,得分清楚主次。 李元吉即便是有什么目的,也不是他们最大的对手,他们最大的对手只有李建成。 他们现在即便是用尽全力,将李元吉给搬到,对他们也没半点益处。 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害处。 比如李渊有可能会因为李世民对弟弟出手,认为李世民不仁,彻底厌恶了李世民。 李世民再想从李渊手里顺理成章的拿到太子之位,就彻底不可能了。 长孙无忌看向于志宁,沉声道:“殿下以河北道两州刺史之位试探,他拒绝了。这说明他不愿意被殿下拉拢。” 于志宁毫不犹豫的道:“可他在拒绝了河北道两州刺史之位以后,又问殿下讨要了铁甲。这说明他不愿意跟殿下交恶。 不然的话,他大可以什么也不要。 以他的身份,真要是想弄的话,还弄不到铁甲吗?” 韩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圣人有意扶持齐王殿下,齐王殿下要是问圣人讨要铁甲的话,圣人一定会为齐王殿下大开方便之门。 但齐王殿下并没有向圣人开口,反而向殿下开口。 这说明齐王殿下并不愿意听从圣人的安排,也不愿意跟殿下交恶。” 有些话,韩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李渊扶持李元吉,就是为了让李元吉制衡李世民。 李元吉没有顺应李渊的心思,那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长孙无忌盯着于志宁和韩良质问,“那他刚刚在洛阳宫正殿内,不顾殿下说和,执意要跟王君廓约战,又怎么解释?” 李元吉的武力如何,尉迟恭亲身验证过,在场的众人也通过尉迟恭的伤势,对李元吉的武力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此外,去苇泽关探听消息的人还分别传回了李元吉在苇泽关投掷巨木的事情。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证过,但他们都清楚,以李元吉如今的武力,跟王君廓约战,那就是想单方面殴打王君廓。 李世民亲自下场说和,李元吉丝毫不给面子。 那就说明李元吉不怕跟李世民交恶。 于志宁沉着脸道:“我认为此事怪不得齐王殿下。是王君廓做的太过了,齐王殿下咽不下这口气,才非要找王君廓的麻烦。” 韩良赞同的道:“若不是王君廓求到了殿下头上,请求殿下庇护,就王君廓在乘城内出的纰漏,班师回朝以后,我肯定会弹劾他。” 其余的人也纷纷点头。 王君廓在乘城犯的是一个低级错误。 低级到让人不忍直视。 所以怪不了别人追着他不放。 “可即便如此,殿下亲自出面说和,齐王殿下难道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殿下吗?” 长孙无忌朗声质问。 于志宁毫不客气的道:“那罗士信的面子往那里放?那些因为王君廓的过错, 战死在乘城的将士们的面子又往哪儿放?” 长孙无忌瞪起了眼,要开口驳斥。 就听于志宁又掷地有声的道:“罗士信在乘城遇险,我等并未及时发现,也未能及时相救。事后也没有帮着罗士信一起声讨罪魁祸首……” 后面还有一些话,于志宁没说。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就是因为他们在事后没有帮着罗士信一起声讨罪魁祸首,罗士信才寒了心,脱离了秦王府。 没能及时相救,还能用天时多变的借口解释。 可没能帮罗士信一起声讨罪魁祸首,就没有任何借口解释。 “够了……” 李世民低声喝了一句,于志宁缓缓闭上嘴,长孙无忌也偃旗息鼓,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声音沉闷的道:“此事是我之过,跟旁人无关,要怨便怨我好了。” 李世民大包大揽的将一切揽在了自己身上。 事实上在屈突通代替李元吉向他示警以后,他因为判断错了天气,没能及时派人去救罗士信,确实有错。 但是在随后处置王君廓的事情上,他其实没什么大错。 王君廓在乘城内犯的错,他也是在收下了王君廓以后才知情的。 当时他正忙着对付刘黑闼,根本没关注此事。 屈突通处置王君廓的事情,也没有及时告诉他。 王君廓单人匹马跑到了阵前,说要跟随他。 他收下了王君廓以后,才得知王君廓在乘城内犯的错误。 当时他还想着,等到彻底的平定了刘黑闼以后,找个机会,给罗士信和王君廓说和一下。 但是还没等到他说话,罗士信就成了李元吉府上的人了。 于志宁缓缓起身,向李世民抱拳道:“臣不敢埋怨殿下,臣只是觉得,不能因为王君廓,就跟齐王殿下交恶。” 也不能因为王君廓那个烂人,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这是于志宁的心里话,于志宁没有往外说。 军中的将士,遵从军法遵从习惯了,所以十分认可有功赏有过罚的道理。 李世民为了王君廓那么一个烂人,违背将士们认可的道理去做事,有点得不偿失。 李世民听出了于志宁话里的深意,心中暗暗长叹。 他也不愿意为了王君廓那个烂人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可王君廓那厮太鸡贼了,在他还不知道乘城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就投入了他门下。 他已经将人收下了,不可能再将人赶出去。 而且罗士信已经跟着李元吉跑了,他即便是宰了王君廓,也换不回罗士信。 “既然你们都猜不到元吉和李艺为何走到了一起,那辅机,你派人去查一查吧。” 李世民不愿意在罗士信的问题上深谈,他见一众谋臣都猜不到李元吉和李艺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就吩咐长孙无忌去查。 在吩咐完了长孙无忌以后,李世民又道:“仲谧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在没有弄清楚元吉和李艺的目的之前,我们对元吉还是以拉拢为主。 不过……元吉似乎不太愿意被我拉拢,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韩良等一众人思量了起来。 有人下意识的道:“自然是投其所好。” 李世民,以及韩良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投其所好? 李元吉现在最好铁甲,难道多给他一些铁甲? 让他变得更强大,好威胁到秦王府? 开口的人见此,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垂下了头。 韩良在思量了一会后,缓缓道:“齐王殿下既然跟李艺走在了一起,我们又弄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不如先观望观望再说? 毕竟,此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李世民等人沉吟着点点头。 拉拢人这种事情,确实是没办法操之过急的。 “那就先观望观望再说。” 李世民沉吟着说。 说完这话以后,李世民又感叹道:“现在元吉的所作所为,以及元吉的心思,我实在是有点看不透了。” 于志宁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虽然李世民此前在他们面前说过这话,但李世民再次提起,他们还是深表赞同。 一个侍卫在这个时候,匆匆走进殿内,无声的向李世民一礼后,趴在李世民耳边嘀咕了一句。 李世民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于志宁等人见此,齐齐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沉声道:“刚刚我阿姊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没劝动元吉,元吉执意要跟王君廓一战。” 于志宁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齐王殿下找上王君廓,恐怕不仅仅是想教训一番王君廓那么简单。” 在于志宁看来,李秀宁和李元吉的交情似乎不错。 李元吉如果仅仅只是想教训王君廓一顿的话,李秀宁应该能劝住。 可如今李秀宁没劝住,那就说明李元吉找上王君廓,另有目的。 “他是想震慑人心,还是想借此立威?” 韩良沉吟着问。 李元吉非要拿王君廓开刀的话,那目的无非就是这么两种。 于志宁若有所思的道:“恐怕二者皆有。” 韩良长叹,“那王君廓就要倒霉了……” 李元吉要震慑人心,uu看书 又要立威的话,肯定会下重手。 至于李元吉为何要震慑人心,借此立威,他们心中各有猜测。 李世民感叹道:“既然不能善了了,那就只能在关键的时候,请坦豆拔和开山出手了。” 屈突通和殷峤跟李元吉皆有交情。 他们出手阻止的话,李元吉应该会收手。 虽然李世民对王君廓在他面前耍心眼,非常的不满,但是该保还是要保一下的。 王君廓再怎么说也是十六卫之中的右武卫将军,掌宫禁宿卫。 这个身份很有用。 关键时候能起到大作用。 “就怕不等屈突公和殷公出手,王君廓就败了。” 韩良苦笑着说。 强如尉迟恭,也不是李元吉一合之敌。 王君廓对上了,恐怕会败的更快。 “敬德那是轻敌了,被齐王殿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王君廓肯定不敢轻敌,所以应该能撑一撑。” 于志宁沉吟着说。 李世民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正文 第0166章 铁骨朵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韩良见此,赶忙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齐王殿下在苇泽关投掷巨木的事情,诸位应该都听说过。据说那巨木有上百斤重,齐王殿下能轻易的投掷出去,其臂力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齐王殿下要是全力一击,王君廓未必挡得住。” 王君廓若是连李元吉一击也挡不住,那么屈突通和殷峤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李世民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于志宁也皱起了眉头,道:“难道要让王君廓避战?” “齐王殿下亲自下场约战,王君廓要是避战的话,以后在大唐谁还看得起他?王君廓如今已经是我们秦王府的人了,他要是避战的话,也会弱了我们秦王府的名头。” “对,所以王君廓坚决不能避战。” “……” 其他的谋臣纷纷开口。 所表达的就一个意思,王君廓不能避战。 “那就让王君廓穿着铁甲上阵,只要他能接下元吉一击,我立马会吩咐坦豆拔和开山动手,必要的话,我也会吩咐叔宝和敬德也一起动手。” 李世民沉吟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 王君廓既然没办法避战,那就只能想尽办法在李元吉手里保他一命。 “王君廓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国公,齐王殿下即便是有心教训王君廓,也不会真的要了王君廓的命,不然的话,在圣人那里,齐王殿下没办法交代。 至于齐王殿下在苇泽关投掷巨木的事情,只是传闻,我等并没有亲眼所见。 是否属实,是否有以讹传讹的地方,我等也尚不知情。” 于志宁见韩良将李元吉想的过于厉害了,有种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忍不住盯着韩良说着。 韩良刚要开口,就见于志宁又道:“诸位也知道,军中一直有夸功的传统。一些将校为了激励兵卒,也为了从朝廷谋取更多的好处,总是喜欢将一些寻常的战事,夸大以后再宣扬出去。 齐王殿下在苇泽关投掷巨木的事情,未必没有夸大的可能。” 一众谋臣深以为然的点头。 即便是李世民,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军中确实有夸功的传统,除了于志宁说的两点外,还有安定民心的作用。 对于百姓而言,有大敌来犯,必然会惶惶不可终日。 朝廷在艰难的挡住了大敌以后,如实将战场上的情况告诉百姓的话,百姓们未必会安心。 但是朝廷将前方的战果略微夸大一下告诉百姓,说前方的将士如何如何轻而易举的击退了敌人,又如何豪迈的从万军丛中取了敌人将领的首级,百姓们听了肯定会安心。 因为百姓们不希望看到大唐跟大敌打的你来我往的,一直打下去,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大唐有可能再次的征召各地的府兵,有可能增添各地的赋税。 敌人也有可能随时突破大唐的防线,出现在百姓们面前,百姓们根本没办法安心的过日子。 百姓们希望听到大唐轻而易举的碾压敌人, 击溃敌人,那样的话,百姓们才能安心的过日子。 所以历来的战报中,都有夸功的成分。 即便是前方领兵的将领是个老实人,不敢弄虚作假。 经过朝中一帮子重臣一倒手,宣扬给百姓们听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夸功的情况。 就拿此前李元吉上奏给朝廷的苇泽关战报说。 李元吉除了军功上做了一些手脚外,并没有过多的夸赞苇泽关的战获。 但是经过了朝廷一倒手。 李元吉就成了智勇双全,无所不能的无敌统帅。 苏定方成了领着几十骑,追着刘黑闼上万人打的猛士。 谢叔方也成了在突厥人大营中三进三出的孤胆英雄。 颉利成了一个昏庸的突厥可汗,突利成了一个调皮捣蛋、少不更事的捣蛋鬼,梁师都成了一个频频向颉利进谗言,却频频让颉利失利的奸臣。 虽然朝野上下的知情者,都知道朝廷如此向百姓宣扬,有些扯淡。 但百姓们觉得,大唐的统帅、猛士,就该是这样。 “但愿齐王殿下在苇泽关内投掷巨木的事情,是以讹传讹的吧……” 韩良见一众人都赞同了于志宁的说法,也就没有再强硬的坚持自己的态度。 再坚持下去,那就得跟所有人辩驳。 他没必要为了王君廓,舌战一众同僚。 王君廓的死活,他其实不在意。 他跟李世民一样,只在意王君廓身上的那个右武卫将军的职位。 王君廓现在已经是右武卫将军了,只要他们再帮王君廓一把,王君廓未必不能坐上右武卫大将军的职位。 只要王君廓坐上了右武卫大将军的职位,太极宫内右武卫掌控的宫门,就归他们说了算了。 “肯定是以讹传讹。” 于志宁毫不犹豫的开口。 不管是不是以讹传讹,此时此刻,都得是以讹传讹。 因为王君廓不能避战,那是不是以讹传讹,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反正王君廓横竖也避免不了跟李元吉一战。 还不如说成是以讹传讹,说不定王君廓会因此放松不少,发挥的更好。 “我会尽力保王君廓周全的,你们也不用因为此事再争吵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让韩良和于志宁不必再为此事操心了。 韩良和于志宁躬身一礼,没有再议论此事。 随后,李世民跟韩良和于志宁等人又议论了一下其他的事情,一直议论到了夜半,才放韩良等人离开。 …… 一夜无话。 翌日,天光大亮。 李元吉在宇文宝的骚扰下,起了个大早。 起床以后,坐在床榻边上,对着宇文宝直瞪眼,“你大清早的在我门外晃荡什么?” 宇文宝天麻麻亮的时候,就出现在了李元吉的寝室外,瞎转悠了大半个早上。 他也不怕打扰李元吉休息,就一遍一遍的问门口的侍卫‘殿下醒了没’。 李元吉生生被他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宇文宝被李元吉质问,也不怕,反而咧着嘴道:“殿下今日要跟王君廓比试,可要臣为殿下准备趁手的兵刃?” 宇文宝早就从苏定方口中得知了李元吉在乘城外的壮举,颇有重现昔日乘城外一幕的意思。 所以一大早就跑到了李元吉的住处,想知道李元吉今天用什么兵刃。 要是用马槊的话,那他肯定有机会能目睹李元吉昔日的壮举。 若是不用马槊的话,那他就劝劝,看看李元吉会不会回心转意。 宇文宝提到了兵刃,李元吉也是一愣。 李元吉跟前身不一样,并不执着于马槊这一种单一的兵刃。 李元吉什么兵刃都愿意用,趁手就行。 “你觉得拍刀如何?” 李元吉看向宇文宝询问。 拍刀虽然是步战的兵刃,但是拍刀的柄足够长,马上也能用。 而且拍刀足够重,以李元吉现在的力气,用着应该也能趁手一些。 原本的马槊、横刀,他用着已经有些轻了。 “拍刀?” 宇文宝挠了一下头,“吴王麾下那个傻大个背的那种刀?”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傻大个。 “殿下,咱们府上可没有这种刀,现在造也来不及。要不臣去找吴王麾下的那个傻大个抢一柄过来?” 宇文宝一脸认真的说。 李元吉盯着宇文宝,一脸好奇的道:“你是怎么以一个侯爵的身份,将抢这种事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宇文宝挺起胸膛,豪迈的道:“殿下能看上他们的兵刃,那是他们的福气。他们不主动献上来,臣当然得带人去抢了。 抢完以后还得打他们一顿,让他们涨一涨眼力见,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了,第一时间献给殿下。”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原以为宇文宝跟苏定方等人厮混在一起后,会长点脑子。 结果,还是老样子。 “你口中的那个傻大个,看着虽然不起眼,但却是我父亲封的县公。你一个侯,跑去抢一个公。被人揍了,我都没办法帮你说理去。” 李元吉无语的说着。 宇文宝毫不在意的道:“那就带上苏定方和谢叔方,他们也是公。”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宇文宝一眼,uu看书 “阚棱是李伏威的人,李伏威要是出面的话,你是不是还想带上我啊?” 宇文宝听出了李元吉的语气不善,意识到有可能是说错话了,赶忙陪着笑脸道:“臣不敢……臣不敢……” 李元吉哼了一下道:“拍刀既然没有,那就不用了。” 用拍刀的话,一刀下去,王君廓,以及王君廓胯下的战马,恐怕会一分为二。 到时候弄的血刺呼啦的,影响不好。 传扬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李元吉要故意宰了王君廓呢。 王君廓只能被失手打死,绝对不能被故意打死,不然麻烦很大。 “去给我取一柄铁骨朵吧。”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后,对宇文宝吩咐。 铁骨朵是一种酷似于狼牙棒的兵器,只不过骨朵上没有尖刺。 狼牙棒是宋代,以及宋代以后才被广泛应用的兵器。 在大唐,军中并没有狼牙棒这种兵刃。 即便是铁骨朵,也只是一种刑具,而不是作战用的兵刃。 正文 第0167章 不堪……一击 宇文宝依照李元吉的吩咐,很快找来了一杆铁骨朵。 看着有些粗糙,朵杆上甚至还有些倒刺。 宇文宝也不怕倒刺扎手,硬生生的用大黑手将倒刺给撸平了,才将铁骨朵交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看着宇文宝手掌被朵杆上的倒刺扎的直流血,还冲着自己一个劲的傻笑,不知道是该夸赞宇文宝,还是该痛斥宇文宝。 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拿上了铁骨朵,带上了一众侍卫们,出了洛阳宫,赶往了洛阳城内的校场。 屈突通、殷峤、刘弘基、苏定方、罗士信等一众住在宫外的猛士,也带着自己的部曲,往洛阳城内的校场聚拢。 李元吉在路上碰见了正在跟罗士信攀谈的屈突通和殷峤。 “殿下……” “殿下……” “……” 三个人带着一众部曲,坐在马背上向李元吉拱手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笑着道:“大家还算是相熟,一起走吧。” 屈突通和殷峤毫不犹豫的一起点头。 罗士信略微迟疑了一下后,道:“殿下不必为了臣……” 李元吉不等罗士信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道:“你是我手底下的人,你吃了亏,你不方便找回场子,我就得帮你找回场子,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齐王府的人好欺负。” 罗士信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 罗士信的一众部曲,心里也暖暖的。 屈突通和殷峤的神情,就显得有些复杂。 李元吉为了维护罗士信,所展现出的蛮横、霸道、不讲理,他们非常羡慕。 大唐宗室当中,能这么不讲理的护短的,只有李渊和李元吉。 李渊只护儿子,所以大唐的一众臣子,永远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李元吉就不同了。 李元吉在护自己手下的臣子,他手下的其他臣子,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被大唐最有权柄的几个人之一护着,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臣可以自己跟王君廓一战。” 罗士信心暖之余,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和王君廓之间的恩怨,请背后的人下场,就有点请大人的意思,有点掉价。 李元吉身为一个‘大人’,亲自下场,也有点掉价。 罗士信不在乎自己掉不掉价,但是他在乎李元吉掉不掉价。 李元吉以真心实意待他,他自然得维护李元吉的一切。 李元吉看着罗士信,有些好笑的道:“那你能宰了他吗?” 罗士信一愣。 屈突通和殷峤脸色大变。 “殿下,您可不能对王君廓下死手啊。” 屈突通急忙劝解。 屈突通可是记得李世民交代给他的任务的,无论如何要保王君廓一命。 现在,李元吉扬言要宰了王君廓,他必须得劝一劝。 殷峤跟着道:“殿下,您杀了王君廓,固然痛快了,可十六卫的将军们, 恐怕会因此闹起来,对您非常不利。” “对对对,王君廓惹上了您,您教训他一顿就好,万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也没必要为他担上什么干系。” 屈突通赶忙附和。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和殷峤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们紧张什么?” 屈突通和殷峤对视了一眼,脸色全是哭笑不得。 他们倒是希望李元吉是随口一说。 可看到了李元吉扛着的兵器,再结合李元吉的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元吉此次跟王君廓约战,就是冲着王君廓的脑壳去的。 李元吉能一槊抽翻尉迟恭,并顺势抽死尉迟恭的战马。 李元吉一铁骨朵下去,肯定也能砸碎王君廓的脑壳。 “但愿殿下是随口一说。” 屈突通苦笑说了一句,不等殷峤在一旁插话,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要取王君廓性命的话,臣等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殷峤在一旁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然后被冠以刺王杀驾的名头,送上断头台?” 屈突通和殷峤脸色齐齐一变。 李元吉和王君廓之间的战斗,可不是那么好插手的。 弄好了,那叫阻止李元吉伤人。 弄不好,那就是刺王杀驾。 前提是,李元吉会不会死咬住不放。 “吓唬你们的。”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屈突通和殷峤脸色的神情缓和了几分。 李元吉又道:“我不管我二哥交代过你们什么,你们最好别插手我和王君廓之间的比试。我要是收不住力,伤到了你们,可就不好了。” 李元吉可是决定了用十成力的。 李元吉的十成力,有多大的威力,李元吉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他的力气每时每刻都在增长。 虽然在四月份的时候,增长的‘力度’有所减弱,但还是在增长。 “臣……” 屈突通一脸为难。 他身为李世民的副手,李世民的吩咐,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我只有一击,一击不成,便会收手,你们应该没有插手的机会。” 李元吉也知道屈突通的难处,笑着跟屈突通说。 屈突通和殷峤听到李元吉这话,瞬间放松了不少。 李元吉只有一击的话,那他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他们没有出手的机会,那王君廓的生死,他们就实在没办法。 王君廓能躲过这一劫还好,躲不过了,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 李元吉跟屈突通、殷峤说话间,就到了洛阳城内的校场。 校场早早的被李世民派人给封锁了,只有长孙无忌、秦叔宝、尉迟恭、黄君汉、苏定方等人可以带着人进入,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 李世民和李秀宁很早就到了,正坐在校场内的点将台上闲聊。 王君廓也到了,正挎着马在校场正中严阵以待。 长孙无忌等人,各自带着各自的部曲,围绕在校场四周。 虽然李世民封锁了校场,但是汇聚到校场内的人,还是达到了数千。 “有点兴师动众啊。” 李元吉看着校场四周的人感慨。 他就打王君廓一下而已,很快的,没必要聚这么多人,也没啥好看的。 “阿姊,二哥……” 李元吉带着侍卫,策马到了点将台边上,冲着李秀宁和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一脸风轻云淡的笑道:“元吉啊,此次比试,还是点到为止,千万别伤了和气。”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 李秀宁叮嘱道:“你别伤着自己就好,其他的无需在意。”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点头应允了一句,还冲着李世民眨了眨眼。 瞧瞧,这才是亲姐。 你分明是个假哥。 李世民脸色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李元吉没有在意李世民的反应,乐呵呵的骑着马走到了校场当中,迎上了再校场正中等候多时的王君廓。 王君廓穿着厚厚的铁甲,但是铁甲似乎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安全感,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臣并没有得罪过殿下,殿下何必苦苦相逼?” 王君廓在李元吉临近以后,底气不足的呼喝。 李元吉微微眯起眼,“你害死了我府上上千的兵马,你还说没得罪我?” 王君廓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道:“殿下就为了府上那点兵马,要为难臣?” 齐王府的兵马,就算是再值钱,又岂能跟他一个国公相提并论? 王君廓不理解。 “你是人,他们也是人。” “可他们只是寻常的将士,臣是大唐的国公,为大唐立过大功。” “他们难道就没有为大唐立过功吗?” “他们岂能跟臣相提并论?” “……”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王君廓一眼,“他们是不能跟你王君廓相提并论,所以你可以视他们为无物,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但是在我眼里,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君廓瞳孔一缩。 齐王府的将士们在王君廓眼里只不过是普通兵卒,王君廓在李元吉眼里又何尝不是区区国公呢。 但是,李元吉的话,王君廓还是不太能够理解。 因为李元吉为了一群普通的兵卒为难他一个国公,在他眼里,根本不值。 “殿下既然执意要为难臣,那臣唯有会一会殿下了。” 王君廓咬着牙,道:“臣自知不是殿下的对手,但臣会记住今日的教训。”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 王君廓,你是在找死啊! 被你惦记上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殿下,手底下见真章吧。” 王君廓提起了手里的大枪,主动邀战。 校场内外皆是一静,齐齐的看向了校场正中。 众人神情各异,各有所思。 “王君廓……没了……” 尉迟恭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站在他身边的秦叔宝一愣,有点没听清楚,“什么?” 尉迟恭没有说话,因为李元吉已经抡起了手里的铁骨朵。 笨重的铁骨朵,在李元吉手里更像是个玩具,被轻而易举的抡起。 王君廓放弃了防守,猛然端枪,催动胯下的战马,冲向了李元吉。 王君廓用的是枪法里面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有效、杀伤力最强的一招。 中平枪! 枪如直线,一枪刺出,势不可挡。 王君廓放弃了防守,因为他觉得他的防守未必挡得住李元吉。 所以他想拼着重伤的代价,对李元吉造成创伤,从李元吉身上‘咬’下一块肉,让李元吉知道,他不好惹。 “嘭!” “嘎巴!” 李元吉就像是没看到王君廓手里的大枪一般,uu看书 用足了力气,一骨朵砸向了王君廓。 一声闷响,夹杂着各种断裂声,传向了校场四周。 校场内外的人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元吉手里的铁骨朵,就像是一柄利刃一般,轻而易举的砸断了王君廓手里的枪杆,轻而易举的砸塌了王君廓的半个身躯,轻而易举的没入了王君廓胯下的马背之中,深深的陷到了地里。 王君廓就像是一个纸人,胯下的战马就像是一匹纸马,被抡了一棒子,就剩下了个残躯。 王君廓的残躯,以及王君廓胯下战马的残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顺着李元吉手里的铁骨朵朵杆,滑落到了地上。 王君廓那张已经歪成了下巴朝上的脸上,也写满了诡异。 他的双眼略显呆滞,嘴巴微张。 看上去像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也像是迷茫的神情,又有点像是死不瞑目。 配上了从他身上,以及马背上涌出的鲜血以后,看着就有点渗人。 正文 第0168章 元吉好身手 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嘴巴微张,神情略微有些呆滞,像是看到了什么闻所未闻的事情一般。 李秀宁亦是如此。 屈突通、长孙无忌等人嘴巴张的大大的,似乎能吞进去一个拳头。 苏定方、谢叔方等一众了解李元吉武力的人,此刻也一脸惊愕。 校场内外,唯一还算平静的人,就是尉迟恭。 因为他亲身领教过李元吉的武力,知道李元吉的武力到底有多厉害,到底有多变态。 “我本来只想教训你一下,让你长长记性的,可你非要找死,那就怪不了我了。” 李元吉猛然抽回了铁骨朵,瞥着王君廓的尸身嘀咕。 李元吉没想过要王君廓的命,虽然在比试之前,他对王君廓喊打喊杀的,但那纯粹是吓唬人。 李元吉不想因为王君廓,得罪十六卫的将军,也不想因为王君廓一个烂人,被李渊责罚。 但王君廓非要找死,非要说惦记上了李元吉的话。 王君廓为人太过阴险了,凡是被他惦记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不仅阴险,而且胆大包天,皇族都敢算计。 被他惦记上了,迟早会被他算计。 那李元吉就只能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咕嘟……” 有人在李元吉抽回了铁骨朵的时候,回过了神,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惊恐,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吞唾沫的声音。 李元吉跟尉迟恭比试的时候,看到的人不多,所以众人只是通过只字片语,了解到了李元吉的武力有所长进,变得很厉害。 但是没有亲眼见证过,还是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如今亲眼见证了李元吉和王君廓的比试,众人终于对李元吉的武力,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了。 凶! 猛! 残忍! 无人能及! 这是校场内外所有人对李元吉武力的评价。 “你是怎么判断出王君廓要没的?” 秦琼在吞了一口唾沫以后,心有余悸的侧头问尉迟恭。 屈突通、殷峤等人竖起了耳朵聆听。 尉迟恭一脸深沉的道:“王君廓应该说了什么刺激到齐王的话,齐王的目光有所变化。” 李元吉和王君廓是在校场正中比试的,因为二人骑着马,由绕场缠斗的可能,再加上二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所以场外的人听不清楚。 但是场外的人目力极好,能看清楚他们的神态。 “有什么变化?” 没什么存在感的李君羡突然发问。 秦琼等人齐齐看着尉迟恭,等待尉迟恭的答案。 尉迟恭看了李君羡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了一个例子,“就跟你去岁在洛阳碰见王玄应时候的一样。” 李君羡一愣,沉吟着道:“那就是动了杀机啊。” 秦琼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不少。 尉迟恭微微握了握拳头,没有再说话。 其实他自从养好了伤以后,一直想找机会,想从李元吉身上找回场子。 但是今日看完了李元吉和王君廓的比试以后,他就知道了,他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从李元吉身上找回场子了。 李元吉的武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觉得,李元吉要是对他动了杀机的话,他的下场估计跟王君廓差不多。 虽说李元吉的武技看着很简单,应该很好应付。 但你砸李元吉一百下,李元吉还是李元吉,李元吉砸你一下,你就成肉泥了,还怎么比? “往后对咱们这位齐王殿下,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刘弘基一脸感慨。 郭子和、双士洛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王君廓有多少能耐,他们都知道。 王君廓对上了李元吉,不是一合之敌。 他们对上了李元吉,下场未必能比王君廓好多少。 所以李元吉他们惹不起,只能躲着。 “齐王殿下这是在拿王君廓立威给咱们看呐。” 长孙无忌意味深长的感慨。 屈突通哭笑不得的道:“立什么威,你不要瞎说。齐王殿下失手打死了王君廓,马上就要倒霉了,还有什么威可言?” “失手?” 李君羡错愕的看向屈突通。 长孙无忌等人也狐疑的看向了屈突通。 要是没有尉迟恭刚才的那番话,他们肯定会认可屈突通这个说法。 可是有了尉迟恭刚才那番话以后,他们就没办法认可屈突通这个说法了。 尉迟恭说了,李元吉在动手之前有杀心,那他就不是失手打死的王君廓,而是存心了要王君廓的命。 “怎么,你们还想逼着圣人为王君廓伸冤?又或者是想逼着殿下去拿了齐王殿下?” 屈突通盯着众人质问。 众人皱起眉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逼李渊为王君廓伸冤,重处李元吉,那就有点不忠了。 毕竟,逼迫君父行伤儿子的不仁之举,那就是对君父不忠。 逼李世民去拿了李元吉,闹出兄弟不和的传言,对李世民可没什么好处。 屈突通这是在告诉他们中间的利害关系,让他们忘了李元吉是故意打死王君廓的事情,认可他所说的失手打死的说法。 “屈突公倒是很会为齐王殿下着想啊。” 长孙无忌瞥了屈突通一眼,一脸的感叹,“不过,就算是我们放过了齐王殿下,十六卫的将军们,恐怕也不会放过齐王殿下。” 屈突通就当没听见长孙无忌给他上眼药的话。 他也不想向着李元吉说话的,但李元吉待他不错,每一次见他都对他礼待有加,也很给他面子。 他不得不在他能帮忙的范围内,帮李元吉说话,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十六卫将军们的事情,可不是我们秦王府应该操心的。” 殷峤开口帮了屈突通一把。 黄君汉也跟着帮腔,“咱们还是别招惹齐王殿下了,不然齐王殿下给咱们一人一骨朵,咱们就得下去陪王君廓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唯有刘弘基心里在骂娘。 我他娘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十六卫将军之一啊,还他娘的是右骁卫大将军。 你们可以拍拍屁股,置身事外,我不行啊。 “元吉……好身手。” 就在长孙无忌等人心有余悸的议论纷纷的时候,李元吉已经扛着铁骨朵走到了点将台。 李世民心里五味杂陈的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在事前,他就知道王君廓不是李元吉的对上,但他怎么也没料到,王君廓居然败的这么快,李元吉居然变得这么凶。 他征战这么多年,所遇到过的所有凶人加起来,都未必有李元吉凶。 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的人,他也见识过。 但绝对没有李元吉这么凶的。 李秀宁在李元吉临近的时候,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李元吉含蓄的笑道:“不是我厉害,是王君廓不经打。我还没用力,他就……没了。” 李秀宁根本不相信李元吉的鬼话,她心里震惊之余,焦急的对李元吉道:“你这下可闯大祸了。”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没有说话。 打死了王君廓,谈不上是闯祸了,不过确实会有一些麻烦。 李秀宁赶忙看向了李世民,急声道:“二郎,元吉也是一时失手,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啊。” 李秀宁害怕李世民会因为李元吉打死了他麾下的一员大将,对李元吉出手。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道:“阿姊说笑了,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为难自己的兄弟呢。” 李世民这话说的很好听,李秀宁听着十分舒心,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李秀宁一边念叨,一边道:“等回京以后,十六卫的将军们为难元吉的时候,你可要帮元吉说说话啊。”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有点硬,“阿姊,元吉打死了王君廓,我不着元吉为王君廓讨一个说法,就已经是极限了。 再帮元吉说话,府上的一众将校怎么看我啊?” 李秀宁听到这话,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当即,咬咬牙道:“那我去帮元吉说话。不过,到时候你得帮帮我。” 这种事情,肯定会拿到朝堂上博弈。 李秀宁一个女子,uu看书 不好轻易上朝。 有人拿李秀宁的女儿身,逼迫李秀宁离开朝堂的话,李秀宁需要李世民帮腔。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元吉一眼,对李秀宁道:“我自然会帮阿姊。” 李秀宁放心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对李秀宁道:“阿姊不用为我操心,此事我自会应对。”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十六卫将军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们要是一起找父亲要个说法,父亲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父亲虽然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但是肯定会让你受一些皮肉之苦的。” 十六卫的将军中,十六卫大将军的身份地位最高,也最受李渊信任。 他们一起找上李渊的话,李渊横竖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不过,李元吉不在乎这些。 只要不是杀头的罪过,李渊罚了跟没罚没区别。 “元吉当真是好身手啊。” 李世民在李秀宁瞪过了李元吉以后,又意味深长的盯着李元吉说了一句。 正文 第0169章 我全都要! 热门推荐: 李元吉有点不明白李世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李世民并没有解释,而是挥了挥衣袖,吩咐人去收敛王君廓的尸身。 当李世民的侍卫将王君廓和王君廓的战马分开,卸下了王君廓的铁甲以后,校场内外再次响起了一片吞唾沫的声音。 在王君廓的铁甲下,血肉和五脏混成了一团,白骨如同蒺梨刺出了皮肉,看的人头皮发麻。 “殿下威武!” 宇文宝兴奋的大喊,引来了一众人诡异的目光。 “冬!” 苏定方推了推谢叔方,谢叔方敲了一下宇文宝的脑袋,“别瞎喊……” 宇文宝不满的仰起头,嚷嚷着,“怎么就不能喊了?” 谢叔方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宇文宝,“殿下杀了王君廓,算是惹上大麻烦了。回到长安城以后,肯定会被十六卫的将军们弹劾,秦王府上下说不定也会弹劾殿下。” “怕什么?他们敢弹劾殿下,我们就打上门去!” 宇文宝理直气壮的说。 谢叔方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这个憨货。 苏定方、薛万述一起叹了一口气。 确认了,这货就是一个政治白痴。 这货能活的这么滋润,还能活到侯爵的位置上,全是因为他是齐王府的人。 “阿姐,我还有政务要忙,就先走了。” 李世民在吩咐人收敛了王君廓的尸骨以后,丢下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秀宁在李世民走后,快速的对李元吉道:“我也得回宫去,去给大哥写一封信,让大哥想办法帮你说说话。” “不必如此……” 李元吉很想告诉李秀宁,啥事也不会有的。 但李秀宁态度强硬的道:“听我的。” 李元吉见此,只能听之任之。 李秀宁骑着马,匆匆的离开了。 李元吉也没有在点将台多留,骑着马去找苏定方一行人了。 见到苏定方一行人的时候,宇文宝第一个凑上前,有些激动的道:“殿下您也太厉害了。” 宇文宝没见过李元吉投掷巨木的样子,所以对李元吉的武力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今日见到了李元吉大展神威,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殿下确实厉害,臣等被殿下吓了一大跳啊。” 苏定方等人也纷纷跟着开口。 尤其是薛氏兄弟,看李元吉的目光跟以前大大的不同。 因为他们现在才清楚,李元吉在苇泽关内跟薛万彻比试的时候,到底放了多少水。 李元吉当时要是不放水的话,薛万彻的下场估计跟王君廓下场差不多。 “厉害吗?还好吧。” 李元吉很谦逊。 只是将人砸扁了而已,要是用拍刀的话,那才厉害。 一刀下去,人马分成两半,那才吓人。 “近些日子你们都小心着点,别露出什么马脚被人抓住。” 李元吉不等苏定方等人再次开口吹捧,叮嘱了起来。 十六卫的将军们要找麻烦的话,肯定会先拿齐王府的人试试水,试一试李渊的态度,以及其他文武的态度,再决定用什么方式,找他的麻烦。 李世民要是不甘寂寞的话,也会拿他们开刀,试探一番。 苏定方等人可是李元吉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李元吉可不希望他们因为这种事情,被人集火攻击,从而丢掉了爵位和官职。 “怕……” 宇文宝梗着脖子就要喊话,被谢叔方一把给按了下去。 “臣等明白,臣等会谨言慎行的。” 苏定方一行开口。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又道:“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不用聚在这里了。” 苏定方等人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吩咐宇文宝去找高雅贤到自己的住处,然后策马返回了洛阳宫。 此次杀了王君廓,随后会有多少人因为此事跳出来找麻烦,谁也不知道。 李元吉必须尽快将他惦记的人弄到手,避免随后麻烦缠身的时候,没时间再谋划招揽他惦记的人。 回到了洛阳宫自己的住处没多久以后,高雅贤一脸拘谨的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一骨朵捶死王君廓的场面,他没有亲眼见证,但他已经通过别人,得到了消息。 所以再次面对李元吉,高雅贤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一个国公,一个十六卫的将军,李元吉说杀就杀,凶残的让他觉得胆寒。 “臣高雅贤,参见殿下。” 高雅贤恭恭敬敬的施礼。 李元吉很满意高雅贤的态度,他拿王君廓立威,要的也是这种效果。 李元吉坐在长几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最近跟李伏威走的很近?” 高雅贤一个激灵,果断的道:“没……没有的事……”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你是怕我怪罪你?” 高雅贤赶忙垂下了头,没敢回话。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怕死,甚至还有自杀的勇气。 可是现在,他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怕死了,一旦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就想退缩。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他脱离了沙场,所以才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还是他心里念着窦建德的幼女,不敢死? “我要是说,我不仅不会怪罪你,还希望你跟李伏威多接触接触呢?” 李元吉笑问。 高雅贤一愣,心思开始快速的转动,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他不太确定的道:“殿下可是惦记上了吴王手里的兵马?” 李元吉赞叹的笑道:“你果然聪明。” 高雅贤一脸谦逊的低下头,他不是聪明,而是通过李元吉近些月的所作所为,做出的判断。 李元吉要是不惦记杜伏威手里的什么东西,李元吉犯得着去跟杜伏威接触,惹李渊不快? 而杜伏威手上,值得李元吉惦记的,也就只有那些骁勇。 “殿下可是看上了拍刀营?” 高雅贤再次疑问。 在他眼里,杜伏威手底下的骁勇中,以拍刀营为最,李元吉要惦记的话,肯定是惦记拍刀营。 别说是李元吉了,洛阳城内上至李世民,下至普通的校尉,看着杜伏威的拍刀营,都眼馋。 但现在杜伏威有大麻烦缠身,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拍刀营,跟杜伏威扯上关系。 所以只能眼馋一下,不敢有动作。 “不只是拍刀营,还有阚棱,以及王雄诞和王雄诞的三千长刀军,以及西门君仪等人。” 高雅贤既然一点就透,那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当即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告诉了高雅贤。 高雅贤惊愕的瞪起眼。 李元吉这是要将杜伏威手底下的勐将和骁勇一网打尽啊。 王雄诞和阚棱是杜伏威手底下成名已久的宿将,李元吉只惦记他们的话,高雅贤还不会惊愕。 但是西门君仪在杜伏威手底下名声不显,唯一被人熟知的,就是他有一个勇武不输给男儿的妻子,曾经背着杜伏威一口气跑出去了十几里地。 李元吉连西门君仪这种因为妻子才被世人所熟知的人也惦记上了,那就是要杜伏威手底下所有人。 “殿下……此事恐怕很难办到。” 高雅贤沉声说。 李元吉只是惦记杜伏威手底下一些骁勇,或者不怎么重要的勐将的话,那他还有办法帮李元吉谋划。 可李元吉要杜伏威手底下所有人,他根本没办法帮李元吉谋划。 杜伏威又不傻,怎么可能将他手底下所有人交出去。 李元吉盯着高雅贤,笑问道:“我要是能救李伏威一命呢?” 高雅贤脸色大变,急忙劝戒,“殿下,自从刘黑闼、徐圆朗、高开道等人相继反了,李子通又逃出了长安城以后,圣人召吴王还朝,有什么用意,众所周知。 您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为吴王出头。 不然的话,圣人说不定会迁怒于你。” 李渊要收拾杜伏威,就是为了稳固大唐的江山。 李元吉在这个时候跳出去保杜伏威,那就是在拿大唐江山的安危开玩笑。 李渊虽然宠爱儿子,但李渊更清楚,儿子和江山比起来,那个更重要。 所以,李元吉敢保杜伏威的话,李渊绝对敢下重手。 一口气将李元吉撸到底,再将李元吉赶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去,都有可能。 “我不会帮李伏威出头,我只是有办法保他一命,他只要答应将我要的人交给我,我就告诉他保命的办法。” 李元吉澹然笑道。 高雅贤一脸的迟疑,他不认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吉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杜伏威保命的。 毕竟,在除了李元吉以外的其他所有人眼里,杜伏威已经上了李渊的黑名单了。uu看书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跟李伏威接触。他要是答应,我保他性命无忧,他要是不答应,以后他即便是求上了门,我也不会帮他。” 李元吉自信的说。 高雅贤沉默了一会儿,躬身道:“殿下既然执意如此,那臣就依照殿下的心思去跟吴王接触一番。 不过,成与不成,臣不敢保证。” 李元吉点了点头,“你只管放心的去吧。成了,我会记住你的功劳,不成,我也不会怨你。” “多谢殿下。” 高雅贤再次躬身一礼,退出了李元吉下榻的地方。 …… 往后数日,李元吉在校场上大发神威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一封封有关此事的奏疏也被送回了长安城。 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有称赞李元吉厉害的,也有腹诽李元吉张狂的。 李元吉派遣了宇文宝,密切的关注着洛阳城内外所有的风声,首当其冲的就是秦王府一众人的反应。 高雅贤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校场比试的事情吸引的时候,开始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跟杜伏威一起饮酒作乐。 在高雅贤和杜伏威还没谈出一个结果的时候,李神通、李道宗率领着兵马,赶到了洛阳城。 李世廾挥型行,李世蘖粼诹耸州坐镇。 李世民派人招呼了李元吉一声,姐弟三人,率领着麾下的一众人,赶到了洛阳城外去迎接李神通和李道宗。 主要是去迎接李神通,因为李神通是李元吉姐弟三人的长辈。 正文 第0170章 李神通的助攻 李神通也是个场面人,一露面就笑的没合过嘴,一个劲的夸赞李元吉在苇泽关的斩获。 “元吉啊,此次你在苇泽关一战,可是居功甚伟啊。我们在河北酣战了半载,又在石州蹲守了半载,也不及你在苇泽关一哆嗦啊。” 李元吉和李世民、李秀宁迎到了李神通以后,李神通身着着甲胃,跨坐在马背上乐呵呵的说。 言语中、神情中,全是夸赞的意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的成分。 李道宗在一旁笑着帮腔,“齐王殿下在苇泽关一战中,确实是居功甚伟。我得知了齐王殿下斩了刘黑闼,砍了突厥突利可汗的狼头纛,以及逼退了突厥二十万大军以后,是惊的久久没有言语啊。” “我也是惊的久久没有言语。” 李神通大笑着说:“元吉此次在苇泽关一战,可是大涨了我大唐的威风啊。” 李元吉刚要谦逊几句,就听长孙无忌笑嘻嘻的道:“还有更威风的呢。” 李元吉瞥了长孙无忌一眼。 李元吉猜到了长孙无忌要说什么。 李秀宁则瞪起了眼看向了李世民,在用眼神询问李世民‘你是怎么管束你舅郎的’。 李世民给了李秀宁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 “哦?还有更威风的?” 李神通顿时来了兴趣,乐呵呵的盯着长孙无忌等待下文。 长孙无忌绘声绘色的将李元吉和王君廓比试的事情,给李神通讲了一遍,临了的时候还一脸感慨的道:“齐王殿下一骨朵就击杀了王君廓,顺势还击毙了王君廓的马,其神威堪称盖世啊。” 李神通听完长孙无忌一席话,错愕的看向了李元吉,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一击就击杀了王君廓?” 李神通是十六卫中的右翊卫大将军,跟右武卫大将军还算相熟,也见过王君廓几面,还见过王君廓跟右武卫大将军较技。 对王君廓的武艺还算了解。 王君廓的武艺在大唐虽然不是拔尖的,但也算得上是好手。 他手下的两个副将,对上了王君廓,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李元吉一击击杀了王君廓,还顺势击毙了王君廓的马,那就不是一般厉害了,那是厉害的没边了啊。 李神通可是看着李元吉长大的,李元吉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如今李元吉厉害的没边了,他有点不敢相信。 “一时莽撞,没收住力,失手所为。” 李元吉谦逊的说着,并且果断的将击杀了王君廓的事情,定性为失手。 长孙无忌之所以在李神通面前特地提起此事,是因为十六卫的大将军,以李神通为尊。 李神通的能耐、功劳,虽然不是十六卫大将军里面最大的一个,但李神通的身份却是十六卫大将军里最尊贵的那个。 他是李渊的弟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以及李元吉的王叔,所以十六卫大将军皆以他马首是瞻。 长孙无忌将此事告诉李神通,就是在试探李神通的态度,看看李神通会不会看在同为十六卫将军的份上,对王君廓生出一些怜悯,为王君廓出头。 李神通要是愿意为王君廓出头的话,那十六卫的将军们能闹出的动静就大了。 李渊的惩罚落下来以后,也就重了。 “王叔,元吉也是一时失手,才害了王君廓的性命。此事我已经上书禀明父亲了,请父亲厚待王君廓的家卷,以作补偿。” 李秀宁听出了长孙无忌不怀好意,害怕李神通对王君廓生出什么怜悯之心,赶忙帮李元吉说话。 李神通目光在长孙无忌、李元吉、李秀宁身上盘桓了一圈后,突然感叹道:“王君廓也是够命苦的,没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己人给失手打死了。” 说到此处,李神通一脸认真的看向李元吉道:“元吉,王君廓虽然是你失手打死的,但终究是死在你手里的,你往后可要厚待王君廓的家卷,不然我十六卫上下,可不答应。” 李神通此话一出,李秀宁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长孙无忌一脸的错愕,李世民有些不解。 其他人的神情跟长孙无忌差不多,皆一脸的不解。 李神通再怎么说,也是十六卫的将军们中的领军人物,十六卫的将军被人打死了,李神通不仅没有带着十六卫的将军们声讨罪魁祸首的意思,反而有种帮罪魁祸首息事宁人的意思。 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李神通对待此事,为何是这个态度。 李元吉大致有点明白了李神通为何对待此事,是这个态度。 明显是李秀宁此前跟李神通暗中说过的话,起效果了,李神通开始向着他了。 往后他在长安城就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李秀宁和李神通都会向着他。 当然了,前提是他不惦记那个位置。 他要是惦记那个位置的话,李秀宁和李神通八成会倒戈。 “只是厚待王君廓的家卷吗?是不是轻了些?” 跟王君廓还算有点交情樊世兴突然开口。 樊世兴是左监门将军,也是十六卫的将军之一,在这件事上面前有点发言权。 李寿听到樊世兴的话,不等其他人有反应,立马勒马驻足,跟樊世兴拉开了距离。 刘弘基一个十六卫的大将军都没有去反驳李神通的话,你樊世兴算老几? 你难道看不清楚,在场的不少人都是亲近李元吉的人? 你难道看不到李元吉就在你边上? 李元吉要是一时兴起,再找你比试,你如何自处? “罗寿,你怎么看?” 李寿有心躲开此事,但李神通似乎不愿意放过他,在他刚刚停下以后,李神通突然侧头盯着他问。 李神通之所以叫李寿为罗寿,是因为李神通的本名叫李寿,神通是他的字。 李寿也是大唐一众荣获赐姓的人当中,唯一一个可以继续用自己旧姓的人。 “臣以为,此事还是等圣人裁决为好。” 李寿被李神通逮住逼问,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李神通满意的点了一下头,道:“对嘛,得等圣人裁决。” 说到此处,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樊世兴,“你还要替圣人裁决不成?” 樊世兴吓了一跳,慌忙道:“臣不敢。” 李神通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计较此事。 樊世兴也没敢再开口。 李神通再次夸赞起了李元吉在苇泽关的斩获,也夸赞起了李世民在洺水城的斩获。 叔侄说说笑笑的在一众骄兵悍将们的簇拥下,入了洛阳城。 在洛阳宫正殿内,又举办了一场接风洗尘宴。 宴席上,李神通喝的是酩酊大醉,嚷嚷着要出城去搏杀勐虎,被一群侍卫们搀扶着离开了洛阳宫正殿。 李神通一走。 李世民叫上了李元吉、李道宗、刘弘基、殷峤,一起商量了一下班师回朝的时间。 李神通率领的最后一支征讨刘黑闼的兵马回到洛阳城了,那么此次征讨刘黑闼的战事,算是彻底落幕了。 班师回朝,也该提上日程了。 不过在班师回朝之前,要再核实一遍军功,将相应的军功文书下发到各军、各州总管府、骠骑府、刺史府。 大唐如今正值用兵的年月,所以在军功方面,核实的极其严格,一应流程也必须严格的按照规矩来。 李元吉在洛阳城内,有一帮子属官和干吏,所以在跟李世民等人商议完了以后,果断的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手底下的人办。 由派遣了马周和宇文宝去监督。 马周能看出他们是否在这中间偷奸耍滑,宇文宝则负责惩罚那些偷奸耍滑的人。 高雅贤和薛万述临时充任起了李元吉的狗头军师。 洛阳宫偏殿。 李元吉敞开了衣领,侧躺在凉席上,一边嚼着冰疙瘩,一边听高雅贤和薛万述在‘汇报工作’。 高雅贤努力的倾斜着身子,感受着冰鉴上传来的凉意,感叹道:“殿下,李伏威还是不肯松口。他只肯给殿下一百的拍刀将,五百的长刀卒,以及西门君仪夫妇,其他的一个也不肯给殿下。” 李元吉一直都知道杜伏威的养子王雄诞手里有一支辅公右亲手为其打造的长刀军,但他一直不知道这个长刀军是什么。 直到近些日子才了解清楚,这个长刀军居然是一支陌刀军。 历史记载,陌刀是由汉代的斩马刀演变而来,贞观四年的时候,由江淮地区传入定襄,然后才开始大放异彩。 如今江淮地区,刚好在杜伏威统管的东南道境内。 那么杜伏威手底下出现陌刀军,倒是合情合理。 “意料之中……” 李元吉嚼着冰疙瘩感叹着,见高雅贤和薛万述似乎热的冒汗,就分享给了他们二人一些冰疙瘩,继续道:“不过,李伏威再不下决断,就没机会了。” 高雅贤享受着李元吉分享的冰疙瘩,疑问道:“殿下一直说李伏威再不下决断就没机会了。到底是没什么机会了?” 李元吉在他每次‘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说这句话。 可每次都不告诉他这句话的深意,他实在是非常好奇。 “眼下已经到了五月底,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燥热了起来,人心也会跟着躁动起来的。” 李元吉感慨着说。 横竖就是不说谁的心会跟着躁动起来。 因为没办法说。 正文 第0171章 鸡贼的薛万述 总不能跟高雅贤说,杜伏威再不下决断的话,辅公右就反了。 辅公右反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王雄诞,从王雄诞手里夺取了东南道的兵权。 高雅贤不是马周,杜伏威也不是李艺。 高雅贤现在还不值得信任。 杜伏威所统管的东南道,也不像是李艺统领的幽州,什么消息都能够传出来。 杜伏威所统管的东南道,那真的是杜伏威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各种消息封锁的很紧,一些内部消息根本不好查探。 李艺统领的幽州,不仅仅有李艺自己,还有客居幽州的薛氏兄弟,还有突地稽等一众从幽州外迁移到幽州的部族头人。 各种消息封锁的没有那么紧,一些内部消息也很容易查探到。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中间的分寸,李元吉还是清楚的。 “殿下的意思是李伏威手底下的人,很有可能会趁机作乱?” 薛万述听出了李元吉的弦外之音,忍不住发问。 高雅贤明显的愣了一下,急忙追问,“殿下是如何断定此事的?目前李伏威治下可是风平浪静,殿下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李元吉瞥了高雅贤一眼,没搭理他,反倒是对薛万述道:“我可没说过李伏威手底下的人会趁机作乱。 我只是觉得,李伏威离开了东南道以后,东南道群雄无首,八成会闹出一些动静。” 高雅贤听到这话,一脸的失望。 他还以为李元吉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知道杜伏威手底下可能有人会反。 闹了半天,只是一种猜测和感觉。 “殿下,李伏威虽然离开了东南道,但是李伏威的养子王雄诞还在东南道,他对李伏威忠心耿耿,手里又掌控着李伏威所有的兵马,他是不可能看着有人趁机闹事的。” 高雅贤不咸不澹的说。 薛万述倒是若有所思。 薛万述跟高雅贤不一样,他可是经历过李元吉‘未卜先知’的事情。 他觉得李元吉应该不会在此事上无的放失。 李元吉瞥了高雅贤一眼,没好气的道:“王雄诞管的了其他人,他还能管得了辅公右?” 高雅贤一愣。 薛万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目光直直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就像是没感受到薛万述的目光一样,继续对高雅贤道:“李伏威离开东南道的事情,将东南道所有的政务交给了辅公右。 王雄诞虽然统领着李伏威所有的兵马,但是名义上只是辅公右的副手。 辅公右要做什么,王雄诞能拦得住?” 高雅贤愣愣的消化着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又道:“无论辅公右会不会做什么,你都应该告诉李伏威,辅公右有可能会做什么。如此一来,李伏威才会乱了阵脚,才会将我要的人交给我。” 高雅贤恍然。 李元吉是让他去吓唬人。 利用辅公右在东南道独特的身份,吓唬杜伏威,让杜伏威相信辅公右会在他离开了东南道以后做点什么。 杜伏威一旦被吓唬到了,肯定会想办法攀上李元吉,让李元吉保他。 毕竟,杜伏威要是入了长安,辅公右要是趁机反了,那杜伏威就尴尬了。 杜伏威作为辅公右的‘带头大哥’,辅公右造反,跟他造反没太大区别。 以李渊的性子,他会立马被送上断头台。 “臣明白了,臣马上去办。” 高雅贤觉得他已经领会了李元吉的意思,当即起身,向李元吉躬身一礼,就去操办此事了。 虽然李元吉不怎么待见他,但他先贡献了苏定方,再贡献一波王雄诞等人的话,李元吉即便是再不待见他,也不好再对他喊打喊杀的,他以后在李元吉手底下也就好混多了。 近距离的接触过了大唐的一众骁勇,以及李家三姐弟以后,他为窦建德报仇的心思也就澹了。 大唐的一众骁勇,以及李家三姐弟,一个塞一个的厉害,一个比一个变态。 窦建德全盛时期,估计都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他一个光杆司令,拿什么给窦建德报仇? 还是默默的匍匐在李家的凶威之下,厮混着吧。 厮混的好了,还能照顾照顾窦建德的幼女,以后死了,碰见了窦建德,也有颜面跟窦建德一见。 “辅公右会反?!” 薛万述在高雅贤走了以后,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激动。 李元吉瞥着薛万述,毫不犹豫的道:“我只是猜测,只是吓唬李伏威,你可别当真。” 薛万述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了李元吉这话,然后又问道:“殿下能否派遣臣去镇守沧州或者棣州? 最好再派遣臣的三个弟弟跟臣同行。 只要辅公右一反,臣和臣的三个弟弟,一定能夺下平定辅公右的首功。” 薛万述觉得,既然他们兄弟已经依附了李元吉,那就得拿出一些能耐给李元吉瞧瞧,顺便再建一些功业,将爵位也提一提,免得在齐王府其他几个统军面前抬不起头。 毕竟,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统军当中,就属他们兄弟的官爵最低,其他的人均国公。 他们实在是有点拉低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统军的门槛。 李元吉人一下子就不好了,你不是不当真吗?怎么又开始请战了? 什么时候不当真的事情,也可以认真对待了? “我可没说过辅公右会反。” 李元吉坚决不承认此事。 薛万述再次点头,“殿下确实没说过辅公右会反。所以殿下能不能答应臣的请求?” 李元吉无语了。 薛万述明显是通过他此前跟李艺的赌约,以及他此次对辅公右的一通分析,品到味了。 “你既然想去沧州和棣州,回头你就率领着你所辖的统军府的将士,以守卫粮仓的名义,留在此处。 等到我能做沧州和棣州的主以后,你就率领着将士们,押送着粮草赶往沧州和棣州。 到了沧州和棣州以后,尽快将将士们的家卷安置妥当,并且尽快带领着当地的百姓恢复农桑。 等你到沧州和棣州的时候,应该是六月低,应该还来得及种一季的豆子。” 薛万述既然品到了味了,那李元吉也不介意让他尝一些甜头。 不过,甜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尝的。 薛万述还得肩负起振兴沧州和棣州的重任。 薛万述错愕的道:“沧州和棣州的农桑也要臣管吗?” 李元吉瞪了薛万述一眼,“难道你想看着沧州和棣州的百姓们饿死吗?还是想看到沧州和棣州就剩下你们的家卷?” 薛万述赶忙抱拳道:“臣不敢。” 李元吉又叮嘱道:“要是来不及种豆子了,就带着百姓们入山,或者下海去找吃的。总之,要想尽办法让百姓们活下去。” 薛万述郑重的点点头。 “说一说我让你盯着的事情吧。” 交代完了沧州和棣州的事情以后,李元吉才开始跟薛万述聊起了薛万述要汇报的事情。 薛万述神色一正,道:“殿下击杀王君廓的事情,秦王殿下虽然没有出手为难殿下的意思,可是长孙无忌一直在上下奔走,频频向长安城内传书。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在帮殿下宣扬此事。 等到殿下回京以后,应该有大麻烦等着殿下。” 李元吉缓缓点了点头,“从长孙无忌前些日子给我王叔递话,我就知道长孙无忌一定是想借此事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 他为此上下奔走,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此事是长孙无忌自作主张,还是我二哥授意的。” 薛万述沉吟着道:“秦王殿下不点头,长孙无忌安敢如此?” 李元吉坦言道:“我二哥默许和点头,还是有区别的。” 李世民要是默许了长孙无忌为此事奔走,那么李元吉要对付的就只有长孙无忌,以及长孙无忌所动员的那些十六卫的将军。 李世民要是点了头,那长孙无忌就能带着秦王府上下,外加上十六卫将军,一起为难他。 所以,李世民点没点头,还是很关键的。 薛万述若有所思的道:“秦王殿下到底有没有点头,臣不知道。不过臣查到,长孙无忌似乎见过魏徵。” 李元吉微微一愣。 这是要试探李建成对待此事的态度,还是要试探言官们对待此事的态度? “臣猜测,长孙无忌应该是要借用言官们对付殿下。” 薛万述直言。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 长孙无忌找上魏徵,应该是在试探言官们,而不是试探李建成。 长孙无忌还没资格跟李建成去谈合作。 也不可能跟李建成谈合作。 因为他是李世民的舅郎。 “你继续盯着长孙无忌的动向,等过几日我们离开洛阳城的时候,再向我禀报。” 李元吉对薛万述吩咐。 薛万述拱手应允。 通过长孙无忌的种种做法看,李世民在这件事上,应该只是默许,并没有点头。 不然的话,长孙无忌也没必要跑去找魏徵,去借助言官们的力量。 毕竟,秦王府的人一起出动的话,威力可比言官们勐多了。 李世民既然不会带着秦王府的人下场,那李元吉要应对的麻烦,就会小很多。 正文 第0172章 退而求其次 往后数日,李元吉通过高雅贤试探着杜伏威的态度,又通过薛万述盯着长孙无忌的动向。 在此期间,李元吉还帮着手持着统军府铁牌求告的左二统军府阵亡将士们的遗霜,主持了几次公道,又跟李世民、李秀宁、李神通一起主持了今岁洛阳城的‘丰收节’。 今岁洛阳地区的夏粮收获还不错,算是一个大丰收。 就是洛阳地区的人太少,种的地也不是很多,没有太多富裕的能接济其他地方。 李元吉主持完‘丰收节’刚回到下榻之处,高雅贤就匆匆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一见面,草草的行了一礼,简单的寒暄了两句以后,直奔主题。 “殿下,那李伏威已经相信了殿下的话,只是他没有将王雄诞几人交给殿下的意思,反倒是派人回了东南道。 看样子是派人去提醒王雄诞了。” 高雅贤跪坐在冰鉴前,感受着冰鉴里的冷冰传来的凉意,不甘的唉声叹气。 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杜伏威还是没有按照他的心思,将王雄诞几个人交出来,他实在是心不甘。 他觉得杜伏威派人回了东南道,去提醒王雄诞,有王雄诞小心翼翼的盯着,东南道应该不会出现任何乱子。 他和李元吉的谋划,算是落空了。 李元吉侧躺在距离冰鉴不远处的长几后,抿了一口寒瓜,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不过,李元吉叹气的意思,跟高雅贤叹气的意思,完全不同。 李元吉叹的是,杜伏威自作聪明了。 依照历史上的记载,辅公右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生出了异心,他之所以在杜伏威离开了东南道以后,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等杜伏威入长安城。 只要杜伏威入了长安城,他再流露出造反的苗头,就能借助李渊之手,除掉杜伏威。 杜伏威一死,他就能借着李唐不义,要为杜伏威报仇的名义,彻底的反了大唐。 辅公右算是将杜伏威算计的明明白白的。 李元吉已经让高雅贤,指名道姓的告诉杜伏威谁会反。 杜伏威还是不能警醒,不能及时做出割舍。 李元吉也拿杜伏威没脾气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王雄诞命里有此一劫,躲是躲不过去了。 谁让他的主公脑子不灵性呢。 辅公右要反,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王雄诞,因为他唯有除掉王雄诞,才能拿到东南道的兵权。 杜伏威手底下的谋士,几乎全跟辅公右是至交。 杜伏威派人回去提醒一番王雄诞,王雄诞也斗不过辅公右,说不定杜伏威派遣回去的人还会被辅公右利用。 历史上,辅公右就是假借了杜伏威之名,骗的王雄诞放松了警惕,进而勒死了王雄诞,拿到了东南道的兵权。 “哎……” 李元吉又叹了一口气,王雄诞这一员大将,算是跟他无缘了。 “你去告诉李伏威,我要王雄诞手下一半的长刀军。他要是愿意,就即可派人快马回去,调一半的长刀军,带着家卷,到沧州听候差遣。 他要是不愿意,那他以后落难了,我就只能看在他拍刀营的份上,保他一个全尸。”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后,果断吩咐高雅贤。 王雄诞既然已经是必死之人了,也就只能谋划谋划王雄诞手里的陌刀军了。 趁着王雄诞现在还没有死,逼迫杜伏威一把,看看能不能拿到一半的陌刀军。 一整个陌刀军,李元吉没太敢想。 因为即便是杜伏威愿意,身在东南道的王雄诞,以及惦记着王雄诞手里兵权的辅公右,也不会愿意。 高雅贤疑惑的道:“李伏威已经派人回去给王雄诞传信了,他还会放血?” 李元吉瞥了高雅贤一眼,不咸不澹的道:“他就算派人回去给王雄诞传一份圣旨,他的危机也不会解除。” 杜伏威最大的危机,源自于李渊,而不是辅公右。 李渊有心要杀杜伏威的话,辅公右反不反,杜伏威都得死。 “臣明白了,臣再去见一下李伏威。” 高雅贤躬身一礼,急忙起身去见杜伏威,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长几上的几瓣寒瓜。 李元吉就当没看见。 寒瓜就是后世的西瓜。 只不过跟后世的西瓜比,寒瓜的个头偏小,瓤子也是白多红少,瓜子也很大。 有点像是后世那种没熟透的西瓜。 李元吉吃着不得劲,但其他人却十分喜爱。 高雅贤走后,李元吉又吃了几口寒瓜,然后丢下了瓜皮,招呼着侍卫们开始收拾行李。 …… 次日,六月初三。 一大早,李元吉就在宇文宝的呼喊下起了床,带上了收拾好的东西,骑上马,又带上了一众‘爪牙’,赶往了城门口跟李世民等人汇合。 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跟杜伏威深谈了一夜的高雅贤,以及盯着长孙无忌的薛万述,一起出现到了李元吉身边。 高雅贤一见到李元吉,就激动的笑道:“殿下,他答应了。” 李元吉跨坐在马背上,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喜色。 杜伏威答应了,在李元吉的意料之中。 毕竟,现在的杜伏威就是惊弓之鸟。 在不触及杜伏威的干儿子们的情况下,其他的条件,杜伏威咬咬牙还是能接受的。 高雅贤见李元吉似乎不怎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敛。 薛万述在这个时候策马上前,道:“殿下,你回京的路上可要小心。” 说话间,将一封书信递到了李元吉手上。 李元吉拿到了信,没有看,而是揣进了怀里,对薛万述叮嘱道:“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牢记,有什么吃不准的,跟马周商量。 李伏威答应了给我一些人手,帮助沧州的百姓照顾农桑,你到时候记得照应一二。” 李元吉和杜伏威私底下的交易,暂时不方便宣之于众,所以没有明说。 不过薛万述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见到了人以后,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 薛万述略微愣了一下,拱手道:“臣遵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骑着马,带着苏定方等人出了洛阳城。 李元吉并没有带走所有的人,而是依照此前定下的计划,留下了薛万述,还留下了右一统军府的将士。 李元吉还留下了马周,以及一半的属官和干吏。 只等李渊任命他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文书送达,薛万述、马周等人就可以带着粮食,快速的赶往河北道,主持河北道的军政和民政。 对于马周的能耐,李元吉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将河北道交给马周治理,再加上他时不时的给一些建议,以及他通过身份地位,帮河北道再争取一些有利的‘政策’,河北道应该能很快的焕发生机。 刘黑闼已经死了,河北道不会再像是历史上一样,经历两次刘黑闼的祸乱了。 所以河北道如今的情况,比历史上要好不少。 恢复生机,应该也能比历史上快不少。 出了洛阳城城门。 李世民、李神通、李道宗、刘弘基、殷峤等人已经率领着麾下各部,整装待发了。 十数万的兵马汇聚在一起,场面那是相当壮观。 几乎是从头看不到尾,黑压压的一大片,再加上以墨色为主旋律的色调,颇具压迫感。 “当初在苇泽关的时候,若是有这么多兵马可以调动,我一定能留下所有的突厥人。” 苏定方在看到了十数万兵马汇聚的场面以后,由衷的感慨。 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乃至于宇文宝等人,则沉浸在十数万兵马所带来的压迫感当中。 十数万兵马汇聚在一起的场面,可并不多见。 从隋末到现在,十数万兵马汇聚在一起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李元吉非常赞同苏定方的说法,当初在苇泽关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多兵马可以调动,他也不至于龟缩在苇泽关内,任由突厥人将他压着打。 他估计早就率领着兵马冲出去,跟突厥人正面的碰一场了。 “元吉,别愣着了,就等你了。” 李秀宁隔着老远,就冲着李元吉招呼。 李元吉笑着骑马迎了上去,简单的跟李秀宁、李世民、李神通、李道宗寒暄了几句以后。 李世民发号施令,“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就下令开拔吧。” 李世民没有说太多的废话,也没有发表什么临别的感言。 因为太浪费时间了,也没那个必要。 在没有‘大喇叭’相助的情况下,李世民要发表个感言的话,就得派遣数拨人,分别站在各军的前头,他喊一句话,他派出去的人跟着重复。 这么折腾一下,大半天就过去了。 将士们归心似箭,可没几个人希望在这个时候听李世民发表临别感言。 “呼呼呼……” 守在李世民身边的旗官,卖力的挥舞着手里的旗帜,开拔的命令通过旗帜,快速的传到了每一支军中。 随后各军吹响了号角,以示回应。 李道宗一马当先,率先奔了出去。 由李道宗统领的兵马,也纷纷跟着动了起来。 各部兵马并没有沿着洛阳城通往长安城的官道赶路,而是在离开了洛阳城不远的地方以后,分开成数股,分别赶往了其他的地方。 正文 第0173章 来自于两位兄长的试探 那是各州的府兵。 在没有特殊功勋的情况下,无需跟着中军回京受赏,在班师的时候,赶回各州的总管府、骠骑府报到领赏即可。 各军中,也只有李元吉自己,以及李世民麾下的统军府的将士,可以无视很多规则,跟着中军一起回京。 大军全部动起来以后,就像是四散而出的洪水,场面看着也很壮观。 在大军散的动的差不多的时候,李世民似乎有话跟李元吉说,但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李元吉看到了李世民的反应以后,大致猜到了李世民想跟他说什么,不过没有凑上去。 李世民应该是想主动塞给他两个河北道的刺史之位,让他帮忙缓解一下河北道所需要的粮食压力。 但近些日子长孙无忌正在为了找他的麻烦而四处奔走,李世民担心找上他会碰钉子。 “驾……” 在所有的兵马彻底动起来以后,李元吉才率领着统军府的将士,押送着此次出征的所有缴获,踏上了回长安城的路程。 作为后军,出征的时候永远是第一个走的,班师回朝的时候永远是最后一走的。 后军所承担的作战任务并不多,所以要承担大军在行军途中的所有重任。 出征的时候,堵运粮草,回朝的时候,押送斩获。 一些重要敌人的脑袋,以及一些缴获的浮财、俘虏等等,都需要押送到长安城,向李渊表功。 敌人的脑袋会被李渊送到太庙里去,跟祖宗们吹嘘一番他的功绩, 缴获的浮财在收缴了里面一些只有皇室才配享用的东西以后,会拿出一部分赏赐给有功的将士。 俘虏的敌人的女眷,有身份的会被充入掖庭宫,成为皇室的仆人,以及以后赏赐给朝臣的筹码。 没身份的,不是被当场赏赐出去,就是充入教坊司。 太极宫内的掖庭宫内的很大一部分宫女,就是这么来的。 光是窦建德和王世充,就贡献了近一万的宫女。 有人可能觉得这很夸张,觉得以大唐如今的丁口,大唐皇室根本养不了那么多宫女,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宫女。 那就错了。 隋炀帝足足留下了十万宫娥给天下一众反王。 大唐在继承了前隋以后,没有将隋炀帝留下的十万宫娥也集齐,是因为李世民在攻破了洛阳城以后,放良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宫娥,又赏赐给了手底下的人不少宫娥。 李渊在此期间,也频频赏赐给麾下群臣各种美人。 不然的话,掖庭宫里的宫女,恐怕不止一万八。 李元吉跟着大军一路前行,晃晃悠悠的到了新安驿,天就黑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行军途中所遭遇的一些狼狈以后,卸下了甲胄,穿上了薄纱,吩咐人给冰鉴里弄了一些冰块,开始拿出薛万述给他的信翻阅。 薛万述在信里写的全是近些日子盯着的长孙无忌的动向。 通过薛万述观察,长孙无忌应该是跟魏徵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他回京以后,第一个向他发难的,很有可能就是言官中的某一个人,随后就是所有的言官。 薛万述在信中还提到,长孙无忌已经跟十六卫中的一些将军搭上了话,牵线的是樊世兴。 等到言官们开始弹劾他的时候, 十六卫的一些将军们,也会聚在一起为王君廓叫屈。 薛万述还特地附赠了一份长孙无忌所勾连的十六卫将军的名单。 这就很神奇了。 薛万述明显是已经打入到了‘敌人’的内部,不然不可能连这么机密的东西也弄到手。 “你应该是去见李寿了吧?!” 李元吉看完了薛万述的信以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将薛万述的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李寿是监门将军,也归十六卫中的右监门大将军管辖,长孙无忌要跟十六卫将军们一起搞事情,绕不开李寿。 李寿是李艺的弟弟,自幼跟薛万述相熟。 据说李寿的一部分武艺,还是薛万述传授的。 薛万述连‘敌人’的名单也弄到了,明显是见过李寿了。 “十六卫将军……” 李元吉笑着嘀咕了一句,既然知道了‘敌人’都是谁,那应对起来也容易。 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 “元吉……” 李秀宁在李元吉烧完了信以后,闯进了李元吉的驿房。 李元吉缓缓起身,“阿姊有事找我。” 李秀宁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道:“你恐怕有麻烦了。” 李元吉不解的看向了李秀宁。 李秀宁阴沉着脸道:“你打死王君廓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 李元吉心知肚明,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阿姊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哥已经答应了你,不计较此事了。 王叔也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追究此事,还有谁会盯着我不放?” 李秀宁脸色难看的道:“二郎虽然答应了不为难你,可他没阻止手底下的人为难你。王叔虽然也表示过不追究此事,可王叔也没有出面约束其他的十六卫的将军。 我派回去跟大哥传信的人,刚刚带回来一封马三宝的信。 马三宝在信中说,朝中已经有言官弹劾你击杀了王君廓的事情了。 说你居功自傲,骄横跋扈,让父亲处置你。 留在长安城内的十六卫将军们也蠢蠢欲动。 似乎有一起向父亲上书,请求父亲处罚你的意思。”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阿姊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李秀宁郑重的点头,道:“看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在你回京之前,就逼迫父亲做出决定。”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道:“这是不想给我反应的机会啊。” 李元吉回京了,那么言官也好、十六卫的将军们也罢,无论怎么闹,李元吉都能从容应对。 李元吉没回京,那言官和十六卫的将军们闹起来,李元吉就只能干看着。 长孙无忌不愧是凌烟阁上的第一人,出手够狠的。 一出手就是大杀招,还不给李元吉反击的机会。 “岂止是不给你反击的机会,简直就是想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李秀宁有些愤恨的说。 李元吉愕然的道:“不至于吧……” 言官和十六卫的将军闹的再凶,李渊也不可能重处他。 毕竟,前身当初丢了并州跑路,李渊也没拿前身怎么样。 李秀宁咬着牙道:“如今仅仅是言官们和十六卫的将军们弹劾你,当然不至于了。但是裴矩也上书弹劾你了。” 李元吉一愣。 裴矩如今是东宫的人。 裴矩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东宫的态度。 东宫既然有人出手了,那依附于东宫门下的人,肯定会出手。 难怪李秀宁会这么的愤怒。 原来是东宫出手了。 “我找大哥为你求情,大哥不仅没为你求情,反倒是趁机落井下石,大哥真是……” 李秀宁咬牙切齿的说着。 她觉得李建成有点不顾兄弟情分,有点过分了。 李元吉笑着道:“这么说来,我是有大麻烦了啊。”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你都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了,你还好意思笑?” 李元吉一脸泰然的坐在坐榻上,笑着道:“无论他们弹劾的再凶,父亲也不可能杀了我。左右不过是被削爵或者削封户而已。 到时候刚好可以跟阿姊一起做富贵闲人。” 李秀宁被李元吉气的直瞪眼,“你忘了你之前在苇泽关跟我说过什么了?”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他们这么对我,我实在是有点不想为他们劳心劳力了。” “不行!” 李秀宁瞪着眼道:“你要是不管,那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两个了。” 李秀宁也算是看清楚了,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的这件事情上,李渊明显是指望不上了,能指望的就只有李元吉。 李元吉要是不管,李建成和李世民迟早得斗出肝火,刀兵相见。 “也就是看在阿姊的面子上,不然,我真的不想管他们两个了。” 李元吉感慨着说道。uu看书 李秀宁轻‘哼’了一声,看似不满,实际上很受用李元吉这话。 兄弟姊弟中,还算有人在乎她,还算有人听她的,她心里自然开心。 李元吉缓缓的道:“我在苇泽关立下的功劳有点大了,又没有随了父亲和大哥的心思,父亲也只是生生气,没有其他的动作。 大哥看样子是要借着王君廓的事情,试一试我的深浅。” 李元吉总算是品到味了。 李世民在他展露出了远超常人的武力以后,默许了长孙无忌行事,又决口不在提许他刺史之位的事情,李建成在这个时候也突然出手。 明显是都想借机试一试他的深浅。 他在武力上,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又招揽了一大帮子精兵强将。 谋略上如何,李世民和李建成却不知晓。 李世民和李建成借着王君廓的事情一起向他发难,一起试探他。 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足够的谋略能应对此时,想看看他会不会成为他们真正的对手。 李世民和李建成这是从他身上感受到威胁了。 “大哥是怀疑你也要跟他争?” 李秀宁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深意,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李建成跟李世民掐也就算了,还想跟李元吉掐,李秀宁忧心忡忡。 “阿姊不必忧心,我有应对的办法了。” 李元吉自信的一笑。 正文 第0174章 拿捏! 李世民和李建成没有下场的话,李元吉要应对十六卫的将军,以及一众言官,还得费一些周折。 李世民和李建成下场了,问题反倒变得容易了。 无论李世民和李建成有千般谋划,有一点是不会变得,那就是他们对那个位置的觊觎之心。 只要拿那个位置做文章,李世民和李建成不得不就范。 “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秀宁不相信李元吉有办法能应对此事。 在她看来,李世民和李建成一起出手向李元吉发难,李元吉不可能应对。 毕竟,李元吉虽然是‘发迹’了,但是比起李世民和李建成,还是很弱小。 李元吉看着李秀宁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阿姊?” 李秀宁一脸的迟疑。 在她看来,李元吉倒是没骗过她,但此次李元吉要面对的麻烦来自于李世民和李建成两个人,她觉得李元吉未必能够应对。 “你有什么办法,跟我说说。” 李秀宁迟疑了一会儿后,盯着李元吉追问。 李元吉淡然笑道:“我的办法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办法,李元吉有,而且还不止一种,但是该怎么做,李元吉还在考虑。 悄无声息的出手,巧妙的化解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给他的‘考验’,有可能会被李建成和李世民视为对手,这一次的麻烦解决了,但随后的麻烦肯定不断。 彪呼呼的莽过去,倒是也能化解李建成和李世民给他的‘考验’,还能给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个他没脑子的错觉,但他会因此‘遍体鳞伤’,而且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未必会对他放松警惕。 毕竟,在此之前,他做过不少有脑子的事情。 突然变得没脑子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所以,该怎么做,还得仔细考虑。 “故弄玄虚。”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我看你就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又不愿意看着我担心,所以拿这种鬼话糊弄我。” “阿姊……”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遭罪,我派人去跟父亲说道说道。” 李秀宁不等李元吉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丢下这话,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元吉见此,也是哭笑不得。 他是真有办法,只是他考虑的比较多,也没有做决定,所以不方便说,没想到李秀宁不相信他。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开始思量起了如何‘完美’的解决此事。 既不能表现的太聪明,又不能表现的完全没脑子。 那就只能表现成一个有点脑子,但都是小聪明的样子。 所以能用的,只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李元吉思量了半宿,大致有了注意。 …… 次日,天一亮。 李元吉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吃了点东西以后,就找上了正在处理政务的李世民。 李世民确实是一位天生的帝王,即便是在行军途中,也不忘勤勉的处理陕东道和河北道两地的政务。 正值夏粮收获的时候,各地因为地域不同,降雨降雪的不同,收成也不同。 有旱的,有涝的,有遭了蝗灾的,有遭了雪灾的,还有遭了兵灾、匪灾的,也有风调雨顺的。 各地的遭遇不同,所以各地征粮的时候,所需要对待的态度也不同。 虽然李世民手底下有一大帮子属官,但是绝大多数地方的征粮的政务,他还是会亲自过一遍。 李元吉见到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正卖身在案牍堆里,侍卫们为他准备的早膳,早就放在一边放凉了。 李世民不止看文书,时不时的还会派人去核实、查问文书上的内容。 李元吉自认,他是拍马也赶不上李世民这种‘爱岗敬业’的态度。 “殿下,齐王殿下到了。” 李元吉一路面,守在李世民边上,陪着李世民一起批阅文书的于志宁,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李世民略微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依旧批阅着手里正在批阅的文书。 一直到文书批阅完了,放下了笔,李世民才仰起头,露出了一个笑脸,“元吉啊,你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李世民说话间,略微拔了拔腰,看样子是坐久了,腰有点僵硬了。 李元吉也跟着笑道:“我是有事要跟二哥商量。”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对着于志宁等人使了个眼色。 于志宁等人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屋内。 李世民端起了已经放凉了的早膳,一边邀请李元吉一起享用,一边笑道:“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等到行军途中跟我说,不用这么早赶来找我。” 李元吉收起了笑脸,感叹着道:“这种事情行军路上没办法说。” 李世民愣了一下,愕然道:“哦?”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疑问着道:“二哥,我是不是挡住了你和大哥的路了?” 李世民错愕的看了李元吉一眼,慢吞吞的吃了一口早膳,若有所思的道:“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挡我什么路了?”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道:“我可听说了,二哥的舅郎长孙无忌,近些日子没少跟言官和十六卫的将军们暗中密谋。” 李世民差点被噎住,放下了碗筷,盯着李元吉道:“这话可别瞎说。” 这种话传出去了,是会死人的。 长孙无忌跟言官们密谋,那倒是没什么。 但是跟十六卫的将军们密谋,那问题就大了。 十六卫的将军们,几乎皆守着太极宫的一处门户。 长孙无忌身为李世民的心腹,跟十六卫的将军们密谋,想干什么? “我可没瞎说。我还听说,他们要一起向父亲上书弹劾我。昨夜的时候,阿姊又告诉我,说大哥宫里的裴矩,也出面弹劾我了。 我也没得罪大哥和二哥啊,大哥和二哥一起找我麻烦,为什么啊? 我思量了一夜,才发现,我有可能是挡了大哥和二哥的路了,所以大哥和二哥才会一起出手找我麻烦。” 李元吉也不管李世民的心思,自顾自的将自己的话说完。 李世民听完这话,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我只是吩咐长孙无忌,让他向父亲上书,让父亲厚待王君廓的家眷,可没让长孙无忌干别的。 元吉你可别多想啊。” 李元吉都‘打’上门了,李世民不可能否认此事,否认了,那就是拿李元吉当傻子。 李世民只能侧面的说,他没交代过长孙无忌找李元吉麻烦。 至于李建成嘛,李世民不可能帮他解释。 “那就是长孙无忌背着二哥做的?” 李元吉疑问。 李世民当即道:“我找辅机过来问问……” “那倒不用。”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拒绝,反正再怎么问,长孙无忌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承认,无非就是演一出戏给他看而已。 他还不喜欢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演戏。 “二哥无心害我,那就是大哥要害我。我这个小身板,可经不起大哥折腾。我此次来找二哥,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想避开大哥,避开随后的一切的麻烦。 二哥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一脸真诚的问。 李世民脸色彻底变了,早膳也顾不上吃了,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没说话。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道:“你想躲去封国?”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世民心跟着抽了一下。 李元吉主动跑去就藩,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那就意味着,李渊、李建成,以及他们的心腹,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去就藩,那他还怎么争太子之位啊?! “你是父亲的嫡子,父亲不仅对你宠爱有加,还对你委以重任,你不想着为父亲出力也就算了,怎么能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躲到封国去呢?” 李世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我经不起折腾啊。”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说着。 李世民被怼的有些心塞,“你是父亲的嫡子,大唐的亲王,有父亲护着,有大唐千千万万的将士护着,谁会折腾你?!” “大哥和二哥……” “……” 李世民彻底被怼的无话可说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李元吉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元吉明显是已经知道了长孙无忌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 但又没什么好办法解决,所以干脆打上了门,来了一个‘你敢让长孙无忌找我麻烦,我就拉你一起去就藩’的狠招。 他又不能去就藩,那就只能顺着李元吉的心思来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找你麻烦,我也会想办法让大哥也不找你麻烦的。” 李世民几乎是咬着牙做出了承诺。 李元吉一脸不相信的道:“真的?”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比真金还真。” 李元吉心满意足的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话,李元吉也没有多留,潇洒的离开了李世民所在的驿房。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有点想骂人,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原以为李元吉长大了、成熟了,做事就会稳重不少,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莽撞,受不得委屈,一受委屈就跟人顶着干。 他原以为李元吉在洺水城做出的判断,以及在苇泽关所获得的功绩,是因为才智有所涨进的成果。 如今看来,都只是一些小聪明而已。 真正的聪明人,可不会亲自下场,去做那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正文 第0175章 再拿捏! 热门推荐: “武力见长,近乎为妖。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只要不帮东宫的那位,对我也没什么阻碍。” 李世民沉吟着滴咕了一句,冲着门口吩咐了一声,“召长孙无忌……” 门口的侍卫应允了一声,没过多久以后,长孙无忌就出现在了驿房内。 不等长孙无忌开口,李世民就主动道:“刚才元吉来找我了,说是害怕被人弹劾,要去封国。” 长孙无忌人一下子就傻了。 他准备的一系列手段,还没用上呢。 李元吉自己就先‘原地爆炸’了,‘炸’的还相当狠,连李世民也要拉下水。 “齐王这是疯了吧?” 长孙无忌难以置信的开口。 仅仅是因为害怕被人弹劾,就要放弃权力的中枢,放弃能够左右一个偌大的王朝的权柄,跑去封国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猪肉。 李元吉要是没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李世民感叹着道:“他可没疯,他是来警示我来了。” 长孙无忌一下子就明白了李世民话里的意思,“齐王知道了我们要试探他,但又没有好办法解决此事,所以干脆跑来威胁殿下来了?” 李世民缓缓点头。 长孙无忌瞪起眼道:“齐王还真是张狂。” 李世民感慨着道:“他什么时候不张狂了?” 长孙无忌一愣。 也对,自从大唐立国,李元吉成了齐王以后,就一直很张狂。 他被李元吉近几个月不俗的表现给误导了,下意识的就觉得李元吉有所长进,已经懂得收敛锋芒,不张狂了。 如今被李世民点醒,他才明白。 李元吉虽然变聪明了,也变能干了,也没有以前那么残暴不仁了,但不代表他就不张狂了。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放弃试探齐王了?” 长孙无忌在反应过来以后,没有再追着李元吉张狂的事情不放,反而问起了他们的谋划。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道:“只能如此了。”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有些不甘心。 他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说服了十六卫将军,以及一众言官,向李元吉发难的。 如今动都没有动,就要放弃了,那他一旬多的努力,岂不是要付之东流了? 李世民看出了长孙无忌的心思,感叹着道:“辅机啊,你应该知道,元吉去封国,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长孙无忌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苦笑着道:“臣只是有点不甘心。” 李世民思量了一下,道:“不甘心的话,那就找个人代替元吉受过吧。父亲应该很乐意看到有人代替元吉受过。” 长孙无忌先是一愣,然后双眼微微一亮,“殿下是说……” “右武卫大将军!”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异口同声的开口。 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既然不能向李元吉发难,那就‘废物’利用一下,向右武卫大将军发难,然后趁机将自己的人扶上去。 失了一个右武卫的将军,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趁机拿下右武卫大将军的话,那就是血赚。 而现在右武卫大将军是由李艺兼任,李艺山高皇帝远的,也顾不上右武卫的事情,李渊早就有心换了他了,只是没有合适的人能接替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替换他。 如今右武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勉强能给李艺按一个督管不利的罪名。 让李艺将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让出来。 李艺赠了李元吉一万多骁勇,还有几员悍将,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李艺为何会赠给李元吉这么重的厚礼,又有什么图谋。 所以也可以借此敲打一下李艺, 看看李艺会不会露出破绽。 所以放弃弹劾李元吉,改为弹劾李艺,李元吉看似赚了,但是他们也没亏。 “就这么办吧。” 李世民笑着吩咐。 长孙无忌也笑呵呵的点了一下头,临走的时候又问道:“那还要不要再准备一些手段,再试探一下齐王?”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头疼的道:“暂时不要了,免得他又嚷嚷着要去封国。” 李元吉算是一刀扎在了李世民的软肋上,让李世民动都不能动。 长孙无忌哭笑不得的道:“那就只能想办法拉拢了?” 李世民无奈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既然不能动,那就只能想办法继续拉拢了。 “臣明白了。” 长孙无忌躬身一礼,离开了李世民的驿房。 没过多久以后,大军已经准备就绪,李世民派人收拾了所有的文书,继续率领着大军赶路。 出了新安驿,大军越往西走,人数就变得越少,行程也变得越快。 李元吉在跟李世民交涉了一番后,就稳坐钓鱼台,不再关注被弹劾的事情。 李秀宁不知道李元吉已经跟李世民交涉过了,依旧为此事忙前忙后,但是得到的回应都不太乐观。 朝堂上弹劾李元吉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旧事重提,弹劾李元吉倒卖官爵的事情。 李渊已经看过了萧r和陈叔达给他的密信,有心让李元吉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也不愿意处罚儿子,所以一个劲的在和稀泥。 但是效果不佳。 李建成一个劲的在背后扇风点火。 被李渊私底下喝斥了一番后,有所收敛,裴矩退出了弹劾李元吉的行列。 但李纲莫名其妙的突然站了出来,顶替了裴矩的位置,成为了言官们的‘带头大哥’,带着一群言官们更加凶勐的弹劾李元吉。 李秀宁为此愁的睡不着,因为李纲是真的凶残。 一般被他盯上的人,不咬下一块肉来,绝不松口。 他年龄大,资历又深,李渊不可能重处他,李秀宁也不可能用一些过激的手段,将他给得罪死了。 “两仪殿内弹劾你的奏疏都快堆成山了,你还有心在这里跟人研究兵刃?!” 过了桃林,赶往湖城的路上。 李元吉正在跟屈突通、殷峤、苏定方、罗士信等人研究一种他刚刚设计出来的新兵刃,李秀宁就策马凑到了李元吉身边。 屈突通等人见到了李秀宁,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收起了自己画的图纸,对李秀宁笑道:“他们爱弹劾,就让他们弹劾去呗,反正我又不会掉块肉。” 李秀宁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你的办法呢?” 李元吉笑问,“跟二哥亲近的一些言官,最近是不是不弹劾我了?” 李秀宁一愣,“还真是……” 马三宝给她的信中,没有再出现跟秦王府有关的谋臣的名字。 “你真有办法?” 李秀宁有些惊喜的道。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我说过我有办法,那肯定是有办法,我不会骗阿姐的。” 李秀宁立马道:“那大哥那里,你准备怎么应对?”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等我们入了函谷关,请阿姐给大哥带个话,就说我不准备回长安了,我怕回去了被人弹劾,我准备去封国。” “去封国?” 李秀宁一开始没明白李元吉的意思,仔细品了品以后,惊恐的盯着李元吉,“你疯了?!” 大军入了函谷关,再给长安城传口信,等到口信到长安城的时候,大军就入潼关了。 李元吉在秦王府和齐王府四万多的骁勇,以及一万多关中府兵们入潼关的时候,执意要去就藩。 李建成知道了,得吓个半死,然后会想尽办法阻止此事发生。 毕竟,近六万的兵马,急行的话,一日就能兵临长安。 李元吉要跑去就藩,那就等于是在逼李世民搏一把。 不搏很有可能就没机会了。 李世民会不会趁机搏一把,李元吉又会不会虚晃一枪,跑去支持李世民,李建成可不敢赌。 “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大哥,并不是真的想去封国,阿姐不必担心。” 李元吉笑着说。 李秀宁义愤填膺的道:“我能不担心?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出来吓唬人的?” 这种事情,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一个弄不好就可能成真了。 真的不能当成儿戏对待。 李元吉见李秀宁真的动怒了,好笑的道:“总不能只许大哥欺负我,不许我欺负回去吧?” 李秀宁瞪着眼道:“那也不能拿这种事情作伐。” 后果太严重了,不是李秀宁想看到的。 李秀宁不许李元吉用,甚至都不愿意让李元吉这么想。 “那阿姐说,我还能怎么办?”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问。 李秀宁咬着牙道:“我亲自回去找父亲和大哥说,你不许拿这种话出来吓唬人。” “阿姐未必能说动父亲和大哥。” 李元吉感慨。 李秀宁的身份地位虽然足够高,但是在李渊和李建成面前,真的没有多少话语权。 不然,李秀宁也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亲自下场。 “阿姐既然不喜欢,那我不说就是了。我在出征之前,曾经给父亲上过一道奏疏,我再原封不动的上一遍就好了。” 李元吉不愿意看到李秀宁夹在中间,也不希望李秀宁辛辛苦苦的跑一趟,最后失望而归。 所以他决定折中一下,再上一道夸赞李世民的奏疏。 反正,效果是一样的,只是没有说去封国那么激烈、那么刺激。 李渊也好,李建成也罢,肯定都不希望他跟李世民走在一起。 所以他再上一道夸赞李世民的奏疏的话,李渊和李建成一定会警醒,一定会想办法让朝堂内外弹劾他的声音,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正文 第0176章 杜伏威求救 “你之前跟父亲上过什么奏疏?” 李秀宁听到李元吉不会来‘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李元吉笑着将之前给李渊上过的奏疏,嘀嘀咕咕的跟李秀宁讲了一遍。 李秀宁听完以后,嗔怒的瞪着李元吉,“你怎么能像是父亲一样,在大哥和二弟之间拱火呢。” 李元吉摊开手,一脸无奈的道:“那不然,我能怎么办吧?” 李秀宁瞬间语塞。 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李元吉夹在中间确实难做。 帮谁都不好,不帮谁也不好。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管了。” 李秀宁沉默了许久,丢下这句话,匆匆的离开了。 李元吉已经放弃了用最激烈的手段去处置这件事情,她总不能让李元吉束起手脚,任人宰割吧。 虽然李元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拱火,在她看来十分不妥,但眼下,这是让李元吉摆脱麻烦的唯一的办法。 李元吉在李秀宁走后,吩咐守在不远处的宇文宝去取了纸笔,将此前给李渊写过的奏疏,再写了一遍,然后派人送了出去。 既然放弃了用最激烈的方式去刺激李建成,那就不用再顾及时间和地点了。 奏疏送出去以后,李元吉再次召集了屈突通、苏定方等人凑在一起,研究起了新兵刃。 由于李元吉自己的力量持续的暴涨,原有的兵甲已经不适合他用了,太轻了,用着不趁手,所以他需要给自己准备一套新的兵甲。 马槊固然是马战方面的顶尖的兵刃,但马槊在李元吉手里,能发挥的作用已经不大了,马槊已经无法让他发挥出他的力量了。 所以李元吉想着,能不能锻造一柄长柄的重刀,来发挥自己的力量。 此外,还有相应的弓、刀、甲,以及战马。 这些东西都是一个战将的标配。 一样兵刃要更换,其他的兵刃、以及战马,也得跟着更替。 屈突通等人皆是沙场上的宿将,对沙场上惯用的兵刃,各有见解。 有屈突通等人参谋,绝对能研究出一套最适合自己用的兵刃。 李元吉跟屈突通等人一路研究到了潼关,大致研究出了一套兵刃的雏形,然后开始吩咐军中的匠人们打造了起来。 屈突通和殷峤更是兴致勃勃的亲自下场,去跟匠人们一起打造兵刃。 尤其是屈突通,情绪相当高涨,几乎是跟匠人们住在了一起,潜心的为李元吉打造兵刃。 李元吉知道屈突通的情绪为何如此高涨。 那是因为屈突通的年龄太大了,此次东征,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 往后,他要么是待在长安城内养老,要么是镇守大唐的某一地,以另类的方式养老,没有机会再出现在战场上了。 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将他对战场的眷恋,延续下去。 李世民也清楚屈突通的情况,所以对屈突通跟匠人们厮混在一起,为李元吉打造兵刃,不管不问。 李元吉其实有心让屈突通创办个讲武堂什么的,发挥一下余光余热,但考虑到现在一些操练兵马的方法,还是各家的家传之密,就放弃了。 毕竟,绝大多数武将指着这些东西吃饭呢。 你整讲武堂,将这些东西不要钱的往外传, 那就是在砸人家饭碗,人家还不得跟你急眼? “老兵不死,只会凋零。” 潼关内的匠人作坊前,李元吉瞧着老态龙钟的屈突通,光着上半身,笑容灿烂的跟匠人们一起抡大锤,幽幽的感慨了一句。 “这话是谁说的?” 杜伏威不知道什么时候,贼头贼脑的出现在了李元吉身边,低声询问。 李元吉侧头看了一眼杜伏威,有些意外的道:“我说的……” 杜伏威摇头晃脑的道:“不够贴切,应该改成老将不死,只会白发。” 李元吉没有回应杜伏威的话,而是盯着杜伏威道:“你怎么会突然来见我呢?你之前不是一直躲着我吗?” 自从高雅贤跟杜伏威‘接上头’以后,杜伏威就一直躲着李元吉。 似乎是害怕两个人来往太频繁的话,会被人误会,怀疑他们有什么密谋,所以一直不在李元吉面前露脸。 杜伏威脸色一苦,哀声道:“殿下救命啊!” 李元吉一愣,有些好笑的道:“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喊什么救命。” 杜伏威苦着脸道:“殿下应该知道内情,又何必挖苦我呢。” 李元吉左右瞧了一眼,找了个人少,切没有多少太阳的阴凉处,对杜伏威道:“我们过去聊聊?” 杜伏威从善如流。 走到阴凉处的时候,杜伏威脸色难看的道:“殿下果然是慧眼如炬,那辅公v有可能真的会出问题。” 李元吉‘大惊’,“你可别乱说,我可从没有说过辅公v会出问题。” 杜伏威哀求的道:“事到如今,殿下何必在装傻充愣呢。那高雅贤虽然聪明,但是没有殿下准许的话,绝对不会向我透露,辅公v有可能会图谋不轨。” 李元吉盯着杜伏威没说话。 杜伏威又道:“在殿下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一早就发现辅公v野心勃勃,所以在我接到圣人召我入朝的旨意的时候,我就叮嘱我那义子王雄诞,让他要牢牢的攥紧手里的兵马,绝对不能给辅公v一丝机会……” 李元吉不等杜伏威把话说完,就好奇的问,“你既然早就发现了辅公v野心勃勃,为何不早早的除掉辅公v呢?” 杜伏威苦笑着道:“我也想啊,可是我手底下,除了辅公v,就没人能总领东南道的政务。我要是除掉了辅公v,我只要一离开东南道,那东南道的政务就没人能处理了。 那样的话,东南道还是会乱。” 提到这个,杜伏威心里别提有多苦了。 他知道辅公v心思不纯,难以信任。 可他手底下除了辅公v,就没啥能人了,所以他不得不用。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大致能理解杜伏威的难处。 杜伏威的身份地位很尴尬,不仅不能让东南道出现造反的声音,还得维持着东南道不能乱。 东南道要是有造反的声音,大唐的大军会毫不犹豫的碾过去。 东南道要是乱了,大唐也会以此为借口,收缴杜伏威所有的权柄。 所以杜伏威明知道辅公v‘有毒’,还得用辅公v。 就像是他,穿越之处,府上没什么能用的人,不得不用李思行这种有可能驯服不了的烈马。 杜伏威见李元吉没有再发问,又继续道:“在洛阳城的时候,殿下通过高雅贤提醒过我,说辅公v会有问题。 我也有点不放心,就派人回去密切的关注起了辅公v的动向。 他们几乎是每日给我传一封信,可近些日子,他们的信断了。” 杜伏威说到最后,脸上充满了哀伤和愤怒。 他派遣回去的人,在他的地盘上,传不出任何消息了。 那就说明,他派遣回去的人,要么是被人灭口了,要么就是被人控制起来了。 无论是那一点,都意味着,东南道有变。 他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东南道要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什么变化,那他的人头就要不保了。 李元吉了解清楚了杜伏威的情况以后,也就没有再跟杜伏威藏着噎着了。 因为杜伏威现在确实到了最危难的时候了。 现在他帮杜伏威谋划一二的话,杜伏威还有救。 等到辅公v反了,他再帮杜伏威谋划,那就晚了。 不过,李元吉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乐呵呵的打趣道:“如此说来,你的人头就要不保了啊。” 杜伏威脸色一下子变得更苦了,急忙道:“还请殿下救命。” 李元吉盯着杜伏威,uu看书 似笑非笑的道:“救你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你能给我什么?” 杜伏威猜到了李元吉会趁机‘勒索’他,所以面不改色的道:“剩下的所有长刀军。” 李元吉盯着杜伏威没说话。 杜伏威又咬咬牙道:“再加上一营的拍刀将。” 李元吉瞥着杜伏威,没好气的道:“无论是长刀军,还是拍刀营,莪只要学会了锻造他们的兵甲,就能将他们原原本本的复原出来。 所以,这些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长刀军也好,拍刀营也好,独特的是其兵刃,而不是人。 只要将陌刀和拍刀锻造出来,交给统军府的骁勇去用,统军府的骁勇能发挥出的战斗力,说不定比现有的长刀军和拍刀营还强。 所以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成为救杜伏威一命的筹码。 李元吉也不可能为了这些他随时能复刻的东西,去冒险救杜伏威。 杜伏威也知道这些筹码远远的不够,也知道李元吉想要什么,可他实在是舍不得他的那些义子们。 但他也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放血的话,李元吉绝对不会出手救他。 “西门君仪夫妇给你……” 杜伏威不舍的咬着牙。 李元吉被杜伏威给逗笑了,“西门君仪的夫人王氏,算得上是一位女巾帼,纳她入府,给王妃充任一个侍卫头领,倒是合适。 但西门君仪算什么东西?” 正文 第0177章 人情世故 热门推荐: 不是李元吉看不起西门君仪,而是西门君仪身上真的没什么可取的东西。 没大才,也没大德。 出任不了要职,也难当重任。 这种人物,李元吉想要的话,一抓一大把,又何必跟杜伏威做交易。 杜伏威没料到李元吉对他手底下的人这么了解,当即咬着牙又道:“左游仙也可以给你……” 李元吉一瞬间就有点不想跟杜伏威聊下去了。 杜伏威求人救命,但却毫无诚意。 “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左游仙是辅公右的心腹。你是因为辅公右才求到我头上的,你拿辅公右的人做人情,你当我傻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盯着杜伏威质问。 杜伏威惊恐的仰起头看向了李元吉,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元吉居然连这种东南道内也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消息也知道。 李元吉是在东南道安插了人,还是他身边有人背叛了他? 李元吉无暇顾及杜伏威的心情,下起了逐客令,“你求我救命,却毫无诚意,看来是没想清楚。那就回去再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不过我得提醒你,等到辅公右真的出了问题,你再求我救命,那就晚了。” 说完这话,李元吉甩了甩衣袖,准备离开。 杜伏威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见李元吉要走,慌乱下扯住了李元吉的衣袖,“殿下且慢……” 他现在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还是那种根本无法挽回的那种,李元吉是唯一一个向他抛出救命稻草的人。 李元吉要是不救他,那就没人能救他了。 他也是在东南道的消息断了好几天,惶恐了好几天,思考了好几天以后,才决定找李元吉救命的。 所以他不能让李元吉离开。 李元吉被杜伏威扯住了衣袖,略微愣了一下,心里微微一叹。 杜伏威在隋末的一众反王里面,也算得上是一个枭雄。 如今大难临头了,居然变得如此卑微,有点可悲,也有点可叹。 也怪不得他一个枭雄,大难临头的时候会变得如此卑微。 实在是李渊对他们这一类人的态度,相当不友好。 目前,跟他出身差不多的,还没几个在入了长安城以后,还能舒舒服服的活下去的。 “阚棱也给你……” 杜伏威像是在割心头肉一样,颤声开口。 李元吉脚下一顿,看向了杜伏威,道:“回京以后,不要等我父亲开口,亦或者是派人暗示你,你就主动交出手上所有的权柄,主动辞了吴王的爵位。 然后遣散身边所有的随从,大开中门,躺在门口的院落里,让所有从你府上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你。 一直到辅公右被擒或者被杀,我父亲亲临你的府邸,再次许你爵位,你就安全了。” 杜伏威的诚意够了,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将保命之法告诉了杜伏威。 现在这种情况下,杜伏威想跟辅公右撇清关系,根本不可能。 所以只能将身上的一切交出去,给李渊一个没有异心,且人畜无害的样子。 李渊可以杀一个心怀叵测,亦或者藏头露尾的鼠辈。 但绝对不好意思去杀一个躺平了,把肚皮亮到他面前,表示臣服的猪。 杜伏威入朝,辅公右立马就反了。 明眼人肯定都清楚,辅公右造反,跟杜伏威没关系。 毕竟,杜伏威自己主导此事的话,不可能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敌人的屠刀下,再造反。 所以,辅公右反了,李渊肯定知道,此事不是杜伏威主导的。 李渊杀不杀杜伏威,就看杜伏威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杜伏威彻底躺平了,李渊也不好杀他。 历史上,杜伏威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而不是李渊杀了他。 历史上记载的和真实的情况有没有出入不好说,但至少证明了,李渊不会像是对付王世充、窦建德等人一样,明晃晃的对杜伏威举起屠刀。 只要杜伏威表现的足够恭顺,足够人畜无害,再加上李元吉暗中照顾。 杜伏威几乎是不会死。 就是苦了李靖了,以后要是功劳太高,被猜忌了,就没办法用大开中门的法子了。 “这……这……这……” 杜伏威听完了李元吉一席话,瞪大了眼珠子,‘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让他这么干,跟杀他有什么区别?! “办法教给你了,你要不要用,就看你自己了。我要阚棱,也是为你好。你即便是不把他给我,到了长安城,你也守不住他,还会因此被人诟病。”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说了一句,不等杜伏威再开口,甩开了被杜伏威拽着的衣袖,背负着双手离开了。 李元吉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活命的办法也教给杜伏威了。 杜伏威会不会照办,那就得看杜伏威如何考虑了。 杜伏威要是执意不肯‘屈尊降贵’,那他也不能强行去要求杜伏威。 …… 李元吉丢下了杜伏威,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李秀宁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见面,不等李元吉开口,李秀宁兴奋的道:“朝野上下弹劾你的奏疏少了一大半。 李纲前两日弹劾你的时候,父亲大怒,逼问李纲是不是要让他杀了你,李纲只能偃旗息鼓。 你的麻烦没了。” 李元吉澹然一笑。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要不是阿姐为我奔波,这一场风波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过去。” 李元吉笑着恭维。 李秀宁虽然在这件事上没帮上什么大忙,但李秀宁为了他忙前忙后的,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李秀宁笑着白了李元吉一眼,“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李元吉笑着道:“阿姐帮的已经够多的了。” 李秀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知道谁对你最好,就好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阿姐对我最好。” 李秀宁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的麻烦没了,我心里也能松一口气了。我也不用再跟着你们同行了。 何潘仁他们暂时就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了。” 李秀宁马上就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儿子们了,归心似箭。 若不是因为李元吉身上的麻烦,她早就丢下大队人马,率先回京了。 她身上又没有什么总管的职务,不需要陪着大军一起回京。 “阿姐稍等。” 李元吉起身,走到了住处的一角,在堆放各种珍奇珠宝的地方,拿了一个宝箱,递向了李秀宁。 李秀宁不解的看着李元吉,“你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黄白之物,李秀宁没缺过,也不稀罕。 李元吉笑着道:“你数载没有回家,家里的很多人对你而言,都相当陌生。你随手赏他们一些稀罕东西,他们能跟你亲近不少。” 虽说柴府也好,平阳公主府也罢,府上的下人们都是经过调教的,不会,也不敢对李秀宁这个女主人有什么怠慢。 但总归是许多年没见,有些生疏。 黄白之物能快速的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李秀宁又感动,又好笑的道:“赏给府上人的东西,马三宝已经给我准备妥当了,还用不上你的东西。” 李秀宁手底下有的是心腹能人,这种事情不需要她操心,手底下的人就会准备妥当。 “不过,哲威、令武,以及一众弟弟妹妹,侄儿侄女,确实需要见面礼。” 李秀宁话锋一转,笑着拿过了李元吉手里的宝箱,“我确实得准备一些东西给他们,你既然帮我准备了,那我就笑纳了。” 李秀宁跟李元吉不客气。 李元吉也不希望李秀宁跟他客气。 “不够还有。” 李元吉笑着提醒。 李秀宁点着头道:“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 李秀宁府上也不缺这点黄白之物,抛开她自己的皇族的身份不谈,她嫁的柴驸马,也是世代公卿的狗大户,家中积累的财富堆积如山。 李秀宁之所以笑纳了李元吉给的黄白之物,uu看书 也是看在李元吉一片心意的份上。 “我们姐弟之间,也无需客气。” 李元吉笑呵呵的说。 李秀宁点了点头,陪着李元吉又寒暄了两句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看得出来,她的心已经飞回长安城,飞到了两个儿子身上了。 …… 在李秀宁走后,大军在潼关内休整了一日。 各地的府兵,在抵达潼关的时候,散的也就差不多了。 关中的一些府兵,也先一步离开了大军,返回了他们各自的家乡。 剩下的兵马需要重新整顿一番。 大唐需要一支看着就是精锐之师的兵马,去面对长安城内的所有人,而不是一支有点混乱的‘游兵散勇’, 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李元吉去操心。 李世民、殷峤、李道宗、刘弘基他们会办的妥妥贴贴。 李元吉只需要跟着划水就行。 在划水的同时,李元吉也关注着杜伏威的反应,以及长安城内的动向。 杜伏威要是决定了做‘猪’,那么他必须在入长安城之前,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和借口,将阚棱交出来。 不然到了长安城,阚棱的去留,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的了。 长安城内弹劾李元吉的声音虽然逐渐在消散,但没有彻底的消散。 李元吉必须弄清楚,在他已经解决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后,还有谁铁了心要跟他作对。 李元吉还得弄清楚,他已经到潼关了,为何李渊还没有任命他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正文 第0178章 殿下,杜伏威的人打上门了! “殿下!” 大军休整好了,出潼关的时候,宇文宝冒冒失失的出现在了李元吉马前。 马有点受惊,一个劲的扬起前蹄,噗噗噗的喷着唾沫。 李元吉紧紧的拽着马缰绳,待到马儿前蹄落地的时候,才盯着宇文宝缓缓开口,“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李元吉并没有因为宇文宝的冒失之举,心生不悦,因为李元吉很清楚,宇文宝在他面前一直很规矩,唯有在发生了大事的事情,才会失态。 “殿下,李伏威的人打上门了!” 宇文宝大声嚷嚷。 李元吉一下子就愣了。 杜伏威什么时候这么刚了? 杜伏威要是有这么刚的话,还会自己将自己给吓死? “罗统军已经跟对方交上手了,苏统军、谢统军、薛统军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所以特地让臣来请示殿下。” 宇文宝大声的嚷嚷完了以后,一脸跃跃欲试的说着。 看得出,他对杜伏威的人主动打上门,非常激动。 李元吉看得出来,宇文宝这是一种见猎心起的状态。 李元吉觉得,只要他一声令下,宇文宝大概能跟苏定方、谢叔方、薛氏兄弟等人一拥而上,让杜伏威的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全员恶人。 不过,李元吉大致也猜到了杜伏威的人,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打上门。 李元吉不动声色的道:“吴王的人为何会打上门,可是你们中间有人欺负他们了?” 宇文宝瞪起眼,喝道:“咱们欺负他们,那不是应该的吗?” “嗯?!” 李元吉m了宇文宝一眼。 宇文宝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忙缩了一下脖子,急忙道:“按理来说,咱们欺负他们,那是应该的。 可这一次他们打上门,还真不是因为咱们欺负了他们。 存粹是他们那个拍刀营的人,背的那兵刃太重了,想问咱们的人讨要几辆马车。 咱们的人觉得他们是没事找事,就给回绝了。 然后他们就不干了,然后就起了冲突。”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分析着杜伏威此举的用意。 宇文宝又道:“臣也觉得他们是没事找事,前面从洛阳到潼关的路上,他们也没说背上的那个铁门板重,怎么到了出潼关的时候,反倒是矫情起来了。” 宇文宝觉得,杜伏威的人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找茬,还找的是齐王府的茬,妥妥的欠收拾。 李元吉通过宇文宝的话,分析出了杜伏威此举的用意。 杜伏威应该是已经决定当猪了,所以在用这种方式,‘合理’的将阚棱一众人交到他手上。 “他们还有没有说别的?” 李元吉盯着宇文宝疑问。 宇文宝略微愣了一下,挠着头道:“他们还说,要是能打赢他们,他们任凭咱们处置。要是打不赢他们,那就得给他们五十辆马车。” “方法有点糙了。” 李元吉感慨。 杜伏威这个送人马的手段,实在是糙的让人有点看不下去。 除了宇文宝这种憨憨以外,明眼人都知道杜伏威这是在借着找茬的借口,往出送人马。 毕竟,几十辆马车的事情,还不值得让一位从三品上的左将军亲自下场, 亲自拿自己当赌注。 不过,时间紧迫,杜伏威只能用这种糙办法了。 就是这么一来的话,杜伏威和齐王府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就变得说不清道不明了。 杜伏威大概是将这当成了一种保命的手段。 让长安城内除了李渊以外,其他想动他的人,有所忌惮。 但这明显是在自讨苦吃啊。 他跟齐王府攀上了关系,长安城内的高官显爵是不会动他,但李建成和李世民有可能会出手试一试他攀附齐王府的目的。 “什么糙了?” 宇文宝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也不知道李元吉和杜伏威暗中的交易,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不明所以的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瞥了宇文宝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为了几辆马车,打上门的举动,有点糙了。” 宇文宝不疑有他,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元吉吩咐道:“你去告诉苏定方、谢叔方、薛万彻、薛万均,让他们一起出手,将对方擒下,免得别人以为我齐王府无人。” 宇文宝大喜,“臣明白!” 他就等李元吉这句话了。 宇文宝当即也不需要李元吉再吩咐,骑着马就匆匆赶往了发生冲突的地方。 屈突通、殷峤、黄君汉、李道宗等一众研究新兵甲的人,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 “殿下,发生了何事?臣怎么看您府上的司马急匆匆的?” 屈突通资历身,年龄高,由他作为代表,开口询问。 李元吉淡然笑道:“没什么,就是吴王的人跟我手底下的人起了冲突,打上门了。” 屈突通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有种想笑,又不好意思放声大笑的感觉。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只小猪,挑衅老虎的滑稽场面。 就现在大唐的阵容,别说是已经快要被拔了牙的杜伏威了,就是颉利和突利再次率领二十万兵马来犯,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别看现在大唐的兵马已经散的剩下六万人了,但就是这六万人,足以压着数倍的敌人暴捶。 因为他们是大唐真正的精锐,也是东征的时候,所有兵马的核心。 “噗……哈哈哈哈哈,吴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黄君汉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事情太可喜了,他实在是忍不住。 屈突通、殷峤等人也笑出了声。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等人一眼,没好气的道:“人家就算是再糊涂,人家也是吴王,你们见了也得施礼。” 黄君汉等人脸色的笑容一僵,心里顿时没有那么痛快了。 因为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杜伏威的举动别说是愚蠢了,杜伏威就算是一头猪,那也是身负王爵的猪,身份地位比他们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屈突通尴尬了的笑了笑后,沉吟着道:“吴王不是蠢人,吴王此举恐怕另有深意,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屈突通不像是其他人,只知道幸灾乐祸。 他对杜伏威还算是了解一些的,所以猜测到了杜伏威此举另有深意。 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立马就提醒了李元吉。 黄君汉等人可没有提醒李元吉的义务,见屈突通说起这个,立马找了个由头溜了。 到最后就剩下了屈突通、殷峤、李道宗三个人在。 李元吉点着头,对屈突通笑道:“你放心,李伏威的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我。” 屈突通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李元吉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杜伏威将事情做的那么明显,他的目的迟早会众所周知,所以没必要多说。 李元吉转移了话题,狐疑的道:“你不是和殷峤一起在研究兵刃吗?怎么黄君汉他们也参与进来了?” 屈突通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殿下要求去除重刀上的刀锷,臣有点吃不准,所以叫了黄君汉等人过来一起参详参详。” 刀锷有护手的功效,李元吉放弃了再重刀上配备刀锷,就等于是放弃了手指和手掌上的防御。 屈突通觉得李元吉有点乱来,所以就找黄君汉等人一起商量。 看看能不能在满足李元吉要求的同时,将刀锷的作用给添上。 但是截至目前为止,仍旧没有研究出一个头绪。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道:“这有什么吃不准的,你尽管按照我的需求去锻造即可。” 李元吉也不是不知道刀锷的作用,但那东西对他而言,真的没啥必要。 因为他的身份地位,限制了他很少有亲自出手的机会。 即便是出手,以他的力道,一刀下去,基本上没有一合之敌。 根本不用考虑跟对方斗一个来回。 “殿下若是伤了手掌,疑惑着手指,臣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屈突通在李元吉面前,没有藏着掖着,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uu看书 李元吉也没有执拗的坚持己见,略微思量了一下后,道:“那你就在刀柄的吞口处,留下三寸左右的刀身,不要开刃,你觉得如何?” 屈突通愣愣的思量了一会儿,展颜笑道:“这倒是可行。” 李元吉没有执拗的要求他,而是跟他有商有量的,他心里很满意。 他很喜欢跟李元吉如此相处,若不是李元吉崛起的太晚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跟着李元吉。 “短刃、铜矛,臣等已经打造妥当了,殿下要不要试试?” 屈突通在跟李元吉商量完了主兵刃以后,又邀请李元吉使一使副兵刃。 标准的骑将被配的一般都是一长一短两柄兵器,外加一弓一甲。 有特殊要求的话,还可以再加。 长兵刃,用的次数最多,所以必须用心打造,耗时极长。 弓、甲,要锻造的精良一些的话,也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屈突通等人忙活了这些日子,也仅仅是锻造出了短兵器,以及李元吉要求的数根铜矛。 “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将士们思家心切,就不要再浪费他们时间了。等回到了长安城,我们有的是时间试兵刃。” 李元吉笑着拒绝了屈突通的邀请。 ------题外话------ 感谢‘逸豪999’六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0913223316571’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79章 三龙会 热门推荐: 屈突通一脸遗憾的带着殷峤和李道宗离开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有心留下李道宗问问,为何会跟屈突通等人厮混在一起,但是李道宗熘的太快,一点儿也没给他机会。 屈突通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宇文宝就像是一个打了大胜仗的将军一样,趾高气扬的骑着马跑到了李元吉面前,兴高采烈的道:“殿下,全拿下了,您说该怎么处置?” 李元吉看着宇文宝道:“比预料的似乎晚了不少,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按理说,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薛氏兄弟等人一起出手,拿下一个阚棱,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宇文宝去了足足一刻钟,这说明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波澜。 宇文宝愣愣的道:“没出什么岔子啊。虽然那个叫阚棱的莽汉,反抗的十分激烈,但还是被罗统军给拿下了。” “阚棱?反抗的激烈?”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阚棱跟杜伏威感情深厚,投到他门下,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啊。 不然的话,明知道是演戏,就不可能那么卖力。 “殿下是看不惯那个阚棱?” 宇文宝见李元吉重复着阚棱的名字,立马发问。 李元吉要是点一下头,他立马就让阚棱身首异处。 虽然阚棱的官职比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但阚棱是杜伏威的官,杀起来没多少心理负担。 李元吉看穿了宇文宝的心思,没好气的道:“没什么看不惯的,只是觉得阚棱这个人有点意思。 人既然已经拿下了,那就收缴了兵甲,暂时看押起来。 李伏威要是过来要人,就说我不在。” 演戏嘛,自然要演的逼真一些。 杜伏威人被扣下了,肯定得喊两声,抱一抱屈。 “臣明白了,臣马上去办。” 宇文宝应允了一声,就匆匆的离开了。 …… 此后,一路从潼关到长安城外,杜伏威前后派遣了十几个人到李元吉面前叫屈。 李元吉觉得杜伏威演的有点过了,派人提醒了杜伏威一番,杜伏威还是在演。 一些在杜伏威演戏的过程中,品过味来了,察觉出了李元吉和杜伏威有所交易的人,也觉得杜伏威演的有点过了。 “你说,是李伏威蠢,还是元吉蠢?” 李世民身着明光铠,跨坐在马背上,耳听着杜伏威再次派人,跑到不远处的李元吉面前叫屈,有些头疼的询问身边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道:“齐王殿下做事虽然莽撞了一些,但并不蠢。李伏威能从隋末的一众反王中活到现在,也不是蠢人。” 李世民侧头看向了长孙无忌,疑问道:“那元吉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跟李伏威接触呢?他难道不知道李伏威此次入朝以后,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道:“齐王殿下明显是看中了李伏威手里的勐士,想趁机从李伏威手里刮一层油。” 李世民点着头道:“所以李伏威派人一个劲的在哪儿叫屈,是想坐实跟元吉之间的关系,免得元吉拿了他的好处,却不帮他?” 长孙无忌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世民提起马鞭,四处指了一下,“大家都是明白人,李伏威头几次叫屈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明白了他和元吉之间的关系。 他还在一个劲的叫,你不觉得有点烦吗?” 对于李元吉跑到杜伏威手底下去挖人,李世民没有太多的看法。 虽然杜伏威手底下的阚棱和王雄诞确实是人才。 但杜伏威在李渊那里可是挂了号的。 为了阚棱和王雄诞,跑去跟杜伏威接触,那就是在触李渊的眉头。 他手底下多的是谋臣勐士,朝野上下也多的是值得招揽的谋臣和勐士,犯不着为了阚棱和王雄诞去触李渊眉头。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在乎去触李渊的眉头了。 但他还是想名正言顺的得到太子之位,不想给李渊太多把柄。 所以,李元吉从杜伏威手里挖人,他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反而觉得李元吉有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意思。 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李世民将一切看的明明白白的。 李世民之所以找他问策,可不是真的问策,而是有事情交代给他。 听到了李世民最后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臣明白了,臣去让他们闭嘴。” 李世民纯粹就是觉得杜伏威的举动有些儿戏,有点烦。 又或者说,杜伏威这么干,有点将所有人当成傻子看的意思。 所以要让杜伏威的人闭嘴。 长孙无忌当即招来了传令兵,传了一道军令下去。 行军途中,非本部兵马,不得乱穿,违令者军法从事。 此令一出。 杜伏威再也没敢派人到李元吉面前叫屈。 李元吉终于清净了。 李元吉在杜伏威第三次派人上门叫屈的时候,就有点想弄死杜伏威的心思。 杜伏威实在是有点像狗皮膏药,黏上了,不仅甩不掉,还有点恶心。 要不是担心弄死了杜伏威,阚棱就不好收服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付诸于行动。 “……” “天使到!” “……” 在杜伏威消停了没多久以后,大军进入到了长安城管辖的地界。 准确的说是长安城两个附郭县中的长安县地界。 头顶着官帽,身着紫袍的裴寂,早已在官道上恭候多时,背后撑着天使的仪仗,裴寂身旁的礼部天官,在李元吉一行露面以后,高声宣告了一声。 李世民当即准备下马,就听礼部天官又宣了一声,准许李神通、李世民、李元吉着甲听旨。 说是着甲听旨,其实意思就是不用他们三人下马。 其他人没这么大的面子,自然纷纷下马。 裴寂遥遥向李神通、李世民、李元吉一礼以后,缓缓的拿起了圣旨。 李神通、李世民、李元吉一起一礼。 裴寂开始宣读旨意。 “门下……” 裴寂一开口就是‘门下’二字,然后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大堆李元吉听了头疼的话,才步入了正题。 正题的内容也没多少,就是门下省代表朝廷,制定了此次一众有功将士的封赏标准。 不能受官受爵的将士们,能拿到怎样的赏赐,一并宣读了。 在李世民代表着一众将士们领了旨以后,大军再次启程。 裴寂带着一众宣旨的人,汇入到了大军当中。 前行了约五里。 浩大的鼓乐声瞬间响彻在了旷野上。 循声望去,就看到了太子李建成,率领着一众文武,在华丽的仪仗中,等候着大军。 待到大军临近。 李世民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所有人下马。 一起参拜了李建成。 虽然李世民平日里见了李建成,只是面面上应付着,很少正式的向李建成施礼。 但是如此重大、且庄重的场合,他还是得向李建成低头。 李建成带着和煦的笑容,先扶起了李神通,嘴里说着什么‘王叔此次东征,劳苦功高云云’,李神通连道‘不敢不敢’。 李建成又扶起了李世民,又是一通勐夸。 李世民也就面面上应付了一下。 李建成走到李元吉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僵。 李元吉此次出征,所获的战果,不仅让他大开眼界,还震惊了他数次。 最最重要的是,李元吉也为难了他数次。 害的他被李渊骂了两次。 第一次是李元吉火烧洛阳粮仓的时候。 李渊痛批是他惦记着李元吉的东西,气的李元吉‘狗急跳墙’,烧毁了洛阳粮仓。 第二次就是李元吉杀了王君廓,他授意府上的人弹劾李元吉,想借此试探李元吉。 李元吉将此前上过的夸赞李世民的奏疏再上了一遍,uu看书 李渊又逮住了他痛批了一顿,大骂他没有容人之量,连个弟弟也容不下。 私底下还骂他不懂得维护自家人,反倒是帮着外人为难自家人,不配做兄长。 所以,李建成现在看到了李元吉,心里的心思,远比看到了李世民还要复杂。 他庆幸李元吉异军突起,能帮他分担一部分源自于李世民的压力。 也担心李元吉异军突起,会成为第二个李世民。 就李元吉的所作所为看,他要是成为了第二个李世民的话,恐怕会比李世民更麻烦。 毕竟,李世民虽然厉害,但多多少少还爱惜点羽毛,做事的时候不会无所不用其极,也不会没脸没皮。 李元吉就不同,完全是由着性子来。 不爱惜羽毛就算了,还不要脸。 “元吉啊,你此次东征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啊。” 李建成一边搀扶李元吉,一边神情复杂的说着。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道:“兄长在长安城内的所作所为,也让我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兄友弟恭啊。”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更僵了,“我也是为你好……” 李元吉笑问道:“所以你就让魏徵和冯立谋我的粮,还让裴矩率领着东宫的一众官员弹劾我?” 李建成有点绷不住了,没接李元吉的话,反而冲着四方朗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元吉此次可是为了大唐立下了大功啊,不仅斩了刘黑闼,还斩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大涨了我大唐的威风。” 正文 第0180章 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齐王殿下威武!” “大唐万胜!” “……” 一众文武纷纷高喝,回应着李建成的话。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在文武们高喝声中,变得更加的灿烂,似乎是为大唐取得大胜而赶到高兴,也似乎是为李元吉能取得无上的功勋,而感到高兴。 李建成笑容灿烂的又当众夸赞了李元吉几句,然后又走向了屈突通等人面前,‘慰问’了一番。 尤其是在苏定方、谢叔方两位东征的大功臣面前,特地驻足了一会儿,十分热情的请两个人讲了一下在东征期间的壮举。 谢叔方对李建成所表现出的热情,视若无睹,‘程序化’的向李建成大致的描述了一下独闯突厥大营的过程以后,就不在言语。 即便是李建成锲而不舍的夸他英勇,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定方对李建成所表现出的热情,感激涕零,嘴皮子哆嗦着跟李建成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番他阵斩刘黑闼的过程。 李建成十分满意苏定方的态度,不仅当中夸赞苏定方是骁勇中的骁勇,还将腰间的一块玉佩赏给了苏定方。 苏定方高高兴兴的笑纳了。 “元吉,你的人可要被拐走了啊。” 李神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元吉身边,撇着嘴说。 苏定方身为李元吉的人,却对李建成表现的那么热切,还收李建成的东西,在李神通看来,就是意志不坚。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淡然笑道:“王叔放心,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也走不了。” 李元吉了解苏定方,苏定方可不是那种攀权附贵,意志不坚定的人。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跟着高雅贤造大唐的反,更不可能在高雅贤死了以后,隐居多年。 以他的能耐,越早的效忠大唐,能获得的权势和富贵就越多。 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一个贪权恋贵的人。 李元吉看的很清楚,苏定方明显是看李建成像是冤大头,所以趁机捞了一笔。 胆大是胆大了些,但却一举两得。 苏定方通过此举不仅捞到了好处,也向大唐所有的官员展示了一下,他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等他在长安城定居以后,也能快速的融入长安城内的权贵圈子。 权贵们交友,不怕贪财的,也不怕好色的,更不怕恋权的,就怕清高的。 因为清高的人大多不好相处,想要跟人家交朋友的话,往往都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即便是耗费了巨大的心血,跟人家交上了朋友,人家该弹劾你的时候,还是会弹劾你。 你有了麻烦,请人家帮忙,人家也有很大的几率不帮你。 “你还真是心大……” 李神通感慨。 李道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低声道:“我看元吉不是心大,而是胸有成竹。太子的玉佩恐怕是白送了。” 有李神通镇着,李神通又以唠家常的方式跟李元吉聊天,李道宗也就以自家兄弟的身份,称呼起了李元吉的名字。 “哦?” 李神通一脸意外的看向了李道宗,“你怎么看出这一点的?” 李道宗瞥了李元吉一眼,见李元吉没有阻止,便缓缓道:“我对苏定方虽然不算了解, 但我听人说过,苏定方对高雅贤孝顺有加。 高雅贤在元吉手里稳稳的握着呢,苏定方不可能离元吉而去。” 李神通一脸恍然,“原来如此。” 李元吉看了看李神通,又看了看李道宗,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他现在跟李神通、李道宗成一党了。 李神通、李道宗不向着占据着大义的李建成说话,也不向着实力最强横的李世民说话,反倒一个劲的向着他说话,替他着想。 虽说李秀宁曾经私底下跟李神通有所交流。 但还不至于让李神通和李道宗,立马就向着他啊。 李元吉狐疑的盯着李神通和李道宗猛瞧。 李神通有些心虚的干咳了两声,讪讪的道:“我麾下有两位爱将,此次在石州受了重伤,以后上不了战场了。 听说河北道的总管、刺史、骠骑,有不少空缺……” 李道宗在一旁也一个劲的点头,道:“我麾下也有一人……” 李元吉一愣,古怪的道:“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能决定得了河北道的一应总管、刺史、骠骑的职位?” 李神通哈哈笑了一下,抬头看起了天。 李道宗也左顾右盼了起来。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瞥了两个人一眼。 他要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事情,李渊还没有下旨,他也不确定李渊会不会痛快的将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职位给他。 但是李神通和李道宗明显已经开始拿他当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看了啊。 也只有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才能左右李渊对河北道的一应总管、刺史、骠骑的任命。 “你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为何我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 李元吉狐疑的盯着李神通和李道宗问。 李神通和李道宗只是呵呵笑着不说话。 “你们要是不给我一句准话,我可帮不上你们。毕竟,河北道的事情,如今是由我二哥统管,我可插不上手。” 李元吉见李神通和李道宗不肯透露口风,就只能威胁。 李神通脸上的笑容一僵,干笑着道:“我们也是从陪着裴寂一起宣旨的宦官口中,听到了一点儿风声。 圣人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我们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你也别为难我们。”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咧嘴笑了,“行,我不为难你们,你们所托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二的。” 李神通满意的向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李道宗则一脸感激的冲李元吉拱了拱手。 然后两个人也没有在李元吉身边多待,匆匆就离开了。 两个人一走,李元吉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没了。 狗屁的手底下有人负伤,上不了沙场,要去河北道充任总管、刺史、骠骑。 明摆着是李渊从李世民身上吸取到了一些教训,害怕他掌了河北道以后,变成第二个李世民。 所以想在宣旨之前,往河北道掺一些沙子。 李渊自己没脸做这种事情,所以请了李神通和李道宗出马。 不然,李神通和李道宗就算是想往地方上安插自己的人,也不会找上他。 李神通和李道宗是疯了,找李渊的亲儿子,帮他们往地方上安插人? 李渊要是知道了,如何看待他们? 李元吉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李神通和李道宗突然找上门,有点突兀,李神通和李道宗又表现的过于热切,过于向着他。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突兀,为什么会热切。 因为从一开始,李神通和李道宗就不是真的在为他们自己谋福利。 所以表现的自然突兀了。 为了演的像一点,所以才会过于热切。 李神通和李道宗,明显没将李渊交代的这桩差事当成什么正经的差事完成,所以办的相当敷衍,破绽百出。 李元吉大致也能猜到,李神通和李道宗之所以会这么干,应该是不想夹在他们父子中间,里外不是人。 不过,李神通和李道宗这么干,倒是告诉了他一件事。 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应该是定下了。 他之前还以为有什么变数呢。 “宣……” 就在李元吉为自己快要拿到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而赶到庆幸的时候,李建成已经‘慰问’完了所有此次东征期间获得过大功的将校,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仪仗前。 李建成身边的随行宦官,高呼了一声。 一众文武,以及一众将士,齐齐弯下了腰。 李建成拿起了一份圣旨,皮笑肉不笑的开始宣读。 是有关于赏赐李世民此次东征的功劳的圣旨。uu看书 大致的意思就是将李世民所能管辖的地方扩大了一下,将都畿道,也划到了李世民的管辖范围内。 这对李世民而言,确实是厚赏了。 毕竟,李世民现在能管辖的地方已经很大了,再将都畿道划到李世民的管辖范围内,李世民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又会扩大一番,权柄也会加重一番。 不过,李世民在领旨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李渊对他赏赐的越丰厚,就越说明李渊不会兑现承诺,将太子之位交给他。 虽然李世民早就知道了李渊会毁诺,可是事到临头了,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宣……” 李建成身边的随行宦官,在李世民领旨以后,又高喝了一声。 李建成又拿出了一卷圣旨,示意李元吉上前。 李元吉走到了李建成近前,弯下了腰,李建成宣读起了旨意。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改李元吉襄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然后就没了。 因为李元吉之前的抗旨之过,他加封户、加震曜上将一类的赏赐,都没了。 不过,李元吉对此并不在意。 他最惦记的只有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他已经拿到了,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世民在听到了李元吉被封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时候,脸色明显的变了一下,其他秦王府的从众,脸色也各有变化。 正文 第0181章 陷入疯狂的大唐! 不过,当着李建成,当着一众文武,当着一众将士们的面,李世民,以及李世民麾下的一众人,什么也没说。 李世民也只是短暂的变了一下脸,很快就复原了。 李元吉离李建成近,发现李建成在宣完了旨意以后,特地观察了一下李世民的脸色。 见李世民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深沉,他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以前,是李世民给他压力,现在终于有人给李世民压力了。 他虽然担心李元吉变成第二个李世民,但在李元吉变成第二个李世民之前,能帮他制约一下李世民,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领旨吧。” 李建成在观察完了李世民的脸色以后,笑眯眯的将圣旨递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领了旨,没有打扰李建成的‘雅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建成随后又宣读了关于李神通、李道宗、刘弘基、殷峤、屈突通等人的封赏。 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是关于李神通的封赏。 李渊居然封了李神通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 让他充任河北道的二把手。 李元吉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来自于李渊的浓浓的恶意。 李元吉若是所料不差的话,高雅贤很快就回被改任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右仆射。 李渊等于是一下子卸了他在河北道的左右手。 李神通是李渊安插在河北道的钉子,高雅贤不能重用。 河北道的一切,都只能由他和他府上的属官操持。 还好李秀宁提前跟李神通沟通过,暗中达成了一些协议。 不然,有李神通盯着的话,他在河北道就没办法搞任何小动作。 …… 在宣读完了对李神通等人的封赏以后, 此次东征所有功臣们的封赏旨意,就算是宣读完了。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封赏,应该放在太极殿内,由李渊亲自施恩。 可李渊把这施恩的机会给李建成。 那么等到一众文武,以及一众功臣们到了太极殿,面见李渊的时候,李渊又准备做什么呢? 李建成知道一点点,李世民全然不知情,一众文武中,九成九也被蒙在鼓里。 唯有李元吉知道李渊要在太极殿内做什么。 李渊要干一个壮举,一个足以震惊到大唐不少人的壮举。 不过,李元吉无心关注。 在李建成宣读完了封赏旨意,带着众人返回长安城的时候。 李元吉正在跟宇文宝交代,“你速速派人去洛阳,告诉薛万述、马周他们,我已经被任命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我会奏请父亲任薛万述为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任马周为河北道大行台左丞,由他们二人暂时帮我统管河北道的一应政务。 让他们依照此前跟我商量好的,即刻带人前往河北道。” 宇文宝一个劲的点着头。 李元吉又道:“告诉马周,让他一定要按照薛万述手底下的人查探到的结果,向各地分发粮食,轻易不要自作主张。 如果粮食不够,可以到洛阳各地采买一些。 具体的开支,我会为他们筹措。” 宇文宝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要是还不够呢?” 李元吉愣了一下,盯着宇文宝,意味深长的道:“那就该你出马了。” 宇文宝一下子就乐了。 原来自己在殿下心中这么厉害,薛万述和马周办不到的事情,他居然能办到。 虽然他不知道李元吉会让他如何筹粮,但他觉得,他在自家殿下心里的地位,就是比薛万述和马周高。 “殿下放心,臣要是出马,一定能筹措到河北道所有百姓所需的粮。” 宇文宝乐呵呵的拍着胸脯保证。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宇文宝这话。 如果宇文宝知道他想让他去什么地方筹粮的话,他就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了。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 因为河北道内外,现在还能拿得出粮食的,就只有河北道内的那几家望族了。 让宇文宝去找那几家望族借粮,宇文宝讨不到好,那几家望族也讨不到好。 “各地恢复农桑的事情,一定要让他们落到实处。他们就算是亲自去地方上盯着,也得让各地百姓种上一季庄稼。 要是到了入冬的时候,各地要是没有什么收成,开始饿死人,就别怪我翻脸。” 李元吉郑重的叮嘱。 现在河北道的农桑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死很多人。 李元吉虽然算不上是菩萨心肠,但绝对不可能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见死不救。 “臣明白……” 宇文宝看出了李元吉对此事的重视,立马收起了笑脸,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摆了摆手,让宇文宝尽快派人去传话。 宇文宝离开了没多久。 李元吉就跟着大队伍到了长安城的明德门外。 明德门外汇聚了大量的百姓,明德门的城墙上更是披红挂彩,一片喜庆。 百姓们拿出了一副‘喜迎王师’凯旋的姿态,欢呼雀跃的在欢迎李元吉一行还朝。 李元吉一行所到之处,并没有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的场景。 相反,尖叫的、高喊的,络绎不绝。 也有不少妇孺垫着脚尖在行军的队伍里猛瞧的。 李纲和裴矩两位老倌,亲自在城门口,为李元吉一行斟庆功酒。 在李元吉一行连干了三碗以后,明德门内外钟鼓齐鸣。 李元吉一行伴着钟鼓、伴着百姓们夹道欢迎的喝彩声,入了长安城,一路踩着朱雀大道,到了太极宫前。 李元吉一行充分的向百姓们展示了大唐雄师的威武。 百姓们充分的领略了大唐雄师的雄壮。 李渊的贴身宦官刘俊守在朱雀门前,代表李渊,宣告让一众将士卸甲。 除了李元吉、李世民、李神通、屈突通四个少数有资格剑履上殿的人外,其他人纷纷卸甲。 李元吉、李世民吩咐各自麾下统军府的校尉,率领着统军府的将士们,返回了统军府将士们该驻扎的地方,然后带着其余的人,跨过了金桥,入了朱雀门。 入了朱雀门以后,金甲卫道、三步一唱、五步一赞。 李渊拿出了极高的礼遇,向大唐所有的将士们宣告了,大唐对有功将士们的重视。 一些没入过宫的将士,一个个激动的直哆嗦。 到了太极宫殿前的时候,李世民代表此次东征的所有将士,向李渊献上了战俘、以及被炮制过后,重新交换回来的刘黑闼的脑袋、突厥可汗的狼头纛。 李渊亲自迎出了太极殿,在询问了一番将士们作战是否英勇之类的话以后,带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以及刘黑闼的脑袋、突厥可汗的狼头纛、徐圆朗的脑袋,三样最珍贵的战利品,赶往了大庙。 在向祖宗献上了供品,献上了战利品,焚烧了告祭文书以后,重新回到了太极殿殿前。 然后就是撒钱、撒人。 该赏赐的官爵,早就赏赐完了。 剩下的就是赏钱、赏人。 像是苏定方、谢叔方两位新晋的国公,不仅得到了百万钱的赏赐,还得到了上千田产、数百仆婢的赏赐。 其他的人赏赐虽然没有这么重,但也得到了不少的赏钱和仆婢。 即便是没有出征的文武们,也得到了赏钱和仆婢。 待到所有人都拿到了赏赐以后。 李渊趁着所有人都高兴的时候,干起了那件李元吉知道的清清楚楚,其他人知道的不多的事情。 封王! 十八道封王诏书,一字排开。 着实将太极殿前的所有人震惊的不轻。 虽然绝大多数人早就猜到了李渊有可能有‘大招’,但是没料到李渊的‘大招’这么大。 建国之初,大肆封王的,群臣们中间有不少人见过。 建国五载了,大肆封王的,群臣们第一次见。 不了解李渊的人,以为李渊疯了。 了解李渊的人,大致猜到了李渊的心思。 李渊这是要给没封王的宗室封王。 李渊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给宗室一众该封王,却没封王的人封王,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李渊觉得自己尚有敌人,觉得大唐的江山坐的还不够稳,所以不想早早的给宗室的人封王。 因为在此之前,大唐内部仍有称兵仗者。 现在,大唐内部已经没有称兵仗者了。 江水以南,被李孝恭打的服服帖帖,一个摇旗的也没有。 江水以北,敢称兵仗的,也尽数被大唐给消灭了。 大唐算是完成了对中原的大一统。 中原各地,也再也没有能对大唐形成威胁的了。 大唐已经开始稳固,李渊的帝位也已经稳固。 所以李渊借此良机,开始给大唐宗室们封王了。 首封的是李渊其他还没封王的儿子,其次是李建成的庶子、再次是李世民的庶子、再再次是李元吉的庶子。 最后是李道宗等一众还没有封王的宗室。uu看书 当十八道封王的诏书宣读完,当李渊宣告大庆七日,金吾不禁以后。 太极宫、长安城,以及长安的两个附郭县,彻底的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庆贺当中。 李元吉自认为是见多识广,但是当太极殿的正宴过后,‘闲杂人等’退出,进入‘狂欢模式’以后,还是被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裴矩一个七旬的老倌,抱着一柄琵琶,弹的那叫一个起劲,指头抡的都出残影了! 李渊光着膀子,跑到大殿正中跟裴寂一起扭屁股,你敢信?! 萧r和陈叔达唱着曲为李渊和裴寂‘伴奏’? 李建成等人还在跟唱? 黄君汉、刘弘基、程咬金等人还跃跃欲试?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 正文 第0182章 兄弟交易 “怎么,你看着似乎很惊讶?” 坐在李元吉一侧,正品着三勒浆的李世民,见李元吉一脸吃惊的样子,忍不住笑问。 这是李世民在李元吉击杀了王君廓以后,第一次主动找李元吉搭话。 李元吉早就猜到了李世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主动搭话,也猜到了李世民主动搭话的目的。 但他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个,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岂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掉下巴。 就现在太极殿里的这群人,应该算的上是历史上最顶尖的‘天团’之一。 他们凑在一起,不研究如何治国就算了,也不吟诗作赋,搞一些千古名篇,为难一下后世的中小学生,反倒跳起了扭屁股舞。 李元吉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有点挑战了他的认知。 “要是我主导此次庆功宴的话,我可能连衣服也不会穿。” 李世民瞥着李元吉‘没见识’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毫不犹豫的开口。 大唐一统,诸敌皆清。 大唐的江山稳固了,大唐所有人的富贵也稳固了。 所有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放肆的庆祝一番,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愕然的看向了李世民。 好家伙,这还有一连衣服也不想穿的人。 李世民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幽幽的道:“不在其位,难量其心啊。” 李世民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元吉懂。 就是说没有身处在李渊的那个位置,根本不知道李渊现在到底有多开心。 问题是……李渊现在是皇帝啊。 一位一统了中原的皇帝啊。 一点儿威严都不顾的吗? 李渊不要面皮,中原的百姓们要啊。 要是让中原的百姓们知道了,他们唯一的主宰,是一个喜欢扭屁股的家伙,那他们得多伤心。 “我似乎还没有恭贺你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啊。” 李世民也没有顾及李元吉的心思,在幽幽感叹了一句后,笑着对李元吉说。 李元吉收敛了一下心神,顺着李世民的话笑道:“二哥准备如何恭贺我?” 李世民笑眯眯的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拿的出来的,一并给你。”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了,“二哥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李元吉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真正想要的,李世民有资格给,但李世民不会给。 李世民瞥了一眼不远处正捧着鼓,为李渊和裴寂伴奏的李建成,淡然笑道:“比起大哥,我还是穷的叮当响啊。” 李世民一语双关。 暗指李建成才是他们兄弟中间最财大气粗的那一个。 因为李建成手里,有全大唐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李元吉就当没听懂李世民这话,笑嘻嘻的道:“河北道诸地的百姓,缺衣少食的。二哥要是有能力的话,可以多为河北道的百姓们操操心。” 李世民愣了一下,错愕的道:“仅此而已?” 李元吉笑着道:“当然不仅仅是如此。” 李世民干巴巴的笑道:“那你可得轻点下口,你二哥我虽然有三两肉, 可也经不起你狮子大开口啊。” 为河北道诸地的百姓们提供衣食,耗费巨大。 李元吉再提什么过分的条件的话,李世民即便是财大气粗,也扛不住。 “二哥刚刚不是还说让我尽管开口吗?” 李元吉笑问。 李世民尴尬的笑着没说话。 他草率了,没料到李元吉胃口那么大。 一开口就从他身上咬下了一块大肥肉,就这还不满足。 “二哥不必担心,我第二个条件对二哥来说,并不难办。” 李元吉已经从李世民身上咬下一块大肥肉了,自然不可能再下狠‘口’。 李世民做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李元吉缓缓道:“去岁二哥击溃王世充和窦建德的时候,缴获了不少大舰,不知道能不能分润我一二?” 李世民狐疑的看向李元吉,“你要大舰做什么?” 大舰虽然有一定的军事作用,但作用相当有限。 尤其是前隋留下的五牙大舰只能在大江大河中停泊,根本做不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李世民看来,这东西还没有他手上的统军府将士们有用呢。 李元吉要壮大手里的实力的话,应该问他要兵甲、要粮食,甚至从他手里挖人才对,而不是要一个作用不太大的东西。 李元吉笑着道:“二哥就别刨根问底了,我要大舰,自然有我的用途。” 李世民见李元吉不肯说,也没有追问。 李元吉只是要大舰,并没有要兵甲、要粮食,他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 李世民沉吟着道:“在此前剿灭王世充和窦建德的战事中,我一共缴获了五艘五牙大舰和十二艘黄龙船,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船只数百。 你都要那些,要多少?” 五牙大舰高百余尺,有五层船楼,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能容纳九百将士,算是隋唐时期最顶尖的战船。 李世民能缴获五艘,其实相当不容易。 黄龙船是次五牙大舰一等的船只,每只船也能容纳五百人。 五艘五牙大舰,十二艘黄龙船,就能发动一场中型的江上战役。 李元吉问李世民要战舰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为了作战,所以听到了李世民的话以后,毫不犹豫的道:“五牙大舰给我一艘,黄龙船我全要了,剩下的船只给我一百好的。” 李世民听到了李元吉的主要目标不是五牙大舰,反倒是次一等的黄龙船,大致猜到了李元吉要做什么。 李元吉是要搞漕运。 也只有搞漕运的人,才会舍弃更具战斗力的五牙大舰不要,反而要战斗力次一等的黄龙船。 李元吉要搞钱,跟他没什么冲突,甚至他还能从中获取一些利益,所以他乐见其成。 “我将剩下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全给你,你将五牙大舰给我留下,再给我留下四艘黄龙船如何?” 李世民跟李元吉商量。 李元吉既然要搞漕运,那要五牙大舰,纯粹就是浪费。 在大唐这片土地上,李元吉搞漕运,还不用担心有人为难他,更不用担心有人将他给劫了。 所以黄龙船和其他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够用了。 毕竟,李元吉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在不知会李渊的情况下,有权调动一个统军府的兵马,在长安城以外各处行走。 谁敢劫李元吉的船,立马就有三千虎贲杀过去,将对方挫骨扬灰。 沿途的官府谁敢为难他的船,不需要他出面,对方的上官就会将对方的脑袋送到他的案头。 “五牙大舰我必须要!” 李元吉态度坚决。 五牙大舰不是给他自己要的,而是给李秀宁要的。 回头等辅公v反了,李秀宁带兵去征讨的话,少不了要用上战舰。 临时征调的话,谁知道会不会闹出幺蛾子。 所以他准备提前给李秀宁准备好。 等李秀宁兵马到东南道的时候,战舰也就到东南道了。 李世民见李元吉坚决的要一艘五牙大舰,又有点搞不懂李元吉的用意了。 不过,他猜测李元吉的重心应该还是在漕运上,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和威胁。 李世民当即点着头,感叹道:“罢了罢了,给你就是。”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道:“那就多谢二哥了。”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道:“应该是我多谢你。” 李世民之所以找上了李元吉,痛痛快快的割肉,原因就出在了李元吉的新官职上。 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统管河北道上下所有的官员。 李世民此前在洛阳城内处理河北道各地的政务的时候,给河北道各地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李世民原以为,他能通过这些人掌控河北道。 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李元吉,uu看书 接掌了河北道。 他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将那些人调出河北道。 所以就只能跟李元吉做交易,让李元吉别对那些人‘痛下杀手’。 李元吉听到李世民的话,举起酒盏,会心一笑。 李世民也跟着举起了酒盏,笑了起来。 兄弟二人相处的十分和谐。 …… 在跟李世民达成了交易以后,李元吉又观看起了太极殿内的群魔乱舞。 太极殿内的群臣和李渊,那是越玩越不羁。 李元吉是越看越无语。 李元吉又没办法提前离开,只能陪着李渊一众人熬着。 一直熬到了夜半三更的时候,裴矩等一众老臣支持不住了,李渊才意犹未尽的宣布散场,并且跟群臣们约定好了,明日继续。 李元吉在李渊宣布散场的那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太极殿外跑去。 以至于李渊要将几个儿子凑在一起,召开一个‘家庭会议’的时候,找不到人。 李元吉出了太极殿,直奔自己的武德殿。 路经左延门的时候,发现一个半大的小子,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门口,正在敲诈。 “好小子,竟敢擅闯三省衙门,跟我去见圣人。” “我没有擅闯三省衙门,莪只是想出宫。” “出宫应该走右延门,你却跑到了左延门,中间差了近千丈,你就算眼瞎了也不可能走错,还敢狡辩!” 正文 第0183章 把孙思邈给忘了?! “是领路的内侍将我领到此处的。” “你自己居心不良,还敢往内侍头上栽赃?!” “……” 李元吉原本是不准备管闲事的,因为那个半大的小子,八成是因为不太聪明,且没有什么后台,被内侍和守门的监门给算计了。 李元吉还没闲心去教人变聪明,也没闲心去雪中送碳。 反正内侍和监门只是求一些钱财,不会闹出人命,也不会闹出大动静。 但听到了那半大的小子高喊自己是什么‘春州刺史冯智戴’以后,李元吉决定管一管闲事。 ‘春州刺史冯智戴’七个字,还不足以让他出面管闲事。 真正能让他出面管闲事的,是‘春州刺史冯智戴’背后的越国公冯盎。 冯盎此前刚降了大唐的时候,被李渊封为了吴国公,四月份的时候,又被李渊改封为了越国公。 儿子冯智戴被封为了春州刺史,且被送到了长安城做质子。 李元吉对冯盎挺敬佩的,对冯盎所在的岭南,也有所惦记。 他刚刚从李世民手里讨要了一些大船,要是能跟冯盎合作的话,可以尝试一下开拓海运。 海运所能带来的利益有多大,别人不清楚,他却心知肚明。 而且通过冯盎,还能在岭南安置一窟。 往后他要是玩砸了,也不至于退无可退,搭上性命。 “敲诈呢?” “勒索呢?” “……” 当尹阿鼠跟内侍配合着将冯智戴快要逼到‘墙角’,快要达成所愿的时候,李元吉带着一众膀大腰圆的侍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尹阿鼠见到了李元吉,就像是耗子见到了猫似的,下意识的就像找地方躲起来。 “殿下!” “殿下!” “……” 尹阿鼠周遭的其他人,见到了李元吉,脸色齐齐一边,纷纷躬身施礼。 尹阿鼠一下子就无所遁形了,想找个地方躲,都没办法找。 只能舔着脸,带着笑意,干巴巴的向李元吉施礼,“臣尹阿鼠参见齐王殿下。” 冯智戴在李元吉还没有入长安城的时候,就跟着李建成一起,见过了李元吉,所以在李元吉到了的那一刻,他就弯下了腰。 身在长安城做质子,他见谁都得矮一头,更别提见到李元吉了。 “我说呢,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极宫内联合内侍,一起行敲诈勒索之举。原来是我们的尹国丈啊。” 李元吉上下打量着尹阿鼠,戏谑的说着。 在太极宫内,敢这么干的,估计除了尹阿鼠也没别人了。 毕竟,其他人没他那么大的后台,其他人也没他那么没皮没脸。 “不敢不敢!” 尹阿鼠慌忙的垂下头,急声辩解。 他可不敢在李元吉面前称什么国丈。 李元吉盯着尹阿鼠道:“我记得我父亲已经罢了你的官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官复原职了?” 尹阿鼠干巴巴的笑着,没敢说话。 他之所以能官复原职,也是因为他外孙辛辛苦苦的学会了写字,写了一篇中的篇章,讨了李渊欢心,李渊才重新任命他为监门。 不过,他外孙即便是将全部写出来,也不足以让他在李元吉面前造次。 李元吉以前是一个残暴不仁,且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大唐虽然有话语权,但话语权并不重。 现在就不同了,现在是大唐正当红的东征功臣,话语权不仅重,而且相当有力。 李元吉击杀了王君廓,被半朝的文武弹劾,也没掉半根头发。 击杀了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李元吉见尹阿鼠不说话,微微瞪起眼,道:“我父亲重新任你做监门,那是信任你。你仗着我父亲的信任为非作歹,那就是在找死。” 尹阿鼠腿肚子一哆嗦,急忙道:“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尹阿鼠赶忙点头,“臣明白了,臣明白了。” 李元吉m了尹阿鼠一眼,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冯智戴,语气温和了几分,道:“你无碍吧?” 冯智戴赶忙躬身道:“臣无碍,多谢殿下替臣解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点了两个侍卫送冯智戴出宫,并没有跟冯智戴多言。 以李元吉的身份,即便是要借着冯智戴认识冯盎,也没有上赶着攀上去的道理。 只有冯盎攀他的份儿,没有他攀冯盎的份儿。 有了此次结的善缘,冯智戴横竖也得拜一拜齐王府的门。 三两次以后,才是真正谈事情的时候。 李元吉派人送走了冯智戴以后,也就没有再搭理尹阿鼠,带着剩下的侍卫赶往了武德殿。 尹阿鼠在李元吉走了许久以后,依然心有余悸,吩咐副监守好了左延门,自己跑回家称病去了,他怕李元吉秋后算账。 其实李元吉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李元吉带着侍卫们匆匆赶到了武德殿门口。 武德殿门口早已站满了人。 杨妙言、陈善意带着齐王府大大小小,一大家子的人守在门口,翘首以盼。 李元吉一露脸,齐王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人一脸喜色。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从李元吉在苇泽关立下了大功以后,往日里并不怎么热闹的齐王府,顺便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往日里很少跟齐王府来往的一些嫔妃,以及各个王府的王妃,频频跑到齐王府走动。 李渊也会时不时的赏赐一大堆东西给齐王府。 以至于齐王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人跟着都得了不少的好处。 她们都清楚,她们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李元吉带给她们的,所以见了李元吉,自然开心。 “恭迎殿下大胜而归……” 杨妙言带了个头,齐王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人一起恭迎起了李元吉凯旋。 在自己人面前,李元吉就不喜欢整那些繁文缛节,大跨步的走上前,摸了摸李令和李媛两个小丫头的脑袋,又捏了捏刚刚被封为了梁郡王的李承业的脸蛋。 在李承业憋着嘴,表示我快哭了的时候,大笑着对府上的所有人道:“不必多礼。” 府上的人齐齐起身。 李元吉又笑着看向了杨妙言。 大半载不见,杨妙言拔高了一些,也圆润了不少,但看着不胖,反而恰到好处。 就是脸蛋看着依旧稚嫩。 “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没人欺负你们吧?” 李元吉笑问。 杨妙言笑吟吟的道:“阿郎在外征战,又打了大胜仗,别人巴结我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欺负我们?” “对,宫里的人提到了父亲,都说父亲很威风。” 李令仰着脖子,一脸骄傲的喊。 “哈哈哈……” 李元吉大笑着又摸了摸李令的脑袋,然后豪迈的下令,“回府!” 府上大大小小的人,齐声应允了一声,跟着李元吉,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武德殿。 到了武德殿正殿。 杨妙言和陈善意一起上手,为李元吉卸下了甲胄,又准备一起为李元吉洗漱,被李元吉给拒绝了。 李元吉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常服,将头发束在了脑后,出现在了正殿内。 在给府上大大小小的人分发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以后,府上大大小小的人才散去。 李令、李媛吵着嚷着要跟李元吉玩,但是被她们的生母给生生拽走了。 陈善意借着要给李元吉的甲胄‘保养’的名义,也带着甲胄离开了。 大殿内很快就剩下了李元吉、杨妙言,以及杨妙言身边的一个贴身女官,还有那个名叫阿酒的侍婢。 烛光忽明忽暗,因为是夏日,杨妙言和贴身女官穿的略显淡薄,所以在烛光照耀下,若隐若现。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李元吉盘膝坐在大殿正中的长几后,脸上稳如老狗,心里却在咆哮。 狗日的前身玩的有点野吧? 不仅花开并蒂,还喜欢留着人在一边观战? “阿郎……” 杨妙言坐在李元吉身边,轻咬着红唇,头别向了别处,轻忽了一声。uu看书 李元吉双眼目视前方,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杨妙言咬咬牙,低声问道:“阿郎此番在外征战,可有受伤?” 这算是问了一句废话。 因为李元吉在外征战,如果受伤了的话,相关的文书早就递到李渊案头了,宫内宫外跟着也就全知道了。 但李元吉还是回答了杨妙言的问题,“没……” 李元吉话说了一半,愣住了。 因为杨妙言提到了受伤,他才想起,他此前一直忙着迎接圣旨,忙着各种揣测圣旨内不同内容的不同用意,把孙思邈给忘了!! 他没给孙思邈指定下榻之处,也没派人照顾孙思邈。 孙思邈一个人的话还好,以他的名头,去哪儿也不愁没地方住。 可孙思邈还带着一大帮的稚子! “噌!” 李元吉猛然站起身,冲着殿门外高喊,“宇文宝何在?” 杨妙言和贴身女官,以及阿酒被吓了一跳。 殿门外的侍卫匆匆跑进了殿内,单膝跪地道:“宇文司马已经回府了,殿下有何吩咐?” 李元吉果断吩咐道:“拿上府上的印信,去给我追宇文宝,告诉宇文宝,立刻带人出城去迎孙先生。” 正文 第0184章 齐王爷纵马越长安 “喏!” 侍卫赶忙应允。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李元吉下完了令,觉得有些不妥,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迎孙思邈。 孙思邈再怎么说也是一位杏林的大牛,平日里李渊想请都请不到的人物,如今被他纳入了府上,自然得以礼相待。 他将孙思邈忘在了城外,孙思邈说不定会有怨气,让宇文宝出面的话,宇文宝未必能消除孙思邈心头的怨气。 宇文宝要是跟孙思邈说不到一起,二杆子脾气上来了,动了粗,那乐子就大了。 别看孙思邈平日里总是一副任他‘欺负’的样子,就觉得人家孙思邈没牌面。 人家孙思邈真要是亮出了名头,摆明了车马,要入长安城,李渊说不定都会亲自出宫去迎。 在长安城内外对孙思邈动粗,有的是人帮孙思邈找回场子。 李元吉招呼着杨妙言和阿酒重新为他着装。 他现在穿戴的是居家的闲散衣服,且衣冠不整,不好出去抛头露面,必须收拾一番。 杨妙言心里有一丝丝莫名其妙的失落,又有一丝丝疑惑的道:“什么人值得阿郎深夜去迎?” 以李元吉的身份地位,大唐上下还真没几个人值得他深夜前去迎接的。 闹脾气的时候,李渊来了,他也能装死狗,避而不见。 李元吉一边吩咐着阿酒帮他戴冠,一边随口道:“太白山的神仙,孙思邈。” 李元吉也没跟杨妙言卖关子,怕杨妙言误会他故意冷落她。 杨妙言一惊,“可是隐居于太白山的药王孙思邈?” 杨妙言在李元吉出征以后,研究了大半载的医术,不仅学会了一些医术,对杏林中的一些大牛也有一定的了解。 杨妙言深知孙思邈在杏林中的地位。 也深知这是一位李渊想请,却也没请到的人物。 如今被李元吉给请到了,那确实不能怠慢。 “不错……” 李元吉点着头迎合了一句,又吩咐杨妙言的贴身女官帮他取来了素色的长袍。 李元吉其实更喜欢墨色的长袍,显成熟。 但是大夏天的,穿墨色的长袍容易吸热,所以只能穿素色的长袍。 不止是他,宫内宫外的大部分权贵,夏天的时候穿的都比较素。 不仅如此,根据季节的不同,时令的不同,以及天气的不同,穿戴的衣服的颜色、材质也各有不同。 俗称四时衣。 也唯有在大朝会的时候,权贵们才会统一着皂衣,也就是官服。 杨妙言在贴身女官拿来素色长袍的时候,亲自为李元吉穿上,一边为李元吉系玉带、长璎等物,一边问道:“真的是太白山的那位孙先生?阿郎可别被人给骗了!” 杨妙言对孙思邈的过往,比李元吉还了解。 毕竟,李元吉对孙思邈的了解,仅限于前身的一丁点微薄的记忆,以及历史上对孙思邈的记载。 杨妙言对孙思邈就了解的多了,知道孙思邈曾经被授过什么官,也辞过什么官,拒绝过几次圣旨。 大唐初立的时候,李渊为了彰显他对人才的重视,曾经多次派人去乡野中寻找遗贤。 寻找到的遗贤中就有孙思邈。 李渊曾亲自下旨,召孙思邈入宫做太医令,被孙思邈给婉拒了。 孙思邈对李渊爱答不理的,却投入到了李元吉的门下。 杨妙言有点不敢相信。 李元吉在杨妙言为他整理好了着装以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觉得大唐上下,有几个人敢骗我?” 毕竟,骗李渊的代价,可能都没有骗他的代价大。 李渊是性情中人,只要是他认可的人,在一些小事上骗一骗他,他只会装湖涂,不会太计较。 李元吉就不同了,他即便是不计较,宇文宝估计也会跑去跟对方计较一下。 杨妙言一愣,失笑道:“是我唐突了。” 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杨妙言笑着道:“阿郎准备将孙先生安置在何处,可要我帮孙先生准备住处?” 杨妙言是齐王府的女主人,自从李元吉将齐王府内的大小事务交给她以后,她也肩负起了一个女主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李元吉若是要将孙思邈安排在齐王府内的话,那一应的琐碎,确实该由杨妙言搭理。 李元吉感慨着道:“孙先生澹泊名利,大概是不愿意住进宫里。而且他收了不少稚子,准备当成弟子培养。 宫里也不适合收容那么多的稚子。”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道:“府上在城内还有几处宅子,其中有一处宅子,有不少厢房,还有一个大院子,应该适合安置孙先生一行。 我吩咐人去给你拿钥匙。”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杨妙言很快派人拿来了钥匙。 李元吉带着钥匙,带着侍卫,匆匆出了武德殿正殿。 待到李元吉走后,杨妙言又对贴身女官吩咐了一番,贴身女官也快速的出了武德殿正殿。 在李元吉离开了武德殿不久以后,贴身女官带着一队人也离开了武德殿。 李元吉带着人,骑着马,一路冲到了恭礼门。 守门的监门听到了动静,嚷嚷着出了城门边上的门洞子。 “谁大半夜在宫内纵马?!” “是齐王殿下……” “好家伙,快开门!” “……” 齐王殿下没立大功之前,就凶残的不要不要的,立了大功了,那更惹不起了。 什么宫门落锁以后,无诏令不许开启,在齐王殿下面前,形同虚设。 也只有太极门、两仪门、甘露门等几处重要的宫门的监门,才能在齐王殿下面前硬气一点。 所以当李元吉骑着马到恭礼门的时候,大门早就打开了。 李元吉一边疾驰而过,一边夸赞了一句,“懂事……” 恭礼门的监门,喜的直咧嘴。 当最后一个随行的齐王府侍卫跨过恭礼门的时候,一块金饼子就砸在了他脚下。 恭礼门的监门快速的拿起了金饼子,欢喜的咬了一下后,更欢喜了。 小心翼翼的将金饼子踹在了怀里,许诺了一众守卫门回头一起去某坊花差花差以后,就匆匆赶往了两仪殿。 李元吉可以无视宫里的规矩,横行无忌,他不能无视。 他放李元吉出了恭礼门,那就得立马去跟李渊汇报,找李渊请罪。 李渊顶多骂他两句,不会拿他怎么样。 毕竟,犯错的是李渊的亲儿子,李渊不惩处儿子的话,也不好惩处他。 李元吉纵马疾驰,又以同样的方式闯过了长乐门、金光门、兴安门出现在了朱雀大街上。 由于李渊下达了金吾不禁、举国同庆的诏令,所以朱雀大街上依然热闹非凡。 虽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但朱雀大街上依旧是人头攒动。 毕竟,一年到头很有可能就这么一次过夜生活的机会,长安城的百姓们自然要通宵达旦的好好的体验一下长安城内的夜生活。 李元吉纵马在朱雀大街上疾驰,引来了一片半截子的骂声。 ‘那个瓜皮’四个字,只出来了两个‘那个’,就快速的被咽回去了。 巡街的武侯,以及临时被调派到朱雀大街上维持‘治安’的左武卫将士们,听到动静就熘了。 大半夜的敢在朱雀大街上纵马,不怕被武侯抓住,也不怕被御史言官们弹劾的,那铁定姓李。 很有可能还是大唐最具权势的四李之一的某位齐王。 毕竟,皇帝轻易是不出宫的,出了宫也不可能纵马在朱雀大街上狂奔;太子以贤德闻名,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在朱雀大街上不顾仪礼,纵马狂奔;秦王以威严闻名,他要是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狂奔的话,那铁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那样的话,宫里早就下令净街了。 所以只能是某位不好说出姓名的齐王。 至于其他的王,你在朱雀大街上纵马一个试试? 明天李纲不逮住你,喷你一脸唾沫,他就不叫李纲! 李元吉策马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冲出了明德门,就看到门外不知道何时搭起了一个棚子,一大帮子的明德门守卫守在四周,一个个衣着寒酸的百姓,拖儿带女的围在棚子前。 李元吉一到,百姓们中间出现了一些慌乱,但很快就被明德门的守卫给安抚住了。 “臣殷元参见殿下。” 殷元在吩咐麾下的将士们安抚住了百姓以后,急忙赶到李元吉面前施礼。 李元吉一脸意外的道:“你这是……升官了?” 殷元略微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他确实升官了,而且一口气升了三级。 但不是凭本事升上来的,而是凭他那个便宜老子殷峤。 殷峤在出征的时候患上卸甲风,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相关文书也递到了李渊桉头。 李渊念及殷峤对大唐的贡献,果断给殷元升了官。 殷峤被李元吉治好了以后,李渊又不好免了殷元的官,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殷元的新官职也就坐稳了。 不过作为代价,殷峤此次东征所获的赏赐,被削弱了三分。 对此,殷峤没有丝毫不满。 李渊在他病危的时候,没有过河拆桥,也没有卸磨杀驴,反而给他的儿子升了官。 足可见李渊还是念及他们之间的君臣情谊的。 殷峤碰到这种君主,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什么不满。 正文 第0185章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好人 李元吉也没有在殷元升官的问题上多问,瞥了瞥百姓们围着的棚子,一脸疑问。 殷元赶忙解惑道:“白天大军入城的时候,有百姓得知儿子战死的消息,当场晕了过去。恰逢太白山的孙神仙在此,及时施以妙手,才得以脱险。 百姓们得到了消息以后,纷纷聚在此处,请孙神仙瞧病,一瞧就瞧到了现在。 而且人越聚越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殷元说到最后,一脸苦笑。 以孙思邈的人望,以及名声,他搭棚问诊,来瞧病的人自然多。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聚越多。 倒不是说长安城内外的‘医疗条件’不好,而是长安城内外,医术高明的大夫们,几乎都是在服务权贵,很少有去帮穷苦百姓瞧病的。 穷苦百姓得了病,就只能去找那些赤脚郎中,亦或者半吊子的大夫。 但赤脚郎中和半吊子的大夫,医术终究是有限,瞧不了一些疑难杂症。 穷苦百姓们又请不起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也买不起好药,只能生熬,或者等死。 如今有孙思邈这么一位杏林的大牛亲自搭配问诊,他们肯定不愿意错过。 “孙先生应该带着不少稚子吧,他们现在如何?” 李元吉了解清楚了情况以后,看着殷元问。 殷元迟疑了一下,道:“臣在远处给他们搭了一个棚子,让他们休息,还派遣了几个将士看着他们。” 说完这话,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殷元急忙道:“搭棚子用的草席,是臣出钱采买的,看着他们的将士也是已经下值的将士。” 殷元这是担心李元吉问他一个玩忽职守,以及公器私用之罪。 李元吉跳下了马背,拍了一下殷元的肩头,宽慰道:“你这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用担惊受怕。” 殷元干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不想担惊受怕,但他见到了李元吉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最近长安城内的纨绔圈子里盛传的那句话。 ‘惹谁也别惹齐王殿下,谁惹谁死。’ 据说王君廓就是因为惹了李元吉,被李元吉一骨朵砸成了肉饼。 王君廓可是国公,跟他父亲殷峤的爵位等同,李元吉说杀就杀,可见多凶。 最可怕的是,李元吉杀了王君廓,不仅什么事也没有,反倒是受封为了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河北道比李元吉此前管束的襄南道大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李元吉也算是升了。 杀国公还升官的人,没几个人惹得起。 “孙先生受我之邀,已经答应到我府上充任医官了。孙先生的人,也就是我的人。我在城内准备了一处宅院,你派人带着我的人,将那些稚子们带到宅院里去安顿。 记住,看好那些稚子,一个也不能丢。 孙先生这里,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走不开。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元吉一边吩咐殷元,一边思量。 在吩咐完了殷元以后,也思量出了一个办法,“你再派人到远一些的地方,再搭建一些草棚,我会请太医院的太医,跟孙先生一起问诊。 你去告诉百姓们,此次问诊会持续七日。 期间所有的花费由我齐王府承担。” 殷元愕然的看向了李元吉。 传言中凶的吓人的齐王殿下,什么时候变成善人了? 李元吉见殷元愣愣的看着自己,又道:“愣着做什么呢,快去吧。” “哦……” 殷元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句,回过神以后,赶忙又补充了一句,“臣遵命。” 李元吉又对侍卫们吩咐了一番,让他们跟着殷元一起去做事。 李元吉答应了孙思邈,要将大唐版的医院推广下去,顺便也将孙思邈的医术推广下去,孙思邈既然起了一个好头,那他也可以顺水推舟。 七日义诊,足可以在长安城内外吹起一股子温暖人心的‘热风’,再顺势筹办一下‘医术交流大会’的话,就容易多了。 此前李元吉给李渊上过一份奏疏,希望李渊能答应能筹办‘医术交流大会’,李渊回信也答应了。 毕竟这种博名望的事情,李渊没理由不答应。 如今是该让李渊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李元吉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孙思邈,而是在明德门外找了一处瞭望哨窝了进去。 李元吉这一窝不要紧,长安城却因此炸锅了。 李渊刚刚睡下,恭礼门的监门就跑到了李渊的寝殿外请罪,说是李元吉闯宫了。 李渊被吵醒了,噼头盖脸的骂了恭礼门的监门一顿后,又暗戳戳的埋怨了李元吉两句,然后准备继续睡下。 有关于李元吉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的消息,也传进了宫。 毕竟,李元吉那么嚣张的在朱雀大街上纵马,言官们,以及帮李渊收长安城内各处风的探子,要是不向李渊‘汇报’一下,那就是失职。 李渊在得知了李元吉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的消息以后,就没什么睡意了。 派人去武德殿问了问,知道了李元吉请到了孙思邈到府上做官以后,李渊惊了。 他放下架子,派人三请四请也请不到的人,被李元吉给请到了,他怎么可能不惊。 然后有关于孙思邈在城外搭配问诊的消息,很快也递到了李渊的桉头。 他正在为大唐一统天下欢庆呢,孙思邈这么一位神仙中人物,又在这个时候出仕大唐,且在城外问诊,为他刚刚宣布的举国同庆锦上添花。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唐得人心,他得人心,所以连神仙中的人物也‘屈尊降贵’的跑出来为大唐服务了。 那该怎么办? 自然是推波助澜一番。 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大唐现在是梧桐树,金凤凰们该主动送上门了。 “来人呐!” 李渊一想到推波助澜一番,大唐的名声,以及他的名望,会跟着暴涨一番,就激动起来了。 刘俊在李渊的呼唤声中入了李渊寝殿,见李渊并没有因为被惊扰了睡意而阴沉着脸,反倒是一脸激动的神色,就猜到了有好事发生了。 当即,刘俊笑吟吟的躬身道:“大家有何吩咐?” 李渊激动的道:“去告诉太子,让他摆明了仪仗,去城外拜会孙先生。同时让他征集各类草药,一并给孙先生送去。 再去传令给太医院,以及各医署的所有医官,一起去城外,跟孙先生一起搭配问诊。 再告诉城外求医的百姓,此次问诊期间,所有的花费,由朕的内库所出。” 李元吉会做人,懂得如何顺水推舟,李渊何尝又不懂呢? 李渊不仅要搏名声,还要将名声搏到极致。 若不是孙思邈已经被李元吉请到了府上,成为了儿子的属官,李渊都不会让李建成出面去见孙思邈,而是他亲自去见。 刘俊听完了李渊一席话,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当即喜笑颜开的道:“大家此举一出,在百姓们心里的地位,足以跟尧舜比肩。” “哈哈哈……” 李渊乐的是开怀大笑,“朕岂能跟上古圣贤所媲美呢。” 李渊嘴上说着谦逊的话,心里却十分受用刘俊的恭维。 刘俊立马道:“在臣心里,大家可不输给尧舜。” 李渊更乐了,笑的更大声了。 刘俊在李渊的笑声中,躬身一礼,退出了李渊的寝殿。 他一番恭维的话,说到李渊心坎上了。 李渊虽然没有当场赏赐什么,但随后肯定会补上。 刘俊出了李渊的寝殿以后,就带着一帮子挑着灯笼的‘爪牙’赶往了东宫。 李建成在得到消息以后,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凭什么啊? 为什么啊? 苏定方、罗士信、薛氏兄弟那一类的勐士不投奔他也就算了。 怎么连孙思邈这种神仙中的人物,也不投奔他?! 反而跑去投奔了李元吉?! 是他太子之位不够显赫,还是他太子之位不够名正言顺,亦或者是他不够仁德?! 他跟李元吉比,除了个人武力上不如,恶名上不如外,其他的地方远胜于李元吉啊。 苏定方、罗士信、薛氏兄弟,以及孙思邈是脑子有问题吗? 不追随仁德的人,反而跑去追随恶人? 李建成心里虽然被恶心坏了,但还是依照李渊的吩咐,招呼起了宫里的人,摆明了仪仗,前去宫外拜见孙思邈。 临行前,还让王珪等人快速的征集各类的药材。 李建成这么一动,李世民也得到消息了,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权贵也得到消息了。 李世民早就知道了孙思邈成了李元吉手底下的属官。 只是李元吉不讲明孙思邈的身份,孙思邈自己也不四处宣扬自己的身份,他不好舔着脸主动凑上门去。 对于李元吉将孙思邈这么一位神仙中的人物收入囊中,李世民也挺吃味的。 但李世民也清楚,孙思邈是一位潜心研究医术的杏林高手,不可能帮李元吉出谋划策,也不可能为李元吉冲锋陷阵。 对他,乃至于大唐所有人,没有任何威胁,反而有不少益处。 所以也仅仅是吃味,并没有嫉妒。 如今,孙思邈的身份爆出来了,李渊又传旨让李建成下场去拜见了,那他自然不可能装聋作哑。 当即,李世民就让长孙收集好了府上所有的药材,带着长孙,摆明了仪仗,也出宫去拜会孙思邈了。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都动了,大唐的权贵们又岂能装聋作哑? 于是乎,一个个也征集起了府上存的药材,没有药材的就直接去城内的药铺购买。 总之一个个都准备了一大车的药材,待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车架快到明德门的时候,赶往了明德门。 这种事情他们可不能跑到李建成和李世民前头,去抢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头筹。 正文 第0186章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但是有人不怕抢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头筹。 在李元吉睡下没多久以后,一群人匆匆出现在了明德门外,派遣的随从稍微一打听,就将t望哨里的李元吉给揪了出来。 李元吉睡眼惺忪的下了t望哨,对为首的几个人施礼。 “阿姊,王叔,姊夫,道宗兄,你们怎么来了?” 私底下,李元吉对柴绍和李道宗的称呼变得亲近了不少。 毕竟,柴绍和李道宗如今也算是他的盟友了,对待盟友,自然要亲近一些。 柴绍正值壮年,身形高大,体态魁梧,身着素袍,留着三撇加一点的胡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十分成熟稳重。 被李元吉称为‘姊夫’,脸上微微有些动容,但很快恢复如常。 李元吉以往对他可不怎么客气,似乎是对昔年长安发生过的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一直直呼他的表字,偶尔客气一些的时候也只会称他为柴驸马,几乎没称过他为姊夫。 李秀宁不等其他人向李元吉回礼,就劈头盖脸的一通问,“你知不知道,你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个长安城?” 李元吉一面错愕。 我也……没干啥啊? 召集太医们过来义诊的事情,还没奏上去呢,不至于惊动整长安城吧? 李秀宁见李元吉还不明白自己到底闹出了怎样的动静,忍不住瞪了李元吉一眼。 “我和你姊夫,还有神通王叔,道宗兄弟,正在府里饮宴,就听左武卫的人向神通王叔禀报,说你齐王殿下可威风了,大半夜的在朱雀大街上纵马,闹的是人仰马翻。 不等我们了解清楚其中的始末,父亲就派人传话给大哥,让大哥摆明了仪仗前来此处拜会孙先生。 大哥动了,世民自然不可能闲着。 大哥、世民、你三个人动了,百官们也不可能干看着。” 李秀宁没好气的给李元吉大致的讲了一下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 李元吉一下子就愣了。 我只是帮孙思邈搞一个义诊而已,为随后的‘医术交流大会’做一下铺垫而已,怎么是人是鬼都冒出来了?! 除了李渊,能动的,不能动的,都动了。 这已经不是给‘医术交流大会’预热了,这完全是将‘医术交流大会’推到了一个国政的高度了。 毕竟,只有国政,才能让太子、秦王、他,以及大唐的一众权贵一起上阵。 李元吉回过神以后,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也猜到了事情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 明显是李渊想借此搏名声,而且想包揽所有的名声,所以才弄出这么大的场面。 李渊要是不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满朝文武,谁敢弄出这种跟上朝一样的场面来拜会孙思邈? 李渊还真是……不怎么要脸皮。 李元吉撇着嘴,心里有些鄙夷。 孙思邈是他请回来的,义诊的事情是孙思邈第一个发起,他从旁完善的,跟李渊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李渊借此捞名声,不太地道。 “你撇嘴做什么?” 李秀宁见李元吉撇着嘴不说话,总觉得李元吉心里有可能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忍不住发问。 李元吉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 甚至不愿意接李秀宁的话茬,所以转移了一下话题,道:“阿姊和神通王叔,道宗兄饮宴,怎么不叫我呢?” 李秀宁一愣,神情有些尴尬。 李神通、李道宗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柴绍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 但就是没有人回答李元吉的问题。 他们为何半夜三更的跑到一起饮宴? 还不是因为李元吉? 李元吉口口声声的说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并且向李秀宁承诺,为了避免皇室内部斗争,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谁为了那个位置动刀兵,就收拾谁。 李秀宁信以为真,并且以此为借口说服了李神通和李道宗,跟他们姊弟结盟。 可李元吉又是筹建六大统军府,又是从李艺、杜伏威手里挖人,又是出任河北道这种重要的地方的大行台尚书令,完全是不像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的样子。 李神通和李道宗怕上了贼船,被李元吉挟裹着成为他争那个位置的筹码。 所以在太极殿的饮宴结束以后,就跑去找李秀宁问话。 结果他们才刚开了个头,李元吉这边就闹出动静了。 “你们饮宴的目的,跟我有关,所以不方便叫我?” 李元吉通过他们几个人的反应,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题的关键。 “咳咳,道宗啊,既然孙先生已经亮明了身份,那我们就应该去拜会一下孙先生。” 李秀宁、李神通、李道宗可不太好回答李元吉这个问题,所以李神通果断找了一个借口,带着李道宗逃了。 柴绍也很识趣的淡然笑道:“我也去拜会一下孙先生。” 说着,还招呼着随行而来的随从们,一起去见孙思邈。 柴绍带着随从们一走,t望哨前就剩下了李元吉和李秀宁姊弟。 李秀宁没有丝毫犹豫,开门见山的道:“元吉,你是不是骗了我?” 李秀宁眉头紧锁,神情有些凝重。 李元吉好笑的道:“阿姊这话从何说起?” 李秀宁瞪着眼,紧紧的盯着李元吉,观察着李元吉脸上的每一丝变化,郑重的又道:“你真的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阿姊之前不是已经相信我了吗?怎么现在又不信了?” 李秀宁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见李元吉脸上哭笑不得的神情微微一敛,有些感慨的又道:“我要真的对那个位置有兴趣,也不会找阿姊结伴。” 李秀宁一愣。 李元吉不由的心中感慨。 我要是真对那个位置有兴趣的话,我现在有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有能力自保,我可以静静的等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发动兵变,再以勤王为名,一骨朵一个,送他们下去,顺利的拿到那个位置。 历史上李世民是怎么做的,我也可以照做。 李渊没有杀李世民,那么杀我的可能性也不大。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李秀宁紧紧的盯着李元吉质问。 虽然她通过李元吉的神情判断出,李元吉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她还是需要李元吉给她一个能令她放心的答案。 李元吉笑着反问道:“那阿姊要如何才肯相信我?” 李秀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是啊,李元吉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呢? 交出手里现有的权柄? 那拿什么去阻止李建成和李世民刀兵相见,又拿什么自保? 发个毒誓,又或者做点其他的? 那……能信吗? 李元吉见李秀宁被他问住了,笑着对李秀宁道:“阿姊,你和神通王叔、道宗,以及其他的宗亲,加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你们可以帮我,也可以困住我。 所以你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秀宁又是一愣,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李元吉没有再多言,迈步赶往了孙思邈所在的草棚。 这种话,他不需要说的太多,只需要点明了,点透了,李秀宁就会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李元吉之所以赶往孙思邈的草棚,是因为李神通、李道宗、柴绍三个人跑去拜会孙思邈,没讨到什么好。 孙思邈在他们凑上前的时候,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 甚至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孙思邈帮病人诊治的时候,孙思邈还流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色。 所以弄的他们三人有些尴尬。 “孙先生是方外之人,对病患看的可比其他的要重。如今有这么多病患等着让孙先生诊治,我们就别打扰孙先生了吧?” 李元吉笑着凑上前,为李神通三人解围。uu看书 李神通三人听到李元吉的话,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齐王说的在理。” 李神通干笑着说。 李元吉又道:“三位要是有心,不如将府上珍藏的药材拿出来一些,交由孙先生诊治病人,如何?” 一些药材而已,李神通三人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并且当场吩咐人回府去拿。 孙思邈听到有三个狗大户,肯拿出府上珍藏的药材来诊治病人,神情缓和了不少,还起身向李神通三人道了一声谢。 毕竟,在大唐,一些珍贵的药材,比金银还金贵,只有权贵才有。 一些更加珍贵的药材,甚至被列入到贡品中的药材,只有皇室才有。 李神通三人慷慨解囊,拿出府上珍藏的药材来救人,就等于是拿出了等量的金银出来救人。 这些都是看在孙思邈面子上的,所以孙思邈自然得道谢。 围绕在草棚前的百姓们,听到了李神通三人慷慨解囊,也纷纷一脸感激的向李神通三人道谢。 毕竟,他们一些人的病,他们不仅看不起大夫,也抓不起药。 李神通三人提供的药材要是刚好能治他们的病,那就等于救了他们的命。 李神通三人一下子面子里子全有了,还赚了一把好名声,瞬间变得喜笑颜开,一边夸赞着孙思邈不愧是神仙中人,一边跟着李元吉到了不远处的空草棚内坐下。 正文 第0187章 论如何摆脱两位嫂嫂的魔掌? 李元吉陪着李神通、李道宗、柴绍坐下没多久以后。 李建成的车架,李世民的车架,一前一后出现在了明德门外。 李建成既然摆明了仪仗,那李元吉、李神通、李道宗、柴绍四个人就不能干坐着了,必须得上前去迎一迎。 他们可以仗着身份不搭理李建成,但是必须给大唐储君一点儿尊重。 李建成携带着美艳不俗的郑观音一起出了车架,在李元吉、李神通、李道宗三个腰间像是别了钢条一样,硬邦邦的一下一下往下弯腰的时候,李建成和煦的笑道:“王叔、道宗、元吉,不用多礼了。” 李元吉、李神通、李道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挺直了腰板。 唯有柴绍规规矩矩的向李建成施了一礼。 李建成在柴绍施礼过后,笑吟吟的对李元吉道:“元吉啊,你可是为我大唐请了一位祥瑞啊。” 孙思邈年龄够大,已经到了人瑞的年纪,又是杏林大牛,名望极高,称之为祥瑞倒也不为过。 不等李元吉搭话,郑观音也笑吟吟的道:“你大哥得知你将孙先生请出的太白山,激动的夜不能寐,若不是宫门落锁以后,不得擅闯,恐怕早早的就赶来拜会孙先生了。 这不,父亲下了旨,开了宫门,你大哥立马就赶过来了。” 郑观音的话,说的是相当漂亮。 不仅将李渊派遣李建成来拜会孙思邈刷名望的事情,往李建成身上揽了一拨,还给李建成找了一个没能及时来拜会孙思邈的借口。 顺便还宣扬了一下李建成对孙思邈的重视。 “嫂嫂说的是,我代孙先生谢过大哥的厚爱。” 李元吉含蓄的笑道。 李建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李元吉这是在宣示他对孙思邈的所有权。 任你夫妇如何夫唱妇随,如何表示对孙思邈的重视,孙思邈都是齐王府的人。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府上的人,跟你大哥宫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郑观音听出了李元吉的话外音,也知道李建成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李元吉反唇相讥,就笑着帮李建成说了一句。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还是有区别的……” 李元吉必须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能留下空隙让李建成见缝插针。 因为孙思邈这种有名望,又独一无二的人才,李建成很有可能会动心。 毕竟,孙思邈这种人才,不仅能帮主公刷名望,还能帮主公拉拢人,还能帮主公在李渊面前刷存在感和好感。 比如李渊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群医束手无策,孙思邈就可以出面了。 再比如朝中重臣家里有人得了急症,群医束手无策,孙思邈又可以出面了。 朝中重臣从孙思邈的主公手里请孙思邈出手,那不得欠孙思邈主公的人情? 人情欠多了,拿什么还? 拿金银去还?人家比你还有钱。 拿权势去还?人家是赋予你权势的人。 你只能拿忠诚去还。 郑观音嗔怒的道:“那我要是有个急症, 只有孙先生能诊治,我还不能到你府上去请人?” 李元吉笑着道:“嫂嫂完全可以到我府上来,我府上可从没有对嫂嫂设过什么门槛。” 郑观音又好气又好笑。 她一个太子妃,需要诊病的时候,居然不能将大夫叫到宫里,还要跑去找大夫? “行了,一起去拜会孙先生吧。” 李建成见李元吉把话说的滴水不漏,郑观音似乎又斗不过李元吉,就缓缓开口,替郑观音解围。 李元吉、李神通、李道宗听到这话,齐齐后退了一步,为李建成让开道。 李建成略微愣了一下,看了看围满了孙思邈草棚的百姓,若有所思的道:“你们谁在孙先生面前吃瘪了?” 李建成见过不少方外之人,深知方外之人的脾气。 似孙思邈这种真正澹泊名利的人,多半都不会在乎权贵,也不会给权贵什么面子。 李元吉三人主动为他让开路,却丝毫没有陪他一起去见孙思邈的意思。 明显是他们中间有人吃了一次亏,不想陪着他一起去出糗。 兴许还有几分看他出糗的意思。 李元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李神通、李道宗,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柴绍。 李元吉就是看了李神通三人一眼。 李建成立马明白了李神通三人在孙思邈面前吃瘪了。 李建成饶有兴致的道:“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在自家人面前,也不用装什么贤德,该吃瓜的时候就吃瓜。 李神通瞪了李元吉一眼,闭口不言。 李道宗也瞥了李元吉一眼,一脸苦笑。 柴绍就没办法装聋作哑了,苦笑着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李建成听完了柴绍的讲述,大致了解了孙思邈的秉性。 当即也没有急着赶去孙思邈的草棚拜会,而是跟李元吉几个人一起,去了空闲的草棚待着。 不过,他也不是光待。 在他到了草棚坐定以后,立马就吩咐人去催促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以及长安城各太医署的人赶来此处。 同时还派人去催促征集药材的人,尽快将草药运过来。 在李建成坐定以后不久,李世民带着他的贤妻长孙,也乘着车架到了明德门。 然后就带着长孙径直到了李元吉等人歇息的草棚。 李世民打仗打习惯了,以至于干什么都会派人去查探一番。 所以他人还没到明德门,就已经摸清楚了明德门外的所有动向,也了解清楚了明德门外所有事情的始末。 所以他不需要问李元吉等人,就果断放弃了直接去拜会孙思邈。 李世民的权势虽然不输给李建成,但他不是储君。 所以只有李元吉、李道宗、柴绍等人,在他入草棚的时候,起身向他和长孙施礼。 他和长孙也向李建成、郑观音、李神通施了一礼。 互相施礼过后,草棚内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不少。 毕竟,长安城内如今是个人都知道,李建成在和李世民争锋。 尤其是像李元吉这些接近中枢的人,对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争锋,了解的更深。 “二郎怎么来了?也得到了父亲的旨意?” 李建成在李世民坐定以后没多久,主动开口。 李世民澹然笑道:“父亲从我回京以后,就一直避着我,怎么可能给我传旨呢?” 李渊又又又一次的戏耍了李世民以后,心中对李世民有愧,所以在李世民回京以后,根本无颜直面李世民。 虽然在此前太极殿受赏,以及太极殿饮宴的时候,相处了很久的时间,但李渊都没有主动找李世民说过话。 李渊生怕李世民找他质问,他没办法应付。 李建成瞥了李世民一眼,意味深长的道:“父亲避着你,自然有避着你的道理。”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问道:“什么道理?” 李建成澹澹的道:“那你得去问父亲。” 李世民笑着道:“就怕父亲不肯见我,也不肯告诉我。” 李建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搭话。 李渊为何避着李世民,他心知肚明。 他又怎么能逼着李世民去找李渊麻烦呢。 李建成不说话了,李世民也不说了。 草棚内一下子就变得静悄悄的。 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李神通、李道宗、柴绍想跑,但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机会。 李元吉也想跑,并且找到了借口,但他不能第一个跑。 因为第一个跑容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以就只能将比较好欺负的柴绍推出来。 “姐夫,我阿姐呢?” 柴绍愣了一下,立马道:“我去找找。”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我陪你去。” 李神通、李道宗几乎是同时开口。 “一起去,一起去……”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嘴角几乎同时抽搐了起来。 郑观音和长孙的脸色也暗澹了不少。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有说有笑的,相处的十分融洽。 如今却闹到了这个地步。 “四郎你留下,嫂嫂已经许久没看过你了,让嫂嫂好好看一看你。” 长孙缓缓开口。 李元吉脚下一顿,神情有些僵硬。 “我没什么变化,就不用……看了吧?” 长孙哭笑不得的看着李元吉,又瞥了郑观音一眼。 郑观音会意,也挽留起了李元吉,“我也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一看你了,你就留下吧。找你阿姐,也用不上一位亲王、两位郡王、一位国公吧?” 李元吉等人觉得草棚里的气氛有些诡异,uu看书 长孙和郑观音又岂会察觉不到。 长孙和郑观音还知道,等李元吉等人走了以后,气氛会更诡异。 有道是夫唱妇随,丈夫不动,她们也没办法动。 只能一起出声,留下李元吉,看看能不能活跃一下气氛。 “太子妃和秦王妃说的在理,你就留下吧。” 李神通三人为了尽快脱身,居然卖起了队友。 李元吉眼珠子一下瞪直了,她们那句话说的在理了?! 李神通三人就像是没看到李元吉的眼神一样,丢下李元吉就跑。 李元吉想跑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长孙和郑观音已经一起上手了。 “长高了,也壮了。” “第一次见元吉的时候,元吉跟我一般高,如今已经比我高出了一头多。” “……” 长孙和郑观音一左一右,拽住李元吉的衣袖,将李元吉拽到了近前,一起开始对李元吉品头论足。 正文 第0188章 请叫我齐王殿下! 李元吉不能反抗,也不好挣扎,只能任由两位嫂嫂拽着,对他品头论足。 有道是长嫂如母,次嫂如半母。 在两位嫂嫂面前,他还真没有多少人权。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知道是因为干坐着无趣,还是觉得郑观音和长孙逮着李元吉品头论足的有趣,也加入到了对李元吉品头论足的行列。 这下,李元吉更没有人权了。 毕竟,人家是以兄长的身份对他品头论足的,而不是以太子和秦王的身份,他想反击都没办法反击。 在李元吉快要被李建成、李世民夫妇折腾的‘不行了’的时候,解围的人到了。 太子中允王圭携新任长林卫将军兰谋,押解着十数车的药材赶到了明德门。 兰谋因为随李世民出征有功,被李渊晋为了县侯,又因盯着李世民有功,被李建成升迁为了东宫卫队长林卫的将军。 上千的长林卫将士,在兰谋的统领下,在王圭的引领下,将十数车的药材送到了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当即放过李元吉,带着郑观音,又邀请了李世民,一起去查看药材的成色。 李建成、李世民夫妇,虽然不是大夫,也没正经的学过医术,但是对药材还是相当了解的。 因为很多珍贵的药材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堪比黄白之物的财货。 依附在他们府上的人病了,该赐下一些什么药材下去,他们必须有一定的了解。 不然,手底下的人因为火气太旺而生了病,你再赐一下升火气的药材下去,那不是要人命吗? “成色不错,价值也不菲,大哥此次算是破费了啊。” 李世民夫妇在陪着李建成夫妇简单的查看了一遍药材以后,李世民一脸淡然的笑着说。 李世民是真的在夸赞李建成。 因为李世民在李建成征集的药材中,看到了不少价值堪比于黄金的珍贵药材。 这些药材,应该是东宫的藏药。 李建成能将这些药材拿出来,确实是破费了。 长孙大致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价格,“粗略估计,此次太子殿下拿出的药材,价值不低于十三万贯。” 十三万贯,对于东宫而言,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那可是一个不菲的数字。 周遭的侍卫、长林卫将士,以及一些距离不远的百姓,听到长孙报出的这个数字,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些藏不住话的百姓,更是快速的将此事分享给了身边的人。 一时间,百姓们中间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一个个毫不犹豫的夸赞‘太子仁德’、‘太子仁厚’云云。 李建成听到了百姓们的夸赞,心里很满意,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郑观音听着百姓们夸赞丈夫,心里也很开心,她顺着长孙的话道:“治病救人的东西,岂能用钱财来衡量。若是钱财能换来天下百姓的安康, 我和太子即便是倾家荡产,也甘之如饴。” 郑观音这话说的非常漂亮,在疯狂的为李建成刷名望。 长孙就像是不知道郑观音在为李建成刷名望一样,笑着捧了李建成一把,“太子殿下仁厚,太子妃仁厚。” 李建成和郑观音听到长孙这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正常情况下,长孙不可能当着百姓的面去说药材的价值,更不会当着百姓的面毫不犹豫的夸赞他们夫妇。 他们夫妇很快也意识到了随后可能会遭遇什么。 当即又吩咐兰谋快马去催促太医院的太医和太医署的医官。 在兰谋离开以后没多久,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押解着秦王府征集的药材到了明德门,足足有三十多车,在明德门外一字排开,场面相当壮观。 负责押后的房玄龄,在给李建成和郑观音见礼以后,还笑嘻嘻的询问李世民,“殿下,臣奉命将您征集的药材押送过来了。 臣也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的话,臣再回去一趟?”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长孙却顺势问道:“府上的药材可全部搬过来了?” 房玄龄点着头道:“臣不仅将府上的药材全部搬过来了,还将府上的一部分财货拿出来,兑换成了药材,一并带过来了。 粗略估计,此次带过来的药材,价值在二十万贯上下。” 房玄龄此话一出,周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百姓们也纷纷称赞起了李世民仁德云云。 长孙脸上带着笑意,嘴上却提点着道:“太子妃刚刚可是说了,治病救人的事情,不能用钱财衡量。 往后再送药材过来,只管报药材的数目即可。 我和二郎已经决定了,即便是倾尽府上的财货,也要解百姓的病痛。” 长孙嘴上提点着房玄龄,可实际上是在告诉所有人,秦王府在此次义诊中的付出,以及秦王府的决心。 百姓们一比较,明显能察觉出,秦王府在此次义诊中,无论是付出的药材,还是表明的决心,都稳稳的压了东宫一头。 李建成和郑观音在听到了长孙和房玄龄的对话以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太子棋差一招啊。” 李神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草棚,站在李元吉身边感慨。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去找我阿姊了吗?” 李神通看了李元吉一眼,理所当然的道:“有你姊夫还不够吗?” 李元吉被李神通这话怼的有点没脾气,哼了一声道:“你既然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李神通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看热闹了!” 李元吉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李神通这么给人当叔叔的吗? 看两个侄子的热闹?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说话,便贱兮兮的凑到李元吉面前,暗戳戳的道:“你怎么不上去凑一凑热闹?” 李元吉m着李神通,“我上去凑什么热闹?” 两条已经长的十分硕大的巨龙相争,他一个刚刚才长出犄角的小龙冲上去凑什么热闹? 被夹死吗? “孙思邈可是你请回来的。孙思邈咱此处的义举便有你几分功劳。他们明摆着是在抢你功劳,你怎么能干看着?” 李神通瞪着眼珠子问。 看架势,一副为李元吉鸣不平的样子。 李元吉觉得这个做长辈的家伙有点无良,肚子里大概没憋什么好屁,撇着嘴道:“你就那么想看到我和我大哥、二哥掐起来?” 李神通抚摸着胡须,一脸错愕的道:“你难道不想跟你大哥二哥掐吗?”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 李神通刚刚逃出了草棚以后,肯定没见过李秀宁,不然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也不会拿这种话试探他。 “你再不出手,等他们两个人手底下的人到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李神通就像是没看到李元吉的白眼一样,‘好心’的提醒李元吉,“他们两个人手底下的人,可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旦人家全部拿出了药材,你再出面,就没人看得见你了。”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哼哼着道:“你说的话,我全部记下了,回头就整理成奏疏,递到我父亲的案头。 让他看看,你这个做弟弟的,是如何挑唆侄儿们内斗。” 李神通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就变了,“别啊,我就瞎凑个热闹,你可别闹到你父亲那里啊。 你父亲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谁让你瞎凑热闹的?”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 李神通苦着脸,长吁短叹的道:“我只是替你不值啊。” 李元吉‘呵呵’着道:“这才哪到哪儿?有什么好不值的?” 回头要筹办的‘医术交流大会’才是重头戏。 只要‘医术交流大会’能筹办成功,这种义诊就有可能发展成一种新的坐诊方式。 到时候能收获的名利,比现在拿出多少药材可大多了。 所以现在拔得头筹,uu看书 根本没什么用,只会给最后的头筹增添更多的名利而已。 李神通眼珠子微微一转,“你还有其他的盘算?” 李元吉没搭理李神通。 李神通有点好奇心爆棚,“快给为叔说说。”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挺直了腰板,傲然的道:“请叫我齐王殿下!” “齐王个屁啊。你还是半大的小子的时候,跑到我府上祸祸我府上的侍女,也没见你给我摆齐王的架子。” 李神通撇着嘴,一脸的鄙夷。 他是看着李元吉长大的,李元吉小时候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全知道。 李元吉在他面前,真的高大不起来。 也就是李元吉是嫡支,他一个庶支在李元吉面前长气不起来,不然早摁到李元吉打屁股了。 “嗯?” 李元吉眉头一立,一脸威严。 李神通拿李元吉没脾气,只能唉声叹气的道:“好好好,我的齐王殿下,快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后手?”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哼哼了两声以后,丢下了一句,“不告诉你……” 然后背负着双手就离开了。 李神通一下子就惊了,直到李元吉走远了,才捶胸顿足的大骂‘竖子’。 正文 第0189章 谁还没个贤内助了?! 李元吉在离开了草棚以后,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继续看李建成和李世民明争暗斗。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时间,就是他战斗的时候。 李建成和李世民虽然没有刀兵相见,但是他们斗智,也是一种战斗的方式。 就目前两人在明德门前的第一次交锋看,李世民稳胜了李建成一头。 李建成应该是大意了,没料到李世民会在此事上跟他争锋,所以率先出手,被李世民后手给压了一头。 李建成的攻击性偏弱,而李世民的攻击性很强。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拿到了药材以后,向百姓们展示了一番,却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孙思邈,而是各自占据了一个草棚,等了起来。 随后,大唐大大小小的权贵,分别押解着一车车的药材,出现在了明德门外。 权贵们也聪明,虽然已经各自站队,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并没有旗帜鲜明的选择去站谁。 而是各自留下了各自的带来的药材,又分别到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草棚内施礼过后,便匆匆离开了。 在权贵们离开以后没多久,太医院的太医,以及太医署的医官,也纷纷赶到了明德门外。 李建成当即吩咐人开始搭建草棚,让太医和医官们陪着孙思邈一起为百姓们诊治。 同时,李建成大手一挥,那些他带来的药材,以及他的人带来的药材,自然而然的分配到了太医和医官们手里。 在百姓们为此欢呼雀跃的庆祝的时候,一队甲士匆匆赶到了明德门外,什么也没说,快速搭建起了帐篷和草棚。 草棚搭建完了以后,便有军中的一些顶尖的大夫和医官入驻,帐篷搭建好了,便请那些行动不便,亦或者不宜久站的重病人进去歇脚。 李世民带来的药材,以及他的人带来的药材,也分配到了军中的大夫和医官们的手里。 相比起来,李世民准备的更周全,所以百姓们在快速的往李世民一边倾斜。 毕竟,李世民不仅准备了大夫、药材,还给百姓们准备了歇脚的地方,还在歇脚的地方吩咐火头军们准备了凉汤,供给百姓解暑。 百姓们自然更喜欢跑到李世民提供的地方就诊。 有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出手, 孙思邈面前的病患很快就变少了。 虽说那些太医、医官、随军大夫们的医术、名望,远远不及孙思邈。 可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是给权贵们诊过病的。 百姓们认可孙思邈的医术和名望,也认可他们的医术和名望。 毕竟,人家伺候过权贵,医术肯定不差。 百姓们找他们诊病,不仅能治好病,还能享受一把权贵们才能享受的待遇。 孙思邈腾出手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去拜见。 孙思邈应付了他们一番,分别给他们开了四道方子。 李建成勤于政务,日夜批阅奏疏,难免会熬出一些小病,太医们虽然会替他诊治,但他又没办法放下政务安心养病,太医们治了也是白治。 李世民征战四方,长期的在马背上奔波,又喜欢亲自率军上阵,也会生出一些小病,他也没办法放下一切安心养病,所以太医们治了也是白治。 郑观音和长孙对待丈夫们,那是夫唱妇随,经常陪着丈夫们熬夜,也经常会为丈夫们劳神,所以也会有一些小麻烦。 孙思邈要是没碰见,可以装作看不见。 碰见了,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们开方子。 至于他们四个人会不会用,又会不会遵循他的医嘱,那孙思邈就不管了。 药医不死病,医救不死人。 人家要是不在乎自己的身子骨,可劲的糟蹋,那孙思邈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将人给绑了吧? 孙思邈在应付完了李建成、李世民以后,找到了躲在暗处的李元吉,没好脸色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要不是因为李元吉疏忽,将他丢在了明德门外,他也不用陪着笑脸去应付李建成和李世民。 在他看来,李元吉将他丢在明德门外,让他为那些百姓们诊病,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但是让他陪着笑脸去应付李建成和李世民,那就是有问题了。 孙思邈不怕为病人们诊病,甚至还乐在其中。 就怕跟权贵们虚与委蛇。 不仅违背他做人的初衷,还浪费他时间。 “齐王殿下总算是记起老夫了。老夫还以为齐王殿下一入长安城,就陷进温柔乡里不可自拔了呢。” 孙思邈被太子和秦王拜会了一番,自称跟着也涨了。 以前的自称是‘我’,现在升级成‘老夫’了。 李元吉笑嘻嘻的道:“老孙头,被太子和秦王一起拜会的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春风得意,人一下子就飘到云端了?” 孙思邈白了李元吉一眼,没搭理李元吉。 李元吉这是在嘲讽他自称升级了。 “我吩咐人在城内给你准备了住处,已经派人将你带回来的那些稚子先送过去了。” 李元吉见孙思邈不说话了,也没有逮着孙思邈一个劲的挖苦,而是说起了正事。 孙思邈哼哼着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说起来也怪,同样是权贵,孙思邈跟李建成和李世民待在一起的时候,说半句话都嫌多,但是跟李元吉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喜欢跟李元吉斗嘴。 “我先送你回去。” 李元吉笑着对自己的侍卫们招呼了一声,带着孙思邈匆匆离开了明德门。 李建成和李世民遥遥看着李元吉带着孙思邈离开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大动干戈前来拜会的人,被他们的弟弟轻易就领走了,他们心里怎么可能是滋味呢。 “似孙先生这种遗贤,就应该入主太医院。” 李建成瞥了一眼李世民,幽幽的感慨。 李建成这是在邀请李世民一起将孙思邈从李元吉手里挖出来。 李世民可不愿意为了一个孙思邈跟李元吉交恶,因为他手底下还有一百多人,在李元吉手底下当‘人质’呢。 为了一个孙思邈,放弃一百多人,划不来。 再说了,李元吉发起脾气来,又莽又不计后果。 他现在正在为手下的人谋取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可不能因为惹了李元吉,被李元吉给破坏了。 毕竟,李元吉跟李艺有所交集,李元吉要是不顾一切的跑出来保李艺的话,他不一定能顺利的拿到李艺手上的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大哥既然有此心,那就应该奏明父亲,请父亲下旨。” 李世民淡淡的说。 李建成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担心元吉会因此闹脾气?” 翻译一下,就是‘你是不是害怕元吉’。 李世民瞥了李建成一眼,淡然笑道:“大哥,激将法对我没用。” 说完这话,不等李建成再开口,李世民已经带着长孙离开了。 李建成在李世民走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郑观音见状,赶忙道:“你怎么了?” 李建成沉声道:“我们的二弟、四弟,似乎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李世民也好,李元吉也罢,给李建成的感觉,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世民以前就像是一柄锐气逼人的利剑,虽然不会被激将法所激,但也不会收敛自己的锋芒。 李元吉以前跟他很亲近,而且还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现在却变得不跟他亲近了,还有了一些小聪明。 若不是李元吉对待他的态度,跟对待李世民的态度一样,他差点都以为他这两个弟弟在东征的路上,已经搅和到一起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从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的变化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世民比以前更沉稳了,想来是父亲的所作所为,让他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又坚定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至于元吉,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具体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也不好说,因为我现在有点看不透他。” 郑观音深以为然的点头,并且为李建成分析起了李世民和李元吉的变化。 李建成听完郑观音的分析,眉头皱的更紧了。 因为李元吉越是看不透,他心里就越不放心。 一个李世民,已经弄的他焦头烂额了,再加上一个李元吉的话,他未必应付的了。 至于郑观音口中的李元吉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话,他倒是没多想。 身处在权力中枢的人,是最容易被权力所左右的。 性情有所改变,也在情理之中。 他见不过不少被权力影响了性情的人,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 在李建成和郑观音分析着李元吉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带着孙思邈入了明德门,一路沿着朱雀大街直行,最后在丰乐坊拐了个弯,在光德坊停下。 光德坊紧挨着长安城的西市,却并不喧闹。 因为光德坊和西市之间跟着一面大湖。uu看书 大湖分三叉,其中有两叉从光德坊穿过。 在水气的滋润下,光德坊的植被长的都十分茂盛。 杨妙言安排的宅子,就在其中一条分叉上,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植被却很多,看着很贴近大自然。 门口有侍卫守着,门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似乎还用草药熏过,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各间厢房门口,均有侍女守着,将那些稚子们照顾的很妥当。 李元吉很惊奇,没料到杨妙言居然如此细心,不用他吩咐, 就将宅子收拾好了,还派了人照顾孙思邈带回来的稚子。 孙思邈仔细看了一遍熟睡中的稚子们以后,难得的给了李元吉一个好脸色,“有心了……” …… …… 【ps:本来想着三更的,但是按耐不住吃席的心情,出去吃席了!十人一桌!上菜上菜!!!】 正文 第0190章 时势造英雄,枭雄变优伶 “谈不上有心,你满意就好。” 李元吉淡然一笑,谦逊的说着。 有心的是杨妙言,不是他。 不过他们夫妻是一体的,杨妙言有心,也算是他有心,他可以厚颜无耻的领受别人对杨妙言的夸赞。 孙思邈抚摸着长须,坦言道:“地方虽好,也很有心,但老夫还是希望能住在城外。” 城内的纷纷扰扰太多,孙思邈实在是不愿意参与。 李元吉也知道孙思邈的心思,当即道:“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我明日就差人在城外选址,为你搭建一处草庐,等到草庐搭建好了,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孙思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现在是齐王府的属官,为齐王府‘服务’,齐王府帮他搭建草庐,那也是应该的,没必要道谢。 李元吉又陪着孙思邈在宅子内的各处巡视了一番,最终在孙思邈的强烈要求下,带着一众侍女离开了光德坊。 回到宫里的时候,晨钟已经被敲响,忙碌了一夜的大唐权贵们,也齐齐汇聚到了承天门前。 李元吉回到了武德殿,来不及跟杨妙言多说什么,就立马穿戴上的朝服,赶往了太极殿。 李渊诏令大庆数日,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自娱自乐数日,而是要凑在一起大庆数日。 李元吉赶到太极殿的时候,一众大唐的权贵们已经尽数抵达了太极殿。 比李元吉晚一步回宫的李建成、李世民也到了太极殿前。 在入殿参拜了李渊以后,李渊先是喜笑颜开的夸赞了一番孙思邈,随后又隐晦的向一众文武们透露,是他这棵梧桐树,吸引来了孙思邈这一只金凤凰。 然后在一众文武们的吹捧声中,大手一挥,带着一众文武们赶往了海池。 正值夏日,正是泛舟游湖,采莲垂钓的好时候。 所以李渊将今日大庆的地点定在了海池。 海池是李渊在宫内最喜欢的避暑之地,每到夏日,李渊都喜欢带着自己的心腹们在海池边上吹风饮酒,亦或者是泛舟在海池上,领略四周的景色。 海池也是李渊的伤心地,历史上,李渊就是在海池泛舟的时候,失去了两个嫡子。 李渊带着一众文武们到了海池以后,当即让品阶低,非心腹的官员,留在了海池边上吹池风,其他人跟着他一起登上了海池上的巨舟,陪他一起饮酒作乐。 一众文武们忙碌了一夜,还要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陪着李渊饮酒作乐,也算是难为他们了。 李元吉就不惯着李渊,上船以后,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糊里糊涂睡过去了。 直到薛万淑和苏定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他唤醒。 “殿下,殿下……” 李元吉正吹着池风,睡的正美,耳边响起了一声声轻忽。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就看到了薛万淑和苏定方两张脸凑到了自己面前。 李元吉没有起身,而是狐疑的道:“有事?”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点头,“吴王扮成了优伶,在给圣人献舞……” 薛万淑接着道:“臣等猜测,吴王应该是要趁机做些什么,臣等不知道是该帮吴王,还是该袖手旁观,所以特地来找殿下问一问。”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苏定方和薛万淑道:“我跟李伏威私底下有所交易的事情, 你们看出来了?” 苏定方和薛万淑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们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李元吉和杜伏威私底下有所交易,所以才会犹豫要不要帮杜伏威。 李元吉和杜伏威私底下有所交易的事情也不难猜。 毕竟,李元吉和杜伏威做交易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他们。 阚棱跑到他们跟前找茬的时候,跟‘白送’也没区别。 他们只要是不蠢,都猜得出来,李元吉和杜伏威有所交易,交易的对象就是阚棱。 “既然看出来了,那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们。我看中了李伏威的阚棱和王雄诞,但李伏威不肯轻易的交给我。 所以我就答应了李伏威,为他出出主意,保他在长安城内太平无事。”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顿了一下,有些好笑的道:“我让李伏威交出手里的所有权柄,降低我父亲对他的戒心,但我没教他以优伶的方式去博取我父亲的欢心。 他是怎么想的?” 杜伏威向李渊亮出肚皮,是需要契机的。 毕竟,他的身份又敏感又尴尬,冒然的向李渊亮出肚皮,李渊未必会轻信。 李元吉觉得,在李渊如今高兴的不得了的情况下,这种契机其实不难找。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杜伏威居然会以扮成优伶的方式去博取一个契机。 异地处之,他绝对做不到杜伏威这个地步。 很羞耻、很没尊严、很损形象。 薛万淑和苏定方在了解的事情的始末以后,薛万淑感慨道:“大唐的威严日渐高大,吴王想要活命的话,只能将自己压的越低越好。” 苏定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杜伏威的所作所为,侧面的证明了大唐已经变得十分强大了,已经到了让昔日跟大唐平起平坐的所有人仰望的地步了。 杜伏威表现的越卑微,就说明他对大唐越恐惧。 “臣等要不要助其一臂之力?” 薛万淑在感慨过后,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要是在跟杜伏威的交易中,有涉及到这方面的‘条款’,那么齐王府上下在这个时候就得出面帮杜伏威一把。 这关系到李元吉的信誉。 虽然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很多人都非常在意。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只负责帮李伏威出主意,可没有答应过他会亲自下场。” 薛万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定方笑着道:“那臣就继续回船室内吃肉喝酒了。” 说到此处,苏定方笑容更加灿烂的道:“说起来也怪,太子殿下似乎看臣特别投缘,不仅在初见臣的时候,赏了臣一块玉佩,刚才在船室内还频频跟臣搭话,频频请臣喝酒。” 李元吉白了苏定方一眼。 玩战术的就没啥好人。 一面从李建成身上捞着油水,一面又害怕他会因此怀疑他不忠,所以特地把话说在了明处,不让他产生怀疑。 而且这还是一种试探,试探他在不在乎他在李建成身上捞油水。 “你最好收敛一点,别玩砸了,不然我想帮你,也不一定帮的上。” 李元吉没好气的提醒。 苏定方乐呵呵的道:“殿下放心,臣知道分寸。” 他只是对李建成所表露的赞赏,做了一些回应而已。 李建成给予他的一应赏赐,也没有达到收买的地步。 纯纯的就是储君对臣子的那种赏赐。 他拿了也就拿了,也没人能拿这种事情指摘他。 毕竟,李建成横竖都是大唐的储君,在君之列。 天下所有的人,名义上也算是他的臣民。 他赏赐的东西,他的臣民都能拿。 李元吉突然觉得,将薛万彻那个单纯的家伙派遣到苏定方手底下,给苏定方做搭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苏定方这么腹黑,迟早会将薛万彻给带坏了。 薛万彻只是过于单纯,又不是蠢。 只要苏定方影响的足够多、足够快,迟早会跟苏定方变成一类人。 “你又不差那点……” 李元吉无语的看着苏定方说。 以苏定方如今的官职和爵位,他是真的不差李建成那点赏赐。 他明显也不是什么贪财之人。 不然的话,在瓜分从太行山剿匪的时候所获的金银,以及李元吉从山里带出来的那些金子的时候,他也不会兴趣缺缺的表示不参与。 他就是在借此了解李建成,了解长安城的水深水浅,为以后出现什么变化做准备。 李建成作为大唐的储君,uu看书 身处在权力漩涡的最中心。 从李建成身上入手,能最快的了解清楚权力的漩涡有多大,又是由那些‘水’构成的。 “臣缺啊,臣怎么可能不缺呢?圣人赏赐给臣的仆婢,以及分拨给臣的那些佃户,还有臣麾下那些部曲的家眷,都需要臣养。 臣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苏定方略显夸张的说着。 他投靠李元吉的时候,没多少家当,也没多少人跟随。 但是获封为公的时候,就多了很多家当,也多了很多人跟随。 以他为首的一个豪门,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形成了。 所以他确实需要很多钱财去养这些人。 但李渊可不仅仅赏赐了他仆婢、分拨给了他佃户,还赏赐了不少田产和财货。 他还是养得起他手底下的人的。 没必要从李建成身上打秋风。 不过,仅凭李渊的赏赐,以及田产上的所获,还有朝廷的俸禄,是不足以长期的养活一个豪门的。 所以,他确实需要一个来钱的门路。 “你既然这么缺钱,那过两日去洛阳交割五牙大舰和黄龙船的差事,就交给你和凌敬去督办。” 李元吉瞥了苏定方一眼,缓缓开口。 苏定方一脸错愕,薛万淑亦是如此。 李元吉的大致将自己跟李世民交易的事情,讲了一遍,苏定方和薛万淑才恍然大悟。 正文 第0191章 李世民动手了 苏定方和薛万淑能猜到李世民为了保他在河北道留下的那一众官员,会找李元吉做交易。 只是他们没猜到居然会这么快。 他们还没听到一点儿风声呢,就已经交易完了。 “殿下是要掌控漕运?” 薛万淑在短暂的思量过后,下意识的开口。 李元吉澹然道:“谈不上掌控吧。毕竟,漕运一旦运作起来,也算是大唐的一条命脉,岂能掌控到我一人之手?” 以李元吉的身份地位,要把持漕运的话,倒也不难。 但没必要。 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漕运一旦开始运作起来,会变成大唐的一条命脉。 仅凭他一个人去影响这一条命脉,很难将这条命脉快速的发展壮大。 还不如放开了,让所有人一起去做,增加漕运的体量。 这样的话,不仅能多建几个收税的码头,为大唐增添一笔不菲的收入,也能惠及两岸的百姓。 薛万淑没有李元吉看的那么长远,所以吃不透李元吉的心思,所以听到李元吉的话,没有多言。 倒是苏定方笑嘻嘻的道:“殿下要掌控漕运,还派臣去督管此事,这是给了臣一条财路啊。” 李元吉瞪了苏定方一眼,道:“你自己找几条小船,跟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不管,但别在黄龙船上夹带私货。” 李元吉不喜欢看到自己手底下的人公器私用。 因为公器私用用久了,很容易将公私混淆,公私不分。 苏定方听到了李元吉的底线,毫不犹豫的道:“殿下放心,臣明白其中的轻重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定方当即拉着薛万淑返回的船室。 至于李元吉给了苏定方财路,却没给薛万淑财路,薛万淑一点儿埋怨也没有。 因为李元吉给了苏定方财路,就等于是给了薛万淑财路。 同为李元吉属下,苏定方弄几条小船在黄龙船后吃香的喝辣的,薛万淑也能。 李元吉在苏定方和薛万淑走了以后,再次睡下。 没过多久以后,船室内爆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因为杜伏威男扮女装,表演的一出舞蹈实在是太精彩了,引得船室内的所有人一起为他喝彩。 在李渊的兴致最浓的时候,杜伏威向李渊提出,要卸掉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 理由就是,他除了跳舞,什么也不会,实在难以担当如此重任。 理由虽然蹩脚,但是李渊信了、一众文武们也信了。 因为杜伏威一代枭雄,放下了尊严和架子,以一种几乎自辱的方式向大唐表示了自己彻底的臣服。 大唐没理由再为难他。 他果断的交出了权柄,将自己放在了对大唐无害,甚至还有功的地步,大唐也没办法对他赶尽杀绝。 李渊大笑着拒绝了杜伏威的请求。 杜伏威痛哭流涕,直言李渊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就跪死在巨舟上。 李渊在杜伏威再三恳求下,‘逼不得已’,最终收缴了杜伏威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 同时下令让陈叔达和李道宗大庆过后,带人赶往东南道,接管东南道的一切。 为了表示对杜伏威的‘厚爱’,以及对杜伏威恭顺且识趣的奖赏,李渊赐了杜伏威剑履上殿的‘荣誉’,还赐了杜伏威剑班、鼓吹等仪仗,加了一拨杜伏威的封户。 最后脑袋一热,还赐了杜伏威‘恕一死’的特权。 即便是李建成、裴寂等人再三阻拦,李渊还是坚持了己见。 因为在李渊看来,杜伏威以这种方式彻底的向他臣服, 跟那些带着兵马、带着地盘来投的人,功劳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杜伏威在他最高兴的时候,向他表示彻底的臣服,算是喜上加喜。 所以他丝毫没有吝啬他的赏赐。 自此,武德朝除了太原元谋功臣外,第一个拥有‘恕一死’特权的人诞生了。 李渊许出的这个‘恕一死’的特权,还是很坚挺的。 因为直到现在,李渊许下的‘恕一死’的特权中的一众人,还没有一个人被杀。 被李渊以谋反罪处死的刘文静,并不在此列。 因为刘文静、裴寂、李世民三个人,是大唐唯三的‘恕二死’的人。 杜伏威婉拒了李渊的诸多赏赐,只接受了‘恕一死’的特权。 李渊对此显得更高兴了。 因为杜伏威太识趣了。 识趣到不需要他开口,杜伏威就能把事情办到他心里想的地步。 剑履上殿还好,剑班等一系列的仪仗,目前只有他儿子有。 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怎么希望有人跟他儿子享受同等的待遇。 “李卿深得朕心啊。” 李渊当着一众文武的面,狠狠的夸赞了一番杜伏威,然后带着一众文武,开始群魔乱舞。 李渊开心的不得了,一众文武也很开心,李世民差点就笑出声了。 他正愁向李艺‘开炮’的理由不够呢,杜伏威就给他送了一条理由出来。 大唐内部,该爬平,不该爬平的,差不多都爬平了,压力就给到了李艺。 在杜伏威彻底向大唐臣服了以后,李艺一个人遥悬在幽州做藩王,就显得很扎眼了。 于是乎,在李渊大庆了数日,欢乐的气氛开始渐渐消散的时候,十六卫将军中的另外一位右武卫将军张士贵,向李艺‘开炮’。 张士贵倒是没有明目张胆的弹劾李艺,因为李艺名义上是他的上官,明目张胆的弹劾李艺,那就是以下克上,对他以后的仕途不利。 他只是向李渊上了一道奏疏,细数了一下右武卫中存在的一切纰漏。 刘弘基就顺势弹劾了右武卫上下,直言右武卫的大将军,以及将军,对右武卫督管不利,以至于右武卫难堪大任,还净出狂妄之徒。 刘弘基对右武卫的绝大多数弹劾,李渊没放在心上。 但是对刘弘基所说的右武卫净出狂妄之徒,上心了。 因为刘弘基虽然没有明说,但李渊却很清楚刘弘基口中的狂妄之徒是谁。 那就是王君廓。 王君廓被李元吉给宰了,李渊却没有惩罚李元吉。 虽然朝堂上的人都清楚李渊为何没惩罚李元吉,但是百姓们不知道啊。 百姓们只会觉得,李渊在偏袒自己的儿子。 刘弘基暗指王君廓是狂妄之徒,只要坐实了这个说法,并且将李元吉找王君廓比试,变成王君廓触怒了李元吉,亦或者没将李元吉放在眼里,逼的李元吉不得不出手教训他。 那么,李渊和李元吉在这件事情上就算是洗白了。 李渊虽然不会刻意去洗白此事,但有人主动送上门,帮他和李元吉洗白,他自然不介意顺水推舟。 李渊拿着刘弘基的奏疏,在朝会上询问刘弘基,狂妄之徒是谁。 刘弘基几乎没有任何由于的指明了,就是王君廓。 并且将王君廓此前在乘城的所作所为,当成了王君廓狂妄的证据,拿出来说。 直言王君廓目中无人,不听从李世民的吩咐,仔细的甄别乘城内那些新降的人,害的数千将士葬身于乘城,也还得罗士信等人差点葬身于乘城,害的李元吉不得不以身犯险,亲自赶去乘城驰援。 一众文武们听完了刘弘基的一席话,大致也品出了刘弘基在干什么,李渊想要什么。 于是乎,纷纷拿出了王君廓狂妄的证据。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王君廓已经死了。 王君廓的风评还不好。 一众文武自然毫无顾忌的往王君廓的坟头上添土。 也就魏徵、裴矩等人帮王君廓说了几句好话,但是没什么效果。 最终,李渊裁定,王君廓是死有余辜,并且将王君廓的所有罪行,列了出来,以邸报的形式,传遍天下。 对于王君廓的过错,不予追究。 因为王君廓人已经死了,人死为大,就没必要再计较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渊仁厚,uu看书 不愿意跟一个死人计较。 知道的人都清楚,李渊是不好意思去跟一个死人计较。 “殿下好狠的手段啊。” 武德殿正殿。 李元吉袒胸侧躺在坐榻上,手里翻阅着马周派人从河北道送回来的文书,嘴里抿着冰块。 凌敬跪坐在一侧,一边批阅齐国的政务文书,一边感叹。 李元吉抬头瞧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会以为,毁王君廓名声的事情,是我在背后授意的吧?” 凌敬又叹了一口气,没有搭话,只是幽幽的自言自语道:“如今……李长史都躲在府上不敢出来了。” 凌敬虽然没有这么认为,但他觉得此事跟李元吉脱离不了关系。 因为王君廓名声被搞臭了,对李元吉的益处最大。 唯有王君廓变得臭名昭着了,李元吉击杀王君廓的事情,才会变得无比的正确。 李元吉把人杀了也就算了,还把王君廓的名声给搞臭了,实在是有点狠了。 毕竟,王君廓所在的王氏上下,以后会活的怎么样,跟王君廓的身后名成正比。 在这个重荣辱、重廉耻、重名声的时代,一个名人的家人,在名人死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完全取决于名人的名声。 李元吉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凌敬,“你真的做过窦建德手底下的国子祭酒?” 不等凌敬搭话,李元吉就撇着嘴,意兴阑珊的道:“窦建德手底下有你这样的国子祭酒,败的也不冤。” 凌敬听到李元吉这话,有些恼了,硬邦邦的道:“此事即便不是殿下授意的,也跟殿下脱离不了关系。” 正文 第0192章 庐江王的‘神’助攻? 李元吉也恼了。 你谁的人啊?怎么一个劲的往自家主公头上扣屎盆子? “此事要是跟我有关系,那毁的就不是王君廓的名声,而是王君廓的三族。” 李元吉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他又不是李渊,也不是李建成,不用刻意的去追求什么贤德的名声,他要是想针对一个人,一定会斩草除根,而不是拿对方的名声做文章。 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凌敬就好似没有感受到李元吉的恼怒一般,毫不客气的道:“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想在右武卫里谋一个职位,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所以才拿王君廓作伐吗?” 李元吉愣了一下,没料到凌敬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居然能看到这一点。 他也是在刘弘基紧随张士贵之后,大肆的弹劾右武卫的官员的时候,才品出了一点味道。 他所知道的情报,可远远超过了凌敬。 不过,凌敬虽然看到了这一点,但却看错了。 真正惦记着右武卫的,可是李世民,而不是他。 他要是猜的没错的话,李世民是冲着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去的。 毕竟,右武卫中,值得李世民亲自去谋划,值得刘弘基这种深受李渊信任的人下场的职位,只有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你怎么会认为是我想在右武卫中谋取一个职位呢?细数右武卫中存在的弊端的是张士贵,弹劾右武卫上下的是刘弘基,他们是谁的人,你还不清楚?” 李元吉盯着凌敬质问,他觉得凌敬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连对右武卫发难的是谁的人,都分不清楚。 凌敬也盯向了李元吉,一脸认真的道:“对右武卫发难的人,虽然是秦王殿下的人,但最终坐享其成的却是殿下。” 李元吉又是一愣,沉吟着没有说话。 凌敬继续道:“现在秦王殿下的人只是在试探,并没有明确的暴露出他们的目的,但他们一旦暴露出他们的目的,太子殿下的人一定不会作壁上观,他们一定会出手阻止。 毕竟,右武卫掌宫禁宿卫,每一个职位都很关键,太子殿下的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位置落到秦王殿下手里。” 李元吉点了点头,赞同凌敬的说法。 似右武卫这种重要的兵马,李建成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李世民手里。 所以一定会阻止,而且阻力还会很大。 李元吉在猜到了李世民要对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发难的时候,也猜到了李世民要面对的最大的阻力就是李建成。 但李世民既然敢对李建成发难,那必然是智珠在握。 所以李元吉没有怀疑过李世民能不能拿到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反倒是怀疑李建成能不能守住李世民的‘攻伐’。 李元吉是准备作壁上观看热闹的,但听凌敬的意思,他似乎并没有置身事外。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凌敬为何会如此认为? 李元吉盯着凌敬,希望凌敬给他一个答案。 凌敬直直的盯着李元吉,又道:“一旦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争出了真火,惹恼了圣人,以圣人的性子,一定会将右武卫中的职位交给殿下。 所以殿下只要在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争出真火的时候,稍微使一使力,便能轻而易举的拿到右武卫中的职位。”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认可了凌敬的说法。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旦不顾兄弟情分的开始互掐,以李渊的性子,八成会和稀泥,对那个儿子也不会下狠手。 但要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掐的太过了的话,李渊很有可能会各打五十大板,最终将他们争斗的东西,奖励给更‘乖’,更‘恭顺’的他。 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他从李建成和李世民手中火中取栗的话,极有可能被李建成和李世民联手针对。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可不是鹬蚌,而是两条已经长出了尖牙利齿的猛龙。 他一条刚刚长出犄角的雏龙,跑去人家口中夺食,跟挑衅没区别。 “问题是,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李元吉不明白凌敬为何会得出他要争右武卫中的职位的结论。 他在没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的时候,就没想过去争,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后,他就更不想去争了。 凌敬一个劲的往他脑袋上扣屎盆子,有些过分了。 凌敬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厚颜无耻之人一样,瞪着眼看着李元吉道:“殿下还要做什么?庐江王刚刚上书圣人,言称剡国公罗士信有万夫不挡之勇,能接替王君廓,出任右武卫将军一职。 此奏疏圣人虽然扣下了,并且喝斥了庐江王不该插手十二卫将军的任命。 但只要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斗起来,圣人就会想到这份奏疏。 右武卫将军一职,不出意外的话,就会落到剡国公。” 李元吉彻底愣了。 这消息他还真不知道。 庐江王李媛上的应该是秘奏,李渊扣下了,就不会公之于众,等闲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内容。 像他这种连朝也不上,也不跟李渊身边的亲信拉关系的真正的闲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 凌敬是怎么得到的这种消息? 庐江王李媛又要闹那样? “我宰了王君廓,也算是间接了救了你一命啊。你却在背后插我腰子?!” 李元吉在心头质问。 李世民和李建成要争的是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不是右武卫将军。 所以在这个上面,他倒是不用担心跟李建成和李世民起正面冲突。 问题是,等李世民拿下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以后,让罗士信再跑到他的人手底下去充任将军。 那不是重新把罗士信送到李世民手里了吗? 虽说他已经收服了罗士信的心,罗士信不太可能被李世民挖走。 但李世民要是将罗士信当成‘牲口’用的话,他一年到头估计都见不到罗士信。 关键时候需要用罗士信的时候,找不到人,他找谁说理去?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李元吉眉头一皱,盯着凌敬质问。 凌敬抚摸着胡须,不咸不淡的道:“山人自有办法。” 李元吉盯着凌敬,不重不轻的呼喝了一声,“凌敬!” 凌敬神情一凛。 他察觉到李元吉动了真怒了,咬牙道:“殿下既然做了,就不可能不被人知道。” 李元吉冷冷的道:“我二哥要的是右武卫大将军一职,我要争的话,也会去争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一个右武卫将军,值得我大动干戈吗?” 十二卫中的大将军和将军,有着天壤之别。 大将军在李渊,以及满朝文武眼里,那就是国之柱石。 将军在李渊,以及满朝文武眼里,那就是个将军。 充其量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将军高一等而已。 算不上是国之柱石,也不是那么重要。 凌敬听到李元吉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将信将疑的道:“殿下……并没有谋划此事?”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我跟庐江王可不熟。” 凌敬脸色又是一变,“如此说来,庐江王是自作主张?” 李元吉瞪着凌敬没说话。 凌敬知道李元吉不是想听这个,赶忙道:“臣是从尹监门口中得到的消息。” 尹阿鼠自从在恭礼门被李元吉吓唬了一番后,心里就十分揣测不安。 所以就变着法的将他得到了一些‘内部消息’,分享给了凌敬。 希望凌敬能帮他跟李元吉说说好话,让李元吉放过他。 尹阿鼠其实可以直接面见李元吉的。 但他现在有点怕李元吉,看到了李元吉,腿肚子就打哆嗦,所以只能找凌敬做个中人。 “尹阿鼠?” 李元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凌敬会说出什么窦建德留下的暗子之类的话呢,没料到居然是尹阿鼠。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有些黑暗了,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他这是想借着你讨好我,让我以后别为难他?”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开口。 凌敬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皱着眉头道:“我跟庐江王不熟,也从没有请庐江王为我上书。所以庐江王所作的一切,跟我无关。” 李元吉这也算是给了凌敬一个解释,同时也在借这话向凌敬问策。 凌敬略微思量了一下,沉吟着道:“庐江王难道是在为自己物色左膀右臂?”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凌敬这话的意思。 李媛是看李孝恭在江水以南屡立战功,有点眼红了,所以也想找一个像是李靖那样的副手,帮他建功立业,帮他展露头角。 李孝恭在出征江水以南之前,是由李媛率军征讨南梁萧铣。李媛在此期间一个劲的吃败仗,最终还是在李靖帮助下,才稳住了局势。 但因为李靖被萧铣控制险塞所阻,没能及时率领着兵马赶到指定的地方。 被李渊误会成了李靖在延误军机,差点宰了李靖。 李媛在此期间,愣是没帮李靖求情,反倒是被李渊派去处置李靖的许绍,见李靖有才,向李渊禀明的缘由,保了李靖一命。 李媛因此失去了李靖这么一位助力。 在随后征讨萧铣的过程中,李靖帮着李孝恭击溃,且俘虏了萧铣,立下了破天大功。 同为征讨萧铣的大军统帅之一的李媛,却寸功未立。 同为李渊的侄子,李媛还比李孝恭大,却被李孝恭稳稳的压了一头,心里自然会有一些想法。 吃过了一次失去李靖的亏,李媛也变的聪明了一点,知道自己能力一般,还是给自己物色能人了。 ------题外话------ 感谢‘21少年壮志不言愁’九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93章 我有什么得罪阿郎的地方吗? 但物色左右手就物色左右手吧,物色到了齐王府,有点不太合适吧? 跟自己的弟弟‘抢糖吃’,脸都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脸也就算了,还没脑子。 谁弱谁强拎不清吗? 李渊跟谁更亲近,也拎不清吗? 难怪在历史上会被王君廓给坑死。 就李媛的脑子,王君廓要是不坑他,那王君廓就算是白活了。 “所以他应该不止给我父亲上了一份奏疏吧?” 李元吉有些无语的说。 李媛既然是在物色左膀右臂,那就不可能只盯着罗士信一个人。 很有可能还盯上了其他人。 毕竟,广撒网,才能捞到鱼嘛。 凌敬思量了一下,缓缓起身道:“臣去找尹监门问问。” 说到此处,凌敬又向李元吉躬身道:“臣误会了殿下,恳请殿下惩处。” 李元吉既然没有拿王君廓作伐,那就是凌敬误会了李元吉。 凌敬必须请罪。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往后别再听风就是雨了,不然我决不轻饶。” 凌敬躬身道:“臣遵命。” 李元吉又道:“你是我府上的人,就不该质疑我。作为惩处,降你一级,罚你一年俸禄的钱。” 原则上讲,李元吉有权降凌敬的官,但无权罚凌敬的俸禄。 因为罚俸是李渊的权柄。 不过李元吉有权罚凌敬的钱。 让凌敬交等同于一年俸禄的钱,跟罚凌敬俸禄没什么区别。 李元吉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拿窦婠作伐。 因为不合适,也不应该。 凌敬犯了错,那就该惩罚凌敬,而不是去惩罚窦婠。 虽然惩罚窦婠更能让凌敬记住自己的错误,但他永远也别想收服凌敬的心。 李元吉也算是看出来了,凌敬之所以在这件事上跟他硬顶,也是因为李渊、刘弘基等人做的有点过了,有点违背了做人的道义了。 王君廓有错,该罚的也罚了,人也死了,就不应该再为了某种目的,去搞臭王君廓的名声,害的王君廓的家人也跟着遭殃。 常言道,祸不及妻儿嘛。 “多谢殿下宽恕。” 凌敬深深的向李元吉一礼。 凌敬不是指责出了李元吉的错误,而是误会了李元吉。 李元吉真要计较的话,怎么收拾他都成。 李元吉只是降了他一级,罚了他的钱,算是放了他一马。 当即,凌敬匆匆离开了武德殿正殿,去找尹阿鼠了。 李元吉则思量起了要不要给李媛一个教训。 思量出了一些头绪,还没开始归纳,杨妙言和陈善意端着吃的,迈着小小的步子,进入了殿内。 由于李元吉将武德殿正殿弄成了一个办公的场所,所以杨妙言不好带着一群孩子们在殿内玩闹。 只能带着陈善意过来。 杨妙言和陈善意端的吃的不多,但很精致,而且准备了两份。 有一份是给凌敬准备的。 不过凌敬已经离开了,所以两份食物就放到了李元吉面前。 陈善意放下了食物以后,一脸古怪的瞥了李元吉一眼,就去收拾李元吉昨夜睡过的床榻。 虽然侍婢已经收拾过了,但陈善意还是不放心,还要亲自收拾。 杨妙言则侧身坐在了李元吉身边,笑容有些不自然的陪着李元吉说起了话。 “我有什么得罪阿郎的地方吗?” 在陪着李元吉聊了一些闲言碎语以后,杨妙言突然问。 李元吉一边吃着杨妙言送来的食物,一边呲牙咧嘴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之所以呲牙咧嘴,是因为杨妙言最近拜访孙思邈的次数有点多。 杨妙言是去找孙思邈请教医术的。 但孙思邈觉得杨妙言没多少‘慧根’,成不了好大夫,所以就教导杨妙言做起了药膳。 杨妙言初做药膳,滋味自然不怎么好。 杨妙言的药膳,府上可没几个人有资格享用,所以杨妙言在药膳方面的进境,有些缓慢。 “阿郎东征回来以后,就一直睡在此处,从没有回过寝殿。阿姊说我有可能是得罪阿郎了,所以阿郎才不愿意回寝殿。” 杨妙言盯着李元吉认真的说。 以前她还有些羞涩,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时间长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毕竟,李元吉的三兄弟中,就李元吉到现在还没个嫡子。 宫里已经有人在传言,说她不能生养。 她必须尽快的证明自己,不然不能生养的名头一旦传开了,她齐王妃的名头可能就保不住了。 对大唐而言,天大地大,也不及李氏的香火问题大。 毕竟,李氏是真的有皇位需要继承。 虽说皇位落不到李元吉头上,但作为李氏嫡支,香火问题依然重要。 一个不能生养的名头坐实了,李渊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废了她,再帮李元吉物色一个王妃。 没有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帮她说话,也没有人能在这种事情上拦得住李渊。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食物,好笑的道:“别听阿姊瞎说,你没有得罪我的地方。” 杨妙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吉,质问道:“那阿郎为何不肯回寝殿?” 是啊,为何? 杨妙言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很勾人的那种。 有好几次,李元吉差点都没把持得住。 李元吉瞧着杨妙言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挺可爱的,顿时生出了逗一逗杨妙言的心思。 当即,李元吉笑道:“你就那么希望我回寝殿的?” 杨妙言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又笑问道:“那你想让我回寝殿做什么呢?” 杨妙言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不对,俏脸一下子就红了。 嗔怒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稍微底下了头,匆匆的离开了武德殿正殿。 虽然已经是妇人了,但终究是大家闺秀,且身份尊贵,多多少少还是要点脸皮的。 这要是放在了齐王府的那些夫人们身上,估计人家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 她们大多出身不好,即便是出身好的,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在李元吉面前也长气不起来,自然不需要在乎颜面。 在她们看来,生一个就是保命保富贵的资本,生两个那就是血赚。 她们能陪伴李元吉的时间又不多,也不能随时随地的来找李元吉,所以她们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她真的没得罪你?” 陈善意在杨妙言走了以后没多久,突然凑到了李元吉面前,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李元吉一愣,笑问道:“她真的没有得罪我,娘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陈善意古怪的道:“那你为何不肯给她一个孩子?” 这话说的又直接又粗暴,李元吉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陈善意见李元吉不说话,又道:“她是你的王妃,是府上的女主人。你不给她一个孩子,她如何在府上立足,又如何在宫里立足? 你可是主上的嫡子,你的子嗣传承主上一直都盯着呢。 你不给她一个孩子,即便是你不为难她,主上也不会放过她。” 陈善意看得出来,李元吉对杨妙言还不错,并没有换王妃的心思。 所以对于李元吉不跟杨妙言同房,不给杨妙言孩子,很疑惑。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宫里有人传闲言碎语了?” 宫里要是没有人传闲言碎语的话,杨妙言不可能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邀请他去寝殿。 陈善意也不可能跟他说这番话。 陈善意苦笑着道:“再过月余,你就要加冠了。你却还没有个嫡子,人家不传闲言碎语,那就怪了。” 李元吉看了陈善意一眼,“是父亲宫里的人吧?” 在宫里,还没多少人敢乱嚼齐王府的舌根子。 东宫和秦王府的人,巴不得他没有嫡子呢。 就更不可能说这种话。 因为他没有嫡子的话,在子嗣传承这方面的竞争力,就等于是零。 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就没有太大的威胁。 所以,乱嚼这种舌根子的,只能是李渊后宫里的人。 陈善意没有言语。 算是默认了李元吉这话。 李元吉心里哼哼了两声,“迟早拔了她们的舌根子。” 对于李渊后宫里的女人,李元吉可没什么好感。 毕竟,李渊在窦皇后死后,看女人就只在乎皮囊,不在乎灵魂。 所以他后宫里的女人,没啥好人。 而且,好人在李渊后宫里,也活不长。 陈善意苦笑着没有说话。 整个大唐,也就只有李元吉敢说要拔后宫嫔妃舌根子的话,其他人可一句也不敢说。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在此列。 因为他们怕那些女人的枕边风。 “此事我自有盘算,娘娘不必为我忧心。” 李元吉安慰陈善意。 陈善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现在比以前有主见了,心里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你迟迟不给王妃孩子,王妃迟早会有麻烦缠身。 你要是怜惜王妃,就该做一些准备。”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善意也没有再多言,迈着小碎步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李元吉在陈善意走了以后,并没有在此事上多考虑。 杨妙言要是真的因此被李渊问责,那他莽过去就是了。 在他认定了杨妙言做王妃,并且不急着跟杨妙言要孩子的情况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帮他。 他和李建成、李世民联手去做一件事,没人能拦得住。 李渊也不行。 正文 第0194章 庐江王的目的,躺平的杜伏威 李元吉再次考虑起了如何教训庐江王,并且梳理起了此前考虑到的一些头绪。 凌敬在这个时候匆匆出现在了殿内,见到了李元吉以后,也没有废话,果断道:“臣已经问过尹监门了,尹监门说,庐江王除了推举剡国公为右武卫将军外,还推举了秦琼为右骁卫将军、樊世兴为右监门大将军。” 李元吉听到凌敬这话有点懵。 庐江王这是想做什么? 同时跟他和李世民开团? 庐江王是活腻味了? 以秦琼如今积攒的功劳,做一卫大将军都够了,庐江王让秦琼去做一卫的将军,这不是在折辱秦琼,得罪李世民吗? 李渊真要是答应了,李世民能放过他? 十六卫的大将军,每一个都至关重要,不仅要论资排辈,还要论功劳。 秦琼积攒的功劳,要是在一卫将军的位置上折损一下,短时间内就没办法再出任一卫大将军了。 “尹监门还说,庐江王还向圣人推举了谭国公丘和为信州刺史,高士廉为信州骠骑。”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再次开口。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 丘和此人名声不显,但履历却惊人。 初仕北周的时候,便被赐予了开府仪同三司,前隋的时候又爵封郡公,先后出任过多地太守,又被充为了左御卫将军,前隋末年的时候出任交趾太守。 前隋灭亡以后,依附于萧铣。 李孝恭征平了萧铣以后,丘和降了大唐,被授予了上柱国、交州总管、左武侯大将军、稷州刺史等官职,爵封谭国公。 如今人就在长安城,此前在海池内饮宴的时候,李元吉还见过他。 高士廉是长孙的舅父,前隋的时候获罪被贬到了交趾,充任丘和手下的司法书佐。 跟着丘和一起降了大唐以后,被任命为雍州治中。 也就是雍州牧的左右手。 这个雍州,指的是九州之一的雍州。 如今雍州牧由李世民充任。 也就是说高士廉如今是李世民在雍州的左右手。 庐江王推举了罗士信等人出任各种将军,却推举了丘和和高士廉到信州。 庐江王的目的,李元吉已经猜到了。 庐江王推举罗士信等人是假,推举丘和和高士廉到信州才是真。 庐江王想将丘和和高士廉弄到信州去帮他。 因为现在信州的总管就是庐江王。 而现在的信州,也不是唐以前的那个信州。 唐以前的信州,治地在今川蜀、鄂、黔地区。 唐武德二年,为了避讳皇外祖独孤信的名讳,改为了夔州。 去岁,平定了王世充以后,李渊置汝阴、清丘、永安、高唐、永乐、颍阳六县为信州。 所以大唐现在的信州是汝阴、清丘、永安、高唐、永乐、颍阳六县,在今皖地一代。 庐江王推举丘和去他手底下充任刺史,充当他的左右手,在情理之中。 毕竟,丘和老成持重,上马能管军,下马能牧民,绝对算得上一个好帮手。 就是年龄有些偏大,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了。 但庐江王推举高士廉充任信州骠骑,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庐江王应该是在萧铣被击败以后,见过高士廉,知道高士廉的能耐,所以不惜冒着得罪李世民的风险,也要将高士廉弄到他手底下去帮他。 庐江王在这个时候,不惜得罪李世民,也要将高士廉弄到信州去,背后的目的,就值得人深思了。 “臣断定,庐江王推举剡国公几人,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谭国公和高士廉。” 凌敬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庐江王打的一手好算盘。 庐江王一口气推举好几个人出去,不仅能混淆一下李渊的视听,也能逼的李渊不好再拒绝他。 庐江王应该是算准了李渊不会按照他的意图,亦或者是李元吉和李世民不会按照他的意图,让罗士信、秦琼去出任十六卫的将军。 所以李渊铁定会回绝他对罗士信三人的推举。 他再向李渊开口推举丘和和高士廉,李渊就不太好拒绝了。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侄子,推举了那么多人,李渊全都拒绝了,就有点不讲情面了。 李渊偏偏又是一个很喜欢跟自己人讲情面的人。 李元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凌敬,幽幽的道:“庐江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一会儿去见一见阚棱,告诉他,让他想办法传话给李伏威,让李伏威尽快想办法辞掉身上的其他职务。” 凌敬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李元吉。 正在讨论庐江王呢,怎么一下子就跑到杜伏威身上去了? 李元吉看到了凌敬脸色的茫然,却并没有多做解释,“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顺便再去帮我物色几个求官心切的人,我有大用。” 凌敬迟疑了一下,见李元吉一点儿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只能点了点头,依照李元吉的吩咐去做了。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若有所思的道:“辅公祐应该是已经流露出了造反的苗头了,不然庐江王绝对不会这么干。” 庐江王人在信州,距辅公祐可不远。 辅公祐要是有什么动作的话,绝对瞒不过他。 他不惜得罪李世民也要将高士廉弄到手下,明显是准备等辅公祐反了以后,给辅公祐一个狠的,夺取征讨辅公祐的头功。 如此一来的话,他跟李孝恭、李道宗等人比,就不显得那么废了。 想法是个好想法,但脑子有问题。 把丘和弄到手底下听用,这没什么。 跑去碰高士廉做什么? 找死啊?! 那可是长孙的舅父,跟李世民连着筋呢。 又被李渊抬到了一州治中的位置上。 对李世民而言至关重要。 李世民怎么可能放他去信州? “不过……李世民放不放,似乎由不得李世民了。” 李元吉乐呵呵的一笑。 庐江王虽然脑子不灵性,但却挑了一个好时候。 李世民如今在为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谋划。 李建成一旦察觉到了李世民的谋划以后,肯定会阻止。 李世民在李建成的阻拦下,想要成功的拿到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并不容易。 但是被庐江王这么一‘助攻’,李世民应该有九成九的几率能拿下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 因为李世民一旦跟李建成掐起来,李渊和稀泥活不下去了,他又不肯出去做渔翁的话,李渊肯定会将右武卫大将军的位置给李世民。 但同时也会将高士廉给庐江王。 这叫做一碗水端平。 在此前许诺太子之位的事情上,李渊对李世民有所亏欠。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过去呢。 所以李渊近些日子不好再偏向于李建成,所以一定会将一碗水给端平的。 “就看李世民什么时候得到庐江王上书的消息,能不能及时查漏补缺了。” 李元吉懒洋洋的往坐榻上一躺,笑眯眯的嘀咕。 他能得到庐江王上书的消息。 李世民肯定也能。 区别就在于李世民得到消息的时间,可能没有他早。 毕竟,这个消息应该只有李渊的近侍知道。 尹阿鼠经常跟近侍混迹在一起,所以能更早的得到消息。 李世民可不好跟近侍们混迹在一起。 近侍们也不敢凑上前去,跟他混迹在一起。 所以李世民应该需要拐好几个弯,才能得到消息。 不过,这些跟李元吉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只需要作壁上观,看戏即可,顺便注意一下,别让火烧到自己身上。 然后默默的为李秀宁谋划,为李秀宁出征辅公祐,扫清所有障碍。 …… 在李元吉吩咐凌敬去见了阚棱没多久,阚棱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杜伏威的府上。 杜伏威得到消息以后,立马就明白,辅公祐很快就要反了。 于是乎,阚棱派去他府上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坐着车架出现在了长安城内的街头,撞翻了裴矩的车架,裴矩摔折了一条胳膊。 裴矩二话不说,就向李渊上了一份奏疏,直言杜伏威骄横跋扈。 其他言官们也纷纷跟着上书。 反正杜伏威在大唐就是一个‘独夫’,弹劾他不用担心被报复,也不用害怕被清算。 所以言官们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向李渊上书。 李渊对于杜伏威此前的恭顺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所以有心做一个和事佬。 但裴矩却不依不饶。 杜伏威又是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李渊只能不好意思的撸了杜伏威所有闲职,并且罚了杜伏威一年的俸禄。 裴矩在李渊的劝说下,准备见好就收的。 但是言官们不干。 言官们觉得,今年一年的政绩,大概就落在杜伏威身上了。 所以逮着杜伏威猛喷。 什么杜伏威府里的狗冲着隔壁叫喊了两声,吓到了隔壁有人瑞之称的老人;什么杜伏威府上的门子,驾车从某一坊路过的时候撞到了人等等。各种离谱的借口都被他们搬到了朝堂上。 一时间,仿佛杜伏威连呼吸也是一种错。 杜伏威对此‘诚惶诚恐’,遣散了府上的人,只留下了几个老仆,又大开府上的中门,不分昼夜的守在院子里,让所有能路过他府邸的人都能看到他,以此向所有人证明,他现在真的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人。 ------题外话------ 感谢‘发刀’两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195章 那一只黑手 李渊对杜伏威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因为杜伏威是他诸多的对手中,最最识趣的那个。 所以面对于言官们的弹劾,李渊多次为杜伏威讲情。 但言官们就是不依不饶。 今年的政绩本来是要落到李元吉身上的,但李元吉够凶、够狠、后台够硬,又有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出面帮他平事。 言官们拿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更别提在他身上混政绩了。 眼看武德五年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他们还没有混到一点儿像样的政绩,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杜伏威。 为了避免李渊动粗,言官们架着裴矩带头冲锋。 裴矩七十多岁的人了,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 李渊要是敢动粗,裴矩立马就有可能会死。 所以李渊一时间有点拿言官们没脾气。 找裴寂等人给他出主意,裴寂等人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倒不是裴寂等人真的拿不出好主意,而是裴寂等人跟杜伏威没什么交情,杜伏威入了长安城以后也没有到他们府邸上‘摆山门’,他们才不会帮杜伏威解围呢。 眼看着言官们越闹越凶,李渊束手无策,杜伏威再次识趣的出现在了李渊面前,自请除去王爵爵位。 李渊一下子就恼了。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 言官们将恭顺又识趣的杜伏威逼到这种份上,实在是过分了。 李渊当即就要找个由头,将裴矩支开,然后对其他的言官下狠手。 但杜伏威死活也不愿意让李渊背上惩处言官的恶名,卸下了王印、王冠,留在了两仪殿的御阶上,退出了太极宫。 这下,不仅李渊觉得言官们过分了,李纲等一众人也觉得言官们过分了。 不等李渊恼怒的对言官们下狠手,李纲率先在朝堂上炮轰言官们,将言官们喷了一个体无完肤。 随后又有不少官员,纷纷向李渊上书,炮轰言官们。 最终,李渊在李纲等一众人的支持下,免了裴矩殿中侍御史的官职,又一口气贬了四位言官。 并且派遣心腹宦官刘俊,将杜伏威的王冠和王印送还给了杜伏威。 就是亲王冠和亲王印,变成了郡王冠和郡王印。 作为补偿又加了杜伏威一千户的食邑。 “李伏威这下子算是彻底脱险了啊。” 李元吉躺在一张胡床上,吹着东海的凉风,笑吟吟的说。 东海是太极宫后半部分内的一处人工开凿的小湖,临近太极宫北的安礼门,往西千丈,便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门。 在玄武门边上,还有北海、南海、西海三个人工湖。 一个体态魁梧,个头足足比李元吉高了一头半的壮汉,恭恭敬敬的站在李元吉面前,听到了李元吉的话,深深的弯下腰,瓮声瓮气的道:“多谢殿下为臣的义父谋划。若非殿下相助,臣的义父恐怕很难脱险。” 壮汉便是阚棱。 自从被罗士信等人拿下以后,一直在城外的齐王府统军大营坐冷板凳。 直到今日,才被李元吉叫到了身边。 李元吉听到阚棱的话,笑着道:“我只是给你义父出了出主意,并没有帮他谋划什么。是他自己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所以才脱离了危险。” 阚棱缓缓起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元吉虽然只是帮杜伏威出了出主意,但就是李元吉的这些主意,让杜伏威成功的脱险的。 若是没有李元吉及时提醒,且时不时的给杜伏威出点主意,杜伏威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脱险的。 卸下王冠、王印留在御阶上,就是李元吉给杜伏威出的主意。 杜伏威在卸下了绝大多数官职以后,身上唯一剩下的令李渊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他的亲王爵。 杜伏威如果还是那个雄踞一方的枭雄的话,那他占着亲王爵,也没什么。 但杜伏威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雄踞一方的枭雄了,而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了,那就不能再守着亲王爵了。 李渊的大部分儿子还是郡王呢,你一个待宰的羔羊却是亲王。 李渊看着能不碍眼? 李渊虽然在一众言官们弹劾杜伏威的时候,为杜伏威鸣不平,但是在削杜伏威爵位的时候,可丝毫没手软。 所以,李渊欣赏杜伏威的恭顺和识趣是一回事,看杜伏威身上的亲王爵碍眼,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元吉完美的把控住了李渊的心思,成功的帮杜伏威解除了危机。 “听说你派去你义父府上传话的人,都消失了?” 李元吉盯着阚棱,突然开口问。 阚棱沉默了一下,神情暗然的点了点头。 他派遣出去给杜伏威传话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 但去了杜伏威府上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知道那些人已经被杜伏威给灭口了。 所以心中有些暗然。 李元吉可以暗中指点杜伏威,但杜伏威绝对不能留下把柄被人抓住。 不然的话,对李元吉,对杜伏威都没有好处。 李渊能容忍李元吉去找杜伏威敲诈勒索,但绝对不能容忍李元吉和杜伏威一起算计他。 因为李渊和李元吉是一家人,李渊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家人联合外人算计他。 不仅仅是李渊,其他家的家主也是如此。 “往后就不要再派人去你义父府上了,你和你义父最好也别再有什么交际了。” 李元吉盯着阚棱提醒。 杜伏威虽然已经脱险了,但并不代表杜伏威永远的脱离了危险。 跟齐王府搅和在一起,搅和的太深的话,别人要是想对齐王府下手,就一定会拿杜伏威开刀。 毕竟,杜伏威现在无权无势的,对别人没威胁,人家也不怕打不死他,还被他报复。 阚棱咬了咬牙,没说话。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你拎不清吗?” 阚棱不甘的咬着牙道:“臣拎得清。” 李元吉盯着阚棱道:“拎得清,就知道该怎么做。” “臣……明白。” 阚棱艰难的开口。 杜伏威待阚棱不薄,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阚棱的事情,阚棱实在是跟他难以割舍。 但不割舍也得割舍。 因为他再去找杜伏威的话,就是在害杜伏威。 “往后就由你出任右三统军府的统军吧。” “喏!” “……”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又道:“回头我回以清剿河北道土匪流寇的名义,调你去河北道剿匪。到了河北道以后,带着你的人,入驻左三统军府交割给你们的五牙大舰。 你义父交给我的长刀军,也归你统领。 待到我阿姐兵临东南道的时候,你就率领着兵马去跟我阿姐汇合。” 阚棱愣了一下,再次深深的弯下腰,“多谢殿下信任,也多谢殿下给臣这个机会。” 他初入李元吉麾下,李元吉就将他派遣回了他的老巢,李元吉算是给了他极大的信任。 辅公右造反,王雄诞必死。 李元吉这是给了他一个为兄弟报仇的机会。 “六大统军府的统军当中,属你的爵位最低。我也是希望你的爵位能尽快的升上来,免得被一众同僚压一头,没办法跟同僚们相处。” 李元吉实话实说。 此次他安排去东南道的人,也不止阚棱一个,还有薛万述,以及薛万述手底下的右一统军府的将士。 他就是希望他手底下的人尽快爬上来,好成为他的助力。 “无论如何,臣还是要多谢殿下。” 阚棱再次开口。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uu看书 让府上的宦官带着阚棱下去了。 太极宫内的东海,属于李家一大家子人游玩的地方,就像是御花园一样,经常会有女卷出没。 没有宫里的人带领的话,很容易冲撞了宫里的女卷,平白的获得一桩大罪。 李元吉之所以不怕麻烦的将阚棱叫到了东海边上,也是因为他今日不仅要见阚棱,还要见一见他的便宜二姐襄阳公主。 襄阳公主是李渊的庶二女,是李唐皇室中为数不多的还算安分的公主。 早年间嫁到了窦皇后的娘家,给窦诞做了填房,育有二女窦诞墓志铭中并没有提到窦诞尚主之事,故推测襄阳公主非窦诞第一任夫人。 窦诞如今充任着国子祭酒,主要照顾着李渊那些没长大的儿子们,统管着他们封国上的所有事务。 看似官职不高,权柄也不大,可实际上权柄大的吓人。 毕竟,李渊对儿子们很大方,所以封国都不小,且分布在大唐各个地方。 窦诞统管着这些地方,就相当于统管着李氏在大唐各地的‘自留地’,权柄有多大,可以想象。 李元吉现在需要通过窦诞提携一个人。 明里暗里,他都是拿钱办事。 至于被提携的那个人背后的人,随后会举荐谁出仕,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被举荐出仕的人,跑去向李渊进谗言,说什么李孝恭的权柄有点大了,那就更跟他没关系了。 他就是单纯的拿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升了个官。 “二姐!” 李元吉在湖边吹了许久的风,襄阳公主带着几个侍婢出现在了湖边。 正文 第0196章 又一个聪明的女人 襄阳公主年近四旬,比李建成还大几岁,洛施粉黛,体态优雅,步履稳健,看着就是一个贵妇人。 襄阳公主听到了李元吉的呼喊,隔着老远,笑吟吟的回应了一句,“四郎……” 李元吉离开了胡床边上,走出去了几步,迎了襄阳公主一裎。 襄阳公主款款走到李元吉面前,笑吟吟的看了李元吉几眼,不等李元吉开口,就打趣道:“你居然会亲自迎我一程,实在是难得啊。” 虽然是姊弟,但一庶一嫡,身份悬殊。 李元吉以往一直是仰着头看人,对襄阳公主可不怎么客气。 “二姊说笑了,你是我阿姊,我迎你一程,那不是应该的吗?” 李元吉舔着脸笑道。 他有求于人,怎么能在人家面前端架子。 况且,对襄阳公主端架子的,也是前身那个憨憨,而不是她。 襄阳公主虽然是庶出,但年龄足够大,在李渊眼前晃荡的时间也足够长,在李渊心里的地位,不是那些刚出生的,亦或者出生没多久的公主们能比的。 再加上她嫁了一好夫婿,深受李渊信任,又背靠着窦氏一门,统管着所有未成年的皇子们的封地,权柄极大,能动用的力量也很大。 前身在她面前端架子,除了能得罪一群人外,不会有半点好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襄阳公主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元吉,一边吩咐侍女们将她的坐床放好,一边笑眯眯的问。 侍女们快速的将襄阳公主的坐床放置在了李元吉坐床边上,又放置了矮几,摆上了瓜果,撑起了蒲扇。 襄阳公主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坐床上。 李元吉在襄阳公主坐定以后,也坐在了自己的坐床上,笑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二姊,我就变得会说话了。” 襄阳公主被李元吉这话逗的咯咯直笑。 往日里可没人在她面前说这些俏皮话。 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在她面前说俏皮话的人,大部分舍不下脸面。 没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在她面前说俏皮话的人,即便是舍下了脸面,也不敢说出半个字。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俏皮话了。 “我看你是有求于我,所以才变得会说话了。” 襄阳公主笑的乐不可支,笑够了以后,才盯着李元吉缓缓开口。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笑呵呵的感叹道:“二姊果然聪慧啊。” 李元吉发现,从他到大唐至今,碰见的有身份的女子,似乎都非常聪明。 一些话不需要他多说,对方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襄阳公主笑着道:“不是我聪慧,而是你转变太大,明显是有所图谋。” 李元吉一脸汗颜的准备寒暄两句。 就听襄阳公主又道:“说说吧,想让我这个做阿姊的帮你做什么。” 李元吉赶忙道:“不急不急……” 襄阳公主盯着李元吉,笑着道:“怎么能不急呢?你将正事说完了,我们才好论一论姊弟情谊。 你不说正事,在心里一直揣着,怎么能一心一意的跟我共论姊弟情谊呢?” 李元吉闻言,心头感叹。 襄阳公主在权贵圈子里活了近四十年了, 果然不是白活的。 看的通透,说话也通透。 “而且,你所托的事情,我要是办不了。我们也没办法共论姊弟情谊,你说呢?” 襄阳公主在李元吉心头感叹的时候,再次开口,把话说的更通透了。 李元吉感慨道:“二姊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直言了。” 襄阳公主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直言道:“有人求到了我门上,希望能出任宋州司马,宋州属都畿道,由我二哥监管,我不好求到我二哥头上,所以只能求你了。” 襄阳公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你这不是在求我,而是想求你姊夫。” 宋州虽然由李世民监管,但宋州又一部分是宋王李元嘉的封地,归窦诞管,所以窦诞在此事上能使一些力。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襄阳公主又笑问道:“你为何不好求到二郎头上?宋州司马也不是什么高官,你去找二郎,二郎应该不会借此为难你吧?” 一个州司马而已,在他们姊弟眼里,确实算不上什么高官。 也谈不上有什么足以影响到他们的利害关系。 李元吉去找李世民的话,李世民应该不会为难他。 但李元吉不希望李世民注意到此事,更不希望李世民顺藤摸瓜的查清楚他所有的谋划,所以才找上了襄阳。 但他又不好跟襄阳明说,所以只能感叹着道:“我不想因此欠我二哥一个人情,更不希望因为这个人情,夹在我大哥和二哥之间。” 李元吉的意思很简单,他不希望因为一个人情,被李世民拖下水,成为李世民去对付李建成的一个筹码。 理由是牵强了一点。 但李元吉现在确实有足够的力量去影响那个位置的归属。 李世民和李建成有心拉拢李元吉的话,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一个小小的人情,就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襄阳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绕有深意的道:“你想置身事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随着李元吉手里的实力快速的暴涨,关注着李元吉的人也跟着快速的暴涨。 窦诞就是其中之一。 窦诞为了避免有人将襄阳当成突破口,拉窦氏一门下水,所以为襄阳分析过现在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手里的实力。 所以襄阳清楚的知道李元吉现在手里的实力有多大,也知道李元吉手里的实力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可以说,李元吉站谁,谁就会赢。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李元吉想置身事外,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可能让他置身事外。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元吉故作苦涩的感慨。 襄阳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 在这个问题上,她没办法多说。 说多了容易得罪人。 她无论是劝李元吉偏向于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得罪另外一方。 至于教唆李元吉做第三方,她没那个想法。 先不说李元吉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跟另外两方一争,就算是有,她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因为李元吉兄弟三人中,无论是谁上去了,她还是公主,她丈夫还是外戚。 唯有李元吉兄弟三人以外的人要上位的时候,她才有可能趟浑水。 “你为何要帮人求一个宋州司马的官呢?” 襄阳在了解清楚了李元吉的难处以后,又问起了宋州司马的问题。 虽然宋州司马的官职不高,但她必须问清楚李元吉为何要帮人谋这个官职。 李元吉要是想借着这个官职做点什么的话,那她和她丈夫都得遭牵连。 她绝对不可能因为李元吉放下了架子,跟她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她和她丈夫身陷到麻烦当中。 “我欠人家一个人情,人家找上门了,所以我得还人家这个人情。” 李元吉坦然的说。 襄阳一愣,愕然的道:“仅此而已?” 一个亲王亲自出马,仅仅是帮人谋个司马,仅仅是为了还别人一个人情,没有其他的谋划? 她有点不敢信。 李元吉一脸坦然的笑道:“仅此而已。” 襄阳神情古怪的盯着李元吉,暗暗的思量了起来。 她在分析李元吉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骗她。 襄阳思量了许久以后,神情更加古怪的道:“你是不是收人家钱了?” 李元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元吉这算是默认了襄阳的这个说法。 襄阳哭笑不得的道:“你此前在洛阳城内倒卖官职,被满朝文武诟病,如今回到长安城了,还不知道收敛?” 李元吉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也知道,uu看书 莪手底下多了一万多张嘴,等着吃饭呢,我得多赚一些钱。” 襄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卖官职,倒卖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得庆幸你是父亲的嫡子,要不然你早就完了。” 襄阳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说。 李元吉笑着道:“那二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襄阳又白了李元吉一眼,道:“此事虽小,但我得回去跟你姊夫商量一下。他若是答应,那我便答应。 他若是不答应,那我也爱莫能助。” 李元吉当即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需要姊夫特别照顾他,也不需要姊夫以后继续提携他。” 李元吉之所以补充了这番话,也是增强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毕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一锤子买卖,不包售后。 他唯有这么说,襄阳和窦诞才会相信他是真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也唯有如此,窦诞才会答应帮他办此事。 襄阳记下了李元吉这话,“我回府以后,会将你的话告诉你姊夫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元吉做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襄阳问道:“你为何不自己出面提携此人呢?你要是自己出面,应该能帮他谋取更高更好的职位。” 正文 第0197章 为何不跳出去呢? 李元吉好笑的道:“他就给了我一点儿钱,我出面帮他谋取更高更好的职位,岂不是便宜他了?” 襄阳一愣,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事聊完了,姊弟二人就聊起了家常。 从以前,聊到了现在,又从宫内,聊到了宫外。 襄阳被李元吉逗的直笑不停。 一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襄阳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侍女们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李元吉,没事的时候,就带着杨妙言多去她府上走动走动。 李元吉满口答应了。 李元吉送走了襄阳,回到了武德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凌敬守在武德殿正殿的门口,见到了李元吉以后,匆匆迎上前。 “殿下……” 凌敬躬身一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带着凌敬进入了武德殿正殿。 到了正殿内坐定以后,凌敬立马道:“今日殿下不在的时候,房玄龄向圣人上书,弹劾了燕王李艺,直言李艺督管右武卫不利,才造成了右武卫弊病频出。 不久以后,又有数人上书弹劾李艺。” 李元吉缓缓点了一下头,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李世民正式向李艺‘开炮’了。 原本应该在刘弘基弹劾完了右武卫不久以后,李世民就应该向李艺‘开炮’的。 但中间出了杜伏威那档子事,将刘弘基弹劾右武卫的风头给冲淡了。 李世民不得不将李艺的事情压后。 杜伏威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对李世民而言,并不是一桩坏事。 同为割据的赐姓王,杜伏威非常识趣的爬到尘埃里了。 李艺就显得非常扎眼了。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向李艺‘开炮’,可以事半功倍。 “东宫有什么反应?” 李元吉看向凌敬询问。 李世民已经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了,那么李建成不可能没反应。 凌敬道:“太子洗马魏徵刚刚上圣人上书,言称房玄龄等人这是欲加之罪,请求圣人驳回房玄龄等人的奏疏。”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认真论的话,房玄龄等人弹劾李艺督管右武卫不利,确实是欲加之罪。 毕竟,李艺虽然是右武卫大将军,但那只是一个名头。 李渊没有将右武卫交给李艺统管,也不可能将右武卫交给李艺统管。 所以右武卫出了什么问题,跟李艺没什么关系。 “圣人现在还没有做出决断,不过御史们似乎蠢蠢欲动。” 凌敬再次开口。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我父亲没有做出决断,是源于李伏威;御史们蠢蠢欲动,也是源于李伏威。” 杜伏威在李渊面前表现的太识趣了,这就显得李艺有点不识趣。 李艺不识趣, 李渊心里自然觉得膈应。 所以即便是知道房玄龄等人要给李艺强加罪状,李渊也会犹豫要不要采纳。 这就是李世民在杜伏威彻底躺平了以后,再向李艺‘开炮’的好处。 御史们蠢蠢欲动,一方面是因为政绩,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渊的心思。 御史们弹劾完了杜伏威,杜伏威也受了惩罚,今年的政绩算是完成了。 再弹劾一番李艺,也让李艺受罚的话,那他们的政绩就算是超额完成了。 来年吏部核算政绩的时候,他们一些人自然会升一升。 杜伏威躺平了,李渊会如何看待李艺,御史们不用猜也知道。 所以他们一起弹劾李艺的话,不仅能混到政绩,还能迎合李渊的心意。 李渊一高兴,说不定不用等到来年,他们就会升官。 “不错……” 凌敬也看得出李渊和御史们的心思,所以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让我们的人静观其变,别参与到其中。顺便派人去见一下监门将军李寿,将此事的内情大致跟李寿说一下。” 李艺给了他一大帮子骁勇,李艺要倒霉,他于情于理都得提醒一下。 至于李艺会不会提早就得到消息,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提醒李艺是出于人情。 李艺要是不愿意拿之前的人情抵债的话,那就得还一个新的人情。 凌敬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狐疑的道:“以臣之见,燕王李艺应该不会在乎右武卫大将军的身份,所以殿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派人去提醒吧?” 李艺名为右武卫大将军,可右武卫的人又不归他管。 右武卫大将军的身份虽然高,但还不及他身上的燕王爵位,对他也没什么作用。 朝廷要收回的话,他也不会太在乎。 所以凌敬觉得,李元吉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派人去提醒一下李艺。 毕竟,李艺马上就要成为满朝文武关注的‘焦点’。 这个时候跑去跟李艺‘联络’的话,满朝文武势必也会盯上齐王府。 李元吉盯着凌敬道:“李艺给了我那么多人,朝野皆知。所以我跟李艺之间的关系,暂时是撇不清的。 既然撇不清,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派人去提醒。” 凌敬迟疑着,还要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我只是派人去提醒李艺,不会出面去帮李艺。别人即便是觉得我跟李艺之间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想的太阴暗。” 凌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躬身一礼,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凌敬再次出现在了武德殿正殿内,并且还带回来了李艺给李元吉的回报。 一小箱子价值不菲的北珠。 也就是唐以后所谓的东珠。 “李寿给的?” 李元吉在把玩了一番北珠以后,笑问。 凌敬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随手拿起了两颗北珠,塞进了凌敬手里,合上的小箱子,又笑道:“李艺这是料定了以后会跟我有不少交集,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啊。” 凌敬收起了两颗北珠,感慨道:“燕王李艺虽然会做人,但殿下还是少跟李艺交集为妙。” 凌敬虽然从李寿手上拿到了一份李艺给的好处,又从李元吉身上间接的拿到了一份李艺给的好处,但丝毫没有为李艺说话的意思。 反而提醒李元吉少跟李艺交集。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艺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根刺,一根不断往李渊肉里面扎的刺。 李渊迟早会将这根刺挑出来。 所以李艺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分寸。” 李元吉淡然笑道。 李艺给他的好处,只够他救李艺一次的,不够他救李艺一辈子的。 所以他只需要在李艺开口求救的时候,救李艺一次就够了,不需要跟李艺有太多的交集。 此次李世民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事情,应该能给李艺敲响一个警钟。 他所料不差的话,此次李世民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事情结束以后,李艺应该会暗中开始跟李建成攀关系。 “今日弹劾李艺的人有多少?” 李元吉懒洋洋的往坐榻上一躺,笑着问。 房玄龄开了个头,御史们又蠢蠢欲动,李渊看李艺又像是肉中刺,所以弹劾李艺的人一定不会少。 凌敬失笑道:“那真是群情激扬啊。除了太子殿下的人为李艺开脱以外,剩下的人都在弹劾李艺。”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二哥确实选了一个好时候啊。” 凌敬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元吉笑问道:“我让你写的那一篇帮李艺开脱的文章,写好了没有?” 凌敬再次点头,道:“已经写好了,并且暗中派人送了过去。” 李元吉要帮李秀宁争取征讨辅公v的机会,不仅要给李渊进‘谗言’,也要给李建成进‘谗言’。 给李渊进言的人,他会通过窦诞,让其出现在朝堂上。 给李建成进言的人,就需要自己出现在李建成的眼皮子底下,被李建成相中,纳入东宫为官。 现在对其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李建成现在处在一个劣势,急需有更多的人帮他发声,帮他阻止李世民夺取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位,也急需一些有力的文章,帮他争取更多人的支持。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所以凌敬的文章一旦出现,一定会被李建成注意到。 李建成看过了文章,就一定会见一见写文章的人。 见了写文章的人,也一定会将其纳入府中。 因为李元吉不仅仅只准备了一篇吸引李建成的文章,还给李建成出了一个反击李世民的主意。 李世民‘炮轰’李艺的目的是为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李艺现在又是李渊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么李建成干嘛非要帮李艺开脱呢? 为何不跳出去呢? 为何不找一个功劳、资历足以胜任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人,为其造势,为其谋取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呢? 只要不帮李艺开脱,李建成就不用顶着御史言官和满朝文武的压力,跟李世民一争了。 “很好,往后就不要跟他有什么往来了,等我需要用他的时候,你再派人去找他。”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道。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往他府上安排暗子的手段太糙了,居然能被他轻而易举的猜出对方是谁的人。 他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安排出去的人,至始至终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帮谁做事。 一旦暴露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正文 第019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了个寂寞(补更)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臣知道该怎么做。” 凌敬躬身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再次点了点头,并且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坐榻。 凌敬会意,迈步走到了坐榻处坐下,开始处理起了齐国的政务。 李元吉也低头翻阅起了一些需要他处理的河北道、齐国的政务。 …… 往后几日。 李元吉除了又见了一次襄阳公主,从襄阳公主背后的窦诞手里拿到了宋州司马之位外,就一直待在武德殿正殿内,跟凌敬一起处理河北道和齐国的政务。 弹劾李艺的风头越闹越凶。 满朝文武,除了齐王府的人外,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部下场了。 尤其是在李神通出面弹劾了李艺以后,满朝文武几乎是疯了似的弹劾起了李艺。记住网址mxbequge 奏疏就像是雪片一样往宫里飘。 在满朝文武眼里,李神通就是李渊的‘发言人’。 李神通一般不怎么上朝,即便是上朝,也不怎么说话。 但一旦开口对某件事情发表了见解,那就等于是李渊在发表见解 因为从李唐立国至今, 李神通所发表的见解,跟李渊对待事情的态度,几乎是一模一样,没出过什么差错。 李渊在雪片一样的奏疏飘进了宫里以后,吩咐人对所有的奏疏做了一个总结,列举出了几条比较严重的罪行,派人以文书的形式,送往了幽州。 李渊虽然对李艺没有杜伏威那么识趣,有所不满,但他也清楚不能将李艺逼之过甚,不然李艺会反。 所以他准备借此事敲打一下李艺,看看李艺会不会警醒,会不会学着杜伏威,识趣一点。 李建成看出了李渊的心思,但他又不愿意看到右武卫大将军的职位落到李世民头上,所以就逆着李渊的心思,在疯狂的为李艺开脱。 但效果甚微,甚至还遭到了李渊暗中喝斥。 毕竟,在对付李艺这件事上,李渊和李世民是一条心。 李建成虽然是太子,虽然有不少官员可以用,但他根本不可能是李渊和李世民两个人的对手。 就在李建成为此头痛的时候,一篇文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案头。 李建成看过了文章以后,立马派遣了王圭去见了写文章的人。 王圭见完了人,并且将对方隐晦的透露的一些话告诉李建成以后,李建成就将对方纳入了东宫,跟对方深谈了数个时辰。 次日,李建成的人瞬间话锋一变,也跟着弹劾起了李艺。 李渊觉得是自己暗中喝斥起了效果,还在朝会的时候,特地夸赞太子恭顺。 李世民一下子就生出了危机感。 派人快速的查探李建成为何会有如此转变。 结果还没等到查明白,倒先是查到了庐江王向李渊上书讨要高士廉去信州为官的消息。 李世民觉得庐江王大概是疯了,居然敢找李渊要他夹带里的人。 于是乎李世民大手一挥,将高士廉纳入了修文馆,又顺势奏请丘和充任陕东道大行台兵部尚书。 李世民的态度很简单,庐江王敢惦记他的人,那他就让庐江王什么也得不到。 李世民将高士廉纳入弘文馆的事情,没人阻拦。 因为高士廉是李世民属下的官,李世民怎么安置他,别人不太好过问。 但李世民奏请丘和充任陕东道大行台兵部尚书的事情,却遭到了很多人阻拦。 李渊、李建成、裴寂、陈叔达、魏徵等一众人明里暗里反对。 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发表见解的李纲,也破天荒的站出来反对了此事。 理由就是陕东道大行台上下的官员,常年奔波在外,丘和七十一岁的高龄了,肯定吃不消。 所以不宜出任陕东道大行台兵部尚书一职。 李世民当即直言,他只是让丘和挂个名,不会让丘和奔波的。 立马就有人站出来说,既然只是挂个名,那为何不挂到河北道大行台,非要挂到陕东道大行台呢? 然后,包括李渊在内的很多人认可了这个说法。 然后丘和就成了河北道大行台的兵部尚书。 …… 李元吉在胡须白了一大把,头发也白褐参半的丘和出现在武德殿正殿以后,一脸懵。 丘和非常识趣,没等李元吉收到风声,就赶到了李元吉府上拜见。 以至于李元吉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臣丘和,参见殿下。” 丘和在侍卫引领下,出现在了武德殿正殿内,不等临近李元吉,就遥遥一拜。 李元吉稍微观察了一下丘和。 丘和长了一张汉人的脸,却有着半头胡人的褐发。 之所以是半头,是因为李元吉隐隐从他帽冠下露出的褐发中,看到了更多的白发。 他身形很高,却很消瘦。 一身紫色的官服,显得有些大。 但听他声音沉稳厚重,观他面色红润,就知道他非常健朗。 身子骨应该比小他五岁的屈突通要强。 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他似乎是比屈突通多活了足足九年,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才离世。 李元吉一边示意凌敬去搀扶丘和,一边疑问道:“谭公不必多礼。我记得我跟谭公没有多少交集,谭公为何回到我府上拜见?” 丘和婉拒了凌敬搀扶他的好意,直言自己的身子骨还硬朗,还能撕豹裂狼。 待到凌敬退到了一边以后,才笑呵呵的回李元吉的话,“回殿下,适才在太极殿议事,圣人已经决议,由臣到殿下麾下出任属官,充任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一职。 臣下朝以后,立马赶来了武德殿拜见。” 李元吉眼珠子一下子就瞪直了。 我只是不喜欢去上朝,不喜欢看大唐的一众人杰像是泼皮一样互相吐唾沫星子而已,不至于这么坑我吧? 即便是要坑我,也提前透露一点风声给我啊。 你这弄得我一点儿心里准备也没有啊。 “殿下……对臣有所不满?” 丘和见李元吉瞪着眼,迟迟没有开口,忍不住发问。 他的言语中并没有胆怯,也没有惧怕,只是充满了好奇。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对丘和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对那些将丘和弄到他手底下的人有些不满。 丘和要是一个孤家寡人的话,以丘和的履历,以及丘和还能活十几年的生命力,他不介意将丘和弄到府上,充任他的一臂。 但丘和不是孤家寡人啊。 丘和可能生了,足足有十五个儿子。 其中有两个还是大唐的县公。 一个叫丘行恭! 一个叫丘师利! 丘师利也就罢了,丘行恭如今可是忠心耿耿的秦王党。 丘行恭算是代表丘氏一脉,在他们兄弟三人中站队了。 他将丘和弄到府上干嘛? 是充任秦王府的耳目? 还是挟丘和以令丘行恭? 那些将丘和弄到他府上的人,是嫌李建成和李世民斗的不够激烈,所以想拉他下水? “谭国公对大唐功勋卓著,膝下一十五子,各个也是当时人杰。殿下对谭国公只有敬重,又岂会有所不满呢。” 凌敬见李元吉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主动笑着开口帮李元吉解围。 李元吉听到凌敬这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补充了一句,“凌敬说的不错,丘氏一族对我大唐有大功,我对谭公只有敬重的分,绝不会有半分不满。” 丘和神情不变,依旧乐呵呵的。 “臣还以为殿下对臣有所不满,吓的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失笑道:“谭公说笑了,我或许能吓得到旁人,但绝对不会吓得到谭公。” 丘和笑眯眯的道:“殿下的威名,臣在交趾的时候就略有耳闻。臣此次前来,除了拜会殿下以外,还是来殿下帐下听用的。 殿下要是有什么关于河北道的兵事需要处置,可以尽管交给臣。” 李元吉一脸感慨的笑道:“河北道如今并无兵事,无需谭公操劳,谭公可以放心的在府上含饴弄孙。” 丘和笑着点了一下头,又道:“圣人任命臣为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是对臣的厚爱。臣还是需要做一些事情,回报圣人的厚爱。” 李元吉点点头,笑道:“河北道刚刚被我大唐的大军梳理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兵事。往后若是有兵事了,我自会派人请谭公相商。” 丘和拱手,“那臣就在府上静候殿下的佳音。”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点了一下头。 丘和没有再多言,告罪了一声,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丘和一走,李元吉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不少。 丘和那是来听用的,根本就是来走过场的。 丘和是料定了他不会将河北道的兵事交给他,也不愿意得罪他,所以在下朝以后,不等风声传到齐王府,就立马赶来拜见,将这个过场走完,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府上多领一份俸禄了。 凌敬在丘和走了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圣人这是什么意思?” 凌敬有点看不透李渊此举的用意。 说是李渊感受到了李世民的威胁,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要强行拉李元吉出去跟李世民打擂,明显有些牵强。 毕竟,李世民现在并没有威胁李渊什么,反而跟李渊一起在‘敲打’李艺。 李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李元吉的意愿,冒着被李元吉顶撞的风险,将李元吉强行拉出去。 因为没有必要。 说是李建成感受到了李世民的威胁,要拉李元吉出去跟李世民打擂,倒是有些可能。 但李建成即便是有这个心思,李渊不点头的话,他也没办法越过李渊,决定丘和去什么地方。 毕竟,丘和的官爵,已经超出了李建成能自行任命的范畴。 正文 第0199章 李世民开始吹‘冲锋号’了? 李元吉也看不透李渊的用意,当即道:“派个人去问问。”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考虑起了以后要不要去上朝。 丘和的事情,算是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他虽然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但架不住别人在朝堂上搞他。 一直不去上朝的话,就一直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得到朝堂上的消息。 别人往他府上塞一些他不愿意要的人的话,他也没办法第一时间阻止。 在考虑了约莫一刻钟以后,李元吉有了决定,对门外招呼了一声。 “来人呐!” 守在门外的门婢和侍卫一起出现在了殿内。 “臣在!” “婢子在!” 门婢和侍卫一起出现在殿内,也是一种习惯。 因为在宫里的贵人没有明确的表明要找谁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宫里的贵人是要找婢女还是侍卫。 李元吉对门婢摆了一下手,待到门婢退到了一边以后,对侍卫吩咐道:“你带人去给罗士信、谢叔方、薛万淑、薛万均、宇文宝传话。 让他们以后随我一起参加朝会。” 李元吉并不打算像是李世民一样,在朝会上跟自己的属下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手底下就这么点人,他也没想过用这些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用避讳什么。 “臣遵命!” 侍卫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在侍卫离开以后,吩咐门婢为自己添了一点儿甜酒,一边品着酒,一边批阅文书。 品了两盏甜酒,凌敬回来了。 简单的施了一礼后,哭笑不得的道:“殿下,臣已经查问清楚了,此次丘和的事情,纯粹是误会,并没有太多的算计在其中。”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盯着凌敬一脸询问。 凌敬立马道:“是秦王殿下有意将丘和纳入陕东道充任一部尚书,圣人、太子殿下,以及圣人和太子殿下的心腹,皆不愿意看到丘和被纳入陕东道。 所以在朝堂上跟秦王殿下的人吵的不可开交。 最终有人提议,让丘和充任河北道的一部尚书。 圣人和太子殿下都觉得此举可行。 最终圣人决议,让丘和到河北道大行台充任兵部尚书一职。” 李元吉恍然,闹了半头是鹬蚌相争,互不相让,最后干脆将人塞到了他手里。 “提议让丘和充任河北道一部尚书的人是谁?” 李元吉在得知其中并没有太多算计以后,心里放松了不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凌敬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似乎是太子率更丞王……” 凌敬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对方的官爵实在是太低太小了,发声之初,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回应,最终还是裴矩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才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李元吉一愣,愕然道:“谁?” 凌敬也愣了一下,狐疑的道:“太子率更丞王……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呵! 李元吉心里冷笑一声,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而且问题大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 此人应该是李世民放在李建成身边最深的暗子。 历史上,此人几乎可以说毫无名气,也毫无作为,但此人却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 那就是在李世民和李建成斗争的最激烈的时候,李建成决定要以刺杀的方式解决了李世民,此人提前将消息透露给了李世民,让李世民提前动手,完成了反杀。 可以说,此人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却影响了李世民和李建成斗争的最终结局。 若是没有此人提前向李世民透露风声的话…… 李世民还是会反杀,只不过过程会艰难一些。 因为在李建成决定刺杀李世民的时候,向李世民传递消息的,不止此人一人。 还有齐王妃。 虽然历史上没有明确的记载过齐王妃向李世民传递过什么消息,但历史上却记载了,长孙亡故以后,李世民要立齐王妃为皇后,曾经直言齐王妃对他有大功。 而齐王妃能立下大功的事情,似乎只有这件事。 历史上的齐王妃过于单纯,不知道宫闱内斗的险恶,跟秦王妃交情慎密,史书上描述二人的关系‘颇称莫逆,往来款洽’。 再加上齐王妃还有姊妹在秦王府做夫人,齐王妃自然更亲近秦王府。 也因此,齐王妃曾多次劝解齐王不要跟秦王府交恶。 所以齐王妃很有可能会给秦王府传递消息。 所以没有王,李世民还是会完成反杀。 只不过齐王妃作为一个旁观者,肯定没有参与到刺杀计划中的王知道的多,能给李世民传递的消息也不会太大。 所以王在其中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现如今,齐王妃杨妙言,在李元吉的影响下,已经逐渐的认清了宫里的险恶,也近乎断绝了跟秦王府有什么密切的往来,所以不可能再给秦王府传递消息。 至于王会不会给秦王府传递什么消息,李元吉现在也不太在意。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还没有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没有刀兵相见,王无论向李世民传递什么消息,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李元吉在意的是,王居然会提议让丘和充任他手底下的属官。 王在李世民将丘和往自己府上划拉的时候,如此背刺李世民,复合他秦王府暗子的身份吗? 而且王一个太子率更丞,从七品上的官,在朝会上根本没什么发言权。 甚至非大朝会,他都不可能出现在朝会上。 所以他能出现在朝会上,且发表出了一定的见解。 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又或者说是有人知道他会出现在朝会上,所以特地授意他在关键的时候这么说。 “王一个从七品的官,为何会出现在朝会上?” 李元吉在凌敬一脸狐疑中,缓缓开口。 凌敬脸上的疑惑更浓了。 他问的问题,李元吉还没有回答,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不过,他可没有追着李元吉刨根问底的资格,也没有拒绝回答李元吉问题的资格。 凌敬沉吟着道:“此事臣倒是没有查问,要不臣派人再去查问一番?”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凌敬有心询问李元吉,王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李元吉明显是不愿意说,他只能将王此人记在心里,默默的观察。 “那臣就下去派人了。” 凌敬躬身一礼,退出了殿内。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微微皱眉,虽然他还不知道王是有人故意安排到朝会上的,还是被人带到朝会上长见识的,但王提议让丘和到他府上充任属官的事情,他已经想明白了。 李世民开始吹‘冲锋号’了。 李世民在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同时,也开始为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布局了。 虽然历史上记载的玄武门之变的过程并不复杂,但细细去查看的话,会发现李世民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不然的话,李世民在率领数百人发动政变的时候,为何只有齐王府的侍卫,以及太子宫里的长林兵帮着太子,而其他的兵马,不是帮着李世民,就是保持了沉默。 要知道太极宫内驻扎的兵马可不少,其中就包括了李渊从太原带过来的三万元从心腹。 三万元从,虽然在李渊称帝以后,就一直驻扎在太极宫内,没怎么动过,战斗力远远不及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一直在战场上厮杀的精兵悍将,但他们出手的话,还是能阻止李世民发动政变的。 毕竟,他们驻扎的地方,就是玄武门。 所以他们又被称之为北门屯兵。 李世民要让他们保持沉默,亦或者是在政变中帮他,仅仅通过买通几个将领,是不够的。 因为他们在大唐是一群特殊的存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在他们身上是反过来的。 他们是父子皆元从,父死子替。 所以他们一日为元从,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终身为元从,而他们的将领却是不断更替的。 所以李世民要让他们保持沉默,亦或者帮他,不仅要买通他们的将领,还得买通他们中间所有领头的人。 其中所要做的工作有多少,可想而知。 李元吉猜测,李世民应该是先安排了一拨暗子进去,然后通过暗子,摸清楚对方的喜好,再投其所好,买通要买通的人。 若是买不通,那就让暗子收集一些对方的罪证,将对方处理了,让被买通的人顶上去。 李元吉为何会如此猜测呢? 因为他发觉,李世民现在要用类似的办法对付他。 李世民安排到他手底下的暗子很有可能就是丘和。 也有可能是通过丘和,悄无声息加入到他手底下的人。 丘和是因为一场误会,出现在他府上的。 也是因为太子的人提议,才出任他手底下属官的。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只会碍于丘和是丘行恭的父亲,不用丘和,但不会刻意的盯着丘和。 丘和要做点什么的话,就会容易很多。 “谋划的真够深了……” 李元吉幽幽的感叹。 李世民的谋划确实不错,他要是不知道王身份的话,根本不会将此事跟李世民联想到一起,更不可能察觉到李世民的谋划。 可惜,他是个异类,他清楚的知道王的身份。 正文 第0200章 太子的‘幸福’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所以他准备派人暗中盯着丘和,然后冷眼旁观,静等着李世民将糖衣炮弹送上门。 “父亲!父亲!” 就在李元吉决定了如何应付李世民的谋划的时候,李令小跑着进了殿内,大呼小叫的跑到了李元吉面前,仰着稚嫩红润,又胖嘟嘟的小脸,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李元吉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抱起了李令,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令委屈的撅着嘴,“母亲病了,大母也病了,没人陪我玩。” 李元吉听到了李令的母亲,以及杨妙言病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自从李渊一口气封了十八个王,并且赐了封地、封户、田庄、仆婢以后,宫里一些女人的身份就跟着水涨船高了,腰包也跟着鼓了起来。 李承业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李承业在被封为梁郡王的同时,母亲的身份也从夫人,晋升为了良娣。 良娣按照礼制,是太子的妾室的一种身份,位在太子妃之下,列正三品。 其下还有良暖(正五品)、承微(正六品)、昭训(正七品)、奉仪(正九品),共计五十六人。 这是太子储君身份中的那个‘君’字带给太子的福利。 亲王府上有身份的妻妾,就没那么多了,亲王府上有身份的只有亲王妃,以及为亲王诞下了子女的孺人,孺人之下,就是没为亲王诞下过子女,但却被亲王宠幸过的夫人。 而一般孺人和夫人, 都被统称为夫人。 只有正式的文书中才会将其划分开。 李承业的母亲,按照礼制,是没资格被封为良娣的。 但一向宠爱儿子的李渊,那会在乎这。 儿子的儿子们都被封王了,其母总不可能还是个孺人吧? 那说出去了多没面子? 多尴尬? 让不懂礼制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李渊小家子气呢。 所以李渊大手一挥,给没资格封良娣的‘儿媳妇们’封了良娣。 礼部郎中上书直言此事于礼不合。 李渊的回答很简单。 那就给我改,改到于礼合了为止。 在这种小事上,李渊可不会去迁就别人,他只会迁就自己。 最终礼部上下捏着鼻子,给李渊找了一大堆给没资格封良娣的‘儿媳妇们’封良娣的借口。 但为了维护礼部的颜面,礼部仅仅只是在李世民和李元吉两个人的妾室上开了一道口子。 其他的亲王不能享受同等的待遇。 李渊对此很满意。 其他的儿子们享受不到同等的待遇,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李承业的母亲,因为李承业封王,有了一个体面的身份,因为李承业有了封地、有了田庄,有了收益,腰包也跟着鼓起来了。 宫里的其他女人看见了,自然眼红。 于是就想尽办法邀请自己的男人去自己的寝宫,一起生儿子。 李令的母亲之所以病了,就是为了骗李元吉去她的寝宫探望,然后顺便留宿一宿。 杨妙言倒是没有那么肤浅,她是真病了。 她是药膳吃多了,把自己给吃病了。 她为了尽快的提升自己做药膳的技艺,亲自品尝了不少她自己做的药膳,然后出问题了。 孙思邈在看过了以后,丢下了一个药方,又丢下了一句‘是药三分毒’的话,就离开了。 李元吉去探望过,也照顾过,所以了解她的情况。 不过,近些日子他不好去寝宫。 因为寝宫里的一些快要发疯了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大堆猛烈之物,等着他去享用。 “你可以找絮儿和承业陪你玩啊。” 李元吉点了一下李令的鼻子,笑着说。 李令撅着嘴,“承业被他母亲留在了宫里做课业,絮儿在一旁陪着。我不喜欢课业,所以偷跑出来了。” 李元吉一愣,“承业,在做课业?” 让一个才刚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孩子做课业,疯了吧? 望子成龙也不是这么个望法啊。 再说了,就齐王府这个家境,就李承业那个身份,还需要努力进步吗?还有进步的空间吗? 李令嘟着小嘴,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放下了李令,提笔写了一份手书,交到了李令手上,“拿去,交给承业的母亲,然后带承业和絮儿去玩。” 李令呆萌的眨着眼,有点不明所以。 李元吉也没多做解释,笑着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承业和絮儿肯定会跟你一起玩。” 李令又眨了一下眼,后知后觉的疑问道:“真的吗?那我可以叫窦一起吗?” 李元吉抚摸了一下李令的脑袋,感叹道:“窦就算了。” 窦现在立志要做大唐第一女医,如今每天不是忙着读书写字,就是在辨认药材、学习医术。 李元吉也不明白,窦一个一丁点大的小丫头,是如何立下如此大志,并且将其贯彻的落实下去的。 大概……凌敬会知道。 李令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觉得不能跟窦一起玩,有些遗憾,但是能跟李承业和李絮一起玩的话,似乎也不错。 于是乎就兴高采烈的拿着李元吉的手书,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李元吉在李令离开以后,感叹着摇了摇头。 李渊一口气封了十八个王,给了一大堆人幸福,也给了李世民和他自己性福。 唯独给了他灾难。 李渊自己身份在哪儿放着,年龄也上去了,还没人敢给李渊用什么猛烈之物。 李世民府上有长孙镇着,也没人敢背着长孙给李世民用什么猛烈之物。 他就不一样了,杨妙言虽然在他的影响下,已经有了一些锋芒,且将府上搭理的不错,但还没有在府上其他女人面前养出多少威严。 所以想给他用猛烈之物的人有点多。 他不确定他能一条好汉进去,再一条好汉出来。 李元吉在感叹了一会儿后,拿起了文书继续翻阅。 苏定方的人已经跟李世民的人完成了船舰的交割,苏定方不放心其他人‘首航’,所以亲自赶去了洛阳督阵。 为了让他放心,几乎是三日一份文书。 薛万述和马周到了河北道以后,在安置好了幽州将士们的家眷,以及薛氏一族的家眷后,也逐渐的展开了工作。 河北道各地的世家大户,也还算配合,所以复耕的工作还算顺利。 就是河北道的世家大户们配合薛万述和马周工作的条件有点多,所以相应的文书也多。 比如赵州的李氏,拿出了不少钱粮和人手帮助赵州的百姓复耕。 但条件就是让族中不少旁系的子弟出仕,同时要吞并地方上的不少田产,以及以几乎免费的形势从朝廷手里拿走朝廷刚刚放还原籍的一些俘虏。 理由是帮朝廷分担压力。 但怎么看,怎么都是要趁火打劫,要将那些俘虏们发展成他们的佃户。 李元吉提笔在赵州李氏要旁系子弟出仕的条件边上,写下了只能在赵州以外各地任职,又在赵州李氏要吞并田产和拿走俘虏的条件边上写下了不允,然后将文书合上了。 赵州李氏虽然提出的条件有些过分,但还算给他面子。 毕竟,李世民在处理河北道事情的时候,请赵州李氏放血,人家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就差跟李世民直说,你将赵州给我们划成自留地,我们就帮你。 “人还是要恶一点好。” 李元吉将文书放好以后,感叹了一句。 赵州李氏之所以给他面子,可不是因为赵州李氏良心发现了。 而是他的名头够恶,赵州李氏不好跟他来硬的。 不然他真发了飙,动刀子杀人,赵州李氏即便是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 李元吉在提笔处理了一部分文书以后,薛万述、罗士信、谢叔方、薛万彻、宇文宝等人就一起出现到了武德殿。 李元吉突然派人给他们传话,让他们以后随他一起上朝。 他们不明白李元吉有什么用意,所以一起赶来询问。 宇文宝一到武德殿正殿门口,就把李令给吓哭了。 因为宇文宝身后带着的那个没头发、没眉毛的人看着有点诡异,有点吓人。 宇文宝也被李令快吓哭了。 因为李令一哭,李絮和李承业也跟着哭了。 宇文宝杀人还行,但真的不会安慰孩子。 以至于被三个孩子弄的手足无措,诚惶诚恐。 谢叔方、罗士信等人也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所以也有些手足无措。 唯有薛万淑有哄孩子的经验。 在赶走了宇文宝身后那个没头发没眉毛的人以后,小声的安慰起了李令三人。 但是李令三人不领情。 李元吉听到动静出现在殿外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家伙,愣是被三个孩子给弄的焦头烂额。 李令是第一个看到李元吉的。 在看到了李元吉的那一刻,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快速的离开了薛万淑等人的身边,炮弹一样扎进了李元吉怀里,哽咽着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李絮在原地哽咽了一会儿后,也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李元吉身边,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也不诉说什么委屈,就哭着等抱抱。 李承业就有些怯怯的,也不敢往李元吉身边凑,就是站在原地默默的哭。 李元吉一手一个,抱起了两个小人儿。 在宇文宝诚惶诚恐的请罪声中,大声的叫嚷着要将惹哭了李令三人的‘凶手’抽多少板子,抽到屁股开花,最后打跑云云。 李令和李絮被父亲抱着,心里多了一些安全感,听到父亲要如何惩罚‘凶手’,心里的恐惧就全散了。 在她们心里,父亲应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能帮她们抵挡所有她们害怕的东西。 所以她们十分相信父亲的话,也止住了哭声。 正文 第0201章 为什么我要被特殊对待? “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宇文宝惶恐的弯着腰请罪。 薛万淑、罗士信、谢叔方等人纷纷开口帮宇文宝说情。 李元吉一边逗弄着李令和李絮,一边恶声恶气的道:“那就罚你一顿板子,再罚你为我儿做几个竹马。” 宇文宝听出了李元吉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有意放他一马,急忙道:“臣领罚,臣马上派人去办。” 薛万淑等人听到了李元吉没有怪罪宇文宝的意思,一个个也不帮宇文宝说话了,反而帮着李元吉一起数落起了宇文宝。 李令和李絮见这么多人帮她们说话,胆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尤其是李令,双手插着小腰,借着李元吉的威风,开始疯狂的向宇文宝‘许愿’,“还要帮我抓一只猞猁……” 李令张开双手,特地比划了一下,一副‘我很凶’的样子,奶凶奶凶的喊,“这么大一只……” “还要帮承业做一只马球,要各种颜色的……” “还要帮絮儿做一身花裙子,宫里的好多阿姊们都有,就絮儿没有……” “……” 李元吉,以及薛万淑等人,被李令奶声奶气的‘许愿’逗的呵呵大笑。 虽然他们都知道,宇文宝一个糙汉子,砍人还行,可绣花、做衣裳,完全是门外汉。 但他们一想到宇文宝一个糙汉子绣花的那个场面,实在是忍不住。 “臣认罚,臣认罚,马上派人去办,马上派人去办。” 宇文宝面对李令的许愿,不顾其他的人嘲笑,一个劲的点头应承。 李令‘许的愿望’,看似繁多,实际上花不了几个钱。 对他而言,谈不上是破财。 只要李令三人不计较刚才的事情,李令就算是许一些需要破财的愿望,他也会满口答应。 薛万淑等人都在嘲笑他被一个奶娃娃敲诈,他却嘲笑薛万淑等人连被奶娃娃敲诈的资格也没有。 在他看来,李元吉是他们的主公,李元吉的儿女们敲诈他,那就是拿他当家臣看,当自己人看。 李元吉的儿女们要是不敲诈他的话,那就是拿他当外人看。 一个是外人,一个是自己人。 区别在哪里,不言而喻。 “我还要跟父亲一样的大车……” 李令见自己说什么,宇文宝都满口答应。 然后就越说越离谱了。 李元吉拿脑袋在李令的额头上顶了一下,阻止了李令继续‘许愿’,“别欺负人了……” 李令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什么都敢说。 要跟齐王车架一样的大车。 别说是宇文宝敢不敢给她造了,就是给她造了,她也没资格坐。 因为齐王车架,那是亲王规格的车架。 李令一个县主,还没资格坐。 敢坐的话,李神通和窦诞就会站出来教她做人。 “我没欺负人,是他先欺负我的。” 李令嘟着嘴,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李元吉抱着李令到了李承业身边,放下了李令,刮了一下李令的鼻子,又安慰了李承业两句。 在李承业止住了哭腔,憋着嘴说不跟宇文宝计较了以后,让随行的女官和婢女们带着他们去玩了。 送走了李令三个以后,李元吉看向了宇文宝,有些好笑的道:“她要什么你都应承,你是不是傻啊?” 宇文宝咧开嘴笑道:“三位殿下好不容易开口一次,臣怎么能拒绝呢。” 薛万淑等人听到宇文宝这话,齐齐瞪起了眼。 宇文宝这狗东西看着憨厚老实,可一点儿也不憨厚老实啊。 宇文宝是要一次喂饱了李令三人,在李令三人面前留下一个深厚的印象,以后好方便被敲诈啊。 被别人敲诈,那是一件坏事。 但被皇家的人敲诈,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皇家的人拿你当自己人看,你要是犯了什么错,也可以用被敲诈的方式赎罪。 这样的话,杀头一类的事情,就远远的离开了你。 “你啊,别太惯着他们。要是把他们惯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李元吉也看出了宇文宝的小心思,瞪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叮嘱了一句。 宇文宝一个劲的猛点头。 至于听没听进去,那就只有宇文宝自己知道。 李元吉对着薛万淑等人招呼了一声,带着他们到了正殿内坐定,吩咐人上了一些鲜果、甜酒以后,疑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薛万淑作为代表开口,“殿下吩咐臣等随殿下一起上朝,臣等猜不透殿下的用意,所以一起来向殿下求教。” 李元吉一脸恍然,好笑的道:“我也没什么特殊的用意,更没想过带你们去朝堂上争些什么。就是我们久不上朝,朝堂上所发生的一起,我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反馈,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才想着,带着你们一起上朝。” 说到此处,李元吉还特地将丘和突然被任命为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的事情,给薛万淑等人说了一遍。 薛万淑等人听完以后,神情各异。 薛万淑、谢叔方,跟最初得到消息的李元吉一样,在揣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算计。 宇文宝和薛万彻则完全是一副‘我不想动脑子,也不会动脑子,殿下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的架势。 唯有罗士信狐疑的问了一句,“谭公的两个儿子,都在天策府做事。圣人将谭公放在殿下手下,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罗士信口中的丘和的两个儿子,指的是丘行恭和丘孝恭。 丘孝恭出仕比较晚,也没什么功绩,所以没什么名气,在秦王府也仅仅充任的是一个队正,远远比不上丘行恭。 李元吉不好告诉罗士信内情,只能苦笑着道:“我也知道不妥啊。但我父亲就这么安排了,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我就是为了避免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才让你们随我一起上朝。 只要我们站在朝堂上,再有此类事情的话,我们也能第一时间阻止。” 罗士信沉吟着点了一下头。 薛万淑和谢叔方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宇文宝和薛万彻就不管不顾,似乎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一样。 李元吉在解释完了上朝的事情以后,看向了罗士信道:“听说你暗中派人将王君廓的妻儿送往了河北道,又托薛万述照看一二?” 罗士信愣了一下,宇文宝和谢叔方一脸错愕的看向了罗士信,薛氏三兄弟倒是反应如常。 罗士信人在长安城,要托远在河北道的薛万述照顾王君廓的妻儿的话,就绕不开他们兄弟三人,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此事。 “臣……臣只是觉得祸不及妻儿……” 罗士信迟疑着开口。 虽然王君廓差点害死了他,也差点害死了他所有的部曲,但李元吉已经帮他从王君廓身上讨回了公道,他也算是报仇了,跟王君廓的恩怨也算是了了。 朝堂上的一些人拿王君廓的名声做文章,害的王君廓的妻儿和族人根本没办法在长安城内讨生活。 罗士信于心不忍,就暗中帮了王君廓的妻儿一把。 罗士信觉得,男人们之间的恩怨,在男人们之间了结就够了。 祸及到了妻儿,就显得有些不丈夫,也不仁义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用一副为难的样子。” 李元吉见罗士信提到此事的时候一脸的为难,似乎有点忧心他会兴师问罪,所以开口安慰了罗士信一句。 薛万淑虽然觉得罗士信此事做的不够聪明,但他觉得罗士信这个人是真的讲仁义,跟这种人做同僚,并且站在一个阵营里,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谢叔方等人也觉得跟罗士信这么一个人做同僚,也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你做的既然是好事,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你只要行得端,坐的正,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我不仅不会责怪你,还会为你撑腰。” 李元吉大大方方的说。 对于罗士信这种身处在权贵圈子里,还难得的能讲仁义的人,李元吉是非常欣赏,且非常鼓励的。 因为权贵圈子里,本来就没有几个好人。 好不容易有一个好人,那就得好好的珍惜。 罗士信愕然的看向李元吉,“殿下不怪罪臣?” 李元吉笑着道:“有什么好怪罪的?你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还是对我的心胸有所误解?” 罗士信一脸感动的拱手道:“臣不敢。”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 李元吉对他足够光明磊落,也十分了解他,也肯为他出头,他怎么能不敢动。 他能回报李元吉的,唯有一腔热血。 而这一腔热血,在李元吉的温暖下,越变越浓。 “你们也是如此,如果是做好事,如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我,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 李元吉看向了薛万淑等人说。 薛万淑等人齐齐向李元吉一礼。 宇文宝激动的要开口说点什么。 李元吉突然看向他,道:“你例外!” 宇文宝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噗呲……” “哈哈哈……” 薛万淑等人又一次被宇文宝给逗笑了。 宇文宝不明白了,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被特殊对待? 正文 第0202章 儿子都是上天派来讨债的 李元吉瞧着宇文宝略显憋屈的神情,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不服气?” 宇文宝在李元吉面前也不藏着掖着,“服气是服气,就是觉得殿下您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做好事可以光明正大的,臣就不行了?” 李元吉笑着道:“因为你心里的好事,跟他们心里的好事,有区别。” 薛万淑等人心里认为的好事,那是带着自己独特见解的。 宇文宝不一样。 宇文宝心里认为的好事,那一定是单方面利于齐王府,或者利于自己的。 就比如,在薛万淑等人眼里,杀人夺田,或者贪赃枉法,绝对是坏事。 但是在宇文宝眼里,杀人夺田,夺取来的田如果归齐王府,贪赃枉法,贪来的钱如果也归齐王府,那就是好事。 “能有什么区别?” 宇文宝不服气。 李元吉调侃的道:“因为你是我的近臣嘛。” 宇文宝愣了一下,立马就服气了,也立马开心了。 薛万淑等人再次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宇文宝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瞥了薛万淑等人一眼,心里喜滋滋的。 薛万淑等人都听出了李元吉这是一句调侃,但宇文宝不这么认为。 宇文宝就觉得,李元吉能说出这话,那么在李元吉心里,他肯定比其他人更得李元吉赏识。 “各统军府的兵马最近操练的如何?” 李元吉难得的跟薛万淑等人聚集在一起,便问起了个统军府的兵马。 大唐如今虽然内敌除的差不多了,但是外敌遍布。 以后需要用兵的地方极多。 所以必须重视统军府兵马的战斗力。 谢叔方率先开口,“左一统军府的兵马如今已经全部补齐,兵甲也配备齐全了,已经开始操练。” 罗士信开口,“左二统军府亦是如此。” 薛万淑跟着道:“右二统军府的兵甲还没有配备齐全,但臣还是安排他们日夜操练。” 李元吉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想办法将统军府所需的兵甲补齐的。你们只管督促着将士们努力操练即可。 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向我禀报。” 谢叔方三人齐齐点头。 左三、右一、右三三个统军府,不是已经到河北道了,就是在去河北道的路上。 眼看着就要建功立业了,留在长安城的三个统军府自然不敢怠慢。 虽然李元吉没有明示,河北道,以及河北道附近有可能会发生战事,但从李元吉将三个统军府,近一万人以各种借口派遣去了河北道,就不难分析出,河北道或者河北道附近有可能有战事。 毕竟,河北道内如今只有李艺,以及一些土匪流寇能威胁到河北道的安定。 李艺跟李元吉暗中有所往来,不太可能捅李元吉刀子。 剩下的那些个土匪流寇,还用不上近一万的精兵去平定。 左三、右一、右三三个统军府的将士们的装备虽然谈不上冠绝各军,但也算是精良。 再加上三个统军府的将士们,皆是经过战场磨砺出来的。 还不是土匪流寇们能应对的。 就是一般的反军,对上了他们,也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李元吉跟薛万淑、罗士信等人聊完了正事,又跟薛万淑等人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还热情的吆喝着众人一起为谢叔方和罗士信‘出谋划策’。 谢叔方还没有正妻,罗士信还没有孩子。 两个人的年龄,放在后世还能厚颜无耻的自称一声宝宝。 放在大唐,那就是该有好几个孩子的年纪了,所以不能拖。 李元吉带着薛万淑等人,帮谢叔方物色各家女子, 又帮罗士信想出了各种生儿子的秘方。 一直‘出谋划策’到了傍晚。 谢叔方带着李元吉派人从各处搜罗来的各家女子的画像,罗士信带着李元吉等人自创的生儿子秘方,离开了武德殿。 就在李元吉准备睡下的时候,刘俊笑吟吟的出现在了武德殿。 一见面,简单的施礼过后,笑道:“殿下,大家急召。” 李元吉一脸的狐疑,李渊入夜时分召他做什么? 还是急召? 是辅公右反了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了,还是突厥人又南下了? 但看刘俊喜滋滋的,应该不是战事,反倒是好事。 “你且稍等,等我更衣。”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准备换衣服。 刘俊赶忙道:“大家召殿下去可不是为了政事,也没什么外人,殿下就不必更衣了吧。” 李元吉盯着刘俊,疑问道:“不是政事,那是什么事?” 刘俊笑着,闭口不言。 李元吉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口道:“要不我给你点好处,你告诉我?” 刘俊吓了一跳,急忙道:“殿下您可别害臣啊。” 李元吉要是给他赏赐,那他绝对会兴高采烈的拿下。 李元吉拿钱找他买消息,那他说什么也不敢拿。 李元吉撇了撇嘴,吩咐人准备好了车架,晃晃悠悠的赶往了李渊所在的宫殿。 李渊没干什么好事,所以人在甘露殿。 甘露殿是李渊最私密的寝殿,一般很少会邀请外臣进入,即便是受宠的裴寂,也很少涉足甘露殿。 李元吉人到了甘露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两道颇具魔性的笑声,还有一道道女子的惊呼。 等刘俊前去禀报的时候,伸长了脖子一瞧,就看到了两个大腹便便的壮年汉子,蒙着眼,追着一群舞婢在乱跑。 听到了刘俊的禀报以后,也不知道收敛。 只是摘下了蒙着眼的布条,一边追逐,一边吩咐了一句,“让四郎进来。” 不等刘俊传话,李元吉迈步走进了殿内。 李渊一把抱住了一位身段、模样皆是上乘的舞婢,就像是偷到了鸡的黄鼠狼一般,怪笑着,鄙夷起了还没有抓到人的李神通。 李元吉有点无语。 李渊干这种事情,难道不避讳儿子的吗? 没有羞耻心吗? 不怕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崩塌吗? “四郎,过来。” 李渊抱着美人儿,笑着招呼了李元吉一声。 他确实不避讳儿子,也没啥羞耻心,更别提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崩塌了。 毕竟,他宫里的一部分美人,就是儿子抢回来的‘战利品’。 “瞧瞧你王叔,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是我的对手。” 李渊在李元吉走近以后,让李元吉陪他一起看李神通的笑话。 李元吉瞥了一眼李神通,发现李神通在快要触及美人的时候,总是会很笨拙的错开,然后踉跄着扑到一边去。 李元吉觉得李神通是在藏拙,在等着李渊看他笑话。 毕竟,做皇弟的,不能比兄长强。 不然的话,你岂不是得取而代之了?! 李神通明显是深知趋利避害的道理,也深知如何迎合李渊。 李元吉又看了一眼身边正在看李神通笑话的李渊,替李渊悲哀了一下。 这就是做皇帝的坏处。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迎合你,都在想着办法的骗你,但又不能被你发现。 没有人会真心诚意的待你。 因为你能随时要了他脑袋,而他不能随时要了你脑袋。 地位不对等,权柄不对等,自然没办法对等的相处。 在李神通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以后,终于抱到了美人。 然后在李渊的嘲笑和奚落声中,陪着李渊一起抱着美人坐定。 李元吉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说了几句简单又没营养的话以后,李神通代替李渊笑问道:“四郎,听说你在帮谢叔方物色妻室?” 李元吉瞬间就明白了李渊叫他来干什么了。 他派遣宫里的人去搜集各家各户女子画像的时候,也没有瞒着人,所以李渊和李神通能得到消息,并不奇怪。 “是有这么回事,王叔有什么想法?” 李元吉笑问。uu看书 李神通笑着刚准备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我记得王叔膝下没有适龄的妹妹啊。” 李神通一愣。 “咳咳……” 李渊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李元吉看向李渊,疑问道:“父亲嗓子不舒服,可要儿臣帮父亲宣太医?” 李渊一下就被李元吉气的瞪起了眼,恶声恶气的道:“你王叔膝下没有,但我膝下有。” 李元吉猜到了李渊是要搞政治联姻,但他却不想接李渊的话,所以狐疑的道:“父亲要悔婚?” 李渊瞪起眼,喝问,“悔什么婚?” 李元吉一脸古怪的道:“眼下妹妹们当中适龄的只有万春,但父亲已经将万春许给了豆卢宽的次子。 父亲要将她另许他人的话,难道不是要悔婚?” 李神通突然开口,提醒了一句,“是卢宽。” 卢宽原名叫豆卢宽,是鲜卑人,是前隋文帝杨坚的外甥。 前隋覆灭的时候,随萧r一起支持了李渊。 李渊念及其从龙之功,诏命用太和诏令,去了他名字中的‘豆’字,让他姓‘卢’。 所以该叫他卢宽。 “你又不止万春一个妹妹。” 李渊近乎咆孝的喊。 李渊觉得,李元吉这个儿子,就是上天派下来向他讨债的。 没变成熟之前,那是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人都敢惹,害得他天天为他擦屁股。 变成熟以后,倒是不闯祸了,也不惹事了,还变得很能干了。 但是呢,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变得十分的气人。 总是能用一两句话,就将他气的暴跳如雷。 正文 第0203章 永嘉!房陵!(补更) 李元吉一脸愕然的盯着李渊道:“父亲有私生女?” 宫里如今适龄的皇女当中,只有一个万春公主。 李渊不悔婚的话,哪还有皇女许给谢叔方? 总不能是永嘉吧? 永嘉才四岁! 李渊被李元吉气的气喘如牛,“我需要有私生女?!” 他是天下第一人,帮他管理后宫的皇后已经归天了,他根本就不需要藏私生女什么的。 “那父亲拿什么许给谢叔方?” 李元吉盯着李渊疑问。 总不能认个干闺女吧? 那不是和亲的路数吗? 那路数骗一骗草原人还行,可没办法骗长安城里的人。 李渊敢以和亲的路数,许一个干闺女给一位国公,那么这位国公一定敢自缢而死。 因为他绝对不能忍受这种羞辱。 “永嘉难道不是你妹妹?” 李渊瞪着眼睛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惊了,还真是永嘉?! 永嘉才四岁! 李渊你是怎么想的? 即便是让谢叔方等上个十年,等到永嘉十四岁。 李元吉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叔方去娶永嘉那个祸害。 永嘉可是李渊一众闺女中,最能折腾的之一。 出轨侄女的丈夫,风流成性,品行恶劣。 她在成年以后,得赐了另外一个公主封号,叫房陵。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房陵公主。 “父亲,永嘉才四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渊瞪了李元吉一眼,不以为然的道:“四岁怎么了?谢叔方多的是姬妾,等永嘉几载,还是等得起的。” 然后谢叔方四十四,她二十四,那她岂不是会被历史上玩的还嗨?! 李元吉不惯着李渊,果断开口道:“父亲是要折辱谢叔方吗?” 李渊恼了,怒斥道:“尚公主乃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能是折辱呢?!” 李元吉斩钉截铁的道:“在儿臣眼里,这便是折辱!父亲要是有心,可以在满朝文武家中适龄的女子中,为谢叔方物色一个妻室。 父亲要是将永嘉许配给谢叔方,儿臣不答应。” 李元吉态度过于强硬,以至于李渊更恼了,“我需要你答应?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李神通见李元吉跟李渊来硬的,直接逼的李渊动肝火了,立马出来打圆场,“兄长息怒,元吉,还不快快向兄长认错!” 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躬身道:“父亲勿恼,儿臣知错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着李元吉,但李元吉话锋一转,又道:“但儿臣还是不答应将永嘉许配给谢叔方。” 李渊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并且瞬间就涌到了天灵盖。 “父亲非要为谢叔方赐婚的话,那就将王叔家中的怀德许配给谢叔方吧。” 李元吉不等李渊怒火宣泄出来,便给李渊浇了一盆凉水。 李渊应该是铁了心了要给谢叔方搞一个政治联姻。 不然也不会将只有四岁的永嘉拿出来说事。 李元吉可以阻止李渊拿四岁的闺女去联姻,但却不好阻止李渊拿其他的皇族女子去联姻。 因为在皇族和群臣联姻的过程中,他是受益者之一。 他可以损害自己的利益,但不能损害李氏集体的利益。 不然的话,他还怎么跟李神通等人谈合作? 李渊之所以邀请了李神通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李氏集体的利益。 所以李元吉只能咬咬牙,让谢叔方去娶怀德县主了。 怀德县主虽然年龄也小,但再过两年就到待嫁的年龄了,没有像永嘉那么小。 而且历史上对怀德的评价颇高,对她仪容评价也极高,可见怀德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让谢叔方委屈两年,娶一个根底深厚的大美人,谢叔方绝对不亏。 他也算是对得起谢叔方了。 而且,让谢叔方娶怀德,对怀德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大唐初期为了完成远交近攻的战略任务,嫁出去了不少宗室女去和亲。 谢叔方娶了怀德,怀德也能避免去和亲。 “怀德?!” 李神通一下子就懵了。 我只是来监督你是不是会维护我李氏一族的利益,你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了?! 李渊也有点懵。 他不明白李元吉为何不拿亲妹妹去笼络手底下的权贵,反倒是拿堂妹去笼络手底下的权贵了。 但怀德确实比永嘉合适一些。 李渊认为李元吉拿怀德说事,是一种向他服软的表现,所以压了压怒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怀德了?!” 李元吉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老李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怀德那是我妹妹啊。 我盯上她是有毛病啊?! 李渊见李元吉不开口,冲着李元吉哼了两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看向了李神通道:“怀德是个乖女,我原本想再等等,等她待嫁的时候,给她某一个好夫婿。 但现在被某些不成器的东西给盯上了,你怎么看?” 李渊话说的很漂亮。 李神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苦笑着道:“要是盯上怀德的是外人,那咱们还能防一防,可盯上怀德的是内贼,咱们恐怕防不住。 一切就由兄长定夺。” 李神通这话就算是答应了,但他不能做决定。 李神通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快,也是因为李渊口中的好夫婿。 李神通几乎敢肯定,只要突厥派人跑来求娶大唐公主,并且保证以后不侵犯大唐的话,他的闺女绝对会成为突厥人求取的大唐公主。 突厥虽说在前隋余孽的挑唆下,频频跟大唐作对。 但大唐一时半刻的也奈何不了突厥。 所以突厥求娶大唐公主的话,大唐为了短暂的和平,还是会答应的。 突厥在年前虽然在跟大唐作对,但是近些日子为了换回被大唐软禁的使节,已经开始派人跟大唐接触了。 颉利许诺以鱼胶为礼,向大唐请和。 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颉利要是在请和以后,顺势向大唐求娶公主,成功率极高。 而目前宗室中最适合和亲的就是他闺女。 所以在李元吉提出将怀德下嫁给谢叔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哼!” 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瞪向李元吉道:“那就这么定了!” 李元吉躬身道:“遵旨!” 李渊一指殿门外,‘滚’字都懒得说。 李元吉非常识趣的退出了甘露殿。 李元吉一走,李渊彻底绷不住了,愤愤不平的冲着李神通抱怨,“那个逆子居然敢忤逆我!” 李神通哭笑不得的道:“那就下旨以忤逆罪论处?” 李渊愣了一下,瞪向了李神通,“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气急之下,才会说他忤逆我,他又不是真的忤逆我,只是跋扈了一些,怎么能以忤逆罪论处呢?” 忤逆可是大罪,认定了以后,可是会被杀头的。 皇子龙孙一旦被认定了此罪,也是会被重处的。 李渊一个宠儿子狂魔,儿子造他反,他都下不了杀手,儿子顶他两句,他怎么可能会下杀手。 所以不用人给他找台阶,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就下来了。 “呵呵呵呵……兄长既然舍不得收拾他,那又何必动怒呢?民间的百姓常说,儿子就是上苍派下来讨债的。 兄长就当他刚才是讨债了,不用为他动怒。” 李神通笑着说。 李渊恶狠狠的瞪向李神通,“你这是在看我笑话?” 李神通苦笑着道:“我为兄长赶到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看兄长笑话呢?” 李渊瞪着眼,不解的看着李神通。 李神通笑问道:“兄长难道忘了,前隋的时候杨勇和杨广在文帝面前是什么样子的?” 李渊愣了一下。 前隋的时候,杨勇和杨广在杨坚面前,可是规规矩矩的。 杨坚发威的时候,他们心里或许不服,但表面上也是唯唯诺诺的。 李神通又道:“杨勇和杨广是拿文帝当皇帝看,uu看书 四郎拿您可是当父亲看。文帝当了皇帝以后,就再也没享受过天伦之乐。 兄长虽然当了皇帝,但依然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自然得为兄长感到高兴。 毕竟,历朝历代,能在坐上了皇位以后,还能享受到天伦之乐的,唯有兄长。” 李神通一席话,一下就挠到了李渊瘙痒之处。 李渊也觉得,他是所有的皇帝中,唯一一个能看到儿子们真性情,也是唯一一个享受着真正天伦之乐的皇帝。 所以心头的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消散的干干净净,心里还像是吃了人参果一样的舒服。 李渊心里舒服着,嘴上却不满的道:“话虽如此,可他们三个还是不省心。大郎和二郎虽然成器,但为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闹的不可开交,四郎不仅不成器,还总是气我。” 李神通不好去评判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小心思,也不好昧着良心说李元吉不成器,就只能感叹着道:“他们要是不闹、不气您,反而净挑好听的跟您说,在您面前规规矩矩的,那您才会真的难受。” 李渊张了张嘴,想辩驳李神通的话,但仔细想了想,觉得李神通说的有道理。 三个儿子要是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净挑好听的说,那就是拿他当皇帝了,而不是当一个父亲,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他心里确实会十分难受的。 《基因大时代》 他痛痛快快的给儿子们放权,容忍着儿子们在他面前放肆,对儿子们几乎有求必应,不就是希望跟儿子们像是一家人一样相处嘛。 正文 第0204章 你是不是有问题?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元吉那个臭小子。” 李渊蛮横的将原谅李元吉的原因,说成了是给李神通面子。 李神通明知道李渊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依然恭敬的一礼道:“多谢兄长厚爱。” 李渊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狠狠的亲了一口怀里的美人,突然笑着对李神通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看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劲。” 李神通愣了一下,低头瞅了一眼怀里的美人,见怀里的美人姿色明显不如李渊怀里的美人,哭笑不得的道:“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兄长。” 李渊哈哈大笑,得意的冲着李神通挤眉弄眼道:“别说是你了,满朝文武当中,也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李神通笑着吹捧了李渊几句,心里却在犯嘀咕。 李氏宗族中,谁敢在你这个唯一的嫡系面前,压你一头? 满朝文武当中,谁敢在你最得意的事情上压你一头? “给你看点不一样的。” 李渊在李神通的吹捧声中,相当邪恶的一笑,伸手探向了怀里的美人。 李神通也毫不客气的抱着自己怀里的美人,还是上下其手。 …… 就在两个老不羞为所欲为的时候,李元吉已经下了甘露殿的御阶,坐上了车架晃晃悠悠的回了府。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掌灯的宦官已经带着灯婢,点燃了殿内所有的灯,并且正挑着灯笼,在不断的查看,确保一整夜,殿内的所有灯都是燃着的。 李元吉入殿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正在查看宫灯的宦官和灯婢们。 宦官和灯婢们退到一边,垂着头,主动为李元吉让开了路。 李元吉夸赞了几句宦官办事认真,在宦官喜不自胜的吹捧声中,回到了武德殿正殿。 一进正殿,人都傻了。 李令霸道的躺在只有他才能用的案几上,亮着圆溜溜的肚皮,呼呼大睡。 案几上的文书、笔洗、笔筒、毛笔、宝印等等被她踹了一地。 李絮似乎是抢不过姐姐,所以只能霸占了案几后的坐榻,趴在上面像是一条蚕一样,撅着屁股酣睡。 李承业憋着嘴,跪坐在一边,有点胆怯,也有些绝望的看着两个姐姐。 女官、侍婢们趴了一地,一个个浑身打着哆嗦,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吵醒了李令三人。 见到李元吉入殿以后,一个个哆嗦的更厉害了。 李元吉刚刚在甘露殿吃了个亏,回到殿里以后,看到殿里又是这副模样,没好气的问,“怎么回事?” 侍婢们齐齐以头触地。 唯有女官匍匐着到了李元吉面前,声音颤抖的小声道:“三位小殿下在花苑里玩累了,非要来找殿下,见殿下不在,就在殿内玩闹了一通,玩累了就睡着了。 臣等害怕伤到了三位小殿下,所以不敢强行阻拦,还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冷不热的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女官赶忙以头触地,一个劲的向李元吉道谢。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以后别动不动就做磕头虫。你们要是犯了错,我要惩罚你们,你们就算是将脑袋磕破了,我一样会惩罚你们。” 李元吉看不惯一堆人对着自己磕头,搞的他像是死了一样。 大唐虽然兴跪坐,但不兴跪礼。 动不动就向别人磕头,除了轻贱自己,没多少益处。 女官听到了李元吉的话,赶忙抬起了头,只是头抬到一半,又僵住了。 大唐是不兴跪礼,但那是针对权贵和良家的。 像是贱籍、奴仆,见了贵人,该跪还是得跪。 女官虽说有官身,但她却没有放良文书,从本质上讲她属于是李氏的私仆。 “下去吧。” 李元吉没办法强行要求一群已经将尊卑和礼教刻在骨头里的人,在他面前表现的有骨气一些,就摆了摆手,让女官等人下去。 女官等人赶忙施了一礼,迈着小碎步,倒退着出了殿内。 在此期间,她们没有发出一丝丝脚步声。 李元吉打法完了女官和侍婢们,一脸无奈的上前抱起了跪坐在案几边上,丝毫不敢放肆的李承业。 “你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怎么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也没有?” 在李令、李絮、李承业三姊弟中,李令明显是最有气概的那个,虽然是女儿身,但胆色相当了得。 李絮虽然不如李令,但也没像是李承业一样唯唯诺诺。 李承业委屈的憋着嘴,眨巴着眼睛,盯着李元吉也不说话。 他现在还不太理解李元吉话里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他似乎是被嫌弃了。 但他也没办法啊。 男子汉有没有气概,得看他的父亲如何教导。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见父亲的此处扳着指头都能数得着。 你让他怎么有男子气概? 李元吉轻轻的捏了一下李承业的脸,抱着李承业走到了殿内的大床前,将李承业放下,又回到了案几前,将两个睡姿颇为不雅的小丫头,拎到了床上。 安放好了两个小丫头以后,又抱起了李承业,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话,又讲了一大堆四六不着边的故事,成功的将李承业给哄睡着了。 自己也讲困了,下床找了几个坐榻,拼在了一起,躺了上去。 李元吉其实很想陪着李承业一起睡的,因为这样的话,能让李承业更亲近他,也能让李承业从他身上领悟到一些男子气概。 但他不能,因为他不确定他睡着了以后,手脚会不会老实。 要是不老实,一觉睡醒以后,很有可能就要办葬礼了。 毕竟,他醒着的时候还能控制自己的力量,睡着了以后就没办法控制了。 以他现在的力量,稍微用点力,李承业可能就没了。 “哎……” 李元吉躺在坐榻上,胡思乱想了一下,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 次日。 天麻麻亮的时候,杨妙言和陈善意就一起出现在了殿内。 看着床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三个小人儿,再看看蜷缩在坐榻上的李元吉,没由来的心头一酸。 杨妙言是觉得,李元吉大概是不喜欢她,所以情愿蜷缩在武德殿正殿内,也不肯回寝殿去。 陈善意则是单纯的可怜李元吉。 李元吉可是大唐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不睡在玉体横陈的人堆里,已经算是难得了。 睡在坐榻上,实在是可怜。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寝宫了,殿下就交给娘娘照顾了。” 杨妙言心里又酸又难受的丢下这话,匆匆离开了殿内。 陈善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走到了李元吉身边,将李元吉唤醒。 “陈娘娘?” 李元吉揉着惺忪的睡眼,轻忽了一声。 陈善意怜惜道:“你要是不喜欢寝殿里的那些女人,你自己再找一些就是了,何必如此作贱自己。”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道:“陈娘娘这话是从何说起。寝殿里的其他女人我不敢说,但是妙言我还是很喜欢的。” 这下轮到陈善意愣了,“即使如此,你为何不去王妃的寝殿住,反倒蜷缩在这里作贱自己?” 李元吉苦笑着道:“我有不得已的难处。” 陈善意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准备解释两句,却见陈善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是不是之前的雷击,伤到了你的男根?” 李元吉一下就懵了,什么跟什么啊? “我瞧瞧!” 陈善意脸色难看的开始解李元吉的衣服。 李元吉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忙道:“陈娘娘误会了,我好着呢,没有任何问题。” 陈善意固执的道:“你要是好着呢,为何不跟寝殿的那些女人同房?” 李元吉赶忙道:“我有我的苦衷。” 陈善意认真的道:“还是看看为好。” 说完立马上手,见李元吉又往后躲,陈善意坚定的认为,李元吉是真的出问题了。 毕竟,李元吉是她看着长大的,李元吉跟杨妙言,以及寝宫里的其他夫人同房的时候,她也带着女官们在一侧盯着,做一些记录。 所以李元吉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可避讳她的。 李元吉现在死活也要避着她,那说明李元吉是真的出了问题。 “殿下既然不愿意给我看,那我就不看了。” 陈善意追着李元吉绕柱走了两圈以后,突然放弃了。 李元吉松了一口气。 “娘娘还是去看看令儿她们吧,她们昨夜睡在我这里,我又没怎么照顾她们,别让她们病了。” 李元吉为了避免被陈善意缠上,果断拿儿女们做起了挡箭牌。 陈善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去照顾李令她们了。 李元吉瞅准这个空挡,逃出了殿内。 一路跑出了武德殿以后,往宫外跑去。 他准备去见一见谢叔方。 他没有知会谢叔方,就将谢叔方的婚事给定下了,得去看一看谢叔方的态度。 他其实不赞成手底下的人去娶他那些糟心的妹妹的。 但李渊一副非要跟谢叔方结亲的样子,他也不好阻拦。 还好他从中周旋,给谢叔方找了一个还算省心的堂妹,没让谢叔方娶他那些糟心的亲妹妹。 正文 第0205章 李元吉的‘事’发了! 李元吉出了太极宫,横冲直撞的闯过了几条街道,就到了谢叔方府上。 谢叔方府上的门子,看到了李元吉出现,都惊了。 “殿下驾到!快开中门!” 门子一边惊慌的招呼守门的部曲们打开中门,一边急匆匆的迎上前,向李元吉施礼。 “小人谢恩,参见齐王殿下。” 谢叔方是个文化人,给府上的人起名字还是很有水平的。 不像是其他那些武勋府上的门子,不是什么福禄寿,就是什么勇威武,府上的侍女们,不是什么琴棋书画,就是什么梅兰竹菊。 在不代姓氏的情况下,在长安城内喊一声阿福,能冒出来一堆人来。 “不必多礼,谢叔方在何处?” 李元吉对门子摆了摆手,询问起来。 门子弯着腰道:“阿郎在后院练枪,小人已经吩咐人去传话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是第一次驾临谢叔方府上,不能急着进门,得走一走‘流程’。 必须得等到谢府的人大开中门,泼洒干净地面,主人带着府上的人亲迎,才能入府。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跟谢叔方成为通家之好,所以没办法像是其他人一样,大大咧咧的往谢府里闯。 他虽然不太喜欢繁文缛节,但该给的面子必须给到位。 一个权贵在长安城里混的好不好,首先看的就是爵位,其次看的是受不受皇帝恩宠,再次是来往的都是什么人。 他一个亲王,驾临谢府,那就是对外宣示了他对谢府主人的重视。 谢府的主人依照‘流程’将他迎进去,脸上也有光。 毕竟,在李渊轻易不出宫的情况下,一个身份地位极高的亲王驾临,也是一种恩宠的体现。 “臣谢叔方,参见殿下。” 李元吉在谢府门口等了没多久,谢叔方穿着一身隆重的衣衫,带着一个庶子,两个庶女,出现在了府门口,恭恭敬敬的向李元吉施礼。 谢叔方的父兄,皆惨死在了昔日的长安城大战中,所以谢氏的人丁并不兴旺。 能撑起门面的,就只有谢叔方一人。 不像是其他人府上,有贵人驾临的话,那都是一大堆能撑起场面的人相迎。 李元吉点了点头,勉励了谢叔方几句,又简单的夸赞了一下谢叔方的庶子,然后随同谢叔方一起入了谢府。 谢府的占地面积不小,装扮的也华丽,就是人少了点。 到了正厅坐定以后,谢叔方屏退了闲杂人等,李元吉才缓缓开口,“我今日过府,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谢叔方拱手道:“请殿下明示。”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你的婚事定下了。” 谢叔方一愣。 李元吉又道:“我父亲做的主。” 谢叔方微微一惊,然后一脸若有所思。 李元吉略带歉意的道:“是我神通王叔家的怀德。” 谢叔方猛然瞪起眼,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感叹道:“我父亲原本是准备将永嘉许配给你的,但是我觉得永嘉太小了,就替你拒绝了。” “多谢圣人厚爱,多谢殿下厚爱。” 谢叔方猛然开口。 李元吉愣了。 谢叔方这反应不对啊。 谢叔方难道不该是一脸震惊,一脸为难,一脸不情愿吗? 怎么会这么激动呢? “你不会是早就看上怀德了吧?”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 怀德才十三啊。 依照前身的记忆,谢叔方最近一次见怀德,是怀德十一岁的时候。 怀德十一岁的时候,谢叔方就看上了怀德? 谢叔方还是人不? 谢叔方不太好意思的笑道:“臣虽然跟怀德县主仅有几面之缘,但臣已经听过了无数夸赞怀德县主的话,知道怀德县主是宗室的皇女当中难得的好女子。 圣人、殿下、淮安王殿下,不计较臣的家中人丁单薄,肯将怀德县主许配给臣,那是对臣的厚爱。” 在李元吉眼里,娶皇女绝对是一件苦差事。 但是在谢叔方眼里,娶皇女有可能是苦差事,但是娶宗室之女,绝对不是什么苦差事。 娶皇女的规矩大,成婚以后还有可能分局,没事的时候还得入宫去奉承一番,让皇帝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娶宗室之女,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所以娶了宗室之女以后,不仅能背靠上皇家这棵大树,还不用在乎那么多规矩。 谢氏本就人丁单薄,想壮大成名门望族的话,说不定得三四代人。 谢叔方处在一个好时候,能通过战功快速的壮大谢氏。 但谢氏往后的人,能不能守住谢氏,能不能壮大谢氏,那就很难说了。 但要是靠上了皇家这棵大树,谢氏往后的人,只要不是猪脑子,绝对能借着皇家,将谢氏发展成名门望族。 所以娶宗室之女,对谢叔方而言,绝对是一桩好事。 “所以你早就看上怀德了?” 李元吉根本没有因为谢叔方的话,改变自己的问题。 他怀疑谢叔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 谢叔方一脸愕然的道:“臣跟怀德县主仅有几面之缘,何谈看上?臣也没有那个资格看上怀德县主啊?” 毕竟,他最后一次见怀德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执仗亲事,跟怀德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 一个正八品上的执仗亲事,有什么资格惦记一位县主? “那我父亲要将怀德许配给你,你为何如此高兴?” 李元吉不明白了。 谢叔方更不明白了,“娶妻求贤,怀德县主是长安城内供认的贤惠女子。臣能娶到她,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李元吉听到这话,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貌似是他想多了。 这个时候似乎没有多少婚前的爱情。 所以娶妻求贤,被人们奉为了金科玉律。 所以娶妻只看贤惠不贤惠,不看爱情。 双方都是权贵的话,似乎连容貌也不用看。 毕竟,妻子美不美,对权贵们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只要妻子能管理好后宅,以及家里的各项生意、各种田产,还能生儿子,那就是够了。 真要追求美色的话,纳妾就够了。 反正这个时代对纳妾也没有什么限制。 身体吃得消的话,天天纳妾也没人管。 八十岁了纳一个十四五的,不仅不会被人批判,还会被人称赞为雄风不倒。 所以谢叔方根本不在乎妻子美不美,是否成年,谢叔方只在乎妻子贤不贤惠,能不能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管好这个家,且能保证让家里的人不被外人欺负。 而怀德完全满足了谢叔方所有的要求,甚至还超出了谢叔方的要求。 毕竟,其他权贵家里的女子,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能不能保证家里的人不被欺负,谁也说不准。 但怀德绝对能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保证家里的人不被欺负。 因为怀德姓李,有一个当皇帝的伯父,一个做王爷的爹,一群做王爷的兄长。 即便是皇族中人欺负到了她夫家头上,她也能想办法给夫家讨一个公道。 因为她爹是宗正卿,掌握着一众皇族子弟的惩处权。 “既然你对此事没有异议,那此事就定下了。近两日我父亲应该会赐下赐婚的旨意。到时候礼部的人应该会过来教你该做些什么,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李元吉确认了谢叔方并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也不反感这门亲事,也就放心了。 这门亲事是李渊定下的,回头又有赐婚的旨意,那么就要走大礼仪。 一应的流程会由礼部的人督管。 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对谢叔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李渊赐婚,就不是简单的让谢叔方成个婚。 李渊在谢叔方成婚的时候,会赐下宅子、田产、仆婢、金银财帛等物。 谢叔方走一套繁琐的大礼仪,能发家。 李元吉在定下了谢叔方的婚事以后,也不急着回宫,就干脆到罗士信、薛万淑等人的府上走了一圈。 陪着罗士信聊了一会儿生儿子的问题,又陪着薛憨憨‘切磋’了一下武艺,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宫。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凌敬。 凌敬急匆匆的凑上前,低声道:“臣刚刚得到消息,李艺请罪的奏疏,不久前送到了长安城,李艺应该是要交出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争,应该很快会迎来最激烈的时刻。 不过,圣人、太子殿下、秦王殿下,似乎都不关注此事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凑在了一起,一直在宫里的某一处待着。 臣想查探一个究竟,可宫里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死活也不肯放臣进去,就连尹监门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 李元吉听完了凌敬一席话,人都不好了。 什么事情能让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放下所有的事情,凑在一起待在一个地方?! 肯定是他‘不能人道’的事情! 陈善意八成是因为奈何不了他,但又担心他,所以跑去找李渊求助了。 李渊知道了他‘不能人道’,那还了得。 李渊一共就三个嫡子,还指望着嫡子们将老李家的嫡系血脉发展壮大呢。 突然有一个不能人道了,李渊还不得炸了! 李渊没派遣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领着大军在长安城各处抓他回宫,就已经算是克制了! 正文 第0206章 这个熊猫真大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艺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元吉强压下了心头的胡思乱想,认可了李艺的做法。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一起向李艺发难,李艺唯有识趣一些,才能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继续找他麻烦。 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对李艺可有可无,痛痛快快的交出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李艺要是守着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不放的话,那就等于是给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一个继续向他发难的借口。 以李元吉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了解,他们三人要是不借此机会,狠狠的收拾李艺,那就怪了。 “随后关于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争夺,我们看着就行,不能参与,更不能给别人拉我们下水的机会。” 李元吉盯着凌敬叮嘱。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艺痛痛快快的交出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那么接下来就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争抢这一职的时候。 这一职至关重要,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谁也不会让着谁,一定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争抢。记住网址mxbequge 齐王府上下确实不好参与,更不能被拉下水。 因为在这种事情上被拉下水,跟站队就没区别了。 “天色也不早了, 你回去歇息吧。我去拜会一下孙思邈。” 李元吉叮嘱完了凌敬以后,丢下这话顺便离开。 凌敬不解的道:“天色已晚,殿下不回宫,跑去拜会孙先生做什么?”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管的可真宽!” 凌敬愣了一下,下一刻一脸哭笑不得。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凌敬,急匆匆的赶去了孙思邈住的光德坊。 武侯们早就敲完净街鼓了,长安城内该回家的人都回家了,去晚了光德坊的坊门落锁了,还得叫门。 虽说以他的身份,叫开一扇坊门轻而易举,但总归是麻烦一些。 李元吉之所以跑去找孙思邈,也是为了应付宫里的‘三堂会审’。 陈善意把他的事情捅到李渊面前了,李渊又将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叫到了一起,明显是准备给他来一个‘三堂会审’。 仅凭他的唇舌,还应付不了这种家庭性质的‘三堂会审’。 毕竟,在不能动武的情况下,李渊非要拔了他,让太医们挨个查验的话,他也没办法应对。 李元吉赶到光德坊的时候,坊正已经敲响了铜锣,准备落锁。 漆黑一片的情况下,看到了一群人影凶神恶煞的涌向坊门,坊正也是吓了一条,爬上了坊门紧张兮兮的眺望了半天,隐隐约约看清楚了李元吉身边随从的装束以后,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恶人来袭的话,那他就得赶紧锁紧坊门,然后敲响急锣,招呼武侯卫的人过来了。 “参见殿下……” 坊正在李元吉一行赶到坊门前的时候,急忙下了坊门,推开了关了一半的门扇,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施礼。 坊正虽然没看清楚李元吉的面目,但也猜得到李元吉的身份。 毕竟,他管理的光德坊中,有一处齐王府的别院,再加上大晚上的,不怕御史们弹劾,还敢在长安城内晃荡的,就这么一位。 其他的皇子晚上四处晃荡,还得顾及一下御史的弹劾,顾及一下宗正寺的惩罚。 只有这位,什么也不用顾及。 “嗯……”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快速的跨过了坊门。 身后一个侍卫特地留在了坊门处。 坊正一看这,就知道李元吉一会儿还要离开,所以不急着落锁,反而很有兴致的跟侍卫攀谈了起来。 李元吉赶到孙思邈的住处,见到孙思邈的时候,孙思邈正在奋笔疾书。 ‘大唐第一届医术交流大会’的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李元吉加冠之后的次日。 为了彰显皇家的大气,也为了彰显对儿子的喜爱,李渊对‘大唐第一届医术交流大会’还做了一次扩充。 从李元吉提出的只交流战地医术,变成了交流所有的医术。 并且以给李元吉加冠庆贺为由,承担了交流期间所有的花费。 孙思邈是此次‘医术交流大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所以在准备此次‘医术交流大会’所要讲述的东西。 李元吉出现在孙思邈眼前,孙思邈略微愣了一下,然后提着笔,狐疑的道:“又来要助兴之物?” 李元吉一愣。 孙思邈不满的撇着嘴嘀咕道:“你年纪尚幼,又用不上那么多助兴之物。” 李元吉不解的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助兴之物?” 孙思邈鄙夷的道:“你府上的那些夫人们,昨日刚来过,你还想狡辩?”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 孙思邈哼了一声道:“你不会告诉老夫,她们要那些东西是给自己用的吧?” 李元吉赶忙道:“我不知道我的夫人们来过,我也没用过什么助兴之物。” 孙思邈瞥了李元吉一眼,不以为然的道:“你才刚刚弱冠,当然用不上什么助兴之物。不过你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瞥了孙思邈一眼,“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孙思邈语气飘忽的道:“你们在这种事情上有多不堪,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李元吉一下子就不服气了。 权贵们虽然玩的嗨,但他没玩过啊,他是权贵们中间唯一的一股清流啊。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能将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李元吉为自己辩解。 孙思邈却不以为然。 不等李元吉再开口,孙思邈不咸不淡的道:“你大晚上的不在宫里待着,跑来找老夫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孙思邈一眼,道:“请你帮我诊脉,顺便陪我进一趟宫。” 孙思邈微微皱眉。 他不太想进宫,因为进一趟宫,没个三五日是出不来的。 他名声在外,有病没病的人都想找他给瞧瞧。 宫里的那些贵人们,平日里碰不见他,所以没办法找他瞧病。 可他一进宫,那些贵人们肯定找上门。 首当其冲的,很有可能就是李元吉的老子李渊。 毕竟,他活到了人瑞的年纪了,还是一副童颜,眼看着还有几十年好活,李渊肯定也想活到人瑞的年纪,也想在活到人瑞的年纪的时候,还有一副童颜。 “我已经许久没跟府上的夫人们同房了,府上现在有人怀疑我不能人道,并且将此事捅到了我父亲那里。 现在宫里有一堆人等着拔我衣服呢,只有你能救我。” 李元吉也没有跟孙思邈藏着掖着,果断的将自己现在面对的困境告诉了孙思邈。 孙思邈听完李元吉一席话,一脸的错愕,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借着烛光,仔细的在李元吉脸上瞧了一番后,又示意李元吉将手伸过去。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过去,孙思邈仔细的为李元吉诊了一下脉,不解的道:“你没什么问题啊,为何会有人怀疑你不能人道呢? 还有,你为何不跟你府上的夫人们同房呢?” 李元吉左右瞧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孙思邈面前的案几上,有一个虎形的镇纸,便拿在了手上,轻轻的一捏。 青铜铸造的镇纸,弯了个腰。 孙思邈一脸惊愕。 李元吉苦笑着道:“我不能确定我睡着以后会不会很安分,要是不安分的话,躺在我旁边的人会成什么样子,你应该能想到。” 孙思邈强压下心头的惊愕,沉吟着点了点头。 以李元吉的力气,他睡着了以后要是不安分的话,躺在他旁边的人,十成会凉。 “以前你跟府上夫人们同房的时候,有没有不安分?你睡着的时候,应该有人伺候,也有人守卫,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你睡着以后会不会不安分?” 孙思邈疑问。 因为李元吉的话里存在着漏洞。 以李元吉的身份,睡觉的地方,没有七八个人伺候,那也有三五个。 李元吉安不安分,伺候的人肯定知道。 李元吉不确定的话,可以问伺候他的人。 李元吉坦言道:“自从我遭受过雷击以后,我就不喜欢睡着以后,还有人在我身边待着。” 主要害怕说梦话。 因为你睡着了以后,会不会说什么,你自己没办法控制,睡醒以后也不一定清楚。 李元吉在后世上学的时候,同窗中就有喜欢说梦话的,还有偶尔说梦话的,也有平日里从不说梦话,但突然说梦话的。 李元吉印象最深的是同窗中有两个人,晚上说梦话的时候,居然对上了。 一个说‘这个熊猫真大’,一个说‘它快掉下来了’1。 李元吉害怕自己睡着了以后,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然后被人怀疑,或者被人盯上。 “怕被人谋害,还是雷击伤了你的心神?” 孙思邈在李元吉面前,不太顾及,所以有什么说什么。 李元吉含糊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孙思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哎,罢了,老夫就随你进一趟宫。” 李元吉待孙思邈不错,也没有在孙思邈面前端过架子,更没有因为孙思邈是神仙中人物,对孙思邈虚伪的毕恭毕敬,uu看书 一直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孙思邈。 孙思邈从李元吉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忘年交的意思。 所以李元吉有难,孙思邈愿意帮忙。 …… …… 【ps:1咳咳,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别外传,不然被稻草同学知道了,稻草就凉了。】 ------题外话------ 感谢‘刘j亨、大炮打蜗牛’一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永不沉没的战列舰’四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07章 上去就是两大耳刮子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当然了,孙思邈也不是单纯的想帮李元吉,他还有几分看李元吉笑话的意思。 毕竟,平日里一直是李元吉在他身上找乐子,如今能反过来在李元吉身上找点乐子,他也乐见其成。 李元吉见孙思邈答应了,放心了不少,“那就多谢了。” 孙思邈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的道谢一样,沉吟着道:“回头老夫给你开一副药,你每晚睡的时候饮用一碗,就不用担心睡着以后不安分了。” 孙思邈说到此处,又看了李元吉一眼,道:“老夫会对外宣称,这是助你长寿的药,别人知道了,也不会怀疑你有什么隐疾。” 孙思邈知道李元吉还没有嫡子,也知道嫡子对于李元吉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元吉以后不跟夫人们同房。 他不仅为李元吉想了一个办法,也帮李元吉解决了长期服药会带来的恶名。 李元吉愕然的道:“那你岂不是麻烦了?” 长安城内外,大唐上下,最不缺的就是想长寿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渊。 孙思邈要是有助人长寿的药,那他住的地方的门槛,会被人踩的稀碎。记住网址mxbequge 孙思邈不以为然的道:“老夫只是说助你长寿,又没说助你长生。助人长寿的药方多了,助人长寿的法子更多。 他们想要的话,尽管来找老夫。 只要他们舍得了钱财, 老夫教他们如何长寿。” 李元吉疑惑的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起黄白之物了?” 在李元吉印象里,孙思邈一直都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孙思邈感叹道:“明德门义诊的时候。” 李元吉不解。 孙思邈感叹着解释道:“你我要将草庐开到大唐各地,这其中的花费,老夫以前没考虑过。但是在明德门义诊的时候,老夫看到了其中的花费,也知道了要将草庐开到大唐各地有多不容易。 不说草庐和坐庐的大夫了,就是各草庐所需的药材,那也得很大一笔钱。” 孙思邈在明德门义诊的时候,朝野上下凑了足足价值数十万贯的药材,着实将孙思邈震惊了一把。 不是因为那些药材的价值高,而是因为那些药材不到三天,就被用完了。 孙思邈从中看出,要将草庐开遍大唐各地的话,得花一笔巨款。 这笔巨款朝廷都不一定能承受,更别提李元吉了。 李元吉了解了孙思邈的心思,有些好笑的道:“我们开的草庐,又不义诊,所以采购药材的时候,会有一些花费,但是将药材卖出去以后,这些钱还会回来。” 全国性的义诊,千年以后都做不到,更别提现在了。 孙思邈盯着李元吉,认真的道:“若是有病患没钱,又找上了门,我们是治还是不治?” 这话李元吉有点没办法接,因为他无论怎么说都不对。 说治,大唐版的医院很有可能开不到一个月,就会破产。 说不治,又违背了大夫们的医德。 折中的话,都不好折中。 因为你无论用什么折中的法子,到了下面以后都会变味了。 比如你采用劫富济贫的法子的话,那到了下面,很有可能就会发展成不论贫富一起劫的情况。 比如你采用先治病后补钱的法子的话,那到了下面,很有可能就会发展成一种吸血的借贷方式。 “我们得治……” 孙思邈幽幽的叹息。 这就是他的态度。 他知道他说这话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违背他作为大夫的医德。 李元吉沉默着,没有说话。 孙思邈也没有再多言,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了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药童,跟着李元吉进宫了。 一到宫门口,守门的将士们就像是提前得到了某种指示一样,快速的大开了宫门,放李元吉一行入宫。 待到李元吉一行入宫以后,又快速的锁上了宫门,牢牢的把守了起来,似乎是怕李元吉一行给跑了。 李元吉带着孙思邈赶到武德殿的时候,就看到了武德殿内塞满了人。 李渊在、李建成在、李世民也在,甚至李神通也在,太医院,以及东宫和秦王府上的医官,也全部到齐了。 再加上李渊等人的随从,粗略估计有上千人。 李元吉猜到了李渊会弄出大场面,只是没料到李渊弄出的场面会这么大。 李元吉觉得,他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迫遛一番鸟的话,他也就不用活了。 “你还知道回来?!” 李渊一看到李元吉,就没什么好脸色。 主要是刚刚被李世民软软的顶了几句,没办法跟李世民发作,所以将火撒到了李元吉身上。 李渊在李世民东征归来以后,私底下没有见过李世民一次。 因为他担心李世民会让他兑现诺言,也担心李世民会问他为何毁诺。 他没脸面对李世民,所以只能避着李世民。 若不是陈善意找上了他,说李元吉有可能受了暗伤,不能人道了,他估计会一直躲着李世民。 一直躲到李世民‘忘记’这件事的时候。 “父亲,大哥,二哥……”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斥问一样,躬身向三人一礼。 孙思邈也跟着躬了躬身。 李渊不满的哼了一声。 李建成一脸担忧的道:“元吉,听说你受了暗伤?” 李世民也一脸担忧。 跟着他们来的郑观音、长孙,也一脸担忧。 陪坐在很远处的杨妙言,也是一脸担忧。 李元吉觉得,杨妙言担忧是真的,但李建成和李世民嘛,心里估计都笑的不行了。 毕竟,他还没个充门面的嫡子,他要是不能人道了,那就彻底跟那个位置无缘了。 他无论做什么,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用担心、不用怀疑、不用顾忌。 李元吉淡然笑道:“大哥说笑了,我怎么会受暗伤呢?” 李建成疑问道:“你要是没有暗伤,为何不跟妙言同房?起居册上也没有你跟其他人同房的记载。” 李渊有起居注,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也有起居册。 李渊的起居注是记录李渊日常,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的起居册,记录的是同房记录。 其目的是为了追溯每一位皇家子嗣的诞生过程,确保皇家血脉不会被混淆,也不会外流。 毕竟,权势和富贵太诱人了,一些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难保不会做出一些蠢事。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不可能为她们的愚蠢承担后果。 所以必须将一切记录明白了,做到有迹可循,让一些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找不到半点机会。 李建成说到同房的时候,没有半点遮遮掩掩。 因为事关李氏血脉的传承问题,不能遮遮掩掩。 “我确实没有暗伤,孙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请出了孙思邈。 孙思邈微微往前一步,略微拱手道:“臣帮齐王殿下诊治过数次,可以确认齐王殿下并无任何暗伤,也没有任何暗疾。” 李建成听到了孙思邈的话以后,看了一眼李渊,见李渊不动声色,当即道:“孙先生乃是我大唐杏林的高德,我敬佩孙先生的医术,也相信孙先生说的话。 但事关我李氏的根基,我李氏上下不得不慎重。” 孙思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建成一句‘事关我李氏的根基’,已经将他的嘴给堵死了。 李建成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是我李氏的家事,你有你的判断,我们也有我们的考量,我们相信你的判断,但你也的让我们考量。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建成既然将此事定性为了家事,那孙思邈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元吉,即便是有孙先生为你作证,我们也得查验一番。” 李建成堵住了孙思邈的嘴以后,郑重的说。 李元吉无奈的道:“把脉可以,其他的不行。” 李元吉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把脉的话,他无所谓,但是脱衣服的话,不行。 李建成又看向了李渊,见李渊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后,便点着头道:“那就让太医为你把脉。” 说完,便挥了挥手。 太医们一起上前,排着队准备为李元吉诊脉。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听之任之。 太医们请李元吉坐下,然后一个个走到李元吉面前,躬身一礼后,开始为李元吉诊脉。 诊脉的结果自然是,啥病啥伤也没有。 毕竟,有孙思邈这么一位杏林的大牛下了结论,再加上李元吉确实什么事也没有,他们也不可能硬生生的给李元吉编出一个病一个伤。 太医们诊脉完了,李渊没说话,李建成又让自己宫里和李世民府上的医官们上阵。 在其中一个医官把着李元吉的手腕,露出了沉吟之色的时候,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 李元吉特地找孙思邈帮他说话,不是为了让李渊相信他没事,而是要孙思邈镇住所有帮他诊脉的人。 但似乎有人猪油蒙了心,想权势和富贵想疯了,准备闹出一点幺蛾子。 “圣人,殿下、秦王殿下,臣观齐王殿下的脉搏无碍,但有没有受暗伤,还是得解衣查验一番后,才能下决断。” 清瘦的医官在帮李元吉诊完了脉以后,uu看书 拱着手,沉吟着说。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并且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就是冲着李元吉有问题来的。 谁能查出李元吉有什么问题,并且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谁就能飞黄腾达。 李元吉一下就擒住了清瘦医官的脖子,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啪啪’的脆响传遍了武德殿正殿内外。 殿内的人都惊了,没料到李元吉会暴起伤人。 “元吉!你做什么?!” 正文 第0208章 坦诚相待(补更)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渊猛然起身,怒喝。 李元吉丢下了被打懵了的清瘦医官,冷冷的道:“父亲带此人过来,是来羞辱儿臣的吗?” 李建成也跟着起身,喝斥道:“元吉,你放肆了,你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李元吉冷冷的看向李建成,“他让我当众宽衣解带,不是羞辱我是什么?” 李建成喝道:“他只是实话实说,什么时候羞辱过你?” 李元吉看向了孙思邈等人,冷声道:“孙先生,以及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皆为我诊过脉,皆认为我没有暗伤,也没有暗疾。 为何到他这里就出现了岔子,难道他的医术比孙先生和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还要高吗?” 李元吉此话一出,一众太医们纷纷点头。 有太医更是当场点破了清瘦医官的心思,“人有暗伤,气血必定有亏,望闻问切之下,可以诊断的清清楚楚。 无需宽衣解带,查看周身。 此人分明是看圣人关心殿下,有意借此博一个富贵,所以才这般说。” 其他的太医闻言,纷纷开口表示赞同。 李元吉心里称其为蠢货,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清瘦的医官,选了一个最错误的地方、最错误的时间、最错误的人来博取权势和富贵。 李渊要是安排太医和医官们一个到齐王府诊病, 那他回去禀报李渊的时候,这么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李渊让所有人一起到齐王府诊病,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表不同的见解,那就有问题了。 孙思邈,一众太医,都确定了李元吉没问题。 你一个小小的医官,跑出来怀疑李元吉有问题,要李元吉宽衣解带检查。 你不仅得罪了李元吉,也得罪了一众太医和孙思邈。 你能成,你厉害,那岂不是显得孙思邈和一众太医无能了? 孙思邈不在意这些,但一众太医能不在意,他们会说你好话? “果真如此?” 李渊在太医开口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太医们一起开口,“臣等以人头担保。” 他们诊过李元吉的脉,确认李元吉没有问题,所以他们敢跟李渊打这个赌。 “好,好的很,敢在这件事上跟朕耍心眼,朕就让你多长几个心眼。” 李渊怒极反笑,咬着牙说。 别看李渊在此之前什么话也不说,就以为李渊并不重视此事。 相反,李渊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重视此事。 他只是被李世民软软的顶了几句,心里有气,又不好一股脑的撒在敢跟他硬顶的儿子头上,所以才沉默不语。 如今有人敢拿这事,戏耍他。他真的怒了。 “刘俊,欺君该如何治罪?” 李渊厉声质问。 刘俊赶忙走到前面,躬身道:“杀头,株连!” 李渊怎么可能不知道欺君该如何治罪,他之所以问刘俊,就是要从刘俊口中听到‘株连’二字。 有刘俊背书,此事传出去了,百姓们即便是觉得他下手重了,也不会说是他不仁,只会说是刘俊向他进了谗言。 “那就杀头,株连!” 李渊下令。 守在殿门口的千牛备身们冲进殿内,押着刚刚回过神的清瘦医官就往外走。 殿内有人噤若寒蝉,有人幸灾乐祸。 李渊开了杀戒,威风就上来了,在千牛备身们押着清瘦医官离开以后,瞪着虎目,冲着李元吉喝道:“该查还是得查!” 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虽然清瘦的医官欺君了,但他的话李渊听进去了。 李渊不允许李元吉有任何问题。 “建成、世民、孙先生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李渊通过李元吉此前的话,也意识到了李元吉在顾忌什么,当即让殿内该退下的人都退下。 殿内的人还没几个敢在这种情况下去捋李渊的虎须,所以齐齐退到了殿外。 李渊在殿内就剩下了他们五人的时候,瞪了李元吉一眼,“快脱吧!难道还要我帮你?” 李元吉还是很难为情。 毕竟,在他看来,在一群人眼前遛鸟,跟在四个人面前遛鸟,羞耻程度是一样的。 但他也清楚,李渊是铁了心要看,他不动手的情况下,根本打消不了李渊的念头。 “儿臣觉得在此处宽衣有些不妥,不如我们一起去温池里宽衣洗漱一番,如何?” 李元吉打消不了李渊的念头,就只能邀请李渊去洗澡。 这样的话,也不会太难为情。 李渊皱眉,刚要拒绝,就听李世民突然道:“我们一家人许久没有聚在一起说过话了,不如就借此机会,坦诚相待,畅所欲言,如何?” 李世民不是在为李元吉说话,而是有自己的心思。 李渊见李世民开口了,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其实他在李世民和李元吉回京的那一日,就想将儿子们凑在一起,开一个‘家庭会议’,打一打温情牌。 给李世民一些补偿,消除李世民对他的怨念。 只是当时李元吉脚底抹油跑了,他没开成。 如今李元吉主动提出一起坦诚相待的聚一聚,倒是一个机会。 “老夫就不用去了吧?” 孙思邈可没有跟李渊父子四个一起去洗澡的心思。 李渊大手一挥道:“我们不懂医术,看不出元吉身上有什么问题,先生还是随我们同行吧。” 孙思邈看向了李元吉,希望李元吉帮他解围。 但李元吉仰头看起了武德殿正殿的殿顶,他就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李渊在孙思邈答应了以后,一马当先的出了武德殿正殿,在殿外一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吩咐刘俊派人去温池做准备。 然后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他们父子要坦诚相待,畅所欲言。 李渊丝毫没藏着掖着,因为在他眼里,这种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开无遮大会都不藏着掖着,跟儿子们一起洗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殿外一众人听到父子四个要去洗澡,大致也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必然是李元吉觉得难为情,不愿意宽衣,所以才提出了一起去洗澡。 众人觉得李元吉有些矫情了。 宫里的男人,行房的时候都有一堆人看着,脱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不过,李渊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他们就不好议论。 “你们各自回宫吧。” 李渊遣散了众人,带着三个儿子,外加一个孙思邈,赶往了温池。 温池设在一处殿内,面积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沐浴。 李渊一行赶到的时候,温池里面已经放满了温水,还撒上了花瓣,两侧还有无数的侍婢和宦官们守着。 有挑着熏香炉的、有捧着干爽衣服的、也有捧着汗巾的。 反正侍婢和宦官们手里捧着的东西很多,一眼是看不清的。 李渊到了以后,吩咐人留下了衣物,然后让他们都出去了。 李渊率先宽衣解带,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汤池。 李建成、李世民也没有任何犹豫。 李元吉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了,当即也跟着宽衣解带。 只是等他脱干净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齐齐停下了动作,盯着他猛瞧。 尤其是重点部位,居然开始反复观察了起来。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觉得有些膈应。 李渊可不管这个,当即对李世民吩咐道:“世民,去拿个烛台过来,我有点没看清。建成,你去请孙先生凑过来,好好看看。” 李建成和李世民从善如流。 李元吉人都麻了。 不等李世民拿来烛台,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汤池,溅起了一片水花。 李渊骂骂咧咧的道:“我是你老子,该看的我早都看过了,还揪过,你有什么可避着我的?!” 李元吉把头闷到了水里,就当没听见李渊的话。 李渊哼哼着招呼孙思邈到近前,问道:“孙先生刚才瞧过了吗?有没有问题?” 孙思邈硬梆梆的道:“没问题……” 李渊沉吟着道:“那他为何不跟妙言那孩子同房呢?” 孙思邈略微思量了一下,缓缓道:“齐王殿下常年征战在外,时刻保持着警惕,一时半刻难以放松。 夜半有人将他惊醒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暴起伤人。 所以才不愿意跟王妃同房。” 李渊愣了一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愣了一下。 因为这种情况,他们经历过,也亲眼目睹过。 所以孙思邈提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们立马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不愿意跟杨妙言同房了。 也因为他们经历过,亲眼目睹过,所以他们也知道这种情况的严重性。 这种情况在史书上,被称之为‘兵火失心’,后世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又称之为‘战争后遗症’。 孙思邈目睹过多起兵火失心,所以将此事按在了李元吉头上,为李元吉解围。 比起李元吉跟他说过的那些原因外,他觉得这个原因,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会更容易接受。 “此症不好应对啊。” 李渊张了张嘴,叹息着道。 孙思邈点了点头道:“臣为齐王殿下开了一副安神养身的药,缓解此症。臣会对外宣称,是为齐王殿下开了一副助其长寿的药,避免有人借此诟病齐王殿下。” 李渊微微动容,看向了孙思邈,感慨着道:“孙先生有心了。” 孙思邈不仅为李元吉‘治病’,还考虑到了李元吉的名声,确实是周道。 “孙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朕,朕一定会答应。” 李渊开口许诺。 孙思邈直言道:“臣并无所求。” 李渊沉吟着点了点头,道:“那朕给你记着。” 孙思邈淡然的应允了一句,没有在多言。 李渊在确认了李元吉身体没问题以后,心里的担忧消散了不少。 至于心理问题,他经历过,所以他清楚,只要李元吉彻底放松以后,就会好起来,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忧。 李世民在李渊确认了李元吉身体没问题,眉头舒展开了以后,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缓缓的凑到了李渊边上,淡然笑道:“父亲,我们似乎好久没有坦诚相待,畅所欲言了。” “嗯……二郎啊……” 李渊在放下了对李元吉的担忧以后,顺势考虑起了该怎么跟李世民说话,给李世民什么补偿,才能让李世民忘记他之前的许诺。 但是没等他开口,李世民就主动凑上了前,他准备来一个顺水推舟。 李世民却没给他机会。 李世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指着肩膀上的一处箭伤笑问道:“父亲还记得这一处箭伤吗?” 李渊脸色大变,李建成脸色也跟着变了,李元吉在水里也待不下去了。 正文 第0209章 李世民‘放大招’了 孙思邈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就往外走,他说是来陪李渊洗澡的,可实际上是来给李元吉检查身体的,如今李元吉的身体已经检查完了,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李世民开始拿自己身上的旧伤说事了,后面还会说些什么,孙思邈大致也猜到了几分,所以更不愿意留在这里了。 李元吉看孙思邈潇洒的离开了,也想跟着孙思邈一起离开。 但他也清楚,他只能想想。 李世民明显是要‘放大招’了,这种情况下,李渊和李建成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离开。 不然的话,他们要是被李世民给‘拿’住了,就没人帮他们解围了。 李元吉不太想参与他们父子三人之间斗法,所以微微往后‘游’了一段距离,靠在了光滑的汤池池壁上,露出半个脑袋,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默默的关注着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斗法。 李世民问了李渊一句,见李渊脸色难看的坐在水中不答话,就笑着道:“这一处箭伤是当年我们入主关中的时候,为了夺取渭水古渡,我亲率三百元从突阵的时候留下的。” 李建成阴沉着脸,咬着牙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李世民没有搭理李建成,而是笑呵呵的看着李渊,又道:“我记得事后,父亲曾经摸着我这一处箭伤,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父亲可还记得?” 李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李世民受的箭伤虽然不致命,但距离致命的地方可不远,当时他知道了以后,吓了一跳,那个时候他刚刚失去了五子李智云,正沉浸在悲痛当中呢,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所以急忙跑去探望。 李世民带着伤,依然要亲自率军上阵,为他强夺古渡,他当时是又担心、又感动,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之类的话,在他眼里成了狗屁,他觉得生子当如李世民才对,于是乎,在最感动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就向李世民许诺,要李世民做他的继承人。 他当时还不是皇帝,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当皇帝,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这个许诺的分量。 直到他夺下了长安城,奠定了大唐的基础,他才意识到他许诺的分量有多重。 他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劝。 在他顺利的从傀儡皇帝杨侑的手里接过了帝位以后,李氏宗亲、满朝文武都告诉他,要遵从制度、要长幼有序,要立嫡长子为太子。 他听进去了,立了李建成为太子。 为了弥补对李世民的亏欠,他将能给李世民的都给李世民了。 他觉得他给了李世民足够的补偿,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欠李世民什么。 但李世民现在提起此事,他却无颜面对李世民。 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没欠李世民什么,但在随后的两件事上欠了,而且没有给李世民足够的补偿。 李世民见李渊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却不说话,于是又笑着站起身,露出了胸膛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父亲要是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毕竟过去了数载,父亲不记得也在清理之中。” 说着,又指了指胸膛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那父亲记不记得去岁王世充和窦建德结盟,准备合兵一处攻打我大唐的时候,父亲说过的话?” 李渊微微握了握拳,咬着牙没有说话。 他也记得。 当时王世充和窦建德结盟,声势浩大,大有合兵一处,灭了大唐的架势。 为了应对,他几乎是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兵马。 为了能够取胜,为了能让将士们在战场上玩命的厮杀,他向所有人做出了许诺,也向李世民做出了许诺。 他许诺,只要李世民能击溃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联军,只要李世民能征平王世充和窦建德,他就将太子之位从李建成身上收回来,传给李世民。 在他看来,李世民击溃王世充和窦建德联军还行,但想要彻底的征平王世充和窦建德,根本不可能。 因为他当时调集的兵马虽然多,但是在王世充和窦建德联军面前,依然处于劣势。 他觉得,李世民不可能回来找他兑现承诺。 但李世民出征以后,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虎牢关一战,李世民以寡击众,以三千玄甲为先锋,大破窦建德十万大军,敲碎了窦建德的脊梁,也敲碎了窦建德跟大唐争锋的勇气。 李世民在此战中将智谋、勇猛、耐心、果断等各种统帅才能发挥到了极至,震惊了天下,也震惊了他。 李世民在击溃了窦建德十万大军以后,乘胜追击,以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快速的征平了王世充和窦建德,并且将他们押送到了长安。 李世民找他兑现承诺,他却没办法兑现。 因为他从李世民身上感受到了压力,也因为李建成当时也领兵在外,正在帮大唐清剿一部分残敌。 他不可能在李建成领兵在外的时候,褫夺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他也不愿意将李世民这个能给他压力的儿子,扶到太子之位上去。 所以他炮制出了一个位列三公之上的天策上将,以此补偿李世民,并且将李世民高高的架起来,准备像是雪藏李秀宁一样,雪藏李世民。 在那之后的数月里,他故意躲着李世民,不让李世民参与重大朝政的决策。 李世民也因此坐了数月的冷板凳。 “为了完成父亲提出的那些条件,我率领三千人,冒险去突袭窦建德十万人大营。从突袭的那一刻起,我和我麾下三千人的脑袋,就已经悬在了腰间。 我们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甚至没有怨言。 我们杀进了窦建德十万人的大营,追着窦建德十万人追了数十里。” 李世民说到此处,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僵硬,眼珠子有些泛红。 李元吉能想象到,以三千人,去突袭敌人十万人的大营,需要多大的勇气。 异地处置的话,他绝对没有勇气这么去干。 因为稍有不慎,就是一个有去无回。 他在苇泽关对阵突厥人二十万大军的时候,他从没有想过要出去跟突厥人拼一把。 因为他没那个勇气,他手底下也没几个人有。 李世民说,他和他麾下的人当时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一句大实话。 李世民虽然是谋定而动、趁其不备,杀了窦建德一个措手不及。 但窦建德手里足足有十万兵马,就地扎营,占据着数里地。 前军被突袭的情况下,左军、右军、后军,也能及时组织起阵型,抵御李世民一行。 李世民唯有在击溃了前军以后,再硬碰硬的击溃左、右、后三军组织起的阵型,才能彻底的大败窦建德。 但凡是有一支军阵阻止了李世民一行冲锋的脚步,李世民一行都有可能被吞没。 所以从突袭,到击溃左、右、后三军组织起的阵型的这段时间内,李世民一行确实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这里、这里、这里,都是那一战留下的。” 李世民指着身上的数道伤口,对李渊道:“当时窦建德后军统领,组织起了一个枪阵挡在前面,左右两军也举着长枪逐渐向我们靠拢。 我们唯有拿胸膛撞断他们的长枪,击碎他们的枪阵,杀穿了他们大营,我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所以我们就拿胸膛,撞断了他们的长枪。 有数百将士倒在了他们的枪阵里,我也挨了三枪,我麾下的其他将士,或多或少都有枪伤。 我们流着胸膛里的热血,击碎了他们的枪阵,杀穿了他们的大营。 又调转马头,冲杀了一回,才击碎了他们的敢战之心。 然后又追着他们杀了数十里,才彻底将他们击溃。 战后,我麾下有八十三位将士,血都流干了。 但依然手握着兵器,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李世民说到此处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血都流干了,还坐在马背上,可见他们取胜的决心有多大,可见他们的意志力有多强。 有可能在他们出击的时候,他们就用某种方式,将自己牢牢的束缚在了马背上,不死不退,不死不下马。 李元吉微微扬起了头,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如果他不是大唐的齐王,不是李世民的兄弟的话,他听完李世民这番话,一定会支持李世民上位。 李世民想要太子之位,但他没有想着去抢,而是想着拿功劳换、拿命换。 如果没有‘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制’这些说法的话,太子之位就该是李世民的。 可惜,他是李世民的兄弟。 ‘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制’这些说法也存在。 这些说法,为一家一室、一门一户、乃至于一个王朝的传承,奠定了一个有序的基础。 但它也扼杀了一个又一个有才能的人。 你才能通天、功劳通天,有什么用? 你比别人出生的晚,你就争不过别人。 你要还是个庶子,连你都是别人的。 正文 第0210章 李渊啊李渊! “我知道你为大唐付出良多,但我也没亏待你……” 李渊在李世民的质问下,底气不足的开口。 “父亲当真没亏待我?” 李世民盯着李渊质问。 李渊不敢直视李世民的眼睛,也不吭声。 “世民,你放肆了,你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李建成知道李世民在说什么,他不能任由李世民再说下去了,也不能任由李世民再逼迫李渊了,万一李渊被李世民逼的没办法,脑袋一热,将他的太子之位给褫夺了,给了李世民,那他找谁说理去? 李世民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向了李建成,质问道:“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我,难道还不能让我问问吗?” 李建成毫不客气的硬顶道:“父亲何曾戏耍过你?你每次大胜而归,父亲必有厚赐,父亲给你的,已经远超于历朝历代所有的亲王了,难道还不够吗?” 李世民道:“刘黑闼祸乱河北道的时候,父亲为了让我出征,又说过一番话。” 李建成冷声道:“那又如何?” 李世民刚要开口,就听李建成又道:“别说父亲没有戏耍我们,父亲就算是戏耍了我们,那又如何? 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难道要忤逆父亲不成?” ‘孝’之一字,被李建成稳稳的握在手中。 孝道乃是大道,远超生死的大道,李渊身为人父,别说是戏耍儿子了,就算是打骂儿子,儿子也不能有什么怨言,有怨言就是不孝。 “我自然不会忤逆父亲,我只想问问父亲,会不会兑现承诺?” 李世民知道,他无论如何在言语上逼迫李渊,李渊也不会将太子之位交给他。 他就是想借此从李渊口中逼出一句实话,看看李渊到底有没有将太子之位交给他的心思。 “哎……” 李元吉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李世民需要李渊给他一句话,一句让他彻底死心的话。 李渊此前向李世民许诺的时候,应该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李渊即便是毁诺,李世民明面上也拿李渊没办法。 但现在,一家人都在。 李渊无论说出什么话,都会被钉在铁板上,再也没办法更改。 李渊以后要是出尔反尔的话,有人能帮李世民作证,其他的人也不好帮他说话。 “你如此逼迫父亲,跟忤逆有什么两样?” 李建成盯着李世民厉声质问。 不等李世民开口,又道:“你觉得我大唐的江山是你一个人打下来的吗?我们其他人就没有任何功劳吗?” 李建成也站起了身,亮出了自己身上的一些伤口。 “这一出,是太原起兵的时候留下的;这一出,是镇守蒲州的时候留下的;这一出,是征讨稽胡酋帅刘成的时候留下的。 我也为大唐上过战场,我也为大唐立过战功。 我有将它们拿出来说吗? 我有借此逼迫父亲吗?” 李建成厉声惧色,似乎要借着这番话,将李世民说道无地自容的地步。 李元吉觉得,他是不是也能站起身亮一亮自己身上的伤口,但仔细想了想以后,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口能拿出来说的。 在他穿越之前,前身被保护的很好,虽然大大小小的战事打过不少, 但没受过什么伤。 唯二的两处伤口,来的还不怎么体面,所以根本没办法往出说。 所以他只能继续默默的看戏。 “我何曾逼迫父亲?我只是要父亲的一句话!” 李世民根本没有被李建成的话说的无地自容,甚至没把李建成说的话当回事。 李建成身上的那点伤,以及那点功劳,根本没办法跟他相比。 李建成之所以不把那些伤口拿出来吹嘘,真的是因为李建成谦虚吗? 并不是,是因为李建成立的那些功劳,真的上不了台面。 大唐任何一个国公拎出来,功劳都有可能比李建成高。 他不一样,大唐无论是谁被拎出来,功劳也比不过他。 即便是征平了江水以南的李孝恭,也没办法跟他比。 不是因为李孝恭的功劳不够大,而是因为李孝恭的功劳有水分。 李孝恭征平的敌人,没有他的敌人强,李孝恭也不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战胜敌人的,李孝恭真正的‘大脑’是李靖。 李孝恭的才智虽然不弱,但李靖更强。 李渊是看了李靖献上的平萧铣十策,才决定由李孝恭为帅,李靖为行军总管,率军去征讨萧铣。 李孝恭在征讨萧铣的时候,也贯彻落实了这十策。 在随后征讨其他不臣的时候,也处处有李靖的影子。 所以,大唐现如今功劳比他大的,还真没有。 李建成也知道大唐现如今没人的功劳比李世民的大,所以他拿身上的伤口说事的时候,并没有去跟李世民比功劳,而是强调大唐不是李世民一人打下来的,李世民不该居功自傲,更不该仗着功劳大,逼迫李渊。 但李世民铁了心了要李渊一句话,李建成说什么也不好使。 李元吉觉得,李渊的这句话会很关键,说对了万事大吉,说错了就尸山血海。 李世民现在就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机会能顺理成章的拿到太子之位。 他虽然早有猜测,但他还是需要李渊给他一句准话,让他彻底死心,他好下定决心用其他的方法去夺取太子之位。 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李世民现在还没有生出对兄弟下狠手的狠心。 或许是李世民想做一个文治武功以及道德上都接近完美的皇帝。 也或许是李世民清楚的知道对兄弟下狠手夺位的弊端,不想让李氏的下一代人继承这种风格,所以没有生出下狠手的心。 反正肯定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兄弟情谊。 因为他和兄弟相处的并不融洽,为了那个位置也争斗不休,恐怕早就没有兄弟情谊了。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李渊,等待李渊开口。 李渊脸色难看的能滴出血,然后看向了他。 ‘卧槽……’ 李元吉心里大叫一声,别看我啊,别看我啊,这种事情我不想参与。 “元吉,你大哥和二哥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做父亲的了,你呢?” 李渊沉着脸,盯着李元吉低喝着质问。 看似在质问李元吉,其实是在向李世民和李建成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元吉心里直翻白眼。 李渊这话就相当于‘你大哥和二哥眼里都没莪了,你眼里有没有我?你要有我的话,那我的位置也能给你’。 皇位究竟有谁继承,最终的决定权在李渊手上。 李渊在大儿子和二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将皇位传给听话的四儿子,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李渊的话里虽然没有要传位给李元吉的意思,但李元吉却听出了这么个意思。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领悟出了这么个意思,所以齐齐看向了李元吉。 李建成看似在帮李渊解围,实际上还是在跟李世民掐架。 李建成真要是有心帮李渊解围,并且帮李渊化解跟李世民之间的尴尬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一个劲的说好话。 然后李渊唱白脸,他唱红脸,一唱一和的哄着李世民。 只要把李世民哄过去了,不仅能帮李渊解围,还能在李世民面前充一会好人。 可他没有。 所以李渊在说李世民的时候,也将李建成给带上了。 李渊在处理儿子的问题上,是糊涂了一些,昏招频出,但不代表李渊是个傻子。 能在乱世在坐上皇位的,那有一个是傻子的? 李建成到底是不是在帮他,他能看不出来? “儿臣以为,大哥和二哥眼里肯定有父亲,儿臣眼里也有父亲。” 李元吉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谁也不得罪的话。 李渊似乎就在等李元吉这句话,等李元吉把话说完的时候,立马怒斥道:“他们眼里要是有我,为何要逼迫我?” 你自己作的呗。 李元吉心里嘀咕,但没有回话。 因为李渊这话不是问他的。 “儿臣没有逼迫父亲,儿臣只是想听父亲说一句实话。” “儿臣怎会逼迫父亲。” 李世民和李建成一前一后开口。 李渊猛然站起身,盯着李世民怒喝,“你想听我说什么实话,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人吗?” 李渊现在也顾不上跟李世民缓和关系了,uu看书一开口就拿孝道拿捏李世民。 李世民绝对不能承认李渊是一个满嘴谎话的人,因为这有辱李渊的名声,有违孝道。 李渊不等李世民开口,又冲着李建成怒喝,“世民心里有一些牢骚,你让他发泄一下又如何?你一个做兄长的,就不知道让着他点?” “还有你,眼看着手足相争,不知道劝解也就罢了,还躲在一旁看戏?!” 李渊最后瞪着眼看向了李元吉咆哮。 李元吉仰头看起了温池的穹顶。 我看戏怎么了? 我看戏也是为你们好。 我要是不看戏了,给你们一人一下,你们之间的矛盾倒是能够解决,但你们受得了吗? “禁足一旬,无令不得出宫!” 李渊十分威风的下了禁足令,怒气冲冲的就离开了温汤池,衣服都没穿。 “哎……” 李元吉在李渊的背影消失在了温汤池门口的时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李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李渊已经给了李世民答案。 因为李渊的态度,就是答案。 李渊以为自己在和稀泥,以为自己将此事暂时应付过去了,殊不知,他这是将李世民面前的刀,塞到了李世民手里。 李建成面前虽然没有刀,但他也会考虑要不要准备一把刀。 因为李渊对李世民有多应付,对他就有多不坚定。 正文 第0211章 交易 李世民在李渊走后,面色冷峻的沉入水里,一句话也不说。 李建成满眼愤怒的盯着李世民看了好一会儿,也沉入了水里。 李元吉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再次贴到了池壁上躺下。 温池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兄弟三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以后,李建成的手指泡的起了褶子,才冷哼一声起身,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盘桓了一圈后,也光着膀子离开了汤池。 “好歹穿一件衣服啊……” 李元吉撇着嘴嘀咕。 都是成年人了,还都是体面人,不穿衣服四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元吉……” 李世民在李建成走后,目光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不等李世民把话说完,就果断道:“二哥是不是该称病了?”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想说什么,也知道李建成为何留到手指被泡出了褶子以后才走。 李世民想拉拢他,李建成也想拉拢他。 尤其是在今夜‘撕破脸皮’以后,他们更想拉拢他了。 因为今夜过后,他们将会进入最残酷的斗争当中。 李世民现在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也想到了拉拢他的办法,所以想借此‘坦诚相待’的良机,跟他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将他拉拢过去。 李建成现在跟他的关系并不好,想要拉拢他,就得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即便是想到了拉拢他的办法,也没办法施展。 李建成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不愿意让李世民得逞,所以泡在水里不肯走。 但李建成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李世民。 李元吉并不准备站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即便是李世民熬到了最后,他也不会让李世民将拉拢他的话说出来。 “称病?” 李世民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盯着李元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撇撇嘴,有些无趣的道:“我不信二哥不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庐江王将手都伸到高士廉身上了,李世民不可能不派人去查。 毕竟,庐江王平日里胆子没这么大,也没有太多的主见,突然一反常态的胆大起来了,还惦记上了高士廉,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那就怪了。 李世民肯定会派人去查,而且肯定会查到辅公祐身上。 所以李元吉断定,李世民应该已经知道了辅公祐在东南道的所作所为,知道了辅公祐会反。 李世民今晚算是将李渊逼到墙角了,但他却没有要求李渊兑现自己的承诺,而是让李渊给他一句准话,这明显有些虎头蛇尾了。 李元吉结合辅公祐的事情推断了一下,发现这有可能是李世民在给自己铺路。 李世民问李渊要一句准话,就是要将李渊的后路堵死,让李渊以后再许诺的时候,没办法再反悔。 辅公祐反了,他只要设计‘扳’了李孝恭。 那么李渊能派遣出去的领兵统帅,就只有三个儿子,外加李神通和李道宗了。 李世民应该有办法‘扳’了李神通、李道宗,还有李元吉自己。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和李建成了。 李渊要是派遣李建成领兵出击,那么他可以在李建成走了以后,大肆的攻略李建成现在所占有的‘领地’。 李渊要是派遣他出击,那么太子之位不给也得给。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件事。” 李世民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微微眯起眼,开始装聋作哑。 李元吉懒洋洋的瘫在池壁上,“二哥要是知道我说的是那件事,那我可以跟二哥一起称病;二哥要是不知道我说的是那件事,那我就只能让父亲看到我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李世民微微皱眉。 李元吉又道:“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我手底下有几个有能耐的人。” 李世民双眼猛然一张,“你也得到了消息?”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提醒道:“二哥你别忘了我府上的右三统军府的统军是谁。” 李世民沉沉的用鼻子出了两股长气,语气深沉的道:“看来你不止有小聪明,还有大智慧。” 李元吉故作一愣,笑道:“我有智慧又如何,没有智慧又如何,以你我兄弟的身份,缺有智慧的人用吗?” 李世民沉沉的点了一下头。 也对,以他们兄弟的身份,身边确实不缺有智慧的人用。 只要他们肯纳言纳谏,他们即便是中人之姿,他们身边的人也会将他们变成聪明人。 “看来凌敬真的是一个大才。”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将李元吉突然有了大智慧的事情,安在了凌敬的头上。 因为李元吉是在凌敬入府以后,变得聪明了起来。 “二哥可别想着挖我墙角,我已经向父亲上书,保举凌敬为我府上的长史了。”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李世民‘威胁’。 李世民盯着李元吉,信心十足的道:“你也太小逊我了。” 凌敬只是一个大才,而且秦王府有一群大才。 李世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凌敬,跟李元吉交恶。 “那就好……” 李元吉笑着说了一句,然后问道:“所以二哥何时称病?” 李世民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今夜过后……” 李元吉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而且他确实也需要李元吉跟着他一起称病,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再藏下去就显得虚伪了,惹恼了李元吉,李元吉跑去主动找李渊请战,那他的一部分谋划就付诸东流了。 “那我也今夜过后称病。” 李元吉点了点头,笑着说。 李世民盯着李元吉道:“你要什么?” 李世民已经逐渐习惯了跟李元吉交流的方式。 李元吉应该是属大金蛤蟆的,帮你做一件事,就必须从你身上拿一点好处。 不然李元吉绝对不可能轻易帮你做一件事。 李元吉笑着道:“二哥果然痛快。” 李世民就当没听见李元吉这话。 李元吉坦言道:“我想借二哥修文馆里的许学士一用。” 李世民瞳孔微微一缩,却没有太大反应,疑问道:“你借许敬宗做什么?” 李元吉大大方方的道:“待我加冠之后,就是各地杏林高手汇聚到长安城的时候,我有意借此将孙先生奉为杏林的魁首。 但孙先生不善于与人交际,恐怕很难从各地杏林高手手中拿到魁首之位。 所以我想借许学士助孙先生一臂之力。”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默,仔细思量起了李元吉此举的用意,对他有没有什么害处。 思量了许久,也没思量到李元吉此举的用意,但也没思量到什么害处,就不解的道:“许敬宗是一个纯粹的文人,写词写赋还行,捧人上位恐怕不行。 你为何会要他呢?” 许敬宗现在在李世民眼里,就是一个写诗词歌赋还算厉害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也不怎么受重用。 所以李世民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找许敬宗去帮孙思邈。 在他看来,齐王府内那些会点权术、会点勾心斗角手段的女官、宦官,也比许敬宗强。 所以李元吉找许敬宗过去帮孙思邈,到底是要捧孙思邈上位,还是要将孙思邈拉下神坛? 李元吉听到李世民这话,就知道李世民不了解许敬宗,也不了解许敬宗的能力。 许敬宗可是一个玩阴谋诡计的小能手。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邪阴人。 李世民行事还算光明磊落,所以许敬宗那些阴邪手段使不出来,也没什么发展空间。 但是到了武媚手上,许敬宗可是‘大放异彩’。 有许敬宗从旁帮忙,孙思邈一定能成功的坐上杏林魁首的位置。 因为那些整日里钻研医术的人,玩起心眼来,真的不是这种阴人的对手。 这种阴人可以用计让你主动献出脑袋来。 也许你脑袋被他砍了,心里还在对他感恩戴德。 “二哥只管给我就是了,我用完以后就会还给二哥,二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盯着。” 李元吉并没有给李世民解释的意思。 因为解释不清楚。 为了避免李世民误会,他可以让李世民全程派人盯着。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摆手,“那倒不用……” 李世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将人借出去以后还派人盯着。 那样的话,得显得他有多小气,多猥琐。 一个只会写诗词歌赋的许敬宗而已,他还不在意。 权当是让李元吉帮他试许敬宗忠心了。 试出来的结果满意了,可以重用一下。 不满意,就塞到犄角旮旯去。 “那这么说,二哥是答应了?” 李元吉笑问。 李世民点着头道:“答应是能答应,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的事情?” 李元吉脸色的笑容一敛,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摇头晃脑的道:“我不愿意掺和到你和大哥的争斗当中,你就别为难我了。” 李世民眉头皱成了一团。 李元吉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帮你,自然也不会帮大哥。” 李世民眉头一展,抬眼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已经光着膀子往外走了。 李渊和李建成不要脸,他也可以。 ------题外话------ 感谢‘纪悠若’三百五十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0802102253647’两百书币打赏!感谢‘艾泽拉斯之誓、kestral、书友20180508225235600’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12章 入……殿? 热门推荐: 出了汤池门,一群宦官和宫娥就围上了前,又是帮他穿衣,又是帮他梳理头发,又是给他穿靴子、戴冠。 李渊和李建成应该享受了同等待遇,应该没有不要脸的在宫里遛鸟。 李元吉一下子就放心了。 毕竟,李渊和李建成在宫里遛鸟,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的话,丢的可不是他们自己的脸,而是一大家子人的脸。 李元吉穿戴整齐以后,就离开了汤池殿。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了以后,也学着李元吉的样子,躺在了池壁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今晚的一切,对他而言,有好有坏。 好的是,李元吉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承诺,不会帮他,但也不会帮李建成。 那么他就少了一个对手。 对于李元吉的话,他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因为李元吉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骗他的话,很容易被拆穿。 坏的是,李渊虽然没有给他一句实话,但却用态度给了他一个答桉。 李渊不会因为他功勋卓着,功冠大唐,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他要拿到太子之位,就只能用一些非常之法。 他不太想用非常之法,因为非常之法要是不管用的话,他就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 就在李世民泡在汤池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元吉已经乘着坐撵回到了武德殿。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李世民而言有好有坏,对他而言就是不好不坏。 孙思邈为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让他不用背上‘不能人道’的污名。 他还借着跟李世民坦诚相待的机会,发觉了李世民知道了辅公右要反的事情,也知道了李世民很有可能会跟李秀宁一争征讨辅公右的机会。 李世民既然要争,那就会想方设法的‘扳’掉挡在这条路上的所有人。 他安排到御史们中间的人,就不用开口了,可以继续潜藏下去。 他安排到东宫的人,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李建成谏言,不用担心被怀疑。 李神通、李道宗这些他要跑去游说的人,也不用出面去游说了。 他只需要在李渊无人可选的情况下,将李秀宁推出去就行了。 在李世民一系列的安排下,李渊最终能选的只有李世民和李建成。 李建成会在他的人谏言下,放弃跟李世民争。 但也会阻止李世民出征。 李渊不可能再派遣李世民出征,因为李渊不可能将太子之位给李世民。 所以李渊最后要面对的是无人可选的境地。 李秀宁这个时候站出去请战,那就是李渊的救星。 李渊即便是再想雪藏她,也只能派她出战。 所以李秀宁出征的事情,稳了。 “还得多谢我的好二哥啊,为我解决了这么多麻烦。” 李元吉在入武德殿殿门的时候,笑着感慨。 一入武德殿,就看到了武德殿上下齐齐的围在武德殿门口。 见到了他以后,一起涌上前。 他的情况,先一步离开了温汤殿的孙思邈,已经帮他解释过了。 所以武德殿上下,都了解他的‘难处’。 孙思邈不解释不行。 不解释清楚的话,就没人送孙思邈出宫。 孙思邈不出宫的话,随后几日一定会被宫里的所有嫔妃、皇子、龙孙给缠上。 孙思邈唯有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元吉、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身上的时候,找个由头快速的离开宫里,才能避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元吉……” 陈善意有些难为情的凑上前。 是她误会了李元吉, 着急忙慌的跑去找李渊,害的李元吉差点背上了不能人道的名声。 李元吉澹然笑道:“娘娘不必自责。是我没有跟娘娘说清楚,才闹出了这场误会。” 陈善意重重的点头。 杨妙言在此事也凑上了前,对于此前看到李元吉情愿睡在武德殿正殿,也不愿意去她寝殿所产生的误会,也统统释怀了。 李元吉有‘兵火失心’之兆,不愿意去她寝宫,也是为了保护她。 “阿郎……” 杨妙言轻忽一声,凑到了李元吉边上。 李元吉笑着道:“你是不是也误会我了?” 杨妙言俏脸一红,在烛光的照耀下,有点勾人。 李元吉笑问道:“孙先生临走的时候,可留下什么药方?” 杨妙言没说话。 陈善意倒是赶忙道:“有有有,说是助你安神的药,能缓解你兵火失心之症。”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看向了杨妙言,笑问道:“今晚你有没有胆子留在武德殿正殿?” 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也只能‘禽兽’一下了,不然府上的人心一时半会儿不会安稳。 有孙思邈开的药,他也不用担心晚上睡着以后会失手打死人,又或者说什么梦话。 杨妙言的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明明已经是多年夫妻了,但是听到李元吉这话,她心里还是砰砰直跳,羞涩的不行。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李元吉的邀请,而是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周遭的人大喜,一个个激动的不能自已。 一些夫人们,恨不得以身代之。 陈善意更是激动的道:“我这就去给你煎药。” 说完,也不等李元吉有什么反应,就快速的招呼人去做准备,自己带着人去取药材熬药了。 李元吉牵起了杨妙言的手,带着杨妙言在武德殿内走了一圈,说了很多话。 直到杨妙言显得没那么羞涩了,李元吉才带着杨妙言到了武德殿正殿。 正殿内的床榻早就被收拾的妥妥当当。 四个侍婢,一个女官,守在床榻边上。 女官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提着一支笔。 杨妙言还算适应,李元吉就没办法适应了。 他没有当众‘酣战’的特殊嗜好。 “你们先下去吧。” 李元吉对女官和侍婢们摆了摆手。 女官、侍婢们,以及杨妙言,皆是一愣。 “下去吧。” 李元吉语气加重了几分。 女官迟疑了一下,率先躬身一礼,退出了武德殿正殿。 侍婢们却纹丝不动。 李元吉皱眉,“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吧?” 侍婢们慌忙跪服在地上。 杨妙言脸颊有些微红的帮侍婢们说话,“阿郎,还是让她们留下吧。我要是伺候不好阿郎,她们可以帮帮我。” 古代的女子,尤其是身处在皇族,或者权贵家中的女子,并没有太多独享丈夫的心思。 相反,为了避免丈夫养外室、为了避免背上妒妇的名头、为了避免丈夫宠妾灭妻、为了避免丈夫养外室,生出私生子分她们儿子的家产,她们会主动帮丈夫纳妾,甚至在她们体力不支的时候,还会让贴身的婢女们顶上。 通房丫头就是这么来的。 杨妙言从杨氏带过来的那些女子,不仅能帮她管家,还能帮她同房。 在她来月事,或者怀有身孕的时候,李元吉要是睡在她寝殿,那么那些女子就是伺候李元吉的主力。 “还是算了吧。” 李元吉皱眉道。 他是真不喜欢被人看着,也不习惯被人看着。 杨妙言迟疑了一下,道:“那就让阿酒留下?你不是对阿酒印象挺好的吗?”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一下杨妙言。 阿酒是一个比杨妙言还小的大孩子啊。 跟杨妙言同榻而眠,已经有些挑战他的底线了,跟阿酒同榻而眠的话,那就是触及到他底线了。 人不要脸,且迫不得已的话,可以稍微禽兽那么一点点,但不能禽兽不如。 “不行!”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拒绝。 杨妙言还是不死心。 最终经过多次讨价还价,留下了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侍婢。 说是年龄大,实际上也就比杨妙言大一岁,刚满十八。 再大一点的,且没被李元吉宠幸过的,基本上不会出现在李元吉眼前。 因为她们在大唐人的眼里,已经过了花季。 李元吉在三个侍婢退走,陈善意送来了安神药以后,才开始跟杨妙言讨论。 确实是讨论。 因为杨妙言闻出了孙思邈开的药方有些不对劲。uu看书 “我怎么从里面闻到了令人昏睡的药?” 杨妙言在医术上虽然没什么天分,但是够聪明,在学习医术的时候,认识了不少草药,在做药膳的时候,也闻过、尝过不少草药,所以记得味道。 所以在陈善意将药送上来以后,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昏睡就对了。” 李元吉失笑。 他要的就是昏睡的药,要是只是安神、或者令他入睡的药,他还不放心呢。 毕竟,昏睡是昏过去了,睡着了以后不用担心说梦话。 杨妙言听到李元吉的话,先是一脸狐疑,随后又一脸恍然。 狐疑的是,李元吉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喜欢昏睡的药呢。 恍然的是,李元吉有兵火失心的症状,昏睡已经更安全。 “多谢阿郎怜惜。” 杨妙言道了一声谢。 李元吉一个亲王,能为了她去喝‘蒙汗药’,确实够怜惜她的。 说完话,又起身带着侍婢,一起恭恭敬敬的向李元吉施礼,温吞吞的道:“还请阿郎怜惜……” 李元吉一愣。 仔细搜刮了一下前身的记忆,才发现……宫里同房也是有流程的。 李元吉人一下就麻了,同房还要讲流程,你们是闲的吗?! 李元吉也不矫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李元吉缓缓上前,勐然抱起杨妙言。 杨妙言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惊呼着,眼珠子不安的滚动着。 正文 第0213章 芙蓉帐 李元吉将杨妙言放在床榻上,盯着杨妙言不安的乱动的双眼,意味深长的笑问,“你要阿郎如何怜惜?” 杨妙言耳根子一红,快速的躲进了被子,只留下了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冲着李元吉眨啊眨的。 “哈哈哈……” 李元吉觉得很有意思,放声一笑,上了床榻。 烛影晃动,人影翻飞。 三更天的时候,殿内才陷入了沉寂。 李元吉一口闷了孙思邈开的药,倒在了床上以后就在也没睁眼。 侍婢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裙,又下床收拾起了李元吉和杨妙言的衣服。 杨妙言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微微咬着嘴唇,吸着丝丝的凉气,低声道:“妹妹以后就是府上的孺人了,这些事情交给其他的侍婢去做就好。” 侍婢浑身一颤,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向杨妙言行了一个大礼,红着眼,激动的道:“多谢阿姊恩典。” 侍婢的年龄大了,眼看着就要过宫里舍下的那道年龄门槛了。 要是不能侍奉李元吉,那么她最终的归宿就是府上的尚衣司,待到再过两年,李渊开了恩典,她就会被放良出宫。 二十多岁的年纪,在宫外是很难找到一个像样的婆家的。 不是被官配给鳏夫,就是被嫁给糟老头子做妾,又或者是给那些多少有点毛病的人去做填房。 反正很难找到一个年龄跟她相配的正常人。 她不想嫁给鳏夫、糟老头子,亦或者多少有点毛病的人的话,就只能尼姑庵里落发。 从李元吉平日里的表现看,她原本是没机会侍寝的,是杨妙言给了她一个机会,将她强留了下来。 也是杨妙言体力不支的时候,不顾李元吉的反对,将她拽到了床榻上。 事后杨妙言不仅没有恶毒的针对她、打压她,反而第一时间认可了她的身份。 杨妙言对她而言,恩同再造。 “从我入齐王府至今,你一直跟着我,多多少少也有些情分,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送到尚衣司去,被人糟蹋。” 杨妙言吸着气,温吞吞的开口。 上了年纪的侍婢,失去了被宠幸的可能,不会再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宫里的一些人欺负起她们,一点儿心里负担也没有。 所以会想方设法的将她们搜刮的干干净净,最后在将她们踩在泥潭里,让她们做最苦最累的活。 杨妙言统管齐王府内宅里的事情,已经有大半载了,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知道尚衣司是一个什么地方。 她也管了,但没什么大用。 因为她只要一时不盯着,尚衣司的人就会故态萌发。 她可以杀人,但杀不完。 “多谢阿姊……” 侍婢感动的一塌糊涂。 “下去找人收拾一下这里,你也早点回去歇息。” 杨妙言动了动身子,咬了咬后槽牙,吩咐了一句。 侍婢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缓缓爬起身,步履有些蹒跚的,跌跌撞撞的出了殿内。 杨妙言有些心疼她,但却没办法留下她。 因为在齐王府,有杨妙言的床榻,就容不下其他女人。 这是规矩,非常非常严苛的规矩。 越过去了,那就是杨妙言自贱身份。 侍婢出了殿内,一大帮子人围上前,其中就包括早早就离开了的陈善意。 “恭喜阮姊……” “恭喜阮姊……” “……” 一众侍婢、门婢们一脸羡慕的上前道贺。 陈善意也笑着感叹道:“阿阮,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阿阮激动的点了点头。 她的名字是前隋采选她入宫的宦官给取的,因为没有给足孝敬,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很敷衍的名字。 “见过阮夫人……” “见过阮夫人……” “……” 一众侍卫们纷纷上前向阿阮见礼。 阿阮算是飞上枝头了,所以他们不敢再像是以前那样对待她了。 阿阮客客气气的向侍卫们中有官身的回了半礼,哽咽着道:“我本家姓王……” 直到这一刻,她才拿回了‘我’这个自称,也‘拿’回了她的姓氏。 在此之前,没人回在意她姓什么的,也没人会以她的姓氏称呼她。 在此之后,所有人都得恭敬的称她一声…… “王夫人有礼……” “王夫人有礼……” “……” 王阮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但在场的人,没人会笑话她,只会羡慕她。 “我已经吩咐府上的女官去准备礼单了,过几日闲暇的时候,你就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送回家去。” 陈善意上前,抚摸着王阮的长发,低声笑着说。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今夜,不止王阮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她的家人也跟着飞上了枝头。 王阮含着泪,一下一下的点头。 “回去休息吧。” 陈善意柔声说道。 王阮又点了一下头,准备将杨妙言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就听陈善意道:“阿酒,你进去收拾一下。” 王阮当即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什么,在侍婢们搀扶下,离开了殿前。 …… 翌日。 晌午。 李元吉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四处看了看,殿内一个人也没有,再低头看了看,发现床榻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似乎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李元吉清楚的记得昨夜发生过什么,略微有些尴尬的嘀咕了一句,“昨夜……荒唐了啊。” 明明只想跟杨妙言同房的,但杨妙言有些吃不消,他又不上不下的,只能昧着良心荒唐了一把。 “来人呐!” 李元吉中气十足的冲着门外招呼了一声。 陈善意带着人,端着洗漱的东西出现在了殿内。 李元吉一边洗漱,一边有些尴尬的问,“妙言呢?” 陈善意嗔怒的瞪了李元吉一下,没好气的笑道:“你都不知道怜惜王妃,王妃怎么敢再待在你身边?” 李元吉一下子就更尴尬了。 他也是昨夜才发现他身体素质有点‘棒’过头了,他又‘刹不住’,只能委屈杨妙言了。 “往后你可别再这么折腾王妃了,不然王妃下不了床,传出去了容易让人笑话。” 陈善意瞥着李元吉,没好气的提醒。 李元吉干笑着点了一下头。 洗漱完了,穿戴整齐以后,李元吉迟疑了一下,道:“那个侍婢……” 李元吉话问了一半,没有往下问。 陈善意却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笑着道:“她姓王,本名叫拂柳,入宫以后改名为阮,是洛阳王氏庶支的人。 如今成了孺人,应该能入王氏嫡支。” 王阮的一切,宫里都有记录,陈善意知道的清清楚楚。 洛阳王氏的人,要是知道了王阮成了齐王府的孺人,要是不想办法将王阮抬进嫡支,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洛阳王氏?” 李元吉一脸狐疑,他也算是在洛阳待过一段时间,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姓王的世家大户。 李世民去岁在攻破洛阳的时候,几乎将所有姓王的世家大户给清算了一遍。 所以洛阳已经没有姓王的世家大户了。 “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口中的洛阳王氏,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户,而是一个占据一乡的乡望。” 陈善意看出了李元吉似乎是误会了,给李元吉解释了一句。 李元吉恍然,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对陈善意道:“烦劳娘娘告诉妙言,让她善待王……” “王阮。” “对,王阮。” “……” 陈善意笑着道:“咱们王妃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不会虐待她的,你放心吧。” 李元吉干巴巴一笑。 ‘夫妻’一场,总不能吃干了抹净了,就不认人了。 “有个姓许的,一大早就跑到殿外求见。我见你睡的沉,就没叫醒你。现在你醒了,要不要见一见?” “是不是叫许敬宗?” “……” 陈善意愣了一下,问道:“殿下认识他?” 宫里的人身份高贵,不用太给谁面子,所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认识的人求见,那就必须迎进殿里,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不认识的,就凉着。 李元吉要是认识许敬宗,那将人家许敬宗凉在了殿外,就是怠慢。 许敬宗不敢有什么不满,但李元吉有可能会计较。 “谈不上认识,没什么交际。” 李元吉淡然笑道。 陈善意点了点头。 “派人将人请到偏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待我吃过了午膳,再见他。” 李元吉笑着吩咐。 陈善意会意,点头应了一声。 李元吉只是将人请到偏殿,让其单独用餐,而不是将人请到正殿,一起用餐,那就是不愿意亲近。 陈善意知道该怎么对待许敬宗了。 李元吉在陈善意走了以后,摇头一笑。 李世民的动作很快啊。 昨晚才达成的‘交易’,今天就将人派过来了。 由此可见,李世民对许敬宗并不重视,亦或者是知道许敬宗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愿意重用。 由此……也可见,辅公祐马上就要反了。 不然李世民不可能这么快就想跟他完成‘交易’,让他称病。 李元吉坐在正殿内等了一会儿,侍婢们送来了午膳,简单的吃了一点后,派人传许敬宗到正殿一见。 ------题外话------ 感谢‘三五四’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14章 许敬宗 许敬宗三十刚出了个头,留着一副山羊须,略显富态,身穿着一身绿色的官服,头戴着纱冠,看着普普通通。 “臣许敬宗参见齐王殿下。” 入了殿,施了礼,就规规矩矩的站在殿中,一动也不动。 李元吉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彪炳史册’的奸邪阴人,看着很普通,没什么特异之处,也没有什么贱相。 许敬宗被李元吉看的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在身上盘桓了一圈后,躬身道:“臣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对于李元吉,许敬宗有所了解。 所以他并不想亲近李元吉,甚至都不想跟李元吉产生什么交际。 因为在他看来,李元吉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对手,有九成的几率会成为李建成和李世民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他不想跟李元吉有什么交际,更不想陪着李元吉成为牺牲品。 李世民勐然告诉他,让他到齐王府听用,他心里是震惊的,也是拒绝的。 他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会让他到齐王府听用,但李世民的命令已下,容不得他拒绝。 他只能硬着头皮赶来齐王府,想尽快的将李元吉交代的一切应付过去,然后回秦王府。 若是秦王府容不下他了,那他就得想办法外调,亦或者是去投李建成。 反正一心一意的帮李元吉做事,甚至借此机会攀附李元吉,他想都没想过。 “我记得我二哥征调你入长安的时候,你便是一身绿袍,怎么到现在,还是一身绿袍?” 李元吉盯着许敬宗笑问。 许敬宗愣了一下,不明白李元吉的用意,苦笑着道:“臣才疏学浅,只配穿绿色的长袍。”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道:“你可不是才疏学浅,才疏学浅的人也成不了秦王府的学士。” 秦王府的学士,在学问方面,每一个可都是翘楚。 许敬宗要是才疏学浅的话,也进不了秦王府。 许敬宗之所以还是一身绿袍,不是因为他学问不够,而是他没有为李世民出谋划策,又或者是他为李世民出过的计谋,李世民从没有采纳过。 所以迟迟得不到升迁。 就比如,秦王府有敌人要面对,房玄龄等人的计谋,可能是如何将人正面击溃,然后按在地上摩擦,许敬宗的计谋可能就是,扎他腰子、偷他的桃、亦或者戳他眼睛,先玩残他,再慢慢收拾。 房玄龄等人的呼声够大,计谋也够大气,符合李世民的心思,李世民自然会采纳。 许敬宗呼声太小,计谋又偏阴狠,不符合李世民的心思,李世民自然不会采纳。 “臣大概是十八学士当中,唯一一个滥竽充数之人。” 许敬宗一边品着李元吉的话,一边自嘲。 李元吉眯着眼一笑,滥竽充数就未必了,用混在狼群中的狈形容,或许会更加贴切。 李元吉没有跟许敬宗玩心眼的心思,开门见山的道:“我此次请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帮我谋划一件事。” 许敬宗见李元吉开始说正事了,心中警惕了起来,并且快速的躬身道:“当不起殿下一个请字。殿下有什么只管吩咐,臣要是能办到,臣一定会倾尽全力。” 臣要是办不到,或者是不想办,那你也别怪臣无能…… 许敬宗没把话说死。 李元吉笑着道:“我加冠以后,各地的杏林高手会共聚长安城,共参医术。我有意奉孙先生为杏林魁首,但孙先生不善于与人交际,所以需要你出面帮衬。” 许敬宗愣了。 是真的愣了。 他还以为李元吉调他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呢,原来是为了奉孙思邈为杏林魁首。 杏林虽然庞大,但在大唐面前,就只是一个杏林。 大唐要扶持谁做杏林魁首,简直太容易了。 朝廷操作、朝廷认定,说谁是杏林魁首,那谁就是杏林魁首。 哪怕是奉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人上去,其他人不服,也得憋着。 更别提孙思邈有名气,而且还是大名气。 即便是没有朝廷操作、朝廷认定,孙思邈依然是杏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朝廷要奉孙思邈为杏林魁首,只需要顺水推舟,稍做引导,很容易水到渠成。 遇到一些非要跟朝廷较劲的人,敲打一二就可以了。 “你办不到?” 李元吉见许敬宗愣在原地不说话,就笑眯眯的问。 许敬宗迟疑了一下,躬身道:“此事太医院的院正出面便能轻而易举的办到,何须臣出面?” 只要太医院的院正奉孙思邈为杏林魁首,天下各地医署的医官,已经各地传授医术的医术博士,就会自然而然的奉孙思邈为杏林魁首。 民间即便是有反对的声音,也会被太医院所属压的死死的。 比如说弄个医考,考核过关的给发一个文书,允许行医,考核不过关的,不许行医。 天下各地的杏林中人,还不得乖乖的在太医院面前趴平。 李元吉盯着许敬宗道:“让你出面,自然有让你出面的用意。” 李元吉自然知道,让太医院的院正出面,也能办到此事。 但他希望的是,各家医术能够通过不断的交流,不断的融合,最终成为一个不断完整的体系,而不是要某一家某一室的医术独大。 所以他要的是融合、汇总、归纳,而不是排除异己、打压异己、清除异己。 “这……” 许敬宗迟疑着,开始猜测李元吉的用意。 李元吉又道:“只要你办成此事,并且能确保不损孙先生的名声,以及朝廷的名声,我会向我二哥为你表功,让他将你身上的绿袍,变成绯袍。” 番茄免费阅读小说 绯袍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官服的颜色。 许敬宗刚好踩在门槛上,差一步就能着绯袍。 可就是这一步,足足卡了他两年。 两年间,跟他同穿绿袍的很多人,已经绯紫加身了,他还是个绿袍。 许敬宗不愿意为李元吉效力,但李元吉戳到他的软肋上了。 因为他想穿绯袍已经想疯了。 李元吉说向李世民为他表功,那就说明李元吉没有‘强夺’他的意思,李世民也没有‘抛弃’他的意思。 他应该只是正常的被借调。 他心里的一些忧虑也消散了不少。 “殿下既然看得上臣,那臣姑且试试。” 许敬宗也不管李元吉让他出面有什么深意了,李元吉既然已经吩咐了,并且给出了许诺,那他就只能应下。 “姑且试试?” 李元吉呵呵笑道:“好一个姑且试试,那你就姑且试试吧。” 李元吉不断的重复着许敬宗的话,弄的许敬宗有点不自然。 他总觉得李元吉看他,有点将他看透了的意思。 但他跟李元吉接触不多,也没什么交际。 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我府上除凌敬以外的属官,你可以随意调用,我府上的钱财,你也可以依需支取。” 李元吉给了许敬宗一定的权限,对许敬宗摆了摆手。 许敬宗躬身一礼,退出了殿内。 “医术交流大会的事情,我就不用操心了……” 李元吉往坐榻上稍微一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有许敬宗援手,孙思邈肯定能成功的拿到杏林魁首的身份。 只要孙思邈拿到杏林魁首的身份,就能顺势开设大唐版的医院,并且加以推广。 “随后就是称病了……找个什么借口好一点呢?” 李元吉思量了起来。 称病也是一门学问,太假容易被拆穿,太真了李渊肯定又会驾临武德殿。 …… 就在李元吉思量着如何称病的时候,罗士信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李元吉跟他们约好了,要一起上朝的。 结果,他们在太极殿坐了大半天,愣是没见到人。 太极殿内的其他人看他们的目光就很诡异。 一个个都惊愕于他们怎么来了,一个个又疑惑于他们怎么来了。 以至于吵架都有点放不开。 李寿不久之前正式的向李渊代呈了李艺的‘辞呈’。 李渊寒暄也没寒暄,就免了李艺的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待到李寿要退回坐位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加了李寿一级爵位,赐了李艺一对仪仗。 在李寿道谢以后,王圭和房玄龄就分别代表着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展开了对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争夺。 王圭和房玄龄为此准备了许久,原本一开口应该是激烈的争夺的,但是碍于他们等人在场,纷纷收敛了几分火气。 王圭和房玄龄似乎是觉得,他们早不上朝,晚不上朝,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上朝,是来争夺右武卫大将军的。 所以看他们的目光不光是诡异,还保持着几分警惕。 “我们能不能找个由头离开?” 薛万均生平第一次上朝,有点不适应,尤其是被一群人用诡异的目光看着的时候,就更不适应了。 所以有点想跑。 薛万淑瞥了弟弟一眼,没好气的低声道:“你以为这是府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薛万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七老八十就好了。” 七老八十的话,就不用在乎朝堂上那些繁琐的规矩,uu看书一句‘老臣身体不适’,说走就走。 李纲、裴矩、丘和等人刚才就是以此为借口离开的。 薛万淑又瞥了薛万均一眼,没有再开口。 罗士信和谢叔方听到了薛氏兄弟的对话,但却没什么反应,他们在大眼瞪小眼的用眼神交流。 宇文宝恶狠狠的盯着尉迟恭,在用目光对尉迟恭发起攻击。 因为尉迟恭之前冒犯过李元吉,所以他看尉迟恭不顺眼。 “宇文司马,你怎么看?” 宇文宝觉得他快要用眼神‘杀死’尉迟恭了,突然有人对他发问。 宇文宝一愣,收回了目光,往殿内一瞧,才发现一殿的人都看着他,冲他发问的是冯立。 所以冯立说了些什么? 罗士信、谢叔方等人脸色齐齐一变。 冯立刚才在王圭和房玄龄争论不休的时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齐王府如今兵强马壮,有不少人就能胜任右武卫大将军一职,比如追击刘黑闼数十里,取了刘黑闼首级的隰国公’,完了以后问宇文宝怎么看。 冯立知道宇文宝是一个浑人,所以趁机在给宇文宝下套,也是在试水,试一试齐王府有没有争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意思。 罗士信等人想提醒宇文宝,但冯立又开口了。 “宇文司马,圣人还等着回话呢。” 一句话将宇文宝逼到了墙角。 罗士信等人一脸紧张。 宇文宝有什么看法? 宇文宝什么看法也没有。 宇文宝连冯立之前说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彪呼呼的来了一句,“我家殿下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正文 第0215章 扣帽子 宇文宝话音落地,冯立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罗士信、谢叔方、薛万淑、薛万均也愣了一下,回过神以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宇文宝的回答虽然并不完美,但足以应对冯立的刁难。 冯立回过神以后,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宇文宝居然没上套,居然给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宇文宝的答案并非无懈可击,反而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但他不能开口去攻击这个致命的缺陷,容易将自己陷进去。 所以他看向身旁的兰谋。 兰谋感受到了冯立的目光,立马明白了冯立的意思,瞬间有了一种骂娘的冲动。 冯立自己挑的事,到最后居然让他去趟雷。 冯立是他的直属上司之一,冯立‘下’命令了,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宇文司马……” 兰谋咬着牙缓缓开口。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程咬金哈哈大笑着道:“哈哈哈哈……宇文司马还真是快人快语啊。” 程咬金身旁的人,纷纷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不是在称赞宇文宝,而是在嘲笑宇文宝。 程咬金看似在夸赞宇文宝快人快语,实际上是在说宇文宝说话不过脑子。 当着李渊的面,你一副唯李元吉马首是瞻的架势。 那你是李渊的臣子,还是李元吉的臣子? 你要是李元吉的臣子,那你让李渊这个皇帝如何自处? 为人臣者,你站队也好,你认主也罢,但你明面上只能有一个主公,那就是皇帝。 “宇文司马,那圣人和齐王殿下一起下令的时候,你会听谁的呢?” 兰谋在程咬金等人嘲笑完宇文宝的时候,立马开口。 有程咬金等人嘲笑在先,他再开口的话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殿内一众人听到了兰谋的话,一脸错愕的看了兰谋一眼,然后目光齐齐的落在了宇文宝身上。 宇文宝话里面的缺陷,殿内的一众人都听出来了,之所以没人开口。 一是怕被人盯上,扣一顶离间天家父子的帽子。 二是怕被李元吉盯上了,落得跟王君廓一样的下场。 他们没料到兰谋这么勇,也很想知道宇文宝会怎么说。 罗士信、谢叔方等人的脸色再次一变。 宇文宝瞪着眼睛就要回答。 罗士信率先拍桌而起,“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离间天家父子之情?” 兰谋咬着牙道:“我只是一时好奇……” 殿内一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的落在了兰谋身上。 兰谋向宇文宝发难,宇文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么兰谋就要倒霉了。 尤其是在罗士信给兰谋扣上了离间添加父子之情的帽子以后,兰谋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这顶帽子,可大可小,就看你遇到什么样的皇帝了。 遇到一个把权柄看的比父子之情还重的皇帝,那么这顶帽子不算什么。 遇到一个把父子之情看的比权柄还重的皇帝,那么这顶帽子就大了。 很不巧,李渊就是一个把父子之情看的比权柄还重的皇帝。 “天家父子之前,也是你能拿来好奇的?” 谢叔方面色冷峻的站起身,盯着兰谋质问。 不等兰谋作答,谢叔方就毫不犹豫的向李渊施礼,“臣谢叔方请斩兰谋,以正朝风!” 薛万淑、薛万均一起起身,向李渊施礼。 “臣薛万淑(薛万均)请斩兰谋,以正朝风。” “几位统军好大的杀性啊。兰将军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用不着喊打喊杀的吧?” 魏徵站起身,帮兰谋说话。 冯立走了一步臭棋,他必须帮着找补回来。 东宫能用的将校本来就不多,不能平白的损失在朝堂上。 “是你们齐王府的宇文司马说错话在先,也怨不得兰谋说错话在后。兰谋的话虽然有些不妥,但也是为了圣人着想。” 王圭抚摸着长须,也开始帮腔。 薛万淑也抚摸起的长须,淡然笑道:“魏洗马为何会觉得我们杀性大呢?我觉得我们已经很收敛了。” 说到此处,薛万淑讥讽道:“要是齐王殿下在此,兰谋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圭微微眯起眼,“齐王殿下跋扈,众所周知。” 薛万淑目光直直的盯着王圭道:“你敢当着齐王殿下的面说这话吗?” 王圭有些语塞。 李元吉可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纸老虎,那是真敢动手。 “够了……” 李渊在王圭语塞的时候,阴沉着脸喝了一声。 薛万淑、王圭齐齐躬身。 “降兰谋一级,削去三成封户。” 李渊冷着脸开口,为此事画上了句号。 兰谋用心不纯,李渊看的清清楚楚。 兰谋被降了一级,倒是没什么感觉,但被削去了三成封户,心里相当不痛快。 但他并不记恨罗士信等人,反而记恨起了冯立。 是冯立非要他去触雷,他才落得如此下场的。 罗士信等人在李渊处置了兰谋以后,才偃旗息鼓,缓缓坐下。 坐下以后,王圭和房玄龄再次展开了对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争夺。 经过了冯立和兰谋的试探,他们大致也明白了齐王府上下并没有争夺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意思。 齐王府上下要是有意争夺右武卫大将军一职,那么冯立向宇文宝发问的时候,就是齐王府上下开口的最好的时机。 齐王府上下没开口推举任何一个人,那就说明齐王府上下应该没有争夺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的意思。 王圭和房玄龄不用担心第三者插足,可以放心的一争。 于是乎朝堂上的争夺就变得激烈了起来。 秦王府为了争夺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做了充足的准备,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东宫起步虽晚,但却另辟蹊径,一时间竟然跟秦王府不相上下。 双方争论了一天,也没争论出一个结果。 最终在天色快要变暗的时候,李渊阴沉着脸宣布了散朝。 罗士信几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起赶到了武德殿。 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李元吉。 李元吉侧躺在胡床上,听完了罗士信几人的描述以后,微微一愣。 “我大哥居然会举荐任城王为右武卫大将军……” 任城王就是李道宗。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李建成下了一步好棋。 虽然有些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但确实是一步好棋。 李建成手上的一众将校中,没人有资历、有功劳能出任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强行举荐一个人上去,只会被李世民的人虐的体无完肤。 改为举荐李道宗,那就有几分胜算了。 李道宗是宗室中人,李渊又喜欢任人唯亲。 李建成举荐李道宗,李渊会更偏向于李建成。 李建成有一定的机会从李世民手中夺下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虽然李道宗得到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后,并不一定会亲近李建成,但只要李世民没拿到右武卫大将军一职,李建成就算是赢了。 李元吉原以为,在这件事上,李世民稳操胜券,没料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变数。 “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臣不敢妄言。但太子殿下麾下的冯立、兰谋,相继向我们发难,是不是有其他的用意?” 薛万淑沉吟着说。 宇文宝哼哼着道:“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道:“应该是看到你们突然上朝,以为你们要代表我齐王府,去争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但迟迟不见你们开口,所以出声试探了一番。 你们无需在意。”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看了宇文宝一眼,缓缓的对众人道:“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该骂的就骂回去,该打的时候就打回去,免得别人以为我们都是软柿子。” 他招揽罗士信等人到手底下,是为了让罗士信等人为他效力的,而不是让罗士信等人跟他一起装孙子的。 所以有人惹上了门,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臣等明白了……” 罗士信等人齐齐抱拳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又叮嘱了宇文宝一句,“你私底下别去找人家的麻烦。” 朝堂上结的怨,那就的朝堂上解决。 私底下去找人家寻仇,那就变成私怨了。 宇文宝要是被人家按在地上打,他也不太好帮忙。 宇文宝愣了一下,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是殿下懂臣……”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 就宇文宝的性子,心思还用猜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宇文宝肯定会私底下跑去找人家麻烦。 “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以后在朝堂上也可以找他们麻烦。”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 宇文宝重重的点头。 “各自回府去吧。” 李元吉摆了摆手,让罗士信等人离开。 罗士信等人起身,躬身一礼,离开了武德殿。 …… 往后几日。 以王圭和房玄龄为首的太子党和秦王党,为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争的不可开交。 秦王党的人原本是稳操胜券的,但是没料到太子党的人居然为了避免右武卫大将军一职落到了秦王府,居然费力不讨好的举荐起了李道宗。 有李道宗挡着,秦王党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右武卫大将军一职。 ------题外话------ 感谢‘偏执的芒果先生、想白新’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16章 贼心不死!!! 热门推荐: 双方陷入到了僵持当中,不过僵持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李世民病了,还是重病。 听太医说,是心神有伤,引发了陈年旧疾,一病不起,需要卧床静养,不然性命堪忧。 李渊自然而然的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认为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毁诺,伤了儿子的心神,才导致了儿子的陈年旧疾被引发。 为了抚慰儿子的心神,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李渊圣心独断,将右武卫大将军一职给了李世民的人。 李元吉是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取胜。 更没想到,李世民所说的‘心神有伤、引发旧疾’的扯澹借口,居然会被太医认可。 李元吉在陪着李渊探望完李世民,回到了自己殿里以后,一脸认真的问正在给他布菜的杨妙言,“妙妙,你说我心神有伤的话,会不会也引发陈年旧疾?” 自从跟杨妙言同房以后,李元吉对杨妙言的感情有所攀升,为了显示亲近,厚颜无耻的称呼人家为妙妙。 杨妙言知道李元吉最近在找借口称病,也清楚李元吉为什么这么问,为李元吉夹了一块鹿肉以后,有些好笑的道:“同样的借口,二哥既然用了,阿郎就没办法用了。” 李元吉夹起了鹿肉,没滋没味的咀嚼了几下,道:“我二哥说的谎话,太医都信以为真,我说的谎话,太医也会信以为真。” 太医只顺着李世民,却不顺着齐王殿下,那不是讨打吗? 杨妙言又为李元吉舀了一小碗肉糜粥,失笑道:“太医会信,父亲不会信啊。” 李渊又不傻,两个儿子倒在了同一种症状下,他要是猜不到里面有猫腻,那就怪了。 李元吉感叹道:“那你说我用什么借口称病好呢?” 李渊关心李世民归关心李世民,但他现在不希望李世民出现在人前,更不希望李世民再建什么功业。 所以李世民称病,又有太医左证,李渊即便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也会假装信以为真。 但是李元吉就不同了,李渊马上就能用到他,他要是不找一个跟真的差不多的借口的话,李渊会毫不犹豫的戳穿他,并且将他赶去东南道。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道:“阿郎可以在兵火失心上做点文章。” 李元吉兵火失心的事情,孙思邈已经认可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乃至绝大多数知道内情的人都认可了。 李元吉在兵火失心上做文章的话,倒是能瞒得过李渊。 但武德殿上下就得受委屈了。 毕竟,要瞒住李渊的话,就得闹出大动静。 而兵火失心能闹出的最大的动静,只有两种。 一种是啸营。 一种是被噩梦惊醒,疯狂的摧毁眼前的一切。 李元吉身处在武德殿,不具备啸营的条件,那就只能假装被噩梦惊醒,疯狂的摧毁眼前的一切。 他得真疯一次,才能瞒得住人。 所以武德殿上下得跟着倒霉一次。 李元吉早早的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担心武德殿的人跟着遭殃,所以迟迟没有决定。 “我要是兵火失心,发了疯,你们都得跟着受一场罪。” 李元吉感慨着说。 杨妙言认真的道:“我们都不怕……” 李元吉摇了摇头。 武德殿上下即便是都不怕,都愿意陪他演戏,也没必要。 他即便是装死狗,跟李渊耍无赖,也没必要伤害身边的人。 “我们……” 杨妙言还要开口。 却被李元吉抬手给打断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兰谋和冯立的麻烦, 让父亲将我关起来好了。” 反正兰谋和冯立刚刚给齐王府的人使过绊子,去找他们麻烦也算是师出有名。 李渊又不可能杀他,在满朝文武声讨他的时候,最多将他多禁足一些日子而已。 不过这并不保险,因为李渊要用他的时候,随时能将他提熘出来。 “要不我去找找孙先生?” 杨妙言可以看着李元吉称病,甚至可以帮李元吉出谋划策,但她不希望李元吉自找麻烦。 李元吉看向了杨妙言,感叹着道:“老孙头不会帮我的。” 他早就去找过孙思邈了。 孙思邈不肯帮他,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去试试。” 杨妙言觉得她有办法能说服孙思邈,所以固执的要去试试。 李元吉也没有阻拦,任由杨妙言去找孙思邈了。 他觉得,以他跟孙思邈的交情,孙思邈在他开口的时候不会帮他,杨妙言去了也没什么用。 但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杨妙言早上去见的孙思邈,下午就带回了一个药方。 李元吉人一下子就不好了,老孙头你区别对待啊?老孙头你重女轻男啊?! “孙先生说,此药你服下以后,会经常产生昏睡的症状,太医看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自然不敢妄言。 到时候父亲应该会请他入宫,他会告诉父亲,你这是患了脑疾,需要远离宫中的喧嚣,去城外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 杨妙言拿着药方,笑吟吟的对李元吉说着。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脑疾?! 亏孙思邈想得出来。 李元吉看着杨妙言,疑问道:“你是怎么逼的孙思邈松口的?” 他找了孙思邈好几回,孙思邈都没搭理他。 逼急了,孙思邈就说‘他只会将人医好,不会将人医病’。 所以他觉得,杨妙言应该是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孙思邈不会这么乖乖就范。 杨妙言眨眨眼,笑道:“我没有逼孙先生,我只是给孙先生座下的那些稚子们带了一些衣物,一些吃食,又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 孙先生就主动将药方交给了我。”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致明白了杨妙言是怎么拿捏的孙思邈了。 杨妙言上门求人,不开口。 不给孙思邈回绝的余地。 孙思邈又不好将她赶走,又怕她跟他耗着,所以只能违背原则,给了她一个药方。 “老孙头有点吃软不吃硬啊。” 李元吉感叹。 杨妙言笑道:“学医的不都是一副菩萨心肠吗?” 李元吉意外的看了杨妙言一眼。 姑娘,你变得有些小腹黑了啊?! 学医的,尤其是孙思邈这种将医德看的很重的人,确实是一副菩萨心肠。 你跟他来硬的,他肯定不搭理你。 但你跟他来软的,他心肠一软,就会被你拿捏。 杨妙言是料定了孙思邈吃软不吃硬,所以一上去就给孙思邈来软的,逼的孙思邈没办法。 杨妙言以前可不会用这种手段拿捏人。 “阿郎这下可以放心的称病了吧?” 杨妙言见李元吉有些古怪的看着她,心里有些慌张的问。 李元吉哈哈一笑,“不仅可以放心的称病了,还可以放心的带你们领略一下长安城各处的风光。” 李元吉早就许诺要带府上的人出去游山玩水,但是迟迟没有兑现。 如今有了机会,也该兑现了。 杨妙言在宫里圈久了,也想出去走走。 听到李元吉这话,心里的慌张一下子就没了,“那我吩咐人去准备?” 李元吉摇头笑道:“不急。” 在府上一下子就病了的话,肯定会有人怀疑,所以他必须去朝堂上病。 “明日为我准备朝服,我要去上朝。” “……” …… 翌日。 四更天的时候,李元吉就匆匆起床,穿戴整齐以后,赶往了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殿前的时候,群臣们还没有到,只有李建成带着一众随从到了,并且先行一步进了太极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李元吉不想跟李建成搭话,uu看书 就守在了殿外。 待到群臣们到了以后,在群臣们错愕的目光中,才入了太极殿。 然后从上朝到下朝,都一言不发。 群臣们觉得,他突然跑到朝堂上来,大概是来找茬的,是来找冯立和兰谋算账的。 所以在整个朝会期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件跟齐王府有关的事情。 冯立和兰谋才找了齐王府的人麻烦,李元吉就亲自赶到太极殿来找场子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找齐王府的麻烦。 李元吉要是突然暴起伤人,谁顶得住? …… 往后数日。 李元吉一连上了三次朝,期间除了碰到一些看不过眼的事情,会开口说几句外,大部分时间一言不发。 第四次上朝的时候,李元吉像是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快要下朝的时候,一头栽倒在了座位上,昏睡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李渊差点没被当场吓死,当即召来了太医院的太医问诊。 太医们看了一圈,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李渊气的差点动刀子杀人,关键时候还是李建成劝住了李渊,并且派人去请了孙思邈。 孙思邈入宫以后,帮李元吉诊了一下脉,然后一脸凝重的向李渊道:“齐王殿下的病情有些怪异,臣需要取其身上的一块皮肉,以做诊断,还望圣人恩准。” 李渊六神无主,最终咬着牙答应让孙思邈从李元吉身上取了一丁点的皮肉。 孙思邈惦记了大半载,终于得偿所愿了。 正文 第0217章 孙思邈你藏的比谁都深啊! 孙思邈将一柄六寸长的小刀,放在了火上烤了一会儿,又涂上了一种药膏,在李元吉中指的指肚子上取了极小的一块肉。 随后拿出十几个瓶瓶罐罐,在哪儿捣鼓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李元吉患上了脑疾。 一众太医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孙思邈是如何通过李元吉的一块肉,判断出李元吉是患上了脑疾的。 既是脑疾,为何不检查脑子,不检查神智,偏偏要割肉? 难道人的脑子跟人的中指有什么关联? 李渊可没心情在乎太医们的心思,他十分相信孙思邈的判断,当即就紧张的追着孙思邈问了许多,在得知李元吉的脑疾并不会危及到性命,且能治愈以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吩咐孙思邈尽快拿出一个稳妥的‘治疗方案’。 出于对儿子的重视和关心,李渊破天荒的吩咐刘俊带着孙思邈去了内库,让孙思邈在里面随意挑选珍贵的药材。 并且告诉孙思邈,要是所需的药材,内库里没有,尽管告诉他,他立马张榜去悬赏。 孙思邈见李渊如此大方,也没跟李渊客气。 本着劫富济贫的心思,从内库里拿了一车市面上见不到的珍贵药材。 其中不乏冯盎降唐的时候,献给李渊的一些岭南特有的珍品药材。 孙思邈拿够了药材,给李元吉开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药方,并且告诉李渊,李元吉的病需要远离喧嚣,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长期静养,如此方能好的快一些。 李渊当即大手一挥,长安城南,九龙潭附近方圆数十里,就成了李元吉的养病之所。 李建成在得知李元吉患上了脑疾,并且需要长期静养才能养好以后,脸上的神情十分悲痛,为了让李元吉尽快好起来,他向李渊建议,尽快在九龙潭下建造一个精美的庄园,供李元吉养伤。 李渊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为了让李元吉尽快住进精美的庄园养病,他甚至想暂停修建自己的陵墓,让修建陵墓的匠人和民夫们先去给李元吉修建庄园。 李建成、以及一众文武们得知了李渊这个想法以后,吓了一大跳。 最终经过他们苦苦劝诫,李渊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最为代价,他们各自府上会出数十青壮,去九龙潭为李元吉修建庄园。 …… 李元吉睡的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名下多了一大块的‘封地’,也不知道群臣们会一起出力,为自己在‘封地’上修建一座精美的庄园。 李元吉睁开眼的时候,躺在武德殿寝殿的大床上。 在大床周边围着许多人,除了齐王府上下的妇孺们外,还有李秀宁、郑观音、长孙、孙思邈等一众人。 李元吉有心打个招呼,刚抬起手,就看到了自己的中指被包成了一个棒槌。 李元吉一脸愕然,什么情况? “殿下既然醒了,那么臣也就告退了。” 孙思邈深知自己开的药方的药效,所以在李元吉快要醒的时候,时时盯着李元吉的动静。 他是第一个发现李元吉醒的,也是第一个脚底抹油开溜的人。 孙思邈说完话,也不等其他人阻拦,冲着李秀宁、郑观音、长孙、杨妙言微微拱了拱手,就背负着双手,施施然的离开了武德殿寝殿。 孙思邈一走,杨妙言、李秀宁、郑观音、长孙等一众人就围上了前。 杨妙言一脸关切的道:“阿郎,你感觉如何?” 李秀宁紧张的盯着李元吉,等待李元吉的答案。 郑观音、长孙脸上也带着些许关切。 “感觉……还好……” 李元吉应付了一句。 杨妙言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后脸上浮起了浓浓的担忧,“孙先生说,阿郎患上了脑疾,需要远离喧嚣,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长期静养。 父亲将城外九龙潭边上所属的数十里地,全部划到了阿郎名下,又吩咐人在上面建造一处庄园,供阿郎静养。” 杨妙言看似在给李元吉介绍病情,实际上是在告诉李元吉,他昏过去了以后,都发生了什么。 除了李渊的反应外,其他的都是提前商量好的,所以李元吉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元吉很想举起手问问杨妙言,自己的手是怎么回事。 不过,碍于李秀宁、郑观音、长孙在场,只能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会患上脑疾?” 杨妙言一脸担忧的准备开口。 李秀宁却抢先一步,一脸关切的道:“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脑袋可有什么不适?” 李元吉张了张嘴,‘诚实’的道:“脑袋……有点疼。” 李秀宁赶忙将李元吉按倒在了床上,“那你快快躺下,好好的卧床静养。” 李元吉顺从的躺平了。 然后回应起了李秀宁、郑观音、长孙的关切。 临了的时候听李秀宁说,李渊和李建成在殿里待了大半日,一直在等李元吉醒过来,后来有要事,不得不离开。 李元吉在了解了李渊所作的一切后,不得不承认,从父亲的角度讲,李渊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至少他对儿子们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的,不参杂什么水分。 “元吉还要卧床静养,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郑观音和长孙在了解清楚李元吉的情况,并且表示了关切以后,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李秀宁在郑观音和长孙走了以后,脸上的关切消散了不少,凑到李元吉面前,疑问道:“你是真病还是装病?辅公祐是不是马上就要反了?” 李元吉病的有点突然,且毫无征兆。 李秀宁怀疑李元吉是在装病,目的是为了給她出征铺平道路。 毕竟,在苇泽关的时候,孙思邈隔三岔五的就找借口给李元吉诊脉,李元吉的身子骨如何,李秀宁一清二楚。 “阿姊果然聪慧。” 李元吉笑着赞叹。 在李秀宁面前,李元吉没必要装病,因为李秀宁知道他装病的内情。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道:“不是我聪慧,而是你用心良苦。” 李元吉不惜折腾自己,在群臣面前栽倒在太极殿内出糗,也要坐实自己有病,目的是为了让她能够顺利的出征,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道:“答应阿姊的事情,我自然会努力做到。” 李秀宁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你称病是假的,那二郎称病也是假的?” 李秀宁疑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秀宁有些埋怨的道:“亏我还为他担心了那么久。” 李元吉失笑,“我和二哥的事情,阿姊就别担心了。阿姊还是尽快回去准备一下,也好应付随后而来的大战。” 李秀宁看了李元吉一眼,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道:“我从二哥手里讨要了一艘五牙船,就停在临近东南道的棣州,船上的人马已经配备齐全,另有数千甲士,以及数千长刀卒也在棣州。 阿姊到了东南道以后,可以随意的调遣他们。” 李秀宁出征的事情还没有定下,人也没有出京,李元吉就已经帮忙安排好了一万多人的精兵,守在了敌人的家门口。 这种贴心的安排,李秀宁除了感动,就只剩下感动了。 虽说她跟李世民的关系也不错,但李世民绝对不会为了她,安排到这种份上。 “你的心意,阿姊记下了。” 李秀宁感动的说着。 以她的能力,李元吉即便是不准备这些,她也有足够的信心能荡平辅公祐。 但李元吉准备了,并且准备的如此妥当,那就是一片心意。 李元吉笑着道:“我这个做弟弟的,帮阿姊准备一些帮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李秀宁又感动又好笑的道:“我看你是小逊了我。” 李秀宁去征讨辅公祐,输的几率确实不大。 毕竟,李秀宁本身的能力就很强,手下还有一群能力强横的帮手,必要的时候,还能扭着柴绍的耳朵,让柴绍为她做先锋。 李渊要是大方一点,在她出征的时候给她挂一个荆州大总管府的职务,她还能将李靖、以及荆州大总管府所节制的所有将校拉过去帮忙。 李靖、苏定方、薛万述、阚棱各自领着兵马就在东南道边上,柴绍随时能赶去东南道支援。 李秀宁拿什么输? “我也是想确保阿姊此行能够万无一失嘛。” 李元吉笑着陪着李秀宁说了许多话,直到将李秀宁送走以后,李元吉才迫不及待的向杨妙言询问,“妙妙,我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记得,他在太极殿内昏睡过去的时候,是顺着坐榻躺下去的,根本不可能伤到指头。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指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杨妙言苦笑着道:“是孙先生为你诊病的时候说,要取你一小块肉,才能确定你的病情,父亲就恩准了。” 杨妙言知道李元吉称病的内情,自然也知道孙思邈为李元吉诊病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取肉。 所以孙思邈取肉,必有私心。 但此事是李元吉送上门的,又有李渊恩准,她也不好替李元吉去埋怨孙思邈什么。 李元吉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孙思邈你藏的比谁都深啊!! ------题外话------ 感谢’蓝姆至高‘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18章 你不是人! 热门推荐: 大半年了,整整过去大半年了,你还惦记着呢? 你的神仙做派呢? 你的菩萨心肠呢? 你是个人吗?! “阿……阿郎,要不我去找个人,教训一下孙先生,给你出出气?” 杨妙言见李元吉一会儿愤恨的样子、一会儿怒的瞪起眼、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的,就知道李元吉心里不痛快。 为了让李元吉心里能痛快一点,她决定向孙思邈这个活神仙发起挑战。 李元吉没有在意杨妙言的话,而是看着杨妙言一脸的歉意。 ‘妙妙啊,我对不起你啊,我不该腹诽你腹黑的,比起孙思邈,你还是个单纯的小白兔。’ 杨妙言被李元吉一脸歉意的神情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阿……阿郎?” 李元吉深吸了几口气,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道:“你还是别去找孙思邈麻烦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杨妙言愣了一下,微微晃了晃小拳头,“那我也能帮阿郎出出气。” 李元吉被杨妙言给逗笑了,“我自己受的气,我自己会讨回来,就不劳王妃大驾了。” 说完这话,不等杨妙言开口,李元吉就咬着牙,狰狞的笑道:“吩咐下去,让亲事府准备好仪仗,我要亲自去找孙思邈讨一个说法。” 李元吉实在是被孙思邈给气到了。 孙思邈再怎么说也是一位活神仙,一点儿也不讲武德,居然趁人之危?! 最可气的是,孙思邈的贼心也太顽强了,居然能惦记他大半年。 “我马上去吩咐人准备。” 杨妙言充分的领会了礼教中的‘夫唱妇随’一词,李元吉要去找茬,那她就帮李元吉准备找茬用的工具。 至于得罪了孙思邈,有什么后果,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孙思邈名望再高,身份再特殊,那也是李唐的百姓、李唐的臣。 李唐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要找他麻烦,还不用考虑什么后果。 杨妙言说走就走,不等侍婢们动手,自己提着裙摆就匆匆出了寝殿。 出去了没几个呼吸,又匆匆的赶了回来。 看到李元吉穿着内衬,正坐在矮几前对着一盘瓜果泄愤,赶忙喊道:“父亲和大哥到了……” 李元吉匆忙将手里没吃完的半颗杏子塞进了嘴里,跑到床榻上直挺挺的躺下。 杨妙言快速的收拾了一下李元吉丢下的残核。 待到残核收拾完了以后,李渊急匆匆的闯进了寝殿内,一入殿就焦急的问,“元吉醒了?” 李建成紧随其后,进入到了殿内。 “父亲……” 李元吉艰难的爬起身,要向李渊施礼。 李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扶着李元吉的肩头,重新让李元吉躺下,“有病在身就好好的躺着,别乱动。” 李元吉‘乖巧’的躺平。 李建成凑到了床前,询问道:“感觉如何?” 李元吉在李渊和李建成的询问下,又将之前应付郑观音和长孙的话重复了一番。 李渊一边了解着李元吉的情况,一边抱怨着孙思邈有些不识抬举。 病人才刚醒,还没彻底下床呢,孙思邈就跑了。 在李渊眼里,就是不识抬举。 要不是孙思邈还有一个玄学大家的身份,李渊已经下令千牛备身们去拿人了。 在李渊眼里,孙思邈杏林高手的身份,根本不值得他重视。 真正值得他重视的是孙思邈玄学大家的身份。 李家认了李耳当祖宗以后,顺势将道教也拔到了国教的高度。 李渊还定下了‘道大佛小,先道后释’的规矩。 孙思邈作为继承了李家祖宗学问的人, 李家自然得给几分面子。 “父亲,元吉看着也无大碍了,您该去接见突厥使节了。” 李建成在李渊陪着李元吉聊了好一会儿后,缓缓开口。 李渊皱眉道:“让他们等着。” 李渊刚刚之所以跟李建成离开,就是因为突厥使节到了长安城。 突厥使节此次到长安,除了献上鱼胶向大唐请和以外,还送还了扣押的长孙顺德等人。 李渊刚刚就是去慰问了一番长孙顺德的等人,对于那些借着要装表鱼胶为借口,迟迟不肯觐见的突厥使节,李渊问都没问。 你想打就打,想和就和,想扣人就扣人,想放人就放人,什么都是你说了算,那有这种道理? 李渊早年向突厥低过头,但建立大唐以后,对待突厥就相当硬气。 即便是大唐对突厥的战事屡屡吃亏,李渊依然硬气。 别看李渊在儿子们面前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就真以为李渊没脾气。 李渊对待外人的时候,脾气要多大有多大,下手要多狠有多狠。 李氏三代人中,李渊是第一个筑京观的。 前隋大业十一年的时候,李渊慰抚山西河东,龙门人母端儿聚众造反,李渊一马当先,一口气射出去了七十多箭,箭箭夺人性命,吓破了母端儿一众人的胆子,成功的击溃了母端儿一众,并且拿他们的脑袋筑造了一座京观。 “父亲,突厥人此次向我们请和,有俯首坐低之姿,对我大唐而言,至关重要,不可忽视啊。” 李建成苦笑着说。 突厥人此次请和,并不仅仅是单纯的请和,还有俯首之意。 虽说突厥人此举有麻痹大唐的意思,但对大唐而言,还是意义非凡。 要是突厥人名义上臣服于大唐,那大唐名义上也就成了这块大地上的霸主。 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以及一些前隋留下的残党,也就能死了造反的心,规规矩矩的做大唐的顺民。 李渊清楚里面的厉害关系,冷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以后,冲着李元吉道:“元吉,你且在宫里养病,待为父教训完突厥使节以后,再来探望你。” 李渊心口如一,他就是要教训突厥使节。 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他的底气就是躺在床榻上的这个儿子为他争来的。 一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足以让他将突厥使节们骂的抬不起头。 “父亲尽管去教训突厥使节,不必担心我。” 李元吉‘虚弱’的对李渊说。 待到李渊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苇泽关的时候,曾经离间过突厥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之间的关系。 颉利和突利应该已经生出了间隙。 父亲在见突厥使节之前,不妨好好问一问近些日子从突厥回来的人。 看看突厥请和,到底是另有谋算,还是要清除内乱。” 突厥对大唐而言,是大患。 依照历史上记载,随后的几年里,突厥曾多次大举入侵大唐。 要是能提前削弱一番突厥的实力。 突厥大举入侵的时候,力量也会小很多,边塞的百姓也能少遭殃。 毕竟,突厥人南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将边塞的百姓虏到突厥去做奴隶。 李渊看了看李元吉,又欣慰又心疼的冲着李建成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道:“多学学……” 李建成无辜中枪,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恭顺的应允了一声。 李渊让他学什么呢? 学某人躺在了床上了,还忧国忧民的。 李建成切身的感受到,做个混账儿子,远比做一个好儿子要好。 做混账儿子,即便是干一百件坏事,只要干一件好事,就会被夸赞。 做好儿子,即便是干一百件好事,只要干一件坏事,就会被骂。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我知道该怎么应对突厥人,你好好养病就行了。” 李渊欣慰的对李元吉说了一句,带着李建成匆匆出了武德殿寝殿。 李元吉在李渊走了以后,又在床上躺了许久,确认李渊不会再去而复返了,才缓缓的从床榻上爬起来。 “阿郎,还去见孙思邈吗?” 杨妙言在李元吉起身以后询问。 李元吉一下子就咬起了牙,“去!为什么不去!” 杨妙言点了一下头,去吩咐人准备仪仗。 李元吉既然要出动亲事府,uu看书 那就是要动用所有的仪仗,摆一摆齐王殿下的架子。 李元吉是亲王爵,仪仗队伍本来就庞大,又因功被李渊加赐了两次,仪仗队伍就更庞大了。 光执仗的亲事,就有十八人之多。 清一水的正八品上的官。 每一位执仗亲事辖下还有二十一位亲事。 还有四部鼓吹乐手,班剑、班戟等也有上百人。 所以李元吉的仪仗队伍足足有八九百人之多,再带上一些侍卫的话,轻轻松松过千人。 李元吉躺在一身盛装的杨妙言腿上,坐着自己的宝撵,在上千人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的往太极宫外赶去。 出了太极宫,前后左右四部鼓吹乐手,立马开始卖力的吹奏。 前方有数百铁甲开道,撵前有班剑、班戟护卫,好不威风。 各坊各街的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见到了纷纷避让。 李元吉不摆出仪仗,在街道上坊市里横冲直撞,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可以装作看不见。 但李元吉摆出了仪仗,那就不能装作看不见了。 自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之下的所有人见了,都得避让。 李元吉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光德坊,孙思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被迫站在宅子门口恭迎。 在李元吉耍够了威风,狠狠的将孙思邈数落了一通后,孙思邈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句,“你不是人……” 李元吉一下子就火了,当即就要给孙思邈好看。 就听孙思邈哼哼着又道:“老夫有证据……” 正文 第0219章 兔子妃呲牙 热门推荐: “证据?” 李元吉不敢置信,难道孙思邈通过他的血肉,检查出了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李元吉一下子就没心思跟孙思邈计较了,让孙思邈带他去看证据。 孙思邈带着他和杨妙言在宅院里拐了一圈,到了宅院后的一处高墙前。 高墙上架着梯子,高墙内有野兽咆孝。 李元吉跟着孙思邈一起攀上了梯子,往高墙内望去,就看到一头硕大的勐虎,正在被一头体型稍小的野猪在追击。 野猪异常凶勐,勐虎被逼的一个劲后退。 杨妙言微微张着嘴,一脸惊愕。 杨妙言虽然是闺中娇女,但也算是见多识广。 每一岁李渊在皇家林苑举行秋猎的时候,杨妙言也会陪同着李元吉出席,见识过大唐的勐士搏虎斗熊,深知勐虎在百兽中的地位,也深知勐虎的勇勐。 一头勐虎对上了一群野猪,未必能言胜,但一头勐虎对上了一头野猪,几乎可以说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取胜。 但现在,居然反过来了,野猪在追着勐虎撕咬。 杨妙言有点不理解。 但李元吉能理解。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盯着孙思邈道:“你将我的肉喂给野猪了?!” 孙思邈感受到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心虚的抚摸着长须道:“喂给了野猪,还有勐虎能够制衡,但喂给了勐虎,就没什么野兽能制衡它了。” 孙思邈一副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李元吉却气不打一处来,“你拿我的肉当猪食?!” “咳咳……” 孙思邈干咳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一头野猪异于其他的野猪吗?” 李元吉瞪着眼盯着孙思邈,咬牙切齿的道:“我当然发现了这一头野猪异于其他的野猪,但这一头勐虎也异于其他的勐虎吧?” 一头野猪即便是吃了什么能增长其力气和野性的东西,短时间内也很难胜过勐虎。 毕竟,勐虎的体型比它大了一圈,牙口也比它要好。 它能追着勐虎咬,只能说明勐虎的野性比它小。 所以,野猪可能是真野猪,但勐虎未必就是野勐虎了。 孙思邈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了,没有直视李元吉的眼睛,而是盯着高墙内的勐虎和野猪,点了点头道:“勐虎确实是老夫圈养的,之前养在太白山,前几日才让人送来。” 说到此处,孙思邈语气认真的道:“可即便是如此,勐虎也不是一头野猪就能战胜的。” 李元吉盯着孙思邈道:“所以你想说,这是我的血肉引起的?” 孙思邈毫不犹豫的点头。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你的血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你的血肉确实异于常人。” 说到此处,孙思邈终于看向了李元吉,“所以我断定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反唇相讥。 虽然在看过了野猪和勐虎之间的‘厮杀’以后,他对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但他不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人这个物种。 杨妙言这个时候从惊愕中回过神,一脸认真的盯着孙思邈道:“孙先生,我虽然敬重你这位大德高贤,但我绝不允许你诬蔑我阿郎。” 在这一刻,杨妙言这个兔子,开始呲牙了。 李元吉可以异于常人,但绝对不能不是人。 不然的话,李渊如何看待李元吉这个儿子,朝野上下的文武又如何看待李元吉这个齐王殿下。 孙思邈见一向好脾气的杨妙言也开始呲牙了,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触及到了李元吉和杨妙言的底线。 当即叹了一口气,承诺道:“是老夫说错话了,也是老夫做了假。是老夫将发疯的药混在了齐王殿下的血肉中,喂给了野猪。 一切的后果,老夫甘愿承担。” 杨妙言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 李元吉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往后可别再出这种幺蛾子了。” 孙思邈目光幽幽的看了李元吉一眼,点了点头。 李元吉招呼了一声守在墙下的侍卫,“取我弓来!” 侍卫赶忙递上了弓箭。 孙思邈童孔微微一缩。 李元吉弯弓搭箭,一箭就洞穿了野猪的眼窝,在野猪发疯似的嘶吼声中,又是一箭,结束了野猪的性命。 孙思邈心中骇然。 看来他取李元吉血肉的事情,是真的触及到了李元吉的承受范围。 不然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李元吉,不可能在他面前生生的射杀了野猪。 这是在给他下马威,也是在给他警告。 他并没有因此动怒,心里也没有埋怨李元吉。 因为是他趁人之危取了李元吉的肉,也不怪李元吉跟他发飙。 “这头野猪八成得了猪瘟,为了避免它再引出什么祸患,还是将它烧了,就地掩埋为好。” 李元吉十分肯定的告诉所有人,这头野猪得了猪瘟,并且吩咐侍卫们将它烧的透透的,然后埋起来。 侍卫们自然是从善如流,也不顾高墙内还有勐虎在盘踞,就越过了高墙,将野猪弄了出来。 并且当着李元吉的面,将野猪给烧了,并且就地掩埋了起来。 在做完这些以后,李元吉带着杨妙言打道回府。 孙思邈在李元吉走了以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一时好奇,不仅惹怒了李元吉,也差点毁了他和李元吉之间的交情,确实有些不应该。 他虽然是闲云野鹤之人,也不在乎什么名利和身份,但他也清楚,似李元吉这种身份的人,能跟他平等相处,那就是拿他当朋友看待。 李元吉待他不薄,且有情有义,他却因为一时好奇,去刺探了李元吉的秘密。 孙思邈叹完了气,反思完了自己的过失,冲了一个古怪的调子,那头刚才在跟野猪厮杀的勐虎,绕过了高墙,出现在孙思邈身前,微微张了张嘴,懒洋洋的匍匐在了孙思邈脚边。 在勐虎张嘴的时候,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在它的口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铜圈。 勐虎是孙思邈一次采药的时候遇到的,当时勐虎口中横着一根金簪,痛苦的趴在地上哀嚎,孙思邈有心为勐虎诊治,但又害怕勐虎伤人,就取了一个铜圈,放在了勐虎嘴里,帮勐虎取出了金簪。 自那以后,勐虎就跟在了孙思邈身边,时常驮着孙思邈在山间采药。 “老夫貌似犯湖涂了……” 孙思邈抚摸了一下虎头,长长的叹息。 勐虎只是向孙思邈展露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几处伤口,示意孙思邈为它诊治。 孙思邈看着勐虎身上的伤痕,苦笑着道:“老夫还害得你遭了一场醉。” “吼……” 勐虎低吼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孙思邈。 …… 李元吉出了孙思邈的住处,就被一群人给为主了,为首的人高举着象征着李渊身份的大旗,齐王府的侍卫们和仪仗队的人被迫单膝跪地。 “殿下,您是要气死大家啊?” 刘俊举着气,苦着脸冲李元吉抱怨。 李元吉摆开了仪仗,大鸣大放的出了太极宫,所以李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李渊气的将突厥使节一通臭骂,吩咐刘俊带着象征着他身份的大旗,将李元吉‘捉拿归桉’。 李元吉自知理亏,不好跟刘俊理论,就假装头疼,倒在了杨妙言怀里,被杨妙言扶着坐上了宝撵,晃晃悠悠的回了太极宫,武德殿。 刘俊去向李渊复命的时候,李渊又不放心,派遣了两队千牛备身,外加左右武卫的两千多兵马,将武德殿团团围住,不给李元吉再胡来的机会。 李元吉彻彻底底被禁足了,只能待在武德殿内跟杨妙言你农我农。 一应需要他处理的政务,都是凌敬在处理,他看着。 武德殿正殿内。 凌敬在处理完了马周、薛万述、苏定方从河北道传回来的文书以后,对躺在坐榻上的李元吉道:“殿下,马周和薛万述,已经将河北道上下的土匪流寇荡平了,并且已经让沧、棣、德、贝、博、赵等八州百姓复耕。 苏定方已经走了一趟从洛阳到棣州入海处的水道,已经清理了沿途能为我们齐王府船队造成影响的一切麻烦。 马周和薛万述上书称,uu看书 河北道有许多地方需要补充官吏,希望殿下能尽快想办法补足河北道官吏的空缺。 苏定方上书请示,询问殿下下一步该如何。” 李元吉盯着正殿内的穹顶,沉吟着道:“河北道的小吏,可以由马周和薛万述自行考核任命。各县的县尉、兵曹,可以从府上受过伤,不适合再上战场的将士们中间抽调。 至于各地的县官、州官,我会另想他发。” 凌敬点了点头,将李元吉所说的一切记录在册,又道:“那苏定方那边呢?”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道:“让他将船队一分为二,一队可以将长安、洛阳等地的布匹、粮食等物运到棣州、沧州各地贩卖,再从沧州、棣州等地收一些海产,以及当地特有的东西,贩卖到长安、洛阳等地。 另一队可以载着一些布匹、盐等物,沿海而下,去一趟岭南,见一见冯盎。 我会见一见冯盎的长子,跟冯盎交涉一番,相信冯盎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凌敬,特别叮嘱道:“告诉苏定方,府上的船队一旦载上了货物,那就是商贾,只能以商贾的方式行事,千万别打着府上的旗号去仗势欺人,更不能借用府上的旗号让沿途的衙门给予特殊的照顾。” 这道口子,李元吉必须堵死了。 不然下面的人肯定会打着齐王府的旗号去欺负人,去跟沿途的衙门要特殊的照顾。 沿途的衙门里的官吏不可能自己出钱去照顾齐王府的船队,所以一定会去压榨百姓。 正文 第0220章 辅公祐终于反了 凌敬郑重的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当即,凌敬将李元吉叮嘱的话,一字不漏的写在了给苏定方的回信上。 写完了以后,李元吉问道:“我父亲跟突厥的使节交涉的如何?” 突厥使节到长安城已经有数日了,跟李渊也谈过数日了,但还没有结果。 主要是突厥人的胃口有点大。 献上了一丁点的破鱼胶,就要李渊释放此前扣押的突厥使节,还要李渊下嫁一位大唐的公主做突利可汗的可贺敦。 李渊觉得突厥人纯粹是痴心妄想,回绝了突厥人的要求。 但突厥人依旧弃而不舍的跟李渊交涉。 凌敬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就笑了,“突厥人答应向我大唐俯首,并且每一岁向我大唐献上三千匹战马,一万头牛羊。” 李元吉一愣,突厥人什么时候转性了? 凌敬不等李元吉开口,就笑着为李元吉解惑道:“突厥人的内部如今似乎并不安稳,圣人应该是从长孙顺德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对突厥使节的态度十分强硬。 突厥使节以出兵大唐为要挟,圣人直言,不需要突厥出兵,我大唐可以在秋日的时候,率先向突厥进军。 突厥使节吓到了,只能向我大唐俯首,并且每一岁向我大唐献上岁贡。” 李元吉恍然大悟,略微思量了一下后,沉吟着道:“我看突厥使节就是奔着称臣纳贡来的。” 凌敬提到了突厥人愿意献上三千匹战马,一万头牛羊,让李元吉想起了历史上李世民在登基以后不久,颉利可汗率领数十万突厥大军兵临渭水。 最终被李世民率六骑给劝退。 退走以后,还向大唐献上了数千战马和上万的牛羊。 史称渭水之盟。 为了劝退突厥人,李世民向颉利可汗承诺了一个颉利可汗无法拒绝的巨款。 颉利在退走以后,给李世民一些回礼,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以李元吉对颉利的了解,颉利并不是一个知道投桃报李的人,也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给李世民的回礼,不可能这么有模有样的。 不然的话,颉利此次也不会以鱼胶为礼,向大唐讨要被扣押的使臣,求取大唐的公主。 毕竟,比起成千上万的马和羊,鱼胶才值几个钱。 所以颉利有模有样的回礼,很有可能就是提早定下的。 如今听凌敬这么一说,那应该就是突厥人此次向大唐请和的时候定下的。 也就是说,即便是没有李元吉的影响,突厥内部没有出现不安,突厥人依然会献上牛羊和马匹。 突厥人在对大唐的战事中,一直处在上风,突厥人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不可能向大唐献上牛羊和马匹。 所以,突厥内部除了不安以外,恐怕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臣也觉得突厥使节似乎急于向我大唐低头。” 凌敬也觉得突厥使节的反应有点不符合常理。 李元吉看了凌敬一眼,没有再开口。 他要是猜测的没错的话,突厥去岁的冬日,八成是遭受了白灾。 突厥急需时间休养生息,所以才向大唐低头,避免大唐趁机向突厥出兵。 此事只是他的猜测,而且大唐现在也需要时间修养生机,所以不好对突厥大规模动兵。 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凌敬见李元吉不说话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处理起了政务。 一直到晌午的时候,处理完了所有的政务。 杨妙言和陈善意端着一些饭菜出现在了殿内。 李元吉陪着凌敬吃了一点。 杨妙言亲自为李元吉布菜,在李元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道:“阿郎,王夫人有一个堂弟,近些日子到了长安城,他有意在太学求学,只是找不到门路,所以求到了府上。 王夫人不好向阿郎开口,所以只能由我向阿郎开口了。” 杨妙言口中的王夫人,就是前些日子侍寝的王阮。 李元吉起初并没有在意此事,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可有真才实学,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太学是大唐的高等学府,可不是扫盲班。 所以到太学求学的学子,大多都有一些才学,又或者过人之处。 进太学只是为了深造,也是为了借着太学出仕。 杨妙言思量了一下,缓缓的道:“才学的话,应该有一些,不然也不可能跑到太学求学。过人之处嘛…… 似乎胆识过人。” 李元吉愣了一下,“胆识过人的话,跑到太学去做什么,到府上充任兵卒不好吗?” 大唐如今正值创业发展阶段,对武勋看的可比文臣重。 所以同等地位条件下,武勋的话语权要比文臣大很多。 一个胆识过人的人,去马上搏富贵,远比去读书搏富贵要容易。 杨妙言苦笑着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也不明白,王阮的堂弟为何放着通天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走羊肠小道。 凌敬下意识的插了一嘴,“大概是不希望借着齐王府的名头去出仕吧。” 少年人嘛,没经历过社会的险恶,没被社会毒打,总是心比天高。 不希望借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只想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搏一个富贵,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也是从少年的时候过来的,了解少年人的秉性,当即笑道:“他既然看不上我齐王府,那就让他去太学闯一闯吧。” 齐王府往太学内塞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王阮和杨妙言都开口了,李元吉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我就代替王夫人谢过阿郎了。” 杨妙言笑着说。 李元吉摆了摆手,并没有在意此事。 对别人来说,这是一桩事。 对他而言都不算个事。 毕竟,太学是他家开的。 在陪着凌敬吃完了饭以后,李元吉就吩咐人送凌敬出了武德殿。 杨妙言陪着李元吉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到了寝宫,将李元吉答应让王阮的堂弟去太学求学的事情,告诉了王阮。 王阮千恩万谢,杨妙言则表示,只是一桩小事,不用在意。 若不是李元吉没有准许她插手府外的事情,这种小事她都不需要向李元吉开口。 王阮在谢过了杨妙言,送走了杨妙言以后,立马派人出宫去见了自己的堂弟。 准确的说,是她的堂弟,以及她堂弟的父亲。 她堂弟不愿意借着裙带关系入太学,是她堂弟的父亲在得知了她飞上了枝头以后,舍下脸,求她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前程的。 她没儿没女,没办法让太学的官员们给她一个面子,只能求到李元吉头上。 于是乎,在李元吉的恩准下,一个姓王,名玄策的半大的小子,在父亲的逼迫下,不情不愿的入了太学,成为了太学史上最年轻的太学生。 李元吉并不知道,一个名声赫赫的家伙,因为他入了太学,还被太学上下打上了他的印章。 李元吉继续在武德殿装病。 在李渊跟突厥使节‘谈判’妥当,派人送走了突厥使节以后,数匹快马,身背着信旗,腰悬着太平牌,闯进了明德门。 李元吉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辅公祐,终于反了。 辅公祐在丹阳称帝,国号为宋,以昔年的陈朝旧宫为殿,设百官。在辅公祐称帝后不久,洪州总管张善安也反了。 辅公祐当即派人去游说张善安,招降了张善安,任张善安为他手底下的西南道大行台。 在招降了张善安以后,分别派遣麾下的徐绍宗和陈政道攻打海州和寿阳。 海州和寿阳被攻破。 李渊得到了消息,雷霆震怒。 当即就要下诏让李孝恭率李靖、黄君汉、李世勣去讨伐辅公祐。 但是旨意还没出宫,就被收回去了。 原因是因为屈突通在‘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李孝恭现在所节制的兵马太多了’。 魏徵、王圭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李建成在军功上追上李世民的机会,纷纷请李建成上书主动请缨。 但没等李建成上书,李建成宫里就有人劝解李建成。 此次请缨出战,固然能谋取一些军功,但会耗费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 李建成人在外面,李世民人在长安。 李建成此去,很有可能会载誉而归,但同样的,也有可能会被李世民趁机夺取太子之位。 李建成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李渊要派遣其他人去平定辅公祐的时候,突然发现,手底下似乎没有能值得他信任的统帅可以用了。 儿子们里面能用的李世民和李元吉病倒了,李建成明里暗里向他透露,政务太忙了,根本抽不开身。 李渊派人去找李神通和李道宗。 李神通苦笑着跟他说‘让我做先锋还行,做统帅,我没那个能力’。 李道宗毫不犹豫的告诉他‘神通王叔都不行,我更不行了’。 李渊一下子不知道该派谁去好了。 将兵权下放的话,他又不愿意。 因为他信不过李姓以外的人。 就在李世民的人准备告诉他,李世民虽然有病在身,但勉强能一战的时候。 李秀宁全身披挂,率马三宝等人,出现在了朝堂上,主动请战。 正文 第0221章 逼迫 百官们对李秀宁一身戎装,交口称赞,纷纷称赞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乃是大唐的女豪杰,但是对于李秀宁领兵出征的事情,他们决口不提。 一个帮李秀宁说话的人也没有。 最后还是柴绍站出来,帮自家媳妇撑了撑场子。 但没什么用。 因为李渊不希望李秀宁领兵出征,就像是他不希望李世民领兵出征一样。 消息传到武德殿以后,李元吉不得不亲自出面,助李秀宁一臂之力。 李元吉赏赐了一番为他传递消息的尹阿鼠,拖着‘病躯’,坐着宝撵,一副随时随地都要睡过去的样子,赶往了太极殿。 到太极殿前的时候,就看到上千李秀宁的部曲,披甲执刃,单膝跪在地上。 “齐王殿下到……” 守在殿门口的宦官高呼了一声,李元吉撑着宝撵入了太极殿。 百官们不明白李元吉为何会出现在太极殿,齐齐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没有在意百官的目光,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殿中跪着的李秀宁、马三宝、向善义等人身上。 宇文宝看到了李元吉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吓了一跳,立马就站起身要往李元吉身边走去。 李元吉瞥了他一眼,不重不轻的喝了一句,“坐回去。” 宇文宝迟疑了一下,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 殿内的百官见此,一脸骇然。 宇文宝不顾朝仪,也不在乎李渊,以及百官们的态度,也要跑过去问候李元吉。 这说明在宇文宝心里,李元吉比他们所有人都重,包括李渊。 李元吉一声便能将宇文宝喝止,这说明李元吉将宇文宝牢牢的攥在手里。 要是李元吉麾下的其他人,也被李元吉牢牢的攥在手里。 那么李元吉就称得上是大唐一霸。 毕竟,李元吉手里有权、有兵、也有钱,再有一群对他唯命是从的将校的话,那么等闲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裴寂、陈叔达、萧瑀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多了一丝震撼。 因为他们发现,李元吉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在他们猝不及防间,变成了大唐的一霸。 再让李元吉发展下去,李元吉很有可能会跟李建成、李世民并驾齐驱。 “元吉,你怎么来了?” 李渊根本没在乎李元吉和宇文宝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在看见李元吉的那一刻,脸色大变,他不顾仪态,匆匆下了御阶,往殿前走了几分。 “你不在宫里养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渊关切的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虚弱’的笑道:“听闻东南道有小贼,冒犯我大唐。我欲率兵出征,去教训教训这小贼,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大唐的天威。 所以特来向父亲请战。” 李渊先是一脸的感动,随后又板起脸,“你的心意,为父知道了。但你有病在身,不宜劳师远征,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李元吉‘自信’的道:“我虽然有病在身,不能亲自领兵厮杀,但我依然能指挥千军万马,教那些小贼做人。” 李渊一下子就瞪起了眼,“我大唐又不是没人了,还轮不到你带兵出征。” 李元吉‘恍然’,一脸遗憾的道:“这么说,征讨辅公祐的人选父亲已经定下了?” 李渊很想说没有,但李元吉一副非要带病上战场的样子,他又不好开口。 毕竟,李元吉的倔脾气上来了,敢跟他对着干。 他要是说没有,李元吉执意要去,他也不好强行阻止。 李渊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跪在殿中的李秀宁,咬咬牙道:“定下了,就是你阿姊。” 李渊这算是被赶鸭子上架。 李秀宁立马顺势道:“多谢父亲成全。” 百官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一脸古怪,再也没有其他的神色了。 李渊和李元吉父子在交锋,是父子局,他们即便是有话要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 李元吉的目的达到了,却没有离开,而是狐疑的盯着李渊道:“父亲,您不是一向不喜欢让我阿姊领兵出征吗? 怎么这一次转性了?” 不等李渊开口,李元吉一脸狐疑的在李渊和李秀宁身上盘桓了一圈,又道:“不会是为了阻止我出征,故意演戏在骗我?” 李渊瞪直了眼,喝道:“为父怎么可能会骗你?” 说完这话,为了取信李元吉,还特地看向了百官,问道:“你们说,我刚刚是否定下了由平阳领兵出征?” 百官们略微交流了一下眼神,一个接一个的开口,为李渊作证。 他们看得出,李渊已经被李元吉给逼到墙角了,不得不让李秀宁领兵出征。 李渊既然已经定下了由李秀宁出征,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需要顺着李渊的话说就行。 虽然他们不希望看到一个女人,凭借着巨大的军功,屹立在朝堂上,跟他们同殿为臣,但他们也清楚,李渊现在没其他人可选了,只能选李秀宁。 比起跟女人同殿为臣,他们更不希望看到辅公祐无人管束,然后在东南道坐大,成为大唐的大患。 “齐王殿下,圣人口含天宪,又岂会哄骗您。殿下有病在身,还是尽快回武德殿静养吧,免得圣人为您忧心。” 裴寂在百官们说完话以后,十分贴心的帮李渊劝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一脸‘遗憾’的道:“既然父亲选了阿姊为帅,那我就先告退了。” 李元吉说完话,向李渊一礼,长吁短叹的吩咐着抬撵的人抬他离开了太极殿。 他之所以在李渊定下了由李秀宁领兵出征以后,还要逼李渊继续表态,就是怕李渊反悔。 裴寂所说的什么‘扣含天宪,又岂会哄骗您’之类的话,在他眼里就是狗屁。 李渊要是真的不会骗人的话,李世民早就成太子了,还用得着再费心费力的谋划太子之位? 李元吉一走,李渊有些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 既然已经定下了由李秀宁领兵出征,又被李元吉逼的挟裹着百官们一起表态,那就不好再反悔了。 为了确保李秀宁此次征讨辅公祐万无一失。 李渊当即又点了李靖为前军总管、李道宗为后军总管、黄君汉为左军总管、罗士信为右军总管。 发长安十二卫两万精兵,荆州大总管府五万兵马,共计七万兵马,征讨辅公祐。 除此之外,临近东南道周遭的各州、道兵马,在战事也归李秀宁节制。 李渊在从征的人员安排上,动了不少心眼。 明面上,天策府的人一个也没选,受天策府节制的兵马,一个也没派遣。 反而抽调了十二卫的兵马,以及李孝恭统管的荆州大总管府的兵马。 抽调十二卫的兵马,在清理之中。 但是抽调李孝恭统管的荆州大总管府的兵马,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李渊明显是将屈突通的话听到心里去了,所以开始削弱李孝恭的权力了。 李秀宁在领了命以后,顾不得回府,就赶到了武德殿。 见到了李元吉,就一脸苦涩的道:“是阿姊没用,还要你亲自跑到太极殿去闹一场。” 李元吉将一切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她还是没能顺利的从李渊手中争取到出征的机会。 若不是李元吉出面,逼了李渊一把,她根本拿不到此次出征的机会。 李元吉请李秀宁坐下,盘膝坐在坐榻上,感慨着道:“不是阿姊没用,是父亲不希望你抛头露面。” 李秀宁能不能出征,问题从来都不在李秀宁身上,而是在李渊身上。 是李渊顾及百官们的心情,所以不希望李秀宁凭借着军功出现在朝堂上,跟百官们同殿为臣。 也是李渊太过于在意李秀宁的女儿身,不希望李秀宁抛头露面。 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眼里,能相夫教子,并且壮大家业的女人,就是一个好女人。 像是李秀宁一样,以女儿身,跑到战场上去厮杀的,那就叫离经叛道。 所以李渊才不希望李秀宁抛头露面。 “也许此次战事过后,父亲会对我有所改观。” 李秀宁不好跟李元吉一起说李渊的不是,就只能用这种话安慰自己。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秀宁这种自欺欺人的话,笑着对李秀宁道:“望阿姊此去,大胜而归。” 李秀宁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又陪着李秀宁分析了一会儿东南道的局势,送李秀宁离开了武德殿。 在李秀宁走后,李元吉提笔写了几封信,派人给在河北道的苏定方、阚棱、薛万述送去。 苏定方也好、阚棱也罢,刚刚降了大唐没多久,对大唐没太多归属感,四路行军总管的调令,在他们面前不好使。 李秀宁要是将他们交给麾下的行军总管们调遣,行军总管们要是没有李秀宁亲自写的调令,未必调得动他们。 所以李元吉必须提前去信,交代一番。 在李元吉派人将信送出去的时候,房玄龄、屈突通等人带着李秀宁出征的消息,赶到了修文馆。 李世民躺在宝床上,一边校对虞世南等人整理出来的书籍,一边翻阅麾下的百骑回报上来的许敬宗的所作所为。 ------题外话------ 感谢‘读者1531227536376497’五百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200607093402660’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22章 借梯子上梁 热门推荐: 自从李元吉将许敬宗借走以后,他就对许敬宗上了心。 他很想知道,他府上人才济济,李元吉为何不借别人,偏偏借走了许敬宗,许敬宗到底有什么值得李元吉看重的。 在仔细了解过了许敬宗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以后,他大致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会看重许敬宗。 “可惜了……” 李世民看完了记录着许敬宗所作所为的书信以后,长长的感叹。 他对许敬宗的才学还是十分欣赏的,他觉得许敬宗即便是没有谋国之才,以后也能出任一个过国子祭酒。 可许敬宗被李元吉借走以后,所用的手段又阴又狠,明显的是一个阴人。 阴人适合做酷吏,适合处理一些脏事,唯独不适合做高官,更不适合做以德长为重的国子祭酒。 所以阴人能用,但是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一旦引起了公愤,亦或者是知道了太多的秘密,那就必须处理。 所以他要重用许敬宗的话,许敬宗注定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所以他才会说一句‘可惜了’。 “殿下……” 李世民将关于许敬宗的文书收进了袖口,房玄龄、屈突通等人急匆匆的入了修文馆。 房玄龄和屈突通等人的神色都不太好。 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征讨辅公右的事情,出现了变数?” 房玄龄、屈突通等人今日去参加朝会,目的就是为了给李渊递话,让李渊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不得不用他。 房玄龄、屈突通等人的神色不对,那就说明是出现了变数。 房玄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沉声道:“圣人将征讨辅公右的事情,交给平阳公主殿下了。” 李世民一愣,不敢相信的道:“我父亲怎么会将此事交给我阿姐呢?” 屈突通躬身道:“是平阳公主殿下主动带人去太极殿请战了。” 李世民瞥了屈突通一眼,沉吟着道:“即便是如此,我父亲也不可能让我阿姐出征。” 李元吉了解李渊对待李秀宁的态度,李世民也了解。 所以李世民认为,李渊不可能派遣李秀宁去出征。 屈突通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长孙无忌神情复杂的道:“是齐王殿下出面帮了平阳公主殿下一把。” 李世民和李元吉的交易,他们都知情,所以他们知道李元吉是在装病,也知道李元吉装病的目的是为了不领兵出征。 所以李元吉拖着‘病躯’跑到太极殿去请战,根本是在装样子。 李元吉为何装样子,猜都不用猜。 “元吉怎么会出面?” 李世民眉头皱成了一团。 长孙无忌语气沉重的道:“我们怕是被齐王殿下给算计了。” 房玄龄抚摸着长须,沉着脸,赞同的点着头道:“齐王殿下应该比我们更早的得到了辅公右要反的消息,也决定了帮平阳公主殿下争取出征的机会。 所以他在跟殿下交易的时候,只是承诺了自己会称病,却没有提及不会帮别人争取出征的机会。 齐王殿下应该是料定了我们不会防着平阳公主殿下,所以借我们的手,帮平阳公主殿下解决了能跟平阳公主殿下一争的人。” 屈突通等人,齐齐点头。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几乎可以说是图穷匕见了,李元吉的一切谋划,也就不难猜了。 毕竟,李秀宁赶到太极殿请战的时机把握的太好了,李元吉赶到太极殿帮李秀宁的时机把握的更好。 要是说没提前商量过、谋划过,鬼都不信。 李世民听完了房玄龄的分析, 脸上看不到任何神色,只是紧紧的盯着房玄龄问道:“那元吉为何要帮我阿姐呢?” 房玄龄陷入了沉默。 长孙无忌、屈突通等人也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为何会帮李秀宁,这个确实不好猜。 因为他们不确定,是李秀宁主动找上了李元吉请李元吉帮忙的,还是李元吉看出了李秀宁有一展胸中韬略的雄心,主动提出帮忙的。 亦或者是……李元吉说服了李秀宁,将李秀宁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如果是前两者的话,那么他们不需要太过担心。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李世民之所以会这么问,问的就是属不属于后者。 李世民见房玄龄等人齐齐沉默不语,又问道:“怎么了,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敢说?” 房玄龄迟疑了一下,道:“臣猜测,应该是平阳公主殿下有心出征,所以找上了齐王殿下。” 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道:“臣倒是觉得,齐王殿下和平阳公主殿下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齐王殿下不可能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平阳公主殿下。” 屈突通听到长孙无忌这话,赶忙道:“臣不敢苟同,臣以为,齐王殿下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平阳公主殿下一展胸中的韬略。” 其他人迟疑着,点起了头,表示赞同屈突通的说法。 长孙无忌瞪着眼看向屈突通,“事已至此,你还要自欺欺人吗?难道就因为齐王和你有几分交情,你就要昧着良心为他开脱?” “辅机这话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殷峤也瞪起了眼,看向了长孙无忌,“齐王殿下为人如何,你我各有看法,但平阳公主殿下为人如何,你我却有共论。 平阳公主殿下不可能害殿下,也不可能害皇室的任何人。” 长孙无忌有意反唇相讥,但考虑到李世民跟李秀宁的感情很深厚,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阿姐不可能害我。” 对于李秀宁,李世民还是了解的。 李秀宁是皇室中,除了李渊外,唯一一个希望他们兄弟几个能和平相处的人。 所以在夺嫡这件事上,李秀宁绝对不可能帮助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去伤害其他的兄弟。 所以李元吉要夺嫡的话,李秀宁不可能帮李元吉。 “平阳公主殿下或许不会伤害殿下,但齐王就不一定了。” 长孙无忌环视了一圈修文馆里的人,幽幽的开口。 他始终觉得,人心隔肚皮。 李秀宁以前或许没有帮自己兄弟的想法,但现在就未必了。 毕竟,李秀宁跟李元吉走的太近了,已经开始一起左右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了。 但李世民坚信李秀宁不会害自己,所以他只能提醒李世民提防着李元吉。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 屈突通和殷峤对视了一眼,有心帮李元吉说两句,但却没办法开口。 因为李元吉这一次确实是算计了李世民。 李元吉借着李世民搭好的梯子,将李秀宁给扶了上去。 李世民费心费力的谋划了一大圈,结果什么也没捞到。 “你们说,元吉到底想要什么?” 李世民在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以后,突然开口。 房玄龄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元吉没有展露出任何野心,甚至对所有有利于登上太子之位的事情,都不太热衷。 所以说李元吉有野心,想谋夺那个位置的话,有些牵强。 但是说李元吉没有野心,不想谋夺那个位置的话,李元吉的所作所为,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无论齐王殿下要什么,殿下都应该有所防备才对。” 一直在书桉前沉默不语的杜如晦,突然开口。 杜如晦的品阶不够,平日里的朝会他没有资格参加,唯有在大朝会的时候,才能跟着其他品阶一样低的官员,在太极殿外露露脸。 所以有关于朝会上的一切,他都得通过房玄龄等人的口述去了解。 所以他轻易不怎么开口。 但一开口就是关键。 杜如晦的话,成功的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克明的意思是?” 李世民已经听出了杜如晦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问了问。 杜如晦微微拱了拱手,道:“殿下要做的事情,容不下一点儿差池,更容不下一点儿变数。所以任何有能力阻挡殿下,却又不愿意帮殿下的人,殿下都应该将其当成对手。 唯有如此,uu看书 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殿下得偿所愿。” 长孙无忌十分赞同杜如晦的话,毫不犹豫的道:“克明言之有理。”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杜如晦又道:“齐王殿下此次能借着殿下搭的梯子达成心愿,以后也能借着鹬蚌相争之机得利。” 李世民童孔一缩,长孙无忌等人脸色也一变。 房玄龄皱着眉头,看了杜如晦一眼,道:“可齐王殿下并没有倒向太子,我们跟齐王殿下为敌的话,实属不智。 所以我觉得,还是得以拉拢为主。” 房玄龄觉得,李元吉现在既然站在中间,即没有倒向任何人,也没有争那个位置的意思,那就应该努力将李元吉变成朋友,而不是敌人。 若是将李元吉当成敌人看,跟李元吉斗起来的话,只会便宜了李建成。 李世民最大的对手,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建成。 李建成不倒,李世民再怎么跟李元吉斗,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杜如晦赞同的点着头道:“所以我说的是防备,而不是为敌。” 说到此处,杜如晦看向李世民道:“臣以为,此次平阳公主殿下的事情,刚好是一个契机。殿下可以假意去找齐王殿下兴师问罪,实则试探拉拢一番。 殿下可以将话说的明白一些,让齐王殿下没办法在应付您。 齐王殿下若是愿意帮殿下,那殿下可以给予一定的许诺。 齐王殿下若是不愿意帮殿下,那殿下就该防着齐王殿下了。” 正文 第0223章 各有心思 杜如晦一席话说完,众人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房玄龄觉得杜如晦的提议有些不妥,但一时半刻又想不到其他的提议,只能沉默不语。 李世民环视着手底下的一群人,沉吟着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言语。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看来你们对克明的提议,并不赞同。” 说到此处,李世民看向了程咬金道:“知节啊,你有什么看法?” 程咬金突然被点名,略微愣了一下,挠着头,憨厚的笑道:“什么防备啊,不防备的,臣不懂,所以没什么看法。 臣只觉得,殿下此次为了出征,费心费力的谋划了那么久,突然被齐王殿下给摘了桃子。 要是不讨个说法,实在是亏得慌。” 尉迟恭、牛进达等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秦琼一脸哭笑不得的瞪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妥妥的强盗思维,丢了场子,丢了面子,就想立马找回来,丝毫不在乎大局。 程咬金被秦琼瞪了一眼,乐呵呵的笑道:“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我们吃了亏,就得找补回来。” 房玄龄瞥了程咬金一眼,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程咬金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粗人,可在他眼里,一点儿也不粗。 程咬金分明是想不出什么好提议,又不怎么赞同杜如晦的话,但又不想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得罪杜如晦,所以在这插科打诨。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不顾大局,直接去找齐王的麻烦咯?” 没什么存在感的十八学士之一的李玄道突然开口。 李玄道是一个清瘦的文士,同李唐宗室一样,出自于陇西李氏,不过属于陇西李氏的姑臧一房,所以没有被列入宗室。 程咬金听到了李玄道的话,瞪起眼大喝,“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李玄道张了张嘴要反唇相讥,李世民却率先瞪了程咬金一眼,制止了二人争吵,“行了……” 李世民了解程咬金,知道程咬金惯爱找人吵架,一旦让他跟李玄道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到时候别说是谈论正事了,大家的耳根子都不会清净。 李世民看向屈突通,道:“我记得你和一些匠人,一起帮元吉锻造了一套兵甲。如今应该快完成了吧?” 屈突通其实早在回京的时候,就帮李元吉锻造好了兵刃,甲胄也有了一个雏形。 但李元吉前前后后改了好几次兵刃的样式,也对甲胄提出了不少的要求,所以知道现在才完成。 听到李世民这话,屈突通躬身道:“已经完成了,臣准备在齐王殿下加冠的时候,送给齐王殿下当贺礼。 殿下若是要用的话,臣可以命人在打造一套。” 李世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只是想让你提前将兵甲送给元吉,帮我跟元吉传一些话。” 屈突通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愣,不明白李世民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继续道:“你去告诉元吉,此次的事情,是他棋高一着,我输的心服口服。” 屈突通一下子更愣了,其他人也更愣了。 程咬金不解的嚷嚷道:“殿下难道是怕了齐王殿下?”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程咬金一眼,环视着其他人,缓缓的道:“克明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我现在不宜跟元吉为敌。” 众人一脸若有所思。 李世民提醒道:“诸位别忘了,无论到什么时候,元吉都是我弟弟,建成才是我兄长。” 众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李世民的话外音。 也明白了李世民为何会轻而易举的放过李元吉。 李世民在提醒他们,他最大的对手永远都是李建成。 李建成不倒,他坐不上太子之位,防备着李元吉,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若是李元吉有争位的野心,手里又掌握着足以威胁到他的实力,那他倒是可以防备一二。 但李元吉没有争斗的野心,手里掌握的实力,也不足以威胁到他,防备着李元吉,就是在做无用功。 房玄龄郑重的点着头道:“殿下所言,正是臣心中所想。” 说到此处,房玄龄看向了其他人,道:“所以我们还是要以拉拢齐王殿下为主。” 长孙无忌沉声道:“但你别忘了,齐王此前可是拒绝了殿下的拉拢。” 房玄龄盯着长孙无忌道:“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那就三次。只要齐王殿下没有跟殿下一争的心思,只要齐王殿下没倒向太子,那殿下就可以一直拉拢。” 长孙无忌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 他的心比较狠,所以他觉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李世民该有的态度。 一切挡在李世民道路上的人,只要不能被李世民所用,那就应该除掉。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才能确保李世民顺利的登上那个位置。 房玄龄的提议,他并不赞成,因为他觉得,对一切不确定的因素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房玄龄知道长孙无忌的心思,见长孙无忌皱着眉头,缓缓的道:“辅机,你别忘了,圣人是偏向于太子殿下的。” 长孙无忌一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并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现在明面上的对手,只有李建成一人,可是暗地里还有李渊。 在这种情况下,再跟李元吉交恶的话,实属不智。 李世民现在手里掌握的实力虽然足够庞大,但还不足以跟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一起为敌。 长孙无忌也不是非要让李世民跟李元吉为敌,他只是跟房玄龄等人考虑的方向不一样。 房玄龄等人的心思,跟李世民差不多,都希望能顺理成章的拿到太子之位。 长孙无忌则觉得,李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李世民,根本就没有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的心思,李世民想通过扳倒李建成的方式拿到太子之位,根本就是徒劳。 所以,长孙无忌觉得,在李渊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变的情况下,李世民唯有动刀子,一路杀上去,才能得偿所愿。 但李世民现在明显跟房玄龄是一条心,他努力无果以后,只能沉默不语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就烦劳坦豆拔跑一趟了。” 李世民开口下了定论。 众人齐齐躬身应允。 屈突通多说了一句,“不敢,不敢……” 李世民再次开口,“此次我原本是想借着出征辅公祐的机会,逼我父亲当众作出承诺,但是被我阿姊抢了先。 那我们就只能再做其他谋划了。” 房玄龄等人纷纷点头,并且开始给李世民出主意。 在房玄龄等人重新帮李世民谋划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东西,并且打着为李秀宁送行,顺道去九龙潭山养伤的借口,率领着府上的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太极宫。 九龙潭山上供李元吉养病的庄园,虽然还没有建好,但是九龙潭山下搭建了几处木制的屋舍,已经完工。 李元吉不想一直在宫里装病秧子,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所以在九龙潭山有了住处以后,就毫不犹豫的出宫了。 出了宫。 一路沿着朱雀大街,赶到了明德门,就看到了李秀宁正在对十二卫的一些将校发号施令。 柴绍骑着马陪在李秀宁身边,时不时的会出声帮李秀宁查漏补缺。 不过,李秀宁似乎没有听柴绍的,时不时的还会瞪柴绍几眼。 可见柴绍给李秀宁出的建议,李秀宁并没有采纳。 或许是不够高级,也或许是过于片面。 毕竟,柴绍在历史上虽然统领着大军打出过不少耀眼的战绩,但眼下,柴绍还没有独自统领大军的经验。 所以出的一些建议,肯定有不完美的地方。 反观李秀宁,独自率领着几百人起事,拉起了一支七八万人的队伍,在关中纵横驰骋,有着丰富的统领大军的经验。 所以不可能去采用柴绍出的一些不完美的建议。 “吃瘪了?” 李元吉吩咐了杨妙言先带着府上的人赶往了九潭山,自己带着几个侍卫,凑到了李秀宁和柴绍身边,不过他并没有打扰李秀宁调兵遣将,而是笑吟吟的跟柴绍搭起了话。 柴绍苦笑着没有说话。 李元吉像是哄小孩一般,拍了拍柴绍的肩头,笑道:“以后你就习惯了……” 柴绍先是一脸的哭笑不得,随后瞪起了眼,看着李元吉搭在他肩头的手,惊叫,“我是你姊夫!” 李元吉哈哈大笑着,跑去跟李秀宁搭话了。 李秀宁已经吩咐完了十二卫的将校。 此去东南道,路途遥远,远比此前李元吉和李世民征讨河北道还远一些。 所以李秀宁很长一段时间内,要跟中军同行,不可能照顾到其他四路大军,所以需要交代的清楚一些,多一些。 李元吉也是在李秀宁交代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跑上去找李秀宁。 “阿姊,我还是那句话,望阿姊此去,大胜而归。” 李元吉笑着对一身戎装的李秀宁道。 李秀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也没有跟李秀宁多寒暄,带着侍卫们就匆匆离开了。 ------题外话------ 感谢‘痴迷旧戏’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24章 出手 李元吉赶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先一步抵达九龙潭山的杨妙言,已经布置好了府上的人住的屋舍,侍卫们也各自搭建好了t望台,守卫在了四处。 李元吉趁着天还没彻底黑,稍微观察了一下九龙潭山的环境。 九龙潭山的风景很美,树木郁郁葱葱,野花各色睁眼,汇聚在一起,更加赏心悦目。 山顶又一道瀑布飞奔而下,在山腰上一拐又一拐的,留下了九处碧水潭。 瀑布落入潭中的时候,会发出一声声轰鸣,周遭的百姓们觉得每一处碧水潭里都潜藏着一条蛟龙,那瀑布落入潭中的轰鸣,就是龙吟声,因此称九处碧水潭为九龙潭。 李元吉养病的庄园就建在九龙潭中最大的一处水潭边上稍远的地方。 现在只是搭好了地基,还没有开始上木料,就更别提住了。 所以只能暂时住在山脚下临时搭建的木质屋舍内。 在木质屋舍边上,还有一排用黄土夯成的土屋,用茅草做的顶。 那是侍卫们,以及府上其他人住的地方。 李元吉在领略了一番九龙潭山的风景以后,就进入了住处。 住处虽然是刚搭建的,但是用的是干木料,没有多少湿气,所以感觉挺干爽的。 杨妙言为了庆贺乔迁新居,带着府上的夫人们一起去了厨房。 李元吉则坐在正屋内的坐榻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在宫里的时候,因为有‘病’在身,不能随意的走动,所以有些憋坏了。 如今到了一个李渊看不到的地方,他终于能放松下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所以他感觉到的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殿下……” 李元吉在坐榻上毫无形象的伸了好几个懒腰,凌敬迈着小碎步,入了正屋。 “坐……” 李元吉指了指身边不远处的坐榻。 凌敬跪坐在坐榻上,疑问道:“不知殿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李元吉盯着凌敬,意味深长的道:“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凌敬狐疑的道:“何事?” 什么事情值得李元吉将他从长安城叫到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来交代? 凌敬不解。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我要你去帮我收买常何。” 凌敬一愣,迟疑着道:“那个常何?” 李元吉笑道:“凉州的一位镇守将军。” 凌敬思量着道:“殿下收买他做什么?” 一个在外镇守,且没有什么名气的将军而已,值得李元吉如此对待? 李元吉澹然笑道:“因为我要他出任玄武门的值守将军。” 凌敬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泛起了巨浪。 李元吉要在宫中的守卫中安插自己人,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控制宫闱,还是要做点其他的? 凌敬敢想,但是不敢说。 凌敬脸色变换着道:“殿下只是想让那个常何出任玄武门的值守将军, 还是要更多的人出任更多宫门的值守将军。”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玄武、安礼、武德、甘露、内置……” 凌敬脸色彻底变了,惊声道:“殿下这是要……” 李元吉选的门户实在是太关键了,分布在宫内四处,其中玄武、安礼、内置掌管着宫内大部分兵马,武德门临着东宫,甘露门紧挨着李渊的寝殿,往西数千丈就是李世民的承庆殿。 李元吉这么安排,怎么看这么都像是要发动政变啊。 凌敬跟李元吉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李元吉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他一直以为李元吉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没料到李元吉突然之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元吉再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凌敬会胡思乱想,所以笑着道:“你不用多心,我只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罢了,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凌敬不信。 李元吉一旦掌控了玄武、安礼、内置三门,再控制武德、甘露两门,那李元吉想在宫里做点什么,太容易了。 李元吉不可能不对那个位置起贪心。 凌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心情道:“殿下为何会这么想?为何要控制这些门户,应对不时之需,难道殿下发现了什么?” 李元吉‘坦言’道:“什么也没发现。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凌敬一边分析着李元吉的话,一边沉声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相争,最后很有可能会发展成兵变? 所以殿下要提早做些准备,以应对随后会发生的变化?”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大哥和我二哥势同水火,已经没办法相容了。我父亲狠不下心打压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所以他们在争斗不休的时候,必然会兵戎相见。” 凌敬盯着李元吉道:“即便是如此,殿下也没必要向玄武、内置两门安插自己人。玄武、内置两门屯驻的可是圣人的元从,他们只会忠心于圣人,不会忠心于圣人以外的人。 所以殿下即便是安插人进去,也很难掌控他们,更难将他们变成殿下的人。” 在凌敬看来,李渊待元从军不薄,元从军没有背叛李渊的可能。 李元吉安插人进去,只能影响一部分有心追求荣华富贵的人,影响不了其他的人。 这种情况下,李元吉要做点什么的话,很容易走漏风声。 所以凌敬觉得,李元吉此举不妥。 李元吉看着凌敬笑道:“所以我不需要他们全部变成我的人,我只需要他们在宫里产生了什么变化以后,什么也做不了即可。” 凌敬微微皱眉道:“这样的话,倒是容易一些。” 凌敬看向李元吉,又道:“但万一走漏了风声,又或者是常何背叛了殿下,那殿下可就要倒霉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就由你去试试常何。” 凌敬张了张嘴,有心再劝,但是见李元吉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头,道:“喏……” 李元吉满意的一笑,当即要吩咐人为凌敬去准备住的地方,就听凌敬突然道:“殿下真要做点什么的话……” 凌敬说到此处,顿了好久好久,才咬咬牙道:“还请殿下如实告知臣,臣也好帮殿下谋划。”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 凌敬这是下定决心要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了。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的那种。 李元吉沉吟着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说?” 凌敬看了李元吉一眼,感叹道:“臣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已经知道了李元吉不少的秘密了,他就没办法再脱离李元吉了。 他要是敢脱离李元吉,无论他去什么地方,李元吉也会将他大卸八块,他一直惦记着的窦下场也不太好。 他的生死,他不在乎,但是窦的生死,他却在乎。 不止他在乎,高雅贤也在乎,身处在秦王府的曹旦,也在乎。 因为他和高雅贤皆受过窦建德的大恩,不能对窦建德唯一的遗孤置之不理。 也因为曹旦是窦的亲舅舅,所以曹旦在窦的事情上,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确实没太多选择了。” 李元吉通过凌敬的话,了解到了凌敬话里的意思,感慨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我都没有太多的选择。” 凌敬看着李元吉,认真的道:“所以殿下能不能告诉臣,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的往宫内各门处安插自己的人?” 李元吉坦言道:“因为我阿姐出征了……”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殿下是不希望平阳公主殿下知道此事?”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 凌敬迟疑道:“殿下只是想防备着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还是要插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争锋?” 李元吉看着凌敬,坦言道:“若是能碰到合适的机会,我会插手。” 凌敬眉头一皱,沉声道:“殿下现在就要插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争锋的话,是不是不妥当? 此事对殿下没有半点好处,殿下还有可能被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给盯上。 毕竟圣人如今春秋鼎盛,uu看书 早早的让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角逐出胜负的话,也只是暂时的。 圣人若是有心的话,随时都能反复。” 李渊现在无病无灾,活的十分畅快,眼看着还有好些年可活。 现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决出了胜负,只要不死,随时都有可能被李渊颠倒过来。 所以凌敬不认为这是一个干涉李建成和李世民争锋的好时机。 而且,李元吉在这件事上捞不到半点好处,他也没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盯上了李元吉以后,李元吉有什么自保的手段,所以他不建议李元吉现在就出手。 李元吉知道李渊还能活很久,也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唯有分一个生死,才会角逐出最终的赢家。 但李元吉有自己的考虑,也有自己的谋划。 所以该插手的时候就得插手,不能坐以待毙。 “我只是说该插手的时候才插手,又不是马上就要插手,你担心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李元吉盯着凌敬问。 凌敬愣了一下,苦笑着道:“也对,是臣过于担心了。” 正文 第0225章 散布谣言 也许不会发生的事情,过度的去担心,那就是杞人忧天。 “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一切我自有决断。” “喏……” “……”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凌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一礼退出了屋内。 在凌敬走了以后,李元吉又吩咐了守在门口的侍卫明早的时候去一趟平城侯府,召一下宇文宝。 李元吉不止要在玄武、安礼、内置各门安插自己人,还要做点其他的。 其他的事情有点上不了台面,也不好被外人所知,所以只能交给宇文宝去做。 让宇文宝一个侯爷去做脏活累活,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李元吉也没办法,眼下他手底下,真正愿意帮他做脏活累活,并且能将他的话贯彻的落实到底的,只有宇文宝。 在这方面,李元吉就有点羡慕李世民。 李世民崛起的够早,又是一个罕见级的统帅,身边有一大群人追随。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对他死心塌地,愿意帮他做任何脏活累活。 他还从玄甲军中选出了上百人,组成了一个百骑队伍,为他做各种脏活累活。 李元吉就只有一个宇文宝,也只能用宇文宝。 吩咐完了侍卫以后,李元吉懒散的躺在了坐榻上翻了一会儿闲书。 杨妙言带着王阮、阿酒,端着一些吃食走进了屋内。 李元吉目光在杨妙言、王阮、阿酒三人身上盘桓了一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近些日子杨妙言一直带着王阮、阿酒二女。 王阮时不时的会帮着杨妙言侍寝,所以待在杨妙言身边,倒是可以理解。 可阿酒只是一个小丫头,李元吉不忍心涂毒人家,所以她并没有侍过寝,也不会帮杨妙言侍寝。 所以杨妙言将她带在身边做什么? 李元吉总觉得杨妙言似乎是在培养自己的‘小队伍’,可惜没有证据。 为了从杨妙言口中套出一些消息,李元吉在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以后,震了震夫纲。 在不上不下之际,悬而不发,逼的杨妙言不得不坦白从宽。 经杨妙言交代,李元吉才得知,杨妙言确实在培养自己的‘小队伍’。 为了使得自己的‘小队伍’更加纯粹,更方便管束,她并没有将府上的任何一位孺人纳入其中,而是精心挑选了一些她看着顺眼,又听她话的,准备一个一个的送上李元吉的床。 李元吉是震惊的。 这在后世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在大唐却成了现实。 据杨妙言交代,这种事情不是她首创的,而是达官显贵们后宅中惯用的计量。 也就是说,大唐的达官显贵们,即便是不好色,他们的夫人们也会将他们变成好色之徒。 李元吉陪着杨妙言聊了一晚上后宅里的秘密,得知了不少大唐的达官显贵们的秘闻。 比如说李世民惯爱收集敌人的妻室,但凡是被他打败的敌人,其妻室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后宫里。 比如说某某将军出征的时候,惯爱带健妇。若是没有健妇随行,有时候还会拿母牛凑活。 李元吉是更震惊的,追着杨妙言问了一晚上,也没有问出这位拍牛屁的猛人的名字。 …… 翌日。 李元吉起床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屋里只有李元吉一个人。 李元吉侧耳倾听着屋外隐隐传来的各种鸟兽鸣叫、轻重不一的落水声、修筑庄园的民夫们喊的号子声、风吹着树叶和竹林碰撞的沙沙声,心神前所未有的放松。 随意的扯起了一身内衬,套在了身上,迈步走到了屋外,伸长了双臂,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咳咳咳……” 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酸臭,李元吉吸的有点猛,所以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殿下,您无碍吧?” 宇文宝突然从李元吉脚下的台阶处冒出了一个脑袋。 李元吉这才发现脚底下有人。 那股淡淡的酸臭味,就是宇文宝身上传出来的。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瞪着眼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宇文宝一愣,愕然道:“不是您派人召臣来的吗?”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派人召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不是让你来跟我充任守卫来了。” 李元吉又不是李世民,没杀过兄弟,也没欺负过自己老子,午夜梦回的时候,一点儿恐惧也没有,所以不需要找两个杀气腾腾的家伙给自己做门神。 宇文宝不好意思的挠挠,道:“臣这不是怕您要见臣的时候,找不到人嘛。”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道:“以后来了,就找个能待的地方待着,不用给我当守卫。” 说完这话,也不等宇文宝应允,就对宇文宝招招手。 宇文宝几个箭步,奔上了台阶,脱了靴子以后,迈步走到了李元吉近前。 李元吉对守在门口的其他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其他人齐齐躬身一礼,应允了一声后,退的干干净净。 等到屋门口就剩下李元吉和宇文宝的时候,李元吉席地坐下,宇文宝二话不说坐在了他的身旁。 李元吉望着远处隐隐露出了瀑布,以及风扬起的一波波树浪,幽幽的说了一句差点将宇文宝吓死的话。 “宇文宝……你造过反没有?” 宇文宝噌一下站起身,眼珠子瞪的愣圆。 殿下您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您要跟臣讨论造反? 眼下的江山可是随您姓啊,您要造自己家的反? 李元吉仰头瞥了宇文宝一眼,鄙夷道:“出息……” 宇文宝挠着头,苦着脸,道:“殿下,这种事情您敢说,臣可不敢说。” 说到此处,又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的快速补充,“臣不仅不敢说,连听都不敢听。” 李元吉意外的道:“还有你宇文宝不敢说,不敢听的事?” 稀奇啊! 二杆子也有怕的时候? “殿下,江山是您家的,臣要是说这种事,听这种事,臣就是对不起您。” 宇文宝一脸认真的说。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李元吉对宇文宝摆摆手,示意宇文宝坐下,又道:“我又不是真的跟你讨论造反的事情,你不必如此紧张。” 宇文宝盯着李元吉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需要你派遣几个有去无回的人,去做一些东西,顺便埋到地里,然后再引导别人去发现,最后再宣扬出去。” 宇文宝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 因为李元吉说的话,他有点不明白。 李元吉见此,问道:“刘邦斩白蛇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宇文宝眼珠子微微一瞪。 懂了。 “殿……殿下是要让臣去散播谣言?” 李元吉点头道:“我要你告诉世人,我二哥会做天子。” 说到此处,特地看向了宇文宝,道:“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宇文宝心中震撼,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这种事情,在近些年做的人太多了,宇文宝听过不少,还看过不少,所以知道该怎么做。 宇文宝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想问,更不想知道。 因为他觉得,李元吉该让他知道的,一定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不应该知道。 “那就去做吧。” 李元吉笑着对宇文宝摆了摆手。 宇文宝一下子就挺起了胸膛,恭敬的喊了一声,“喏!” 李元吉将这么大、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就是信任他。 苏定方等人即便是再厉害,也不如他得李元吉的信任。 宇文宝心中的震撼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气。 李元吉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一定要办好。 李元吉目送着宇文宝离开以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李元吉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逼李建成一把。 李建成现在虽然在跟李世民争锋,可是一点儿锋芒也没有。 李元吉只看到了李世民在一个劲的猛攻,李建成在一味的防守。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事,必须给李建成一些压力,让李建成尽快的崭露出一些锋芒来。 李艺厉兵秣马的,静等着李建成招呼呢。 杨文干在庆州多年,也在等李建成吩咐他招兵买马呢。 所以不能让人家白等。 …… 李元吉将一切都交代下去了以后,就攀上了九龙潭山,看起了风景。 九龙潭山上有一处庙宇,庙里的僧众们对于李元吉暂居于九龙潭山,表示热烈的欢迎。 他们觉得,有李元吉这么一位大富大贵的贵人住在他们身边,他们能借此快速的将自家的庙宇的香火发展壮大。 李元吉被他们坚韧不拔,力争上游的精神给感动了。 然后就吩咐人将他们的庙宇给拆了,顺便让庙宇里一大部分的沙弥还俗了。 李渊大手一挥,九龙潭山上下都成了李元吉的自留地了。 九龙潭山下有不少的沃土,急需人种植。 李元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在九龙潭山下的沃土上,给还俗的沙弥们安了家。 顺便招来了附郭县的两位县令,让他们尽快为沙弥们进行官配。 万年县的县令是个妙人,提议让李元吉将附近的净慈庵里的姑子们也给还俗。 如此一来,刚好可以满足沙弥们婚配的问题。 然后被李元吉给抽了一顿。 正文 第0226章 二天子 长安县的县令王续在李元吉面前则有些不自然,在明确的表明了自己是太子的人以后,才不情不愿的告诉李元吉。 长安县里也没有‘余粮’了,还有不少光棍等着朝廷发媳妇呢,根本没有富裕的官配给沙弥。 对于大唐的官配制度,李元吉还是很欣赏的。 年龄到了以后,官府就会派人上门催婚,一催二催三催之后,你还是不成婚,又或者穷的成不起婚,那就给你官配。 至于官配的你看不上,那就另配。 另配还看不上,那就给你整点能让你脱一层皮的苦差事,先让你脱一层皮,然后再配。 还看不上,那你就犯法了。 犯法就会被定罪,等待着你的不是服苦役,就是去戍边。 反正你不愿意为大唐的丁口增砖添瓦,那就以劳动或者戍边的方式为大唐发光发热。 你要是跟官府说‘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爱情’之类的话,官府负责官配的小吏会啐你一脸。 我们不要你的瓜甜,也不要你有什么劳什子的爱情,我们就要你尽快生孩子。 生两个勉强合格,生三个你就是功臣。 “宫里每一岁都有不少的婢子放良,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伺候人是一把好手。今岁放良的日子已经过了。 不过我可以上书给父亲,让父亲再放良一次。 到时候可以将她们进行官配。” 李元吉在了解了长安县的情况以后,有些无语的说。 王续感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李元吉磕两个。 治下成功的官配一对,生下了孩子,添丁进口了,那就是政绩。 李元吉不计较他以前在洛阳城门口说过的话,还给他送政绩,他怎么能不感动。 以前,他觉得他是太子的人,有太子撑腰, 对谁都能评价两句。 自从李元吉打死了王君廓以后,他就知道了有些人是他不能评价的。 所以现在谨慎了许多,乖巧了许多。 “你也不用急着感动,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你之前在洛阳城门口说过什么,我还记着呢。今天碰见了,就打你一顿好了。” 李元吉盯着王续道。 王续脸上的神情僵硬了起来。 李元吉没有在意王续的脸色,吩咐人将王续按倒在地上打了一顿板子。 “我已经教训过你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就算是了了。” “多……多谢殿下。” 王续千恩万谢。 “殿下,要不您再打臣一顿?” 万年县县令在王续挨过打以后,主动凑上前讨打。 李元吉一下子就惊了,还有这种贱人? 不等李元吉开口,就见万年县县令猥琐的笑道:“只要殿下能将宫里放良的婢子,安置一部分到臣的辖下。 臣不介意再被殿下打一顿。” 李元吉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杀人,挨一顿打,换一个大政绩,长安县县令觉得自己不亏。 毕竟,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的位置比较尴尬。 在大唐的一众县令中,他们毫无疑问的是最顶尖的两个。 在大唐的一众县令中,他们也是受欺负最多的两个。 长安城里是个人,都能站在他们面前嚎两嗓子。 因为人家背后的人,官都有可能比他们大。 所以他们急需政绩升迁。 他们起步高,升迁以后得到的位置自然更高。 “那就打一顿吧。” 李元吉被万年县县令的贱气给贱到了,所以吩咐人象征意义的打了万年县县令几下。 万年县县令挨完了打,急匆匆就凑到李元吉边上,贱嗖嗖的道:“殿下,臣什么时候去宫门口领人?” biququ/html/51711/《仙木奇缘》 李元吉又想将他打一顿了。 这么贱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付诸于行动,因为李元吉觉得这厮是个人才。 在大唐,身居官位,能舍下脸面的人不多。 因为大唐的官员们都讲风骨。 能为了捞政绩,各种犯贱的人,就更少了。 这厮虽然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什么名字,也没有闻达于诸侯,但绝对是个能臣。 朝廷交代给这厮的‘试卷’,这厮即便是不会,也会想办法给你做对。 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交‘白卷’的人,这厮即便是再贱,也不丢人。 “明日就去。” 李元吉瞪了万年县县令一眼,没好气的说。 万年县县令喜不自胜的道:“那臣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躬身一礼,真的跑回去准备去了。 王续心里疯狂的嘲讽了万年县县令一番,也躬身一礼,跑回去准备了。 杨妙言在王续和万年县县令离开了以后,才凑到了李元吉身边,笑问道:“阿郎召万年和长安令到此,不是要他们解决那些沙弥的婚配问题吗? 怎么变成了阿郎帮万年和长安两县的人解决婚配问题了?” 李元吉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略微思量了一下后,道:“大概是我太心软了吧。” 万年和长安两县的光棍们怎么样,李元吉是真不在意。 毕竟,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时代,有能力的人、敢闯敢拼的人,早就通过战场,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了,包括妻室。 剩下的光棍,不是家里的独丁,就是以各种理由、借口、关系,逃避了朝廷征召的人。 独丁们没办法说,但逃避朝廷征召的人,成了光棍,怨不得旁人。 朝廷给过他们很多机会,让他们跟在李世民、李孝恭等人的大风口下混富贵,他们都不愿意去,那穷也是该穷,光棍也是该光棍。 你不可能要求一群拿命搏富贵的人,跟一群什么也不做的人,享受同等的待遇。 那人家豁出命去,有什么意义? 李元吉在意的是掖庭宫里的那些女人。 她们像是战利品一样被掳到了宫里,好看的被挑走了,剩下的就只能在掖庭宫里等死。 时不时有人在漫长的等待中发了疯,然后被掖庭宫的管事杖毙。 从李元吉到大唐至今,掖庭宫内被杖毙的婢子已经超过了百数。 李元吉觉得,他们父子也用不到她们干什么,将她们生生的养在宫里逼疯、再杖毙,纯纯的是在害人。 所以有机会搭救她们一把,给她们找一个归宿,李元吉不介意伸一伸。 杨妙言眨巴着眼,盯着李元吉,有点看不懂李元吉。 李元吉有时候很冷酷,有时候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李元吉没有在意杨妙言的心思,在陪着杨妙言游了一番九龙潭山以后,就回到了住处,给李渊写起了奏疏。 奏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指责李渊将那么些女人圈在宫里,也用不到她们干什么,就是在拖慢大唐壮大的进程。 为此还提供了一些自己凭空想象的数据。 什么放良五千名宫里的婢子,就能官配五千个光棍,来年很有可能就会有两三千的丁口出来。 两三千丁口,对大唐而言,就意味着壮大了一分。 大唐会因此多两三千的战士,两三千的税收。 夸张虽然是夸张了一些,但都是大实话。 大唐之所以没有人上书向李渊提及此事,不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而是因为但凡是被纳入宫中的女子,都是皇家的‘私有财产’。 很讽刺,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没有人会上书让李渊折损自己的‘私有财产’。 但李元吉敢。 毕竟,李渊的财产,也就是他自己家的财产。 反正他家家大业大的,他败一败家,李渊也顶多骂他两句,又不会拿他怎么样。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以后,就派人送了出去。 奏疏还没进宫,一则流言先一步飞入了宫中。 有人在泾水和渭水交汇处的渡口坐船的时候,在岸边捡到了一块被水冲到岸边的龟甲。 龟甲上刻着两个太阳。 天不可能有二日,所以有人就将其理解成了‘二天子’,最终经过了重重演化,就变成了‘二郎做天子’。 然后长安城内外就沸腾了。 因为对于一些看好李世民的人而言,这就是天命所归的征兆。 对于一些看好李建成的人而言,这就是天降警兆。 对于一些谁也不看好,只想站在中间摸鱼的人而言,这就是要乱起来的征兆。 大唐如今内部的敌人,就剩下辅公右了。 辅公右刚刚造反的时候,虽然势头很勐,但抵达了夏口以后,就被黄州总管周法明给教做人了。 周法明虽然没有击溃辅公右大军,但却将辅公右牢牢的挡在了夏口。 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周法明都能教辅公右做人,那么统领着千军万马的李秀宁,uu看书 就能将辅公右按在地上反复蹂躏。 所以大唐内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可以放开手脚一争了。 李渊得到谣言的第一时间,立马找到了太史局的人辨别谣言的真伪。 如今还没有钦天监这个机构,所以太史局统管着神神鬼鬼的东西。 在太史局的人辨别谣言真伪的时候,李渊又下令,召李孝恭还朝。 李元吉的奏请呈到李渊桉头的时候,李渊想都没想就批了,同时在奏疏上重重的写下了一行大字。 “好好养病,别多管闲事?” 李元吉看完了李渊的回复以后,哭笑不得的将奏疏放到了一边。 跪坐在李元吉近前,耳听着飞瀑轰鸣的凌敬,感叹着道:“圣人对殿下,可是恩宠有加啊。” 正文 第0227章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热门推荐: 李元吉笑笑没说话。 李渊对儿子们确实恩宠有加,但也放任着儿子们自相残杀。 李渊但凡是对儿子们狠那么一点点,他也不用费心费力的谋划。 李元吉端起朱红色折叠矮几上放着的甜酒,品了一口,盯着凌敬,突然问道:“最近长安城内盛传的谣言,你可知晓?” 凌敬略微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谣言一开始是说天有二日,但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二殿下要做天子。” 凌敬说到此处,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又道:“臣觉得,这是有人要激化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间的矛盾。”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怀疑我?” 凌敬苦笑着,坦诚道:“一开始的时候,臣确实觉得殿下的嫌疑最大。但仔细想了想以后发现,殿下似乎从中得不到半点好处,所以臣就不怀疑殿下了。” 李元吉笑吟吟的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凌敬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元吉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父亲在这个时候召李孝恭回京,目的是什么?” 凌敬思量着道:“臣猜测,圣人应该是用什么办法,拿到了那一块龟甲。龟甲上有双日凌空,在其他人眼里,那是二殿下要做天子的征兆,但是在圣人眼里,很有可能有不同的看法。” 李元吉点了点头。 凌敬的看法跟他不谋而合。 旁人看那一块龟甲,只能看出李世民要做天子征兆,但是李渊看那一块龟甲,很有可能会看出大唐要出现两位天子征兆。 眼下大唐能威胁到李渊帝位的,除了儿子,就是侄子。 儿子如今在李渊眼皮子底下,侄子却在李渊的眼皮外。 尤其是这个侄子掌控着大半个江水以南,随时有可能跟李渊划江而治。 有屈突通的提醒在前,李渊在这个时候防备一下李孝恭,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不得不在心里跟李孝恭说一声抱歉,因为他放出谣言的本意是为了激化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矛盾,让李建成和李世民疯狂的掐起来,没想到却连累了李孝恭。 不过这对李孝恭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李渊即便是现在不召李孝恭回京,以后也会召李孝恭回京。 李孝恭掌握的疆域太大了,大过了李渊的三个儿子,李孝恭麾下能动用的兵马也太多了,也多过了李渊的三个儿子。 历史上,李孝恭是遭受了扬州的官员诬陷,被召回京城的。 诬陷的罪名就是谋反。 李孝恭在回京以后,被严加盘问。 虽然没盘问出什么,但李孝恭身上的很多职位没了。 而且,李孝恭自那以后,再也没掌过兵。 李孝恭现在比历史上早回来了几年,也没有被诬陷要谋反,只要表现的足够恭顺,让李渊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他就还有机会再次掌兵。 就像是杜伏威一样,在历史上饱受猜忌,最后将自己给生生吓死了。 但是现在,在李元吉一番谋划下,辅公右反了以后,杜伏威不仅没受到猜忌,反而得到了李渊的一次厚赏。 杜伏威将自己变得人畜无害,又十分的恭顺。 辅公右反了以后,没有任何人认为此事跟杜伏威有关。 李渊甚至还觉得,是他将杜伏威召到了长安城,辅公右等一众野心家失去了约束,才迫不及待的造反的。 若是没将杜伏威召到长安城的话,兴许还能压制住辅公右一众人。 “密切的关注着长安城内的动向,等李孝恭还朝以后,替我去拜会一下他。” 李元吉叮嘱。 李孝恭此次被猜忌,回京以后,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大概会不跟他来往。 这种情况下,更方便李元吉跟李孝恭拉关系。 虽说李孝恭现在只忠诚于李氏的家主,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时不时的暖一暖,总有将它暖化的时候。 只要李孝恭加入李元吉的阵营,李秀宁再将李靖等人攥在手里。 李元吉的中立者联盟,也就算是彻底的稳固了。 凌敬迟疑着道:“拜会赵郡王?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李渊都怀疑上李孝恭了,这个时候还去跟李孝恭攀关系,这不是在给李渊上眼药吗?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凌敬不明白李元吉冒险去接触李孝恭的用意,但也没有多问,拱着手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询问了一番常何的事情。 得知凌敬已经派人去了凉州,就嘱咐凌敬尽快将常何拿下。 不然李世民就该动手了。 历史上,李世民似乎就是这个时期收买了常何,并且动用各种关系将常何调任到了玄武门。 所以必须赶在李世民之前拿下常何。 李元吉在嘱咐完了凌敬以后,吩咐凌敬继续去做事了。 凌敬走了以后,李元吉就侧躺在了坐榻上,一边品着酒,一边欣赏不远处的飞瀑。 李元吉很喜欢这种四面树木茂盛,中间一处碧潭,有飞瀑留下的风景。 所以特地吩咐人在此处搭建了一处草庐,供他欣赏风景。 欣赏了没一会儿。 一个侍卫带着屈突通出现在了李元吉眼前。 看着屈突通略带喘息的样子,李元吉立马招呼屈突通坐下。 但屈突通还是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一礼,才跪坐到了李元吉身边的不远处。 李元吉在屈突通的道谢声中,为屈突通斟了一盏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疑问道:“你怎么来了?” 屈突通端起酒盏要喝,听到李元吉这话,苦笑着道:“受人之托,特来给殿下送兵甲。” 李元吉恍然大悟,笑道:“我二哥?” 屈突通一口闷了酒盏里的酒,放下了酒盏,苦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笑问,“我二哥派你过来,不只是要给我送兵甲,还有其他的交代吧?” 屈突通没有隐瞒,开门见山的道:“秦王殿下说了,此次征讨辅公右的事情,是殿下技高一筹,他输的心服口服。”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屈突通没有下文了,不解的道:“没别的了?” 屈突通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感叹着道:“不应该啊,没许点好处给我?” 屈突通一愣,有些紧张,又有些热切的道:“殿下希望秦王殿下给您一些好处?” 李元吉要是肯收李世民的好处,那就是要跟李世民站在一起的意思。 屈突通是打心眼里希望李元吉能和李世民站在一起。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李元吉看了屈突通一眼,笑着道:“我要的东西,我二哥不愿意给。我二哥愿意给的,我又不缺。 你说我希不希望我二哥给我一些好处?” 屈突通脸上的紧张和热切一点点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脸的苦笑。 “那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李元吉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我要我们兄弟和平相处。” 屈突通脸上的苦笑也没了,只剩下了一脸的复杂。 “殿下应该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李世民要的东西,在李建成手里。 李建成不愿意给,李世民志在必得。 所以李世民和李建成注定只能留下一个。 李元吉摊开手,笑着道:“所以嘛,我说了,我要的东西,我二哥不愿意给的。” 屈突通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开口。 他很想劝解李元吉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李元吉要将这个想法落到实处的话,是注定要跟李世民为敌的。 但他没办法开口,因为李元吉的想法,从一家一室去看的话,没有错。 “你也别为此事忧心了,uu看书 此事跟你也没太大关系。我要是你,我就去找我父亲和我二哥要一个恩典,远远的遁出去千里。 到时候,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就跟我无关了。” 李元吉见屈突通不说话,给了屈突通一个建议。 屈突通年龄大了,功劳也够了,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去安享晚年了。 所以屈突通请求外调,请求去镇守一地的话,李渊和李世民肯定会恩准。 屈突通一脸‘我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李元吉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什么。 屈突通有什么顾虑,他大概能猜到。 无非就是这个时间点,离开了秦王府,容易被当成叛徒。 李世民上位了以后,会被清算。 由此可见,在屈突通心里,李世民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你不是将我的兵甲带过来了吗?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李元吉招呼屈突通快点将自己的兵甲呈上来。 屈突通起身离开了草庐,对着守在草庐外很远处的部曲们吩咐了一番。 没过多久以后,数十人抬着一柄长柄刀、一柄横刀、一把强弓、一套造型别致的甲胃,出现在了山道上。 除了横刀是一个人背着的外,剩下的全被人抬着。 而且清一色的全是壮汉。 可见兵甲的重量有多重。 李元吉不等屈突通的部曲们将兵甲送到草庐前,就起身走向了他们。 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李元吉轻而易举的拎起了长柄刀,不过并没有舞动。 正文 第0228章 李建成的决断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材质似乎跟我交代的有所不同?” 李元吉在掂量掂量了长柄刀以后,一脸疑问。 屈突通在锻造好了长柄刀以后,为了方便使用,在长柄刀的刀柄上裹了细绳,刀身经过了多次处理,所以李元吉一时间没有判断出材质。 屈突通躬身站在李元吉身侧,介绍道:“是镔铁……” 李元吉愣了一下。 屈突通又道:“镔铁是胡商从西域带来的奇铁,数量极少。臣也是搜空了多位兄弟府上的珍藏,才凑出了这么一点。” 李元吉拽起袖子,擦拭了刀背和刀刃上镀着的一层油脂,看到了一片片螺旋形的花纹,果然是镔铁。 镔铁是舶来品,数量确实少。 不过跟屈突通口中的西域,并没有太大关系。 镔铁产自于波斯、y宾等地,南北朝时期的时候,被胡商带到了中国。 由于炼制的技术还没有被破解,所以以舶来为主。 以屈突通的身份,能凑出这么些,也不容易。 毕竟,胡人只要拿着镔铁出现在长安,就会被内库给包圆了。 内库拿到了镔铁以后,也不拿出去贩卖,只是在特殊时期,拿出一部分,锻造出兵刃,赏给有功的将士。 所以屈突通要凑出这么些镔铁, 应该是翻了好几家同僚的府库。 说不定还会因此欠了别人人情。 “你有心了……” 李元吉将长柄刀插在了一旁的地上,看着屈突通感慨。 屈突通躬身道:“殿下喜欢就好。” 李元吉又吩咐人将横刀递了过来,看了看,也是镔铁打造,分量比寻常的横刀要重,也更宽大一些。 在李元吉手里有点轻的离谱,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已经算是重兵器了。 “回头我写一封奏疏给我父亲,你去内库内领一些镔铁。” 李元吉依稀记得,皇家内库里存储的镔铁其实不少。 只是皇家看它稀少,又价比黄金,所以将它给垄断了。 所以市面上很少能见到它。 镔铁一直到炼制技术被破解了以后,价钱才直线下降。 在此之前,价值一直都是堪比黄金。 屈突通明显是用心了,李元吉也不会让他吃亏。 屈突通愣了一下,赶忙道:“这都是臣的一片心意,殿下领受了即可。” 李元吉笑问道:“我还没穷到需要你出钱帮我打造兵甲的地步吧?” 屈突通又是一愣。 李元吉又道:“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我还没有穷到让你花钱帮我置办兵甲的地步。” 屈突通张了张嘴,还要开口。 李元吉再次笑道:“传出去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李氏也丢不起这个人。” 天下都是李氏的家业,李氏的人还让臣子出钱置办兵甲,传出去了像什么话。 屈突通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苦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拿着横刀耍了两下,重新放进了刀鞘内,又分别拿起了强弓和甲胄,掂量了一番,还试了试。 长柄刀、横刀、甲胄,全部是有镔铁打造。 唯有强弓是以铜铸造的,看着似乎还夹杂了其他的东西,反正不是纯铜锻造的。 韧性还不错,拉力也比寻常的弓箭要大,还配备上了铁箭。 在冶铜方面,大唐绝对是处在世界的顶端。 李元吉看到了铜弓铁箭,一下子就想到了宋代的铁臂膀周侗。 传闻周侗用的就是铜弓铁箭,还教出了一堆厉害的徒弟。 可惜,还是没能救得了残破不堪的大宋。 李元吉收下了兵甲,向屈突通承诺,明日会请王妃亲自登门去道谢。 尽管屈突通一个劲的回绝,李元吉还是强硬的定下了此事。 齐王妃亲自登门道谢,代表的就是整个齐王府。 这对屈突氏一门都是一个莫大的殊荣。 屈突通心意满满,李元吉自然得厚礼相待。 李元吉在送走了屈突通以后,才开始熟悉起了自己的兵甲,拿到手上狂轰乱舞了一番,将草庐周边摧残的不像样子了,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然后长长的感叹了一句,“看来我二哥是急了……” 屈突通送礼的时间,以及送的礼物,让李元吉看到了很多东西。 李元吉要是没猜测的话,屈突通用心准备的这一套兵甲,应该是准备在他加冠的时候送给他的。 那个时候送上这么一套心意满满的贺礼,足够李元吉在他遇难的时候,涉险保他一命。 可他放弃了。 那么说明,此次他送礼,是受人驱使的。 能驱使他的,只有李世民。 李世民驱使他来送礼,还驱使他带来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明显是摸不透李元吉的心思,有些急了。 “马上你就会变得更急了。” 李元吉又是一叹,吩咐人收拾好了东西,带上了兵甲,下了九龙潭山。 山下的屋舍内。 杨妙言正瞪着眼教李絮算术。 李絮拿着算筹一个一个的数,愣是能将十以内的加减法算错,杨妙言实在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杨妙言都不想教了。 但她不教不行,因为她是李絮的大母,有教导李絮之责。 李絮要是学问不好,出去丢人了,那丢的就是齐王府的人,以及她的人,所以她不能不教。 李元吉深知教导一个瓷笨瓷笨的孩子,是一个辛苦的活,所以眼看着杨妙言快要被李絮气的七窍生烟了,就赶忙从屋舍门口绕了一圈,去了别处。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住处。 看到杨妙言被李絮气的坐在屋舍内生闷气,就好心的伸手过去帮她舒缓了一下胸膛里的闷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翌日。 清晨。 杨妙言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两队仪仗,坐上了属于她的车架,赶往了长安城,去屈突府登门道谢。 在杨妙言入长安城的时候,太子的属官们,也齐聚到了东宫。 太子李建成高坐在光天殿的正中。 裴矩、王圭、魏徵、李安俨、冯立等人分别坐在两侧。 李建成脸色不好看,裴矩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近两日长安城内的谣言,诸位应该都了解清楚了吧?” 裴矩端坐着没反应。 王圭等人重重的点头。 李建成咬着牙道:“百姓们都说,那是天降吉兆,说世民要做天子。” 裴矩等人一个个沉默不语。 李建成环视了一圈众人,又道:“你们说,此事是不是世民在背后推波助澜?” 眼下长安城内谣言四起,李世民的呼声又极大。 很有一种李世民在给自己造势的感觉。 魏徵沉声道:“很有可能……” 李世民和李建成的矛盾已经不可化解,李世民前前后后多次谋划太子之位,也没有成功。 如今通过造势来引导民意,随后在顺势做点什么,也不用担心百姓们会因此乱起来。 王圭皱着眉头道:“若是秦王所为,随后很有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手段。” 具体是什么手段,王圭没说。 但殿内的人都心知肚明。 民意引导好了,强行夺个位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有太大的反弹。 冯立瞪着眼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坐以待毙?” 殿内一众人听到这话,脸色齐齐阴沉了下去。 魏徵阴沉着脸,道:“殿下应该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了。” 李建成脸色阴晴不定的道:“我能做什么准备……” 魏徵缓缓起身,躬身道:“殿下应该准备一些人手,以防大变。” 李建成脸色一变。 冯立听到魏徵的话,当即道:“对,殿下应该准备一些人手。” 王圭沉吟着道:“李艺不是有心依附于殿下,寻求殿下庇护吗?那就让李艺献上一些人手上来,以表忠心。” 冯立赞同的点着头道:“李艺能给齐王一万多精兵,就能给殿下更多的精兵。” 李建成咬着牙,心里挣扎着,质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吗?” 魏徵盯着李建成,认真的道:“殿下,现在不是您要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而是您的兄弟要对您刀兵相向!” 冯立也站起了身,沉声道:“殿下不能任人鱼肉。” 王圭眉头紧锁着道:“殿下也不等丢了太子之位。” 李建成紧咬着牙关,微微攥起了拳头。 魏徵又劝解道:“臣等也不是非要殿下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但殿下总的聚集一些力量自保吧? 要不然,宫里有了大变,殿下该如何应对?” 李建成牙齿咬的咯嘣响。 王圭也缓缓站起身,沉吟着道:“殿下若是不放心李艺,可以着长安城外的人,暗中招兵买马,聚集力量。” 冯立不假思索的道:“臣觉得,庆州的杨文干就很合适。” 王圭皱起眉头道:“庆州……” 王圭看向冯立,“庆州如今由安兴贵统领,就怕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李安俨突然开口,嚷嚷着道:“安兴贵自己都不得圣人信任,又怎么敢诬陷殿下呢?” 安兴贵生于凉州,uu看书 长于凉州,是凉州大族,又起家于凉州,影响着很多凉州及凉州以外的地方。 有割据的资本,又是被迫降的,确实不得李渊信任。 李建成环视着自己麾下的群臣,艰难的开口,“真要如此吗?” 魏徵毫不犹豫的道:“事到如今,殿下还要犹豫不决吗?难道殿下要等到刀架在了脖子上,才能下决断吗?” 李建成紧紧的攥了攥拳头,“那就着杨文干暗中招募一些人手吧。” 事已至此,李建成确实没办法再坐以待毙了。 李世民眼看着要亮刀子了,他再坐以待毙,那就只能等死了。 正文 第0229章 蝴蝶翅膀失效了? 李建成有了决定,也就不在迟疑,当即跟魏徵等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率更丞王晊秘密的前往庆州,给杨文干传话。 李元吉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口甜酒喷出去了数尺远。 “你说什么?” 凌敬跪坐在草庐内的凉席上,重复道:“太子宫里传来了消息,太子派遣了率更丞王晊秘密的前往了庆州。” 李元吉放下了青色的酒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建成派人去庆州做什么,李元吉不用猜也知道。 李建成是派人去联络庆州都督杨文干了。 目的是要杨文干帮他招揽一批好手,秘密的送到长安。 历史上,李建成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他现在这么干,李元吉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李元吉只是没想到,李建成会派遣王晊去做此事。 东宫是没人了吗? 你派个内奸去做此事? 你是嫌李世民发现不了你的谋划? 还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我已经……” 李元吉下意识的开口,话说了一半,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牵扯到一些隐秘,不方便被凌敬知道。 李元吉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已经将李艺送到你嘴边了,你不‘吃’,你跑去‘吃’杨文干,还派了个内奸去。 你也是个人才啊。 “殿下已经什么?” 凌敬狐疑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缓缓回神,看向凌敬,感叹着道:“我已经幽居于此,长安城的一切就跟我没太大关系了,也影响不到我。” 凌敬更加狐疑了。 你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没被影响到啊? 李元吉没有在意凌敬狐疑的目光,又道:“告诉我大哥宫里的人,让他以后别随便传消息出来了,不然容易暴露。” 凌敬一脸迟疑。 他觉得李建成此次秘密派遣王晊离京,必然是有大图谋。 若不是潜藏在李建成宫里的人及时传递出消息,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 所以应该经常保持联系才对。 如此一来,他们能随时了解到李建成宫里的所有动静。 李元吉看出了凌敬的心思,淡淡的道:“照我说的做……” 凌敬咬咬牙道:“如此一来的话,我们就没办法随时了解东宫的动向了。” 李元吉盯着凌敬质问道:“我们了解那么多东宫的动向做什么?” 李元吉又不准备搞刺杀,也没有阴李建成一手的心思。 了解那么多李建成宫里的动静,只会让自己的人更快的暴露,不会有其他好处。 凌敬一愣。 李元吉瞥着凌敬又道:“往东宫里安插人手,并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安插一个进去,就要小心着用。 不然时间长了,他会暴露,我们也会暴露。 难道你希望他暴露以后,将我们供出来吗?” 李元吉在清查府上的内贼的时候,可是生生的将李建成安插在他府上的人给逼死了。 害的李建成狠狠的丢了一次人。 李建成要是查到他的人,还不得狠狠的报复回来。 到时候他就得直面李建成。 他还不想直面李建成,更不想跟李建成斗一场,白白的便宜了李世民。 凌敬又是一愣,急忙道:“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跟他接触的时间长了,他有可能会猜到我们的身份?”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们选的人又不傻,我们要是时常跟他接触的话,迟早会被他看破身份。所以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暴露自己。 我们应该在他面前保持足够的神秘感,如此才能让他一直敬畏着我们。 一旦我们要用他的时候,他就会不遗余力的帮我们。” 说到此处,语气加重了几分,特别强调道:“所以,我们只能向他问消息,不能让他给我们传递消息。 明白了吗?”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明白了,但是不认同。 凌敬认真的道:“以殿下的身份,有的是人愿意唯殿下所用。殿下不仅可以往东宫安插人手,也可以收买东宫的人手。 殿下没必要在意他的生死。 他要是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想办法除掉他就好了。” 在凌敬看来,既然已经在李建成宫里安插了人手,那就不妨多安插几个,多收集一些消息,最好将李建成宫里的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的收集起来。 如此一来,李元吉要针对李建成也好,又或者对李建成做点其他的也好,都会容易一些。 至于安插进去的人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暴露,只要在其暴露前,将其除掉就好了。 在这种层面的权力场上交锋,死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安插人到东宫,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你明白吧?” 李元吉总觉得凌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脑子一个劲的往篡位上歪。 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跟篡位联系到一起。 他要是想篡位的话,就不会找李秀宁、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做盟友了。 他可以直接倒向李建成,想办法帮李建成补齐短板,然后疯狂的打压李世民。 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配合李建成去分割李世民手里所掌握的力量,将其吞进肚子里,化为自己的力量。 此消彼长。 当李世民倒下的那一刻,就是他问鼎大唐的时候。 到时候,谁也拦不住他。 “殿下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凌敬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问。 有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身死族灭,有多少人惦记那个位置惦记到发疯。 李元吉远比那些人更具备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 李元吉居然不动心,他不信? “没兴趣……” 李元吉撇撇嘴,意兴阑珊的说。 不等凌敬再次开口,摆摆手道:“回去做你的事吧。没事别往这里跑,怪累的。” 九龙潭山距离长安城有好几十里地呢。 凌敬一个劲的往九龙潭山跑,也不嫌累得慌? 凌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打发了凌敬,将自己泡在了九龙潭山上的温泉里,心里幽幽的感叹。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派个人出去招兵买马,都能派个内奸出去。 李元吉原以为,在自己蝴蝶翅膀的煽动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在争位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会有一些改变。 如今看来,什么改变也没有。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李建成派人去找杨文干,杨文干会尽心尽力的帮李建成招兵买马。 李世民会知道他们所有的动向。 最后会被他们精心炮制出一道精美的大餐。 李建成麾下的王圭、韦挺会成为盘中餐。 李建成也会迎来人生中一场重大的危机。 “李艺到底是那点不如杨文干了?” 李元吉很想找李建成问一问,为什么放着李艺那么大的助力不用,跑去找杨文干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 李世民也很想问一问李建成,为何放着那么多强有力的人物不找,跑去找杨文干? 是那些强有力的人物不值得信任,还是杨文干有什么特异之处? 李世民坐在修文馆内的案几后,一脸深沉。 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得到他密使传来的消息。 李建成派人去了庆州,要庆州都督杨文干暗中招兵买马。 李世民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李建成要做什么。 李建成明显是受到了近些日子长安城内外谣言的影响,对他起了杀心。 “殿下……” 玄甲军统领段志玄的弟弟段志感匆匆入了修文馆静室,恭恭敬敬的向李世民一礼。 段志感在李世民手底下,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但他却跟他哥哥一样,深受李世民的信任。 李世民所挑选的百骑队伍,如今就归他统领。 李世民看到了段志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沉声问道:“查的如何?” 段志感躬身道:“查到一个叫胡大牛的人身上以后,线索就断了。” 李世民微微皱眉,“查到了什么?” 段志感赶忙道:“据胡大牛交代,他在渭水畔的龟甲现世之前,曾经看到过有几个人在渭水畔盘桓,似乎在埋什么东西。 臣依照胡大牛的吩咐,绘制出了那几个人的画像。 可臣问遍了长安城,也没有人认识那几个人。”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此说来,渭水畔现世的龟甲,是人为的?” 段志感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世民冷冷的道:“继续查,一定要将背后的人给我揪出来。我倒是想看看,谁在拿我做文章。” 段志感郑重的道:“喏!” 李世民摆了摆手,段志感躬身一礼,退出了静室。 李世民在段志感走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自从渭水畔的龟甲现世,长安城内传出了他要做天子的谣言以后,他一直关注着此事,并且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他用过类似的手段,所以他不用猜也知道是人为的。 他不知道对方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有天真的以为,对方做这些是为了帮他。 所以近些日子,他什么也没做,一直在追查。 即便是百官们对此事议论纷纷、即便是李渊召他到甘露殿去问话,他也没有在意。 正文 第0230章 送上门了?! 但是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头绪。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应该是动用了死士,并且将首尾都处理干净了,所以他即便是再追查下去,很有可能也一无所获。 这就让他有些难受了。 因为他不害怕站在明处的对手,只害怕躲在暗处的对手。 站在明处的对手,即便是有再多的手段,也有迹可循,他可以从容应对。 但是躲在暗处的对手,根本无迹可寻,对方什么时候向你动手,又以怎样的方式向你动手,谁也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你除了加强戒备,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喜欢这种只能守不能攻的作战方式。 “于这个躲在暗处的对手相比,我大哥做的那点小动作,反倒不值一提。” 李世民深深的出了一口长气,对静室外吩咐,“召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过来。” 李世民必须将躲在暗处的这个人挖出来。 时间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纷纷出现在了静室内。 静室是李世民在修文馆内独居的地方,李世民又经常在此处理一些军国大事,所以静室内外皆是禁地。 非李世民相召,没有人能轻易入内。 李世民可以放心的跟自己的心腹们在此处谈论大事。 “参见殿下……” 长孙无忌等人齐齐向李世民施礼。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让他们各自落座。 待到他们坐定以后,语气深沉的开口,“我查了半天,还是没能查到背后散布谣言的人是谁。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在谣言传出来的那一刻,长孙无忌等人就跟李世民议论过一次了,所以他们知道李世民在追查此事。 他们也放出了他们的耳目,在追查此事。 但也没有查到什么头绪。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道:“臣府上的人,查到那个说殿下要做天子的人,是一个疯子,并且在说完殿下要做天子以后,就溺水而亡了。 当时围观的百姓称,他是泄露了天机,遭天谴而死。 臣带着人仔细查探过,那疯子确实是失足落水,溺水而亡,并没有人为的痕迹。” “臣府上的人查到的,也差不多。” “臣府上亦是如此。” “……” 房玄龄等人在长孙无忌说完话以后,纷纷开口,一个个皆皱着眉头。 他们都清楚此事是人为的。 但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对方有什么目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根本没办法查下去。 他们不怕对方有目的,就怕对方没目的。 因为没目的,就代表着无迹可寻。 “你们说,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李世民环视着长孙无忌等人疑问。 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了一番,齐齐摇头。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难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杜如晦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线索。” 李世民看了杜如晦一眼,知道杜如晦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没有线索,就是一条线索?” 能将事情办的这么漂亮,还不留下一点首尾的,背后之人所掌控的力量,肯定不小。 毕竟,从藏龟甲,到散布谣言,再到杀人灭口,一系列操作下来,得动用一些人手。 而且这些人手,都必须是好手。 不然很容易会漏出破绽。 杜如晦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世民沉声道:“问题是能将此事办的不留一点首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查过去。 所以有线索也等于没有线索。” 此事不算太难,长安城内能办到的人不少。 李世民不可能一家一室的查下去,那样的话容易得罪很多人。 没有任何一个达官显贵会喜欢一个偷偷摸摸查他们的人做太子。 也没有任何一个达官显贵会喜欢一个偷偷摸摸查他们的人做皇帝。 所以李世民要是真的挨个查一遍的话,会有很多保持着中立的人倒向李建成。 那样的话,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找麻烦。 “我们完全不知道背后之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很难查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房玄龄皱着眉头说。 程咬金瞥了房玄龄一眼,嚷嚷着道:“谁获益最大,那就是谁呗。” 房玄龄看向了程咬金,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在这件事中,谁获益最大?” 程咬金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喝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粗人,又不会动脑子。这种事情不是你们文臣最擅长吗?” 房玄龄没好气的瞪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因为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在这件事中,谁的获益最大。 尉迟恭冷不丁的道:“所以……到底谁获益最大?” 房玄龄瞥了尉迟恭一眼,不想说话了。 跟这群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说话,浪费口水。 一个个装的跟傻大粗似的,背地里一个比一个精明。 尤其是程咬金。 那就是人精转世。 秦琼一脸古怪的道:“如果非要说谁获益最大的话,那么非……” 秦琼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 静室内的众人却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个个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非要说谁在这中间获益最大的话,那么只有李渊。 因为李渊借着此事召回了李孝恭,下一步肯定会夺了李孝恭的兵权,解决李孝恭可能会割据,亦或者会划江而治的隐患。 在召回李孝恭这件事情上。 李孝恭是否对李渊忠心,是否会割据,是否会划江而治,根本不重要。 因为李渊召回李孝恭,并不是因为这些。 而是因为李孝恭手里所掌握的权柄,已经影响到了李渊的统治。 所以李渊必须收拾他。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圣人做的?” 程咬金瞪着眼喊。 静室内的人齐齐白了程咬金一眼。 李渊是疯了? 干这种有可能会动摇他统治的事情? 李渊要召回李孝恭的话,方法太多了。 比如找个李孝恭治下的官员,告李孝恭要谋反。 又或者是找个李孝恭麾下的将校,教唆其造反。 再比如整点天子才能用的东西,往李孝恭的住处一塞。 诸如此类的手段,还有很多。 根本不用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既然不是圣人,那你们说是谁啊?” 程咬金环视着众人大声的问。 房玄龄等人没有搭理他。 房玄龄向李世民拱手道:“既然猜不到背后之人的目的,也查不到什么头绪。那就只能慢慢查了,又或者是等背后之人再次出手。” 李世民瞥了房玄龄一眼,沉声道:“我也知道,查不到头绪,就只能慢慢的查,又或者是等对方再次出手。 问题是被人暗中盯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房玄龄苦笑着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的心情,他能理解。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那种如芒在背,疑神疑鬼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李世民见麾下一众人也没什么办法,更给不了什么好建议,便沉声道:“诸位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等了。” 房玄龄等人叹息着点了点头。 李世民又道:“刚刚我得到消息,我大哥派人去了庆州……” 房玄龄等人一下子就灵醒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李建成是李世民最大的对手,也是李世民唯一的对手。 所以李建成的一举一动,都值得关注。 “太子殿下派人去庆州做什么?” 长孙无忌迫不及待的问。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还能做什么,找他的心腹杨文干招兵买马,准备要我的脑袋。” 长孙无忌的眼珠子一下瞪直了。 房玄龄等人的神情也差不多。 “太子殿下这是被逼急了,要下狠手啊。” “殿下应该早做准备。” “为何要早做准备,为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房玄龄环视着众人,目光灼灼的道。 房玄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从李建成手里拿到太子之位的机会。 他们正为如何名正言顺的从李建成手上拿到太子之位犯愁呢,李建成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诸位,太子殿下招兵买马,能对付殿下,也能干点别的。” 房玄龄大声的提醒。 长孙无忌等人眼前皆是一亮。 李建成招兵买马,除了能对付李世民以外,也能发动政变,篡李渊的位。 毕竟,李建成再进一步,就是皇帝了。 他不一定非要跟李世民一争太子之位。 他也可以冒险进一步,直接做皇帝。 虽然李建成即便是拿下了李渊,成了皇帝,在李世民的清剿下也不一定坐得稳。 但这不是他们该考虑的。 他们只需要让李渊相信,李建成要造他的反,篡他的位就够了。 李渊即便是再大度、再疼儿子,也不可能让一个要杀他的儿子,继续坐在储君的位置上吧? 一旦李建成被废,李世民作为嫡次子,就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太子之位。 然后,要么向李渊发起挑战,要么面对其他兄弟们的挑战。 反正太子之位是三煞位,但凡是坐上太子之位的,就没有不面对挑战的。 “此事值得好好谋划一番。” 长孙无忌爽朗的大笑着道。 正文 第0231章 狄知逊不配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房玄龄等人脸上也流露出了笑意。 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长孙无忌口中的‘好好谋划一番’意味着什么。 房玄龄率先开口,说出了一些谋划。 长孙无忌在一旁一个劲的查漏补缺。 杜如晦会时不时的给出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以及决断。 张公谨、于志宁、苏勖、秦琼、程咬金等人也给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李世民稳居静室,择优采纳。 在众人群策群力之下,没过多久,一则针对于李建成的谋划,彻底形成。 李世民当场决定,此事由长孙无忌主导,于志宁、房玄龄二人从旁协助,其余的人予以配合。 “哈哈哈哈……” 在李世民做完了决定以后,众人互相看了一圈,放声大笑了起来。 李世民脸色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他还没有查清楚背后算计他的人是谁,但背后算计他的人确实帮了他一把。 背后算计他的人,逼得李建成铤而走险,漏出了一个这么大的破绽,给他创造了一绝佳的机会。 他有信心能借此从李建成手中顺利的拿到太子之位。 …… 在李世民谋划李建成的时候,李元吉在听宇文宝汇报。 宇文宝跪坐在李元吉身前,一脸认真的道:“殿下,您交代给臣的重任,臣已经完成了。” 李元吉一边写着有关于十以内加减法的‘教案’,一边点了一下头,“首尾都收拾干净了吧?” 宇文宝郑重的点头道:“都收拾干净了。” 李元吉放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编写的‘教案’以后,才看向了宇文宝道:“那就好。往后的日子,你好好待在府上,别四处走动,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臣明白。” 宇文宝笑容灿烂的道。 李元吉将‘教案’放在一边等待晾干,又道:“谢叔方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谢叔方和怀德县主的婚事,早就定下了。 在李元吉跟谢叔方商量过,谢叔方点头以后,李渊就立马下旨,赐婚于谢叔方,让怀德县主下嫁给了谢叔方。 也不知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气,还是为了展现自己对谢叔方的厚爱。 李渊将怀德县主的婚礼仪式拔高了好几个等级,几乎能跟嫡公主出嫁所媲美。 看得出,李神通在李渊心里的地位很高。 不然怀德县主不可能享受到如此殊荣。 由于婚礼的仪式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导致了婚礼的流程也变得异常的繁琐。 什么三请四请的一大套规矩,李元吉听着都头疼。 但谢叔方似乎乐此不疲。 因为李渊不仅赐了他一个美娇娘,还给补贴了一大堆的嫁妆。 除了该有的府邸、田庄、食邑、仆从、金银玉器等外,还赐了很多很多贡品,以及一大片的皇庄。 可以说,怀德县主出嫁,除了没有公主的名头外,享受的待遇一点儿也不输给公主。 谢叔方占了一个大便宜,一下子就借此成了富翁。 不过,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那就是谢叔方要跟怀德同房的话,得到怀德的县主府去。 因为李渊赐下了府邸,所以怀德成婚以后,必须住在自己的府邸内。 谢叔方要见怀德,只能‘登门拜访’。 唐初的一大堆公主,没事就喜欢乱搞,跟此事有极大的关系。 因为公主拥有着自己的公主府,公主所带过去的所有嫁妆,就是公主的私人财产,由公主府的人掌管。 所以公主们不怕换丈夫。 因为不论怎么换,她们都有足够的钱财供她们挥霍。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宇文宝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头,他实在是没关注此事。 毕竟,由礼部天官操持的婚事,还轮到他插手,他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他只需要等到谢叔方成婚的那天,过去吃席即可。 李元吉瞥了宇文宝一眼,道:“那你回头去问问,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过去帮帮忙。” 宇文宝愕然的张着嘴,“用不到臣吧?” 谢叔方可不仅仅是娶了一个待遇堪比公主的妻子,还多了一位充任着宗正卿的老丈人。 谢氏现在虽然人丁稀薄了,但李氏却如日中天。 谢叔方的老丈人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肯定不会让闺女嫁的太寒酸。 所以他一定会派人去谢府盯着一切动向。 一旦谢府的什么东西寒颤了、丢人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补上。 虽然县主没有公主珍贵,但怀德这个县主明显比公主更受父亲宠爱。 李元吉下意识的瞪起了眼。 宇文宝赶忙道:“臣明白了,臣回去以后就去谢叔方府上。” 李元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麾下的群臣,一个两个的质疑他的决定。 就连对他唯命是从的宇文宝,也开始在他的吩咐下还嘴了。 难道是他对麾下的群臣们太仁慈了? 想到此处。 李元吉又瞪起眼看向了宇文宝。 宇文宝眼珠子一下瞪直了? 又怎么了? 我也没说话啊? 难道是我喘气的时候太重了,惹到殿下了? “殿……殿下?” “滚!” “遵命!” “……” 宇文宝还真就听话的滚出了李元吉的屋舍。 李元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这种憨憨,你对他太严厉了,别人都觉得你是在虐待他。 他实在是严厉不起来。 宇文宝刚刚滚出了屋舍。 杨妙言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进了屋内,脸色充满了古怪。 “阿郎,我刚才好像看到宇文司马从这里滚出去了?” 李元吉怕宇文宝的憨气传染给杨妙言,立马解释道:“那是你的错觉。宇文宝是离开的时候,走的太急,脚下一滑,摔倒了。” 杨妙言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杨妙言走到了李元吉身边,跪坐了下来,急忙问道:“阿郎为絮儿和令儿编写的书,编写好了吗?” 杨妙言最近的日子过的有点生不如死。 在李絮、李令两头小笨熊的折磨下,杨妙言已经快要崩溃了。 一个是十以内的加减法,拿着算筹算都会算错。 并且怎么教都教不会。 一个是你告诉她答案,她都能给你写错。 杨妙言实在是拿她们两个没脾气了。 李元吉不让宇文宝的憨气传染给杨妙言,也是因为如此。 杨妙言被李絮和李令气的太狠了,以至于李元吉每天晚上都要帮她疏一疏气。 疏的多了,李元吉有些吃不消。 倒不是杨妙言有多厉害。 而是杨妙言吃不消了,会找人帮她顶上,而他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自然有些吃不消。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 所以为了缓一缓,李元吉主动提出了帮李絮和李令编写‘教案’,并且决定了请名师教导李絮和李令。 杨妙言对此事十分上心,所以咱李元吉编写‘教案’期间,时不时会过来查看。 李元吉拿起了桌上还没有来得及装订的‘教案’递给了杨妙言。 杨妙言仔细的翻阅了一会儿,眼中精光闪烁,“阿郎居然还有如此能耐,编写的书如此通俗易懂?” 李元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十以内的加减法的‘教案’,能有些什么东西? 对于一个精通《九章算术》才女而言,可不就通俗易懂嘛。 问题是李絮和李令会不会也觉得通俗易懂。 不过,李元吉不太关心此事。 因为他从没有想过用他编写的‘教案’让李絮和李令学会算学。 他真正寄予厚望的,是他请的名师。 只要名师一道,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就是名师了。 杨妙言就能解脱出来了。 到时候,李絮和李令要是还学不好。 他可以和杨妙言一起数落是先生教的不好,是先生徒有名师之名。 然后给李絮和李令再换一个名师。 如此晃悠一圈,李絮和李令也就会大一点了,到时候学算学,应该也就容易一些了。 “阿郎请的先生什么时候到?” 杨妙言拿到了‘教案’,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李絮和李令身上试一试。 不过,她再也没有亲自上阵的意思了。 因为她觉得,她可能没有教书育人的潜质,所以想看看名师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然后从中学习一番。 “人已经在长安城内候着了,你随时派人去请就可以了。”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说。 “那我马上派人去请。” 杨妙言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迟疑。 看得出,在培养府上的子女们的问题是,她还是很热心的。 杨妙言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疑问道:“絮儿和令儿的先生叫什么?” 李元吉缓缓的道:“国子监司业狄孝绪。” 杨妙言愣了一愣。 没听说过啊。 不过能充任国子监司业,应该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 “我知道了。” 杨妙言快步出了屋舍,uu看书 去请人了。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狄孝绪是个没什么大名气的人,爵位也只是最低等的男爵,他有个儿子叫狄知逊,还有个孙子叫狄仁杰。 狄仁杰还没生出来呢。 所以李元吉没机会掐尖儿。 狄知逊倒是已经入了太学,正在准备考明经。 将狄知逊弄到府上的话,倒是不用担心狄仁杰会跑了。 问题是……狄知逊不配啊! 正文 第0232章 神驹 热门推荐: 狄知逊的身份,在长安城的百姓眼中,还算是金贵。 但是在齐王府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因为齐王府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可能都是九品上的官,地位远在狄知逊之上,狄知逊唯有考中了明经,才能超越他们。 但在齐王府,也仅仅是从随便拉出来一个人,上升到了跟看门的比肩的地步。 毕竟,守在齐王府门口的是两个从七品下的官。 所以李元吉没办法将狄知逊纳入府中,只能勉为其难的冲着他父亲下手。 李元吉并没有刻意的去找过狄孝绪,因为比起文臣,李元吉更偏爱武将。 李元吉麾下的一众人里,文臣当中,除了凌敬是李元吉费心费力的挖掘过来的外,剩下的要么是主动送上门的,要么就是半道上捡的。 反正李元吉没有刻意的去挖掘过文臣。 但倒是武将,李元吉刻意的挖掘过不少。 李元吉之所以装上了狄孝绪,也跟王阮的堂弟有关。 王阮的堂弟由于年龄太小,又是走后门入的太学,所以饱受太学内的学子们歧视。 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冷嘲热讽,因为太学内的学子们,都知道王阮的堂弟是走齐王府的门路入的太学,所以有所收敛。 但是时间长了以后,发现王阮的堂弟似乎跟齐王府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际,似乎是花钱买通了齐王府的人,买到的名额。 所以就纷纷欺负起了王阮的堂弟。 王阮的堂弟也是个狠人,在被欺负了以后,并没有找王阮抱屈,而是忍辱负重,收集了太学内一大部分学子的资料,依照这些资料,挑起了很多次太学学子和四门学学子的争斗,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数百人的大乱斗。 虽然最后没闹出人命,但却害的十数人变成了残废。 窦诞知道此事以后,严令太学的属官追查。 最终狄孝绪查到了王阮的堂弟头上。 窦诞要将人砍了。 于王阮堂弟交好的一位太学生,冒死闯了一处齐王府的别院,将消息间接的传到了王阮的耳中。 王阮没资格去太学摆威风,更没资格找窦诞去求情,只能求到了李元吉头上。 李元吉提笔写了一句‘姐夫饶命’,派人给窦诞送了过去。 窦诞被李元吉这俏皮话逗的什么气也没了。 不仅将人放了,还当众夸赞了一番王阮的堂弟。 说其干的漂亮,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又将其他参与到大乱斗的学子们,痛斥了一番。 直言‘你们技不如人,输给一个比你们小了快一轮的娃娃,还好意思告状,恬不知耻’。 学子们是有苦难言。 他们也没告状啊?! 窦诞痛斥完了太学诸学的学子们以后,还让李元吉常来往。 李元吉就请杨妙言出马,陪着襄阳赏了一次花。 狄孝绪的名字,也是襄阳告诉杨妙言的。 襄阳的意思是,李元吉要拿捏一下狄孝绪,为自己的妾弟报仇的话,她可以卖李元吉一个人情。 李元吉也是因此得知了狄孝绪在太学。 至于狄孝绪没有错,为何要被拿捏。 李元吉没有在意。 因为狄孝绪没有后台,在襄阳眼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能用他换取一个李元吉的人情的话,十分划算。 …… 杨妙言的动作非常快,傍晚的时候就将狄孝绪接到了九龙潭山,并且催促着狄孝绪开始教导李絮和李令。 狄孝绪直言到了齐王殿下的下榻之处,一定要拜会一番。 杨妙言给拒绝了。 狄孝绪执意要求见。 一个官职和身份比狄孝绪高处好几倍的齐王府属官,牵着齐王的马从他面前路过以后,他就再也没说出要求见齐王的话了。 在他看来,这是齐王府的人给他的下马威。 在讥讽他官还没有马夫大,也好意思见齐王殿下。 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羞辱,但却没一头碰死在齐王的下榻之处给齐王看。 他有刚烈之心,但终究是放不下家里的一家老小们。 齐王差点将一个国公家给杀灭门了,他一个小小的司业还不够看。 …… 李元吉躺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纳凉,罗士信牵着一匹宝驹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殿下……” “嗯……” 李元吉睁开眼,看到了罗士信,也看到了罗士信身旁的马。 李元吉更新了装备,胯下的战马也得跟着更新。 前身留给他的相马经验,顶多能让他辨别一下什么是好马,什么是坏马。 具体好在何处,又坏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他只能将为他挑选宝驹的重任交给了手底下的人。 罗士信在得知此事以后,主动提出帮李元吉相马。 在李元吉府上圈养的马堆里晃荡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一匹能驮得起全副武装的李元吉的马。 “这是你找的马?” 李元吉仔细打量着罗士信选的马。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神驹的特征。 比如什么通体雪白,四蹄染有四团火焰色的毛。 再比如体格健壮,一眼看过去就高大神勇。 再比如精通人性。 李元吉左看右看,就是一匹普通的黑马,除了没有杂毛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罗士信抚摸着马脖子的上的鬃毛,自信的道:“最少能覆三十石。” 李元吉童孔微微一缩。 一石可是六十斤。 三十石,那就是过一千八百斤。 李元吉目前见过的驮覆最多的是一匹德州的马,能覆一千四百斤。 这马超过一千五了,有点变态了。 “取我披挂来!” 李元吉高声吩咐。 他必须试一试。 侍卫们很快将李元吉的兵甲抬到了大树下。 李元吉穿戴整齐以后,立马从罗士信手里接下了马缰绳,跨上了马背。 马只是晃了一下脑袋,喷出了一些唾沫星子,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李元吉又吩咐人取来的同等重的石锁,拿在了手上。 马稍微挪动了几步,还是没有其他异常的反应。 李元吉当即骑着马冲了出去。 冲了足足一个时辰,马才露出了疲态。 李元吉丢下了石锁,骑着马返回了大树下,满意的笑着道:“士信,你确实挑了一匹神驹啊。” 能驮着他,以及他的一身披挂,外加跟披挂等重的石锁,冲一个时辰。 那就意味着,他给马全身披甲,冲锋陷阵的话,一个时辰能跑出去三十里地 三十里地的距离,以他的变态程度,足以凿穿任何军阵。 “殿下满意就好。” 罗士信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 他是个纯粹的人,好战、重情谊,其他的不会多想。 所以他跟了李元吉以后,全心全意的为李元吉着想。 李元吉能得到一匹神驹相助,武力会提升很多,在战场上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突出重围,都会容易一些。 所以他替李元吉开心。 “今晚留下来陪我多喝几杯,好好的庆贺一番。” 李元吉笑着邀请。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李元吉当即吩咐人收好了披挂,牵走的战马,好生照顾,又吩咐人去准备酒菜,立马就开喝。 在喝酒的时候,罗士信告诉李元吉,他刚才牵马路过李元吉住的地方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文士,看他的眼神有点怪,似乎是遭受了莫大的耻辱一般。 李元吉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那个文士,毫无疑问是狄孝绪。 之所以会流露出一副遭受了莫大的耻辱的样子,只是因为他将罗士信当成了马夫。 杨妙言之所以会阻止狄孝绪见李元吉,不是杨妙言的意思,而是李元吉的意思。 太学、国子监、四门学等诸多大唐的学府,虽然都归窦诞统管。 但里面的官员,大多都是太子党。 李元吉见国子祭酒的话还行,见国子监司业这种小官的话,很容易会被看成是礼贤下士,uu看书 要将其招揽入府。 从李建成的自留地里,招揽李建成的人,李建成还不得跟你急? 李元吉现在需要李建成去跟李世民掐,而不是跟他掐。 所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刺激李建成。 万一李建成练好了兵,要先拿他试试手,看看刀利不利,再去对付李世民的话,他一不小心打死了李建成,那他就得一个人面对李世民了。 李元吉陪着罗士信喝了个通宵。 次日又将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也叫到了九龙潭山,继续喝。 往后一段日子。 李元吉不是在适应自己的新马,就是在跟罗士信等人通宵达旦的痛饮。 完全就是一副要做一个酒中翁的架势。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看李元吉完全是一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参与的架势。 明里暗里开始激烈的争斗了起来。 今天李建成弹劾李世民的人,明天李世民弹劾李建成的人。 数日时间,有三位大吏,十数位小官落马。 一直到李孝恭回京,李元吉加冠之日到来,谢叔方大婚之日临近,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被请出了九龙潭山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才有所收敛。 倒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怕李元吉。 而是李元吉马上要举行加冠大礼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多多少少得给李元吉的面子。 毕竟,加冠大礼,不亚于成婚之礼。 搅和了人家的加冠大礼,就像是搅和了人家的成婚之礼。 李元吉小心眼一点的话,那就是死仇。 正文 第0233章 尹阿鼠带来的消息 李元吉骑着罗士信选的高头大马,在一大堆人簇拥下,晃晃悠悠进了长安城。 在长安城的坊间和街头,看到了不少身背药箱,带着药童的大夫,在效仿孙思邈,在举行义诊。 平日里,百姓们求见也见不到的杏林圣手们,如今就像是摆摊算命的一般,在街头支起一个摊子,在为百姓诊病。 百姓们排着长队,请大夫们为他们诊脉。 有病没病的都在往上凑。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义诊期间所有的花费,又宫里的内库承担。 百姓们可能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占皇家便宜的机会,所以说什么也要从皇家身上捞一点油水。 百姓们在诊病前,还会冲着宫里拱一拱手,高喝一声‘齐王殿下千寿’,再向大夫道一声谢,然后才开始诊病。 路上碰见了齐王府的车架,也会恭恭敬敬的施上一礼。 此次大规模义诊,没病却偏偏要凑上来占便宜的人很多,有病得到了恩惠的人更多。 但凡是有病,且得到了恩惠的人,都等于是受了李元吉的大恩。 见到了齐王府的车架,自然得以礼相待。 一些间接受了李元吉救命之恩的,甚至会跪下来磕两个。 在达官显贵眼里,他们磕两个,可能什么也不是。 在他们自己眼里,他们磕两个,就是对李元吉最大的礼敬。 他们穷的叮当响,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酬谢李元吉的大恩,所以只能全身心的向李元吉磕两个,以表敬意。 李元吉坐在马背上,眼看着大道两侧,时不时的有人给自己鞠躬施礼,时不时的有人跪下给自己磕两个,说不出的怪异。 施礼、磕头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李元吉总觉得他们不是在酬谢自己的恩德,而是在送自己出殡。 要是再配上黄土垫道,一片素缟,那几乎跟皇帝、皇后出殡没两样。 说起来,李唐自立国起,传了三四代人,似乎没出过一个太后。 所以太后出殡是什么样子,李唐初期的百姓似乎见不到。 李元吉享受着百姓们送殡似的酬谢,一路不仅不慢的入了太极宫。 跨过了数道宫门,到了自己的武德殿。 武德殿内留守的宦官、女官、仆婢们,早就将武德殿收拾的干干净净,并且在武德殿门口恭迎。 李元吉在恭迎的队伍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元吉在接受了众人的恭迎,让杨妙言等人先回寝宫歇息下以后,将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叫到了身边。 “尹阿鼠,你怎么回出现在我宫里?你不是皇城二道门的监门吗?” 李元吉坐在武德殿正殿内的坐榻上,盯着一脸讨好神情的尹阿鼠,充满了疑惑。 尹阿鼠赶忙道:“臣现在调到了大吉门,充任大吉门的值守,也算是殿下宫里的人了,自然会在殿下宫里。” 尹阿鼠恬不知耻的将自己说成了武德殿的人。 李元吉张了张嘴,竟有点无言以对。 大吉门是武德殿的北门,出去就是宫里的后花园。 同李世民宫里的大庆门、李建成宫里的宜秋门一样,皆是由李渊派人值守。 李渊在这件事上总算没有被亲情冲昏头脑,并没有任由儿子们派人去值守,不然的话,儿子们动起刀兵来,会更加方便。 “你怎么会调任到大吉门,还充任了大吉门的值守?” 李元吉盯着尹阿鼠,有点不太理解。 宫内的各门的监门,没有什么硬性的标准。 但宫内各门的值守,必须是由弓马娴熟的武臣担任。 尹阿鼠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弓马娴熟的武臣。 李元吉不明白李渊为何会将大吉门的值守一职,交给他。 尹阿鼠毫不遮拦的讨好的笑道:“臣也是求了贵妃很久,才讨到了这个美差。” 李元吉无语的翻起了白眼。 李渊果然是一个不怎么理智的皇帝,被人吹吹枕边风,就将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交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李元吉要是想借着后花园通行的便利,带着兵马去承庆殿或者东宫瞧瞧的话。 尹阿鼠不仅不会成为他的阻力,还会成为他的助力。 李元吉瞥着尹阿鼠道:“大吉门虽然在我宫门口,但不归我宫内统管,你也不算是我宫内的人。 以后没事的时候,别在我面前晃悠,乖乖的守好你的大吉门即可。” 尹阿鼠一下就急了。 他强忍着对李元吉的恐惧,谋了大吉门值守的差事,就是为了跟李元吉亲近亲近,好让李元吉看在他还算恭顺的份上,以后对他温柔一点。 如今李元吉不待见他,他怎么能不急。 “殿下,臣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臣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尹阿鼠急声喊。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 尹阿鼠会忠心耿耿? 尹阿鼠自己会信吗? 尹阿鼠眼见李元吉不为所动,急忙又道:“殿下,臣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殿下。” 李元吉愣了一下,看向尹阿鼠。 尹阿鼠赶忙道:“秦王马上要倒霉了。” 李元吉一脸狐疑。 李世民要倒霉? 他怎么没收到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察觉到一点儿征兆。 尹阿鼠鬼鬼祟祟的道:“宫里有位贵人,向圣人讨要了一处良田,要赏赐给其父亲,圣人已经写下手诏,派人送了出去。 但秦王已经先圣人一步,将那些良田划给了淮安王。 淮安王恐怕不会将那些良田交出来。 要不了几日,消息就回传回宫里。 宫里的那位贵人,一定会去找圣人闹。 到时候秦王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李元吉微微一愣。 此事他倒是有点印象。 尹阿鼠口中的那位贵人,应该就是张婕妤。 历史上记载,张婕妤为其父谋田,被李世民截了胡,赏给了李神通。 李渊的手诏到了以后,李神通说什么也不肯退还那些良田。 张婕妤就去找李渊闹。 并且颠倒了黑白,将李世民先一步将良田赏给了李神通,说成了李世民不尊李渊的旨意,强行将已经分给了她父亲的良田夺了过去,赏给了李神通。 李渊也因此真真正正的忌惮上了李世民。 因为他的诏令,不如李世民的王教管用。 “殿下,您说,秦王是不是要倒霉?” 尹阿鼠见李元吉愣在哪儿不说话,谄媚的问道。 李元吉回过神,微微皱起了眉头,瞥了尹阿鼠一眼,没说话。 李世民确实要倒霉。 因为他这么干,等于是绝了李渊将太子之位传给他的可能。 他还是个亲王,就能违背了李渊的意志做事。 他要是成了太子,还不得架空李渊? 李渊无论是为了维护长幼有序的规矩,还是自己的统治,都不可能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 李渊是疼爱儿子,但不代表他舍得放下皇权。 李世民应该已经知道了李建成派人去了庆州见杨文干。 轰动武德朝的杨文干造反事件,大概已经在他脑海里成型了。 但他注定要白忙活了。 因为他在张婕妤的诬告下,被动的挑战了李渊的权威。 李渊说什么也不会废了李建成,立他做太子。 “我二哥是要倒霉,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讨赏的话,也该去找我大哥才对。找我做什么?” 李元吉瞥了尹阿鼠一眼,不咸不淡的说。 尹阿鼠急道:“殿下不是一直看不过秦王的?” 李元吉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了尹阿鼠一眼。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你还记着呢? “谁告诉你我看不过我二哥了,是我告诉你的吗?” 李元吉盯着尹阿鼠质问。 尹阿鼠说不出话了。 因为李元吉确实没有明面上说过看不过李世民。 “去找我大哥领赏吧。” 李元吉冲着尹阿鼠摆摆手,见尹阿鼠还要说话,眼神凌厉了几分。 尹阿鼠吓了一跳,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一礼,离开了武德殿正殿。 他没有去东宫找李建成领赏。 因此此事本来就是李建成、张婕妤,以及他的闺女,三个人定下的计谋。 张婕妤早不要那一处良田,晚不要那一处良田,偏偏在李世民赏给了李神通以后要,为的是那般? 明显是要找茬啊。 李元吉在尹阿鼠走后,皱起了眉头。 李世民倒不倒霉,确实跟他没关系。 但李世民毫无征兆的赏给李神通良田,就跟他有关系了。 李世民明显的是在给李神通好处,是要拉拢李神通。 李神通现在是他的盟友。 要是被李世民拉拢过去了,那他说过的一些话,做过的一些事,岂不是被李世民全知道了? 而且李神通是宗室中的重要成员。 李神通要是倒向了李世民,就会有一大批宗室成员倒向李世民。 他‘中立者联盟’的成员,就会锐减。 他‘中立者联盟’的影响力,也会跟着大减。 “王叔啊王叔,希望你别做傻事。” 李元吉幽幽的叹息了一句,提起笔开始写信。 李世民在用田产、钱财收买李神通,他不可能跟李世民用同样的手段。 因为李世民手里掌握的资源比他多,他也用田产、钱财收买李神通的话,根本拼不过李世民。 他也不想跟李世民打消耗战。 所以他只能给李秀宁写信了。 正文 第0234章 一个要死给李渊看的老头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元吉给李秀宁的信很简单,就一句话。 ‘阿姊,务必将李靖等一干人等,纳入麾下,伺机调任河北道。’ 李元吉既然握不稳李神通这一类的软实力,那就只能在李靖等人这一类的硬实力上下功夫。 李元吉原本是准备循序渐进的将李靖等人纳入麾下的。 现在看来,不得不加快脚步。 李元吉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李神通对他们的‘中立者联盟’的忠诚上。 只要李神通有背叛的可能,那么他就得做好李神通会背叛的准备。 李元吉必须确保自己手里掌握的力量,能稳稳的保住自己的安全。 “殿下,礼部的天官到了。” 李元吉写好了信,派人送出去了以后,守在前殿的女官,匆匆赶到正殿内禀报。 李元吉吩咐女官将礼部的官员带到正殿。 三日后就是他加冠礼的日子,有一套繁琐的仪程要走。 礼部必须派人过来,跟他对一对仪程,顺便跟他讲一些他不知道的仪程。 他是李渊嫡子中,唯一一个以亲王身份加冠的嫡子。 所以他加冠的仪程, 要比李建成和李世民加冠的时候繁琐。 李元吉在礼部的官员到了正殿以后,跟礼部官员聊起了仪程,大致就是祭祖、立志、告赏、献礼四个步骤。 就是规矩多了一些,礼仪多了一些,观礼的人多了一些。 听礼部的官员透露,李渊已经下旨,要在京的官员尽数到场观礼。 无故(守孝)缺席的,一律罢官去爵。 李渊还下旨给在京的各国使臣,必须尽数到场观礼。 无故缺席的,将划出大唐的不征之列。 李渊很少下这种苛刻的旨意,可见李渊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李元吉在跟礼部的官员聊完了仪程以后,派人送礼部的官员离开了武德殿。 往后三日,李元吉就在府上准备起了加冠的事宜。 期间,郑观音带着人送来了一整套亲手制作的礼服,长孙也带着人送来了一整套亲手制作的礼服。 李元吉可以不穿,但是她们必须送。 因为她们是李元吉的嫂嫂,在李元吉加冠的时候,必须给李元吉添一身行头。 而且必须是亲手缝制的,不能假手于人。 因为亲手缝制,能更体现出李元吉兄弟几人之见,兄友弟恭。 虽然他们兄弟之间,有人恨不得弄死对方,但明面上还是得以一副和谐的样子相处。 李元吉在府上准备了三日后,在生辰的这天,头戴九旒、身着青色服袍、浅红色裳摆,绣有九章纹,腰间配有双玉佩,挎着剑,在府上一众人的簇拥下赶往了大庙。 大庙在太极宫东南侧的安上门内侧。 李元吉赶到大庙的时候,天还没亮,但一众文武们已经到了。 一众文武们皆着旒冠,礼衣,依照品级分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珠子垂旒,不同的配饰,并且齐齐配着仪剑,即便是文臣,亦是如此。 大唐的官员们,平日里是很少会穿这一套衣衫的,也唯有在如此重大场合,才会如此穿戴。 至少,李元吉是第一次戴旒冠,穿裙子一样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见满朝文武戴旒冠。 李元吉到了以后,也没有跟官员们寒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懒洋洋的守在了哪儿。 没过多久,李建成和李世民皆带着自己的属官,穿戴的十分隆重的到了大庙前。 作为兄长,当众勉励了李元吉两句。 说什么今日之后,就是成人了,要如何如何云云。 李元吉基本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李元吉心里清楚,李建成和李世民无论说的有多么好听,在心里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心里可能更加希望,今日自己能吊死在大庙。 那样的话,他们也能更加放心的‘互殴’。 李建成和李世民到了以后没多久。 李渊迎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坐着自己的龙撵出现在了大庙前。 十二旒的大冠帽,深青色的上衣,大红色的下裳,十二章的纹路,金光闪闪的宝剑,看着十分眨眼。 在大庙前的一众人里,就属他的衣服最华丽、最好看。 其他人除了羡慕,也只能羡慕,因为这衣服不是你有钱就能穿的。 也难怪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皇位争的不可开交,也许他们就是想穿李渊穿戴的这一身衣服,也说不定。 李渊下了龙撵,接受了群臣们大礼参拜以后。 高兴的喊道:“吾儿何在?” 李元吉心里泛着嘀咕,走出了班列,走到了大庙前最中间的位置。 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仔。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李渊的招呼,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一句‘吾儿奉先何在’。 还好他的表字不叫奉先,不然李渊危矣。 “吾儿快快上前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李渊一副慈父的样子,招呼着李元吉上了阶梯。 在仔细观察了李元吉一番后,又对李元吉的病情询问了一番。 直到礼部的官员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吉时马上就到了,李渊才停下了寒暄。 李元吉看得出来,李渊现在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乖巧的儿子,倾诉一下心里的一切。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彻底的展开了互掐以后,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着两个儿子越掐越起劲,他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他是一个头两个大,肚子里有一堆话需要找人倾诉。 李元吉觉得,李渊以前看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个混账东西,现在再看他,一定觉得他眉清目秀。 因为他浑是浑了点,也会跟李渊硬顶,但他不会给李渊心里添堵。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疯狂的给李渊添堵的时候,他即便是再混账,李渊看他也是眉清目秀。 李渊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李元吉,开始走起了流程。 即便是就是礼部的天官赞告一声,走一个流程。 先是各种鼓吹部开始奏乐,然后是李渊进入大庙,祭拜一下祖宗,跟祖宗说,家里有个儿子成年了,如何如何有出息云云的,忽悠一番祖宗,给祖宗烧了香,焚了祭表,就召李元吉入殿。 李元吉入了殿,面对着一堆已经变成了鬼的李氏祖宗,也是一通忽悠。 然后再李渊的告诫声中,给祖宗上了香。 李渊在李元吉上香以后,昧着良心跟祖宗说自己才疏学浅、也没干成什么大事业,没脸给儿子加冠。 然后请了孔门十哲、孔门七十二贤之首、儒家五大圣人之一的颜回的后人,颜之善,为李元吉加冠。 颜之善快八十了,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到。 被李渊强行请到了大庙以后,看到李元吉头上那曲卷和褐发,就想死在当场。 在李渊的催促下,为李元吉加冠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念叨他是儒家的罪人,是汉家的罪人。 他也不怕得罪人,就当着李渊和李元吉的面说。 李渊和李元吉除了假装听不见,也只能假装听不见。 先不说人家真的是那种学问高深到令人仰望的圣人门徒,光是人家的年龄,就没办法让李渊和李元吉对人家生出歹心。 人家快八十了,已经活成了人瑞了。 人家犯了法,也跟没犯是一样的,你能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人家就算是碎碎叨叨的当着李渊的面批判李氏入主中原,将胡血引入了中原,乱了汉家血脉云云。 李渊也只能听着,临了了还得派人将人家送回府上去,嘘寒问暖一番。 颜之善给李元吉加完了冠,留下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表字以后,强烈的要求李渊不许为此事留下只字片语,就当没发生过,不然就死给李渊看。 李渊一脸郁闷的答应了,并且请李建成出马,将人恭恭敬敬的送回府去。 临走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一定要将人伺候好了,少一根毛,他都要问罪。 在颜之善走了以后。 李渊感慨着拍着李元吉的肩头道:“为了请颜家的人为你加冠,为父可是狠狠的出了一次血。” 李渊初次找上颜之善,要颜之善为李元吉加冠的时候。 颜之善觉得颜氏的门庭被羞辱了,让儿孙们将李渊派去的人打了出去。 李渊最终请李纲、裴矩,以及孔子的三十一代孙孔安一起出面说项,许下了惠及天下寒门学子的重利,才请动了颜之善。 三年内,各地的官学,要扩招近三倍。 所需要的钱粮,翻了好几番。 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不是此事有利于大唐,李渊都未必会答应。 “多谢父亲厚爱,所以五夷这表字,我能不能不要?”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说。 颜之善将他恶心的够呛,给他取了一个极具代表性的表字。 五夷,明显指的是乱华的五胡。 就是在说他是胡种。 他怎么可能接受。 李渊也深知这个表字有多大的歧意,所以毫不犹豫的道:“我也不喜欢这个表字,那就不用了。反正颜之善也说了,他为你加冠的事情不立文字。 我回头请李纲再给你取一个。uu看书 ” 李纲如今虽然着重在教导其他皇家的子嗣,但在大唐立国之初,也教导过李元吉两年。 有给李元吉取表字的资格。 颜之善既然不希望他们父子两个提及此事,那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对人提及,所以李渊对外宣称颜之善没有为李元吉取表字的话。 颜之善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这种事,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称赞颜之善不畏强权,有风骨。 毕竟,在百姓眼里,敢跟皇帝对着干的人,那都是不畏强权,有风骨的体现。 正文 第0235章 郑观音上门 李元吉加完了冠,在李渊注释下,又忽悠了一番祖宗。 大致就是说了一下,自己有什么什么样的志向,以后要成为怎样怎样的一个人。 又将自己所说的话写了下来,烧给了祖宗看。 这一步,就叫立志。 立完了志,李元吉在李渊带领下,出了大庙,又走了一套繁琐的仪程,然后赶往了太极殿。 立志完了就是献礼,这一步自然不可能在大庙完成。 不然李氏的祖宗们有灵,看到了后辈子孙收的贺礼,远比自己活着的时候见到过的任何礼物都珍贵,可能会爬出来问问。 ‘咋地,给老子显摆呢是吧?’ 李元吉在李渊引领下到了太极殿,坐上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一众皇室成员率先落座,百官们紧随其后,也稳稳的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坐定以后,李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道:“吾儿今日加冠,诸位有何贺礼,快快呈上来。” 李元吉总觉得这一步好歹得矜持一下。 得彰显出皇家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但李渊似乎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似乎觉得,一众皇室宗亲,以及满朝文武,在这个时候向他儿子献礼,是应该的。 在李渊的催促下,李建成率先出面,赐了一张金弓,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说是某位南北朝时期的皇帝用过的,看着非常珍贵。 李世民不甘示弱,送了一柄金刀,上面只镶嵌了一个宝石,但却有拳头那么大,说是突厥的启民可汗用过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随后李神通、李道宗等一众年龄比李元吉大的皇室宗亲,纷纷献上了各种珍贵,且富有收藏意义的贺礼。 年龄比李元吉小的,没有向李元吉献礼。 因为他们是弟弟,李元吉应该爱护他们,给他们赏赐才对,不能问他们要贺礼。 皇室宗亲献礼过后,百官们也依照自己的品阶,开始按顺序向李元吉献礼。 礼物的价值都不菲,但都没有超过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人送上的贺礼的价值。 这就是送礼的艺术。 你不能出手比你的上司阔绰,那样你的上司会显得很没面子。 百官们献完了礼,就是使臣们献礼。 使臣们献礼就比较阔绰,基本上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上送。 里面装满了各色奇珍。 他们不需要在乎他们的风头会压过大唐的谁谁谁,他们只需要献上足够的礼物,博得李渊或者李元吉一笑,就足够了。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安抚这个强大的宗主国对他们的觊觎之心。 也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彰显出他们对这个强大的宗主国的恭顺程度。 你送的礼物不够贵重,那么宗主国打你的时候也不会留手,甚至还会因此对你发动战争。 虽然大唐内部如今尚有内乱,亦有突厥这种强敌盘踞在侧,但远不是周遭其他小国能够招惹的。 一众使臣们当中,也就突厥人和倭人送的礼物最轻。 前者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不用仰仗大唐的鼻息。 后者自己辩称说是穷。 李元吉不满意。 李渊也不满意。 李元吉什么也没说。 但李渊当场发飙了,斥责突厥人刚刚向大唐请和,就如此怠慢他儿子加冠礼,迟早会被他一顿毒打云云。 又斥责倭人,以穷为借口,纯粹是糊弄人,倭人如此怠慢他儿子的加冠礼,就是没有心意,所以大唐今岁给倭国的,除了斥责国书,什么也没有。 倭使以头触地,趴在地上苦苦哀嚎,李渊也不为所动。 李元吉很满意李渊这种对外使的态度。 除了强硬,就是强硬,不服那就打。 看谁先认怂。 李元吉也是从这一刻才知道,大唐对外的强硬,不是从李世民的贞观朝开始的,而是从李渊的武德朝开始的。 只不过,李渊对外强硬,是看人下菜。 李世民是对所有人强硬。 如果可以的话,李渊应该也希望对所有人强硬。 可惜大唐如今内忧严重,还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料理突厥这个强敌,所以只能在突厥人面前喊喊话,并不能实质性的对突厥人造成威胁。 李渊斥责完了突厥人和倭人以后,开始向一众献礼的人分发赏赐。 有的给官、有的进爵、有的给钱、有的给布匹等物。 李渊是高傲的,李唐的皇室也是高傲的。 让一众人献礼,只是突一个心意,并不是想借此发财。 所以李渊给的回礼,几乎都比一众人献上的礼物中。 只有李建成和李世民没有得到回礼。 因为在李渊眼里,李建成和李世民给李元吉送礼,那是应该的。 一套献礼加回赐的流程走完以后,几乎已经到了傍晚。 李渊留下了所有人在太极殿内饮宴,并且在喝的兴致勃勃的时候,下旨大赦天下。 李元吉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大赦天下的庆祝方式。 因为在李元吉看来,那些被捉拿到了牢狱里的人,是真的犯了法,他们受刑,那是罪有应得。 不能因为你高兴,就时不时的赦免他们的罪过。 这样只会助长他们更疯狂的犯错。 比如掐准了一些吉日吉时,亦或者皇帝、皇后快要死的时候去犯罪。 即便是被捉拿归案,没过多久也会被放出来。 所以大赦天下,除了会扰乱天下的安定外,并没有什么益处,更不会让人感受到这是什么恩典。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这种时候跳出去阻止李渊,会影响李渊的威严。 李渊为了他,办了这么大的一场加冠礼,他却跑出去打李渊的脸。 李渊能高兴? 天下人又会怎么看他? 饮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李元吉满身酒气,带着一大堆的贺礼回了自己的武德殿。 回到殿内。 杨妙言和陈善意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 李元吉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倒头就睡。 …… 次日。 李元吉醒了以后,杨妙言已经将此次加冠礼的时候,收到的所有礼物清点完毕,并且纳入了府库。 “阿郎,你此次加冠,收到的贺礼可不少。” 杨妙言一边为李元吉擦拭着脸,一边笑吟吟的说。 李元吉已经逐渐习惯了被人伺候,慢慢的享受起了这种封建荼毒,任由杨妙言拿着汗巾在自己脸色抹来抹去。 待到收拾干净了,才缓缓开口笑道:“只是一些阿堵物而已,你要是喜欢,全都可以给你。” 杨妙言好笑的道:“我是你的元妃,我们是一体的,你的就是我的,你将那些阿堵物给我,跟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李元吉呵呵笑道:“还是有区别的。你的是我的,这话没错,但我的还是我的。” 杨妙言哭笑不得的瞥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缓缓抱过了杨妙言,温存了一下,问道:“给谢叔方的礼物,备好了没有?” 两日之后,就是谢叔方大婚的日子。 作为谢叔方的主公,不仅要备一份厚礼,还得摆开了仪仗,亲自上门去道贺。 杨妙言依偎在李元吉怀里,点着头道:“已经备好了,一部分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李元吉为谢叔方准备的贺礼很重,也多。 所以可以提前送过去,等去谢府道贺的时候,只需要派人送上一份礼单即可。 唱赞的人只需要依照礼单宣读即可,没必要再清点礼物。 因为王府的人,不可能站在谢府门口,等着谢府的人清点礼物。 “那就好,等参加完了谢叔方的大婚,我们继续回九龙潭山住。” 李元吉还是比较喜欢住在九龙潭山,因为那样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远离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弄出来的一系列的没意义的纷争。 杨妙言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想回九龙潭山住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杨妙言。 杨妙言苦笑着道:“你昨日加冠的时候,长嫂带着人过来了一趟,说是想请你教导承宗的武艺。” 李元吉微微皱眉。 郑观音以前说这个的时候,他以为郑观音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现在动真格的了。 只不过,郑观音的目的,明显不单纯。 郑观音应该是得到了李建成的授意,想借此缓和一下跟他的关系,然后再进一步的拉拢。 他可没想过帮李建成,更不可能被李建成拉拢。 “我记得承宗从生下来就一直体弱多病,根本不适合练武,你替我回绝了长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承宗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 身子骨极差。 太医院上下皆为李承宗诊过病,都拿李承宗的病没办法。 孙思邈也帮李承宗瞧过,也束手无策。 李元吉教他练武,就等于是帮他点灯熬油,会死的。 杨妙言苦笑着道:“可是长嫂是带着父亲的口谕来的。” 李元吉皱眉道:“那又如何?” 杨妙言哭笑不得。 大唐上下,也就李元吉在面对李渊口谕的时候,敢说一句‘那又如何’。 李渊还不会杀他。 “那我派人走一趟东宫,跟长嫂说一说此事。” “嗯,顺便告诉长嫂,她有让承宗练武的心思,还不如让承宗跟着孙思邈去学医。也许能从先贤们传下来的医术中,找到救自己的办法。” “……” 正文 第0236章 薨! 杨妙言当即派人去了东宫。 没过多久后,凌敬和杨妙言派去东宫的女官,一前一后匆匆闯进了武德殿。 凌敬只是行色匆匆,杨妙言派遣出去的女官则脸色煞白,走路跌跌撞撞。 李元吉看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对,猛然站起身问道:“发生了何事?” 凌敬看了脸色苍白的女官一眼,快速的道:“秦王殿下将圣人赏赐给张婕妤父亲的田产,赏赐给了淮安王。 张婕妤跑到圣人面前去哭诉了,声称秦王殿下的王令,比圣人的手诏还好使。 圣人震怒,召秦王殿下去两仪殿问话。”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张婕妤等到今天才发难,想来是得到了李建成的叮嘱,给了他几分面子,没有搅了他的加冠礼。 李元吉看向了女官,疑问道:“你又是遭遇了何事?” 女官嘴皮子哆嗦着,磕磕巴巴的道:“太原王……太原王殿下……薨了。” 李元吉瞳孔一缩,眼珠子一下子就瞪了起来。 前一刻还要找他学武的人,下一刻怎么就没了?? 凌敬也惊恐的张大嘴。 张婕妤前脚跑到李渊面前去给李世民上眼药,后脚李承宗就薨了。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如今仅仅是张婕妤跑到李渊面前哭诉的话,李渊顶多也就骂李世民两句,心里忌惮忌惮李世民,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但李承宗恰巧在这个时候薨了。 李渊心中的恼怒和悲伤,就不仅仅是涌出天灵盖那么简单。 李渊要是不趁机迁怒李世民,都对不起他长子的嫡孙的性命。 “太原王是如何薨的?” 李元吉快速追问,目光有几分凌厉。 如果李建成为了对付李世民,拿自己的儿子做文章的话,那他就不得不改一改自己已经定好的谋划。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 李建成拿自己的儿子当政治牺牲品的话,那就不算是人了。 李元吉虽然跟李承宗没见过几次,也谈不上有什么叔侄感情,但不代表他愿意跟野兽为伍。 女官磕磕巴巴的道:“仆……仆不知道……” 李元吉皱了皱眉,“你去告诉王妃,让她速速派人出宫去请孙先生到东宫,然后尽快赶往东宫。” 说完这话,李元吉对凌敬道:“你随我去一趟东宫。” 凌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李元吉衣服也没有换,穿着便服,带着人就匆匆赶往了东宫。 到东宫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一片哀嚎。 赶到东宫内的承恩殿的时候,就看到了殿门口跪倒着一大片人。 冯立眼见李元吉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一边上前阻拦,一边沉声道:“殿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齐王殿下请回吧。” 李元吉理都没理冯立,一脚将冯立踹出去了一丈远。 跟随在冯立左右的东宫侍卫们,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李元吉闯进承恩殿内,就看到了太医院的太医令,以及几个医术颇高的医正,端端正正的跪在殿内。 郑观音已经哭晕了过去,李建成双目赤红,呆呆的坐在床榻边上,握着李承宗的手,默默的流着泪。 李元吉皱着眉头,走到床边,探了一下李承宗的脉,又探了一下李承宗的鼻息,沉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太医令赶忙抬起头道:“太原王殿下,一直有病在身。近些日子要入秋了,气温骤降,又感染了风寒。 不久之前突然呕血,臣等赶到以后,立马为太原王殿下施针,但依然没能保住太原王殿下的性命。” 说到此处,太医令以头触地,哀伤的道:“臣等有罪。” 李元吉盯着太医令,质问道:“可有人暗害承宗,才导致的承宗呕血?” 李建成听到这话,眼中有了一些神采,也看向了太医令。 太医令抬起头,刚要作答,就听李元吉又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太医令浑身一震,赶忙道:“太原王殿下确实是重病缠身,又病上加病,不治而亡。”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太医令,“我已经派人去请孙先生了。要是孙先生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你族中上下的人头,可就没了。” 太医令哆嗦了一下,匍匐在地,没有再吭声。 “承宗是被人害了?” 李建成声音沙哑的突然开口。 李元吉看向李建成,见李建成眼中凶光闪闪,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缓缓道:“等孙先生到了,一切自然明了。” 李建成没说什么话,只是握着李承宗的手又紧了几分。 李元吉一直观察着李建成神态上的变化。 “吾孙!吾孙呢!” 在李元吉认真观察李建成的时候,李渊宛若疯魔一般,跑进了承恩殿。 李渊是光着脚的,脚底板似乎被什么划伤了,带着血。 李渊应该是得到了消息以后,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匆匆赶来了承恩殿。 见到了李承宗,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时候,瞳孔缩成了一个点,眼睛瞪的大大的,嘴皮子一个劲的哆嗦着,浑身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 “怎……怎会如此?” 良久以后,李渊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有些难以接受的语气问。 太医令赶忙道:“太原王殿下是久病缠身,又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 太医令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李渊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会感染风寒?” 李渊质问。 太医令哪知道李承宗是怎么感染上风寒的。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气温变化极大。 正是风寒多发季。 李承宗无论是凉风吹多了,还是穿的太单薄的,都有可能感染上风寒。 如果仅仅是风寒的话,自然要不了人的命。 问题是李承宗本来就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重病缠身,并且久治不愈。 风寒就像是一个引子一样,将他体内的重病一起引了出来,一起爆发了。 所以救都救不回来。 “应该是……” 太医令颤颤巍巍开口。 李渊不假思索的怒喝,“朕不要应该!” 太医令咬着牙道:“是保暖不当,邪风入体,染上了风寒。” 李渊瞪着眼睛在承恩殿内的一众宦官和侍婢身上盘桓了一下。 跟随在李渊身边的刘俊,立马吩咐千牛备身们将一众宦官和侍婢们拖出了殿内。 没有一个喊冤的,也没有一个求饶的。 有的只是恐惧,绝望的恐惧。 承恩殿是李承宗的寝殿,伺候的人过了百数。 李渊这一瞪眼,上百人就命丧了黄泉。 随后还会牵连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李元吉只能在心里长叹,在心里为那些宦官和侍婢们默哀。 他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搭救。 因为谁在这个时候触李渊的眉头,李渊就会要谁好看。 亲儿子亦是如此。 李渊虽然将大部分权柄分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但他依然对大唐所有人拥有着生杀大权。 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这就是皇帝的权柄。 李渊在惩处了殿里的宦官和侍婢以后,颤颤巍巍的走向了李承宗。 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李承宗,心像是刀子割的一般难受。 “乖……乖孙……祖祖来看你了……” 李渊凑到李承宗,嘴皮子哆嗦着念叨着,几次伸手,却不敢去触碰李承宗。 “是祖祖不对,没有多陪陪你……” “你生祖祖的气,不想理祖祖,在装睡对不对……” “你起来看看祖祖……” “……” 李渊站在李承宗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刀,在往自己心窝子里扎。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李元吉听完了李渊的碎碎念,心里也不太好受。 亲情或许是李渊心中最大的软肋。 李渊一辈子也没有舍弃的了亲情,所以最终被亲情伤的是遍体鳞伤。 “父亲……承宗没了……” 李建成在李渊的哭泣声中,哽咽着说。 李渊哭的更伤心了。 李建成也变得泪流满面。 李承宗是李建成的嫡长子。 也是李建成稳坐太子之位的一个倚仗。 李承宗出生之前,李承乾已经出生了。 李渊以前,之所以会许诺让李世民当太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李建成没嫡子。 李渊看不到第三代继承人,自然不放心将皇位传给李建成。 李承宗的出生,稳固的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也让李渊打消了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的想法。 “你们先下去吧。” 李元吉趁着李渊和李建成哭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让太医令等一众人先下去。 李承宗死了,里面无论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李渊和李建成迁怒于人,是肯定的。 毕竟,李渊刚才已经迁怒了一部分了。 李元吉不希望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所以打发太医令等人离开。 但太医令等人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因为李渊没开口。 李渊在场的情况下,李元吉的话就显得有些没分量了。 李元吉冷冷的道:“你们要留在这里,看我们父子笑话吗?还不快滚!” 太医令哆嗦了一下,见李渊还沉浸在哀伤中,并没有打理他们的意思,就感激的向李元吉一礼,带着其他人匆匆的逃离了承恩殿。 正文 第0237章 答案 李元吉将太医令等一众赶走以后,又看向李渊和李建成。 李渊和李建成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悲痛当中。 李元吉能从他们的情绪之中,感觉到浓浓的悲伤。 或许李承宗真的是病上加病,不治身亡。 或许这里面没有算计,也没有猫腻。 李元吉能感觉到,李建成的悲痛是发自肺腑的。 李元吉看向了已经晕厥过去的郑观音。 郑观音已经被身边的女官搀扶着躺在了殿内的一张美人榻上,她虽然晕过去了,但她脸色的两行泪痕却清晰可见。 由此可见,她在昏过去之前,也十分的悲痛。 “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元吉在心里念叨,心情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至少,李建成的人性还在,没有沦为畜生,没有为了那个位置,拿自己的儿子作乏。 不过,这仅仅是他通过李建成和郑观音的反应做出的判断,具体的还要等到孙思邈到了,验过以后再说。 至于李承宗的死,他除了默哀,只有默哀。 他跟李承宗仅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有多少情意,更没办法为他悲痛欲绝。 要是在穿越之初的话,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流逝,他心里还会不舒服一些,但是在战场上走了一遭,见过了太多太多鲜活的生命流逝以后,他就很难再对一个没有什么情意的人流露出太多的悲伤。 “承宗怎么了?” 李世民姗姗来迟。 闯进了承恩殿以后,就一脸紧张的喝问。 看到了李承宗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以后,震惊的瞪起眼。 “怎么会如此?” 李世民难以置信的自语。 也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但李元吉还是很配合的道:“太医说,承宗是久病缠身,再加上偶感风寒,才归去的。” 李世民瞪着眼睛喝道:“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会酿成如此重的后果?是他身边的人没伺候好他,还是太医没给治?” 李世民很紧张。 因为李承宗暴毙,明面上看的话,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和他儿子李承乾。 李承宗是李渊长子的嫡孙,还是最年长的一个。 李承宗是支撑着李建成稳居太子之位的重要支柱之一。 如今李承宗暴毙了,李建成剩下的两个儿子都只有一丁点大。 李渊要是近些年出现什么身体不适的话,很有可能会考虑废了李建成,立他做太子。 所以,李承宗暴毙的事情中要是有什么猫腻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人当成最大的嫌疑人。 李元吉直言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孙先生了,等孙先生到了,查验一番,就知道是谁出了纰漏了。” 李世民抿着嘴,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阴沉着脸,走到了李承宗的床榻前,没过多久以后也哽咽了起来。 李元吉一个人站在床榻边上,突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都在哭,就你不哭,就显得很另类。 李世民悲伤或许有,但还不至于落泪,更不至于哭出声,所以哭的很假。 李元吉很想将李世民拉起来,陪着自己一起站着。 不过看李世民哭的那么投入,就不好付诸于行动。 孙思邈一直到李渊将嗓子哭哑的时候,才赶到了承恩殿。 李元吉没有去迎,等着他上前拜见。 但哭的很伤心很投入的李世民,不知道怎么就察觉到了孙思邈到了,立马起身,抹着泪迎向了孙思邈。 “孙先生到了,快给我侄儿看看。” 孙思邈躬身向李元吉和李世民一礼,在李世民引领下,走到了李承宗的床边。 李渊在嗅到了孙思邈身上带着的草药味的时候,恢复了一丝神智,他红着眼,声音沙哑的,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孙思邈道:“好好给朕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朕的孙儿。” 孙思邈心中暗暗叫苦。 听李渊的意思,似乎不查出个头绪来,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问题是,有问题他可以直言,没问题他不能编出问题。 不然会害死很多人性命。 孙思邈凑到床前,仔细查看起了李承宗的状况。 细细的从李承宗身上的每一条肌肤上拂过,眼耳口鼻也做了查验。 “太原王殿下应该是突发恶疾而亡……” 孙思邈查验过后,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李元吉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为李承宗默哀了起来。 孙思邈既然说李承宗是突然暴毙,那就八九不离十。 之所以带着不确定的词语,大概是因为人死了以后,没有脉搏,以李承宗的身份,又不可能开膛破肚查看,所以给的答案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李元吉对孙思邈的答案还算满意,但李渊却不满意。 “什么叫应该?朕要的是肯定?!” 李渊像是一头狮子一般低吼。 孙思邈没有被李渊吓到,而是认认真真的道:“圣人如果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那就得开膛破肚。” 李渊猛然站起身,愤怒的咆哮,“谁敢毁朕孙儿血肉?” 孙思邈躬身道:“那臣就没有办法了。” 李渊逼近孙思邈,用一种吃人的目光看着孙思邈,道:“朕要是非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李世民赶忙道:“除了伤害我侄儿皮肉外,孙先生要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可以尽管施为,只要给我父亲一个肯定的答案就行。” 孙思邈迟疑再三,取了银针、玉片等等,开始再次为李承宗检查。 片刻过后,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应该是突发恶疾而亡。’ 孙思邈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为李承宗检查了,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如果再要深入,那就必须开膛破肚。 李渊须发皆张,愤怒的盯着孙思邈,有要杀人的意思。 李元吉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在李渊马上要下令将孙思邈砍了的时候,沉声的道:“父亲,孙先生既然说承宗侄儿是突发恶疾而亡,那就应该八九不离十。 父亲与其逼迫孙先生,不如查一查,是谁没照顾好承宗,害的承宗染上了风寒。” 以李承宗的身份,睡个觉周边肯定都有一大堆人守着。 眼看着气温忽冷忽热的,守在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管他的冷暖。 所以李承宗的死,要是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话,那就是疏于照顾的原因。 李渊在李元吉的提醒声中,清醒了不少。 “对,是谁照顾的承宗,害的承宗感染的风寒的?朕要夷他三族!” 李渊咬牙切齿的低喊。 李元吉向李世民递了一个眼神。 李世民秒懂,立马道:“儿臣立马带人去查!” 李世民说完就往外走。 孙思邈查看过李承宗以后,说李承宗真的是因病而亡,那他的危机就解除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让李渊消气。 不然他就得倒霉。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张婕妤跑去向李渊进谗言的消息。 李渊在李世民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目光深邃的看向李世民,“带上刘俊和裴寂……” 李世民浑身微微一震,回过身应允,“儿臣遵旨。” 李渊盯着李世民,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咬咬牙,离开了承恩殿。 李渊以前吩咐他去查什么的时候,可不会让他带上谁和谁。 现在突然提出让他带上刘俊和裴寂,那就是不信任他了。 李渊不信任他,对他的影响很大。 李渊在李世民走了以后,痛惜的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李承宗,又猛然看向了李元吉,语气冰冷的道:“你为什么不去查?”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渊这是在迁怒,是在借此宣泄心中的怒火。 “你怎么不说话?承宗孩儿没了,你难道连一丁点感受也没有吗?” 李渊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 我哭不出来啊。 李元吉端正了一下态度,弱弱的道:“儿臣心里悲痛万分,已经无心言语了。” 李渊也不知道对李元吉的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然后又跑去看李承宗了。 李元吉觉得自己应该是应付过去了,对孙思邈摆了摆手,让孙思邈先离开。 孙思邈躬身一礼,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 他发现,他当初答应到李元吉府上充作医官,是他今生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李元吉说不将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事到临头了,该找他的时候还会找他。 如今甚至开始拿他当仵作使了。 “造孽啊……” 孙思邈心里哀叹着,匆匆离开了东宫。 李元吉在孙思邈离开以后,一直陪着李渊和李建成。 李渊和李建成一直悲痛到入夜时分。 在此期间,郑观音醒来过一次,又哭晕了过去。 百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汇聚到了东宫。 品阶够的,入了东宫的门墙。 品阶不够的,只能在东宫外守着。 李世民带着刘俊和裴寂查了大半天,最后查出了一个让人尴尬的答案。 李承宗之所以会感染风寒,是因为急着去看他那个只有一丁点大的弟弟李承道,顶着冷风跑了许久,染上了风寒。 ------题外话------ 感谢‘km煗’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38章 要起风了 李渊显然对李世民查出的这个结果不满意,所以在入夜的时候,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眼,出现在了承恩殿门口,下旨将承恩殿,以及李承道居住的宜春宫的宦官、侍婢、管事的内官,一起杖毙。 由李元吉监刑。 近千人的性命,就随着李渊这一道旨意,一起没了。 李元吉端坐在宜春北苑的一大片空地上,借着一盏盏宫灯、一柄柄火把、一幢幢石灯的光芒,看着一个个千牛备身率领着麾下的人在施行杖刑。 近千人一起被杖毙,场面很壮观。 也很惨烈。 哀嚎的、大叫的、求饶的、发疯的,应有尽有。 血肉在人屁股上飞溅,皂板已经被鲜血混合着衣料的残渣给裹了一层。 有那么一瞬间,李元吉觉得自己似乎进入到了地狱,自己就是坐守地狱一层的恶鬼。 人在看史书上记载的某一件惨事的时候,会感觉到人命不是人命,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当人不愿意将这些数字深深的烙印在脑海的时候,很快就会忘掉。 人唯有在亲身经历了一桩惨事以后,才能真正的意识到什么是人命,人命有多宝贵。 李元吉在战场上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流逝的时候,虽有不忍、有怜悯,但感触并不大。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些一个个逝去的生命,到底是为何逝去了。 也清楚的知道,那些生命逝去的意义。 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近千人被虐杀,他心里的感触很大。 感觉在一些人眼里,人命就真的是草芥。 说收割就收割,毫无怜悯可言。 李元吉以前总是不明白,一些官员在百姓们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为何还会喊百姓刁民、贱民。 现在大致有些明白了。 因为在他们眼里,百姓们不是他们的同类,不是人。 所以百姓们即便是什么也没有做错,只要他们不痛快,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称呼百姓们为刁民、贱民。 “将他们一起杖毙吧。” 李元吉实在没办法将百姓们称之为刁民、贱民,自然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群无辜的同类被虐杀,当即皱着眉头下令。 代替李渊观刑的裴寂,老神在在的瞥了李元吉一眼,幽幽的道:“殿下,圣人的意思是将他们生生杖毙。 我等可不能阳奉阴违。” 李元吉看向裴寂,疑问道:“所以你很喜欢从虐杀同类中寻找乐趣?” 裴寂一愣,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正在被杖责的宦官和侍婢们,“殿下觉得他们是同类?他们只是仆人,岂能于臣相提并论,又岂能于殿下相提并论。” 李元吉盯着裴寂,认认真真的道:“他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仆。” 裴寂瞳孔一缩,瞬间失去了继续观刑的乐趣了。 李元吉的一席话,将他恶心的够呛。 “殿下既然觉得将他们一起杖毙可行,那就一起杖毙吧。” 裴寂目光幽幽的说。 作为一个官场上的常青树,他深懂人心,更能从人的只字片语中,了解一个人心中所想。 李元吉明显是动了恻隐之心,又将他恶心的没有观刑的兴趣了,那就顺着李元吉的心思,早早结束吧。 至于李元吉对李渊的命令阳奉阴违,他提都不会跟李渊提。 因为李元吉早已今非昔比。 李元吉要收拾他的话,有得他受的。 他唯有将此事藏在心里,等到李元吉失势,亦或者落难的时候,再讲出来。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一起杖毙!” 李元吉冲着千牛备身们大喝。 千牛备身们齐齐一顿,看向了李元吉身侧的裴寂,见裴寂没有反对的意见,就挥起了手里的皂板,狠狠的砸在了受刑人的腰上。 受刑人叫都来不及叫,猛然仰起头,吐出一口逆血,就气绝身亡了。 李元吉甩了甩衣袖,站起身,吩咐道:“将人全部送去望云亭填埋,中途不得四处宣扬,更不得四处乱闯。” 望云亭在宫内的西海湖边上,那是后花园的一部分。 李渊在宫内大规模的杖毙人,绝对不能将尸骸运出宫去,不然百姓们撞见了,会非议李渊不仁。 所以只能埋在皇宫内的后花园。 李元吉吩咐完了以后,甩开袖子走了,只留下了裴寂淡淡的向一众千牛备身做了一些补充。 李元吉重新回到承恩殿的时候,承恩殿已经一片素缟。 由于李承宗年龄尚幼,属于早夭,所以没办法用大礼安葬。 只能在承恩殿搞一个规模偏小的祭奠场所。 李承宗下葬的地方也定下了,李渊钦定陪葬献陵。 按理说以李承宗的身份,即便是早夭,也可以起陵的。 但李渊似乎希望等他百年以后,可以跟孙儿在地下团聚,一起共享他庞大的地下宫殿,所以做主将李承宗安葬在献陵。 李渊在定下了李承宗陪葬献陵以后,又下令长安上下为李承宗守丧。 李承宗的身分不够,所以李渊能为他争取到的,只有长安上下。 就这,李纲等一众老臣还直言不合礼制。 多亏了裴矩在关键时候哀声说了一句‘他还是个稚子,我们也要跟他计较吗’。 这才让李纲等人纷纷闭口不言。 李纲等人即便是脸皮再厚,资历再老,也不好去为难一个死去的稚子。 李元吉踏入承恩殿的时候,李渊在冲着李世民咆哮。 各种难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出跑。 李世民没有查到足以能消除李渊怒火的人,所以李渊将一腔的怒火全部宣泄到了李世民身上。 李渊甚至叫着李世民的小名,当众痛骂李世民领兵在外时间长了,专制惯了,又被府上的那些读书人教唆的,已经大变样了,已经不再是他以前的那个儿子了。 这话就非常严重。 严重到所有人都能从李渊的语言中感受到他对李世民的不满。 支持者李世民的人,能够清楚的从中感觉到,李世民顺利的继承太子之位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李世民手底下的一众文臣,一个个面如死灰。 因为李渊没有说一句武将的不是,只是将李世民的一切变化,全怪罪到了文臣头上。 在李渊心里,武将和文臣的地位,高下立判。 承恩殿内外,没有一个人反驳李渊的话。 这大概就是唐初的时候,武将总是比文臣高一等的原因。 李元吉在承恩殿内找了个位置,就那么一杵,并没有帮李世民说话。 因为他跟李世民又不是一体的,他不愿意上去帮李世民分担李渊的怒火。 也因为李世民这一顿骂是逃不过去的。 张婕妤进谗言的时机挑的太好了。 好到了谁也没办法帮李世民躲过这一顿骂。 李渊指着李世民骂了足足两刻种,一直将胸膛里的怒火宣泄干净了,才停下。 李元吉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李世民加冠以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李渊当众辱骂。 李渊没给他留脸,所以他在百官面前狠狠的丢了一次脸。 “滚回府上待着去!” 李渊最后冲李世民大喝。 李世民咬着牙,沉着脸,闷头出了承恩殿。 一众秦王府的武将们还好,文臣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元吉也想走,但没办法走。 因为李渊还没走。 李渊一直等到了李建成彻底从悲伤中回过神,三请四催的催他离开的时候,才一脸沉痛的带着刘俊等人离开了承恩殿。 李渊没办法在夜间留在承恩殿,因为他是一个大长辈,不可能帮孙子守丧。 即便是李渊强烈的要求要留下,李建成也必须将李渊劝回去。 李渊走了,李元吉有心安慰李建成两句再走,最终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的随着大流离开了。 李建成既然没有拿儿子做文章,那么李元吉对李建成剩下的就只有怜悯了。 一个而立之年才得到第一个儿子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心里的悲伤可想而知。 李元吉回到武德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府内上下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衣,即便是身为叔母的杨妙言,也穿了一身略微显素的衣服。 李元吉先派人将凌敬送出了宫,然后带着杨妙言回了寝宫。 “承宗怎么会……” 杨妙言在帮李元吉准备好了洗漱用的水,帮李元吉宽衣的时候,一脸哀伤的问。 只是话说了一半,就没有说出口。 杨妙言一直身居宫内,跟李承宗见过的次数,比李元吉要多太多。 杨妙言清楚的知道李承宗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有多重,也知道李承宗是抱着药罐子活了几年的。 对于这个每次见了,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的侄儿,杨妙言充满了怜悯。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风寒引发了身体里的恶疾,不治身亡了。” 杨妙言立马道:“是殿内的人没伺候好?”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叹息道:“谁知道呢。” 到底是殿内的人没伺候好,还是李承宗不顾殿内人的劝阻,迎着冷风乱跑,只有调查此事的几个人知道。 李世民之所以一口咬定是殿内的人没伺候好,让李承宗迎着冷风跑,是因为这是一个李渊能接受的答案。 李世民如果说是李承宗不顾殿内的人劝阻,那李渊接受不了。 李渊不可能允许他死去的孙儿有错,所以错的只能是别人,也必须是别人。 “承宗年龄还那么小……” 杨妙言心里有些不好受。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要起风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争斗,或许会变得比历史上更激烈。 因为李渊今天当众将李世民的脸皮给拔了。 正文 第0242章 王玄策,倭国需要你 他们府上多的是跋扈子弟,族中仗势欺人的更多。 他们一旦认可了此事,那他们就是在自找麻烦。 所以他们不仅不能再弹劾李元吉,还得快速的帮李元吉洗清罪名。 毕竟,李元吉就算是把太极宫点了,李元吉也不一定会死,但他们被李元吉折腾一下,很有可能就得被夷三族。 虽说李承宗薨了,李渊弑气气很大,但李渊还没有被弑气冲昏头脑,不可能为了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砍了李元吉。 所以,弹劾李元吉归弹劾李元吉,但得悠着点。 情况不对,立马就得改变口风。 不然,倒霉的绝对是他们。 百官们你一句的、我一句的,几乎有六成人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李渊在百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解下,逐渐的冷静了不少。 “念在你有病在身的份上,我就饶你一次。但宇文宝,我绝对不会轻饶。传旨,削宇文宝五成封户,降三级,杖三十,并且勒令其赔偿庄户所有损伤。” 李渊气哼哼的说着。 李元吉见李渊没有削了宇文宝的爵位,心里松了一口气,代替宇文宝领受了惩罚。 只要没有被削爵位,其他的惩罚,都是小问题。 在大唐,爵位绝对比官职、封户等等,更加珍贵。 因为绝大多数从战场上得来的爵位,都是世袭的。 一个高爵,即便是每过一代折一大等,那也能保证一个豪门传几代人。 官职就不同了,你死了,你的官职不可能传给你儿子。 有荫补的话,还能借着荫补出仕,没荫补的话,就只能去考取功名。 可考取功名的要求太高了。 因为大唐虽然继承了科举制度,但并没有将科举当成选士的唯一标准,所以每一次科举所选出来的士,基本上都在两位数以内。 等闲者根本不可能考中。 只能去考明经科,但明经科出来的,根本当不了主官,只能去各级衙门当辅官,升官很慢,做高官的希望几乎没有。 因为跟你竞争的,不仅有进士科出来的,还有一群借着举荐或者荫补出仕的二代们、三代们。 你才学不可能比得过进士科出来的,关系也不可能比得过二代们和三代们,你拿什么做高官? 所以爵位比官职重要太多太多了。 这也是大唐初期武强文弱的一大原因之一。 “右正言杨宁,诬陷齐王,挑唆天家父子之情,处以极刑。” 李渊在处置了宇文宝以后,毫不犹豫的下令将弹劾李元吉的言官给收拾了。 弹劾位高权重的人,就是如此。 你弹劾不倒别人,你就得倒霉,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李渊为了避免李元吉打击报复,先替李元吉将人给收拾了。 至于右正言杨宁冤不冤,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 一个胖胖的,三旬上下,留着短须的汉子,面如死灰的被千牛备身拖出了班列,拖去了殿外。 李渊处置了右正言杨宁,又盯着李元吉,不满的道:“伱府上孺人的堂弟,仗着你撑腰,在太学内为祸,你又如何解释?” 李渊冷静下来了,就没有最初那么暴躁了,但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李元吉躬身道:“此事窦祭酒应该比儿臣清楚。父亲不如问问窦祭酒。” 窦诞身着一身紫袍,高高大大的,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缓缓的出班。 “圣人,此事臣早已查明,并且做了决断。是太学的一众学子看不过王玄策是借着齐王府的门路入的太学,心生妒忌,暗中欺辱王玄策。 王玄策迫不得已,才设计反击的。 此事错不在王玄策,是太学一众学子咎由自取。” 窦诞一板一眼的说着。 李元吉一改往日的跋扈和目中无人,对他这个姊夫和二姊都很客气。 所以他不介意帮李元吉说说话。 别说是王玄策没错了,王玄策就算是有错,他也会帮李元吉说话。 李渊要是因此问罪,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李渊,李元吉是我弟弟啊,我这个当姊夫的不帮他,谁帮他? 李渊绝对不会再找他问罪。 李元吉脑袋嗡嗡响,已经听不进去窦诞说什么了。 在他听到王玄策三個字的时候,他脑袋里就嗡了起来。 虽然他到了大唐以后,见过了很多彪炳史册的人物,也收拾过彪炳史册的人物,甚至将一些人收入了帐下,成为了他的属官。 但是王玄策三个字一出,他还是没办法淡定的。 因为王玄策在历史上干过的事,确实可以用丰功伟绩来形容。 虽然没有对大唐造成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历史意义十分深远。 王玄策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后世的所有人证明了大唐有多么强大。 王玄策也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后世的所有人证明了,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并且这个强大的祖国还很护短,到底有多么的令人放心。 李元吉更没法淡定的是,王玄策居然是他的妾弟,他还没有招揽王玄策呢,王玄策已经打上了他的标签。 “果真如此?” 李渊盯着窦诞疑问。 窦诞点着头道:“确实如此。” 李渊哼了一声道:“即是齐王府的人,出仕都轻而易举,去太学跟他们一起求学,那是有心上进,又岂容他们说三道四。 他们技不如人,被人算计了,也怨不得旁人。 此事是谁举发的,谁下朝以后,自己去大理寺领十杖。” 李渊这话有些不公平,但说的理直气壮的。 因为以李元吉的权柄,五品以下的官员,可以自行任命。 五品以上的官员,只要不是京官,李元吉举荐的话,也有五六成的成功率。 李元吉没有举荐王玄策出仕,反倒是让王玄策去太学读书。 已经算是很好了。 旁人非议,还欺负到了齐王府的人的头上,那被人算计了,倒了霉,也怨不得旁人。 “散朝……” 李渊甩起衣袖,气哼哼的就走了。 刘俊大声的宣告了一声,也小跑着追了出去。 窦诞在李渊走后,走到李元吉面前,“齐王殿下?” 李元吉没有答应,还在走神。 窦诞不得不加重语气,“齐王殿下,你怎么了?” 李元吉被惊的回过了神,赶忙躬身道:“多谢姊夫仗义执言。” 窦诞听到‘姊夫’二字,比吃了人参果还是舒服,尤其是在百官面前,就更舒服了。 李元吉一个嫡系,给他这个支系的姊夫这么大的面子。 他怎能不高兴。 要知道,李世民绝对不可能在人前叫他一声姊夫的。 人后,也只有在大唐还没立国的时候,私底下叫过。 “哈哈哈……什么仗义执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窦诞大笑着说。 一张老实人的脸,得意的大笑起来的时候,就显得很憨厚。 “有没有空,到姊夫府上去坐坐。姊夫最近得到了一些很不错的吃食,一起尝尝。” 窦诞豪迈的邀请。 李元吉也没有扫窦诞脸面,“那我就不客气了。” 窦诞又大笑了起来,“跟我还客气什么,就应该不客气。” 说着,大手往李元吉肩头一搭,拉着李元吉就走。 全然没有一个国家最高学府校长的德行。 李元吉一走,太极殿内的百官们神情复杂。 裴寂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幽幽的道:“以后没事别惹这位了,惹不起的。” 百官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言语。 但心里非常赞同裴寂的话。 一言不合就拉着所有人下水,确实惹不起。 惹恼了,大家都得倒霉。 所以在李元吉失势前,就不宜跟李元吉为敌。 此次弹劾李元吉的事情,是刚刚被拖出去的那位右正言挑起的。 百官们之所以跟着弹劾,也是因为看到了那位右正言弹劾起了效果,所以想试一试李渊会不会真的收拾李元吉,力度又会有多大。 得到结果就是,李元吉屁事没有,他们中间一个马上要被砍成好几块,一个马上要去大理寺打屁股。 “圣人终究还是疼儿子啊。” 有人心里嘀咕。 就李渊这么个疼儿子法,至少在李渊在位期间,招惹李元吉,就跟找死没区别。 要招惹也只能去招惹李建成和李世民。 因为招惹李世民,有李建成护着。 招惹李建成,有李世民护着。 能打败李渊儿子的,只有李渊儿子。 李元吉被窦诞拽着出了太极殿,派人回府跟杨妙言打了一声招呼,跟着窦诞一起出了太极宫。 到了窦诞的安丰郡公府,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窦诞拿出了许多新奇的吃食招待李元吉,并且招呼了襄阳过来一起跟李元吉饮宴。 李元吉对窦诞府上的新奇的吃食,很有兴趣。 因为窦诞吃的居然是涮锅,麻辣味的。 虽然看不到辣椒,但却有花椒和黄芥末,辣的直冲鼻子,吃的人大汗淋漓。 据窦诞自己说,他是在太学内巡视的时候,看到了一位穷博士,拿着陶罐涮豆腐吃,吃的有滋有味的。 所以回府以后,就让府上的厨娘研究了研究。 最后弄出了这么一个吃法。 由于大唐权贵之间饮宴,用的都是分餐制。 窦诞还怕李元吉不习惯,所以还想为李元吉单起一锅。 但被李元吉给拒绝了。 这种东西,人凑在一起,边聊天边吃才有意思,争争抢抢的才有味道。 李元吉吃饱了喝足了,谢过了窦诞和襄阳的款待以后,急匆匆的就回宫了。 他必须、立刻、马上,将王玄策这种人才从太学弄出来。 这种人才跑去太学学经学,那就是浪费。 他应该学外语、学地理、学鉴宝、学武艺、学兵法谋略、学如何在各种环境中生存。 要是条件允许,还可以学一学航海。 别的地方需不需要这种人才,李元吉不知道,但李元吉知道,倭国肯定需要。 正文 第0243章 齐王府的排面 李元吉回到宫里,立马就准备差人去太学找王玄策。 但考虑一下,觉得有些冒失,容易吓到王玄策,就吩咐内侍召来王阮。 王阮到了以后,盈盈一拜。 许是成了孺人,伙食有所提高,所以胖了一些,看起来珠圆玉润。 李元吉瞧着挺惹眼的。 “不知殿下召妾而来,所为何事?” 王阮冲着瘫坐在坐榻上的李元吉,盈盈一礼以后,缓缓起身,低着头问。 李元吉一副澹然的样子道:“抬起头来。” 王阮赶忙抬起头,对上李元吉的目光以后,又下意识的想低头。 也不知怎么了,没有侍寝以前,她见了李元吉,心里没有太大的反应,侍寝以后,见了李元吉,反倒有些羞涩。 李元吉不等王阮低头,又道:“你已经是府上的孺人了,以后就不用低着头做人了。” 王阮生生的止住了低头的动作,生硬又胆怯的道:“殿下召妾而来,可是因为妾的堂弟在太学内为殿下招祸了?” 百官们弹劾李元吉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武德殿上下早已收到消息,并且了解过具体的事项。 其中有一项,就是关于王玄策的。 所以王阮觉得,李元吉召她到武德殿正殿,大概是要兴师问罪。 李元吉看出了王阮的心思,好笑的道:“确实跟你堂弟有关,不过跟招祸无关。你也太小看齐王府,太小看我了。 就你堂弟在太学内做的那点事情,对齐王府而言,对我而言,还不算是祸。” 只是一个不甘受辱的学生,将一群欺辱他的学生收拾了而已,还不至于为齐王府招来什么祸端。 王阮听到李元吉不是找她来兴师问罪的,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眼睛有点不敢直视李元吉,道:“殿下所说的跟妾的堂弟有关,指的是何事?” 李元吉开门见山的道:“我准备将你堂弟从太学内调出来, 到府上充任执仗亲事,顺便陪李絮、李令、承业读书。” fqxsw西红柿 简单一句话,要王玄策到齐王府当陪读。 王阮脸色微微一变,“此事会不会有些不妥?”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有何不妥?我府上的属官,大部分由我自行任命,我任命你堂弟为府上的执仗亲事,还轮不到其他人说三道四。” 不等王阮再次开口,李元吉又道:“你堂弟借着府上的门路,入的太学,太学内的一众学子妒忌他,频频给他使绊子,甚至将此事闹到了朝堂上。 我父亲虽然没有因此惩处我,但我却因为此事丢了面子。 我就是要借此告诉太学内的所有学子,我让你堂弟去太学内求学,那是给太学颜面,不是让你堂弟去受他们欺负的。 他们既然觉得你堂弟借着齐王府的门路入太学不公平。 那我就要他们看看,我齐王府要提携一个人的话,太学根本不够看。” 李元吉尽可能的隐藏了自己的目的,给了王阮一个能接受的答桉。 也给了朝野上下一个能接受的答桉。 朝野上下的人知道了此事以后,也不疑有他。 王玄策年龄还小,还在学本领的阶段,不宜派出去独当一面,也没办法跟太子宫里,以及秦王府里的那些已经混成了狐狸的官员们去竞争某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所以,他就应该默默无闻的待在齐王府学本领。 等到本领学成了以后,再出山,一鸣惊人。 王阮听完李元吉一席话,一脸担忧的道:“妾堂弟的学识……” 王阮担心王玄策陪皇子们读书,耽误了学本领的时间。 只是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怕李元吉会不高兴。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我会请太学内有名的博士,到府上教导他,也会请罗士信等人传授他武艺。” 王阮一惊,一脸难以置信。 李元吉请太学内有名的博士到府上教导王玄策,倒没什么。 可请一个成名已久,名声赫赫的国公到府上传授王玄策武艺,那就是厚赐了。 这个时期的大多数高明的武艺,那可都是家传的。 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国公、国侯们,教导自家子弟的时候,有可能都会挑三拣四,找最具天赋、最聪明的教。 李元吉请一位国公为府上的皇子、皇女传授武艺的话,没人会说什么。 请一位国公,传授一个外人武艺,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厚赐。 而且大唐如今最崇尚战功。 你拜一位百战得来的国公为师,出师以后,就有机会跟着师傅一起上战场,一起获取军功。 有师傅罩着,有师傅的关系为你铺路。 你想不升迁都难。 李元吉不仅是给了王玄策一份厚赐,还给了王玄策一条青云路。 “妾……妾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厚赐?” 王阮又震惊又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不认为李元吉如此厚待王玄策,是跟王玄策有关。 毕竟,李元吉见都没见过王玄策,根本不可能赏识王玄策,也不可能看重王玄策。 所以她认为,李元吉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厚待的王玄策。 李元吉见王阮误会了,也没有解释,只是笑吟吟的在王阮身上打量了一番,道:“知道我对你好,以后就得卖力一些。” 王阮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羞的快速低下头。 半响过后,才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怯弱的道:“妾……妾知道了。” 李元吉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啊? “你拿我的手书,去一趟太学,将王玄策调出来,先去……” 李元吉话说了一半,顿住了。 原本是准备让王玄策先去宇文宝府上待一段日子的。 但话到了嘴边才想起,宇文宝还在大理寺内挨板子呢。 往后一个月,估计都下不了床,让王玄策去宇文宝府上,宇文宝恐怕照顾不了他。 “先去九龙潭山别院吧。” 李元吉最终觉得,让王玄策先去九龙潭山待着。 王阮赶忙下拜,“妾多谢殿下,妾代妾的堂弟,也谢过殿下。”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道:“去的时候带上一队亲事卒,好好的刷一刷威风,免得别人以为我齐王府没有排场。” 王阮脸色闪过一道喜色,“多谢殿下。” 孺人是没什么资格拿府上的名头出去摆排场的。 李元吉让她带着人去摆排场,那就是为她撑腰,让她能有些威严。 再往大了说,那就是受宠的体现。 齐王妾和齐王宠妾,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代表的意义大不相同。 李元吉摆了摆手,让王阮下去。 王阮心思已经飞到太学里去了,也就没有多留。 李元吉在王阮走了以后,哼着小曲儿,躺在了坐榻上,心里相当滋润。 府上现在的人才已经够用了,未来的人才已经开始培养了。 只要再招揽几个鼎力的文臣,那么府上的班底就勉强算是齐全了。 以后无论面对任何局势,都不用虚了。 他心里怎么能不滋润。 不过,鼎力的文臣有点不好招揽,因为他们不是在李渊坐下当忠臣,就是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府上争做从龙之臣。 一些后起之秀,即便是现在开始培养,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很难跟这些人争锋。 因为资历太浅,政治斗争经验也不够丰富。 所以只能见缝插针,伺机找空子钻。 眼下能钻的空子,似乎就只有杨文干造反事件。 “阿郎……” 李元吉正在考虑如何借着杨文干造反事件,为府上招揽文臣的时候,杨妙言带着女官,出现在殿内。 李元吉听到了呼声,回过神,看向了杨妙言,笑道:“你是为了王阮而来?” 杨妙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王阮刚走以后就到了,明显是因为王阮。 杨妙言走到李元吉身边坐下,双手毫不犹豫的就搭在了李元吉肩膀上,为李元吉放松筋骨。 “王妹妹堂弟的事情,我听说了。错不在王妹妹的堂弟,你要是有气,就去找太学内的那些人撒,可不能欺负王妹妹。” 杨妙言一边捏着肩,一边笑着说。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单独召见王阮,心生妒忌,所以过来找麻烦来了。没想到,你是过来帮王阮求情来了。” 杨妙言愣了一下,好笑的道:“我可不是妒妇。我巴不得王妹妹马上就怀上阿郎的孩子,为阿郎多多开枝散叶呢。”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未必是这么想的。” 杨妙言重重的捏了李元吉一下,“我心口如一,阿郎若是不信,uu看书 今夜我就让王妹妹单独侍寝。” 李元吉立马就怕了。 “还是算了吧。” 李承宗的丧期还没过了,万一一发命中。 李渊虽说不会因此惩罚他,但绝对会骂娘。 没事就跑去掖庭宫收集敌人妻子的李世民,最近都憋着呢。 他也不好去触李渊眉头。 “那阿郎觉得我是不是心口如一?” 杨妙言追问。 “是,是,是,你是心口如一。”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杨妙言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笑吟吟的道:“那阿郎是不是能原谅王妹妹了?” 正文 第0244章 堂兄,何至于此?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也没惩罚她啊?我只是气不过那些文武找我麻烦,所以准备将王阮的堂弟调到府上,亲自调教。 让那些文武,以及那些太学的学子看看。 我齐王府要抬举一个人的话,还用不着借太学的名头。” 杨妙言一愣,欣喜的道:“阿郎真是这般想的?”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不仅要将他召到府上,还要请名宿大儒,以及士信教他武艺。” 杨妙言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 李元吉这是下血本了。 看来是真的被百官们给气到了。 杨妙言目光闪闪的道:“那我的堂弟和堂侄,是否也能入府上,跟王阮的堂弟一起求学。” yawenba雅文吧 有更好的小私塾上,谁愿意去太学厮混。 杨妙言本着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原则。 毫不犹豫的向李元吉推举起了自己的堂弟们。 她倒不是想趁机占便宜。 纯粹是看到她的两个阿姐,将族中的一些子弟弄到秦王府上去,帮秦王府做事了。 她也想弄一些到齐王府,帮李元吉做事。 反正杨氏世代高门,族中底蕴深厚,子弟众多。 弄一些到齐王府上,帮李元吉做事,那也是应该的。 横竖都得出仕,为啥不跟着姐夫、姑父混呢? 李元吉听到杨妙言这个提议,略微愣了一下。 杨氏乃是大族,门第高深,子弟皆不俗。 似杨恭仁、杨续、杨师道、杨纲等等,皆已经成了高官厚爵。 其后辈也是拔尖的人才, 只是在大唐一众彪炳史册的功勋们照耀下,名声不显。 但依照史书记载,人家几乎是代代有公卿。 孙子辈的人,在则天朝,有是十数人坐上了高官的位置。 杨妙言要引杨氏的子弟入府培养,倒是一件好事。 只要不是杨豫之那个倒霉蛋就行。 李元吉笑着道:“你既然都开口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准备让杨氏的那些子弟入府?” 杨妙言见李元吉答应了,俏脸笑成了一朵花,“我在闺中的时候,续叔父和师道叔父没少照顾我。所以我想让续叔父的三子杨思止和师道叔父的长子杨豫之入府。” 李元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还真有杨豫之那个倒霉蛋。 杨豫之不是啥好人,还跟齐王府八字犯冲。 历史上,杨豫之就是娶了齐王府的县主,然后噼腿永嘉,给窦奉节戴了绿帽子,被窦奉节给削成了无面人,最后惨死的。 说起来,杨豫之跟齐王妃是同辈,却娶了齐王妃的女儿。 永嘉身为齐王妃的妹妹,却抢了齐王妃的女婿。 大唐的权贵圈……真够乱的。 “阿郎觉得不妥?” 杨妙言看到了李元吉神情不对,立马发问。 李元吉干咳了两声,澹然笑道:“没什么不妥的,你既然觉得他们合适,那就让他们入府吧。” 反正杨豫之还小,可以慢慢调教。 他抢在寿春县主出生前穿越了,寿春县主也就不存在了。 杨豫之也就没机会取县主了。 杨思止年龄不大不小,调教调教就能用。 也不用给什么太高的职位,顶多也就是个刺史。 “我怎么觉得,阿郎似乎有些不满意?” 杨妙言跟李元吉相处的久了,又同床共枕了一段时间,对李元吉的心思还是有所把握的。 李元吉爽朗的笑道:“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 杨思止、杨豫之这一代人他确实不满意,但是下一代人他还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杨思止的两个儿子。 一个官至宰相的杨执柔,一个官至右金吾卫大将军的杨执一。 虽说杨执柔是以献媚获得恩宠,坐上宰相之位的,但能从众多献媚的人当中脱颖而出,也是有些能力的。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出生了没有。 “真的?” 杨妙言将信将疑。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比真金还真。” 杨妙言姑且信了,“那我派人去传信了?” 李元吉点头。 杨妙言叫上了女官,快速的帮李元吉活动了一番筋骨,然后匆匆离开了。 李元吉在杨妙言走后,舒展了一下筋骨,有些好笑的自嘲了起来。 “我能不能达成心愿,做一个太平的王爷,还是未知数呢,居然操心起了以后的人才……” “好高骛远了,好高骛远了啊。” “……” 李元吉自嘲着,小半天就过去了。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宇文宝捂着一个烂屁股,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一见面,就忍着刺股的疼痛,仰着脖子道:“殿下,臣没坠府上的名头,也没弱府上的威风吧?”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这个憨货。 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打他了。 宇文宝是没坠齐王府的名头,也没弱齐王府的威风。 为了给齐王府争一口气,不惜冒着砍头的风险。 可宇文宝太蛮干了。 要是李元吉爱惜羽毛,不帮他背锅,那他就凉了。 “你是没坠府上的名头,也没有弱府上的威风,可你害得我被我父亲一通训斥,险些就要将脸留在太极殿了。 你的脑袋,也险些要留在大理寺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喝斥。 宇文宝仰着脖子,道:“臣就是个粗人,没有谋臣们那么多花花肠子。臣就是看不惯别人骑在殿下头上撒野,谁敢骑在殿下头上撒野,臣就找谁麻烦。” 李元吉瞪起眼,“这么说,我还得厚赐你咯?” 宇文宝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不善,赶忙低下头,嘿嘿笑道:“那倒不用。”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宇文宝一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宇文宝连连点头。 李元吉郁闷了。 就宇文宝这种毫不犹豫的认错态度,下次他肯定还敢。 “叫你家那个小子,回头到府上来读书,我会先补他一个执仗亲事,剩下的等他立功以后再说。” 李元吉哼了一声说道。 宇文宝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直了,惊喜又激动的大叫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冷哼道:“我是怕你把儿子教的跟你一样没有脑子,所以提点提点他。你回头就给我滚到薛万淑的帐下去充任司马,跟薛万淑学一学,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宇文宝一个劲的勐点头。 “臣马上就去。” 对于李元吉将他扔到一个刚入齐王府的人手底下去当副手,他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李元吉将他的儿子引入府了。 那就说明他可以跟着李元吉混,他儿子可以跟着李元吉的儿子混。 他们家世代,都能跟着齐王府一脉混了。 这跟家臣就没区别了。 算得上是府上绝对的心腹了。 罗士信、谢叔方等人再厉害,功劳再大,在这方面,也只能排在他后面。 所以,别说让他去薛万淑手底下做司马了,就是让他去给薛万淑倒夜壶,他也没意见。 “滚蛋吧。” 李元吉嫌弃的摆摆手。 宇文宝立马就准备往地上躺。 李元吉都无语了,“我让你滚蛋,是让你跑出去,不是让你给我滚出去!” 宇文宝憨厚的挠了挠头,嘿嘿笑着往殿外跑去。 屁股上传来的剧烈的刺痛,也阻挡不了他心中的喜悦。 李元吉原以为,宇文宝在大理寺挨一顿板子,短时间内不会下床。 但看宇文宝还能走动,就知道是大理寺行刑的人放水了。 宇文宝没有被李渊‘一根子’打死,甚至连爵位也没有掉。 那大理寺的人就不好把宇文宝往死里得罪了。 因为宇文宝胆大妄为,背后还有人护着,他们得罪了宇文宝,宇文宝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李元吉不得不感叹,从古至今,这片大地上的人都很专一。 无论制度如何更替、王朝如何更替,依然恪守着人情世故这一套。 …… 李元吉在解决了宇文宝惹出来的麻烦,为王玄策等人选好了先生,等李承宗的小丧期过了,李渊不是那么悲伤了,再次带着府上的大大小小,出了太极宫。 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喜欢宫廷内的生活,因为过的很拘束,也很费神。 头顶上有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盯着,想做点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一点儿也不自在。 所以李元吉找准了空挡,就果断的逃离了太极宫。 出了太极宫,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药味。 大街小巷内都有人在熬药,大街小巷内都有人在支着摊子义诊。 被李承宗薨了的事情耽搁了一下,所以原本要举行的‘医学交流大会’,也没有如期举行,而是压后了一个多月。 作为补偿,李渊又扩大了一番义诊的规模。 名义就是给他亡故的孙儿积福。 许敬宗在此期间,并没有闲着。 为了完成李元吉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每日都奔走在各个名望颇高的杏林高手之间。 借着魁首,副魁首等各种名头。 成功的挑起了一众杏林高手的内斗。 这个时期的人,都喜欢求名,所以天下杏林魁首和天下杏林副魁首的名头,足以引的所有的杏林高手心动。 为了争这个名头,他们不等‘医学交流大会’开始,就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内斗。 今天你拿一个疑难杂症为难我,明天我就拿一个疑难杂症去为难你。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在医术方面,各家的杏林高手,皆有自己的专长。 在许敬宗的引导下,一众杏林高手以己之长攻旁人之短,uu看书 旁人在借此反击。 短短的时间内,有不少杏林高手‘陨落’。 然后在他们落魄至极的时候,会有一个挂着国字头的‘长安杏庐’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加入到了其中。 李元吉总觉得,这一次的杏林之争,有那么一点中的江湖人争武林盟主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此事,因为他相信许敬宗能按照他的心意,将此事办好。 他也没时间去关注此事。 因为他刚出了明德门,就碰见了一个现在在大唐不受待见的人,坐在一架无顶的牛车上,自斟自饮。 那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渣子,凌乱的头发,歪歪扭扭的衣袍,看着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堂兄,何至于此啊?” 正文 第0245章 牛车论事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元吉骑着马走到李孝恭近前,一脸哭笑不得。 李孝恭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道中落了呢。 李孝恭擦拭了一下山羊须上的酒珠,目光浑浊,神情复杂的仰起头,看向李元吉,“事到如今,也就你还拿我当兄长看,别人都唯恐避我不及。” 李元吉跳下马背,将马缰绳交给了侍卫,爬上牛车的车厢,盘着腿跟李孝恭坐在一起,有些好笑的道:“不管到什么地步,兄长就是兄长,这是不会变得。我们的关系是源于血脉,而不是地位。所以你我是乞丐也好,王爵也罢,是兄弟就是兄弟。” 李孝恭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而是扬起了长鞭,甩在了地上,吓唬着拉车的老牛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走。 齐王府的车架,以及随行人员,纷纷动了起来,跟在后面。 李孝恭一直等牛车走出去了许久以后,才再次开口,“你说得对,但只有你这么认为。” 李元吉吩咐人拿来了酒,自己灌了一口,将酒囊递给了李孝恭。 李孝恭拿着酒,一个劲的往嘴里勐灌。 李元吉看着酒珠在李孝恭嘴边四溅,道:“我父亲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孝恭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珠子有些发红的直直的看着李元吉。 “圣……圣人要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疑问道:“我父亲怎么对待你了?” 李孝恭一点儿一点儿的凑到李元吉近前, 语气中充满了不甘的道:“圣人是怎么对待我的,你难道不知道?” 李元吉认真的道:“管你吃,管你喝,给你发俸禄,给你封王爵,让你凌驾于数万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对吗?” 李孝恭一下子就瞪起了眼,“你不要再跟我装聋作哑。” 李元吉诚恳的道:“我没有跟你装聋作哑,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孝恭曾的一下就想站起身,被李元吉一把给按了回去。 李孝恭大惊。 他身手不弱,等闲着近不了他的身,更别提将他一手给按回去了。 李元吉一只手,稳稳的将他按住了,力道有些变态啊。 不过,此事他并没有过多计较,他现在只想知道李元吉为何会按住他。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认认真真的疑问道:“堂兄已经回京数日了,难道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吗?” 李孝恭瞪着眼,没说话。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只能开诚布公的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威风凛凛,杀的江水以南一众宵小溃不成军,让一众蛇鼠两端的人向我大唐俯首。 堂兄对大唐的功劳,人尽皆知。” 李孝恭咬着牙道:“那圣人为何要如此折辱我?”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反问道:“我父亲要是想折辱你的话,你觉得朝野上下的人,会避着你吗?” 李孝恭一愣。 李渊要折辱一个人的话,朝野上下的人可不会避着对方,只会想方设法的给对方找茬,让对方受更多的耻辱。 他现在所面对的是无人敢登门,就跟避祸似的。 他大致猜到一些原因了。 他此前只想着自己为大唐立下的功劳,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却忽略了去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以及其他人反应中的深意。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说话,自问自答道:“不会,朝野上下的人只会想方设法的给你难堪,陪我父亲一起折辱你。” 李孝恭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跟折辱无关。” 李孝恭目光落在李元吉脸上,依旧没有说话。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又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名为荆州大总管,实则节制着荆州、扬州、交州、半个益州。所节制的州县,遍布江水以南,麾下勐将如云,兵马巨万,称一声江南王也不为过。 堂兄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没深思过吗? 这个江南王,你坐得稳吗?” 李孝恭勐然瞪起眼,低喝道:“我从没想过做什么江南王。” 李孝恭又不是傻子,李元吉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不明白他为何被李渊冷落,被满朝文武避着,那他就白活了。 李元吉点着头道:“你是没想过做江南王,但你在荆州的时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了。” 李孝恭咬牙切齿的道:“我所作的一切,对得起圣人,对得起我李家的祖宗。” 李元吉认真的问道:“你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问题是别人呢?” 李孝恭的脸再一次的阴沉了下来,阴沉的能滴出血。 李元吉继续说道:“尤其是天有二日的谣言出来了以后,我父亲纵观大唐上下,看到的就只有你了。 因为只有你,有足够的兵力,能将此事变成真的。” 李孝恭瞪起眼喝道:“我身为李氏子嗣,绝对不可能背叛李氏。” 李元吉点点头,问道:“那要是有人将章服披在你身上呢?” 李孝恭童孔一缩。 “那我就宰了他。” 李元吉又问道:“那要是江水以南上上下下,皆奉你着章服呢?” 李孝恭脸色大变,却没有说话。 李元吉再问道:“要是你麾下的人帮你举兵了呢?” 李孝恭的眼珠子一下瞪圆了。 李元吉唏嘘的道:“堂兄应该知道,我父亲昔日举兵的时候,便是这般。我父亲当时只想着做诸侯王,是我二哥和裴寂、刘文静等人觉得我父亲能称帝,所以私底下谋划,一起游说我父亲。 最终在他们的帮助和游说下,我父亲成功举兵,一举建立了大唐。 堂兄觉得,同样的事情放在你身上,你还能安然处之吗?” 李孝恭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吩咐人又拿过了一个酒囊,抿了一口酒,感叹着道:“我父亲就是这么起事的,他又怎么能让你走他的旧路? 你要是在旁人挟裹下,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我兄弟就不是在这牛车上痛饮了,而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李孝恭身躯微微一颤,依旧没有言语。 他没有跟李渊划江而治的心思,所以他深知李元吉所说的这些发生了以后,到底有多可怕。 他之前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所以忽略了这些。 如今站在李渊的立场上看问题,才明白了李渊为何要冷落他。 因为他的权力太大了,大的已经威胁到李渊了,大的足以让大唐随时随地分裂了。 异地处之的话,他估计已经动刀子了。 他不可能允许他手底下有这么大的威胁存在。 就像是他手底下的李靖一般,能力远超于他,所以他给李靖的兵马,永远只有三千。 多的,一个也不给。 因为他担心李靖坐大以后,有了异心,会威胁到他,威胁到大唐。 相比之下,李渊已经很克制了。 不仅没动刀子,还让他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李元吉陪着李孝恭坐着牛车,一直坐出去了好远,都能看见九龙潭山的大体轮廓的时候,李孝恭才再次开口,声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可我……已经回京了。” “所以你还活着。” 李元吉澹然笑道。 李孝恭瞪了李元吉一眼,“那圣人为何还要冷落我?满朝文武为何还要对我避之不及?”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有些好笑的道:“因为你还是荆州大总管啊。你虽然回京了,但荆州还是你的荆州。你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吧?” 李元吉不信。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不是看不透,他只是想装湖涂。 因为他舍不得荆州大总管的权柄。 他现在才刚刚过三旬,眼看着还有好几十年可活。 现在将权柄交出去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掌权。 他不想蹉跎往后几十年的岁月。 他没有造反的心思,他只是喜欢征战沙场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一直帮大唐征战下去,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李元吉一直盯着李孝恭的反应,见李孝恭脸上浮现起了一些没落,大致猜到了李孝恭的心思。 因为同样的没落,李元吉在屈突通的脸上也看到过。 “堂兄,我父亲之所以冷落你,是在等你主动找上门。百官们之所以对你避之不及,是怕你不主动找上门。 你痴长我几岁,在我父亲身边待的日子,远比我长,你应该了解我父亲的性子。” 李元吉缓缓说道。 李孝恭沉默着点点头,uu看书 什么也没说。 李渊等他主动上门,就是在等他主动上门去交出权柄。 李渊还念及他是个侄儿,所以没有强迫他,也没有蛮横的收回他的权柄,只等他想通。 百官们怕他不主动找上门,就是怕他想不通,不愿意交出权柄,逼李渊用强。 李渊一旦用强的话,那就不会顾及什么叔侄感情了。 到时候痛下杀手,斩草除根的话,百官们跟他走的近了,也会被牵连。 “堂兄是不甘心?害怕交出了荆州大总管一职后,以后再也没有掌权的机会,再也没办法上阵去厮杀?” 正文 第0246章 不够聪明,就得挨打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孝恭瞪起眼,瞪向李元吉。 被戳中心事了。 李元吉的后半句话还没什么,但是前半句话,有指责他贪权的意思。 偏偏他真的有点贪权的心思,所有有些恼羞成怒。 李元吉就当没看到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乐呵呵的道:“堂兄现在要是顺从一点,以后还有领兵出征的机会。 要是不顺从,以后就只能陪着我,在长安城做个富家翁了。” 李孝恭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笑眯眯的喝着酒,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坐在牛车上,一想自己的心事,一个在欣赏两侧的风景。 牛车一步一步稳健的前行,兜兜转转,就到了九龙潭山下的精舍。 一道精舍门口,就看到了罗士信在打宇文正。记住网址mxbequge 指头粗的皮鞭,啪啪的就往宇文正的屁股上抽。 宇文正被抽的嗷嗷叫,还一个劲的喊着自己没错。 李元吉虽然不知道罗士信为何要打宇文正,但他觉得宇文正这一顿打挨的不冤。 因为罗士信是一个相当板正的人, 他挥起鞭子惩罚一个人,就说明他手里握着十足的证据了。 宇文正不果断承认错误,还一个劲的嘴硬。 罗士信不抽他抽谁? “呦,打儿子呢?” 李孝恭突然怪叫着站起身,兴致勃勃的看起了罗士信打宇文正。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看他对罗士信打宇文正颇有兴致的样子,就没好气的道:“剡国公府的大妇才刚刚怀上,罗士信哪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李孝恭饶有兴致的道:“那就是打别人家的儿子咯?”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向李元吉,问道:“现在长安城内,可以打别人家的儿子了吗?” 儿子,那可是传宗接代的希望,所以只能自己打,不能旁人打。 旁人敢打,那就必须做一场。 不然,以后在乡里乡亲面前,容易抬不起头,一家子也会受欺负。 所以啊,同等地位的情况下,别人家的儿子是不能打的。 所以,李孝恭才有此一问。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道:“那是平城侯的嫡子,我请了剡国公给他当先生,传授他武艺。” 李孝恭一脸恍然的样子,“那就是先生打弟子,那没看头了。” 先生打弟子,跟父亲打儿子一样,天经地义。 李孝恭兴趣缺缺的重新坐下,盯着李元吉问道:“你居然请了一位国公到府上做教习?” 国公,仅次于亲王,虽然主仆有别,但该有的体面,还是得给的。 请人家到府上做教习,那是一种折辱。 “不是教习,是先生。” 李元吉纠正。 李孝恭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传授家传武艺的那种?” 李元吉点头。 李孝恭惊叫道:“那了不得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比你做江南王还了不得?” 李孝恭脸一下就黑了。 李元吉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都不想想此事了。 李元吉还提,存心给他找茬呢。 “你再敢拿江南王这个名头羞辱我,休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下狠手。” 李孝恭威胁。 李元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试试?” 李孝恭脸更黑了。 虽然他此前人在荆州,但不代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元吉槊劈尉迟恭,朵砸王君廓的事情,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他武艺虽然不俗,但他不认为他是李元吉的对手。 毕竟,李元吉所展现出的武力,已经有点超出人类的范畴了。 “你给我等着,迟早收拾了你。” 李孝恭恶狠狠的放狠话。 李元吉哈哈一笑,跳下了牛车。 李孝恭入彀了。 李元吉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李孝恭只会跟愿意亲近的人耍嘴皮子,放狠话。 不愿意亲近的,要么板着脸不搭理,要么想办法弄死你,绝对不会跟你说废话。 李孝恭愿意亲近他,那就说明李孝恭愿意跟他进一步的合作。 李孝恭在李元吉跳下了牛车以后,也跟着跳下了牛车,十分长气的吩咐齐王府的侍婢们,给他准备洗漱的东西,再给他准备一套干爽,且配得上他身份的衣服,他要沐浴更衣。 之前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是为了装可怜。 现在明白了一切的关节,也就没有必要再装可怜了。 你装的再可怜,只要你还是荆州大总管,手握着千军万马,那你现在所面对的一切,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交出了荆州大总管的位置,你就是奢靡的吃吃喝喝,也没人会说什么。 “打几下就算了,再打下去,屁股就烂了。” 李元吉下了牛车以后,赶到了罗士信身边,看着执拗的瓜吼怪叫的宇文正,哭笑不得的为其求情。 宇文正是一个半大的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跟他老子很像。 他的性子跟他老子也很像,有点彪,有点二。 被罗士信打的哇哇乱叫,也不认错。 李元吉怕罗士信再打下去,会打死他。 罗士信听到了李元吉的话,放开了宇文正,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宇文正一眼,才放下皮鞭,向李元吉施礼。 “见过殿下。” “参见殿下。” 站在罗士信身边的四个半大的小子也一起向李元吉施礼。 李元吉摆了摆手,对罗士信道:“以后在府上,就不要遵守这些虚礼了。”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道:“礼不可废。”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罗士信这话,问道:“宇文正犯了何事?逼得你亲自动鞭子?” 罗士信毫不留情的道:“太蠢了,蠢到臣不得不揍他,让他学聪明一点儿。” 李元吉瞅了一眼,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半大小子,以及两个鼻青脸肿的小子一眼,大致猜到怎么回事了。 “我不蠢!” 宇文正捂着屁股,悲愤的大喊着,为自己正名。 罗士信私底下跟宇文宝、谢叔方等人有所走动,尤其是在谢叔方准备大婚的时候,走动的更加频繁。 所以宇文正跟着宇文宝,多次拜访罗士信等人,宇文正见了罗士信等人叔叔伯伯的叫的也亲切,在罗士信面前,自然就没那么多拘束。 罗士信听到宇文正的话,满头黑线。 他很想跟李元吉说‘这货我能不收吗’。 李元吉看出了罗士信有劝退宇文正的意思,饶有兴致的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罗士信拱手道:“杨豫之仗势欺人,被人设计给教训了,动手的是宇文正。” 李元吉点了点头,又仔细地了解了一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杨豫之被杨师道宠坏了,染上了狗眼看人低的恶习。 杨豫之和王玄策、宇文正初见,仗着自己姐姐是齐王妃,而王玄策只是齐王府孺人的弟弟,宇文正只是齐王府属官的子嗣,就在王玄策和宇文正面前端架子,吆五喝六。 要王玄策和宇文正认他做老大,以后唯他马首是瞻。 还让王玄策和宇文正将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由他保管。 宇文正起初还记得父亲的叮嘱,即便是看不惯他,对他也客客气气。 王玄策就不惯着他。 三言两语就挑起了宇文正的火气,宇文正就把杨豫之给揍了,顺带着还‘株连’了杨思止。 罗士信揍宇文正,不是因为宇文正打架斗殴,而是因为宇文正不够聪明。 被人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给人当枪使了。 在罗士信眼里,小孩子们精力旺盛,互相看不顺眼,打架斗殴那是常事,算不得什么。 但是脑子不好使,被人当枪使了,那就严重了。 罗士信是从战场上厮混出来的,深知脑子不好使,被人当枪使的人,在战场上会面对什么。 所以他必须让宇文正长长记性,聪明起来,以后在战场上不被人当枪使。 他可不希望他教导的人,出山以后第一战,就被人忽悠着去打头阵,然后一命呜呼。 那样的话,他也没办法去面对宇文宝,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宇文正整天叔父叔父的叫他,要是因为他属于教导,死在了战场上,他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李元吉在了解清楚始末以后,笑着对杨豫之招招手。 杨豫之还以为李元吉要为自己撑腰,一下子就憋着嘴凑上来了,有些生疏的开始诉说起了宇文正的暴行,以及王玄策的阴险。 李元吉认真的听完了杨豫之的诉说以后,摸了摸杨豫之脸上的伤处,“疼吗?” 杨豫之一个劲的猛点头。 李元吉笑着道:“疼就对了。” 杨豫之愕然的瞪起眼,一脸懵逼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不紧不慢的道:“到了我府上,你们的身份就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贵贱之别。 我不会因为你阿姊是我的元妃,就给你什么厚待。 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阿姊是我的孺人,就苛待别人。 所以你别以为自己的身份高人一等。 更别想着拿自己的身份去欺负谁。 你这一次挨打,是你咎由自取。 你想让别人高看你一眼,就拿你的学识、德行、拳头去征服别人,别想着谁会帮你。” 说到此处,李元吉不再搭理杨豫之,反而看向罗士信道:“教他们读书的博士们,还有几日才到,这几日就先由你教导他们习武。 你怎么教导他们,uu看书 我不管。 别出人命就行。” 李元吉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但王玄策、宇文正、杨思止、杨豫之皆觉得不寒而栗。 李元吉说完这话,就走了。 并没有单独跟王玄策说点什么。 人已经到府上了,可以慢慢观察,慢慢接触,慢慢教导。 现在兴致勃勃的扑上去,给王玄策说一大堆话,容易吓到王玄策,也容易被人误会。 长安城内,可是有喜欢养男童的死变态的。 正文 第0247章 无赖郡王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元吉重新回到精舍,伸长了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在杨妙言带着人将精舍内的主屋重新布置了一遍后,懒洋洋的坐在了主屋内的坐榻上,品起了甜酒。 酸酸甜甜带着一丝酒味的甜酒,喝多了,肚子里容易泛酸水,李元吉每每只能浅尝即止,不能痛饮。 白开水喝着又没滋没味的,李元吉很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以常喝的饮品――茶。 只是唐人喝茶,喜欢将茶磨成茶末,再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弄成一种浑浊的茶汤,看着一点饮欲也没有。 李元吉有心吩咐府上的人,弄一些炒茶出来,代替甜酒。 起身走到主屋门口的木阶上,还没吩咐守在门口听用的人,就看到李孝恭像是个大马猴一般,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衬,光着脚,披头散发的从一个屋子里窜出来,跑向了罗士信教授学生们的地方。 “艺不可轻传,在他们没有拜师前,你怎么能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呢?” 李孝恭边跑边喊。 他在精舍的偏房内洗漱的时候,透过后窗,看到罗士信正在向王玄策四子展示自己的武艺,立马看出了问题,并且及时跑出来制止。 罗士信收起自己的兵刃,一脸莫名其妙。 他并不是一心眼太多的人,李元吉既然请了他传授王玄策四子武艺,那他就要认真对待。 不展示一番自己的武艺, 让王玄策四子看清楚,了解他的能耐,他又怎么能降伏王玄策四子的心,又怎么能依照王玄策四子的喜好,因材施教呢。 王玄策四子一脸懵。 对于李孝恭的名字,他们如雷贯耳,但是人并没有见过。 赵郡王府的门槛不底,赵郡王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以他们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去上门拜访,也无缘一睹赵郡王的真容。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李孝恭的身份。 眼看着李孝恭像是个大马猴一样的跑过来,无礼的冲着一位国公大呼小叫,他们怎能不懵? “滚去举石头去。” 李孝恭跑到了罗士信传授武艺的地方,蛮横的踹了王玄策一脚,又瞪了宇文正三人一眼,冲着罗士信嚷嚷,“他们应该没有给你磕头吧,你怎么能给他们看真东西呢?” 罗士信收起兵刃,向李孝恭抱拳一礼,哭笑不得的道:“见过赵郡王殿下。” 王玄策四人听到罗士信称呼李孝恭为赵郡王,眼睛齐齐一亮。 他们心中刚刚对李孝恭生出的一些不满,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李孝恭如今虽然在长安城内不受待见,但他的功绩无人能够抹杀。 王玄策四人虽然没有见过李孝恭,但却熟知李孝恭的丰功伟绩,知道李孝恭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在旁人眼里,李孝恭或许只是李孝恭,但是在王玄策等一众后辈眼里,李孝恭那就是该是大英雄级别的人物。 他们看向李孝恭的目光中多了一些炽热和敬意,李孝恭大马猴的形象,在他们眼里也成了放浪不羁。 “我算个什么殿下……” 李孝恭撇撇嘴,盯着罗士信,嚷嚷着道:“我看他们毫无根基,你亲自教导他们,那就是浪费。你应该从府上挑选一些武艺还过得去的人,教导他们,让他们先练着,等他们有了一些根基,再传授他们一些高深的武艺。 不过在传授他们高深的武艺之前,一定要让他们磕头拜师。 不然他们中间以后要是出现了败类,你也不好出手清理门户。 而且,你的武艺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家传的。 破例传授给他们,他们就得像是对待老子娘一样,敬着你。 他们要是没这份心,你就不应该传授他们武艺。” 李孝恭深知艺不可轻传的道理。 李元吉请罗士信传授王玄策四人武艺,还是家传的武艺,要是没让王玄策四人磕头拜师,简直就是在仗势欺人,在耍流氓。 所以他准备问清楚,帮李元吉纠正一下错误。 而且,王玄策四人中,除了宇文正,剩下的三个人一点儿根基也没有,一上来就跟着罗士信学艺,简直就是浪费。 在李孝恭看来,王玄策四人要学艺,最不起码也要跟着罗士信府上的部曲打几年基础,学一些根基,再跟罗士信学武。 如此才不会浪费罗士信的时间。 你让罗士信去教导四个没什么名堂的人打基础,那不是在折辱人嘛。 大唐的国公,还没有那么不值钱。 罗士信听明白了李孝恭的话,也明白了李孝恭的心思,哭笑不得的道:“赵郡王,殿下将他们四人交给我,由我教导,并没有说让我手把手的亲自教。 我只是近些日子闲来无事,所以才亲自教导他们。 等我有事的时候,我自然会将他们交给府上的部曲。 至于拜师之事,等他们打好了基础,再拜也不迟。” 李孝恭有李孝恭的心思,罗士信也有自己的想法。 罗士信不确定王玄策四人成色如何,所以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武艺,看看王玄策四人各自的喜好,再因材施教,帮他们打基础。 在他们打基础的过程中,罗士信自然然而就能看出来他们得天赋高低。 也能看出来他们各自的心性,以及毅力。 有天赋,心性好,有毅力的,他自然会收入门下。 没天赋,没心性,没毅力的,他不会收入门下。 他只会教授对方一些自保的东西。 徒择师,师择徒,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 李元吉可从没有强行命令他,一定要将谁谁收入门下。 所以他不用将王玄策四人全部收入门下。 “我看他们眼中对你没有丝毫敬意,我就猜到了他们没有拜你为师,他们果然没有拜你为师。” 李孝恭眼前一亮,哼哼着说。 罗士信有点莫名其妙。 王玄策四人脸色一变,心里直呼冤枉。 他们对罗士信,可是充满了敬意。 他们不仅敬重罗士信那高他们不知道多少倍的身份,也敬重罗士信刚刚揍过宇文正的鞭子。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滑头,肯定学不好武,跟着你也是一种浪费。” 李孝恭突然指向王玄策,一脸嫌弃的嚷嚷。 罗士信一愣,立马就要替王玄策辩解。 王玄策滑头是滑头了一点,但绝对是一个练武的好胚子。 因为王玄策骨骼架子大,双臂也长,以后长大了,壮实了,能撑得起重甲,耍得了长兵器,引得了长弓。 只要悉心教导一番,一定能成为一个马上将军。 而且,王玄策的滑头,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只要能悉心教导,熟读兵法谋略,以后有望成为一个马上的智将。 所以罗士信不认可李孝恭的话。 罗士信虽然还在观察王玄策四人,但一个人适不适合练武,以后能达到怎样的成就,其实通过身形,大致就能判断出一二。 剩下的,要观察的,也无非就是心性和毅力。 有天赋,无心性和毅力的人,难成大器。 有天赋,有毅力,无心性的人,不值得教导。 有天赋,有心性,无毅力的人,不值得学高深的东西。 有天赋、有心性,有毅力的人,才值得精心培养。 罗士信是真正的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事去做,所以考虑了很多,也很细。 只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替王玄策辩解,就听李孝恭又道:“以后就让他跟着我吧。我这人最喜欢收拾滑头了。” 罗士信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直了。 合着你在这跟我闹了半天,是为了抢我徒弟啊? 罗士信不认为李孝恭会看不出王玄策四人中,谁最适合习武,谁的身形条件最占优势。 所以李孝恭一副‘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的样子,他根本不信。 “赵郡王,这……不合适吧?” 罗士信要不是碍于李孝恭的身份,早就直接开怼了。 李孝恭大大咧咧的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虽然是个郡王,但我也能找个人调教调教。反正我近来跟你一样,闲着无事,找个滑头练练手,也是一桩乐子。” 罗士信脸有点发黑的道:“郡王应该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孝恭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孝恭摆摆手,大气的道:“你不用谢我,我也只是闲来无事,找个乐子。” 罗士信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郡王何必装傻充愣呢?夺人弟子,可不是君子所为。” 李孝恭一副愣愣的样子,道:“他们不是还没拜师吗?再说了,我算什么君子?我杀的人比踩死的蚂蚁都多,莪怎么可能当君子? 我是个杀才,uu看书 大杀才。” “郡王……” “你要是觉得我还不够格做杀才,那你就当我是泼皮好了。” “郡王……” “此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就让这个小子过来伺候我。不然我会发飙的!” “……” 李孝恭根本不给罗士信反驳的机会,麻溜又蛮横的将王玄策收入自己囊中以后,果断开溜了。 留下了罗士信站在原地,想跟他做一场。 正文 第0248章 臭不要脸的! “堂兄啊,你好歹也是一位郡王,跑去欺负一个老实人,你好意思?” 李元吉实在看不过李孝恭欺负人。 在李孝恭志得意满的走进了精舍内的时候,迎上了前,替罗士信打抱不平。 李孝恭的一系列操作,罗士信有没有看明白,他不知道,但他看明白了。 李孝恭出精舍偏房跑去找罗士信的时候,就是奔着王玄策去的。 李孝恭嚷嚷着什么‘他们还没拜师就不能传授武艺’之类的话,看似是在仗义执言,其实是在试探。 试探王玄策四人到底有没有拜到罗士信门下。 要是拜了,李孝恭要抢人家徒弟,还得迂回一下,要是没拜,刚好可以出手抢人。 罗士信不知道李孝恭心思险恶,被李孝恭给算计了。 李孝恭身份在哪儿摆着呢,又耍起了泼皮。 罗士信一时半会儿也拿李孝恭没脾气。 面对李元吉充满了讥讽的质问,李孝恭抠了抠鼻子,毫无形象的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他放着那个小子不收,也怪不得我抢人。”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你就会收了?”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摇头,“我肯定不会收,我要是收了他,将家传的东西传给那小子,你父亲会宰了我的。” 李氏家传的一些东西,能不能外传,那得请示李渊。 李渊作为李氏的族长,他不点头,谁也不敢把李氏家传的东西外传。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那你还抢人?你把人抢走了,又教不了人家真东西,你不是在误人子弟吗?” 李孝恭狐疑的看着李元吉,“你很看重那小子?”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不咸不澹的道:“谈不上看重,只是看不惯你欺负罗士信,更看不惯你误人子弟。” 李孝恭将信将疑, 撇着嘴道:“我不欺负罗士信,难道欺负你啊?你给我欺负吗?” 李元吉认真的道:“你可以去欺负欺负我大哥,或者我二哥,这才对得起你的身份。”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就当没听见李元吉这话。 他要是能欺负李建成和李世民,他还至于在这里耍泼皮吗? “我既然看中了那小子,就不会误人子弟,我虽然没办法传授家里的东西,但我可以找人传授他百家的东西。我在荆州的时候,钱财没敛到多少,但是文臣武将抓了一大堆。 只要我愿意,他们随时能被押解到长安城来,成为那小子的先生。” 李孝恭哼哼着,豪横的开口。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大唐上下,能将人才这么使的,也就只有李孝恭、李世民、李渊三个人。 李世民和李渊,是因为权柄到那个地步了,掌控的力量也到那个地步了。 李孝恭纯粹是打败的敌人足够多,抓到的俘虏足够多。 虽然给朝廷上交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不是倒在了他的刀下,就是成了他的奴仆。 “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会误人子弟了吧?” 李孝恭斜着眼,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平复了一下心情,疑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从罗士信手上抢人? 为什么突然想教导人了? 李元吉不认为李孝恭是一时兴起。 也不认为是王玄策天赋异禀,成功了勾起了李孝恭教书育人的心思。 李元吉对李孝恭在江水以南的所作所为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死在李孝恭刀下的天赋异禀的少年,没有一万,也有几千。 所以他很想知道,李孝恭为什么这么做。 李孝恭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吧嗒着嘴,不咸不澹的道:“等我卸下了荆州大总管一职,圣人很有可能不会再让我领兵出征,也不会对我委以重任。 我才刚过而立,根本没办法待在府上吃吃喝喝,虚度光阴。 所以想找几个人调教一下,希望他们能带着我的一切,替我出征。” 李元吉微微一愣,惊讶的道:“堂兄这是决定了……要放下荆州大总管一职?” 李孝恭瞥着李元吉,鄙夷的道:“你跟我说了那么多,不是就这个意思吗?我现在顺着你的意思来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李元吉坦言道:“我只是没想到堂兄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从他跟李孝恭说完话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一刻多钟。 李孝恭仅仅用了一刻多钟,就想通了,决定放下荆州大总管一职。 这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那可是节制着整个江水以南的权柄。 要轻易的放下,几乎不可能。 异地处之的话,他绝对不可能有李孝恭这么果决,这么洒脱。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挣扎一番。 即便挣扎到最后,非要交出权柄不可,他也得想方设法的为自己保留一部分权力。 “快吗?我觉得已经很慢了。要是在回京之处,我就领悟到你说的一切,我也不至于被圣人冷落这么久。 fqxsw/ 兴许现在圣人正在宫里埋怨我不知趣呢。” 李孝恭自嘲的说着。 李元吉张了张嘴,很想问李孝恭一句‘你甘心吗’。 但是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不是一个李氏嫡系该说出来的话。 “往后,我说不定还要仰仗你的庇佑过活,你可别负了我这个兄长啊。” 李孝恭看出了李元吉有话说不出口,笑着调侃了起来。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只要你交出荆州大总管一职,我父亲还不至于继续为难你。” 李孝恭嘿嘿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李元吉见李孝恭似乎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的兴趣了,就转移话题道:“堂兄即便是要找几个人教导,也不用在我府上找人吧? 而且堂兄即便是卸下了荆州大总管一职,旧部依旧遍天下,跟我走的太近的话,我大哥和二哥会有看法的。” 李孝恭满不在乎的道:“他们有看法又如何?只要他们还没坐上那个位置,他们有看法也得憋着。” 李元吉有点好笑的道:“那他们要是坐上那个位置了呢?”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满不在乎的道:“那就的看你还有没有活着,你要是活着,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你要是死了,我肯定带着一家老小跑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笑问道:“我们虽然是兄弟,但还没有结下生死相依的情谊,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见死不救?”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不咸不澹的道:“他们要是对我下杀手,你以为你能独活?你对他们的威胁,可比我大。” 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一旦坐上了皇位,开始对皇族下杀手,那肯定是在清楚威胁。 而皇族之中,对他们威胁最大的,自然是李元吉这个亲弟弟。 他们绝对不可能为了一时畅快,又或者一己私怨,对皇族中人下杀手的。 因为那会动摇他们的根基,动摇他们的统治。 在这一点上,李孝恭看的还是很明白的。 李元吉感叹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两个以后岂不是要生死相依了。” 李孝恭乐呵呵的道:“那可说不准,有可能是你死了,我跑了。”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道:“那我死之前,一定得想方设法的拉你垫背。” 李孝恭讥笑道:“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李元吉爽朗的笑道:“那就看谁手段高明了。” 李孝恭挺起胸膛,“论战功,论能耐,我可远高于你。”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懒得在跟李孝恭继续扯皮,“所以你为何要从我府上找人教导?” 李孝恭坦诚道:“我不止要从你府上找人教导,我还会从族中找一些人教导,还会从其他亲戚家里找人教导。 你也的尽快生一个儿子出来,送到我手底下由我教导。” 李元吉听到李孝恭这话,大致明白了李孝恭的心思。 李孝恭这是准备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武科博士,开始潜心的教书育人,借此让李渊不再忌惮他。 为了避免教的人太少了,被人说成培养心腹,图谋不轨,所以要广开山门。 李元吉笑问道:“王玄策不是族中的子弟,也不是其他亲戚家中的子弟,似乎并不符合你的要求吧?” 李孝恭鄙夷的道:“我看到你府上一位孺人很在意那小子了,你敢说那小子跟你没有关系?” 李元吉疑问道:“只是一位孺人,又没有子嗣,还算不上是我们的亲戚吧?” “那倒也是……” 李孝恭赞同的点点头,没有子嗣的妾,那就只是妾,没地位,也不能跟皇家攀亲戚。 李孝恭看着李元吉,uu看书 大大咧咧的道:“那你就当那小子是人质吧。等你生出儿子来了,拿你儿子来换。” 李元吉一脸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承业长大一些,我让承业拜在你的门下。” “你让一个庶子拜在我门下,学我一身本领,你是在羞辱我!” “嫡子庶子,都是我儿子,有什么区别吧?” “呸,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李孝恭吐着唾沫,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李元吉立的那些战功,还没有他脚趾头立的战功大,就是因为是嫡系,所以在爵位上稳稳的压了他一头。 李元吉还好意思在他面前说什么嫡子庶子都是儿子,没什么区别? 臭不要脸的! 正文 第0249章 李孝恭上书 [新]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李元吉眼看着李孝恭揪着王玄策耳朵,进了精舍偏房。 ‘呵’的笑了一下,回到精舍正屋门口,开始教导侍婢们做炒茶。 对于李孝恭强行带走王玄策,口口声声的要拿王玄策做人质,他并没有多加干涉。 因为李孝恭并不是真的看中了王玄策,要亲自教导王玄策。 李孝恭只是发现王玄策的姐姐是他的孺人,王玄策是他府上的自己人,有心拿王玄策做一个桥梁。 一个能日常跟他交流,且不会被人怀疑的桥梁。 李孝恭之所以会这么做,明显是跟他之前的提醒有关。 李孝恭在他的提醒下,逐渐恢复了自己精明的一面,开始站在了一个勋贵的角度,分析起了长安城的一切。 得到的结论就是,眼下的长安城内,除了他,没人愿意跟李孝恭亲近,也没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 李孝恭得出了这个结论以后,就有了跟他结盟的心思。 所以才一副泼皮的样子,跑去跟罗士信抢徒弟。记住网址mxbequge 可惜,李孝恭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王玄策在齐王府上的身份,没那么重要,根本起不到桥梁的作用。 作为补救,李孝恭希望他能出一个儿子,充当桥梁的角色。 并且强烈的要求是嫡子。 问题是,等他的嫡子出生,成长到能充任桥梁的角色的时候,只怕一切都晚了。 “我请了不少名宿大儒,以及太学的博士,到府上教导宇文正等人的学问,到时候你可以让崇义到府上来旁听。 我也会邀请神通王叔、道宗兄弟、大姊、二姊、三姊家中的子弟过来旁听。” 李元吉在教导完府上的侍婢们做炒茶以后,踱步到了李孝恭歇息的地方,看着李孝恭揪着王玄策耳朵跟拧发条似的,有些肉痛的说。 李孝恭放开了呲牙咧嘴,却对他一脸敬意的王玄策的耳朵,抚摸着胡须,沉吟着点点头,“倒也是个办法……” 说完这话,瞪起虎目,蛮横道:“但我也不能吃亏,等你的嫡子出生以后,还是要拜我为师。”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能请动李纲和裴矩教导他经学、颜思鲁教导他书法、傅奕教导他历法、李靖教导他兵法谋略,我勉强可以考虑。” 李孝恭一下子就瞪直了眼珠子,喝道:“你想的可真美!” 李元吉撇撇嘴,“你办不到就别惦记我儿子。” 李孝恭拍案而起,怒道:“谁能办到?” 李元吉提到的这些人,在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那都是拔尖的人物,而且各个都身居要职。 尤其是李纲和裴矩,在李渊面前都是座上宾。 他请人家去教导一个稚子的话,人家能啐他一脸。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孝恭,嘴唇轻启,还没出声,李孝恭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大叫道:“别!别说出来!” 李元吉根本没有在意李孝恭的反应,轻飘飘的丢下了两个字,“你伯!” 李孝恭抓狂的大喊大叫。 他犯蠢了,情急之下说错话了,丢大人了,还被当场嘲笑了,他受不了。 李元吉所说的那些人,他请不全,李元吉也请不全,但李渊绝对可以。 李渊在其他人的教育问题上,或许会漠不关心。 但是在自己嫡孙的教育问题上,绝对会提起十二分的心。 别说是差遣手底下的臣子教育嫡孙了,就是看中了邻国的教育资源,李渊也会想尽办法给弄过来。 巧取豪夺、甚至为此发动大战,李渊都在所不惜。 “哈哈哈……”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吃瘪,心里莫名的痛快,大笑着离开了李孝恭暂居的精舍偏房。 李孝恭在精舍偏房内抓狂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拎着王玄策,离开了九龙潭山。 罗士信特地带着宇文正三人去送了一程,有几次都想跟李孝恭动手,将王玄策抢回来,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因为出了九龙潭山辖下的地界以后,从两侧的树林里,钻出了一百多好手,簇拥在了李孝恭身边。 罗士信带着‘孩子’,不方便跟一百多好手做一场。 李孝恭离开九龙潭山的第二日,一封出自于他手的奏疏,送到了李渊案头。 李渊看着回京以后,不怎么识趣的侄子,突然变识趣了,糟糕的心情变得好了不少。 在看完了李孝恭的奏疏以后,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孝恭还是我那个好侄儿。” 李渊放下李孝恭奏疏,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跟此前喝斥李世民已经不是他以前的那个儿子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孝恭的奏疏写的很符合李渊的心意,李孝恭一上来就大包大揽的将他回京以后遭受的一切不公正的待遇,全部揽在了自己头上。 直言李渊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却没有早早的领悟,害的李渊为他担心了这么久,他该死云云。 在认错过后,又声称自己在荆州操练水军期间,患上了痹病,无法再升任荆州大总管一职,无法再节制益、扬、交等各州事宜,请李渊另选贤能。 并且推举了一大堆李渊十分放心的人选,接替他的大小职务。 比如由赞皇公窦轨接替他节制益州上下,武士接替他出任荆州大总管一职,李秀宁接替他节制扬州上下,李神通长子李道彦节制交州上下。 荆州的大军,除水军外,全部化整为零,归于各州总管府统管。 水军交由李靖统管,暂归李秀宁节制。 窦轨本来就是益州大总管,名义上益州上下,本来就是由他节制和统管,但是为了配合朝廷的大军作战,生生的将半个益州的权柄交给了荆州大总管府。 如今将江水以南的半个益州重新交给赞皇公窦轨节制,算是权归原主。 窦轨是跟着李渊一起起事的人,算是李渊的心腹,李渊对其还是非常信任的。 武士Σ诺掠邢蓿也是跟李渊一起起事的心腹,荆州大总管府的权柄被大削以后,由他统领,也不用担心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李秀宁、李道彦,那都是李家的自己人。 扬州和交州交给他们,李渊也能放心。 “孝恭侄儿,近些日子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李孝恭主动交出了权柄,又将一切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还推举出了不少能令李渊放心的人接替自己。 李渊不用担心天有二日的谣言,会印证在李孝恭身上了,所以心情相当愉悦。 不过,李渊不认为李孝恭前些日子看不透的事情,这些日子就突然看透了,所以他觉得李孝恭应该是经过了某位高人的指点。 所以他很想知道,在自己没有明确表态前,谁敢冒着被他夷三族的风险,跑去指点李孝恭。 刘俊在李孝恭回京的时候,就依照李渊的命令,暗中派人盯着李孝恭,所以对李孝恭的一切了如指掌。 听到李渊问话,见李渊心情难得的愉悦了不少,赶忙弯下腰道:“赵郡王殿下自从回京以后,只见过四殿下宫里的属官和四殿下。” “元吉?” 李渊明显一愣,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又是这个混账小子! 也只有这个混账小子,敢不在乎他的态度,出去胡作非为。 李渊黑着脸道:“孝恭怎么会跟元吉混在一起?” 刘俊迟疑了一下。 李渊瞪起眼,喝道:“说!” 刘俊赶忙道:“赵郡王回京的时候,无人去迎,四殿下派人去迎了一番,一来二去就走到一起了。” 刘俊没有添油加醋,但也没有说的太详细。 因为他也没查清楚,李孝恭为什么会突然跟李元吉混在了一起。 “嘭!” 李渊拍案而起,怒喝道:“就他有人情味是吧?” 由不得李渊不怒。 在他的威压下,李氏宗亲,以及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去迎李孝恭。 李渊的本意是要让李孝恭借此认识到什么叫做君威如天,识趣的将兵权交出来。 但李元吉这么一搞,就显得李渊、李氏宗亲、文武百官,已经被权力迷了眼,没人情味了,就他有人情味,李渊怎能不怒。 刘俊又将腰压低了几分,低声道:“臣倒是觉得,四殿下应该没有这个心思。臣以为,四殿下应该是担心赵郡王领悟不到大家的意图,冒犯了大家,所以特地亲近赵郡王,关键的时候提点赵郡王两句。” “嗯?!” 李渊瞪着眼看向刘俊。uu看书 刘俊赶忙道:“赵郡王此次出征南梁,收服交州,诛灭各州不臣,也算是劳苦功高。回京的时候却无人相迎,赵郡王心中肯定有气。 若是说出了什么大不韪的话,又或者在朝堂上冲撞了大家。 大家惩罚他吧,容易伤及大家和他的叔侄情分。 大家不惩罚他吧,他难免会更加放肆。 闹到最后,那对大家、对大唐,都没有半点好处。” 说到此处,李渊的神情已经缓和了,刘俊又特地强调道:“四殿下应该是看出了大家您对赵郡王有爱护之情,怕赵郡王辜负了您的心意,所以才特地跟赵郡王接触,提点赵郡王。” 正文 第0250章 宗室子弟?那又如何! 热门推荐: 刘俊的话说的很有水平,不仅帮李渊分析出了李元吉接触李孝恭的原因。 还为李渊描绘出一个维护父亲名誉,以及父亲和堂兄叔侄情分,默默付出的孝顺儿子。 李渊听着很感动。 虽然刘俊有一些话没说出口,但他想得到。 李孝恭要是迟迟没能领会到他的意图,真的闹起来,并且闹到了他想找个台阶下,都下不来的地步的时候,那他就不得不对李孝恭下狠手。 李孝恭是大唐的功臣,大功臣,也是他的侄子,很有能力的侄子。 他实在不愿意对李孝恭下狠手。 因为那样的话,一些功臣们会跟着寒心,一些宗室的人也会寒心,他自己也会内疚一辈子。 大唐上下,除了知道内情的刘俊,只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察觉到了他的难处,冒着会被他责罚的风险,帮他分忧。 其他两个儿子……不提也罢。 李渊心里很感动,脸上却保持着怒容,“我需要他帮我分忧,他毛还没长齐呢,他能帮我分什么忧?” 刘俊毫不犹豫道:“大家说的对。” 李渊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他横插一杠子,我早就将荆州大总管府的所有权柄收入囊中了。如今还要因为他,将荆州大总管府的权柄,分给孝恭举荐的那些人。” 刘俊赶忙顺着李渊的话道:“四殿下还年轻,做事难免会稚嫩一点。自然不比大家睿智。” 李渊缓缓坐下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道:“你派人去召裴寂、陈叔达、萧r到此议事。顺便再派人去九龙潭山告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他整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的给我养病,尽快的给我生个孙儿出来。” 顿了一下,李渊又特别强调道:“告诉他,见不到我孙儿,他就一辈子给我待在九龙潭山。” 刘俊笑吟吟的应允了一声,准备去传话。 他对李渊十分了解,李渊看似在埋怨李元吉,实际上心里已经爱死李元吉了。 李渊冷不丁的催李元吉生儿子,为的那般? 还不是为了找个由头,给李元吉府上添一个新贵,添一份产业。 李渊的话,通俗点讲就是‘赶紧给老子生孙子,等着封王呢,挺急的’。 “等等……” 刘俊人还没有走出两仪殿,又被李渊给叫住了,刘俊赶忙回身,躬身道:“那小子最近在做什么?” 刘俊愣了一下,躬身道:“似乎是准备在九龙潭山下开一家私塾,教导一些跟府上有关的子弟。” 李渊也愣了一下,一脸嫌弃的道:“他有什么资格教导人家家里的子弟,我看他就是误人子弟。 你去告诉他,让他将人交到宫里来,宫里有的是比他厉害的先生。” 刘俊赶忙道:“可那些子弟并非是大家家里的,召进宫里来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李渊脸色一沉,不是自己人教导个什么劲? 闲的吗? 是亲王不值钱,还是大唐的博士们已经泛滥了? 刘俊看出了李渊的心思,又急忙道:“四殿下之所以在府上开私塾,似乎是跟上一次右正言弹劾四殿下的事情有关。” 李渊皱眉道:“他心里有气,要跟人赌气?” 刘俊苦笑着道:“应该是如此。” “孩子气!” 李渊毫不犹豫的批判起了李元吉,批判完了以后,又不满的道:“不仅孩子气,还小家子气。你去宫外的宗亲府上走一趟,吩咐他们每个府上出一个人,交给元吉教导。 再去告诉将作监,让他们在九龙潭山下,再建一座文馆。 再派人去一趟修文馆,问问他们修了一年的书修好了没? 修好了就抄写一份,给元吉送去。” 刘俊笑着道:“大家果然宠爱四殿下。” 李渊瞪起眼,喝道:“我宠爱他?我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他跟人赌气赌输了,丢了人。 他丢人就是我丢人,他丢得起人,我丢不起。” 刘俊笑着没有再搭话,躬身一礼后,立马出了两仪殿去传话。 数个时辰后。 一堆衣着寒酸的人,拿着各种工具,在将作监监丞的引领下,出现在了九龙潭山附近。 宇文正在罗士信的委派下,负责在九龙潭山附件充当暗哨。 看到了一堆人呼啦啦的赶到了九龙潭山边上,紧张之下,吹响了哨子。 然后在李元吉接见将作监监丞的时候,他被罗士信按在地上打。 狗日的完全没把充当暗哨的工作当成一个正经的工作完成,听风就是雨的。 罗士信只能再次让他长长记性。 李元吉在见过了将作监监丞听清楚了对方的来意以后,有点懵。 “你……你说什么?” 李元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作监监丞谦卑的重复道:“奉上谕,臣等特地率三千青壮到此,为殿下修建文馆。” 李元吉不解道:“我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修建的文馆又是什么性质?” 第一个问题,将作监监丞不敢回答,第二个问题,他略微思量了一下,陪着笑脸道:“臣听内侍说,圣人得知殿下有意教书育人,又准备跟太学一较长短,特地下令为殿下修筑一座文馆,供殿下教书育人之用。” 李元吉瞪起眼。 谁说的? 我没有!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太学一较长短? 虽说太学内的诸多学科,在李元吉眼里十分落后,但太学内还有一些学科,放在后世,也是顶级的存在。 比如书科、武科等等。 后世学书法的人极少,花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去磨练书法的人更少。 根本不可能跟天天练书法,天天用书法,代代研究书法的古人比。 后世学武的人也少,学杀人技的就是凤毛麟角,花十数年,或者数十年去磨练杀人技的,几乎没有。 根本不可能跟一些天天拿着敌人脑袋练习杀人技的古人相比。 至于那些十分落后的学科,李元吉也不一定会,会的也不一定有时间教。 所以李元吉从没想过要跟太学一较长短。 更没想过在大唐做一个教书先生。 “谁说我要跟太学一较长短的?” 李元吉盯着将作监监丞质问。 将作监监丞意识到了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但是大人物之间的误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工匠头头能插手的。 所以他只能一脸为难的顾左右而言他。 李元吉见将作监监丞开始胆战心惊的胡说八道了,也没有再为难他,当即道:“你先不着急给我盖文馆,我先问问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将作监监丞点了一下头,小声的道:“还请殿下尽快给臣一个答复。臣帮殿下修筑文馆是有期限的,所以一天也不能多耽误。 一旦耽误了,轻则青壮们一起跟臣饿肚子,重则一起受罚。”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明日我就给你一个答复。” 将作监监丞一脸感激的向李元吉躬身施礼。 李元吉打发了将作监监丞,准备请杨妙言出面去询问此事。 只是他还没找到杨妙言,九龙潭山外又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李孝恭,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带着一群李家的亲戚们。 到了九龙潭山地头,将儿子们的行礼往地上一丢,马不停蹄的就坐着马车回去了,留下了一群皇二代们、皇三代们在九龙潭山的地头群魔乱舞。 这些皇二代们、皇三代们大多被家里的某个人给惯的没样子了。 胆小的在府上捉狗撵鸡,胆大的已经开始欺负侍女和仆人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欺男霸女,视人命为无物了。 李家的一众亲戚们,一听说李元吉愿意教导这些祸害们,那是弹冠相庆,并且快速的将人给李元吉送来了。 不用李元吉接,也不用李元吉送,他们自己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为了酬谢李元吉的大恩……呸,教导之恩,他们已经吩咐府上的人准备好了丰厚的束修,派人运出长安城了,估摸着半夜就到。 “殿下,有人调戏府上出去采花的侍婢,侍婢不从,险些被害了性命。” 李元吉还没有找到杨妙言,宇文正就鼻青脸肿的出现在他眼前,神色凝重的禀报。 李元吉眉头一下子就立起来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府上的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没这么大的胆子! “你也挨揍了?”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宇文正问。 宇文正虽然不够聪明,经常被罗士信揍,但罗士信从来不会打宇文正的脸。 所以宇文正鼻青脸肿的,肯定是别人打的。 府上的人大部分都跟宇文宝相熟,多多少少会给宇文宝一些颜面,uu看书 即便是宇文正惹到了他们,他们也不可能跟宇文正动粗,只会去找宇文宝说道说道。 所以,宇文正脸色的伤,是府外的人打的。 宇文正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小子不碍事。” “你放屁!” 李元吉怒斥,“你现在在我府上,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了你,那就是打我的脸。” “来人呐!” “人都死了?!” 李元吉一句话喊完,没等换气,就喊出了第二句。 守在门口的侍卫感受到了李元吉语气中的怒意,快速跑进殿内,单膝跪在了地上。 “召右一统军府、右二统军府的人,给我围了九龙潭山,我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我的脸!” 李元吉怒喝。 侍卫和宇文正齐齐一惊。 宇文正急忙道:“殿下,那些人是……”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向了宇文正,“你给我闭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要是你爹,他绝对不可能这么鼻青脸肿的过来见我,他只会摘下对方的脑袋,过来向我请罪。”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侍卫,“愣着做什么?我使唤不动你了吗?” 宇文正浑身一颤,眼看着李元吉一手提起了镔铁铸就的大刀,一副要亲自去杀人的样子,赶紧大喊,“殿下,他们皆是宗室子弟!”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宇文正的话一样,拎着刀就出了精舍正屋的大门。 宗室子弟? 那又如何?! 正文 第0251章 给你们时间去搬救兵 李元吉赶到九龙潭山边上的时候,罗士信正在与人交手。 五个半大的小子,赤手空拳,围着罗士信一通乱舞,虽有章法,也粗通武艺,却略显凌乱。 围观的其他的半大的小子们,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频频的拍手叫好。 罗士信手提着一根蜡木杆,只守不攻,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五个半大小子的进攻。 李元吉带的人不少,动静很大。 半大的小子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李元吉的身影。 有人激动的跳着脚大叫,“舅父,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也有人用手拢在嘴边大喊,“叔父,您终于来了,快拿下这个刺王杀驾的贼人。” 还有人连蹦带跳的大喊大叫,“兄长来了,兄长来了,给我们做主的人来了。” 罗士信听到了一众半大小子大喊大叫,一边应付五个半大的小子,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李元吉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后退了几步,退出了‘战场’。 五个半大的小子见撑腰的人来了,不依不饶的追着罗士信穷追勐打。 嘴里还叫嚣着要取了罗士信的狗命。 罗士信只能一退再退。 “士信,你在做什么?” 李元吉阴沉着脸厉喝。 罗士信咬咬牙,快速后退了数步,避开了五个半大小子的进攻,躬身向李元吉施礼,“臣只是阻止他们行凶,并没有伤人。” 李元吉在罗士信说话的工夫中,走到了罗士信近前,恨铁不成钢的喝道:“你明知道他们是在行凶,为何不将他们拿下?” 罗士信一愣,一脸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五个半大的小子在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罗士信近前,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罗士信身上了,李元吉狠狠的甩起了手里的鞭子。 “啪!” 一声脆响, 五个半大的小子身躯一颤,噗通噗通的跌倒在地上。 一个个瞪直了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周遭围观的半大小子们,也停止了惊呼,一个个惊愕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根本没有理会半大小子们的反应,盯着罗士信质问道:“你是觉得我大唐的国公不值钱,可以任由人欺辱,还是我行辕所在之地,是什么善地,谁都能够闯入?” 罗士信浑身一震,郑重的躬身道:“臣明白了。” 他碍于一众半大小子的身份,以及一众半大小子背后之人的身份,不好下狠手,怕给李元吉和他自己招来什么麻烦,所以一退再退,一忍再忍。 他是刚直,但又不是蠢。 他不怕给自己招来麻烦,只怕招来的麻烦连累到别人。 但李元吉明确的告诉他,大唐的国公,即便是皇族也不能轻辱,李元吉所在之地,就是李元吉的亲王行辕,无令无诏无传唤,肆意擅闯,以刺王杀驾罪论。 他对那五个半大的小子留手,非但无功,反而有罪。 李元吉训斥过了罗士信,目光落在了一众半大小子身上。 一众半大的小子在他虎目环视下,齐齐底下了头。 其中一个小子在低下头以后没多久,又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道:“舅父,我,我什么也没干。” 李元吉瞪起眼,喝斥道:“见人行凶,却不制止,反而在一旁推波助澜,一样有罪。” 柴令武憋着嘴,带着满腔的委屈,低声道:“外甥认罪,也,也认罚。” 柴令武此时此刻看着乖巧,其实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之所以认怂认的这么快,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了解李元吉。 他母亲还在长安城的时候,天天给他将他四舅在苇泽关的时候如何如何勇勐,什么拿着上百斤的树干当弩枪玩,一只手就能丢出去一里地云云。 他母亲还告诉他,一旦惹上了他四舅,就得赶紧认错,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他在骨子里,对他这个勐的有点不像话的四舅有着天然的畏惧。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柴令武,道:“抽你十鞭子,你认吗?” 柴令武哭丧着脸,极不情愿的道:“认……” “舅父,您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置令武兄弟呢?” “对对对,叔父,您不能向着外人。” “兄长,您没有问清楚缘由,就下令处置令武,是不是有失公允。” “……” 一个个半大的小子,见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要抽柴令武鞭子,纷纷开口为柴令武鸣不平。 他们并不是真的为柴令武叫屈,而是为他们自己叫屈。 因为李元吉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放过,对他们自然会更狠。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虽然在为柴令武鸣不平,但却没人跑出来跟李元吉硬怼。 他们虽然被家里人惯坏了,但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他们的身份在李元吉面前不够看。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冷冷的在他们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还有没有人主动出来认罪,认罚? 有的话尽快,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着。” 一众半大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愤愤不平的在咬牙切齿。 有人受不得这个委屈,死死的盯着李元吉。 还有装鹌鹑,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李元吉等了足足一刻钟,只等到了两个半大的小子,在一众半大小子怒目相视下,出来认罪,认罚。 在一众半大小子眼里,主动出去认错的两个半大的小子,是没骨气、没出息,不配跟他们做兄弟,他们不屑于跟这种人为伍。 “只有三个吗?” 李元吉等两个半大的小子跟柴令武站在一起后,环视着剩下的半大小子问。 剩下的半大小子们,一个说话的也没有,也没有站出来的。 李元吉也没有再搭理剩下的半大小子,反而转头看向了宇文正,询问道:“他们三个里面,有没有调戏府上侍婢的人?” 宇文正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元吉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由你对他们三个施行鞭刑。至于剩下的……”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在了剩下的一众半大小子身上,“于我而言,你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小辈,我仗着身份欺负你们,传出去了,别人难免会说我以大欺小。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都带了随从。 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派遣随从回去传信,找你们认为能保得住你们的人来救你们。 我给你们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救你们的人没到,就别怪我以大欺小。” 剩下的一众半大的小子,听到李元吉这话,一个个眼睛全亮了。 他们觉得他们的父辈、母辈,在李元吉面前能说得上话,找父辈母辈出面,肯定能平安无事。 要是他们的父辈和母辈再去李渊面前哭诉一下,李元吉说不定还得反过来给他们说几句好话。 他们的心思一下活络了起来,立马开始招来随从,趴在随从耳边开始交代。 柴令武、李孝同、李崇义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眼珠子在滴熘熘乱转。 尤其是李孝同,眼珠子转的最快。 因为他父亲是李神通,是李元吉的叔父,在李元吉面前更能说得上话。 李元吉看出了三个人的心思,不冷不热的道:“你们三个要是想反悔,也可以。” 李孝同当即就要站出来,被李崇义一把给拉住了。 李孝同瞪向李崇义。 李崇义目光闪烁着,怯懦的低声道:“我来的时候,我父王说了,别惹火齐王叔,不然圣人也保不住我们。” 李孝同一愣。 柴令武在一旁小声的补充,“我母亲说,我舅父要是恼了,要杀人放火,没人拦得住。” 李孝同斜着眼看向柴令武。 柴令武见李孝同不信自己的话,又道:“我母亲还说,论跋扈,我们跟我舅父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呢?” “他比我们还跋扈,肯定能治得住我们,所以不要跟他作对。” “……” 李孝同勉强相信了柴令武和李崇义的话,没有再动。 李元吉将三个小家伙的‘窃窃私语’听的真真切切,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 什么叫做我比你们还跋扈,就能治得住你们? 跋扈这种事情,非要分个高低的话,不是看后台吗? 谁的后台硬,谁就有资格更跋扈。 “宇文正?” 李元吉见宇文正迟迟没有动作,吩咐宇文正去给柴令武三人上上课。 宇文正拎着鞭子,颤颤巍巍的走向柴令武三人,被李元吉踹了一脚后,才壮着胆子走到了柴令武三人近前。 李元吉吩咐人按倒了柴令武三人。 宇文正拿着鞭子在柴令武三人身上抽打。 只是宇文正下手有点轻。uu看书 所以在宇文正揍过了柴令武三人以后,李元吉又一人赏了一鞭子。 打的柴令武三个人当场就趴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李孝同没受过这种委屈,刚要开口放几句狠话,就被柴令武快速的捂住了嘴。 biququ/html/50426/《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在惩处完了柴令武三人以后,李元吉就待在原地,跟一众半大的小子,等起了他们的救兵。 从九龙潭山通往长安城的官道上。 骑着马狂奔的人络绎不绝。 刘俊刚刚完成李渊交代的一大部分传话的任务,带着几个小宦官,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往九龙潭山赶。 李元吉的身份特殊,给李元吉传话的任务,他可不能假手于人。 正文 第0252章 慈父多‘败’儿 刘俊出了长安城没多久,碰上了去统军府大营调遣兵马的齐王府传令兵。 眼看着身背信旗的传令兵呼啸而过。 刘俊吓了一跳,赶忙派人去追。 传令兵背的是调兵的信旗。 有人要在长安城的地界调兵,他不得不问。 要是调遣的兵马数量多了,且目的不明确,那他就得赶紧回去禀告李渊。 刘俊派遣出去的人,追上了传令兵,询问传令兵要去何处,传令兵没搭理。 刘俊得到回复,不得不亲自骑马去追,亮明了身份,传令兵依旧没有搭理。 一直到刘俊搬出了李渊,讲明了长安城内外私自调兵回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以后,传令兵才咬着牙向他透露了只字片语。 刘俊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以后,匆匆返回了长安城。 在入明德门的时候,碰见了公主府的随从,又亮明了身份,盘问了一番。 大致了解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回到宫里以后。 李渊正在小酣。 刘俊不得不吵醒李渊,在李渊的喝骂声中,急声禀报,“大家,齐王殿下派人去齐王统军府大营调兵了。” 李渊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衬,光着脚坐在床榻上,听到刘俊这话,也是一愣,心里的气了消散了不少,没有再怪罪刘俊吵醒他。 这种事情,关系重大,刘俊因此吵醒他,也情有可原。 李渊皱着眉头,不解道:“他调兵做什么?” 李渊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于儿子去调兵,也没有太大感觉。 只是在宫外调兵,调百二十人去欺负人的话,他还不在意。 他是皇帝,他儿子是亲王,他儿子去欺负人,那也没什么,被人欺负,那才值得他动容。 刘俊苦着脸道:“齐王殿下一口气调动了两个统军府。” “两……” 李渊下意识的就要重复,但是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不对,猛然站起身,瞪大了眼喝道:“你说他调动了两个统军府?” 齐王爷为了装备自己府上统军府的将士不遗余力,以至于齐王府六个统军府的将士全员着铁甲。 两个统军府,就是六千人,六千甲士。 六千甲士能干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攻城拔寨、屠村灭乡。 刘俊赶忙点点头。 李渊急忙追问,“有没有问情缘由?” 李渊不认为李元吉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会调动六千甲士。 刘俊点着头,快速的道:“说是诸位宗室送去九龙潭山的子弟,到了九龙潭山以后,调戏齐王府的侍婢,侍婢不从,险些被害了性命,齐王殿下震怒,下令调集两个统军府的将士,封锁九龙潭山。” 李渊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恼怒的拍了一下床头的木质兽头,喝斥道:“为了一个侍婢,调动六千甲士,这成何体统?! 简直是在胡闹!” 刘俊躬身道:“臣觉得,为了一个侍婢,齐王殿下肯定不至于调动六千甲士。齐王殿下肯定是觉得那些宗室子弟太过无法无天,敢在他的头上动土,所以有意震慑他们一二。” 李渊怒喝道:“只是震慑一二的话,为何要调动如此多的甲士?” 六千甲士拿来震慑一群不肖子弟,纯粹是浪费了。 就像是拿强弩射蚊子一样。 刘俊略微思量了一下,又道:“臣以为,齐王殿下应该是铁了心了要给那些宗室子弟一个教训。” 李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因为他大致猜到李元吉调兵的目的了。 李元吉调兵封锁了九龙潭山,就是要让那些宗室子弟背后的人知难而退。 李元吉就是要让那些宗室子弟绝望,然后再好好的收拾他们一番。 “胡闹!” 李渊极其不满的怒斥。 刘俊弯着腰道:“大家准备如何应对?” 一口气调遣六千甲士,可不是一桩小事。 即便是李渊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追究此事,满朝文武也会盯着此事不放。 毕竟,李元吉能随意的调遣六千甲士封了九龙潭山,就能随意的调遣六千甲士将他们府上屠戮干净。 李渊要是不在满朝文武发难之前,率先解决此事的话,满朝文武一定会逼着李渊收缴李元吉兵权。 要是李渊死活不肯收缴,满朝文武也会逼着李渊给李元吉下一道又一道严苛的禁令。 “还能如何应对,当然是调集左右武卫,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和他手底下的人一并抓起来。” 李渊又烦又怒的喊。 刘俊愕然的看向李渊。 这完全不是李渊的风格啊。 “看什么看?还不为我磨墨。” 李渊再刘俊愕然愣神的时候,又喊了起来。 刘俊回过神,赶忙答应了一声,小跑到了不远处的案几上,开始为李渊磨墨。 李渊光着脚下了床,一边大骂着李元吉不成器,就知道给他添麻烦,一边踱步走到了案几前,提笔挥毫。 没过多久,一份以他名义调兵遣将的手诏就写好了。 “拿去给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然后告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再给我添麻烦,我把他吊起来打!” 李渊愤愤不平的将手诏塞给了刘俊,气咻咻的就走了。 刘俊拿着手诏,哭笑不得。 李渊还是那个李渊,那个疼儿子的李渊。 虽然嘴上对儿子喊打喊杀的,但是为儿子背锅的时候,不带丝毫犹豫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以后,一个劲的为李元吉说好话的原因。 因为李渊足够疼儿子,所以你必须顺着李渊的心思说,你要是逆着李渊的意思说,那你离李渊就远了。 张婕妤为了给她爹谋一些田产,把李世民都诬蔑成什么样了,李世民还不是没掉一根毛,反倒是张婕妤因此,被冷落了大半个月了。 刘俊拿着李渊的手诏,就匆匆往宫外赶。 在出宫门的时候,碰到了襄邑郡王李神符的夫人襄邑王妃。 李神符如今在守边,所以府上的大小事宜,由夫人主持,出了事,也有夫人出面。 襄邑王妃碰到了刘俊,主动凑上前。 不等开口,就听刘俊主动开口道:“王妃是为了府上的小贵人而来吧。” 襄邑王妃神情紧张,赶忙道:“刘少监知道前因后果?” 刘俊毫不犹豫的点头。 襄邑王妃又急忙问道:“府上的人传话说,道成惹恼了齐王,齐王不忍心欺负后辈,请我等去给个说法。 我等拿不了注意,所以想请见圣人,不知道圣人肯不肯见。” 襄邑郡王府的随从传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里面有很多难听,且跋扈的话,襄邑王妃不好当着刘俊的面说出来,所以美化了一番。 刘俊感叹着道:“齐王可不是想跟诸位贵人要一个说法,而是想好好的惩处诸位小贵人一番。” 襄邑王妃脸色一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刘俊看向了襄邑王妃,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准备离开。 襄邑王妃追上了刘俊,不着痕迹的给刘俊塞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刘俊将玉佩又不着痕迹的还了回去,苦笑着道:“王妃就别为难臣了。诸位小贵人在九龙潭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了。 齐王殿下是真的动了怒火。 圣人也觉得诸位小贵人在九龙潭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了。 所以下诏调集齐王府两个统军府的将士,封锁九龙潭山,任由齐王殿下施为。 您府上的小贵人,怕是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了。 您也不用去求见圣人了,圣人是不会见您的。” 襄邑王妃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的道:“只是调戏了一个侍婢而已,齐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刘俊一愣,感慨着道:“原来王妃知道一些内情,但王妃似乎知道的不全。那些小贵人不仅调戏了齐王府上的侍婢,还准备欲行不轨,还准备伤人性命。 一个侍婢而已,在王妃眼里确实没什么。 但一个齐王府的侍婢,在齐王殿下眼皮子底下差点被人害了。 齐王殿下即便是脾气再好,也得动肝火。” 襄邑王妃脸色大变。 刘俊幽幽的道:“常言道,打狗也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是杀狗……” 刘俊看向襄邑王妃,“诸位小贵人的举动,跟打齐王殿下的脸没什么分别。齐王殿下岂会善罢甘休?” 襄邑王妃咬着牙道:“多谢刘少监。” 刘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快步坐上了马车,赶往了九龙潭山。 襄邑王妃仍旧不死心,赶往了淮安郡王府。 求见自己的好嫂嫂淮安王妃。 淮安王妃带着襄邑王妃求到了李神通头上,道明了事情的始末以后。 李神通一个劲的大骂‘慈母多败儿’,横竖也不肯出面去说项。 李渊既然准许了李元吉动用兵马,那他就没有任何一丝去说项的机会。 淮安王妃见李神通不肯出门,就带着襄邑王妃去求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和李世民早就得到了李元吉调动了两个统军府兵马的消息,所以见都没见。 李元吉一口气调动了六千甲士,李渊不出的情况下,谁能阻止? 无论谁想阻止,都得拿出同等的兵马跟李元吉做一场。 打不打得过先不说。 谁敢在李渊眼皮子底下,无诏令调动数千甲士,去跟另外数千甲士厮杀? 嫌命长吗? 正文 第0253章 何为嫡庶 襄邑王妃求助无门,最终只能在淮安王妃的陪伴下,回到府中默默垂泪。 对于李元吉为了一个贱婢,惩处她们家李道成,她有很大的意见。 但现在也只能有有意见,还不能说出来。 襄邑王妃已经决定了,等到此次事情善了以后,就将儿子给接回来,绝对不能再任由李元吉荼毒了。 襄邑王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淮安王妃,鼓动淮安王妃一起将儿子给接回来。 淮安王妃回府以后,将此事跟李神通说了一遍,被李神通臭骂了一顿。 “你只看到你儿子在元吉手底下受苦,却没看到元吉在教你儿子做人。” 李神通盘腿坐在宝床上,吹胡子瞪眼的怒喝。 淮安王妃苦笑着道:“不是你说你的爵位已经到达了顶端,儿孙们再也没有进一步的机会,让我将儿子培养成纨绔子弟的,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 李神通瞪着自己的王妃,喝道:“我说的是我说的,但我们得先看圣人是怎么说的。” 淮安王妃不解的看着李神通。 李神通冷哼着道:“元吉教你儿子做人,圣人不仅没有责罚他,反倒派遣兵马帮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圣人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些宗亲家里的子弟,变成纨绔子弟。 所以我们得先顺着圣人的心思。” 淮安王妃迟疑道:“那……圣人万一有一天变卦了呢?” 李神通瞪了淮安王妃一眼,“那就等圣人变卦了以后,再将儿子们变成纨绔子弟。你要记住,圣人一脉是嫡系,我们一脉是庶系,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被圣人一脉拿来用的。 圣人一脉要我们生,我们就生,要我们死,我们就死。 永远不要想着替圣人一脉去做主,也永远不要想着能凌驾于圣人一脉之上。” 淮安王妃神情复杂。 李神通的话说的虽然很不客气,但在一家一室的嫡庶之间,是至理名言。 不仅仅李氏上下遵循着这个规矩,其他的氏族当中也遵循着这个规矩。 就拿淮安郡王府而言,对李渊一脉而言,他们就是庶系,对府上的妾,妾生子而言,淮安王妃和淮安王妃的儿女们,就是嫡系。 淮安王妃即便是心里觉得这个规矩有些霸道,也不得不坚决的拥护这个规矩。 因为在淮安郡王府,这个规矩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她和她的儿女们。 “弟媳她……” 淮安王妃再次迟疑着开口。 显然,襄邑王妃做王妃做久了,快要忘记这个规矩了。 李神通哼了一声道:“弟媳既然忘了这个规矩,你这个做嫂嫂的,就得帮弟媳记住这个规矩。我不希望神符因为他的妻子一时犯蠢,惹上麻烦。” 李神符侍兄恭顺,对李神通这个做兄长的,几乎可以说言听计从。 李神符人不在长安城,李神通就有责任帮李神符守好家。 “那我再去弟弟府上走一趟。” 淮安王妃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李神通冷冷的道:“告诉她,别想着将儿子叫回来。她要是敢将儿子叫回来,我就敢请家法,将她们母子逐出李氏,逐出家门。” 淮安王妃身躯一震,赶忙点了一下头。 “阿郎,府外有人求见。” 就在淮安王妃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府上的管事匆匆闯进了门内,躬身禀报。 “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居然这么多?” 李神通冷笑了一声,吩咐道:“告诉他们,今日谁也不见。” 管事赶忙应允了一声,再次匆匆的离开了屋内。 淮安王妃也带着婢女们,重新赶往了襄邑郡王府。 淮安王妃再次赶到襄邑郡王府门口的时候,刘俊已经出了明德门,骑上了马。 刘俊虽然是个内侍,但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勉强会一些武艺,马术也懂一些。 为了避免有人看不清形势,强闯被齐王府统军府兵马封锁的九龙潭山,他必须第一时间将李渊的手诏送到。 晚了,闹出大乱子了。 李元吉会惹上一些麻烦,李渊也会头疼一阵儿。 刘俊骑着马冲出去了数里地,就碰到了长沙公主府的一众侍卫,领头的是驸马冯少师。 刘俊一下子就惊了,冯少师你好勇哦,长沙公主你也好勇哦。 一群实权派看了都摇头的事情,你们一对没多少权力的夫妇,倒是敢正面刚。 “刘少监……” 冯少师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刘俊,冲着刘俊高喊。 刘俊策马冲到了冯少师近前,勒马驻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冯少师,“驸马在秦王府上深受重用,不是什么糊涂人啊,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冯少师脸色一苦。 刘俊又道:“驸马难道没有从秦王府了解到这其中的内情?” 冯少师苦着脸道:“了解是了解到了,只是公主不愿意善罢甘休。” 刘俊愕然的瞪起眼,“这是她不能善罢甘休,就可以不善罢甘休的事情吗?”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跟一个有权有势的嫡子对着干,你觉得你能赢? 冯少师苦笑着,不想在长沙公主的事情上多说什么。 非议公主,传到公主耳中,他就得倒霉。 长沙公主的娘家足够硬气,所以在府上称王称霸的,他即便是长沙公主的丈夫,在长沙公主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刘少监这是要去九龙潭山,有没有什么内情,能向我透漏一二?” 冯少师一副求教的样子,向刘俊询问。 刘俊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是旁人问我,我肯定什么也不会说。驸马问我,我就跟驸马说几句。 九龙潭山的这潭水很深,你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 冯少师脸色难看的道:“可是公主……” 刘俊不等冯少师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道:“你觉得就你带的这点人,能对付的了齐王府的两个统军府的兵马?” 冯少师一惊,“齐王真的调动了兵马?圣人可准许了?” 冯少师知道李元吉调动了兵马,但他觉得那是李元吉虚张声势。 毕竟,李元吉府上的兵马,装备精良,战斗力不俗。 一口气拉出来太多的话,影响会很大。 他不信李元吉不在乎这些影响。 刘俊也没有跟冯少师藏着掖着,坦言道:“我就是去给齐王殿下送手诏的。” 冯少师更惊了,眼珠子都瞪直了。 果然是亲儿子,这边前脚刚调兵,那边后脚就把首尾给收拾干净了。 “驸马,齐王殿下既然动了兵,圣人还准许了,那你带人闯进九龙潭山,就跟闯进中军大营没区别。 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自己衡量。 我先走一步了。” 刘俊跟冯少师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拱了拱手,骑着马就离开了。 刘俊一走,冯少师身边的人凑上前,神情凝重,语气迟疑的道:“阿郎,我们还去吗?” 冯少师自嘲的一笑,“我们说了算吗?” 说完看向了长沙公主派来‘督阵’的人。 那人咬了咬牙,没说话。 刘俊已经把话讲的很明白了,现在跑去闯九龙潭山,意义跟闯中军大营没区别。 下场就是身首异处。 这种事情,守在九龙潭山外的齐王府统军府的兵马,告诉都不会告诉李元吉一声,会直接拔刀。 “你倒是说话啊?还去吗?” 冯少师盯着长沙公主派来‘督阵’的人问。 “此事仆回如实禀报给公主殿下。” 那人咬着牙,用一种屈辱的声音说着。 以往,都是他给冯少师难堪,现在终于让冯少师找到机会,给他难堪了。 冯少师就像是没看到他咬牙切齿的神情一般,“那就回府吧。” 说着,冯少师就率着自己人打道回府。 长沙公主的人快速的跟了上去。 刘俊在辞别了冯少师以后,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一直到明月高升的时候,赶到了九龙潭山地界。 九龙潭山已经被齐王府统军府的兵马给封了。 在官道两侧,站着一群黑漆漆的人。 一个个套在厚厚的盔甲里,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当月光照耀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显露出的是一个冰冷幽森的钢铁丛林。 看着十分渗人。 他们一句话也不说,静悄悄的,就像是从九幽中爬出来,静等着被召唤的恶鬼一样。 在他们面前的不远处,倒着十几具尸体。 尸体的模样刘俊看不清,在月光照射到的时候,通过服饰,刘俊大致判断出,一些宗亲府上的人。 刘俊腿肚子有点发软,没敢靠近,站在老远的地方,冲着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们喊话。 “吾乃内侍省少监刘俊,奉圣人口谕,特来见齐王殿下。” 刘俊一连喊了三声,终于从一众恶鬼中,走出了一个活人。 “可有凭证?” 那人也笼罩在铁甲下,冷冷的问了一句。 刘俊拿出了代表身份的牙牌,丢了出去。 那人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后,语气柔和了不少,“刘少监稍后,下官差人去通禀。” 刘俊苦笑了一声,任由那人施为。 按理说,他代表李渊来见李元吉,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们就该放行的。 毕竟,大唐上下,还没有李渊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敢让李渊等着的地方。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190913223316571’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254章 赶鸭子上架 可齐王府的人,就是没有放行,他也没脾气。 齐王府统军府的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回来以后,也没说话,只是将刘俊的牙牌还给了刘俊,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刘俊很想感慨一句‘真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他即便是再夸赞这些人,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刘俊基本上已经猜测到这些人的来历,以及这些人以前的身份了。 这些人八成是来自于幽州,以前应该是在李艺手底下做事。 因为大唐上下,喜欢将兵马训练成木头人的,只有段志玄和李艺。 李艺还好一些,训练出的兵马多少还有点人味。 段志玄就变态了,训练出的兵马连人味也没有。 纯纯的就是木头人。 据说是在效法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大名鼎鼎的哑巴营在练兵。 段志玄训练出的兵马,全部在李世民的玄甲军当中,不可能出现在李元吉麾下。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李艺手底下出来的。 刘俊骑着马,越过了一众齐王府统军府将士们,兜兜转转,找到了正坐在胡床上,戏谑的盯着一群宗室子弟发笑的李元吉。 “臣刘俊,参见齐王殿下。” 刘俊奔到了李元吉面前,快速的下马,向李元吉施礼。 李元吉瞥了刘俊一眼,淡然问道:“他们背后的人闹到我父亲那里去了?” 刘俊果断摇头,“有人想去见圣人,但是圣人没见。” 李元吉狐疑的道:“那你来此地做什么?” 刘俊赶忙将李渊的手诏递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借着火把的火光大致的看了一眼,乐了,“如此说来,他们背后的人,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这话说的有些满了,但刘俊还是认可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盯着一众半大小子,“都听到了?你们背后的人,不会来救你们了。 我不想以大欺小,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不中用啊。” 一众半大小子,听到李元吉的话,面如死灰。 他们在这里陪着李元吉足足等了数个时辰,一直从天明等到天黑。 从最开始的充满期盼,等到了充满怀疑,再等到了忐忑不安,再等到了心中恐慌,最后等到了绝望。 他们原以为,有他们的父辈母辈撑腰,他们可以在大唐为所欲为。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父辈母辈,还不足以让他们在大唐为所欲为。 柴令武和李崇义趴在地上,一边晾着背上的伤口,一边冲着李孝同挤眉弄眼。 现在知道我们拦着你,是为你好了吧? 李孝同一脸的感激,就差逆着辈分,称柴令武和李崇义一声大哥二哥了。 虽然李元吉还没有对他们剩下的同伴动手,但他们已经被吓到了。 他们年龄都不大,一直待在长安城内,没见过多少大场面。 在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们像是恶鬼一般从黑夜中钻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吓到了。 上千的铁甲卒,幽森的出现在人面前,一句话也不说,真的吓的人两股打颤。 尤其是一个壮壮的铁甲卒,拎着一柄染血的横刀,出现在李元吉面前,向李元吉禀报,处置了多少個闯九龙潭山的人以后,他们都吓傻了。 “舅父饶命啊。” “兄长放过我吧。” “……” 有胆怯的,在李元吉话音落地的时候,开始哀声求饶。 李元吉面色一冷,“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我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主动认错,但你们没有。 现在再求饶,已经晚了。” 李元吉环视着一众半大小子,又道:“我给过你们求救的机会,但你们没抓住,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你们中间谁对我府上的侍婢动的手,又是谁欲行不轨,又是谁要害了她性命?” 李元吉说到最后,厉声喝问。 一众半大的小子,毫不犹豫的将三个人供了出来。 为了不被连累,往日里有钱一起花,有坏一起使的兄弟,就被他们痛痛快快的出卖了。 “他们三个,每人打断一条腿,丢到府上的精舍内养着,剩下的每人二十鞭子。” 李元吉指着三个行凶的小子下令。 三个行凶的小子,噗通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李元吉又对统军府的将士们补充道:“你们都别给我留手,我要他们所有人一个月之内下不了床。 要是有人一个月之内下床了,那我就反过来收拾你们。” 一众统军府的将士们,齐齐应允,“喏!” 要遭受鞭刑的一众半大小子,一个个脸色也变得白了起来。 刘俊苦着脸,迟疑着插话,“殿下,是不是重了?” 李元吉瞥了刘俊一眼,刘俊闭上嘴,再也没说一句话。 李元吉背负双手,吩咐人抬上了柴令武三人,带上了罗士信、刘俊等人,在一片哀嚎声中,回到了精舍。 杨妙言还没睡,守在精舍大门口。 看到了背上横着鞭痕的柴令武以后,一脸疼惜的凑上前,略微有些埋怨的道:“他是你亲外甥,你怎么下得去手呢?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怎么跟阿姊和姊夫交代?” 李秀宁如今出征在外,柴绍在李秀宁离开不久以后,也偷偷跟着去了。 如今柴令武属于没人管的状态。 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李秀宁和柴绍回来了以后,确实不好交代。 “舅母,不碍事的,是外甥做错了事,才被舅父惩罚的,舅父也是为了外甥好。” 柴令武扬起脑袋,舔着脸说。 李崇义和李孝同对视了一眼。 要不我们走吧。 我们两个姓李的,在齐王府连一个姓柴的也不如,实在是没有面子。 杨妙言听到了柴令武的话,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得得得,我帮你说话,反倒成了恶人。那你就继续待在你舅父身边,等着被你舅父揍吧。” 杨妙言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去精舍正屋,而是去了偏房,给柴令武等人安排住处。 李元吉够猛,李元吉够威,把自家亲戚家的娃挨个打了一遍,做了一次大恶人。 她就没办法再做恶人了,必须得让亲戚家的娃感受到温暖,如此才不会把人得罪死。 李元吉将柴令武三人丢给了杨妙言,带着刘俊到了精舍正屋,坐定以后,立马询问,“我父亲将这些祸害送到我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俊陪着笑脸,赶忙道:“圣人听说殿下有意培养一些弟子,跟太学一较长短,但只挑选了几个没名堂的人。 圣人说您做事不够大气,也怕您输给了太学,丢了皇家颜面。 所以下令给各个宗亲,让他们每家出一个子弟,交给您教导。 圣人又怕您没地方安置他们,就下令让将作监在此再修建一座文馆。” 李元吉人都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是怕王玄策这种人才,被太学内的一些人给教歪了,所以想弄到府上亲自调教。 宇文正、杨思止三个人,那都是本着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心思,弄到府上的。 如今王玄策已经被李孝恭绑去做人质了,他还教个屁书,育个屁人?! “谁说的我想教书育人,又是谁说的我准备跟太学一较长短的?” 李元吉盯着刘俊质问,语气中充满了不善。 刘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是太学内传出的风声,圣人问起的时候,臣只能如实禀报。” 刘俊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毫不犹豫的将锅甩给了太学。 太学内确实有人在王玄策入了齐王府以后,酸过那么两句。 李元吉去查的话,也能查到。 李元吉微微眯起眼,“你说的?” 刘俊赶忙躬身道:“圣人问起,臣只能如实禀报,臣不敢期满圣人。” 李元吉咬了咬牙,没有再刨根问底。 风声真要是从太学传出来的话,他也不好跑到太学内去兴师问罪。 毕竟,太学是他二姐夫窦诞的地盘,窦诞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他不好跑去打窦诞的脸。 而且,跑到太学去闹,跟在九龙潭山下闹,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闹的是外人,容易上升到国事的高度。 后者闹的是自家人,说破大天去,也是家事。 他也不好拿刘俊撒气,毕竟,刘俊确实不敢期满李渊,李渊问什么,他就得说什么。 “我能不能推掉此事?”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盯着刘俊问。 刘俊苦笑道:“您人都打了,兵马也调了。圣人该给您办,不该给您办的,也都办了。您觉得您还能推脱吗?” “我还病着呢,不宜操劳。” 李元吉为自己找理由。 刘俊看了一眼李元吉的脸色,哭笑不得的道:“臣还没见过您这么龙精虎猛的病人。” 李元吉瞪起眼,“你是说我在装病欺君?” 刘俊急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您要是能照顾得过来,您就接下吧。毕竟,您此次调兵也好,鞭打一众宗室子弟也好,闹的都挺大的,现在估计已经人尽皆知了。 您要是不将文馆立起来,一些人就要弹劾您了。” 李元吉很想说一句话不怕人弹劾,但刘俊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臣知道您不怕弹劾,但宗室上下都跑去找圣人抱怨的话,圣人横竖也得给宗室上下一个说法。 您也不希望圣人为难吧?” 李渊不只是李元吉的老子,也是李氏的族长,一旦李氏上下群情激昂的话,李渊也得考虑一下李氏的民意。 毕竟,李渊现在最放心的依仗,就是李氏上下。 “您别忘了,您刚才可打断了一位皇外孙,两位皇侄孙的腿。他们养好了伤,要是没什么,那还好说,要是行动不便了,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去找圣人闹的。 圣人要是恼了,肯定会各打五十大板。 他们府上的女眷,有可能还会跑到您府上去闹,您也不好伤了她们不是?” 刘俊苦苦劝解。 那三个断了腿的半大小子府上的女眷当中,有可能有李元吉的姐姐,也有可能有李元吉的嫂嫂和婶婶。 人家要是跑到了齐王府哭诉,李元吉也不好将人打出去。 李元吉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么说,我非收下这些祸害了?” 刘俊重重的点头,“您将他们收入门下,他们府上的人即便是对您有怨言,也不好找您麻烦。” 李元吉沉着脸,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 谁敢找我麻烦,莪打谁儿子?! 正文 第0255章 恶毒舅母和恶毒舅父 刘俊见李元吉不言语,又急切的道:“殿下,您要是不收下他们,不教导他们,就没人能教导得了他们了。您也不希望他们成为长安城内的一大害吧?” 李元吉皱着眉头,看向刘俊,疑神疑鬼的道:“我怎么觉得,你在一个劲的劝我收下他们,你难道是收了他们的黑钱?” 以李元吉对刘俊的了解,刘俊平日里对这种事情,可不怎么上心。 今日却一反常态。 他严重的怀疑,刘俊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刘俊脸上的神情一僵,哀声道:“我的殿下啊,谁会花钱拜到您门上讨打啊?” 李元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是我冤枉你了。” 确实没人喜欢花钱找个先生讨打,更没人喜欢花钱找个先生打断自己的腿。 “臣只是不希望殿下辜负了圣人的一片苦心,所以才多次劝谏。殿下要是觉得臣的话多了,臣可以闭上嘴。” 刘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为自己抱屈。 李元吉也不好把刘俊拿捏的太过了,就勉强相信了刘俊的话。 李元吉沉吟着,做起了最后的挣扎,“我记得教导宗室子弟,是我二姊夫的职责,我越俎代庖的话,我二姊夫恐怕会有怨言吧?” 刘俊迟疑了一下,试探道:“臣能说吗?” 李元吉白了刘俊一眼,没好气的道:“说吧。” 刘俊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道:“您要是能肩负起教导宗室子弟的职责,窦驸马只会对您感恩戴德,绝对不会对您生出半句怨言。” 窦诞虽然肩负着教导宗室子弟的职责,但窦诞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窦诞没办法像是李元吉一样,对一众宗室子弟下狠手。 下不了狠手,就没办法教导一众已经无法无天了的宗室子弟。 一众无法无天了的宗室子弟,一旦闯了什么大祸,窦诞还得跟着背锅。 所以李元吉要是能接过这个重任,教导好一众无法无天的宗室子弟,窦诞只会感激李元吉,绝对不会对李元吉有半分怨言,更不会埋怨李元吉越俎代庖。 “如此说来,我是非收下这些祸害不可了?”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志向是做一个闲云野鹤一般的王爷,不是大龄育儿园院长。 刘俊郑重的点头,回应着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看着刘俊,感叹着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暂时的收下他们,我可不能保证,我能将他们教导成什么可用之才。” 李元吉必须提前给李渊打一個预防针。 避免李渊对他的期望过高。 刘俊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殿下只要答应收下他们就好,其他的,殿下不用在意。” 在刘俊看来,一众宗室子弟,从来就不缺人教导,缺的是一个能压得住他们,能让他们乖乖的坐下做学问的人。 只要李元吉能压得住一众宗室子弟,有的是人教导一众宗室子弟成才。 李元吉听到了刘俊这话,心情好了不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元吉已经决定了,回头就将一众宗室子弟甩给手底下的人。 坚决不做大龄育儿园院长。 刘俊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充满了笑意。 他为了讨好李渊,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如今只能默默的含着泪填坑。 还好李元吉没有刨根问底的追着他问个清楚,也没有跑去找李渊印证一番他的话。 不然他就不止是在心里流泪了,屁股上还得流血。 “天色也不早了,你速速回去跟我父亲复命吧。” 李元吉跟刘俊聊完了正事,也没有留刘俊过夜的意思,让刘俊尽快回宫去复命。 倒不是说九龙潭山下的精舍中没有刘俊容身的地方,而是李渊下了手诏,刘俊身为传诏人,在传诏过后,必须回去跟李渊复命。 李渊或许不会听,但该走的流程,刘俊必须走到位。 刘俊起身,向李元吉躬身一礼后,匆匆出了精舍的正屋。 李元吉眼看着刘俊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一脸若有所思,他还是觉得刘俊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不过,他没什么证据,也不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找李渊对证,就只能将这份怀疑踹在心里。 “阿郎,吃点东西吧。” 杨妙言在刘俊走了以后没多久,端着一碗羹汤到了精舍正屋。 在伺候着李元吉简单的吃了两口以后,迟疑着道:“阿郎对那些小辈,是不是狠了点?” 李元吉用清水漱了漱口,将盛水的小碗递给了杨妙言,问道:“他们已经挨完鞭子了?” 杨妙言接过小碗,放在了一边的盘子里,点了点头,苦笑道:“不仅挨完鞭子了,也送回精舍了。我也去挨个看过了,一个个皮开肉绽的,甚是凄惨。” “凄惨?” 李元吉冷笑道:“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凄惨,被他们欺负过的仆婢、百姓,那才是真的凄惨。” 李元吉虽然不了解一众宗室子弟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但从他们对待府上侍婢的态度,大致能猜到一些他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一众宗室子弟,在他眼皮弟子下,尚且敢欺负他府上的侍婢。 在长安城内的时候,还不知道欺负了多少良善。 他府上的侍婢,有他撑腰,没有被糟蹋,也没有被打击报复。 长安城内的那些仆婢、百姓,可没有太撑腰,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被打击报复成了什么样子。 他今日天亮的时候,曾经仔细观察过。 一众宗室子弟中,没有一个超过十五岁的。 基本上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 一个个才十二三岁,就这么残忍,这么胆大妄为,长大了还了得? 若不是他不想将他们背后的长辈给得罪死了,今日非弄死几个不可。 杨妙言苦笑着道:“他们在长安城内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可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是你的后辈。” 杨妙言倒不是觉得李元吉做错了什么。 只是觉得,李元吉身为长辈,对后辈过于苛刻的话,传出去了,容易被人说成以大欺小。 杨妙言不希望李元吉背上这种恶名。 李元吉看了杨妙言一眼,冷哼道:“就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是我的后辈,我今天才没有下杀手。要不然,我早就下令麾下的将士,将他们一体斩绝了。” 李元吉今天可是拎着刀出门的,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要不是柴令武可怜巴巴的冲他喊舅父,让他意识到他还是个长辈,他肯定下杀手了。 杨妙言担忧道:“你这么做,容易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还容易将所有的亲戚得罪光。” 李元吉听出了杨妙言是在担心自己,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自有分寸。” 杨妙言将信将疑的道:“但愿如此。” 李元吉抱起杨妙言,笑道:“即便是我心里没了分寸,不是还有你这个慈祥的舅母在吗?”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难道在你心里,只有外甥才是你的后辈吗?侄子不是吗?” 李元吉呵呵笑道:“侄子当然也是。” 杨妙言眨了眨眼道:“我总觉得,你似乎对外甥更偏心,尤其是令武。” 李元吉心中感叹。 我跟李秀宁交情最好嘛。 李秀宁出征在外,我自然得多照顾一些她儿子。 李元吉调笑的道:“伱不也一样?” 李元吉又不是瞎子,今日杨妙言在柴令武、李崇义、李孝同三个人一起被抬到精舍的时候,只跟柴令武搭话,明显是更喜欢柴令武一些。 杨妙言笑吟吟的道:“阿姊现在跟你交情最好,令武又是你亲外甥,我自然得偏心令武一些。” 李元吉大叫,“好啊,你居然是如此偏心又恶毒的一个舅母,看我如何惩处你。” 李元吉大叫完以后,凶神恶煞的扑向杨妙言。 杨妙言‘一脸慌张’的开始躲避。 两个人追追逃逃的融入到了夜色里。 …… 翌日。 清晨。 李元吉被压醒了,一条姓王的腿和一条名叫阿酒的腿,压在他肚皮上。 他有点不舒服,只能睁开眼,伸了伸懒腰,没有打扰两条腿的主人,自己一个人摸下了床,在侍婢伺候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出了精舍正屋。 杨妙言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李元吉招来了罗士信、薛万淑两个人,陪着自己简单的吃了一点,让罗士信继续教导宇文正三人,让薛万淑领着两个统军府的兵马回营。 然后自己背负着双手,进入到精舍院落的一片偏房内。 偏房内趴着一堆光着背后,晾着鞭痕的半大小子。 其中不少人顶着熊猫眼。 看到李元吉以后,用一众士可杀不可辱的目光,看着他。 昨夜他们在肉体上被狠狠的摧残了一番,被抬到精舍以后,又在精神上被狠狠的摧残了一番。 九龙潭山下实在是太空旷了,空旷到即便是住着上千人,晚上有点什么动静,且稍微大一点的话,整个精舍院落里的人都能听见。 正文 第0256章 甘州急书 “看什么看,还没长记性是不是?” 李元吉目光在一众半大小子身上环视了一圈,冷哼着质问。 一众半大小子,悲愤的垂下头,不敢跟李元吉对视。 他们其实很想仰起头,冲李元吉大喝一声‘姓李的,士可杀不可辱’。 但他们不敢。 李元吉冷冷的道:“我只是吓唬了你们一下,你们就像是鹌鹑一样底下了头,没出息。你们不配做我李家的子弟和亲戚。” 一众半大小子猛然抬起头,愤怒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冷笑道:“这会儿又有骨气了?鉴于你们这么有骨气,那我就给你们安排点有骨气的人该做的事情吧。 等你们伤养好了以后,就去跟统军府的将士们操练吧。 就是你们昨晚见过的那群人。 他们的操练也很容易,无非就是吃饭喝水,也要掐着滴漏来,对你们这些有骨气的人而言,应该不算什么。” 一众半大小子脸一下就白了,眼中的愤怒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胆怯和恐惧。 他们可不是什么兵事小白。 他们家中都有人从戎。 从小耳濡目染,对兵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 他们知道吃饭喝水都要掐着滴漏来,意味着什么。 李元吉见一众半大小子成功的被吓傻了,满意的背负着双手,离开了精舍偏房。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胆怯又悲愤的喊,“我母亲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我,肯定会将我接回去的。” 李元吉脚下一顿,脸上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身,就看到了一众半大小子,目光齐齐的看着一个半大小子。 好家伙,为了不被连累,出卖队友出卖的都这么痛快的吗? 毫不掩饰的吗? 李元吉目光落在喊话的半大小子身上,笑眯眯的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我长姊家中的冯寿俊吧?” 冯寿俊被李元吉盯着,胆怯的低下头。 头低到了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僵硬的抬起头。 “是……是我。” 李元吉点点头,笑着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唯唯诺诺的,显得你很没底气。要是在外人面前也是这副样子,就别说是我外甥。 我丢不起这个人,你大舅和伱二舅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我……” 冯寿俊嗦嗦嗦嗦的一个劲开口,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别说话了,越说越没底气。” 冯寿俊赶忙闭上了嘴。 李元吉和颜悦色的道:“你既然觉得你母亲知道了你的遭遇以后,会将你接出去,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是你母亲先将你接出去,还是我先将你埋了。” 冯寿俊惊恐的瞪大眼,浑身哆嗦着。 其他半大的小子也一阵胆寒。 虽然李元吉对冯寿俊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的,但他们都感觉到了胆寒。 他们觉得,李元吉和颜悦色的时候说的话,远比恶声恶气的时候说的话,更可怕。 “你们……也一样。” 李元吉看向了其他半大的小子,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背负着双手,潇洒的离去。 李元吉一走,一众半大的小子一下子就疯了。 “冯寿俊,你是疯了,跑去招惹他,这下我们都被你连累了。” “冯寿俊,我们要是因此遭了殃,你也别想好过。” “……” 一個个半大的小子,开始集体声讨起了冯寿俊。 虽然冯寿俊有一个皇帝外公,一个公主母亲,但没人在意。 李渊也不在意自己是冯寿俊的外公,长沙公主的父亲。 所以当李渊从刘俊口中了解到,在李元吉调遣兵马封了九龙潭山以后,长沙公主是唯一一个动用府上的人手,去九龙潭山抢人的人以后。 长沙公主就倒霉了。 在李渊看来,长沙公主身为他的长女,仗着他的威严出去敛点财,欺负欺负人,又或者做点小恶,也没什么。 但是派遣府上的人手,去冲击封山的大军。 而且这支大军还是他的嫡亲儿子统领的,那就是冒犯了。 不仅冒犯了国法中的军法,还冒犯了家法中的嫡庶之道。 所以当长沙公主跑去李渊面前,控诉李元吉的恶行,控诉自己丈夫无能的时候。 李渊贴心的将她的封户削到一百,侍从削到五十,田产、仆婢收缴了一半,又贴心的帮她丈夫降了八级,送去了长安县当县丞。 对此,朝野上下纷纷拍手叫好。 没有一个觉得李渊处罚重了的,也没有一个帮长沙公主喊冤的。 因为长沙公主犯了一个大忌。 以庶冲嫡。 这不仅冒犯了皇家的嫡系,也冒犯了所有权贵家中嫡系的禁忌,也冒犯了所有世家大户族中嫡系的禁忌。 而这些人,现在掌握着大唐所有的权柄。 所以长沙公主注定了要倒霉。 李渊明显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毫不留情的处置了长沙公主。 长沙公主必须得庆幸自己是个女子。 要是个男子的话,迎接她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削封户那么简单了。 朝野内外的权贵、世家大户中的大贤,要是不一起将她踩到尘埃里,那就怪了。 “长姊可真够糊涂的。” 杨妙言在得知了此事以后,哭笑不得的说着。 李元吉侧躺在案几后,一边张着嘴瞪着杨妙言伺候,一边不咸不淡的道:“她那不是糊涂,是蠢。” 蠢到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 蠢到以为自己是李渊的长女,大唐的长公主,就能在大唐为所欲为了。 有些东西,李渊都不好轻易的去触碰,更何况是她了。 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时代,嫡系的强大,嫡系的经久不衰,就是靠着源源不断的从庶系身上吸血来维持的。 门户越高,家族越大,这种情况就越明显。 偏偏,这又是一个高门大户遍地的时代。 谁在嫡庶之道上做文章,就是断高门大户的根基。 高门大户能不跟你急? 长沙公主身为皇家的长公主,在这方面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各家高门大户。 长沙公主以庶冲嫡,各家高门大户岂能容她得逞? 更蠢的是,长沙公主以庶冲嫡,也不看看李氏嫡庶之间的实力。 现在李氏成年的嫡系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碾碎她的实力。 之所以没人动,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并且李渊已经惩罚了她。 她要是个男人,不等李渊出手,李建成和李世民就让她消失了,李元吉都不一定能来得及动手。 李建成和李世民斗归斗,但是有庶系的人敢在他们面前冒头,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灭了。 招呼都不用打,两个人会默契的一起使力。 “她要是不派人过来,自己跑来九龙潭山哭诉,又或者去父亲面前控诉我,我还真拿她没办法。 可她居然蠢到动用兵马……” 李元吉觉得,家里的嫡系和庶系,不是一个妈生的,智商真的不在一条线上。 嫡系聪明的让人绝望。 庶系蠢的让人绝望。 “她必须庆幸她的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刘俊,被刘俊挡了回去。不然,她长沙公主府上下,脑袋都得搬家。” 李元吉又不满的吐槽了一句。 他实在是被长沙公主给蠢的扛不住了。 他觉得长沙公主必须带着大礼去拜谢刘俊救命之恩。 刘俊真的救了她一府人的命。 她动兵是一回事,动兵以后还交上手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长安城内外动兵本来就是大忌。 动兵以后还交上手了,那就是大忌中的大忌。 李渊横竖得彻底清理掉其中一拨人。 李渊即便是不愿意清理,李氏上下,以及朝野上下,也会逼着他清理。 这种事情不能惯着,必须下重手清理。 不然,各家都有部曲,各家都有护卫,太子手里有六率,亲王手里有庞大的统军府,没事就私自调集起来大乱斗的话,那长安城内所有人的安危,都得不到保障。 此事错在长沙,长沙不仅是庶系,还触犯了国法和家法。 那被清理的肯定是长沙。 “你就别跟长姊置气了,长姊也是一时糊涂。” 杨妙言见李元吉开始生长沙的气了,赶紧安慰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没气……” 杨妙言哭笑不得的道:“你可不像是没气的样子。”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没说话。 杨妙言道:“凌长史到了,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看样子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你不如先见见凌长史,跟他商量完了,再气?” 李元吉愣了一下,“凌敬到了?那怎么不进来?” 杨妙言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下李元吉的手。 李元吉干笑着,把自己的手从杨妙言身上收回来。 “我去帮你召凌长史。”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裳,起身出了精舍正屋。 没过多久,凌敬迈着小碎步,进入了精舍正屋。 “殿下,有甘州急书。” 凌敬施礼过后,赶忙开口。 李元吉猛然坐起身,笑容灿烂的道:“常何的?” 凌敬郑重的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卷成了拇指大小的信,递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快速的展开,浏览了一遍后,乐了,“我二哥果然派人去甘州了……” …… …… 【ps:有点卡文,晚了点,抱歉】 正文 第0257章 左监门 凌敬笑着奉承道:“殿下果然算无遗策。” 李元吉又拿起甘州急书翻看了两遍,才看向凌敬笑道:“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的?” 凌敬恭敬的抱了抱拳,坦诚道:“臣不是阿谀奉承,臣是发自肺腑的觉得殿下算无遗策。”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也不是算无遗策,只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而已。”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口中的这个‘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究竟是获取消息的渠道多,还是能通过别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出别人随后的动作,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 李元吉放下甘州急书,又笑道:“我二哥既然派人去了甘州,还跟常何接触过,那说明常何入朝的日子也不远了。 你那边安排的如何,常何有没有反复的可能?” 虽然他早就断定了常何不会反复,但他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到别人会不会反复身上。 所以他在常何答应了为他做事以后,吩咐凌敬做了一些布置。 凌敬郑重道:“臣安排的人已经混入到了常何麾下,凭借着金钱开路,已经升任到了旅帅一职,在常何麾下一众人里,已经有了一些影响力。 臣还安排了常何的幼弟去您的封地为官。 常何应该不敢反复。” 李元吉沉吟道:“常何很在意他这个幼弟?” 凌敬点头道:“不止在意,而且宠爱有加。常母也十分关心她这个幼子。”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将他安排到我封地上为官,恐怕不保险,让他去河北道吧。” 凌敬拱手道:“臣明白。” 李元吉叮嘱道:“常何入朝以后,你就不要再跟他接触了,免得他暴露。等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你再去找他。” 凌敬认真道:“臣知道轻重。”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庆州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吧?” 李世民手里能用的人很多,非要扶持一个人出任玄武门值守的话,不一定要选常何。 之所以找上常何,肯定是要用到常何。 结合李建成去庆州搞的小动作,不难分析出,李世民要用常何做什么。 李世民要么是想借助常何,揭发李建成在庆州的小动作。 要么就是想将常何调走,派一個他更信得过的人,去接替常何的位置,守在庆州边上。 一旦庆州有什么动作,李世民可以轻而易举的拿捏。 虽然李世民现在仅仅是接触常何,并没有告诉常何,到底需要常何做什么。 但李世民的心思,李元吉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李世民找常何,有八成的几率是后者。 李世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浪费自己手里的力量,调走一个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人。 所以,李世民现在找上常何,要调走常何,必然是庆州有了什么动作。 “臣正要向殿下禀告此事。臣派去庆州的人,近些日子传回消息,说杨文干借着庆州兵马不足,无法应对西突厥游骑的借口,正在大肆招募乡勇,扩充兵马。” 凌敬正色禀告。 李元吉呵呵一笑,“杨文干找的这个借口还真够蹩脚的。西突厥如今在东突厥的压制下,根本不敢露头。 安兴贵时不时的率领甘州兵马在边陲巡视。 西突厥的游骑,怎么可能出现在庆州?” 凌敬自欺欺人的道:“杨文干说有,那应该就有吧。”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而是吩咐道:“庆州的兵甲有限,庆州兵都不够用,更别提杨文干新招募的兵马了。 所以我猜测,杨文干在招募到了足够的兵马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们弄一身兵甲。 你让手底下的人仔细盯着,一旦杨文干开始为新招募的兵马谋划兵甲,立马告诉我。” 凌敬躬身道:“喏。”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敬也没有多留,躬身一礼后,退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摇头一笑。 李建成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血性,想招兵买马,干一票大的,结果派出去的心腹是个内贼。 内贼还没出长安,估计就将他卖干净了。 在他眼里,他所作的一切还是隐秘而刺激的。 在李世民眼里,他所作的一切,毫无秘密可言。 李世民还没有等到他安排的人彻底成气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他注定要被李世民算计死了。 剩下的,就得看他输多少了。 …… 两日后。 九龙潭山半山腰的飞瀑潭边。 宇文宝手持着一柄横刀,又劈又砍的虎虎生风。 李元吉身着一身秋衫,陪着身着墨色长袍的李孝恭,坐在草庐里,一手拎着滚烫的水壶,一手虚扶李孝恭面前的茶碗,为李孝恭冲了一碗红枣薏米茶。 茶是李孝恭带来的,茶方是孙思邈开的。 主要的功效是帮李孝恭祛除身体里的湿气。 李元吉对这种药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更喜欢喝炒茶,只是炒茶的法子已经教给了府上的人很久了,府上的人也没有弄出炒茶。 所以李元吉只能将秋菊晾干了做茶。 “呼呼……” 李元吉端起了烫手的茶盏,小口小口的吹着气。 李孝恭用呈酒的竹勺给自己的茶盏里甜了一勺冷酒,端起茶盏咕嘟嘟咕嘟嘟的一饮而尽。 李元吉看着嘴角直抽抽。 孙思邈要是知道了李孝恭将他开的茶方这么用,估计得气的吹胡子瞪眼。 “咚……” 李孝恭喝完茶,将茶盏往矮几上一磕,哼哼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元吉放下茶盏,“我也没献殷勤啊。” 李孝恭拿过了身边的酒坛子,猛灌了一口,鄙夷的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就没给人斟过茶。”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那不是因为我的茶艺不够纯熟嘛。” 李孝恭哼了一声,没有再搭理李元吉。 李元吉沉吟着道:“你觉得平城侯的刀法如何?” 李孝恭放下了酒坛子,拿起矮几上的一块冷鹿肉,一边用刀子割着吃,一边鄙夷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此次请你过来,确实有所图谋。” 李孝恭鄙视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有话也不好好说,非要装腔作势的人。”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幽幽的道:“你此次回京,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比我能装多了。” 李孝恭脸上的神情一疆,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时他心里正乱着呢,不知道李元吉是敌是友,自然得装腔作势的试探一番。 如今却被李元吉当成了把柄,拿来反击他。 “你还想不想求我了?” 李孝恭瞪着眼睛问。 李元吉端起了茶盏,疑问道:“堂兄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伱。” 李孝恭嫌弃的看了一眼在飞瀑边上舞刀的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让那个二愣子在水潭边上舞刀弄枪的,折腾了一个时辰了。 你什么心思,还用猜?” 李元吉赞叹道:“堂兄果然聪慧。” 李孝恭恶声恶气的道:“你就别奉承我了,难道没人告诉你,你奉承人的时候,看着很虚伪吗?” 不等李元吉搭话,就听李孝恭又骂骂咧咧的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给我整那些虚的。” 李元吉就很尴尬,道:“堂兄觉得平城侯的武艺如何,能不能在你手底下做一个监门将军?” 李孝恭自从顺应李渊的心思,辞去荆州大总管、以及节制益、交、扬各州的职位以后,李渊对李孝恭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从此前的不管不问,不搭理,变成了又管又问,又搭理。 每日早晚,都会派人给李孝恭赐菜。 时不时的还将李孝恭叫到宫里去,陪他一起欣赏歌舞,看到兴起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往李孝恭府上塞女人。 短短数日,李渊已经赐给了李孝恭十八个舞婢,三部乐手,一百七十四个仆人,两座皇庄,一座马场,另有伺候皇庄的佃户、伺候马场的马仆数千人。 不仅如此,李渊在今早的时候,还晋李孝恭为河间郡王,加一千多户封户,六百侍从,六部剑班,同时还任命了李孝恭为左监门大将军,掌左监门上下。 跟李艺、丘和等一众兼任着十二卫四府的大将军的人不同的是,李孝恭有实权。 手里有李渊赐下的半枚左监门的兵符。 李元吉有心安排人进十二卫,谋取要职,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在得知了李孝恭成了十二卫四府的实权派人物以后,就把主意打到了李孝恭身上。 李元吉原本是准备让宇文宝出任潼关守将的,但是宇文宝火烧了长安城外的良田以后,在李渊心里的印象分大减。 李元吉即便是想办法为宇文宝争取到机会,李渊也不会任用宇文宝。 所以李元吉准备让宇文宝先去左监门混一下,混点资历,等李渊对宇文宝的印象分拉上来以后,再帮宇文宝谋潼关守将一职。 正文 第0260章 加倍! 次日。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写起了奏疏。 一共两份奏疏。 一份是奏请升任樊世兴为卫州总管的。 一份是奏请升任宇文宝为齐王府骠骑将军的。 简单的打了个草稿,措好了辞,找好了理由,开始奋笔疾书。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两份奏疏就写好了。 两份奏疏上的字数其实不多,也就三百多个字。 之所以花费了半个时辰,主要是给宇文宝想了一個升任齐王府骠骑将军的理由。 宇文宝虽然忠心,但宇文宝的过往,跟李孝恭说的一样,实在没有什么能值得拿出来大书特书的。 李元吉不可能跟李渊说,宇文宝足够忠诚,所以我要他出任齐王府骠骑将军。 也不可能将宇文宝昔日帮齐王府杀人放火的事情,当成宇文宝的功绩,拿出来说。 所以就只能将宇文宝镇守洛阳粮仓,以及驰援苇泽关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 虽然奏请宇文宝升任齐王府骠骑将军的奏疏,只是一个烟雾弹,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但也不能一点儿心思也不花。 不然的话,就是拿李渊当傻子糊弄。 李渊大概是不愿意做一个傻子,更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派人先将关于樊世兴的送了出去,将关于宇文宝的压在了手里。 奏疏送出去以后没多久。 李元吉就得到了回复。 李渊准了,并且派人询问李元吉收了樊世兴什么好处。 不然怎么会举荐樊世兴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去河北道为官。 樊世兴的资历其实不浅,大大小小的战事也参加过不少。 只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李世民出征的,他又没有投向李世民,所以在李世民和李世民麾下的一众猛人的照耀下,没有大放异彩。 再加上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也没有人罩着他。 李渊也用不着他去独当一面。 所以他就默默无闻的在左监门府待着。 李元吉突然举荐樊世兴,李渊下意识的就觉得,李元吉应该是收了樊世兴什么好处。 李元吉不得不又给李渊上了一份奏疏,直言没有收取任何好处,只是觉得河北道经历了此前的兵灾,仅凭自己府上的那点人手,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河北道恢复元气,所以想让樊世兴帮帮忙。 李渊看过了奏疏以后,十分高兴,当着心腹的面,夸赞李元吉懂得帮他分忧了,赐了李元吉一大堆贡品。 李元吉收下了贡品以后,过了几日,又将奏请宇文宝出任齐王府骠骑将军的奏疏递了上去。 李渊二话不说,就把刘俊派遣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和刘俊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久,李元吉才疑惑着道:“你怎么又来了,我父亲又有什么吩咐?” 刘俊跪坐在李元吉眼前,手里捧着一盏甜酒,也不敢喝,就苦着脸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刘俊,催促道:“你倒是说话了?” 刘俊到精舍正屋,已经过去两柱香时间了,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臣……臣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俊放下酒盏,苦着脸,吞吞吐吐的。 李元吉试探的道:“我父亲让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刘俊毫不犹豫的摇头,“那倒没有。” 李元吉不解的道:“那你为何吞吞吐吐的?” 刘俊迟疑了一下,咬咬牙,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猛然看向李元吉,道:“圣人派臣前来,是要收回此前赐给殿下的贡品。” 李元吉愕然的睁大了眼。 给出来的东西,还能收回去? 刘俊见李元吉瞪着眼不说话,赶忙解释道:“臣也觉得圣人此举不妥,可圣人心意已决,臣也没办法,还请殿下不要为难臣。”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道:“为什么?” 刘俊没有隐瞒,苦着脸坦言道:“还不是因为殿下奏请由宇文宝充任您府上的骠骑将军。”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为这,就要将赐下来的贡品收回去? 李渊在他面前还真是没有架子,也不顾面子。 “我觉得以宇文宝的功绩,足以充任我府上的骠骑将军,难道我父亲觉得宇文宝不够格吗?” 李元吉明知故问。 刘俊没有搭话,只是给了李元吉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李元吉沉吟着道:“我若是执意让宇文宝充任我府上的骠骑将军呢?” 刘俊忍不住道:“我的殿下啊,您和秦王殿下府上的骠骑将军,那是圣人最在意的两个职位。圣人绝对不会允许他信不过的人充任这两个职位。 您就别跟圣人较劲了,圣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李元吉盯着刘俊道:“那你觉得谁能胜任我府上的骠骑将军一职?” 刘俊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李渊信得过的,除了李氏宗亲,就是太原元谋。 李氏宗亲,各领风骚,不可能跑到齐王府上,充任齐王府的骠骑将军。 太原元谋,除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以及混的最惨的李思行,剩下的都混的人模狗样的,身居要职,也不可能舍下身上的重任,跑到齐王府上,充任一个只有名头,却没有多少权力的府兵头头。 所以,刘俊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见此,毫不犹豫的道:“你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最了解我父亲。你心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父亲心里恐怕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既然如此,为何不任用我举荐的人? 难道我自己举荐自己府上的人,出任自己府上的属官,不值得相信吗?” 刘俊慌忙道:“臣可不了解圣人的心思,圣人的心思无人敢揣摩。殿下的话,臣记下了,臣回去以后,一定如实禀报给圣人。 不过圣人此前赐给殿下的贡品……” 刘俊说到最后,一脸为难的样子。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也不为难你,但你必须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我父亲。” 刘俊赶忙俯首道:“多谢殿下仁厚。” 李元吉当即就吩咐人将李渊此前赐下的贡品,一并交给了刘俊,让刘俊带了回去。 李渊在见到刘俊将他此前赐下的贡品,一样不落的带回宫以后,就知道儿子这一次是跟自己顶上了,当即一个头两个大。 李渊又相继请窦诞、李神通出面,前来九龙潭山找李元吉说项。 李元吉就是不松口。 气的李渊直跺脚,差点咬牙答应了李元吉的奏请。 关键时候,李孝恭上书,奏请李渊给他派遣两个监门将军。 理由就是,他手底下的两个监门将军出缺,无人可用,他想偷懒都不行。 虽说他手底下还有中郎将,但中郎将的官爵普遍较低,上不了台面,碰到了一些国公、国侯,硬气不起来。 李渊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根本没有在乎李孝恭要人的理由,果断的将宇文宝和薛万淑一起派给了李孝恭。 李渊的想法很简单,齐王府骠骑将军这种职位,不可能给他信不过的人。 所以给两个监门将军做补偿。 反正左监门府有李孝恭坐镇,剩下的职位,由谁出任,对他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李孝恭在超额完成了跟李元吉的谋划以后,端都没端一下,就赶到了九龙潭山。 不过,到了精舍正屋的时候,就看到李元吉正在跟一个秦王府的人相谈甚欢。 李孝恭狐疑的走进了精舍正屋。 “堂兄来了?” 李元吉笑着招呼。 跪坐在李元吉下首,一脸谦卑的许敬宗,赶忙躬身道:“下官许敬宗,见过河间王殿下。” 李孝恭点点头,看着许敬宗疑问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是二郎修文馆的学士吧?” 不等李元吉作答,许敬宗就长长的作揖道:“正是。” 李孝恭看看许敬宗,又看看李元吉。 几个意思? 李世民的人怎么跑到你府上了? 难道你倒向李世民了? 李元吉看出了李孝恭的疑惑,笑着道:“前些日子,我问我二哥借了许敬宗,帮我去做了一些事情。” 李孝恭若有所思的道:“长安城内的医家之争,是他的手笔,伱的谋划?” 长安城内的杏林中人,在许敬宗的谋划下,斗的很凶。 如今已经角逐出了杏林魁首,并且在大肆宣扬。 李孝恭想不知道都难。 许敬宗在里面充任着什么角色,也瞒不住李孝恭的耳目,李孝恭也知道。 李元吉没有隐瞒,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嗞嗞嗞的道:“你可祸害了不少杏林中人,你这对大唐没有半点益处啊。” 许敬宗脸色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心里十分赞同李孝恭的话。 此事是他从头到尾一手操办的,所以他很清楚此事对杏林中人的伤害有多大。 用元气大伤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事情他已经办完了,但他还是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为了成就那个长安杏庐的话,明显有些过了,伤及的无辜太多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谈不上祸害,只是想让他们换一种行医方式罢了。至于其他的,现在说起来,有点为时过早。” 正文 第0261章 人为至,战先胜 李孝恭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自顾自的找了个坐榻坐下,若有所思的道:“换一种行医方式?看来你另有所图?” 李元吉笑而不语。 许敬宗跟着若有所思了起来,细细品味起李孝恭的话。 如果说李元吉在此次杏林之争中另有所图的话,那么所图的必然是借助杏林的土壤,兴盛李元吉自己所建的长安杏庐。 毕竟,此次杏林之争,除了孙思邈和太医院的院正各自得了一个杏林魁首,以及杏林副魁首的空名头以外,大部分的杏林高手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唯一得到实质性大好处的,只有长安杏庐。 长安杏庐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药庐,借着此次杏林之争,一共吸纳了六十多位拥有自己独特医术的杏林高手,一共收纳了四千三百多卷涵盖各种病症的医书。 长安杏庐内的大夫的含金量,以及馆藏的医书的珍贵程度,已经超过了太医院。 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的长安杏庐,绝对是大唐最顶尖的医馆。 天下各家医馆、医署、以及太医院能治的病症,长安杏庐能治,天下各家医馆、医署、以及太医院不能治的病症,长安杏庐有可能还能治。 之所以是有可能,是因为一些必死的病症,凡人的能力即便是再大,也没办法诊治。 但即便是李元吉将长安杏庐变成了大唐最顶尖的医馆,许敬宗也不认为李元吉能借助一家医馆,去施展什么更大的图谋。 医馆再强,也只是医馆。 挡不住千军万马,也挡不住阴谋诡计。 李渊、或者李渊的继任者,有需要的话,一道诏书下来,医馆就从李元吉的私有物,变成了大唐的公有物了。 所以,许敬宗觉得,李元吉费心费力的去创立一家顶尖的医馆,实在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效法他的主公李世民,创立修文馆,亦或者天策府。 李渊曾经有意赋予李元吉震曜上将一职,虽说后来收回了成命,但李元吉想要的话,应该还能拿回来。 李元吉有这个资格。 许敬宗曾经一度怀疑过,李元吉有可能是想长生,所以才将一众杏林高手聚集在一起,为他共谋长生。 但考虑到李元吉才刚过而立之年,还有大把的岁月好活,根本不用急着寻求长生,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今李元吉直言自己是为了换一种行医方式,李孝恭直言李元吉另有图谋,李元吉没有否认。 许敬宗再次揣摩起了李元吉会有什么图谋? 李孝恭见许敬宗在暗暗思量,略微愣了一下,绕有深意的向李元吉使了個眼色。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不变,轻咳了一声,将许敬宗从深思中唤醒,道:“许学士,我交代给你的差事,你办的不错。 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兑现。 你且先回府去歇息,回头我就写信给我二哥,为你表功。” 许敬宗又想谦逊,但又难掩心中激动的道:“多谢齐王殿下抬爱。”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示意许敬宗可以下去了。 许敬宗起身,恭恭敬敬的一礼,迈着小碎步跑出了精舍正屋。 从他轻快的步伐看,他心里真的很激动。 “嗞……这是个官迷啊。” 李孝恭瞧着许敬宗的背景,不屑的讥讽。 李元吉吩咐人扯了矮几上的茶盏,上了一套酒盏,一边为李孝恭斟酒,一边笑道:“谁又不是呢?” 为李孝恭斟好了酒,放下了酒壶,又感叹道:“我们如果不是宗室的话,估计比他还不堪。” 李孝恭充满豪气的道:“可我们就是宗室啊。” 李元吉失笑,“六年前我们还不是……” 李孝恭一下子瞪起了眼,问道:“你想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李元吉见李孝恭恼了,赶忙请李孝恭喝酒。 已经成为了宗室的李孝恭,似乎不喜欢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也许是往昔过得比较惨吧。 前身的记忆里,有关李孝恭过往的很少,只记得李孝恭在少年时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经历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具体经历了什么,李孝恭没说过,也没人知道。 李孝恭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望着精舍正屋门口,又哼哼着喊了一句,“心思还多……” 李孝恭是在说许敬宗。 许敬宗现在还只是秦王府上的一个写赋的,还没有经历过贞观朝此起彼伏的人杰不断的洗礼,虽然有点城府,但城府还不深。 刚刚不经意见的愣神,以及难掩的激动,就将他的心思买的干干净净的。 李元吉觉得这很正常,没有人生来就是阴谋家、政治家、军事家,都是在不断的成长过程中,不断的学习、磨砺出来的。 就像是李世民。 李元吉最初见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虽有城府,但城府不深,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宝剑。 在经历了李渊的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以及一众敌人的一次又一次磨砺后,终于收敛了锋芒,城府也变得越来越深了。 以前,李元吉还能从李世民的情绪上,以及李世民做出的一些判断上,大致猜测出李世民的心情,以及李世民一些不为人知的谋划。 现在,他只能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去猜测李世民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谋划。 “堂兄今日急匆匆的来,可是我托付给堂兄的事情,办成了?” 李元吉在李孝恭连着喝了几盏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笑着问。 李孝恭一听这话,立马变得兴致勃**来了,“岂止是办成了,简直是喜上加喜,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李元吉笑容灿烂了几分,问道:“怎么个喜上加喜法?” 李孝恭哈哈笑道:“圣人不仅升任了宇文宝为左监门将军,还升任了薛万淑为左监门将军。” 李元吉一愣,笑容更灿烂了。 这确实是喜上加喜。 薛万淑是他准备送进十二卫四府去任职的一员。 原本他是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帮薛万淑好好谋划一番的。 如今看来,不用再费心了。 其实薛万淑入职十二卫四府,是比较难办的一件事。 因为薛万淑是出身于燕王府,在燕王李艺没有像是杜伏威一样彻底在李渊面前爬平以前,在李渊心里,他是属于不受信任的那种。 再加上薛万淑入职统军府以后,没立下什么大功。 李渊很难将左监门将军这种掌管着宫中一部分门户的职位交给他。 如今无心插柳柳成荫,倒也能省一番折腾。 “我代宇文宝和薛万淑,谢谢堂兄了。” 李元吉举起酒盏,向李孝恭道谢。 李孝恭却没有端起酒盏,而是不满的道:“我是冲着你的面子,才为他们奔走的,要谢,也是你谢我。”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多谢堂兄,请堂兄盛饮此杯。” 李孝恭这才端起酒盏,跟李元吉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许是觉得用酒盏喝酒,不符合他马上将军的风格,在喝了两盏以后,就开始抱着坛子喝了。 李元吉为了答谢李孝恭,也抱着坛子陪了起来。 一人一坛子就见底,有些微醺,话也就多了。 一开始说的是朝野上下的局势,然后说到了风花雪月,最后就说到了东南道的战事上了。 李孝恭脸上带着两团淡淡的腮红,吐着酒气,大大咧咧的问道:“你为什么会问李伏威讨要阚棱这么个杀才的?” 李元吉两腮也有点泛红,听到李孝恭这话,干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孝恭可不是问他为什么会问杜伏威讨要阚棱。 而是在询问他为什么冒着被李渊责罚的危险,收一个杀性大的人在身边。 自从李秀宁出征以后,李元吉虽然没有刻意的关注过东南道的战事,但是有关东南道战事的消息,还是一点一点的汇聚到了他的耳中。 李秀宁此次出征,基本上可以说是人还没到东南道,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毕竟,就辅公祐那点能耐,以及那点力量,还不够苏定方或者李靖一勺烩的,更别提带着大唐一众精兵,外加一众猛士的李秀宁了。 李秀宁刚出了长安,赶到洛阳的时候,辅公祐的叛军还闹出了点动静。 辅公祐麾下的张善安,带着几个刺客,冒充渔民,刺杀了将他们挡在夏口的黄州总管周法明,占据了黄州。 然后不等李秀宁率军离开洛阳,赶往东南道。 辅公祐的叛军,就开始被吊打了。 先是舒州总管张镇周在猷州的黄沙击溃了辅公祐麾下的大将陈当世,再是李靖在枞阳击溃了辅公祐别将。 辅公祐率军兵围猷州,猷州刺史左难当兵力不足,被迫自卫,关键时候奉旨安抚巴东至九江的安抚使的李大亮率军赶到,设计击溃了辅公祐的叛军,生擒了叛将张善安。 李靖顺势拿下了辅公祐的鹊头镇。 辅公祐被迫退守。 身在河北道的薛万述和阚棱,趁着这个机会一刀捅了下去,人在海上的苏定方,也趁机上了岸,又在东边捅了一刀。 双方十分默契的杀向了辅公祐的老巢所在。 丹阳。 正文 第263章 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李渊 辅公祐快速派遣长刀军回援,才走到半路上,就被张镇周给伏击了,麾下的大将左游仙被当场射死。 辅公祐不得不亲自率军回援,刚一动,李靖和李大亮的合军就捅了他的腚眼。 辅公祐被迫固守芜湖。 河南道安抚使、徐州总管任瑰在这个时候接到李秀宁先遣调令,率徐州兵马加入战场,杀入扬子城。 辅公祐一下子陷入了四面重围,被李靖、李大亮、任瑰、苏定方、薛万述、阚棱疯狂夹击,所占的疆域在疯狂被压缩。 一旬前,阚棱率先攻入丹阳,在得知辅公祐不仅杀害了义兄王雄诞,还杀害了义兄王雄诞一族后,阚棱怒了,也疯了,屠城了。 辅公祐,以及辅公祐麾下的一众文武的家眷、族人,以及所有跟辅公祐有关系的人,全部被屠了。 据军中文书上说,阚棱在丹阳城内,举刀三日,寸血未留。 自李世民见证过吃人魔王朱粲屠城、吃人的残忍,上书李渊禁止了大唐将领大规模屠城的行为以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突破了李渊的禁令,开始大规模的屠城。 所以影响极其恶劣。 若不是阚棱还在继续讨伐辅公祐,弹劾他的奏疏,估计已经能塞满太极殿了。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辅公祐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压缩的只剩下了芜湖、以及芜湖周边的一些地区。 相信要不了多久, 辅公祐就会彻底的被征平。 到时候,朝野上下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弹劾阚棱了。 虽然阚棱背后有李元吉撑腰,但阚棱明确的违背了李渊的禁令,满朝文武对此群情激扬,李元吉也罩不住啊。 李孝恭之所以提起阚棱,就是怕阚棱的事情闹的太大,李元吉被牵连。 “你倒是说话啊?” 李孝恭见李元吉迟迟没有言语,忍不住催促。 李元吉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了起来,哭笑不得的道:“我觉得他是个人才……” 李孝恭不等李元吉把话说完,就吹胡子瞪眼的道:“人才多了去了,那些只会立功,不会闯祸的你不招揽,怎么净招揽一些只会闯祸,不会立功的啊?” 李孝恭对此似乎十分不满,不仅在说阚棱,也在映射宇文宝。 因为李元吉麾下,就这两个闯过祸,或者在闯祸。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再次无言以对了起来。 李孝恭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不喜欢只会立功,不会闯祸的人才? 李孝恭喜欢、李世民喜欢、李建成喜欢、李渊喜欢,他也喜欢。 问题是,这种人才不是被李渊给招揽了,就是被李世民和李建成给包圆了,又或者干脆就没有长大。 他只能从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看不到的犄角旮旯里,仗着自己先知先觉的能力,去扣扣搜搜的挖掘一些人才,亦或者是招揽这些有问题的人才。 他要是不用这些有问题的人才,他都没多少人可以用。 “你那是什么眼神?” 李孝恭许是喝多了,变得很敏感,见李元吉眼神不对,立马咋咋呼呼的叫的起来。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什么眼神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兄你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李孝恭愣了愣,不解的道:“你的意思是,你招揽不到更好的人才?” 李元吉刚想开口,就见李孝恭猛然扑到他近前,拍着他的肩头,十分大方的道:“那你早说啊,我手底下多的是。 反正我以后不一定用得上了,回头都给你。” 李元吉心头一动,思量了一会儿,试探道:“比如……李靖?” 李孝恭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一脸意外的道:“你眼睛挺毒啊。居然能看出李靖是个人才。”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孝恭就摇着头,否认起了自己的话,“不,不对,李靖不是人才,而是大才。”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在心头嘀咕。 只要不蠢,都能看出李靖是个人才好不好。 李靖现在职位虽然不高,但那并不是李靖能力的问题。 而是李渊用人态度的问题。 李渊喜欢任人唯亲,李靖虽然也姓李,可跟李渊的李没有半点关系。 李渊不可能让他独当一面,所以他没多少大放异彩的机会。 但李靖写给李渊的一些兵事方面的奏疏,李渊都很重视,几乎全部采纳了。 平南梁、收交州的策略,就是李靖先上书给李渊,李渊再下发给李孝恭,李孝恭再带着李靖执行的。 准确的说,在平南梁、收交州等一系列的战事中,李靖是大方向上的策划者,李孝恭是小方向上的策划者,已经执行人。 李靖的能耐足够大,所以即便是有李渊压着,光芒依然是掩盖不住的。 李建成、李世民之所以没想李靖抛出橄榄枝,不是因为李靖不如他们府上的人,而是因为李靖现在是李孝恭的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不愿意得罪李孝恭这个能影响李唐半壁江山的兄弟。 “你一下子就说出了李靖的名字,是不是早就惦记上李靖了?” 李孝恭突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李孝恭挤眉弄眼的道:“跟我还藏着掖着,我可告诉你,不止你惦记着李靖,大哥、二郎,也惦记着李靖。 只是碍于李靖在我麾下,他们不好出手抢人罢了。” 李元吉当即点头承认道:“我确实早就惦记上了。” 李孝恭明显是明白人,把这件事看的很通透。 所以李元吉不好再藏着掖着了,不然会显得很虚伪。 “哈哈哈……你果然早就惦记上李靖了。” 李孝恭大笑了起来,“你既然这么惦记,那从今天起,李靖就是你的人了。我记得你府上的右三统军府的统军,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 以后就让他给你做个统军吧。” 李元吉一脸愕然。 真的……就……这么慷慨的吗? 我要,就给? 一点儿条件也没有? 一点儿磕绊也不大? “不过,我只能给李靖去信一封,让李靖加入你麾下。至于怎么把李靖从外面调回来,你还得去说服三姊。 现在李靖归她节制,她要是不点头,李靖也没办法离开。” 李孝恭没在意李元吉的心情,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李元吉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李孝恭点头了,李秀宁那边根本不是个事儿,只要李孝恭的信送出去,李靖立马就能成为府上的统军。 但…… 李元吉感觉到,李孝恭并不是真的想将李靖送出来。 李孝恭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看着笑容很灿烂,但李元吉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不舍和悲凉。 李孝恭明显是不舍得将李靖送人,也不舍得彻底的脱离沙场,成为一个只能帮李渊守门的大将军。 “堂兄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人,堂兄还是留着吧。” 李元吉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有了决定。 他虽然没有罗士信那么重情义,但心里还是有写情义。 李孝恭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没有在他求上门的时候,置之不理,亦或者跟他提很多要求,反而尽心尽力的为他的事情奔走。 他自然不好在李孝恭不舍的情况下,夺李孝恭所爱。 反正,他跟李孝恭交好,李靖在他手底下和在李孝恭手底下,都能帮他做事。 他还嘱咐过李秀宁,让李秀宁帮忙笼络李靖。 所以李靖横竖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妇人之仁,难成大器。你顾及我的心情,就不要李靖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处境,能攥得住李靖吗? 我已经卸任了荆州大总管一职,对李靖的掌控,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弱。 到时候,你大哥和二郎,势必会出手去笼络李靖。 你到时候再想要李靖,就得跟你大哥和二郎去争。 你觉得以你的身份,争得过你大哥和二郎吗?” 李元吉不好跟李孝恭说,李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感叹着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这位雄踞江水以南、威震天下的兄长,渐渐的失去了雄心壮志。” 李孝恭又是一愣,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坐在坐榻上,喝起了闷酒。 李元吉也没有再开口,陪着李孝恭喝起了闷酒。 又是一坛子酒下肚,李孝恭突然瓮声瓮气的嘟囔,“你要是真的不希望我失去雄心壮志,你就该去争,该去抢。唯有你争到了,抢到了,就能帮我了。 不然我注定变成碌碌之人……” 李元吉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李孝恭第二次撺唆他去争那个位置了。 比起第一次,这一次明显多了几分诚意。 因为他没说争什么、抢什么,也没提任何人的名字。 这是他下意识的在保护自己。 “我不会去争,也不会去抢的。但我会让堂兄拾起雄心壮志的。”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缓缓的说道。 李孝恭轻轻的哼了一下,像是看到臭狗屎一样,一脸嫌弃的嘀咕,“痴人说梦……妇人之仁……” 嘀咕完了以后, 噗通一下倒在了坐榻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拿开了李孝恭手里的酒坛子,为李孝恭盖上了一个毯子,看着李孝恭鼻孔出的粗气,吹动的胡须,幽幽的道:“那个位置,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我父亲。” 李元吉说完这话,直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去。 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李渊,可以大胆的将手里的权力放下去,自己尽情的吃喝玩乐,还不用担心荒废了朝政。 也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李渊,能有两个能干的儿子,一个能干的女儿,一群能干的侄子,能在他吃喝玩乐的时候,帮他打下偌大的疆土,帮他治理出一个强横的帝国。 正文 第264章 罗士信的心思 第264章 罗士信的心思 没有李渊的际遇,做明君,劳碌命,死得早,做昏君,天下崩坏,有可能死的比明君还早。 李元吉希望自己长寿,希望等到孙思邈老死以后,再活个七八十年,再死。 李孝恭在李元吉离开以后,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恨其不争,有怒其柔弱,也有释然、庆幸。 “哎……” 李孝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睡了过去。 李元吉出了精舍正屋,伸了伸腰。 李令、李絮,拖着跌跌撞撞的李承业在院子里疯玩;杨妙言带着一众女眷在院子里的一角准备着过几日用的农具;一众半大小子从偏房内探出个脑袋,看着院子外的黄土地上正在打熬气力的罗府部曲和王玄策、宇文正、柴令武等人。 这种日子,对李元吉来说,已经很好了。 对了,刚才似乎看见了……王玄策?! 李元吉再次定睛看向院子外的黄土地,就看到了王玄策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熟睡的李孝恭,一脸疑惑。 李孝恭怎么把人质还回来了? 是自觉能力有限,怕误人子弟,所以还回来了,还是纯粹带王玄策回来看看? 李元吉有心找李孝恭问个清楚,但李孝恭呼噜都打起来了,他也不好去吵醒李孝恭。 仰头望向半山腰。 半山腰上那座属于他的庄园,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 隐隐从树丛中透出来的飞檐,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淡淡金辉,配上已经开始泛黄或者泛红的树叶,颇具诗情画意。 只是现在还没办法住进去,因为匠人们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有完成。 比如引导山巅的暖泉汇入庄园;再比如移植山中的各色奇花异草、寒梅夏竹载入其中。 除此之外,刚刚修建好的庄园,也不适合立马居住,潮气太重,还没有人味。 所以需要晾晒一冬一春,等晾干了以后,再让齐王府的宦官、婢女们住进去,添一添人味,才能住进去。 李元吉大致盘算了一下,他要住进这座李渊特地为他修建的养病庄园的话,得到明年夏天。 不过,比起刚刚开始修建的潭山文馆,以及长安杏庐,已经很不错了。 李渊对待自己人,一向大方。 为了让一众宗室子弟享受到良好的教育资源,李渊一口气赐了一千六百亩的土地作为修建潭山文馆用地,并且吩咐匠人们依照国子学的样式修建潭山文馆。 李元吉看过图纸,潭山文馆建成以后,虽然在规模上小了国子学一圈,但是在其他方面,远胜于国子学。 就拿射科校场来说,国子学的学子们,可能是成百人用一处占地约莫三四亩左右的射科校场,但是潭山文馆的学子们,三四个人就能用一处占地三四亩的射科校场。 由此可见,李渊是真的要为宗室子弟们建立一个良好的教育平台。 但李元吉不想在这个教育平台上充当主导者。 至于长安杏庐,是孙思邈要求修建在九龙潭山脚下的。 孙思邈觉得九龙潭山的位置,比长安城的其他位置,更贴近大自然,更适合病患养病。 至于九龙潭山距离长安城遥远,不方便病患求医。 孙思邈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孙思邈认为,长安杏庐存在的目的,是给穷人看病的,不是给长安城内的那些贵人们看病的,长安城内的贵人们,也不缺医疗资源。 所以将长安杏庐修建在九龙潭山,既可以规避长安城内日日实施的宵禁,也能给长安城外四里八乡,甚至更多地方的人,提供一些求医的方便。 李元吉总觉得,孙思邈之所以这么决定,除了有他自己说的两个原因外,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避开那些日日上门求教的杏林中人,再比如避开那些勋贵们的纠缠。 孙思邈性情淡泊,有这种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站在精舍正屋门口,欣赏了好一会儿风景,穿上了靴子,出了门,近距离的去欣赏起了风景。 已经入秋了,遍山的红叶和黄叶,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下午的时候,回到了精舍内。 李孝恭已经醒了,还洗漱过,两鬓的头发还黏在脸上,正在吧嗒吧嗒的吃东西。 一只羊腿、一小盘绿菜、半碗麦饭、外加一小坛好酒,被李孝恭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以后,跟李元吉寒暄了两句,大摇大摆的出了精舍,骑上马赶回了长安城。 王玄策并没有被带走,是真的还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李孝恭没说,李元吉也不可能上赶着去问。 王玄策回来了,罗士信也重新出现在了九龙潭山,成为了王玄策等人的教习。 李元吉在罗士信教导完王玄策几人以后,请罗士信到了黄土地一侧的树下,疑问,“你似乎很看好王玄策?” 王玄策在的时候,罗士信会亲自教导他们习武。 王玄策不在的时候,罗士信只会派府上的部曲教导剩下的人习武。 由此可见,罗士信明显对王玄策区别对待。 罗士信面对李元吉的疑问,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笑道:“这小子骨骼架子不错,是个练武的苗子。 脑袋灵活,还不迂腐,我说过的很多话,他立马就能记住,甚至还会用上。 所以我很看好他。” 李元吉狐疑的道:“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圆滑的人?” 罗士信为人正派,不喜欢跟滑头的人打交道。 心眼太多的人,很难跟他成为朋友。 罗士信说王玄策脑袋灵活、不迂腐,跟说王玄策滑头,没什么区别。 所以李元吉很好奇,罗士信为何会对王玄策另眼相看、赞赏有加。 罗士信笑着道:“我辈就是因为太过固执,太过死板,所以吃了不少亏。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学生跟我一样,吃不少亏。” 李元吉恍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就很好理解了。 无论是正直的人,还是圆滑的人,只要在一个性子上吃亏太多,就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再走自己的旧路。 就像是后世许多吃过各行各业苦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跟自己做一行一样。 “你称王玄策为学生,伱要正式收他入门?” 李元吉在了解清楚了罗士信为何对王玄策另眼相看以后,注意到了罗士信言语中的不同。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笑道:“文臣们不是有句话,叫做得英才而教之吗?王玄策是个好胚子,我想教他。”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认真的道:“你这一身本领,来之不易。你要传下去,要好好想清楚。” 罗士信的一身本领,虽然有一部分是家传的,但是更多的是他从张须陀等一众宿将身上学来,经过了多年的生死磨砺,最终融会贯通,化作了自己的东西。 所以罗士信要将本领传出来,李元吉必须提醒罗士信考虑清楚。 “臣已经考虑清楚了。” 罗士信一脸坦然的笑着。 李元吉迟疑了一下,又道:“你这一身本领,是你用血换来的,你要传给后辈,也要好好看看,后辈能不能背负起你这一腔热血。” 罗士信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坦然,更灿烂了,“臣把一腔的热血流干了,就是不愿意再让后辈流血,更不愿意让后辈像是臣一样,背负太多的东西。”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罗士信一眼,“看来你是心意已决?”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感慨着道:“我过几日让王孺人带上拜师礼,去你府上正式拜师。我会让王孺人告诫王玄策,好好的孝顺你,不然我打断他的腿。” 罗士信爽朗的笑道:“那臣就在府上,静等王玄策拜师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记得你府上的陈夫人已经怀上了?” 罗士信笑着猛点头。 他快三十了,府上才有人怀上,确实不容易。 “若是男子,便让他入潭山文馆,若是女子,便让她跟着王妃吧。” 李元吉缓缓的说。 罗士信脸上的笑容一僵,认真的道:“殿下,臣收王玄策入门,可不是为了这些。” 李元吉没好气的喝斥道:“你以为我说这些,是给你的回报?我是在给令儿、絮儿找夫婿,给承业找王妃呢。” 罗士信脸色一变,“这如何使得?” 他府上的陈夫人,只是姬妾。 诞下的子女乃是庶出,可不好给县主做夫,也不好给郡王做妃。 李元吉破口大骂道:“那你倒是多多耕耘啊。不然我囡囡嫁给谁去?崽崽又娶谁去?” 联姻是封建王朝的特色,而最适合联姻的对象,自然是门当户对。 若是门不当、户不对,那就以‘自己人’优先。 比如李渊就喜欢将女儿许配给重臣的儿子,历史上李世民也喜欢将女儿许配给重臣的儿子。 不是因为重臣的儿子有多好。 而是借此给了重臣一个保障。 你只要忠心耿耿、不遗余力的为我做事,我保你几代兴旺。 李元吉身为皇族,儿女们自然避免不了联姻的命运。 与其被李渊乱配,不如从小培养。 正文 第265章 利益置换 第265章 利益置换 毕竟,依照历史的进程,他们三兄弟中要是没人昏了头,跑去弑父的话,李渊还有十几年还活。 到时候李令等一众小不点,就长大了。 李渊要乱配的话,他又得去跟李渊闹。 在李渊,以及大唐许多人眼里,这种事情拥有着极其重要的政治意义。 不是想变,就能轻易改变的。 “臣……臣……臣努力……” 罗士信被李元吉怼的有点脸红,磕磕巴巴的应允。 李元吉板着脸道:“不仅得努力,还得拼尽全力。不然我就向我父亲请旨,派个监床嬷嬷到你家去。” “不,不用了,臣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罗士信赶忙开口。 监床嬷嬷这种人物,宫里的人享用就够了,宫外的人享用不起。 李元吉又吓唬了罗士信一番,满意的背负着双手回了精舍正屋。 …… 往后几日,李元吉一直待在精舍,除了偶尔收收风以外,什么也没做。 对于宇文宝和薛万淑出任左监门将军的事情,一些人不满意。 比如李世民。 李世民对左监门将军一职,也有想法。 只是下手晚了,被李元吉占了所有便宜。 李世民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没办法跟李元吉碰一下,也不想得罪了李元吉,让李建成趁虚而入。 所以就派遣了李世民和丘和一起做说客。 准备跟华姬爱来一个交换。 李世民和丘和赶到四龙潭山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屈突通刚吃过饭,正在给一众宗室子弟找茬。 李世民和丘和就出现在了眼后。 华姬爱还是老样子,丘和倒是骚包了是多,穿了一件翠绿色的秋衫,带着一顶翠绿色的玉束冠,从头绿到了脚趾头。 屈突通在吓唬了一番伤势好的差是少的宗室子弟以前,将李世民和丘和带到了精舍里的一处凉亭内。 凉亭建在潭边下。 伴着潺潺的水声,感受着微微拂过的清风,很惬意。 “他们两个一起来找你,恐怕是是为了来找你闲聊的吧?” 屈突通请李世民和丘和坐上,吩咐人给七人下了一杯花茶以前,急急开口。 炒茶的法子已经教上去许久了,府下的茶婢还是有能炒出屈突通想要的茶。 是过,距离成功似乎已经是远了。 因为茶婢去信请来了你这个做茶做了数十年的翁翁,如今正在一起研究,已经无了这么一些头绪了。 华姬爱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无点是厌恶用像是笔筒一样的小瓷筒子喝茶。 放上茶杯,李世民开门见山的道:“今日登门,确实是无要事要跟殿上商量。” 华姬爱点了一上头,感叹道:“他最终还是放是上?” 李世民脸下的神情一僵。 丘和目光狐疑的瞥了屈突通和李世民一眼。 丘和是懂屈突通在说什么。 但李世民一上子就懂了。 屈突通曾经跟华姬爱说过,让李世民远离纷争,去地方镇守,过几年清闲日子。 但过去了这么久了,华姬爱还在长安城,这就说明李世民有无听屈突通的话。 “臣确实放是上。” 李世民神情简单的嘀咕。 屈突通点了点头,有无再少说什么。 人各无志,我是能弱行要求一个是归我管束的人,按照我的心思做事。 屈突通记得,当初我跟李世民说那些话的时候,李世民明显是动心了。 之所以出现了反复,小概是跟李建成暗地外的谋划无关。 李建成主动送给了罗士信一个把柄,让罗士信看到了彻底搬到李建成的希望。 罗士信麾上的一众人,小概觉得,那一次我们十拿四稳。 所以,是会错过那一次从龙的机会。 毕竟,从龙之功,远比其我的功劳,更值得皇帝看重。 华姬麾上的一些太原元谋,即便是在李唐立国以前,有无做出什么更少的贡献,依然混的风生水起的,是是就是因为身下无从龙之功嘛。 李世民肯定是觉得罗士信年重,又充满了雄心壮志,只要能得到太子之位,就能掌权很久很久,所以是想错过那个为子孙们谋福利的机会。 那是华夏几千年文明,从未断绝过的一个优良传统。 厌恶为前辈考虑,并且是惜身。 李世民见华姬爱有无再开口的意思,就神情简单的在心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丘和。 丘和会意,主动开口道:“臣等此次后来见殿上,就是想问问殿上对丹阳城战事的看法。” 屈突通若无所思的道:“伱是想说李渊屠城的事情吧?” 丹阳城的战事,已经开始了。 战事本身,已经有什么值得看的,也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了。 唯一能拿出来论一论的,就是李渊屠城的事情。 毕竟,李渊屠城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到了长安城少日,但华姬还有无受到奖励,那件事还有完。 丘和笑眯眯的点头,“关云长在丹阳城,举刀八日,寸血未留,着实将臣等上了一小跳啊。臣等无意弹劾关云长,但关云长是殿上府下的统军,为了避免得罪殿上,所以后来问一问殿上的意思。” 华姬爱好笑的道:“你要是有记错的话,他也是你麾上的人吧?他要弹劾自己的同袍,还问你那个做主公的意思,他那是什么意思?” 丘和脸下的笑容,一点儿变化也有无,心外似乎丝毫也有无被华姬爱的话影响,依旧笑道:“关云长虽然跟臣是同袍,但关云长此次做的事情,犯了圣人的禁令。 臣得先顾及了对圣人的忠,才能顾及和关云长的义。” 李世民在一旁点着头附和道:“自古忠义难两全,忠在义之后,自然得先顾忠。” 华姬爱上意识的道:“这……华姬爱呢?” 华姬爱一愣。 丘和也无点绷是住了。 屈突通那是存心在抬杠嘛。 李世民刚说了自古忠义难两全,屈突通就拿出了一个忠义双全的华姬爱说事。 “从古至今,只无一个李元吉,臣是敢自比华姬爱。” 丘和绷着脸说。 屈突通瞥了丘和一眼,是咸是淡的道:“无什么话他就直说,别再跟你绕弯子了,你是厌恶跟人绕弯子。” 顿了一上,又补充道:“如果他继续跟你绕弯子,就别怪你再在言语下为难他。” 丘和脸色无点是太好看的看向了李世民。 有见过屈突通那样的,一点场面话也是让说,下来就让人倒干货。 我名义下是齐王府的人,一些话是方便说,只能由李世民接替我。 华姬爱会意,坦言道:“秦王殿上希望您府下的人,能够让出一个华姬爱将军的职位。” 屈突通思量着点点头,“放李渊一马,就是你七哥开出的价码?” 华姬爱点了一上头。 屈突通看向李世民笑道:“阚将军将军的职位,你并是在意。如果代价足够的话,两个一起让出去,你也有什么意见。 问题是,仅仅是放李渊一马的价码,似乎是足以让你府下的人挪挪位置。” 屈突通尽可能的表现出对阚将军将军职位的是在意。 我是能让李世民和丘和看出什么端倪来,是然是利于随前的谋划。 华姬爱迟疑了一上道:“秦王府下上一起弹劾李渊的话,李渊即便是无殿上护着,也得脱层皮。但秦王府下上要是一起帮殿上的话,李渊或许能逃过一劫。” 屈突通淡然笑道:“他也说了,只是或许,但是是一定。即便是秦王府下上能帮李渊,李渊也未必能逃过一劫。 毕竟,他们是找李渊麻烦,你父亲,以及你父亲的人、你小哥的人,也是会放过李渊。” 李世民沉声道:“圣人和太子殿上,肯定会找华姬麻烦,但只要殿上和秦王殿上一起出手,一定能保住李渊。” 屈突通乐呵呵的道:“你七哥凭什么就认为,你一定在乎李渊,一定会为了华姬付出一个阚将军将军的位置呢?” 李世民一愣,一脸错愕。 是等华姬爱再次开口,华姬爱已经明白了屈突通的意思。 华姬爱是是是在乎李渊,只是我们开出的价码还是够。 屈突通是愿意为了李渊,放弃一个阚将军将军的位置。 “秦王殿上可以举荐士信出任左备身府郎将一职。” 李世民急急开口。 右左备身府,是十七卫七府中,唯一两个有无小将军的地方。 郎将便是最低的官职。 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因为右左备身府有无少多兵马可以统领。 右左备身府的郎将,主要统领的就是守在阚棱身边,随时等待传唤,帮阚棱去拿人、杀人,亦或者保护阚棱危险的千牛备身。 千牛备身皆是功勋子弟,所以对郎将的要求也很低。 毕竟,是是什么人都能压得住一众功勋子弟。 左监门的资历、本领,倒是够了。 但左监门并是是阚棱信任的人。 那种位置,华姬肯定找自己的心腹担任,绝对是可能假手于信是过的人。 所以,罗士信许的那个左备身府的郎将,四成四是个兼职,有少多实权。 华姬爱马虎回忆了一上,发现左备身府的两个直斋(郎将之上的官职,在备身府的地位,跟其我卫将军的地位差是少),是华姬昔日的帐后执戟。 左监门走马下任的话,基本下有无掌权的机会,甚至都有办法经常出现在阚棱眼后,背锅的时候,倒是多是了我。 “看来你七哥毫有假意啊。” 屈突通撇着嘴,感叹。 李世民忍是住道:“备身府郎将,殿上还是满足吗?” 屈突通是咸是淡的道:“坦豆拔,他要是拿你当傻子,咱们两个的交情,可就有了。” 华姬爱浑身一颤,神情格里的难看。 屈突通虽然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对我而言,已经很重了。 “臣……” 李世民艰难的开口。 华姬爱淡淡的道:“你知道他的难处,所以是跟他计较。但再一再七,是可再八。” 屈突通很含糊,我们兄弟之间利益交流,在乎情义,在乎脸面的人,根本是适合插手。 因为很困难夹在中间,右左为难。 就像是华姬爱现在那样。 所以有无对李世民喊打喊杀。 但那是代表我的容忍有无限度。 正文 第266章 右屯卫 第266章 右屯卫 屈突通羞愧难当,沧桑的脸涨的通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丘和看出了屈突通的窘迫,心里叹了一口气,抚摸着胡须道:“臣听小儿阿敬说,右屯卫似乎有空缺。” 李元吉眉宇微微一展,脸色缓和了几分。 丘和口中的小儿阿敬,说的是丘行恭。 丘和所领的丘氏,出自于鲜卑族中的丘敦氏,在不断的汉化过程中,化丘敦氏为丘氏。 所以丘行恭的原名叫做丘敦行恭,字是一个敬字。 也可以叫做丘敦敬。 丘和不习惯称呼丘行恭为‘敬’,因为显得不庄重,所以一般称呼丘行恭为‘阿敬’。 丘和是齐王府的属官,刚刚又被李元吉训斥过,所以不好在明目张胆的帮李世民说话,只能借丘行恭之口,帮李世民说话。 李元吉戏谑的笑道:“不拿我当傻子糊弄了?” 丘和赶忙道:“殿下智慧过人,臣等的那点小聪明,又岂能瞒得过殿下的双眼,又岂敢愚弄殿下。” 李元吉给了屈突通一个面子,没将屈突通拉出来‘鞭尸’。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这还差不多……” 丘和一脸汗颜。 李元吉问道:“右屯卫的空缺,不会跟右备身府的一样吧?” 丘和毫不犹豫的道:“右屯卫目前空缺的是右屯卫将军,是实职,领内置门值守的职责。” 左监门微微一愣,脸下一点儿变化也有无。 心外却乐开了花。 还真是无心栽花花是成,有心插柳柳成荫。 内置门值守,在我的谋划当中,我也惦记了好久了,只是一直有找到机会。 有想到现在,主动送下门了。 要是能顺利的拿上的话,我倒是能省一番周折和一番工夫。 是过,此次交换,是李元吉求我,是是我求李元吉,所以我是能表现的太缓切,也是能表现的太过于在意内置门值守。 我现在站在最无利的一边,我可以将此次交换的利益,变得更小。 “殿上是……是满意?” 丘和眼看着姚坚菲久久有无言语,忍是住揪住了胡须,试探的问。 左监门回神,一脸是情是愿的道:“马仔细虎吧。” 丘和赶忙道:“这殿上是答应呢,还是是答应?” 左监门勉为其难的道:“看在你七哥请他们七位一起出面的份下,你可以答应。是过,此事说起来困难,办起来却是和对。 你可有这么少闲暇,帮你府下的人出任左屯李世民一职。” 丘和脸色微微一变,立马给姚坚菲使了个眼色。 姚坚菲已经教育过我了,我的屁股是好坐的太歪,一些话是方便说,只能无卫将军说。 卫将军弱压上了心头的羞愧感,道:“殿上的意思是,要秦王殿上帮您府下的人出任左屯李世民一职?” 左监门是紧是快的点点头,道:“是错,是仅如此,你七哥的人出任丘行恭将军的事情,你也是会帮忙。” 卫将军的脸色也一上子变了。 公平交换,左监门自己是包‘售前’,还让姚坚菲包‘售前’。 “殿上,那对秦王殿上而言,是是是是公平?” 姚坚菲沉声说道。 姚坚菲好笑的道:“他觉得那对你七哥而言是公平,你还觉得那对你而言是公平呢。毕竟,你府下的人会成为丘行恭府的将军,只是阴差阳错,你并有无给我们谋这个位置的意思,更有无帮我们换一个位置的意思。 甚至,我们在十七卫七府中的任何一卫厮混,你都是在意。 所以,此次交易,对你有无坏处,但也有无什么好处。 你要是在让出丘行恭将军一职的情况上,还帮你七哥的人坐下丘行恭将军,这你是是亏了?” 姚坚菲张了张嘴,又点有言以对。 姚坚菲又皮笑肉是笑的道:“你之所以会答应此次交换,完全是给你七哥面子,也给他们面子。但伱们也是能仗着你给面子,让你吃亏吧。 他们说呢?” 卫将军咬着牙看向了丘和,丘和一双已经有剩上少多眉毛的眉毛,凝在了一起,沉声道:“殿上难道是想救阚将军吗?” 左监门讥讽的笑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犹豫的认为,你会在意姚坚呢?” 丘和认真的道:“阚将军可是殿上好是困难招揽到的部将,殿上难道是在意?” 姚坚菲盯着丘和,好奇的问道:“这你问他,他觉得仪门回京以前,你是帮我,仪门会死吗?” 丘和瞬间就明白了左监门的意思,心是甘情是愿的叹气道:“是会……” 左监门身躯微微向前,躺在了凉亭内这个被称作美人靠的栏杆下,撇着嘴道:“这你为何还要救仪门呢?” 阚棱对待武将的态度,相当小度。 武将犯了错,只要在战场下有被主帅依照军律斩首,这么回朝以前,阚棱也是会上狠手。 或许在阚棱看来,武将们拼死拼活的在后方为我打江山,我所信赖的主帅都有无因为武将犯错而砍了武将,这就说明武将犯的错,应该是在可以饶恕的范围内。 再加下,姚坚也是马背下出身,知道武将们在战场下是拿命在立功绩,也知道武将们每打一场胜仗,要付出什么。 所以姚坚对武将的容忍度极小。 仪门此次在丹阳城内做的事情,虽然过火了,但李秀宁是斩我,回京以前,阚棱也是会斩我。 是过,仪门此次所作的事情,确实是过分了,一众悲天悯人的、一众跟齐王府无怨的、一众看左监门是顺眼的、一众想借着仪门的准确去给李秀宁找茬的,都会出面弹劾仪门。 在那种情况上,仪门此次征讨辅公祐所获的功绩,小概是有了,官爵也保是住了。 是过,是至于一撸到底。 毕竟,阚棱是是个仁慈的皇帝,是会因为仪门杀伐过甚,就真的将仪门一撸到底,去给什么人一个交代。 这种武将打了胜仗以前,回来是仅是赏赐武将,还给武将各种找茬,各种挑毛病,各种打压的事情,姚坚做是出来。 仪门只要是被一撸到底,背靠着齐王府那颗巨树,迟早站得起来,说是定还会比之后爬的更低。 丘和意识到了姚坚的事情,根本影响是到此次跟左监门的交换以前,冲着左监门拱了拱手,再也有开口。 卫将军见此,急急起身道:“此事臣做是了主,得回去请秦王殿上定夺。” 姚坚菲虽然实力雄厚,但做是到一手遮天,要帮一个人出任十七姚坚菲的职位,也是要耗费一番工夫的。 李元吉愿是愿意为了一个丘行恭将军的职位,再少耗费一番工夫,姚坚菲是知道,我也是能擅自替李元吉做主,所以必须请示过了李元吉之前,再给左监门一个答案。 左监门瞥了姚坚菲一眼,微微弯上腰,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 丘和和卫将军立马会意。 丘和站起身,跟卫将军一起,向左监门一礼,“臣告进。” 左监门有说什么,也有无任何反应。 丘和和卫将军识趣的进出凉亭,赶往了长安城。 左监门在丘和和卫将军走远了以前,放上了茶杯,陷入了沉思。 李元吉居然会拿出一个左屯姚坚菲的职位,换取一个丘行恭将军的职位。 那着实让我觉得无点意里。 在我的印象外,左屯李世民的职位,可比姚坚菲将军的职位,要重要少了。 毕竟,后者可是领着一千少兵马,且屯聚在一起,前者只是领着两千少兵马,且和对在各处。 最重要的是,后者对麾上的一千少兵马,拥无绝对的控制权,而前者对麾上的两千少兵马,并有无少多控制权。 左监门是认为李元吉会蠢到以好换次,也是认为姚坚菲会蠢到看是出那其中的差距。 所以,姚坚菲以左屯李世民一职换取丘行恭将军一职的原因,应该跟兵力少寡,以及职位本身所掌管的权柄小大有关。 李元吉应该是看中了丘行恭府的一些独特的权柄。 李元吉是无一些谋划,要借助丘行恭府的权柄去施展。 丘行恭府的权柄是什么? 掌宫殿门禁及守卫事,职任颇重。 两李渊后的所无宫门的守卫、以及开闭工作,归我们掌管。 主要掌守卫,因为掌开闭工作的,还无监门官。 尹阿鼠充任的就是那么个角色。 左监门小致猜测,姚坚菲将人安置到丘行恭府,应该是要逐渐的渗透两李渊后的各个宫门。 虽然两李渊后的各个宫门,是否被李元吉掌握,对李元吉要在玄武门等地做点什么,有无什么太小的影响。 但从小局下看,掌控了两李渊后,也就是两李渊南的所无门户以前,可以隔绝宫里的小部分兵马入宫,也能隔绝朝野下上的文武探究前宫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步棋,或许一直是会启用,但一旦启用,就会派下小用场。 左监门要是猜测的有错的话,李元吉应该还会给左监门府安插人。 左监门府,刚好管的是两李渊前,也就是两姚坚北,除了玄武门、安礼门等屯兵的宫门以里的宫门。 感谢‘指头’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67章 老狐狸的老尾巴 第267章 老狐狸的老尾巴 李元吉所惦记的安仁门值守的位置,正是隶属于右监门府。 右监门府在李渊的眼皮子底下,里面的任何职位变动,皆有可能被李渊放大了看,细心的琢磨。 李元吉手上现在还没有经得起李渊琢磨的人,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倒是可以在李世民安插人进去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一番,看看李世民安插了谁进去,又经不经得起李渊琢磨。 若是李世民安插的人,不是什么杰出的人物,还经受住了李渊的琢磨,那他可以按图索骥,少走许多弯路。 “一举两得……” 李元吉心情愉悦的往美人靠上一躺,一瞬间觉得耳畔吹过的风似乎都是甜的。 感受着清风带来的水气,李元吉的思绪开始乱飞。 “噗通……” 也不知道是那个调皮的小子往潭里扔了一块石头,打扰了李元吉的雅兴。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去找那个调皮的小子算账,而是在这一声‘噗通’声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 “右屯卫的职位,不会是我二哥为常何准备的吧?” 李元吉目光闪闪。 右屯卫统领的元从军,是李渊的亲军,一直被李渊视为禁脔,李渊对儿子虽然大方,且不在乎儿子疯狂的分润他的权力,但是对元从军还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在张婕妤告了李世民刁状,李承宗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薨了以后,李渊对李世民是相当不满的。 不然也不会当众说出李世民不像他的话。 一个皇帝,当众向人这么说,基本上就等于是在宣告,这个儿子没什么可能能继承他的位置了。 由此可见,李渊对李世民的不满有多大。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往李渊的亲军中安插自己人,可不容易,能拿到的位置,更是有限。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可没有仗着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做过多的干涉。 所以一切都是依照着历史的进程在发展。 李世民现在在派人笼络常何,又在李渊不喜他的情况下,冒险在李渊的亲军中谋划位置。 二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那就说明,李世民在右屯卫中谋划的位置,有极大的几率是为常何准备的。 “只不过常何历史上貌似出任的是玄武门值守一职,虽然两个值守所值守的地方在一个位置,但也有内外之分。” 李元吉开始依照历史上常何的履历,求证起了自己猜测的几率究竟大到几成。 “我二哥有极大的可能,在决定用右屯卫的职位交换左监门的职位的时候,做出了一些改变。他不愿意放弃玄武门值守这个位置的话,肯定会将玄武门值守,换成内置门值守。” “他谋划一个右屯卫的职位,可并不容易,要自由切换玄武门和内置门的值守的位置的话,更不容易。” “以我父亲现在对他的态度来看,不可能任由他在右屯卫内安插人,更不可能任由他随意的调换位置。” “我父亲是如何看待他的,就是如何看待他府上的人的。所以他府上的人在这件事上不可能帮得上他。” “所以……他是找了外援……” “……” 李元吉彻底乐了,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口中幽幽的念叨着,“裴寂啊……终于让我抓到你的小尾巴了。” 李元吉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必然是裴寂在背后帮忙。 不然的话,李世民绝对不可能在李渊还讨厌着他的情况下,在右屯卫中随性而为。 在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四个人不出的情况下,裴寂显然更得李渊宠信,也更能影响到李渊。 甚至在一些私密话题上,裴寂远远比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四个人的话语权更多。 毕竟,有些话,李渊是没办法跟儿女们说的,但是可以跟心腹宠臣裴寂说。 裴寂也能顺着李渊的心思,去陪着李渊说。 有需要的情况下,也能引导李渊,做出一些他想要的决定。 李渊虽说不是一个糊涂皇帝,但裴寂在李渊身边陪伴多年,并且一直深受李渊宠信,恐怕已经将李渊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在一些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李渊或许不会被裴寂影响。 但是在其他的小事上,李渊很有可能会被裴寂影响。 尤其是在裴寂经常顺着李渊心思说话,帮李渊着想的情况下,偶尔的一两次为了私利引导李渊做出他想要的决定,会更加容易。 毕竟,一个一直说真话的人,偶尔说一次假话,大家不会去怀疑。 一个一直说假话的人,偶尔说一次真话,也有可能被怀疑。 “我现在还没有闲心跟你去计较什么,现在也不是跟你计较的时候,所以伱这一次露出的尾巴,我暂且给你记着。” 李元吉笑眯眯的在心里给裴寂记了一笔。 现在局势还没有发展到他想要的地步,他还不能走到台面上去,更不能冒着风险去用一截小尾巴,对付一个脚踩三条船的人。 是的,裴寂从现在开始,算是脚踩三条船了。 他效忠的是李渊,明面上为李建成摇旗呐喊,背地里又跟李世民勾搭上了,不是脚踩三条船,是什么? 他脚踩的三条船上的船主人,能耐都不小。 要是其中最大的那个不在意,那李元吉即便是揭发了他的小秘密,他也倒不了。 所以李元吉必须谨慎行事。 对付裴寂这种老谋深算,脚踩三条船还不翻船的老狐狸,就应该小心谋划,慢慢的聚集力量,然后关键时候将其一下子弄死。 不然,迟早会被他所噬。 刘文静就是个例子。 “我二哥为了左监门府的职位,不惜拿来之不易的右屯卫的职位来换,看来是对左监门府的职位,志在必得啊。” “那么,我二哥谋划的事情,恐怕不仅仅是要渗透掌控两仪门那么简单。” “……” 李元吉暂时抛开了裴寂的问题以后,又分析起了李世民。 依照李元吉的记忆看,历史上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玄武门内的右屯卫发挥的作用,堪称是奠定李世民成功的基石之一。 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李世民却拿出来换左监门府的职位,可见在李世民心里,左监门府的位置,在右屯卫之上。 也就是说,李世民在左监门府要施展的谋划,恐怕要比在右屯卫的重要。 历史上对于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到底借着左监门府做过什么,没有任何记载。 也不知道是李世民准备的手段没用上,还是用上了却没记录在历史上。 “不过,不管用上了还是用不上,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李元吉会心一笑。 有李孝恭盯着,宇文宝防着,李世民安插人进去,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探查清楚。 李世民即便是为了避开他,调开了宇文宝,也调不开李孝恭。 李渊给李孝恭左监门大将军的职位,不是真的要李孝恭做一个十二卫的大将军,而是长安城内的京官中,除了天策上将,以及宗正卿外,其他的实职上,按放不下李孝恭这么一位大神。 除非是李神通死了,让出宗正卿的位置,亦或者是李世民做天策上将做的不耐烦了,让给李孝恭。 不然,李孝恭能一直沾着左监门大将军一职不挪窝。 李渊大概也希望李孝恭能安安稳稳的一直在左监门大将军的职位上,一直坐下去。 毕竟,李渊也没有其他合适的职位,安置他这个功高盖世的侄子。 “不过,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得防着我堂哥被我二哥拉拢过去。” 李元吉大致已经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了。 看清楚了李世民的谋划,又在李世民的帮助下,得偿所愿了以后,李元吉心情相当开心的起身,吩咐守在凉亭远处的侍婢们收拾了凉亭内的一切,带回精舍去。 自己开开心心的背负双手,走到凉亭外的潭边,逮住了自己的外甥,让李孝同和李崇义按住,狠狠的抽了两竹条。 “是我之前打你打的不够疼,没给你长教训,还是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压根不知道我的教训为何物?” 李元吉抽完了柴令武,在柴令武捂着屁股,含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神情中质问。 柴令武相当委屈的张着嘴,“我……” “嗯?!” “外甥!外甥又哪里惹您了?!” 柴令武语气幽怨的快速的说着。 李元吉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我在凉亭内议事、想事,你在这给我打水漂?” 不等柴令武搭话,李元吉又道:“如果只是打水漂也就算了,你后面觉得打水漂不过瘾,又往水里砸石头。 你是看不到我,还是看到我了,故意打扰我?” 柴令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到了,然后他没当回事。 他觉得李元吉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收拾他。 所以在水潭边上肆意妄为。 如今被抓住了,也被收拾了,他又怎么敢说他没当回事呢? 他要是敢说出来的话,估计会被收拾的更惨。 “外甥,外甥不是存心的。” 柴令武迟疑了一会儿后,痛痛快快的认错。 李元吉哼哼的两声,道:“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看在你们只是打水漂,却没祸害人的份上,今晚给你们加餐,给你们多加两道荤腥。” 柴令武三人的眼珠子一下瞪直了,就差喊‘舅父万岁’了。 柴令武屁股上的疼痛一下子就像是好了一般,飞速的跑到了精舍的方向。 李崇义和李孝同紧追不舍。 正文 第268章 一个体系存在的益处 第268章 一个体系存在的益处 粗壮的羊腿,放在鼎里一煮,撒上一大撮细盐,便是一道美食。 三个半大的小子,一人捧着一只羊腿,蹲坐在只有一尺高的矮几前,吃的狼吞虎咽的。 杨妙言一边吩咐着侍婢们为三个半大的小子准备解腻的山菇汤,一边怜惜的劝解,“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柴令武狠狠的在羊腿上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羊肉,一边扬起油乎乎的小脸,给了杨妙言一个灿烂的笑容。 “舅母,没事的……呃……” 话音刚落,就被噎的直伸脖子,直翻白眼,但是死活也不肯将嘴里的肉吐出来。 杨妙言赶忙端了一盏清水递了过去,细心的为柴令武拍起了后背。 柴令武端起清水,一饮而尽,向杨妙言道了一声谢以后,继续低着头啃起了羊腿。 杨妙言看着柴令武就像是八辈子没见过肉的样子,幽怨的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翻着一卷医经的李元吉。 李元吉似乎感受到了杨妙言的目光,放下了医经,看向了杨妙言。 “阿郎……” 杨妙言语气幽幽,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外人在场,不方便说。 李元吉会意,对着正在啃羊腿的柴令武三人,淡淡的吩咐,“换个地方去吃。” 柴令武三人闻言,没打半个磕绊,抱着羊腿就准备离开。 杨妙言叹了口气,道:“还是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脚下一顿,回过身,吩咐侍婢们照顾好柴令武三人,再次迈步往外走。 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起身,夹起了手里的医经,跟着杨妙言到了屋外。 杨妙言找了一个还算清净的地方,等李元吉到了,舒舒服服的坐下以后,才埋怨道:“阿郎,您对令武他们是不是太苛刻了?” 李元吉猜到了杨妙言会说什么,所以心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淡然的笑道:“苛刻吗?没有吧?只是不允许他们吃肉而已。” 停了一下,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只有一个月期限,不算太苛刻吧?” 杨妙言缓缓的坐在李元吉身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也算是天皇贵胄,从小锦衣玉食,如今被你约束的像是乞丐一样,难道还不苛刻吗?” 李元吉坦言道:“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一众宗室子弟,伤好了以后,就要被送去薛万淑辖下的统军府大营受训。 里面的生活,远比现在更艰苦。 现在不让他们提前适应适应,到了统军府大营以后,他们会生不如死。 杨妙言没好气的道:“我知道阿郎是为了他们好,可即便如此,也得给他们吃点肉啊。不然,他们看到了肉,就跟乞丐似的,我看着都难受,更何况他们家里的人了。” 李元吉刚要搭话,就听杨妙言又道:“令武可是你的亲外甥,崇义虽然不是你的亲侄,但也是伱的堂侄。 其他的,跟你也是沾亲带故的。 你将他们约束的太狠的话,以后怎么面对他们家中的长辈? 那些婶婶、嫂嫂、兄弟、姊妹,以后遇到了合适的机会,来一句‘就是你虐待的我家小儿’,你怎么下的来台啊。” 在杨妙言看来,都是自家亲戚,管教归管教,但不能太过苛刻和严厉,不然以后亲戚们之间见面,会显得很尴尬。 亲戚们要是在一些特殊的场合,那这种事情挖苦你,你也不太好反驳。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急着开口。 杨妙言有杨妙言的看法,他也有他的看法。 他觉得,教导这些已经被宠坏了的宗室子弟,就必须下重手,不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而是十三四岁的半大的小子,一些人甚至已经定了婚约,一两年之内就会成亲。 所以,他们中间一大部分人的性子已经成形了,并且恶性居多。 不下重手的话,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性子。 改变不了他们的性子,那么他们无论在军中,亦或者随后建成的潭山文馆,待多久,回到家中以后,都会故态萌发。 李元吉在这方面的想法很简单,要么不教,要教的话就一定教出一个好人来。 李元吉不要求他们在学问上有什么进项,也不要求他们一定要有强爷胜祖的能耐,只希望他们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个好人。 而不是成为为祸一方的祸害。 这个时代的百姓已经过的够苦了,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家伙,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凌驾于百姓的头上了。 他们要是出去为祸的话,对百姓的伤害,远比寻常的官员要大。 他们要是在不断的为祸过程中,丧失了人性的话,对百姓而言,就是一个灾难。 李元吉可不希望在不久的以后,亲自动手砍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忧心。” 李元吉缓缓开口。 杨妙言见李元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甘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李元吉看出了杨妙言心里的不甘,就大致的跟杨妙言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又安慰了杨妙言两句。 待到杨妙言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以后,哄着杨妙言去跟其他的孺人们,一起去九龙潭山内捡地软了。 地软是一种酷似木耳的东西,雨后的山林里,遍地都是。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今天又不是太热,所以应该能捡到一些。 冬日里,除了宫里的温汤监,以及宫外的温汤宫,勉强能供应极少的一些皱皱巴巴的蔬菜以外,大部分时候,是没有蔬菜吃的。 所以一些木耳、蘑菇、地软等干货,就成了冬日里的必备。 齐王府有管事的专门负责备干货,自然不需要杨妙言去捡。 李元吉纯粹是让杨妙言去散散心,免得在精舍里一直闲着,总去怜惜那些半大的小子。 …… 傍晚的时候,杨妙言捡地软还没回来,李元吉一个人坐在精舍的正屋内翻看另一卷医经。 医书是孙思邈派人送来的,足足有两千多卷。 孙思邈说放在光德坊,总是被太医院的人惦记,所以差人送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翻看了几卷,发现一众医书,需要重新编撰、修订、校准、去伪存真。 李元吉在翻看过的几卷医书里,看到了不少不应该留在医书里的东西,也看到了不少重复的药方,也看到了同一种草药,在不同的医书上,有不同的药性记载,以及不同的用药记载。 其中不应该留在医书里的东西,多是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比如请神疗伤、烧符去病等等。 亦有许多构建祭祀庙宇,沟通野神也鬼的赐福方术。 李元吉认为,这些东西就应该移出医书,编撰成非医术的东西,留给后人去探索神神鬼鬼的奥秘。 剩下的医术,就应该重新归纳整理,去伪存真,依照不同的作用,分门别类,整合编订。 最终编订成一套涵盖各科,兼顾内外的全面性的医书。 再以学医者不同的专长,分门别类的传下去。 打破门户之见,打破一脉传承的特点,让其形成一个相对完善的体系。 后世的中医之所以被冲击到了难以立足的地步。 就是因为没有形成一个完善的中医医疗体系,再加上各大医家各自为政,在相对完善的西医医疗体系的冲击下,变得难以立足。 当然了,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了牟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暂且不论。 李元吉既然拿出了医院的模式,又答应了跟孙思邈一起将医院的模式,推广到大唐各地,自然得帮中医建立起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 李元吉提笔,开始给孙思邈修书。 大致的讲了一下自己从孙思邈送来的医书中看到的一些弊端,以及一些想法。 写好了书信以后,派人送了出去。 又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给将作监的人传令,让将作监的人先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着重修建医科所需的屋舍、议事厅、藏书室、编撰室等等建筑。 李元吉原本是不准备将医科纳入潭山文馆的,但是考虑到了孙思邈主掌的长安杏庐,随后要修建在九龙潭山下,就将医科纳入了潭山文馆。 给门口的侍卫交代清楚以后,屈突通骑着马,出现在了精舍前。 到了精舍正屋,开门见山的道:“殿下,您的条件,秦王殿下答应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李世民对左监门府的职位志在必得,那么他提出的条件,李世民就一定会答应。 请屈突通坐下以后,简单的聊了一下正事,屈突通一脸汗颜的道:“臣今日在潭边的时候,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没有丘和在场,屈突通说话也就不用遮遮掩掩,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李元吉感慨着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说过不计较,就不会计较。” 说到此处,特地看了屈突通一眼,又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感谢‘可见寒山’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69章 来自于东南道的怒火 第269章 来自于东南道的怒火 “臣……” 屈突通急着要说话。 李元吉知道屈突通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了屈突通的话,道:“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踏踏实实的走下去,不用跟我说什么。” 屈突通既然已经决定了继续留在李世民身边,为李世民奔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屈突通咬着牙道:“臣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臣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元吉淡然一笑,“你不是我的人,我给你指的路,兴许是一条害伱的路,你没选,很正常,也谈不上什么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至于过意不去,那就更不应该了。 你年长我半百,所经历的事情远超过我。 你的想法或许比我更成熟,更稳健。 你按照你的想法来,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屈突通还想说点什么,李元吉却端起了酒盏,送到了屈突通手里。 就是三勒浆,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比甜酒的度数高。 屈突通上了年纪,闷头喝了半坛子以后,脸上已经泛起了两团腮红。 李元吉陪着屈突通喝了小半坛,中间没有说话。 屈突通觉得自己喝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猛然站起身,瓮声瓮气的道:“是臣辜负了殿下的情义,臣已经没脸再来殿下府上了。殿下若是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只管派人到臣府上说一声即可。” 说完这话,屈突通郑重的一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李元吉望着屈突通那逐渐融入到夜色中的身影,暗暗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到大唐快一载了,就交了这么半个朋友。 如今这半个朋友没了。 心里有些不痛快。 “权力场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李元吉感慨着独自喝起了酒。 …… 次日。 天亮以后。 李元吉依照约定,给薛万淑去了一封信,让薛万淑请辞左监门将军一职。 薛万淑的辞呈上午刚递上去,下午就得到了回复。 李渊恩准了,还将薛万淑批判了一番,言称薛万淑有点不知道好歹。 有李渊这句话在,薛万淑短时间内就没办法升任要职。 李元吉在跟薛万淑商量了一番后,决定由薛万均出任右屯卫将军一职,值守内置门。 将名字递给了李世民以后,就静静的等起了消息。 在秋霜落下,李秀宁大胜的消息传回长安城的时候,薛万均在长孙顺德的举荐下成功的出任了右屯卫将军一职。 裴寂在薛万均的屁股还没坐热乎的时候,上书弹劾了阚棱,罗列出了阚棱三条罪状,且言之有物。 其他的官员,也纷纷上书弹劾起了阚棱。 不过,为了避免触怒李元吉,引的李元吉发飙,裴寂也好,其他官员也罢,弹劾阚棱的时候,只围着阚棱的所作所为说,丝毫也不提阚棱跟齐王府之间的关系。 “殿下,如今朝野上下,群情激扬,阚统军恐怕难逃此劫啊。我们要不要出手帮阚统军一吧?” 精舍外的一处四面悬着草帘的亭子里,凌敬一边帮李元吉煮着茶,一边忧心忡忡的问。 茶是炒茶,在经历了数月苦工,在邀请了数位专业人士一起钻研以后,终于炒了出来。 为了让李元吉喝起来更有滋味,茶婢和茶匠在炒茶的时候,还特地用上了一些不传之秘,混上了一些干花。 所以茶泡出来以后,不仅有茶香,也有花香。 时间已经到了深秋。 盘坐在小火炉前,烹一杯花香四溢的茶,嗅着花香,欣赏着半山枯枝半山红,别有一番滋味。 李元吉拿着李秀宁给他的信,一边看,一边道:“阚棱屠城,违背了我父亲的禁令,我们即便是出手帮忙,阚棱也会受惩罚。 不如静静的看着,默不作声。 百官们猜不透我们的心思,也不敢太为难阚棱。” 这种事情上,一动不如一静。 百官们吃不准齐王府会不会死保阚棱,就不敢肆无忌惮的弹劾阚棱。 因为他们要是下了狠心,置阚棱于死地,齐王府突然跳出去,横加阻拦,他们不仅不能功成,还得得罪齐王府。 齐王府可不好得罪。 尤其是征讨辅公祐的战事结束以后,短时间内就更不好得罪了。 因为在刚刚结束的战事中,齐王府的人虽然犯了错,可齐王府的人也大方了异彩。 齐王府的阚棱,破了辅公祐所立的宋国都城丹阳;齐王府的苏定方,在宣城的一处山里生擒了贼首辅公祐。 可以说,齐王府的人,扛起了此次征讨辅公祐的战事的半面大旗,并摘得了最丰盛的战果。 以至于主持此次战事的主帅李秀宁,以及承担了近六成战事工作的李靖,成为了陪衬。 齐王府如今有大功傍身,齐王府的主人发起飙来,杀了谁的话,李渊大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凌敬依旧忧心忡忡。 朝野上下,不缺那种官迷,也不缺那种没什么头脑,容易被人当枪使的人。 有人要为难齐王府,要置阚棱于死地的话,也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更谈不上得罪齐王府。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淡然道:“你放心吧,真有人要借机置阚棱于死地的话,我不会无动于衷的。” 李元吉虽然在跟李世民做交换的时候,口口声声的说不在意阚棱。 但阚棱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的时候,他肯定会出手相救。 毕竟,他手底下能用的人两只手都能数明白,他不会轻易的放弃任何人的。 “比起阚棱,你还是帮我分析分析,如何应对我阿姊吧。” 李元吉扬了扬手中的信,有些头疼。 李秀宁此次满怀着雄心壮志,率领着千军万马,率领着一众历史上有名的,亦或者历史上无名的猛士,气势汹汹的杀向了东南道。 誓要打出漂亮的一场仗,给李渊、给天下,看看,她这个女儿身,不输给任何男儿身。 结果,人还没出洛阳,贼首所建的都城就被攻破了。 人刚赶到河南道和东南道的交界处,贼首就被生擒了,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李秀宁不仅什么也没捞到,还白白的浪费了一大堆粮草。 麾下的一众猛士们现在看李秀宁的目光就很怪异。 李元吉通过李秀宁的信,能清楚的感受到李秀宁麾下一众猛士们看李秀宁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甚至还能猜到他们的心里反应。 大概就是‘大姐头,你说好带我们出来捞功劳的,结果就带我们赶了一程路,还没赶到,还得原路返回去’。 李秀宁现在是郁闷的想吐血,来信质问李元吉是不是存心的。 存心为她争取了一个出征的机会,然后不等她到,先让自己人把能捞的功劳都捞了。 李元吉也很郁闷,他真不是存心的。 他只是害怕李秀宁到了东南道以后,人手不够用,又或者一个不查,阴沟里翻船,所以将阚棱和苏定方调遣到河北道,准备帮李秀宁一把。 谁知道李秀宁人开没出长安城,就向阚棱和苏定方下达了调令,让他们参战。 谁知道辅公祐会这么不经打,不等着朝廷的大军到了,好好跟朝廷做一场,就被李靖、李大亮、任隗、苏定方、阚棱按在地上摩擦了。 谁知道啊? “公主殿下此次……” 提到了李秀宁,凌敬心里暂时放下了阚棱的事情,哭笑不得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秀宁此次征讨辅公祐的遭遇,确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大唐从立国至今,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主帅没到,战事就打完的战事。 所以凌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元吉郁闷的道:“我阿姊现在火气很大,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应对。” 凌敬苦笑着道:“殿下和公主殿下之间的矛盾,臣可没资格插手。”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我让你插手,你就可以插手了。” 凌敬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臣可奈何不了公主殿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公主殿下消消气,所以臣就不插手了。” 李元吉还想逼凌敬一把,然后就看到李孝恭蛮横的闯进了亭子,端起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花茶,一口闷到低,蛮横的将凌敬挤到一边,咋咋呼呼的道:“四郎,你这次做的可有点不地道了……” 李元吉目光在李孝恭喝过的茶杯上盘桓了两眼,决定一会儿给李孝恭打包带走。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啊。” 李元吉狐疑的道:“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堂兄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地道的地方,所以不知道说什么。” 李孝恭瞪着眼道:“李靖和李大亮,费尽心思,耗费了无数兵马,无数钱粮,才将辅公祐一步一步逼到了宣城的山里。 结果你麾下的那个苏定方,一个招呼也不打,猛然窜出来,擒下了辅公祐就跑。 你说地不地道?” 李元吉恍然,原来也是为了东南道战场上发生的那点事。 “此事没有堂兄说的那么简单吧?” 李元吉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苏定方擒下辅公祐的过程。 苏定方来过信,李秀宁的信里也讲过。 正文 第270章 李秀宁回京 第270章 李秀宁回京 苏定方并不是一个招呼也没打,就跑出去抢了李靖和李大亮的功劳。 相反,苏定方跟李靖和李大亮打过招呼。 只是李大亮说的话有些刺耳,苏定方一时气不过,才带着麾下的将士们悍然加入战场,最终在李靖和李大亮的注视下,擒下了辅公祐。 具体的过程大致是,苏定方和阚棱在接到了李秀宁的军令以后,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苏定方提议兵分两路,一路从河北道南下,直击丹阳,一路沿海而下,从侧面突入,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一举拿下丹阳,断了辅公祐后路,再徐徐图之。 阚棱跟辅公祐有杀兄之仇,毫不犹豫的揽下了直击丹阳的作战任务。 苏定方顺势也承担起了沿海而下,从侧面突入的作战任务。 商量好了战略,分配好了作战任务,二人立马率军动了起来。 由于辅公祐在北边部署的兵力不多,再加上阚棱为兄报仇心切,不及损伤的猛攻,以至于苏定方还没有赶到丹阳,阚棱就攻破了丹阳城,提前完成了作战任务。 苏定方见此,转战南下,准备跟李靖、李大亮形成三角功势,合围辅公祐。 在辅公祐还没有退至宣城的时候,苏定方就提前赶到了宣城,并且设下了埋伏,等待辅公祐自投罗网。 在李靖和李大亮将辅公祐逼至宣城以后,辅公祐并没有退至宣城内,反而退进了宣城附近的深山。 苏定方见此,就知道辅公祐走了一步臭棋,也知道辅公祐大势已去,必成李靖和李大亮的囊中之物,就没有再继续作战的欲望,当即就下令麾下的将士们卸去了伪装,大大方方的占据了宣城,静等起了战事结束。 只不过,李靖和李大亮将辅公祐堵在深山里,一连攻伐了数日,也没有拿下辅公祐。 辅公祐虽然大势已去,但身边还有从王雄诞手里夺来的半支长刀军,以及一众被阚棱屠戮了家眷,不得不跟辅公祐一条道走到黑的死士。 辅公祐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在一众长刀军和死士的辅佐下,愣是顶住了李靖和李大亮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苏定方眼看着李靖和李大亮的战损越来越大,再损伤下去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就主动派人去跟李靖和李大亮接触,提出要帮忙。 李靖只是婉拒了苏定方的好意,可李大亮觉得苏定方就是趁机来抢他们功劳的,不仅拒绝了苏定方的好意,还让苏定方离远点,别等着沾他们便宜。 苏定方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还遭到了羞辱。 苏定方一怒之下,带着人悍然加入了战场,在李靖和李大亮眼皮子底下,凭借着铁甲的优势,硬顶着贼军的箭矢、石块等物,杀入了深山,生擒了辅公祐。 然后又带着人快速的退出战场,返回了宣城,闭门不出。 据苏定方信中说,李大亮前后三次派人到宣城外声讨他,并且要他交出辅公祐,他都没搭理。 “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苏定方?” 李孝恭瞪着眼睛喝问。 问完了之后,还屈指敲了敲面前的茶杯,示意凌敬给他续上。 凌敬苦笑着又为他斟了一杯茶。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并没有急着跟李孝恭道明实情,而是疑问道:“堂兄这是帮李靖兴师问罪来了,还是帮李大亮兴师问罪来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人品问题。 必须弄清楚。 李孝恭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有点烫手,又放下了,然后不满的道:“自然是李靖。”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又问道:“是李靖找你帮他出头的?” 在这件事情上,李靖和李大亮虽然占着一些道理,但苏定方也占理。 苏定方并不是强占了李靖和李大亮已经到手的功劳,而是先一步夺取了李靖和李大亮即将到手的功劳。 即将到手,跟没到手,没区别。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绝对没有‘你有必胜的把握,别人就得等伱’这一说。 只要你没有击溃敌人,别人就有插手的余地。 李靖和李大亮可以埋怨苏定方不地道,也可以上书弹劾苏定方恶意争功。 但他们没办法说苏定方这么做不对,更没办法说苏定方已经到手的功劳是他们的。 李靖作为一个沙场上的宿将,又是一个彪炳史册的人物,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既然知道,还找李孝恭帮他出头。 那就有点……人品堪忧。 李元吉有心将李靖纳入麾下,李靖要是人品堪忧的话,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孝恭哼了一声道:“他的性子傲着呢,可不会请我帮他出头,不然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一个统领着三千兵马的小将。” 李元吉眉宇一展,不是李靖就好,不然他就得重新考虑,如何安置李靖了。 “既然不是李靖,那是谁?谁会这么好心,帮李靖叫屈?” 李元吉疑问。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没往外说。 李孝恭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李大亮。” 李元吉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因为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李元吉当即将实情跟李孝恭讲了一遍。 李孝恭听完以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你说的是真的?” 李孝恭沉声问。 李元吉从身侧的一堆文书中,取出了苏定方和李秀宁的信,递给了李孝恭。 里面只有关于宣城之战的内容。 李孝恭拿过了信,仔细翻阅了一番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苏定方的话,他可以不信,但李秀宁的话,他不能不信。 李秀宁作为此次征讨东南道的主帅,在这种事情上,是不能有偏驳的,不然会影响她的威信。 “李大亮这是要拿我当刀子使?” 李孝恭咬着牙喝问。 李元吉并没有发表什么见解。 在这种事情上,李孝恭偏听偏信之下,难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但是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以后,肯定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所以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李孝恭放下信,仰起头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元吉摇摇头道:“我不需要堂兄给我什么交代,堂兄只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即可。” 此事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他不需要什么交代。 反倒是李孝恭,差点被人蒙蔽,差点被人当枪使了。 李孝恭更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李孝恭阴沉着脸,没脸在这里待了,起身拱了拱手以后,匆匆就离开了。 凌敬望着李孝恭远去的背影,感叹道:“李大亮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敢拿河间王当枪使?”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跟着感叹道:“异地处之的话,你也会这么做。” 凌敬愕然的看向李元吉,“臣可没有这么蠢,绝对不会拿自己招惹不起的人当枪使。” 李元吉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大亮的做法,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是有点蠢,但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看,就未必了。 毕竟,他能快速的跟李孝恭解释清楚这件事,是建立在他和李孝恭,以及李秀宁交好的基础上的。 要是他没跟李孝恭、李秀宁交好的话,这件事情想要解释清楚,也得等到他跟李孝恭做过一场以后。 李大亮明显不知道他跟李孝恭和李秀宁交好,更不知道李秀宁会将此事写在私信中,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更加不知道李孝恭在得知此事以后,会主动找上门,开门见山的问个清楚,所以才显得蠢了一点。 要是换个人的话,恐怕已经将弹劾苏定方的奏疏,递到李渊案头了。 “要不要想个办法,给李大亮一点教训?” 凌敬疑问。 李元吉依旧摇摇头,“我堂兄出手,就够李大亮喝一壶的了。我们没必要再出手。”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头疼了起来,“比起李大亮,我更在意怎么让我阿姊消消火。” 李元吉看着凌敬,催促道:“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啊。” 凌敬脸色一苦,“您都想不出办法,臣就更想不出办法了。” 李元吉质问,“难道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我阿姊回来兴师问罪?” 凌敬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一脸郁闷的坐在亭子里思量对策,可是一直思量到李秀宁班师回朝,也没有思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李秀宁是腊月初八还朝的。 李元吉穿上的官袍,带上了在京的一众属臣,硬着头皮赶到了长安城外的十里亭相迎。 李元吉原本是想再往前一点,赶到二十里亭,或者三十里亭相迎,但是礼部的天官不允许,说是什么于礼不合。 李元吉就只能带着一众属官,跟李建成、李世民、李孝恭、李道宗等人站在一起。 李建成隐隐在前,不过没有穿他那一身太子的冕服,而是穿了一身玄色的常服。 礼部的天官还在一旁念叨,说什么太子身为储君,不适合迎李秀宁云云。 李元吉听着很刺耳,李世民听着也很刺耳。 正文 第271章 齐王多猛士 第271章 齐王多猛士 纯纯的屁话。 别人出征,大胜而归的时候,皇帝亲迎、太子亲迎、文武百官亲迎,也没见礼部天官说什么不合适。 到了李秀宁身上,就各种不合适了? 分明是介意李秀宁是一介女流之辈。 李元吉有心教训礼部天官两句,但李世民先开口了。 只听李世民冷冷的道:“吴郎中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先行回去。” 正在劝解李建成的礼部郎中脸色一僵。 李世民又看向李建成道:“大哥若是觉得不妥,也可以先行回去。” 李建成就像是没感受到李世民言语中的冰冷一般,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吴郎中也是依礼直言,你又何必苛责他呢?” 一众性情耿直的太子党,纷纷点头,觉得太子仁德。 李世民只是瞥了李建成和吴郎中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嗞嗞嗞……” 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李元吉身边,一边‘嗞嗞’着嘴,一边低声道:“你二哥越来越厉害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有说话。 李孝恭凑近了几分,低声感慨道:“没有以前那么锋芒毕露了,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李元吉侧过头,看着李孝恭,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孝恭感慨着道:“他越来越厉害了,伱却没有什么变化,你离他越来越远了。” 李元吉道:“然后呢?” 李孝恭看了李元吉一眼,感叹道:“你越来越不是他对手了。”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道:“你躲了我一个多月,现在不躲了,就为了跟我说个这?” 李孝恭没有在意李元吉的反应,冲着李元吉撇了撇嘴,示意李元吉往李建成和李世民身后看,“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李元吉侧头看了一眼李建成和李世民身后那些如同驴群一样的文武,再想想自己身后的小猫三两只,瞬间觉得肝疼。 李孝恭这是扎心来了。 “你躲我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一个交代吗?现在怎么样了?”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问。 李孝恭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瞪了李元吉好几眼,恶声恶气的道:“明知故问!” 李孝恭为了收拾李大亮,动用了不少旧部,折腾了一个多月。 然后李大亮从安抚使、安州刺史,变成越州总管了。 不仅没被收拾,反而升了。 李孝恭现在郁闷的想吐血。 “要不要我帮忙?” 李元吉对李大亮的感观不好,李孝恭既然没能收拾的了李大亮,那他不介意帮一把。 李孝恭讥讽的道:“你敢跟你二哥作对?” 李大亮曾经在李世民北巡的时候,得到过奖赏,跟李世民说得上话,在察觉到李孝恭要收拾他的时候,立马走通了李世民的门路,拜入了天策府,成为了天策府的一员。 李大亮也是借着李世民的庇佑,逃脱了李孝恭的‘制裁’,还升了官。 李元吉淡然笑道:“只是收拾一个李大亮而已,谈不上跟我二哥作对吧?” 李孝恭冷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二哥为何要保李大亮,你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这么说。” 李世民这一次为了保李大亮,可是下了血本的。 不仅冒着跟李孝恭交恶的风险,帮李大亮挡住了李孝恭,还动用了不少力量帮李大亮升官。 李大亮之前只是个刺史,虽说也是一方大吏,但跟总管比起来,还差着一大截。 李世民要将李大亮推上去,可不是动动嘴那么容易的。 必然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李世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他在李大亮身上下这么大的血本,明显是要从李大亮身上图谋更多的东西。 李元吉笑道:“不就是为了在江水以南插直旗吗?” 这种东西又不难猜。 看看李世民的过往就知道了。 李世民每到一地,都会发展一些自己人。 如今长江以北各地,都有李世民的人。 只有长江以南没有。 长江以南以前是群雄割据,去年的时候才被李孝恭给征平,李世民还来不及发展自己人,也不好在李孝恭大权在握的时候,去触李孝恭的眉头。 如今李孝恭已经卸下了荆州大总管一职,以及诸多督管江水以南各地的官职。 李世民也不用再顾及李孝恭了。 李大亮刚好在这个时候主动送上了门,李世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将其发展成了自己人。 李孝恭一惊,“你知道?” 李元吉好笑的道:“这又不难猜。” 李孝恭心念急转,道:“你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李大亮对你二哥而言,意味着什么。” 李元吉缓缓点头。 头旗嘛,自然得保护好。 不然江水以南那些正在观望的人,谁还敢依附于李世民? “你还敢动他?” 李孝恭目光深沉的盯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笑呵呵的道:“有什么不敢动的?” 李孝恭眯了一下眼,“你就不怕跟你二哥对上,被你二哥误会?” 有些话,李孝恭没办法明说,但他觉得李元吉应该懂他的意思。 李元吉笑着道:“能有什么误会?” 李孝恭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呢?” 李元吉缓缓摇头,“什么误会也不会有。” 数月之前起的风,马上要掀起波澜了。 李世民可顾不上李大亮了。 李孝恭还要开口,李元吉却抢先一步道:“我要是不动他,你又动不了他,你会甘心吗?” 李孝恭动作生硬的摇了摇头。 他一个掌着实权的郡王,被一个刺史给当枪使了,还不能报复回去,他怎么可能甘心?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既然不甘心,那就收拾他。” 李孝恭往李世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你不怕……” 李元吉不等李孝恭把话说完,就微微摇了摇头。 “我以诚心待堂兄,也希望堂兄能以诚心待我即可,其他的都不用多说。” 李孝恭不明白李元吉这话的意思,但又觉得李元吉这话饱含深意,心里乱糟糟的道:“你要做什么?”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李孝恭强压下了心头的纷乱,沉声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别因为我,将自己给搭进去。” 李孝恭之所以迟迟不找李元吉帮忙,就是怕李元吉因为李大亮的事情,跟李世民对上。 李元吉的身份跟他不一样。 李元吉和李世民对上了,很有可能就是生死战。 他不希望李元吉因为他,去跟李世民一决生死。 因为他清楚李元吉手里掌握的力量,跟李世民手里掌握的力量,有多大的差别。 说是一个鸡蛋,一个石头,也不为过。 他不希望李元吉因为他,去送死。 “堂兄想多了,我怎么会为了堂兄,将自己给搭进去呢?” 李元吉淡然笑道。 李孝恭将信将疑,嘴里嘀咕了一句,“但愿如此……” “不说了,我阿姊他们回来了。” 李元吉隔着老远,看到了一朵黑云,贴着地,在缓缓的靠近,立马提醒了李孝恭一句。 李孝恭果断闭上了嘴。 “奏乐……” 李建成低声吩咐了一句。 十二部乐手卖力的吹响了慷慨的归歌。 远征归来的将士们,踏着归歌的调子,缓缓前行。 当归歌吹完了一节的时候,将士们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领头的是齐王府的三千铁甲。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黑云。 为首的是数百身高足足高过常人两头的巨汉,巨汉背后背着巨刃,巨刃的刃柄越过了巨汉脑袋两尺多。 巨汉背后是两千多背着丈长的怪异兵器的铁甲卒。 看着就是一群猛士,且十分有压迫感。 “我大唐何时有了这么一支震慑人心的威武之师?” 有人下意识的开口。 其他人心头也浮起了这样的疑问。 唯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下意识的往李元吉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天下间,使如此怪异兵器的,只有昔日吴王府的拍刀营和长刀军。 如今应该称之为齐王府的拍刀营和长刀军。 李建成笑吟吟的对站在身侧不远处的李世民道:“世民,元吉麾下竟有如此多的猛士,实在是我大唐之福啊。 你说呢?” 李世民脸上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只是淡淡的点了一下头,道:“大哥言之有理。” 李建成笑着感叹道:“就是不知道能耐如何,是不是金玉其外。” 李世民淡然道:“大哥要考校一二?” 李建成毫不犹豫的摇头,“我麾下多是文臣,还没有等同的猛士能跟其较量,倒是你府上有不少等同的猛士,不如找个机会考校一二?” “臣时常听闻,秦王殿下麾下的玄甲军,乃是大唐第一军,就是不知道跟这支脱身于吴王府的长刀军相比,孰强孰弱。” 魏徵笑着帮李建成递话。 王圭也乐呵呵的道:“两支虎狼之师较量,一定万分精彩,我恨不得现在就一睹为快。” “我也是……” “若能一睹大唐虎狼一斗,此生足矣啊。” “……” 一众太子党纷纷开口。 李世民目光在一众太子党身上环视了一圈,没有吭声。 反倒是屈突通瓮声瓮气的道:“国之利器,在于驱敌,而非取乐。诸位若是想取乐的话,可以去教坊司,别在此处大放厥词,折辱了壮士。” 正文 第272章 淡淡的疏离感 第272章 淡淡的疏离感 一众太子党神情古怪的看着屈突通,就差直言‘你了不起,你清高’了。 李建成若有所思地看了屈突通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柔和。 李世民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屈突通一眼,不过什么也没说。 屈突通咬了咬牙,神色难明的退到了人后。 李元吉将一切听进了耳中,也将一切看进了眼中,但却没说什么。 “三姊到了……” 也不知道是那位跟李元吉同辈的宗亲呢喃了一句,一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到了归来的将士们身上。 在阚棱统领的铁甲军阵后,并行着两匹高头大马,皆是枣红色,体态奉俊,四肢有力,异常神勇。 马背上坐着浑身着甲的李秀宁和柴绍。 李秀宁穿着一身山字甲,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所以看不清面目。 柴绍穿着一身鱼鳞甲,倒是没戴面具,但是脸上写着淡淡的愁容,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身侧的李秀宁。 “这是……闹别扭了?” 李孝恭有点不敢相信的嘀咕。 李秀宁天纵奇才,胸中充满了韬略,容不下半点女儿家的东西,所以很少流露出女儿家的姿态,更别提跟人闹别扭了。 所以李孝恭在看到李秀宁和柴绍明显有些不对劲以后,有些不可思议。 李元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目光在李秀宁和柴绍身上盘桓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阿姊……” 李世民在李秀宁快要临近的时候,主动轻忽了一声,迎了上去。 李元吉见此,也主动迎了上去。 李孝恭等一众同辈,亦或者小辈的宗亲,也快速的跟上。 李建成往前迈了半步,被王圭生生给挡住了,王圭还一个劲的赔礼道歉道:“殿下,您是君,万万不可失了身份。”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再也没有往前半步。 看着李世民热情的凑到了李秀宁面前,跟李秀宁说起了什么,眼中充满了羡慕,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阿姊,礼部不许我们动用仪仗来迎您,我们只能孤身前来了,还望阿姊不要介意。” 李世民到了李秀宁面前,那张已经快要变成了冰块的脸上,才多了一些颜色。 话说的很有水平。 礼部是没有资格阻止一位亲王动用仪仗去做任何事情的,能阻止的只有李渊。 李渊不仅是君,而且是父,李世民不可能当众说李渊的不是,所以只能让礼部背锅。 礼部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去跟李世民辩个清楚。 李秀宁勒马驻足,卸下了面甲,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勉强的笑了笑。 李世民和李元吉齐齐一惊。 “阿姊受伤了?” 李元吉追问。 李秀宁将面甲递给了身侧的女将,淡然笑着道:“没有受伤,只是一路旅途劳顿,感染了一些风寒,吃几贴药就好了。” 李世民赶忙道:“此事不可大意,还是请太医诊治一番再说。” 李秀宁笑容有些僵硬的道:“不用了,已经找大夫看过了。” 李世民还想说点什么,李秀宁却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意思了,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策马走到了李元吉面前,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化作了怒容。 “元吉,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李元吉一脸哭笑不得,知道躲不过这一劫,只能拱着手道:“等阿姊复命交令以后,我一定给阿姊一个交代。” 李秀宁咬牙切齿的冷哼了一声,骑着马赶往了李建成所在的位置。 李世民目光在李秀宁和李元吉身上盘桓了许久许久,眉头皱成了一团,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柴绍、黄君汉、苏定方,以及一个明媚大眼,面容方正的人,齐齐向李世民和李元吉施礼以后,跟上了李秀宁的脚步。 其他的将校们也纷纷跟上,赶去拜见李建成。 在李建成一声声爽朗的夸赞声和勉励声中,一行人伴着鼓乐,赶往了长安城。 李元吉也想跟去长安城,但被一个瘦的如同竹竿,留着三撇山羊胡子,看着有些不正派的人给拦下。 “臣马三宝,见过齐王殿下。” 马三宝身着硬甲,不能全礼,只能微微弯下腰。 李元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马三宝,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忍不住道:“伱就是马三宝?” 马三宝毫不犹豫的点头,“正是臣。” 李元吉点了点头,不解的道:“你拦下我做什么?” 马三宝拱手道:“我家主人说了,请殿下回府备宴,再备几坛好久,她交令以后,就会过府一叙。” 李元吉眨了眨眼,不明白马三宝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三宝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开了。 “几个意思啊这是?” 李孝恭一脸好奇的凑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下意识的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这话,猛然看向李孝恭,“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宫里喝庆功酒吗?” 李孝恭意兴阑珊的道:“没有主帅的庆功酒,有什么好喝的。” 说到此处,鄙夷的看向李元吉,道:“你们这些嫡系可真够不要脸的,什么便宜都被你们占了,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李孝恭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孝恭话里的意思,李元吉却听的明明白白的。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你是说我父亲不会迎三姊入太极殿饮宴?” 李孝恭低哼了一声道:“这种事情还用问?别说三姊此次没有什么斩获了,就是有什么斩获,圣人也不会让她出现在太极殿上。”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 李孝恭继续道:“昔日攻破长安城的时候,三姊的功勋最高,但圣人在太极殿论功行赏的时候,不仅没有召三姊入内,还跟一众元谋们谋划起了如何分润三姊麾下的兵马,甚至还将一些属于三姊的功劳,记在了麾下的元谋头上。 昔日功勋卓著,尚且如此,今日了无斩获,又怎么可能意外?” 说到了此处,李孝恭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不说了,回府吧。” 李元吉一边结合着前身留下的记忆消化着李孝恭的话,一边点了点头。 昔日李渊瓜分李秀宁麾下兵马的时候,前身并不在场,也没有分润到什么好处,所以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如今有李孝恭的话佐证,李秀宁在长安城被攻破的时候,遭遇过什么,渐渐的也就清晰了。 李元吉原以为,李渊只是分润了李秀宁的兵马,没想到还分润了李秀宁的功劳。 还真是……没办法说。 李渊重男轻女是不对,但他作为间接的受益者,是没有资格去抨击李渊的。 不然就有种买了身还立牌坊的意思。 有点太不要脸了。 李元吉招呼了一声侍卫们,准备一起回九龙潭山,为李秀宁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洗刷一下心头的委屈。 李孝恭没皮没脸的骑着马吊在了身后。 李元吉忍不住勒马驻足,等到李孝恭追上来以后,疑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孝恭不咸不淡的道:“自然是品尝你府上珍藏的佳酿。” 李元吉斜着眼看向了李孝恭。 李孝恭一下子败下了阵,实话实说道:“我总觉得你跟三姊凑在一起,会商量一些了不得的大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帮你们出谋划策。”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你要参与大事,应该去承庆殿或者东宫。我府上可没什么值得你参与的大事。” 李孝恭给了李元吉一个‘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道:“三姊找我,肯定是为了兴师问罪,你要是不怕挨骂,你就来吧。” 李孝恭一下子就乐了,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一边乐还一边挤眉弄眼的道:“我已经派人去给李靖传话了,今晚就能让他拜到你门下。” 李元吉一愣,有点看不懂李孝恭。 李孝恭在他最初讨要李靖的时候,嘴上大大方方的要将李靖给他,脸上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他拒绝了以后,又被李孝恭逮住一通骂。 后来得知了李靖受了委屈,又第一时间赶到了他府上为李靖抱屈。 现在又要引李靖拜入门下。 李元吉实在是弄不懂,李孝恭到底是想给还是不想给。 “我跟你说,我刚才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李孝恭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一边催促着李元吉赶路,一边笑嘻嘻的跟李元吉分析起了他刚才发现的秘密。 “三姊似乎在刻意的疏远二郎。” 李孝恭嘿嘿的说着。 这一点李元吉也观察到了。 李秀宁以前见李世民,那是十分的热情,无论在何时何地,那都是一副姊弟情深的样子。 可是这一次,李秀宁对李世民,有些冷淡,也有些疏远。 李元吉不知道李秀宁为何会有这种变化,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现在李孝恭提起了,李元吉就顺势问道:“我也感觉到了,但我不明白三姊为何要疏远我二哥?” 李孝恭也不明白,摇着头道:“这就的问三姊了。” 然后又看着李元吉道:“这也是我非要参与你们饮宴的理由。” 感谢‘墨阳家的小少爷’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73章 秘密结社? 第273章 秘密结社? 李元吉和李孝恭各揣着满心的疑惑,回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吩咐厨官去准备丰盛的酒菜,又吩咐府上的侍卫们在九龙潭山各处布下了暗哨。 今日阚棱麾下的拍刀卒和长刀卒表现的有些亮眼,已经引起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关注。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派人到九龙潭山来刺探齐王府的虚实,所以不得不多布下一些岗哨,防止他们的刺探。 酒菜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李元吉和李孝恭一左一右,一人手持着一根铁叉,在亲自烤制羊肉。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亭子里,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干果、糕点、酒水。 其他的饭菜已经备好了料,只等客人到了以后,稍加烹调,就能上桌了。 “哒哒哒……” 宇文宝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风声,是第一个骑马赶到的。 入了亭子以后,简单的向李元吉和李孝恭一礼,顺势就接过了李元吉手里的铁叉,代替了李元吉的工作,嘴上还吹嘘着,“臣在齐州的时候,烤的羊乃是齐州一绝,今日刚好让殿下尝尝臣的手艺。” 李元吉悠闲的端起一杯花茶,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细细的品着。 李孝恭手持着铁叉,吹胡子瞪眼的在骂娘,一个劲的大骂宇文宝没眼力见、不会阿谀奉承、没前途云云。 他现在是宇文宝的直属上司,捏着宇文宝的小辫子,宇文宝不知道巴结他,奉承他,反而一个劲的为李元吉鞍前马后,他实在是觉得没面子。 也就是宇文宝的崽子在不远处的黄土地上正在练习箭术,能随时随地的看到此处,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殿下……” “……” 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三兄弟是一起来的,带着一个一身儒装的青年,没有骑马,手上各自拎着一坛美酒,说是祖上珍藏了六十年的佳酿。 李元吉依稀记得,初见薛氏兄弟的时候,没见过他们带的东西里有什么美酒,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佳酿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元吉跟一身儒装的薛万备聊了两句,得知了对方刚刚跟随苏定方从河北道过来以后,询问了一番河北道的近况,又勉励了几句,让先去府上的藏书室逛逛,然后对薛万淑道:“以后就让他留在此处,给狄孝绪充任个助教,等到潭山文馆建成以后,让他跟着一众博士们学习。” 薛万淑欣喜的道:“多谢殿下厚爱,明日我就备上大礼,去狄公府上道谢。” 不愧是家学渊源的讲究人。 不白学人家东西,礼数很到位。 不像是某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宇文氏的家伙,儿子凭借着勤勉入了罗士信的法眼,拜入了罗士信门下,至今也没有给罗士信送一根毛过去。 要不是罗士信知道他是个二愣子,不跟他计较,他儿子就要天天挨板子了。 在薛万彻接替了李孝恭的烧烤工作以后,李元吉带着剩下的人在亭子里坐下,对薛万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在府上设宴?” 李元吉不认为马三宝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回将此事乱传,所以很好奇宇文宝、薛万淑等人是从哪里得到的风声。 宇文宝刚才来的时候,李元吉就想问。 只是怕宇文宝说不清楚,就没问。 薛万淑和薛万均对视了一眼,笑道:“我们跟着凯旋的队伍走到了半道上,没看到殿下,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殿下回来了,所以就回府拿了几瓶佳酿,特地赶过来了。” “你们不去宫里,庆贺大军凯旋,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我父亲问责吗?” 李元吉疑问。 薛万淑笑而不语。 李元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在座的一众人,以他为首,以他为尊,真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他顶着,还轮不到其他人头上。 不过,他没办法骂人。 因为人家这是在表态,表明愿意跟他共同进退,面对任何困难。 所以他不能不知好歹。 “既然都是来喂嘴的,那就别干坐着了,一起来搭把手吧。” 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弄了两只全羊,冲着亭子里招呼。 人多了,吃的东西也就多了。 两只羊虽然每人都能分到一点,但不足以饱腹。 毕竟,每一个都是马背上讨生活的大肚汉,一顿吃半只羊那都是正常操作。 在薛万淑、薛万均一起上手开始烤羊的时候。 谢叔方抱着个美娇娘来了,那美娇娘一身的紫红,看的人直瞪眼。 李孝恭隔着老远就嚷嚷,“你和怀德还没成亲呢?怎么把怀德给带出来了?” 谢叔方一脸的尴尬与羞臊,怀德年龄不大,却大大方方的。 薛万彻心直口快,一个劲的嘟囔着,“糟蹋了……糟蹋了……” 被薛万均瞪了两眼后才不甘的闭上嘴。 怀德虽然才刚刚长开,但却是个美人坯子,不仅模样好看,而且气质上佳,再加上出身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娇娘。 谢叔方模样不错,身形也好,但就是气质上欠缺了一点儿,再加上谢叔方比怀德大了快一轮了,所以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等对。 这种事情在大唐并不少见,所以没有人大惊小怪的。 就像是历史上的薛万彻一样,已经开始在沙场上纵横的时候,官配的妻子还没有生出来。 所以薛万彻不该嫌弃谢叔方将怀德给糟蹋了的。 “怀德,姓谢的不知礼数,伱难道也不知礼数吗?” 李孝恭将一双大油手在宇文宝的袍子上搓了搓,背负着双手,拦在了谢叔方的马前,一脸严肃的顶着怀德质问。 怀德已经跟谢叔方定亲,并且一些该走的礼数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的拜堂成亲一项。 依照礼数,在此期间,怀德是不能跟谢叔方见面的,更别提坐在一匹马上了。 这关乎着皇家的脸面问题,也关乎着礼数问题。 所以李孝恭显得很认真,很严格。 怀德在谢叔方搀扶下下了马,规规矩矩的向李孝恭一礼,喊了一声堂兄,然后才开始道明缘由。 “阿爷听说此处有饮宴,自己又不方便过来,所以差我来走一趟。” 怀德声音柔柔的、弱弱的。 李孝恭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心脏莫名其妙的狂跳了起来。 不对劲啊,不对劲啊! 一个两个都在圣人设宴款待凯旋而来的将士的时候往这里跑。 真的很不对劲! 如果只是齐王府的属臣的话,那还好。 可李秀宁和李神通也参与进来了,那就不妙了啊。 李秀宁身份虽然高贵,但代表不了太多的东西。 但李神通不一样。 李神通可是大唐的宗正卿,统管着一众李氏宗亲,也能代表一大部分李氏宗亲。 他这种身份,不方便出席李元吉的宴席,还特地打破了礼数,派女儿过来表明态度,就很不对劲了。 李孝恭总觉得自己的戏言成真了,李元吉和李秀宁似乎真的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大事,此事李神通也有参与。 他似乎也不知不觉见参与进来了。 李孝恭已经没有心思在理会怀德破坏了礼数的问题了,随口说教了怀德几句以后,就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亭子,目光直直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他也品出了一点儿不对劲。 他只是依照李秀宁的‘胁迫’,在府上准备为李秀宁接风洗尘而已,怎么弄成了像是某个秘密组织聚会一样。 李元吉吩咐了谢叔方带着怀德去找杨妙言,然后迎上了李孝恭的目光。 “元吉,我到你府上也来了三四趟了,还没有见过我家崇义。我家崇义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埋怨我呢。不如你带我去见见?” 李孝恭语气深沉的主动邀请。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带着李孝恭出了亭子,不过没有去李崇义所在的右一统军府大营,也不可能去李崇义所在的右一统军府大营,而是去了空无一人的精舍偏房。 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李孝恭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元吉,你是不是想造反?” 李孝恭脸上充满了挣扎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挣扎什么。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堂兄,还没喝呢,你就高了。江山就是我们家的,我造我自己家的反?” 李孝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纠正道:“你是不是想夺位?”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孝恭脚下一顿,盯着李元吉认真的道:“那你和三姊、神通王叔为什么会凑在一起,又在谋划什么?” 李元吉沉默了一会儿,盯着李孝恭问道:“堂兄真的想知道?”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知道了,就得入伙,不入伙,以后别说是兄弟了,连朋友也做不成。 不知道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孝恭不知道李元吉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说话,心里微微一叹。 果然,李孝恭之前鼓动他争位,是个试探。 甚至今天在去迎李秀宁的时候,说过的所有话,都是试探。 李孝恭根本就没有帮他一争的心思。 又或者说,李孝恭不想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置于险地。 也难怪李渊召李孝恭回京的时候,李孝恭二话不说就回来了。 李孝恭从来都没有拿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性命去冒险的心思。 正文 第274章 李孝恭入伙 第274章 李孝恭入伙 李元吉看透了李孝恭的心思,便没有再多言,迈步往回走去。 走了两步,李孝恭似乎回过了神,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猛然道:“只要你不去争那个位置,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李元吉脚下一顿,李孝恭能做出这种承诺,倒是难得。 不过李孝恭凭什么认为他争不到那个位置? 李元吉回过头,看向李孝恭,忍不住道:“堂兄凭什么觉得我争不到那个位置?” 李孝恭咬着牙,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道:“不是争不到,而是不可能赢。” 李元吉刚要开口,就听李孝恭又道:“即便是算上我、三姊、神通王叔,甚至道宗、神符王叔等宗亲,也不可能会赢。”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我二哥有这么强?即便是我们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对手?” 李孝恭微微瞪了瞪眼,道:“伱以为呢?你以为我真的奈何不了李大亮?笑话!我在江水以南虽然只是坐镇了一载,但我的旧部遍布江水以南各地。 别说李大亮只是一个小州的总管了,他就是一道大行台尚书令,我也能让他生不如死。”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道:“所以你不动李大亮,不是真的奈何不了李大亮,而是不愿意跟我二哥为敌?”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点头,毫不忌讳的道:“我也曾做过半壁之主,深知半壁之主所掌握的力量有多么庞大。 所以我情愿吃点亏,丢点面子,也不愿意与二郎为敌。” 李元吉眉头一扬,“你说我二哥是半壁之主?” 李孝恭疑问,“你不信?”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江北各地,李世民的力量虽然大,但李渊的力量更大,李建成的力量也不逞多让。 不然,李渊拿什么做皇帝,李建成又拿什么跟李世民分庭抗争。 李孝恭咬咬牙道:“那我就教你一个乖。自从我李唐起兵的那一日起,到现在,江北各地都有你二哥的身影,也有你二哥的足迹。 你二哥的人明里暗里,已经渗透到了各个角落。 即便是你掌控的河北道,也有你二哥的身影。 你要是有心的话,你可以去查查,江北各地,几乎都有你二哥的人充任总管,充任刺史的就更多。 你二哥要是想做点什么的话,江北各地,必定群起响应。 你在河北道经营的那些人手,根本出不了河北道。 你父亲和你大哥手里握着的十二卫四府、太子六率,只能阻挡你二哥一时。 更别提十二卫四府中,有许多人已经被你二哥买通,成了你二哥府上的人。 你二哥手底下的天策府、修文馆,被称之为小朝廷,你以为是白叫的?” 李孝恭其实很不愿意将李世民的一些底细抖落出来,因为容易得罪李世民。 但为了避免李元吉头脑发热,去以卵击石,他还是小小的抖落了一下李世民的底细。 在李孝恭看来,李世民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之所以还在争,还在抢,只是为了一个名义。 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义。 不然早就发难了。 李元吉陷入了沉默,没有急着开口。 李孝恭所说的,他大部分都知道,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李世民对十二卫四府的掌控,到了那个地步。 李孝恭出任左监门府大将军,已经进入了十二卫四府的核心。 李孝恭之所以如此忌惮李世民,甚至可以说是畏惧李世民,应该是在十二卫四府的核心中,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不愿意跟李世民为敌。 李元吉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李世民对十二卫四府的掌控,亦或者说是影响,已经到了可以变天的地步。 唯有如此,内势外势加在一起,才能将李孝恭这个曾经掌控过半壁江山的人,吓的不愿意跟他作对。 “即便如此,我二哥也不算是半壁之主吧?” 李元吉一边思量着,一边疑问。 李世民掌控和影响的力量虽然多,但还不至于成为半壁之主。 不然李渊和李建成岂不是显得很废? 李渊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开过君主、马上皇帝,李建成再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帝国继承人,颇具贤德和能力。 岂会被李世民夺走所有权柄。 李孝恭冷哼一声道:“你父亲只在乎他的那些旧臣,一个劲的为他那些旧臣牟利,为他那些旧臣加官进爵。你大哥空有一身才德,却被太子之位稳稳的束缚着,动不了,只能在文臣堆里打滚。 可你父亲麾下的旧臣才几人?你大哥麾下的那些文臣,又岂能影响大局? 千军万马杀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谁能站出来扛起大旗? 裴寂?陈叔达?萧瑀?魏徵?裴矩?还是王圭?” 李元吉一愣。 李孝恭继续道:“你父亲只重视旧臣,只信任旧臣,你大哥只能在文臣堆里打滚。所以我大唐立国以后,所以投降的、招降的、主动来投的,几乎都入了你二哥府上。 而这些人全是隋末乱世中筛选出来的一等一的人杰。 比你父亲麾下那些只想着躺在从龙之功上混吃等死的人强了不知道百倍。 比你大哥麾下那些心都不够脏的谋士强了千倍。” 李元吉皱眉道:“这跟我二哥掌控着半壁江山,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孝恭瞪起眼,“你父亲手里只有一群混吃等死的旧臣,你大哥手里只有一群心不够脏的谋士,而且全部窝在长安城内。 你二哥府上一众比他们强百倍的人杰,不仅有窝在长安城内的,也有遍布长安城外的。 你说这半壁江山,谁说了算?” 李元吉皱着眉头没说话。 李孝恭又道:“你大哥看似在江北各地安插着自己的人手,不断的任命这大小官员,但几乎都是文臣。 而文臣在大乱起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鸟用。” 李孝恭这话说的有些偏激。 但有一点是对的。 那就是在暴力对抗的时候,握笔杆子的,肯定不是握枪杆子的对手。 李建成安插在各地的官员,全是握笔杆子的。 而李世民安插在各地的官员,全是握枪杆子的。 而在这个军政可以一把抓的时代,握笔杆子的永远不是握枪杆子的对手。 单从军方论的话,李世民确实有自己说一声自己是大唐的半壁之主。 李元吉心头一动。 只不过、自己、李艺、安兴贵、李神符都是这里面的变数。 长安城外,江水以北,能在军方对李世民造成影响的,似乎只有他们四个。 “现在你知道你二哥的可怕了吧?还敢跟你二哥为敌吗?” 李孝恭瞪着眼睛问。 李元吉眉头一展,淡然一笑,“我又没想过去争那个位置,又岂会跟我二哥为敌?” 李孝恭眼珠子一转,“你真的不想争那个位置?那你跟你三姊,还有神通王叔私底下在谋划什么?”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问道:“你确定你想知道了?”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咬咬牙道:“我不是说过吗,你只要不去争那个位置,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李元吉没有急着告诉李孝恭自己在谋划什么,而是疑惑的道:“我到底在谋划什么,我回头告诉你。你既然答应了愿意帮我,那么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既然不愿意跟我二哥为敌,为什么还要将李靖送给我? 我要是用李靖去对付我二哥,我二哥收拾我的同时,岂不是得收拾你?” 李孝恭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猛然听到李元吉这话,有些吹胡子瞪眼,“李靖是从三姊手里转给你的,又不是从我手里转给你的。 二郎要找麻烦,也应该去找三姊,而不是找我。” 李元吉愕然的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哼了一声道:“我已经不是荆州大总管了,也没有节制扬州、益州、交州各地的权柄了。这些地方的人去了什么地方,跟我可没有关系。” 李元吉忍不住道:“你自己不愿意得罪我二哥,却将我三姊拉下水。你这么做地道吗?” 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这天下是你们嫡系的人说了算,你们自然得多承受一些磨难。” 李元吉感慨,“你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李孝恭喝道:“你不无耻?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早就惦记上李靖了。即便是我不给你,你也会想尽办法将他从我手上夺走。”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你还想不想知道我的谋划了?” 李孝恭气势一弱,鄙夷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坦言道:“我们初步商议,不干涉皇位的归属。但我大哥和我二哥要是为了皇位大动干戈的话,我们就会合力出面干涉。 力求我李氏皇位的传承过程中,不会出现死伤。” 李孝恭先是一愣,然后错愕的瞪大眼,然后是一脸的失望,然后破口大骂,“幼稚!可笑!愚不可及!” 李孝恭瞪着眼睛喝道:“你们也不是三岁的小孩了,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你大哥和二郎已经水火不容了,怎么可能不出现损伤? 你二哥要是忍不住发动兵变了,到时候不仅你大哥会死,你们冲出去的也得死。” 【ps:推书推书,明史大佬帅帅的书《我当皇帝的那些事儿》已经开始茁壮成长了,值得一观,也值得浇灌,兄弟姐妹们快去浇灌一下。】 正文 第275章 忠诚是会变质的,利益不会 第275章 忠诚是会变质的,利益不会 “二郎一旦开始下杀手了,就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你们半道上杀出去,他只会把你们当成敌人,一起收拾了。你们手里的那点兵马,或许能挡得住二郎在长安城内的兵马,但绝对挡不住二郎在长安城以外的兵马。” “伱们要做的事情,远比去争那个位置更困难。你们已经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了,而是拿鸡蛋去碰铁疙瘩。” “你们以为你们是在大发善心,在为所有人好?但是在别人眼里,只会觉得你们碍眼,只会杀之而后快。” “好人不是你们这么做的,好人也不能做。” “……” 李孝恭喋喋不休的喊着,在疯狂的发泄自己的不满,以及对李元吉等一众人谋划的批判。 “见过蠢的,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 李孝恭最后,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有点恨其愚蠢、恨其无能的味道。 李元吉静静的听着,从头到尾也没有打扰。 直到李孝恭喊完了,平静了好一会儿后,才淡然笑道:“喊完了?还喊吗?” 李孝恭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淡然笑道:“你说的话,我不认同。” 李孝恭逼近到李元吉身边,喝道:“你有什么不认同的?你蠢到无药可救了,你还有资格不认同我的话?”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不变,道:“你应该说我们,而不是你们。” 李孝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拽向李元吉的衣领,手慎到了一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去,然后气急败坏的道:“你们天真的可怜,我绝对不会上你们的贼船。”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孝恭又是一愣,“不对?” 李元吉也跟着愣了一下,“什么不对?” 李孝恭盯着李元吉快速的道:“三姊是最不希望你们兄弟三个刀兵相见的人,所以她会被你这个幼稚的谋划骗到,甚至她即便发现了这个谋划幼稚,也会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 但是神通王叔是个老狐……咳咳……睿智的人,他可不会被你这么幼稚的谋划骗到。 你是拿什么说服他的? 又或者说,你把你幼稚的谋划一说,他答应加入了,你就真的信了他会帮你?” 李孝恭说到此处,难以置信的道:“你不会幼稚到这个地步吧?” 李元吉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你不会以为我二哥和我大哥一旦刀兵相向,就会对我们心慈手软吧?” 李孝恭神情一僵。 李元吉继续道:“无论是我大哥杀了我二哥,还是我二哥杀了我大哥,他们在这方面就不用再顾及什么了。 毕竟,无论是杀一个,还是杀一群,对一个帝王而言,都是一样的。 后世的著史者,不会因为其少杀了一个,就会对其赞誉有加,也不会因为其多杀了一个,就大加指责。”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你难道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像三姊一样,维护我们兄弟之前的情义?我是为了保命,保自己的命,也保你们的命。 神通王叔或许看出来了我的谋划幼稚,但还是加入进来了? 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我大哥和我二哥一旦刀兵相向,我们的脑袋就悬在了裤腰带上。 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能自保。” 李孝恭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元吉又道:“你们保住我,我就能保你们。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孝恭突然开口,语气极不确定的道:“你大哥和二郎没有杀我们的理由。” 李元吉身为嫡系,才能对李世民形成障碍。 他们一群旁系,对李世民没有什么阻碍。 只要爬的够彻底,够平,李世民没有杀他们的理由。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问道:“杀你们需要理由吗?” 李孝恭沉着脸没说话。 李元吉又道:“你们又拿什么保证,我大哥和我二哥不会杀你们?” 李孝恭脸色更加阴沉了。 没办法保证。 因为不到事到临头的那一刻,谁也不能保证李建成和李世民中的胜者,不会杀他们。 他们是不会挡胜者的路,但他们不能保证,胜者在位期间,有什么政治需要,亦或者有什么利益之争,会砍了他们的脑袋。 反正胜者已经杀了亲兄弟,杀他们这些堂兄弟,也不会心慈手软。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你的旧部遍及江水以南,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被送上法场。” 李元吉认真的说。 你功勋够高,旧部遍地,振臂一呼,万人景从,有几个皇帝能容你? 李世民倒是能容得下,毕竟是经过历史验证的。 问题是,李孝恭又不知道。 李孝恭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也没有打扰李孝恭,迈步就回了亭子。 李孝恭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清楚。 李元吉回到亭子里的时候,亭子里多了一个客人,正在豪迈的给人发宝石。 鸽子蛋大的宝石,价值千金,在他手里就好似不值钱似的,一个劲的往出送。 薛万淑等人也不知道是该收还是不该收,一个个就显得很尴尬。 宇文宝二归二,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也保持了极度的克制。 他眼看着递到面前的宝石流口水,但就是不往怀里揣。 他觉得拿着不踏实。 如果他蒙着面的话,大概会收下,并且‘友好’的请对方拿出更多。 “他怎么来了?” 谢叔方已经将未婚妻送到了杨妙言身边,看到了李元吉独自归来以后,忍不住凑到身边疑问。 李元吉瞥了谢叔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也想知道他怎么来了。 “参见殿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殿下收下。” 李元吉刚刚步入亭子,正在四处散财的冯智戴就赶忙迎上前,吩咐仆人拿过了两个盒子,满脸堆笑的送到了李元吉面前。 怕李元吉嫌弃礼物不够贵重,还特地打开了盒子,请李元吉一观。 其中一个盒子里,装满了各色的宝石,顶在座的所有人一年的俸禄。 封地的收入不算在其中,毕竟,李元吉有三万户封户,封地的收入有点变态。 另一个盒子装着一对奇石,通体温润,没有杂色,看着就是其中的上上品,是篆刻印章的好材料。 李元吉有点看不出这一对奇石的来历,其他人也有点不清楚。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元吉和其他人估量它的价值。 能跟一盒子宝石一起送来的奇石,价值自然不低于一盒子宝石。 “出手够大方的啊?” 李元吉并没有收下,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冯智戴。 冯智戴大大方方的笑道:“家父说了,送礼就要一次性送到位,抠抠搜搜的反倒惹人嫌弃,也引人不快。 家父还说了,臣能得殿下庇佑,在长安城内安稳度日,是殿下的恩典,不能不报。” 送礼送的如此光明磊落且诚实的,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 “你倒是诚实。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元吉赞扬了一句,再次发问。 冯智戴捧着礼盒道:“臣也是看到了谢将军等人相继策马出了长安城,猜到了谢将军等人到了此处,以为殿下有什么事情需要用人,所以特地赶来帮忙。 为了避免被殿下嫌弃,所以略备了一些薄礼。”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收下了冯智戴的礼盒,在冯智戴灿烂的笑容中,道:“有心了……” 冯智戴赶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李元吉赞叹道:“你比之前放开了不少,胆气也足了不少。” 李元吉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冯智戴的时候,冯智戴被尹阿鼠和一众监门卒堵在宫门口敲诈勒索,当时冯智戴表现的既拘谨又胆怯。 第二次见的时候,冯智戴唯唯诺诺的,礼也不会送,放下东西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第五次见。 冯智戴向李元吉深深一礼,“全赖殿下庇佑,已经没人敢欺负臣了,臣还交到了不少朋友。在他们的教导下,臣也逐渐放得开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你也是忠勇之后,令祖、令父,为我中原固守一疆,丝毫不敢怠慢,更没有效法赵佗,将其据为己有,其心可敬,其忠亦可敬。 我父亲已经封令父为国公,你亦是我大唐之臣。 往后在长安城,就大大方方的做人,不必再点头哈腰的。 若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尽管去有司衙门告状。 若是有司衙门不受,你可以来找我。” 冯智戴再次向李元吉一礼,一脸感动的道:“多谢殿下提点,多谢殿下庇佑。” 李元吉拍了拍冯智戴的肩头,笑着道:“等我的船队到了交州,见过了令父,我们很有可能就是一家人了。 到了我这里,就不用拘束了。” 苏定方率领着统军府的将士,在东南道以东的海域上岸以后,船只并没有停留,而是由各府的管事,带着一部分部曲,一部分青壮,以及大批的货物,继续南下,赶往了交州。 交州遍地是宝,只是因为瘴气遍布,土人们各自为政,使得交州迟迟得不到开发。 再加上交通不便,交州的宝物也运不出来。 李元吉有意将交州变成一个钱库,也有意在交州安下一窟,所以在贯通了从洛阳到棣州的河道漕运以后,立马就让人走一趟交州。 一方面是为以后布局,一方面也在尝试开拓海运。 此事李元吉跟冯智戴商量过,也通过冯智戴遥遥跟冯盎聊过。 冯盎对此表示欢迎。 冯盎也希望将交州的各种宝物,变成对自己更有用的物资。 “往后诸位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得看冯公的脸色了,所以诸位要对冯公子客气一点。” 李元吉笑着对麾下一众人说。 算是将冯智戴正是的引入了自己的小团体,介绍给自己的小团体。 顺便告诉了他们,自己帮他们开辟了一条财路,大家跟着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忠诚是会变质的,但利益不会。 李元吉不确定麾下的一众人会不会忠心耿耿的跟自己走一辈子,所以必须再给他们套一层利益的枷锁。 正文 第276章 强盗李孝恭 第276章 强盗李孝恭 有李元吉认可和引见,薛万淑、谢叔方等人对冯智戴也多了一些笑意,态度也和善了起来。 冯智戴识趣的再次送上宝石。 薛万淑等人也没有再拒绝,痛痛快快的收下了,宇文宝甚至还对冯智戴发出邀请,希望他有空去平城侯府坐坐。 对于李元吉口中提到的财路,薛万淑等人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到现钱,不知道李元吉口中的财路是真是假。 据他们了解,交州是一个瘴气遍布、土人横行的蛮荒之地,远远没有中原腹地地大物博,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财路。 二是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爵位还没有走到顶点,首要追求的还是爵位,其次才是钱财。 虽然爵位走到顶点,不可能一下子带给他们海量的钱财,但却能带给他们相当大的权柄,且能传好几代人。 只要权柄在手,钱财那就是囊中之物。 一代人富,那比得上代代人富? “殿下,今日您将臣等聚集在此处,是不是有要事相商?” 谢叔方收起冯智戴送的宝石,陪着李元吉进了亭子,坐定以后,快速的发问。 一个个正在亭子内互相吹嘘,消磨时间的家伙,纷纷闭上了嘴,竖起了耳朵。 李元吉目光在一众心腹身上盘桓了一圈,一脸认真的问。“谁告诉你们,我要将你们聚集在一起的?又是谁告诉你们,我有要事要跟伱们商量的?” 李元吉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麾下的一众心腹为何会前赴后继的跑到此处,更弄不明白,麾下的一众心腹为何会觉得他有大事跟他们商量。 他也没召集他们,更没想过跟他们商量什么啊? 谢叔方等一众人,一脸哑然。 薛万淑抚摸着胡须,忍不住道:“殿下不去参加宫里的饮宴,特地回到此处设宴,难道不是想借此良机,跟臣等商量要事吗?” 谢叔方等一众人齐齐点头。 就连正在烤全羊的宇文宝、薛万均、薛万彻也一个劲的点头。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薛万淑、谢叔方等一众人是误会了。 宫里设宴款待凯旋而来的将士,属于盛宴,无故不得缺席。 即便是亲王,也是如此。 将士们在外厮杀,不仅是在为自己求富贵,也是在保李家的江山。 李家作为主人家,肯定得设宴款待。 在款待的同时,还得集体出面,慰问一番将士,犒赏一番将士,彰显一下重视。 唯有如此,将士们才会前赴后继的为李家厮杀。 “你们啊……误会了。” 李元吉感慨着道:“我原本是准备去宫里参加饮宴的,但是半道上被马三宝给拦下了,说我三姊回头要到我府上饮宴,让我提前做些准备,所以我就没去。” 李元吉此话一出,薛万淑、谢叔方等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感叹着道:“不过,你们来都来了,那就留下吧。刚好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们。” 薛万淑、谢叔方等人听到这话,一个个才‘活’了过来。 薛万淑干笑着道:“我就说嘛,殿下肯定有事交代给我们去做。” 李元吉瞥了薛万淑一眼,一边思量,一边笑着道:“府上左三、右一、右三统军府的将士们,经历了此次东南道战事的磨砺,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 将校们经历此次东南道的战事,也各有斩获。 往后升迁,不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准备将他们全部调遣回京,镇守统军府大营。 然后派左二、右二统军府的将士,接替他们,去巡抚河北道,磨砺一番。 万淑、士信,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薛万淑揪着胡须,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刚刚将王玄策等人交给麾下的部曲,赶到亭子里的罗士信,也跟着摇了一下头。 这对他们而言,是好事,不是坏事,所以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王府统军府刚刚建成没多久,统军府内的将士们虽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兵,但是有很多将校是新任命的。 所以有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情况。 薛万淑麾下统领的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老卒,所以没这种情况。 但罗士信麾下统领的几乎都是他不认识的新卒,且罗士信麾下新任命的将校也最多,所以这种情况很严重。 倒不是罗士信不会练兵。 而是罗士信手底下的左二统军府建立的时间太短,兵将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互相了解。 再加上很多将士平日里训练的时候是一副样子,上了战场又是另一幅样子。 不将他们拉到战场上去操练,根本没办法完全的了解他们。 所以必须去战场上磨砺一番。 除此之外,李元吉安排左二、右二统军府的将士去河北道巡视,也有让他们去混功劳的意思。 左三、右一、右三统军府的将士,在东南道的战事中,斩获颇多,升官发财那是必然的事情。 李元吉身为他们的主公,自然要雨露均沾一下。 虽说去了东南道以后,再也碰不到什么大战事了,但是清剿一些毛贼、流寇,也是斩获,报到长安以后,也是功劳。 在一地巡视,确保一地靖平,一样是功劳。 “既然你们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回头你们准备准备,不日就会有调令发到你们手上。” 李元吉见薛万淑和罗士信都没什么意见,又笑着道。 薛万淑和罗士信先是拱手应允,然后一脸迟疑。 李元吉笑问道:“你们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罗士信拱拱手,坦言道:“臣想带上王玄策几人。”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道:“宗亲就别带了,其他的随你。” 李秀宁刚刚回京,还没来得及跟儿子亲近,罗士信要是将柴令武带走的话,李秀宁八成会发飙。 至于李孝同、李崇义,不适合离京。 容易引起误会。 容易被人误会成是李神通和李孝恭纳的投名状。 罗士信似乎也没想过带三个二世祖,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多谢殿下。” 李元吉看向薛万淑,笑问道:“你呢?” 薛万淑拱着手道:“能不能将臣的兄长调回来。” 原因,薛万淑没说。 但李元吉大致也猜到了。 薛万淑是不放心薛万均、薛万彻、薛万备,所以想让薛万述回来盯着他们。 毕竟,长安不是什么善地,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极多。 薛万淑不放心三个‘傻’弟弟,让薛万述回来盯着,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李元吉觉得薛万淑这个做法有点多余,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多谢殿下。” 薛万淑拱手道谢。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再跟薛万淑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其他人道:“河水上的漕运已经疏通了,海上的海运多跑几次的话,应该也能疏通。 你们各家府上可以出点人,去帮帮苏定方。 毕竟,苏定方是在帮我们所有人谋财,苏定方又刚刚获封国公没多久,手上没有多少信得过的人可以用,所以需要你们援手。” 谢叔方等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海运他们虽然不怎么上心,但是漕运他们还是很上心的。 毕竟,前隋借着漕运,没少敛财。 漕运中的利益有多大,他们一些人还是很清楚的。 虽说他们中间一部分人还在追求爵位,但没理由将财路往外推。 更何况此事是李元吉挑的头,即便不是财路,他们也会往进投人。 “你做什么?贿赂我?” 正当李元吉准备说下一项的时候,李孝恭的声音突然在亭子内响起。 李元吉抬头望去,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亭子内,并且正瞪着眼睛看着冯智戴。 冯智戴捧着一个相当大的宝石,颤颤巍巍的站在李孝恭面前。 亭子内的一众人中,要说谁最了解李孝恭的能耐,那必然是冯智戴。 因为李孝恭曾经率领着无数的杀才,差点就杀到了他们家门口。 要不是他爹足够忠勇,足够识趣。 说不定他们家就没了。 所以冯智戴深知李孝恭的恐怖,也深知李孝恭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只是一片心意,你何必吓唬他呢?” 李元吉瞧着冯智戴在李孝恭面前,就像是一只胆小的耗子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忍不住出声帮忙。 李孝恭哼了一声,夺过了冯智戴手上的宝石,略微打量了一下,抛给了谢叔方,说了一句贺礼,然后对冯智戴恶声恶气的道:“你比你爹可差远了。你爹当初贿赂我的时候,可是准备了一百多位美人,三四箱子破石头,一大坨金子。” 冯智戴哭丧着脸,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能一样吗? 那个时候李孝恭麾下的李靖,左手拿着招降文书,右手拿着剑,身后跟着一大堆虎贲。 他爹要是抠门一点,一群杀才立马就会冲进交州,自己拿了。 他爹能不大方一点,能不识趣一点? “回头记得送个更大的给我,就是你爹上次送给我的那种。” 李孝恭厚颜无耻的敲诈。 冯智戴是真的扛不住了,要哭了。 他爹送给李孝恭的,可都是他们家收集了多年的珍品,可遇不可求的那种,他根本拿不出来。 感谢‘漫步优活’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277章 宇文宝!牵马来!我去撒点野! 第277章 宇文宝!牵马来!我去撒点野! “他在长安城内讨生活也不容易,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李元吉没好气的白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就是典型的强盗恶霸,在更加强大的强盗恶霸前,他爬的平平的,在小强盗恶霸前,他作威作福,好讨人厌。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又冷冷的瞥了冯智戴一眼,“你可以不送!” 冯智戴浑身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送!送!” 喊完就后悔了。 但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李孝恭挑衅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一脸无语的道:“来人呐,将这个恶霸给我打出去。” 一众人们不知道是该动,还是不该动。 宇文宝倒是跃跃欲试的,但是被李孝恭瞥了一眼后,就变乖了一点。 薛万彻也跃跃欲试的,被薛万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嘴里一个劲的嘀咕着什么。 大概是在埋怨自己的二哥管的有点宽。 李孝恭在吓唬住了宇文宝那个二杆子以后,更加挑衅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有点想亲自动手,但又怕收不住力道,一下子打死李孝恭。 “你们在交州的生意,算我五成。” 李孝恭蛮横的要霸占五成的交州生意。 别人不知道交州是块宝地,他知道。 毕竟,他曾经差点杀进交州,也接受过冯盎等一众交州诸侯的上供,知道交州有什么特产,值多少钱。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瞪了李孝恭一眼,“伱在想屁吃。” 李孝恭哼哼着道:“可以算是冯盎的那一份。” 李元吉瞪着李孝恭道:“你在逼反一位大唐的国公。” 李孝恭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有些英雄气短。 昔日他在荆州的时候,别说是占冯盎那一份了,就算是让冯盎帮他筹措一支船队,帮他做生意,收益全归他,冯盎也不敢说个不字。 李元吉对薛万淑等人摆摆手,让他们先离开。 等到亭子里就剩下了他和李孝恭的时候,不重不轻的道:“你心里不痛快,也没必要拿冯智戴撒气,更没必要借着海运的生意,去逼迫冯盎。 我们要的是一个长久的生意,而不是一锤子买卖。” 顿了一下,又道:“我拉你入伙,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让你去跟我父亲或者我二哥为敌。 你要是觉得我的谋划幼稚,你可以给出你的建议,我可以改。 如果这些都不能令你满意的话,那你也可以退出。 只要你保证不将我说的话说出去,我不会为难你。” 李元吉虽然很希望李孝恭能入伙,但李孝恭入伙以后,如果一直是这种状态的话,那他情愿李孝恭不如伙。 他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一直传播负能量、扯后腿的搅屎棍。 “我……” 李孝恭听出了李元吉言语中的不满,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在做搅屎棍,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道:“我给你时间,你可以好好的想清楚再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一旦我大哥和我二哥动了刀兵,我们又没能及时阻止,那你就得做好一辈子蛰伏的准备,也得做好被宠臣欺辱了,还得忍气吞声的准备。” 有些事,李元吉没办法告诉李孝恭,只能给一些警示。 依照历史的进程,李世民在解决了自己的亲兄弟以后,对堂兄弟的态度并不算友好,虽然没有大开杀戒,但并没有给什么权柄,也没有给什么地位,受欺负了,也不会帮忙撑腰。 比如饮宴的时候,心腹大臣可以居于王爵上首。 再比如尉迟恭差点将李道宗变成独眼龙,李世民也只是训诫了一番,并没有怪罪。 “我……我……” 李孝恭一连说了两个我字,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心里很乱很乱。 李元吉继续道:“往后就别欺负冯智戴了,他父亲再怎么说也是我大唐的国公,只要没有造反,没有对不起我李家,就不能苛待。 我李家人有雄踞天下的雄心,也应该有包容天下人的包容心。” 说完这话,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孝恭,而是起身出了亭子。 因为李秀宁带着马三宝到了。 李秀宁是坐着牛车来的,马三宝就像是一个奴仆一般,在前面小心的牵着牛,努力的不让牛车颠簸。 在大唐,能让一位公爵主动放下身份,充作奴仆,主动为其牵牛的,只有李秀宁。 能放下身份,放下名利,心甘情愿的为主公牵牛的公爵,也只有马三宝。 “阿姊……” “参见公主殿下……” “马将军有礼……” 李元吉带着罗士信等一众人迎到了牛车前。 李元吉冲着牛车内招呼,罗士信等人向李秀宁施礼,向马三宝见礼。 马三宝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奴仆一样,点头哈腰的向李元吉见礼,向罗士信等人回礼。 即便是爵位低他几等的宇文宝等人,他也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 只是目光落在牛车上的时候,多了一丝忧愁。 “有酒吗?” 李元吉做好了被李秀宁刁难的准备,谁知道李秀宁下了牛车以后,首先问有酒没有。 李元吉闻了闻,李秀宁身上充斥着酒味。 看来在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 李元吉和煦的笑着道:“已经备好酒席了……” 李秀宁有点魂不守舍的点了一下头,“那还等什么,开席吧。” 李元吉引领着李秀宁入了亭子。 宇文宝等人赶忙将烤好的全羊送进了亭子。 李秀宁入了亭子,也没有跟向她问好的李孝恭打招呼,拽下了一只羊腿以后,就抄起了酒坛子猛灌。 李元吉愣了愣。 李秀宁这是有心事啊。 而且心事还很重。 以至于连跟他兴师问罪都忘了。 李元吉先让罗士信等人陪着李秀宁喝闷酒,自己拽着马三宝到了亭子外。 “我阿姊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盯着马三宝问。 马三宝担忧的往亭子内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柴驸马改任右骁卫大将军,并且加入了天策府……”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 柴绍改任为右骁卫大将军? 还加入了天策府? 马三宝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说,那就是说,柴绍这个右骁卫大将军,是李世民帮忙谋划的? 不过,这似乎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柴绍身为李秀宁的丈夫,在明知道李秀宁不希望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争的情况下,还明火执仗的跑去支持李世民。 这等于是背叛了李秀宁。 这对李秀宁的打击会很大。 难怪在十里亭的时候,李秀宁不搭理柴绍,并且刻意的在疏远李世民。 不过,当时李秀宁还是有说有笑的,虽然有些强颜欢笑,但也不像是现在这样。 所以在李秀宁进入长安城以后,应该还发生过什么。 “你们回到长安城以后,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 李元吉立马追问。 马三宝咬了咬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似乎是有怨气,“圣人依旧没有召主人入宫,还特地派人送主人回府,但……” 马三宝说到此处,有点说不下去了。 李元吉有心催促,但却没有开口。 “但柴驸马入宫了,还带着大少郎。” 马三宝沉默了许久,咬牙切齿的开口。 李元吉瞪大眼,惊了。 柴绍不仅自己背叛李秀宁,还带着柴哲威一起背叛李秀宁。 这已经不是打击李秀宁了, 这是狠狠的在李秀宁心上插了两刀。 李秀宁被背叛,已经深受打击,被又一次的剥夺了应有的荣誉,也已经深受委屈。 柴绍不仅没有安慰她,陪着她,还带着她的儿子,去享受属于她的荣誉。 “操!柴绍怎么敢的?!” 李元吉之前对柴绍的印象还不错,但现在对柴绍的印象已经差到的极点,并且果断骂出口。 “虽说是圣人亲召,但也不能……” 马三宝咬着牙,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如果是异地而处,他会抗旨。 即便是会死,他也不会后悔。 “无情无义!” 李元吉破口大骂。 李渊相召又如何? 你抗旨了,李渊还真能让亲闺女做个寡妇?让亲外孙做个没爹的孩子? 李渊又不是李世民,还狠不到这个地步。 “宇文宝!牵马来!我去撒点野!” 李元吉冲着亭子内正在默默的啃羊蹄的宇文宝招呼。 这个野,能撒! 以舅郎的身份! 别人只能指责他狂妄,却不能说他做的不对。 他也能借此避开随后朝堂上要掀起的风波,在背后悄悄的布局,默默的敛才。 想来李渊和满朝文武都不会认为,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能成为大唐的继承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会认为,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能成为他们的阻碍。 所以……这也野,能撒! “来了!” 宇文宝听到招呼,立马响应。 马三宝一脸震惊的道:“殿下要做什么?” “嘿!” 李元吉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去做些舅郎该做的事情!” 马三宝浑身一震,“殿下是要去帮我家主人讨个公道?” 李元吉没有言语,只等宇文宝牵马过来。 马三宝深吸了一口气,“殿下若是能帮我家主人出了这口气,我这条命可以交给殿下一使。” “殿下!马!” 宇文宝在这个时候已经把马牵过来了,并且询问要不要带上他一起去。 正文 第278章 什么叫跋扈?这才叫跋扈!!(补更 第278章 什么叫跋扈?这才叫跋扈!!(补更!) 亭子里的人在李元吉招呼宇文宝牵马的时候,已经停下了动作,齐齐站起身,看向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要马做什么。 唯有李秀宁一动不动,依旧做在哪儿喝闷酒。 只是酒有些咸、有些苦,因为混有眼泪。 她心里揣着所有的亲人,但当她受委屈的时候,只有一个亲人。 李元吉从宇文宝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一句话也没说,冲向了长安城。 李孝恭总感觉李元吉要去闯祸,急急冲出亭子,喝问宇文宝,“他去做什么了?” 宇文宝一脸蒙蔽,表示自己不知道,知道就跟着去了。 马三宝红着眼,大声的喊,“他去做一个舅郎该做的事了!我家主人的舅郎!就该是这样的!” 李孝恭等人齐齐看向李秀宁,总觉得李元吉要闯什么大祸。 李秀宁一直用酒坛子捂着脸,等到酒坛子放下的那一刻,众人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 虽然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李秀宁的双眼,大致能判断出一二。 能将李秀宁逼到这么份上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直贼娘……” 李孝恭低声骂了一句,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一下子就没了。 李元吉这个兄弟,他绑死了,李元吉这个盟友,他也认定了。 因为李元吉是真汉子,有事他真上。 哪怕要面对大唐最尊贵的人。 “我们要不要去召集一些人手?” 宇文宝已经弄清楚李元吉是去找茬了,所以想去帮忙。 罗士信、谢叔方、薛万淑等人,没有一个搭理宇文宝的。 李元吉明显是冲宫里去了,你召集人手做什么? 去逼宫吗?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薛万均忍不住问兄长。 薛万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够傻够忠诚吧。 那样的话,岂不是得得罪人了。 “他够忠心,他闯祸了,殿下也会庇护他。” 罗士信代替薛万淑作答。 谢叔方感慨道:“能跟随这么一位主公,是我等之兴啊。” “兴个屁啊,还是赶紧凑过来想想怎么应对随后而来的麻烦吧。” 李孝恭嘴上骂着人,脸上的喜色却难以掩饰。 罗士信、谢叔方、薛万淑等人点了点头,主动凑向李孝恭。 冯智戴不敢凑上前,只能躲在角落里打摆子。 齐王的大腿太粗太稳了,必须抱紧,说什么也不能松手。 …… 李元吉骑着马,一路冲到了明德门,刚好碰见城门落锁,蛮横的创了过去。 正在关门的守卫们,愣是没敢拦,直到李元吉的身影消失了,才骂骂咧咧的喊了起来。 “这是谁啊?这么嚣张?活得不耐烦了?” “明日御史弹劾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要是你有兴致,可以赶去砍头的地方,帮他收收尸。” “噤声,那是齐王殿下!” “……” “咳咳,快落锁吧,时间已经到了。” “……” 齐王啊,以前惹不起,现在就更惹不起了。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至于在城门落锁期间,擅闯城门者,一律问斩的禁令,大概是管不到齐王头上。 毕竟,齐王府上那些高出常人两三头的猛士,一巨刃下去,能将找齐王去问罪的官员从中间切开。 李元吉冲过明德门,疾驰在朱雀大街上,巡街的武侯们,听到的动静,立马就围了上来。 领头的旅帅隔着老远就怒斥。 “何人闯街?不怕死吗?” “……” “李元吉!” “……” 领头的旅帅二话不说,带着麾下的将士们拐个弯,去了别处。 李元吉啊,惹不起惹不起。 今日李元吉府上的猛士入城的时候,他们也是见过的。 那一丈高的刀,一刀下来,他们能残一半。 李元吉穿过了朱雀大街,出现在承天门前的时候,宫门并没有落锁。 今夜李渊在宫里举办庆功宴,庆功宴以后,文武们还要离开,所以不用落锁。 守在城墙上的宫卫,早早就听到了疾驰的马蹄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了,上一个在宫门口的大道上疾驰的,还是齐王李元吉。 不过李元吉已经去了九龙潭山,已经很久没有嚣张过了。 “禁令,闯宫者格杀勿论!” 宫卫们在马蹄声临近的时候,快速的喊话。 主要是晚上能骑着马横穿朱雀大街的,那都是有身份的人,轻易不好得罪。 不然早就放箭了,放完了箭才喊话。 至于将人射死了,那就射死了。 “我乃大唐齐王李元吉!” 李元吉高喝一声,骑着马就冲进了宫门。 宫卫们张了张嘴,齐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马蹄踏上宫桥的时候,他们差点就动手了。 “齐王这是疯……怎么了?大晚上的闯宫?” “谁知道呢?” “我虽然不知道齐王为什么大晚上的闯宫,但我有预感,齐王来者不善,今晚宫里恐怕要发生大事。” “速速去禀报郎将。” “……” 李元吉一路从承天门、嘉德门冲到了西阁门。 西阁门的监门差点就差人动手了,看清楚了是李元吉以后,又差点给李元吉跪下了,“殿下!殿下!禁宫不得纵马!要杀头的啊!” 一众门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最后在监门官的带领下,迎着头皮组成的人墙,顶在了门口。 李元吉蛮横的闯了过去,顿时哀嚎一片。 李元吉很想跟他们讲讲礼,让他们别做无畏的抵抗的,但是这个时候没办法讲理。 过了西阁门,就是太极殿的地界,也是李元吉的目的地。 守在太极殿各处的宿卫,听到了马蹄声以后,立马围向了李元吉。 看清楚了李元吉的脸以后,他们不敢伤李元吉,却也不能任由李元吉驰骋。 他们跟其他地方的守卫不同,他们不能轻易放李元吉过去。 他们围着李元吉,追着李元吉,一边跑一边喊。 “殿下,禁宫纵马乃是死罪。您若临近大殿,臣等就只能冒犯了。” “……” 眼看着李元吉已经要临近太极殿,守在太极殿广场正中的郎将也只能咬咬牙下令。 “列阵!” “只可生擒!” 一众宿卫们立马列出兵阵,手里的兵刃递向了李元吉。 “圣人口谕!放行!” 关键时候,刘俊站在太极殿的台阶上,高声呐喊。 郎将松了一口气,赶忙下令,“退!” 一众宿卫立马如同潮水般退开。 李元吉顺手抢过了一个宿卫的长枪。 宿卫大惊,高呼,“齐王殿下夺了我的兵刃。” 守在太极殿门口的千牛备身们尴尬了,这种情况是拦还是不拦。 “都退开!朕倒是想要看看,李三胡到底要做什么!” 李渊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石阶上,面色阴沉,冷冷的下令。 在李渊背后,李建成、李世民一众皇亲、裴寂、陈叔达、屈突通一众文武,簇拥着。 一个个看着李元吉持枪而来,惊的说不出话。 李渊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今天的庆功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原因就是李元吉没有到场、李孝恭也没有到场,两个人麾下的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要受赏,不得不来的。 在李渊看来,李元吉和李孝恭过分了,所以很不高兴。 “李元吉!殿前纵马持兵,等同于造反!还不退下!” 兼任殿前侍御史的裴矩,面色冷峻,冷冷的喝斥。 殿前侍御史,有维持朝堂纪律的责任。 什么朝仪有问题,又或者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吵吵嚷嚷的,都归他们管。 比如朝堂上吵吵闹闹的,喊‘肃静’的就是他们,而不是皇帝,也不是太监。 “裴卿退下!” 李渊喝退了裴矩。 裴矩躬身,退到了一旁。 李建成和李世民不知道李元吉要闹什么幺蛾子,但还是站到了李渊身边,一前一后开口。 “元吉,不得放肆!” “元吉,休得放肆!” “……” 李元吉对此充耳不闻,冲到了御阶下以后,抬枪上指。 一瞬间,群情激扬。 “李元吉伱放肆!” “齐王你想造反吗?!” “大胆!” “……” 所有人都在怒斥。 因为枪指的方向,有李渊。 李元吉对所有的喝斥都充耳不闻,只是枪指着人群中的柴绍怒喝,“姓柴的你给我下来!咱们今天做一场!我许你取马取兵器!免得别人说我这个做舅郎的欺负人!” 御阶上的所有人齐齐一愣。 这是……冲着柴绍来的? 帮李秀宁讨公道来了? 有人依旧在指责李元吉,有人则看起戏来。 李渊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李元吉说是来找柴绍讨公道的,又何尝不是找他来讨公道的。 毕竟,他才是让李秀宁受委屈的罪魁祸首,柴绍充其量是个帮凶。 李建成立马暗示裴矩宣了一声肃静,然后站到了人前,用说教的口吻喝道:“元吉,不要再胡闹了。你和柴绍有什么恩怨,你们回头再论。莫要搅和了父亲为凯旋而来的将士们设立的盛会。” 李元吉枪头一转,指向了李建成,“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做大哥的只惦记着你的太子之位,亲姊妹受欺负了也不知道为她出头,你没资格说话!” 李建成一下子被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也有点挂不住了,涨的通红通红的。 从君臣上论,李元吉绝对不占理。 但从亲情上论,他不占理。 正文 第279章 混战(上) 第279章 混战(上) “齐王殿下,你太放肆了!” “嚣张!跋扈!目无君上!当依罪论处!” “……” 以裴矩为首的太子党,群情激扬,纷纷开口叱责。 主辱臣死。 李元吉将李建成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他们不能无动于衷。 李元吉丝毫不怵,面对太子党的口诛,怒斥,“你们也给我闭嘴!这是我李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多嘴!” 一众太子党瞬间也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天家无家事’,大唐的臣子可说不出来。 李世民眼看着李建成,以及李建成麾下的一众文武被李元吉怼的哑口无言,狠狠的削了面子,心里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因为他马上要遭遇同样的窘迫。 柴绍已经依附于他,他即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得站出来,保一保柴绍。 李世民往前一步,走到跟李建成比肩的地步,他没有像是李建成一样,上来跟李元吉说教,而是直接了当的道:“伱既然有心找人一教高下,那我陪你走一场吧。” 一众秦王党,听到这话,激动的直打摆子。 不是因为他们马上要看到自己的主公大展神威了,而是因为他们的主公,为了保他们的同僚,明知不敌,也毅然决然的站了出去。 他们的主公,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大,将他们的同僚交出去。 尉迟恭激动的第一个跳出来请战。 “臣愿代殿下一行。” 虽然尉迟恭跟李元吉交过手,自知不是李元吉的对手,但他没有认怂,也没有因为李元吉的强大畏战。 “臣也愿往。” “臣亦是如此。” “……” 秦琼、程咬金、高士廉、段志玄等人纷纷站出来请战。 他们也自知不是李元吉的对手,但并没有畏战。 太子党和秦王党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嗖~” 李元吉冷笑一声,抬手一掷,手里的长枪飞了出去。 嘣的一声闷响以后,长枪稳稳的扎进了御阶下的石狮子中,发出了阵阵嗡鸣。 李世民的脸色一僵,尉迟恭等一众人请战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一些人心在哆嗦。 李广射虎,一辈子也只是中了一次而已。 即便如此,其神勇也被称赞了数百年。 李元吉以枪破石,一击而中,没石足足一尺半,且游刃有余,李广复生也不及也。 恐怕也只有西楚霸王复生,才能与之一教高下。 西楚霸王可是真真正正的能正面率领着少量兵马,破敌人大军的猛人。 从楚汉到大唐,就出了这么一位。 李世民也好,尉迟恭等人也罢,自认自身的勇武跟西楚霸王,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对上了不输给西楚霸王的李元吉,估计也就一下。 一下被打死。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容柴绍,欺负自己的亲姊,不配做一个舅郎!” “还有你们!我家的家事也敢掺和!迟早打死你们!” “……” 李元吉震慑住了李世民、尉迟恭等人,对着李世民、尉迟恭等人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毫不顾忌,毫不留情。 骂完了李世民和尉迟恭等人,根本不给他们再次开口的机会,指着站在人群中脸色铁青的柴绍,再次喝道:“姓柴的!你有胆子欺负我阿姊,没胆子当吗?躲在人后做缩头乌龟吗?” 柴绍咬咬牙准备上前,却被李世民给拦下。 李世民瞥了叫嚣着的李元吉一眼,语气深沉的对站在御阶正中,阴沉着脸,努力的克制着怒火的李渊道:“父亲,元吉有些过了……” 李建成也毫不犹豫的道:“儿臣也觉得元吉有些过了……” 一众皇帝党、太子党、秦王党,齐齐开口附议。 李渊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冲着千牛备身怒喝道:“给朕拿下这个逆子!” 数百千牛备身,齐齐奔向了李元吉。 明知不敌,却不得不上,他们不敢违背李渊的旨意。 李元吉见此,一副怒极反笑的样子,“哈哈哈哈……姓柴的!你个懦夫!你个缩头乌龟!你即便是躲在我父亲背后,也难道一死!” 喊完话,李元吉跳下马背,对准马头就是一拳。 马叫都来不及叫,就永远的失去了知觉,鲜血顺着七孔喷涌而出,溅了李元吉一脸。 李元吉大喝一声,手上、脸上皆有青筋浮起,马一下子就被举过了头顶。 在场的所有人此前无论怀有着什么心思,此刻也被惊没了。 只剩下了一脸的目瞪口呆。 “霸,霸,霸王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有人张着嘴喃喃自语。 齐王府的马,尤其是齐王骑的马,皆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体重皆在千斤以上。 力扛千斤,是绝大多数人对霸王的认知。 所以有人能扛起千斤重的东西,那就是力比霸王。 霸王已经亡故多年,世人再也没有发现过能力比霸王的人。 所以对霸王能力扛千斤,充满了怀疑。 总觉得人力达不到这种高度。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才发现,霸王之勇,是真的存在的。 “去!” 李元吉奋力将马掷了出去,砸在了千牛备身身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然后踩着马匹的尸体,越上了御阶。 御阶上的所有人,这个时候才回过神。 “护驾!” “保护殿下!” “……” 一众宗亲文武,无论是能打的,还是不能打的,齐齐挡在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身前。 他们会不会因此葬身于此,他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活着,护驾有功,死了,儿孙三代富贵不愁。 他们根本不怕死。 但李元吉对杀死他们也没有兴趣。 屈突通是第一个冲上前阻拦李元吉的,一边阻拦,还一边大喊,“殿下,清醒一点,千万别做傻事。” 李元吉根本没给屈突通面子,也没听屈突通的话,一巴掌就将屈突通呼到了一边。 刘弘基是第二个冲上来的,也没有寒暄,挨了一下后,果断滚下了御阶。 黄君汉、冯立、陈叔达、长孙顺德、李道宗…… 一个又一个,全部没有逃过李元吉的毒手。 有人是在放水,有人是真的扛不住。 眼看着李元吉凶威赫赫的杀上了御阶,李渊又惊又气,眼睛已经瞪的不能再瞪了。 “取!取朕的剑来!朕要亲手宰了这个逆子!” 李渊声音颤抖的怒喝着。 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气的。 李渊十五岁充任前隋文帝的千牛备身,五十二岁建立大唐,前前后后经历过的战事多达数百,什么凶险场面没见过,岂会被这点场面给吓到。 没人敢给李渊递剑,因为李渊盛怒之下万一失手杀了儿子,清醒以后,第一个宰的就是他,以及他的九族。 李渊没有下令格杀勿论,那就说明在李渊心底里,并没有想过要杀儿子。 不然千牛备身们早就抽出兵刃,明招暗招全用上了。 李元吉即便是再神勇,也会被打的遍体鳞伤。 一众在战场上厮混多年的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国侯等也一起上的话,李元吉也会被打死。 李元吉并没有披甲,唯一的兵刃刚刚也丢了,只剩下了血肉之躯,根本顶不住乱拳。 “大家制怒!大家制怒啊!先退回殿里!先退回殿里!” 刘俊死死的抱着李渊哀嚎,即便是被李渊踹了好几脚,也没有松手,反而抱着李渊一个劲的往后退。 李建成、李世民也一左一右的扶着李渊往后退。 “你说你惹谁不好,惹他干嘛!把他惹毛了!他不管不顾的一通乱闹!我们谁也讨不到好!” 李建成扶着李渊退到了殿内,趁着李渊冲着刘俊咆哮的时候,低声对李世民埋怨。 李世民瞥了李建成一眼,没有搭话。 是他主动招惹李元吉的吗? 并不是。 是他老子。 他充其量只是掺和了一手,并不承担主要责任。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任由他闹下去?” 李建成眼看着李元吉越来越近,越闹越凶,咬咬牙问。 他不是没主意,只是没办法说出来。 李世民瞥了李建成一眼,依旧没搭话。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动真格的,才能拿下李元吉。 问题是,当着李渊的面,他们谁敢动真格的? 真要是动了真格的,伤了李元吉,那就会成为这场闹剧中最大的输家。 “你既然不管,那我也不管。他又不是找我手底下的人麻烦。” 李建成见李世民不为所动,丢下这话,跟刘俊一起扶着李渊往大殿深处走去。 李世民在李建成走后,才咬起了牙。 李建成说的没错,李元吉找的是他手底下人的麻烦,他不能逃避。 不然他如何对得起麾下一众人献上来的忠心。 “三胡!闹够了没有!” 李世民喊着李元吉的小名,冲出了大殿。 李元吉已经拽住了柴绍的衣领,根本没理会李世民说什么,上去就是一拳。 柴绍咬着牙,忍着疼在挨揍。 两拳下来,就有些意识模糊。 李世民招呼着手底下的一众猛士,一起上手。 躲在人群里看戏看的就差叫好的苏定方、阚棱,再也躲不下去了,苏定方找上了长孙无忌,阚棱对上了程咬金。 感谢‘逸豪999、书友20191123003824999’一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0913223316571’一千书币打赏!感谢‘河!海!、尕老阿爷’五百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1223135240056’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80章 混战(下) 第280章 混战(下) 双方也不用说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各为其主,果断开始动手。 长孙无忌武艺不俗,但依然不是苏定方的对手,处于挨打的一方。 阚棱足够勇武,但是选错了对手,成了挨打的一方。 双方你来我往,在太极殿前,展开了一场规模不小,且旷古绝今的混战。 参战的有两位亲王,十数位国公、四个郡公、三个县公、一个国侯,国侯以下的,只能在一边看着,没有资格参战。 往前数个千年,往后数个千年,也没有如此规模的诸侯王赤膊混战。 更别说还是在一位开国皇帝面前如此混战。 混战持续了一刻钟。 在一声声哭嚎,一声声舅父中,才落下帷幕。 李元吉顶着背后的乱拳,丢下了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柴绍,啐了一口血唾沫,冷冷的道:“看在我外甥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下次再敢让我阿姊受委屈,我拧下你脑袋!” “父亲!父亲!” 柴哲威又胆怯,又恐惧的挤进了人群,趴在柴绍身上一个劲的呼喊。 李元吉猛然回头,瞪向了秦王府的一众人,冷声质问,“伱们够了吗?” 一众人齐齐停手,身躯一些僵硬。 李世民冷着脸,低喝道:“是你够了没有?!” 李元吉毫不畏惧的瞪着李世民,冷哼道:“我只是在做一个舅郎该做的事情,不像是你,为了那个位置,连亲情都不顾。” 李世民冷喝道:“所以!你闹够了没有!” 李元吉仰起头,没有回答。 李纲在这个时候凑上前,怒声喝斥,“为了一点私怨,不顾身份!不顾朝仪!不顾兄弟!不顾父子!不顾君臣!成何体统! 都给我拿下,送到殿内交给圣人惩处!” 李纲早就被气坏了,只是因为被李神通和陈叔达死死的抱着,没办法冲出来,所以直到现在才出现在人前。 李神通眼看着李元吉仰着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苦着脸凑到李元吉身边,低声道:“你闹也闹了,威风也耍了,气也出了,可千万别再出手了。 尤其是不能对李纲出手。 李纲的弟子数以千计,且非富即贵。 你要是伤了李纲,会捅大篓子的。 你父亲即便是再宠你,也得狠狠的收拾你。” 李元吉默不作声。 李神通赶忙又道:“我必须得提醒你,李纲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了,你一碰就倒,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李元吉依旧不言语。 李神通见此,苦笑着退到了一边。 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李元吉要是不听,倒了霉,那也怨不到他。 千牛备身们,在李纲的招呼下,快速的出现在御阶上,但凡是带伤的,见一个拿一个。 李世民、尉迟恭等人皆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李元吉嘛…… 虽然一副束手就擒的架势,但千牛备身们愣是不敢动,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纲。 李纲瞪起眼,喝道:“看我做什么?绑了!上大绑!” 就是五花大绑。 千牛备身们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上前,将绳子搭在了李元吉身上,见李元吉不为所动,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只是简单的绑了一下,并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绑的紧紧的。 毕竟,在见识过的李元吉的神勇以后,千牛备身们深知,普通的绳子对李元吉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李神通见李元吉束手就擒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在李纲喝了一声‘押进去’的时候,凑到李元吉边上,小声的道:“你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会跟李纲动手。”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 我有那么蠢吗? 我是来闹事的,来撒野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见好就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李元吉深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所以表现出来的愤怒也好、蛮横也罢,都是演的。 为了留手,在举马的时候,一个劲的在硬憋,憋出一副很用力的样子,差点憋出屁来。 “闹够了?!闹完了?!朕宰了你这个逆子!” 李元吉一进殿,李渊就拎着宝剑冲过来了,没人给伟大的李渊陛下递剑,李渊就只能自己去龙案前拔剑。 冲到李元吉近前,二话不说,举剑就砍。 殿内殿外的人齐齐大惊。 “大家不可!” “主公不可!” “圣人不可!” “……” 所有人都在喊,所有人。 哪怕是恨不得李元吉去死的,也在喊。 因为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君父陷于不义。 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就这么揭过去。 然而,李渊的剑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噗呲……” 剑砍破了李元吉的肩膀,砍出了一道血口,鲜血溅出。 李渊看到了血,一下子就像是清醒了一样,疯魔似的怒吼了一句,“你混账!” 李元吉呲了一下牙,没吭声。 一殿宗亲、文武,齐齐在心里叹息。 一些人准备好弹劾李元吉的腹稿,此刻也烂在了肚子里。 李渊已经动兵器了,还将儿子砍伤了,你还能咋样? 借题发挥,逼李渊宰了儿子,陷李渊于不义? 你是觉得李渊不会杀人,还是嫌自己九族的脑袋长在脖子上,长的太稳? “你混账!你混账!” 李渊一个劲的破口大骂着一句话。 骂够了以后,先宣了太医,然后开始处置人。 先从……李建成开始。 李建成身为长兄,没有为弟妹做好表率,使得弟弟胡作非为、骄横跋扈,禁足三个月,夺其二子李承道一级爵。 李世民身为弟弟、二兄,不能涨阿姊威风,不能做好弟弟的表率也就罢了,还引发了此次闹剧,禁足六个月,削封户,夺其嫡次子李泰三级爵。 在李渊一句‘此子今日还算英勇,有担当,勉强有我当年几分风采’的称赞声中,李世民捏着鼻子帮李渊背了所有的锅。 李渊此话,就相当于说‘此子类我’,算是帮李世民洗刷了此前加诸在其身上的‘此子不类我’的话。 好处给了,黑锅就必须得背。 李元吉身为儿子、弟弟,为阿姊出头,勇气可嘉,但目无父兄,目无皇法,目无朝仪,胆大妄为,跋扈横行,仗宠行凶,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其罪当诛,其心可悯。 禁足禁到没定期限,封户削到只够温饱,职位削到只剩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子女爵位齐齐削了三级。 调左武卫封锁九龙潭山,无令不得放行。 尉迟恭、程咬金、秦琼、长孙无忌、苏定方等一众参与混战者,齐齐削一成封户,罚铜百斤,罚一年俸禄。 阚棱罪上加罪,降为阳信子、齐王府直府旅帅、振威校尉,勋飞骑尉。 阚棱的惩罚最重,一下子从高级武将、高级爵,降到了低级武官,低级爵的行列。 不过,对他而言,算是赚了。 他赶上了一波大降罪,混迹在其中,不怎么起眼,也没人上赶着去斤斤计较。 所以他在丹阳城内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不然的话,他别说做低级爵、低级官了,能不能守住一个良人的身份,都是问题。 苏定方的惩罚是最轻的,因为李渊在此之前刚刚给他加了五百封户,荫其刚刚生出来的儿子为尚辇奉御。 罚的那点封户、俸禄、铜,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 其综合起来的价值,还没有他在东南道缴获的十分之一多。 更别提他从阚棱手上分润到了战利品了。 阚棱可是抄了辅公祐的老巢,抢了辅公祐的皇宫,抄了辅公祐所建立的宋国的所有文武大臣的家。 除了上交给朝廷的,分润给李元吉、李秀宁的,以及名义上统领着他们的行军总管的以外,还剩下一大笔。 分润给麾下将校一部分以后,剩下的就是他、苏定方、薛万述三个人分,分了不老少的。 据说马周跟着他们混了个锅边,都混的满嘴流油。 李渊罚完了人以后,开始赏。 屈突通、长孙顺德、刘弘基等最先冲出来保护李渊的,齐齐加了一波封户,不多,也就看伤情而定,看年龄而定,最多的屈突通,也只有五十户。 左右千牛备身府的,有赏有罚。 受伤的全赏,没受伤的全罚。 标准就是……没受伤就是没尽忠职守。 李元吉是被抬着出的太极殿,因为肩膀受伤了,也……‘脱力’了。 他可以变态,但不能太变态,不然,今晚见识过他神勇的所有人都睡不着觉。 李神通作为‘押解’李元吉回九龙潭山禁足的一众左武卫将士的头头,凑在李元吉身边一个劲的酸。 “你今晚可太乱来了,可差点吓死我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吃什么药了?跟王叔说说,让王叔也尝尝。” “是不是找孙先生配的药?能不能请孙先生给我也配一副?” “……” “你父亲终究还是疼你,宠着你,被你气的差点窜到太极殿顶上去了,也没舍得狠狠的罚你。 看似砍了你一剑,实际上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让所有人没办法弹劾你。” “我看得出来,他砍你的时候,气还没消,可他想的却不是怎么惩罚你,而是怎么帮你解围。” “你说你,明明是在找他兴师问罪,打他的脸,他已经气的想杀人了,为什么没有狠狠的收拾你?” “他很爱面子的你知不知道? 当年龙门的那个毋端儿,就是往他派去的使臣脸上吐了口痰,讥讽了他两句,他就把人家三族的人都给宰了,筑成了京观。 你就差将他的面子扔到地上踩了,他也没重重的惩罚你。 你还是你的齐王,你的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 “……” “今晚大闹太极殿的要是我,你信不信,我们一家老小的脑袋,这会儿已经摆到他面前了?” 正文 第281章 李渊教子! 第281章 李渊教子! “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神通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也不见李元吉吭声,忍不住抱怨。 李元吉呲了呲牙,缓解了一下肩膀上的疼痛,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在记……” 李神通一愣,“记什么?” “你的话……” 李元吉淡淡的说着。 李神通更愣了,脸上充满了狐疑,“记我的话做什么?”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幽幽的道:“写成奏疏递给我父亲,就说你说他小心眼。” 李神通一下子瞪直了眼,急了,“伱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圣人小……呸,不对,我什么也没说,你休要污蔑我。”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不紧不慢的道:“你说龙门的毋端儿得罪了我父亲,我父亲就杀了他全家,难道不是在暗指我父亲小心眼吗?” 李神通逼到李元吉近前,吹胡子瞪眼的道:“你胡说!我只是就事论事,绝对没有暗指什么!”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神通又咬牙切齿的道:“你最好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不然我让你九龙潭山连一只老鼠也跑不出来。” 李元吉眉头一扬,“如此说来,我不往你头上扣屎盆子的话,我九龙潭山就能随意的跑出几只老鼠?” 李神通一下子就明白李元吉吓唬自己的用意了,哼了一声后,不满的道:“看在我那个傻女婿的小命在你手里的份上,仅限三人。” “三人?是不是少了点?” 李元吉有点不太满意的问。 李渊虽然下令封锁了九龙潭山,并且严禁出入,但却派遣了李神通执行这项任务,李渊坏的什么心思,李元吉不用猜也知道。 李渊就是故意给他留下了一道口子,他能不能抓住,就得看他是否有办法让李神通松口了。 李神通似乎没有将此事当成要紧的事去办,轻而易举就松口了。 只是结果,李元吉有点不太满意。 李神通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三人,已经不少了。我要是让你齐王府的人满地跑,那我还活不活?” 李渊已经下了禁令,偷偷的给李元吉开一道口子是一回事,无视李渊的禁令,让李元吉和李元吉的人满地跑,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元吉也知道其中的轻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唏嘘道:“三人就三人吧。” 李神通觉得李元吉得了便宜还卖乖,哼了一声后,就不想搭理李元吉了。 李元吉也没有继续跟李神通聊下去的意思,而是看着走在身侧的苏定方和阚棱道:“你们怎么会找上长孙无忌和程咬金呢?” 李元吉倒不是在埋怨苏定方和阚棱出手了,而是觉得他们找的对手不对。 苏定方找上长孙无忌,那就是奔着欺负人去的。 长孙无忌虽然武艺不弱,但是对上了苏定方这一类的顶尖武将,始终是差了一线。 阚棱找上程咬金,那就是奔着被欺负去的。 阚棱和程咬金的武艺,孰高孰低,有点不太好判断。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没有披甲持刃的阚棱,不是程咬金的对手。 因为阚棱的武艺,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兵刃上。 没了那大的惊人的巨刃,一身能耐只能展露出一半。 “臣看到长孙无忌拔了尉迟恭的冠簪……” “臣看到程咬金似乎抓了一把珠粉……” 苏定方、阚棱一前一后作答。 李元吉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的道:“够狠的啊。” 李神通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道:“主辱臣死,你都快骑到你二哥头上了,你二哥手底下的那些人能留手?” 李元吉没有搭理李神通,只是招呼了苏定方和阚棱凑近点。 掀开他们的衣袖、服袍,略微查看了一番后,在苏定方身上看到了两处手指戳出来的印子,五处拳头印子,一处巴掌印子。 阚棱就惨了点,身上的巴掌印和拳头印一时半刻很难数清。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道往出渗血的扎痕。 李元吉看向了苏定方,“不是说长孙无忌拔了尉迟恭的冠簪吗?” 苏定方笑眯眯的拱手道:“对上了臣以后,主动将冠簪交给了程咬金。” 李元吉一脸不悦的点点头道:“行,这个仇我给他们记下了。” 苏定方一下子变得喜笑颜开,一个劲的赞叹李元吉今天霸气的没朋友。 阚棱不言不语,有点闷,像是个葫芦。 李神通的嘴角直抽抽。 是,李元吉和苏定方、阚棱,是吃了亏。 但李世民和李世民麾下的人吃的亏也不小。 在太医为一众人验伤的时候,李世民腰间的一个肘印,以及脖颈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屈突通胳膊肿的厉害,骨头还有些开裂,需要静养大半年。 刘弘基的脸肿成了一张猪脸,说话都说不清楚。 长孙顺德挨了一脚,时不时的会吐血,伤及了内腹。 黄君汉、秦琼、程咬金、高士廉等等,皆有损伤。 甚至连房玄龄,也顶着一个熊猫眼,看人会出现重影。 最惨的还是柴绍,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了,能不能活命,还得看天意。 其次是冯立,肋骨断了四根,双臂也折了。 之所以会这么惨,就是因为冯立在挨了一次打以后,还觉得不过瘾,在李元吉和李世民、以及李世民的人殴斗的时候,又加入了进去。 然后他就被打成死狗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往后一段日子,你们就好好的在府上养伤吧。明年潭山文馆建成以后,你们就去里面兼任个教习,多赚一份俸禄,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吧。” 李元吉在将长孙无忌和程咬金默默的记在了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以后,对苏定方和阚棱说。 阚棱只是应了一声,依旧没有说太多话。 反倒是苏定方乐呵呵的道:“圣人罚的那点,臣还不在意……” 李元吉瞪了苏定方一眼,“你钱多是吧?比起那些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大户,是不是也不逞多让了?” 苏定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是在东南道大捞了一笔,也借着刚刚疏通的漕运小赚了两笔,但是比起那些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大户,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人家的富庶,已经不能单纯的用钱来衡量了。 人家已经脱离了以钱来衡量富贵的低级趣味。 人家看的是底蕴、影响力、权柄。 他捞的那些钱,虽然多,但是在世家大户面前还是不够看。 “听说你们在丹阳城内挖地三尺,几乎将丹阳城挖空了?” 李元吉顶着苏定方和阚棱问。 阚棱终于说话了,听着有点忠厚,“臣没有,臣只顾着杀人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丹阳城不是你攻破的吗?你没有挖地三尺,那挖地三尺的是谁?” 阚棱下意识的看向了苏定方。 苏定方心虚的干笑着,“臣只是怕阚将军只顾着杀人,忘了那些浮财,所以差人帮了阚将军一把。 而且咱们的船队南下,也得多带些货物,所以臣不得不出手帮忙。” 河北道在经历了刘黑闼的祸乱以后,虽然已经整治了大半年了,但还是没有积攒到足够大宗的货物拿出去交易。 世家大户们手里倒是有大宗的货物,但他们只想着吃独食,没想过跟齐王府一起做交易。 所以,苏定方要拿出足够的货物去交州做交易,只能另辟蹊径。 李元吉只是白了苏定方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定方是狠了点,但是他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狠,而是为齐王府所有的人狠。 无论是从丹阳城内缴获的大批浮财,还是随后交易所获的大批浮财。 齐王府都占着大头,其他人或多或少也跟着分润了不少。 所以没什么好说了。 李元吉不说话了,苏定方、阚棱、李神通也就不说话了,一行人默默的前行,出了太极宫以后,就融入到了夜色里。 …… 太极殿内。 李渊阴沉着脸遣散了群臣以后,留下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通破口大骂。 直言李建成自从坐上太子之位后,就被太子之位迷了眼了,眼里已经没有情义了,不在乎君父所作的一切,是否会陷于不义,也不在乎兄弟姊妹的死活。 李建成不服气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李渊就盯着李建成质问,“我砍元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是你亲弟弟啊,你竟然不护着他? 你是不是希望我砍死元吉,身陷不义? 你是不是希望我砍死元吉,为你扫清一个障碍?” 李建成被李渊怼的是哑口无言,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渊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没办法回答。 李渊又逮住李世民一通骂。 直言李世民被权力迷了心,眼睛一直盯着李建成屁股底下,再也看不到周遭的君臣父子、兄弟姊妹了,不仅没有情义了,也开始目中无人了。 见李世民不说话,又质问李世民为何要带着麾下一众人去殴打李元吉。 “他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你一个做兄长的,不护着他就算了,还带着一帮子外人去欺负他?” “就你能耐是吧?” “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 “他闹你就让他闹去,你跟他计较什么?” “……” 正文 第282章 易冲动,适合被利用? 第282章 易冲动,适合被利用? 李世民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聆听者李渊的训示。 李渊骂够了,骂累了,才不满的冷哼着,“元吉是浑了点,也横了点,但在他心里,你们之间的情义,远比身份、地位和权力更重要。 你们做兄长的,就应该容忍他一些,护着他一些。 他今日当众落了你们的面子,是他不对,但伱们不许跟他计较,更不许找他麻烦,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我是宠着你们,也惯着你们,但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们欺负自己的兄弟。” 李建成和李世民各自表态,表示绝不会去找李元吉麻烦,还会爱护李元吉,李渊这才放他们离开。 李元吉借题发挥,在宫里撒了个野,不仅为李秀宁出了口气,也达到了一部分降低李建成和李世民戒心的目的。 李渊虽然气的跳脚,但关键时候,还是保持着理智,顺水推舟,教育了一下两个儿子。 李元吉凭借着先知先觉,先盯梢的优势,知道了宫里马上要掀起一场风波。 李渊虽然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也没办法先盯梢,但是凭借着长久以来磨砺出的政治嗅觉,还是品到了一点儿不对味。 他不知道两个儿子在谋划什么,所以只能借机敲打一番,希望两个儿子能收敛收敛。 …… 李建成回到宫里以后,一脸的阴沉。 王圭、魏徵、韦挺,以及刚刚回京的任瑰,等候在崇文殿。 李建成入了崇文殿,不等王圭等人开口询问,就直接了当的道:“我父亲刚刚敲打我了。” 李元吉当众打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情,虽然让他耿耿于怀,但比起李渊敲打他的事情,还差了一些。 王圭、魏徵、韦挺脸色齐齐一变。 不知道内情的任瑰一脸的狐疑,不过并没有开口。 王圭脸色阴晴不定的道:“圣人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魏徵、韦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 任瑰的脸色依旧一脸狐疑。 他很想知道,李建成、王圭等人都瞒着他做了什么,以至于李渊的一次敲打,就将他们吓的齐齐变色。 李建成沉着脸道:“不知道……” 韦挺迟疑了一下道:“王晊和杨文干做的都很隐蔽,而且借口十分充足。圣人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怀疑什么。” 魏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圣人应该只是寻常的敲打。毕竟,平阳公主殿下受了委屈,错在圣人,齐王为平阳公主殿下出头了,显得有情有义,圣人又砍伤了他,就没办法再去敲打他了。” 王圭抚摸着胡须补充道:“然后就将这口气撒在了殿下头上?” 魏徵赞同的点着头道:“臣若所料不差的话,圣人应该也敲打了秦王吧?” 李建成觉得魏徵说的有几分道理,沉吟着点了一下头。 魏徵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李建成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此事没有魏洗马说的这么简单。” 魏徵一愣。 王圭揪着胡须道:“会不会是因为殿下往日里跟秦王争斗不休,近些日子不跟秦王争了,被圣人察觉出了异样?” 李建成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他比较认可王圭的说法。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此前一直跟李世民明争暗斗不断,猛然间不斗了,肯定会显得很反常。 李渊有所怀疑,也在清理之中。 “这样的话,我们除了暗中的谋划外,明面上还得继续跟秦王斗着,不然的话,容易被看出端倪。” 魏徵一脸深沉的说着。 李渊能察觉到东宫的反常,那李世民肯定也能察觉到东宫的反常。 他们暗中所谋划的一切,全部是针对李世民的,要是被李世民给察觉到了什么,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所以不得不防。 李建成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道:“那就斗吧。” 魏徵、王圭、韦挺,齐齐点头,然后开始谋划了起来,谋划如何明面上去跟李世民去斗,去迷惑李世民。 李建成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如果说,我父亲敲打我,是察觉到了我的反常的话,那我父亲敲打世民,又是为了什么?” 魏徵、王圭、韦挺,齐齐一愣。 韦挺叫道:“秦王也有所反常?!” 魏徵和王圭脸色又是一变。 秦王也有所谋划?! 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针对东宫的。 “殿下应该尽快派人盯着承庆殿,弄清楚秦王在做什么。” 王圭快速的说着。 李建成沉着脸点点头。 王圭之所以说承庆殿,而不是天策府或者修文馆,是因为东宫的耳目,拼死拼活也只是渗透进了承庆殿,并没有渗透进天策府和修文馆。 李世民将天策府和修文馆打造的跟铁桶一般,东宫的人根本找不到缝子钻。 任瑰看看李建成,又看看王圭、魏徵、韦挺三人,依旧是一脸懵。 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们又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李建成看到了任瑰的疑惑,让韦挺大致上将他们的谋划讲了一遍。 任瑰听完了以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他看来,李建成的谋划是好谋划,可操持起来却生硬、呆板、充满漏洞。 他迟疑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殿下何必舍近求远?殿下需要人的话,只管派人跟臣说一声就是了。” 作为河南道安抚大使、徐州总管,他统领着不少人马,战时能调动的兵马更多,麾下还有崔枢、张公谨等大将。 虽然张公谨在李世勣和尉迟恭的引荐下,成了李世民的人,私底下不能再用,但崔枢可以。 李建成要用人的话,只需要私底下招呼他一声,他不仅能帮李建成准备好精兵,还能帮李建成准备好猛将,且不会留下什么收尾。 李建成完全没必要大费周折的派遣王晊去庆州,跟杨文干密谋着招揽人手。 杨文干虽然是庆州的军方一把手,但庆州并不是杨文干的一言堂。 庆州还有李渊的人,还有安兴贵的人,暗地里说不定还有李世民的人。 人多眼杂的,根本不适合暗地里搞小动作。 李建成面对任瑰的疑问,感叹着道:“当时你在备战,周遭全是秀宁的兵马,我怕走漏了风声。” 任瑰张了张嘴,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秀宁兵出长安,并且调遣各部兵马路过河南道的时候,在河南道,乃至于徐州招兵买马,做一些私事,确实有被察觉的风险。 可风险也伴随着机遇。 他只要稍稍操作一下,就能以补充河南道,以及徐州兵马的名义,大大方方的在各地府兵中挑选一等一的好手。 他不仅能完成李建成交代的任务,还能给新招募的人一个身份,让他们既能躲在暗地里,还能走到明面上。 甚至还能拉到东南道的战场上去磨砺一番,快速的催生出一支配合默契,能发挥出一定实力的精兵来。 但李建成明显只看重风险,不看重机遇。 如果李建成在庆州的谋划无可挑剔的话,那他一定会心生敬佩,绝对不会无言以对。 可李建成在庆州的谋划,只是看着没什么风险,可实际上风险重重。 李建成已经做了决定,并且已经施以谋划了,他已经没办法去拨乱反正了,也没办法去帮李建成纠正错误,只能无言以对。 李建成瞧着任瑰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又道:“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只是此事甚大,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所以我不能冒任何险。” 任瑰心里感叹着,躬身一礼,“臣明白了……” 说完这话,当即退到一边,再也没多说一句话。 李建成对任瑰的反应很满意,赞许的点了点头后,开始跟魏徵等人谋划了起来,谋划好了如何明面上跟李世民争斗以后。 李建成才提起的李元吉。 李建成脸色难看的道:“元吉今日的所作所为,你们怎么看?” 王圭、魏徵、韦挺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急着开口。 李建成明显是对李元吉今日落他面子的事情十分不满。 但王圭、魏徵、韦挺三人觉得,李建成今日虽然丢了面子,但获得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李元吉这么一闹,充分的展现出了其跋扈、蛮横、情绪化、做事不计后果。 这种控制不好自己情绪,且做事不计后果,蛮横胡为,是没办法充当大任的。 李渊也好,一众文武也罢,都不可能让这种人担当重任的,更不可能让这种人有机会坐上太子,亦或者天子之位。 所以,李元吉今日一闹,几乎可以说是将其身上本来就不多的一点儿争那个位置的希望,给闹没了。 这对李建成这个做太子的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建成可以明确的排除一个潜在的敌人,也能放心大胆的将其发展成助力,且不用担心引狼入室。 最关键的是,李元吉易情绪化、易冲动,又跋扈蛮横,做事不计后果,十分适合被利用。 王圭坦诚的道:“齐王殿下今日虽然放了一些,但是在臣看来,此事对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殿下虽然被落了面子,但却排除了一个潜在的对手。” 韦挺点着头道:“齐王殿下易冲动,且做事不计后果,若是能加以利用的话,也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魏徵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去岁冬月的时候,齐王殿下遭受了雷击,变聪明了不少……” 韦挺忍不住道:“变聪明跟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冲突吗?你我来了脾气,也会做一些看起来有点蠢的事情。” 魏徵一愣,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正文 第283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283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理是这么个理。 但魏徵总觉得韦挺将李元吉想的过于简单,也将利用李元吉的事情想的过于容易。 李元吉如果只是一个情绪化、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的人的话,那他今晚不可能在殴打了十数位国公以后,还全须全尾的离开太极宫。 也不可能在殴打了十数位国公以后,还能保得住亲王的身份、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权柄。 一切都像是他提前算计好的,又或者是别人帮他提前算计好的。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证明了李元吉不简单。 至于利用李元吉…… 借虎伤人,终会被虎所伤。 李元吉无疑是一头伤人又伤己的猛虎。 想要利用李元吉的话,就要防备着被李元吉反噬。 想要不被李元吉反噬,那就得从情义入手。 问题是,太子安插在李元吉身边的暗子暴露以后,太子和李元吉的关系已经跌到了冰点。 太子想要重新拾起情义,就得耗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跟李元吉重新培养情义。 可太子如今就像是一个赤手空拳的站在擂台赛的书生。 不仅要应对武装到牙齿的二弟猛攻,还得防备着守在擂台边上,悄无声息的窥视着的其他人。 还得想方设法的让充任着裁判的父亲,坚定的站在自己一边,喝退那个正在向他不断猛攻的二弟。 所以太子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跟李元吉重新培养情义。 就更别提利用了李元吉以后,不被李元吉反噬了。 魏徵满怀着心思,看向了王圭。 他不认为王圭会看不透这些,所以他很想知道王圭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又为什么没有打破韦挺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王圭感受到了魏徵的目光,只是冲着魏徵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魏徵见此,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 李建成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跟元吉计较,还要跟元吉亲近一些?” 王圭假装没看到李建成的心不甘情不愿,笑呵呵的道:“殿下身为长兄,理该如此。” 李建成在自己的心腹面前,也没有藏着掖着,咬着牙道:“可他今日丝毫没有给我留脸。” 王圭点点头,道:“齐王殿下今夜确实过分了一些,但殿下不能因小失大。” 韦挺赞同的点头道:“不错,秦王才是殿下最大的对手。殿下应该拉拢齐王殿下,去对付秦王,而不是去跟齐王殿下计较。 不然,只会徒增消耗,便宜了秦王。” 魏徵觉得韦挺这一番话说的没毛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建成仍旧不甘心。 但王圭和韦挺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也不能去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再加上李渊的威胁和敲打犹在耳中。 这个时候跑去跟李元吉计较,无疑是顶风作案。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李渊抓包。 所以只能暂时放李元吉一马。 李建成环视着麾下的心腹,不甘的道:“你们说的有些道理,那我就饶恕元吉一次。” 王圭、韦挺,魏徵齐齐点头。 任瑰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李建成暂时放下了跟李元吉计较的心思,跟王圭、韦挺四人聊起了今夜在太极殿前所有人的反应。 很多城府不深的人,很容易在情急之下流露出真性情。 今夜李元吉闹的那么大,又闹的那么凶。 肯定有人在情急之下流露出真性情。 这就给了李建成和王圭四人揣摩他们的机会。 五个人凑在一起,足足聊了一个时辰才散场。 王圭四人出了崇文殿。 魏徵见韦挺走远了,才快步赶到了王圭身边,开门见山的道:“叔玠兄,今夜齐王殿下的所作所为,恐怕没有咱们说的那么简单吧?” 王圭脚下一顿,淡然笑道:“所以呢?” 魏徵坦言道:“我总觉得,今夜齐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王圭点了点头,笑道:“你是说齐王殿下做的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是齐王殿下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魏徵毫不犹豫的道:“两者皆有。” 王圭笑问道:“那又如何?” 魏徵一愣。 王圭继续笑道:“无论齐王殿下所作的事情,还是这个人,简不简单,与我们而言,有什么影响? 齐王殿下今夜在太极殿一闹,已经彻底绝了争那个位置的可能。 只要他不去帮秦王,与我们而言,就没有坏处。 说不准还有一些好处。” 魏徵赶忙道:“伱是说利用齐王殿下?齐王殿下要是不简单的话,我们利用他,恐怕会被他反过来所伤。 韦挺把此事想的太简单了。 叔玠兄可别被他误导了。” 王圭摇头笑道:“不不不,我说的可不是利用齐王殿下。我也没有将利用齐王殿下的事情想的像是韦挺那么简单。 我说的是齐王殿下手里掌握的力量,以及齐王殿下的性情。 齐王殿下重情重义,为了平阳公主殿下,不惜只身闯宫,闹了个天翻地覆,还差点打死了我大唐的一位国公。 若是秦王向殿下发难,有伤及殿下性命的危险,你说齐王殿下会不会无动于衷?” 魏徵一愣,眼前一亮。 王圭继续笑道:“秦王肯定能看到这一点,所以他想要动粗的话,一定会派人去试探齐王殿下的态度,亦或者是想办法先铲除齐王殿下这个潜在的威胁。 我们只需要派人盯着秦王府和齐王府的动向,就有可能料敌先机,你说这算不算好处? 只要齐王殿下不倒向秦王,以齐王殿下手里所掌控的力量,足以让秦王投鼠忌器、畏首畏尾,你说这算不算好处?” 魏徵乐了,“还真是如此。” 说完这话,魏徵又沉吟着道:“只是殿下如今跟齐王殿下的情义,已经没有那么深了。殿下若是有什么危险,齐王殿下未必会在意。” 王圭呵呵笑道:“你觉得秦王是赌徒吗?他敢在这种事情上赌吗?” 魏徵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 秦王并非赌徒,向来以谋定而动著称,所以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去赌。 在摸不清齐王心思的情况下,必被齐王所制。 如此以来,太子等于是多了一层保护伞。 “妙极!妙极啊!” 魏徵越笑越灿烂,临了感慨着笑道:“就是殿下似乎有点容不下齐王殿下了。” 王圭点点头,跟着感慨道:“所以我们要帮殿下容下齐王殿下,也要帮殿下跟齐王殿下走的近一些。” 魏徵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圭又道:“等到殿下功成,我们就不用为此事费心费力了。到时候殿下容得下容不下齐王殿下,就跟我们无关了。” 魏徵再次点头,感叹道:“可惜了齐王殿下那一身勇武了,要是能归附殿下,唯殿下所用,一定能成为殿下一大助力。” 王圭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魏徵经王圭解惑,心情大好,跟王圭结伴出了东宫。 …… 就在魏徵、王圭等人离开东宫的时候。 李世民跟麾下的一众文武聚集在一起。 之所以会这么晚,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身上带着伤,需要先处理伤势。 李世民脖颈上涂着一层黑黑的药膏。 药膏的药效很猛,刺的李世民脖颈生疼, 但李世民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就好似那药膏带来的刺疼,跟他没关系一样。 李世民端坐在坐榻上,沉着脸,问道:“嗣昌的伤势如何?” 房玄龄拒绝了许敬宗用剥了壳的熟鸡蛋给自己滚伤口,拱着手道:“情况不容乐观。太医说,能不能活下来,得看天意。” 李世民恶狠狠的咬起了牙,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侯君集忍着痛,揉着胸口上的伤处,咬牙切齿的道:“齐王今夜太放肆了,也太跋扈了。” 程咬金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将双手捅进袖口,调笑道:“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单枪匹马的跑到九龙潭山去,再跟齐王较量一番。” “你!” 侯君集起的直瞪程咬金。 见识过了李元吉力扛千斤的神勇以后,谁还敢提跟李元吉较量? 真要找上门去,那就不是较量了,而是找死。 程咬金没有搭理侯君集,而是看向了李世民,他一边观察李世民的反应,一边道:“今夜咱们可是吃了一个大亏,受了一肚子的恶气。 不把这口恶气发泄出来,咱们心里恐怕都不会痛快。” 程咬金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齐齐看向了李世民。 要不要去找李元吉麻烦,出了这口恶气,得李世民点头。 没有李世民在背后撑着,他们可没办法去找一位亲王的麻烦。 李世民面对着一众文武的注视,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因为没办法开口。 让一众文武去找李元吉麻烦的话,那就是在顶风作案。 一旦被李渊给逮住了,那就不是被敲打那么简单的了。 不让一众文武去找李元吉麻烦的话,一众文武又忍不下这口恶气。 长孙无忌恨极了李元吉和苏定方,可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找李元吉麻烦的好时候,所以咬着牙道:“这口恶气,咽不下去也得咽,小不忍则乱大谋。” 感谢‘漫步优活’四千书币打赏!感谢‘逸豪999、酒薄不堪醉’一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鹿角巷x、书友20210530203006679’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84章 送子入虎穴 第284章 送子入虎穴 房玄龄郑重的点着头道:“东宫所备的一千副铁甲、三千副皮甲,已经暗中运出了长安,不久以后就会送达庆州。 到时候我们所谋的一切就会一起发动。 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向齐王发难,免得被齐王缠上,乱了我们的谋划。” 杜如晦对李元吉的感官一般,也不介意看到李元吉倒霉,但他却非常赞成房玄龄的话,“玄龄兄言之有理。我们此次所谋甚大,不能出一丝纰漏,更不能因为一时之气,给自己招来麻烦,乱了谋划。 齐王今夜在太极殿前的样子,诸位也看到了。 闹起来的时候,完全是不管不顾。 要是我们向齐王发难,被齐王给缠上了,在我们中间再这么闹一次,我们所有的谋划,很有可能会付诸东流。”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圣人屡次三番的毁诺,心思已经不难猜了。圣人根本没有将那个位置传给殿下的心思,甚至还有可能对殿下有所忌惮。殿下即便是立再多的功劳,恐怕也无法顺理成章的拿到那个位置。 所以殿下能争取到的机会不多。 这一次尤为关键,也尤为重要,把握也最大。 所以不能出差错,也不能放过。” 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谋士,齐齐点头。 程咬金、高士廉、侯君集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一次的机会,对李世民有多重要,又意味着什么,所以只能强忍下肚子里的一口气。 尉迟恭瓮声瓮气的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房玄龄、程咬金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尉迟恭身上。 尉迟恭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又沉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生齐王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才被人给教训了,怨不得旁人。” 房玄龄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尉迟恭这话是真是假。 李世民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将麾下的其他文武说服了,才缓缓开口,“辅机、玄龄克明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元吉确实欺人太甚,都快骑到我们头上了。 尤其是嗣昌,差点被他当场打死。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 长孙无忌长叹道:“咽不下去也得咽,殿下不能因小失大啊。” 房玄龄点着头道:“殿下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将眼看要到手的位置拱手让出去啊。” 杜如晦、许敬宗,甚至秦琼等人,也纷纷开口劝起了李世民。 跟太子之位比起来,一顿打、一顿气,根本不算什么。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可是无数次的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李世民博取一个胜利,博取一份战功,让李世民凭借着赫赫的战功去谋取那个位置。 一顿打、一顿气、根本没办法跟无数次的生命危险相提并论。 他们虽然有气,但他们还没有糊涂到让李世民拿太子之位去帮他们出气。 “我不是替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我是替嗣昌,替你们咽不下这口气。元吉既然将此次的事情定性为家事,那他就不该对伱们动手行凶,他应该冲着我一个来。” “你们皆是我大唐的肱骨,为我大唐出生如此多年,我大唐应该厚待你们。元吉岂能仗着自己有些勇武,就肆意的殴打你们?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世民在长孙无忌一众人的劝解声中,越说越气。 “殿下息怒,并非是齐王仗着自己有些勇武,就肆意的殴打我们。而是我们为救嗣昌,率先向齐王动手的。” “对,是我们率先向齐王动手的。” “殿下若是有心为臣等讨个公道,记在心里就是,千万不能因为此事,乱了庆州的谋划。不然臣等万死也难述其罪。” “……” 房玄龄、秦琼等一众挨了大的人,纷纷开口。 有人在为李元吉开脱,有人在为李世民找借口,也有人在劝解李世民。 李世民最终在所有人的劝解下,才缓缓消了气。 为了弥补李元吉的过失,以及自己不能及时为一众人出一口气的过失,李世民给予了一众人一定的补偿。 喜欢钱的,给钱;喜欢美人的,给美人;喜欢田产、铺面的,给田产、铺面;喜欢官爵的,给补了一个兼职;喜欢为后辈着想的,给了一些荫补。 其中对柴绍的补偿最为优厚。 不仅给了柴绍城外两千亩的良田,还给了柴绍一座城里的大宅子,还招了柴哲威入秦王府,充任了一个亲勋翊卫旅帅,从六品上。 官虽然不大,但却是实职,统领着五百翊卫。 以柴哲威的年龄,能得到这种实职,算是相当不错。 李世民在补偿了麾下一众人以后,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跟李元吉有关的话,一众人拿到了补偿以后,也没有再提及李元吉。 就好似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李世民直至跟一众人商量完要事,送一众人离开,也没有提李渊敲打他的事情。 在他看来,在他麾下一众人吃了李元吉的大亏,对李元吉心里有气的时候,就不能将李渊敲打他的事情说出去。 因为他麾下一众人对李元吉有气。 他又不可能顶风作案,帮麾下一众人出气。 所以告诉麾下一众人,李渊不许他找李元吉麻烦,还得护着李元吉,只会火上浇油。 至于李渊说的其他话,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深意,他也不需要麾下一众人帮他去分析,他自己就能吃透,且做出一些应对。 李世民在辞别了麾下一众人,回到了承庆殿的时候,长孙还没睡,并且款款的迎了上来。 看到了李世民脖颈上的伤,怪心疼的。 “三胡打的?” 长孙摸索着李世民的伤处,心疼的问。 李世民强忍着疼痛,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我去拿药。” 长孙立马去拿自己宫里的药。 李世民并没有阻止。 等到长孙拿来了药,帮李世民刮去了太医涂的药,开始重新上药的时候,李世民才缓缓道:“往后你带着杨氏,多去九龙潭山走动走动。” 长孙手上的动作一顿,“父亲敲打你了?” 太极殿前发生的一切,闹的太大了,根本瞒不住人,长孙又身在宫里,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 李元吉是为了给李秀宁出头而闹,还当众指责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权柄,已经变得无情无义了。 李渊偏偏又是一个希望看到儿子们有情有义、兄友弟恭的人。 李世民让她去九龙潭山走动,显然是要她做一个样子给李渊看。 那肯定是被李渊给敲打了。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长孙手里的药一下子抹到了李世民耳朵处。 不过李世民没有在意。 长孙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拿着手巾帮李世民擦拭了一番,然后继续涂药。 李世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又道:“去的时候将承乾带上。” 长孙一愣。 李世民继续道:“父亲为三胡在九龙潭山下修建了一座文馆,专门用来教书育人,只收我皇家子弟。 你去了以后好好看看,如果还不错的话,就将承乾留下。” 长孙帮李世民涂好了药,又递给了李世民一盏参汤,然后一边帮李世民揉着太阳穴,一边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世民沉声道:“三胡手里的兵马,数量不少了,也已经成气候了,我不得不防。 父亲刚刚敲打过我,随后肯定会紧紧的盯着我。 我不方便派人去盯着三胡,所以只能让承乾走一遭。” 长孙皱眉道:“让承乾去别的地方,我也不放心。” 李世民拽住了长孙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三胡不敢把承乾怎么样。反倒是宫里的一些人,一直惦记着承乾。 所以承乾在三胡身边,反倒更安全。” 长孙还是不放心,“可承乾还那么小,根本做不了什么。” 李世民感叹着道:“我也不需要承乾做什么,只需要让三胡知道,他身边有我的耳目就足够了。这样一来,他无论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长孙盯着李世民没说话。 李世民又道:“三胡今夜为了三姊,不惜闯宫,大闹太极殿,还断了自己争那个位置的可能。足可见三胡是一个会被情义束缚的人。 三胡从小就不亲近我,如今又跟我闹到这种地步,我们之间的情义,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但承乾作为后辈,又没做过什么让三胡讨厌的事情,还是能跟三胡生出一些情义的。 只要有那么一丝情义在,我就有办法束缚住三胡。” 长孙还是没说话。 李世民只能继续道:“我不奢望三胡会帮我,但我也不希望三胡成为我争那个位置的变数。似三胡这种容易被情义影响的人,他情急之下会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更没办法掌控,所以极容易成为变数。” 长孙张了张嘴,要说话,就听李世民又道:“我一旦得到那个位置,一定会褫夺三胡的兵权,因为三胡这种性子,根本没办法被我掌控。 为了避免痛下杀手,必须得承乾以情义从中调和。” 正文 第285章 红白 第285章 红白 “你看中了三胡手里的兵马?” 长孙跟李世民多年,对李世民的了解远胜于李世民自己,任凭李世民说的天花乱坠,她也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李世民说的前半段话,她信。 因为李世民一旦登临大位,想要坐稳大位,想要大权在握,就一定会约束像是李元吉一样不受控制的人,也一定会收缴这些人手里的兵权。 李世民说的后半段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因为过于牵强附会。 李世民一旦登临大位,要褫夺李元吉兵权,又怕李元吉反抗,自己沾染上兄弟的血,只需要下一道只许生擒的旨意就好了,哪需要什么情义去调和? 除非李元吉兵败以后,学那西楚霸王自刎,不然有李世民的旨意在,谁敢伤了李元吉性命? 李世民分明是看中了李元吉手里的兵马,担心自己登临大位以后,强夺李元吉手里的兵马,没办法收服人心,所以让李承乾提前去铺铺路,认认李元吉手底下的一众将校。 等他褫夺李元吉手里的兵马的时候,有李承乾从中做桥梁,能快速的收服人心。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将其划拨到李承乾名下,慢慢的收服其心。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着李承乾的名义调遣。 反正他登临大位了,李承乾就是太子。 太子麾下有六率,能合理且完整的容纳李元吉手里的所有兵马。 长孙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长安城内外,手握着重兵的人多了。 像是李建成,麾下就有六率长林;安兴贵,麾下有一万武威骑;李神符,麾下统领着六千游骑、节制着九千府兵;任瑰,麾下节制着三万府兵;赞皇公,麾下节制着六万府兵;李瑗,麾下有八千水军;李艺,麾下的兵马多达五万之数。 其他统领、节制着成千上万兵马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李世民不说其他人麾下的兵马数量不少了,成气候了,唯独说李元吉一个人。 是因为李元吉所掌握的兵马数量,以及兵马势力,远远的凌驾于其他人之上了吗? 并不是。 至少李艺和赞皇公,能稳稳的压李元吉一头。 李建成若是将任瑰节制的三万府兵也看成自己的兵马的话,也能跟李元吉并驾齐驱。 李元吉麾下的兵马虽然不少,且看起来兵强马壮的。 但是筹备的时间太短,经历了磨砺太少,即便是李元吉给所有的兵马全部配备上铁甲,终究是跟李艺、赞皇公等一众老牌的掌兵者有一定的差距。 人家的兵马虽然没有精良的铁甲,可人家的兵马皆是从万战丛中杀出来的。 互相之间的配合,以及军魂、军心、军胆,已经熔炼为一体。 即便是没有精良的装备,也能爆发出相当强横的战斗力。 所以,李元吉并没有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至于说李元吉的兵马在长安城外守着,李世民有所忌惮,那就是个笑话。 李世民卧榻之处守着十二位四府中的二卫四府的兵马,以及太子六率的兵马,李世民一点儿都不忌惮,李世民会忌惮李元吉那一万八千只能守在城外,不能出现在城内的兵马? 李世民之所以只说李元吉,不说其他人,是因为其他人的兵马,李世民看不上。 李世民只看上了李元吉的兵马。 长孙甚至已经猜到了李世民看上了李元吉麾下的那一支兵马。 必然是今日入城的时候,大放异彩的拍刀营和长刀军。 长孙虽然没有见过拍刀营和长刀军的将士,但是听宫里探听消息的人说过,几乎是人均猛士,步战无双,有陷阵之士的气势。 配合上李世民麾下马站无双的玄甲军的话,几乎能面对所有的强敌。 李世民大概在看到拍刀营和长刀军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他们和玄甲军配合的场面。 李世民瞥了长孙一眼,会心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后仰,脑袋枕在了长孙胸前,任由长孙揉着他的太阳穴。 对于长孙猜透了他的心思,他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也没有因为被戳穿心思,大发雷霆。 他跟长孙夫妻多年,一直是夫唱妇随,心意相通,长孙要是猜不到他的心思,那才奇怪呢。 长孙见此,就知道李世民主意已定,也知道自己猜准了李世民的心思。 李世民难得的看中了一支不是他亲手培养的精兵,且这支精兵还能跟他麾下的王牌部队玄甲军配合,那么李世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其得到手,再怎么劝解,也是无用。 长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承乾孩儿,要为了你那点小心思,受苦咯。” 李世民闭着眼,舒服的哼哼了两声,道:“他是我儿子,要享受我帮他争来的战果,就得帮我出力。” 长孙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李世民的脖颈上,苦笑着道:“你这顿打,也白挨了。” 李世民不咸不淡的道:“三胡只是意气用事,我从没有想过跟他计较。若不是担心他杀了柴绍,我甚至都不会出手。” 说到此处,李世民顿了一下,仔细的感受了一会儿长孙为他揉太阳穴以后,又补充了一句,“匹夫之勇,只能逞一时之快,成不了大事。 我又何必跟他斤斤计较,徒增烦恼和变数呢?” 长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伱而言,大哥才值得你斤斤计较。” 李世民笑着嗯了一声,又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长孙见李世民生出了睡意,就没有再开口,只是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为李承乾随后要面对的一起,继续担忧了起来。 …… 李元吉也很担忧。 担忧自己抬着的宝撵会散架,也担忧前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道上,突然窜出来一群身着白衣白裤,头戴白帽,抬着白撵的东西。 因为他躺着的宝撵是红顶弘底,四面没有遮挡,左武卫的人台上以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宝撵的一角总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前头领路的人,手里挑着红灯笼,还排成的两排。 走起路来还默不作声。 再加上一点诡异的鼓乐的话,像极了去跟白东西会和的那一群红东西。 “能不能让前面挑灯笼的人换成火把?” 李元吉将脑袋伸出宝撵,顶着呼呼吹过来的冷风,向李神通建议。 李神通跨坐在马背上,一脸莫名其妙。 “这荒郊野岭的,有没有火油,我上哪儿给你找火把去?” 李元吉冲着前头撅了撅嘴,“你不觉得怪瘆人的吗?” 李神通更加莫名其妙了,“哪里瘆人了?” 李元吉不得不跟李神通科普了一下红白双煞的知识。 李神通听完以后,仔细的往前面挑灯笼的队伍上瞧了瞧,有点不敢相信的道:“还有这说法?”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神通睁大眼道:“谁告诉你的?” 李元吉一副理所当然的道:“民间都是这么传的。” 李神通喝道:“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李神通眨了眨眼,“如此说来,此事是真的?” 李元吉再次点头。 李神通一下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起来,“那个坐红撵的漂不漂亮?” 李元吉一愣,徒然瞪起眼。 老叔,您……这么生猛的吗? 人家都是色中饿鬼,你直接是连鬼也不放过。 你这反应不对啊! “快说啊!那个坐红撵的漂不漂亮?比得上那个躲去了突厥的萧氏吗?” 李神通越来越兴奋。 李元吉敢肯定,他要是敢说红煞比那个号称‘六味地黄丸’的萧皇后还漂亮,李神通绝对敢带着人漫山遍野的去抓红煞。 “应该……比不上吧?” 李元吉为了平平安安的回到九龙潭山,只能信口胡诹。 毕竟,有‘六味地黄丸’的萧皇后,那属于是千年难遇的美人。 具体有多美,李元吉也没见过。 但能被那么多帝王垂涎,想来是美的出奇。 李神通应该见过,所以提到萧皇后的时候很兴奋。 “比不上?” 李神通略显遗憾,然后又重整旗鼓道:“即便是比不上,那也应该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李元吉心里嘀咕‘纠正一下,是美鬼’。 “小的们,齐王刚才说了,附近有一个绝色美人,听说是个穿红衣服的女鬼,都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谁要是能看见,赏黄金十两,谁要是给抓住,献上来,赏黄金千两!” 李神通突然就伸长了脖子,热血沸腾的冲着一众左武卫的将士们高喊。 左武卫的将士们都惊了。 不是被李神通吓到了。 而是被李神通丰厚的赏赐给刺激到了。 李元吉也惊了。 什么人啊。 鬼都不怕! 还想抓?! “噗噗噗……” 苏定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策马走到了李元吉的宝撵边上,一个劲的在憋笑。 李元吉瞪起眼,“有什么可笑的?” 苏定方强忍着笑,拱手道:“臣只是想提醒殿下一下。” 李元吉喝问,“提醒什么?” 苏定方噗呲着,断断续续的道:“殿下吓唬错人了!” 阚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策马走上了前,十分厚道的为李元吉解释,“臣听闻,左武卫的人都是从战场上爬出来的杀才,见过的死人可能比活人都多。 所以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都吓唬不到他们。” 正文 第286章 我鼓动人抓我自己? 第286章 我鼓动人抓我自己? “我没吓唬人,我只是一句戏言。” 李元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苏定方已经咧开嘴笑了,“殿下说的或许是一句戏言,可是被淮安王这么一闹,就成笑料了。毕竟,左武卫的兄弟,可不是咱们府上的兄弟,不会帮殿下保守秘密。”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只能恶狠狠的瞪了李神通一眼。 李元吉敢保证,今夜过后,李神通和他麾下的左武卫将士,一定会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到时候知道详情者,会鄙夷他;不知道详情者,会将此事掐头去尾传下去,再根据政治的需要,加以整改。 以后他要是得势了,那他在故事中,就是一个勇于面对一切妖魔鬼怪的勇士。 要是不得势,那他在故事中,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被假的妖魔鬼怪吓的屁股尿流的滑稽角色。 “姓李……呸,李淮安你给我等着。” 李元吉咬牙切齿。 李神通却没心思去在意了,李神通的魂已经被红煞给勾走了,正派遣着部曲不断的探路,企图将红煞给找出来,然后擒回家去,好好的收拾一番,献给李渊。 可惜,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也不会出现。 李神通直至赶到九龙潭山,也没有看到红煞的影子。 为了得偿所愿,李神通还开出了极大的价码,希望李元吉再扮作红煞走一遭,勾引一下红煞。 李元吉羞愧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他给李神通讲故事的时候,忽略了自己装扮的是红煞,又把女鬼说成了红煞。 李神通一个劲的嚷嚷着找红煞,其实就是在借着他语言的漏洞,羞臊他。 “你们两个明明知道了我说错话,却不提醒我,还在一旁嘲笑我,居心何在?” 李元吉拿李神通那个占据了上风的泼皮没办法,就只能找苏定方和阚棱出气。 阚棱觉得自己很冤枉,就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赶到李元吉身边的时间有点晚,所以对事情的经过一知半解,并不知道李元吉语言中有漏洞。 “噗……哈哈哈……” 苏定方则彻底笑出声了,对于李元吉的威胁,毫不在意。 李元吉气的直咬牙,恨不得跳下宝撵,将苏定方按在地上打一顿。 但眼看着李秀宁等人挑着灯笼等候在大道边上,就只能先忍下这口恶气。 “元吉?!” 李秀宁看到了李元吉一行模糊的身影,就顶着一双略显通红的双眼迎了上来。 看到李元吉躺在宝撵上,肩膀上还裹着细纱,就又心疼又内疚的道:“我……是我连累你了……” 李元吉猛然坐起身,装出了一副没事的人的样子,乐呵呵的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伱弟弟,你受了委屈,我不帮你出头,谁帮你出头?” 李秀宁听到这话,心里是又喜又愧。 有心抱住李元吉说两句贴心话,但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就只能拽着李元吉的手,抹着已经开始往下流的眼泪,哽咽道:“你是我的好弟弟。” 李元吉咧嘴笑道:“那必须的。” 李秀宁含着泪,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切都记在心里。 “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还受了伤?怎么还被王叔送回来了?” 李孝恭垫着脚尖,看到李元吉似乎是受了伤,忍不住喝问。 李神通策马凑到了人前,忍不住感慨道:“我这位堂侄,你这位堂弟,今天可是给我们涨大脸了!” 李孝恭忍不住催促道:“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 李孝恭知道李元吉去宫里找茬了,但具体怎么找茬的,又是怎么受伤的,他十分好奇。 他在九龙潭山足足等了四个时辰,等到三更半夜也不睡觉,就是想知道李元吉气势汹汹的杀进长安城以后,做了些什么。 不止李孝恭好奇,谢叔方、罗士信、薛万淑等人也十分好奇。 李神通也不等李元吉返回精舍,在大道上就给李孝恭等人讲起了李元吉在宫里的丰功伟绩。 苏定方时不时的会从旁补充。 阚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默默的,默默的站在没什么人的地方,静静的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直到宇文宝嬉皮笑脸的往他手里塞了个酒囊,以及半块熟肉,并且热情的对他说:“这入秋的天,怪冷的,喝口酒暖暖身子。 在宫里没吃饱吧? 我给你拿了一块肉,最好的那种,快吃。” 在宇文宝的催促声中,阚棱下意识的将肉塞进了嘴里,感受到了肉中间带着丝丝的暖意,阚棱才觉得,自己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宇文宝一边看着阚棱吃肉喝酒,一边笑着道:“你在丹阳城内做的事情,太提气了。我一直想干,但是没机会,殿下也不允许。 以后再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叫上我。” 阚棱将嘴里混着酒的肉吞咽了下去,才忍不住道:“我不怎么喜欢将刀架在手无寸铁的人脖子上,我在丹阳城内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给我兄长报仇,给……” 阚棱很想说给杜伏威出气,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不合适。 杜伏威对辅公祐算是信赖有加,且待辅公祐不薄。 辅公祐趁着杜伏威离开东南道之际,反了也就算了,还差点陷杜伏威不义,差点害死杜伏威。 阚棱怎么说也叫过杜伏威数年的义父,岂能不帮杜伏威出气。 宇文宝愣愣的看着阚棱道:“这种事情还需要计较的这么清楚?” 阚棱一脸不明所以。 宇文宝大大咧咧的向阚棱传授起了齐王府的做事风格,“咱们府上杀人,根本不问对方手里有没有寸铁,咱们只看对方该不该杀。 该杀就不必留手。 出的事情自有殿下为咱们担着。” 阚棱看了宇文宝一眼,总觉得宇文宝这话是歪理。 宇文宝一副我们已经很熟的样子,将手搭在了阚棱肩上,挤眉弄眼的道:“不过,咱们不能让殿下白帮咱们担着。 咱们得对殿下忠心,还得听殿下话,还得帮殿下杀人。” 阚棱沉吟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 宇文宝前面的话有点歪,后面的话倒是在理,只是有点糙。 “啪!” 宇文宝大手突然拍了一下阚棱的肩膀,激动的大喊道:“殿下这么猛的吗?!” 阚棱愣了一下,竖起耳朵听了听李神通的讲述,发现李神通正在将李元吉力扛千斤宝马的环节,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那一段确实猛,猛的一塌糊涂。 反正当时站在御阶上的人,无一不惊。 一些人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可能不是人。 如果他麾下的拍刀将们能有一半猛的话,他觉得他可以率领着拍刀营,硬抗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 “好家伙!好家伙!当着圣人的面打上了御阶!!” 宇文宝听到李元吉拳打屈突通,脚踢冯立的时候,已经激动的难以自持了。 以后再碰上了这些看不起他的家伙,他可以骄傲的鄙视他们‘你被我们家殿下打过’、‘你不是我们家殿下一合之敌,哦,不,连一合也没有,充其量就是一下’。 李元吉在麾下一众人激动的嗷嗷叫的时候,跟李秀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路上,返回了亭子。 亭子里酒菜已经换过一轮了,看着是刚做的,亭子外的烤架上,还架着一只羊,以及一只看起来像是熊的生物。 尚食的厨官、厨婢们在不停的忙活。 不仅在往亭子里加新菜,还在翻动着烤羊和烤熊。 “元吉,有你这个舅郎,阿姊这辈子都不亏。” 或许是李元吉帮她出了心里的怨气,也或许是李秀宁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压下去了心里的怨气,反正李秀宁的神情,已经平和多了,说话的时候也不在哽咽,反而带着一股子潇洒、坚定的味道。 但李元吉有点没心思听,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织仆们处理的一张熊皮很熟悉。 一坨白,一坨黑的,明显不是正经的熊皮。 “元吉?!” “啊?” 李秀宁狐疑的盯着李元吉质问道:“你刚才急匆匆的带我离开,是不是不想让我听到你打上御阶以后的事情?” 李秀宁目光中带着一丝皎洁,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 看起来心情恢复也已经差不多了,而且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李元吉很想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打上御阶以后,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殴打柴绍,打的还有点惨。 他不确定李秀宁和柴绍的夫妻感情如何,怕李秀宁看在柴绍很惨的份上,原谅了柴绍。 “这个臣知道。齐王殿下就是不希望殿下听到他打上御阶以后发生的事情。” 马三宝就像是一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秀宁的身边,笑眯眯的说着。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起眼,威胁起了马三宝。 马三宝浑然不惧,继续说道:“齐王殿下打上了御阶以后,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殴打柴驸马。听说打的很惨,大少郎都吓哭了。” 李元吉眼睛瞪了更大了,恨不得掐死马三宝。 你说柴绍我也认了,你说柴哲威干什么?! 李秀宁听到这话一愣,缓缓的陷入到了沉默。 李元吉弄不清楚李秀宁的心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马三宝。 马三宝就像是没看到李元吉的眼神一样,笑眯眯的站在原地,当起了弥勒佛。 “回头在你的精舍边上给我也起一座院子,我带着哲威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你不会介意我这个已经嫁出去的阿姊,回来占你这个娘家兄弟的地方吧?” 李秀宁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又或者是想通了什么,淡淡的笑着问。 李元吉心里的担忧一下子就没了,欣喜的道:“咱家家大业大,你就算全占了,我也不会介意。” 说到此处,李元吉冲马三宝喊道:“马三宝?” 马三宝笑嘻嘻的凑上前,“臣在呢!” 李元吉豪迈的道:“明日就带着人过来圈地方,能圈多大圈多大,咱家家大业大,你就是拿着地图圈,咱也圈的起。” 马三宝就像是一个狗腿子似的,弯着腰笑道:“臣明白。” 正文 第287章 大小国宝前后惨遭毒手 第287章 大小国宝前后惨遭毒手 虽然马三宝一副狗腿子的样子,但李元吉还真不敢拿人家当狗腿子看。 人家可是凭借着一张嘴,就劝降了四万多人的猛人。 有道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由此可见,人家的能耐,远比那些在战场上正面击溃四万多敌人的猛将,大得多。 人家也就是在李秀宁面前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傲着呢。 李渊当年巡视人家起兵的司竹园的时候,曾经拿卫青赞叹人家,也没能收服其心。 由此可见,人家有多傲,对李秀宁有多忠心。 功名利禄在人家眼里,或许还比不上李秀宁的一句赞赏。 “招呼所有人过来,继续饮宴。今夜当不醉不归。” 李元吉心情大好,豪迈的宣示。 李秀宁要搬过来住,这就等于彻底的绑上了他的战船了,李秀宁麾下的忠仆们,自然而然的也就绑上他的战船了。 马三宝、何潘仁、向善志,乃至于那个不怎么靠谱的李仲文,也就算是他战船上的人了,他要调用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他心情怎么可能不大好。 至于丘师利…… 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他爹是丘和,他兄长是丘行恭,明里暗里都在帮秦王府做事,他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秦王府的烙印。 李元吉根本不可能将他纳入战船,收为己用。 守在亭子边上的宦官,听到李元吉宣示,马不停蹄的去招呼李神通、李孝恭、苏定方、罗士信等一众人。 由于李元吉不喜欢用宦官,杨妙言对宦官也没什么好感,所以齐王府上的要职,皆是由女官充任,宦官在齐王府上的地位极低。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被李元吉使唤的机会,宦官自然不敢怠慢。 所以没过多久,李神通、李孝恭、苏定方、罗士信等人就被宦官招呼到了亭子里。 人数有点多,亭子里有些装不下。 李元吉就吩咐府上的仆婢,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搭一圈围帐。 在苏定方、罗士信、宇文宝等人主动帮忙下,围帐很快就搭建好了,李元吉领着众人移了过去。 围着围帐中间用来驱寒的篝火做好以后,一众仆婢们快速的将酒菜移到了每个人面前。 除了烤全羊和烤全熊需要李元吉分割了以后,才能分配外,剩下的酒菜都是每人一份。 李元吉持刀,快速的将烤全羊分成了数份,其中最大的两条羊腿,分别分给了李秀宁和李神通,剩下的两条羊腿,一条分给了李孝恭,一条分留给了自己。 羊头肉分成了数份,外加上羊排,凑成一盘,分给了苏定方、马三宝等所有人。 宇文宝独得了一根羊尾巴。 李神通看着马三宝啃羊耳朵啃的满嘴流油,宇文宝吃羊尾巴吃的香甜,眼中异彩连连,“分羊肉的场面我见多了,像你这种分发,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神通端着酒盏,脸上带着笑意。 也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讥讽。 像是这种宴席中,分羊肉是极其讲究的。 先论辈分,再照顾客人,然后按照亲疏远近,以及在座的人在主人家心里的地位,以作分配。 辈分高的,以及客人,自然是独享羊身上最好的一块肉。 剩下的人能分到什么,全看剩下的人在主人家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一般来说,越得主人家看重的,分到的肉就越多、越好。 像是李元吉这种平均的分配方式,有点打破传统,是好是坏尚未可知。 所以李神通是赞是讽,也尚未可知。 李元吉端起酒盏,请所有人盛饮了一杯后,才笑着道:“在我心里,我麾下一众人的地位是一样的,我希望他们能像是兄弟一般,和睦相处。而不是为了争个地位,勾心斗角。” 李神通端着酒盏,笑而不语。 苏定方等一众人齐齐拱手道:“臣等必定如同兄弟一般,和睦相处。”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今夜我父亲在宫中设宴,为我阿姊、定方、阚棱庆功,却被我给搅黄了。 我在此敬三位一杯,庆祝三位凯旋,万胜。” 苏定方、阚棱脸上带着笑意,直呼不敢,然后陪着李元吉喝了一杯。 李秀宁跟李元吉碰了一下,也陪了一杯。 对于李元吉搅了他们的庆功宴,他们没有丝毫不满。 李秀宁本就不在邀请之列,所以庆功宴有没有被搅黄,她根本不在意。 苏定方、阚棱今夜亲眼见证了自家主公的身影,已经觉得不枉此生了,对于其他的,他们已经没那么在乎。 “殿下,听淮安郡王殿下说,您今夜在宫里举起了一匹千斤重的马,还投掷出了足足数丈。您快给臣等说说,举马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宇文宝在李元吉和李秀宁、苏定方、阚棱三人寒暄完了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不仅他想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都想知道。 他们还想知道,李元吉是怎么变得这么猛的,有没有什么诀窍,能传授给他们。 李元吉只身闯宫,拳打半朝的神勇,实在是太猛了,也太刺激人了。 听完了整个过程以后,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子热血,在胸膛里翻涌。 他们之所以能镇定自若的坐着,全是因为他们压着胸膛里的那股子热血,以及情绪中的激动。 李元吉打趣道:“能有什么感觉?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想放屁。” 所有人齐齐一愣。 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憋的……” “噗!” 李孝恭一个没忍住,生生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然后放声大笑。 其他人也跟着捶胸顿足的笑了起来。 并不是在嘲笑李元吉,而是真的被逗笑了,且许多人曾经都有过同样的经历。 毕竟,都是从战场上爬出来的杀才,一个个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总会遇到力不能及,但还要硬上的场面,然后为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憋得面红耳赤的。 所以,李元吉的话虽然有味,但众人没有嫌弃,反而有种做过同道之人的感觉。 李元吉开了一个坏头,所以后面的话风就歪到离谱了,一个个都毫不忌讳的讲起了自己曾经遇到的囧事。 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李秀宁,也没有免俗。 李神通就有点坏了,他并没有讲自己的囧事,而是把此前李元吉扮作红煞,却非要宣称红煞是女鬼的囧事给讲了出来。 李元吉气的差点掀了桌子,跟李神通作一场。 李神通却气定神闲的招呼自己的女婿,保护自己。 谢叔方一下子就难做了。 一边是主公,一边是丈人翁,谁也得罪不起啊。 直到厨官带着仆人,抬着那头被烤的焦黄焦黄的熊进场以后,才算帮谢叔方解了围。 李元吉看到了滋滋冒着油的烤熊以后,也没心思跟李神通计较。 “这东西……怎么来的?” 李元吉清楚的记得,自己吩咐府上的人备菜的时候,可没让他们去准备这种野味,也不可能让他们去准备这种野味。 虽然在大唐吃这东西不犯法,以李元吉的身份,吃到绝种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李元吉还是不想祸害这东西。 倒不是他心善。 而是他不希望后世的人,像是他一样,为了看这东西,千里迢迢的赶到川蜀,跑到动物园里去看。 更不希望后世的人,趴在动物园的栏杆上,看这东西拉屎的时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瓜吼乱叫。 他希望后世的人,能人手一只,想养就养,就当宠物一样。 “嘿嘿嘿……” 宇文宝在李元吉的疑问声中,贼贼的一笑。 李元吉心头一叹,果然,跟这个二愣子有关。 只见宇文宝贼笑过后,绘声绘色的道:“这东西似乎是自己从山里跑出来的,臣发现它的时候,它在偷偷舔鼎底。 臣想招呼人拿下这东西,可薛兄弟说不用,直接单枪匹马的上去,就跟这东西打了一架,然后将这东西打了个半死。” 为了描绘出薛万彻的英勇,宇文宝随后足足讲了一炷香的薛万彻独斗黑白熊的故事。 相当血腥,相当残忍。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壮汉,单方面殴打了一只傻熊。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宇文宝还拿出了一个小的做证据。 不过跟餐桌上的熊不是一个种类,而是一个大尾巴,黄毛,带着一圈圈白毛的小熊,脑袋看着像是够凶,外形又像是狐狸,黑黑的大眼珠子含着泪,怯怯的。 李元吉很想以手扶额。 得,小熊猫也没逃过毒手。 李神通称其为九节狼,李秀宁称其为金狗,说是昔日在司竹园内跟马三宝等人起事的时候,抓过几只。 李元吉不管它现在叫什么,只管收缴了它,免得它在宇文宝手中,沦为食物。 “殿下喜欢金狗?” 宇文宝瞧着李元吉怀抱着金狗,一边撸一边吩咐侍婢们去准备一些鲜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李元吉听到了宇文宝的话,不用看宇文宝的神色,也知道宇文宝打什么鬼主意,所以毫不犹豫的道:“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它摸样不凶,体型幼小,应该很得小孩子宠爱,所以留下给令儿和絮儿做个玩物。” 感谢‘km煗’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88章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第288章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宇文宝闻言,眼珠子立马不转了,兴趣缺缺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邀请起了阚棱一起喝酒。 薛万彻也举起酒杯跟着凑起了热闹。 他们三个似乎脾气相投,打的很火热。 李元吉见此,松了一口气。 他敢肯定,他要是敢说喜欢,明天一早醒来,家里就会多个小熊猫的动物园,随着时间的推移,动物园会越来越大。 楚王好细腰,六宫多瘦娥。 齐王好金狗的话,金狗能成山。 毕竟,他麾下的全是猛士,搏大熊猫都不在话下,抓小熊猫那就是手到擒来。 “往后一段日子,大家就在府上好好待着,没事别出去乱跑,也别随意答应别人的宴请。” 李元吉在所有人吃畅快,喝透彻,且天边也开始泛起亮光的时候,缓缓的说着。 苏定方沉吟了一下,笑道:“殿下是怕臣等被人报复?” 李元吉在太极殿前行凶的时候,打伤了不少人,这些人奈何不了李元吉,所以不敢找李元吉报复,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找苏定方等人出气。 李元吉淡然笑道:“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关于长安城内随后要掀起一场波澜的事情,李元吉不方便明说,所以苏定方无论找什么借口,他都可以认可。 苏定方笑嘻嘻的道:“臣可不怕被人报复。对方要是有能耐的话,尽管让他们上来试试。” 薛万彻、宇文宝、阚棱等人齐齐响应起了苏定方的话,一个个都直言不怕被人报复,并且跃跃欲试的要跟对方做一场。 薛万淑、罗士信等人总觉得此事远远没有李元吉明面上说的那么简单,所以没有出声。 李元吉瞪了一眼心脏,且喜欢糊弄二愣子的苏定方,没好气的道:“能别惹事就别惹事,不然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们。” 长安城内即将掀起的波澜可不小,李元吉参与进去,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提苏定方等人了。 苏定方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薛万彻、宇文宝二人就有些意兴阑珊。 他们还想跟着李元吉再大闹一场呢。 “行了,都散了吧。” 李元吉摆摆手。 苏定方、罗士信等人一个个起身,施礼告退。 李神通职责在身,走不了。 虽然他走不走,都不影响他麾下的左武卫的将士们封了九龙潭山,但是他就是借此赖着不走。 李孝恭连借口都懒得找,自顾自的找了个偏房住下了,还呼呼喝喝的吩咐齐王府的侍婢给他烧炕。 李秀宁决定了搬过来住,所以也不用走。 马三宝在散席的那一刻,就骑着马离开了,说是要找人量地,然后给李秀宁盖房子。 至于找谁,又量那块地,又盖怎么样的房子,还不需要李元吉过问。 人家不仅门清,手里还有相应的人手,连将作监也不需要经过。 李元吉就喜欢这种属下,省心、省时、省力。 李元吉在所有的人散尽以后,吩咐了府上的人收起围帐,清理残羹剩饭,然后抱着小熊猫赶回了精舍正房。 恰逢陪着怀德聊了一夜的杨妙言,送怀德出门,就叮嘱了几句,回到屋内,简单了洗漱了一番后,就睡下了。 杨妙言送完了怀德以后,也回到了屋内,躺在了李元吉旁边。 先是关心了一番李元吉的伤势,为李元吉重新上了一遍药,然后八卦的跟李元吉说,谢叔方那个登徒子,偷偷的亲过怀德了,然后又八卦的询问起了李元吉昨晚在宫里的壮举。 没过多久以后,就趴在李元吉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 长安城并没有因为李元吉夫妇入睡了,而变得沉寂下去,反而变得十分的热闹。 明明已经到了冷风刺骨的时节了,百姓们却不愿意在屋里待,而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个个茶寮、酒肆内,议论起了李元吉昨夜的壮举。 惊呼声、质疑声、赞叹声、鄙夷声,此起彼伏。 昨夜李元吉单骑入城,没做任何收敛,又在宫里闹的那么大,藏也藏不住。 所以昨夜的一切,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很快的吹遍了长安城内外。 百姓们在谈论昨夜之举的时候,也在等待新瓜,看看有没有人弹劾李元吉狂妄,又有没有人去找李元吉麻烦。 但他们等待了数日,也只有一个愣头青的家伙,弹劾了一番李元吉的所作所为,然后就被李渊礼貌的请去了岭南做官,并且贴心的将其家眷一并请了过去。 百姓们对此十分失望,私底下将除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外的所有人骂了一遍。 骂那些挨打的人没有卵子,被人骑到头上了,也不敢还手。 骂那些没挨打的也没卵子,李元吉都闹到了太极殿了,也不知道管管。 骂李元吉嚣张跋扈,蛮横无度,罔顾礼法,不为人子,以及……有个好爹。 当然了,也有赞扬李元吉的,而且多是女子。 女子们皆宣称,此生要是有李元吉这么个舅郎,就算没白活。 李元吉对所有的谩骂和称赞都不屑一顾,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在李秀宁和李孝恭共同引荐下,见一见李靖。 李靖似乎很不愿意参与到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当中,所以推脱了多次,最终还是拗不过老上司和新上司,带着一份不算太厚,也不算太轻的礼物,赶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在凉亭里接见了李靖,还亲自为李靖煮了一壶热茶,充分的展现出了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 “臣李靖,参见齐王殿下。” 李靖身着一身略显厚实的青服袍,头顶着一个武冠,腰间配着一柄短剑,面目肃穆,三撇虎须也修理的整整齐齐。 弟弟李客师就守在亭子外,一副随从的样子。 李客师此前在李艺手底下充任兵曹,李靖在荆州大放异彩后,李艺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李客师放还了长安。 听闻李世民有意将李客师纳入天策府,但李客师并没有急着答应。 李元吉要是所料没错的话,李世民真正看中的应该是李靖。 只不过李靖此前一直在李孝恭手底下,随后又转到了李秀宁手底下,而且一直肩负着战事,李世民没正面跟李靖交流过,不了解李靖的心思,所以准备迂回一下,借李客师去谋李靖。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元吉淡然笑着,请李靖坐下。 李靖客气了一番,才中规中矩的坐到了李元吉对面。 李元吉为李靖斟茶,李靖立马站起身。 不是李靖受宠若惊,也不是李靖拘束。 而是李靖不想受李元吉这个礼贤下士的‘礼’。 李元吉斟好了茶,重新请李靖坐下,笑道:“你现在充任何职?” 李靖拱手道:“臣现在充任着荆州水军总管。” 李元吉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道:“我要是调伱去河北道,充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你觉得如何?” 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已经被李渊许给了丘和。 丘和不管事,李元吉也不希望丘和管事。 所以李元吉想调李靖去河北道,充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行兵部尚书事。 以李靖的才能,辅以薛万淑、李客师,镇得住一道的兵马。 李靖毫不犹豫的道:“臣位卑功轻,不敢领受。”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此职唯有圣人才能任命,殿下恐怕不好私相授受。” 李元吉感叹道:“好一个不好私相授受。你是看不上我齐王府吧?觉得我齐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李靖赶忙道:“不敢。” 神情中没有一丝慌乱。 一板一眼的,就跟应付事似的。 李元吉没有说话。 李靖沉吟了一下,补充道:“您府上的苏将军,功勋卓著,有胆有识。臣与之相比,仍差了一线,又岂敢在您面前托大。” 李元吉疑问道:“你既然如此看重苏定方,为何不愿意跟苏定方做一个同僚?” 李靖没有急着说话。 抛开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的话,他是愿意跟苏定方做同僚的。 因为苏定方有能力、有胆识、有谋略。 跟这种人做同僚,一起上战场的话,他可以放心的将前后左右任何一个位置交给对方。 他们配合起来,也会相当的融洽和默契。 但是,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抛不开。 大唐没有一个人能抛开,因为大唐的以后,就在李元吉兄弟三人手里。 他不想参与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凭借着本事吃饭。 “臣不是不愿意跟苏定方做同僚,而是一山难容二虎。” 李靖沉默了许久,给出了一个看似是答案,其实是在推脱的答案。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靖缓缓起身,向李元吉深深的一礼,“多谢殿下成全。” 李元吉摇摇头笑道:“我可没成全你什么。” 李靖只是再次躬身一礼,没有多说什么。 在李靖看来,李元吉没有强行拿身份压他,逼他入府,反倒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那就是成全。 李靖施完了礼以后,带着李客师就匆匆离开了。 兄弟两个都是聪明人,知道此处是个虎狼窝,所以没有半分留恋的意思。 “你怎么把他给放跑了?” 躲在一旁听墙根的李孝恭,急冲冲的冲进亭子内质问。 李秀宁也跟了过来,“李靖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此次东南道的战事,有一半都是他在操持。你怎么能将他给放跑了呢?” 李孝恭和李秀宁都觉得,有李靖加入的话,李元吉无论做什么,都会如虎添翼的。 李元吉笑呵呵的请李孝恭和李秀宁坐下,在李孝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情中,道:“他明显不想参与到我们兄弟三人的斗争当中,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李孝恭瞪着眼珠子道:“就因为这,你就将人放跑了?你前几天夜里的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去哪儿了?” 在李孝恭看来,不能唯我所用的人才,也不能唯他人所用。 所以招揽不成的话,要么打压,要么杀之而后快。 绝对不能任由其流落到他人手中。 李孝恭跟李靖‘主仆’一场,没有杀李靖的心思,但是打压,或者调遣其去偏远的地方坐冷板凳的心思,还是有的。 反正等一切结束以后,再将其调回来,委以重任,也不算辱没了人才。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笑道:“你急什么,他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正文 第289章 一个不会被征服的人 第289章 一个不会被征服的人 李孝恭和李秀宁齐齐一愣。 李秀宁忍不住道:“你另有谋划?” 李元吉没有回答,而是淡然笑道:“这天下,终究是我李家的,身为我李家之臣,又岂能不唯我李家所用?” 李孝恭瞬间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脸上浮起了一丝喜色,“你是要……”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会让父亲下旨调他为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 李孝恭一下子就‘啊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君命,也是大义,看他还怎么拒绝。”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不少。 只有李秀宁没有笑,李秀宁总觉得,似李靖这种人才,根本不会轻易服软,即便是强行征调到麾下,他也只会一板一眼的依照律法办事,绝对不会归心,也不会用心。 也就是说能用,但没办法重用,更没办法放心的去用。 李秀宁觉得李元吉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因为李元吉看似笑的灿烂,可笑的并不自然。 李元吉侧头,看到李秀宁的脸上并没有笑意,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 李靖是个聪明人,且有自己的想法,想法还十分坚定,根本就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收服的,也不是他花时间、精力、钱财,就能征服的。 李元吉甚至怀疑,历史上那个已经做到‘天可汗’地步的李世民,都没能征服李靖。 不然也不可能用了李靖一辈子,防了李靖一辈子。 纵观李世民在位的历史,在军事上能够超越李靖的人,几乎没有,但是在谋略、心计,以及危害性方面,能够超越李靖的,大有人在。 李世民为何不严防死守的防着别人,反而单单严防死守的盯着李靖? 很有可能就是李世民没彻底的征服李靖,没办法保证李靖对他绝对的忠心,所以才防着李靖。 不然仅仅是功高盖主的借口的话,根本不足以使他让李靖长期的坐冷板凳。 李靖平灭突厥的功劳是大,但真的超越李世民了吗?真的功高盖主了吗? 李世民一生砍下的大唐死敌的头颅加在一起,真的不如一个突厥可汗的头颅? 李元吉觉得,并非如此。 所以李世民没有彻底征服李靖的可能性极大。 李世民在身为大唐君主的时候,都没能彻底征服李靖。 李元吉不认为自己一个亲王,能轻而易举的征服李靖。 所以在会见李靖的时候,他也没跟李靖绕弯子,反而开门见山的问李靖愿不愿意为他做事。 虽然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也在他预料之中。 所以他并没有强求。 既然没办法征服李靖,那就学李世民的办法,边用边征服,如果用到最后,还不能征服,那就防着。 反正只要李靖没想过造反,有李渊的圣命在,让李靖往东,李靖就得往东,即便是百般不愿,也没办法拒绝。 “就是这么做的话,你恐怕一辈子也很难收服李靖啊。” 李孝恭在笑畅快了以后,突然感慨着说。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面色不改的道:“只要他能被我用,又不会被别人所用,不就够了。其他的,强求不得,就没必要强求了。” 李孝恭愣了一下,重新喜笑颜开,“说的也是。” 李元吉向李孝恭拱了拱手,道:“随后就要麻烦堂兄了。” 李孝恭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是要他推举李靖出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一职。 这件事,李元吉自己出面,肯定不合适。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会像是嗅到了肉的苍蝇,疯狂的扑上来。 李秀宁出面,也不合适。 因为李秀宁的话,从来就没被李渊重视过。 唯有他最合适。 因为他是李靖的老上司,李靖曾经打上过他的标签,甚至现在身上还有他的印记。 他将李靖推举到河北道去,推举到李元吉手下,不仅能彻底的洗清他跟李靖的关联,还能借此向李渊表一波忠心。 他将麾下的能臣和猛士,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嫡系。 身为嫡系大家长的李渊,岂能感受不到他的忠心? 这种事情,李渊肯定也是喜闻乐见的。 所以他一旦奏请,李渊必定恩准。 至于李靖最后落到了李元吉手里,李渊是不会在意的。 肉在自家儿子手上,烂也是烂在自己锅里,李渊有什么好在意呢? 李渊估计巴不得所有掌握兵权的宗亲、大吏,都能识趣点,主动将人才送到他那个小家的锅里来。 李孝恭忍不住抱怨,“伱张张嘴,我就要跑断腿,你还真是不拿堂兄当兄长啊。” 李元吉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吧,等你老了,我一定像是恭敬亲兄长一样,恭敬你。” 李孝恭‘切’了一声,“我才不稀罕。” 李秀宁看着李元吉和李孝恭斗嘴,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道:“元吉就算是想跑,也没办法跑啊。你别忘了,元吉现在还在被禁足呢。九龙潭山每一日,也只能进出三人。” 李孝恭不满的瞪起眼道:“你这是在偏帮他,他要想离开九龙潭山,谁能拦得住?” 李秀宁毫不客气的道:“我倒是想帮你,可你的话不占理。元吉要想离开九龙潭山的话,确实没人能够阻拦,但是父命不可违啊。” 李孝恭气哼哼的看看李元吉,又看看李秀宁,没好气的道:“你们姊弟两个,合伙欺负我。” 李秀宁认真的笑道:“我是在跟你讲理。” “我不喜欢讲理!” 李孝恭丢下这话,甩起袖子,气咻咻的就走了。 李秀宁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多大的人了,还孩子气。” 说到此处,李秀宁看向李元吉,吐槽道:“当初他看中了人家家姑娘的时候,也是这般。一个劲的往我住处跑,问我该送人家家姑娘什么礼物。 我房里的丫头阻止他,不让他擅闯我的闺房,他根本不管不顾。” 李元吉眉头一挑,“真的假的?” 李秀宁点着头笑道:“不过,后来被叔父给拎着耳朵带走了。” 李元吉乐了,李秀宁仅仅是简单的几句话,一个调皮捣蛋,整天被父亲收拾的半大小子,就浮现在了李元吉的脑海里。 李元吉通过前身的记忆看到过,李渊在还没有起兵造反的时候,跟一群庶系兄弟的感情,其实蛮好的。 很少拿嫡系的身份去拿捏他们,所以当时大家真的亲的跟一家人似的。 李渊跟李孝恭的父亲李安的关系也极好。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李渊接掌家业的时间很早,李渊七岁就接掌了家业,当时就是一个屁娃娃,什么也管不好,全靠一群叔伯兄弟帮衬。 一直到李渊在太原起兵,被奉为主公的时候,李家嫡系和庶系的关系才拉开。 “嘎巴……” 李元吉一激动,没收住力,一块石桌被他捏了下来,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李秀宁见此,皱皱眉头,“又没收住力?” 李元吉苦笑着点点头。 李秀宁疑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秀宁追问道:“请孙先生看过了吗?” 李元吉脸上的苦笑更浓,“请了,还差点捏断孙先生一只胳膊。” 李秀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又道:“不过孙先生将他养身的技艺传授给了我,让我多练习练习,应该就能控制住力道了。” 李秀宁一脸埋怨的瞥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还不去练?!” 李元吉赶忙点头,出了凉亭,小跑着去自己的小练武场了。 就在三日前,他的力量终于停止增长了。 他仔细算了算,刚好距离他穿越过去了一年。 原本他以为他的力量可以一直的涨下去,没料到是有时效性的。 不过,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因为他的力量,已经涨到了一个比变态还变态的地步,在力量不会出现变化,催生出传说中的内力、真气、法力等东西的时候。 力量涨的再多,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失望和沮丧。 只是他的力量在快速增长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失控的迹象,他能随心所欲的去控制力量。 但是力量停止了增长后,他的力量却失控了。 他时不时会收不住力道,捏碎东西,亦或者在青石板上踩出一个坑。 屈突通帮他锻造的兵刃,已经被他捏的布满了手印了。 他觉得他的身体可能是适应了不间断的增长,猛然间断了,反而有些不适应。 为了尽快适应自己的变化,他已经搬出精舍正屋了。 如今住在精舍不远处的小房子里,又在小房子前清理出了一片封闭的演武场。 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练武,也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实力。 但是回到了演武场前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半大的小子凑在一起,正透过封闭着小院子的木墙缝隙,在往里窥探。 “令武,你不是说这里面有熊吗?我怎么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肯定有,我每天都能听见里面有熊肆虐的动静。” “我也听到了,但看了半天,确实没有熊的影子啊。” “也许被关起来了。” “……” “如果真有熊的话,你舅舅弄个熊在自己的住处里面干什么?” “学那个姓薛的跟熊厮杀?” 正文 第290章 波澜现 第290章 波澜现 “我兄长在宫里独斗群雄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大概是在人里面已经找不到对手了,所以只能拿熊撒撒气。” “那只熊可真惨……” “所以熊呢?!” 杨豫之瞪着眼睛质问。 柴令武也瞪起眼道:“我怎么知道?” 李孝同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偷偷溜进去看看?” 杨思之惊声道:“被抓住了怎么办?” 王玄策舔了舔嘴唇,“齐王殿下有多凶猛,你们应该知道。令武的父亲在战场上那也是一等一的猛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至今仍在昏迷。” 柴令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咳……此事是令武的家务事,玄策伱还是不要提为好。” 李崇义干咳了一声提醒。 王玄策也没端着,果断跟柴令武道歉,“令武,是我不对,回头我帮你抄今日先生罚的文章。” 柴令武听到这话,脸上才好看了一点,不过心里总有一根刺在不断的扎啊扎的。 他舅舅把他爹打了,还打的昏迷不醒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回家去照顾? 舅舅和母亲都不允许,守在九龙潭山外的左武卫将士们更不允许。 找舅舅报仇去,他也打不过啊,去了只能送菜。 他只能努力的不去想此事,不让别人觉得他很悲伤,很懦弱。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说忍辱负重,苦练文武艺,以后找舅舅报仇。 那还是洗洗睡吧。 他舅舅力扛千斤,已经被长安城内外的人称之为再世霸王了,在同类中已经找不到对手了,已经开始向猛兽界进攻了,他练一辈子,也不可能是他舅舅的对手。 “也帮我写写呗。” 李崇义很不要脸的凑上前。 王玄策没搭理他。 李孝同再次道:“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偷偷溜进去瞧瞧?” “我觉得可以,带上我如何?”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一众半大小子背后响起。 李孝同下意识的就道:“可以,不过别惊动了我兄长。” 说完话以后,李孝同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有点像是之前他们养伤的时候,每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用言语摧残他们的那个人的声音。 李孝同身躯一僵,生硬的转过头。 其他人也是这般。 李元吉迎着一众半大小子的目光,笑眯眯的道:“我不会惊动你兄长的,因为我就是你兄长啊。” “跑啊!” 王玄策大喊一声,撒丫子就跑。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拔腿就跑。 李元吉直起身,笑着喝道:“我看谁敢!” 一众半大小子的身躯,齐齐僵在了原地。 李元吉的虎威对他们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他们生不出反抗李元吉的心思。 “都给我回来!”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喝了一句。 一个个半大小子的,达拉着脑袋,一起走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看着一众半大小子,冷哼道:“才把你们一些人从统军府大营放出来,你们就故态萌发了?是统军府大营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让你们没长记性,还是薛万淑太仁慈了,并没有依照我的吩咐,狠狠的操练你们?” 李崇义和柴令武听到‘统军府’三个字,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们在齐王府统军府大营内待了一个月,统军府的将士们看他们年龄小,对他们还算照顾,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让他们先吃,等他们吃饱了,将士们才会吃。 训练量上,对他们也有所照顾,基本上就是正常的将士们的三分之一。 饶是如此,也将他们折腾的生不如死。 所以他们再也不想回去了。 “还有你们,学武学了也有月余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就开始放纵自己了?” 李元吉盯着王玄策几人质问。 王玄策几人一瞬间将头压的更低了。 李元吉背负双手,哼着道:“潭山文馆虽然还没有建成,但不代表你们什么都不用学。教你们学问的先生虽然没到,但是教你们武艺的教习却早到了,而且是一对一教授。 你们要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学通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的本领,你们做什么我都不管。 但在你们没有学通他们任何一个身上的本领的时候,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学,别想放纵自己。” 一众半大小子在李元吉的训斥下,头也不敢抬,就那么默默的听着。 原本教授他们武艺的,是罗士信和罗府上的部曲。 不过,罗士信只专职教导王玄策几人。 其他的人都是跟着罗府上的部曲学习。 李孝恭总觉得李元吉让罗士信一个国公当一个孩子王,实在是有点折辱了罗士信。 所以就大方的贡献了一堆武艺高手。 这些高手,不是李孝恭昔日帐前的猛士,就是李孝恭在江水以南的时候,擒下的猛士。 这些人在兵法谋略上不如人,但是在武艺一道上,皆由可取之处。 教导李孝同等人武艺,那是绰绰有余。 甚至,李元吉都觉得有些浪费。 似这种成群结队的高品质的教习,就应该教授更多的人,只教授一丁点宗室子弟,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可惜,李元吉并没有在大唐当个知名学府校长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合理的利用教育资源的想法。 “还不去练武?” 李元吉喝斥。 一众半大小子二话不说,就往属于他们的演武场跑。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冲着他们的背影道:“长安杏庐就在精舍的不远处,你们要是有人能拜入杏庐,我可以准许你们放弃学武。” 一众半大小子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但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一个劲的闷头跑。 他们现在在学艺一途上的起步点是一样的,在第一个逃兵没有出现前,他们是不会放弃学武,转去学医的。 他们不想在同龄的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在这片以军功为尊了八百多年的土地上,学武永远是所有小子们学艺的第一目标,学不成武,才会去学其他的。 但李元吉更希望他们中间能出几个学医的种子。 因为,大唐用不了那么多的皇族子弟去战场上厮杀。 以后能活跃在战场上的,非皇族嫡系子弟莫属。 其他的皇族子弟,若是不想碌碌无为的过一生的话,应该多学些其他的本领。 李元吉为他们选的就是医术。 因为大唐的医疗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仅凭他、孙思邈,以及一众杏林高手的话,很难快速的将大唐的医疗环境提上去。 有更多的皇室子弟加入的话,就能加快脚步。 李元吉望着一众半大的小子身影消失以后,才进入到了自己的密封演武场。 先练习了两边孙思邈教授的养生之术。 也就是一套酷似五禽戏,但跟五禽戏截然不同的动作。 也是模仿动物的动作创立出来的,以慢为主,以柔为主。 孙思邈说,李元吉以往练习的武艺,以刚猛为主,要尽快的掌握自己的力量,就得加点柔和的东西,通过刚柔并济,阴阳调和,来掌控自身的力量。 李元吉总觉得,孙思邈潜心修炼武艺的话,应该能提前好几百年,创出太极拳来。 可惜,孙思邈对武艺的兴趣不大,更喜欢研究药方。 孙思邈在阅读了上千家的独家医书以后,已经将自己著作的两册医书给推翻了。 不是说孙思邈著作的两册医书中写的药方有问题,而是孙思邈觉得自己著作的两册医书不够全面,也不够完整。 所以准备重新著作一册,甚至是一部全面、完整的医书。 为了尽快将其著作出来,也为了感谢一众杏林高手将自家的独家医书献出来,孙思邈也将自己著作的两册医书给献了出来,供一众杏林高手翻阅、学习。 并且已经决定,在著新书的时候,带上所有的杏林高手,依照各自所长,各自负责一部分,最终合力著作出一部医科的旷世奇书。 李元吉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从宫里解救了一大波的稚子稚女,送去供孙思邈等人使唤、教育。 就是大部分稚子没根…… …… 往后几日,李元吉就默默的待在自己的演武场内,练习武艺,掌控自己的力量。 有关于李靖的任命问题,李孝恭奏上去以后,次日就得到了回复。 李渊恩准了李靖出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一职,并且在召见了凌敬以后,遣薛万淑给李靖充任副手,李客师为瀛州刺史。 同时加封了李孝恭百户,加赐仪仗一对,升李崇义为蒲州刺史(兼职)。 从李渊的这一波封赏就不难看出,李孝恭奏请的这件事,真的是奏请到李渊心上了,不然李渊也不会升他儿子为刺史。 要知道,李渊的亲外孙,现在还只是个千牛备身呢。 至于李靖对李渊的任命,有没有什么想法,李元吉并没有过问。 李靖既然不愿意依附于齐王府,那一切就公事公办。 对于李渊的任命,他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他自己去找李渊好了。 反正,李元吉不会多管,也不会再见李靖,更不会叮嘱李靖去了河北道以后,一定要帮自己做什么。 李靖去了河北道以后,要是依照指责,帮河北道各州重新整顿兵马,重新建立起骠骑府,那还好。 要是偷懒摸鱼的话,作为直属上司,叱责就好了。 至于李建成和李世民对此事的态度,李元吉倒是过问了。 可惜,人家没态度,因为李元吉一直在心里念叨的那场波澜,终于爆发了。 在长孙带着李承乾出现在九龙潭山的时候,李建成派去给杨文干送兵甲的两员心腹尔朱焕、乔公山,一起向李渊检举,李建成在庆州豢养死士,意图不轨。 正文 第291章 嫂嫂这个心思生的是不是有点草率? 第291章 嫂嫂这个心思生的是不是有点草率? 检举是秘密进行的,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李元吉虽然派人盯着李建成宫里的所有动向,以及庆州方向的所有动向,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所以专心致志的应对起了长孙的到访。 长孙是坐着一架马车抵达九龙潭山的,马车并不华丽,甚至还有点质朴,但无人敢轻视。 因为马车四周守着足足十八位宦官,二十四位侍婢,一百六十七位带刀的猛士。 所以马车再怎么质朴,也很容易让人判断出,马车里的人十分尊贵。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十八位宦官,还是二十四侍婢,以及一百六十七位带刀的猛士,皆是李承乾的人,而不是长孙的人,亦不是李世民的人。 李承乾是李氏嫡系的嫡长孙,出生以后深受李渊恩宠。 不仅名字是李渊和群臣们一起和议的,宦官、侍婢、侍卫等等,也是李渊精挑细选以后,钦赐的。 甚至连他出生的宫殿,也因为他改了个名字。 这在他的同辈当中,是独一份的。 就连已经亡故的李承宗,也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据小道消息称,李渊第二次许诺李世民太子之位,也跟李承乾有关。 李元吉觉得这个小道消息的准确率应该很大。 李渊作为一个封建大家长,一个帝王,在选定继承人的时候,除了要看继承人是否具备继承他的一切的资格外,还得看他的继承人能否将他的一切,顺利的传承下去。 所以,继承人有没有嫡系的儿子,很重要,出生的早晚,也很重要。 长孙的马车到了精舍边百丈的地方以后,就停下了,长孙的贴身女官,穿着一身红袄,迈着小碎步赶到了精舍内禀告。 虽说不是什么正式的拜访,且昨日已经派人传过话了,但到了门口,还是要先打一声招呼,给主人家一个准备准备,收拾收拾的时间。 就跟后世的人,去拜访别人,虽然已经提前通过信了,但仍旧要敲门一样。 毕竟,你也不知道主人家在你到访的时候,是否闲暇,又是否……穿着衣服。 若是没有穿衣服,那冒然的闯入,岂不是很尴尬。 李元吉和杨妙言得到禀告,一起赶到精舍外相迎。 人家是二嫂,半个长辈,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失了礼数。 “嫂嫂有礼……” 李元吉赶到马车前的时候,长孙已经带着李承乾下了马车,李元吉带着杨妙言一起,微微一礼。 长孙今日穿了一件略显淡素的襦衣,头上简单的钗着一支代表着她亲王妃身份的簪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累赘。 面容娇嫩,略显温和,淡雅。 看着就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熟知她的人都清楚,她那张看着人畜无害,且温润柔和的面孔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李承乾的装束就略显繁琐,不仅穿着一身略显繁琐的紫红色王服,还隆重的带着一顶王冠,腰间又是配玉,又是佩剑的。 剑很短,仅有一尺,看着就像是个玩具,但压得李承乾的小身板微微有些倾斜。 倒不是说剑真的有多重。 而是李承乾的一身装束很重,剑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即便如此,李承乾还是努力的站的端端正正,洁白的小脸上一脸肃穆,眼睛也不带动的,就像是一块木头。 一个五岁的稚子,要变成一块木头,可不容易。 至少要经历很长时间的教导、磨砺、责罚。 不然,一个心智还没长全的孩子,绝对不会变得像个木头一样。 李元吉发誓,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 杨妙言倒是一脸的羡慕。 似乎在羡慕长孙有儿子,也似乎在羡慕长孙将儿子调教的很好。 长孙在李元吉夫妇见礼以后,笑着点了点头,抚摸着李承乾的脑袋,轻声道:“还不快给伱王叔和娘娘见礼?” 李承乾脱离了长孙的手掌,一板一眼的往前一步,规规矩矩的弯腰施礼。 “侄儿承乾,见过王叔,见过娘娘。” 李元吉拂手,淡然笑道:“不必多礼。” 杨妙言在宣了一声‘免礼’以后,就跟开心的凑上前,抚摸起了李承乾的小脑袋。 李承乾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杨妙言‘蹂躏’。 比李令和李絮命名为虎虎的小熊猫还乖。 李元吉略微移步上前,客气的陪着长孙寒暄了几句以后,请长孙到精舍内叙话。 李元吉虽然不知道长孙的来意,更不明白长孙为何会带着李承乾这个身份有点紧要的小家伙出现在九龙潭山,但也没急着问。 长孙在吩咐了宦官、侍婢、猛士们在原地候着以后,带着贴身的女官,以及四个用惯了的侍婢,跟着李元吉赶往了精舍内。 路上,长孙仅仅是柔和的给了李承乾一个笑脸,李承乾就乖乖的整理起了被杨妙言弄乱的王冠、王服。 走到精舍正屋内的时候,李承乾已经将自己收拾的跟下马车的时候别无二致。 李元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个劲的在心里直‘滋滋’。 坐定以后。 李元吉吩咐人上了一些花茶。 长孙看到了花茶,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在花茶泡好了以后,嗅了嗅,笑道:“早就听闻四弟府上有一种花茶,独树一帜,别具风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知四弟能否送嫂嫂一些?” 李元吉大方的道:“嫂嫂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多带一些,我再赠嫂嫂两位茶匠,为嫂嫂专门炮制此茶。” 长孙抿了一口花茶,品味着花茶的花香味,感慨道:“确实不凡,那我就谢谢四弟了。” 李元吉一个劲的直摆手,说一家人不用客气云云。 长孙点着头,继续端起茶细品。 李元吉也端起了茶盏,没有再说什么。 李元吉虽然不知道长孙此行的目的,但他却清楚,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有好心。 所以在弄不清楚长孙的目的的情况下,李元吉不准备开口,不然很容易落入下称。 要是长孙脸皮太薄,不愿意先开口的话,那再好不过。 至于一些花茶,以及两个制作花茶的匠人,送了也就送了。 反正花茶不值钱,匠人也非良籍。 遇到了喜欢在入口的东西上自己动手的长孙,说不定能更早的放良。 李元吉不急着开口,长孙也不急着开口,杨妙言在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就品出了不对味,所以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李承乾纯粹就是一个木头。 所以四个人就坐在桌前,静静的品茶。 一盏一盏又一盏后,李令和李絮抱着沾上了洗澡水以后,就一个劲嘤嘤惨叫的小熊猫,心疼的窜过。 长孙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找到了开口的借口,率先开口了,“令儿和絮儿,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吧?” 李元吉目光瞥了李承乾一眼,若有所思的笑道:“是。” 长孙嗔笑道:“那你还放纵她们。” 不等李元吉搭话,长孙又不紧不慢的道:“虽说我们家的闺女,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变得贵不可言。 但该学的琴棋书画、礼仪道德、女红百艺,还是要学的,免得招了夫婿以后,被人埋怨。” 皇家的女人成婚,没有出嫁一说,只有招婿,‘招东床’就是这么来的。 李元吉淡然笑道:“令儿和絮儿年纪还小,我想让她们再多玩两年。至于以后招了夫婿以后,被埋怨,那得看对方有没有在我面前埋怨的勇气。” 长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不自然。 李元吉的话很霸道,也很自信,很能彰显皇家的威严。 但长孙听着有点不舒服。 因为李元吉的一部分霸道,一部分自信,是建立在他踩了半个秦王府的基础上的。 “四弟有独战群雄之能,等闲者自然是没胆量在四弟面前抱怨什么。但四弟也不能一直陪着令儿和絮儿过日子,所以该教的还是得教的。” 长孙细声细语的劝谏。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我还是觉得,令儿和絮儿年纪还小,应该多玩两年。” 长孙点着头,没有再跟李元吉争辩,而是话锋一转道:“令儿和絮儿是女子,多玩两年也没什么。可承乾、青雀、承道皆是男子,以后还要为我李家的家业出力,可没办法多玩两年,更不敢荒废半刻。” 李元吉听到长孙这话,心里一个劲的犯嘀咕。 你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教导的李承乾,所以将李承乾逼的走上了绝路? 而且……你给我讲育儿经,合适吗? 你贤德的名声虽然彪炳史册,可你精心培育出的儿女们,没几个是正常人啊。 长孙笑着继续道:“我听二郎说,你的勇武已经冠绝大唐,承乾要是能学到你半分勇武的话,也能受用一生。所以我就生出了让承乾跟着你学武的心思。” 李元吉眉头一扬。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承乾才五岁,骨头还没长结实呢,学什么武? 自残武吗? “嫂嫂这个心思生的是不是有点草率?” 李元吉忍不住问。 感谢‘墨阳家的小少爷’三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92章 诏令! 第292章 诏令! 长孙明显的一愣,草率二字是如此用的吗? “四弟说笑了,我知道承乾年纪尚幼,还不适合学武,所以只是想想。但承乾听闻了四弟在太极殿前的神勇以后,吵着嚷着也要跟四弟学武,说要像四弟一样神勇,我拗不过他,这才带他过来。” 长孙一副被李承乾烦的不行的样子,哭笑不得的说着。 李承乾紧绷着小脸,认认真真的点着头,为长孙作证。 但,李元吉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李承乾就好似长孙手里的木偶,能脱离了长孙的掌控提要求?敢在长孙面前吵吵嚷嚷的闹? 这分明就是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开始忌惮他的实力了,还是有其他什么谋划,所以要往他府上安插一个探子。 寻常的探子在他府上可活不长久,也不好悄无声息的安插进来,所以塞了个李承乾过来。 李承乾是李渊的嫡长孙,也是他的侄儿。 李承乾只要不做会危及到他性命的事情,做点其他的,他还真不能拿李承乾怎么样。 不仅如此,李承乾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他还得竭尽全力的去保护。 不然断个腿啥的,他还得去给李世民一个交代。 所以李承乾学武是假,做探子是真,还是一个关键时候,能束缚人手脚的大累赘。 “承乾想要习武,这是一桩好事。我大唐以武立国,我李氏子弟自当崇孝尚武。只是承乾的年龄还太小,根本学不了什么。 等再过四五年,嫂嫂再带他过来,我一定将一身的本领都教他,绝对不会藏私。” 李元吉一边在心里泛着嘀咕,一边大义凌然的说着。 四五年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李世民和长孙还愿意让李承乾跟着他学武的话,他肯定教,而且绝对不会藏私。 长孙盯着李元吉笑道:“四五年以后,承乾还会不会有此志,那就说不准了,所以让承乾先跟着你吧。即便是不能跟着你学武,也能跟着你养养锐气,养养好武之心。 父亲不是为伱修筑了一座文馆吗? 还专收宗室子弟。 你太忙的时候,也可以将承乾送到文馆内,做一做学问,顺便也能跟其他的宗室子弟亲近亲近。” 说到此处,长孙一脸遗憾的道:“你也知道,承乾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待在宫里。每日不是对着那些仆婢,就是对着我和你二哥,根本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机会,更别提认一认自家的叔伯兄弟。 这对承乾而言,是一个难得的亲近自家人的机会。 你这个做四叔的,岂能将承乾拒之门外。” 长孙的话说的是真好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要是长孙送李承乾过来的目的,真有长孙说的那么单纯的话,李元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问题是,长孙的目的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单纯。 所以李元吉说什么也不可能收下李承乾。 长孙既然拿潭山文馆做借口,那李元吉也毫不犹豫的拿潭山文馆做出了反击。 李元吉错愕的道:“二哥麾下的虞世南、孔颖达等一众文士,可是闻名天下的学问大家。有他们教导承乾学问,潭山文馆内的那些无名文士,岂敢班门弄斧。” 长孙笑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虞世南、孔颖达等人,虽然皆是闻名天下的学问大家,可也有不懂的学问,也有低人一等的地方。 四弟府上的文馆内的文士,皆是父亲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不是四弟口中的无名文士。 似是算历博士王孝通,就是我大唐首屈一指的算学大家,其中所著的《缉古算经》,虞世南、孔颖达等人读了以后,都直呼不如亦。” 李元吉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长孙的话没问题。 王孝通确实是大唐首屈一指的算学大家,也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纳入秦王府的学问大家之一。 其著作的《缉古算经》,涵盖了天文、土木、水利等多个领域的算学问题,含有一二三次方程,乃至高次方程,以及直角三角形等多个算学领域的问题。其中就包括提出三次方程,以及给出三次方程的解法。 可见其在算学领域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一个当世顶尖的地步。 可惜现在有点陷入到天文学领域内,死活也不肯挪脚的地步。 若不是李渊下旨相召,还在跟吏部郎中祖孝孙一起校勘傅仁均的《戊寅元历》呢。 李元吉点着头道:“王孝通确实有所长,但仅仅只是算学一道有所长,其他的学科就有点差强人意。 我不能仅仅因为手里有一个王孝通,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不敢误了我李氏的嫡长侄。” 长孙笑容不减的道:“算学也是大学问,有一个王孝通,就足以让你的文馆增色三分了。至于其他的嘛。你要是缺,我可以请你二哥出面,帮你招募一二。 绝对不会让你的文馆,出现误人子弟的场面。” 长孙说到此处,十分长气的道:“再怎么说,你的文馆也是父亲特许修筑的,教导的又是我宗室子弟。 你二哥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它坠了我皇家的名头。”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下乐了,笑容灿烂的道:“嫂嫂的意思是,二哥肯将虞世南、孔颖达、房玄龄、杜如晦、颜相时等人借给我?助长我潭山文馆的声势?” 长孙脸上的神情一僵。 李元吉却好似激动的能跳起来一样,道:“若是二哥肯将他们借给我的话,那我可以收下承乾。有他们相助,我潭山文馆,一定不会耽误了承乾。 若是再能奏请父亲,将李纲、裴矩等人也一并请到潭山文馆担任博士的话。 那我潭山文馆还真有可能跟国子学一教高下。” 长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是。 但李元吉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且一副认定了这个意思的样子。 她已经没办法再劝说李元吉了,除非她能说服她的丈夫,将虞世南等人‘借’给李元吉。 问题是,这可能吗? “嫂嫂,你倒是说话啊。” 李元吉兴致高昂的催促。 长孙笑容极不自然的道:“四弟说笑了,虞世南等人如今都有重任在身,恐怕抽不出身来此充任各科博士。 四弟应该清楚,国事肯定更重要。”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原来做不得数啊。” 不等长孙搭话,李元吉就‘失望’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给嫂嫂一句准话。承乾要跟着我学武,可以,不过得四五年以后再来。至于承乾要留在九龙潭山,去潭山文馆做学问的事情,嫂嫂还是别说了。 我李元吉虽然不学无术,但我也知道学问的重要性。 承乾可是我亲侄子,我岂能将他纳入到潭山文馆里给耽误了呢?” “四弟……” “嫂嫂不必多言,嫂嫂若是非要留下承乾的话,那就请嫂嫂回去告诉二哥,让他派虞世南等人到潭山文馆内充任博士。 不然我绝对不会收下承乾。” “……” 李元吉一口将话给咬死了,要他收下李承乾,可以,让虞世南等人过来。 不然,将李承乾带回去。 李元吉的理由很充分,长孙根本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只能依照她跟李世民定下的第二个办法行事。 随后,长孙再也没有说一句让李元吉收下李承乾的话,李元吉自然也不会再提。 四个人再次端着茶盏,喝起了闷茶。 直到李絮抱着小熊猫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正房内,将李承乾的眼睛吸引的挪不开的时候,长孙才笑着再次开口,说了一些场面话,留下了她带来的礼物,带着李承乾匆匆离开了。 长孙大概是不希望李絮身上的玩性,影响到她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乖乖仔。 对此,李元吉除了替李承乾默哀外,再无太大的感触和反应。 摊上一对相当强势的龙爸凰妈,李承乾注定要悲惨一生,外人很难帮到他。 他那个龙爸的育儿之心极其强烈,不仅活着的时候狠狠的教育着儿子,还想着死了以后,继续教育着儿子,甚至连孙子一并给教育了。 所以为儿孙著作出了一部千古奇书《帝范》。 让儿孙们照着书里面的样子做皇帝。 可惜,他那个龙爸不喜欢听爹的话,他弟弟即位以后,也不怎么听他那个龙爸的话,以至于大权旁落,被他的小妈兼弟妹掌了权。 “元吉!出大事了!” 李元吉送完了长孙,陪着杨妙言腻味了一会儿,刚准备去封闭的演武场练武,就看到李神通边跑边喊的冲了过来。 李神通的神情很慌张。 前所未有的慌张。 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李神通如此的慌张,略微愣了一下,道:“出何事了?” 李神通跑到李元吉近前,一脸的慌张,喘着粗气道:“圣人调遣左右屯卫封了太极宫,又派遣了化政郡公宇文颖持诏令,往西去了。 并且着内谒者传旨,罢朝一旬,无诏令不得出入太极宫。 着内侍大监传旨给我、李孝恭、李道宗、裴寂、陈叔达、萧瑀暂领国政。 着内侍少监传旨给你阿姊,统管长安四门。 刚刚又派人向我传达密旨,让我彻底封死九龙潭山。 无诏令,一个活物也不许放出去,不然以欺君问斩。” 李神通越说越慌,说到最后,嘴皮子都有点不利索了。 李渊毫无征兆的下达了这么多旨意,每一道都预示着宫里可能发生了大事,大唐很有可能会因此大地震。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李神通就像是一个聋子、一个瞎子,所以才感觉到慌。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知道了,或许就没那么怕了。 正文 第293章 暗流下仍有暗流 第293章 暗流下仍有暗流 李元吉虽然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且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内情,但听完李神通一席话后,一脸的错愕。 李渊兴师动众的封锁了太极宫,那说明他一直等待的那场波澜,终于掀起了风波,李建成私底下干的那点儿事,终于被捅到了李渊面前。 但李渊明显的有些过于兴师动众。 李建成暗中在庆州招兵买马,豢养猛士,这跟历史上记载的别无二致。 但被告发的时机,跟历史上记载的大相径庭。 历史上,李建成是在武德七年六月,李渊去宫外玉华山上新营造好的仁智宫行宫避暑的时候,被告发的。 当时,李渊人在长安城外,李建成留在长安城内监国。 李建成觉得是天赐良机,有心政变,所以去信给杨文干,让杨文干率领猛士去兵围玉华山,将李渊困住,自己在长安城内行兵变之事,里应外合,夺取大位。 然后才被自己派去给杨文干送兵甲的两个心腹给告发,最终被李渊狠狠的收拾了一番,牵连了很多人,史称仁智宫之乱。 可眼下是武德五年十一月,李渊人在长安城内,李建成并没有发动政变的机会,应该也没有发动政变的心思。 李建成的心腹也好,李世民安插的暗子也好,在这个时候告发李建成。 充其量也就能给李建成冠以一个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罪名。 根本没办法将其跟政变联系在一起。 李渊就算对此不满,就算要处置李建成,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毕竟,身为李渊的儿子,李渊的第一继承人,私底下豢养点兵马,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算是意图不轨,那也不会造反。 毕竟,江山就是李家的,李建成还是第一继承人,他造的哪门子反? 顶多也就被李渊怀疑怀疑,是不是有心政变,亦或者惦记上了兄弟的头颅。 在没有实证证明李建成要做什么,且仅仅是怀疑的情况下。 李渊即便是动怒,也不可能在封锁了太极宫以后,还破天荒的动用李秀宁镇守长安城四门,更没必要秘密的传旨给李神通,让李神通封死九龙潭山。 李建成暗中豢养私兵是不对,可看看齐王府和秦王府麾下的雄兵,李渊多多少少也能理解。 秦王府明面上的雄兵就达到了两万之数,暗地里影响着的更是不计其数。齐王府虽然差了点,但明面上的雄兵,也有一万八之数,暗地里暂且可以忽略不计。 李建成身为储君,在手里的长林兵不足以震慑两个弟弟的时候,为自己谋划一些兵马,也在情理之中。 “我父亲的行为有些反常……” 李元吉下意识的开口。 宫里应该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不然仅仅是李建成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话,还不足以让李渊违背自己的意愿,动用李秀宁去镇守长安城四门,也不足以让李渊严令李神通封死九龙潭山。 李渊让李神通封死九龙潭山,目的何在? 就是要封死他这个儿子,让他在开封之前,不能有任何动作。 李神通不知李元吉心中所想,慌忙道:“岂止是反常啊,简直是要变天了。” 李元吉收回了心思,盯着李神通道:“王叔没听到任何风声吗?” 李神通立马摇头,“我要是听到了风声,也不会跑过来找你啊。” 李元吉问道:“王叔特地跑过来找我,是想从我嘴里探听一些消息,求一个心安?” 李神通毫不犹豫的点头,“圣人既然严令我封死九龙潭山,那就说明此事多多少少跟你有点关系,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李元吉在心中长叹。 李建成豢养私兵的事情,他知道,可其他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李渊又是下令封锁太极宫,又是下令让李秀宁看好长安城四门,又是封死九龙潭山的,其他的事情明显占比更重。 李建成豢养私兵的事情,充其量就是一个导火索。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帮李神通解惑。 他还想找个人帮自己解惑呢。 “不瞒王叔,我对此事也是一头雾水啊。” 李元吉感叹着说。 李神通一下就瞪起了眼,“伱怎么可能一头雾水呢?”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神通又快速的道:“圣人下令封死九龙潭山,分明就是在防着你,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李元吉摊开手,苦笑道:“可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像是在说假话,下意识的道:“你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李元吉认真的点头。 李神通咬咬牙,心里胡思乱想的一阵,盯着李元吉道:“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神通跺了跺脚,长叹一声,匆匆就离开了。 李元吉一手悬在胸前,一手负于身后,盯着李神通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李神通最后说的那句‘当我今天没来过’,是在提醒他要守口如瓶。 李渊给李神通下的是密旨,李神通不能宣扬出去的,尤其是不能告诉他这个当事人。 李神通既然冒着被李渊问罪的风险说了,那他就得替李神通守口如瓶。 他只是不明白,李神通到底是来问消息的,还是传递消息的。 如果是来问消息的,那李神通什么也没有得到。 如果是来传递消息的,那么无疑是成功了。 “所以,到底是来问消息的,还是来传递消息的?” 李元吉沉吟着思量。 这里面有很大的差别。 如果是来问消息的,那就说明李神通是什么也不知道,真的迫切的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丁点能让其安心的消息。 如果是来传递消息的,那就说明李神通应该知道一些内情,但害怕他也知道内情以后,强闯出去,所以特地过来给他透透风,希望他别强闯出去,弄了他难做。 “不过,不管是来问消息的,还是来传递消息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尽快弄清楚宫里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皱着眉头,看向了长安城的方向。 这种什么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元吉!” 李秀宁在李元吉准备回屋的时候,穿着一身戎装,出现在李元吉面前。 “父亲突然下旨给我,让我率领佽飞和豹骑镇守长安城四门,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多注意一些。” 李秀宁在叫住了李元吉以后,沉声说道。 佽飞是左右武侯卫兵马的名号,豹骑是左右骁卫兵马的名号,左右翊卫的名号是骁骑、左右武卫的名号是熊渠、左右屯卫的名号是羽林、左右御卫的名号是射声。 大名鼎鼎的羽林军,说的就是左右屯卫。 “多谢阿姊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一下。 李秀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马三宝,以及一干部曲,匆匆赶往了长安城。 李元吉背负双手,回到了屋内,继续沉思。 一直思量到了傍晚,也没有思量出个头绪。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队左武卫的将士,押解着凌敬出现在了屋前。 丢下了凌敬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快速就离开了。 李元吉见到了凌敬,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他跟李神通交好,还好李神通将李渊的旨意只落实到了纸面上的,并没有进一步的延申。 不然他都见不到凌敬,更别提通过凌敬了解外面的消息了。 “臣……” 凌敬跌跌撞撞跑进了屋内,刚一开口,李元吉就快速的问道:“不必多礼了,快跟我说说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凌敬赶忙起身,道:“臣正是为此事来的。” 李元吉催促,“快说。” 凌敬点了一下头,道:“圣人虽然封锁了消息,外面也听不到半点风声,但臣还是通过一些人,了解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 说到此处,凌敬神色凝重的道:“有人在宫内行刺,划伤了圣人的胳膊。” 李元吉脸色一变,难怪李渊如此大动干戈。 “应该跟我二哥有关吧?” 如果行刺的事情跟李建成有关的话,李渊还不至于秘密的下令给李神通,让李神通封死他。 所以应该跟李世民有关。 唯有被大儿子伤了以后,再被二儿子伤,李渊才会防备起所有儿子。 凌敬沉声道:“不止跟二殿下有关,还跟殿下有关。” 李元吉一惊,“怎么会跟我有关呢?” 他从没有惦记过李渊的脑袋,也从没有派遣过什么刺客,这种事情是怎么跟他牵扯在一起的? 凌敬问道:“殿下可还记得此前在武德殿外值守的侍卫?”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 武德殿外的守卫,不归齐王府管,武德殿外所有守卫,他也从没有关注过,又岂会关注一个侍卫。 “就是此前在武德殿外值守的侍卫,行刺了圣人。” 凌敬沉声说着,不等李元吉开口,又道:“此人在一年前被调任到了承庆殿值守,月前因为殿下闯宫,伤了不少人,所以被调到了献春门值守。 今日圣人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怒气冲冲的赶去东宫的时候,此人突然暴起,伤到了圣人,被圣人亲手格杀。” 感谢‘墨阳家的小少爷’两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294章 筛子军 第294章 筛子军 李元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侍卫,先在武德殿值守,又被调去了承庆殿,转被调去了献春门,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新奇的是,武德殿内住的是他,承庆殿内住的是李世民,献春门又属于李渊常驻的两仪殿的一道门户。 李渊怒气冲冲的要赶去东宫,应该是刚刚得到李建成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在武德殿和承庆殿值守过的侍卫,突然冒出来行刺,很容易让李渊联想到他和李世民身上。 再加上他和李世民的人刚刚出任左监门府的将军不久,就更令李渊怀疑。 因为献春门所有的侍卫,皆属于左监门府统管。 “还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元吉在心里感慨。 凌敬自顾自的道:“圣人查清楚了此人的履历以后,怀疑上了二殿下和殿下,所以派人封锁了承庆殿,似乎也封锁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感叹道:“如此说来,我是受了无妄之灾?” 凌敬郑重的点着头道:“臣猜测,圣人之所以怒气冲冲的赶去东宫,应该是跟庆州的事情有关。 圣人在刚刚得知了被太子殿下蒙蔽的情况下,又被在二殿下和殿下寝宫前值守过的侍卫所伤,很容易怀疑上二殿下和殿下。”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建成就是那条蛇,他和李世民就是井绳。 凌敬眉头一皱,沉声道:“可惜那个侍卫被圣人当场格杀了,不然肯定能问出一些消息,还殿下一个清白。” 说到此处,凌敬顿了一下,又道:“臣怀疑,那个侍卫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你得意思是,告发庆州之事的人,在入宫的时候,有可能被我大哥的暗子看到了? 我大哥没办法及时的阻止此事,所以才出此下策,想将这一潭子水搅浑,借机脱身?” 凌敬点着头道:“太子殿下在庆州私自豢养兵马的事情,闹到了圣人面前,圣人如何裁决,太子殿下根本不敢赌。 再加上二殿下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 太子殿下应该觉得二殿下肯定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会想方设法的搬倒他。 所以才会想着拉二殿下和殿下下水,搅浑这潭水。”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大家都在水里泡着,谁也不干净。我父亲要重处他的话,也得重处我和我二哥。 所以他因为庆州之事有什么损失的话,我和我二哥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凌敬赞同的点着头道:“臣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臣才说那个侍卫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元吉看了凌敬一眼,道:“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因为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他们的能耐或许有所欠缺,但他们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他们三代的过往,都是清清白白的。 他们背叛我李氏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背叛我父亲,投向我大哥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李渊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有几年好活,谁也说不准。 只要有更进一步想法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权力交替的好机会。 一旦搭上了新皇,为新皇立下大功。 等到新皇登基,飞黄腾达那是必然的。 李世民府上的那些文武,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李世民,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更看好李世民,想混一个从龙之功,争一个飞黄腾达。 要是李世民不能带着他们飞黄腾达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忠心耿耿的跟着李世民。 忠臣,这个时代有,但绝对不会是李世民府上的绝大多数人。 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的第一任主公,可都不是李世民。 凌敬听完李元吉一席话,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过,太子殿下针对的应该是二殿下,而不是殿下。 殿下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 李元吉沉吟着道:“也不尽然。如果仅仅跟我二哥有关的话,也不可信。” 李世民英明神武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即便是李渊近半年对李世民的感官不好,也从没有否认过李世民所获得的功绩,以及李世民所签发的一道道政令。 所以李建成仅仅将李世民拉下水的话,李渊不一定会信。 因为李世民那么英明的人,要通过刺杀夺取皇位的话,绝对不会设计出如此拙劣的谋划。 所以带上他的话,可信度会更高。 因为他没有李世民那么英明神武,有资格设计出如此拙劣的谋划。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那倒也是。” 说完这话,凌敬看向李元吉道:“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感叹道:“现在的九龙潭山,只许进不许出,外面的消息能进来,我们的消息却出不去。 我能怎么应对? 只能静观其变,等所有的脉络都清晰了,再做定夺。” 李元吉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小道消息和猜测,在没弄清楚所有的事情的情况下,并不适合出手。 凌敬迟疑着道:“封锁九龙潭山的是淮安王,您跟淮安王交好,您真要传递消息出去的话……”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瞥了凌敬一眼,凌敬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从李元吉的目光中看到了‘闭嘴’二字。 “就是因为我跟王叔交好,所以我现在不能去找王叔传递消息。” 李元吉没好气的提醒。 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前,在没有想到一个妥善的对策前,冒然的去找李神通去传递消息,那就不叫传递消息了,叫送李神通上断头台。 因为谁也不知道,李神通身边有没有李渊埋伏的暗子,谁也不知道李神通麾下的人,会不会为了高官厚爵,出卖了李神通。 李神通来找他问消息,给他传递消息,被李渊知道了,还能以害怕他强闯出去,害怕左武卫的将士在他强闯出去的时候伤到他,解释一下。 李神通帮他往外传递消息,就没办法向李渊解释了。 李渊对儿子们很大度,但是对堂弟,那就未必了。 尤其是背叛了他的堂弟。 “是臣疏忽了……” 凌敬一脸歉意的说着。 李元吉没有再在意此事,而是问起了杨文干,“杨文干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凌敬赶忙道:“杨文干招募的人手已经达到了七千之数,算上杨文干手里的庆州府兵的话,刚刚过万。” 李元吉心里直‘滋滋’。 李建成和杨文干的心可真大。 一出手就招募了七千人。 他们是当庆州当地的其他官员是瞎子,还是当安兴贵这个地头蛇,会对庆州多出来的这一支七千人的兵马视而不见? 也难怪尔朱焕和乔公山会告发李建成。 他们不告发李建成的话,其他人也会告发李建成。 李建成和杨文干这活干的实在是太糙了。 真以为有个太子的身份在前面顶着,就可以在庆州为所欲为了吗? 你也不看看安兴贵是怎么起家的,也不看看安兴贵的儿子在什么地方。 安兴贵是在甘州坐大以后,才投的李唐,不是在李唐的扶持下,在甘州坐大的。 太子的身份在长安城内,或许能压得安兴贵喘不过气,但是在安兴贵的地头上,还压不住人家。 安兴贵的儿子安元寿还在秦王府充任右库直。 安兴贵虽然没有站队,但安元寿已经帮他站队了。 所以,伱们怎么敢在安兴贵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一支七千人的队伍的?! 李元吉觉得,历史上李建成在庆州豢养兵马的事情,之所以到武德七年才被捅出来,八成是李世民帮忙了,不然就李建成和杨文干这么个干法,根本藏不到武德七年。 “我们的人呢?” 李元吉一边在心里吐槽着李建成和杨文干的所作所为,一边疑问。 凌敬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李元吉见此,疑问道:“出问题了?”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我们的人表现的太过亮眼,已经被杨文干任命为昭武校尉兼兵曹参军。其中昭武校尉是实授的,有东宫出具的任命文书。”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也难怪凌敬先是神情古怪,后又哭笑不得。 李建成是在豢养私兵,还敢给实授官职? 虽然是武散官,但已经达到了正六品上的地步,根本经不起查。 李建成是生怕别人抓不到把柄? 还有兵曹参军,一个骠骑府的五把手。 协助着骠骑将军,左右车骑将军,外加司马、长史,统管着一千五百兵马的位置。 说给就给,还给了一个来历经不起细细推敲的人…… 李元吉只想跟李建成说一句‘洗洗睡吧,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你’。 他几乎敢肯定,李建成私自豢养的这一支兵马,已经被李世民渗透成筛子了。 他随手下的一步闲棋,都能混到一个统管着一千五百人的五把手的位置。 李世民精心安排下,混进去的人只会更多,混到的职位只会更高。 正文 第295章 误入歧途的太子 第295章 误入歧途的太子 李元吉感慨道:“还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啊。” 凌敬给了李元吉一个‘谁说不是呢’的眼神。 李元吉看向凌敬道:“尽快斩断你跟这位昭武校尉之间的关系,给他一个清白之身,往后没我的命令,也不要再跟他联系。” 凌敬愣了一下,赶忙道:“殿下是怕此人会暴露?” 李元吉缓缓摇头,“他或许不会暴露,但我大哥随后要做的事情,会将他暴露在阳光底下。你要是跟他来往密切的话,他就经不起晒了。” 李建成豢养的私兵既然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尔朱焕和乔公山又将李建成给告发了,那么李世民无论有什么谋划,也不能再等了,必须得发动。 因为李建成一旦从李渊手中度过此次难关,李世民再发动他的谋划,效果就会大大折扣。 所以李世民肯定会让杨文干尽快以李建成的名义闹出一些动静,给予李建成致命的一击。 凌敬心念急转,“殿下的意思是……二殿下不会让此事止步于此?” 李建成如今被折腾的自顾不暇,能借助庆州的兵马,帮助李建成做点什么的,就只有李世民。 这并不难猜。 李元吉给了凌敬一个‘你知道还问’的眼神,道:“我二哥谋划了那么久,暗中不知道投入了多少力量。要是仅仅被告发以后,就草草收场的话,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凌敬恍然的点点头。 李元吉又跟凌敬交代了几句,吩咐人给凌敬找了个住处,让凌敬暂时住下。 往后两日,就静静的待在精舍内等消息。 …… 两日后,李神通一晃三摇的出现在精舍门口,脸上的慌张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轻松和笑意。 “元吉,宫里的密旨到了。” 李元吉请李神通坐下,为李神通斟了一盏茶以后,笑着道:“看来是好消息。” 李神通端起茶盏,点头笑道:“圣人放宽了对伱的封锁。”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如此说来,他的嫌疑应该是被洗清了。 李建成仓促之间准备的刺杀计划,肯定没那么周密。 李渊盛怒之下,或许会被蒙蔽,但清醒以后,肯定会察觉到一些端倪。 只要李渊以帝王之尊,调动国家公器,李建成的刺杀计划,根本经不住查。 “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日允许三人进出。” 李神通痛饮了一盏花茶以后,乐呵呵的说着。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是说放宽了吗?” 李神通点着头道:“是放宽了啊。”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为什么还跟以前一样?” 李神通古怪的看向李元吉,“圣人只是召回了此前的密旨,并没有解除你的禁足啊。” 李元吉撇撇嘴道:“那跟没放宽有什么两样?” 李神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摇头晃脑的道:“还是有所不同的……” 不等李元吉搭话,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大大的不同。” 李元吉看着李神通,所以呢? 李神通瞥了李元吉一眼道:“这至少证明了你跟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待在九龙潭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宫里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李神通看着李元吉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说了算。” 李元吉张了张嘴,感叹道:“那倒也是。” 一个身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一旦身陷泥潭,清白与否,自己说了不算,得李渊说了算。 李神通突然挤眉弄眼的道:“你想不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瞥向李神通,笑道:“那就得看王叔愿不愿意说了。” 虽然李元吉已经通过凌敬,大致了解清楚了宫里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一些细节,凌敬也不知道。 李神通要是能帮忙补全一些细节的话,李元吉能借此分析出更多的东西。 甚至推翻此前跟凌敬一起做出的一些推测。 “可惜,我也不知道。” 李神通一副逗你玩的神情。 李元吉一下子就无语了,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李神通又贼兮兮的笑道:“不过,我听说,你大哥宫里的左卫率韦挺,被你父亲发配到嶲州去了。” 李元吉故作惊讶的道:“嶲州,羁縻州?” 嶲州地处在大唐和吐蕃、猛舍诏(南诏的前身)的交界处,属于大唐的羁縻州,也就是少数民族和汉人共治的地方。 虽然当地的绝大多数官员,以及少量的顶尖豪强,皆是汉人,但绝大多数百姓是少数民族的人。 当地也有王化,只是出不了城。 城池内以大唐的律法为准,城池外以各民族的民俗,以及自己的规矩为准。 韦挺一个高高在上太子左卫率,被发配到了嶲州去给少数民族的百姓当头头,而且只能管理城池内的一小块地方,算得上是重罚。 李神通笑着点头道:“不错,羁縻州,韦挺这辈子恐怕都翻不了身了。能不能活着到嶲州,那都是个问题。” 李神通的意思倒不是说有人会在半道上劫杀韦挺,而是说韦挺想要平平安安的抵达嶲州,并没有那么容易。 一路上不仅要经历蜀道之难,还要躲避毒虫猛兽的侵蚀,进入到嶲州地界后,还要快速的适应当地的烟瘴之气。 不然,很容易死在半路上。 历来发配到嶲州的官员,拖家带口的赶到嶲州以后,全家上下能活一半,那都是祖宗庇佑。 由此可见这条发配之路,到底有多么凶险。 不过,李元吉可没心情关系韦挺的死活,他盯着李神通道:“韦挺是我大哥的人,韦挺被发配,是不是说明宫里发生的一切跟我大哥有关?” 李神通迟疑了一下,艰难的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啊。”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承。 李神通下意识的小声道:“听说韦挺麾下左卫率的三百套铁甲,一千多套披甲,以及上千刀兵,不知去向。” 李神通话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那就是李建成豢养私兵了,不然那些甲胄和刀兵去了何处? 李元吉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吐槽道:“我大哥是疯了,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李神通赞同的点着头道:“谁说不是呢。” 李建成身为皇储,大唐的半君,想弄点兵马,干点私事的话,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以皇储的身份,去吸纳那些军中的猛士,还是以高官厚爵去拉拢那些军中的将校,都十分容易。 只要李建成敢抛根骨头出去,一定会有无数将校蜂拥而来。 说不定一些在李世民麾下郁郁不得志的人,都会倒向他。 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去招兵买马,却偏偏用了最愚蠢的办法。 “此事可大可小,我父亲拿韦挺开刀,是何用意?” 李元吉疑问。 韦挺的官爵不大不小,卡在中间,还没办法一力抗下此事。 李渊有意深究的话,只发配一个韦挺还不够,还会动一动李建成。 李渊要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只拿下一个韦挺,也不够,还得拿下几个身份足够高、名望足够响的人,以儆效尤。 毕竟,豢养私兵的事,即便是再怎么往小了说,那也是大事,必须拿下几个有分量的人不可。 不然,此事即便是李渊想轻而易举的揭过去,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秦王府的人更不会答应。 “我猜测,你父亲大概是在等。” 李神通若有所思的说着。 李元吉给了李神通一个不解的眼神。 李神通又道:“你父亲在封锁太极宫的当日,派遣了宇文颖往西去了。你大哥豢养的私兵,应该在西面。 你父亲派宇文颖过去,应该是要召其中的某个人入朝。 对方要是放弃抵抗,顺从的赶来长安城。 那么你父亲应该会从轻发落。 对方要是抗旨不尊,拒绝入朝。 你父亲恐怕就要大发雷霆了。” 李元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太多波澜。 因为李神通所说的跟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跟他的判断也差不多。 李神通知道的细节有限,李元吉跟李神通就没有多少谈兴了。 陪着李神通一边闲聊,一边胡乱的猜测了一番后,就将李神通给打发了。 在李神通离开以后,李元吉快速的派人招来了凌敬。 “殿下,您找臣?” 凌敬入了精舍正屋,躬身询问。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九龙潭山的封锁,已经放松了。你可以出去了。” 凌敬大喜,“真的?” 李元吉点着头又道:“你出去以后,见一下马三宝,让他来这里一趟,然后密切的盯着宫里的动向。” 凌敬愣了一下,“殿下找马三宝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不该问的别多问。” 凌敬一脸尴尬的低下头。 李元吉又吩咐道:“顺便将王玄策、宇文正、杨思之等四人给士信送去。士信近些日子,应该要动身前往河北道了。” 凌敬赶忙躬身道:“臣明白了。” 李元吉摆摆手。 凌敬快速的退出精舍正屋,去找王玄策四人。 正文 第296章 王圭和杜淹 第296章 王圭和杜淹 晌午的时候,凌敬带着王玄策四人离开九龙潭山,傍晚的时候,马三宝才出现在九龙潭山。 见到李元吉以后,一脸的狐疑。 “臣马三宝,见过齐王殿下,不知齐王殿下相召,有何吩咐?” 马三宝躬身一礼,一脸很谦卑的样子,但眼中全无谦卑之意,反而充满了好奇。 好奇李元吉找他做什么。 据他所知,李元吉手底下的能人义士虽然没有李世民的多,但也够用,似乎还用不到他。 李元吉请马三宝坐下,让马三宝自己被自己斟茶,待到品了一会儿茶以后,才缓缓开口,“三宝啊,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马三宝略微一愣,立马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意思,“殿下说的是,臣此前曾向殿下许诺,愿意为殿下一死的事?” 李元吉微微点头。 马三宝毫不犹豫的道:“自然作数。臣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一口唾沫一个钉。”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道:“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去死,只需要借一借你的三寸不烂之舌。” 马三宝眉头微微一扬,“殿下是要臣出面去游说某人?” 李元吉笑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没有没有昔日那般威力。” 马三宝眼珠子转动着道:“昔日臣能说服何潘仁,那也是顺势所为。何潘仁早有归降之心,亦知道自己一个胡商,根本不可能得到中原百姓的认可,也不可能在中原坐大,所以有意寻一位明主。 臣只是帮他分析了一下天下大势,告诉他唐公才是明主罢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殿下要臣去帮忙游说某人的话,能不能成,臣可不敢保证。” 李元吉幽幽的道:“那要是我阿姊下令让你去帮忙游说某人呢?” 马三宝眼珠子一定,神情肃穆的道:“即便是游说不成,臣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其心服口服的加入我家主人麾下。” 李元吉心里感叹,还真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待遇啊。 “那你先去帮我试试,若是不成,我再去求我阿姊。”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 马三宝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不带这么玩的。 你非要我把事情办成,直接放大招就是了。 你放个小招,还弄个大招悬我头上,算怎么回事啊? “殿下干脆直接去求我家主人好了。” 马三宝有些无奈的说着。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得先看看你的这条命,值几个钱。要是不值钱的话,以后你再向我许诺什么愿意为我一死的承诺,我就不在意了。” 马三宝听到李元吉这话,知道自己这是要被李元吉稳稳的拿捏了,只能任命的道:“殿下吩咐吧。” 李元吉眯着眼睛道:“我要你去入蜀的栈道上守着。等有一日王圭和杜淹路过的时候,带他们回来见我。” 马三宝浑身一僵,大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让他去蜀道上守着,等着王圭和杜淹,那就是说王圭和杜淹会步韦挺的后尘。 可如今韦挺虽然被发配了,但王圭和杜淹的位置还算稳固。 王圭乃是李建成麾下的心腹谋臣之一,李建成说什么也会保他。 而杜淹跟李建成可没半分关系,他是李世民府上的人,充任着李世民府上的天策府兵曹参军,比寻常的兵曹参军大了六级,还充任着修文馆的学士,虽然不在十八学士之列,但也算是重要的学士。 李建成出了问题,跟他一个李世民府上的属官有什么关系? 李元吉凭什么料定了王圭和杜淹会步韦挺后尘? “殿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三宝心思快速的转动着。 李元吉的话向他透露出一个信息。 那就是宫里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李建成有错,李世民很有可能也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道:“你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不该问的就不能瞎问。再说了,既然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马三宝心里有点痒痒,但是李元吉不肯说,他也不能强迫。 “那就当臣没问,不过王圭也好,杜淹也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马三宝弯着腰说。 李元吉感慨道:“那就是你的事了。” 马三宝干笑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当年我家主人让我去招降何潘仁的时候,可是许诺了不少好处。 殿下不能什么都不给吧?” 李元吉白了马三宝一眼道:“那你就告诉王圭,他要是愿意帮我做事,我可以帮帮我大哥。他要是不愿意帮我做事,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哥被我二哥蹂躏。 还有,我大哥有此番遭遇,也是他们谋划不当的结果,他们要承受主要的罪责。” 马三宝心头一跳,“殿下果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马三宝果断闭嘴。 李元吉继续道:“你再告诉杜淹,只有跟着我,他才能压得住他那个野心勃勃的侄子,不然他就等着被报复吧。” 马三宝下意识道:“殿下说的是杜如晦?” 李元吉缓缓点头。 杜淹正是杜如晦的亲叔叔,只不过杜淹这厮是个利己主义者,对杜如晦和杜楚客两兄弟,并不友好。 在杜如晦和杜楚客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杜淹在王世充手底下为官的时候,甚至还向王世充建议,对侄子下杀手。 叔侄之间就此结下了死仇。 不过在李世民攻破了洛阳,擒下了杜淹以后,要杀杜淹的时候,杜楚客不忍同族相残,主动向杜如晦求情,求杜如晦为杜淹说项,李世民才放了杜淹一马,还将其引入天策府、修文馆。 杜淹和杜楚客的仇怨,就此消散了不少。 但跟杜如晦的仇怨,可一直都没有化解。 双方说不定都心心念念的要弄死对方呢。 “杜淹和杜如晦的仇怨可不浅,杜如晦如今又深受秦王殿下看重,拿杜如晦做文章的话,倒是能说服杜淹。” 马三宝自顾自的念叨着,在分析着李元吉给的筹码的分量有多少,“不过,王圭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游说。” 王圭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又没有跟李世民结下死仇,他被发配到嶲州以后,无论是李建成胜,还是李世民胜,他都有起伏的可能。 他根本不用涉险,跟着李元吉混。 毕竟,王圭有的是能耐,不怕新君不用他,他出身的太原王氏,跟在太原起家的李氏,交情也不浅,也不怕被赶尽杀绝。 李元吉哼哼着笑道:“我就好游说了?” 马三宝不解的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提醒道:“你别忘了,我的封地在什么地方。” 马三宝眼前一亮,乐了,“臣明白了。” 李元吉的封地在并州,九州之一的并州,太原也在并州之内。 王圭在李建成手下充任太子中允的时候,李元吉可以给他三分颜面。 一旦被罢了太子中允,发配嶲州,李元吉就不用再给他颜面。 到时候不仅能拿捏王圭,也能拿捏王圭所出身的王氏。 虽说李元吉的封地距离王氏的居住地有点远,但是私田往王氏的居住地扩张扩展的话,底下的官员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是闹到了李渊面前,李渊也只会训斥一句‘下次不允许了’。 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王氏要是出了什么不肖子弟,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李元吉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番,激起民愤,就足够王氏伤筋动骨的。 王圭要是不想成为王氏的罪人的话,就只能被李元吉拿捏。 “只是如此得来的人才,恐怕不会真心实意的唯殿下所用啊。” 马三宝笑着感慨。 李元吉白了马三宝一眼,他要是像李世民一样家底丰厚的话,他何必出此下策。 难道他不知道愿意真心实意唯他所用的人更香? “是臣多嘴了。殿下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一并告诉臣。” 马三宝看到了李元吉眼神中的无奈,干笑着再次请示。 李元吉瞥着马三宝道:“我只吩咐了你一件事,你就各种跟我提条件的。我要是再多吩咐你几件事,你还不得将我这个齐王也讨过去? 你赶紧走吧,看着你我肝疼。” 马三宝咧嘴一笑,应承了一句,就往外走去。 李元吉冲着马三宝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要是将我交代的事情办砸了,我就让我阿姊将你吊起来打!” 马三宝身躯一僵,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李元吉看着马三宝略显狼狈的模样,心里舒坦了几分。 李元吉在招揽李靖不成以后,就意识到招揽这些被记载到了史册上的人杰,仅仅凭借着他一张脸、一张嘴是不行的。 所以他放弃了亲自出面去做这种事,选择了让专业人士出马。 李建成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事情,最后无论闹到什么地步,只要不拉他下水,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他一直等待着这件事爆发,可不是为了等着看戏,而是为了等着招揽人才,见缝插针。 在这一场风波中,被罢免,发配的人才,数量不少。 其中名头最大的就是杜淹、王圭和韦挺。 李元吉对韦挺无感,但必须将王圭和杜淹收入囊中。 杜淹的人品虽然有点问题,但却是一个顶好了河北道大行台礼部尚书人选。 王圭自然不必多说,可以跟马周、凌敬二人一起,凑成一个小型的智囊团,帮他应对所有的麻烦。 正文 第297章 未雨绸缪 第297章 未雨绸缪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气温骤降,奇寒无比。 早上的冷霜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会快速的覆盖大地,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又会悄无声息的消散。 冷风刮着凄厉的号子,一吹就是一天,似鬼吼,又似魔啸,听久了,怪瘆人的。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瘆人。 胆子小的人,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入睡。 胆子大的人,就遭殃了。 李元吉嘴里吐着白气,脸上带着笑意,恭恭敬敬的将三个霸占了他的床榻,睡了一整晚,尿了一整晚的‘大爷门’送出门。 在杨妙言哭笑不得的神情中,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你就惯着他们吧。” 杨妙言没好气的抱怨。 李元吉看了杨妙言一眼,懒洋洋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不咸不淡的道:“我是他们的老子,我不惯着他们,谁惯着他们?”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道:“那也不能让他们天天晚上占着你的被窝吧。” 李元吉有气无力的道:“他们大半晚上,可怜巴巴的跑过来,说他们怕,我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杨妙言苦笑道:“他们有自己的床伴,也有自己的阿娘,就算怕,也不能赖在你被窝里。” 李元吉唏嘘道:“谁知道他们的床伴和阿娘晚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我看伱就是惯着他们。” 李元吉兴趣缺缺的侧躺下,没有再搭话。 杨妙言见此,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一把拽住了一个劲的往被窝里钻的小熊猫的后脖颈,将其提溜出来,交给了侍婢,叮嘱道:“以后看紧点,别再放这个小畜生钻被窝了。” 侍婢小心翼翼的抱着小熊猫,满口答应了一声。 杨妙言带着其他的侍婢,抱着被尿湿的被褥、席子,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一个人待在屋内,在胡思乱想。 从九龙潭山的封锁放宽以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日,宫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再传出来,就像是变成了一块死地一样。 李元吉现在迫切的想知道,那一桩刺杀案,究竟查到什么地步了,李建成豢养私兵,图谋不轨,李渊又准备怎么处置。 “要不召凌敬过来问问?” 李元吉在心头盘算。 李元吉猜的没错的话,凌敬应该有一条不为人知的获取消息的渠道。 不然,李渊在遭遇刺杀以后,为何其他人都不知情,凌敬却能得到一些消息? 李元吉还猜测到,这条不为人知的获取消息的渠道,八成是由窦建德的旧部构建的。 也只有深受过窦建德恩惠的旧部,才会冒着天大的干系,为凌敬这个养育着窦建德幼女的人服务。 李元吉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深挖下去,将其一网打尽的心思。 窦建德再怎么说,也是雄踞过一方的豪强,即便是人死了,痕迹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消除的。 更何况,这些人现在在间接的为他服务。 李元吉只在意这些人能不能给他提供更多的消息,以及更多的帮助。 “殿下,河间王请见。” 李元吉正在犹豫要不要召见凌敬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突然禀报。 李元吉一脸的不解。 李孝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李孝恭以往到了他的九龙潭山,可不会请见,只会大大咧咧的冲进来,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请进来。” 李元吉怀着疑问吩咐。 侍卫应允了一声,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全身着甲的李孝恭出现在了屋内。 李孝恭一露面,也没有寒暄,在喝光了放在矮几上的一壶热茶以后,语气深沉的道:“元吉,我对不起你……” 李元吉一愣。 “堂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道:“我没守住你的人。”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孝恭。 李孝恭又道:“圣人将宇文宝的左监门将军一职给罢了。” 李元吉眉头一扬,“父亲是只针对我,还是……” 李孝恭沉声道:“张公谨也被罢了。” 张公谨充任着另一个左监门将军的位置,是由李世民举荐的。 李渊先罢了宇文宝,又罢了张公谨,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信不过儿子了,开始防备着儿子了。 李元吉一脸恍然,思量道:“父亲这是信不过我们兄弟了,宇文宝被罢,也在清理之中。这跟堂兄无关,堂兄无需自责。” 李孝恭皱眉道:“可献春门的事情,明显跟你无关,圣人为什么会信不过你呢?” 不等李元吉开口,就听李孝恭又道:“会不会是因为我跟你走的太近了?” 李元吉一脸愕然。 李孝恭明显的想的有点多啊。 李渊要是因为李孝恭跟他走的太近,心生忌惮或防备的话,那就不是罢宇文宝的官了,而是罢李孝恭的官了。 毕竟,依照李渊的性格,儿子和臣子合谋犯错的话,李渊肯定是先处置臣子,其次再考虑处置儿子。 就像是李建成豢养私兵的事情被告发以后,李渊也是先发配了韦挺,然后静等着庆州的消息,再决定如何处置李建成。 所以,宇文宝被罢,肯定跟李孝恭没什么关系。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想到了李渊为何会同时罢了宇文宝和张公谨,流露出如此明确的防备儿子的姿态。 应该是献春门的事情,最后查到了李世民头上。 李渊先是被大儿子背叛,然后又被二儿子背叛,然后不相信所有儿子了。 “此事跟你我走的太近没关系。” 李元吉坦言道:“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献春门的事情,最后八成查到我二哥头上。” 李孝恭一愣,心念急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这么说,你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李元吉感叹着道:“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在遭受无妄之灾。” 李孝恭急忙道:“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李元吉沉吟着道:“一动不如一静,静静的待着就好了。” 李渊如今神经正处在敏感的时候,看谁都像个贼,所以什么都不做最好。 一旦做点什么,很容易被李渊放大无数倍去看。 到时候没问题,都有可能被李渊看出问题。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又道:“不过,我虽然不能动,但堂兄可以动。宇文宝的新差事,还需要堂兄多帮帮忙。” 李孝恭见李元吉有对策,神情缓和了不少,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圣人已经给宇文宝安排了新差事,我想插手也插不上啊。” 李元吉皱眉道:“什么差事?” 李孝恭感叹道:“圣人没说,只是让宇文宝在府上待命。”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 李渊这么搞,很容易打乱他所有谋划啊。 但他又不好在李渊神经紧张的时候,顶风作案。 “那就烦劳堂兄多照顾着点宇文宝,等我父亲为宇文宝安排了新差事,请及时告知给我。”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欲言又止。 李元吉疑问道:“堂兄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孝恭咬咬牙道:“你的谋划能不能改改?咱们不能一直等着你大哥和你二哥动了刀兵以后,再跳出去阻止。 那样的话,咱们会一直处在被动中。 咱们应该主动一点,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李元吉沉吟道:“堂兄为何会这么说?” 李孝恭咬着牙道:“现在长安城内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长安城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你大哥和你二哥一旦动了刀兵,我们不一定能及时制止。 一旦他们中间的胜者,坐上那个位置,掌控了长安城。 我们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不可能。 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渊此次动怒,封锁了太极宫,严控了长安城,算是给李孝恭敲响了一个警钟。 一旦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快速的角逐出胜者,并且快速的掌控长安城,他们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 李元吉苦笑着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稳稳的被李渊按在地上。 李世民应该有反抗之力,可李建成全无反抗之力。 李建成和李世民想要角逐出一个胜负的话,根本不可能。 李孝恭瞪起眼道:“我这叫未雨绸缪。” 李元吉忍不住道:“我看你不是未雨绸缪,而是察觉到了我大哥和我二哥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所以想早做准备。” 李孝恭没说话。 算是默认了李元吉的说法。 李建成都已经开始豢养私兵了,那显然是已经有了动刀兵的心思。 李世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岂会不以刀兵相迎? 现在他们虽然被李渊按在地上。 但只要李渊放开他们,他们的斗争会变得更加激烈。 若是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突然发起了政变,都有可能结束对方的性命,夺取大位。 “堂兄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堂兄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了。” 李元吉感叹。 李世民还在想方设法的对太子之位发起冲击呢。 根本没有跟李建成刀兵相向的打算。 只要李世民不动刀兵。 李建成再怎么舞刀弄枪的,也只是舞刀弄枪而已。 正文 第298章 扶次抑长 第298章 扶次抑长 毕竟,李建成握着的只是一杆蜡枪,而李世民握着的是一柄冲锋枪。 李建成蜡枪耍的再好,对李世民也没有太大的威胁。 李世民只要一梭子,李建成就没了。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会不会刀兵相向,得看李世民,而不是李建成。 李孝恭眼珠子瞪的愣圆,“还早?他们都开始刺杀你父亲了!”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权宜之计?” 李孝恭一愣,陷入了沉默,良久以后,疑神疑鬼的道:“权宜之计?谁的权宜之计?” 李元吉刚要作答,就见李孝恭一拍大腿,目光灼灼的道:“你大哥的权宜之计。他在庆州豢养私兵,被告发了。他想轻松的脱身,就只能拉伱和你二哥下水。 所以献春门刺杀一事,是你大哥的人做的。” 李元吉缓缓点头。 李孝恭忍不住感叹,“你大哥为了帮自己脱身,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李元吉道:“若是能借此让我二哥受到重创的话,对他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李孝恭‘嘿’笑道:“可惜谋划太过拙劣了,根本伤不到你二哥分毫。”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也不一定。” 李渊既然不相信儿子了,也开始防备儿子了,但又没办法对儿子下狠手,那他最想要的一定是平衡。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会装糊涂,然后借此各打两个儿子五十大板。 李孝恭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失笑道:“堂兄难道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张公谨不是被罢了吗?” 李孝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料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李孝恭干咳着道:“这么说来,此次针对你父亲的刺杀,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父亲,而是想借此脱身?” 李元吉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等到太极宫解封以后,才能下断言。” 李孝恭撇撇嘴道:“我看八九不离十。” 李元吉能分析到的一些信息,他也能分析到。 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的人,各个都是身家清白。 会背叛大唐的可能性极小。 所以能动用四府的人刺杀的,只能是大唐的掌权者。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孝恭的话,自顾自的道:“所以,我大哥和我二哥还在以权谋论高低,还没到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们不用那么着急。”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忍不住感叹道:“我们现在不未雨绸缪的话,等到他们兵戎相见的时候,恐怕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堂兄是不是太悲观了?” 李元吉疑问。 李元吉总觉得李孝恭一直处在悲观的状态中,什么都往悲观的一面想。 李孝恭白了李元吉一眼,道:“等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就明白我是不是悲观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刀可架不到我脖子上。” 李元吉有这个自信。 李孝恭无语的道:“不是谁都有你那一身神勇。” 李元吉淡然一笑。 李孝恭没好气的道:“你既然要坐以待毙,那我也不管你了,你就干坐着吧。” 说完这话,李孝恭也没有多留,起身就往外走去。 李元吉也没有拦,眼睁睁的看着李孝恭消失在了冷风中。 不是他想坐以待毙,而是李渊现在神经正在敏感期,他不能乱动。 也不是他想放弃主动权,而是他要顾及李秀宁、李神通这两个盟友的心思。 李秀宁和李神通明显没有支持他夺取大位的心思,皇族中除了李孝恭,以及他府上的人,也没有人支持他去夺取大位。 他真想要那个位置的话,就只有一条路走。 那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所有皇族中人,以及李渊的党羽、李建成的党羽、李世民的党羽,堵在太极宫里,一口气杀干净,然后才能得到那个位置。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突厥数十万铁蹄南下,上百万的乱军在大唐各地肆虐。 突厥此前跟大唐议和,不是突厥奈何不了大唐了,也不是突厥被大唐打怕了,而是突厥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突厥需要时间去修整。 一旦大唐内部出现了问题,突厥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 具体的参考历史上李世民登基以后,突厥数十万大军杀到渭水边上,逼迫李世民定下渭水之盟的史料就知道了。 在这个造反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时代,一旦大唐皇室内部出现了问题,大唐各地一定会群雄四起。 一些被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散播在各地的臣子,一定会揭竿而起,匡扶正朔。 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也会顺势而起,尝试一下夺取中原江山。 至于百姓会不会因此陷入疾苦,中原江山会不会因此旁落。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些。 具体参考五代十国时期的皇帝天天换,就不难看出。 所以在得不到皇室内部一大部分人支持,得不到百官、百姓们认可的情况下。 去夺取那个位置,对李元吉没什么好处,对百姓们也没什么好处,对汉家江山更没什么好处。 除了能得到一个皇帝的名誉外,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还得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 李元吉没想过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去荼毒百姓,也没想过为自己一己之私,使得汉家江山旁落,更不想去应对那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舒舒服服的做一个闲散王爷。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不受控制、不任人摆布、不被人威胁。 嗯,仅此而已。 “阿郎,想什么呢?”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屋内,疑惑的问了一句。 李元吉回神,笑着道:“刚才堂兄过来,想哄骗我离开九龙潭山,跟他一起去长安城里找乐子。我正在想怎么训斥他呢。”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根本不相信李元吉这鬼话。 “阿郎今日可还练武?” 杨妙言眼看着李元吉都快懒成一条蚕了,忍不住问。 李元吉立马坐起身,“练!怎么不练!” 他对力量的掌控还没有到收发自如的地步,仅仅是入门而已,怎么能懈怠? 就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小家伙在他被窝里的横劲,他要是继续喝迷魂药入睡的话,指不定那天睁眼以后,就会被惯一肚子童子尿。 说起来,李令和李絮应该快脱离尿床的年纪了,怎么还尿床? 难道是欠打? 李元吉快速站起身,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里。 这么想是不对的。 就李令和李絮那小身板,还经不起他打。 稍微打一下屁股,说不定都会给打肿。 李元吉在杨妙言伺候下,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直奔自己的小演武场。 在演武场内狠狠的摧残了一番树干、石锁、刀枪剑戟以后,又去四面漏风的雅院,摧残了一下正在里面跟着薛万备读书的一众半大小子的心灵。 然后心满意足的返回了精舍正屋。 走到正屋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李承乾留着鼻涕,可怜巴巴的站在石阶下,刘俊伸长了脑袋,在四处张望。 李元吉一下就惊了,“刘俊!你吃了豹子胆了?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刘俊听到李元吉的呼喊,循声往了过来,脸上堆起了浓浓的苦笑。 李承乾吸溜了一下鼻涕,规规矩矩的施礼,“侄儿见过王叔。” 李元吉没搭理李承乾,瞪着眼睛等着刘俊回话。 刘俊陪着笑脸道:“宫里现在没办法住人了,所以圣人吩咐臣将恒山郡王殿下,送到您这里来。” 李元吉瞪着眼问,“怎么就没办法住人了?偌大的太极宫,还容不下一个孩子?” 刘俊赶忙要搭话,李元吉却没有给刘俊搭话的机会,又呼喝道:“他可是我二哥的嫡长子,你将他带出来,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不怕我二哥找你拼命吗?” 刘俊脸色一苦,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恒山郡王殿下已经开始懂事理了,圣人要清空承庆殿,不适合被恒山郡王殿下看到,所以才吩咐臣将恒山郡王殿下送到此处。 秦王殿下和秦王妃殿下,也赞成将恒山郡王殿下送到此处。” 李元吉瞳孔微微一缩。 刘俊的理由怎么听怎么都觉得牵强附会。 但是刘俊的话却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李渊在太极宫里正在大开杀戒。 清空承庆殿,可不是将承庆殿的人赶到别的地方去。 而是下杀手。 李元吉所料不差的话,东宫怕是已经被清空了。 作为身处在权力中心的人,做错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李渊是没办法对儿子们痛下杀手的,所以只能拿儿子宫里的人先出出气,敲山震虎。 只是可怜了那些宫人了,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若不是卫王殿下和安陆郡王年纪尚幼,尚不懂事的话,也会被圣人送来此处。” 刘俊见李元吉不言不语,就知道李元吉听出了他的理由有些牵强附会,就只能多说一点,取信李元吉。 卫王殿下指的是李泰,安陆郡王指的是李承道。 李泰刚出生的时候,只是被封了个宜都郡王,后来被过继到李玄霸名下以后,享了李玄霸的福荫,被晋升为了卫王。 年龄没有李承乾大,爵位却比李承乾高。 历史上跟李承乾掐的死去活来的,这说不定就是导火索。 李渊在这方面也是够糊涂的,竟干这种扶次抑长的事情。 正文 第299章 山内水波不兴,山外四海轰鸣 第299章 山内水波不兴,山外四海轰鸣 “然后呢?当我这里是孤独园吗?” 李元吉恶声恶气的质问。 孤独园是南梁时期南梁武帝效仿佛经里的祇树给孤独园,设立的一处收容孤寡的官方场所。 类似于一种孤儿院和养老院的结合版。 区别就在于,孤独园是一种由官方出钱维系,官方管理的,扶助老幼的场所,且只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寡,不收留有家有室的老幼。 孤独园从始创起,维系了一千五百多载,为无数孤寡提供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拯救了无数孤寡的性命,算得上是一则大善政。 除此之外,历朝历代还设立过六疾馆、安济坊、惠民药局等诸多低价为穷苦百姓诊病的官方慈善场所。 刘俊被李元吉怼的一脸尴尬,只能干笑着,讷讷不言。 李元吉瞪了刘俊一眼,他算是看明白了,李承乾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刘俊明显是带着李渊的死命令来的。 也不知道李世民夫妇是怎么说服的李渊。 要知道,李渊现在对儿子和儿媳妇们的感官可不好。 李元吉又看了李承乾一眼,见李承乾站在原地像是个木偶一样,一动也不动的流着鼻涕,心里是五味杂陈。 李元吉很清楚,李世民夫妇将李承乾送过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李世民舍得拿嫡长子做筹码,只能说明他所图甚大。 齐王府上下,值得李世民下如此血本的不多。 李元吉思来想去,也只有两样。 一样是他这个能帮助李世民登临大位的齐王殿下,一样是他麾下的一众将校和猛士。 他的态度,不是小小的一个李承乾能撼动的。 李世民亲自出面,也撼动不了。 所以李世民所图的,只能是他麾下的一众将校和猛士。 所以,他不想收留李承乾,不想引狼入室。 但有李渊的旨意在,刘俊又是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走’的架势,他又不得不收。 “罢了,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就暂时收留他几天。不过等到承庆殿里的事情结束以后,你必须尽快将他带回去。”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他可没有闲情雅致帮李世民哄娃,更不会哄一个随时会咬他一口的狼崽子。 刘俊见李元吉答应了,心头大喜,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拍着胸脯的保证道:“一定一定……” 至于李元吉口中大逆不道的‘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的话,他就当没听见。 大唐上下,也就只有李元吉敢说这种话。 大唐上下,也就只有李元吉为李渊办事,还要给李渊面子。 “你,先去正屋待着,顺便找人给伱洗漱一番,煮点姜汤。” 李元吉看着李承乾鼻子下那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鼻涕,十分的膈应,指了指李承乾,又指了指精舍正屋,恶语相向。 李承乾下意识的就要离开,但刚迈开步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站回原地,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一礼,才迈着长短一致,不紧不慢的步子,往精舍正屋走去。 李元吉注视着李承乾走进精舍正屋,嘴角牵动了一下,“宫里的人都是这么走路的?” 走路端正,且步距一致的,李元吉见过不少。 但一个稚子走路端正,且步距一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元吉可以保证,无论是李渊,还是已故的窦皇后,都不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刘俊知道李元吉在说什么,苦笑着道:“恒山郡王殿下,乃是圣人的嫡长孙,从小被寄予厚望,管束的自然会严厉一些。” 李元吉欲言又止。 那是严厉吗? 那是变态! 李承乾才五岁啊,被管束到这种地步,他要承受的恐怕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摧残,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吧?! 难怪历朝历代的宫里的人类幼崽们成活率不高。 就这种管束方式,成活率要高了,那就怪了。 李元吉就不明白了,明明首代创业的人各种放纵,为何要如此变态的约束后代守业的人呢? 难道严于律己,仪貌仪态皆得体,就能守好家业了? 历朝历代的千古一帝,那个是道德圣人? 还不都是四处炫耀着拳头的杀胚?! 拳头才是唯一的真理。 道德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拳头变得更有理。 “殿下?” “嗯?” 刘俊见李元吉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嘴,一言不发,迟疑再三以后,低声呼唤。 李元吉回神,看向刘俊。 刘俊咬咬牙道:“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讲了。” 收下李承乾,李元吉已经很为难了,他可没心情再自找麻烦。 刘俊被怼的有些心塞,忍不住道:“殿下先听完臣的话,再做定夺如何?” 李元吉拔腿就要走。 刘俊一把拽住李元吉的衣袖。 李元吉徒然瞪起眼,“刘俊,你放肆了啊!” 刘俊赶忙放开李元吉的衣袖,一脸哀求的道:“殿下,您就帮帮大家,可怜可怜宫里的那些奴仆吧。” 李元吉甩了甩衣袖,没好气的道:“刘俊,你越来越大胆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父亲岂是我能帮的?宫里的那些奴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俊哀声道:“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将大家气的不轻,大家已经有好几宿没有睡过安稳的觉了。每次睡过去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惊醒,人憔悴的厉害。 如今除了您,没人能帮得上大家了。” 李元吉瞪着刘俊道:“我虽然被禁足在九龙潭山,但长安城内所发生的一切,我还是知道的。 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我也能猜到一二。 我父亲现在在做什么,我也能猜到。 你让我去帮我父亲? 帮我父亲做什么? 杀人吗? 杀谁? 我大哥和我二哥吗?” 李元吉说到最后,厉声惧色。 刘俊微微颤抖了一下,急忙道:“臣绝对没有此意,臣只想让您去陪陪大家,劝一劝大家,让大家好好的睡一觉,消一消心头的火气。 如此一来,那些个无知的宫人,也能从大家手底下讨一条性命。” “我现在在禁足,我父亲还封锁了太极宫。你让我去做好人,我也的有那个资格做才行。” “殿下只要答应……” “够了,我不想趟宫里的那趟浑水,也不想被人误会。” “……” 李元吉果断的拒绝了刘俊的邀请。 刘俊脸色的哀求之色更浓了,就差哭给李元吉看了。 刘俊很清楚,眼下只有李元吉能帮到李渊,也只有李元吉能平息李渊心头的怒火。 李元吉要是不出面的话,不止东宫和承庆殿里的人要倒霉,两仪殿后的许多宫人,也得倒霉。 李渊不忍心对儿子们下狠手,就只能把气撒在奴婢身上。 问题是杀再多的奴婢,李渊也不解气啊。 毕竟,不是奴婢气到的他。 “元吉,你要是能帮,就帮一把吧。” 李神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精舍正屋前,一脸沉重的帮着刘俊说起了话。 李元吉看看刘俊,又看看李神通,板着脸没搭话。 李神通叹气道:“你被禁足在九龙潭山,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元吉皱起眉头,依旧没有搭话。 李神通继续道:“自从圣人封锁了太极宫以后,长安城内外就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的。圣人封锁的越久,长安城内外的谣言就越盛。 如今长安城内外的谣言,已经变得不堪入耳了。 一些人受到谣言的影响,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准备移居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阿姊为了防止长安城内的百姓外流,已经封锁了长安城两处城门。 再这么下去,还得继续封锁。” 李神通停了一下,见李元吉不为所动,又道:“宫里每天都有血腥味飘出来,百官们到布政坊的临时官署议事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李神通见李元吉皱着眉头不说话,又咬咬牙道:“各地一些大吏,也开始不安分了。” 碍于刘俊在场,有些话李神通不能明说,只能隐晦的提醒李元吉。 各地的一些大吏,也开始不安分了。 这明显是一句空话。 李渊仅仅是封锁了太极宫数日而已。 以这个时代传播消息的速度。 这个消息估计才刚刚传出潼关,亦或者函谷关。 李神通是在告诉李元吉,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人,弄不清楚自家主公在宫里的状况,变得开始不安分了。 李建成还好,麾下绝大多数是文官,即便是不安分了,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李世民就不一样了,他麾下文武皆备,夹带里的人更是车载斗量,亦有两万多雄兵屯驻在长安城外。 真要是闹起来,那就是大动静,足以改变目前长安城内局势的大动静。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依旧皱着眉头没说话。 李神通的话他听懂了,但他觉得李神通的担忧有点多余。 因为李世民的人如果要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去闹。 李世民的人是多,兵马也足够强悍。 但绝对不是十二卫四府,外加各勋贵府上的部曲的对手。 李世民的人真要是闹起来,附郭县内的那些卸甲归田的府兵,也不会干看着,他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村、乡内最高身份的人为头目,组织出一支战斗力不俗的队伍,快速的赶到长安城附近驰援。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感谢‘执念。’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00章 小兔崽子,我信你个鬼! 第300章 小兔崽子,我信你个鬼! 可以说,在大唐兵锋锐利的时候,在长安城内大规模的动用刀兵,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李唐根基不深,被李唐消灭的敌人又多。 其残部散步在李唐各处,总想着找机会向李唐报复。 所以各地的草头王层出不穷。 为了彻底的扼杀这些人的报复之心,也为了将一个又一个的草头王扼杀在摇篮里。 李渊特地颁布政令,鼓励各地卸甲归田的府兵,在遇到了草头王的时候,勇于出击,杀敌立功。 为此还颁布了一系列的赏赐标准。 所以,大唐的百姓们在遇到了有人动用刀兵,威胁到大唐的统治的时候,只要手里的力量足够,亦或者是有信心集结出一支足以抗衡敌人的兵马,就不会躲。 反而会像是嗅到了肉味的虎狼一样,快速的扑上去。 大名鼎鼎的李子通和徐圆朗,就是这么死的。 李子通从长安城叛逃以后,是被一群附郭县的百姓,追至蓝田县,最终被蓝田县的百姓捡了便宜。 功劳被去验看李子通首级的蓝田县一众官吏给领了,赏赐则被蓝田县那个击杀李子通的百姓拿了。 徐圆朗兵败以后,逃到了乡间,纵马驰骋的时候,踩踏的百姓们的庄稼,被百姓们当成了流寇、山匪,堵在地头,生生用农具砸成了肉泥。 由此可见,在大唐兵锋锐利,在大唐的百姓们看到了功劳以后,眼睛会发红的时候,在长安城内大规模的动刀兵闹事,会遭遇怎样的场景。 李元吉不认为在李子通和徐圆朗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相继被百姓捶死以后。 还有人敢在十数万兵马拱卫、数十万卸甲归田的府兵们的注视下,在长安城内大规模的动用兵马闹事。 不过,长安城内外谣言四起、百官们心惊胆战、百姓们人心惶惶的,并不利于大唐的统治。 尤其是长安城内百姓的外流,更不利于大唐的统治。 在天下所有人的心里,一个国家的都城,就应该是宏大的、繁华的、壮丽的。 而要达成这些条件的基础,就是人口。 嬴政迁移六国贵族入咸阳、刘彻迁移天下富户入长安,都是为了营造一个宏大、繁华、壮丽的都城。 大唐的长安,注定会宏大、繁华、壮丽。 即便是没有李元吉的存在,也是如此。 不过,任由人口外流的话,要达成这个目的,恐怕要多耽误几载,多耗费更多的时间。 李元吉希望长安城的统治是稳定的,也希望长安城是繁华的、壮丽的。这更便于他深入的去了解大唐,也更便于他自由自在的去享受生活,更便于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这跟我似乎没太大的关系吧?我现在独善其身,勉强还能自保。去做好人的话,就不一定了。 我可不会为了做一个好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李元吉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亲自去宫里走一趟的话,兴许能环节长安城内目前的各种状况,也能劝李渊收一收杀心,顺便也能查清楚宫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摸清楚所有事情的脉络,以便于随后见缝插针。 只不过,确实会惹上麻烦。 被李渊压的趴在地上的李建成和李世民,会怀疑他是不是趁机想上位。 有可能会试探,也有可能会直接对他出手。 李渊现在对所有的儿子都不放心,都防备着。 所以他去劝李渊的话,李渊未必领情,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反正,现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的心里都非常敏感,疑邻窃斧的那种敏感。 所以他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被放大了看,被带着怀疑的眼光审视。 即便他之前刚刚做过一场麻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事情,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一定会对他放松警惕。 “大家可是您的父亲,大家如今快要被心魔折磨的不成人形了,您身为儿子,难道不应该尽孝,难道不应该帮大家分忧吗?” 刘俊急声说。 理由很强大。 一开口就是足以压垮一切的孝道。 但李元吉不吃这一套。 当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付出。 “我也有心为父亲进孝,我也有心帮父亲分忧。但父亲将我禁足在此,父命和君命俱在,我不能不从吧?” 李元吉盯着刘俊质问。 刘俊道:“您就发发善心,救救宫里的那些奴婢吧,他们也是一条条人命啊。” 李元吉冷淡的道:“大发善心,舍己为人,那是菩萨的事情,我还没想过成菩萨。” 刘俊求救的看向了李神通。 李神通心里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怎样才肯帮忙?”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意味深长的道:“我很怕死的,所以我得带上几个自己的人入宫。” 李神通心头沉甸甸的。 李元吉说要带上几个自己的人入宫,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入宫那么简单。 这是要宫里的一些紧要地方的职位。 这种事情,他一个人的话,根本不会给李元吉开口的机会。 但他现在是代表着诸多宗亲,以及诸多官员,在跟李元吉谈判。 不然,知道李元吉有心做鹌鹑的他,根本不会过来帮刘俊说话,更不可能鼓动李元吉入宫。 李元吉显然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狮子大开口。 “你准备带多少人?” 李神通目光深沉的问。 李元吉思量着道:“五个?” 李神通深深的看着李元吉,“我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刘俊目光在李元吉和李神通身上快速的流转,大概猜测到了李元吉和李神通正在谈判。 所以他果断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当没听见。 他现在只希望李元吉能尽快入宫,平息李渊的怒火,让李渊能够踏踏实实的睡一个好觉,让他再跟着李渊多混几年。 他也希望李渊能够尽快的停止杀戮,放过那些平日里见了他,叫义父、叫祖祖的人。 其他的,跟他可没关系,也轮不到他参与。 “那就三个。” 李元吉权衡了一番后,给出了心里的底线。 李神通忍不住提醒道:“你应该清楚,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要承受很大的代价的。”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我只是想带他们进去暂时的保住我的小命,又不是一直让他们待在宫里。 要承受什么代价?” 不等李神通搭话,李元吉又道:“就算要承受什么代价,那也是伱们承受代价,又不是我。” 诸多宗亲、以及文武百官,顶不住李渊这种无声的杀戮给予的压力,求到了他头上,让他去闯宫,去平息李渊的怒火,去为他们探听一些能令他们放心的消息的。 所以,一切的代价都应该是诸多宗亲,以及文武百官的。 他可没必要帮他们去承受代价。 “你这么强行将人带进宫去,未必能得偿所愿。” 李神通提醒。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只要进去了不出来,去什么地方,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李神通一脸的疑惑。 去什么地方都不重要,那你还带人入宫干嘛? 不过,去什么地方都不重要的话,倒也好安排,能答应。 “你要带谁进宫?” “苏定方、谢叔方、阚棱。” “……” 李神通愣了一下,“你舍得?” 阚棱还好,苏定方和谢叔方可是李元吉一手扶持起来的扛鼎人物,李元吉舍得让他们待在宫里当守门官,坐冷板凳?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只要能保住我的命,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通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方式进入十二卫四府的人也坐不稳。 所以只是打打前站,疏通疏通门路。 为后面悄无声息的进去的人,做一点准备而已。 “看来你主意已定,那我也不多说了。我会派人去传话的。你尽快准备准备随刘少监进宫吧。” 李神通点着头说道。 刘俊见李神通说服了李元吉,急忙就要凑到李元吉身边,帮李元吉收拾东西。 李元吉打发刘俊去精舍的偏堂内找杨妙言,自己凑到了李神通近前,低声道:“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啊?” 之前李神通见他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种一副说客的样子。 李神通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有些人扛不住了,所以求到我头上了呗?” 李元吉沉吟着道:“长安城内的情况,真有你说的这么严峻?” 李神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有傻子已经开始高喊清君侧了,你说呢?” 李元吉一脸愕然。 那确实挺严峻的。 也确实够傻的。 李渊也没被奸臣挟持,大唐也没被权奸当道。 李渊也没被人忽悠着砍了两个嫡子的脑袋,清毛侧啊,清君侧。 怎么想的?! 不过,能传出清君侧的这种风声,那说明形式确实很严峻了。 想来李渊封锁了太极宫,在宫里杀儿子,亦或者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发动了政变,在宫里正在杀兄弟,逼迫老子的谣言,已经传遍长安城了。 毕竟,太极宫一下子封的死死的,一点儿风声也不往外漏。 人们能想到的只有这种父子相残的政变大剧。 也难怪诸多宗亲和百官们都绷不住了,非要请他出山去闯宫。 “你说,我父亲会不会是在引蛇出洞?想一举将长安城内外的牛鬼蛇神全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李元吉沉吟着问。 他总觉得此事有点不对劲。 李渊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开国皇帝,智慧、谋略、胆识等等,肯定都远超常人。 李渊也是一位被儿子带着血刀请上太上皇之位以后,还没有崩溃致死的开国皇帝。 他的肚量、胸襟,恐怕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李渊封死了太极宫,又吩咐李秀宁守好长安城四门。 长安城内会发生什么,他不可能猜不到。 即便是猜不到,也可以派人去查探。 毕竟,太极宫是他封的,他的任何行为是不受约束的。 他可以清楚的掌控长安城内的所有动向。 但他什么也没管,任由长安城内的各种谣言发酵,眼睁睁的看着长安城内人心惶惶。 像极了引蛇出洞的样子。 还有,刘俊说的李渊气的睡不着觉,动不动就杀一宫人泄愤的事情,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李渊是爱杀人,也爱拿宫人出气。 但他不是一个没有肚量的人。 也不是一个无能狂怒,喜欢经常拿弱者泄愤的人。 他又是气的睡不着,又是一殿一殿杀人的。 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李神通心念急转,愣愣的道:“还真有可能……” 李元吉疑问道:“那我还要不要进宫?” 李神通看向李元吉,道:“进,为什么不进?即便是圣人在引蛇出洞,圣人遇到了刺杀,你作为儿子,也得去关心一下。 而且你不是有心将你手底下的三个人安插进宫里吗?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没有刘俊在场,李神通就不端着了,有什么说什么。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道:“我安插人进宫里,真的是为了保命,并没有其他想法。” 李神通愕然的瞪起眼,低喝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怀疑我跟你不是一条心?”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否认,“胆小,怕死,在做什么事情之前,为了避免被人误会,都会找个证人。习惯了,你别介意。” 李神通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李元吉。 小兔崽子,我信你个鬼! 正文 第301章 齐王殿下的威慑力 第301章 齐王殿下的威慑力 傍晚的时候,李元吉跨着马,极不情愿的出现在长安城外。 刘俊宛若狗腿一般,呼喝着随行的宦官,“快点!再快点!没吃饭吗?” 宦官们一个个背着李元吉所需的日常用具,顶着一脑袋的细汗,不断的加快着脚步。 镇守在明德门上的向善志,看到了李元吉的身影以后,大喜过望。 “快!快!打开城门!” 一个个守在他两侧的将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动。 向善志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动静,脸瞬间黑了,回过头瞪着一众将校,冷喝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吗?” 其中一个郎将神情凝重的道:“向将军,不是卑职等人不愿意听命行事,而是公主殿下有令,没有她的命令,不许开启明德门。” 向善志脸更黑了,毫不犹豫的下令,“给我拿下!” 守在四侧的向府部曲,一拥而上,将郎将扣押在地。 其他的将校一阵慌乱。 有校尉吞了口唾沫,高喊道:“向将军,卑职等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刁难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别为难卑职等人。” 向善志冷冷的瞥了一眼说话的校尉,腰间的横刀抽出的半截子。 对于这些左武侯卫的兵油子,他懒得废话。 十二卫四府中,就属这些兵油子的战斗力最低,偏偏废话还多,做事还阳奉阴违的。 军伍中的能耐没学到多少,官场上的油滑,以及推三阻四,他们倒是样样精通。 一众将校看到向善志拔刀了,瞬间闭上了嘴巴。 对于向善志,他们了解的不多。 只知道是李秀宁麾下的心腹,平日里像是个面团一样,任由他们刁难。 可是今日见识到了向善志的果决以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位李秀宁的心腹,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欺负。 “你!伱!你!带人去开城门!” 向善志抽出了横刀,用刀尖点了三个自己人去开城门,然后面色冷峻的看着左武侯卫的人,冷冷的道:“平日里吩咐你们做事,你们怎么推三阻四,阳奉阴违,我都不在意。可今日,谁在敢跟我推三阻四、阳奉阴违一次,就别怪我军法从事。” 说到此处,向善志挥舞着横刀,指了指城墙后的长安城,又道:“你们在长安城内待的时间可不短,应该能看出现在长安城内的形势有多严峻。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做主的,能镇得住的。 要是因为你们被挡在城外,你们谁能担当得起?” 一众将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们故意推拖着不开城门,也是怕担责任。 毕竟,李秀宁严令封死明德门,在没见到李秀宁手令的情况下,私自开启城门,李秀宁要是追责的话,他们难逃责罚。 至于向善志是李秀宁的人,他的话一定程度上能代表李秀宁。他们遵从向善志的命令,开启城门的话,李秀宁不一定追责,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 他们在长安城内待久了,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至于变通什么的,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阿郎,已经吩咐下去了。您要不要下去迎一迎?” 向府的部曲,在传达完了向善志的命令以后,返回城头向向善志回话。 向善志冷冷的扫了一眼一众左武侯卫的将校,带着部曲下了城头。 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李元吉跨着马,一脸无语的传过成门洞子。 “快去传话,就说齐王殿下进城了!” 一众得到李神通传递的消息,守在城门洞子口,等待着李元吉入城的各府管事,在看到李元吉的第一眼,立马对身边的人吩咐。 李元吉跟笑容灿烂的向善志打过招呼,跨马走到开明坊的时候,有关他入城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长安城内的各路牛鬼蛇神,以及各种流言蜚语,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些私底下传扬着要清君侧的人,立马被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们,给捉拿归案。 这就是皇家嫡系男丁的震慑力。 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个能做主的人不出的情况下,李元吉的出现,足以震慑一切。 只要皇家的嫡系男丁中,还存在着成年的,能做主的男丁。 大唐的江山就乱不了。 “殿下……” “殿下……” “殿下……” 李元吉跨马走到光福坊的时候,苏定方、谢叔方、阚棱分别策马从两侧的坊道中出现,跟随在了李元吉的身后。 李元吉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观察着长安城的街道、坊道。 比起以往,现在的长安城街道、坊道,萧条了不少。 街道上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只看到巡街的武侯,组成一个个队列,时不时的走过。 沿街的铺子虽然开着门,一些食肆甚至还冒着炊烟,但是看不到人影。 各坊的中门,几乎是关着的,只留下了一道侧门,供人通行,但是没什么人往来。 “这么下去可不行,也不知道我那个便宜老子存的什么心。” 李元吉心里嘀咕着,侧头看向了苏定方三人,“你们三人的任命文书,都拿到了?” 苏定方三人一起点头。 苏定方开口道:“臣被充入了右武卫,领左库门值守。” 谢叔方沉声道:“臣被充入了右监门府,领武德门监门。” 阚棱瓮声瓮气的道:“臣被充入了右屯卫,暂领安礼门监门。” 皇城各门的监门官,一般由武勋充任,称值守。 宫城各门的监门官,只能是李渊钦点的心腹,亦或者是左右监门府的将校充任,称监门官。 苏定方三人值守、监守的三道门户,几乎在一条南北线上。 “还真是一点儿空子也不给钻……” 李元吉撇着嘴鄙视。 虽说只是一场交易,但是请李神通出面的那些宗亲、百官,还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他们给苏定方三人安排的位置,除了能让他在跑路的时候,跑快一点,其他的,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若不是他有心入宫一探究竟,他真相撂挑子走人。 “来人止步!” 李元吉一路赶到皇城门前的金桥上的时候,被左屯卫的一位郎将拦下。 刘俊赶忙上前,晃了晃李渊赐给他的腰牌,左屯卫的郎将才放行。 虽然李元吉的身份地位够高,还是李渊的亲儿子,但左屯卫的人不怎么给他面子,他们只听从李渊的御令。 李渊要是那天发了疯,下令左屯卫的人去杀自己的儿子的话,左屯卫的人也不会含糊。 这就是李渊信赖他们的原因,也是李渊将一帮成年的儿子留在宫里,还不怕儿子们惦记他脑袋的底气所在。 过了金桥,穿过门洞,走广运门、兴仁门,过右延明门,便抵达了太极殿所在的位置。 一路走过来,李元吉都是皱着眉头的。 兴仁门后面是中书省、内侍省、舍人院所在。 往日里会有一大堆的内官、外官,外加一大堆的小吏盘桓。 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就像是鬼蜮。 偶尔有小兽窜过,亦或者是什么东西跌落,能惊的人心脏骤停。 虽然探幽是古人最喜好的十大雅事之一,但也得看地方。 像是皇城这种地方,就不适合探幽。 因为冤魂太多、血腥味太浓,容易吓死人。 右延明门后,倒是有人,但是跟没人没什么区别。 因为一个个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一下,就像是石头、木头一样。 “殿下,圣人在两仪殿内,臣带您过去。” 刘俊进了皇城以后,就变得谨小慎微了许多,跟随在他身后的宦官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元吉对苏定方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各自带着各自的任命文书先去上任,然后跟着刘俊赶往了两仪殿。 穿过了太极殿前的巨型广场,跨过的朱明门,抵达两仪门前,就属于进入了宫城的范畴。 夹在朱明门和两仪门之间的,是李渊后宫里的一众嫔妃住的地方。 李元吉一直不明白,李渊为什么会将自己的一众嫔妃,安置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虽说朱明门和两仪门,作为皇城通往宫城的中门,一般不开启。 但只要一开启,那就是成千成千的人路过。 这里面要是有人偷偷溜进两侧嫔妃们住的地方,很难被发觉。 不过,李元吉现在没时间细究这个问题,因为镇守在两仪门前的,是李渊心腹中的心腹,李渊的部曲出身,在一众部曲中,地位还不低。 看人用一种审视,且冰冷的目光。 李元吉不喜欢他,因为他要搜身。 在刘俊一个劲的安慰下,李元吉才强忍着动粗的冲动,被人从头到尾的摸索了一把。 李元吉没有心心念念的找这种小人物报仇的习惯,所以在被摸索完了以后,揣了其一脚。 然后在刘俊的哀嚎声中,进入了两仪殿所在的巨型广场。 一踏进广场,李元吉眉头就皱成了一团,因为广场上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各处还残留着没有清晰干净的血迹。 李渊应该在这里处置了不少人。 刘俊一开始找上门的时候说,李渊在宫里大开杀戒。 李神通帮刘俊说话的时候,也说过宫里的血腥味浓的化不开。 李元吉之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所以就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李渊又不是无能狂怒之辈,为何要如此大肆的牵连宫人呢?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感谢‘情浓奈何’一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地祸’三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02章 四弟!救命! 第302章 四弟!救命! 当李元吉踏入两仪殿的时候,就得到了答案。 人不是李渊杀的,而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杀的。 两仪殿内。 李渊高坐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宝座上,双目含煞,眼球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头上的白发多了近一倍。 眼前的案几依然稳固,可案几上的东西,已经变得七零八落。 唯有象征着皇权的宝玺,四平八稳的稳居案几正中。 宝玺上的盒子已经碎成了数瓣,宝玺清晰的晾在人前,上面的纹纽清晰可见。 李建成站在李渊下首,双眼充血,神情萎靡,头顶上的武冠歪到了一侧,身上的红色服袍沾着许多血污,手持的宝剑上在不断的滴血。 李世民站在李建成的另一侧,双眼布满血丝,神情虽然也很萎靡,但比李建成好了一些,身上刺绣着章纹的白色服袍,被鲜血淋的满满的,犹如一朵朵血梅,手持的横刀上有三四个口子,上面也在滴血。 “嘿嘿嘿……三胡,你也来……” 李渊看到了李元吉,阴恻恻的冷笑了起来。 李元吉不等李渊把话说完,就怒喝,“姓李的,呸,李建成,李世民,你们手持着刀兵做什么,要伤害父亲吗?” 说到这里,李元吉一脸怒火中烧的样子,揣了刘俊一眼,怒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招呼千牛备身护驾?!” 刘俊跌坐在地上,苦着脸没有搭话,李元吉大马金刀的窜到了李渊面前,挡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厉声喝斥道:“还不把刀兵放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像是解脱了一般,痛痛快快的放下了手里的兵刃。 这几日,他们在李渊的逼迫下,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已经杀的心神憔悴了。 即便是如此,李渊依然不放过他们,依然在逼迫他们去杀人。 杀那些亲近他们的人,杀那些跟他们有关系的人。 李渊就像是一个熬鹰的鹰博士,在用这种方式煎熬他们,摧残他们。 李元吉的出现,算是给他们解了围。 至于李元吉厉声惧色的呼喝,他们一点儿也不在意,更不介意。 甚至还有点庆幸,庆幸李元吉能在他们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帮他们解围。 李渊眼看着挡在自己身躯,冲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厉声惧色的喝斥的四儿子,喉咙里像是塞了块石头,几次张嘴,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刚才是要说‘三胡,你也是来抢着玉玺’的嘛。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四儿子给堵回去了。 四儿子又挡在大儿子和二儿子面前,一副要誓死保护他的样子,他实在是没办法像是对待大儿子和二儿子一样的,对待四儿子。 “元吉,不必紧张,这两个逆子还不敢伤我。” 李渊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也努力的说出了一句,近几日以来,最柔和的一句话。 李元吉瞪着眼,凶神恶煞的看着李建成和李世民,“那也不行,他们就算不敢伤害父亲,也不能拿着刀兵站在父亲面前。” 李渊瞬间觉得,冰冷了数日的心,多了一丝温暖,看向李元吉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目光落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身上的时候,又冷冽了起来。 “看看元吉,再看看伱们!” 李渊冷声厉喝,“元吉之前骂你们骂的没有错,你们眼里已经没有亲情了。只惦记着我坐下的这个位置。” “嘭!” 李渊把玉玺往前一砸,也不在乎会不会砸坏,又喝道:“现在!我给你们!你们上来拿!谁先拿到,我就把位置传给谁,决不食言! 你们放心,等你们拿到玉玺以后,我会立马退位让贤,将所有的权柄交给你们,学那刘太公,做一个听话的太上皇!” 李元吉听到李渊这话,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李渊还真是够彪悍的,这种话也敢往出说。 他难道不知道,这话说多了会成真的吗?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妙,所以先开口为快,没有给李渊向他发难的机会。 但他没料到,会如此不妙。 李渊居然已经被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到李渊的话,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李渊的话诚意满满,做不得假,但他们就是不敢动。 “你们费尽心思争它,抢它,我现在给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要?” 李渊眼见李建成和李世民动也不动,毫不心疼的再次磕碰着玉玺,继续发问。 李元吉听着李渊将玉玺磕的嘭嘭响,心里怪心疼的。 虽然这东西对大权在握的李渊而言,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物件而已,但好歹也是一块上等的宝玉,价值连城的那种。 磕碰坏了,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而且这东西作为大唐第一玺,有不可估量的传承价值。 “儿臣知错了。” 李建成声音沙哑的开口认错。 李渊就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猛然起身,大声的咆哮,“你豢养私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错了? 你是我大唐的太子!大唐的储君! 我大唐上下所有的兵马,皆可以为你所用,你要多少兵马没有,你跑去豢养私兵?” 李元吉瞥了李建成一眼,心头直叹。 李渊的话虽然稍微夸张了一点,但并没有错。 李建成身为大唐储君,身负大义,名义上是有资格调动大唐所有兵马的。 即便他、李世民,在李渊的纵容下,可以无视这种大义。 其他人却不能。 李建成调用不了他府上和李世民府上的将校和兵马,却能调用其他人手底下的将校和兵马。 似赞皇公窦轨、徐州总管任瑰、燕王李艺、凉国公安兴贵等等人物手底下的将校和兵马,李建成皆可以调用。 李艺、安兴贵等人,或许会对李建成的命令阳奉阴违。 但窦轨、任瑰等人,可是旗帜鲜明的支持者李建成的,对李建成的命令即便是有什么微词,也会贯彻的落实到底。 李建成要兵、要将,只需要招呼一声,他们立马会精挑细选的筛选一群精锐,送到李建成手底下。 李建成明明有着无数的通天大道可以走,却偏偏选择了崎岖蜿蜒,还充满了惊险的小路。 李元吉能感觉出来,对于李建成养不养兵马,养多少兵马,李渊根本不在乎。 毕竟,李世民府上豢养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两万之数,吃的还是国库里发放的俸禄,李渊也没见说什么。 他自己,也没跟李渊打什么招呼,就凑齐了六个统军府,一万八千人的精锐,还设立了一个统军府预备役大营,吃的也是国库里发放的俸禄,李渊也没说什么。 李渊要是在乎这些的话,他和李世民府上的兵马,也发展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毕竟,依照礼法,他和李世民这种亲王府上,能够豢养的兵马数量,是不允许超过两千人的。 李渊在乎的是李建成放着通天大道不走,跑去走小路。 李渊在乎的是李建成偷偷摸摸的豢养私兵的目的。 作为一个帝国的继承人,行事宛若小人物,且偷偷摸摸的,这无疑是不合格的。 “简直是愚蠢,愚不可及!” 李渊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 李建成咬着牙低着头,再也没说一句话。 李渊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盯着他大骂道:“杨文干要是也脱离了你的掌控!你会显得更愚蠢!” 李建成的身躯难以自持的颤抖了一下。 他明白李渊这句话的意思。 李元吉也听懂了李渊这句话的意思。 身为一个储君,行小人物的行径,且偷偷摸摸的,已经显得很愚蠢了。 如果连帮他做这些事情的人,他也掌控不了,那就更愚蠢了。 尔朱焕和乔公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杨文干要是也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他就满盘皆输了。 “还有你,他还知道认错,你连认错也不会吗?!” 李渊喝斥够了李建成,又调转枪头喝斥起了李世民。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道:“儿臣没错,为何要认?” 李渊更恼了,“你派人刺杀我,你还说你没错?你知不知道,你要不是我儿子,你一殿上下,早就被诛绝了!” 李世民沉声道:“儿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派人刺杀父亲。此事绝不是儿臣所为,还请父亲明察!” 李渊怒斥道:“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还敢抵赖?” 李世民郑重的道:“此事是有人诬陷儿臣,那些证据也是伪造的。” 李渊瞪直眼,气的直叫,“好好好,他愚不可及,你死不认错,死不悔改!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李世民没有再吭声。 也不知道是栽赃的人手段高明,还是李渊有心敲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反正,李渊已经认定了献春门刺杀的事情是他派人做的,他已经解释无数回了,也恳请李渊明察无数回了,可李渊依然不为所动。 他多说无益。 “我听说你宫里有一位善琴艺的孺人,你去砍下她的双手来见我。你宫里的那匹身中四箭还不死的拳毛騧,我很想知道它有什么特异之处,你去砍了它的脑袋来见我。” 李渊又开始逼迫李建成和李世民去杀心头好了。 李渊拿话压不服儿子,那就只能威逼儿子服软。 伤害儿子的事情他不会做,但是借助别人、亦或者别的东西的骨骸,来威逼儿子认错、低头的事情,他还是做的来的。 这是这个时代所有权贵们惯用的伎俩。 不忍心伤害自家子嗣的情况下,就拿子嗣身边的仆婢,以及心头好来教育子嗣。 冷血、无情、残忍,且蛮不讲理。 李建成和李世民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李渊的刀子戳到了他们的心上。 李建成府上的那位善琴艺的孺人,除了没有子嗣外,几乎所有的条件都满足李建成的喜好,李建成非常宠爱她。 李世民府上的那匹拳毛騧,是他最心爱的宝马之一,此前在讨伐刘黑闼的战事当中,身中四箭,依然驾着他在战场上纵横驰骋。 他对它的喜爱,远远超过了府上的绝大多数孺人。 李渊现在让他们去杀,他们真的下不了手,他们感受到了来自心灵深处深深的摧残。 “你们要是不去也可以,那我就派人去先杀王圭,再杀杜淹。” 李渊语气冰冷的笑了一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李元吉也是如此,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权在握。 那是一种‘我之下,皆蝼蚁’的感觉。 王圭又如何,杜淹又如何,有才又如何,有能又如何? 说杀就杀,毫不手软,毫不怜惜。 如果李建成和李世民不能在李渊面前彻底趴平,扮演好乖儿子的角色的话,魏徵、裴矩、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等等等人的名字,很有可能都会被李渊喊出来。 也难怪长安城内的宗亲、百官们慌的一比,说什么也要让他进宫来看看。 他要不是李渊的嫡子的话,他也慌。 因为谁也无法预料,李渊的宝剑在下一刻,会不会无缘无故的落到自己头上。 李元吉以前总觉得李渊的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但现在才发现。 李渊不是不称职,而是有子万事足,没必要事事亲历亲为。 “父亲!杜淹何错?” 李世民仰着头,正视起李渊质问。 李渊乐了,笑容里没有一丝温暖,反而充满了寒意,“杜淹何错?问得好!你以为你秘密的派遣尉迟恭和杜淹去接触尔朱焕、乔公山,就没人查的到吗? 那你知不知道,尔朱焕和乔公山,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不仅将你大哥豢养私兵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也将你派人去接触他们的事情也交代了?” 李世民瞳孔一缩,他明显没料到尔朱焕和乔公山会出卖他,更没料到尔朱焕跟尉迟恭有过命的交情,居然也出卖尉迟恭。 李渊完全是不安套路出牌,居然还审告密的人。 李建成咬着牙,忍着肚子里的气,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尔朱焕和乔公山突然背刺他的事情,果然跟他的好二弟有关。 “现在,你还要问杜淹何错吗?” 李渊目光充满了侵略性的问。 李世民理亏,没办法跟李渊对视,只能隐晦的看向李元吉。 李建成亦是如此。 ‘四弟!救命!只有你能帮到我们了!’ 李元吉仰头看向了藻顶,暗想,今日的两仪殿藻顶,格外的好看,要是能吹个口哨,那就更好了。 正文 第303章 李渊二提太上皇 第303章 李渊二提太上皇 李建成和李世民见李元吉压根不打算帮忙,只能认命了。 李建成咬咬牙,捡起地上粘满血的宝剑,头也不回的出了两仪殿。 李世民还想挣扎。 因为他真的下不去手。 让他去杀一个孺人的话,他绝对眉头也不眨一下。 可让他去杀他心爱的宝马,他真的舍不得。 他纵横一声,喜欢过的女人有无数,可心爱的宝马只有六匹,拳毛騧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在他的心里,宝马的地位可能要比他的女人还重要。 “刘俊!” 李渊冷冷的扫了李世民一眼,冷哼一声,招乎起了刘俊。 刘俊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出现在李渊面前,应声道:“臣在!” 李渊冷声道:“传旨,尉迟恭图谋不轨,意图谋害天家,罢免其所有官爵,贬为庶民,由大理寺收监,三日后问斩。” 李渊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两个儿子,根本不惯着李世民,上来就打李世民的七寸。 李渊看的很清楚,李世民对杜淹的生死,并没有那么在意,所以他果断拿尉迟恭开刀。 就看李世民服不服软。 李世民难以置信的瞪起眼,只感觉胸膛里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 李渊又没按照套路出牌,前一刻还说要杀杜淹的,下一刻怎么就变成尉迟恭了? 杜淹的生死,他确实不在意。 因为他当初之所以饶恕杜淹,并且将杜淹纳入麾下,纯粹是看在杜如晦和杜楚客兄弟的面子上。 但尉迟恭的生死,他却不能不在意。 因为尉迟恭是他麾下武臣当中的左膀右臂之一,统领着四千猛士,能帮他做大事,也能帮他成大事。 “父亲……” “刘俊,你聋了吗?” 李世民还想为尉迟恭说话,但李渊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冲着刘俊喝问。 刘俊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哆哆嗦嗦的赶忙要应允。 就听李世民突然悲愤的喊,“我杀!” 喊完话,李世民猛然拎起地上的横刀,略显凄凉和狼狈的出了两仪殿。 “哼……” 李渊望着李世民的背影消失在两仪殿门口,讥讽的哼了一下。 还拿捏不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了? 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伱们永远也记不住,谁是你爹! “元吉!” 李渊目光不善的喊起了李元吉的名字,还想在李元吉面前耍耍做父亲的威风。 李元吉多贼啊,根本就不给他发难的机会。 “父亲威武!父亲霸气!” 李元吉一副狗腿的样子高呼。 在李渊高高举起屠刀,一副要收拾人的样子的情况下,狗腿一点不丢人。 太硬气的话,李渊会让你爽到极点。 就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下场看,李元吉敢肯定,他这个时候捋李渊虎须的话,李渊八成也会让他回府上去杀心头好。 今天杀个金狗,明天杀个王阮,后天杀个宇文宝,大后天杀个谢叔方的,他根本扛不住。 李渊酝酿了一肚子的教子良言,还没说出来,就被李元吉给堵了回去,李渊那叫一个难受,吹胡子瞪眼的喝斥,“你个兔崽子,阿谀奉承都那么没诚意!” 李元吉陪着笑脸道:“对对对,是儿臣没诚意。下次您也别骂儿臣兔崽子了,不解气,下次您直接骂儿臣王八蛋。” 李渊愣是被李元吉给气笑了,骂道:“你个逆子!你这是在暗骂老子是王八,暗骂老子是老不死的东西。 你也有反骨!来人呐!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 李渊虽然不懂‘王八蛋’这种骂人的话,但他能从言语中听出李元吉不怀好意。 稍微分析了一下,就认定了李元吉是在骂他老不死的。 李渊喊的很凶,但刘俊却不为所动,守在门口的千牛备身听到了招呼冲了进来,被刘俊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刘俊看的很清楚,李渊虽然喊的很凶,但明显是在跟李元吉开玩笑,并没有真的要拿下李元吉的意思。 毕竟,李渊真的要拿下一个人的话,眼角是不可能带笑意的,语气也不可能那么夸张的。 “父亲,这我就得说说您了。这江山都是咱们家的,我就算有反骨,我造的哪门子反啊?我反咱们家,说出去了人家还不得笑话死我!”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但李渊还真就吃这一套。 只见李渊骂骂咧咧的道:“你这么逆子虽然没什么学识,但道理却看的很明白。你说的不错,这江山都是咱们家的,你造的哪门子反。” 说到此处,李渊哼哼着看向李元吉道:“不过,你这个逆子确实有反骨。” 这话要是别人听见了,估计得以头触地,但是李元吉一点儿也不慌,反而笑嘻嘻的道:“那还不是父亲传下来的?” 要论反骨,李家谁没有? 李家上下都是大隋的反骨仔。 李渊还是这一众反骨仔中的带头大哥。 所以面对这种问题,李元吉一点儿也不怕。 李渊愣是被李元吉给说愣了,瞪着眼看了李元吉许久以后,笑骂道:“你这个逆子是在指责为父有反骨咯?”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笑道:“这才说明咱们是亲父子嘛,骨头都长得一样。再说了,咱们这也不算是脑生反骨。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隋亦是如此。 若非父亲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恐怕这天下万民,还在饱受战乱之苦。 所以咱们这不叫脑生反骨,这叫拯救黎民于水火。” 李渊没好气的笑骂道:“油腔滑调,阿谀奉承,不为人子。” 类似的话,李渊听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毕竟,改朝换代,历来讲求一个名正言顺。 他从杨家手里接过大位的时候,那些个惯于阿谀奉承的人,为了帮他洗白,不知道说了多少类似的话。 他早就听腻了。 如今他稳居帝位,大权在握,四海无战事,亦无对手(不包括突厥)。 他早就不在乎别人指责他登临大位,名不正言不顺了。 谁不服了,只管站出来,碰一碰拳头就是了。 不过,这种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李渊听着还是很舒服的。 毕竟,爱屋及乌嘛。 另外两个儿子不省心,还气他。 好不容易有个省心的,还逗他开心的,他自然是看啥都顺眼,听啥都觉得舒服。 李渊龙行虎步的走到案几前头,毫无形象的往案几上一坐,邀请李元吉坐到身边以后,一副‘我很凶’的样子问道:“你这个逆子,不是被我禁足在九龙潭山了吗?怎么跑到宫里来了?难道我的话,在你面前不管用吗?” 李元吉把玩着有点膈屁股的玉玺,感慨着道:“这不是听说父亲遇刺了嘛。我担心的是吃不下,睡不着。一找到机会,就偷偷溜进来了。 看父亲声若洪钟,还能训大哥和二哥,我才放心了。” 李渊鄙夷的瞥了李元吉一眼,“你会吃不下,睡不着?你就算把我气死了,你也吃得下,睡得着。 此前你在太极殿前大闹一场,差点将我给气死。 我狠狠的惩处了你一番,以为你会有所收敛,结果你回到九龙潭山当晚,就大肆饮宴。 你说你担心我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你怎么说得出口?” 李元吉干笑着道:“那不是在气头上嘛。” 李渊瞪起眼喝问,“我就没在气头上。” 李元吉立马道:“儿臣错了,请父亲责罚。”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突然伤感了起来,“那两个逆子,要是有你半分省心,我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李元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是帮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把呢? 还是干坐着? 可惜,没办法跟李建成和李世民私底下接触一下,不然能趁机捞不少好处。 反正李渊就算是气炸了,也不会冲儿子下手。 趁机捞点好处,送个顺水人情,也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嘭!” 李渊猛然拍案,咬牙切齿的道:“那两个逆子身上,要是有你半分情义,老子就算把位置让出去,做个太上皇又如何?!” 李元吉更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已经是李渊今日第二次提做太上皇了。 李渊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对李建成和李世民太放心了? 李元吉敢肯定,他要是帮李世民的话,李渊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李元吉还敢肯定,他要是帮李建成的话,李渊很有可能会直接越过做太上皇的这个过程,直接入土。 历史上,李建成在发动仁智宫之乱的时候,就是冲着李渊的脑袋去的。 李建成当时稳居长安,派杨文干去突袭李渊所在的仁智宫,就是准备宰了李渊以后,直接登基。 然后再以帝王的身份,快速的收编长安城内外的所有兵马,一举拿下李世民。 反倒是李世民在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并没有惦记着李渊的脑袋,而是直接冲着两个兄弟去了,临了了在逼宫的时候,也不算太强势,只是抬着兄弟的尸体在李渊面前晒了晒,告诉李渊没有其他选择了,然后嘬了嘬………咳咳。 至于后世传闻的那种尉迟恭拎着血刀逼迫李渊的场面,根本不会出现。 尉迟恭要是拎着血刀能逼的李渊服软,李世民还嘬个毛线。 感谢‘逸豪999’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04章 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第304章 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李渊可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开国皇帝,戎马半生,岂是一点点威逼就能吓唬住的? 说起来,李渊年过半百,皮肤已经松弛了,皱纹遍布,李世民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为父?” 李渊察觉到了李元吉的眼神不对劲,呼喝着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信,怎能不信呢。最英明不过父亲您嘛。” 李渊总觉得李元吉这话毫无诚意,甚至还带着一丝调侃,但是他就是没办法对李元吉生气。 生不出来。 以至于他想找个理由,让李元吉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父亲的威严,都做不到。 “你就是个奸猾的无赖!” 李渊没好气的瞪着眼抱怨。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反而关心起了献春门刺杀的事情,“父亲,献春门的事情查清楚了?真的是二哥的人做的?” 李渊哼了一声道:“你这么想知道?是不是想效仿啊?” 李元吉一脸无语。 李渊现在就是存心在找茬。 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发泄欲了,所以他见谁都想收拾一下。 “父亲,您也太看不起儿臣了吧?儿臣虽然不如大哥二哥聪慧,但也干不出这么蠢的事情吧?” 李元吉冲李渊翻起了白眼。 在宫里行刺,是个人都知道是自己人做的,根本经不起查。 只有蠢到极点的人,才会这么干。 李建成此次派人行刺,也是带着极其浓重的政治目的的,行刺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行刺背后所要达成的政治目的,才是值得深思的。 再说了,李元吉要行刺的话,也不用那么麻烦。 刚才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殿里的时候,他就能轻而易举的让这座江山,就剩下他一个主人。 毕竟,这个时代的所有的建筑,是依托在柱子上建造的。 以他的力道,轰翻殿前的几根柱子,然后撑起一根柱子,等到两仪殿的废墟,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彻底的掩埋,还是可以做到的。 事成之后也好洗白,只需要静静的等着被挖出来,然后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将所有的一切推给修缮两仪殿的官员就好了。 毕竟,两仪殿塌了,肯定是此前修缮两仪殿的官员工作没做到位,绝对不可能是被人砸塌的,人力即便是能扛千斤,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伱之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太极殿前大闹一场的事情,难道不够蠢?” 李渊冷哼着问。 李元吉在李渊瞪大了的眼神中,在刘俊惊恐的眼神中,抛起了手里的玉玺,不咸不淡的道:“儿臣又继承不了您这个位置,也没想过要继承您这个位置。 儿臣心里不痛快,撒点野,又如何?” 李渊等李元吉将手里的玉玺颠稳了,一把夺过李元吉手里的玉玺,稳稳的放在了一个木托上,交给了刘俊放在了一侧存放玉玺的地方以后,才吹胡子瞪眼的道:“那可是国之重器,岂能被你如此亵玩?” 李元吉瞥向李渊。 刚才被你砸的嘭嘭响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心疼。 李渊感受到了李元吉异样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双标了,哼了一声后,道:“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想要率性胡为,也不能在百官面前,坠了自己的威仪。” 李元吉满不在乎的道:“只要父亲您在,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威仪都在。” 李渊下意识的要点头。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他是大唐的皇帝,他儿子哪怕是个无赖,天天耍死狗,天下人也得敬着。 不过,头点到了一半,李渊就察觉到了不对。 儿子不是这么教的。 “胡说八道,你这是歪理邪说!我又不能庇佑你一辈子!” 李渊喝骂。 李元吉感慨道:“那我就去烧香拜佛,祝愿父亲活他个一万岁。” 李渊彻底乐了,笑骂道:“还活一万岁,你以为我真的是个王八啊?你这个逆子,油腔滑调的,就会哄我开心。 不过以后不许去拜佛,要拜也得拜神仙。” 自从魏晋南北朝以后,做皇帝的对佛门几乎都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梁武帝那厮读佛经读傻了,居然将自己卖给了佛祖,还让臣子们拿钱把他给赎回去。 以至于后面的皇帝,对佛门都保持着相当大的警惕心。 大唐的太史令傅奕,数次上书奏请李渊灭佛,若不是李建成阻止,李渊都答应了,可见李渊对佛门没啥好感。 能说出这种话,也在李元吉意料之中。 李元吉趁热打铁,又陪着李渊说了一堆的俏皮话,说到李渊困意横生,哈欠连连的时候,才停下。 李渊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躺在自己的宝座上睡着了。 刘俊感动的一塌糊涂,请李元吉到了前殿,“还得是殿下有能耐,三言两语就将大家哄睡着了。” 李元吉白了刘俊一眼,对这厮没啥好感了。 这厮就是一个李渊的铁狗腿,对李渊情真意切,对其他人都不讲感情的。 在九龙潭山说的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 “臣知道臣骗了殿下,可大家的情形您也看到了,若是再不好好的睡一觉,恐怕人就要倒下了。 臣也是为大家着想,才出此下策的。” 刘俊看出了李元吉对他的不满,赶忙哀声为自己辩解。 李元吉压根就没信刘俊的鬼话,只是吩咐了刘俊去给他找个宝床来,供他休息,再弄点吃的喝的来,供他饱腹。 刘俊嘴上说是为李渊着想,其实是在为他自己着想。 他为了巩固李渊的宠信,不倒向李建成,也不倒向李世民。 李建成和李世民无论谁上位,都容不下他,所以他必须保证李渊无病无灾的一直活下去。 刘俊听到了李元吉的吩咐,赶忙招呼人为李元吉准备所需的东西。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李元吉就脱了靴子,躺在一个侍婢的腿上,哼哼唧唧的享受起了投喂。 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没心思去探究了。 因为他已经探究明白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渊亲手炮制的一出大戏。 李建成豢养私兵也好,李世民帮李建成背锅搞刺杀也罢,李渊都不在意。 李渊在意的是继承人太蠢,居然能干出这么蠢的事情。 李渊也在意李世民背后‘捅’了李建成一刀。 李世民此举明显是奔着将李建成搬倒的目的来的,这意味着李世民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从他这个父亲手里得到太子之位的想法,对李建成吹起了冲锋号。 李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是在教育李建成学聪明,二是开始正面的打压起了李世民的野心。 李建成和李世民通过这几日的杀戮,应该是明白了李渊的‘良苦用心’。 但李建成还是没学聪明,李世民则是不服。 所以李渊还在逼他们杀人,逼他们一个学聪明,一个低头。 可惜,李建成恐怕是学不聪明,李世民也不会低头。 李世民不低头,李元吉能理解。 毕竟,他付出了那么多,李渊又数次许诺,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是李渊一点一点的激起了他的野心,现在让他做个乖儿子,他怎么可能服气? 搁李元吉身上,李元吉也不服气。 但李建成学不聪明,李元吉就没办法理解了。 李渊几乎已经明示了,杨文干会脱离他的掌控。 他还是没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还是李渊说什么,他做什么。 但凡他说一句‘请诛杨文干’,又或者是主动请缨去征讨杨文干。 李渊也不会继续让他去杀心头所好。 李元吉敢肯定,李渊八成是已经拿到了杨文干脱离了李建成掌控的证据,不然绝对不可能当着李建成的面说什么‘杨文干脱离了你的掌控,你就会显得更蠢’这类的话。 李渊做皇帝做久了,已经习惯了出口成宪,所以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但李建成就是领会不了李渊的意思,也难怪他毫不顾忌李建成颜面的骂李建成蠢。 搁李元吉身上,李元吉会直接上手。 儿女们蠢一点儿没关系,但是抬都抬不动,那就是欠打了。 必须打一顿,才能长记性。 “蹬蹬蹬……” 当李建成拎着一双玉手,李世民拎着一颗马头,各自带着染血的刀剑,脸色难看的出现在两仪殿的时候,李元吉都快睡着了。 看到了两仪殿内的情形的时候,李建成和李世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心脏快要爆炸了。 好家伙,我们两个忍着心灵上的极致摧残,各自回宫走了一遭。 你们两个,一个睡了,一个快睡了。 早知如此,我们何必在心头上割肉? “咯嘣咯嘣……” 李世民额头上青筋暴起,将手里的横刀捏的咯嘣作响。 李建成喘着粗气,拎着一双玉手的手在哆嗦。 李元吉幽幽的道:“大哥……二哥……你们这是想行凶啊……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说着,默默的转了个身,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个背影。 李建成和李世民心态彻底崩了,噗通噗通的瘫坐在地上。 至于行凶一说,他们想都没想过。 他们要是敢行凶的话,李元吉将会躺着成为最大的赢家。 李元吉只说可以装作看不见,可没说事后不会举起正义的大旗讨逆。 以李元吉的武力值,他们敢动李渊一根汗毛,活着是走不出两仪殿的。 正文 第305章 那我走? 第305章 那我走? “呼吸……呼吸……” 李建成喘着粗气,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虽然李渊让他去砍宫里最宠爱的孺人的双手的时候,他心里如同百爪挠心一般煎熬,但真的砍下来了,他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或许是因为刀刃悬在脖颈上的时候,会感觉到恐惧和害怕,但刀刃落下来以后,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畅快。 李世民的心情就没他好了,因为李世民的神情很难看,似乎遭受着巨大的煎熬。 或许那一匹名叫拳毛騧的马,在李世民心里的地位,远比他府上的美人更加重要。 “大哥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们解脱了吗?” 李世民感觉到了李建成的目光,冷冷的问了一句。 李建成眼中含煞,冷笑着道:“我只是想谢谢二弟的厚赐。若不是二弟从中作梗,我也不会被父亲折腾到这个地步。” 李世民冷哼着问道:“如此说来,大哥是觉得自己豢养私兵是对的咯?” 李建成刚要反唇相讥,就听李世民又道:“说到道谢,应该是我谢谢大哥才对。若不是大哥从中谋划,献春门的事情也落不到我头上。” 李建成哼了一声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献春门的事情,难道不是你一手谋划的吗?” 李世民冷冷的道:“是不是我谋划的,大哥应该很清楚。” 李建成冷笑着讥讽道:“不是你谋划的,父亲为何会惩罚伱?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抵赖?” 李世民盯着李建成道:“我一定会查清楚此事,给父亲一个交代,还自己一个清白。” 李建成笑了,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你清白?你清白的都敢行刺父亲了。” 李世民微微瞪起眼道:“是谁要行刺父亲,谁心里清楚。” “要不……你们还是打一架吧?” 李元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缓缓的转过身,幽幽的教唆。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丝毫不虚,不紧不慢的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打口水仗,有意思没意思? 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把父亲吵醒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你们要是实在看对方不顺眼,可以去殿外的丹墀下打一架。 赢家通吃,输家跪舔,不好吗?” 李建成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 论学识,他在兄弟姐妹中最拔尖的;但是论武力,他在兄弟姐妹中是属于垫底的。 让他去跟李世民打一架,纯粹就是让他去找虐。 李世民倒是笑了起来,只是皮在笑,肉不笑,“我觉得元吉这个提议不错。大哥若是有兴趣,我愿意陪大哥到殿外走一遭。” 李建成横了李元吉一眼,对李世民冷哼道:“你就不怕被元吉捡了便宜?”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向李元吉道:“元吉现在可是父亲面前的红人,比你我都得宠。” 李元吉脸一黑。 谁稀罕被李渊宠着啊。 男人是用来宠的吗? 多恶心。 “你们要是害怕被我捡了便宜,那我走?” 李元吉一边起身,一边招呼着刘俊为自己穿靴子。 就李渊现在这个糟心的处境看,他屁股底下的位置,真的没啥好稀罕的。 如果当上了皇帝,天天要被不省心的儿子们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少得少活二十年。 为了一个皇位,少活二十年,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长命百岁它不香吗? 活个一百四五十年,活的像是孙思邈一样长寿,甚至比孙思邈还长寿,它不香吗? 等所有能冲你呲牙,敢冲你呲牙的人都埋进坟里了,你还有一百年好活,你还瞅不能大权在握? “你!” 李建成硬生生的被李元吉怼的没话讲了。 李元吉虽然在刚才李渊为难他们的时候,没有出声帮他们。 但李元吉的出现,已经算是帮了他们了。 若不是李元吉出现,李渊怎么可能暂时放过他们,沉沉的睡过去。 他们又怎么可能拥有现在这么一会儿的喘息之机。 在李元吉出现之前,李渊就像是熬鹰一样,已经不间断的折腾了他们数日了,中间不给他们一丝喘息之机。 李渊不仅在肉体上折磨他们,也在精神上疯狂的摧残着他们。 他们已经身心俱疲了。 李元吉为他们争取到的这一会儿喘息之机,是他们这几日以来,过的最舒服,最轻松的一会儿。 李元吉要是走了,没人能安抚李渊那一颗暴躁的心脏,等李渊醒了以后,还得折腾他们。 他们府上,不受他们重视的人或者物,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 再折腾,就真的要在他们心上剜肉了。 “元吉稍安勿躁。” 李世民眼看着李建成被李元吉怼的说不出话,又见李元吉真的要走,不得不出声挽留。 李建成暂时跟李元吉说不上话,即便是说上了,李元吉也不一定会搭理,所以他必须开口留下李元吉。 “我也没躁啊。反正宫里发生的一切,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过来看看父亲有没有受伤,尽一尽一个做儿子的本分。如今确认了父亲没有受伤,那我也没必要多留了。” 李元吉在刘俊伺候下穿上靴子,懒洋洋的丢下这番话,迈步往两仪殿外走去。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元吉,你要我这个做兄长的求你吗?” 李元吉脚下一顿,瞪起眼低声喊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你们两个要争那个位置,你们争去,为什么要将我牵扯到里面? 你们知不知道淮安王叔率人封死九龙潭山,不许任何人出入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李世民感受到了李元吉言语中的怒意,果断看向了李建成。 李元吉之所以被牵连,是李建成的锅,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他可不愿意帮李建成被锅。 李建成咬咬牙,还想将牵连李元吉的事情,继续推脱到李世民头上。 但李元吉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听李元吉恼怒的喊道:“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父亲要宰了我! 我提心吊胆了数日,直到淮安王叔私底下允许我府上的人出去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 李元吉拍了拍自己的脖颈,厉声道:“那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你们这几日应该深有体会。你们做错了事,被刀架在脖子上,那是你们活该。 我又没做错事,也没得罪你们,你们凭什么拖我下水?” 李元吉越说越气,“就因为我是你们的弟弟吗? 你们做错了事,就拖我下水帮你们扛? 那我做错了事,怎么没见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帮我扛的? 不是说做兄长的要照顾着做弟弟的吗?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我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你们?” 李建成和李世民被李元吉质问的一脸尴尬。 李建成下意识的别过头,看向了别处。 李世民倒是没有动。 他们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羞愧,纯粹就是尴尬。 兄弟做到他们这种份上,已经没什么情义可讲了,就更别提在弟弟的质问下羞愧了。 李元吉踹了一脚刘俊,低骂道:“如果不是这个死太监骗我,我根本不可能到宫里来,更不可能帮你们解围。” 刘俊苦着脸,低声为自己辩解,“臣不是有心欺骗殿下的。臣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殿下要是生臣的气,那就多踹臣两脚出出气。” 李元吉瞪了刘俊一眼,毫不忌讳的看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比起你这个死太监,我更想踹他们两个,因为他们两个更可恨。” 刘俊赶忙闭上嘴,没敢再搭话。 李建成咬着牙,语气生硬的道:“你的人情我记下了就是,我会想办法还的。” 李元吉更恼了,“这种事情也能按人情论?那我坑你一把,让父亲继续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就当你还了我的人情如何?” 李世民深沉的道:“元吉说得对,我们是亲兄弟,讲人情就生疏了。” 李建成瞪起眼看向了李世民。 要你在这里充好人? 李世民没有搭理李建成,而是看向了暴躁的李元吉,继续道:“此次我和大哥的事情,连累到你,是我们不对。 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做兄长的,确实应该照顾着你,而不是让你照顾我们。 往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可以找我,我不会推脱。” 说到这里,李世民看向了李建成,“我相信大哥也不会推脱。” 李建成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李世民这话。 他看的很清楚,李世民是在安抚李元吉。 他们现在离不开李元吉,所以只能顺着李元吉的性子来。 至于所有的许诺,他不会当真,李世民也不会当真。 “不过,献春门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等我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以后,会派人将证据给你送过去。你要埋怨的话,也别埋怨我。” 临了了李世民又瞥着李建成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李世民暗示的很明显,这事就是李建成做的,他只是个背锅的。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306章 李渊咆哮两仪殿 第306章 李渊咆哮两仪殿 李元吉当然知道,献春门的事情不是李世民做的,但他现在可不会在乎这个。 他现在是在给自己找理,给自己以后谋好处。 只要李建成和李世民认可了对他有所亏欠,以后他收了王圭和杜淹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好打上门。 以后如果还有其他需要,也能拿这件事出来说一说。 李建成自然也知道献春门的事情不是李世民做的,但这件事必须死死的按在李世民头上,不然的话,他就得一个人承担李渊所有的怒火,那样他的损失就会十分惨重,很有可能会失去制衡李世民的力量。 “你说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证据确凿的事情,容得着伱抵赖吗?” 李建成冷笑着道。 李世民冷冷的回应道:“只是一封没头没尾的书信而已,是真是假,还没有仔细辨认过,算什么证据?” 李建成讽刺道:“你是说是父亲在冤枉你咯?那里面的笔迹怎么解释?父亲可是亲自比对过,里面的笔迹,就是你的笔迹。” 李世民不屑的冷笑道:“我会蠢到亲笔写信给暗子?” 李建成唏嘘道:“那谁知道呢?”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懒得再理这两个斗嘴的幼稚货了。 虽然这两个幼稚货斗嘴的目的是为了取信他。 但是他懒得听。 你们好歹也是两个彪炳史册的人物,斗嘴算是怎么回事啊? 闹着玩吗? 你们手里有刀剑,直接干啊? 你们要是能干死一个,我也不用再陪你们折腾了。 更不用像是个屎壳郎似的,偷偷摸摸的往自己窝里划拉那些你们不要的人才。 “元吉,等等!” 李世民斗嘴之余,眼看着李元吉已经走出了两仪殿,马上就要下台阶了,终于停止了斗嘴,喊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依旧没搭理。 李世民只能拔高了声音道:“你府上还需不需要甲胄?我可以帮你向父亲讨要尔朱焕和乔公山送给杨文干的甲胄。” 李建成一下子就急了,瞪着眼看向了李世民。 你慷他人之慨,算怎么回事? “元吉,我也可以帮你府上的谋臣,出任雍州牧府和陕东道大行台的官职。” 李建成也冲着李元吉的背影喊了起来。 李元吉脚下一顿。 这就对了嘛。 同样是斗嘴,你们这么斗嘴,才有意义嘛。 快,多说点,还想听。 “大哥在庆州豢养私兵的事情暴露了,杨文干若是忠心我大唐,必然会赶回长安城负荆请罪。杨文干若是怀有异心,必然会趁机作乱。 到时候父亲势必要发兵讨伐,元吉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举荐你去。 不过,杨文干虽然死有余辜,但庆州的那些青壮却是无辜的。 元吉你要是有心,可以放他们一马。” 李世民缓缓的开口,再次加码。 话虽然说了很多,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的私兵已经成熟了,可摘。’ 李建成气的耳根子都红了,也开始加码,“元吉,都畿道的陕州、怀州刺史出缺,我觉得你府上的凌敬、薛万备可以兼任。” 李元吉对陕州刺史有些兴趣,缓缓的转过身,准备跟李建成好好聊聊。 等转过身以后,就不想聊了。 因为他们兄弟三个人聊的过于投入,过于放肆,以至于将李渊给吵醒了。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殿中,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兄弟三人。 李元吉立马蹦起脸,一副不被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糖衣炮弹所惑的样子。 李建成和李世民丝毫没察觉到李渊醒了,还在继续加码,且越说越令人动心。 李元吉有点后悔在两仪殿前跟李建成和李世民讨论这个问题了,要是换个地方,他今天能大丰收啊。 耳听着李建成和李世民越说越离谱了。 李渊终于绷不住了。 “我觉得太子之位更好,要是许给了元吉,你们也就不用争了。你们觉得如何?” 李渊光着脚迈步走到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后,幽幽的发问。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躯齐齐一僵,立马从地上爬起身,向李渊施礼。 “父亲……” “父亲……” 李渊一脸赞叹道:“都是我的好儿子,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替我做主,瓜分我的江山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齐齐低下了头。 李渊虽然是一脸赞叹,但李渊的话不可谓不重。 李渊没有再搭理李建成和李世民,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李元吉道:“我只是睡了一觉,你居然成香饽饽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我也想被这两个逆子如此恭维。” 李渊这话说的有些夸张。 李建成和李世民刚才的行为还谈不上恭维。 只是为求解围,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李渊这话明显的是蕴含着深意,这是进一步的在表达自己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不满。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父亲说笑了,大哥和二哥可没有恭维儿臣。大哥和二哥只是受不了父亲的责罚,想请儿臣帮他们解围,所以才各种许诺。” 李渊哼了一声,看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道:“既然受不了,为何要犯错?” 李建成躬身道:“儿臣知错了。” 李世民还是不肯认错。 不过对于李元吉的话,他们并没有做任何解释。 李元吉看似在出卖他们,实则是在变相的帮他们讨饶。 李渊打定了主意要收拾他们,李渊无论在他们身上施展任何手段,他们都不能说他们受不了了。 因为那样的话,李渊只会毫不犹豫的加强收拾他们的力度,彻底的将他们的身心击垮。 但李元吉帮他们说这种话,就没什么顾虑了。 因为李元吉现在充任的是一个中人,李渊不好因为中人的一句话,加重对他们的惩罚,那样的话,他们有可能会怨恨中人。 以后他们父子再闹了矛盾,谁还肯出来做中人,为他们调和? “你还是不可救药!你还是死不悔改!” 李渊恶狠狠的瞪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喝斥。 李建成和李世民低下头没有再言语。 李渊瞪着眼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冷声问道:“让你们砍的双手,杀的马,砍了没有,杀了没有?” 李建成和李世民沉着脸,献上了一双断手,一颗马头。 李渊哼了一声,道:“看在你们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饶你们一次。” 李建成和李世民齐齐一愣。 他们没料到李渊会放过他们。 李渊又哼了一声,“折腾了你们几天,你们应该也长教训了,我也累了,所以就放你们一马。 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再有下次,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狠手辣。” 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看着都轻松了不少。 李渊背负起双手,一边往殿内走,一边喝了一句。 “都给我滚进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二话不说就跟了进去。 李元吉就有点不想进去。 李建成在豢养私兵,图谋不轨啊,而且还蠢的无可救药啊。 李世民在背锅搞刺杀,而且在疯狂的‘背刺’李建成啊。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 那我的好处怎么办? “你愣在哪里做什么?还不滚进来?别以为你没犯错,我就不会收拾你。” 李渊走到了两仪殿内的案几前坐下以后,见李元吉还在殿外站着,就吹胡子瞪眼的喝斥。 李元吉一脸无语的走进了两仪殿。 李渊明显是睡了一觉后,把胸膛里的气睡没了,又心软了,又想做个好父亲了,所以放过了李建成和李世民。 可李渊想做个好父亲的话,就注定成不了一个好皇帝。 李建成和李世民犯的事情,在李渊眼里,或许不大。 但李渊不趁机举起大棒子,将他们狠狠的砸服了。 他们下次还敢。 李元吉走到了两仪殿正中,走到案几前的时候,很想问问李渊。 你难道看不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吗? 还纵容? 还在和稀泥? “都看看吧。” 李渊在儿子们到齐了以后,从坐榻一侧的朱漆盒子里,取出了两份密书,分别递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 待到李建成和李世民拿过密书以后,冷哼着对李建成道:“看看你自己有多愚蠢。” 又看向李世民道:“看看你手底下的人有多胆大妄为。”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边品味着李渊的话,一边翻开了密书。 李元吉则继续在脑子里跑火车。 李元吉大致的分析了一下,觉得李渊应该是能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已经没办法调和了,但是他屁股下的座位只有一个,只能给一个儿子。 他又不想狠狠的打压另外一个儿子,引起另外一个儿子的反弹,造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所以只能从旁和稀泥。 他应该是想着将这种局面一直维持下去,一直维持到一个儿子上位,另一个儿子死心。 问题是…… 李渊还有十几年好活啊。 这种局面注定了维持不下去。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他们只会越斗越凶,越斗越凶,最后兵戎相见。 “这……” 在李元吉脑子里跑火车的时候,李建成已经看完了李渊递给他的密书,脸色大变,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声音。 李世民也看完了李渊递给他的密书,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脸色同样大变。 李渊瞪着李建成骂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吧?你派人出去豢养私兵,为何不睁大眼睛看清楚你派遣出去的人? 一个两个的都背叛了你,你这是在豢养私兵吗? 你这是在豢养反贼!” 李渊说到最后,气的不行,站起身,指着李建成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大唐的太子,居然豢养着我大唐的反贼! 传扬出去了,天底下的人会怎么看我们父子? 他们会骂我们父子蠢,骂我们父子愚不可及,骂我们父子蠢的不可救药! 他们还会反了我们父子! 因为我们父子都嫌弃我们的江山坐的太稳!!” 正文 第307章 杀桀之君,诛乙之子 第307章 杀桀之君,诛乙之子 李建成被李渊骂的无地自容,羞愧至极地低下头,拿着密书的手一个劲的在哆嗦。 李渊的话他无从反驳,也没脸替自己辩解,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他居然将几个脑生反骨的家伙,纳为心腹,还将豢养私兵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们。 如今他们不仅背叛了他,隐隐还要反了大唐。 这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养寇为患,有眼无珠’八个字不停的在他脑海里盘旋。 李元吉看着李建成一副羞愧的快要死了的样子,好奇的伸长了脑袋,瞄了几眼李建成手里的密书,就看到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冬月十三,颖至庆州,宣旨召文干还朝,文干假意应之,宴之,颖酒醉,文干杀之,欲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描绘了宇文颖到了庆州以后所有的遭遇,也描绘出了杨文干在得知豢养私兵的事情败露以后的反应。 也难怪李建成一副羞愧的快要死了的样子。 杨文干应该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不然他也不可能将豢养私兵的这种事情交给杨文干去做。 如今杨文干不仅杀了李渊派去宣旨的天使,还准备造反。 这是狠狠的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还顺带着抽了李渊一巴掌。 李元吉觉得,李建成此刻心中不仅有羞愧,应该还有数之不尽的悔恨,恨自己为何会昏了头去豢养私兵,恨自己为何识人不明。 李元吉自己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因为杨文干的所作所为,在他的预料之中。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猜测的没错的话,杨文干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倒向了李世民,成了李世民对付李建成的一柄利刃。 杨文干以太子属官的身份,领着太子豢养的私兵反了的话,大唐上下必然会群情激扬。 百官们中间支持李建成的,会出现动摇。 不支持李建成的,会奏请李渊严惩李建成。 支持李世民的,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奏请李渊废太子。 李建成会迎来他坐上太子之位以后,遇到了最大的一次危机。 这应该是李世民在得知了李建成暗中豢养私兵以后,为李建成准备的全套谋划。 可惜,李世民注定要功败垂成了。 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的事情,并没有闹到历史上那么激烈的地步。 李渊明显也没有废太子的打算。 不然,杨文干欲反,李建成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 李渊眼看着李建成已经羞愧的难以自持了,恶狠狠的瞪了李建成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此事是王圭帮你谋划的吧? 我罢免了王圭官爵,让王圭去嶲州充任司马,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徐师谟在中间也出了不少力吧? 我罢免了徐师谟的官爵,让徐师谟去春州辅助冯智戴治理春州,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徐师谟心眼那么多,到了春州以后,应该能大有作为吧?” 李渊看似在跟李建成商量,可言语中毫无商量之意。 李建成猛然抬头,惊恐的看向李渊。 徐师谟虽然没有参与谋划豢养私兵的事情,但是徐师谟在事情败露以后,曾经建议过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杨文干一众人以被突厥策反的名义,叛出大唐,再借到突厥,赶往幽州,去李艺手底下掩藏起来。 等到风头过去以后,再联系李艺,让李艺秘密的将人送到长安。 如此一来,可化解此次危机,也可试探一下李艺是否真心想帮他。 这话是徐师谟私底下说的,当时除了两个他信得过的宦官在场外,没别人。 李渊怎么可能会知道? “怎么,伱有意见?” 李渊直视着李建成,冷声质问。 李建成果断垂下头,“儿臣不敢……” 他不用猜也知道了,他的两个心腹宦官里面,有一个是李渊的人。 如此说来,他往日里的一举一动,李渊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李寿祖!你该死!” 李建成歇斯底里的在心里咆哮。 他已经分析出了两个心腹宦官中,那个是李渊的暗子。 “不敢最好!” 李渊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至于魏徵等人,降官三级,夺爵一等,罚俸一载,你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 李建成垂下头,没说话,静静的听着李渊宣判,心里已经开始将那个叫‘李寿祖’的宦官给大卸八块了。 李渊话锋一转,略带嫌弃的道:“太子舍人赵弘智,勉强还有点身为人臣的样子,以后就由他接替王圭的太子中允一职吧。 顺带进爵一等,至于封户,就不加了。” 从李渊的言语中,不难听出,他对太子舍人赵弘智,不算太满意。 李建成强忍着心头的各种情绪,替赵弘智道谢,“儿臣代赵弘智,多谢父亲厚爱。” 他很清楚李渊为何在惩罚了他宫里的所有属官以后,唯独给赵弘智一个人升了官。 因为赵弘智是他一众属官中,唯一一个在庆州的事情败露以后,请他赶紧到李渊面前认错的。 李渊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李建成道:“经此一事,我希望你记住,文人的话不可全信。尤其是在兵事上,他们所说的一切,全是纸上谈兵。 你要是借文人去谋兵事,你迟早死在文人手里。” 在这个武臣的地位远远高于文臣的时代,李渊对文臣的态度很一般。 尤其是在兵事上,李渊根本不会采纳文臣的任何建议。 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就是裴寂。 裴寂在大唐南征北战,平定四方的时候,眼看着许多不起眼的人物,凭借着丰厚的斩获,以及无上的战功,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赏赐。 甚至一些人还隐隐爬到了官爵跟他比肩的地步,就有些眼红,生出了领兵的心思。 然后就向李渊主动请缨,领兵去作战。 结果首次出战,就被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还丢失了两州之地。 后,主动向李渊请罪,李渊饶恕了他,让他去镇守地方。 然后再次被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最终被李渊召回长安,送进大牢。 若非李渊念及旧情,再加上他有从龙之功,又擅长揣摩李渊的心思,拍李渊的马屁,他可能早就凉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裴寂这个前车之鉴,李渊再也没有让文臣插手过兵事。 甚至对文臣在朝堂上议论兵事,都有恶感。 “儿臣多谢父亲教诲。” 李建成向李渊深深一礼,一副把李渊的话听进去了的样子。 李渊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李世民。 “你倒是没有他那么愚蠢,但是你够胆大的啊。” 李渊冲着李世民一脸讥讽的说着。 李渊对待李世民的态度,跟对待李建成的态度截然不同。 对李建成,就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严父。 对李世民,更像是一个嘴损的长辈。 后世称其为‘阴阳家’。 李世民捏着手里的密书,没吭声。 李渊冷笑着讥讽道:“兵围长安,冲击皇城,血谏武德,清君之侧,是不是有点不够全面啊?” 李世民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渊又道:“要是再加上‘杀桀之君,诛乙之子’是不是就全面了?” 李世民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这话太吓人了。 远比李渊骂李建成的那些话更吓人,也更诛心。 杀桀之君,意思就是说杀像是夏桀一样的昏君。 诛乙之子,意思就是说诛杀像是帝乙的儿子子受(也就是纣王)那样的继承人。 这里面的夏桀,暗指的自然是李渊自己;子受,暗指的自然是李建成。 整句话连起来虽然有互相矛盾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它吓人。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被吓的魂不附体的样子,很想看看李世民手里的密书上写的是什么。 可李世民将密书攥的太紧了,几乎快要攥成一团了,李元吉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凭借着自己听到的只字片语推测。 那个在长安城内散布谣言,声称要清君侧的家伙,八成跟李世民有那么一点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不过,应该不是李世民的心腹,亦不可能是李世民看重的人。 李世民的心腹可没这么蠢,李世民看重的人,更不可能有这么蠢。 应该是某个刚刚加入李世民所统管的某个衙门的小官,也有可能是李世民手下的手下,为了从龙之功,为了飞黄腾达,整出了这么一出。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被人忽悠着出来当炮灰来了,借此试探起了宫里的反应,看看能不能从密不透风的宫里,引出一些他们想要的消息。 百官们中间喜欢干这种事情的人很多很多,尤其是一些位高权重的,自己惜身,怕招惹麻烦,所以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经常忽悠一些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和傻小子出来做炮灰。 战场上这种事情更多,一些已经混成了老兵油子的家伙,为了避免成为炮灰,经常忽悠着一些新兵去打头阵。 什么爱惜后辈,为后辈奋不顾身的事情,倒也有,但人家那是真后辈。 不是亲父子,就是亲叔侄,要么就是亲兄弟。 正文 第308章 儿臣有脑疾 第308章 儿臣有脑疾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不妨碍李渊把这当成一种证据,用来教育李世民。 反正,李渊现在需要一个借口来教育李世民,至于这个借口是不是离谱到让所有人怀疑,他可不在乎。 就像是他坚定的认为献春门刺杀的事情就是李世民做的一样。 李渊提到徐师谟的时候,李建成一脸惊恐的样子,那就说明,李建成没料到李渊会说出徐师谟的名字。 换而言之,就是说,李建成没料到李渊会知道徐师谟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 那么,李渊显然是在李建成身边安插了一个藏的很深的暗子,将李建成的所作所为了解的清清楚楚。 李元吉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李渊会不知道献春门刺杀的真相。 李渊显然是知道,但还是一个劲的往李世民头上栽赃,那就说明,李渊是铁了心了要狠狠的教育李世民一番。 在这种情况下,再往李世民脑袋上扣一个屎盆子,李渊大概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父亲,儿臣绝无此意。” “父亲对儿臣宠爱有加,儿臣心里对父亲只有崇敬,再无其他。” 李世民捏着手里的密书,弯下腰,一脸郑重的说着。 李世民并没有直接为自己开脱,而是先向李渊表明了一番自己的心迹。 李世民又道:“还请父亲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去查清此事。待到儿臣查清此事以后,必然拎着那个离间我们父子之情的恶贼的脑袋,来见父亲。” 李世民依旧没有直接为自己开脱,但却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和立场。 这一点就比李建成要强。 李建成直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要去讨伐杨文干,要去砍杨文干狗头的话。 杨文干都背叛你了,都要反了。 你不表明立场和决心,不想着去宰了杨文干,你要留着杨文干过年啊? 李渊听完了李世民一席话,脸色依旧冷峻,但心里却格外的复杂。 论起杀伐果断,他的二儿子明显比大儿子要强。 大唐上下,能人辈出,英杰遍地,要是不能杀伐果断,不够心狠手辣,如何镇得住啊? 可惜,二儿子只是二儿子,要是能成为大儿子的话,那就好了。 可惜,二儿子和大儿子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不然有二儿子辅佐,大儿子必成一番宏图霸业。 强爷胜祖的话都不屑说。 因为两个儿子现在的成就,就已经有几分强爷胜祖的意思了,往后只会更强、更胜,让爷祖望其项背。 李渊心里感慨万千,嘴上却不饶人,“伱是要去查清此事吗?我看你是想借机逃脱我的责罚!” 李世民再次躬身道:“儿臣不敢。” 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个叫杜淹的,就让他也去嶲州呆着吧。嶲州才八个主簿,加上他,刚好凑够九个。” 李世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不说话。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渊这个‘才’字用的可真好,充满了浓浓的讥讽的味道。 一衙一主簿,这是标配。 才八个主簿? 你让那八个主簿知道了作何感想? “那个说要‘冲击皇城,清君之侧’的,你就送他一家下去给炀帝清君侧吧。我用不上他,但炀帝用得上。” 李渊这话又充满了浓浓的讥讽。 杨广要是在天有灵,估计得祝李渊八辈祖宗长命百岁。 “儿臣知道了。” “削你三千封户,给你一个教训,免得你无法无天。” “儿臣……知道了。” “你府上那些人,但凡是跟杜淹,以及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有关的,降官六级,削爵一等,罚俸一载。” “儿臣……” “反正他们多嘴多舌的,没了俸禄,少吃一点,兴许就没力气胡说八道了。” 李渊不等李世民把话说完,就一脸嘲弄的说着。 李世民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此次他谋划着要搬倒李建成,不仅没能如愿以偿,自己损失了不少,他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尉迟恭。 不然他就不是损失了不少了,而是损失惨重。 “经此一事,我希望你记住,建成始终是你的兄长,亲兄长,你应该多想着帮帮他,而不是刁难他。” 李渊冷哼了一声训诫。 李世民的脸色一下都青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也不应答,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话一样。 李建成先是一惊,然后激动的手指头都在颤动,就差眼含着热泪,给李渊磕一个了。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这应该是李唐自立国以来,李渊第一次正面的敲打李世民,并且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李元吉倒是一脸的淡定,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静静的看着。 李渊这话,在他看来,说了等于没说,因为毫无作用。 李渊已经将李世民的野心激起来了,李世民的羽翼也丰满的不能再丰满了。 李渊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打消李世民争夺太子之位的念头,只会逼迫着李世民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去争夺太子之位。 而且,李渊即便是费尽唇舌,用尽手段,迫使李世民打消争夺太子之位的念头,李世民麾下的那一众羽翼,也不会答应。 什么黄袍加身的戏码,这个时期虽然没有先例,但李世民麾下的那一众羽翼,应该不介意首创一番。 “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惩罚太轻了?” 李渊迟迟得不到李世民的回应,恼怒的喊了起来。 李世民咬着牙,艰难的道:“儿臣听进去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着李世民道:“我不仅要你听进去,还要你记在心里,还要你做到。” 李世民抱着拳的手,由于过于用力,已经开始发白了,他语气生硬的道:“儿臣……懂了……” 李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眼看着李世民一副不甘,又极其屈辱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还是硬着心肠,没有说一句宽慰的话。 李建成就好似吃到了绝世的美味,又好似听到了九天上降下的仙音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放松。 李元吉则是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无论是李世民口中的‘听进去了’也好,还是‘懂了’也罢,跟‘我明白,我一定会遵守父亲的教诲’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李渊又不是棒槌,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他没有继续再逼迫李世民。 大概也是不想将李世民逼的太甚。 “哎……” 李元吉心里叹了一口气,感觉李渊在面对儿子们的时候,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跟闹着玩似的。 这种逼李世民服软的事情,逼到了一半,就收手了,跟没逼有什么区别。 你继续往下逼又能怎样,他李世民还敢动手不成? 当我这个齐王殿下是纸糊的吗? “杨文干欲反,有可能已经反了,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李渊在教育好了儿子以后,缓和了一番心情,看着李世民问。 李世民深吸着气,平复着心情道:“杨文干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若是敢反,父亲尽管派兵讨伐就是了。” 李渊意味深长的道:“此事要是有你说的这么简单,那就好了。此事跟建成有关,若是闹大了,必成建成毕生之耻,我也会跟着脸上无光。 所以我希望你亲自领兵去讨伐杨文干,尽可能的将杨文干等一干人等就地诛爵,将消息封锁在庆州以内。 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将所有的知情人彻底清理干净,就当这桩事从来没发生过。” 李世民没吭声。 凭什么李建成做错的事情,让他帮忙去擦屁股,他才不干。 再者说了,杨文干等一干人等里,有不少他的人。 他要是去了,对方必降。 到时候他是杀呢?还是不杀? 杀了,以后就没多少人愿意帮他去做脏事了。 不杀,一旦被人发现,捅了出来,又是一桩麻烦。 他可不想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怎么,你不愿意?” 李渊见李世民不答话,目光有些不善。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了李渊一眼,总觉得李渊让李世民去帮李建成擦屁股,有所深意。 至于是什么深意,李元吉暂时猜不到。 有可能是李渊查到了杨文干等一干人等里,有李世民的人。 也有可能是李渊在考验李世民,是不是会记住他的教诲,谨遵他的教诲。 “儿臣以为,元吉比儿臣更适合去征讨杨文干。” 李世民感受到了李渊目光里的不善,果断将火丢到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一下就恼了,才跟你说过,你和李建成之间的事情,不要往我身上扯,你就忘记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熊猫啊。 李元吉瞪了李世民一眼,果断开口道:“儿臣有脑疾,还在静养,不宜长途跋涉的去庆州厮杀。 不过,父亲非要儿臣去的话,儿臣即便是会倒在半路上,也愿意去庆州一行。 只是兹事体大,为了避免耽误了国事,儿臣希望父亲能遣刘弘基、黄君汉、殷峤、李世勣充任儿臣的四路行军总管。” 李渊的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就李元吉点的这四将,对付一个拥有着十数万大军的强敌都够了,对付一个刚刚成气候的杨文干,就有种拿强弩轰蚊子的感觉。 李世民嘴角也抽搐了一下,因为他感觉他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就李元吉点的这四人,他和李渊敢给,李元吉就敢撬。 正文 第309章 武氏一门 第309章 武氏一门 “你有这份心,为父就已经很知足了。你有脑疾在身,又在调养当中,确实不适合劳师远征。” 李渊缓缓的点着头说着,他又没疯,不可能答应李元吉这么离谱的要求,让李元吉拿强弩去轰蚊子。 李渊又看向了李世民,哼哼着道:“你举荐元吉去,是因为伱不愿意去吗?” 李世民刚要搭话,就听李渊又道:“你不愿意去的话,可以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推元吉出来。” “儿臣……” 李世民开口要为自己辩解。 李渊不等李世民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道:“那就让尉迟恭去吧,给他三百精兵。” 李世民瞳孔一缩。 李元吉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就差高呼一声‘父亲英明’了。 让你坑我,这下被拿捏住了吧。 杨文干麾下的兵马,可是有一万之数。 尉迟恭即便是再能打,也不可能凭借着三百精兵,就平定杨文干吧。 再说了,庆州是杨文干的主场,杨文干占着绝对的地利优势。 庆州这会儿又是大雪飘飘的时节,杨文干麾下的庆州兵,必然知道该如何在这种时节里作战。 尉迟恭率领的三百精兵,到了庆州以后,还得先适应适应环境和气候。 杨文干又占着天时的优势。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中,杨文干占了两样,兵力也占优势。 杨文干怎么输? 尉迟恭又怎么赢? 李渊看似是派遣尉迟恭去讨伐杨文干的,实际上就是派遣尉迟恭去送死的。 李世民倒是可以通过内应,让尉迟恭兵不血刃的拿下杨文干。 问题是,拿下了杨文干以后,该怎么跟李渊解释? 说杨文干是我的人? 说杨文干手底下的一大部分将校也是我的人? 那杨文干在庆州所作的一切,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那杨文干欲反,又或者已经反了,是不是你授意的? 李建成要是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说,自己是受了奸人蒙蔽和蛊惑,只想着在庆州招募一些青壮,增强一下太子六率的战斗力,庆州发生的其他的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庆州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有一大半,就成了李世民的责任了? 李建成会不会趁机反击,会不会痛打落水狗? 李世民真要是答应了让尉迟恭出征,那么他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牺牲尉迟恭,保全自己。 要么保下尉迟恭,自己被李渊和李建成一起刁难。 “敬德虽然能征善战,但庆州之事错综复杂,父亲又要清理干净庆州所有的知情者,敬德恐怕做不来。 还是由儿臣去吧。” 李元吉能分析到了,李世民也能分析到。 李渊已经将他逼的没路走了,他只能答应领兵出征。 李渊嘲弄地一笑,“早答应不就完了嘛,害我废了这么多唇舌。”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不甘,还是屈辱的咬着牙。 李渊又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尉迟恭,那就带着尉迟恭一起去吧。我再派武卫将军钱九陇和灵州都督杨师道领兵辅佐你。” 李世民躬身道:“多谢父亲。” 李渊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了李建成一眼,心里长长的一叹。 这件事情,其实又李建成领兵去最合适。 因为祸是李建成闯出来的,就该李建成去解决。 可李建成从头到尾也没有说一句要领兵去征讨杨文干的话。 敢闯祸,却不愿意去平事,这让李渊怎么放心的将大唐的江山交给他。 “你这个逆子,在我和你两个兄长斗气的时候,不仅没火上浇油,还入宫来帮我们缓和关系,还算有点身为人子、身为人弟的样子。” 李渊又看向李元吉,难得的夸赞起了李元吉,就是张口闭口的还是逆子,“说说吧,要什么赏赐,只要不是太过分,为父都可以答应你。” 李元吉一听有好处,那自然是立马机灵了起来,“长者赐,不敢辞,儿臣就不客气了。” 李元吉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李渊难得的露出了开怀的笑容,“你这个逆子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上次在太极殿胡闹,当众打为父的脸,也没见你客气。” 李元吉咧嘴笑道:“那是父亲您肚量大,不跟我这个做儿子的计较。” 李渊笑着瞪了李元吉一眼,“别在这里给我卖乖!快说,要什么赏赐,说的晚了,我可就反悔了。”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儿臣有心借着漕运赚点喝酒吃肉的钱,只是儿臣从河北道各地所获的货物,只能运抵洛阳,不能运到长安。 儿臣希望父亲能给儿臣一道手令,让儿臣的货物能运抵长安。” 至于河北道各地的货物,为何只能运抵洛阳,不能运到长安,李元吉不需要多说,李渊也会清楚。 因为这一段漕运,归陕东道大行台管,需要李世民开口。 李渊绕有深意的看向李世民,嘲讽的道:“二郎啊,你可以啊,你弟弟要赚点喝酒吃肉的钱,你也要阻止。” 李世民郁闷至极,有点想将李元吉吊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李元吉府上的船,从洛阳到长安通行,他什么时候阻止过? 他手底下管漕运的官员,又什么时候使过绊子? 他还不至于为了漕运上的那点事,跟李元吉起冲突好不好? 他手底下管漕运的官员,也没胆子为难李元吉府上的船好不好? “父亲言重了,儿臣可从未阻止过四弟府上的船从洛阳赶往长安。” 李世民郁闷的说着。 李渊一愣,狐疑的看向李元吉。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世民又补充了一句,“据儿臣所知,四弟府上的船,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一艘赶到洛阳的,更别提从洛阳赶往长安了。” 李渊更狐疑了。 李元吉干笑着道:“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 李渊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捕风捉影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回头会下旨,将督管漕运的衙门的职权,分出一部分,由你独掌。” 李渊对儿子,就是这么豪横,就是这么大方。 儿子要通过漕运赚取喝酒吃肉的钱,就毫不犹豫的从督管漕运的衙门分出了一部分职权,给儿子开了一个大口子。 李建成和李世民觉得有些不妥,但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李元吉此举只是重在捞钱而已,又没有谋权,也没有扩充兵马,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李元吉捞钱,他们都要唧唧歪歪的话。 那李渊就会郑重的重新审视他们一番。 亲兄弟在自家的家业里,捞点钱而已,这都容不下,那登基了以后,还不得要了亲兄弟的命? “多谢父亲,只是儿臣的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去督管此事。” 李元吉心里都乐开花了,但脸上却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李渊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咸不淡的道:“你们两个人手底下能人辈出,你们又是做兄长的。 不打算出点力,帮帮自己的弟弟吗?” 李建成和李世民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李渊脸一黑,“元吉为了你们两个逆子,不惜带病入宫,为你们说项,你们难道连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吗? 你们刚才不是很大方吗? 现在又装聋作哑起来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听这话,知道不放血不行了。 李建成当即咬咬牙道:“儿臣宫里的武士逸,此前在四弟麾下做过户曹,跟四弟搭伴,应该会得心应手。 儿臣愿意让他,让他去帮四弟做事。” 李世民沉声道:“儿臣府上的参事武士让,乃是武士逸的弟弟,他们两个搭伴,做起事来,应该会事半功倍。” 李渊脸依旧有点黑,“那要不要我将武士棱和武士彟也调到元吉府上去,让他们兄弟凑齐?” 李建成和李世民弓着身,没有搭话。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 你们父子三个不对劲啊。 你们把武氏一家子短命鬼弄到我府上,是想要我的命啊。 我可不想跟武媚那个疯婆娘沾染上任何关系啊。 “父亲……此事……”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 武士棱是武媚的大伯、武士逸是武媚的二伯、武士让是武媚的三伯、武士彟是武媚的老子。 几乎清一色的短命鬼,贞观初,全灭。 以至于武媚在争权的时候无人可用,只能用家里一些不成器的兄弟。 李渊不等李元吉把话说完,就拍板了,“哼,看来你们两个是主意已定了。那就这么定了。不过武士彟如今充任着荆州大总管,不宜调动。武士棱又专事农事,也帮不上元吉什么。 就只调遣武士逸、武士让去帮元吉督管漕运吧。 武士棱可以到元吉新设的潭山文馆,去充任一个农学博士。” 李元吉赶忙道:“父亲,武氏三兄弟官爵不低,全部调遣到我府上充任小官,是不是有些折辱人才了?” 李渊瞪起了眼,认真的教训起了李元吉,“你给我记住了,再有能耐的人才,能被我们父子所用,也是一种荣幸。” 这种蛮横、霸道、不讲理的话,李渊说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 李建成和李世民还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 正文 第310章 解决后患 第310章 解决后患 李元吉也只是随便说说,他只是不愿意包揽了武氏兄弟而已。 不然,少不了跟现在还没有成为细胞的武媚打交道。 而且,武氏兄弟也不值得重用,更不值得被深入培养。 也不知道是武媚的命数太强,还是武氏兄弟私底下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反正武氏兄弟的命很短。 贞观初的时候,集体团灭。 李元吉要是收了他们,不等将他们彻底征服,不等将他们培养成好用的心腹,他们可能就没了。 李元吉要他们干嘛啊? 隔三岔五的去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坟头上点灯? “父亲……” “就这么定了。” 李元吉还想推脱,但李渊已经彻底的拍板了,还冲着刘俊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还不送齐王回宫?顺便吩咐温汤监的人,将地火龙烧旺一些,别让齐王受冻。” 刘俊当即躬身一礼,就要送李元吉离开。 李元吉赶忙又道:“父亲,儿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啊。” 李渊一副很不想听的样子,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元吉忙道:“儿臣希望将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人,送进左右备身府,又或者左右监门府。” 李渊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渊语气不明的道:“你要做什么?想重演献春门的事情吗?” 李元吉正色道:“儿臣并无此意。儿臣只是希望,父亲以后遇险的时候,能有个人挡在父亲面前。” 李渊神情一下子缓和了起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神情就有些莫名。 他们猜测起了李元吉此举的用意。 “你有这份心,为父很高兴,但不用这么麻烦了。伱们的人,为父现在用着害怕。” 李渊心情愉悦的说着,说到最后的时候,还特地看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样。 在他遭遇刺杀以后,李元吉并不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但却是第一个为他安危着想的儿子。 李建成和李世民从头到尾都在想着如何从麻烦中脱身,可没想过加强对他的保护。 李建成和李世民感受到了李渊的目光,觉得有点刺眼,也有点扎心。 李元吉尴尬的道:“可是儿臣已经将自己手下最有能力,也最忠心的人,调进宫里了。” 这种事情,是百官们为了请他出山,瞒着李渊做的。 百官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替罪羊,但却不会帮他解决来自于李渊的麻烦。 所以他必须在李渊自己发现这件事之前,跟李渊说清楚。 不然,等李渊自己发现了此事以后,说不定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李渊听到李元吉的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你这是想保护为父吗?你这是在趁机为手底下的人谋官?” 刘俊恰逢其会的补充了一句,“启禀圣人,齐王殿下确实带着三位武臣入了宫,分别领左库门值守、武德殿监门和安礼门监门。” 李渊愕然的愣在了原地,良久以后,盯着李元吉笑骂道:“我还以为你是在趁机为手底下的人谋官,闹了半天,你是在给自己安排后路。 为父有那么凶吗?” 苏定方三人值守的地方,在一条线上,往北可以一路跑出安礼门,往南可以一路跑出左库门,跑起路来,南北皆可行,很容易。 李渊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也没有怀疑李元吉另有所图。 李元吉只是尴尬的笑着道:“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李渊哭笑不得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感慨着道:“看来我此次兴师动众封锁太极宫,着实将很多人吓的不轻,也将你吓的不轻啊。” 这种往左右监门府安插人手的事情,李元吉可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去做,所以必然是百官中的一些人帮李元吉做的。 百官们这么做的目的,李渊也猜到了,所以有感而发。 李元吉十分诚实的道:“主要是淮安王叔说的太吓人了,说什么宫里的血腥味传的整个布政坊都是,且经久不散。 儿臣只能多做一手准备,必要的时候能带着父亲一起跑路。” 李渊听到这话,感觉很欣慰。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瞪起眼,恨不得掐死李元吉。 什么情况下李元吉需要带着李渊跑路? 自然是他们兄弟发动政变,在宫里上演全武行的时候。 李元吉对此浑然不惧。 李建成和李世民刚被李渊折腾了个精疲力竭,短时间内可不敢再乱折腾。 再说了,他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面前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但又有点浑不吝的性子。 说话太密,又或者瞻前顾后的,反倒不利于他维持自己的人设。 “此次杀伐,也确实重了一些。” 李渊再次感慨。 至于被杀的人是否无辜,李渊毫不在意。 只要能教育好儿子,让儿子长教训,那杀再多的人,他也不会心疼,更不会觉得愧疚。 “看来你今晚是没办法在宫里待了,外面的那些人,恐怕都在等着你出去呢。” 李渊看向李元吉,再次开口。 李元吉干笑着点点头。 李渊又瞪起眼道:“回去以后,给我好好的在九龙潭山待着,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至于你的人,怎么带来的,就给我怎么带回去。” 李元吉急忙道:“可父亲的安危……” 李渊哼了一声道:“我要用你的人的话,我会自行挑选。” 李元吉赶忙闭上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李渊这句话,那就够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人,李渊现在不放心用。 李渊自己的人,如今大多又位高权重,不适合再去帮李渊看门。 所以李渊要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帮自己看门的话,只能从他的人中间挑选。 他带了三个人入宫,那就向李渊说明了他手底下并没有多少人可用。 李渊从他的人中间挑选人手的时候,应该也会维持在三个左右。 他带了苏定方三人入宫,那么李渊绝对不会挑选苏定方三人。 因为他视为心腹,且信得过的人,李渊可没办法视为心腹,且信得过。 所以李渊只会从苏定方三人以外的人中间挑选。 这就是他带苏定方三人入宫的目的。 他就是要李渊排除苏定方三人,去选择他早已为李渊选定的人手。 虽然最后李渊选定的人,很有可能会跟他早已选定的一些人有出入,但并不影响他的谋划。 “殿下,臣送您回九龙潭山。” 刘俊讨好的笑着,出现在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当着李渊的面,又踹了刘俊一脚,才甩开了衣袖,大步流星的出了两仪殿。 李元吉一走,李渊的脸色阴沉下来了,“手伸的可真够长的,为了试探我的态度,居然敢利用我的儿子,还敢往左右监门府和左右屯卫安插人手。” 至于往左右武卫安插的人手,李渊倒是没有在意。 因为左右武卫只有一部分兵马,守卫着皇城的一部分,还威胁不到李渊的安危。 左右武卫也不是李渊的亲军,李渊能容忍左右武卫里有沙子。 毕竟,这是一个讲关系、论人情、有荫补的时代。 有官爵的人,借着权力之便,给自己的儿孙,甚至奉上孝敬的人,行一些便利,安排一些位置,屡见不鲜。 李渊也不可能将这种事情禁绝了,所以在这方面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建成,世民此次要去庆州收拾烂摊子,长安城里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了。有人利用到了元吉头上,你最好给我查清楚,然后该杀的就给我杀干净。有人在我封锁太极宫的时候跳出来了,你也的给我查清楚,然后杀干净。” 李渊看向李建成,冷冷的吩咐。 我儿子,我都舍不得利用,你们怎么敢的? 真当我李渊没脾气? “儿臣遵旨。” 李建成赶忙躬身应允。 李渊哼了一声,又看向李世民,冷冷的又道:“去的庆州以后,能杀的都给我杀干净。我不希望庆州的事情,传出一点儿风声来。” 李世民也跟着躬身,“儿臣遵旨。” 李建成和李世民此刻对于李渊的吩咐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他们能深刻的领悟到,李渊什么时候在以父亲的身份跟他们讲话,什么时候在以君王的身份跟他们讲话。 区别就在于称呼是。 当李渊称呼他们小名,又或者是几郎几郎的时候,那就是在以父亲的身份跟他们讲话,万事都好商量。 但当李渊直呼其名的时候,那就是在以君王的身份跟他们讲话,大多数的话,是不允许被质疑,也不能还嘴的。 “元吉莽撞是莽撞了一些,说话也难免有些心直口快,毫无遮拦。要是说了什么得罪你们的话,你们别跟他计较。 你们虽然是他的兄长,但我不奢望你们能像是百姓家里的那些兄长一样好好待他。 我只希望你们别伤害他。” 李渊语重心长的说起了心里话。 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个儿子之间的矛盾,已经没办法调和了。 李渊只能帮李元吉说说话,希望李建成和李世民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别伤害李元吉那个‘傻儿子’。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沉吟着道:“儿臣明白。” 李渊点点头,继续道:“你们应该能够看出来,他还是以前那个拿我当父亲看,拿你们当兄长看的傻小子。 我希望我一直是他的父亲,也希望你们一直是他的兄长。 让他就这么一直傻下去。” 李渊话里饱含深意,他的话,简单点讲就是,希望他一直跟李元吉是父子,而非君臣,也希望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直跟李元吉论兄弟关系,而不是论官面上的关系。 李建成和李世民再次一起躬身,同时沉吟着道:“儿臣明白。” 李渊有些唏嘘的道:“我累了,你们应该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李建成和李世民如释重负,施礼过后,齐齐退出殿内。 李渊望着空无一人的两仪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皇帝做的啊,真的是让人纠结。 虽然享受着无上的权柄,但也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 正文 第311章 不怎么聪明的人 第311章 不怎么聪明的人 李元吉走出广运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广运门前的金桥两侧,有不少人影在晃动,他们皆躲在暗处,看不清楚面目,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李元吉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并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带着苏定方、谢叔方、阚棱跨过了金桥,骑上了马,匆匆离开了广运门前。 在李元吉走后,金桥两侧的人影晃动的更加激烈,时不时有低呼声传出。 “齐王殿下出宫了!” “速速回去禀报阿郎!” “……” “是不是万事大吉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 “这种事情,是我们这些做仆婢的可以随意议论的吗?” 有人影声音略高的喝斥了一句,一众人影齐齐一静,最后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夜色里。 李元吉也融入到了夜色里,只是他不喜欢长安城内的夜色。 总觉得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生机,如同身处在鬼蜮里一般。 如果不是左右武侯卫的人,时不时的从他身边路过,他真的会认为自己身处在鬼蜮里。 “长安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李元吉在心中感叹。 在他的遐想中,长安城就应该是一个繁华、喧嚣、纸醉金迷的不夜城。 人们可以在这座城池内尽情的放纵、尽情的享受、尽情的领略大唐的繁华和强盛。 如此才对得起‘盛唐’这个名号。 可惜,真正的大唐长安城,跟他遐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光是宵禁一条规矩,就足以将他所有的遐想抹杀。 “殿……殿下……” 阚棱策马追到了李元吉身边,吞吞吐吐了许久,才迟疑着出声。 李元吉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阚棱得到了李元吉的回应,赶忙道:“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对于一个不算非常聪明的人而言,今日太极宫内一行,显得十分莫名其妙。 今日突然见成了太极宫内的监门值守,又突然见被罢了,显得更加莫名其妙。 阚棱思考了一路,也没有思考出一个所以然。 他跟苏定方和谢叔方虽然是同僚,但是身份地位差了好几个档次。 苏定方和谢叔方两个聪明人,也不喜欢跟他和宇文宝这一类不怎么聪明的人亲近。 所以他不好找苏定方和谢叔方解惑,只能硬着头皮请教李元吉。 李元吉侧头看了阚棱一眼,感慨道:“不回去还能干嘛?一切已经结束了。” 阚棱愣愣的道:“可是咱们什么也没做啊?” 在阚棱看来,没动手就等于什么也没做。 你不能指望一个做先锋的,去站在一个统帅,或者一个谋士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果他能站在一个统帅,或者一个谋士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也不可能沦落为一个先锋。 如果他能有一个统帅,或者一个谋士的智慧,他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李元吉以前最喜欢聪明人,因为跟聪明人说话省事,让聪明人去办事更省事,但是在大唐厮混了一载以后,他的喜好有所改变。 他开始喜好不怎么聪明的人了,因为不怎么聪明的人,说话办事或许不那么省事,但却非常听话,也非常好用。 更重要的是,没有太多的个人想法和个人意见,比较好掌控。 就拿豢养私兵这件事来说,李建成当初要是派一个二杆子去主持大局,再派两个二杆子去送兵甲,即便是暴露了,也不会被背叛,更不会被背刺。 最差的结果也是二杆子们以自己的名义造反,揽下所有的罪责,不连累到李建成。 可李建成派去的人,不仅不忠诚,还太聪明,心思太多。 以至于李建成什么也没做呢,就已经功败垂成。 有李建成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府上还有宇文宝这种例子,李元吉自然知道了自己该喜好喜好不怎么聪明的人。 所以面对阚棱不怎么聪明的发问,李元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淡然笑着对阚棱道:“不是咱们什么也没做,而是该做的我都做完了,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了。” 阚棱还是一头雾水。 李元吉笑着又道:“此事关系到我父亲,也关系到我大哥和二哥,所以我不能跟伱明说,得靠你自己悟。 你要是悟出来了,那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要是悟不出来,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反正此事最后无论发展到什么地步,都跟你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也牵连不到你们头上。” 阚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说了这么多,他就总结出一句话。 那就是‘此事保密,不能瞎打听,也不能瞎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殿下,圣人对臣等的以后,有什么安排?” 苏定方在李元吉跟阚棱说完话以后,突然开口。 李元吉一愣,笑问道:“怎么,闲不住了?” 齐王府的人,虽然也上朝,也参政,也能在朝廷上发言,但是话语权并不重。 尤其是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各占朝廷上的半壁江山的情况下,一旦开始针锋相对,齐王府的人说的话,就会被彻底淹没。 齐王府的人大多又没有什么重要的兼职,在话语权不重的情况下,就显得有些无事可做。 也只有在有战事的时候,才能走到人前秀一秀存在感。 苏定方如今正值壮年,正是最有野心,最有冲劲的时候,所以有点闲不住,总想找点事做,总想再多建一些功业,等老了以后,也好舒舒服服的躺在功劳簿上,当一个逮谁骂谁的老泼皮。 “是有点闲不住。再闲下去,臣怕臣的雄心都被消磨没了。” 苏定方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定方一眼。 别人要是说这话,他或许会信。 但是苏定方说这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苏定方可是一个熬到六十多岁,依然能挑大梁的猛人。 属于那种老而弥坚,越老雄心越坚定的人。 他的雄心岂会被消磨没了? 他的雄心只会越消磨越坚定。 “那你想怎样展露你的雄心?” 李元吉盯着苏定方看了许久,直到把苏定方看的有点慌了的时候,才笑着问。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道:“臣希望殿下能向圣人举荐,由臣去讨伐杨文干。” 李元吉笑道:“你猜到杨文干反了?” 这件事目前只有他、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知道详情,其他人并不知道详情。 不过,苏定方能猜到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一个统帅型的人物,要是没有点敏锐的嗅觉,嗅到有战事要发生,那就是不合格。 苏定方抱拳道:“臣之前看到了圣人派人往西去了,可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人回来,所以臣推测西面应该出现了变故。” 李元吉点了点头。 苏定方继续道:“西面的变故如何很大,那么圣人不可能静静的待在太极宫内。长安城内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臣断定,西面应该是发生了小变故。 既然是小变故,那就排除了突厥人入侵、安兴贵作乱的可能。 剩下的就只有各州总管叛乱,亦或者是各州有人造反。”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再结合我父亲将韦挺发配去了嶲州的事情,就不难猜出,西面的变故跟我大哥有关。 而我大哥在西面的人手虽多,但能引发大的变故,并且能直接影响到我大哥的,只有庆州的杨文干。” 苏定方郑重的点头。 李渊发配韦挺的时候,并没有遮遮掩掩。 李建成选的庆州,也不是个合适的豢养私兵的地方。 所以出了事端,经不起细细推敲。 只要仔细琢磨一番,就能琢磨出里面的端倪。 “但是很可惜啊。”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这件事已经被我父亲许给了我二哥。我即便是向我父亲举荐你,你也争不过我二哥。” 苏定方脸上的神情一变,一脸的遗憾。 阚棱有些心直口快的道:“秦王殿下的战功,已经冠绝大唐了,还要那么多战功做什么?” 谢叔方有点不想开口,但又觉得不吐不快,所以跟着说了一句,“讨伐一个杨文干的话,还用不着秦王殿下出马吧?” 不是谢叔方小逊杨文干,而是杨文干确实不值得李世民亲自动手。 细数一下李世民以往的对手,不是雄踞一方的反王,就是称帝做祖的国主。 杨文干在这些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甚至给他们中间一些人当臣子,也混不到靠前的位置。 所以由李世民去讨伐杨文干,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就好似李元吉带着府上的全部人马,去欺负一个县令领着的一帮子衙役一样。 “这里面恐怕有其他深意吧?” 苏定方瞥了李元吉一眼,缓缓开口。 李渊又不是昏君,也不是糊涂虫,不可能干出这种拿强弩轰蚊子的事情。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意图。 政治意图。 具体是什么,苏定方就不知道了,但他希望能从李元吉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李元吉点着头道:“确实有其他的深意,不过跟我们无关,我们还是不要过多的关注为好。” 感谢‘发刀’四千书币打赏!感谢‘墨阳家的小少爷’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12章 李承业送熊 第312章 李承业送熊 李元吉并没有给苏定方三人解释的太清楚,也不希望他们三人深入的去了解这里面的事情。 因为了解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以后,就会看到所有皇家核心成员的真面目。 一旦传扬出去,就会有损所有皇家核心成员的形象。 作为皇家核心成员之一,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诸多好处,自然也要维护一下皇家核心成员的形象。 整件事在李渊有意无意的推动下,闹得很大。 使得大唐上下所有非皇室核心成员的人,有一种灭顶之灾马上要降临的感觉。 使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一些人干脆吓的远离了这个马上要降下灭顶之灾的地方,跑到了别的地方去避难。 但对所有皇室核心成员而言,这就是李渊特地安排出的一场大戏。 其目的仅仅是为了教育儿子,吓唬儿子,让儿子长长教训,逼儿子服软。 这就是皇权的威力。 它在它的主人手里轻轻挥动的时候,也许只是为了驱赶苍蝇,亦或者是拂去尘土,但是对其他人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不要灰心丧气,往后有的是地方让你施展雄心。” 李元吉在行至光福坊的时候,安慰了苏定方一句,就策马往长安城外奔去。 到了明德门的时候,城门已经落锁,但挡不住李元吉的脚步。 向善志亲自为李元吉抬开了架在门上的横木,并且贴心的询问,要不要派几个人随行。 但被李元吉给拒绝了。 李元吉骑着马,冲出了长安城。 一路疾驰,大半个时辰后,就赶到了九龙潭山。 杨妙言等人还没有睡,所以精舍的院落里灯火通明。 李元吉赶到精舍正屋前的时候,杨妙言就匆匆迎了出来,一边帮李元吉脱去外衣,一边道:“我还以为你要留宿在宫里呢。” 李元吉掸着身上的尘土,感叹道:“宫里的血腥味太浓了,根本就没办法住。” 杨妙言愣了一下,将手里的外衣交给了侍婢以后,一边帮李元吉掸土,一边担忧的道:“父亲大开杀戒了?” 李元吉随口道:“那倒没有……” 杨妙言又是一愣,刚要开口再问,就听李元吉又道:“父亲只是逼大哥和二哥大开杀戒了。” 掸干净了身上的尘土以后,又补充了一句,“所有人都是大哥和二哥杀的。” 杨妙言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事了,只能闭口不言。 这种逼儿子杀人的事情,她并不陌生。 她家中的长辈,也曾逼过她的兄弟们去杀人。 而且杀的都是自己最宠信的人。 她家中的长辈坚定的认为,这是一种磨练儿子,教育儿子的方式。 李氏也是大族,用这种方式磨练儿子、教育儿子,并不奇怪。 杨妙言只担心,有一天,李渊会用同样的方式磨练或者教育她的丈夫。 以她这一载以来对丈夫的了解,丈夫大概会闹翻天。 她觉得丈夫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摸,不能逆着来,不然一定会大闹起来。 “他怎么在这里?” 李元吉掸干净了身上的尘土,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就看到了规规矩矩的守在门口,像是一块木头的李承乾。 杨妙言错愕的道:“不是你留下来的吗?” 李元吉立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怎么不去睡觉,怎么会在正屋里?” 杨妙言看了一眼李承乾,怜惜的道:“我白天见到他的时候,他鼻涕横流,应该是收了一些风寒。所以我请长安杏庐的大夫们给瞧了瞧,施了针,也用了药。 然后他就一直跟着我,我去哪儿他去哪儿。”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是没什么安全感啊。 谁对他好,他就立马紧紧的凑上去,死活不敢离开。 “五岁的年纪,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什么熟人,还不哭不闹,已经算很不错了。” 李元吉感叹了一句,就没有再搭理李承乾,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了回到正屋内的时候,李承乾还在。 李元吉仅仅是流露出了一丝无语,李承乾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李元吉要将他赶走。 “伱去把絮儿、令儿和承业叫过来,今晚我跟他们一起睡吧。” 李元吉虽然不喜欢李承乾留在他府上,但他还不至于去虐待一个五岁的孩子。 杨妙言闻言,特地看了李承乾一眼,哭笑不得的道:“也只能如此了。” 看李承乾的样子也能看出来,他今晚哪也不想去,只想待在这个能给他一点安全感的正屋里。 让杨妙言一直带着他的话,也不现实。 还不如将李絮、李令、李承业叫过来,让他跟同龄人厮混在一起。 兴许跟同龄人在一起,他的安全感就多了。 兴趣跟同龄人待久了,他也就放得开了。 杨妙言帮李元吉搓干了头发,又熏上了干净的衣服,给火盆里添上了足够的银霜炭以后,才出去招呼李絮、李令、李承业三人。 没过多久以后,三个小家伙就紧紧的搂着小熊猫的脖子,大呼小叫的闯进了正屋内。 李元吉看着小熊猫被李承业勒的嘤嘤嘤直叫唤,嘴角抽搐了一下。 三个小家伙一到,李承乾果然放松了一些,眼珠子灵动了起来。 李元吉瞧着精力旺盛的三个小家伙,就知道他们不折腾累了,绝对不会睡,就没有招呼着三个小家伙入睡,而是拿了一册书,坐在了火盆前看了起来。 孙思邈等人编撰、修订新医书的进展很快,时不时的有已经被他们用完的孤本医书送过来。 李元吉闲暇的时候会翻一翻。 他没指望着自己能借此成为一个杏林高手,只是借此消磨时间,顺便学一点医术,也许关键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就像是之前在关城内拯救殷峤一样。 若不是他一时兴起,读了读杨妙言翻看的医书的话,明年清明的时候,殷峤坟头前的常青树估计就一米高了。 “阿姊,你看他都不动。” “他可能是个木头。” “……” 李元吉翻看完了三株药草的药性,就听到了李絮、李令、李承业在窃窃私语,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三个小家伙正围着李承乾品头论足。 李絮时不时还会伸出手捏一捏李承乾的脸,拽一拽李承乾的头冠。 李承乾就像是一个遭受了霸凌的小可怜,软小又无助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李元吉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不该帮帮李承乾。 孩子们之间的矛盾,尤其是兄弟姊妹之间,大人其实不应该插手的。 因为大人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去理解和化解孩子们之间的矛盾。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孩子们心里的公平被打破,大人被冠上了偏心的名头。 但不插手的话,李元吉总觉得长孙精心教导出的乖孩子,会被李令三个野惯了的‘坏孩子’给欺负。 一个被各种大人灌输的规矩、道理束缚死的孩子,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三个没有被任何规矩和道理束缚死的孩子的。 即便他的年龄更大,身形更高,长得更壮实。 “你说句话,我可以把虎虎借给你玩。” 李承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将自己最心爱的小熊猫举到了李承乾面前,邀请李承乾把玩。 也不知道他是好奇心过剩,想验证一下李承乾是不是哑巴,还是他被李令和李絮欺负的太惨了,突然碰到了一个同类,想跟同类一起结盟,一起欺负回去。 总之,李承业大方的向李承乾释放着善意。 李承乾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觉到善意,但却是他第一次碰到有人用一个小畜生,向他释放善意,还是一个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他的小畜生。 “你不能把虎虎给他玩。” “对,虎虎是我们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替我们做主。” “……” 李令和李絮对于李承业将小熊猫借给李承乾玩,十分不满。 她们觉得李承业在慷她们之慨。 李承业难得的顶了一句嘴,“虎虎……虎虎是父亲送我的。” 然后就被单方面欺负了。 李令和李絮一起上手,从李承业手里抢夺小熊猫。 一直如同一个木头一般的李承乾终于动了,他推开了李令和李絮,挡在了李承业面前,板着小脸,认认真真的说道:“母亲说过,我们做兄姊的,不能欺负弟妹。” 李令和李絮觉得,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将她们给践踏了,恼羞成怒之下,就联手把李承乾推到在了地上给打了。 李承乾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 大概是将长孙的话,奉为了金科玉律,不敢欺负弟妹。 李承业眼看着李承乾被按在地上打,哇了的一下就哭了。 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感动的,亦或者是自责的。 总之他嚎啕大哭着跑到李元吉面前,请李元吉出手,阻止李令和李絮行凶。 李元吉并没有动,只是坐在原地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们的母妃,可不喜欢你们欺负人。你们要是希望明天写十几篇大字的话,你们就继续打。” 李令和李絮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立马停止了行凶。 她们在齐王府,宛若霸王,天不怕地不怕的,连生母也不怕,就怕杨妙言。 杨妙言管教起她们来,真的很严厉。 李元吉又指了指正在嚎啕大哭的李承业,继续道:“你们要是不希望今晚就写十几篇大字的话,最好哄好他。 不然等你们的母妃听到了动静,赶过来了。 我也帮不了你们。” 正文 第313章 两件事 第313章 两件事 李令和李絮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往李承业身边挪动。 大约一丈长的距离,愣是被她们挪了十几个呼吸。 李元吉并没有催促,因为他很清楚,小孩子的自尊心,远比大人要高。 因为她们的世界里,没有明确的尊卑,也没有清晰的阶级,更没有严苛的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所以她们轻易不愿意向别人低头,即便是她们有错在先。 比起李令和李絮,李承业就显得很没出息。 当李令用一种近乎要掐死小熊猫的方式,拎着那只名叫虎虎的小熊猫,递到李承业面前,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句‘以后虎虎就给你一个人玩’以后,李承业立马破涕为笑,并且用自认为很小声的声音向李令和李絮保证,以后坚决不会再向父亲告状。 李令和李絮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不少。 看得出,李承业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趋利避害,什么叫做与母老虎的相处之道。 李元吉就显得很郁闷了。 老子在九龙潭山威,在长安城里横,在中原大地上称王称霸,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一个儿子? 李令和李絮明面上安慰着李承业,暗地里一直观察着李元吉的脸色。 见李承业破涕为笑了,李元吉依然不高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咬咬牙又挪回了原地,将李承乾扶了起来。 李承乾挨了一顿打,就像是没事的人一样。 李令和李絮的那点攻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依旧板着小脸,学着母妃的说话方式,认真的教育起了李令和李絮,“你们以后不能再欺负弟弟了,他还小,做错了事,你们可以帮他去改过,但是不能欺负他。 伱们是阿姊,应该让着弟弟,应该多照顾弟弟……” 李承乾像是走进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从闷葫芦变成了一个大师,小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就像是老和尚念经一样。 李令和李絮被烦的又想动手了。 她们白天被杨妙言说教,被先生说教,被管事的嬷嬷说教,晚上还要听李承乾这个同龄人给她们念经,她们怎么可能受得了。 李令和李絮偷偷的观察了一下李元吉的神情,见李元吉依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李絮恶狠狠的瞪了李承乾一眼,低声喝了一句,“闭嘴!” 李承乾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受教育的时候,这么对待先生的。 他有点想效仿母妃,给李令和李絮来点惩罚。 可仔细想了想以后才发现,他似乎没那个资格。 李令和李絮不听他说教,还凶他,他居然拿人家没有办法。 这可如何是好? 李元吉并没有在意李令和李絮的小动作,也不会在意李承乾的心理活动。 在心里埋怨了一会儿李承业没出息、不成器以后,放下了手里的医书,看向李承乾赞叹道:“做的不错,有点做兄长的样子。” 李承乾听到自己被夸奖了,耳根子微微一红,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 李元吉一愣,心里乐了。 看来李承乾很喜欢被人夸奖。 李元吉又多说了一句,“在这一点上,你比你父亲强多了。” 李承乾满脸错愕,不知道是该为这种夸奖骄傲,还是该反斥李元吉,不让他说英明神武的父亲的坏话。 李元吉见此,失笑着嘀咕,“小小年纪,心思还挺多的……” 终究是个孩子,什么心思也藏不住,全部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玩也玩够了,闹也闹够了,该睡了。” 李元吉收起了笑脸,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句。 李令和李絮如释重负,欢呼了一声,向床榻扑去。 李承业也自然而然的跟了过去。 唯独李承乾愣愣的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已经扑到床榻上大呼小叫的李令和李絮,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母妃对他的管教很严,不许他跟其他人同榻而眠,更不许他在床榻上大呼小叫。 食不言,寝不语,是他母妃在他入睡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李元吉只是淡淡的瞥了李承乾一眼,什么也没说,拿起了医书,继续翻阅。 李承业没心没肺的陪着李令和李絮在床榻上玩闹了一会儿,眼看着李承乾站在原地迟迟未动,就快速的跑下床,生拉硬拽的将李承乾拽到了床榻上。 李承乾一开始还很矜持,但是当李令、李絮、李承业快要在床榻上玩疯了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参与了进去。 只是他没有陪着李令、李絮、李承业玩闹,而是在适当的时候会插一两句话。 李元吉目光从医书上挪开,看了一眼在自己的床榻上疯玩,将床榻折腾的一塌糊涂的四个小家伙,摇头一笑,继续看起了医书。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比大人的世界纯粹。 前一刻还闹的你死我活的,下一刻就会凑在一起玩闹。 不像是大人,前一刻闹的你死我活的,下一刻就会动手动脚。 李元吉依偎在火盆前,看了一晚上的医书。 杨妙言带着侍婢们,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入正屋的时候,李元吉困的只打哈欠。 杨妙言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横着、束着、斜着呼呼大睡的四个小家伙,哭笑不得的道:“阿郎一夜未睡?”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去给你收拾一间偏房……” 杨妙言说着就往外走。 李元吉道:“不用了。” 杨妙言脚下一顿,狐疑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伸了个懒腰,“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杨妙言疑问道:“明天做不行吗?” 李元吉微微摇头,感慨道:“时间不等人啊。” 李世民眼看着就要出征了,必须尽快吩咐凌敬,妥善了安排一下自己的人。 不然等李世民到了庆州,一切跟他没瓜葛的人,统统会成为他刀下的亡魂。 “那我去给你煮一盏浓茶。” 杨妙言当即就要去煮茶。 李元吉再次摇头拒绝,“你还是看好这四个小家伙吧。煮茶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杨妙言瞥了一眼床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四个小家伙,好笑的道:“你太宠着他们了……” 在其他权贵府上,可没有孩子敢如此霸道的霸占一家之主的床。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在杨妙言将四个小家伙折腾醒,板着脸将四个小家伙带走以后,李元吉立马吩咐人去传凌敬过来。 凌敬到了以后,李元吉吩咐煮茶的侍婢给凌敬斟了一盏茶以后,没有寒暄,开门见山的道:“现在我需要你去做两件事。 第一就是尽快跟潜藏在杨文干手底下的人传信,告诉他,不日我二哥就会领兵去征讨他,看他如何取舍。 第二就是去见一见冯智戴,告诉他太子舍人徐师谟近些日子应该会去拜访他,让他问问徐师谟愿不愿意为我做事。” 李渊将徐师谟发配到了冯智戴督管的春州,徐师谟只要不蠢,只要不想死,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拜访一下冯智戴,提前拜一拜码头,找一找靠山。 不然,等他到了春州,一定会被当地以冯氏为首的几家大户,以及山里的土人,欺负致死。 春州远在南海边上,距离长安城有数千里之遥。 在这个时代,属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徐师谟在长安城内的一切政治资源,可没办法在春州起效。 他要是被当地的大户或者土人宰了的话,也没人会去帮他伸张正义,所以他必须去找冯智戴寻求冯氏的庇护。 凌敬端着茶盏,沉吟着道:“潜藏在杨文干手底下的人,如何取舍,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道:“如果他要脱身,你帮他脱身就是了。如果他要留下,那你就告诉他,我二哥一到庆州,让他立马去找我二哥投诚。 如此不仅能保命,还有可能被我二哥看中,成为我二哥的人。” 凌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元吉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留下,向李世民投诚。 因为只是简单的脱身的话,倒是能脱离危险,但没有任何的收益,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反倒是留下,向李世民投诚,不仅有可能会升官发财,还有可能会打入到李世民的秦王府内。 两相比较,显然是后者对齐王府更有利。 凌敬知道该怎么跟潜藏在杨文干手底下的人沟通了。 “徐师谟那边呢?他要是答应帮殿下做事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凌敬又问。 李元吉细细的思量了好一会儿,道:“他要是答应了帮我做事,你就让冯智戴建议他通过水路赶往春州,等他路径棣州的时候,让马周以河北道官吏空缺为由,临时征调他到河北道为官,再伺机跟我上书,请求将他彻底留在河北道,我会批复的。 他要是不答应,那就不用管他了。” 凌敬迟疑着道:“据臣所知,徐师谟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此处置,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314章 狗贼 第314章 狗贼 李元吉赞同凌敬对徐师谟的评价,但却并不想在徐师谟身上耗费太多的时间。 “此人确实是个人才,但野心太大,很难驾驭。所以能收服就收服,收服不了就不强求。” 凌敬一脸若有所思,不明白李元吉为何会认为一个小小的徐师谟野心太大,很难驾驭。 李元吉察觉到了凌敬的异样,但并没有多做解释。 徐师谟在历史上做过的事情,以及遭遇过的事情,以及李渊提及徐师谟的时候说过的话,李元吉都没办法告诉凌敬。 徐师谟确实是个人才,应该算是李建成麾下最果断,也是最狠辣的人才。 历史上,李建成要是肯将他当成头号心腹,事事以他的谋划为准的话,即便是会输,也不会输的像是历史上那么凄惨。 不过,徐师谟是一个典型的阴谋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家,甚至可以说不懂军事。 但他偏偏又喜欢通过军事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历史上的仁智宫之乱,有一大半就是他帮李建成谋划的。 谋划的很好,可惜他自己不懂军事,也没办法帮李建成参赞军机,以至于李建成派遣了一帮子二五仔去施行他的计划,最终导致了功败垂成。 他但凡是懂点军事,在军事上帮李建成把把关。 李建成说不定就有机会将李渊、李世民,乃至于李元吉的前身,永远的留在仁智宫。 毕竟,李渊去仁智宫避暑的时候,可没带多少人,李世民也没带多少人。 从距离更近的庆州,调集大批人马突袭仁智宫,在人数和军械等各方面,会占据相当大的优势,成功率极高。 所以说,徐师谟的谋划是一等一的,但是施行起来,却不受他控制。 典型的纸上谈兵的代表人物。 偏偏他野心还大,对从龙之功的贪欲超过了他心中所有的畏惧,一上来就鼓动李建成弄死李渊,弄死两个兄弟,直接登基。 李元吉可不希望步历史上的李建成的后尘,所以李元吉可以用徐师谟,但绝对不会重用,更不会让徐师谟参与到皇室斗争,以及军事斗争当中。 因为徐师谟敢想敢干,但却控制不了他自己所想所干的事情。 不受控制,就代表着危险。 大唐的人杰那么多,虽然绝大多数已经被李建成和李世民收入囊中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给李元吉。 李元吉没必要去强行驾驭徐师谟这种双刃剑。 “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凌敬见李元吉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就没有追着刨根问底。 李元吉略微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凌敬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就告辞了。 …… 在凌敬走了以后没多久,封锁了数日的太极宫,终于解封了。 在封锁的这几日内,太极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众说纷纭,但没人能说出一句准话,宫里也没人向外透漏一点风声。 李渊让成年的嫡子们住在宫里,虽然十分不合适,但却并不是没有好处。 有李渊,以及三个能干的成年嫡子们镇着,宫里的许多事情,宫里的人都不敢往外传。 这大大的降低了人们对皇帝,以及皇子龙孙的生活的窥探。 太极宫解封以后,除了李秀宁卸下了镇守长安城四门的职责,以及李神通等四人卸下了监国的职责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聪明的人都感觉得到,长安城内正有一股暗流,在疯狂的涌动。 继韦挺被罢官发配以后,王圭、杜淹、徐师谟也步了其后尘。 另有许多太子宫和秦王府内的小官,相继被罢官发配。 是个人都能从中感觉到暗流在涌动。 不过,让李元吉意外的是,李渊虽然已经决定了让李世民去征讨杨文干,但却迟迟没有动静。 倒是李建成在太极宫解封以后,频频出入宫廷,出入诸多达官显贵的府邸。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达官显贵,随着李建成的频繁走动,被罢官免职。 当一个宗亲被发配到甘州去戍边了以后,李神通有点坐不住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李元吉面前。 “你知不知道,杨文干已经反了,为何你父亲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李神通穿着一件厚厚的大唐版羽绒服,也就是元衣,外面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四面垂着帘子,中间烧着火盆,桌上放着红泥小火炉,火炉上驾着陶罐,陶罐里烫着酒的凉亭。 李元吉很喜欢在凉亭里待着,寒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是会感觉到一些冷,但更多的时候他享受着一种清净,一种淡雅。 虽然李元吉不是什么文人,但他喜欢这种文人般的清净淡雅的坐着。 尤其是在李承乾逐渐的被李令、李絮等人带坏了,开始像是疯子一样,跟李令、李絮等人疯玩以后,他就更喜欢这种清净淡雅的生活了。 有人说过,女人是属鸭子的,几个女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几百只鸭子在叽叽喳喳。 但是调皮捣蛋的孩子,绝对是属野猪的。 几个没有任何约束的孩子疯玩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几百只野猪在横冲直撞的在摧毁一切。 李元吉有点扛不住,所以只能跑到凉亭里夺清净。 “你不烫吗?” 眼看着李神通毫不客气的就拿手去抓陶罐里的酒盅,李元吉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李神通抓起酒盅,给自己倒了一盏冒着热气的米酒,美美的闷了一口。 李元吉屈指瞧了瞧桌子。 李神通就当没听见,继续自斟自饮。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没有再搭理李神通,自顾自的看起了马周从河北道递回来的文书。 河北道的百姓在经历了夏季抢种,以及世家大户的赈济以后,已经逐渐走向了平稳。 虽然粮食依旧不够吃,但各地为了粮食拦路抢劫,以及四处流窜作案的氓匪,已经开始大大的锐减。 各地饿死人,亦或者冻死人的事情,也在逐渐减少。 就是朝廷拨付给河北道赈济灾民的钱不够花。 虽然马周等人用以工代赈等多种方式开始节省钱了,但钱还是不够花,还倒欠了齐州粮商一大笔粮钱。 马周的意思是,朝廷要是能再拨付三十万贯的赈灾款项,应该就能缓解河北道的百姓吃不饱的问题。 李元吉觉得马周如果不是太蠢的话,就是在借着这个借口骗钱。 赈灾这种事情,朝廷无论拨付下去多少赈灾款,都不够花。 除了层层吃拿卡要外,地方上的绝大多数的里长、乡老也会频频伸手。 相比于还算有所畏惧,还算有所克制和收敛的官吏而言,做惯了土皇帝的里长、乡老会更贪。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一族之长,或者一乡之望。 百姓们的态度,被他们牢牢的把控在手里,百姓们对外,对朝廷的发言权,也被他们牢牢的把控在手里。 他们贪了赈济百姓的钱,还会将一切的错推到朝廷头上,引导着百姓们骂朝廷,引导着百姓们对他们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被他们敲骨吸髓。 所以,朝廷无论拨付下去多少赈灾款项,都不够花。 因为根本发不到百姓手里。 李元吉提笔,在马周的文书上挥毫。 三十万贯钱给了。 但必须警惕那些世家大户、一族之长、一乡之望,趁机占便宜。 必要的时候,可以扶持一些人去接替一族之长或者一乡之望的位置。 如有遇到私底下蛊惑百姓为难官府,为自己牟利的,可以向罗士信奏请调遣兵马。 李元吉可没心情让自己的人去跟那些上不来台面的一族之长,一乡之望去勾心斗角。 听话的就留下,不听话的就送他们下去。 有强悍的兵马在侧,没必要跟一群不愿意跟伱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要跟人勾心斗角,也得跟世家大户的那些人勾心斗角。 一族之长、一乡之望,还不够格。 至于马周拙劣的骗钱之术,李元吉就当没看见。 马周之前在洛阳各地,也就是都畿道各地赈灾的时候,所作所为李元吉都看的清清楚楚。 马周不是一个会中饱私囊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在穷苦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人。 他骗钱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肯定是为了百姓。 之所以用如此拙劣的骗钱之术,也不是真的为了行骗,而是之前朝廷拨付的赈灾款项已经不少了,李元吉又前前后后给河北道输送了不少粮食。 再明目张胆的伸手要钱,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也显得有些无能了。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三十万贯,说给就给,你可真够大方的!” 李神通不着痕迹的给李元吉斟了一盏酒,一脸夸张神色的看着李元吉在哪里写写画画。 李元吉瞥了一眼桌上已经被斟满酒的酒盏,白了李神通一眼,“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呢。” 李神通有点气急败坏的瞪起眼,“我好歹是你王叔,就不能给我留点脸?!” 李元吉收起了马周的文书,“就因为你是我王叔,你如此无礼,我才没派人将你赶出去。” 李神通不装了,拍着桌子道:“快说,你父亲为何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说完这话,又瞥了一眼李元吉放下的那份马周写的文书,鄙夷的补充了一句,“崽卖爷田,果然是不心疼……” 李元吉摊开手,“我爷家大业大,良田万万顷,我又不惦记那个位置,卖点爷田怎么了?” 李神通刚要反唇相讥,就听李元吉又道:“你肯定也想卖,只是你没机会,谁让你是庶系呢。” “啪!” 李神通怒儿拍桌,恼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要不是我李家嫡系,你狗都不是!” 李神通怒吼。 李元吉再次摊开手,一脸无奈的道:“可我就是李家嫡系啊,爷娘给的,我也没办法。我其实很羡慕你们这些庶系,可以通过自己的奋斗得到荣华富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享受那种流血流泪的奋斗之路。 可以体会到失去荣华富贵时的沮丧,也可以体会到得到荣华富贵时的幸福。 不像是我,生下来什么都有,一点儿也享受不到奋斗的乐趣。” 李神通大吼,“你个狗贼!给我死!!” 正文 第315章 李神通的变化 第315章 李神通的变化 李元吉没想到李神通真的动手了。 这种他在后世都听腻了的话,居然将李神通刺激的疯魔了。 眼看着李神通举着拳头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李元嘉不得不出手将李神通镇压。 “狗贼!放开我!” 李神通被李元吉一个手钳着,呲牙咧嘴的冲着李元吉咆哮。 李元吉无奈的道:“王叔,您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还要逞强。” 李神通瞪着眼睛怒喝,“我不管!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狗贼!” 李元吉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李神通嗷嗷叫。 “那我就更不能放开你了。” 李神通一边呲着牙,一边大喊,“我可是你叔父,是伱长辈,你对我动粗,就是忤逆!” 李元吉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嘶!嗷!疼疼疼!” 李神通疼的大叫。 李元吉没好气的问道:“还想打死我不?” 李神通果断道:“不想了!不想了!” 李元吉这才放开李神通。 李神通揉搓着手臂,恶狠狠的瞪着李元吉。 李元吉伸了伸手,李神通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凶狠的看着李元吉了,只是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么欠揍,我兄长知道吗?”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你还想不想知道答案了?” 李神通当即收起了咬牙切齿的神情,瞪着李元吉。 李元吉端起桌上的酒盏,不咸不淡的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杨文干而已,还不值得我父亲兴师动众。” 先不说李渊已经定下了由战无不胜的李世民领兵去讨伐杨文干,就是杨文干身边的安兴贵,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杨文干。 杨文干在李渊眼中,根本构不成威胁。 李神通赞同的点着头道:“就杨文干闹出的那点动静,确实不适合你父亲兴师动众。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管不问吗?”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盯着李神通好奇的道:“你是自己心里不踏实,想求一个答案,所以过来找我的,还是代替别人过来问的?”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如果是前者,那李元吉可以告诉李神通任何想知道的答案。 如果是后者,那就要好好的讨价还价一番。 自己人求答案,可以免费。 别人求答案,那就的付出一定的代价。 都是在权力场上厮混的,都很清楚,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神通抿着嘴没出声。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以后,李神通才缓缓的道:“我想知道大难,族里的一些人也想知道答案。” 李元吉笑了,请李神通坐下,道:“应该是我大哥处置了一位宗室,有人做贼心虚,所以慌了吧?” 李神通也没有藏着掖着,‘嗯’了一声道:“他们希望能够领兵去征讨杨文干,借此将功赎罪。”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那他们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我父亲已经钦定了我二哥去征讨杨文干。” 李神通一愣,愕然道:“至于吗?” 一个小小的杨文干而已,还不够长安城内叫得上名字的武将塞牙缝呢。 动用大唐第一统帅,是不是有点兴师动众了?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笑眯眯的道:“这里面还牵扯着点其他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李神通又是一愣,然后果断摇头。 李元吉一脸的不怀好意的样子,明显是有坑。 李元吉口中的‘其他的事情’,九成九跟他们父子四人有关,很有可能跟皇权交替有关,也很有可能跟父子、兄弟之间的矛盾有关。 他可不想了解的太深,也不会踩李元吉设下的如此明显的坑。 他虽然是个皇弟,但只是个庶系,中间始终隔着一层。 了解的太深的话,容易陷进去。 最后很有可能会沦为嫡系父子、兄弟之间斗争的炮灰。 李神通敢肯定,一旦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之间出现了什么不可缓和的矛盾的话,他要是参与在其中,九成九会成为缓和矛盾的工具。 不是居于中间,帮忙游说的那种。 而是被大卸八块,当成礼物送给对方的那种。 李元吉见李神通怂了,笑着又道:“现在明白我父亲为何不急着发兵了吧?” 李神通郑重的点了一下头,“你父子在等庆州那边正式的传来公文,也在等这件事彻底的传开。” 李元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王师远征,历来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如今庆州传回来的只有小道消息,并没有正式的公文。 没有八百里加急宣着杨文干杀官造反的消息入京,也没有红旗新使高举着太平牌,宣告杨文干谋反,夺了某地某地的消息。 所以,王师不能轻举妄动。 王师是大唐的根基,也是大唐的颜面,不可能因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快速的动起来。 那样的话,就显得王师没什么牌面,也没什么威严。 没牌面,没威严,如何震慑住一众宵小。 再者说来,王师因为一些小道消息动起来了,结果还没有奔赴战场,敌人就被当地的府兵,甚至是衙役给剿灭了。 那王师多尴尬? 天下人又如何看待王师,又如何看待李渊的胸襟和胆量? 合着一群小毛贼就把你吓的动用帝国精锐了?那你胸襟也太窄了,胆子也太小了吧? 李神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没有多留的意思。 猛然站起身,在李元吉狐疑的神情中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凉亭,走了足足五丈远以后,突然举着手臂向李元吉大喊起来。 “狗贼!你忤逆不孝!你竟敢对我动粗!我要去请你父亲主持公道!” 李元吉愕然的看着李神通,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认识了李神通这么久,也没发现李神通是个逗逼。 李元吉忍不住伸长脖子,冲李神通喊,“你马上也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还要不要脸?” 李神通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我丢再大的脸,别人骂的也是你们嫡系。”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 李神通二话不说就往精舍院落外跑去。 李元吉看着李神通仓皇逃窜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李元吉觉得,这应该才是李神通真正的性子。 也只有在信得过,亦或者是认可的人面前,李神通才会是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换别人身上,估计还得端着。 只是,李神通身为一个长辈,在侄子面前如此没皮没脸,真的好吗? 李元吉眼看着李神通的背影消失以后,缓缓坐下,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不思考还好,一思考就思考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李神通突然在他面前表现的没皮没脸的,是显示出了信任和认可,但同时也显示出了畏惧。 因为李神通在李渊面前,也是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我最近也没做过什么令人畏惧的事情吧?” 李元吉百思不得其解。 李神通畏惧李渊,可以理解。 因为李渊无论是在家里、在族中,乃至天下,身份地位皆远高于李神通,并且掌控着李神通的生死。 但李神通畏惧他,他有点不太理解。 “阿郎,吃饭了。” 杨妙言在李元吉思考的正入神的时候,带着侍婢,端着一些饭菜进了凉亭。 李元吉回过神,随口问道:“那几个小家伙怎么样?” 杨妙言吩咐人放下饭菜,往火盆里又添了一些银霜炭以后,才哭笑不得的道:“已经快玩疯了……”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杨妙言坐到石桌前,重新为李元吉温上酒以后,苦笑道:“二嫂要是知道你将她精心调教出的乖孩子,惯成了一个野孩子,恐怕会找你拼命的。”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她要是不喜欢我惯着李承乾,尽管将李承乾带回去好了。我又没求着她将李承乾送过来,是她死乞白赖的非要将李承乾硬塞给我的。” 杨妙言好笑的道:“即便是如此,你也的多请几个先生教教他,他终究是父亲的嫡长孙。”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淡然道:“那又如何,他父亲又不是嫡长子。” 杨妙言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就不说了,一门心思的开始为李元吉布菜。 时值冬日,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吃的,除了温汤监供应的极少量的青菜以外,大多都是肉和主食搭配做出来的食物。 不是肉糜,就是肉块和五谷块。 偶尔吃吃还行,吃多了就没什么滋味了。 杨妙言看出了李元吉没有食欲,笑着道:“再忍两天,两天后咱们在山腰上种的青菜就可以吃了。到时候也不用再贪温汤监的那点小菜。” 李元吉点点头,没吭声。 山腰的别苑里有温泉。 杨妙言在府上女官的建议下,在一处不适合做汤池的温泉边上盖了个温室,用来种植蔬菜。 有温汤监提供的技术支持,第一季就种植成功了。 再过几日就到收获了季节了。 随后会源源不断。 不过,仅能供给极少一部分的人食用。 李元吉虽然不怎么贪口腹之欲,但是也没理由放着福不享,天天啃主食和大肉块。 感谢‘书友20190913223316571’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16章 皇位和皇权 第316章 皇位和皇权 李元吉默默的往嘴里扒饭,酒足饭饱以后,突然看向杨妙言道:“我最近做过什么令人畏惧的事情吗?” 杨妙言愣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元吉沉吟道:“我发现有个跟我们身份差不多的人,开始畏惧我了。” 杨妙言脱口而出,“神通王叔?” 李元吉坦诚的点头。 杨妙言思量着道:“应该跟最近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有关吧。”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宗亲被发配的事情?” 杨妙言缓缓点头道:“我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但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此事跟阿郎有关。”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李神通为什么会畏惧他了。 自李唐立国至今,李渊除了给李孝恭使过一次脸色外,对其他的宗亲都和颜悦色的(不包括李渊的儿女)。 其他的宗亲也懂分寸,对李渊也恭恭敬敬的。 因此,李渊并没有重重的处罚过任何一个宗室中人。 李建成此次发配了宗室中人,算是开了先例。 为了避免被宗室中人误以为他凉薄,为了避免宗室中人害怕他登基以后痛下杀手,从而放弃中立,跑去支持李世民。 李建成将此事栽赃到了他的头上,让他背锅。 李渊此次封锁太极宫,严控长安城,事后又让李建成大肆的抓人、发配人,着实给长安城内所有的宗亲和勋贵敲响了警钟。 让宗亲和勋贵们认识到,在大唐,除了李家的嫡系外,其他人根本没办法掌控自己的生死。 勋贵们还好,生死本来就在李家的嫡系手里握着,顶多就是加深一下印象罢了。 宗亲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成为皇族的时间还很短,其中一些人难免有点飘,总觉得自己已经掌控自己的生死了。 结果李渊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生死依然是嫡系说了算。 然后他们中间一些人就重新拾起了对嫡系的敬畏。 尤其是对敢破天荒的对庶系下手的人更加敬畏。 “大哥还真是待我不薄啊。” 李元吉幽幽的感慨,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李建成了。 才帮你解了围,你就开始作了,没长教训啊?! 杨妙言心思机敏,一下就猜到了李元吉话里的深意,“伱是说,这是大哥诬陷你的?” 李元吉摊了摊手,“不然呢?” 杨妙言不解的道:“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李元吉调侃道:“怕担上恶名呗,怕得罪其他的宗亲,使得其他的宗亲跑去支持二哥呗。” 杨妙言沉默了一下,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诬陷二哥呢?”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李世民马上要去征讨杨文干了呗。 他做贼心虚,在这个时候不敢跟李世民斗,生怕李世民在征平了杨文干以后,‘发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比如他豢养私兵的目的是为了血溅太极宫,向李渊夺权。 李渊即便是再大度,也容忍不了儿子做这种事。 对于一个封建大家长,对于一个封建帝王而言,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历史上李世民发动了政变以后,也是先做的太子,其次才是皇帝,而不是一步到位。 李元吉不认为李世民看不到留着李渊的风险。 也不认为李世民看不到这一小段过度一旦失败以后,所要承担的代价。 李渊在李建成和前身死了以后,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对李渊而言,嫡子,不一定非得是窦皇后所出的儿子。 只要有足够的理由,李渊能废了窦皇后,罢黜窦皇后所出的儿子的嫡子身份,另立一位皇后,另扶一支嫡系。 李渊的孙子就是这么干的。 千古女帝武媚也是这么上去的。 李渊之所以没有做其他选择,是因为李世民的实力够硬,支持李世民的人够多,李世民能坐稳帝位,李渊又不希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家业被自己毁掉,所以选择了退让,而不是跟李世民刚一波。 但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去赌的。 会出现什么变化,全在李渊一念之间。 所以,李世民发动政变前后,看似顺风顺水,实际上是承担着巨大风险的。 杨妙言见李元吉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再多问。 收拾干净了李元吉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以后,为李元吉倒了一些烫好的甜酒。 “兄长等等我……” “噗通……” “……” 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四个小家伙,在李元吉正准备喝甜酒的时候,疯跑了过来。 李承业手上还抱着自己的爱宠虎虎。 那细小的胳膊深深的箍在虎虎的脖颈上,勒的虎虎直吐舌头。 一个没注意,被地上的土疙瘩绊了跤,虎虎的脑袋也被闷在了地上。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总觉得虎虎在李承业手上活不了多久。 为了让虎虎脱离李承业的魔爪,有必要找宇文宝多抓几只小熊猫了。 之前害怕派人去抓小熊猫,会让别人误以为他喜欢小熊猫,然后集体去祸祸小熊猫。 如今看来,小熊猫被抓到了齐王府,凑成一园子的萌宠,也不是一件坏事。 要是能掀起一场风波,让小熊猫代替猞猁等物,成为长安城所有富贵人家的新宠,也有可能会促进小熊猫的繁殖。 千年以后很有机会做到人手一只。 “承业,你快点!” 李承乾一边跑,一边冲着李承业喊。 也不知道他们在着急忙慌的跑什么,要做什么。 反正就很急的样子。 李承业跌倒了,也不哭,不等侍婢们去搀扶,就自己爬起来,去追李承乾了。 看着李承乾宛若脱缰的野马一样在疯跑,身上全无此前那个规规矩矩的木头人的气息,李元吉会心一笑。 这就很好嘛。 反正你规矩学的再好,学问学的再高,当皇帝的机会也不大,何必苦苦折磨自己呢? 趁着年轻,好好的玩痛快了,也挺好的。 大家一起做闲王,把该操心的事情丢给该操心的人去做。 然后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没事再拎着小皮鞭去鞭策一下他们,不是很有意思嘛。 “为什么我觉得你看承乾的目光不怀好意?” 杨妙言瞧着李元吉脸上那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笑容,神情古怪的说。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别瞎说,让二嫂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 杨妙言好笑的道:“那你就多找一些先生,好好的教教承乾,别让二嫂埋怨你啊。”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不急不急……” 杨妙言也不知道李元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就不理李元吉了,出去追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四人了。 看得出来,杨妙言还是很有将李承乾、李令等人培育成才的想法的。 所以李承乾、李令等人今天的十篇大字是免不了了。 李元吉心情不错的自斟自饮了起来,对于被李建成坑了的事情,他并不在意。 李建成现在越坑他,他以后坑起李建成来,就越没有负罪感。 李建成坑他的只是一桩小事,他要坑李建成的,可是李建成的全部。 “你在历史上没达成的心愿,我帮你达成,左右不过是个皇位而已,我奉你上去,反正你是嫡长子,名正言顺。 不过,权你就别掌了,交给我和李世民吧。” 李元吉端起酒盏,细细的品了一口,又幽幽的补充了一句,“这就是你坑我的代价。” 这也是李元吉的谋划。 准确的说是李元吉谋划中的一部分。 皇位固然珍贵,但皇位的珍贵是皇权赋予的。 皇权便是最高的权力的体现。 只要将实质上的最高权力和皇位分开,那么皇位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现在,李建成并没有处在最劣势的时候,身上大义的名分也相当稳固。 奉他上位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让出最高权力,也没办法将最高的权力和皇位切割开。 所以,李元吉一直在静静的布局,静静的等着。 等着李世民将李建成一步步的逼入到最劣势,等着李世民将李建成身上的大义名分砸的稀碎。 然后再出手。 等李建成走到了绝路的尽头,等李建成身上大义的名分稀碎的时候,再保住李建成的命,奉李建成上位,李建成就没办法再去争最高权力,也不敢死守着最高权力不放了。 到时候就看李世民是想做个吉祥物一样的皇帝,还是要分一半的最高权力了。 反正等到李建成上位的时候,他会全盘接收李建成的所有‘遗产’。 有李建成的‘遗产’,再加上他手里的力量。 李世民即便是不服,他也能跟李世民搬一搬手腕。 再加上一旦李建成走到了绝路尽头,李渊看到了最坏的结果以后,也不可能再和稀泥了,所以只能毫无保留的站在他这一边。 一个开国皇帝,一个贤德太子,再加一个再世霸王,三个人钳制一个人。 即便对方是千古一帝,也得被钳制的死死的。 正文 第317章 李世民出征,长孙到访 第317章 李世民出征,长孙到访 不过,谋划终究只是谋划,在施行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准。 李元吉不是一个死板的人,所以他的谋划会随着变化的出现,一次一次的修正,也许到最后的结果,跟他想要的结果大相径庭也说不定。 反正李元吉是不会认准一条道走到黑的,那样的话,只会将自己锁死,牢牢的禁锢住。 一旦他的谋划出现了什么变数,这种禁锢只会让他走上死路。 “李承乾!李承业!李令!李絮!你们给我站住!” 耳听着杨妙言追上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以后,厉声惧色的喝斥,李元吉品着甜酒,摇头一笑。 杨妙言不止是李承业、李令、李絮三个小家伙的克星,如今也成了李承乾的克星。 若是这种依山傍水而眠,每日看看山水,看看文书,胡思乱想一会儿,再看看妻子教子的生活,能一直维持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可惜,兄长们和父亲之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在他们的矛盾没有被化解之前,这种生活就没办法维持下去。 就比如刚刚发生过的庆州豢养私兵和献春门刺杀事件,他的本意是做一个鹌鹑,待在九龙潭山下坐看云起云涌,什么也不管。 但最终还是被人请出了山,成了化解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之间矛盾的工具人。 李元吉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话,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此次产生的矛盾,根本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只会愈演愈烈,间隙丛生,最后闹得难以收场。 “杨文干反了!” “报信的信使刚刚抵达了长安城!” 傍晚的时候,李元吉刚灌着汤汁吃了两个地软大肉馅的包子,李秀宁就出现在了眼前,分享起了她刚刚得到的消息。 神情有些复杂。 “还没吃吧?快过来吃两个包子再说,地软大肉馅的,皮包馅多,一口下去全是馅儿。” 李元吉热情的招呼。 李秀宁神情更加复杂,“这明明是蛮头,怎么成包子了?” 在清代以前,馒头和包子是不分家的,把馒头叫成包子也好,把包子叫成馒头也罢,都没有错。 在宋代以前,馒头和包子不仅不分家,名字也是一样的,统称为蛮头。 说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在征讨孟获的时候,命人用面包肉做成一个人头的样子,代替蛮人的头颅祭祀,所以被称之为蛮头。 李元吉很想给李秀宁科普一下馒头和包子的区别,甚至不介意提前几百年创造出包子这个词汇,但是李秀宁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 李秀宁在说完话以后,不等李元吉搭话,就抓起了一个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没滋没味的嚼了几口以后,突然来了一句,“听说杨文干造反,跟太子有关。” 李元吉看着李秀宁如同牛嚼牡丹一样的吃着包子,就知道李秀宁现在对美食不感兴趣。 李秀宁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将李建成当成一个家人去称呼,而是直呼李建成为太子。 那就说明她对李建成的所作所为,非常的失望。 也是,李建成豢养私兵的目的,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的不明显了。 作为一个家庭内部的和平主义者,李秀宁肯定对李建成非常失望。 “杨文干豢养私兵的事情,跟大哥有关,但杨文干造反的事情,跟大哥无关。” 李元吉不得不违心的帮李建成说一句公道话,因为他怕李秀宁会忍不住去找李建成兴师问罪。 作为他和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嫡亲姊妹,李秀宁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胆量。 但是,没必要。 因为木已成舟,李秀宁即便是跑去兴师问罪,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要是跟李建成吵的太凶,闹的太僵的话,还容易被李建成伤害到。 李秀宁美目定定的盯向李元吉,“你怎么如此肯定?” 李元吉失笑道:“大哥之前被封锁在宫里,怎么去吩咐杨文干造反?” 李秀宁皱起眉头,没有吭声。 李元吉又道:“再者说了,杨文干造反,对大哥没有半点好处,大哥没理由自找麻烦。” 李秀宁皱着眉头沉默了良久,突然又道:“那大哥豢养私兵的目的是什么?” 李元吉苦笑了一声,拿起了一个包子默默的吃了起来,没有吭声。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他多做解释,李秀宁明显知道答案。 李秀宁不过是想听一些自欺欺人的东西,想找个借口去原谅李建成罢了,但他没办法帮助李秀宁自己欺骗自己。 李秀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能不能帮我去跟父亲请命,让我去征讨杨文干。我想去找杨文干问个清楚。”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秀宁。 李秀宁这是真的打算从杨文干口中问到一些所以然,还是想去给李建成擦屁股? 李秀宁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行吗?”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不是不行,而是根本不可能。因为父亲已经将征讨杨文干的事情交给我二哥了。 父亲下了决断的事情,我没办法更改。” 在李渊下决断之前,帮李秀宁谋划出征的机会,跟在李渊下了决断以后,帮李秀宁谋划出征的机会,完全是两码事。 前者可操作的余地很大,后者几乎没有任何操作的余地。 真以为李渊这个开国皇帝是泥捏的,可以随意摆布? 就李渊此前在两仪殿内很随意的点出王圭、杜淹、韦挺、尉迟恭等人的名字,就不难看出,李渊不是看不到下面的小动作,而是在有关儿子们的小动作上,一直在装糊涂。 李渊派遣李世民去征讨杨文干,明显是充满了深意。 李元吉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自找麻烦。 “那我去找二郎!” 李秀宁猛然起身,丢下这话就往外走去。 李元吉冲着李秀宁的背影高喊,“你去找我二哥也没用。父亲派我二哥去征讨杨文干,是有深意的。” 李秀宁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快速的消失在了李元吉眼前。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最终只能长长的一叹。 他很清楚,李秀宁并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是有点关心则乱。 在她没有碰的鼻青脸肿之前,她的心是沉寂不下来的。 所以明知道李秀宁会碰壁,他也只能干看着。 李秀宁走了没多久,凌敬来了。 在汇报了一番向庆州传信的结果,以及徐师谟拜访冯智戴的结果以后,又匆匆离开了。 往庆州传信的结果,不出李元吉所料,他的人选择了留下,并且准备打入到秦王府的内部。 徐师谟拜访冯智戴的结果,有点出乎李元吉的预料。 徐师谟不愧是野心勃勃之辈,终究是看不上齐王府,觉得齐王府没有出天子的命,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齐王府的招揽。 他大概是还惦记着李建成呢,觉得李建成迟早会压过李世民,迟早会登上大位,迟早会将他召回长安,委以重任。 李元吉对此虽然有些不痛快,但却没有刻意的去为难徐师谟,只是叮嘱冯智戴别给徐师谟太多照顾就行。 既然不愿意做齐王府的人,那就不该享受齐王府盟友的庇佑。 眼下大唐上下,愿意跟冯盎交好的,只有李元吉。 李元吉即便是不刻意的跟冯盎结盟,两个人也是天然的盟友。 李秀宁次日晌午才回到九龙潭山。 回到九龙潭山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院落里,谁也不见。 看得出她跟李世民交涉的结果不太理想。 李元吉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叫来的柴令武,让他带上了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去见李秀宁,希望这些孩子们能给她一点儿安慰。 …… 冬月二十七,大雪。 李世民率领着百骑,出了长安城。 只带了段志感一员勇将,其他的诸如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一个也没带。 由此可见,李世民并没有将杨文干当成一个对手,也没有将杨文干放在眼里。 不是李世民狂妄。 而是杨文干极有可能是他的人,他犯不着对杨文干兴师动众。 李元吉没有去送,而是在精舍的正屋内,一边赏雪,一边招待李世民的妻妾们。 也不是到长孙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在李世民出征的日子里,带着李世民的‘后宫团’集体来访。 长孙端庄贤德,正宫的气息充斥着各处,气场很稳,压的一众莺莺燕燕齐齐在她面前低头。 大小杨氏娇艳无双,阴氏冷艳,燕氏内媚,郑氏眼含秋波,王氏身形好的令人瞧了又想瞧。 不过最出众的还是王世充的儿媳妇韦尼子,一颦一笑都勾魂夺魄。 也难怪李世民不惜背上跟曹操一样的恶名,也要将她收入府中。 就是年龄有点小,才十九。 “若是长嫂在就好了,我们妯娌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了。” 长孙在跟杨妙言笑着聊家长里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提起了郑观音。 李元吉一下子就想到了郑观音的样子,瞬间觉得屋子里的莺莺燕燕们变得黯然失色。 正文 第318章 傩戏 第318章 傩戏 虽然李世民‘后宫团’里的莺莺燕燕各有千秋,皆不是凡俗女子,但皆不如郑观音。 郑观音的容貌、气质、身段、学识等等各个方面,皆可以艳压群芳。 以李世民的好色程度,要是不惦记,那就怪了。 嫂嫂又如何,他人之妇又如何,说不定李世民会觉得更刺激。 “母亲!” 在李元吉疯狂的在脑海里编排李世民的时候,李承乾顶着一脑门子的热气,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屋内,兴奋的冲着长孙高喊了一句。 屋内的众人齐齐一静。 大小杨氏、燕氏、王氏、阴氏等等,看着李承乾的目光多了一些不可思议,然后又下意识的看向了长孙。 长孙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但很快就复原了,笑着对李承乾招了招手。 长孙的神情变化,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李承乾还是察觉到了。 李承乾心头一凸,快速的整理起了衣冠,擦拭干净了脑门上的汗,板起了小脸,规规矩矩的走到长孙面前,心里颤颤巍巍的向长孙一礼,又分别向大小杨氏等人施礼。 最后小脸拧巴的冲着李元吉一礼。 李元吉想笑,但又忍住没笑,因为他看出了李承乾的心思。 李承乾的心里应该很忐忑,也很郁闷。 郁闷他母妃到了,也没人提前告诉他一声。 长孙在李承乾施完了礼过后,将李承乾招呼到身边,一边为李承乾擦拭脑门上的汗,一边笑着冲李元吉夸赞,“还是四弟会教育孩子,这孩子才到四弟府上几天啊,就壮实了不少。” 壮实确实是壮实了。 成天跟李令几个人疯玩,玩累了就胡吃海塞,能不壮实嘛。 李元吉瞧着长孙口是心非的在夸赞自己,彻底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嫂嫂说笑了,我那会教育什么孩子啊。我就是米粮多,承乾爱吃,我就敞开了让他吃,所以才长壮实了。” 长孙笑着点头道:“四弟府上的米粮,果然养人。” 李元吉哈哈笑着,又陪着长孙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招呼李承乾继续去玩。 李承乾却不敢动。 长孙瞧着李承乾的脚尖在李元吉让他出去玩的时候,明显的往外挪了几分。 长孙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温和的语气对李承乾道:“出去玩吧……” 李承乾瞬间喜笑颜开,心里的情绪根本没办法掩饰。 在看到长孙笑眯眯的盯着他的时候,又立马收敛起的笑脸,坐起了乖孩子,一个劲的向长孙说,他不喜欢去玩,他喜欢读书,他希望母妃教他读书写字。 李承乾已经用尽浑身功力在伪装自己了,但是在长孙面前,还是不够看。 长孙一眼就看出这个她曾经教导出的乖孩子,已经玩野了,偏偏她还没办法当着李元吉的面,去重新教导李承乾。 李承乾是他们夫妇硬塞到九龙潭山,交给李元吉教育的。 李元吉即便是教的不好,甚至不教,她也没办法当面对此事表达出任何的不满。 因为李元吉很有可能会借此发作,让她将李承乾带回去的。 她的丈夫,执意要将李承乾送到此次,是带着大目的的,她可不希望破坏了丈夫的谋划。 “你王叔叫你去玩,你就去玩吧。记得多照顾点弟弟和妹妹们。” 长孙抚摸着李承乾的脑袋,笑容柔和,语气绵软的说。 李承乾能感觉到母亲不是在跟自己说假话,略微迟疑了一下道:“那儿臣就去陪着弟弟妹妹们玩一会儿,看着点他们,免得他们磕着碰着。” 借口虽然稚嫩了点,心思也全写在脸上。 但长孙还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伱能记挂着弟弟妹妹们的安危,母亲很欣慰。” 说着,主动推了李承乾一把,让他出去玩。 李承乾脸上流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他感觉的到母亲是真的在夸奖他,所以很开心。 在向屋内的人齐齐又施了一遍礼以后,快速的退出了屋内。 长孙不着痕迹的对着守在门口,一直观察着她脸色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会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门口。 李元吉端着茶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什么也没说。 孩子,我就喜欢用放羊式的方法教育,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带孩子离开。 绝不强求。 “妹妹,嫂嫂今日过来,一是为了看看你和四弟,二是为了请你入宫,陪嫂嫂一起操持腊月的傩戏。” 长孙陪着杨妙言说了许久许久的场面话以后,才道明了来意。 傩戏又叫跳傩,是汉族最早,也是最古老的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祭祀舞蹈。 也是汉族最早,最原始的戏剧。 更是一种最庄重的祭祀方式。 每一岁腊月的时候,宫里就会举行盛大的傩戏祭祀。 参与祭祀的多达上千人,观众囊括了长安城内的所有文武。 主祭便是大唐最尊贵的人,也就是大唐的皇帝李渊。 杨妙言听到长孙要邀请她一起操持腊月的傩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重的起来,由此可见傩戏祭祀在唐人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杨妙言问,“嫂嫂,此事往年不都是长嫂在操持吗?” 长孙绕有深意的瞥了李元吉一眼,苦笑着对杨妙言道:“往年确实如此,可今年不知道怎么了,父亲非要你我二人操持。” 杨妙言忍不住道:“可我并没有接到父亲的旨意。” 长孙拍着杨妙言的手,道:“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不就知道了?” 杨妙言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李元吉能理解长孙和杨妙言一个苦笑,一个哭笑不得。 据他了解,傩戏祭祀跟寻常的祭祀可不同,不是站在太庙前,各归其位,听一听上表祖先,亦或者上苍和九幽的祭文那么简单。 傩戏祭祀是要演的,是上千人带着脸子,也就是俗称的面具,又唱又跳的展示给八方鬼神,以及上苍九幽看的一种祭祀。 曲目很长,必须完整,必须有始有终,有头有尾,必须让八方鬼神和上苍九幽给看高兴了,看尽兴了,来年不降下病灾。 所以傩戏祭祀很长,往往一场祭祀,要持续两三个时辰。 为了避免出错,为了让八方鬼神和上苍九幽满意,傩戏祭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精力去排练。 李渊虽然是主祭,但是只需要在真正的时候露脸。 但长孙和杨妙言作为操持者,就得天天露脸,并且劳心劳力的。 所以长孙一脸的苦笑,杨妙言一脸的哭笑不得。 李元吉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有关傩戏祭祀的记忆,发现傩戏很像是戏剧、跳大神、古乐、古典舞蹈的一种结合体。 亦或者说,戏剧、跳大神,以及一部分的古乐、古典舞蹈,是从傩戏中演变而来的。 戏剧中有生旦净末丑一说,傩戏中也有未、净、生、旦、丑、外、贴旦、小生一说。 两者之间明显的有着必然的联系。 不过,戏剧加上跳大神,总让李元吉有点违和感。 李元吉觉得,这种违和感,大唐上下,应该在只有他一个人有。 毕竟,他是先知道的戏剧和跳大神,然后才知道的傩戏。 而唐人,只知道傩戏,却不知道戏剧和跳大神。 尤其是跳大神,在后世都已经被玩坏了。 提到跳大神,总会让人觉得有一种愚昧无知的感觉。 正是因为有这种感觉的加持,所以李元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傩戏充满了违和感。 但这种话,他又不能说,甚至都不能私底下跟人分享。 因为这个时候讲究的是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和战事在人们心里的地位极高,根本容不下有人非议。 李元吉敢肯定,他敢将自己对傩戏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的话,一旦被传扬出去,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蛮夷、胡种。 即便是会死,人家也在所不惜。 在这个时代,怼皇家就是一种不畏强权的精神,尤其是怼李家这种本身就有瑕疵的皇家,人家可以无所畏惧。 “嫂嫂您就不该告诉我啊。” 杨妙言苦笑着说。 傩戏祭祀,杨妙言倒是懂,也勉强能操持,但她不想插手这种事情。 婆婆虽然已经亡故了,但是长嫂和二嫂还在呢。 这种事情本不该落到她头上的。 长孙冲着杨妙言眨眨眼道:“这可是父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见杨妙言苦笑着不答话,长孙又道:“父命难为,你我都拒绝不了。” 杨妙言苦笑着点点头。 父命确实难为,更别提这父命中还带着君命。 “那你就收拾收拾,随嫂嫂进宫吧。” 长孙见杨妙言答应了,准备带杨妙言一起回宫。 说完这话以后,还特地看向了李元吉道:“四弟今岁可要继续扮演方相氏?” 方相氏是古代民间普遍信仰的一位神祇,主掌驱疫避邪。 唐代的傩戏祭祀中,方相氏足有四位,各领十二位黄门弟子,以及一方神兽,外加一百二十位扈从。 前身扮演过方相氏两次,所以长孙才有此一问。 但李元吉对这种事明显无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长孙追问李元吉是不是相中了其他的位置。 李元吉果断说自己有脑疾,大夫说自己不适合在外面又唱又跳的吹冷风,所以就不参加了。 正文 第319章 廉价的清高 第319章 廉价的清高 长孙见李元吉不愿意再演傩戏,也没有强求,催促着杨妙言收拾好东西以后,带着杨妙言和一众莺莺燕燕准备返回皇宫。 临走的时候,长孙的女官悄然而回,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久。 李元吉眼看着长孙的神情变了又变,心里明显的不平静,不过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李元吉要照顾好李承乾。 李元吉自然是满口答应。 长孙则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带着杨妙言和一众莺莺燕燕,离开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望着长孙一行的队伍消失在了精舍外的大道上,晒笑了一下。 他敢肯定,长孙现在杀了他的心思都有,只是碍于她的丈夫还惦记着自己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忍气吞声,继续对自己笑脸相迎,并且忍痛割爱,将李承乾留在此处。 有付出才有回报嘛。 不过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能不能得到回报,就得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毕竟,投资是有风险的。 杨妙言一走,九龙潭山的精舍就显得更加喧闹了,主要是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四个小家伙没有了人约束,也没有了人管教,就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一下午的时间,四个小家伙从精舍的一头,玩到了精舍的另一头。 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几乎都被他们折腾了一遍。 但凡是他们拿得动的东西,也几乎都被他们糟蹋了一遍。 小熊猫虎虎无疑是最惨的。 一会儿被他们塞到花瓶里,一会儿又被他们塞到木桶里,一会儿被他们扣到盆下,一会儿又被他们吊在树上。 李元吉总觉得,小熊猫虎虎再被他们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死,所以忍不住阻止了一下。 然后就被嫌弃了,四个小家伙还不敢冲他吹肚子瞪眼,但是用白眼仁看了他大半天,而且见到他出现,就躲去别处了。 “我是不是对他们太仁慈了,以至于他们在我面前一点儿敬畏心也没有?” 李元吉眼看着四个小家伙又一次嫌弃的避开了自己,忍不住侧头瞥向身旁的马三宝疑问。 马三宝双手迭在腹前,慈眉善目的笑道:“您确实对他们太仁慈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能拿出对待我家二少郎时一半的严厉对待他们,他们一定会对您充满敬畏。” 李元吉有点心动,但又觉得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应该经受不住他的毒打,所以感叹着道:“自己人……下不去手。” 马三宝脸上的笑容一僵,嘴角抽抽了一下,道:“对我家二少郎,您就下得去手了?他可是您的亲外甥!” 李元吉感慨道:“我的亲外甥不知道有多少,我也疼不过来啊。” 马三宝脸上的笑容更僵了。 虽然李元吉说的是实情,但亲外甥和亲外甥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其他公主生的儿子,能跟平阳公主殿下生的儿子一样吗? “您就不怕我将这话告诉我家主人?” 马三宝忍不住问。 李元吉又瞥了马三宝一眼,道:“我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怕你去找我阿姊告状。” 马三宝又问,“您就不怕我家主人生气?”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令武已经是大孩子了,也到了学本领的年纪了,就应该对他严厉一些。 要是像是对待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一样对待他,任他胡作非为,信马由缰,只会害了他。 所以我阿姊即便是知道了此事,也不会生我的气,更不会怪罪我。” 马三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过巧舌如簧的,但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巧舌如簧的。 人真的可以无视自己的面皮,如此无耻的为自己的区别对待,以及偏心开脱吗? 脸还要不要了? “令武能有您这么个好舅舅,还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马三宝沉默了良久,忍不住感慨,‘福分’两个字咬的极重。 李元吉背负双手,毫不犹豫的道:“那是自然。现在大唐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好舅郎。” 马三宝张了张嘴,“舅舅和舅郎有着天壤之别。”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都一样,都是母族的人。” 马三宝彻底忍不住了,“可您不是一个好妻弟。” 柴绍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虽然已经保住了性命,且已经苏醒,但依照大夫所说,要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具体养多久,大夫没给一句准话。 养好了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为大唐出力,大夫也没给一句准话。 由此可见,柴绍以后的一切,是一片昏暗。 李元吉瞪起眼,不满的看着马三宝道:“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你知不知道无端的指责一位亲王,要承担怎样的罪责?” 马三宝无言以对,半晌才嘀咕着道:“您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马三宝这话,开门见山的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伱今日来找我,有何要事?” 马三宝长长的一揖,一本正经的道:“您交给臣的差事,臣已经完成了一半,特地来向您复命。” 李元吉一愣,请马三宝到了精舍正屋一侧刚刚晾干的茶室内坐下以后,疑惑道:“什么叫完成了一半?” 不等马三宝开口,又道:“我记得我父亲虽然将王圭和杜淹给发配了,但并没有让他们立即离京,而是让他们等到开春以后再离京。 你是怎么完成我交代的任务的?” 马三宝熟稔的往茶室内的小火炉内添上银霜碳,又在布满了锤纹的铁壶里注入了山泉水,架在火上一边煮,一边道:“圣人虽然开恩让王圭和杜淹在长安城内多留数月,但杜淹明显不愿意在长安城内多留,所以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后,提前上路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笑道:“怕是在我二哥府上受什么委屈了吧?” 马三宝默默的等着水开,笑而不语。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猜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仔细说说。” 李元吉追问。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道:“臣就算不说,殿下很快也会知道的。反正有关于杜淹的事情,在长安城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既然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那你就说吧,省得我派人再去打听。” 马三宝突然苦笑了起来,“殿下连这点力也不愿意出吗?”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笑道:“一事不劳二主嘛。” 马三宝哭笑不得。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李元吉也太不拿他当外人了吧? 不过,马三宝也没有矫情,坦言道:“自从圣人下旨将杜淹罢官去爵,发配嶲州以后,杜淹就拉下了老脸,让自己的夫人和儿子去找杜如晦和杜楚客说项。 希望杜如晦和杜楚客能帮他跟秦王殿下求求情,保他一保。 但杜如晦毫不犹豫的就给拒绝了。 倒是杜楚客帮他在秦王殿下面前说了几句好话。 但是秦王殿下并没有保他。”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道:“所以他就记恨上杜如晦和杜楚客了?不愿意再跟二人同府为臣了?” 马三宝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李元吉又道:“他也是我二哥府上的人,也在帮我二哥做事。地位是不如杜如晦,但比杜楚客要高,他为何不自己去找我二哥求情? 据我所知,他此次之所以会被罢官去爵,发配嶲州,也是因为帮我二哥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按理来说,我二哥应该会保他的才对。” 马三宝笑着道:“他自己也去了,只是秦王殿下没见他,所以他才舍下脸,求到了杜如晦和杜楚客的头上。” 李元吉恍然大悟道:“弃子?” 马三宝笑着点点头。 李元吉好笑的道:“如此说来,他现在连我二哥也一起记恨上了?” 马三宝没吭声,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但李元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李元吉忍俊不禁的道:“如此一来,杜淹算是暂时跟我二哥府上闹掰了。”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权力场上永远也没有永久的敌人。 如果有一天,李世民登临大位,杜淹即便是恨死了李世民,也得放下跟李世民的恩怨,乖乖的匍匐在李世民脚下。 “你跟他说我能帮他报仇,他就毫不犹豫的投入到我麾下了?” 李元吉看着马三宝,笑问。 杜淹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看到了他抛出去的橄榄枝,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握住。 马三宝淡淡的笑着道:“也不是毫不犹豫,还是矜持了一下。不过经过臣的劝说,最终还是答应了投入殿下的门下。” 李元吉呵呵笑道:“文人嘛,有点风骨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这个风骨嘛,有点廉价啊。” 马三宝赞同的点了点头。 杜淹和杜如晦兄弟的恩怨,由来已久。 如今又结下了更深的恩怨。 有人招揽他,答应帮他报仇。 他若无心报仇,那还好说。 有心报仇,就不应该端架子。 明明不是什么清高的人,非要装腔作势的扮清高。 这种风骨,确实会显得很廉价。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320章 一时水土养一时人 第320章 一时水土养一时人 而且还会显得很虚伪。 这种人就不适合被重用。 “一会儿我写一封文书,调任他到河北道大行台充任膳部郎中事,你给他送去。” 李元吉笑着吩咐。 膳部,又叫膳部司,是礼部四司之一,掌祭器、牲豆、酒膳及藏冰等事。 膳部郎中事,是膳部司主官,从五品上的官。 刚好在李元吉可以自行任命的官职的边界线上。 李元吉也算是诚意满满。 就是膳部司的权柄不算太高。 尤其是一道大行台的膳部,权柄就更小,刚好可以给马周充任一个副手。 马三宝微微作揖道:“臣遵命。”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 刚好,水开了,热气噗噗噗的顺着壶嘴往出冒。 马三宝拎起水壶开始泡茶。 手法很精妙,花样很多。 李元吉看的是眼花缭乱,迷雾重重。 他要是看的没错的话,马三宝用的是一手冲泡蜜茶的技法,冲泡出来的茶是一种带着甜腻腻味道的一种茶汤。 但马三宝现在冲泡的可是单纯的干花茶。 除了干花朵,不添加任何东西的。 李元吉不明白马三宝把冲泡茶汤的技法,用在冲泡干花茶上,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单纯的炫技,还是觉得这种技艺放在冲泡干花茶上也合适? 还是因为单纯的冲泡干花茶,过于单调,所以添加点繁琐的流程,会显得更加的高雅? “当……” 当李元吉看到马三宝用竹子做的小镊子,将一块蜜干丢进茶盏里以后,终于明白了马三宝为何用冲泡茶汤的技法冲泡干花茶。 他纯粹就是把干花茶当成一种茶汤在冲泡。 “谁教你这么泡花茶的?” 眼看着马三宝用勺子往茶碗里挖了一块大油,并且准备往里面倒奶的时候,李元吉终于忍不住了。 花茶是他指点府上的茶婢做的,他不记得他教过茶婢如此泡花茶啊。 马三宝听到李元吉的问话,愣了一下,笑了,他一边往茶盏里注入热水,一边快速的搅拌着道:“您府上茶婢泡的茶太淡,我家主人喝不惯,所以让我用这种法子冲泡花茶。” 说着,将已经搅出浮沫的花茶茶汤,递到了李元吉面前,邀请道:“您尝尝。” 李元吉浑身充满了拒绝,虽然他很欣赏马三宝泡茶的手法,但是他接受不了这种加了大油、蜜干、羊奶,以及少量大料的茶汤。 “我还是喜欢喝淡一点的花茶。” 马三宝听到这话,有些遗憾的将李元吉面前的茶汤拿了回去,又快速的为李元吉冲泡了一盏单纯的花茶,然后捧起了茶汤,细细的品味起来。 看他品味茶汤的时候,一脸陶醉的样子,李元吉就明白了他是真的喜欢这种茶汤。 李元吉端起花茶,吹了吹热气,忍不住道:“你这么喝茶,不怕闹肚子吗?” 马三宝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元吉,“长安城里的茶艺大家,都是这么泡茶的啊,也没见谁闹肚子啊。” 说着,还特地向李元吉亮了一下茶盏,“我今日特地放了十八种香料,味道十分醇香。” 李元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再吭声。 马三宝口中的香料,就是大料。 在这个时期,大料不止被当成调料用,还可以被当成饮品中的添加剂,还可以被当成治病救人的药材。 反正用途很多,千奇百怪的。 李元吉听过最夸张的是用大料当柴烧,来烤肉。 据说烤出来的肉相当的美味。 只是因为大料的价格高昂,所以这种做法就显得很奢侈,并没有大面积的普及。 李元吉觉得,用大料烤肉的人,但凡是用点脑子,用大料煮一煮肉看,兴许能发明出风靡大唐的美食。 不过,他也只是自我觉得而已,因为通过马三宝的喝茶习惯来看,他才是大唐茶艺界和饮食界的那个怪胎。 什么弄出炒茶,征服大唐茶艺界,借此大发其财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喝惯了加着各种佐料的茶汤的唐人,口味早就变得极其浓重,味道淡淡的炒茶,在他们嘴里的味道,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炒茶根本征服不了他们的味蕾。 就像是一个喝惯了白酒的人,去喝稠酒一样。 喝不惯,还喝不尽兴。 马三宝一盏茶足足喝了半刻钟的时间,喝完以后还意犹未尽,又给自己重新烹调了一盏。 李元吉趁着马三宝喝茶的工夫,提笔挥毫,写好了杜淹的任命文书。 至于杜淹被挖走以后,李世民会有什么反应,那也得等李世民从庆州回来了以后再说。 不过,想到李世民,李元吉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长孙,想到了秦王府的那群莺莺燕燕。 长孙今日到访的主要目的,是请杨妙言回宫去帮她一起操持腊月的傩戏祭祀。 这种事情她一个人来就够了,为何还要带上秦王府的那群莺莺燕燕呢? 是臭显摆呢,还是有其他目的? “殿下?” 就在李元吉思量的入神的时候,马三宝突然开口。 李元吉回神,就看到马三宝错愕的看着自己,上下瞧了瞧,就看到了毛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杜淹的任命文书上,墨迹已经在文书上化成了一团。 他只能收起笔,将任命文书丢进小火炉里,重新写一份。 写好以后,交给了马三宝。 马三宝拿到文书,也没有多留,仔细的清洗了一番茶具以后,起身一礼,就退出了茶室。 李元吉在马三宝走后,继续想起了长孙带着那么多莺莺燕燕到九龙潭山的目的。 长孙无疑是一个精明人,她不可能兴师动众的带一群人过来,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想到了入夜时分,也没有想到什么头绪。 李元吉就只能赶往正屋去睡觉。 正屋里的床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小家伙。 疯玩了大半天的李承乾四人,早早的就累了,爬到了床榻上以后,立马就睡了过去。 李元吉为四个小家伙盖好了被子,爬上了另一张床榻。 李元吉再怎么说也是一位亲王,还不至于床被占了以后,天天熬夜。 李承乾四个小家伙既然熟悉了睡他的床,那他再吩咐人做一张床搬进来就好。 躺到床榻上没多久,李元吉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在李承乾四个小家伙的吵吵闹闹中,洗漱了一番。 简单的吃过了早膳以后,就赶到了小演武场里,打起了孙思邈传承的养生功夫。 养生功夫的一整套动作里,有快有慢,有急有缓,有需要用劲的,也有软绵绵的。 一整套动作做完以后,又练习了一会儿箭法和刀法,才结束了一早的晨练。 “殿下!殿下!” 李元吉吩咐人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送到凉亭内没多久,宇文宝就大呼小叫的出现在了凉亭边上,身后跟着一群人,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只小熊猫。 “殿下,臣依照您的吩咐,将南菀里的金狗全抓回来了。” 宇文宝冲到了凉亭,施礼过后,邀功似的嚷嚷。 李元吉点着头,疑问道:“只是抓了南菀的金狗,没祸害其他地方的吧?” 南苑是皇家的一处狩猎场,里面圈养着不少猛兽,还有诸多性子温顺的野兽。 大小熊猫也在此列。 原本在秋天的时候,皇家应该组织一场秋猎,将里面的野兽们梳理一遍,顺便展现一下大唐一众武臣的风采的。 只不过李渊为了照顾最喜欢秋猎,却又因为脑疾不得不在九龙潭山静养的儿子,取消了今岁的秋猎。 所以今岁南苑里的野兽逃过了一劫。 “臣怕南苑的金狗不够,还特地跑了一趟北苑。只是北苑守苑的宦官,有点狗眼看人低,不许臣进去,被臣打了一顿。” 宇文宝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着。 李元吉无语的白了宇文宝一眼。 北苑的守苑宦官,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也是李渊派去的人。 宇文宝说打就打,人家要是追究的话,完全可以给他冠一个不把李渊放在眼里的名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李渊的肚量,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再说了,齐王府的人混账点,那不是应该的吗? “往后不许再随意跟人家动粗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告诫。 宇文宝不服气的道:“臣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臣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侯,他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的阉人,有什么资格给臣脸色看。” 李元吉瞪向了宇文宝。 宇文宝立马神情一凌,闭上了嘴。 李元吉哼了一下道:“他狗眼看人低,那是他眼皮子浅,伱跟他计较什么。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父亲的人,他要是告你一状,你能讨到好?” 宇文宝挠了挠头没说话。 李元吉也知道这狗东西除了敬畏自己,对其他人都不假以颜色,也懒得再批评他,“带着金狗去找吕尚宫,让她给金狗们都好好洗漱一番,然后送到庄园里的金狗园去。” 宇文宝立马答应了一声,“臣明白!臣遵命!” 正文 第321章 李孝恭带来的好消息 第321章 李孝恭带来的好消息 宇文宝像是一个过境的土匪恶霸,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人赶往了精舍院落,又呼啦啦的返回了凉亭复命。 李元吉没心思跟这个二愣子聊点别的,就让他赶紧滚蛋。 宇文宝顺从的又带着人呼啦啦的离开了九龙潭山。 晌午的时候,李元吉回到精舍的正屋内用膳,路过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尚宫司的吕尚宫,带着一群侍婢和宦官,将宇文宝带来的那些小熊猫搓的嘤嘤直叫。 眼看着小熊猫们被侍婢和宦官们按在澡盆里一个劲的蹂躏,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就心疼的不行。 李承业死死的箍着小熊猫虎虎的脖子,在替其他小熊猫紧张。 小熊猫虎虎吐出了半节舌头,一个劲的蹬着两条后腿,蓬松柔软的长尾巴,也一个劲的在摇晃。 李元吉只是抽了抽嘴角,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四个小家伙看到他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一个劲的躲着他,还一个劲的冲他做鬼脸。 “我就是对你们太仁慈了!” 李元吉深深的自我检讨。 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却理解不了李元吉的心情,他们现在只想将那些落到侍婢和宦官手里的小熊猫给拯救出来。 回到正屋,简单的吃了一点儿饭,交代好尚食司的女官傍晚的时候将晚饭送到凉亭里以后,李元吉再次赶往了凉亭。 如此,早上锻炼身体,中午看书,下午批阅文书的有规律的生活,李元吉一过就是五天。 五天后的一个傍晚。 李孝恭裹着一身裘皮,腿上帮着两个酷似护膝的棉筒,拎着一潭子三勒浆,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凉亭内。 一入亭子,李孝恭就毫不客气的往石桌前一坐,往火盆前凑近了一点,慵懒的伸长腿,舒服的哼哼了两声。 李元吉放下了李靖奏上来的有关河北道各地骠骑府重建问题的文书,瞟了李孝恭一眼,吩咐守在凉亭外的宦官去准备一些酒菜后,又看向李孝恭道:“忙完了?” 李孝恭眯着眼,‘嗯’了一声。 自从李渊在献春门遭遇了刺杀以后,李孝恭就彻底忙了起来,先是在李渊封锁太极宫的时候,跟李神通、裴寂几个人一起监管国事。 等到太极宫解封以后,又仔细的梳理了一遍左监门府的一众将校。 此次李渊在献春门遇刺,还是被监门府的人刺杀的,按理来说,左右监门府的大将军肯定得承担一定的责任。 但李渊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们自然得做点事,向李渊表明他们的态度,向李渊确保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仔细的梳理监门府上下所有的将校,无疑是最直观的一种表态方式。 “查到了多少有问题的人?” 李元吉随口一问。 李孝恭沉默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不在少数……” 李元吉一愣,“不可能吧?” 李唐立国才多久,各地的精锐进入左右监门府才多久,这么快就腐败了? 这腐败的也有点太快了吧? 李孝恭绕有深意的看了李元吉一眼,“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大哥和你二哥为了拉拢左右监门府的将校,下了重注,没几个人能顶得住他们抛出来的诱惑。 尤其是伱二哥,下的重注我看了都心惊。”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不至于吧?” 李孝恭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自身又在郡王之列,又是皇室宗亲,李世民即便是许一两个公侯出去,也不至于让他觉得心惊啊。 李孝恭撇着嘴,冷哼道:“光是一个左监门府,你二哥就许出去了一个国公,两个郡公,外加三千顷的良田,更别提右监门府,以及左右备身府,还有剩下的十二卫了。” 李元吉微微吸了一口冷气。 如今仅仅是一个左监门府的话,李世民即便是许出的注码重了一些,也没什么。 可是算上其他三府十二卫的话,李世民许出去的注码,就有些夸张了。 难怪李孝恭会说‘我看了都心惊’。 李元吉听了也很心惊。 至少,在此之前,他是没有这种魄力的。 毕竟,国公也好,郡公也罢,都不是大白菜。 在这个除了李姓以外,还没有其他姓氏的人封王的时期,国公就是一种爵位的天花板。 而且只有皇帝才能赋予。 李世民还没当上皇帝呢,甚至连太子都不是,就看许这种重注,可见他的胆量有多高,魄力有多大 “你大哥下的重注,虽然不如你二哥,但也不逞多让。” 李孝恭哼哼着又补充了一句,言语中充满了不满。 就好似看到两个败家子,一个赛一个的往外败家一样。 李元吉沉吟着道:“如此说来,我大哥也许出去了不少高爵?” 李孝恭点了点头,道:“从这一点上看,你倒是你们兄弟三个中,唯一一个干净的人。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查到左监门府里有你的人,更没有查到你给左监门府里的将校们许诺什么。”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哭笑不得的道:“我倒是想学我大哥和我二哥在十二卫四府里面下重注来着,可我许出去的高官厚爵,也得有人信啊。”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吧嗒着嘴,感慨道:“那倒也是。” 李建成是大唐的太子,他有这种资格向其他人许诺高官厚爵;李世民实力庞大,又野心勃勃,时不时的动摇着李建成的根基,有很大的几率会搬到李建成,坐上太子之位,他也有这种资格向其他人许诺高官厚爵。 李元吉实力不够庞大,也不够野心勃勃,更没有动摇过李建成的根基,甚至连跟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争的态度也没有,他没有这种资格向其他人许诺高官厚爵。 不是他办不到,而是他即便能办到,说出去了别人也不会信。 毕竟,这种承诺,要到好久以后才会兑现。 李元吉身上没有别人能看到的希望。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 李元吉在李孝恭感慨过后,也跟着感慨着问。 李孝恭鄙夷的看着李元吉道:“我是来鄙夷你的。同样是嫡系,人家怎么就混的风生水起,你怎么就混的这么烂呢。”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可以走了!” “别啊!” 李孝恭猛然坐了起来,笑着道:“我来这里,主要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李元吉狐疑的盯着李孝恭,没有吭声,怕又被李孝恭给鄙视了。 李孝恭挤眉弄眼的道:“你想要的位置马上就要到手了。” 李元吉问,“怎么讲?” 李孝恭嘿嘿笑着道:“我和右监门府的那位在梳理左右监门府的时候,清理出了不少位置。你大哥和你二哥的人推举了不少人上去,结果你父亲一个也没用,反而点了你府上的薛万述、薛万均、薛万彻三兄弟,以及谢叔方出任这些位置。” 李元吉一愣,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这是他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给李渊设的套奏效了,只是数量上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他原本是想让府上三个人入宫的,但是李渊却用了四个。 不过,这并不打紧。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 李孝恭见李元吉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有点不乐意。 他觉得李元吉应该高兴,应该欢欣鼓舞才对。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不咸不淡的道:“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要是所料不差的话,我父亲给谢叔方四人的职位,肯定不是我想要的那几个职位。” 李孝恭瞪着眼道:“这种事情又急不来。只要他们入宫述职了,他们迟早会被调到你想要的那几个职位上去的。” 李元吉点点头。 他就是这么想的。 这种事情确实没办法一步到位,必须徐徐图之。 李孝恭又凑近了李元吉道:“虽然谢叔方四个人的职位你不是很满意,但有一个人的职位你肯定会满意。” “嗯?”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又笑了起来,笑容还十分灿烂,充满了自豪,“在我的举荐下,你父亲已经答应了让宇文宝出任函谷关守将。” 说到此处,又补充一句,“虽然函谷关守将的职位,没有潼关守将那么重要,也没有潼关守将的官职高。 但以宇文宝现在的官爵,去了潼关只能给人充任副手,去了函谷关却能充任主将。 对宇文宝而言,去函谷关远比去潼关更有利。” 李元吉也笑了起来,“这个我确实满意。” 让宇文宝去潼关,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李世民狗急跳墙,引陕东道的兵马杀进长安。 让宇文宝去函谷关,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所以宇文宝去潼关也好,去函谷关也罢,都一样。 而且,李孝恭说的没错,以宇文宝现在的官爵,去了潼关这种十分惹眼的关口,只能给人家充任副手,还会显得十分扎眼。 去了函谷关就不一样了。 函谷关在潼关的衬托下,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也没那么惹眼了。宇文宝去了以后,不仅能充任一把手,掌控整个函谷关,还能适当的隐藏起自己,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扎眼。 正文 第322章 李渊集权 第322章 李渊集权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满意。” 李孝恭哈哈大笑着,主动邀请道:“既然满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喝一杯?” 李元吉笑着点头,“舍命陪君子。” 李孝恭立马招呼早已识趣的退到远处的侍婢过来温酒。 酒温上了以后没多久,宦官们也端着各色的下酒菜到了凉亭内。 李元吉陪着李孝恭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喝了约莫十几杯以后,李孝恭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来之前,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我现在告诉你,你帮我参详参详。” 李元吉夹起一块煮的软烂的鹿肉放进嘴里,点着头道:“自无不可。” 李孝恭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道:“我听说,伱父亲准备效仿你和你二哥府上的统军府,将各地的骠骑府改为统军府,将骠骑将军改为统军,车骑将军改为别将。同时准备将统军府列为三等,一等乃是上府,领一千二百人,二等乃是中府,领一千人,三等乃是下府,领八百人,所属的兵卒,皆称之为卫士。 你说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元吉明显的愣了一下,依照史书记载,李渊将骠骑府改为统军府,应该是武德七年的事情吧,怎么现在提前了? 还提前了这么多? 难道历史上李渊改建骠骑府事情,跟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的事情有关? 毕竟,历史上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的事情,和李渊改建骠骑府的事情,发生在同一年。 如今也是。 “你在想什么?你快告诉我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啊?” 李孝恭见李元吉一脸沉吟的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忍不住催促。 李元吉回神,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告诉李孝恭,而是淡然笑着道:“还能是怎么想的,当然是消减朝廷的开支,简拔精兵呗。 毕竟,现在一个骠骑府统领的兵马在两千到三千之数。 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滥竽充数之辈。 我父亲与其养着他们,不如裁撤了他们。 如此一来,不仅能减少朝廷在这方面的开支,也能将各地的精兵简拔出来。”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看着李孝恭道:“你也知道,我大唐如今在各地的兵马数量并不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我大唐在不断的征战中招降的,所以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所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必然之举。” 李孝恭一边品味着李元吉的话,一边点着头道:“也对,兵在精而不在多,这是统兵的要领。要是能清除军中那些滥竽充数之辈,确实能减少我大唐的开支,也能让各地兵马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说到此处,李孝恭又忧心的道:“只是那些被清除出军中的滥竽充数之辈,恐怕会不乐意的。他们要是聚众闹事,形成了兵变,那就不太好收场了。 一些贪权的武将,也会不乐意的,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挠此事。” 毕竟,历来精兵简政这种事情,都要触及到一大部分在军中喝兵血的武将的利益,也会触及到一大部分在军中混日子、吃皇粮的兵油子的利益。 他们肯定会反对,甚至会鼓动人一起闹事。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笑道:“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眼下天下靖平,各地因为战乱,又丁口稀少。只要他们愿意脱离军中,我父亲必然会补偿他们一部分田产,说不定还会官配一个孤寡给他们做妻妾。 他们只要离开军中,马上就能过上妻子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只有一百五六十万户丁口的大唐,各种自然资源是十分富庶的。 无论是百姓们心心念念的田产,还是军中的汉子们心心念念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唐都能满足。 李渊是个大唐的皇帝,他在这方面一定不会吝啬。 李渊也急需让大唐的丁口快速的增长起来,所以他在这方面有可能会更大方。 比如在一些因为战乱,男丁全死完了的地方,或许会默许一些一夫一妻八九妾的行为。 毕竟,无论是一个女子,还是一群女子,在这个时代想要生存下去,是很困难的。 所以朝廷给她们发丈夫,她们绝对不会嫌弃,也不会介意几女共事一夫。 毕竟,在这种时代造成的悲剧上,是没办法讲人伦、讲道德、讲人性、讲自尊的。 对一群根本没办法活下去的人而言,努力的活下去了,才有资格讲其他的。 现在,在河北道一些男丁稀少的地方,施行的就是这种政令。 政令是马周建议的,是李元吉批复的。 李元吉必须保证河北道各地都有活人,且能顺顺利利的活下去,才能在河北道谈发展。 要是活都活不下去的话,还谈个屁发展。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能让那些滥竽充数之人,心甘情愿的彻底退出军伍。可军中的那些将校呢?” 李孝恭皱着眉头疑问。 李元吉淡然笑道:“他们要是愿意留在军中的话,那我父亲应该会保留他们的职位,他们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父亲应该会将他们调任到地方上为官。 毕竟,无论是刚刚重新平定的河北道,还是被你征服的江水以南,如今都有很多位置出缺。” 在立国之初,根本不愁没官做。 尤其是在这种三四年就推平了所有敌人的建国之初,就更不愁没有官做了。 像是李孝恭此前推平的江水以南,虽然已经全部纳入到了大唐的治下,但大唐还没有彻底消化完。 各地也仅仅是派遣了一些大吏,许多小官小吏,还要各地的大吏自己去招募。 若是招募不到,那就只能空着。 眼下大唐在各地最健全的就是兵府,比如骠骑府和总管府,剩下的也就江水以北还算健全,江水以南的一团糟。 如今江水以南绝大多数地方施行的是军管。 单纯的军管。 不像是其他地方,有军管,也有吏治。 李孝恭感慨着道:“就怕一些人贪得无厌,永远也填不满啊。”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好笑的道:“那就让他们跳出来看看啊,反正我们兄弟现在闲的发慌,我阿姊也急需一两场战事发泄心中的郁气。 朝野上下其他官爵还没有达到顶峰的人,也在等着建功立业呢。” 毫不夸张的说,在亲眼见证了战争的红利有多诱人以后,大唐上下所有官爵没达到顶峰的武将,比任何人都渴望战争发生。 一些官爵达到顶峰的武将,说不定也渴望着战争的发生。 毕竟,大唐现在并没有严苛的限定一家一室只能有一个高爵。 所以一些官爵达到顶峰的武将,不介意去战场上多混一些功劳,提一提兄弟、儿子、孙子的官爵。 李元吉敢肯定,李渊要是脑袋一热,说现在要打突厥的话,请战的人能从太极宫排到九龙潭山来。 “说的也对,是我杞人忧天了。哈哈哈。” 李孝恭略微一愣,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大唐现如今的武将们,都是一群好战的疯子。 对于见惯了沙场的他们而言,对于吃沙场红利吃的脑满肠肥的他们而言,不怕有战事,就怕没战事,不怕敌人强大,就怕没敌人。 要是没战事,没敌人了的话。 那就到了鸟尽弓藏,马放南山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的他们,就显得毫无用处了。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应该都不介意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所以谁在这种天下靖平的时候跳出来作乱,就等于是脱光了跳到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他们应该会争先恐后的教育对方做人。 “我还以为你父亲是觉得你和你二哥府上的统军府,实力太强了,想要借机削弱你们呢。”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笑着说。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点着头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李渊将统军府最多能掌控的兵马数额定在了一千二百人。 齐王府和秦王府的十四个满编皆三千人的统军府,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有心人完全介意借机上书弹劾。 李渊也可以顺势消减齐王府和秦王府的兵马数额。 “那你怎么不担心?” 李孝恭疑问。 李元吉淡然笑道:“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还轮不到我。” 他府上才六个统军府,一万八千人,李世民府上现在已经八个统军府了,两万四千人,外加上三千玄甲军,就是两万七千人。 再加上李世民又是兄长。 李渊要削减儿子的兵权的话,肯定也是先冲李世民下手。 李世民要是不服,那自然有李世民顶着李渊的怒火。 李世民要是服了,那他一个人也拗不过李渊的大腿啊。 李孝恭深以为然的点着头道:“也对,天塌下来了,有你二哥顶着。我突然觉得,你嫡四子的身份,也不算太坏。” 说到此处,李孝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父亲还准备将各地的总管府改为都督府,大总管府改为大都督府,其中大部分的大都督府会被裁撤,只留下你们兄弟掌控的大都督府,以及一小部分特殊的大都督府。” 李元吉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打天下的时候,自然得往出放权,尤其是在兵事上,得给许多大吏许多自主权,不然束手束脚的根本成不了事。 如今开始坐天下了,自然得不断的收回一些威胁性极大的权力。 比如统领着一道,又或者是一州(指九州)的大总管府的权力。 李渊大概是在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以及献春门刺杀的事情上受到了刺激,所以开始收缴起了各种放出去的权力。 也有可能是李渊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已经没办法调和了,为了避免李建成和李世民闹大以后,别人趁机图谋不轨,所以提前开始削弱起了各方的权力。 反正,此举对李渊也好,对李元吉也罢,都没什么坏处,对整个李氏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没什么好议论的。 正文 第323章 伤感 第323章 伤感 李孝恭见李元吉对李渊将总管府改为了都督府,不发表任何见解,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在凉亭内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傍晚时分,李孝恭喝高了,呼呼喝喝的招呼着齐王府上的宦官送他回去。 李元吉目送着李孝恭的背影消失在了九龙潭山的官道上以后,才吩咐人收拾好了凉亭内的残羹剩饭,自己夹着书卷,返回了精舍正屋。 李孝恭今日看似是来求解惑的,实际上是来传递消息的。 毕竟,李渊整改骠骑府和总管府的目的,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并不难猜。 以李孝恭的才智和阅历,恐怕早就猜的清清楚楚。 之所以还跑到九龙潭山来求解惑,就是想借此告诉李元吉,李渊有意将骠骑府改为统军府,并且要削减统军府能统领的兵马数量。 齐王府的六大统军府统领的兵马数量,明显已经超过了李渊所规定的数量,所以有被裁撤的可能,需要早做准备。 李元吉不认为李渊能啃下李世民这块硬骨头,所以对此事并不担心。 毕竟,李世民的实力够大,已经大到能威胁到李渊的地步了,李渊要是动李世民的基本盘,那就是在逼李世民领兵入宫。 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的统军,也皆是良将,在朝野上下的地位都不低,影响力也不低。 李渊要削弱他们的兵权的话,他们也会闹出一点动静给李渊看。 搞不好黄袍加身的场面会提前上演。 不过,从历史的进程上看,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 依照李渊的性子,他情愿对外人下狠手,也不会对儿子下狠手。 所以在削弱儿子统军府的兵权的时候,一定会稍微试探一下。 如果试探不成,很有可能就会放弃这种念头。 “可是……为什么要选在冬日呢?” 李元吉坐在正屋内的案几后,一脸的不理解。 眼下不仅仅是冬日,还临近年关。 这种时候最不适合干大事,尤其是像削减兵权,收拢各地大吏权力的事情。 一旦军中有异动,亦或者各地的大吏心中不服,弄出什么动静。 那也得等到年关以后才能去解决。 而在此期间,弄出动静的人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一不留神,很有可能就会发展成一个大贼,一个大唐要费点工夫才能解决的大贼。 所以李元吉现在很想知道,李渊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在冬日做这种会触及一些人神经的事情呢? “噔噔噔……” 就在李元吉想的入神的时候,李承业迈着小短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正屋内,毫不客气的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水瓶猛灌了好几口以后,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李令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然后就是李絮。 李絮在畅饮了一番后,干脆连水瓶也一并拿走了,说要给李承乾解解渴。 “他们在忙活什么?” 李元吉狐疑的问身侧的王阮。 杨妙言入宫的时候,将伺候他起居的事情交代给了王阮和尚宫司的尚宫官,所以王阮现在日日夜夜的陪着他。 王阮出身不高,也没有子女傍身,所以在李元吉面前的时候,远远没有杨妙言那么长气。 面对李元吉的询问,王阮垂着头,柔柔弱弱的说:“回殿下,他们正在给金狗熏香。” 李元吉愕然的瞪起眼,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给小熊猫熏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别折腾了,速速回房就寝。” 李元吉黑着脸吩咐。 王阮心领神会,起身一礼后,倒退着出了正屋。 虽然她的身份已经脱离了婢的阶层,但她还是习惯以婢的方式伺候李元吉,所以齐王府上下的侍婢们,都听喜欢她的。 她虽然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但是她没飘,还是像以前一样跟其他的侍婢相处,所以侍婢们才会喜欢她。 王阮出去了没多久,陈善意就端着一碗羹汤出现在了正屋内。 李元吉现在看到陈善意,就有些头疼。 因为陈善意在齐王府得到了应有的尊重以后,管的事就多了。 现在不仅操心着他的饮食起居,还操心起了他的子嗣传承问题。 几乎是每碰到一次,就会问一次。 李元吉现在已经被问的有些心累了,但还是在陈善意入门的时候,礼貌性的起身施礼,“陈娘娘……” 陈善意笑脸盈盈,将羹汤放在了案几上,“我刚跟孙先生学会的一种药膳,快尝尝。” 陈善意现在在齐王府上的待遇好了,养子待她也好了,所以心情相当舒畅,脸上的笑容不仅多了,还越活越年轻了。 如今还迷上了药膳,时不时的就跑到还没有造好的长安杏庐去找孙思邈请教。 如今已经有几分药膳大家的风范了。 技艺远比杨妙言纯属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做的药膳也格外的入味。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喝一碗带着药香,又带着饭香和肉粒香的热腾腾的羹汤,还是很不错的。 李元吉端起碗,细细的品味了两口,然后托起碗底,一饮而尽。 陈善意瞧着李元吉吃的香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就喜欢看到李元吉这副贪吃的样子,尤其是在吃她做的东西的时候,流露出贪吃的样子。 李元吉喝完羹汤,放下碗筷。 陈善意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着问道:“少郎啊,妙言入宫得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们要是长久的不同房,妙言什么时候才能给你开枝散叶啊。”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妙言此次入宫,是为了操持随后的傩戏大祭,恐怕得等到傩戏大祭完了以后才能回来。 至于开枝散叶,这个要讲缘分的。” 陈善意故作不满的瞪起眼,“瞎说,开枝散叶怎么会讲缘分呢?那得讲耕耘,伱不辛勤耕耘,怎么收获?” 李元吉苦笑着道:“我已经在努力辛勤耕耘了。” 陈善意不信,“你要是努力辛勤耕耘了,为何妙言嫁进家门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怀上?” 李元吉刚要搭话,就听陈善意一脸认真的道:“这说明你不够努力!” 李元吉张了张嘴,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然后就闭上嘴听了陈善意足足一刻多钟的唠叨。 记忆中,父母似乎就是这种样子,尤其是母亲,在催婚的时候,远比陈善意还要唠叨。 可惜,熟悉的唠叨还在,可熟悉的人,已经遥隔了千年时空。 今生恐怕是无缘相见了。 想到那熟悉的面孔,李元吉突然有些伤感,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滚落。 以前上学的时候,虽然遥隔千里,且一年之中,也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说几句话,但从没有感觉到伤感,更别提流泪了。 跟心爱的姑娘离别的时候,留下的眼泪,估计都比思念父母留下的眼泪要多。 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感觉到伤感,而且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或许,只有等到失去以后,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珍贵吧。” 李元吉擦拭了一下快要滴落到下巴的泪水,心里默默的感慨了一句。 陈善意看到李元吉被自己唠叨哭了,一下子就慌了。 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安慰一下李元吉,所以只能效仿以前安慰李元吉的办法,将李元吉揽在怀里,一个劲的说着‘没事的,没事的’。 “娘娘,我没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元吉不习惯被人抱着哄着,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出息,也显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他身为齐王府的顶梁柱,他不能没出息,也不能不像个男人。 不然齐王府一府上下,会被人欺负到死。 “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你吧。” 陈善意眼看着李元吉挣脱了自己的怀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她并不愿意离开,说什么也要陪着李元吉。 李元吉好说歹说,陈善意也不肯走。 最后就只能让她留下了。 然后,两个人一夜没睡。 李元吉是不习惯被人看着入睡,再加上四个小家伙折腾了一天,也不洗澡,带着各种熏香味钻进了屋子里,弄的屋子里各处都是他不喜欢的熏香味,他也睡不着。 陈善意则纯粹是要守着李元吉,怕他再次伤心。 “娘娘,我真的没事了,你快点回去歇息吧。” 李元吉眼看着天都亮了,再次劝解。 陈善意见李元吉身上再也没有一丝伤感之意,这才放心的离开了正屋。 不过在走之前,叮嘱王阮一定要照顾好李元吉。 李元吉在陈善意走后,在王阮的伺候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但并没有入睡,而是如同往常一样,赶往了小演武场。 在小演武场内锻炼了一会儿身体,又耍了一会儿箭法和刀法,又赶往了凉亭。 到凉亭的时候,发现凉亭被人占了。 李秀宁坐在凉亭的正中,柴哲威坐在凉亭内的一侧。 “阿姊,哲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元吉步入凉亭以后,不解的询问。 感谢‘殇倾子’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24章 武氏三兄弟 第324章 武氏三兄弟 李秀宁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瞥了一眼正在做学问的柴哲威,然后才缓缓笑道:“怎么,这凉亭是你一个人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柴哲威有些怯怯的仰起头,看向了李元吉。 见李元吉也看着他,身躯一僵,脖子生硬的低下头。 头压的很低,快要贴在纸上了。 李元吉笑着道:“阿姊说笑了,我能来的地方,阿姊也能来。毕竟,这天下还没有我们姊弟去不了的地方。” 李秀宁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然后让柴哲威去带着李承乾他们玩,自己留在了凉亭内。 柴哲威如释重负,丢下了笔墨,快速的向母亲和舅舅施礼以后,逃跑似的离开了凉亭。 中间一句话也没说。 “这孩子被柴绍惯的有点没规矩了。” 李秀宁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按理来说,小辈见到了长辈,不仅要施礼,还要叫人的。 不叫人的小辈,就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柴哲威只施礼不叫人,这才引起了李秀宁的不满。 李元吉坐到了李秀宁面前,淡然笑道:“也不一定是没规矩,有可能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李秀宁瞥向李元吉,“他很怕你?” 李元吉苦笑着没说话。 能不怕嘛,我可是当着他的面,差点打死了他爹,当时大唐几乎所有的猛人都在场,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拦住我的。 “那伱以后多跟哲威亲近点,免得他以后长大了记恨你。” 李秀宁也意识到了柴哲威为何会怕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后,缓缓的开口。 李元吉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李秀宁又道:“宫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解的道:“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你还问这些干嘛?” 李秀宁沉声道:“我只想知道,二郎为什么会拒绝我。”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将宫里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李秀宁。 反正,李渊又没有给他下封口令,李秀宁知道的具体的经过以后,也不会害他,他不需要对李秀宁三缄其口。 李秀宁听完了宫里所发生过的一切,脸色相当难看。 “太子和二郎已经斗到这种份上了吗?”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 李秀宁忍不住道:“那我们……” 李元吉缓缓摇头道:“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还不是时候。” 李秀宁咬牙道:“那什么时候算是时候,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刀兵相向的时候再动手吗?”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认真的道:“阿姊应该知道,我现在动手的话,意味着什么。” 李秀宁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李元吉现在明晃晃的跑出去插旗,那么无论他要做什么,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要争那个位置。 李建成和李世民斗的越激烈,就越容不下他。 因为李建成和李世民容不下一个能随时摘桃子的第三方存在。 “是阿姊孟浪了。” 李秀宁内心挣扎着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李元吉淡然道:“阿姊这不是孟浪了,而是关心则乱。” 李秀宁欲言又止。 李元吉没有再跟李秀宁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李仲文的近况。 这是一个脑生反骨的家伙。 在李渊要收缴各地大吏的一部分权力的情况下,在李渊要整改骠骑府,削弱各地兵权的情况下,这种脑生反骨的家伙很容易被影响。 指不定那一天就像是梁师都一样,成了突厥人的犬马。 “你是不是担心李仲文会出岔子?我派人盯着呢,李仲文绝对不敢乱来。” 李秀宁让李元吉放心。 李元吉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姊弟两个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李秀宁吩咐人带上了柴哲威做学问用的东西,离开了凉亭。 李元吉则一如往常,继续坐在凉亭里看看书、批阅批阅文书。 腊月中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李元吉坐在凉亭里赏雪,武氏三兄弟联袂而来。 为首的是武氏三兄弟中的老大武士棱,又叫武稷,他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臣司农少卿武稷,参见齐王殿下。” “臣武士逸,参见齐王殿下。” “臣武士让,参见齐王殿下。” 三个人皆着裘皮华服,以武士棱的衣服最为华贵,武士逸和武士让的衣服次之。 年龄相差很大,但模样上又几分相似。 最重要的是身形,皆瘦瘦高高的。 李元吉稍微点了一下头,勉励了武士棱几句以后,笑着对武士逸道:“武士逸,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吧?” 武士逸一副很激动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武士逸出仕便充任的是齐王府上的户曹,后从李元吉的前身坐镇并州,一路官至益州行台左丞。 大致上就是韩良现在在陕东道大行台充任的职位相当。 益州行台被撤以后,就迁任到了别处。 如今又辗转调回了齐王府。 “我父亲将漕运的权柄分出了一部分给我,调你过来也是为了帮我督官漕运的,你应该知道吧?” 李元吉笑着又问。 武士逸再次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笑着又道:“那我们府上的漕运事宜,就交给你和武士让去督管了。至于武士棱嘛,你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就好了。” 武士逸和武士让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武士棱。 武士棱此前充任的是司农少卿,被调到齐王府以后,可就没办法再充任司农少卿了。 毕竟,齐王府可没有跟司农有关的衙门,也没有相应的官爵。 “我会先给你挂一个河北道大行台民部侍郎的官职,方便你行事。” 李元吉知道其中的门道,又补充了一句。 民部也就是以后的户部。 在李治坐朝的时候,为了避讳他老子李世民的名字,所以将民部改为了户部。 民部侍郎的官职不低,不过武士棱如今爵封宣城县公,放在这个位置上刚刚好。 前隋的时候,裴矩就以闻喜县公的爵位,出任民部侍郎。 武士棱向李元吉深深一礼,“多谢殿下厚爱。” 顿了一下,武士棱又迟疑着道:“但臣还是喜欢操持农事。” 在司农寺待久了的人,整日里跟农事打交道,已经习惯了操持农事。 所以武士棱会说出这种话,完全在李元吉的意料之中。 毕竟,搞研究的人,绝大多数都很纯粹,也很直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九龙潭山下的万亩良田,以后就交给你操持了。不过千万不能伤到了迁移到此处的百姓。” 武士棱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喜色的重重点头。 武士逸和武士让明显想说点什么。 显然是觉得武士棱这个兄长有点上不了台面。 人家都已经开始抬举你了,你还一个劲的要去土里刨富贵,你这不是贱吗? 但显然,武士棱有自己的想法,他或许觉得在土里抛富贵,会更纯粹,会吃着更踏实,享受的更理直气壮。 “你们可以下去了吧。” 李元吉简单的交代完以后,就开始摆摆手送客了。 武士逸赶忙道:“殿下,臣和臣的弟弟帮殿下操持漕运,不知道到底要做些什么?” 李元吉瞥了武士逸一眼,“确保我府上的船只在漕运上畅通无阻。确保漕运两岸的百姓,在帮船只通过一些不易通行的河道时候的工钱。确保那些跟在我府上船只后面混个便利的船只,及时交税。”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别叮嘱道:“拉船的纤夫们的工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谁敢伸手就给我剁手,伸脚就给我跺脚。 商船的税钱,同样一个子儿也不能少,谁敢少一文,就十倍百倍的偿还。 当然了,上下官吏们的手脚,也给我关严实了。 谁敢伙同商贾们一起借此牟利,又或者以行方便之名敛财,就给我都收拾了。” 武士逸和武士让一脸郑重的拱手。 “诺!” 李元吉又道:“当然了,也别刻意的去刁难谁,一切按照规矩来就是了。谁敢坏规矩,那你们就收拾谁。” 本质上,齐王府的小漕运衙门的权柄,是跟朝廷的漕运衙门的权柄是有冲突的。 为了避免随后会起冲突,一切按照规矩来最合适。 虽然李元吉对朝廷的漕运衙门定下的各种规矩十分看不上,但眼下他不好明晃晃的出去加以整改,就只能暂时沿用下来。 此外,他认为好的东西,未必适合大唐的土壤,所以他可以先拿小的漕运衙门的一切,当成一个试验田,试验自己的一些想法。 好的以后可以推广到漕运衙门,坏的自然可以以最小的代价使出来,并且摒弃。 “殿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臣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 武士逸抱拳承诺。 武士逸跟李元吉是最相熟的,也是武氏兄弟中,除了武媚她爹以外,最有能力,混的最好的人。 可惜有点短命,不然李元吉不介意重用他。 “下去吧。” 李元吉摆了摆手。 武氏三兄弟躬身一礼后,冒着雪离开了九龙潭山。 在武氏三兄弟离开后没几天。 李世民大胜的消息就传回了长安城。 对于李世民会胜,长安城上下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但是对于李世民如何快速的取胜的,长安城上下的人还是有心探究一番的。 依照捷报上所讲。 李世民在赶至庆州的时候,钱九陇和杨师道的兵马就已经到位了。 不等李世民领兵杀进庆州,杨文干手底下的一万多青壮就已经散了一半。 等到李世民带着钱九陇和杨师道杀进庆州以后,剩下的一半中,有六成临阵倒戈了。 李世民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杨文干。 而杨文干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蹦跶还没蹦跶,就没了。 正文 第325章 难得糊涂 第325章 难得糊涂 “杨文干怎么会这么不经打?” 李神通手持着一杆蜡枪,一边扎着枪花,一边问旁边舞着刀的李元吉。 李元吉举刀横劈,又连刺两下,沉吟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杨文干要是经打,那就怪了。 毕竟,以杨文干为首的乱军中,有六成的将校都是李世民的人。 甚至杨文干自己有可能也是李世民的人。 对上了李世民,还不得任由李世民搓扁捏圆。 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李元吉不好将实情告诉李神通。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出声,追着又问。 李元吉收起刀,吐了一口长气,看向李神通,沉吟道:“也不算很难,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神通也收起了蜡枪,凑到李元吉身边,道:“那你就从头说。”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笑问道:“你不练武了?” 李神通将蜡枪丢到一边,没好气的道:“我快五十的人了,还练武做什么?我之所以跑到这里来陪你练武,也是为了从伱嘴里探听消息。” 李元吉好笑的道:“这个似乎不难猜吧,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不等李神通搭话,李元吉将横刀放在刀架上,又道:“杨文干之所以不经打,是因为以杨文干为首的乱军,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我二哥亲自出马,还有钱九陇和杨师道辅佐,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所以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问的吧?” 李神通陪着李元吉走到了小演武场一边的暖棚里坐下,闷了一口蒸熟的羊奶以后,贼兮兮的道:“可你二哥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杨文干。” 李元吉喝不惯羊奶,所以自顾自的端着烫好的甜酒抿了一口,道:“我二哥自从戎以来,几乎是百战百胜,收拾过的强敌更是数不胜数。 以他的威名,只要往庆州那么一站,就足以吓的许多人腿软。 杨文干麾下的乱军又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畏惧我二哥,主动请降,也在情理之中。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值得深思一会儿,甚至值得被怀疑一番。 但是放在李世民身上,就很寻常。 李世民经历过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像是秦琼、程咬金等人,就是被李世民的王霸之气所慑服,从而临阵倒戈,主动跑到李世民面前,说要为李世民效力的。 “可我听说,你二哥之所以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杨文干,是因为杨文干的乱军当中,有不少将校是你二哥的人。 甚至,杨文干都有可能是你二哥的人。” 李神通又贼兮兮的道。 李元吉愣了一下,神情古怪的看向李神通,“你听谁说的?” 虽说李神通说的是实情,但这种事情,李世民不可能拿出来宣扬。 因为这对李世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李世民不仅不会宣扬此事,还会想方设法的将此事的首尾处理干净,力求不走漏一点儿风声。 所以,李元吉很想知道,是谁猜的这么准,一下子就猜到了所有的实情。 甚至还敢冒着将李世民得罪死了的风险,将此事宣扬出来。 李神通遮遮掩掩的道:“长安城内都这么传,继续是谁先说出来的,没人知道。” 李元吉心中‘呵呵’一笑。 李神通要是不知道这种话是谁先说出来的,那就有鬼了。 李元吉跟李神通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李神通的性子,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李神通明显是一个特别爱吃瓜,并且喜欢刨根问底的将所有事情弄清楚的一个人。 他要是不知道是谁先说出的这种话,他根本不可能跑到九龙潭山来进一步的探听消息。 毕竟,在外面听到的各种风言风语,那叫谣言。 跑到九龙潭山来求证过后,那就是真相。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先说出来的这种话。” 李神通见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不言语,立马强调了一番。 他这一强调,就显得有些心虚了。 不过,李元吉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李神通一眼,并没有追着刨根问底。 这种事情经不起琢磨,稍微琢磨一下,大致就能猜测到几分真相。 这种话有八成的几率是从东宫传出来的,还有两成的几率是从两仪殿传出来的。 毕竟,这种有损李世民名声,且容易将李世民得罪死的事情,大唐上下只有三个人敢干。 一个是李元吉自己,一个是李渊,一个是李建成。 李元吉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此事,也没有散播出去任何话。 所以,这种话只能是东宫或者两仪殿传出来的。 而李渊即便是要收拾儿子,也不可能拿儿子的名声做文章。 因为他没必要毁了儿子名声,也没必要为了收拾儿子,拿儿子的名声做文章。 他要收拾儿子的话,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收拾。 所以,东宫传出这种话的几率更大。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快帮我参详参详,这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神通被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心虚的又催促了一句。 李元吉淡然笑道:“你都说了是传言了,那一定就是传言了。” 李神通愕然的看着李元吉,“你觉得这是传言?” 李元吉摊了摊手,“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传言吗?那不是传言是什么?” 李神通将信将疑的道:“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元吉则一脸狐疑的道:“我该知道什么?” 李神通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以后,道:“我总觉得,这不是传言。” 李元吉古怪的道:“证据呢?” 李神通忍不住道:“我这不是在找证据吗?” 李元吉也忍不住道:“你就这么热衷于帮别人找证据的?” 李神通愣了一下,没说话。 李元吉又道:“要是这个屎盆子,因为你,被稳稳的扣在我二哥头上,你觉得我二哥会放过你?” 李神通脸色有点难看。 沉默了许久许久以后,猛然端起桌上的羊奶,一饮而尽,然后烦躁的丢下了一句,“当我什么也没说。” 然后闷着头,匆匆的离开了。 李元吉冲着李神通的背影喊了一句,“王叔啊,难得糊涂啊。” 李神通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一直闷着头在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小演武场内。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身影消失的地方,摇头一笑。 李神通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好奇心太浓。 像是长安城内盛传的‘杨文干有可能是李世民的人’的那番话,明显是有心人放出来坏李世民名声的。 李神通现在将其当成了鱼饵,要是真的查出点什么。 那么对方坏李世民名声的这一步棋,就变成了钓鱼了。 到时候李神通查出来的东西,就成了对方对付李世民的利刃。 李世民要是知道这柄利刃是李神通送给对方的,那还不得跟李神通急眼? “眼看着就要年过半百的人了,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呢?” 李元吉腹诽了一番,细细的品味起了甜酒。 当甜酒喝光的时候,才离开了小演武场。 路过精舍偏院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美髯大汉,领着七八个汉子,在教一帮子半大的小子习武。 美髯大汉和其他七八个汉子,都是李孝恭送过来充任教习的。 据说都是江水以南叫得上名字的响当当的人物。 武艺皆不俗。 一些人的武艺精湛程度,甚至不输给大唐的诸多武将。 但是在兵法谋略上有点捞,所以并不受李孝恭重视,亦得不到大唐的重用,只能给一帮子半大的小子充任武艺教习。 见到李元吉路过。 美髯大汉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耍起了一套一帮子半大的小子跟不上的刀法。 刀是偃月刀,刀柄很长,在美髯大汉手里耍的是虎虎生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以为你是关羽啊?” 李元吉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点头赞许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就飘然而过。 美髯大汉见自己这匹千里马,并没有得到李元吉这位伯乐的赏识,瞬间大失所望,失去了继续耍刀的兴趣。 将一帮子半大的小子丢给了其他人。 一帮子半大的小子瞬间欢呼了起来,扑向了一位拳脚功夫见长的武艺教习。 自从李元吉赤手空拳的杀进了太极宫,在太极殿前打的一众武将抬不起头以后。 李元吉就成了一帮子半大的小子崇拜的对象。 他们从李元吉身上,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纨绔,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说什么叫做真正的跋扈。 纨绔就要纨绔的像是齐王一样潇洒,跋扈就要像跋扈的像是齐王一样威风。 他们以前玩的那些都是小道,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纨绔和跋扈。 他们要向齐王学习,也要努力向齐王靠近。 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和齐王比肩的纨绔,争取早日能像是齐王一样跋扈的威风凛凛。 正文 第326章 李建成有了新谋士? 第326章 李建成有了新谋士? 至于说是超越齐王,那就算了。 毕竟,力扛千斤的神勇,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从古至今,也只有两个人有如此神勇。 一个是西楚的霸王,一个是大唐的齐王。 这种神勇是上苍赐予的,上苍如果不眷顾你的话,你怎么努力,也达不到霸王之勇,齐王之力。 …… 李元吉回到精舍正屋内,吩咐王阮准备好了自己日常所需的东西以后,再次赶往了凉亭。 由于此前下过一场雪,所以从九龙潭山山顶冲下来的瀑布,有很多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冰溜子。 成千上万道冰溜子闪烁着寒光,汇聚在一处又一处,露出尖锐的冰尖以后,也是一道奇景,值得好好的欣赏一番。 在李元吉认真的欣赏起成千上万道的冰柱的时候。 长安城内有关于李世民的传言,越传越凶。 传到最后,还真被一些好事者挖出了一些真相。 不过,不是李神通挖出来的。 而是一个跟天策府兵曹参军史有久的人,去兵曹参军史府上拜访的时候,从兵曹参军史府上的管事口中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据说是天策府的兵曹参军史,在醉酒以后,跟府上的宠妾敦伦的时候,将此事告诉的宠妾,宠妾在跟管事私通的时候,又悄悄的告诉了管事。 管事虽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大肆的往外宣扬,但架不住一个身份地位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又是恭维,又是送金子的,嘴一秃噜,就将消息说了出去。 然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长安城。 李建成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据说大笑了三声,然后果断跑去找李渊告状了。 李渊当即下旨,召李世民提杨文干的脑袋还朝,同时命大理寺即刻将天策府兵曹参军史等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凌敬得到消息后,立马赶到了九龙潭山。 “殿下!殿下!事情有些不妙啊!” 凌敬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凉亭,顾不得施礼,就开口喊道。 李元吉不解的放下了手里的书,疑问道:“慌什么?” 凌敬快速的将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向李元吉讲了一遍,然后又语速极快的道:“杜淹此前是天策府的兵曹参军,那个被圣人抓起来的兵曹参军史此前就在杜淹手底下做事。 此事会不会牵连到杜淹头上?” 李元吉微微皱眉。 凌敬又道:“臣要猜测的没错的话,此事八成跟杜淹有点关系。眼下那个兵曹参军史还没有咬到杜淹头上。 如果咬到的杜淹头上,大理寺恐怕立马会抓人。 咱们保不保杜淹?” 李元吉皱着眉头没有急着开口。 按理来说,杜淹只是答应了府上的招揽,并没有走马上任,还算不上是府上的人。 放着杜淹不管不问的话,也没人会说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以后再招揽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容易答应了。 但出手保杜淹的话,又容易跟李渊和李建成对上。 李渊要是非要找杜淹问个清楚的话,一定会不顾任何人阻拦的将杜淹抓到大理寺去。 出手保杜淹的话,就等于是跟李渊作对。 李渊会不会动怒,会不会不管不顾的出手,谁也说不准。 抓捕杜淹,逼迫杜淹交代出更多的人,拉天策府更多的人下水,对李建成很有利。 李建成绝对不会任由杜淹这一枚棋子从他手里偷偷的溜过去。 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杜淹抓到大理寺去。 谁阻拦,他就会对谁出手。 “保肯定是要保的,不然以后谁还愿意投到我门下。” 李元吉沉默了良久,缓缓开口。 凌敬立马道:“那该怎么保?” 凌敬就是因为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急匆匆的跑到了九龙潭山来。 李元吉看了凌敬一眼,“不能明面上出手。明面上出手的话,容易跟我父亲和我大哥对上,只能暗中出手。” 凌敬没搭话,静等着下文。 李元吉沉吟着道:“你这样,伱去找曹旦,告诉他,杜淹有可能会被捕,杜淹此前蒙难,我二哥没有救他,他被捕以后,很有可能会拖其他人下水。 为首的很有可能是杜如晦和杜楚客。” 凌敬下意识的道:“借刀杀人?” 不等李元吉搭话,凌敬又道:“殿下的意思是,借着曹旦之口,告诉杜如晦和杜楚客,杜淹被捕以后的坏处,让杜如晦和杜楚客想办法去灭那位兵曹参军史的口?” 李元吉缓缓点头。 也只有让杜如晦和杜楚客去灭口,才不会连杜淹也一块给灭了。 毕竟,在李世民击败王世充以后,杜如晦和杜楚客就有机会将杜淹给灭了,但是他们没有。 那么这一次他们也不会灭了杜淹,只会帮杜淹擦干净屁股。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李世民手底下的人出了披露,理应由李世民的人去擦屁股。 “如此一来,也避免了跟圣人和太子殿下起冲突?” 凌敬乐了。 李元吉笑着再次点头。 凌敬躬身一礼道:“事不宜迟,臣马上去办。” 李元吉叮嘱道:“顺便告诉杜淹,让他别急着离开长安城了,等到开春以后再离开吧。” 凌敬明白李元吉为什么会这么说,所以重重的点了点头,快速的离开了九龙潭山。 杜淹如今身处在漩涡之中,想要避开危险,那就必须得待在漩涡中间。 一旦离开漩涡中间,很有可能就会有危险。 无论是半道上被人劫了,秘密的审讯,还是被栽赃心虚要跑,被李渊怀疑到头上,对杜淹都不利。 毕竟,被秘密的审讯也好,被李渊怀疑上也罢,对他而言,都是一个死劫。 李元吉目送凌敬离开以后,就没有心情看书了。 迈步出了凉亭,一边欣赏着冬日里的山景,一边胡思乱想。 李建成的运气和‘战斗力’,似乎有些变强了。 以前李建成总是在李世民的手里吃瘪,总是被李世民算计,总是被李世民逼着露出不堪的一面。 如今却像是交了好运一样,先是糊里糊涂的冲破了李世民为他精心设下的杀局,然后又糊里糊涂的在抹黑李世民的时候,揪住了李世民的小辫子。 李建成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却往出冒。 这运气好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难道是王圭和徐师谟被罢以后,李建成有了新宠,新宠还是个能力很强的人物?” 李元吉猜测着,自言自语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有必要探查一番了。” 李世民手里有什么能力很强的人,翻开史书就能一目了然。 可是李建成手里有什么能力很强的人,翻开史书也未必能看出过所以然。 毕竟,李世民作为历史上的胜者,帮他对付李建成的人,都跟着他一起名垂了青史。 但李建成作为历史上的败者,帮他对付李世民的人,有一些成为了遗产,被留给了李世民,沾了李世民的光,也跟着一起名垂青史了。 还有一些人,则跟着李建成一起下了黄泉。 这些人在历史上的笔墨不多,他们的能力到底如何,李元吉根本没办法通过历史去了解。 “来人呐!” 李元吉招呼。 一个侍卫头领匆匆赶到了凉亭外,单膝跪地,“臣在!” 李元吉吩咐道:“去请淮安王和河间王到此一叙,就说我最近又得到了一批新茶,想请他们尝尝。” 侍卫头领恭敬的应允了一声,然后离开了凉亭,带着人去传话。 两个时辰以后,三个没什么形象的人,就骑着马出现在了九龙潭山。 李孝恭跨坐在马背上,半眯着眼,晃晃悠悠的,就像是快睡着了一样。 李神通将散乱的头发束于脑后,穿着一件看着很邋遢的衣服,指东又指西的,在口若悬河的给谢叔方讲述着什么。 谢叔方的装扮跟李神通差不多,正在认真的聆听李神通所说的每一句话。 看得出来,李神通在调教自己的女婿,在给自己的女婿讲各种他领悟出的人生经验,应该还举了不少实例。 而谢叔方正在努力的扮演好一个好女婿的角色。 无论是恭顺的听着李神通讲话,而是在衣食住行上向李神通看齐,都是一个好女婿应有的表现。 “我跟你说,当年我追击宇文化及那个老贼的时候,一口气杀到了魏县,当时宇文化及在魏县陈兵巨万,我手里只有数千人马。 但我一点儿也没畏惧,我设计让宇文化及露出了一个破绽,然后一举杀进了魏县,打的宇文化及哭爹喊娘的。 宇文化及跑到了聊城,我又追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拿下聊城的时候,宇文化及那个老贼居然用起了苦肉计。 我知道是计,根本没上当。 谁知道崔干那个狗日的,居然信了。 居然拦着我,不让我去攻打聊城,劝我纳降。 被崔干这么一搅和,给了宇文化及那个老贼喘息之机。” 李神通三人临近了凉亭,李元吉就听到了李神通正在给谢叔方吹嘘他征讨宇文化及的过程。 只是吹嘘到了聊城一战以后,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伸长脖子道:“说啊,继续往下说啊,后来呢。” 李神通隔着老远,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后来,后来他遇上了窦建德,被窦建德打的哭爹喊娘,他、李世勣、以及他的妹妹同安,全部被窦建德给抓了。 这让他怎么给女婿说?! 说你老丈人我,帅不过三秒,就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正文 第327章 真正的家天下! 第327章 真正的家天下! 李神通瞪着眼,骑着马,气咻咻的赶到凉亭前。 谢叔方也骑着马跟着赶到凉亭前,并且率先跳下马背,快速的走到李神通马前,为李神通牵起了马。 李神通在谢叔方搀扶下,哼哼着下了马背。 李元吉又调笑道:“你还没有年过半百就不行了啊?下马还要人扶?” 李神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着道:“这是人家孩子孝顺,懂得孝顺我这个老丈人,你懂个屁。”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对对对,我什么也不懂。毕竟,我没你这么大的年纪,也没伱家怀德那么大的闺女,就更别提有女婿了。” 李神通一下子就恼了,吹胡子瞪眼的冲谢叔方喊道:“叔方!给我揍他!” 谢叔方就像是没听见李神通的话一样,只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神通往凉亭内走。 李神通和李元吉斗嘴,可不是他能掺和的,更别提动手了。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神通。 李神通感觉有点脸烧,恼怒的再次冲谢叔方喊道:“叔方!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还想不想娶怀德?” 谢叔方为难的抬起头,看向了李神通。 李神通用眼神威逼着谢叔方,呼喝道:“快去给我揍他!” 谢叔方苦着脸道:“岳丈,别说小婿不是齐王殿下对手了,就算是齐王殿下的对手,小婿也不能跟齐王殿下动手啊。 他是小婿的主公,小婿对他动手,是要被乱刀分尸的。”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为难一个后辈,也不嫌害臊。” 李孝恭跨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赶到了凉亭,跳下了马背以后,撇着嘴,迈着懒散的步伐走进凉亭。 进入凉亭内以后,还不忘疾风李神通一句。 李孝恭看不惯李神通现在这种作风。 李神通跟李元吉斗嘴,斗不过认输就好了。 庶系向嫡系认输,又不丢人。 为难一个外姓的后辈,就有点丢人了。 “我不为难他,难道为难你啊?你敢帮我教训他吗?” 李神通瞪着眼睛冲着李孝恭质问。 李孝恭大马金刀的往石凳上一坐,不咸不淡的道:“我敢倒是敢,但我不是他的对手啊。再说了,我帮着你一个长辈教训他,回头我伯父出来帮他讨公道的时候,我们谁顶上? 是我顶上,还是你顶上?” 李神通被李孝恭这话怼的有点心塞。 他以长辈的身份去教训李元吉的话,那李元吉背后的长辈肯定会出来帮李元吉出头。 问题是李元吉背后的那位长辈,大唐上下没人能惹得起啊。 就他和李孝恭两个,外加上两个人府上的所有人,以及老鼠、蚂蚁等等活物,也不够人家背后的长辈一勺烩的。 “说说吧,你找我们过来做什么,总不可能真的请我们品茶吧?” 李孝恭将李神通怼的没话讲以后,大大咧咧的盯着李元吉问。 他不认为李元吉会闲的没事做,专门找他和李神通一起过来品茶。 茶这个东西虽然好,也是李神通的心头好,但不是他的最爱。 比起茶,他更喜欢酒。 李元吉让一个好酒的人过来品茶,明显是有事商量。 李元吉请还在冲李孝恭瞪眼的李神通坐下,吩咐侍婢冲泡好茶水以后,让侍婢和宦官们退到了远处,才缓缓开口,“确实是要请你们品茶。” 李孝恭眼睛微微一愣。 你在跟我开玩笑? 李神通也愣了一下。 李元吉笑着又补充了一句,“顺便跟你们聊一聊家常。”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端起了茶杯开始品茶,只是品了两口,觉得没什么滋味,就冲着远处的侍婢和宦官招呼了一声,让他们给上一桌酒菜。 李神通则嫌弃的让谢叔方将自己面前的清茶拿开,然后从随身带的一个小皮囊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烹制茶汤的工具,一边给自己烹制茶汤,一边向谢叔方传授茶艺。 李元吉看到了谢叔方在李神通将茶块和豆蔻一起碾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很明显,谢叔方比李神通更懂得烹制茶艺。 虽说谢叔方所在的谢氏,在其父亲手中已经没落了,但是人家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家学,并没有因此断绝。 所以李神通给人家传授他那点粗浅的茶艺,就显得有些班门弄斧。 不过,谢叔方明显是一个很识趣的女婿,即便是面对老丈人班门弄斧,也表现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等到侍婢和宦官为李孝恭准备好酒菜,等到李神通为自己和女婿烹制好茶汤。 李元吉才端起了茶盏,一边品味,一边道:“王叔,堂兄,对于近几日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李神通等着女婿喝完茶以后夸赞自己,所以没说话。 李孝恭一口气闷了一小盅酒以后,疑惑道:“近几日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可不少,你说的是那件事?” 李元吉不解的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耐心的解释道:“自从你父亲将要改建骠骑府和统军府的消息放出去以后,长安城内的风波就没停过。 时不时会有人向你父亲上书,希望你父亲打消这个念头。 时不时会有地方府兵哗变的消息传到长安城。” 李元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这都是谁在捣鬼?” 府兵又不是职业兵,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聚集在一起。 即便是要调动府兵去剿匪或者平乱,也得上报上一级的衙门,由上一级的衙门核准以后,才能调集在一起。 就这,调集府兵的人和指挥府兵的人,还不能出自于同一个衙门,更不能是同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上令连聚集都聚集不到一起的府兵,连兵甲也拿不到,更别提哗变了。 说他们聚众闹事,亦或者说他们反了,都要比说他们哗变要靠谱。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有人在捣鬼。 “捣鬼的人多了,北方有,南方也有。” 李孝恭神色难明的说着。 这种事情,没办法说的太清楚。 毕竟,捣鬼的人多了,不可能一棒子将所有人打死。 所以只能抓典型,具体抓那个做典型,那是李渊才能考虑的事情,还轮不到李孝恭插手。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道:“看来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我父亲打消改建骠骑府和总管府的念头。” 不等李孝恭再次开口,李元吉又道:“只是,他们的手段是不是太低级了?” 这种人一眼就能看出所有问题的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更别提逼迫李渊了。 “呵呵……” 李孝恭皮笑肉不笑的道:“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领头,他们只能通过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李元吉张了张嘴,就听李孝恭又道:“这就是你父亲的高明之处。” 李神通在这个时候已经品完了自己烹制的茶汤,不咸不淡的又补充了一句,“大唐上下,但凡是手握大权的人,不是我们家的人,就是我们家的亲戚。 我们和我们家的亲戚,都不可能去拆你父亲的台。 其他的人想要拆你父亲的台,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李孝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元吉也赞同李神通这个说法。 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所以在李渊当皇帝期间,大唐上下真正掌握着大权的人,不是皇室宗亲,就是外戚。 目前为止,李渊之下,权柄最高的人,就是李元吉自己和李建成、李世民。 李元吉兄弟三人之下,权柄最高的人,大部分也是皇室宗亲和外戚。 裴寂、李纲、陈叔达、萧瑀等人,身份地位高归身份地位高,但真要论起权柄,以及能调动的力量,根本不如皇室宗亲和外戚。 所以李渊当皇帝期间,无论要做点什么,只要皇室宗亲和外戚不拆他的台,还真没人能够刁难得了他。 历史上经常将封建王朝描述成家天下。 可真正做到家天下的,恐怕只有李渊一个人。 因为其他人的家天下,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水分的,而李渊的家天下却是实实在在的。 李渊不仅自己能干,弟弟们也能干,儿子女儿更能干,侄子们也能帮忙出把力,亲戚们更不是凡俗之辈。 有这么多能人相助,李渊即便是不想达到家天下的成就,也很难。 毕竟,家里有的是人才用,完全没必要去辛辛苦苦的挖掘人才。 李渊对待人才的态度,大概就是‘你愿意唯我所用,那我就用,不愿意,我也不太稀罕’。 “如此说来,我父亲改建骠骑府和总管府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些人即便是再闹,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李元吉笑着说。 李神通瞥了李元吉一眼,哼哼着道:“你要是对此事有异议,你可以跳出去帮他们扛大旗,说不定还能借机招揽一些可用之才。”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李渊就算是把改建骠骑府和总管府的事情玩出花来了,也不会影响他的利益,他干嘛要跳出去跟李渊作对。 兴许,有不少人正等着一个有身份的二傻子跳出去呢。 他可不想跳出去给人家当靶子。 正文 第328章 赞皇公 第328章 赞皇公 “你父亲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昭告天下,而是先放出来在长安城内小范围的传播,就是为了试探我们这些宗亲和外戚的态度。 我们中间没人反对,那其他人反对,你父亲也不会在乎。” 李孝恭意兴阑珊的说着。 对于李渊此举,他没有任何看法,也不想有任何看法。 反正他的大权已经交出去了,李渊再怎么折腾,也跟他无关。 “话虽如此,但时间是不是有点不对?” 谢叔方在一旁装了很久的哑巴,眼看着李元吉、李孝恭、李神通马上要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了,赶忙插了一句。 李元吉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谢叔方身上。 谢叔方张了张嘴,一脸尴尬的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神通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谢叔方的肩膀,抱怨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蠢女婿?” 谢叔方一脸愕然的看向李神通。 李神通瞪着谢叔方,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不对的?有什么不对的?要是有人耐不住寂寞跳出来了,闹出点动静了,伱是不是就有机会出征了?” 谢叔方瞪起眼看向李神通。 李神通指了指李元吉,又指了指李孝恭,“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知道圣人选的时间不对,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向圣人上书呢? 就是因为这些家伙都在等着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二愣子跳出来。 只要那些二愣子跳出来,这些家伙就能领兵出征了。 到时候大把大把的军功就来了。 升官、发财、晋爵,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谢叔方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敢情所有人都看出了李渊选的时间不对,但愣是没有一个说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等一个不服李渊的跳出来,然后跑过去刷战功?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因为想刷战功,就装聋作哑呢? 李神通眼看着女婿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但还没有领悟其中的深意,咬咬牙道:“你已经不是某个人的执仗亲事了,不能再这么板正了。 你帮朝廷想的时候,也得多为自己想想。 眼下我大唐内部,四海靖平,所有称得上是我大唐对手的敌人,都已经被我大唐消灭了。 以后想要捞军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趁着我大唐的根基还没有彻底稳固,能捞的军功就一定要捞,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谢叔方觉得李神通的这番话,有点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 若是换成苏定方的话,一定能理解李神通这番话,并且快速的将其消化。 但是他,就是理解不了,也抗拒着不愿意消化。 李神通见谢叔方不开窍,须发皆张的喝道:“你也不想以后你跟怀德的儿子,只能继承一个侯吧?” 谢叔方愕然的瞪起眼。 没那么夸张吧? 李神通见谢叔方不信,瞪着眼道:“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不会犯错,你能保证怀德和你以后的儿子不会犯错? 你现在不多捞一些功劳,以后犯错了,拿什么保命? 你的爵位吗? 你的爵位够扛几次大罪的?” 谢叔方愣愣的看着李神通,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很想大言不惭的跟李神通说一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不能相提并论。 但却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他敢将这种他认为对的话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李神通说成是谬论,也一定会被李孝恭给鄙视一番。 这终究是一个以帝王为尊的人情社会。 很多失去公正公平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中数不胜数。 许多后世人认为是真理的话,在这个社会中很有可能就是缪论。 李神通用自己的经验和教训,给谢叔方好好的上了一课。 看得出,李神通对谢叔方这个女婿,还是寄予厚望的。 “王叔这是要将叔方培养成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李元吉笑着问。 李神通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权力场又不是什么善地,那可是会吃人的。 谢叔方这么板正的人,要是不学圆滑一些,会死的很惨。 李元吉没有兴趣干涉李神通教育女婿,看向了李孝恭笑问道:“听说长安城内最近发生了一桩艳事?” 李孝恭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李元吉说的是那件事。 也明白了李元吉叫他到九龙潭山来的目的。 李神通听到‘艳事’二字,也生出了几分兴致。 李孝恭忍不住道:“你说的是天策府的司马兵史吧?” 李元吉笑着点头,刚要开口。 就听李神通干咳了两声,道:“这个我知道。这个姓司马的家伙,据说上了年纪,满足不了他那个美艳的小妾,以至于小妾欲求不满,勾搭上了府上的管事。 还将他在床底之间说出的一些秘密,偷偷的告诉了管事,然后被管事传扬了出去。 如今这个姓司马的一家都被抓了,连一条狗都没有剩下。” 李孝恭点着头笑道:“对,如今长安城内都盛传,纳妾一定要量力而行。若是身体欠佳,满足不了妾室的欲望,那还是不要纳为好。 不然不仅得帮别人养儿子,自己一家人说不定还得搭进去。”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孝恭已经笑出声了。 这种被小妾坑了的事情,在长安城内并不罕见,时不时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毕竟,这个时代有钱有权还有闲的男人,可以从一而终,可以从十四五岁,一直到八九十岁,都喜欢十四五岁的,而且还能纳回家,藏起来耍。 问题是,玩的太花了,还不知道养身,到了一定年龄了,就不行了。 一些年纪尚轻,欲求不满的姬妾,自然会找身强力壮的管事、仆人、家丁帮忙。 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暴露了。 长安城是大唐的都城,有钱有权有闲的男人很多,这种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李元吉跟着笑了会儿,突然道:“听说这位兵曹参军史,之所以会被抓起来,是因为跟杨文干造反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李孝恭和李神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李孝恭不着痕迹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神通则沉吟着道:“看来一些事情,你真的不知道。” 说到此处,翻着白眼,没好气的又道:“那你之前还跟我故弄玄虚。”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之前来找我探听消息,我都是实话实说,没有跟你故弄玄虚啊。” 李神通一脸鄙夷,不信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继续道:“我想知道,我大哥的运气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 李神通也错愕的道:“我还以为你说起此事,是想让我们帮你将杜淹摘出去呢。” 李元吉淡然笑道:“杜淹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李孝恭撇着嘴道:“你府上的凌敬,毫不掩饰的往杜淹府上跑了好几趟。我们不想知道都难。”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此事瞒不住别人,我也没想过要瞒住别人。” 反正李世民又不稀罕杜淹。 杜淹是被李世民抛弃了以后,才被招揽到齐王府的。 算不上是撬墙角,也不会跟李世民起什么正面的冲突。 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对,你我行事,就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 李神通理直气壮的说着违心的话。 李元吉懒得搭理李神通。 刚才你跟你女婿,可不是这么说的。 “堂兄,你说我大哥为何运气变得这么好了?不仅糊里糊涂的渡过了豢养私兵的难关,如今还快要抓到我二哥的把柄了?”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问。 李孝恭狐疑的道:“你二哥自己没把收尾收拾干净,被人抓住了把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我二哥可不是吃素的,我二哥府上的那些人更不是吃素的。以前他们可没有在我大哥面前落过下风。 如今两次处在下风,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不等李孝恭开口,李元吉又补充道:“还有,我大哥此次因为豢养私兵的事情,接连失去了两位心腹谋臣。 我二哥却只损失了一个杜淹。 按理来说,我大哥的实力应该有所削弱,我二哥的实力没有任何变化。 我大哥跟我二哥对上了,应该不是我二哥的对手才对。 可如今,我二哥却处在劣势。” 李元吉尽可能的把话说明白了。 李孝恭和李神通对视了一眼,立马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这是在告诉他们,李建成虽然失去了两个心腹谋臣,但应该已经得到了补充,并且新的谋臣比王圭和徐师谟能力更强。 不然李建成不可能是李世民的对手,更不可能抓住李世民的把柄。 李神通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秀宁此前班师回朝的时候,似乎任瑰也回来了。任瑰是你父亲亲自送到你大哥手上的能臣,手下还有数位能力不俗的人物。 他要是接替了王圭或者徐师谟的位置的话,应该能帮你大哥挽回一些局面。” 李元吉沉吟着道:“仅仅是任瑰的话,恐怕不够吧。” 任瑰这个人,李元吉了解过,能力确实不俗,手底下的人也十分出众。 但仅凭任瑰和任瑰手底下的人,根本不可能压得住秦王府的一群人杰。 李孝恭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看了看李元吉和李神通,沉声道:“赞皇公怕是回来了。也只有他才能帮你大哥扭转现在的局面,还能让你大哥占据一些上风。” 正文 第329章 李渊的态度 第329章 李渊的态度 李神通一愣,一脸意外的道:“赞皇公回来了?” 李元吉也一脸意外。 赞皇公说的是李元吉的便宜舅舅窦轨。 窦轨现在在大唐的爵位是酂国公,官拜检校太子詹事、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统管着益州上下大小事务。 等到骠骑府和总管府改制以后,应该还会升迁为益州大都督。 窦轨之所以被称之为赞皇公,是因为李渊在晋阳起兵的时候,窦轨曾率军拿下了永丰仓,为大唐入主关中,提供了丰厚的粮草保障。 李渊一高兴,就率先给窦轨册封了爵位。 爵封赞皇县公。 窦轨也是大唐一众勋贵当中,第一个获得李渊册封的爵位。 为了彰显对窦轨这位大唐第一位勋贵的尊重,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尊称他一声赞皇公。 久而久之,就改不过来了。 即便是窦轨的爵位已经晋升到了国公之列,一些人还是尊称他为赞皇公。 此外,窦轨还是大唐太穆皇后的堂弟,虽然离的有点远,但却是太穆皇后亲族中现任的扛鼎人物,是河南窦氏三房的家主。 如今的河南窦氏三房,可是有数位国公、数位县公,能量相当强大。 窦轨自己从追随李渊起至今,也一直深受李渊信任。 就是性子有点板正,有点嫉恶如仇,还有点认死理。 在益州坐镇两载,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用鞭子抽着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去田间劳作。 据说在他的政治下,益州各地已经看不到几个游手好闲的人了。 益州的百姓们纷纷称赞他有抑浊扬清之能。 李元吉总觉得,将窦轨丢到后世的话,他一天应该能抽坏几百根鞭子。 “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 李孝恭听到李神通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神通瞪着眼,咋咋呼呼的喊道:“不是他,还能有谁?也只有他出面,才能帮太子挽回一些局面。” 李孝恭不解的道:“真要是他的话,为什么一点儿风声也没传出来?” 窦轨又不是什么小人物。 回京以后,不可能一点儿风声也不漏。 毕竟,窦轨如今在大唐,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还代表着已故太母皇后的亲族,窦氏一族。 窦氏一族有数位高爵,窦轨这个家主的一举一动,没人敢忽视。 李神通瞥着李孝恭哼了一声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太子想方设法的将他的踪迹藏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藏起来,李神通没说。 但凉亭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肯定是为了阴人呗。 李孝恭沉吟着道:“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瞒着圣人啊。为何我在圣人哪里,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李神通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 李元吉突然插了一句,“应该是奏请过我父亲,我父亲默许了此事。” 窦轨又不是什么小人物,要是没有李渊默许的话,根本不可能回京,更不可能在回京以后,一点儿风声也不露。 长安城又不是什么藏得住秘密的地方。 更别说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活人了。 李孝恭和李神通听到这话,脸色皆是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李元吉知道他们为什么变脸。 像是寇轨这么重要的人物,李渊会默许他回京,会默许他躲在暗处帮助李建成。 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身处在漩涡之中的李孝恭和李神通,很容易猜出这些问题是什么。 这代表着李渊开始支持起李建成打压李世民了。 这也代表着李渊开始坚定了支持起李建成这个继承人了。 为此,李渊不惜为李建成引强大的外援入场。 这就对李世民不公平了。 李世民要是知道了一向偏心的老子,变得更偏心了,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李渊更加偏心,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关系也会变得更糟糕,斗争也会变得更加激烈。 “既然圣人出手了,那我们就不聊他了吧,免得惹祸上身?” 李神通神色难明的突然开口。 李孝恭沉吟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看了看李神通,又看了看李孝恭道:“我们总得查清楚他是不是回京了吧?要是真的回京了,我们也好多做一些准备。 不然莫名其妙的被他拉下水的话,那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神通和李孝恭齐齐皱起了眉头。 理是这么个理,可他们真的不想插手此事。 李元吉见二人在犹豫,又道:“我要是被拉下水了,也就那么回事。 他就算再能折腾,也不敢在我父亲眼皮子底下对我做什么。 你们就不一定了。” 窦轨能耐再大,再得信任,那也是李唐的臣子。 敢对李唐的嫡皇子下狠手,别说是远房舅舅了,就算是亲舅舅,李渊也会让他陪葬。 所以啊,李元吉不用怕窦轨。 李神通和李孝恭听到李元吉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神通瞥向李孝恭,“那就查查?” 李孝恭沉声道:“我听闻赞皇公最看不惯人游手好闲,我们派人在他以前喜欢去的地方稍微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游手好闲的人被抓走,应该会有所收获。” 李神通沉吟着点点头,“那就这么办。” 李元吉笑着道:“查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李孝恭和李神通齐齐瞪向了李元吉。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元吉就像是没看到李孝恭和李神通的眼神一样,乐呵呵的邀请两个人继续喝酒喝茶。 一直喝到傍晚的时候,李神通找了个借口,带着谢叔方先溜了。 李孝恭则喝了一个酩酊大醉,晚上就在九龙潭山睡下了。 临睡之前,还折腾了一会儿李承乾四个小家伙。 原因就是李孝恭说睡不惯偏房里面的床,还嫌弃偏房太冷,非要霸占正屋内的大床。 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在正屋内的大床上睡习惯了,说什么也不肯让。 然后被李孝恭蛮横的提溜着耳朵提溜出去了。 “他们还是个孩子,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眼看着李孝恭凶神恶煞的像个恶霸一样将四个泪眼婆娑的小家伙赶出正屋,李元吉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李孝恭哼哼着道:“不能惯他们这个臭毛病。谁家家主的卧房,会被一群孩子给霸占,这也太没规矩了。” 李元吉往火盆里添了几颗炭,拿起了书卷一边翻,一边没好气的道:“你是在指责我不会教育孩子咯?” 李孝恭大马金刀的往火盆前一坐,大大咧咧的道:“伱就是不会教育孩子。” 李元吉瞥向李孝恭,“那我把他们送到你府上去,由你教育?”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令、李絮、李承业还好说,李承乾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李承乾到他府上去。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你既然不愿意教,那就别埋怨我教的不好。” 李孝恭瞪了李元吉一眼,“我这是看不惯你误人子弟。” 李元吉放下手里的书,呵呵一笑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有人将儿子送到我这里来,让我教,却没人将儿子送到你府上去,让你教。” 李孝恭一下子就恼了,“我会嫉妒你?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引狼入室的事情,能让人嫉妒吗?”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哼哼了一会儿,突然道:“今天王叔在的时候,有些话我没告诉你。”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沉声道:“你和李艺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元吉疑惑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李孝恭目光深沉的道:“李寿似乎投到你大哥门下了。你要是跟李艺关系匪浅,那就的防着点李艺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李艺本来就是要倒向李建成的。 李建成在豢养私兵的事情上吃了一个大亏,以后不可能再豢养私兵了。 再想聚集兵马的话,就只能想其他门路。 任瑰和窦轨手下的兵马,李建成应该不会用。 因为任瑰是李渊派给他的,身上带着明显的李渊的烙印,算不上是他的心腹,任瑰的人他不敢用。 寇轨倒是能引为心腹,但寇轨为人板正,嫉恶如仇,是不可能帮着他伤害自己兄弟的,所以寇轨的人他也不敢用。 在这种情况下,李艺倒向李建成,为李建成提供实力强悍的兵马,能尽快的获得李建成的信任,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李建成引为心腹。 所以李艺选择在这个时候倒向李建成,在李元吉的预料之中。 “如此说来,我大哥宫里的变化,很有可能也跟李艺有关?”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疑问。 李孝恭愣了一下,“你早料到了李艺会背叛你?你跟李艺的关系没那么好?” 李元吉坦言道:“我跟李艺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孝恭立马道:“那李艺还给你那么多猛士?” 李元吉直言道:“那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给了李艺他需要的东西,他给了我我需要的东西。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系。” 正文 第330章 妙人 第330章 妙人 李孝恭意兴阑珊的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收服了李艺,闹了半天只是一场交易。” 说完这话,李孝恭又好奇的问,“你给了李艺什么东西,李艺居然会回报你近万的猛士?” 要知道在乱世当中,凑近万的青壮容易,可练近万的精兵却难。 李艺一口气给了李元吉近万的精兵,着实是下血本了。 李孝恭是真的很想知道,李元吉到底给了李艺什么,值得李艺下如此大的血本。 李元吉端起放在不远处的茶杯,润了润喉咙,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答应了他,关键时候会保他一命。” 李孝恭一愣,愕然的感慨道:“难怪李艺会下这么大的血本。伱这个承诺的代价可不小啊。” 在这种皇位更替的争龙局中,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身死道消。 李元吉自己每走一步都得如履薄冰,更别提保李艺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李孝恭忍不住道:“那也不能下这么大的血本啊。” 这几乎就是拿命在赌。 李元吉又笑道:“高风险,就有高回报嘛。” 李孝恭撇着嘴道:“你这话倒是新颖,可我总觉得你是在玩命。” 说到此处,李孝恭盯着李元吉道:“你既然敢玩命,为什么不去争那个位置?” 命都不在乎了,为什么不争? 反正成了血赚,不成代价也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李元吉没办法跟李孝恭解释他去争那个位置,会对整个中原有什么样的影响,只能笑着道:“我只承诺了保李艺的命,可没承诺会帮李艺去拼命。 算不上是玩命吧?” 李孝恭彻底愣了。 李元吉继续笑道:“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帮李艺,剩下的就看李艺自己的造化了。” 李孝恭眼珠子咕噜噜乱转道:“你把李艺给耍了?” 李元吉摇头道:“我可没有耍李艺,更没有跟李艺玩文字游戏。我明确的告诉过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他。” 李孝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仅仅是这样的话,李艺怎么可能给你这么多猛士?” 那可是近万的猛士啊。 能摧城拔寨,裂土封疆,占地为王的力量。 李艺仅仅因为一句有可能一辈子也兑现不了,亦或者兑现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的承诺,就给了? 李元吉点着头,“对,仅仅是这样的话,李艺就给了。” 至于其他的嘛。 没办法跟李孝恭说。 毕竟,在高开道还没有露出反迹之前,告诉李艺高开道会反,提醒李艺提防着高开道的事情,多多少少有点玄。 说出去了李孝恭也不一定会信。 而且容易暴露一些自身的秘密。 所以只能捡一些能说的忽悠李孝恭了。 “李艺这么蠢的吗?”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也不一定是蠢,也有可能是花钱免灾,又或者说是明哲保身。毕竟,他身为一个赐姓的藩王,手里握着足以颠覆大唐一道,甚至两道的雄兵。 我父亲肯定会忌惮他。 他识趣的将一部分兵马上交的话,我父亲说不定就没那么忌惮他了。” 李孝恭一边品味着李元吉的话,一边不屑的道:“他要真是这么想的,为何不干脆将手里的疆域和所有兵马一并交出来,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富贵闲人。 他这么一点一点儿的往出交,真以为你父亲会耐心的等下去?” 李元吉笑着没说话。 李孝恭拍着大腿冷哼道:“你父亲只会觉得他不干脆,有二心。” 李元吉感慨着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你一样,交权交的那么干脆。” 李孝恭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不是干脆,我只是脑子比较清楚。我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也知道我即便是占据了整个江水以南也不是你父亲的对手。所以我痛痛快快的将手里的权柄交出来了。 李艺明显还没弄清楚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弄清楚他自己在你父亲眼里是什么样的货色,所以做事才拖拖拉拉的。 他这是取死之道,你父亲迟早会收拾了他。” 李元吉一副‘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的样子’,李孝恭这在哼哼着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在吐槽李艺。 “现在可以说说,我大哥宫里的变化,是不是跟李艺有关了吧?” 李元吉等到李孝恭彻底安静了,伸着脖子笑问。 李孝恭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好说,不过我回去以后可以查一查。” 李元吉又问,“此事你为何不当着王叔的面说呢?” 李孝恭瞪起眼道:“王叔现在跟我们是不是一条心,谁也说不准。有些话肯定不能当着王叔的面说,尤其是兵事上的事情。” 李元吉缓缓点着头道:“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你也这么认为。” 李孝恭愣了一下。 李元吉继续道:“我也觉得王叔总是跟我们隔着一层,所以一些话在王叔面前也是能藏就藏。你说王叔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跟谁一条心?” 李孝恭皱着眉头思量了许久,“肯定不是跟你大哥一条心,也不是跟你二哥一条心。” 李元吉点着头道:“跟我们也隔着一层,那就只能是向着我父亲了。” 李孝恭微微摇摇头,“也不一定。我觉得王叔应该是夹在我们和你父亲中间。”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对,在某些目的上,我们和我父亲是相通的。如此说来,王叔能信,但不能全信。” 李孝恭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将自己大致想要了解的了解透了,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 收起了书卷,伸了一下腰,李元吉对李孝恭道:“天色也不早了,睡吧。” 李孝恭跟着起身,快步的往床榻上走去。 李元吉错愕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很想问李孝恭一句,‘你不洗澡的吗?’ 但是没有问出口。 …… 次日。 天麻麻凉的时候,李孝恭顶着寒霜,离开了九龙潭山。 中午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回了九龙潭山。 窦轨喜欢去的一些坊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窦轨的府邸所在的坊市里的游手好闲的人,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锐减。 据说是窦府在长安城外有新添了个庄子,窦府将人全部弄到庄子上去当庄户了。 据说只收游手好闲的汉子,待遇相当丰厚。 餐餐有肉,隔三岔五还有酒,一天只需要劳作一个半时辰,一旬还给放两天旬修假。 听这条件,完全不像是在招庄户,更像是在招大爷。 寻常的百姓肯定不会相信的,但那些游手好闲的汉子们,却信以为真。 原因无他。 聪明的汉子们在听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猜到了窦府不是在招募庄户,而是在招募一些人手,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种待遇优厚,且充满了猎奇性质的工作,十分符合游手好闲的汉子们的胃口。 游手好闲的汉子们,为了避免别人抢到这种他们以为的好工作,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窦府去应征。 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他们的家人在他们去了窦府一旬以后,领到了来自于窦府的工钱。 工钱很优厚,不仅有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在长安城内做工一旬的工钱,还有三尺麻布和四两粗盐。 他们的家人眼看着家中游手好闲的儿孙们开始为家里创造财富了,高高兴兴的笑纳了窦府的工钱,还叮嘱窦府的人给儿孙带话,让儿孙好好的为窦府做工,要是不好好做工,窦府的人可以适当的给一些惩罚。 “哈哈哈……还真是一个妙人啊。” 李元吉坐在凉亭内,看完了李孝恭派人送过来的信以后,笑着感慨了一句。 李孝恭虽然没有在信里明说什么,但基本上可以肯定,赞皇公窦轨确实是回京了。 毕竟,这种看不惯街溜子在街道上闲逛,喜欢将街溜子拉去劳动改造的事情,在大唐,只有窦轨喜欢干。 嗨,你懒是吧,没关系,我帮你勤快起来。 你不愿意? 也没关系,我这里有刀把子,有皮鞭子,你选一样。 “殿下……” 就在李元吉感慨窦轨是个妙人的时候,一个校尉匆匆赶到了凉亭边上。 看装束是统军府的校尉,统领着九龙潭山各处的暗哨。 李元吉放下李孝恭的信,笑问道:“何事?” 校尉拱手道:“兄弟们在东边发现了有人在画土犁田,打问过后说是窦府的人。不过,犁田的人有些不对劲。 窦府的人说是庄户,但兄弟们看着更像是罪囚。 因为犁田的人明显没有多少干劲,而守着他们的人,全是一群悍卒,手里皆握着横刀,谁敢偷懒,上去就是一刀背。”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又没笑,“然后呢?” 校尉沉声道:“兄弟们怕那些人是真的罪囚,若是被窦府逼之过甚,结伴逃窜的话,容易惊扰府上的人,所以特来向殿下请示。 若是他们逃窜过来了,该如何处置?” 按理来说,九龙潭山,以及九龙潭山下的一大片土地,如今是李元吉的私人领地。 非富非贵的人冒然闯入的话,李元吉可以随意定夺。 不过,对方是窦氏的人,校尉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过来请示。 正文 第331章 再回武德殿 “就地擒拿,送还窦府吧“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缓缓开口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些被窦府逼迫着画地犁田的人,九成九就是长安城内那些游手好闲的人 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罪囚,仅仅是因为闯入九龙潭山,就要了他们性命的话,有草菅人命的意思 虽然,他杀几个闯入九龙潭山的人,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但能少添杀戮,就应该少添杀戮 无意义的杀戮,除了能让大唐的国力锐减一分,让一个母亲失去儿子,让一个妻子失去丈夫,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外,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生命是需要敬畏的 如果对生命失去了敬畏,人很容易变成一个漠视人命的屠夫就像是吃人魔王朱桀 李元吉从修文馆送来的典籍中,看到过朱桀的生平,知道朱桀是一个怎样漠视人命的屠夫 他不希望自己变得跟朱桀一样,所以他在尽可能的避免一些无意义的杀戮 “臣明白了,臣告退“ 校尉得到了李元吉的示下,也没有在凉亭前多留,规规矩矩的一礼后,便快速的离开了凉亭 李元吉站在凉亭正中,遥望着远处或枯黄\或墨绿的山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李建成引入了一个强力的外援,这个外援还是一个妙人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变得更有意思了 往后数日 李元吉一直待在九龙潭山,过着一如往常的规律性的生活 凌敬在不久之前,派人到九龙潭山传话,说是那位天策府的兵曹参军史,也就是那个姓司马的兵史,已经被灭口了 杜淹安全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值得关注的消息了 腊月二十四的时候 在宫里忙碌了大半个月的杨妙言,终于回到了九龙潭山稍作安顿,便出现在正屋内 李元吉瞧着比入宫之前还要靓丽了三分的杨妙言,稍微愣了一下杨妙言笑吟吟的凑到他面前,问道:“阿郎,我好看吗“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诚实的点了一下头道:“好看“ 杨妙言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朵花一样绽放了起来,“我就知道阿郎会喜欢“ 说着,凑到李元吉近前,柔柔的道:“为了让阿郎耳目一新,我可是跟着两位嫂嫂和两位阿姊学了足足大半个月呢“ 老夫老妻了,说这种话也不用嫌害臊李元吉也不用多问,就明白了杨妙言的意思 当即一把将杨妙言揽到了怀里 守在门口的王阮,以及一众女官\宦官,识趣的关上了门从艳阳高照,到月上柳梢半个月不见,夫妻二人互诉了许久的衷肠 杨妙言躺在暖和柔软的大床上,一边收着被汗迹黏在耳边的发丝,一边柔和的道:“阿郎,傩戏大祭已经准备好了,你真的不准备回宫看看吗“ 李元吉长长的瘫在床上,不咸不淡的道:“不看了“ 这种长达数个时辰,参演人数多达上千的原始戏剧,真的没什么可看的 从前身的记忆中看,这种戏剧,看客们除了鬼神以外,几乎看不到全景,也看不到全貌,顶多看一丁点不怎么连贯的剧情 往往看完以后,还要看一看“剧本“,才能明白到底演了什么,描绘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对于一个看惯了连续剧的人来说,看这种戏剧,就是一种折磨 估计也只有高悬在天上,亦或者趴在地底下,能看清楚这种戏剧全貌的鬼神,才喜欢看这种东西 “可是傩戏大祭,乃是我大唐一岁的盛祭,你要是不看的话,以后可就没有机会看了“ 杨妙言捋着发丝劝解 李元吉会心一笑,点了点她的鼻 子,“你是想让我去看你排的傩戏,而不是想让我去参加傩戏大祭“ 杨妙言笑吟吟的眨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话 李元吉感慨着道:“罢了,看在你第一次排傩戏的份上,我就陪你去看看“ 杨妙言也没说话,只是欣喜的钻进李元吉怀疑,紧紧的抱住了他李元吉任由她抱着,也没再说什么话时间一晃,就到了傩戏大祭的日子 一大早,杨妙言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又是准备入宫的东西,又是盛装打扮起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 她不仅要带李元吉入宫去看她排的傩戏,还要带上李承乾四个小家伙 李元吉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墨色服袍,拒绝了杨妙言给他涂脂抹粉,率先出了精舍的正屋 由于李渊的禁足令还在,所以要离开九龙潭山,横竖要给李神通打个招呼 虽说不打招呼,李神通也不会说什么 但李神通再怎么说也是一位长辈,一次两次的不给李神通面子,闯出九龙潭山,或许没什么,次数多了,那就等于是在打李神通的脸 反正此次离开九龙潭山,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所以给李神通一点面子,给李神通打打招呼,也不费事 李元吉派人跟李神通打好招呼以后,杨妙言已经收拾好了,并且已经带上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外加齐王府的一众莺莺燕燕坐上了马车 李元吉在赶往自己的马车上的时候,还特地往其他的马车里瞧了几眼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全面性的接触自己名义上的“后宫团“姿色上佳的有不少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杨妙言从马车内探出个脑袋,荤素不禁的说了一句,“阿郎想宠幸那位,晚上我给你送到房里去“ 看得出杨妙言的心情很不错这种话都能当众说出来 不过,李元吉可没有去宫里敦伦的意思,就在刚才他派人去给李神通打招呼的时候,李神通暗中传过来一条消息 说是今晚可能有事发生具体会发生什么,李神通没有明说但李元吉必须做一些准备 在婉拒了杨妙言的好意,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以后,李元吉立马吩咐侍卫头领去小演武场,取来了自己的唐刀,悬在了腰间 虽说唐刀在以寡击众的战斗中能发挥出的作用有限,但是以傩戏大祭的特殊性,他能带上的兵刃有限 只能以仪刀仪剑为借口,带一柄刀或者一柄剑 带其他长兵器的话,别人就会怀疑他带兵刃的目的“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李元吉坐在马车内,把玩着唐刀的刀柄,暗暗思量 李神通只是提醒他,晚上有事发生,并没有叮嘱他做一些准备那就说明晚上会发生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危险 以李神通的身份,能特地提醒一句那就说明晚上会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太小 而在宫里能发生的诸多事情中,能值得李神通出声提醒的,不是跟李渊有关,就是跟李建成有关 也有可能跟他们两个都有关系 “难道我父亲和我大哥想趁着我二哥不在,在傩戏大祭上做点什么“ 李元吉渐渐的理出了一些头绪,也大致猜到了李渊和李建成有可能会做什么 眼看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要赶到明德门了 李元吉遥望着宏伟的明德门,幽幽的感慨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将李世民往最后一条路上逼啊“ 你们这纯纯是在作死啊 李元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李渊和李建成了 任何能够刺激到李世民的事情,这种时候都不应该去做 要做也得先将李世民身上的藤曼和枝条剪除干净了,才能做 如今李世民 还是一棵大树,身上的藤曼不仅缠绕的紧实,身上的枝条也长的相当粗壮 这种情况下去刺激李世民,李世民念头稍微不对,就能对大唐皇室,甚至整个大唐造成重创 “殿下,该下马车了“ 在李元吉在心里疯狂的吐槽李渊和李建成的时候,马车已经快速的穿过了朱雀大街,抵达了太极宫前 守在马车前的宦官,提醒李元吉该下车了,但是他没搭理 倒是马车后面的其他马车上的莺莺燕燕,在这一声提醒下,一个个纷纷下了马车 李元吉身为亲王,而且还是大唐最尊贵的亲王之一,不仅有资格剑履上殿,也有资格在宫内行车 杨妙言享受着同等的待遇 但是其他的孺人们,就没资格享受这种待遇了在一众莺莺燕燕下车以后,马车再次前行 跨过了金桥,穿过了皇城的门户,在宫里兜兜转转,赶到了武德殿许久不住武德殿内并没有生出荒凉的气息, 也没有被杂草和鸟兽占据 武德殿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干净\整洁\庄严\宏伟 守殿的女官和宦官,在得到了李元吉要回府的消息的时候,早就带着他们各自的从属,赶到殿门口相迎 李元吉象征性的夸赞了一番留守在武德殿的女官和宦官勤勉,又赏赐了一些钱财和布匹以后,才领着一众家眷进殿 “呼!“站在武德殿的正殿内 李元吉又想起了刚刚穿越那会儿发生的点点滴滴 如同幼兽一般的侍婢,被伤的变成了行尸走肉的陈善意,小心翼翼守在殿门口,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的侍卫 以及,把武德殿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尹阿鼠 正文 第332章 陪祭 若是没有他的话,侍婢估计逃脱不了水深火热的生活,陈善意说不定早就死了,侍卫说不定早就换了好几茬了 尹阿鼠说不定依然是武德殿内的坐上宾“殿下,尹监门求见“侍卫在李元吉背后躬身禀报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他来做什么“刚想到尹阿鼠,尹阿鼠就到,这厮莫非是属曹操的 可他也没听说过这厮有喜欢他人之妇的爱好啊“属下不知“ 侍卫迟疑了一下,又道:“要不要属下去问问“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摇摇头道:“不必了,请他进来,我看看他要闹什么幺蛾子“ 说起来,尹阿鼠这厮先是得罪了他,随后又得罪了李建成,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 他是因为尹阿鼠是个小人物,懒得大费周章的去算计尹阿鼠,所以才没有出手 李建成又是因为什么,没有对尹阿鼠出手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忌惮尹阿鼠的女儿尹德妃吧 那李建成这个太子也太不值钱了吧“应该不是忌惮尹德妃“ 李元吉很快将李建成有可能忌惮尹德妃的念头甩出了脑海他都不忌惮尹德妃,李建成又怎么可能会忌惮尹德妃 真以为受李渊宠爱,就能骑在李渊嫡亲儿子头上了笑话! 尹德妃真敢有这种念头,真敢将这种念头付诸于行动的话,不需要他们三兄弟出手,窦氏都能玩死她,顺便玩死她尹氏一门 窦氏一门数公,平日里之所以显得很低调,是因为窦氏的家主常年在益州坐镇,窦氏的人真的惹上了什么麻烦,窦氏家主不能第一时间出面解决 其次是因为太穆皇后出身的那一房,如今只剩下了几个稚子在当家,根本没办法在李渊面前说得上话 所以窦氏一门,在主心骨不在的时候,尽量低调做人避免树大招风,招人妒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谁要是敢动窦氏富贵的根基,窦氏一门一定会让对方认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窦氏 而窦氏一门富贵的根基,就在他们三兄弟身上只要他们三兄弟一直能保持着嫡系的身份 那么李渊百年以后,无论他们三兄弟谁登基,窦氏都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所以,李建成不可能忌惮尹德妃,因为她不配,因为她不可能对李建成造成任何威胁 “难道……历史上的传闻是真的“李元吉目光微微闪烁 如果历史上的传闻是真的,那乐子就有点大了“臣尹阿鼠参见殿下“ 就在李元吉细细的分析历史上的传闻的时候,尹阿鼠已经赶到了武德殿正殿 许久不见,尹阿鼠虽然依然獐头鼠目的,但富态了不少从一个瘦老鼠,变成了一个胖老鼠了 绿色的官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小,所以勒出了一道道肉圈,看着很滑稽 “坐下说话“李元吉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句 尹阿鼠道了一声谢,规规矩矩的坐到了正殿的一侧 在明里暗里暗示李元吉屏退了左右以后,才急不可耐的道:“殿下,臣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 “嗯!“李元吉只是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尹阿鼠赶忙道:“李寿那个脑生反骨的家伙,有可能背叛您了臣月前下差的时候,曾经看到他从东宫出来“ 李元吉微微愣了一下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算是老黄历了 不过尹阿鼠能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就想着告诉他,还算不错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李寿是他的人呢 他真的跟李艺没太大的关系,跟李寿也只有一些钱财上的往来而已 李艺给他的那点东西,还不足以让他将李艺收入麾下,帮李艺逆天改命 “你知不知道李寿为什么会去东宫“李元吉回过神以后,盯着尹阿鼠问 尹阿鼠脸上讨好的笑容消散了不少,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李元吉见此,又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还会给你不少赏赐“ 尹阿鼠挣扎了一会儿,咬着牙道:“听说是太子殿下请他重练长林兵“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恐怕不是重练长林兵,而是替换长林兵吧 毕竟,长林兵要是能练出来,李建成也不用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去庆州豢养私兵 虽说长林兵的数量不多,仅有三千之数,在他和李世民的面前根本不够看 但是李建成真要是能练成长林兵的话,随时能扩充长林兵的数量 长林兵是李建成麾下所有亲兵的统称,不是特指李建成麾下的某一支兵马 依照李渊定下的兵至,李建成能统领的亲兵数量,远超三千之数 李建成仅仅只需要将统领着亲兵的左右内率府和左右监门率府招满,亲兵的数量就会达到近两万之数 李建成要是将长林兵练出来,并且将其招满的话,绝对能成为李建成的一大助力 可惜,长林兵就是练不出来,更别提招满了“你说我大哥请李寿帮他练兵“ 李元吉心里感慨着李建成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脸上却错愕着问尹阿鼠赶忙点头 李元吉故作不解的道:“我听说任瑰不是回京了吗我大哥为什么不请任瑰帮他练兵呢在我看来,任瑰在练兵方面的才能,应该比李寿强吧“ 尹阿鼠完全不知道李建成为何找李寿帮忙练兵,只能挠了挠头,如实说:“臣也不知道“ 李元吉故作遗憾,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找李寿帮他练兵,有什么目的吗“ 尹阿鼠一脸尴尬的坐在那儿,没有出声 李建成为何找李寿帮他练兵,在尹阿鼠看来,就不是个问题 李建成的目的,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根本不需要多说,也不能说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要告诉我吗“ 李元吉盯着尹阿鼠问 尹阿鼠毫不犹豫的道:“除了今夜傩戏大祭的时候,圣人会充任主祭,并且让太子做陪祭外,没有其他消息了“ 说到此处,又赶忙补充道:“回头臣再探查到了其他的消息,一定会立马告诉殿下的“ 在尹阿鼠看来,李渊在傩戏大祭中充任主祭,并且让李建成做陪祭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在李元吉看来,这就是尹阿鼠给他带来的众多消息中,最有价值的一条消息,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 在李神通暗中派人告诉他今夜有事发生以后,他就猜测到李渊有可能会在今夜的傩戏大祭中,让李建成充任陪祭 如今看来,他果然猜对了 在以李渊为主的祭祀中,由李建成充任陪祭,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结合着以前以李渊为主的祭祀看,那问题就大了 在以前其他以李渊为住的祭祀中,李建成并没有充任过陪祭因为李渊一直顾及着李世民的感受 现在趁着李世民不在,突然让李建成充任陪祭,还是这种向上苍九幽\八方鬼神祭祀的大祭 李世民知道了,能受得了 要知道,李渊在这种大祭中让李建成充任陪祭,就相当于是要将李建成介绍给上苍九幽\八方鬼神,就相当于告诉上苍九幽和八方鬼神,李建成才是他的继承人,李建成接替他的位置才是正统 这让为正统两个字努力了许多年,出生入死了许多年的李世民怎么 接受 好家伙,我还在为了得到你的认可,在外面跟人拼死拼活呢,你反手就将我努力了多年,付出了多年也得不到的东西,稳稳的扣在了我大哥头上 那你说,我要不要跟我大哥拼命呢“你有这份心就好“ 李元吉心里印证着自己的猜测,嘴上赞扬了尹阿鼠一句 在尹阿鼠期盼的眼神中,李元吉又吩咐人拿了一些金饼子,赐给了尹阿鼠做赏赐 同时还取了一些珍贵的贡品,也一并赏赐给了尹阿鼠 尹阿鼠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带来的消息却充满了干货,所以必须赏赐 “多谢殿下厚赏“ 尹阿鼠欣喜的收下了所有的赏赐,然后道谢了好几声以后,迫不及待的就离开了武德殿 李元吉在尹阿鼠走了很久以后,突然摘下了腰间的唐刀,丢到了一边的兵器架子上 既然知道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也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一切不会影响到自己身上,那么带兵刃就没什么意义了 毕竟,兵刃带着杀伐之气,他又那么猛,万一将八方鬼神吓跑了,那就不好了 “殿下,该穿吉服了“ 李元吉在正殿内待到傍晚,几个侍婢抬着一身撑在架子上的花里胡哨的一副进入了殿内 说是吉服,其实是祭服,而且还是为傩戏大祭专门准备的服饰 李元吉伸长了胳膊,任由侍婢们将所谓的吉服套在身上,然后出了正殿 正殿外,杨妙言带着有资格参加祭祀的人,早已等候多时“走!“ 没有过多的寒暄,李元吉摆了摆手,带着杨妙言等人就赶往了太极殿前的广场 正文 第333章 李世民回来了! 第333章 李世民回来了! 李元吉带着一众莺莺燕燕赶到太极殿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暗。 太极殿内外灯火通明。 身着着山文重甲,脖颈上缠着红绸,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左右备身府的千牛备身们,如同石俑一般,耸立在殿前广场各处。 在广场正中,还耸立着一百零八根石柱。 每根石柱顶端,放置着一个火盆,火盆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照的殿前广场一片橘红。 在每一根石柱下面,还有几位服饰怪异,面具统一的宫人。 一个个皆弯着腰,似乎在随时等候上苍九幽,以及八方鬼神的差遣。 在石柱正中,拱卫着一个类似于祭台一样的高台。 高台上设有香案,亦有祭神用的三牲。 “阿郎,你跟令儿他们在此处观礼,我带着姊妹们去参加大祭。” 杨妙言在望见了石柱正中的高台以后,丢下了这话,带着一众莺莺燕燕匆匆的赶往了广场一侧的偏殿。 独留下了李元吉、李承乾、李令几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李元吉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杨妙言不仅操持了此次傩戏大祭,还要带着府上的莺莺燕燕们参与进去。 对此,李元吉多多少少能够理解。 毕竟,傩戏大祭是一个规模达到了上千人的祭祀,需要用很多人,也在情理之中。 主祭的是李渊,陪祭的是李建成,其他人自然不能随意的用仆婢代替。 不然就折辱了李渊,也折辱了李建成,还顺带着糊弄了鬼神。 要是来年大唐风调雨顺的话,那倒是没什么。 要是来年大唐有点什么灾难的话,那这种事情就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所以,在其他祭祀人员上,自然不能马虎。 主祭是李渊,陪祭是李建成,那么其他祭祀的人员,就该是皇室宗亲,文武百官。 杨妙言身为皇室重要成员之一,自然得参与其中。 这也是杨妙言唯一一个能以女儿身参加的祭祀活动。 因为这一场祭祀是表演性质的,所以不仅有诸多男角色,也有诸多女角色。 若是换成了其他祭祀,杨妙言别说参加了,连出面的资格都没有。 “父亲,我想跟着母妃去玩。” 李絮眼睁睁的看着杨妙言带着一众莺莺燕燕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忍不住伸长脖子,一边瞧着杨妙言离去的方向,一边大声的向父亲请示。 李元吉轻轻的刮了一下李絮的鼻子,笑着道:“今夜的傩戏大祭,乃是一年一度的盛祭,可不是你想去玩,就能去玩的。 若是被你祖父待到了,少不了要打伱一顿板子。” 听到会被打板子,李絮满脸不乐意的撅起嘴,没有再吭声。 她年龄虽小,但却知道,父亲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诓骗她。 李渊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大家长,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深入了骨髓。 对于嫡亲的女儿,尚且另眼相看。 对于庶出的孙女,就更不在意了。 李絮从记事起,就没有看到过李渊给她露过什么笑脸。 真要在这种大祭中捣乱,被李渊发现了,铁定会被打板子。 不过,有李元吉护着,板子也不可能落到李絮身上。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李絮熄了去找杨妙言玩的心思。 李承乾、李令、李承业,其实也想去。 但看到李絮的遭遇以后,他们就强压下了心头的好奇,以及性子里的不安分。 “臣参见齐王殿下……” “臣见过齐王殿下……” “……” 一个两个前来观礼的小官,在发现了李元吉的身影以后,立马凑上前施礼。 李元吉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在一众前来观礼的官员中,没有一个五品以上的。 几乎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还不用李元吉给太多的礼遇。 至于五品以上的官员,应该早就赶到了太极殿一侧的偏殿内,去认领祭服和面具了。 他们会陪着李渊一起祭祀,充任李渊身边的一众喽啰。 李渊会按照他们在其心中的地位,给他们安排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站位。 具体一点讲,就是身份越高,距离李渊越近,在李渊心中就更受宠,更受信任。 反之,就是不受宠,不受信任。 李元吉无需借此去争点什么,也无需以此去彰显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没有参加傩戏大祭的兴趣。 如非杨妙言盛情相邀,李元吉甚至都不想来观礼。 毕竟,在太极殿前傻乎乎的站数个时辰,看一群人傻乎乎的在哪儿跳大神,实在是让人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你!你!去给我找几张坐床。” 李元吉在应付完了一众小官的拜见以后,对身旁伺候着的宦官吩咐。 宦官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愣是没一个人敢动的。 眼见李元吉微微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个有点身份的宦官赶忙道:“殿下,此次大祭主要祭祀的是八方鬼神。 若是坐着观礼的话,就是对八方鬼神不敬。 圣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动怒的。” 李元吉瞥了说话的宦官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这天寒地冻的,我站着吹几个时辰的冷风也没什么。 可我侄儿,我孩儿,年龄还小。 站着吹几个时辰冷风,要是吹出什么病来,你担当得起吗?” 宦官迟疑了一下,苦着脸道:“那臣去为几位小殿下准备几个蒲团,再准备几件裘皮?” 李元吉又道:“帮我也准备一个蒲团,一件裘皮,要大一点的。” 宦官的脸色更苦了,但没敢拒绝。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大唐唯一一个在太极殿前殴打了半朝武勋,还能活的好好的人物。 得罪不起。 宦官告罪一声,匆匆带着其他宦官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几个蒲团和裘皮重新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将蒲团和裘皮分发给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 让他们各自将自己裹严实了,然后带着他们在太极殿前的宫门洞子的一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四个小家伙也是第一次在太极宫内,第一次当着许多人的面破坏规矩。 一个个不仅没怕,反而兴奋的瞪大了眼睛,躲在宽大的裘皮累,四处猛瞧。 李元吉目光盯着四个小家伙,身子贴在了宫墙的拐角一趟,舒舒服服的歇了下来。 偶尔会看看那些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的小官,也会看看太极殿方向的动静。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 李元吉快睡着了的时候,傩戏大祭才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高亢的声音传遍太极殿内外,沉闷厚重的鼓乐声,一起响起。 李渊穿着一身明黄的服袍,戴着一张不仅掩盖了他的脸,还凸出去半截子的青铜面具,唱着一种古怪的歌,跳着一种古怪的步子,一蹦一蹦的出现在了广场上。 在他身后,皇室宗亲,文武官员,各自戴着代表着某种神诋的面具,穿着各式各样充满着各种神诋色彩的古怪服饰,同样唱着古怪的调子,跳着古怪的步伐,一蹦一跳的出现在广场上。 那感觉,像极了大型跳大神大会。 明明很滑稽,也很可笑。 偏偏观礼的人一脸的庄重。 李渊引领着一众皇室宗亲,文武官员,先上了高台,向上苍焚烧了祭表。 然后命李建成宣告各神诋归位。 四个充任着方相氏的皇室宗亲,率先领着十二黄门,以及一百二十随从,分别赶往了四方。 随后依照神阶的高低,开始一个个宣告,一个个归位。 等到所有神诋归位以后。 李渊又嘀咕了一大段人听不懂的话。 然后傩戏大祭,正式开演。 李元吉躲在宫门洞子的角落,距离太极殿前很远,距离李渊坐镇的高台也很远,再加上天色昏暗,仅有火盆照耀,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在哪儿晃动。 时不时还会有古怪的调子传来。 李元吉看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就对傩戏大祭失去了兴趣。 见李承乾四个小家伙一个个什么也看不清,却依然兴致勃勃、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的高台猛瞧以后,叮嘱了四个小家伙乖乖的看戏,不要乱跑。 然后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 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一道黑影,从身侧的宫门洞子里划过,直奔太极殿广场正中的高台。 古怪的唱腔声、惊恐的呼喝声、愤怒的呵斥声,瞬间涌进了耳中。 “父亲!是父亲!” 李承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下了裘皮,正站在那儿一边蹦着脚,一边高呼。 李元吉原本还想问一句‘这是那个憨憨,怎么这么勇猛,居然敢在一年一度的傩戏大祭上,强闯太极殿,扰乱傩戏大祭’。 听到了李承乾的高呼声以后,李元吉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李元吉一下子就不困了,睁大了眼睛,兴致勃勃的坐起身,“有好戏看了。” 说话间,已经站起了身,像一个山大王一般的招呼着,“走,小的们,随我去看大戏了。” 李承乾只知道他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同无敌的英雄一般的父亲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他父亲在这个时候回来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他父亲为何会如此跋扈的策马强闯太极宫,甚至一路强闯到了太极殿。 他听到了李元吉的招呼,二话不说就凑到李元吉身边,拽住李元吉的小拇指,就往他父亲所在的位置凑。 感谢‘逸豪999’一万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334章 巧舌脱险,狠人李二 第334章 巧舌脱险,狠人李二 李令、李絮、李承业其实已经困了,对于傩戏大祭,对于李世民强闯太极殿,其实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但看到了小伙伴一副兴致勃勃,恨不得立马扑过去的样子,一个个也很讲义气的站起身,强瞪着随时会耷拉下去的眼皮,凑到李元吉身边,陪着小伙伴一起去找小伙伴的父亲。 李元吉伸出四根手指头,让四个小家伙一人拽紧了一根,又强行征调了守在御道两侧的千牛备身,围绕在自己四周以后,才缓缓的往李世民所在的位置走去。 李世民回来的很是时候。 他强闯到高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李建成扮演的神子,正在从李渊扮演的神灵手里接过象征着神权的神印的一幕。 李世民只觉得有一股热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顶。 双眼一瞬间变得通红。 手里拎着的杨文干的脑袋,被他狠狠的砸在了高台上。 嘭的一声闷响过后,杨文干的脑袋在高台上裂开,溅了李建成半脸血。 李渊张着嘴,有些心虚,就好似偷腥被抓到了一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暴怒的儿子。 李建成一脸惊愕,心跳一下子似乎都停止了,脑袋里一瞬间也变得一片空白。 他此前虽然跟李世民明争暗斗不断,甚至很多次都生出了杀李世民的心思。 李世民估计亦是如此。 但是大家在明面上,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不仅没有红过脸,也没有拌过嘴。 李世民突然撕破了脸皮,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李世民你放肆!” 就在高台上的一众人,被暴怒中的李世民震慑到的时候,李纲猛然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冲着李世民愤怒的咆哮。 “李师……” 李世民对李纲还是有一丝敬意的,虽然整个人处在暴怒当中,但却并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把气撒在李纲头上。 李纲不等李世民把话说完,须发皆张的怒斥,“别叫我李师!我没有你这种不顾礼法,不尊君父,不敬兄长的学生!” 李世民额头上青筋爆跳着,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李师,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李纲踏前一步,再次怒斥道:“家事就应该私底下去论,而不是拿到傩戏大祭上来闹!” “对!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傩戏大祭乃是国之大事,岂能因为一己之私,任意妄为。” 一个距离李建成不远的老翁,摘下了面具,盯着李世民,附和着李纲的话。 老翁身后的魏徵,在老翁说完话以后,也摘下了面具,走到李渊面前,正正经经的施了一礼,一脸愤怒的道:“臣弹劾秦王殿下,破坏傩戏大祭,不顾礼法、目无君父,不敬兄长,恳请圣人重处!” 李渊在魏徵近乎于咆哮的弹劾声中,终于回过了神。 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咯嘣的捏碎了一角,浑身颤抖着盯着李世民质问,“世民!你是要反了朕吗?” 这话很重。 几乎可以说是李世民长大以后,李渊说过的最重的话。 若是放在以前,李世民肯定会立马跳下马背,毫不犹豫的拜倒在李渊脚下,直言自己没有反意。 可今时今日,李世民没有退缩,而是直面李渊的质问。 “儿臣绝对不会反父亲,儿臣只是觉得父亲待儿臣不公!” 李世民如同低吼一般说着。 有人要开口斥责李世民,李渊却抢先一步,再次质问道:“朕何时待伱不公了?” 李世民咬着牙,缓缓低了低头,什么也没说。 有些话,只能点,但是不能明说。 在这个礼教为尊的时代,有些话揣在肚子里,你就是有理的一方,说出来了,你就没理了。 就比如李世民很想告诉所有人,李渊曾经多次许给他太子之位,可是事后却出尔反尔。 但是他也只能想想,不能说。 因为说出来了,就等于是在指责李渊言而无信。 这对李渊的威望打击很大,李世民自己也会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 理由就是陷君父于不义。 “你倒是说啊,说说朕何时待你不公了?” 李渊也不知道是被李世民气昏头了,还是料定了李世民不敢说出点什么,所以继续追着李世民质问。 李世民语气艰难的道:“父亲真要儿臣说吗?” 李渊浑身颤抖的更剧烈了,双眼直直的盯着李世民,低吼道:“你不要自称儿臣了,称臣就可以了。 朕没有你这种目中无人的儿子。” 李世民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李渊又道:“你可以畅所欲言了!” 李建成借着这个机会,终于开口了,“世民,还不向父亲认错?!” 李建成这个时机把握的很好,充分的向周遭的其他人证明了什么叫做好兄长,什么叫做好儿子。 “儿臣……” “殿下,您是不是在外征战多日没休息,脑子有些糊涂了。傩戏大祭乃是一年一度祭神的盛祭。 您怎么能擅闯呢?” 李世民艰难的张着嘴要说话,房玄龄突然开口追着他疑问。 李世民看了房玄龄一眼,内心开始挣扎。 他知道房玄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他也知道他暴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撒泼一场,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可他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付出了这么多,也得不到李渊的认可。 不甘心他几乎将命也豁出去了,李渊还是将太子之位牢牢的安放在李建成的屁股底下。 不甘心像是猴子一样被李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 更不甘心李渊背着他,偷偷摸摸的将一切都给了李建成。 “殿下,您不会是为了御寒,还喝酒了吧?您要是喝酒了,就赶紧下去醒醒酒,等酒醒了以后再向圣人认错。” 房玄龄看出了李世民心里在挣扎,再次开口疑问。 在房玄龄看来,一次祭祀而已,根本不值得李世民动怒。 李世民要是因此跟李渊和李建成磕到底的话,受伤的只会是李世民。 说不定到最后,还会将手里的大好局面,彻底葬送。 祭祀上的神印交接,又能代表得了什么? 在太子的人眼里,在圣人的人眼里,或许代表着有序传承的象征。 但是在他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只要李渊一日不死,李建成一日就是太子。 只要李建成一日是太子,李世民就有争夺那个位置的机会。 再说了,李渊即便是死了,李建成即便是登临大位了。 那又如何? 以秦王府今时今日的实力,李建成即便是上去了,李世民也能给他拉下来。 所以犯不着在满朝文武面前跟李渊对着干。 “呵呵呵,殿下肯定是喝多了,不然不可能闯到这里来。” 躲在人群中,戴着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具的程咬金,突然呵呵笑着说了起来。 只是在场的一众人中,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就显得很突兀。 一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还瞪向了他。 但他就好像是没看见似的。 “我脑子没糊涂,也没有喝酒。” 李世民在程咬金的笑声中,突然开口。 程咬金的笑声瞬间就没了,房玄龄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李渊脸色彻底变了,手也哆嗦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房玄龄和程咬金在一唱一和的给李世民找台阶下。 之所以没人阻止,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他们父子一旦闹僵的话,就没办法收场。 闹到最后,他肯定得重处李世民。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疼儿子,所以一些恨不得李世民去死的人,此刻也不好一个劲的抓住李世民的把柄不放。 不然等他处置了李世民,肯定会秋后算账。 在场的所有人,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在默默的配合着房玄龄和程咬金,在给李世民找台阶。 他原以为,以李世民的聪慧,在头脑清醒了以后,会立马顺着台阶下来。 可没料到,李世民不仅没下来,反倒更进了一步。 这是非要跟他闹个鱼死网破? 这是非要跟他撕破脸吗? “三胡那个混账在哪里?!” 这是李渊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唯一一句话。 这种情况下,能帮他,能帮李世民,能帮所有人解围的,只有三胡那个不孝子。 只要三胡大闹一场,将水搅的更浑,并且将李世民压制,那么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父亲就是待儿臣不公!” 李世民再次开口。 李渊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 其他人脸色也跟着大变了起来。 李世民却没有在意所有人的反应,依旧道:“自我大唐立国至今,一共准备了五次傩戏大祭,往年我出征在外,没有机会陪祭。 今年我紧赶慢赶的返回长安城,就是为了陪祭傩戏大祭。 可父亲只带上了大哥,却不带我。 难道在父亲心中,只有大哥是您儿子,我就不是您儿子吗?” 李渊只觉得脑袋被驴踢了一下,嗡嗡响着愣在原地。 李建成,以及其他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这转的实在是太快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得了。 “儿臣也想陪在父亲身边,跟父亲一起祭祀神诋。儿臣也想为我大唐,以及我大唐的百姓,向八方神诋祈福。 儿臣想为父亲出一份力,为大唐百姓尽一份心。 可父亲为何不带上儿臣呢?” “……” “儿臣此次擅闯傩戏大祭,是儿臣不对。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儿臣献上杨文干的首级为祭品,想来八方神诋不会怪罪儿臣。” “……” “若是八方神诋觉得杨文干的首级,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怒火,儿臣愿割肉侍神。” “……” 说话间,李世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从腰间拔出了横刀,开始在胳膊上割肉。 正文 第335章 赤子心慈 第335章 赤子心慈 横刀在李世民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殷弘的鲜血汇聚成一条线,顺着刀刃滴滴滚落。 李渊已经回过了神,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没人说话。 气氛一下跌落到冰点。 眼看着李世民开始回刀,马上要切一块肉下来,李渊终于开口了,“够了!” 李渊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渊终究还是心软了,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在他面前自残。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停下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渊,语气深沉的道:“看来神诋是原谅了我的冒犯之罪。” 李渊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凶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又恼怒的喊了一句,“给二郎准备一身祭服,继续祭祀。” 刘俊赶忙凑上前应允一声,小跑着去给李世民准备祭服了。 其他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目光在李渊和李世民之间不断的盘桓着,却没有说什么。 李世民今夜闯宫,扰乱傩戏大祭,又咆哮于君前,可以说是跋扈至极、嚣张至极,且不顾礼法、目无君父、不敬兄长。 条条件件论起来,那都是足以被重处的大罪。 可李世民会说话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自己从一个跋扈至极、嚣张至极的人,变成了一个敬重父亲,有心为天下所有百姓出一份力的好人。 再加上李世民够果断,说割肉就割肉,一下子戳到了李渊的软肋。 使得李渊毫不犹豫的就放过了他。 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再想借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去给李世民罗织点罪名,让李渊重处李世民的话,那就有点不像话了。 咋地? 我李渊特赦的人,你们也敢咬着不放? 你们当我李渊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四叔四叔,父亲受伤了!” 李元吉带着四个小家伙赶到高台边上的时候,正碰见李世民将杨文干的脑袋砸在高台上。 为了避免四个小家伙被这一幕吓到,李元吉特地蒙上了他们的双眼。 一直等到李世民话锋转了以后,才缓缓的松开手。 然后李承乾就看到了李世民拿着横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割肉。 小家伙一下子就慌了,又紧张又担心的跳着脚,让李元吉带他过去。 李元吉可比李承乾看到的更多,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带李承乾过去。 于是乎就抚摸着李承乾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李承乾小嘴一撇,眼中有泪花闪动,哽咽着道:“可……可父亲流血了。” 李元吉张着嘴,刚要再劝解两句。 就见李承乾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抱起了自己的胳膊,用哀求的语气道:“四叔,您帮帮承乾好吗?” 李元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李元吉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一个面对稚子求助,可以无动于衷的人。 李承乾第一次叫他四叔,第一次向他求助。 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再加上,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场合,除了他,也没人能帮得上李承乾,他也不太好拒绝。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李承乾的鼻子,感叹道:“算我怕了你了,就帮伱一次吧。” 李承乾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哭,还是该感动,就干脆紧紧的抱住李元吉的胳膊,抿着小嘴,用一种带着哭腔的语气低低的道了一声谢,“多谢四叔。” 然后就拽着李元吉的胳膊,往李世民所在的位置跑。 李元吉牵着李令、李絮、李承业,哭笑不得的任由李承乾拽着往前跑。 围绕在高台下,充任着祭祀人员的千牛备身,一个个看到李元吉出现,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拦吧,打不过,说不定还会被打成半身不遂。 不拦吧,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今夜任由李世民闯到高台下,闹了这么一场,他们已经算是失职了。 再任由李元吉闯到高台下,李元吉再闹一场的话,他们就算是严重失职了。 到时候他们也不用再守卫在高台边上了,可以直接回家洗脖子了。 至于说趁着死之前,大闹一场,宣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什么的,他们想都不敢想。 李渊要杀你,你规规矩矩的领死,死你一个人就够了。 你要是闹的话,惹恼了李渊,有可能你的三族都得跟着你倒霉。 “殿、殿下,您这是要?” 一个千牛备身在李元吉临近高台的时候,硬着头皮挡在了李元吉面前,询问李元吉的来意。 在他身后,一众左右备身和备身紧张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淡然一笑,抚摸了一下正拽着自己胳膊的李承乾一下,道:“这孩子看到我二哥受伤了,有点心急,非要跑过来看看,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着紧张兮兮的千牛备身和左右备身们,又笑着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我二哥,不会在这种场合闹事的。” 一众备身们听到李元吉这话,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您是不是秦王,但您闹起来,可比秦王凶多了。 秦王好歹还有所顾忌,有所理智,闹起来也不敢闹的太大。 您就不一样了。 您闹起来,可是真的不管不顾。 不过,一众备身们虽然在心里腹诽着李元吉,但是听到李元吉不是来闹事的,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领头的千牛备身,一边吩咐身后的兄弟们让开路,一边对跟在李元吉身后的兄弟高喊,“兄弟们,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齐王殿下和几位小殿下,千万不能让人冒犯了齐王殿下,伤到了小殿下。”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在提醒自己的兄弟盯死李元吉,千万别让李元吉闹出什么幺蛾子。 李元吉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深意,但却没多说什么。 他李元吉凶名在外,此前又打伤了不少左右备身府的人,左右备身府的人为了免得惹上麻烦,防着他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父亲!父亲!” 李元吉带着李承乾四个小家伙,顺着一众备身让开的道路,很快就抵达了高台下。 李承乾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换了一身装扮的李世民,当即就跳着脚喊。 高台上的气氛并不好。 但随着李承乾的一声声高喊,气氛突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面色冰冷的李世民,先是一脸的错愕,然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立马又板起了脸。 满脸怒容的李渊,也是先错愕了片刻,然后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李建成,看到了李承乾那一刻,心情就不怎么太好了。 其他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神情各异。 其中绝大多数人,对李元吉带来的一众孩子们,还是抱有善意的。 唯独李纲一脸怒容。 “荒唐!荒唐至极!尔等眼中还有礼法吗?!” 李纲跺着脚怒斥。 如此庄重又肃穆的祭祀神诋的大祭,先是被李世民给破坏了一次,现在又被李元吉带着一群孩子给破坏了。 李纲是真的要气炸了。 若不是李渊没有动手拿人的意思,他都要招呼千牛备身动手了。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如此重要的一场祭祀,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岂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 一众年龄跟李纲相仿的老臣,在此刻都选择了跟李纲站在一起,纷纷开口声讨起了前后破坏了祭祀的李世民和李元吉。 李元吉知道以李纲为首的这些老倌并不是刻意的要针对自己,而是对傩戏大祭、对礼法看的太过重要,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声讨他。 站在人家的角度看,人家并没有什么错。 这就好比在开一个国家级别的会议,所以的人都正经危坐,一板一眼的在商讨着会议内容。 然后先是被人踹门大闹了一场,又被人带着孩子当成幼儿园逛了起来。 作为会议中比较重视纪律、规矩的重要成员。 肯定得维护一下会议的纪律和规矩。 所以李元吉不好给人家记仇,也不好因此去埋怨人家。 李元吉拱了拱手,一脸坦诚的道:“李师、裴师、各位先生,赤子心慈,看不得父亲受伤,所以非要过来看看。 我拗不过他,就带他过来了。 想来八方神明,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也不会怪罪他。 还望各位先生也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为难他。” 说完这话,李元吉就拍了拍李承乾的脑袋,让他去找李世民。 李承乾早已迫不及待,在得到了首肯以后,噔噔噔的跑向了李世民。 李元吉找的理由足够强大,远比李世民刚才找的那些蹩脚的理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李纲、裴矩等人只是吹胡子瞪眼的呼喝了两句,重申了一遍傩戏大祭的规矩,也就没有再追着喊打喊杀。 孝道是古人最为崇尚的一条大道。 一个赤子,心念着父亲,那么这个赤子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值得被原谅。 相信八方鬼神在感受到了赤子的孝心以后,也会原谅他。 如果不原谅,那一定是一个野神。 因为你连孝道都不尊,连孝道都不推崇,你没资格被列入正神之列。 人敬神,也只是敬而已,并不是畏,更不会因为神,放弃所有人的人性和坚持。 如果神要剥夺人的人性和坚持的话,那么人不会介意伐神。 反正,中原大地上不存在神国,没有君权神授这一说。 神能不能凌驾于人之上,得人说了算。 正文 第336章 祖孙会面,明嘲暗讽 第336章 祖孙会面,明嘲暗讽 人让神凌驾于人之上,神才能凌驾于人之上。 人不让神凌驾于人之上,神或许会彻底的消失。 就好似李道宗、李孝恭等人扮演的方相氏一样,唐人认可祂,祂便是家喻户晓的神诋,后世的人不认可祂,便没有几个人知道祂的名字,更别提信仰祂,祭祀祂了。 “你来做什么?” 李承乾迈着小短腿,吃力的爬上了高台以后,立马凑到了李世民身边,紧张又担心的想去看李世民的胳膊。 李世民心里暖洋洋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嘴上更是苛责着。 李承乾在李世民面前,就没有在李元吉面前那么可怜巴巴,那么惹人怜爱,反倒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站直了,心虚的低着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孩……孩儿担心父亲。” 李世民瞪起眼,“我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李承乾觉得很委屈,瘪起嘴,有点想哭了。 李渊瞧着乖孙可怜的模样,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冲着李世民喝斥道:“你对一个孩子凶什么凶,显伱能耐是不是?”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今夜他已经将李渊气的不轻了,想来李渊已经开始盘算着随后怎么收拾他了,所以他不好再气李渊。 “乖孙!来!到祖父这里来!” 李渊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慈祥了许多,冲着李承乾招手。 李承乾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想寻找母亲,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以后,又看向了父亲。 “你看他做什么,你到祖父这里来,还轮不到他首肯。” 李渊瞥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李承乾迟疑了一下,一步三回头的赶往了李渊身边。 李渊瞧着乖孙乖巧又可怜的模样,脸笑成了一朵花,“来!乖孙!快过来!” 李承乾突然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迈开了小腿跑到了李渊面前。 李渊脸上的笑容更胜,一把抱起了李承乾,一手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神印,在李承乾面前晃荡了一下,“祖父给你看个好东西,想不想要?” 李承乾根本不明白这神印代表着什么,但长期的礼教让他不敢轻易的收李渊的东西,所以下意识的看向了李世民。 李渊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你看他做什么,他又没有你乖巧,也没有你讨祖父喜欢。” 李渊这是在指桑骂槐。 偏偏李世民还没办法反驳。 “父亲……” 李建成深知神印代表着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神印落在李承乾手里,所以有心阻止。 但话说了一半,就被李渊给怼了回去,“你们不省心,还不让我找个省心的?这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也可以给我孙儿。” 李建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渊痛快的将神印塞到了李承乾手里,一边逗弄着李承乾,一边阴阳怪气的道:“这东西是我的,我给谁了就是谁的。 我不给,你们再抢也没有用。” 李建成脸色一变,李世民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李渊这算是第一次当着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的面敲打他们。 以前,李渊即便是要说他们,也会私底下说。 即便是气急了,明面上说他们两句,也会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颜面。 但这一次,李渊没给他们留脸。 李建成心里很愤怒,他也没招谁惹谁,凭什么就要跟李世民一起被李渊敲打。 他本来就是太子,他给李渊充任陪祭,从李渊手里接过神印,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李渊为什么在明嘲暗讽李世民的时候,还要带上他? “皇祖父,能不能给承业也拿一个?” 李承乾可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在被李渊强塞了一枚神印以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良久以后,想到了对他很好,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充任跟屁虫的李承业,也想帮李承业讨要一枚好玩的玩具。 李渊明显的愣了一下。 高台上的其他人也齐齐愣了起来。 李渊忍不住道:“为什么要给承业拿一个?” 李承乾眨着眼,自然而然的道:“承业也是皇祖父的孙儿啊,孙儿有的,承业弟弟也应该有。” 李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干脆瞪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眼。 瞧瞧你俩,再看看孩子。 你们连孩子都不如。 李渊宠爱的在李承乾脸上亲昵了一下,然后温声细语的道:“可是这神印只有一个,给了你,就没办法给承业了啊。” 还有一些话,李渊并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这神印即便是有富裕的,也轮不到李承业头上,因为他是庶出,不配拥有这个。 “那为什么不多造一个?” 李承乾眨巴着眼,单纯的问。 李渊笑着摇头道:“普天之下,只此一枚,不能仿造。” 李承乾歪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舍的咬着嘴唇道:“那孙儿就把它让给承业。” 李渊彻底愣了,眼睛下意识的瞪大,又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要给承业呢?” 李建成、李世民等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一个个都心思复杂的盯着李承乾,想知道李承乾会如何回答。 李承乾理所当然的道:“孙儿和承业关系最好啊,而且承业还是孙儿的弟弟。母妃说了,孙儿这个做兄长的,应该让着弟弟妹妹,照顾着弟弟妹妹。 这个只有一个的话,孙儿可以先让弟弟妹妹们玩。 等他们不想玩了,孙儿再拿来玩。” 说到此处,李承乾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孙儿在九龙潭山的时候就是这样。承业弟弟和令妹妹、絮妹妹有了新的金狗,不要虎虎了,孙儿就把虎虎拿过来玩。 孙儿现在把虎虎喂的可胖了,走起路来肚子就跟程将军一样,一甩一甩的。” 李渊彻底被逗笑了,抱着李承乾哈哈大笑。 李建成和李世民被李承乾这话影响的心思格外的复杂,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后,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一些人不知道虎虎长啥样,但听着李承乾的描述,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有一个大肚腩的程咬金。 程咬金听到李承乾的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最后见很多人都看着他,干脆挺起了肚子,让所有人都看仔细了。 李元吉就显得很郁闷了。 早知道就不带李承乾过来了。 李承乾的这番话,听着确实能把人逗乐了。 但是有点坑叔啊。 因为李承乾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九龙潭山遭受了虐待。 瞧瞧,一个帝国皇室的嫡长孙,在自己叔叔府上,只能挑叔叔的孩子们玩剩下的玩,多寒颤。 “哈哈哈哈,好好好,乖孙啊,你可比你父亲和你大伯强多了。你父亲和你大伯应该多学学你。” 李渊笑够了以后,满心欢喜的夸赞起了李承乾。 临了了还让刘俊记下,回头多给承庆殿多分润一些贡品,以此表彰长孙育儿有方。 长孙赶忙出来道谢,一个劲的说是李家的血脉好,不然她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教不好李承乾。 李渊听着长孙的话,就更高兴了,又赐了长孙氏一个未出仕的晚辈一个官身。 在李渊看来,长孙能将他的孙儿教育的如此贴心,如此的好,给长孙氏一点儿好处,也无可厚非。 “你四叔是不是待你不好,为什么将承业不玩的宠兽给你,为什么不帮你抓个新的?” 李渊抱着李承乾,借着孙儿乖巧懂事,明嘲暗讽的把李建成和李世民嘲讽的无地自容了的时候,突然提到了这个茬。 李承乾明显的愣了一下,十分讲义气的道:“四叔待孙儿很好啊。也不是四叔将承业不玩的虎虎给孙儿的,是孙儿自己要拿过来玩的。” 李渊点着头,突然道:“那你四叔怎么待你好了?” 李承乾很想说一句‘四叔不管我,让我随便玩’,但仔细考虑一下,觉得这话说出来,他父亲和母亲肯定会不高兴,他祖父八成也会不高兴,所以只能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我有事求四叔,四叔立马就答应了。” 在李承乾对李元吉的印象里。 印象最深的就是刚才求李元吉的那一幕。 他在承庆殿的时候,怎么求他的父亲和母亲,他的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心软。 所以他觉得李元吉能答应他的请求,带他过来,就是顶好顶好的。 李渊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想借着李承乾的话茬抓一抓李元吉的痛脚,然后让李元吉帮他震慑震慑李建成和李世民。 可听完了李承乾的话,李渊有点恍惚。 三胡这是有求必应吗? 那三胡能不能辅佐乖孙呢? “皇祖父?” 李承乾摆着小手,将李渊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李渊快速的将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隔代传位是会出现大乱子的。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有四儿子帮忙,乖孙也坐不稳。 而且,乖孙非大儿子所出,随占着嫡长孙的名分,但终究不是嫡长子一脉的。 隔代还跨脉,中间有多少阻力,不言而喻。 再说了,四儿子是个人来疯,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发起脾气来,还不管不顾,根本不适合辅佐人。 这皇位啊,只能传给大儿子。 只是二儿子死活也不肯放手,今日甚至差点撕破脸了,以后该如何处置,实在是让人头疼啊。 李渊看着李承乾,感慨道:“如此说来,你四叔是有求必应咯。” 李承乾不懂这句话从李渊嘴里说出来有多沉重,天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渊乐呵呵的道:“那你也去帮祖父求一求你四叔,让他帮帮祖父。祖父近些日子实在是被人折腾的头疼不已,他要是能帮帮祖父的话,祖父一定能轻松不少。” 李承乾也不知道是收受了‘贿赂’以后好说话了,还是单纯的以为李元吉很好说话,居然又天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渊再次爽朗的笑了起来,“那祖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祖父以后能不能睡个好觉,可就全看你了。” 李承乾仰起头,给了李渊一个灿烂的笑脸。 正文 第337章 一个将人生活透了的家伙 第337章 一个将人生活透了的家伙 李渊瞧着李承乾那干净纯真的笑脸,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拍拍李承乾的小脑袋,哈哈笑着说:“去!找你四叔玩去!” 李承乾先是仰着小脸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又一脸认真的用糯糯的声音说道:“孙儿一定会让皇祖父睡个好觉的。” 李渊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畅快之意。 李承乾也跟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立马收起了笑容,看向了不远处的父亲,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李渊见此,就知道乖孙心里还惦记着李世民那个逆子的伤势。 当即心里有点酸。 要是他的三个逆子,能有乖孙一半的孝顺,他也不至于在大祭的日子里动怒。 “别看他,他皮糙肉厚的挨一刀没什么。” 李渊笑着为乖孙宽心。 见乖孙仍旧担忧的看着李世民那个逆子,就有些不高兴的看向李世民道:“你说呢?” 李世民张开嘴刚要搭话,就见李渊又收回了目光,对着李承乾淳淳教导道:“也别学他。 圣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辱。 他当着我这个做父亲的面,在那里拿着刀子割肉,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可不能跟他学?” 李承乾听的是似懂非懂的,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能用略微懵懂的目光看着李渊。 李世民脸就有点黑。 李渊这话,跟当众打脸没区别,偏偏他还没理由反驳。 “行了,快去找伱四叔玩吧。” 李渊放下了李承乾,也不顾李承乾是否愿意,就让刘俊带着李承乾下了高台。 李承乾是一步三回头,目光一个劲的往父亲身上瞥。 可惜他的父亲在李渊高宣了一声‘继续祭祀’以后,就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李元吉从刘俊手中接过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李承乾,听完了李渊让刘俊带的话以后,神情复杂的看向了李承乾。 这孩子今晚将他坑的不轻。 早知道就不带他过来了。 有心骂他两句,可是看着他那没落的小表情,又有点于心不忍。 “行了,别闷闷不乐了,你祖父既然说你父亲没事,那你父亲一定就没事。” 李元吉心里叹了一口气,违心的安慰着。 李承乾下意识的抬起头,满脸期盼的道:“真的吗?” 李元吉点着头道:“自然是真的。” 李承乾脸上没落的小表情缓和了不少,又期盼的道:“那我父亲会来看我吗?” 虽说他在九龙潭山的日子过的无拘无束,十分的惬意,但他心里还是记挂着父亲母亲,哪怕父亲和母亲对他很严厉,他还是希望父亲和母亲能多陪陪他。 李元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量再三以后,淡然笑道:“应该会吧。” 至于什么时间,那就说不准了。 毕竟,今晚李世民这么一闹,就等于是彻底跟李建成撕破脸皮了。 以后他们两个就不再是明面上的兄弟,背地里的敌人。 而是明面上和背地里皆是敌人。 李世民对待敌人是残忍的。 李建成对待敌人也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他们二人之间随后的斗争将会直线性的升级。 李世民要忙着彻底的击溃李建成,有没有闲暇去九龙潭山看儿子,谁也说不准。 李承乾明显对‘应该’这个词了解的不深,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发自肺腑的笑容。 “四叔四叔,您能不能帮忙皇祖父?皇祖父说他想睡个好觉。” 李承乾自己心里的担忧解决完了,就记起了李渊的嘱托,他仰着小脸,一脸天真的问着。 李元吉强忍着将李承乾丢出去八十丈远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祖父想睡个好觉,可没那么容易。” 李承乾愣愣的看着李元吉,还想帮李渊说情,就听李元吉又道:“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找我,你应该去找你父亲。 你父亲若是愿意帮忙的话,你祖父应该能很快睡个好觉。” 李承乾懵懵懂懂的盯着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也没有多做解释。 这个话题即便是解释清楚了,李承乾也不会明白。 不过,李元吉说的是实话。 李渊想睡个好觉的话,由李世民帮忙,远比他管用。 李世民要是立马发动政变,并且冒大不韪,送李渊下去的话,李渊应该能永生永世的长眠下去,睡一个永远也不会醒的好觉。 李世民要是放弃争夺太子之位,放弃权柄的话,李渊往后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能一直睡好觉。 “走,戏也看完了,我们继续回宫门洞子口窝着。” 李元吉牵起了懵懵懂懂的愣在原地的李承乾,以及冻的直打哆嗦的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小家伙,往广场一角的宫门洞子走去。 腊月的天,北方是真的冷。 滴水成冰、寒风刺骨,都不是什么空话。 站在空旷的广场上站久了,很容易将人冻成狗。 即便是躲在稍微能遮挡点冷风的宫门洞子拐角处,也懂得人瑟瑟发抖,手麻脚麻。 李元吉带着四个小家伙回到了宫门洞子一侧,待了不到两刻钟,李令和李絮就有些受不了,一个劲的喊冷。 于是乎李元吉蛮横的霸占了宫门洞子上的角楼,又在监门官委屈的眼神中霸占了他的火盆、床榻,以及他带的一些晚上喂嘴的小零食。 “四殿下,四殿下,您给小人留点啊。” 监门官眼看着李元吉端起他刚刚烫好的酒,吨吨吨的就灌进肚子半盅,心疼的直叫唤。 李元吉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他一开口就以小人自居,那就说明他是李家还没有发迹前的旧仆。 属于陈善意那个级别的,不过地位肯定没有陈善意尊崇。 所以李元吉无需对他客气。 他在李元吉面前也无需像是个臣子一样,规规矩矩的,小心翼翼的。 “酒您喝就喝吧,肉好歹给小人留一口啊。” 监门官眼看着李元吉吨吨吨的将酒喝了个干净,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肉,心疼的又叫唤了起来。 虽然这酒肉只是寻常的酒肉,根本没办法跟齐王府,乃至宫里的酒肉相提并论。 但是这酒肉对监门官意义非凡。 因为这酒肉是李渊赏的。 对于李氏的旧仆而言,李渊赏的酒肉,远比金银珠宝都要珍贵。 因为这代表着恩宠,也代表着惦记。 如果那一天,李渊不赏给他们酒肉了,那就代表着他们跟李氏的主仆情分尽了。 那样的话,他们就再也没资格在李氏的人面前自称一声小人了。 就更别提借着跟李氏的情分往上爬了。 “只是吃了你一口肉,喝了你一口酒,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李元吉吃饱了喝足了,一边看着四个小家伙吃一半肉,往地上种一半肉,一边嫌弃的冲着监门官嚷嚷。 监门官也没藏着掖着,苦着脸道:“这可是主上赐的肉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小人在宫里勤勤恳恳的忙活了一年,才得了这么一块肉。 如今被您给全吃了,小人就没得吃了。”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那你再去问我父亲要一块,不就得了。” 监门官哭丧着脸,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玩意儿是能要的吗? 主家赐的,那叫恩典。 你问主家要,那就叫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从他记事起,还没有看到过哪个人跟主家要东西以后,有好下场的。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回头我帮你去要一块,再帮你说几句好话。” 李元吉还没有拿小人物撒气的习惯,也没有欺负自家人的习惯。 监门官大喜过望,不过还是拒绝了李元吉帮他说好话。 “肉,小人就笑纳了,说好话就不必了。”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监门官,还有人不愿意在李渊面前露脸的?还有人不愿意升官的? 监门官看到李元吉的神情,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不等李元吉开口,就不要意思的道:“小人家里三代,都是给家里看门的,已经看习惯了,不会做其他的。 小人又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去做其他的,也只会害人。 所以小人只能帮家里看门,也只想帮家里看门。 等到小人老了,就让家里的二郎来。”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批评这个家伙没有出息,还是该表扬这个家伙活的通透。 有升官的机会,他不要,他明显是不求上进,永远也不可能做大官。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最适合什么位置。 不贪心,也不惹祸,只是一心一意的跟着主家。 他是做不了大官,可动不动就会被杀头的罪过,也落不到他头上。 他是享受不了高官厚爵,大富大贵,可他只要恪守本分,一辈子也不会为吃穿用度发愁。 他算得上是李元吉到了大唐以后,碰见的第一个不求上进的人。 也是第一个将人生活透了的家伙。 “你还真是个异类。” 李元吉张着嘴沉默了良久,忍不住感慨。 监门官乐呵呵的笑道:“您还不如直接说小人没出息呢。” 李元吉认真的感叹道:“有出息未必是一桩好事。” 正文 第338章 大唐都有年终奖? 第338章 大唐都有年终奖? 有道是站得高,看得远。 可是站的高了,受到的风霜也就大了。 经受不住风霜,那站的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正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举行祭祀的那群人,那一个不是站在高处,气吞天下,胸有四海的人物。 可他们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最尊贵的李渊,如今是大权在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可是晚年的时候,只能躲在禁宫深处,自哀自怜的弹琵琶。 稍微次李渊一等的李建成,如今也是身居太子之位,掌握着天下大多数文官的升迁调度,也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可是他连晚年都没有。 稍微次李建成一等的李世民,如今身居天策上将之位,高居于百官之上,没有李元吉的话,往后还能更进好几步,达到千古一帝,傲视群雄的地步。 可他晚年过的也一般般,儿子接连造反,使得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对儿子下手,最终造成一次又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甚至在他死后,他儿子还暗戳戳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灰。 至于其他人,虽然遇上了两个对待他们还算不错的皇帝,可他们中间的一大部分人,在一次次的皇权交替中,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晚年过得也并不如意。 一些人甚至是死了,还要被刨坟。 一些人在死后不久,全家人很快就团聚了。 还有一些人,被子孙牵连着,跟三族很快就团聚了,自己在帝陵睡的好好的,也被移出了帝陵。 所以啊,有出息,尤其是有大出息,不一定是好事。 有时候过的还不一定有寻常百姓家里好呢。 至少,在这个皇权不下乡,且极其推崇孝道的时代,一个百姓老了,只要儿女双全,就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近乎于敬神一般的孝顺。 如果有点家财,还有点身份,还能在乡间坐一坐土皇帝。 “小人不太明白四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监门官舔着脸说。 李元吉乐呵呵的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监门官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监门官很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只不过人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所以非要装糊涂。 “你去外头守着,等到傩戏大祭完了以后再叫我。” 李元吉看到四个小家伙张着嘴开始打哈欠了,就让监门官去外面守着。 监门官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出了角楼以后,亲自守在了角楼的一侧。 这就是很多人喜欢事事都让自家仆人去做的原因。 不问东问西,不推三阻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打折扣。 李元吉哄着四个小家伙睡着了,自己也微微躺在了坐榻配备的圆弧形木制的靠背上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往自己鼻孔里插了个东西。 皱着眉头睁开眼,就看到四个已经睡醒的小家伙,正拎着笔,往自己鼻子里塞,其中一个还蘸上了墨,似乎准备在自己脸上画点什么。 监门官弯着腰,静静的站在四个小家伙不远处。 “你们是皮痒痒了是吧?” 李元吉没好气的吓唬。 四个小家伙怪叫一声,快速的跑开了。 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监门官就识趣的派人跟上。 “傩戏大祭完了?” 李元吉在监门官派遣的人跟着四个小家伙跑出角楼以后,盯着监门官问。 监门官赶忙道:“回四殿下,正在收尾。” 李元吉往外瞅了一眼,看了看天色,眼看着天上的明月已经剩下一道影子了,就忍不住道:“折腾了一晚上还没折腾完?” 北方的天,尤其是腊月的天。 天麻麻亮的时候,月亮依然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 唯有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月亮才会悄然散去。 所以看到月亮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李元吉就知道天快亮了。 监门官抿着嘴,没敢吭声。 也只有李元吉敢出言不逊的说傩戏大祭是折腾。 其他的人可不敢胡说八道。 李元吉见监门官不说话,又问道:“今年的傩戏大祭怎么折腾了这么久?” 监门官苦笑着道:“二殿下半夜入宫,打断了傩戏大祭,殿下您又带着几位小殿下去了一趟祭台。 重新祭祀,时间自然要长一些。” 李元吉白了监门官一眼。 这可不是我的锅,别忘我身上栽赃。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元吉缓缓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准备带着四个小家伙离开。 万一李渊祭祀完了,要来一个人前教子,那他留在这里,岂不是危险了。 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帮李世民分担压力。 他也没有跟李世民、李建成现在掐一个你死我活的心思,跑出去被李渊当枪使,又拿不到半分好处。 监门官见李元吉要走,赶忙阻拦道:“别啊,四殿下。”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他。 监门官急忙又道:“每岁傩戏大祭过后,主上都会根据每岁的收获,给朝野上下所有人一些赏赐。 您年初的时候,打了几场大胜仗,闻名天下,年中的时候,您府上的人又打了几场大胜仗,为您增添了不少颜色。 主上肯定会重重的赏赐您。 您要是现在就离开了,可就错过了。” 李元吉呵呵一笑,问道:“我会在乎那点赏赐?” 监门官愕然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说啥好了。 李元吉又道:“我就算不去,我父亲能少得了我那一份?” 监门官听到这话,有点想打人。 听听,这是人话嘛? 李元吉没有在意监门官的心思,冲着角楼外正在疯跑的四个小家伙招呼了一声。 “伱们四个,别玩了,随我回府。” 四个小家伙正迎着冷风,张大嘴在一个劲的啊啊啊啊的乱叫。 耳听着被冷风时不时阻断的怪异的啊啊声,心里可开心了。 听到李元吉的招呼,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角楼。 李元吉带上他们,往武德殿赶去。 到了武德殿以后,又招呼了众人,收拾好东西,再次赶往九龙潭山。 比起动不动就得勾心斗角的皇宫,李元吉还是喜欢待在九龙潭山。 至少,在九龙潭山,即便是要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频繁,更不会因此死太多脑细胞。 至于李渊在傩戏大祭之后的赏赐,李元吉完全不在意。 他入宫来参加傩戏大祭,是冲着杨妙言的面子才来的,又不是冲着李渊的赏赐来的。 李渊能给他的权柄、地盘,已经达到了他所能拥有的极限。 再给他赏赐,也只能给他一些比较珍惜的奇珍异宝,以及大量的阿堵物而已。 他还不太在乎。 他主掌的海运,马上就要疏通,他主掌的漕运,马上就要为他盈利。 他喜欢阿堵物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去取,还不需要贪李渊的那点赏赐。 …… 在李元吉出宫以后没多久,李渊结束了一年一度的傩戏大祭。 折腾了一夜,所有人不仅不困,反而显得很精神。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李渊马上要给他们发‘年终奖’了。 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还会在李渊发‘年终奖’的时候得到升迁。 所以他们不可能会困,即便是困了,也得用簪子刺大腿,努力的让自己提起精神。 李渊带着一群精神抖擞的文武、宗亲回到太极殿,换下了祭服,穿上了朝服以后,开始上朝,开始论功行赏。 只是在文武、宗亲们中间扫视了一圈后,脸就黑了。 李元吉那个逆子不在,他的乖孙似乎也被拐带走了。 岂有此理!! “齐王呢?” 李渊黑着脸质问。 文武、宗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寻找起了齐王的身影。 长孙更是小心翼翼的冲着身侧的杨妙言询问,“四弟呢?” 杨妙言一脸茫然,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我一颗心都铺在傩戏大祭上,实在没闲暇盯着自己丈夫啊。 李渊见没人回答,不悦的喊道:“没人知道吗?” 一个当值的宦官,赶忙迈着小碎步走到殿中,躬身道:“回圣人,齐王殿下天刚亮的时候,就带着几位小殿下出宫了。” “嘭!” 李渊怒了。 还真是不拿老子当皇帝啊。 “他眼里还有没有朕?!” 杨妙言赶忙走上前帮自己的丈夫说起了话,“回父亲,阿郎应该是脑疾又发作了,所以提早回了九龙潭山,找孙先生为他诊治去了。” 李渊一腔怒火被怼到了嗓子眼里,不知道该怎么往出说。 他就算再有脾气,也不可能撒在一个有脑疾的儿子身上。 对于脑子有问题的人,无论是他,还是大唐的其他人,都是抱有一定善意的。 毕竟,你就算再有能耐,再厉害,也不能去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吧。 只不过,对于四儿子的脑疾问题,他早就摸清楚了。 四儿子根本没有什么脑疾,四儿子只是为了避免夹在大儿子和二儿子中间,所以谎称脑疾,躲去了九龙潭山。 只是这件事情他没办法说出来,还得配合着四儿子将这话谎言给圆下去。 因为四儿子既然不愿意夹在大儿子和二儿子中间左右为难,他就不好将四儿子拖下水。 也因为四儿子是目前他诸多儿子中,唯一一个能帮得上他的人。 在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撕破了脸皮的情况下,四儿子这个帮手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即便是如此,也不能不告而退。” 李渊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不满的喝斥了一句。 正文 第339章 好大的威风 第339章 好大的威风 杨妙言心头苦笑着,垂着头,没敢搭话。 宗亲们、文武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当没听见李渊的话。 李渊骂儿子,还不是他们可以插嘴的。 毕竟,那可是李渊的亲儿子,李渊骂可以,别人骂不行。 你要敢骂,你信不信李渊跟你急眼? 这就跟寻常百姓家里一样,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打都行,别人,伱敢动一个手指头试试?! “宣赏!” 李渊愤愤不平的埋怨了好一会儿,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刘俊赶忙迈着小碎步走到陛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赏。 由于赏赐的人比较多,所以并没有草拟圣旨。 只有一个长长的奏折。 上面写满了宗亲们和文武们的名字,以及要颁发给他们的赏赐。 “宣!” 刘俊高喝。 一众宗亲们和文武们齐齐弯下腰。 “太子建成,仁孝顺德,勤勉国政,赐其嫡次子郡王爵,封安州,封两百户,加赐仪牌两队,剑班一队,鼓吹一部……” “秦王世民,仁孝顺德,勤勉国政,征战有功,赐其庶长子李恪郡王爵,升汉中,加两百户,加赐鼓吹一部……” “齐王元吉,仁孝顺德,勤勉国政,征战有功,赐其庶长子李承业郡王爵,封梁州,封两百户,加赐剑班一队……” “……” 刘俊从上到下,一个一个的念,凡是念到名字的,纷纷出班向李渊道谢。 对于李世民的庶长子从李宽变成了李恪,宗亲和文武们并没有任何反应。 李宽已经被过继到了已故的楚哀王李智云名下,继承了李智云的一切,他已经和李世民没什么关系了。 他现在在名义上,是李智云的儿子。 不能跑到李世民的儿子中间去论资排辈。 除了他,还有他的弟弟李泰,也被过继到了已故的卫王李玄霸名下,继承了李玄霸的一切,也跟李世民没什么关系了。 也不能跑到李世民的儿子中间去论资排辈。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见了李世民,是叫二伯,还是叫父亲。 “武德殿孺人王氏阮,操持傩戏大祭有功,赐宫花一朵,锦缎一匹,钱五十斤……” 在赏赐完了操持傩戏大祭的一众李氏的女眷以后,此次宣赏大殿正式的落下了帷幕。 李渊特地留下了李建成和李世民,遣散了其他人。 在宗亲、文武,以及一众李氏女眷离开以后,李渊就吩咐刘俊关上了太极殿的大门,开启了新一轮的教子大戏。 李世民在傩戏大祭的时候闹的确实有点过分。 李渊即便是有再大的肚量,也必须教一教李世民做人。 李建成纯粹是被顺带的。 李元吉要是在的话,估计也得被带上。 李元吉就是知道继续留在宫里会遭殃,所以早早的带上儿女们跑路了。 李元吉一行回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太阳刚在天边弯了个腰。 冷风也柔和了不少。 唯有山林里的沙沙声依旧如故。 李元吉吩咐尚食的厨婢做了一些简单的早膳,喂饱了四个吃啥啥没够的肚皮以后,就再次过起了看书、听涛、赏景的悠闲生活。 李世民在傩戏大祭的时候,已经彻底跟李建成撕破脸了,李渊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和稀泥。 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所以能躲一时清净,就躲一时清净。 能享受一时悠闲,就享受一时悠闲。 不然,以后想过悠闲的日子,也不一定会有机会。 李元吉带着文书、书卷、零嘴儿、茶具,在凉亭里一坐就是一天。 傍晚的时候,杨妙言带着府上的一众莺莺燕燕,以及从宫里得到的赏赐,风风火火的回到了九龙潭山。 莺莺燕燕们此次帮杨妙言一起操持傩戏大祭,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再加上临近年关,杨妙言又做主再给她们添了一份丰厚的年礼,所以她们看着很高兴。 四五个人凑成一堆又一堆的,叽叽喳喳的。 杨妙言就显得有点不高兴,即便是从李渊手里得到了丰厚的赏赐,依然不高兴。 因为她觉得丈夫将她撇下,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李渊的质问,有点不够男人。 于是乎在安顿好了莺莺燕燕们以后,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凉亭内。 一句‘阿郎将我一个人丢在宫里,面对父亲的责问,还是个男人吗’,成功的点燃了李元吉的火气。 于是李元吉就放下了凉亭四侧的帘子,让杨妙言倚着栏杆,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让她深深的认识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临了了,杨妙言浑身哆嗦着,向李元吉承认了错误。 往后几日,杨妙言时不时会反复,李元吉一有时间就会狠狠的教育她一顿。 一直教育到临近元日的时候,凌敬和薛万述悄无声息的赶到九龙潭山拜访。 …… 小演武场。 李元吉刚刚教育完杨妙言,还没收拾好衣服,王阮站在小演武场外的篱笆外,悄声禀报,“殿下,凌长史和薛将军求见。” 杨妙言听到这话,慌忙的收拾了一下衣服,一边往小演武场的后门跑,一边娇笑着道:“爸爸,明天我还来。” 李元吉心肝脾肺肾一起哆嗦了一下。 别! 别来! 吃不消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杨妙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小演武场的后门处。 李元吉苦着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给人当爸爸这么辛苦,我就不教你叫爸爸了。” “不行,明天得去找孙思邈开个方子补补,不然实在是扛不住。” 李元吉决定了,明天天一亮就去找孙思邈。 “殿下?” 王阮迟迟得不到回应,再次开口。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略微收拾了一下衣服,不耐烦的道:“听到了,听到了,让他们过来吧。” 王阮应允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演武场。 李元吉再次收拾了一下衣服,以及剩下的残局,放下了凉棚四处的帘子,走向了另一处凉棚。 没过多久以后。 王阮就带着凌敬和薛万述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 凌敬还是老样子,薛万述倒是消瘦了不少,脸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臣凌敬……” “臣薛万述……” “参见殿下。” 李元吉端着主公的架子,盯着薛万述脸上的疤痕仔细瞅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道:“坐下说话。” 凌敬和薛万述道谢,走进了凉棚,找了个距离火盆近的位置坐下。 不等他们开口,李元吉就盯着薛万述脸上的疤痕问,“怎么搞的?” 薛万述笑着道:“被蚊子叮了一口,不碍事的。” 李元吉哼着道:“谁家的蚊子这么没规矩,净冲人脸上招呼。” 薛万述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元吉冷哼道:“怎么,觉得我这个当主公的没能力帮你讨一个公道?” 薛万述脸上的疤痕浅浅的、长长的,明显是被利器所伤。 薛万述绝口不提是谁伤了他,也从没有在文书中提及过此事,想来是伤他的人有些身份,他不想给齐王府带来什么麻烦。 问题是,这是麻烦不麻烦的事吗? 这是面子问题。 伤了齐王府的人,就跟打了齐王府的脸没区别。 作为齐王府的主人,薛万述的主公,李元吉必须报复回去,必须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殿下说笑了,臣又没受什么委屈,谈不上讨什么公道。” 薛万述有些尴尬的笑着说。 李元吉瞪向薛万述道:“薛万述,我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等我查出来了,我连你一起收拾。” 薛万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欲言又止。 李元吉没好气的喝斥道:“我府上也不收没卵子的东西。” 薛万述一脸苦涩。 李元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万述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当即苦笑着道:“冬月初的时候,臣到赵州去督收粮草,碰见了赵州李氏的人。 他们非说百姓们开垦的无主荒地,是他们李氏的地,非要百姓们上交四成的粮草给他们。 臣去跟他们理论了几句,就被请到了赞皇山喝了一盏茶。” 李元吉脸一冷,“他们拿赞皇公压你了?” 薛万述苦着脸点点头。 李元吉脸更冷了,盯着薛万述道:“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薛万述苦笑道:“人家敬茶的时候,用的是残盏,还丢到了臣脸上,臣想不受伤都难。” 薛万述说的是敬茶。 可实际情况是人家将茶盏直接丢到了薛万述脸上。 李元吉怒从心起,“好啊,好啊,赵州李氏好大的威风。” 说到此处,李元吉瞪着眼看着薛万述质问,“你当时手握重兵,为何不带着兵马屠了他们?” 薛万述惊愕的瞪起眼。 凌敬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元吉恼怒的又道:“你当时要是带着兵马屠了他们,我只需要帮你收尾,保住你的命就行。现在却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动他们。” 薛万述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道:“殿下……那可是赵州李氏……” 天下数得着的高门大户之一。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又如何,欺负了人就不用付出代价了?” 正文 第340章 我要不要星夜兼程的去赵州给他们赔 第340章 我要不要星夜兼程的去赵州给他们赔罪 薛万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州李氏,也就是赵郡李氏。 在天下一众名门望族中,也属于最拔尖的那种。 跟李唐宗室起家的陇西李氏,以及现在一门数公的河南窦氏,那也是沾亲带故的。 不然人家为何能借来窦氏的威风,又为何敢将残盏丢在他脸上? 人家就是不怕他,更不怕他背后的薛氏。 至于怕不怕他背后的主公李元吉,那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人家即便是怕,应该也没那么怕,不然也不敢将残盏丢在他这个李元吉钦点的河北道安抚使脸上。 人家是一个庞然大物,背后的关系网更是密密麻麻的,李元吉对上了,不一定讨得到好。 所以他在被人家羞辱了以后,也没有告诉李元吉。 他生怕李元吉为了他,招惹上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最后损兵折将。 但是看李元吉的意思,明显不愿意善了。 他虽然挺感动的,但他还是不希望李元吉跟赵州李氏对上。 因为不值得。 什么‘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的事情,那是莽夫才在乎的事情。 真正的智者,真正的政客,只在乎利益和得失,从在不会在乎一口气的。 “殿下,赵州李氏树大根深,乃是一个庞然大物,又跟您家,还有您外祖父家关系密切,您要是去找赵州李氏麻烦的话,您不一定能占便宜。” 凌敬跟薛万述的想法差不多,所以在听到李元吉要去找赵州李氏麻烦的时候,开始苦苦劝解。 为了说服李元吉,他尽量的将话说的委婉了许多。 没有用一些会刺激到李元吉的字眼。 薛万述在凌敬说完话以后,也深以为然的点着头道:“臣觉得凌长史言之有理,臣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殿下没必要为了臣,去找赵州李氏的麻烦。” 李元吉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听不进去凌敬和薛万述的劝解。 别人觉得赵州李氏是庞然大物、树大根深、不好对付,他不这么认为。 作为五姓七望之一的赵州李氏,固然底蕴深厚,十分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不可招惹的地步。 如若不然,也不会被武媚和李治母子俩给玩残。 所以,赵州李氏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至少有三四种办法能玩死赵州李氏。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赵州,以及赵州附近的几个州,掀起一场动乱,然后率领着大军一口气杀过去。 再庞大的名门望族,在面对蛮不讲理的大军的时候,也会烟消云散。 只不过,这么做的后遗症比较大。 大唐不只有一个赵州李氏,还有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多个名门望族,亦有数值不清的高门大户。 暴力的清理一个,其他的就会警觉。 他们有可能会抱团取暖,也有可能会合起伙来造大唐的反。 这对大唐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在突厥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们一旦合起伙来造大唐的反,大唐未必应付得过来。 所以只能采用其他的方法。 总之,李元吉有的是办法收拾赵州李氏,根本不用受赵州李氏这口恶气。 此前之所以没有针对过赵州李氏,是因为赵州李氏的人没惹到他头上。 如今惹到他头上了,那就必须好好的招待一番。 “你们两个没卵子的东西,被人打上门了,还帮别人说话。我手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薛万述和凌敬破口大骂。 凌敬苦着脸道:“臣只是不希望……” 李元吉不等凌敬把话说完,就瞪向凌敬道:“你给我闭嘴,我的脸都被人打肿了,伱还不让我打回去,你到底是谁的人?” 凌敬赶忙道:“殿下啊……” 李元吉恶狠狠的道:“我让你闭嘴你就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话,我抽你信不信?” 凌敬只能闭上嘴,侧头看向了薛万述。 事情因你而起,你倒是说说话啊。 薛万述会意,忙道:“殿下,眼看就要到元日了,此事能不能容后再意。” 元日就是正月初一。 薛万述的意思是快过年了,就没必要再去大动干戈了,一切等到年后再说。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元日以后有元日以后的事情要做,我先派人去收点利息。” 薛万述和凌敬齐齐瞪着眼看向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冲着小演武场外招呼了一声,“来人呐!” 一个侍卫头领匆匆赶进了小演武场,单膝跪倒在地上。 李元吉吩咐道:“带上府上所有的兄弟,去把窦府派遣到九龙潭山东开垦荒田的人全给我抓了。挑两个管事,割破脸给窦府送去,剩下的全给我关押起来。 窦府的人既然喜欢帮人家出头,那我就让他们出个够。” 侍卫头领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一声,快步的离开了小演武场。 “殿下,窦府可不好得罪啊。” 凌敬苦着脸说。 先不说窦府有一堆李元吉的舅郎。 光是窦府的数位国公,数位县公,就不好招惹。 李渊固然对儿子很放纵,但不会盲目的放纵。 李元吉去找窦府的麻烦,李渊未必站在李元吉这边。 “要不我今天将王印传给你,你来替我处理此事?”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凌敬问。 凌敬咬咬牙,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李元吉这话很重很重,重的他连应声都不敢应声。 “来人呐!” 李元吉再次冲着小演武场外招呼。 又一个侍卫头领匆匆赶到了小演武场内单膝跪地。 “派个人去一趟河间郡王府,问一问我堂兄,他侧室的娘家人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该不该备一份厚礼,星夜兼程的赶去赵州给他们赔罪。” 李元吉的话说的是相当的客气。 但话里面的深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元吉身为大唐最尊贵的四个人之一,被赵州李氏的人给欺负了,还要跑去给赵州李氏的人赔罪,赵州李氏受得起吗? 赵州李氏就算是在树大根深,再庞然大物,也受不起皇权低头。 李元吉真要是这么干了,李渊也好、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必须得将赵州李氏从中原大地上抹除。 皇权不允许挑衅,更不允许低头。 不过,这种事情李元吉也只能说说,不可能真的这么干。 在大唐勇猛精进的时候,作为皇室的重要成员,也只能跟着一起勇猛精进,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向臣属、附庸低头。 不然大唐的威严,以及大唐勇猛精进的势头,都会跟着大打折扣。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亲王,也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李元吉是要收拾赵州李氏,又不是要跟赵州李氏同归于尽,还没必要为了赵州李氏去付出什么代价。 “喏!” 侍卫头领躬身一礼,快速退出小演武场。 凌敬和薛万述对视了一眼,心里皆浮现出了一句。 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他们没办法再劝了。 李元吉既然决定了闹大,那就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够阻止的。 在等待抓人,已经等待李孝恭回复的时候,李元吉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你们两个今日一起过来,是有事禀报?” 薛万述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拱手道:“臣刚刚从河北道回来,特地来向殿下复命的。 路上碰见了凌长史,就跟凌长史结伴而行。” 李元吉缓缓点了点头。 薛万述作为齐王府的属臣,回京以后,赶到齐王府拜见,这是应该的。 “你呢?” 李元吉看向凌敬问。 凌敬瞥了薛万述一眼,没说话。 薛万述愣了一下,起身道:“臣去方便一下。” 说完就快速的出了凉棚,一刻也没有多留。 凌敬在薛万述走远了以后,才缓缓开口道:“殿下,常何已经被调任回京了,已经被任命为左屯卫中郎将、玄武门值守。”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常何被调任回京以后,这么快就被任命为左屯卫中郎将,玄武门值守。 看来李世民在常何身上是下了血本的。 毕竟,左屯卫可是李渊的亲兵,里面全是李渊的亲信,李世民想将人安插进去可不容易。 想让人一进去就充任中郎将,充任玄武门值守这种要职,就更不容易。 以李渊如今对李世民的警惕心,李世民不可能办成这件事情。 所以李世民肯定请裴寂出手帮忙了。 “裴寂你个脚踩三条船的老狐狸,也不怕翻船。” 李元吉在心里嘀咕。 裴寂嘴上喊着效忠李渊,明面上有支持者李建成,暗地里却在帮李世民做事。 无间道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不,他玩的比无间道要高级。 无间道还要潜伏,还要藏匿身份。 他则是疯狂的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面前横跳。 不愧是文不成武不就,却能依然屹立在朝堂上极高处的老狐狸。 果然厉害。 “你派个人潜伏在常何旁边,但不要跟常何联系,以免暴露。” 李元吉缓缓开口。 有裴寂这么个例子在眼前,那就必须多做一手准备,防着点常何。 不然常何学起了裴寂,在他和李世民面前反复横跳,那他乐子就大了。 “臣明白。” “我们的人呢?” 李元吉疑问。 李元吉说的是潜伏在杨文干手下的那个暗子。 凌敬下意识的低声道:“已经被秦王殿下纳入了麾下,如今在秦王府左四统军府充任旅帅。” 李元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道:“有点东西啊。” 李世民麾下的猛人无数,所以即便是统军府里的一个小小的旅帅,也有无数猛人争抢。 那个暗子能后来者居上,在一众猛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夺下秦王府左四统军府的旅帅,可见他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这种人去做暗子,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凌敬点着头道:“确实有点东西,臣已经跟一些熟人打过招呼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升迁。 臣觉得他以后的价值远在常何之上。”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凌敬。 凌敬的思想比他超前啊。 他只想着将人安插到李世民手底下,充当个耳目。 凌敬竟然已经开始帮人谋划着升官了。 李元吉要是猜得没错的话,凌敬口中的熟人,九成九九九的是曹旦。 也只有窦婠的舅舅才会为了窦婠,帮凌敬干这种会杀头的买卖。 正文 第341章 凌敬的野心 第341章 凌敬的野心 李元吉实在不明白窦建德有啥好的,明明一败涂地了,坟头的草也有一尺高了,为什么还有人愿意为他豁出性命去。 李元吉迟疑,“现在就帮他升官,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暗子初入李世民麾下,根基未稳,火速升迁容易露出破绽。 凌敬也觉得有点为时过早,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时不我待啊。” 凌敬神情复杂的感慨。 李元吉立马明白了凌敬话里的意思。 李世民已经和李建成撕破脸了,随后二人之间的斗争会变得更加激烈,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李元吉又沉吟了一下,“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别想着利用他去刺探什么秘密。伱既然决定将他奉上高位,那就不能再滥用他了。” 低级棋子有低级棋子的用法,高级棋子有高级棋子的用法。 低级棋子往往是刺探完了情报以后,可以随意舍弃的弃子。 但是高级棋子就不同。 高级棋子注定了潜伏的更深,价值更大。 有可能一辈子也用不到他,但一旦用他,就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凌敬既然决定了将府上埋伏在李世民身边的暗子培养成高级棋子,那李元吉就必须提醒他,不能滥用这枚棋子。 凌敬也是老阴谋家了,知道低级棋子和高级棋子的区别。 当即便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见此,便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凌敬迟疑了一下,“听说圣人又将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关在宫里了。” 凌敬这话说的有点不准确。 李渊这一次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关起来,跟上一次关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上一次,李渊是封了整个太极宫,还调遣李秀宁率领大军严控了长安城四门。 这一次仅仅是封了一个太极殿。 那个力度更大,不言而喻。 所以这一次宗亲们也好,百官们也好,都没有上一次那么惶恐。 李元吉不明白凌敬为什么会问这个,古怪的看向了凌敬,“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敬眨了一下眼,目光透亮,“您说……圣人会不会因为傩戏大祭的事情重处秦王殿下?” 李世民在傩戏大祭的时候大闹了一场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当时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封口,也封不住口。 所以长安城内外,但凡是懂事理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消息。 一些并没有亲眼目睹李世民大闹傩戏大祭的人,还借着只字片语的消息还原出了一部分真相。 虽然李世民在关键时候收住了,并没有彻底闹下去,甚至凭借着过人了智慧,成功的将大闹傩戏大祭,变成了想为国为民出一份力。 但只要是明白人,都能通过现象看到本质。 都明白李世民为何会出现在傩戏大祭现场,也都明白李世民出现在傩戏大祭现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时在场的明白人可不少。 他们也不需要自己出去向百姓宣扬什么真相,只需要透露一点口风出去,百姓们就能还原出一部分真相。 毕竟,百姓们惯爱吃瓜,尤其是这种皇家的瓜。 皇家即便是传出一丁点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在他们的疯狂联想下,也能变成一处宫斗大戏,亦或者权谋大戏。 更别提李世民和李建成之争,早就摆在明面上了。 长安城内外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李世民和李建成不对付。 李世民和李建成凑在一起,明争暗斗才是合理了,和蔼可亲反而会让人觉得怪异。 但即便李世民和李建成再怎么斗,李渊也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啊。 为什么凌敬会觉得李渊会重处李世民? 凌敬又想借此做点什么? 李元吉神情更加古怪,“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父亲会重处我二哥呢?” 别逗了好不好。 李渊明显是个儿子奴。 他就算自己把自己打一顿,也不可能对儿子下狠手。 不然李世民也不可能被他纵容到这种地步。 历史上的诸多王朝中,跟李渊父子们情况类似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比如明初的朱元璋父子。 朱元璋跟李渊一样,也是个儿子奴。可他却比李渊清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宠那一个。 所以他盯着朱标一个人猛宠,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肉全割下来给朱标。 对待处境跟李世民类似的朱棣,他就很苛刻。 苛刻到朱棣在他和朱标活着的时候,根本不敢生出半分夺位之心。 李渊要是能像是他宠朱标一样的宠着李建成,像是他对待朱棣一样对待李世民。 李世民即便是再强也得趴平了。 毕竟,李渊身为大唐的皇帝,身上肩负着大义。 李世民,以及李世民手下的文臣武将,即便是强出了天际,名义上也是李渊的臣子。 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这种忠君爱国之道深入人的骨髓的时代,李渊要剪去李世民身上的文臣武将,李世民和李世民手下的文臣武将们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他们要么以死向李世民尽忠,要么就倒向李渊,成为李渊的犬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以李世民手底下那群文臣武将的根底,他们倒向李渊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他们以死向李世民尽忠的可能性。 所以李渊要是下狠手收拾李世民的话,李世民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李世民唯一能在李渊手底下生存的办法,就是造李渊的反。 但是儿子反父亲,臣子反君主,不占任何大义。 李世民即便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军事才能,以及手下的一众文臣武将,战胜了李渊,李世民也不一定能守得住大唐。 因为李世民一旦跟李渊开战的话,即便是取胜,也只能是残胜。 最少得打烂半个大唐。 一众野心家,以及一众在域外环伺的邻居,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李世民现在所拥有的实力,以及所拥有的野心,全是李渊纵容的。 李渊都把李世民纵容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也没见李渊对李世民喊一句打,喊一句杀。 所以凌敬的话在李元吉眼里,像是个笑话。 凌敬听到李元吉问话,毫不犹豫的道:“长安城内的人现在都这么说。他们说秦王殿下这次将圣人得罪死了,圣人一定会重处秦王殿下。” “凌敬啊。” 李元吉感叹着喊了一句。 凌敬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会感叹起来,狐疑的看着他。 李元吉继续道:“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以后就不要瞎猜了。” 依照历史记载,前身差点让宇文宝将李世民分尸了,李建成差点用一杯毒酒将李世民送下去了,李建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还背上了跟尹德妃等一众李渊的嫔妃私通的名头,李世民更是一激动,将前身和李建成一起送了下去。 也没见李渊真的把谁给宰了,更没见李渊对谁下过狠手。 李渊对儿子们的容忍度高的离谱,离谱到李元吉都觉得难以置信了的地步。 所以李世民别说大闹傩戏大祭了,他就算再过分了一点,李渊也会选择原谅他。 “可是臣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是圣人真的会重处秦王殿下的话,秦王殿下府上的那些文臣和猛士,殿下就可以尝试拉拢一下了。 虽然臣不愿意承认,但臣不得不承认,秦王殿下府上的那些文臣和猛士相当有能耐。 远比昔日窦公麾下的一众文臣和猛士更有能耐。 也比太子殿下麾下的一众文臣和猛士更有能耐。” 凌敬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元吉只是白了凌敬一眼。 你这不是废话嘛。 一群已经被消灭了的死鬼,一群在历史上很快也会被消灭的死鬼,怎么跟一群缔造出千古盛世的人杰相比? 虽说这些人杰当中一些人的能力,或许没有他们消灭过的敌人的能力强。 但人家有眼力,懂得识人,人家搭上了一条通天大道。 人家即便是能力不如你,也比你强。 因为人家眼光比你好。 “这种事情,想想就好,千万别当真。” 李元吉提醒。 凌敬明显的愣了一下,略微思量了一会儿,猛然看向李元吉,“殿下的意思是……圣人不会重处秦王殿下?” 李元吉微微往圆弧形的坐榻背上一趟,坦言道:“无论我父亲会不会重处我二哥,我们都不能去招揽我二哥的人。” 凌敬不明所以,“殿下害怕秦王殿下?”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们招揽了王圭以后,就不好再对我二哥府上的人出手了。 不然我们就会同时得罪我大哥和我二哥。 我大哥和我二哥如今刚刚撕破脸,随后要撸起袖子相争。 我们这个时候跑出去得罪我大哥和我二哥,他们很有可能先拿我们当出气筒。” 凌敬恍然大悟,暗暗思量着道:“那杜淹……” 李元吉不等凌敬把话说完就道:“杜淹是我二哥主动放弃了的人,所以我们招揽杜淹,我二哥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其他人,都是我二哥的心头肉。 我们敢动,我二哥一定会跟我翻脸。”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220918172453831’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42章 误会和漕运 第342章 误会和漕运 “秦王殿下府上,也不有不少像是杜淹一样不受秦王殿下重视的人,我们可以招揽他们啊。” 凌敬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还是不死心。 在他看来,李世民和李建成彻底撕破脸了,往后二人之间的斗争会越来越激烈,这对齐王府而言,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齐王府可以借此大肆的招揽那些在李世民和李建成互相针对下沦为牺牲品的人杰。 只要操作得当,齐王府不仅有机会一跃成为跟秦王府和东宫并驾齐驱的势力,也有可能超越秦王府和东宫,成为更强的势力。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我二哥看不上的人,你以为我也能看上?在我二哥府上一众不受重用的人里面,也就许敬宗勉强值得一用,但许敬宗此人表里不一,还不值得大费周折的去招揽。” 李元吉总觉得凌敬把他的齐王府当成了一个藏污纳垢之所了。 李世民是什么人? 千古一帝。 他看人的眼光是经过历史验证的。 在他手底下不受重视不受重用的,不是真渣滓,就是许敬宗那种表里不一的伪人,亦或者是惯爱耍阴招,惯爱使用一些小手段的小人。 齐王府又不是什么垃圾收容站,也不是什么阴险邪恶的秘密组织。 要那么多渣滓和伪人、小人做什么? 找他们过来帮忙算计你敌人的同时,顺便算计你吗? 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凌敬张着嘴,无言以对。 他觉得李世民府上的一些不受重用的人,挑挑拣拣还是可以用的。 没想到李元吉只能看得上那么一个,还不想去招揽。 李元吉为了打消凌敬从李世民手底下挖人的念头,盯向凌敬,认真的道:“凌敬,伱要记住,我们已经今非昔比了。 我们已经不用再去招揽那些我们看不上,却又不得不用的人了。 现在我们已经拥有挑挑拣拣的资格了。 所以别人看不上,我们也看不上的人,我们不用再招揽了。 我们往后只招揽我们看得上的,亦或者是对我们有大用的人。” 凌敬听到这话,有些恍惚。 齐王府已经发展壮大了吗? 已经有挑挑拣拣的资格了吗? 他还一直以为,齐王府的人手还是向以前一样不够用。 李元吉看着恍惚的凌敬,继续道:“而且,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出手。绝对不能让我大哥和我二哥把我们当成渔翁。” 凌敬回神,定定的盯着李元吉,在品味着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伸长脖子,凑近凌敬,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认真而又郑重的道:“他们已经撕破脸了,已经要开始拼命了。 现在除了我父亲以外,谁敢跳到他们面前去,他们都会疯狂的将其摧毁。” 两条狼拼命的时候,绝对不会允许第三方在场。 更别提两头爪牙锋利的雏龙了。 如果说李元吉之前在李世民和李建成相争的时候跳出去在他们眼前晃荡的话,会被针对,会死。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跳出去,就是肯定会被针对,肯定会死。 前者还有回转的余地,后者必死无疑。 所以在李世民和李建成没有开启最终决战之前,李元吉不愿意参与到他们的斗争当中,甚至要尽可能的少出风头,少做刺激他们的事情,让他们别把自己当成一个威胁。 凌敬听完李元吉这番话,彻底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也不提从李世民手底下挖人的茬了。 “招呼薛万述进来坐吧。他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拜访我那么简单。我也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李靖被我任命为河北道大行台校检兵部尚书以后,有没有履行自己的指责,有没有阳奉阴违。” 李元吉见凌敬再也不提从李世民手底下挖人了,吩咐凌敬招呼薛万述进来。 一些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的秘密说完了,就没必要再避讳着薛万述了。 不然时间长了,薛万述心里会犯嘀咕的。 严重一点还会离心离德。 薛万述再怎么说也是薛氏五兄弟的老大,对薛氏剩下的四个兄弟影响深远。 薛万述要是离心离德了,那薛氏剩下的四个兄弟也会受影响。 薛氏现在再怎么说,也是李元吉手底下的第一将门,能帮李元吉出不少力,李元吉不能让他们跟自己离心离德。 凌敬听到吩咐,稍微点了一下头,快速起身出了凉棚。 没过多久就带着薛万述回来了。 李元吉重新请二人坐下,一边招呼着站在远处的侍婢准备酒菜,一边笑着对薛万述道:“刚才我跟凌长史聊了一些关系到禁宫深处的私密不话,不方便宣之于众,你可别介意啊。” 薛万述明显的愣了一下,心里怪怪的道:“臣当然不介意。” 事实上以李元吉的身份,在这种事情上是不需要向薛万述过多解释的。 李元吉既然解释了,那就说明他拿薛万述当自己人看,也很看得起薛万述。 薛万述也知道李元吉很看重他们兄弟,不然不可能还让他们继续统领着旧部,也不可能在召他回京的时候,又派遣了他一个弟弟赶往河北道。 李元吉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确保他们兄弟当中永远都有一个人在河北道。 永远有人守着他们在河北道的家业,也永远有人守着他们的家眷。 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李元吉要是不看重他们兄弟的话,绝对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所以才李元吉和凌敬有私密话要说,并且暗示他离开一会儿的时候,他就识趣的离开了,且并没有对此生出任何不满。 他之所以觉得心里怪怪的,是因为他没料到,李元吉竟然还会为这种事情,特地向他解释了一番。 凌敬不知道薛万述心中所想,但却猜到了李元吉为什么会向薛万述解释一句,当即一脸羡慕的道:“殿下这是拿你当自己人看啊。我跟殿下这么久了,殿下也没有跟我说过几次这种话。” 凌敬并没有说一次也没有,那样的话会显得很假,也会显得他很虚伪。 所以他说李元吉跟他说的少,借此衬托出了李元吉对薛万述的重视。 薛万述抱拳,正色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行了,都是自己人,无需客套,我也是怕你误会。” 这种事情虽然没必要非要做,但是能做的时候,还是值得做一下的。 人与人之间相处,误会、隔阂、矛盾等等等等,就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 如果不在意的话,时间长了,就会越积越多,最后爆发的时候,会酿成人难以置信,且不愿意承受的后果。 毕竟,一个人是很难猜透另一个人的心思的,而一个人又总是喜欢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测另一个人的心思,所以得到的结果,肯定跟另一个人的心思大相径庭。 差的不远的话,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误会。 差的太远的话,那就会产生出很大的误会。 比如,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相遇,女子看到了男子脸上有一点墨迹,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却什么也没说,男子什么也没问,然后在心中揣测是不是自己的容貌吸引到了女子,然后在寂寞的驱使下跑去追女子,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碰的头破血流,黯然神伤。 所以遇到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的时候,能解释的情况下,就一定要解释一下,尽可能的避免它发展到害人害己的地步。 薛万述听到李元吉的话,再次抱拳,正色道:“殿下以诚待臣,臣怎么可能会误会殿下。”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说起了正事,“你此次来拜见我,有什么正事需要说的吗?” 薛万述收回手,说起了正事。 李元吉没有再多言,静静的聆听。 薛万述也没有说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大致就说了一下近半年他和马周在和北道的所作所为,又详细的说了一下苏定方和阚棱在征讨辅公祐期间发生的一些细节。 最后汇报了一下棣州海运码头,以及棣州、德州、博州、魏州、相州、卫州各州漕运码头的修建进度,然后又汇报了李靖赶到河北道以后,所接手的一些政务,以及在接手政务以后施行的一些施政举措。 薛万述所说的绝大多数部分,李元吉从河北道递过来的文书中看到过,只是一些细节,文书中并没有提及。 经过薛万述描述,李元吉对河北道的一些施政举措,以及一些变化,以及薛万述和马周等人在河北道的施政得失,了解的更清楚了。 河北道的一切,在李元吉的脑海里就更丰满了。 不过,李元吉还是更加关注河道上的漕运码头的修建进度,以及李靖到了河北道以后的施政举措。 依照薛万述所说,河道上的第一批漕运码头,基本上已经完工,一些早早的完工的码头,甚至投入了使用。 一些嗅觉敏锐的商人,已经主动找上门,开始短途的运送货物。 等到武士逸主持的齐王府的直属漕运衙门一切准备妥当,正式的放开了从棣州到洛阳,乃至长安的各处漕运码头,商人们就一定会蜂拥而至,开始大规模运送货物。 由于整条漕运航线十分漫长,沿途的地方又十分繁多,一旦开始大规模运送货物,现有的码头未必够用,货仓也未必够用。 所以第二批漕运码头已经开始建了,只是有两个问题。 其一就是,长安城的码头该修建在何处,又该如何修建。 虽然长安城有码头,而且有三处码头,可那都属于是朝廷的码头,齐王府的船,以及通过齐王府漕运衙门通行到长安城的船,虽然也能停靠,但难免要遭人白眼,被人驱赶,碰上了跟朝廷的漕运衙门冲突的事情了,还得向朝廷的漕运衙门让步。 再加上长安城身为大唐的都城,大唐上下所有人向往的地方,注定会汇聚天下所有的货物。 所以一旦从长安城到棣州的码头彻底开放,再加上海运码头的影响,现有的三处码头未必够用,码头上的货仓也不一定够用。 所以齐王府现在急需在长安城修建一座庞大的码头,且修建一片藏货量巨大的仓库。 无论是庞大的码头也好,还是要求严格的仓库也罢,在这种内陆腹地,可都不好修建,得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选址也不好选。 其二就是,要不要趁机贯通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 如果能趁机贯通的话,齐王府上下不仅能多掌握一条财路,还能成为大唐漕运真正的话事人,朝廷的漕运衙门都得当陪衬。 正文 第343章 京杭大运河 第343章 京杭大运河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薛万述、马周,以及后来加入的武士逸,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后世鼎鼎有名的京杭大运河,隋炀帝杨广已经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修好了,可是由于大唐一直忙着统战,所以并没有充分的利用上。 以至于京杭大运河这条能沟通南北的命脉,如今处在闲置状态,部分河道甚至因为长久不用,且没人疏通的缘故,出现了堵塞。 薛万述、马周、武士逸能在操持好洛阳到棣州的漕运的基础上,还能注意到京杭大运河的价值,以及想着将京杭大运河充分的利用起来,可见他们在这上面做了不少工作。 或许,他们已经派人在京杭大运河的各段走访过了,并且已经了解清楚了京杭大运河各段的具体情况。 只是,如今洛阳的一起,明面上是由洛阳令说了算,可暗地里是由李世民说了算。 尤其是洛阳通往长安,以及洛阳通往余杭的漕运码头,几乎就是李世民的一言堂。 码头上停放的所有大舰,全是李世民在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的时候缴获的前隋战船。 李元吉此前决定做漕运的时候,从李世民手里交换的战船,就在此列。 此外,李世民不仅将缴获的战船放在此处,还将招降的水军也屯驻在此。 李元吉此前变着法的从李渊手里讨要了一部分漕运衙门的权柄,就是为了避免李世民突然以军演为名,封锁了洛阳,卡自己脖子。 想要发展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的话,根本绕不开李世民。 甚至一些地方还得求着李世民。 因为李世民掌控着洛阳。 洛阳又是京杭大运河的一个终点,也是京杭大运河漕运的一个中转站。 只要能在洛阳站稳脚跟,修建一个大型的码头,以及数座藏货量奇大的货仓,就能做到将南北各地的货物,运送到南北各地的所有大城。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这其中的利益,李世民根本无法忽视。 李世民作为一个造了前隋反的人,在明面上必然是坚定的认为杨广是个昏君,但是在私底下,以他的智慧,一定很清楚杨广修建京杭大运河的目的,以及京杭大运河真正的价值。 李世民现在没有充分的利用起京杭大运河,并不代表他不重视京杭大运河。 只是相比起跟李建成争位,京杭大运河的事情显然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但李元吉跑出去跟李世民争夺京杭大运河的控制权,并且谋划着将大唐大部分漕运掌控在手的话,李世民肯定会阻止。 所以…… “将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的漕运纳入到府上,有点难办啊。” 李元吉瞥着薛万述感慨。 薛万述也清楚的知道其中的阻力在哪里。 但是京杭大运河的价值就在那里放着呢,他要是没看见,他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他既然看见了,那就必须得汇报给李元吉。 至于李元吉如何取舍,又会不会跑去跟李世民做交易,那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他只是做了他一个臣子应该做的本分。 薛万述端坐在矮几前没有说话。 李元吉看向凌敬道:“此事你怎么看?” 凌敬先瞥了薛万述一眼,然后十分中肯的道:“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的漕运的价值,毋庸置疑。对殿下以后的影响力,以及权柄,能带来的好处,也毋庸置疑。 只是我们要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拿到手的话,就绕不开秦王殿下。 我们能看到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价值,秦王殿下也能看到。 秦王殿下会不会让步,臣就不知道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凌敬的想法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这件事一旦决定了要做,就势必要去找李世民做交易。 也只有通过做交易的方式,才能让李世民心甘情愿的将京杭大运河的利益让出来。 只是,李世民肯定会狮子大开口。 他在洛阳到棣州的漕运上投入了那么多,又表现出了对漕运的重视,他再得到京杭大运河的话,他对大唐漕运的掌控就达到了大唐的漕运的顶端。 他每一岁能借助漕运获得的利益,必然丰厚。 所以京杭大运河对于他的价值,远超李世民。 李世民必然能看到这一点,也必然会借此坐地起价。 但是他有点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 因为李世民现在几乎可以说什么也不缺,唯独缺一个太子之位。 他跑去找李世民做交易的话,李世民铁定让他下场帮忙争夺太子之位。 可是他并不想帮李世民争夺太子之位。 李元吉思量着,看向薛万述问,“马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薛万述回忆了一下,道:“马周的意思是,殿下可以先尝试跟秦王殿下沟通,若是沟通不成,可以尝试跟秦王殿下一起共享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利益。” 李元吉缓缓点头。 简而言之,就是先尝试能不能独揽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不能的话,就看看能不能跟李世民共同开发。 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在利益场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敌人,也没有什么铁杆的盟友。 如果吃独食不行,那就共享出一部分利益出去。 总比什么也吃不到要强。 “马周的提议倒是有几分可行性,回头我会尝试着跟我二哥商量一下此事。” 李元吉看着薛万述说。 薛万述刚要点头,就听李元吉又道:“不过我不能保证会成,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李世民要是非咬着京杭大运河不放,又或者借此要让李元吉倒向他,那李元吉只能放弃京杭大运河。 京杭大运河即便是再好,能获得的再多,那也不能因此放弃基本盘。 基本盘那可是性命攸关,京杭大运河只是利益上的问题。 不能因为利益,就放弃性命。 那样的话,只会有命赚钱,却没命花钱。 那图啥呢? “臣明白,臣和马周,还有武士逸,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薛万述赶忙回了一句,然后笑着又道:“毕竟,咱们已经掌控了从洛阳到棣州的所有漕运码头,也掌控了一部分洛阳到长安的漕运码头。 从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的漕运,对咱们而言,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也影响不了什么。 所以臣和马周、武士逸,看得很开。” 李元吉满意的笑道:“你们能有这种心态,很不错。” 薛万述笑着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也没有再提这个茬,而是问起了李靖的问题。 李靖到了河北道以后,一切都做的中规中矩,但也仅仅是中规中矩而已,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这放着其他人身上,那也没什么。 放在李靖身上,就有些不合理了。 毕竟,李靖的能耐是经历过历史验证的。 他做不出跨时代的壮举,那在清理之中。 可是一点儿亮点也没有,那就有些不合理了。 “伱和马周是怎么看待李靖的?” 李元吉并没有急着对李靖在河北道的所作所为做出评价,而是先询问了一番薛万述和马周对李靖的看法。 薛万述坦诚道:“臣觉得李靖在河北道所作的一切,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但也没有犯错。 至于马周……他觉得李靖不是真心实意的在帮殿下做事,只是在消磨时间。” 李元吉笑道:“如此说来,马周对李靖有看法?” 薛万述干巴巴一笑,没说话。 马周对李靖,岂止是有看法。 简直就是看不惯。 用马周的话说,李元吉如此重视李靖,如此欣赏李靖,李靖就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帮李元吉做事,如此才能回报李元吉的厚爱,李靖出工不出力,就是愧对李元吉的重视和欣赏,也是愧对李元吉的信任。 只不过,大家如今同殿为臣。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薛万述不好将这番话说出来,免得马周和李靖会因此结怨。 薛万述跟马周相处的还不错,已经处成的朋友,甚至还有意将族中的堂妹介绍给马周,所以不希望马周和李靖结怨。 薛万述能看出来,李靖是一个有大能耐的人,也是一个文武全才。 马周只是一个纯粹的文臣,虽然也有大能耐,但是以后在朝堂上的地位,肯定比不过李靖,所以薛万述不希望马周把李靖给得罪死了。 毕竟,在大唐,武勋的势力、实力,以及地位,远远的高过文臣。马周把李靖得罪死了,要是失去了李元吉的庇护,铁定没好果子吃。 李元吉见薛万述不说话,笑着继续道:“有看法也正常,毕竟李靖并不是真心的投靠我的,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的,所以在帮我做事的时候,肯定会有所抵触。 马周一心一意的为我做事,碰到他这种尸位素餐的,没有看法才有问题呢。” “那……” 薛万述下意识开口。 李元吉摆摆手,打断了薛万述的话,“李靖想怎么样,就随他去吧。只要他还在做事,只要他没有对我不利,那你们就别搭理他。 这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想要收入囊中,可没那么容易。” 正文 第344章 李孝恭登门赔礼 第344章 李孝恭登门赔礼 李元吉对李靖有充分了认知,知道李靖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也做好了花很长时间去收服李靖的心理准备。 所以不在意李靖现在有一些抵触情绪。 人家好歹也是被奉为大唐军神的男人,有点小脾气可以理解,要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话,那就不是李靖了,改叫吕布好了。 毕竟,细数历史上的猛人,也就只有三姓战神吕布最容易被收服,见谁都喜欢叫爸爸。 就是当他爸爸的下场不太好。 “看来殿下很看重李靖。” 薛万述忍不住感慨。 李元吉看向薛万述笑道:“你跟李靖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应该对李靖有所了解。你觉得李靖不该被我看重吗?” 薛万述几乎毫不犹豫的道:“该!” 刨去李靖过往的所有战绩不谈,光是李靖给李渊写的平梁十策,就足以让他给李靖写一个服字。 李靖虽然没有主导平梁的战役,但却在战略上处在主导的地位。 可以说,平梁的战役,就是按照李靖的平梁十策来的。 而战略上的布局和战略上的把控,是一个优秀的统帅所应该具备的必要条件。 也就是说,李靖是一个统帅型的人物。 还是个优秀的统帅。 至于有多优秀,那就得看李靖有没有机会能主导一场大战,能不能取得惊人的战果。 他自认他不是什么统帅型的人物,往后同等条件下,他能取得的成就必然比不上李靖,所以他佩服李靖的能耐,也认可李元吉对李靖的厚待。 “哈哈哈……” 李元吉笑着赞赏道:“你倒是坦诚,也很直接。” 薛万述并没有因为李靖在河北道消极怠工,就去贬低李靖。 反而很认可李靖的能力。 这说明薛万述的人品相当不错。 李元吉又陪着薛万述和凌敬闲聊了一会儿河北道的诸多事宜,一个侍卫小跑着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躬身禀告。 “殿下,河间郡王殿下求见。” 李元吉呵呵一笑,对薛万述和凌敬道:“我堂兄到了,还变客气了。以前他可不会这么客气,他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来。” 薛万述和凌敬对视了一眼,干笑着没有说话。 能不客气嘛? 伱都派人去人家府上兴师问罪了,人家要是不客气一点,你还不得把人家给吃了? “请进来!” 李元吉笑着吩咐。 侍卫躬身一礼,退出了小演武场。 没过多久,又带着李孝恭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 刚巧,李元吉吩咐人准备的酒菜也在这个时候送了上来。 李孝恭穿着一身骑马的装扮,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到了小演武场以后,并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站在小演武场的正中,一板一眼的向李元吉施礼,“见过齐王殿下,不知道我那里得罪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居然派人大张旗鼓的到我府上去兴师问罪。” 李元吉一边吩咐凌敬倒酒,薛万述分肉,一边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行了,就别跟我装腔作势了,也别耷拉着脸给我看了。 这件事确实是你侧室的娘家人做的不对。” 李孝恭直起身,瞪起眼,喝道:“那你去找他们兴师问罪啊,找我做什么?我又没招惹你?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没你河间郡王在背后给撑着,他们敢冲我呲牙?” 李孝恭脸色一变,忙问道:“真的冲你呲牙了?” 李孝恭原以为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所以气冲冲的赶来以后,没给李元吉啥好脸色。 可真要是有人仗着他撑腰,冲李元吉呲牙了,那他就没资格给李元吉甩脸子了。 要知道,李元吉可是嫡系,他是庶系。 嫡庶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他都不好冲着李元吉呲牙,更别提他下面的那些人了。 李元吉要是将此事定义成以庶欺嫡,那他就要面对所有嫡系的怒火。 问题是,李家嫡系现在都是些什么人?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秀宁! 是他能单独面对的吗? 李元吉没有直接回答李孝恭的问题,而是对薛万述吩咐道:“薛万述,给咱们的河间郡王殿下看看,别人是怎么打我脸的。” 薛万述点了一下头,将脸上的疤痕亮给了李孝恭看。 李孝恭看着薛万述脸上那宛若刀伤的疤痕,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动刀子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没,就是拿着残盏,直接丢到我脸上了。” 李孝恭心抽了一下,脸色更加阴沉了。 如果是动刀子了的话,那还好说一点。 毕竟,大唐好武成风,大家言语之间有冲突,动刀子交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用残盏甩脸,那就跟冲突无关了。 那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虽然伤的是薛万述,可打的却是薛万述背后的李元吉的脸。 李元吉的脸是谁都能打的吗? 李渊都舍不得打,还有谁能打? “此事如果跟我有关,我可以向薛将军赔罪。” 李孝恭咬着牙,很果断的说道。 薛万述急忙道:“不,不用,此事跟殿下您也没有太大关系。” 李孝恭没有搭话。 没有太大关系,那就是有关系咯? 以李元吉的性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避免跟李元吉起冲突,低个头不丢人。 毕竟,嫡系对庶系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庶系向嫡系低头,没人会说三道四。 “你先别急着赔罪,先过来坐下再说。” 李元吉冲李孝恭招手。 此事李孝恭明显不知情,他还不至于迁怒到李孝恭身上。 更不至于跟李孝恭交恶。 他之所以让薛万述将疤痕亮给李孝恭看,只是为了让李孝恭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随后他对赵州李氏出手的时候,李孝恭也不会因为枕边风,亦或者一些面子之类的东西,跑出来跟他作对。 李孝恭沉默的点了一下头,阴沉着脸走到凉亭内坐下。 李元吉没急着开口,继续吩咐凌敬倒酒、薛万述分肉。 但是李孝恭有点忍不住,坐定以后就着急忙慌的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没料到李孝恭这么沉不住气,只能看向薛万述,让薛万述把他在赵州的遭遇跟李孝恭讲了一遍。 李孝恭听完了以后,眉头皱成了一团,脸色也十分难看。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其实跟他没太大关系。 但是往深了看,跟他的关系就大了。 他在正式娶亲前,纳的第一房妾室,就是出自于赵州李氏庶系。 他这一支上面,也有不少人跟赵州李氏有姻亲。 所以李渊在最初册封他为王的时候,封的就是赵郡王。 当时的赵郡,就是现在的赵州。 李渊就是看在他跟赵州李氏关系匪浅,觉得他能管好赵州李氏,所以才将他封到了赵州。 赵州李氏的家主,之所以如此跋扈,敢打李元吉的脸,未必没有他撑腰的缘故。 毕竟,他被封在赵州的以后,对赵州李氏多有照顾,现在跟赵州李氏也多有往来。 赵州李氏的跋扈,明显是因为有他撑腰才养成的。 赵州李氏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李元吉的脸被打了,他有一定的责任。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置,需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李孝恭沉声问。 自己种的因,结下的恶果,自己得背。 李孝恭并没有胡搅蛮缠的推卸责任。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李元吉占理,李元吉还是上位者。 他胡搅蛮缠的去推卸责任,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认下自己的那一部分责任。 李元吉看了薛万述一眼,对李孝恭道:“你我是一家人,你在这件事上又不知情,所以我对你没什么怨言,也不会报复你。 但薛万述终究是挨了一下,还伤到了脸上,你得给一些补偿。” 李孝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看向薛万述道:“此事我虽然不知情,但赵州李氏的人伤你,终究是因为有我在背后帮他们撑腰的缘故。 你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 薛万述一脸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他目前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爵位,他希望他的爵位能跟他的二弟持平,亦或者比他二弟高一等。 但这个东西,李孝恭肯定没办法给他。 因为给人授爵是李渊的特权,其他人还没这个资格和权力。 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要什么好。 李元吉见此,帮他说道:“堂兄,你要是有心,帮薛万备在左监门府谋一个文职如何?” 李孝恭一愣。 薛万述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一脸喜色。 薛万述对自己的前程不算太在意,但是对弟弟们的前程却相当在意。 眼下四个弟弟中,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已经有了光明的前程,但是薛万备初入官场,以后的前程在哪儿,谁也说不准。 李孝恭要是能帮他五弟谋一个左监门府的文职的话,他是一百个愿意。 虽说武职在大唐更好混,可是他还是希望弟弟里面有一个人去混文职。 因为那样的话,他们这些从戎的兄弟即便是有一天全部战死外面了,也有人帮他们守着家,守着他们的妻儿。 而他五弟本身更喜欢做学问,是他们兄弟五个当中,最适合去混文职的。 虽然他五弟如今兼任着潭山文馆的教习,但左监门府的文职,明显更有前途。 有他们四个在军伍上厮混的哥哥罩着,又有齐王府的背景,他五弟去了左监门府,也不会被人为难,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以后跟着大军混功劳也好,帮皇家看门攒功劳也罢,都很容易,也相对安全。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兄弟这五个鸡蛋,不用放在一个篮子里。 以后万一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也不用担心被灭门。 正文 第345章 李孝恭的态度 第345章 李孝恭的态度 李孝恭看着薛万述欢喜的样子,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错愕。 倒不是说李元吉代薛万述说出的补偿太难,而是太简单了,简单到李孝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位郡王,一位曾经掌过大权的郡王。 高官厚爵他不敢说,但是中层的官职,他还是能谋划一二的。 结果,薛万述只要一个小小的左监门府的文职就满足了。 “看你一副欢喜的样子,可见元吉说到了你的心坎上了,但你确定要让我帮伱弟弟谋一个左监门府的文职?”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看着薛万述,忍不住问。 薛万述脸上的喜色一敛,迟疑道:“殿下有难处?” 李孝恭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能有什么难处? 左监门府是一个武职衙门,里面的文职不多,除了几个需要李渊钦点的高阶文职外,剩下的皆是一些低阶的,不入流的文职。 需要李渊钦点的高阶文职,他还没有资格动。 不需要李渊钦点的,他可以随意任命。 他能有什么难处?他什么难处也不会有,甚至还不会耗费太大的力气。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将弟弟送到左监门府,充任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李孝恭满怀疑惑的说着。 在他看来,薛氏守着李元吉这么一尊大佛,薛万述的弟弟要出仕的话,起步最不起码也能谋一个六品官,甚至更高。 即便薛万述不愿意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借着他帮忙为弟弟谋划仕途的话,也没理由要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他现在的权势虽然大不如前,但是找李渊,亦或者是找李建成,亦或者是找吏部去为薛万述的弟弟讨一个人情,谋一个六品官,还是轻而易举的。 薛万述放着光明的前途不要,反倒只要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他实在是不明白薛万述是怎么想的。 薛万述见李孝恭不是因为为难才面露异色,脸上重新浮起了笑容,对李孝恭拱手道:“舍弟愚钝,做不了高官,还是做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为好,如此才能保全性命。” 李孝恭若有所思的看着薛万述。 薛万述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但他大致明白了薛万述执意将弟弟安排在不入流小官上的用意。 一是为了守家。 二是为了给薛氏留一份底蕴。 避免他们兄弟四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以后,薛氏彻底失去庇护,沦为不入流的门户。 这种事情大唐很多勋贵都在做,所以并不新奇,也不难猜。 李孝恭下意识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应该是早就看出了薛万述有这种心思,所以才借此帮薛万述说出了为薛万述弟弟谋官的话。 李元吉这是一种御下的手段,还是在借此让薛万述安心,他有点不明白。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答应此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弟弟在左监门府谋一个文职。你我之间的恩怨,自此以后就算是了了。你看如何?” 薛万述欣喜的起身,向李孝恭道谢,“多谢殿下。” 李孝恭摆摆手,淡然道:“此事是我理亏在先,这是我给你的补偿,你无需道谢。” 李孝恭话虽然这么说,但薛万述还是恭恭敬敬的向李孝恭施了一礼。 李孝恭能补偿他,可不是怕他,也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给李元吉的面子。 他不能将李元吉的面子当成自己的面子。 所以该道歉的时候就得道歉。 李孝恭就像是没看见薛万述施礼一样,等到薛万述施礼过后,缓缓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盯着李元吉问,“你找我过来,并不是想单纯的让我给薛万述一个补偿吧? 还有什么,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李孝恭大致已经通过李元吉刚才的所作所为,了解到了李元吉的心思,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想让李元吉主动说出来。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笑道:“我希望你在我收拾赵州李氏的时候,别站出来阻拦我。” 李孝恭眼珠子一瞪,“你真要收拾赵州李氏?” 李元吉理所当然的道:“他们都骑到我头上了,我还不收拾他们,那我还是我吗?” 李孝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元吉以嚣张跋扈闻名于世,被人打了脸,不打回去,确实不符合李元吉的风格。 李孝恭沉吟了片刻,忍不住道:“赵州李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不仅跟我们家有姻亲,跟其他各家名门望族也有姻亲。 朝中不止是我,还有不少权贵跟他们关系匪浅。 你要动他们的话,未必会全身而退。 所以我希望你别意气用事。” 李元吉听得出来,李孝恭这不是在帮赵州李氏说好话,也不是在帮赵州李氏平息自己的怒火,而是真的关心自己,怕自己跟赵州李氏斗起来以后,会损失惨重。 简单一点说,就是不希望他意气用事,去跟赵州李氏斗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样的话,朝中一旦变天,他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应对了。 “此事我心中有数,我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对付赵州李氏了,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 李元吉缓缓开口。 李孝恭不太相信,忍不住提醒道:“你千万别舍本逐末!” 李孝恭这是在提醒,提醒李元吉别忘了现在争龙才是关键,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但李元吉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已经有几条还算清晰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型。 李元吉有信心在收拾完赵州李氏以后,不给自己带来太大的麻烦。 “我知道轻重。” 李元吉再次开口。 李孝恭总觉得李元吉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李元吉见此,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堂兄只看到了我对上赵州李氏的坏处,却没有看到我对上赵州李氏的好处。” 李孝恭一愣,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你说在我大哥和我二哥生死相搏的时候,他们是更愿意看到我在一旁静静的环伺着,还是更愿意看到我跟一个庞然大物杀的不可开交?” 李孝恭彻底愣住了。 他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凌敬和薛万述也是一愣。 仔细想想,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生死相搏的时候,确实不喜欢一个有实力的弟弟在一旁环伺着,他们更喜欢看到这个有实力的弟弟跟一个强敌对上,并且被强敌给缠住。 如此,他们才能放心的一教高下。 比起藏拙、装鹌鹑,这么做显然更让李建成和李世民放心。 “这么想的话,你对上赵州李氏,确实有些好处。” 李孝恭并没有违心的否认这其中的好处,不过他还是认真的提醒道:“不过你不能动真格的,不能伤了根本。 最好跟赵州李氏斗的有来有回的,一直斗到太子和秦王快要分出结果的时候。” 凌敬深以为然的点头。 赵州李氏确实是一个足以麻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好对手。 毕竟,在大唐绝大多数眼里,赵州李氏都是一个庞然大物。 想要搬到这种庞然大物,费力气一点,费工夫一点,费时间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跟这种庞然大物对上了,肯定没有闲暇去顾及其他的。 薛万述就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跟赵州李氏斗到太子和秦王快要分出结果的时候,而不是斗到太子和秦王分出结果以后。 毕竟,太子和秦王分没分出结果,对李元吉而言,是两个概念。 没分出结果,李元吉永远都是可以随时入场的第三方。 分出了结果,李元吉一跃就晋升为了皇弟。 在太子和秦王相争的时候,李元吉没有插手,太子和秦王无论谁上位,短时间内也不会为难李元吉。 李元吉会很安全。 至于以后的安危如何,那就得看李元吉是如何对待新君了,是彻底的爬平,还是反抗一下。 但无论是爬平还是反抗,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用多想。 毕竟,李渊如今正值壮年,眼看着还有很多年好活的,新君要登基,那也得等到李渊死了以后。 所以现在考虑李元吉是爬平还是反抗,实在是有点为时过早。 薛万述心里有万般念头,但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静静的听着李元吉、李孝恭、凌敬三人的讨论。 李元吉今日能让他听到这些秘密,明显是有意将他引为心腹。 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跟赵州李氏怎么斗,堂兄以后再帮我操心。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收拾赵州李氏的时候,堂兄会不会出来阻拦。”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笑问。 这一点很重要。 李元吉不想跟自己的盟友作对。 也不想为了一个赵州李氏,就放弃李孝恭这种盟友。 目前,从他诸多盟友的表现看。 李孝恭是唯一一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的,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会跟着他造反的。 所以他必须珍视李孝恭这个盟友。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赵州李氏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估计也没把我放在眼里,顶多当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我又怎么可能帮他们拼死拼活的跟你作对。 这种连你我都不放在眼里的名门望族,必然也没有把我们整个李氏放在眼里。 大唐是我们李氏的大唐,我们李氏必须说一不二。 敢不把我李氏放在眼里的,必须得铲除,不然迟早会成为我李氏的祸患。” 正文 第346章 闷亏 第346章 闷亏 李孝恭心里或许对宗族的嫡系有些许的不满,但是在维护宗族对大唐的统治方面,他的心思相当的坚定。 李元吉很欣赏李孝恭这一点。 李渊能凭借着自家人打下半壁江山,大概也有这一点的原因。 这可是一个壮举。 一个远超前人,冠绝后人的壮举。 在其他历朝历代的皇族中,虽然也有人凭借着自家人打江山的,但达不到李家这种高度。 “我不仅不会帮他们,你需要的话,我i还可以帮你。” 李孝恭说到最后,态度坚定,语气坚决。 似乎真要帮着李元吉收拾赵州李氏一样。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念及伱和赵州李氏的香火情分?” 李孝恭瞪着眼睛看着李元吉,一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样子。 在绝对的立场方面,谁还会在乎这个? 李元吉读懂了李孝恭的心思,毫不客气的道:“那就请堂兄先送我那位小嫂嫂回娘家吧。” 李孝恭既然表态了,并且夸下海口,李元吉也不跟李孝恭客气。 果断让李孝恭将那个赵州李氏的侧室逐出门。 李孝恭瞪着眼,也没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是哼哼着道:“那我家三郎以后如何自处?” 李孝恭口中的三郎,正是赵州李氏所出。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我会找机会向父亲奏请,将你家三郎过继到八叔名下。” 李孝恭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李元吉所说的八叔是新兴郡王李德良,少年时染上了恶疾,至今未愈,所以还没有子嗣,将李孝恭的三儿子过继过去的话,有望承袭李德良的爵位。 对于一个庶出,且没有被李渊授爵的皇族而言,这绝对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即便是李德良以后有儿子了,李孝恭的三儿子没办法承袭李德良的爵位了,那以李德良在李家的辈分,李孝恭的三儿子也能封个公。 所以李孝恭根本没办法拒绝。 因为李元吉实在是太大方了。 “堂兄不说话,那我就当堂兄答应了,我在此处静候堂兄的佳音。” 李元吉见李孝恭死要面子,只是默许了此事,没有开口,也没有逼李孝恭开口,而是冲李孝恭笑呵呵的拱手。 李孝恭总觉得李元吉的笑容里带着一些对自己的嘲弄之意,恼羞成怒的喊道:“你把我叫过来,摆了一桌子酒菜,不让我尝一口就赶我走,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李孝恭喊完话,不给李元吉回话的机会,抄起筷子就伸进了矮几上正咕嘟咕嘟煮着羊肉的陶锅里。 羊肉才入锅不久,还没有煮熟,肉汤上还飘着一层肉里渗出的泥色浮沫。 李孝恭也不在意,夹起一块羊肉就往嘴里塞。 李元吉能看到李孝恭在咀嚼的时候,羊肉里还有血水渗透出来,顿时觉得膈应的慌。 但李孝恭就像是没事儿的人一样,吃了一块紧跟着又夹起了第二块。 薛万述似乎被李孝恭这种豪迈的吃法给感染了,也加入到了吃肉的行列。 凌敬亦是如此。 眼看着三个人夹着半生不熟的羊肉吃的美滋滋的。 李元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是魔鬼吗? “去,再给我准备一锅,一人一锅。” 李元吉看到李孝恭嘴角都开始流血水了,终于忍不住了,果断吩咐侍婢再去准备几锅羊肉。 就这场面,要是让突厥使节看到了,真的会以为大唐的权贵吃不起羊肉呢。 毕竟,在唐人眼里,如同蛮夷的突厥人在吃羊肉的时候,都会将羊肉煮的透透的。 一群爵位顶天了的大唐勋贵,坐在一起吃一锅羊肉,没煮熟就下口,真的很像是没吃过羊肉的样子。 侍婢得到吩咐,立马带人去准备。 由于是现煮,没有太多繁琐的工序,所以侍婢很快就带着人准备好了四锅羊肉。 似乎是猜到了李元吉为何突然要四锅羊肉,所以准备羊肉的人不仅将陶锅里的羊肉堆的高高的,还用盘子呈了四五盘现切的羊肉。 那浓重的膻腥味,李元吉的灵魂不喜欢,但是鼻子很喜欢。 这就是穿越成了一个古人的违和之处。 尤其是穿越成了古代贵族。 后世吃羊肉的人很少,且绝大多数人不会喜欢羊肉上面的膻腥味。 所以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堆带着浓重膻腥味的羊肉摆在眼前。 但是唐代羊肉才是主流的肉食,也是人们最常吃的肉食,所以唐人已经习惯了羊肉的膻腥味。 甚至一些吃不起肉,却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家道中落的人,还会想办法弄一些膻腥味在身上,以此想别人炫耀自己顿顿有肉吃。 李元吉等到羊肉煮透了,才蘸上了秘制的酱料饱餐了一番,最后捧着一碗乳白色的羊汤溜了溜缝以后,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浑身充满了力气。 李孝恭是大肚汉,从头吃到尾,一直吃到肚皮圆滚滚的时候,才抄起酒盏,一饮而尽。 然后毫无形象的坐在那儿剔牙。 李元吉有点看不下去,尤其是看到李孝恭用粗壮的指头将肉丝从牙缝里扯出来,再塞进嘴里的时候,就彻底忍不住了。 “你好歹……” 李元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侍卫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躬身禀报,“殿下,窦府的新安县公到了,等着您去见呢。” 新安县公叫窦袭,任右武卫将军,属窦炽一脉,是窦轨的堂弟,但不是亲弟弟。 是李元吉的便宜舅舅之一。 也就是李元吉亲舅舅这一支的人寿数短,不然那轮得到窦炽这一支的人在大唐坐大。 “听听,叫我去见他呢。” 李元吉被窦袭给气笑了,已经忘记了提醒李孝恭注意仪态了。 李孝恭撇着嘴道:“看来你这个齐王,始终没有你大哥和你二哥有面子,也没有你大哥和你二哥有威仪,不然人家干嘛不赶过来拜见你,却让你去见他呢。”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道:“人家是长辈嘛,让我去迎一迎他是应该的。” 凌敬感慨道:“殿下,臣觉得新安县公来者不善呐。” 薛万述目光在李元吉三人身上盘桓了一下,认真的道:“八成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然不可能如此托大。” 李元吉赞同的点头道:“也对,毕竟我派人去抓了窦府的人嘛。” 窦府一向低调,却又一门数公,窦袭就是其中之一,又能被窦轨派遣出来四处走动,明显不是什么蠢人。 窦府应该是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才惹到了他头上,所以才一副自己被欺负了,打上门找茬的样子。 “你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会会我这位便宜舅舅?”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三人笑问。 李孝恭不屑的撇撇嘴,“他有什么资格给你当舅舅。” 窦袭根本不属于李元吉亲舅舅一脉,大致跟李元吉亲舅舅的关系就相当于李承业和李崇义之间的关系。 李元吉不拿他当舅舅看的话,他还真不好厚着脸皮上来给李元吉当舅舅。 也就李元吉亲舅舅一脉的人早亡,李渊又一惯喜欢任人唯亲,再加上窦轨比较出挑,所以窦轨这一脉才被抬的有点高。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没有资格在李元吉面前摆架子、使性子。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留?” 李元吉没有在意李孝恭的话,笑着问。 李孝恭猛然起身,高声道:“去,为什么不去,去看看窦袭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我们李家嫡系去拜见。” 李元吉笑着点头,带着李孝恭、凌敬、薛万述赶去见窦袭。 出了小演武场。 绕过了精舍院落,就看到窦袭的马车停在大道上。 窦袭端坐在马车内,马车的帘子是掀开的。 见到了李元吉真的亲自出来相见了,身边还带着个李孝恭,窦袭也没敢托大,快速的下了马车,将手里的暖手炉递给了身边的仆人,主动迎上前。 “见过新安公。” 李元吉赶到马车近处的时候,主动施礼。 窦袭赶忙回礼道:“不敢不敢。” 李孝恭则没有搭理窦袭,更没有给窦袭施礼的意思,反倒直着腰,等窦袭给他施礼。 窦袭也识趣了主动向李孝恭一礼。 李孝恭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我当你新安公有多大的架子呢,居然让元吉主动来见。原来就这点能耐啊?” 窦袭面对李孝恭的讥讽,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一个劲的干笑道:“我那是在气头上,在气头上。” 不等李孝恭再次开口发难,就听窦袭又道:“我适才在府上,听闻府上派到九龙潭山的人,被齐王府一口气全抓了。 我一时情急,什么也没问,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言语中也多有不逊,但等到冷静下来以后,才意识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跟李元吉说的。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这窦袭是个人物。 到了九龙潭山以后,先来了一招硬的,表明他们窦府不是好欺负的,也暗示李元吉不该欺负到娘舅家头上,见到了人,又来起了软的,不将他给得罪死了。 如此一来,他迎着人家的笑脸给人家脸色看,又或者刁难人家,会显得小肚鸡肠,也有失待客之道,有失身份。 初次交锋,他算是吃了个闷亏。 不过他却没有过多计较的心思。 因为这只是一桩小事。 他真正该计较的是薛万述的事情,那才是大事。 正文 第347章 阴阳 第347章 阴阳 不过,李元吉也没急着搭话,就静静的看着窦袭。 窦袭被看久了,终于绷不住了,心虚地道:“应该没什么误会吧?” 李孝恭微微仰起头,盛气凌人的主动搭话,“哼,没什么误会?没往死里误会!” 窦袭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先看了看李孝恭,目光又落到了李元吉脸上,急切地道:“难道真的有什么误会?” 李元吉终于开口了,“也没什么误会,你别听河间王瞎说。” 李孝恭听到这话,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窦袭一会儿看看李孝恭,一会儿又看看李元吉,实在不知道该信谁的。 “既然都到门口了,那就先到屋里喝一口茶在叙话吧。” 李元吉主动邀请。 窦袭一脸的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李孝恭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府上的人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要请他进屋喝茶,伱对他实在是太客气了。 要我说,你就应该立马下令,将他拿下,先丢到大理寺内关几天再说。” 窦袭听到李孝恭这话,脸色彻底变了,脸上充满了错愕和慌乱,“这话从何说起?” 李孝恭只是阴阳怪气的哼哼着,不搭话。 窦袭不仅慌乱,心里似乎也开始不平静了,眼睛动不动就会失神。 李元吉知道这是李孝恭在主动帮忙拿捏窦袭,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回屋。” 招呼了一声众人后,李元吉率先迈开了步子,不过并没有回精舍的正屋,而是赶到了小演武场。 小演武场内的残羹剩饭,已经被侍婢们给收拾干净了,矮几上重新摆上了几盘干果,还备上了入秋时候炮制的花茶。 李元吉很喜欢茉莉花的天香,所以侍婢们贴心的为他备了一盏茉莉花茶。 给李孝恭、薛万述、凌敬三人的是一盏菊花,给窦袭的是一盏红花。 具体是什么红花,李元吉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孙思邈说,常饮这种红花,又延年益寿的功效。 府上备茶的侍婢,明显是将窦袭当成尊贵的客人在招待。 可惜,窦袭不是客人,而是冤家。 李元吉请四个人坐定,漫无条理的品起了茶。 窦袭手里端着最好的红花茶,可惜没有心思品尝,而是时不时的会看向李元吉,神情有些急促,又时不时的欲言又止。 李元吉一直把窦袭的胃口吊足了,才放下茶盏,缓缓开口,“新安公,我听说贵府在赵州的生意做的很大?” 窦袭双眼微微一张,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莫非是府上在赵州的人,得罪了殿下?” 李元吉笑吟吟的道:“没有。” 窦袭一下懵了。 李孝恭、薛万述、凌敬三个人有点想笑,可又不敢笑,只能用茶盏捂着脸,憋着。 李元吉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对贵府在赵州的生意比较感兴趣。听说贵府在赵州的生意做的很大,即便是赵州的总管、刺史、名门望族,也得给贵府几分颜面。” 窦袭不知道李元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从李元吉的态度中,他大致猜测到了,李元吉此次向窦府发难,明显来者不善,所以他话没敢说的太满。 “殿下说笑了,我府上在赵州的那点小生意,全是小打小闹而已,上不了台面。” 窦袭说着,冲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拱拱手,又补充道:“我府上能在赵州谋一份家业,也全赖圣人帮衬。赵州的总管、刺史,以及名门望族,也不是给我府上面子,而是给圣人面子。” 李元吉笑眯眯道:“我父亲需要他们给面子吗?” 窦袭赶忙更正道:“是我失颜了,应该是圣人给他们面子。” 李元吉微微直起身,幽幽地道:“可他们却不给我父亲面子啊。” 窦袭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李元吉为什么向他府上发难,也明白了李元吉一个劲的拿捏他的原因。 必然是下面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得罪到了李元吉的头上。 而李元吉又将此事上升到了李渊面子上的高度。 那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当即,窦袭快速的道:“可是下面的人得罪了殿下?” 李元吉再次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后,摇着头道:“那倒没有。” 窦袭又赶忙道:“无论下面的人如何得罪了殿下,臣在这里代替他们向殿下赔礼道歉。臣这就吩咐人回去准备厚礼。” 李元吉放下茶盏,摆手道:“这个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窦袭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问,果断的道:“殿下若是看上了府上在赵州的生意,尽管开口。臣立马就派人回去将一切差点清楚,给殿下送来。”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新安公何必这么心急呢,也有可能你府上的人没错,错的是我府上的人呢。” 窦袭心里是有苦难言。 李元吉敢拿李渊的面子做文章,那就说明在赵州的事情上,李元吉明显的站在占理的一方。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多问。 赔礼就是了。 至于说跟李元吉扳扳手腕,想想就可以了。 就李渊那个护犊子的性子,你敢搞他儿子,他们一定会搞你全家。 所以跟李元吉扳手腕,没好果子吃。 “殿下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窦府有的,我立马派人给你送过来。” 窦袭忍痛开口。 李元吉赶忙道:“别啊,我可受不起。” 窦袭心头一凸。 看来下面的人将李元吉得罪得不轻,不然李元吉为何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就在窦袭考虑着如何平息李元吉的怒火的时候,李元吉又道:“你府上随便出来一个管事,都比我府上的统军要厉害,我怎么敢受你府上的礼呢。” 窦袭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 他知道府上在外面的人,仗着府上有钱有势,相当跋扈。 不只是他府上,其他人府上的人,也大致相同。 可他没料到府上在外面的人既然跋扈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敢跋扈到李元吉头上。 这件事李元吉虽然没有讲明白,可是他用屁股想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必然是府上在赵州的管事,仗着府上的威势,刁难人家齐王府的统军了。 不然李元吉也不可能说这种话。 “还请殿下相告,究竟是那个不长眼的敢得罪殿下,臣这就派人将他抓回来交给殿下处置。” 窦袭态度诚恳的说着。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盯着窦袭认认真真的道:“你府上的人并没有得罪我,你府上的人只是帮赵州李氏的人撑腰,让赵州李氏的人拿着一个残盏,甩到了我府上统军的脸上。” 窦袭惊恐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冲薛万述喝道:“薛万述,给咱们的新安公看看,看看人家将残盏甩到了你哪儿了。” 薛万述一边答应着,一边将脸上的疤痕亮给窦袭看。 窦袭看完以后,心头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特么的一个贱仆,骑到你主公的主公头上开始作威作福了?! 你特么胆子已经不能用大形容了! 你特么是狠窦氏上下死的不够快! “殿……殿下……” 窦袭嘴皮子开始哆嗦了,饶是一贯擅长跟人打交到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平息此事了。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矛盾了。 也不是得罪一个勋贵的事情了。 这是纵仆欺主。 纵容自己的仆人,欺到自己主公头上了。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善了不善了的问题了,而是死多少人的问题了。 “新安公啊,是不是我没有主动到你府上去送孝敬,所以我府上的人去了赵州,才有此一劫?” 李元吉目光紧紧的盯着窦袭,阴恻恻的问。 窦袭已经彻底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急声道:“殿下言重了!” “严重吗?” 李元吉疑问,“如果我主动到你府上去送孝敬,我府上的人去了赵州,应该不会有此遭遇吧?” 窦袭额头上浮起了一层细汗。 李元吉呵道:“看来窦氏在赵州,比我李氏还威风。” 李孝恭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窦袭浑身开始哆嗦了。 李元吉这话威力太大了,大到了窦氏不敢认。 在李元吉的亲舅舅们全部亡故的情况下,窦氏固然深受李渊照顾,但远远没有李元吉的亲舅舅们还活着的时候长气。 更别提比李氏还威风了。 大唐又比李氏威风的存在吗? 大唐敢有比李氏威风的存在吗? 五姓七望是厉害,偶尔也能给李氏脸色看。 但还没有一家敢站出来说自己比李氏还威风的。 更别提依托着李氏才彻底繁荣昌盛起来的窦氏了。 “臣……臣……” 窦袭臣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脑袋里已经是一团糨糊了。 李元吉摆着手道:“你不必担忧,也不用害怕,我今日派人抓了你府上的人,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我只是想找个由头,好向你窦府送礼。 让你窦府在赵州的人放我的人一马。 你也可以派人去给赵州李氏的人带个话。 他们要是也能放我的人一马,条件他们随便开,我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窦袭嘴皮子哆嗦着,颤颤巍巍的看着李元吉,脸色十分苍白。 李元吉说的明显是反话,可这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元吉真要是把礼送到了窦府门前,那窦氏上下就离死不远了。 李渊绝对不会允许有比李唐宗室更牛逼的宗族存在。 正文 第348章 先下手为强 第348章 先下手为强 “还请殿下看在我那已故的兄长的份上,给臣一些时日如何,臣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窦袭嘴皮子哆嗦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此事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他必须告诉给他的兄长,请他兄长出面周旋。 李元吉定定的看着失了方寸的窦袭,认真的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一向是敢想敢干,敢说敢做。” 窦袭颤抖着强咽了一口唾沫,“臣……臣明白。” 李元吉冷冷的道:“我就是看在我已故的舅舅的面子上,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孝敬送到窦府去,所以你不要再拿我已故的舅舅说话了。 我可以给你一些时日,毕竟马上到元日了,我也想跟府上的人过一个好节。 但元日过后,我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初二的时候,一定会携带重礼,登门拜访。” 窦袭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的感激道:“臣明白,臣明白,臣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现在伱应该不喜欢我主动去见你了吧?” 窦袭张着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乱麻了。 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李元吉敢明目张胆的抓窦府的人,肯定是捏到窦府的把柄了。 他怎么能在李元吉面前摆谱呢。 他想稍微给李元吉来点硬的,好轻松的解决跟李元吉之间会发生的矛盾。 可现在,撞到铁墙上了。 “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 李元吉没有多留窦袭,在吓唬了窦袭一番后,直接开始送客。 窦袭急着将此事禀报给窦轨呢,也没有多留,躬身一礼后就仓惶的逃出了小演武场。 窦袭一走,李孝恭就不满的嚷嚷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 李元吉瞥向李孝恭,没好气的道:“谁说我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 凌敬终于不用再忍了,哈哈的笑着说:“殿下这明显是要驱狼吞虎。” 凌敬说完这话,略微思量了一下,觉得不准确,又补充道:“应该说是借力打力,借窦氏的力,先收拾赵州李氏一番,然后再慢慢的炮制赵州李氏一番。” 薛万述觉得凌敬说的在理,赞同的点着头。 李孝恭愣了一下,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怪笑道:“也对,齐王殿下威名在外,招惹到了齐王殿下头上,仅凭一个小小的管事的脑袋,是平息不了齐王殿下的怒火的。 所以作为始作俑者的赵州李氏,也得出一些血。” 凌敬点着头呵呵笑道:“即便是赵州李氏不想出血,窦氏也得逼他出。殿下这下要发大财啊。”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沉吟着道:“只是如此一来,随后对赵州李氏出手的时候,就得再找个合理的借口了。 毕竟,人家要是在窦氏的逼迫下,做出赔偿了的话。 元吉你也不好明面上继续对人家下手。”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我要找谁麻烦,还需要找借口?” 李孝恭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凌敬和薛万述对视了一眼,脸色齐齐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李元吉此前闯进宫里,去暴打柴绍的事情。 李元吉没有找任何借口为自己辩解,就是蛮横的闯进了宫里把柴绍打了个半死,把一殿武臣殴打了一半,顺便把李建成和李世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元吉去找赵州李氏麻烦的话,也确实不需要找借口。 看你不爽就收拾你,你奈我何? 李元吉作为大唐最跋扈、最嚣张,也是身份最高、最胡闹的权贵,没理由的去欺负别人,那不是日常操作吗? 不嚣张的跑出去欺负人,那还算什么跋扈? 不无理的跑出去欺负人,那最胡闹的名头岂不是成了摆设? “而且我逼窦氏出血,逼赵州李氏出血,也不是为了发大财,而是想帮薛万述讨回一些利息。” 李元吉在凌敬和薛万述苦笑着胡思乱想的时候,目光落到凌敬身上,再次开口,算是回应了凌敬之前的话。 李元吉微微仰起头,“我要是贪财的话,有的是办法发大财,根本不需要去跟赵州李氏的人勾心斗角。” 凌敬先是一愣,然后沉吟着点点头。 以李元吉的身份地位,想要发财的话,确实很容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兵马放出去抢劫。 无论是抢突厥,还是抢高句丽,还是抢蒙舍诏,还是抢吐谷浑,还是抢吐蕃,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抢的盆满钵满。 更别提什么倒卖官爵了,收受贿赂了,又或者干脆直接搜刮民脂民膏了。 反正,只要李元吉贪财,想要发财的话,很容易。 毕竟,他能用来敛财的资源多不胜数。 他一门心思往钱上钻的话,富可敌国也不是难事。 毕竟,国库里也没多少钱。 大唐四处征战搜刮来的钱财,不是被充入了内库,就是被分润给了宗亲和百官。 国库里充满了耗子,但是朝野上下却没有穷人。 薛万述心里没有凌敬那么多想法,他听完李元吉一席话,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李元吉不仅拿他当心腹看,还为了他跟赵州李氏那个庞然大物作对。 这种主公,在大唐应该是独一份的。 他们兄弟跟着李元吉,真的不亏。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又一眼,总觉得李元吉对手底下的人好的有点太过分了。 为了一个薛万述,先是刁难了他一番,然后又刁难起了窦氏,往后还要跟赵州李氏对上。 李元吉所付出的,所要面对的,跟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若不是此事也关系到了李氏的颜面,他说什么也要劝李元吉冷静冷静。 “凌敬,你写一份文书告诉马周,让马周将河北道境内其他几家名门望族出仕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庶系出身,对名门望族没有任何好感的官员,一并调遣到赵州去为官。 我也不需要他们帮我多做什么,他们只需要在有人状告赵州李氏,亦或者是赵州李氏欺压百姓的时候,出来帮百姓主持公道就行。” 李元吉完全不知道凌敬、薛万述、李孝恭三人心里的想法。 在三个人沉默着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元吉看向了凌敬吩咐。 凌敬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又看向薛万述道:“你也写一份文书给罗士信,告诉罗士信调动河北道境内所有他能调动的兵马,给我以各种名义在赵州各地设卡,一旦碰到了赵州李氏的货物,能扣下的就扣下,扣不下的就想办法毁掉。 至于如何名正言顺的做好这件事,让他自己去想,想不通的话就让他去集思广益。” 罗士信为人虽然仗义,但又不蠢,如何合理的将赵州李氏的货物扣下,亦或者毁掉,他应该能想到。 即便是他不愿意去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可以丢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亦可以丢给王玄策几个人练练手。 王玄策几个人中间,没有一个是方正之辈,一个个肚子里装的全是坏水。 在九龙潭山的时候,一个个之所以表现的像是个乖孩子,那是因为九龙潭山有很多能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猛人。 在河北道,就可以趁着罗士信这头老虎打盹的时候撒撒欢,放放坏水了。 所以,李元吉并没有给罗士信交代太多。 李元吉就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任务,以及任务所要达成的目的,剩下的需要如何去完成,那就是罗士信的事了。 “你这就对赵州李氏下手了?”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瞪起眼问。 他还以为李元吉会等到窦氏和赵州李氏出过血以后,再对赵州李氏下手。 可他没想到,李元吉现在就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狠招。 先是给赵州李氏找了一大堆门第不输给赵州李氏,并且敢给赵州李氏找茬的饿狼。 然后又调遣兵马封死了赵州李氏的财路。 赵州李氏想要囫囵的逃过此劫,根本不可能。 凌敬和薛万述也有点难以置信的扬起了眉头。 李元吉看着三人的反应,理所当然的问道:“现在不冲他们下手,难道等到他们有准备了,再冲他们下手?” 窦袭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了,很快就会把消息传回窦氏,窦氏很快也会派人去跟赵州李氏接触。 无论窦氏是逼迫赵州李氏放血,息事宁人,还是窦氏和赵州李氏一起放血,息事宁人。 窦氏都会将所有的消息告诉赵州李氏。 赵州李氏也会认识到自己将有大难临头。 所以赵州李氏一定会早做准备,并且发动所有的关系去平息此事。 所以李元吉必须在赵州李氏开始做准备前,就先下手为强。 一些跟赵州李氏有关系的,想要帮赵州李氏出头的,看到了赵州李氏所要面对的局势以后,也得掂量掂量。 李元吉最终的目的是跟赵州李氏好好的缠斗一番,灭了赵州李氏,而不是想要赵州李氏一个交代,亦或者一点钱财。 所以他不能给赵州李氏太多准备的时间。 像是赵州李氏这种传承了千百年的名门望族,底蕴有多深厚,外人很难知道,给他们太多时间的话,未必能将他们灭掉。 正文 第349章 元日将近 第349章 元日将近 李孝恭恍然大悟,“你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李元吉缓缓点头。 凌敬和薛万述明白了李元吉的意图,脸上的难以置信缓缓消散,一前一后起身施礼道:“臣等马上去办。” 李元吉既然决定了先下手为强,那就不能耽误。 对付赵州李氏这种对手,多耽误一刻,就会多消磨一丝胜算。 李孝恭也跟着缓缓起身,“我也要回去做一些准备。”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李孝恭,“你也要出手?” 李孝恭咧开嘴,嘿嘿一笑,“我倒是没想过要出手,但是我可以跟着你分一杯羹。” 李元吉张着嘴,翻着白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如此看来,李孝恭跟他那位侧室的感情,也就那样,跟他家那位三郎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之所以为他家的三郎叫屈,更多的应该也是为了他那个小家的家族利益。 作为一个合格的勋贵,李孝恭在这件事上耍心眼,也在清理之中。 作为盟友,李孝恭在这件事上耍心眼,李元吉没什么好计较的。 李元吉沉默了片刻,白了李孝恭一眼,“伱怎么敢肯定跟着我就一定能分一杯羹呢?万一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李孝恭笑的更贼了,“嘿嘿嘿,我对你有信心。” 李元吉又白了李孝恭一眼,也不知道李孝恭从那里来的信心。 赵州李氏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在他们没有明火执仗的造李唐的反的情况下,一定程度上讲,他们要比李唐已经击溃的一部分敌人还要难对付。 李唐的统治阶级其实是一个矛盾体。 他们一定程度上蛮横、霸道、不讲理,他们可以不顾任何规矩的去欺负任何人。 但他们一定程度上又儒雅、柔和、讲理,他们可以严苛的要求自己不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摧毁自己内部那些具有威胁性的潜在敌人。 在敌人没有破坏他们制定的规矩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跟敌人和平相处。 赵州李氏就属于后者。 所以在赵州李氏没有破坏李渊制定的规则的情况下,李元吉是没办法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摧毁赵州李氏的。 只能用软刀子割肉,一点一点的将赵州李氏割成一个骷髅。 当然了,李元吉放肆而为的话,也可以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摧毁赵州李氏。 但那样一来,对李唐的统治没有半分好处,对李元吉自己也没有半分好处。 甚至,还有一些坏处。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李元吉必须用赵州李氏来打消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自己忌惮。 不然一定会被李建成和李世民想方设法的拉下水,亦或者联手灭掉。 所以,李元吉必须拉长自己跟赵州李氏相争的时间。 所以,这中间注定了要吃几次亏,要舍弃一部分利润。 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吉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全头全尾的大胜而归。 所以李元吉实在是不明白李孝恭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也不明白李孝恭为何认定了能跟着自己分一杯羹。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多问。 有李孝恭帮忙削弱赵州李氏的力量,他对上了赵州李氏也会容易一些。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李孝恭心情愉悦的丢下这话,率先离开了小演武场。 凌敬和薛万述寒暄了两句,也跟着离开了小演武场。 李元吉没有去送,而是留在了小演武场内思量,由谁去主持这一件事。 大方向上,自然是由自己主持全局。 可是冲锋陷阵上,肯定得派一个领头人过去。 必须有一个人带领着河北道所有的官员去对付赵州李氏。 不能任由河北道的官员如同一盘散沙一样的去对付赵州李氏。 那样的话,非但给不了赵州李氏压力,也伤不到赵州李氏的筋骨,就更别提拿下赵州李氏了。 马周倒是有这种能力。 只是马周有点镇不住场子。 毕竟,马周在大唐的根基还是太浅,即便是已经被抬到了高位上,已经掌握了相当大的权柄,依然不能服人,更别提号令河北道上下所有的官员了。 李靖对这种事应该不会太上心,即便是交代下去,也不在李靖的职权范围内,所以李靖有极大的几率会磨洋工。 所以,能派出去镇场子,主持大局的,似乎只有…… “王圭……” 李元吉下意识的念叨。 也只有王圭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历、有这个根基。 “就是不知道太原王氏跟赵州李氏有没有太大的关联。” 李元吉微微皱眉。 名门望族之间,惯喜欢缔结姻亲。 太原距离赵州不算太远,互相联姻也容易。 在强强联合的观念深入人心的情况下,太原王氏应该跟赵州李氏有姻亲上的往来。 就是不知道是嫡系的往来还是庶系、旁系的往来。 若是嫡系上的往来,那王圭就不能用在这件事上了。 想到这里,李元吉有点头疼,有点想痛骂前身。 前身就像是个铁憨憨一样,完全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以至于李元吉想从前身的记忆里寻找一些相关的信息也寻找不到。 前身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关注谁家娶了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姑娘又嫁到了谁家,还不如骑着马出去跟猛虎肉搏,跟野熊争锋。 也难怪前身在历史上像是一个二傻子一样的跳来跳去。 关键性的东西你一点儿也不关注,你还想称雄,还想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捡便宜,你做梦呢? “呼……” 李元吉郁闷的吐出了一口气。 杨妙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小演武场,扭着小腰走到人前,好奇的问,“阿郎这是跟谁置气呢?”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跟我自己……” 杨妙言不解的眨着眼。 李元吉没多做解释,只是懒散的瞥了杨妙言一眼,厚颜无耻的道:“客人刚走你就来了,是不是又想要了?” 饶是杨妙言已经习惯了听李元吉说一些不堪入目的话,此刻脸颊也变得红润了起来,嗔怒的啐了一口后,没好气的道:“我是想过来告诉你,你该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府上的人回宫了。” 李元吉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宫,更不想在宫里待。 可是不回宫不成啊。 马上就到元日了,他得回宫去跟李渊吃团圆饭,还得跟李渊一起过年节,还得让李渊痛痛快快的享受一把天伦之乐。 这是身为人子应该进的孝道,根本没办法拒绝。 虽说每一岁过年节的时候,李渊会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赐下来无数的赏赐。 可是他真不想为了那点赏赐,就回宫去看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明争暗斗的人伦大戏,也不想看李渊后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李建成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以及李世民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勾心斗角的宫斗大戏。 每一岁过年节的时候,宫里的那帮子女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斗志昂扬。 凑在一起的时候,比身材、比皮肤、比年龄、比穿着、比打扮、比儿女、比兄弟、比丈夫、比家资、比赏赐。 总而言之,能比的,她们都会拿出来比一下。 能炫耀的,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炫耀给所有人看。 生怕自己矮别人一头,也生怕自己生不过别人。 李渊似乎不在乎此事,李建成和李世民应该巴不得先用后宅里的女人们分一个胜负。 李元吉看着就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明白那些个女人们有什么好比的。 你胜人一头又能怎样,输人一头又能怎样? 你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为娘家带来无上的荣耀,能不能活着,是你能决定的吗? 你即便是冠绝宫里的所有女人之上,你又能改变什么? 郑观音把李世民都馋成啥样了,也没见李世民在对付李建成的时候手下留情。 “说起来,郑观音到底把李世民馋成啥样了呢?” 李元吉随口应付了杨妙言两句,把杨妙言送走以后,暗自嘀咕。 他几乎可以肯定,后世的一些野史中记载的花边新闻,有可能是真的,李世民那个有特殊癖好的家伙,肯定馋人家郑观音。 不然怎么可能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跑到掖庭宫去强收了脸型上跟郑观音有四分相似的王世充的儿媳妇韦尼子呢? 这件事他还是在揣测长孙带着李世民的一众莺莺燕燕来九龙潭山的目的的时候发现的。 只是李世民到底馋成啥样了,李世民也没有表现出来,实在不好推辞。 历史上在李世民得到了郑观音以后到底干了些什么,也没有任何记载,野史中也没有,所以实在是不好判断。 不过,李世民应该是没得逞。 毕竟,人家娘家实力雄厚,李世民也不好用强。 李世民把人家的儿子杀干净了,人家弄死李世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李世民宽衣解带,敞开心扉。 人家说不定就是要让李世民惦着、念着,却吃不着。 正文 第350章 仰着头的贵人们 第350章 仰着头的贵人们 一念至此,李元吉乐得不行。 原来威风凛凛的天可汗,也有吃瘪的时候。 还是在一个女人身上吃瘪。 “看来郑观音很有可能是李世民心里的白月光……” “嗯,也有可能是朱砂痣。” 李元吉默默的在心里吃瓜。 之所以默默的在心里吃,是因为他看到李承乾出现在了小演武场。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不好说人家想吃饺子,还吃不着。 容易被人家知道,还容易教坏小朋友。 万一李承乾从此以后效仿起了李世民,那称心怎么办? 那可是一个比女子还美的男子,也是历史上李承乾和李世民翻脸的导火索。 过早的扼杀在摇篮里,有点对不起李承乾。 也吃不上李承乾和李世民翻脸的大瓜。 这种瓜还是很有必要吃一吃的,不然怎么从李世民身上找乐子? 李元吉很想看到李世民自诩英明神武的同时,被啪啪打脸。 “四叔……” 李承乾隔着老远就从李元吉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他谨慎的迈着步子走到李元吉面前,小心翼翼的施礼道:“四叔,您能帮帮我吗?”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李承乾。 李承乾有点没完没了了。 自从在宫里帮过李承乾一次后,李承乾就把‘四叔,您能帮帮我吗’当成了口头禅。 李承乾还有点渣。 求人帮忙的时候叫人四叔,不求人帮忙的时候就叫人王叔。 王叔现在不想理你,并且向你丢了个白眼。 “四叔!” 李承乾没得到回应,还收获了一个白眼,脸上有些慌乱,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又道:“四叔,您能教我习武吗?” 李元吉眉头一扬,忍不住开口了,“怎么想起要习武了?你母亲教伱的?” 李承乾赶忙摇头,“不是母亲教的,是侄儿自己想习武。侄儿想练好武艺,保护好弟弟妹妹。” 李元吉听到这话,有了几分兴趣,“为什么要练好武艺,保护好弟弟妹妹呢?你弟弟妹妹受欺负了?” 谁啊? 胆子挺大啊。 在齐王府的地盘上欺负齐王府的人,当我这个齐王是个摆设吗? 李承乾瘪起嘴,有点委屈,但却强撑着道:“没人欺负弟弟妹妹,侄儿就是自己觉得练好了武艺,能更好的保护好弟弟妹妹。” 李元吉心头感慨。 孩子啊,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瞒不住人的。 九龙潭山上下,有胆子欺负你们,还能让你们保密的,似乎就那么一个。 柴氏的大少郎! 李渊的亲外孙! 柴哲威! 看来打柴绍的时候还是打轻了。 要不是看在李秀宁和柴绍还有点香火情分的份上,舅舅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让你喜提没爹的孩子的身份。 “好,我教你。” 李元吉突然一笑,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教李承乾习武。 这件事不好追着刨根问底,也不好直接插手。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大人下场就变味了。 虽然李家一直有护短的传统,但是护短也是讲究分寸的。 不能无脑的护短,也不能以大欺小。 尤其是最后一条,不仅是李家默守的规矩,也是大唐绝大多数人默守的规矩。 小孩子之间闹矛盾,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心思,也不会闹的不可开交,更不会结成仇。 但是大人下场以后,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争个面子,就会将一个小小的矛盾变成仇。 所以小孩子之间闹矛盾,大人能不下场就不下场,不然还能为了小孩子之间的那点矛盾,跟人结仇去? 要是自家孩子的性子恶劣一点,天天跟人闹矛盾,那岂不是仇人满天下了? 要是自家孩子在你跟人家结仇了以后,还跑去找人家家里的孩子玩,那你如何自处? 不过,柴哲威欺负到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头上,明显不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这是帮他父亲报仇来了。 所以还是可以插手一下的。 明面上不好打也不好骂,但却可以收编到潭山文馆里,让那些纨绔小子们去收拾他。 那些纨绔小子们中间的其他人不好说,但是长沙家里的那个小跋扈冯文瓒,绝对会教柴哲威做人。 长沙为了冯文瓒跑去跟李渊闹的时候,被李渊狠狠的收拾了一番。 如今母子二人对李家嫡系都没什么好感。 以前柴令武在的时候,不去找柴令武麻烦,是因为柴令武身边有李崇义、李孝同、王玄策等一众身手还算不俗的朋友。 柴哲威可没这么多朋友,冯文瓒一定会找他麻烦。 李承乾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们被柴哲威欺负了,里面有很大的因果,见李元吉答应了,小脸上立马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激动的喊着,“多谢四叔。” 李元吉招呼李承乾走到近前,抚摸着李承乾的小脑袋笑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对你而言,跟着我习武并不一定是好事。” 李元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的武艺,在大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高手,但还达不到顶尖高手的地步。 单纯的教技的话,罗士信、秦琼、尉迟恭等等等等猛将,都有可能将他按在地上打。 他之所以能傲视群雄,靠的可不是武艺,而是一身古怪的力气。 罗士信、秦琼等人的武艺再高,扛不住他一击,也就没有机会再使出其他的。 可他一身古怪的力气却传不了别人。 所以单纯的从学艺的角度讲的话,李承乾跟着他学武,会很吃亏。 可李承乾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只见他仰着小脸,自信满满的道:“父亲说过,四叔是大唐第一猛士,在大唐根本没有对手。 侄儿要是能学到您的武艺,也一定能像是您一样,成为大唐第一猛士。” 李元吉好笑的拍着李承乾的小脑袋,“成为大唐第一猛士,可不是什么好事。” 往往夸人是猛士的潜意词,就是在说一个人没脑子。 所以被夸赞为猛士,并不一定是夸赞。 毕竟,世人们更喜欢‘智慧过人’、‘多智近妖’、‘学富五车’、‘聪明睿智’等一类的夸赞。 有智慧的人也比没智慧的人更受人敬重,更受上位者重用。 所以人们在夸赞一个人是猛士的时候,并不一定是真心的在夸赞他,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昧着良心将跟智慧挂钩的词用在他身上。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夸赞他是大唐第一猛士的时候,大概怀的就是这种心思。 如此一来,他疯狂的吃李世民和郑观音之间的瓜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负罪感了。 四弟不笑二哥,二哥也不笑四弟。 扯平了。 李承乾自然是听不出李元吉话里的深意的,所以仰着小脑袋,认真的道:“侄儿觉得是好事。” 李元吉笑着拍拍李承乾的小脑袋,让李承乾去玩了,并且承诺等到了年后,一定教李承乾习武。 在李承乾走后,李元吉起身离开了小演武场,路过教习们待的地方的时候,看到薛万备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薛府。 李元吉伸长了脖子往薛万备的住处内敲了一眼,看到薛万备住处里面挺寒酸了,就忍不住道:“等潭山文馆建成了以后,就给你分一个大居舍。” 薛万备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施礼道谢,“多谢殿下。” 李元吉点着头道:“府上备了不少元日期间用的东西,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薛万备急忙道:“各府送来的束脩不曾短缺,圣人的俸禄也没有停过,臣又怎么能拿府上的东西呢。” 薛万备口中的各府的束脩,其实并不是束脩。 而是宗亲们怕自家的儿子在九龙潭山吃苦,特地送来的一些吃穿用度,除了有一众半大小子的外,还有一众教习的份。 教习们多多少少讲点原则,讲点风骨,在享受着李渊发放的俸禄的情况下,说什么也不肯收家长们的私礼。 最后还是李元吉亲自出面,硬塞给了他们。 不过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风骨和颜面,将那些私礼统称为束脩。 李元吉知道这又是薛万备的风骨在作怪,笑着道:“那是给你们薛府的赏赐。” 长者赐,不敢辞。 位尊者赐,寻常人连辞的资格也没有。 薛万备当即不再推辞,苦笑着躬身道:“臣代四位兄长,多谢殿下厚爱。” 很明显,李元吉赠他年货,是看在他四位兄长面子上的。 不然,为什么其他的教习没有,只有他有。 所以他不敢托大,必须把四个兄长请出来说道说道。 李元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叮嘱薛万备回去以后好好的过个年,然后赶往了精舍的正屋。 到了正屋内,就看到了杨妙言正着急忙慌的吩咐着侍婢们收拾东西。 此次入宫,不能待一晚上就走,得从腊月三十晚上,一直待到正月十五开衙了以后。 所以杨妙言必须要将日常用的许多东西都带上。 李元吉很想让杨妙言给宫里重新准备一套日常用的东西,但考虑到大过年的,让将作监的匠人,以及宫里的许多宫女和官宦加班,有点不人道,所以就没说。 只是叮嘱杨妙言道:“你一会儿派人去给长安杏庐里面的一众先生们,还有跟随着先生们学医的药童们,送一些元日期间用的吃穿用度。 再给相熟的各家府邸送一份赏赐过去。” 孙思邈等一众杏林高手们,如今已经成功的从大夫蜕变成医学研究者了,在数量庞大的各科医典支撑下,他们对医学研究越来越痴迷了,也越来越深了。 有一少部分人,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为了辩证《黄帝内经》中有关于人体内部各项器官描述的真伪,有人甚至偷偷的跑出去盗人家新葬的尸骸了。 为此还闹出了一场官司,一场血斗。 官司没什么好说的,但血斗发生在长安杏庐的内部。 一个收学徒喜欢敲断人家腿,再给人家接上,让人家深刻的体会一番病患的痛苦以后,才肯将人家收入到门下的骨科大佬,看不惯这种辱人尸骸的行为,拎着捣药杵追杀了盗人尸骸的另一位杏林高手十里地,逼着杏林高手承诺了以后绝不再盗人尸骸了才罢手。 骨科大佬也不是假清高,在将杏林高手打的鼻青脸肿,逼得杏林高手发了一系列毒誓,做了一系列承诺以后,大方的跟杏林高手说,如果非要找一个人开膛破肚以辨真伪的话,那就等他死了,开他的膛、破他的肚,为此还特地拉着杏林高手签了一份大唐版的免责文书。 总之,这一些已经研究医学研究的痴迷了的杏林高手们,已经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身躯、不在乎荣辱了。 他们自然也不会在乎过不过节。 所以李元吉不给他们准备点过节用的吃穿用度的话,他们大概会继续啃着胡饼,吃着没滋没味的汤饼凑活着把节过了。 杨妙言一边吩咐着侍婢们小心的收拾好正屋内案几上的文书,一边瞥向李元吉莞尔笑道:“这种事情还需要阿郎交代?我早就派人将孙先生他们的吃穿用度给送过去了,还将府上的所有宦官一并差遣了过去,让他们伺候着孙先生他们过一个好节。 给各府的赏赐,也已经送过去了。 给府上上上下下的赏赐,也已经备好了。” 杨妙言是知道李元吉不喜欢宦官的,所以借机将府上的大部分宦官送去了长安杏庐,让他们去一众杏林高手身边发光发热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忍不住感慨,“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啊。” 杨妙言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贤内助啊。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夫人们,在过节的时候,也能操持好这些。” 李元吉笑着,没说话。 杨妙言明显是对寻常百姓家里的处境有误解。 在这个男尊女卑,在这个寻常百姓家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意的时代,寻常百姓家里的夫人们,可没办法越过丈夫、婆婆、阿爷,去给亲戚们准备年礼。 甚至都有可能走不起太多的亲戚。 不过想想后世人对寒门的误解,李元吉大概也能理解。 毕竟,在后世绝大多数不知道寒门真正含义的人眼里,寒门指的就是就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 而在大唐,寒门指的是那些名门望族没落了以后,却依然有门第所在的宗族。 中间差着好几个等级,甚至可以说差着一个阶级。 杨妙言出身于名门望族,来往的全是名门望族,嫁进皇家以后,来往的也非富即贵。 即便是身边的侍婢,也有可能是出身于寒门,亦或者是门第比寒门稍微高一点的门第。 所以她认为的寻常百姓的标准,自然会比真正的寻常百姓能高一点。 不是说杨妙言不知百姓疾苦,而是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就没有体会过百姓生活的人,去理解百姓的疾苦。 就好似后世某些高高在上的专家学者一样,他们没真正的走到百姓中间体会过百姓的生活,所以他们才会说出一些‘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创收’、‘让当代大学生自费上班’一类的让人听了啼笑皆非的话。 你说他们蠢吗?他们无知吗? 那他们怎么从名校毕业的,又怎么拥有的那么多头衔,又怎么成的专家学者? 他们不蠢,也不无知。 他们只是仰着头,一直以身边的人为基准,来衡量更下层的人。 亦或者……他们眼里从来就没有更下层的人。 正文 第351章 头铁的窦氏 第351章 头铁的窦氏 杨妙言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由于这一次入宫会住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住到正月十六才能出宫,所以杨妙言带了很多东西。 光是暖手的炉子就带了足足六个。 这还是杨妙言和李元吉平日里用的,其他人的更是不计其数。 “阿郎,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杨妙言看着所有的东西装车以后,笑吟吟的出现在李元吉面前,神情雀跃。 看来她更喜欢宫里面的生活。 亦或者说她是更喜欢跟宫里的那些能跟她以平等身份交流的人过一过日常。 这一点李元吉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在这个拥有相当严苛的阶级的时代,当人的身份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的时候,身边的人就没办法跟你平等的交流。 他们或许会因为畏惧你的身份,在你面前唯唯诺诺;或许会因为有求于伱,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亦或者会因为想从你身上谋一点好处,在你面前虚与委蛇。 总而言之,假人看多了,自然想看看真人。 而府上能跟杨妙言以平等的身份交流的,只有李元吉自己。 可李元吉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杨妙言身边。 所以杨妙言只有在逢年过节入宫的时候,才能见一见其他的真人。 杨妙言终究只是一个才刚刚满十七的小姑娘,能将府上的一切搭理的妥妥贴贴,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指望她像是那些七老八十的妇人一样,对一切没有追求,对一个没有好奇,心如平湖,根本不可能。 就是杨妙言要带进宫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十八辆大车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侍婢和侍从身上还挂着不少。 “你这是准备搬回宫里去住啊?” 李元吉瞧着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嘴角抽搐。 侍卫身上挂满了东西,像是个丐帮的元老级人物,十八袋的那种。 杨妙言先是一愣,顺着李元吉的目光往侍卫身上瞥了一眼后,大概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顿时好笑的道:“阿郎啊,咱们回宫可不止要过元日,还要给一众侍卫、一众宫人赏赐呢。那些个小辈过来拜见你的时候,你也要给他们赏赐呢。 还有岁除(除夕)饮宴的时候,你要向父亲献礼,还要给各宫娘娘,以及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送礼。” 说着,杨妙言看了看十八辆大车,继续道:“这里的,只是一部分,我还在宫里备了不少。” 李元吉张了张嘴,除了在心里感叹一句陇西李氏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外,还能说啥? 在这个人情浓重的时代,礼尚往来是根本避不过去的。 李氏不仅自己人多,亲戚也多,准备的礼物自然也得多。 “那此事就全权交给你操持吧。”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将这些礼尚往来上面的事情丢给了杨妙言。 不是他不愿意操持这些事情,而是没必要。 毕竟,作为大唐皇室的核心成员之一,他不需要劳心劳力的去给被人准备礼物。 这其中就包括李渊。 作为一个混账儿子,不问李渊要礼物就已经很不错了,还给李渊送礼? 送个粑粑! 劳心劳力的给老子送礼,那是混账儿子该干的事吗? 不是! 那是孝子该干的事! 他李元吉是孝子吗? 不是! 他是逆子! 这是李渊亲口说的! “阿郎难道操持过此事吗?” 杨妙言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哭笑不得的问。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杨妙言这话,招呼着自己的四个喽啰,“走!上车!回宫!” 李承乾四个小喽啰顿时欢呼雀跃一声,争先恐后的汇聚到李元吉身边。 一个个手里都抱着一只小熊猫,姿势还都是掐脖子。 也不知道小熊猫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碰见这么四个小煞星。 李元吉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将小喽啰送上车,又对着不远处的窦婠招了招手,将窦婠也送上车以后,自己才顺着车辕上了马车。 杨妙言仰着脖子娇笑了一句,“我就不跟着阿郎凑热闹了。” 然后带着王阮去了另一辆马车。 王阮是杨妙言亲手扶持其来的亲信,所以很得杨妙言信任。 李元吉进入马车车厢的时候,四个小喽啰们已经闹成了一团。 车厢里有杨妙言塞的东西,所以活动空间不大。 四个小喽啰们一闹,小熊猫和窦婠就遭殃了,只能可怜巴巴的缩在车厢内的一角。 也不知道是凌敬私底下跟窦婠说过什么,还是窦婠自己懂事了。 总而言之,窦婠已经不怎么跟李令几个一起玩了,而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侍婢、一个仆人的身份上,在府上生活。 李元吉曾经刻意的引导过,希望窦婠能像是李令几个一样在府上生活;杨妙言也一直拿窦婠当成府上的姑娘对待,吃穿用度一样没缺过。 可窦婠还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侍婢的身份上,说什么也没用。 李元吉跟凌敬说起过此事,希望凌敬能做一做窦婠的思想工作,可凌敬却说这样挺好的。 一直到被问的藏不住了,才可怜巴巴的说,之所以暗中让窦婠像是个侍婢一样在齐王府活着,是不希望有朝一日窦婠成为和亲的工具。 李元吉听到凌敬这种话,瞬间明白了凌敬的心思。 从那以后,再也没考虑过去引导窦婠像是李令几个一样在府上生活。 在这个和亲、联姻犹如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时代,皇家血亲的公主都逃脱不了被安排婚事的命运,更别提一个仇人家的姑娘了。 尤其还是享受了皇家恩惠的仇人家姑娘。 如果窦婠像是李令几个一样在府上生活,那么一旦碰见了和亲的事情,李渊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窦婠。 毕竟,皇家的恩惠,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除了极少数人在享受皇家恩惠的同时不用付出代价外,绝大多数人都得付出代价,而且还是沉重的代价。 这种代价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不过,李元吉有信心能让窦婠享受完了皇家恩惠以后,不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但凌敬明显是希望窦婠从此以后能泯灭与众人,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李元吉便顺应了凌敬的心思,没有再刻意的去干涉窦婠的人生。 在四个人嫌狗厌的小喽啰的吵闹声中,长安城很快就到了。 守在城门口的将士们看到那明显的只有亲王才有资格坐的车架,果断的清空了城门洞子里的所有过往的车架,让齐王府的队伍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明德门。 行至朱雀大街中段,就被人拦下了。 领头的侍卫统领,问都不问一身,就果断开骂。 “何人如此放肆,竟敢拦王驾?!” 侍卫统领根本不在乎拦路的人是什么身份。 因为他确信,拦路的人身份再高,也高不过自家殿下。 “我家主人请见。” 拦路的人也不在乎侍卫统领的呼喝,躬身一礼后,递上了一个拜帖,相当正式。 侍卫统领冷着脸,喝斥道:“无论你家主人是谁,你阻拦王驾也要论罪。” 这是规矩,李渊定下的规矩。 低爵在路上碰见了高爵,必须让路。 小官在路上碰见了大官,也得礼让三分。 去岁尹阿鼠敢将杜如晦的手指打断,就是因为杜如晦路过尹府的时候没有下马,破坏了其中一条规矩。 不然李渊也不可能稳稳的站在尹阿鼠一边,杜如晦也不可能白挨一顿打。 阻拦王架的性质,比这还严重。 “小人甘愿领罪。” 拦路的人也清楚自己拦路的后果,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领罚。 侍卫统领毫不犹豫的就派人将其就地拿下,然后才将其递送的拜帖送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在看完了拜帖以后,乐呵呵的一笑,然后将拜帖撕的粉碎,丢进了马车头顶悬挂的灯笼内。 拜帖是窦府的拜帖,拜帖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赞皇公窦轨。 言称年后约个时间登门拜访。 拜访的用意没说。 但李元吉能猜到,无非就是商议一下如何‘割地赔款’,平息他的怒火。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火已经窜到房顶了。 窦轨还摆谱,还拖延时间? 想借着年节的工夫寻找救兵,亦或者是跟赵州李氏共同商议对策,一起面对吗? 问题是…… “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吗?” 李元吉心里讥讽着,同时招呼了一下守在马车边上的一个侍卫,“你带两个人去找凌长史和河间王,让他们帮忙查一下,窦氏在赵州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明明已经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候了,窦氏还不肯下决断,还不肯跟赵州李氏断一个一干二净。 这说明窦氏在赵州做的生意不小。 窦氏难以割舍。 所以李元吉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生意,值得窦氏冒这么大风险。 “属下领命,属下马上带人去办。” 侍卫恭敬的一礼,点了两个亲近的侍卫,脱离了队伍。 李元吉乘坐着马车继续前行,赶到太极宫前的金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守在金桥两侧,以及皇城城墙上的将士们,似乎知道他今天要回宫,所以并没有急着落锁。 一直到他府上的车队全部进入城门洞子以后,才缓缓落锁。 正文 第352章 痛并快乐着 第352章 痛并快乐着 短短数日,宫里又变了一个样子,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依然能看到宫里各处的变化。 各处飞檐上被悬上了红红的宫灯,各处石灯也被点上了红烛,宫卫们也齐齐配备上了金甲,一个个擦拭的锃亮,在月光和烛光下倒映着一片片金属的光泽。 宫卫们的胳膊上还绑着红绸,身边的旌旗也多以亮色为主。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宫里的人明显是已经做好了过节的准备,可宫里一点儿过节的气氛也没有。 往年这个时候,宫里不仅会悬挂红灯、点燃红烛,还会给各处主殿披红挂彩,给殿内点燃昼夜不息的长颈青铜灯,将皇城内映照成一个昼夜长明的不夜城。 可今岁,不仅没有给主殿披红挂彩,也没有给店内点燃长颈青铜灯,甚至过往的宫人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一回到自己的武德殿,就询问留守在武德殿内的女官和宦官。 杨妙言也察觉到了宫里的气氛不对劲,也伸长了脖子盯着女官和宦官们等待答案。 女官和宦官们齐齐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其中一个女官恭敬的道:“今晨的时候,大家下旨,禁止大庆,也禁止各殿披红挂彩。原本臣等已经给殿内各处悬上了红绸,可得到大家旨意以后,又取下来了。” 李元吉一脸不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杨妙言。 杨妙言也看了过来。 双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 李元吉忍不住又道:“我父亲为何会下这种旨意?” 女官赶往将腰又往下弯了一点,快速的道:“臣等不敢猜测大家的心思。” 李渊没有明确的表明态度,宫里的人就不敢乱猜。 李元吉也没有为难留守的女官和宦官,让杨妙言带着府上的人先去安顿,自己派了个人去找尹阿鼠探听消息。 但凡是宫里的风吹草动,应该都瞒不过尹阿鼠的耳目。 留守的女官和宦官们不敢乱猜的事情,尹阿鼠绝对敢猜,甚至敢去打探。 所以李元吉觉得应该能从尹阿鼠身上探听到一些消息。 半个时辰过后,前去找尹阿鼠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李元吉在武德殿正殿见了他,简单的走完了礼仪流程以后,李元吉立马发问,“尹阿鼠怎么说的?” 吕尚宫弯着腰,神情怪异的道:“回殿下,尹监门说大家是想太原王殿下了,所以才会下这种旨意。” 尹阿鼠的原话其实是‘圣人是想太子殿下的嫡长子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言语中有不敬之处,所以吕尚宫没敢用原话复述。 她可没有闺女在宫里做嫔妃,也没有人给她撑腰,她可不敢对李渊有丝毫的不敬之处。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啥好。 李渊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自己不高兴,就得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不高兴。 还真是君威似海,皇权凛冽。 兴则山河云动,哀则山河同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元吉摆摆手。 吕尚宫恭敬的一礼,倒退着出了武德殿正殿。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李元吉将得到的消息分享给了杨妙言以后,杨妙言是哭笑不得。 说李渊疼孙子吧,李承宗活着的时候,也没见李渊有多宠李承宗。 说李渊不疼孙子吧,李承宗已经亡故了大半年了,李渊还会时不时的沉浸在悲痛当中。 不过,这跟李元吉也没太大关系,不值得过多关注。 在交代了杨妙言将李承乾送回承庆殿以后,李元吉就窝在了武德殿正殿,继续过起了如同去岁冬月一样的生活,静静的等待起了元日。 没有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打扰,也没有其他莺莺燕燕纠缠,李元吉跟杨妙言痛痛快快的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一直到凌敬和李孝恭各自派人回话,李元吉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 “河间王是说,窦氏在赵州有一座铁山?” 武德殿正殿内。 李元吉听完了侍卫的禀报以后,沉吟了起来。 侍卫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双手将李孝恭查探到的情报奉到了案几上。 李元吉大致阅览了一遍,了解清楚了窦氏在赵州的所有生意,也明白了窦氏为什么割舍不了赵州李氏。 窦氏在赵州有一座铁山,距离窦轨此前的封地赞皇山很近,储铁量十分丰富,每一年能为窦氏带来十数万贯的收益。 十数万贯,对于李元吉而言,并不算多,但是对于窦氏而言,却是一笔十分丰厚的收益。 窦氏每一年能不能过一个肥年,全看这一笔收益。 也难怪窦氏难以割舍。 “换做其他勋贵的话,恐怕也不会轻易罢手。” 李元吉心中感叹。 别看此前孙思邈等一众杏林高手义诊的时候,长安城的勋贵们一下子就筹集起了价值上百万贯的药材,就觉得长安城内的勋贵们各个家资百万,可以无视十数万贯的收益。 要知道,那价值上百万贯的药材,可是长安城内所有勋贵筹集的。 分摊到每一户头上,也就几千贯钱。 而此前的义诊是由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元吉四个人牵头的。 作为他们的臣属,勋贵们在筹集药材的时候,自然是尽最大的可能在筹集。 由此可见,几千贯钱对于长安城内的一部分勋贵而言,也是一笔大钱。 十数万贯,那就是大钱中的大钱。 几乎所有的勋贵都无法忽视。 只是窦氏为了贪利,居然连他的态度也可以忽视,李元吉实在是无法容忍。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了。” 李元吉丢下了李孝恭送来情报,做起了同时面对窦氏和赵州李氏的准备。 …… 岁除夜(除夕夜)。 李元吉在杨妙言的打扮下,穿上了一身盛装,带上了同样穿着盛装的杨妙言、李承业、李令、李絮赶往了两仪殿。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给武德殿上上下下的人发放了新年的赏赐。 赏赐不多,也就是一点儿钱财,一点儿酒肉,一点儿布匹。 但饶是如此,武德殿上下的人也是千恩万谢的。 在武德殿上下的恭送声中,李元吉带上了即将送给李渊的礼物,携手美艳如花的杨妙言,一起坐上了宝撵,晃晃悠悠到了两仪殿。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先一步到了。 李元吉在丹樨下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宝撵,以及随时等候着传唤的宫人。 除此之外,李元吉还看到了长沙、襄阳、李秀宁等人的车架,以及一众皇室宗亲的车架。 “阿郎,我们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杨妙言也看到了李建成等人的宝撵和车架,细数了一番后,发现该到的似乎都到了,略微有些尴尬的问。 最后一个到的,很容易遭人话柄,也很失礼。 有一些心眼小,且刻薄的人就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面计较。 李元吉笑着拍了拍杨妙言的手,示意杨妙言安心。 他能到就不错了,还用在乎时间? 真有那不长眼的敢跳出来,他不介意教对方做人。 “齐王殿下、齐元妃殿下……到!” 守在两仪殿门口的刘俊,第一时间高宣。 李元吉带着和煦的笑容,带着杨妙言踏上丹樨,入了两仪殿。 到两仪殿内一看,一众皇室宗亲已经落座,并且开始交头接耳的攀谈,除了李渊的嫔妃,少数的皇外孙、皇外孙女,以及各宗室的正妻外,剩下的几乎全是姓李的。 驸马比较悲催,虽然有入宫参加岁除饮宴的资格,但却没资格进入正殿,只能在隔壁的偏殿内自娱自乐。 “你怎么才来?” 李渊高坐在两仪殿正中,板着脸,一开口就是问责的话。 由于岁除夜宴属于家宴,所以李渊也没有摆皇帝的谱,而是以一个大家族族长的身份在跟宗族里的所有人共度佳节。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话一样,面含笑意,带着妻儿走到殿中,向李渊和一众李氏的长辈施礼过后,才不咸不淡的回起了李渊的话,“睡过了……” 李渊恼怒的瞪起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能睡过了?伱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李元吉面无表情,心里翻着白眼。 你冲我耍什么威风啊。 你冲李建成和李世民去耍啊。 他们两个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两个。 李元吉敢肯定,李渊刚才在他还没到的时候,八成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身上碰了个软钉子,所以现在继续找一个儿子秀一秀自己做父亲的威严。 而他比较倒霉,成了李渊眼中最好欺负的那个。 所以他不想搭理李渊。 不然李渊会更来劲。 “行了行了,兄长,大好的日子,您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李神通哭笑不得的跑出来打圆场,看似是在帮李元吉解围,实际上是在帮李渊解围。 毕竟,李渊冲李元吉发脾气,李元吉不搭理他的话,他会越来越气,最后把自己给气到了。 李渊愤愤不平的瞪了李元吉两眼,咬牙切齿的道:“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三个逆子!” 李元吉心里一下就乐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升级了,也成逆子了。 细想想的话,李渊这话说的也没错。 依照历史上李渊三个儿子的所作所为看,确实是三个逆子。 而且全是逆骨铮铮,坚不可摧的那种逆子。 也不知道李渊积了什么德,又造了什么孽。 儿子们又能干又忤逆,着实是让李渊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嗯…… 现在跟历史上也别无二致。 正文 第353章 岁除 第353章 岁除 “父亲息怒……” 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一起拱手向李渊赔罪。 李渊当众骂他们是逆子,他们自然得向李渊表个态。 不然传出去了,别人会以为他们不孝顺。 李元吉原本是不想搭理李渊的,但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向李渊赔罪了,也就只能草草的向李渊拱了拱手。 至于认错的话,一句也没说。 反正李渊的逆子中,他又不是最逆的那个,他也没必要活的太卑微。 “哼。” 李渊看着儿子们恭顺的样子,更来气了。 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儿子们越恭顺,肚子里的坏水就越多,脑后的逆骨就越狰狞。 可他又下不了狠手收拾儿子们,所以只能无能狂怒。 “兄长,该开宴了,小辈们都已经等急了。” 病怏怏的新兴郡王李德良一边咳嗽,一边给李渊找台阶。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三人一眼,才哼哼着吩咐刘俊宣布开宴。 刘俊伸长了脖子,说了一大堆正常人听不懂的吉祥话,然后才宣了一句,“开宴!” 一个个宫人奉着各种美味佳肴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为殿内所有人献上了一案丰盛的美味佳肴。 李元吉在刘俊说吉祥话的时候,就带着杨妙言走上了陛下的第二阶,坐在了李世民的下首。 在李世民身侧坐着雍容华贵的长孙,李世民上首坐着李建成夫妇,李建成还是老样子,郑观音越发美艳了,用美艳无双形容也不为过,引得不少人侧目。 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儿女们,在他们的背后坐着。 年龄稍大一点,能够自主的,自己独居在一个案几前,年龄幼小的,身旁有贴身的侍婢以及宫女伺候着。 李元吉坐定以后就冲着李渊的方向努努嘴,很不客气的询问李世民,“你们又怎么得罪父亲了?” 长孙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但是没说话。 李世民虎目一张,毫不客气地开始甩锅,“是大哥不尊父亲号令,惹恼了父亲,所以父亲才发火的。”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耳朵尖,还是一直关注着此处,在李世民话音落地以后没多久,李建成就立马开口为自己开脱,“世民,什么叫我不尊父亲号令,惹恼了父亲,明明是你不尊父亲号令惹恼了父亲,父亲才发火的。” 李世民瞥了李建成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谁惹恼的父亲谁自己心里清楚。” 李建成不轻不重的道:“自然是你惹恼的父亲。” 李元吉的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建成身上盘桓了一会儿。 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打嘴仗。 “所以伱们到底是如何惹恼的父亲?” 李元吉继续追问。 李世民瞥了过来,“不是跟你说是大哥惹恼的父亲吗?” 李建成毫不犹豫的跟了一句,“是世民出言不逊,惹恼了父亲。” 李元吉张着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们就没一个人能给我一句准话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质问。 李世民和李建成齐齐不吭声了,只有长孙和郑观音在哪儿偷笑。 李元吉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长孙和郑观音身上,“两位嫂嫂,你们谁能帮我解惑?” 长孙和郑观音对视了一眼,面面上相当客气,异口同声的道:“这件事你还是问你大哥(二哥)为好。” 李元吉撇着嘴道:“得,我不问了。” 长孙和郑观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李建成重新扮起了贤德太子。 李元吉抄起了案几上的刀子和筷子,痛痛快快的给杨妙言分了很多美味佳肴,给自己留了一部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李渊还在抄着刀子分羊肉。 按规矩来说,李渊的羊肉没有分完,大家是不应该进食的,得等李渊分完了羊肉,吩咐大家开吃的时候,大家才能进食。 可李元吉那会在乎这些。 他不仅自己吃,还让杨妙言一起吃。 杨妙言看着分到的美味佳肴,也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四弟还真是不拘泥于规矩啊。” 李建成幽幽的声音传来。 李元吉放下了啃了一半的鹿肉,将油乎乎的手指在酒盏里涮了涮,然后吩咐守在一侧的宫人给自己换一个酒盏,然后才仰起头,瞥向李建成,不咸不淡的道:“你可以直接说我不守规矩,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指责我。” 李建成嘴角抽搐了一下,语气不善的道:“听说四弟最近很威风啊,都快压的窦氏抬不起头了。要是母后在天有灵的话,知道你这么欺负她的亲族,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李元吉直起身,正视李建成,“你这是要帮窦氏出头?” 李建成也正视了过来,语气淡然的道:“我也没说非要为窦氏出头,我只是想提醒你,窦氏终究是我们的娘舅家,你不要逼的太甚。 不然清明重阳的时候,我们也不好去拜见母亲。” 李元吉盯着李建成,“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为窦氏出头。可窦氏的家仆已经骑到我头上了,我总不能因为你三两句话,就这么算了吧? 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我李氏的威严又往哪儿放?” 李建成皱眉,“窦氏可以给予你一些补偿。” 李元吉乐了,“原来在大哥眼里,挑衅了我,给我一些补偿就够了。大哥是当我没脾气吗?” 李建成眉头皱的更紧,“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不是太过分,窦氏都可以答应。” 李元吉缓缓往后面一靠,讥讽的道:“我要窦轨这一房所有人的命,他们给得了吗?” 李建成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目光锐利的低喊,“你别太过分!” 李元吉讥笑道:“是我过分了,还是大哥过分了?我再跟大哥说一遍,大哥可听清楚了,是窦氏的家仆骑到我头上了。” 李建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一扬,毫不犹豫的道:“如果四弟说的是真的,那窦氏确实得给四弟一个交代,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纵仆欺主,不给个交代的话,皇家的威严何在? 李建成瞪了李世民一眼,“窦氏说了,这只是一场误会。” 李元吉呵呵笑道:“误会?我府上的薛万述可是亮明身份入的赵州。窦氏的人给他脸色看也就算了,还为赵州李氏的人撑腰,让赵州李氏的人将残破的茶盏甩到了他的脸上。 如今他脸上的伤口还清晰可见,你告诉我这是误会?”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头,语气深沉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窦氏的人确实过分了,赵州李氏的人该死。” 李建成咬牙道:“此事窦氏上下并不知情,全是那个恶奴自作主张。”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世民就毫不犹豫的质问道:“这是他们挑衅我皇家威仪的理由吗?” 李建成瞬间闭上了嘴,李世民将此事上升到了皇家威仪的地步,那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只能做一场了。 “四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李世民怼的李建成无话可说了以后,开始卖起了人情。 反正窦氏现在支持的是李建成,又不是他,他不介意帮帮忙。 李元吉拱着手谢过了李世民仗义执言,婉拒了李世民的好意。 李世民的这个人情好借难还,自己还是不借为妙。 就在兄弟三人斗嘴的时候,李渊已经分好了羊肉。 虽然李渊看着兄弟三人心烦,但还是将最肥美的羊肉分给了兄弟三人。 李元吉看着已经凝出了羊油的羊肉,一点儿食用的兴趣也没有。 李世民和李建成倒是吃的香甜。 他们大概是如同往年一样,将李渊分给他们的羊肉当成了分给他们的权柄,所以痛痛快快的吃了个干净。 待到吃完了羊肉,所以人便开始了向李渊献礼。 各种奇珍异宝层出不穷。 宗亲的人为了讨好李渊,可以说是挖空了心思。 一些人献上的奇珍异宝,即便是李元吉这个见多识广的后世人看了也隐隐称奇。 不过,李元吉的身份决定了他不用刻意的去讨好李渊。 所以他献上的礼物有些平平无奇,放在一堆奇珍异宝当中,更像是个垃圾。 李建成趁机就说起了酸话。 李元吉唾面自干。 李渊只是瞪了李元吉两眼,却并没有责怪他。 献礼过后,就是李渊回赐。 宗亲们大方,李渊也大方。 为了彰显自己一族之长的气度,李渊回赐的礼物的价值,几乎都是宗亲们献上来的礼物的好几倍。 而得到了回赐最丰厚的,自然还是李元吉兄弟三人。 虽说李渊回赐礼物的时候,是看所有人献上来的礼物价值,但也看身份,还看亲疏。 毫无疑问,李元吉兄弟三人是李渊之下身分最高的人,也是跟李渊最亲近的人。 他们即便是向李渊献上一根稻草,李渊也会给他们丰厚的回赐。 下发完了回赐以后,李渊又开始了给一众心腹官员,以及为大唐立国大功的臣工们赐菜。 具体给臣工们赐什么菜,赐几道,尚食局的人早就依照李渊的吩咐准备好了。 李渊只要吩咐一句,守在殿前的左右备身府的备身们,以及拎着食盒的宦官们,就会集体出动,赶往宫外。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0913223316571’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54章 说服李德良 第354章 说服李德良 在李渊赐过菜以后,两仪殿内彻底的陷入了狂欢。 一开始只是长辈们互相请酒,小辈们频频出来献技。 小辈们的技艺出彩了,便会领到一大堆来自于长辈们的赏赐。 当李承乾拿着琵琶叮叮咚咚的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的时候,李元吉是震惊的。 他跟李承乾相处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居然不知道李承乾还有这么一手。 有道是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想要把琵琶弹好,可是要下苦工的。 李承乾才多大? 一首琵琶曲不仅弹的流畅无比,还带着一丝韵味。 不然也不会引得殿内所有人喝彩。 更不会一举夺得今夜小辈们献技的魁首。 李渊作为一个弹琵琶的大家,对于李承乾弹琵琶的技艺表现出了充分的认可,不仅赐了李承乾不少金银珠宝,加了李承乾封户,还赏赐给了李承乾一柄据说是他小时候用的破弓。 李世民和长孙夫妇在李承乾恭敬的从李渊手里接过破弓的时候,嘴都快笑歪了。 李建成就显得很酸。 郑观音也酸。 杨妙言酸的一个劲的冲着李元吉眨眼。 “别眨了,我又不能在这种场合跟你宽衣解带的造小人。”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无奈的小声说着。 杨妙言又可怜又委屈的低声道:“您就行行好,给臣妾一个孩子吧。” 李元吉嘴角抽搐着,不想搭理杨妙言了。 这女人已经被李承乾给刺激疯了,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杨妙言见李元吉不搭理自己,又往前凑了凑,趴在李元吉耳边,哀求的道:“算我求你了……爸爸。” 李元吉只觉得尾巴骨处生出了一道闪电,一下子窜到了天灵盖。 “你也不想我在两位嫂嫂面前抬不起头吧?” 杨妙言继续哀求的说着。 李元吉有点扛不住了,“这种事情等回到武德殿以后再说。” 杨妙言可怜巴巴的道:“伱先答应我。”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说给就能给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杨妙言眨眨眼,又可怜兮兮的道:“爸爸……” 李元吉彻底扛不住了,“给给给给!回去以后就给你一窝!” 杨妙言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兴高采烈的道:“这可是你说的。”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说的。” 杨妙言更开心了,认真的说道:“我也要把儿子养的跟承乾一样出色。” 李元吉心抽搐了一下,很想说一句‘你可别’。 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他坚决不会让杨妙言把孩子培养成李承乾那种人的。 刻板不说,还容易心理变态。 万一以后跟李承乾一样欣赏起了同性之美,那他还得狠下心去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元吉虽然不歧视龙阳和百合,但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也成为其中一员。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为时过早。 因为他的孩子说不定还没成为细胞呢。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你就得多向三姊请教一番为母之道了。” 李元吉下意识的说。 杨妙言一愣,不解的道:“为什么要向三姊请教?” 杨妙言更想问‘为什么不向二嫂请教’。 毕竟杨妙言所中意的李承乾,就是长孙培养出来的。 李元吉撇撇嘴道:“三姊府上有位窦嬷嬷,那才是真正培育良才的人。” 杨妙言眨巴着眼,不明所以。 李元吉没有再多说。 李秀宁府上的那位窦嬷嬷,是仅存的伺候过太穆皇后的旧人。 太穆皇后是如何培养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的,她一清二楚。 甚至还帮着太穆皇后培养过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 太穆皇后培养出的孩子有多出色,不言而喻。 若不是他突然穿越取代的前身,前身在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三个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将孩子交给太穆皇后身边的旧人培养,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名师明明就在那里,李元吉不明白为何没有一个人利用上? 难道是怕太穆皇后复活,抢走自己的孩子?! “来来来,一起开怀!” 就在李元吉陪着杨妙言讨论生孩子的问题的时候,李渊已经招来了歌婢和舞婢,并且已经走到了殿中,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一块油腻腻的肉,开始欢快的跳了起来。 手里的肉吃完了,就冲着领舞的舞婢胸膛里狠狠的抓了一把,然后挤眉弄眼的邀请李神通等一众人一起下场。 李神通大笑三声,扭着屁股就加入了进去。 其他人等到跟李渊同辈的叔伯们差不多都下场了以后,也跟着放肆了起来。 有加入进去一边扭屁股一边放声高歌的,也有激动的大喊大叫的,还有弹着仪剑、敲着编钟做歌的。 还有在那里像个僵尸一样扭来扭去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还有冲着身边的宫女们猥琐的嘿嘿直笑的。 这是一场过节的盛宴,也是一场男人们放浪形骸的盛会。 病秧子、看不惯各种扭屁股行为的,以及女人们,无法加入到其中。 女人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开始了攀比大会,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模样在大们的边上开始咯咯笑着扭屁股。 李元吉只能拎着酒壶找上了病秧子闲聊。 “王叔,你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李元吉给脸色惨白,时不时会咳嗽几声的李德良斟了一杯酒,笑着问。 李德良咳嗽了两声,苦笑道:“你觉得我这身子骨,凑到人群中去合适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合适,怎么不合适?你这是从小留下的恶疾,又不是什么能传给人的病。” 李德良脸上的笑容更苦,“我这病虽然不会传给别人,但是剧烈的活动一番后,就会喘不过气来。 我要是去人群中凑热闹,我怕我有命去,没命回来。” 说到此处,李德良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门,今夜突然找上我,恐怕没什么好事吧?” 李元吉不客气的道:“瞧您说的,就不兴我这么做侄子的跟您亲近亲近?” 李德良又咳了一下,好笑的问道:“那你跟我说说,自从我李家入主关中以后,你到我府上去过几回?” 依照前身的记忆看,貌似一次也没有。 不光是前身没去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没去过。 毕竟,没人会放下身段,天天去拜访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的病秧子。 李德良不仅是病秧子,还没有孩子。 没人能撑起新兴王一脉的门户,自然也没几个人愿意去交好李德良。 不过,谁让李元吉有求于人呢。 所以即便是被怼到了墙上,也能唾面自干。 “王叔,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叔侄俩好不容易聚一场,您戳我心窝子干嘛?” 李元吉一边抱怨着,一边帮李德良布菜。 李德良受宠若惊,心很慌,“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还是赶紧说吧。 不然我心慌。” 李元吉见李德良说的这么直白,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当即道:“王叔,最近我孝恭堂兄家里的三少郎恐怕要倒霉,您有没有兴趣要救救他?” 李德良明显的一愣,眼珠子微微动了几下,不动声色的道:“你是想让我将那孩子……” 李德良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 毕竟,对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而言,能救李孝恭儿子的办法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过继到他门下。 李元吉点着头道:“不错。” 李德良忍不住叫道:“差辈份了啊。” 李德良是李孝恭的叔伯辈,是李孝恭儿子的祖父辈。 让李孝恭的儿子给他当儿子,差着一个辈分。 李德良真要是人了李孝恭的儿子当继子,那李孝恭的儿子以后见了李孝恭叫什么? 兄长? 那还不得把李孝恭给恶心死。 李渊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会天打雷劈的事情出现。 “认他做您孙子就好了啊。” 李元吉给李德良出主意。 李德良都惊了,“我连儿子都没有呢,怎么能有孙子?!” 李元吉认真的道:“王叔,您难道不觉得这是您一个机会吗?” 李德良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我孝恭堂兄如今在旁系中也算得上是顶梁柱般的人物吧?您将他的孩子过继到您名下,您府上以后有了什么麻烦,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问吧?” 李德良若有所思的眯起眼,都忘记咳嗽了。 李元吉又道:“您以后有了孩子,他也能帮您孩子一把啊。” 李德良动心了,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犹豫。 李元吉趁热打铁道:“再说了,我孝恭堂兄家的儿子过继到您府上,也不是冲着您的爵位去的。” 李德良忍不住道:“他是想借着我还没有子嗣这件事情,向你父亲讨一个便宜,为他儿子谋一个爵位?” 李元吉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原本我堂兄没这个意思,是我觉得这对王叔而言是一个机会,所以极力的劝说了一番。 如今我堂兄已经心动了。 您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去帮你撮合此事。 您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李德良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此事并没有李元吉说的那么简单,李元吉在里面扮演的角色肯定也没有李元吉自己说的那么光彩。 但他还是心动了。 因为李元吉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那就是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他久病缠身,以后会不会有孩子很难说。 他兄弟家里的孩子,几乎全被李渊封了爵,是不可能再过继给他了。 他要是不趁着现在做一些准备,以后死了说不定都没人帮他摔纸盆了。 虽说侄子们会帮他披麻戴孝,但是摔纸盆这种事情得他名下的儿子来。 李元吉也说了,李孝恭的儿子不是冲着他的爵位来的,而是想借着他的辈分,以及他府上没有子嗣的特殊情况,向李渊讨一点便宜。 这样一来的话,他也不用担心以后他万一有了儿子,李孝恭的儿子会抢走他的爵位。 “此事你能作保吗?” 李德良思虑了良久,深吸了好几口气,突然开口。 这件事还有一个隐患,那就是他以后万一有了儿子,李孝恭的儿子容易压着他儿子,毕竟,李孝恭的儿子更年长,又有李孝恭这么一个强悍的助力。 他一个病秧子,不一定能斗得过李孝恭父子。 他死以后,李孝恭和李孝恭的儿子会吞并他儿子的一切。 所以必须找一个靠谱的保人从旁监督。 李元吉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压得住李孝恭,年纪也小,身子骨也强壮。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比李孝恭活得长。 李元吉看出了李德良的心思,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 李德良脸上闪过一道喜色,郑重的抱拳道:“那此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王叔必有重谢。往后你有什么用得上王叔的地方,只管开口,王叔绝不会推辞。” 李元吉回礼道:“那侄儿以后跟王叔就不客气了。” 李德良满意的笑道:“理当如此。” 正文 第355章 一勺烩 第355章 一勺烩 说服了李德良,李元吉就去找李孝恭。 李孝恭正贱笑着躲在殿内的一角欺负一位宫娥。 那宫娥模样并不靓丽,但胜在身姿卓越,挺拔的山峰颇有几分傲视群雄的味道。 在宫里的一众宫娥当中,以身姿出名的唯有舞婢。 所以那宫娥必然是舞婢。 李元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那宫娥看似在躲闪,实际上在一个劲的往李孝恭手里送。 颇有几分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滋味。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那李元吉就不好义正言辞的去批判李孝恭了。 李元吉找了一个人不多,又能看得到李孝恭的地方,静静的等了起来。 等到李孝恭在宫娥身上站够了便宜,才冲着李孝恭招呼了一声。 李孝恭嗅着手上的异香,一脸猥琐的赶到李元吉面前,颇为不耐烦的道:“大好的日子,你不去找个人快活快活,找我干嘛?”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李孝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自然是将伱家三郎过继到新兴王叔名下的事情。” 李孝恭眼睛一瞪,难以置信的道:“这就办成了?”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这有什么难的?” 李孝恭赶忙叫道:“这还不难?你知不知道……” “咳咳!” 李元吉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李孝恭的话,李孝恭抬眼一看,才发现他刚才的声音有点大了,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李孝恭跟着干咳了两声,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儿子过继到新兴王叔门下,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新兴王叔那一支的爵位?”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那又怎样?除了我,谁敢跟新兴王叔说?” 这种事情,说好了就是帮人,说不好就是欺人。 李德良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人家正值壮年呢。 以后还能活多久,谁也说不准。 人家现在没有儿子,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儿子。 上杆子的跑去给人家当儿子,要是不说清楚的话,人家很容易误会成你在诅咒他以后不会有儿子。 你说人家跟不跟你急? 人家虽然在朝野上下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权柄和影响力,但人家好歹是李渊的弟弟。 人家只要拿一条绳子往李渊面前一站,说一句‘兄长,您想让臣弟死,您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找人欺负我呢’。 你信不信李渊会暴跳如雷,然后灭了你满门? 正是因为有这种顾虑在,所以很多宗亲即便是惦记着新兴王一支的爵位,也不敢凑上去跟李德良说,生怕被李德良误会,来一个鱼死网破。 不过,李元吉就没这种顾虑,即便是被李德良误会了,被李德良告到了李渊面前,李渊也不可能为了李德良为难他。 李渊有很大的几率会送李德良下去,免得李德良活着胡说八道,玷污了嫡系的清名。 “那倒也是。” 李孝恭听李元吉这么一说,大致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即喜滋滋的道:“如此说来,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你说我什么时候带三郎去王叔府上合适?” 李元吉无语的白了李孝恭一眼。 这家伙绝对是属狗的。 前脚还在说道谢的事情,后脚就关心起了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定下。 “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你也不适合带三郎去王叔府上。此事应该由王叔提起,再经过我父亲恩准以后,由我带三郎去王叔府上拜访。 你在此期间千万别表现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你得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不舍、不愿意的样子。 如此才不会遭人恨。”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 李孝恭反应过来了,一个劲的点着头道:“对对对,多少人惦记着占王叔便宜呢,却被我得了好处,我要是太高兴的话,肯定会遭人记恨。 说不定三郎过继到王叔名下的事情还会被人破坏。” 李元吉点点头道:“你知道轻重就好。我跟王叔说的是,你一开始没有这种想法,是我觉得这对王叔而言是个机会,所以才百般劝说你的。 你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不舍、不愿意的样子的话,也刚好印证了我的话,也不会有人怀疑。” 李孝恭下意识的瞪起眼,不敢相信的道:“原来你早把一切都考虑好了啊。你可真够贼的。”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起眼,“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这么劳心劳力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用手在嘴上虚晃了两下,“是我不会说话,是我不会说话,我掌嘴,我掌嘴。” 李元吉哼哼着道:“如果不是帮你办事,我会这么不留余力,会将一切都考虑妥当?” 李孝恭立马抱拳道:“事成以后必有重谢。” 李元吉嫌弃的道:“你手里的那三瓜两枣我还看不上。” 李孝恭嘿嘿一笑。 李元吉脸色微微一正,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孝恭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正经了起来。 李元吉沉声道:“窦氏割舍不了赵州的利益,不打算轻易服软,所以我准备连同窦氏一起收拾。” 李孝恭惊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道:“窦氏这是疯了?” 窦氏是什么,李元吉所在的李氏又是什么? 一个鸡蛋,一个石头。 更别说这个鸡蛋还是石头的附庸。 拿鸡蛋碰石头,窦氏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冷哼道:“财帛动人心呗。” 李孝恭立马叫道:“那也不能要钱不要命啊?” 他手握大唐半壁江山的时候,也没窦氏这么刚,也没敢跟李渊父子叫板。 窦氏算老几? 真以为是太穆皇后的亲族,就能跟李渊父子叫叫板了? 李渊还是前隋文献皇后的亲外甥呢,也没见李渊逼杨侑禅位的时候给自己的姨母留脸。 “人家就是要钱不要命呗。” 李元吉讥笑。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道:“你准备怎么收拾窦氏?”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急着开口。 收拾窦氏的办法有很多。 最省力的就是什么也不做,静等着李世民压倒了李建成以后,让李世民去跟窦氏算总账。 毕竟,窦氏上下一直支持的是李建成,对李世民而言就是一个对手,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在李世民和李建成相争的过程中,窦氏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帮李建成出谋划策、出人出力,去刁难李世民。 李世民无论是在跟李建成争出一个结果之前,还是争出一个结果之后,都不可能放过窦氏。 所以李元吉可以以逸待劳,等着李世民去帮他收拾窦氏。 但李元吉不想让窦氏活的太长久,也不希望看到窦氏在得罪了他以后,还能活蹦乱跳的继续跳下去。 所以还得自己出把力才行。 “你说,让你在荆州的人给益州送过去一些兵甲如何?” 李元吉突然开口发问。 李孝恭一脸惊恐,“你疯了?!我可以帮你,但我不想把命搭进去。” 往益州送兵甲的潜意词就是诬蔑窦轨意图谋反。 窦轨身为益州大总管,统领着益州上下所有的兵马,他本身就具备着谋反的先决条件。 只要稍微添一点火,窦轨就解释不清楚。 即便是解释清楚了,也得给李渊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渊无论再怎么相信窦轨,也不可能在窦轨流露出了要谋反的苗头以后,还让窦轨安安稳稳的在益州大总管的位置上待下去。 最有可能的就是将窦轨调遣回京,任命一个品阶高的闲职,让窦轨在长安城内安度晚年。 李孝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孝恭甚至连谋反的苗头也没有露出来,仅仅是因为李渊通过‘天有二日’的谣言,对李孝恭产生了怀疑。 李孝恭就会召回了长安,任命为了左监门府大将军。 而李孝恭在荆州,以及江水以南其他地方的官职、权柄,被罢免了一个干干净净。 所以栽赃窦轨意图谋反很容易,一批来历不明的兵甲足够了。 但这种事情做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要是被李渊查到了头上,李渊很有可能一棒子敲下来将所有人给打死。 “我没疯,我觉得这是消弱窦轨权力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李元吉认真的对李孝恭道。 李孝恭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一样,“这种事情弄不好是会引火烧身的,是会死人的!”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这种事情也不用派自己人去做。你在江水以南盘桓了这么久,就没收拢几支蛮人?”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就是有咯。挑一支贪心的,不怎么听话的,让他们去做就好了。” 正文 第356章 大年初一 第356章 大年初一 李孝恭一下子就恼了,吹胡子瞪眼的道:“我都说了没有!” 李元吉心头呵呵,你都否认三连了,你敢说你没有? 大家都是狐狸,伱玩什么聊斋啊? 都是在权力场上混的,谁还不了解谁了? 碰见了那种不在大唐编制内,也不会引人注目,更不用投入太多的蛮人部落,谁不想收拢几支留着做脏事用?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肯定没有。” 面对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眼神,李孝恭再次否认。 李元吉呵呵笑道:“那我派人去查一查?” 李孝恭脸色一变,咬起牙道:“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李元吉笑着不说话。 李孝恭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支,但是人数不多。而且他们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有多蠢,做事有多糙。 让他们去做这种事情,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绝对不可能成事。”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那若是我们做好了此事,由我二哥的人去揭发呢?” 李孝恭下意识的惊叫道:“你这不是送把柄给你二哥吗?” 话刚说出口,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你二哥也要对付窦氏,所以他会帮我们扫清首尾?!” 李元吉笑而不语。 窦轨已经开始帮李建成出谋划策了,甚至还差点借着天策府兵曹参军史的事情,将天策府许多人拉下马。 李世民要是不想除掉窦轨,那就怪了。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明显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旦有合适的机会,李世民一定会迅速的扑上去将窦轨给咬死。 所以碰到这种栽赃窦轨的事情,他非但不会去揭发,还会想方设法的扫清所有的首尾,将这种事情办的比真的还真。 至于说是把柄,那就是个笑话。 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在宫里搞刺杀,李渊也没见到把李建成怎么样了。 李元吉弄点兵甲去栽赃窦轨,即便是被揭发到李渊面前了,也就那样。 “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那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只出人,其他的我不管。” 李孝恭咬咬牙说道。 这种事情他不想牵扯的太深。 万一李渊要追究到底,他很容易倒霉。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孝恭不满的抱怨道:“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李元吉哈哈一笑,“也有可能是这辈子。” “你们说什么呢?” 李神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怀里抱着个美娇娘。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正是刚才在两仪殿正中领舞的那个舞婢。 不仅模样娇嫩,身段还好,说起话来还娇滴滴的,十分勾人。 李神通的大手从人家领口塞进去,一动一动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你为老不尊,竟然跟小辈抢女人,还能说什么。” 李元吉十分顺畅的接过李神通的话茬笑骂。 他刚才要是没有看错的话,这个领舞的舞婢最先是被李孝恭的弟弟李瑰给盯上的。 现在到了李神通手上,那显然是李神通这个老不羞从李瑰手上抢过来的。 李神通是一点儿也不知羞,大大咧咧的道:“我算什么为老不尊,比起你父亲,我还差得远。” 说着还冲殿中瞥了瞥眼。 李元吉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渊已经脱了上身的衣服,裹在腰间,正带着他其他几个兄弟,围着一个年龄极小,身形也十分娇小的少女,一边跳着舞,一边嘎嘎乱笑。 像极了一群在街上调戏良家的恶棍。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都是载入史册的人物,怎么一个个没有正型了。 几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找乐子,真没品。 大唐没有因为有这么一群皇族凉了,反倒变得越来越繁荣昌盛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渊和他几位兄弟的行为,也侧面的证明了。 一个王朝的兴衰,其实跟一个帝王喜不喜欢玩乐没有任何一点儿关系。 只要会看人、会用人、能制定好国策。 帝王玩的再花,也影响不了一个王朝的兴衰。 所以那些因为帝王好玩乐,就把亡国的一切根源归结到帝王头上的话,明显有失公正。 “你不下场一起玩玩?” 李神通见李元吉有以手扶额的冲动,挤眉弄眼的邀请。 李元吉坚决的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李渊、李神通等人同流合污。 李孝恭显然跟李神通是一种人,见李元吉不肯下场,就嚷嚷着道:“他不下场我下!” 说着,就狠狠的在李神通怀里的美人身上抓了一把,然后大笑着去找更美的美人了。 李神通也不生气,甚至还伸长了脖子,冲着李孝恭的背影喊,“要不要我玩完以后,给你送到府上去?” 李孝恭一个劲的摆手说不用,直言自己能找到更好的。 李元吉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个家伙了。 虽然在大唐互赠姬妾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这两个家伙差着辈分的啊?! “你们很喜欢做连襟吗?” 李元吉忍不住吐槽。 李神通脸上猥琐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膈应,“你能不能别恶心人?”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道:“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李神通愤怒的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就变味了!” 李元吉哼哼着道:“就是要让它变味,就是要恶心死你!” 李神通气的哇哇大叫。 李元吉心里一下子就痛快了,也不管李神通在哪儿气的跳脚,自顾自的去找李德良了。 李德良对于过继李孝恭儿子的事情还是非常上心的,所以一直关注着李元吉。 看到李元吉跟李孝恭聊完以后回来了,立马凑上前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往李德良身边一坐,先端起酒壶润了润嗓子,摆了摆架子。 李德良焦急的催促,“你倒是说话啊。” 李元吉嘿嘿一笑,“他不想答应。” 李德良脸色一变。 李元吉又道:“我跟他说,他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当众挑战他。然后他就不得不答应了。” 李德良先是一喜,然后一脸担忧的道:“那他岂不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以后要是反悔了,又或者跑上门找我麻烦,那我该怎么办?” 李元吉大气的道:“怕什么,不是还有小侄呢嘛。他要是敢反悔,敢去找您麻烦,我就把他打个半死,让我父亲夺了他的爵,让他去给您做儿子。 您看他不爽,一天打他八回,他也不敢造次。” 李德良赶忙摆手,“无须如此,无须如此。” 说着,李德良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你说孝恭府上的三少郎到底喜欢什么东西?我要不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又或者提前跟他见个面? 你说我跟他见面的时候,送他什么才不会显得寒颤? 他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要不要我帮他去提亲?” “……” “……” 李德良唠叨着说了许多。 看得出他对此事相当重视。 他是真的需要一个孩子。 也不一定要继承他的爵位,也不一定要继承他的富贵。 他大概就是想做一做亲切的长辈,体会一下如何去疼爱一个后辈,体会一下如何被一个后辈孝顺。 “王叔,您也不用如此心急。此事您虽然跟我堂兄商量妥当了,可是我父亲那一关还没过呢。要知道,过继子嗣,必须过我父亲那一关。 毕竟,他是我们李氏的族长。” 李元吉用安抚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 李德良缓缓的回过神,点着头道:“对对对,需要你父亲准许。” 李元吉商量道:“你看这样如何,我私底下安排你跟我堂兄府上的三少郎见个面,让他展露一下他最擅长的一面。 你借此去求我父亲,让我父亲给个恩典。 我父亲应该不会拒绝。” 李德良赶忙道:“实不相瞒,你父亲很早以前就派人探过我口风。只是我当时一门心思的想着要自己生儿子,所以拒绝了你父亲的好意。 如今我再向你父亲提起此事,你父亲应该不会拒绝。” 李元吉一脸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不过想想李渊自登基以后,先后将李道宗的弟弟李道立过继给了弟弟李孝基,李世民的庶长子李宽过继给了五子李智云,李世民的嫡次子李泰过继给了三子李玄霸。 为李德良寻找继子,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如此,那么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李元吉笑着向李德良拱手,“那我就先在此恭喜王叔了。” 李德良脸上流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意,“还得劳烦你帮我奔走。”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是您侄子,您跟我客气什么。” 李德良喜滋滋的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李德良主动向李元吉请酒。 李元吉也没有客气,陪着李德良喝了许多盏,一直喝到了李德良两颊泛红,有些微醺的时候才罢休。 吩咐好守在一旁的宫娥和宦官们照顾好李德良以后,李元吉就拎着一个酒壶,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看起了两仪殿正中的群魔乱舞。 李元吉原以为,李渊大概折腾个一两个时辰,就累了,就散会了。 没料到,李渊一直从晚上折腾到了天明。 天明以后散场的时候,还跟李神通等人约好了,今晚跟群臣一起饮宴的时候,继续奏乐继续舞。 岁除夜夜宴,是李家一家子的团圆盛会。 大年初一夜的夜宴,就是李家一家子的男丁和满朝文武的饮宴盛会。 李元吉陪着杨妙言抱着睡熟了的李令和李承业回到武德殿以后,还没来得及兑现承诺,刘俊就出现在了武德殿,代李渊传旨,召他到太极殿会见各国使节。 感谢‘赤皇玄觞’两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0356章 分赃 李元吉在杨妙言伺候下穿上冕服,跟着刘俊赶往太极殿 入殿的时候,就看到忙碌了一夜的李师傅依然精神抖擞,他也穿着一身冕服,远比所有人更华贵的冕服,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不怒自威 在他的下首,分别坐着同样穿着冕服的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的冕服也很华贵,而且卖相十分不错,刨去不同的冕服所代表着的不同意义的话,李建成的冕服应该是最好看的 比李渊的冕服少了一丝威严,也少了一丝厚重,但却多了一丝华贵,也多了一丝明艳 也难怪李世民心心念念的想穿 太子的冕服跟亲王的冕服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不是太子的冕服代表的意义非凡的话,李元吉也想弄一套穿一穿 毕竟,太子的冕服是真的好看“既然到了,就落座吧“李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开口 对于儿子,李渊现在没什麽好脸色 因为在李渊看来,三个儿子中,没有一个省心的,也没有一个像他的,他实在不愿意给儿子好脸色 李元吉已经习惯了李渊这种不阴不阳的调调,也没有跟李渊逞口舌之利,微微拱了拱手以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到李世民一侧,缓缓落座 “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就宣吧“李渊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向刘俊吩咐 刘俊颔首,走到陛下,微微仰起头,高喊了一大堆正常人听不懂的话,才宣道:“宣!突厥使节觐见!“ 作为对大唐威胁最大的强国,突厥觐见的顺序被列在第一位当然了,在大唐必征榜上,也被列在第一位 各国使节的觐见顺序,就是依照各国对大唐的威胁程度列的“外臣热寒,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一个戴着兽皮帽子,身穿着零零碎碎的突厥服饰的汉子,随着刘俊高宣,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走到殿中以后,以独特的突厥礼节向李渊施礼 在他身后,有数位壮汉,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奉着几样献给李渊的礼物 李渊看到热寒,脸上就多了一丝玩味,“热寒,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才离开我大唐不足数月,怎么连我大唐的礼节都给忘了“ 热寒浓密的胡须跟着嘴皮子一起哆嗦了起来,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李渊这话对他而言,很扎心 因为他就是此前被李渊扣押的突厥使节之一,被李渊给丢到了大牢里,给一群罪囚刷了足足大半年的马桶 那一段经历,已经成了他毕生的耻辱,也成了他毕生的阴影无论谁提起,他的心里都不会平静更别提始作俑者的李渊了 “外臣……外臣……“ 热寒努力的平复着心情措词,几个呼吸后,语气深沉的道:“外臣没有忘,外臣永远也不会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唐红】【】 听到热寒这种似乎在记仇一样的话,李渊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看到敌人这种狠他狠的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了他的样子李建成笑眯眯的向李渊递话,“父亲,他似乎是不服您“ 李世民识趣的道:“要不要儿臣下去教训教训他“ 李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更灿烂了,他大方的摆摆手,“不,不用,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他纵然不服朕,朕也不能伤他“ 说到此处,李渊笑呵呵的问,“热寒,今岁你突厥向朕献上的是什麽礼物“ 热寒沉着脸躬身道:“牛羊三千,马匹五百,鱼胶十斤,黄金百斤,金刀一柄,另有我草原上的奇珍异宝一十八件“ 李渊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再在热寒身上找乐子,而是冲着热寒身后的壮汉吩咐道:“都拿出来给朕瞧瞧“ 热寒身后的壮汉目不斜视,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话一样 直到热寒微微点头以后,壮汉们才将手里奉着的奇珍异宝,以及抬着的大箱子送到了陛下,并且打开了大箱子 李渊稍微扫了一眼,发现没什麽值得他关注的,就对突厥的贡品失去了兴趣,目光一下落到了李元吉三人身上 “你们有没有看中的“ 李建成笑道:“儿臣觉得那几张狐皮不错,留着能做几件暖脖子的还有那一尊天赐的金佛也不错,留着也能添一点福气“ 李渊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俊已经带着人将狐皮和一块有点佛陀样子的金块取了出来李世民缓缓开口道:“儿臣觉得突厥献上的宝马良驹不错“ 李渊瞥了李世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的道:“赐你一百匹,你可以随意挑选“ 李世民拱手,“多谢父亲“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渊就先开口了,“你呢,逆子“李元吉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我觉得都不错“ 李渊一下子就恼了,瞪起眼喊道:“你个逆子好大的胃口“李元吉干笑着道:“那父亲就看着随便赐点“ 反正是占便宜,拿多拿少都不亏 这一场会见各国使节的朝会,看似是在会见各国使节,实际上是为了接收礼物,以及分赃 大唐作为无数藩属的宗主国,在接受了藩属们的孝敬以后,自然要好好的分一分 身为大唐皇帝的李渊,毫无疑问的享受着分配孝敬的权力 李渊又是一个大方的皇帝,一个大方的父亲,所以他不吃独食 他在保留了优先挑选孝敬的前提下,邀请了三个儿子过来一起分享孝敬 等到他和三个儿子一起挑选完了,剩下的会被充入内库,晚上的时候会拿出一部分赏赐给文武百官 等到大唐上下所有的权贵享受到了藩属们孝敬的好处,逼迫藩属们拿出更多的孝敬,亦或者发展更多的藩属,自然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唐红】【】 这对大唐而言,是一个有益的良性循环这对李渊而言,是一个强内弱外的施政手段 此法虽然充满了大秤分金银的土匪习气,但不妨碍它简单\粗暴\有效 “那十斤鱼胶就归你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李元吉学着李世民刚才的样子,对李渊拱拱手,“多谢父亲“ 李渊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然后脸上堆起笑意,又调侃了热寒两句,让热寒下去,等待今晚的晚宴 并且许诺,晚宴的时候会有回礼 具体回什麽礼物,会依照突厥献上来的礼物而定 价值基本上不会超过突厥献上来的礼物的十分之一 毕竟,李渊不虚伪,不需要花钱买一个似是而非的万邦来朝,也不会为了点面子,就给藩属丰厚的赏赐 藩属若是献上来的礼物,价值不过百贯,那么等待藩属的就不是李渊的回礼,而是李渊的大军 在李渊看来,藩属向他献礼上贡,那就是在交保险金 钱交足了,大家相安无事,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能给你一点好处钱交不足,那就别怪我连窝端“宣!新罗使节觐见!“ 不知不觉间,已经宣到了新罗 李元吉已经分润到不少奇珍异宝了,所以对新罗使节会献上什麽礼物,并不热衷 毕竟,比新罗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的藩属,献上的礼物也就那样,除了一些阿堵物以外,没有什麽值得人关注的 小小新罗又能献上什麽值得人去关注的礼物呢 但李元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在刘俊宣出了新罗使节觐见的时候,对所有献礼都没有什麽兴趣的李渊,眼珠子居然动了一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脸上也多了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李元吉立马对新罗使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新罗有什麽东西值得两位帝王,一位贤德太子关注的呢 很快,李元吉就知道了答案答案就是女人 因为新罗使节就是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很漂亮,又很娇柔的女人看一眼就能勾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不仅如此,新罗使节的随从也是女人 一个身形苗条,美艳动人,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的妇人,一堆年龄幼小,模样靓丽的美人胚子 李元吉已经陪同李渊接见了不少藩属使节,也看到过不少为了讨好大唐,没皮没脸的存在,他觉得他已经很了解藩属使节为了讨好大唐的下限了 但是看到新罗使节以后,他才明白,是他单纯了 新罗这使节团,哪是来朝贡的,分明就是来施展美人计的,来送温暖的 “臣乐浪县主金德曼,参见皇帝陛下“ 为首的那个能引起人保护欲的女子,在走到了殿中以后,以大唐的礼节向李渊施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唐红】【】 李渊很满意,也很高兴,摆着手对为首的女子身侧的妇人笑道:“来,金姬,快到朕这里来,让朕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那个被换做金姬的妇人浅浅一笑,扭着腰就准备去找李渊 不过在关键时候,李建成咳嗽了一声,提醒道:“父亲,这里是太极殿“ 参政议政,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很庄重的不能会老情人 正文 第0357章 说发飙就发飙 李渊有点尴尬看到了老情人,一激动,把场合给忘了 不过,新罗真安葛文王金国饭的夫人是真的勾人“咳咳……“李渊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 金夫人赶忙停下脚步,请罪道:“臣妇殿前失仪,请太子殿下降罪“ 李渊意味深长的瞥了李建成一眼 李建成还能说什麽,只能无语的道:“恕你无罪“金夫人一脸感激的道:“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这话,又向李渊介绍起了金德曼,“皇帝陛下,这位是我新罗的王女金德曼,此次奉我王之命,特来拜见陛下“ 金德曼的身份,以及金德曼的一些消息,李渊早就通过鸿胪寺了解的清清楚楚 不过人家既然介绍了,李渊自然得陪着走个过场 “原来是朕册封的乐浪县主,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了,不错不错“李渊含笑夸赞,应付之意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 金德曼微微躬身,“多谢皇帝陛下夸赞“ 李渊笑着点头道:“你一个县主,不远万里来到我大唐,恐怕不仅仅是要拜见朕那么简单吧“ 金德曼点着头,坦言道:“臣自幼读书,每每读到长安,就心生向往如今臣到了长安,就更向往留在长安臣希望皇帝陛下能准许臣在长安多留一些日子“ 迟疑了一下,金德曼又道:“若是皇帝陛下垂怜的话,臣希望能去国子监内,领略一番汉家文化的魅力“ 此话一出,李渊皱起了眉头国子监内可不收女学子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国子监向来不收女学子,你要是真有此心,可以请求我父亲垂怜,许你在宫里跟我的弟弟妹妹们一起读书“ 李渊眉头皱的更紧,瞥了李世民一眼没说话 金德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目光炯炯的盯着李世民道:“您可是大唐秦王殿下“ 李世民缓缓点头 金德曼喜不自胜的道:“我在新罗的时候就一直听闻,大唐的秦王殿下模样俊伟\气度不凡,如今见到了,果然如此“ 金德曼随后完全化身成了李世民的小迷妹,开始吹嘘起了李世民过往的功绩 李建成听着很酸,但又不得不保持笑容,保持仪态 李世民被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猛吹,心里虽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仍旧有些异样的情绪 李元吉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叫金德曼的小女人,以后会成为新罗王,史称善德女王 她在位期间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抱紧李世民的大腿一个劲的喊欧巴,时不时的会给李世民写一些情书,然后夹在国书中间送过来,把李世民勾的不要不要的 李元吉在心里恶意的揣测,历史上李世民之所以多次征讨高句丽,有可能不是真的为了打高句丽,而是跑到新罗跟这个女人幽会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唐红】【】 “没想到二弟在新罗的名气这么大,居然引得一位王女为你痴迷“ 李建成耳听着金德曼都快把李世民夸上天了,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调侃,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味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道:“要不咱们换换“李建成果断的闭上了嘴李世民这话杀伤力很大 “我说你们够了吗“ 李元吉眼看着李渊没个正形的一个劲的瞟人家那位金夫人,李世民在金德曼的吹捧中逐渐的开始飘了,李建成肚子里的酸水都要藏不住了,也忍不住了,开口质问 李渊和李世民几乎是同时瞪向了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起来“你不仅是个逆子,还是个无趣的逆子““不解风情“ 李元吉一下就恼了 合着我不跟你们一起同流合污,我就成个异类了你们信不信我发飙给你们看“嘭!“ 李元吉猛然起身,一拍李渊面前的案几,冲着金德曼\金夫人等一众新罗使节喝道:“留下你们的礼物,退下去!“ 金德曼和金夫人皆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元吉李渊脸瞬间就黑了,“你放肆!“李世民皱着眉头道:“元吉,你失态了“李建成淡然笑道:“我倒是觉得元吉做的合情合理“ 李建成被酸的不行了,但他又不好在太极殿内发飙李元吉发飙算是帮到了他,他自然得力挺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三个人的话一样,冲着金德曼和金夫人喝斥道:“退下去!“ 金德曼和金夫人有些惶恐的对视了一眼,目光在李渊和李世民脸上盘桓了一圈,见李渊和李世民没有一个站出来至止李元吉的,就赶忙献上了礼单,留下了一众娇小的美人胚子,匆匆离开了太极殿内 她们心里很震惊,震惊于李元吉如此跋扈又蛮横,李渊和李世民居然不至止李元吉 看李渊和李世民的样子,不像是至止不了李元吉,而是像不愿意激怒李元吉 “你这个逆子!当众拍朕的案几,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李渊一直等到刘俊将金德曼和金夫人留下的一众娇小的美人胚子带下去了,才气急败坏的指着李元吉的鼻子喝斥 李世民也板着脸道:“元吉,你殿前失仪也就罢了,还当众拍父亲的龙案,你置父亲于何地“ 李元吉根本不怕李渊和李世民,也没想着给李渊和李世民留脸,当即毫不犹豫的喊道:“那也比你们强,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被人吹捧两句就飘飘欲仙了若是让新罗人知道了我大唐的皇帝和秦王是这副德性,他们还不知道得笑话成什麽样子“ 李渊拍案而起,须发皆张的怒道:“什麽叫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你这个逆子给我说清楚!“ 李世民皱起眉头沉声道:“我可没有被人吹捧两句就飘飘欲仙“李元吉瞥了李渊一眼,毫不客气的道:“难道不是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唐红】【】 又瞥向李世民回了一句,“你没有飘飘欲仙,你为何没有至止那个叫金德曼的说下去“ 李渊气机了,愤怒的咆哮,“给我把这个逆子叉出去!叉出去!“李元吉甩了甩衣袖,毫无惧色的道:“不用叉,我自己走“ 说完这话就迈步往殿外走去李渊气的一个劲的冲着李元吉背影咆哮 李元吉走到殿中,脚下一顿,“色令智昏的道理,父亲和二哥应该懂你们要是因为贪恋女色就祸祸了我李唐的江山,让我享受不了荣华富贵,我就烧了太极宫“ 李渊被气的想吐血,跳着脚大骂逆子李世民脸色也不太好看 唯有李建成一边观察着李渊的神情,一边低声道:“我觉得四弟言之有理,父亲和二弟当引以为戒“ 李元吉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脚下又是一顿,又说了一句,“刚才那几个女人,我全都要我就是要让你们看得见,吃不着“ 说完这话,李元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太极殿门口 这下,连一直帮李元吉说话的李建成也不知道说什麽好了,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李世民的脸色越变得越来越难看 “去!把那个逆子给我轰出宫去!让李神通给我封死九龙潭山!让那个逆子永远也别出来!“ 李渊忿怒的指着殿外冲着刘俊咆哮刘俊苦着脸跑出太极殿去传旨 这一次他没有等李渊气消,因为他听得出来,李渊是认真的 李渊没有说出‘把那个逆子给我贬为庶民‘亦或者‘把那个逆子给我拿下‘之类的话,那就说明李渊的头脑是清醒的 “呼……“ 李元吉出了太极殿,出了一口长气,回头看了太极殿一眼,鄙夷的自语,“大唐之所以被冠以脏唐的名号,都是你们引起的那么大的后宫给你们玩,你们不玩,非要在正式场合玩,给你们惯的“ “殿下!殿下!“ 就在李元吉自语的时候,刘俊小跑着从后面追了过来,一见面就苦着脸道:“大家有旨,让您回九龙潭山禁足,不许您再出来了“ 李元吉点头应付了一下,没放在心上,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麽好在意的 禁足就禁足呗 反正从穿越到现在,他只要人在长安城,就一直在被禁足他已经习惯了反正又影响不了他做任何事 他想出来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能出来,也没见李渊把他怎么样,更没见有人因为这件事弹劾过他 “那我就先回府收拾东西了,一会儿我就带着府上的人出宫“李元吉随口说了一句,准备离开“殿下!“ 刘俊拦在了李元吉身前,“齐元妃殿下和几位小殿下得留下陪大家一起共享天伦“ 李元吉板起脸,态度坚决的拒绝,“不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唐红】【】 刘俊愣了愣,不明白李元吉的态度为什麽这么坚决李元吉再次开口道:“这件事没商量!“刘俊愕然的道:“为什麽啊“ 李元吉心头冷笑为什麽 因为宫里马上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呗,还能为什麽在这种时候把妻儿留在宫里干什麽送菜 还是等着人家借着你妻儿将你拉下水 你以为我在太极殿内发飙,只是单纯的在发脾气,使性子 我是听到了李建成邀请李世民正月十五的时候到曲池共度佳节,一起欣赏郑观音新学的佛舞,才找了个由头发飙的 目的是为了抽身 李建成连老婆的美色都用上了,下这么大本钱,目的是什麽,那还用问 正文 第0358章 十八位小美人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刘俊,拔腿就走。 刘俊一个劲的追在身后高喊,「殿下!殿下!」 可李元吉直到离开太极殿殿前,也没有回头。 刘俊小跑着追了许久,也没有留下李元吉,只能遗憾的放弃,回过身返回了太极殿向李渊禀告。 李元吉离开太极殿,赶回武德殿。 进入武德殿正殿的时候,就看到杨妙言正怀抱着李承业,给府上的一众莺莺燕燕分发赏赐。 虽然昨夜的时候已经给过一次赏赐了,可那是面对全府的。 府上莺莺燕燕的身份,终究是跟府上的仆婢和属官不同,所以可以多拿一份赏赐。 不过,这个赏赐也不是白拿的。 她们得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赶到杨妙言面前拜见杨妙言,聆听一番杨妙言在新的一年里给她们的训示,才能多拿一份赏赐。 这件事是可以选择的,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一定要来。 不过,府上的莺莺燕燕没有一个敢携带的。 因为她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跟杨妙言扳手腕。 也承担不起得罪杨妙言的后果。 「阿郎,您怎么回来了?」 杨妙言看到李元吉,顺手将怀里的李承业递给了身旁的王阮,起身上前问。 脸上带着一丝狐疑,以及不解。 李元吉没有多做解释,果断的吩咐道:「通知府上的人,收拾东西,我们回九龙潭山。」 杨妙言错愕的睁大眼,「阿郎,这才正月初一啊。」 为时还尚早呢。 殿内的莺莺燕燕们也一脸的错愕。 李元吉瞥着杨妙言,没好气的道:「你还想不想要孩子?」 杨妙言一愣。 一众莺莺燕燕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些人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李元吉继续道:「我们不回九龙潭山,如何安心的要孩子?」 当着自己一众女人的面,李元吉也不用难为情,有什么可以说什么。 杨妙言又惊喜又忐忑的道:「可是今天才正月初一,我们就这么走了,父亲会不会怪罪。」 杨妙言虽然很想要孩子,可杨妙言也知道宫里的规矩。 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引来李渊的斥责。 她纵然急,但也不急于一时。 「就是父亲让我们滚回九龙潭山去的。」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 杨妙言又是一愣,片刻后,乐了,「阿郎又惹怒父亲了?」 李元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是我惹怒他吗?是他自己不争气。」 杨妙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话题她不敢跟着一起讨论,也不好追着刨根问底,只能捂着嘴娇笑了起来。 李元吉瞪了杨妙言一眼,凶神恶煞的喊,「笑什么笑,不许笑。」 杨妙言更乐了,但却强忍着没笑出声,点着头附和道:「好好好,我不笑了。」 说完这话,也不用李元吉再吩咐,立马对殿内的莺莺燕燕们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阿郎的话吗?快去收拾东西。」 一众莺莺燕燕们赶忙点头附和,退出了武德殿正殿去收拾东西。 杨妙言又跟王阮和贴身女官吩咐了几句。 待到王阮抱着李承业,贴身女官带着侍婢、宦官们离开了武德殿正殿以后,才凑到李元吉身边,疑问道:「阿郎,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此前在太极殿内发生过的一切讲给了杨妙言。 杨妙言听完以后,哭笑不得,「父亲一直都是这般,二哥亦是如此。你以往不是不在意此事吗?怎么这一次就动怒了?」 在杨妙言看来,李渊和李世民贪图美色,根本就不是个事。 毕竟,李渊和李世民有广开后宫的资格,贪图一点美色,也很寻常。 要是不贪图美色,那才有问题呢。 「以往是以往,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就是看不过他们这种当众调戏人家藩属使臣的行为。」 李元吉义正言辞的高喝。 在这件事上,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他可以大声说话。 杨妙言眼睛一眨一眨的,笑吟吟的道:「我总觉得阿郎是不想待在宫里,所以才借题发挥的。」 李元吉心头一跳,强忍着错愕的看向杨妙言的冲动,在心中腹诽。 杨妙言变聪明了啊?! 不对,杨妙言本来就聪明。 只是以前心思没放在这种事情上。 如今放在这种事情上了,立马通过表象看到了本质。 「你胡说什么呢?」 李元吉也不慌,板起脸喝斥。 杨妙言笑容灿烂的道:「那就是我猜错了。」 李元吉不满的哼了一声。 杨妙言也识趣的闭上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微微躬了躬身以后,就出去盯着府上的人收拾东西了。 …… 这一收拾,就是大半天。 一直到了晌午的时候,一切才收拾妥当。 李元吉骑着宝马良驹,怀抱着大呼小叫的李絮,率先出了武德殿。 一出门就碰见了李渊身边随行的宦官。 宦官背后还站着十几个娇小可人的小美人。 「臣参见殿下。」 宦官看到李元吉,立马躬身施礼。 一众小美人们也赶往弯下腰。 不等李元吉搭话,就听宦官又道:「大家口谕,让臣依照着殿下吩咐行事。臣依照殿下吩咐,将人给殿下带过来了,一共一十八位,一位也不少。」 「什么人?」 杨妙言在这个时候也坐着马车出来了,听到有人说话,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询问。 看到了宦官身后那十八个娇俏可人的小美人以后,心里莫名的一跳。 宦官赶忙冲杨妙言施礼回话,「回元妃殿下,是殿下点名要的人。」 杨妙言心里没由来的一酸,但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是阿郎点名要的人,那就留下吧。」 宦官赶忙应允一声,退到一侧。 杨妙言瞥了坐在马背上的李元吉一眼,意味深长的吩咐身边的女官,「你去带带她们,照顾好我的这些妹妹们。」 女官应允。 李元吉嘴角直抽抽。 杨妙言在说「妹妹们」的时候,咬的极重,明显是在给他递话。 但他不想听。 「驾!」 李元吉轻轻用脚磕了一下马肚子,一马当先的往宫外赶去。 杨妙言先是气的瞪了一下眼,随后又一脸好笑的吩咐道:「给我追上去。」 驾车的健妇瓮声瓮气的应允着,快速的驾着马车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了长乐门,终于追上了。 按理来说,马车是追不上马匹的。 但李元吉被一个牛皮糖给缠住了,掏着耳朵听了一大堆絮絮叨叨,才脱身。 「阿郎跟尹监门说什么呢?」 杨妙言一直等到李元吉和尹阿鼠说完话,才吩咐着健妇驾着马车凑上前,笑吟吟的问。 李元吉扯谎道:「没说什么。」 杨妙言笑问,「阿郎此前在殿内说,看不惯父亲和二郎贪图美色,怎么到阿郎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呢?」 李元吉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也没有再跑,只是拽着马缰绳,翻着白眼道:「我没有贪图她们的美色,我只是想气一气父亲和二哥,让他们看得到,却吃不着。」 杨妙言点了点头,又道:「那阿郎就吃得着了?」 李元吉脸一黑。 杨妙言又笑吟吟的问道:「一次十八位,阿郎你吃得消吗?」 李元吉恼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杨妙言咯咯咯的捂着嘴笑了。 李元吉气哼哼的磕了磕马肚子,再次纵马驰骋了出去。 杨妙言则笑着吩咐身边的女官,「从那几个姑娘当中挑选一个干净的,晚上送到阿郎房里去。」 女官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殿下说的应该是真话。」 杨妙言点着头笑道:「我知道。」 女官愕然的道:「那您还……」 杨妙言澹然笑道:「阿郎都把人要过来了,要是没一个进阿郎房里,别人还以为我杨妙言是妒妇呢。」 女官犹豫道:「可是那几个姑娘是新罗人,新罗女子惯会伺候人。」 杨妙言错愕的看向女官,忍不住道:「那又怎样?左右也不过是个孺人而已,她还能取代我不成?」 女官立马闭上了嘴。 因为杨妙言说的在理。 左右不过是个孺人而已,还影响不到杨妙言分毫。 更不可能取代杨妙言。 因为对方是新罗人。 大唐可以有新罗出身的嫔妃,但绝对不会有新罗出身的亲王元妃。 「你啊,整天别想这些有得没得了。阿郎不是宠妾灭妻的那种人。你眼睛放亮点,好好挑选,一定要挑选一个身心都干净的。 若是挑选出一个带着异心的,亦或者身子不干净的,我饶不了你。」 杨妙言白了女官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女官赶忙点头应允。 「继续赶路。」 杨妙言在女官离开以后,吩咐健妇继续赶路。 出了太极宫,过了金桥以后,就看到李元吉又被人拦在了路边。 拦住李元吉的是屈突通和殷峤。 许久不见了,屈突通显得更加苍老了,殷峤倒是越活越年轻,甚至还有些精神抖擞。 「臣屈突通(殷峤)参见殿下。」 屈突通和殷峤拦在马前,一起施礼。 李元吉目光在屈突通和殷峤身上盘桓了一番,疑问道:「有事?」 屈突通心头苦笑,拱手道:「这才正月初一,殿下怎么就出宫了,可是有要事要办?」 为您提供大神圣诞稻草人的《满唐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0358章 十八位小美人免费阅读 正文 第0359章 殷家有喜 殷峤大大方方的跟着道:“若是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还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拦下我,是要盘查我呢。” 殷峤愣了一下。 屈突通则一脸尴尬。 以前李元吉对他也算礼待有加,现在对他很不客气。 为何会如此,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只是他已经决定了站李世民,就没办法急流勇退。 他可以借着年老体衰的借口,退到边陲去做一个镇守。 可他的儿女们怎么退? “说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元吉在屈突通尴尬的神情中发问。 屈突通赶忙拱手道:“突厥有小股兵马进犯沙河,襄邑王虽然将其拦下,但损失惨重。我等迎秦王殿下相召,到天策府商议此事。” 李元吉微微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突厥现在就像是围着羊圈的狼,大唐就是羊圈,大唐的百姓就是羊圈里的羊。 突厥人只要是一找到机会,就会扑上来咬一口。 春秋两季的袭击他们称之为打草谷。 冬季的袭击他们称之为冬狩。 他们几乎是不遗余力的盯着大唐,时时刻刻想着如何从大唐身上咬一块肉。 冬日里的袭击规模一般不会太大,而且都是突厥各部族自行发动的。 没规律性,也不成规模。 镇边的守将足以应对。 唯有出现了重大损伤,亦或者是重大的斩获,才会上报朝廷。 李神符这一次明显是吃了亏,所以上报了上来。 这种事情李世民会解决的,还不需要李元吉多操心。 李元吉目光落在殷峤身上,澹然笑道:“看你春风满面的,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嘿嘿嘿……” 一提到这个,殷峤就像是个二傻子一样的笑了起来。 屈突通也跟着笑了起来,还帮着殷峤解释道:“殷夫人有喜了,所以殷兄弟才春风拂面。” 李元吉恍然。 原来是殷峤的夫人有喜了。 这对殷峤而言确实是一桩好事。 若是殷峤的夫人随后生出来的是一个儿子,那殷峤的便宜儿子殷元就倒霉了。 到手的爵位就要飞了。 说不定还会被送回去。 李元吉在心里替有过几面之缘的殷元默哀了三个呼吸,笑着道:“这确实是一桩喜事,可喜可贺啊。” 殷峤笑的更大声,更傻了,“回头犬子出生以后,臣请殿下喝酒。” 李元吉点头笑道:“这酒可以喝。不过得等你将身上的麻烦解决了以后再喝。” 殷峤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屈突通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说殷峤会有麻烦呢? 因为殷峤的夫人怀的不是时候。 殷峤的夫人是去年怀的。 而去年后半年都是李承宗的丧期。 李渊钦定的。 殷峤的夫人在此期间怀上,那就说明殷峤和夫人在此期间行房了。 这是对李承宗的不敬,也是对李渊的不敬。 也得亏是李承宗的丧期,这要是太穆皇后的丧期,殷峤一家子估计已经倒霉了。 不过即便如此,殷峤还是得想方设法的给李渊一个交代。 其实在李承宗丧期期间行房的人很多,但没几个人敢搞出人命。 谁搞出了人命,是就是出头鸟,谁就是在给李渊上眼药。 李渊横竖都得收拾一番。 不然以后谁还敬他的旨意,谁还遵从他的命令入天命。 “不知殿下……” 殷峤脸色难看的开口。 李元吉不等殷峤把话说完就立马道:“别,我可不会帮你去求情,你应该找我二哥帮你。” 殷峤神情暗然。 屈突通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但李元吉没有听的意思。 “不过,你我也算有点香火情分,如果有人因此弹劾你,逼你放弃这个孩子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李元吉缓缓开口。 殷峤再怎么说也是一位人杰,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孩子,要是因为李承宗丧期的问题就这么没了,那对他而言也太残酷了。 如果真的发展到了有人将此事拿到朝堂上说的地步,那李元吉不介意帮一把。 殷峤勐然仰头,一脸感激的道:“多谢殿下。” 李元吉感叹道:“你也不容易。” 殷峤抿着嘴勐点头,感觉李元吉懂他。 “行了,不跟你们多说了,我得回九龙潭山了。” 李元吉摆了摆手,再次策马扬鞭。 屈突通和殷峤齐齐冲着李元吉远去的背影躬身施礼。 …… 随后的路上,再也没有牛皮糖跳出来,也没有人拦路。 李元吉顺顺利利的赶到了九龙潭山。 留守在九龙潭山精舍里的侍婢和宦官们,见到主人回来了,一个个欢欣鼓舞,赶忙收拾起了精舍。 李元吉勉励了他们几句,接待起了晚他一步抵达九龙潭山的李神通。 “你说说你,大好的日子你自己不想自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我找不自在?” 李神通一进门就开始抱怨。 还十分长气的往正屋内的矮几前一坐,示意李元吉给自己斟茶。 李元吉烧上水,打发了李絮去玩,李神通又开始抱怨,“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折腾我?我在府上含饴弄孙玩的不知道有多尽兴。 就是因为你,我被你父亲拽出来驻守九龙潭山了。 你说你怎么补偿我?”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甩了甩长袖,一边捣鼓着茶叶,一边道:“你确定你是在府上含饴弄孙,而不是在陪昨晚抢回去的舞婢乐和?” 李神通脸一下子就黑了,暴跳如雷的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夫岂是那种人?” 李元吉给茶壶里添上了茶叶,神情古怪的道:“你不是吗?” 李神通恼羞成怒的喊道:“老夫什么时候是了?你休得玷污老夫的清名。” 李元吉被李神通给逗乐了,忍不住看向李神通道:“你确定你有清名这东西?据我所知,你行军打仗的时候都要带着三五个侍婢伺候你。 据说此前在石州跟突厥人大战的时候,你白天在城墙上跟突厥人作战,晚上回到住处还要跟侍婢们酣战一场。” “污蔑!这是对老夫的污蔑!” 李神通大叫。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没好气的道:“装装样子得了,还没完没了。我们谁还不了解谁啊,你在我面前装个什么劲啊?” 李神通瞬间不叫了,但却重重的哼了一下,道:“老夫绝对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说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你得补偿老夫。” 李元吉点着头道:“行啊,我可以让你闺女变成寡妇。你若是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帮你闺女按上一个克夫的名头。” 李神通一下子瞪起眼,喝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李元吉瞥向李神通,无语的道:“你不是跟我要补偿吗?” 李神通勐然站起身,大喝道:“老夫要的不是这种补偿。”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道:“那我去请我父亲让位给你,你看可好?” 李神通吓的一下子就窜起来了,惊叫道:“你疯了你,这种话也敢乱说。” <a href=" id="wzsy">wcxsworg</a> 李元吉一直被李渊宠着,没见识过李渊凶残的一面。 但李神通见识过。 李渊要是凶残起来,别说是弟弟了,叔父都杀给你看。 李渊八岁接管家业的时候,没少被叔父们帮衬,但也没少被叔父们刁难。 李渊长大以后,惩治叔父们的时候,那叫一个狠。 李氏上下之所以对李渊唯命是从,除了李渊是嫡系外,就是因为李渊够狠,狠到所有人都怕了,所以只能对李渊唯命是从,不敢反抗。 李孝恭应该是小辈们当中少数见到过李渊收拾自己人的人,所以李渊在夺李孝恭权柄的时候,李孝恭除了发发牢骚外,屁都没敢放一个。 李元吉要是敢跑去跟李渊说,让李渊让位给李神通。 李神通一家子会瞬间人间蒸发。 “你不是要补偿吗?” 李元吉戏谑的问。 李神通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吹胡子瞪眼的重新坐下,不甘心的道:“算我怕了你了,行吧?” 李元吉笑问道:“还装不?” 李神通又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吭声。 李元吉又道:“我父亲让你守着九龙潭山,对你而言未必是一桩坏事。” 李神通眼珠子一转,“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李元吉好笑的道:“那还用发现吗?我大哥连窦轨都召回来了,摆明了是要跟我二哥大战一场。 随后他们之间的斗争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激烈。 我们要是身在朝中,肯定会被他们想方设法的拉下水。 唯有躲在此处,才能明哲保身。 你说,我父亲让你守在此处,对你来说是不是一桩好事。” 李神通迟疑了一下道:“话虽如此,可大好的日子被叫过来吹冷风,我实在是不痛快。” 李元吉好心好意的道:“那我陪你去小演武场活动活动筋骨?” 李神通毫不犹豫的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这把老骨头根本经不起你折腾。” 李元吉提议道:“你可以将婶婶和几位弟弟接过来,在这里一起共度佳节。” 李神通翻着白眼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要是将你婶婶和那几个臭小子接过来,别人会怎么看我? 你大哥和你二哥会以为我依附了你,要支持你上位。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我呢。 我不仅经不起你折腾,更经不起你大哥和你二哥折腾。” 李元吉点点头,笑道:“那你就别抱怨了。” 正文 第0360章 窦氏出招 李神通哼哼着没再说话。 李元吉笑着为李神通斟了一盏茶,等到李神通喝的差不多了,就将茶盏给倒满了。 李神通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竖子,欺人太甚!” 骂完这话,也不等李元吉回话,就站起身,甩了一下衣袖,气咻咻的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也不生气,笑吟吟的收起了李神通用过的茶盏,用开水淋了两遍,又擦拭了一番,再淋,再擦拭,才收了起来。 “阿郎,我刚才看到神通王叔了,我给他见礼,他不理我。你是不是又得罪他了?” 杨妙言在李元吉收起茶盏,开始翻书的时候,款款而来,一进门就充满疑惑的问。 李元吉仰起头,好笑的道:“我是那种喜欢得罪人的人吗?” 杨妙言愣了一下,捂着嘴娇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伱刚在宫里得罪了父亲。” 这就很尴尬了。 装正人君子装了不到一瞬就被拆穿了,着实让人脸上挂不住。 李元吉故意板起脸,没好气的道:“那是事出有因。” 杨妙言眨着眼笑问,“对神通王叔也是这般。” 李元吉恼了,气急败坏的道:“你能不能别眨着眼说违心的话,这样我一眼就能看穿。” 杨妙言笑的更开怀了,乐不可支的道:“好好好,囡囡我以后不眨眼,爸爸您不要生气了。” 李元吉瞬间无语了,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的道:“以后还是别叫爸爸了。” 杨妙言一愣,不解的道:“是你在床底之间非要我这么叫的,怎么现在又不让叫了?” 李元吉脸有点黑的故意发脾气,“总之让你别叫了你就别叫了。” 杨妙言目光狐疑的在李元吉身上盘桓了一圈,略微思量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道:“好好好,那我以后不当众叫了。” 说到此处,又眨着眼,娇滴滴的补充了一句,“只在床底之间叫……” 李元吉一下子瞪起眼。 好你个妖精,太勾人了。 看棒! …… 入夜。 杨妙言香汗淋淋的枕在李元吉胳膊上,小喘着香气,低声道:“阿郎,宫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吉呈大字形躺着,故作糊涂的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杨妙言突然仰起头,盯着李元吉道:“你急着逃离皇宫,难道不是宫里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不该问的别多问。反正咱们已经离宫了,宫里无论发生什么,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杨妙言先是哦了一声,然后猛然又道:“是不是跟大哥和二哥有关?” 李元吉又瞪了杨妙言一眼,没好气的道:“不该瞎猜的也别瞎猜,不然会死人的。” 杨妙言听到会死人的,顿时不敢再问了,心里的疑惑也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李元吉也转移起了话题,“回头你差个人回家问问,看看你娘家的人对窦氏在都畿道的家业有没有兴趣。” 杨妙言愣了一下,“阿郎不是不喜欢我跟娘家的人有利益上的往来吗?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李元吉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窦氏得罪了我,但却不肯向我低头,我要对窦氏出手。但窦氏是一个庞然大物,仅凭我一个人去对付的话,要花费好长时间。 我不想在窦氏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只能引你娘家入局,让他们跟着分一杯羹。” 杨妙言微微瞪起眼,有些惊讶的道:“窦氏在都畿道的家业可不少,我娘家距离窦氏又很近,阿郎请我娘家人入局的话,他们恐怕会分走很多利益。 阿郎就不心疼吗?” 杨氏如今是以前隋观王一脉的人主掌,杨妙言所在的一脉现在只是陪衬。 再加上杨妙言的父母已经亡故,杨氏又很少帮衬杨妙言。 所以杨妙言对杨氏的态度也就一般般。 在她出身的一脉得不到太多利益的情况下,她是不喜欢杨氏其他几脉跟着她占便宜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世家小姐,一个合格的王妃,在利益这方面拎的还是很清楚的。 杨氏对她有投资,那就有资格从她身上拿回报,杨氏对她没投资,那就别想从她身上拿到太多的回报。 她可不会拼着自己受委屈,去帮杨氏争取利益。 李元吉看着杨妙言道:“我也不想给你娘家分太多利益,可不引你娘家入局的话,我一个人对付窦氏很耗费时间。 再说了,我分给你娘家的利益,你娘家也未必能安稳的拿到手上。 毕竟,都畿道现在是二哥说了算。 你娘家要是不给二哥割舍一下利益的话,二哥绝对不会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将窦氏的利益拿到手的。”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片刻过后,突然又问,“那二哥岂不是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拿走很多利益?” 李元吉会心一笑,“二哥要是拿不到足够多的利益,如何心甘情愿的将京杭大运河让给我?” “京杭大运河?” 杨妙言猛眨眼。 李元吉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更正道:“就是前隋炀帝命人开凿的洛阳通往余杭的大河,我喜欢戏称它为京杭大运河。” 杨妙言思量着道:“洛阳是前隋的都城,称之为京倒也贴切。” 李元吉笑着嗯了一声,没敢再多说话,生怕又说错什么话。 杨妙言自顾自的笑道:“阿郎既然是这样想的,那我可以派人回去给家里说一说。” 李元吉笑着再嗯了一声,又听着杨妙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小话,才彻底睡下。 之所以拉杨氏入局,也是李元吉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对付赵州李氏的同时,再去对付窦氏,虽然能拿下窦氏,但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人手去消化窦氏的利益。 放着一点点蚕食的话,肯定会被许多嗅到腥味的世家大户扑上来去分一杯羹。 毕竟,利益这东西很吸引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不计其数。 窦氏一旦倒下,窦氏所有的产业就会成为香飘十里的香肉,看见了的人要是不咬一口,那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所以,与其看着窦氏的利益平白的消耗了,不如引人入局,趁机卖个人情的同时,交换一部分自己需要的利益。 如此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 一夜无话。 翌日。 李元吉起床的时候,杨妙言已经起了。 由于还在年节期间,要做的事情很多,杨妙言身为府上的女主人,不得不亲自出面操持。 李元吉一如往常,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稍微吃了点东西以后,就赶去了小演武场活动筋骨。 筋骨活动的差不多了,又带着书本、文书、茶具,到潭边的凉亭内欣赏风景。 冬日里的北方极寒,所以潭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潭顶上的飞瀑也化成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冰川。 若不是飞瀑底下隐隐有水流流动,潭面下也能看到一条条大鱼在闲游。 李元吉还以为飞瀑和潭水被冻实了呢。 几个从半山腰的庄园里偷偷溜下来,准备在潭面上滑冰玩的小宦官,隔着老远看到了亭子里有一道身影,吓的赶忙躲进了一侧的山林里。 李元吉看到了,却装没看见。 贪玩是孩子们的天性,不适合被抹杀,也不值得为此去大动干戈。 …… 下午的时候。 李孝恭到了,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李元吉交代给他的‘重任’,他已经安排下去了。 一个消息是,昨夜百官们在太极殿饮宴的时候,窦轨把李元吉给告了。 罪名是,私自动兵,扣押长安的良人。 “窦轨这是想先下手为强啊。” 李元吉讥笑。 因为窦轨风评不错的原因,李元吉还以为窦轨是一个高尚的人。 没想到,窦轨居然为了点利益,就开始不分黑白,不分对错,赤膊上阵了。 如此看来,人在没有被触及到根本利益的时候,是可以要多高尚就有多高尚的。 在被触及到了根本利益的时候,才会卸下高尚的伪装。 “也不一定是先下手为强,很有可能只是开个头。” 李孝恭在品了一盏李元吉带的茶以后,觉得没滋没味,一边吩咐着守在亭子外的侍婢去拿酒来,一边撇着嘴说。 李元吉瞥了李孝顺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随后窦氏的其他人还会借此弹劾我?” 李孝恭摇摇头道:“不仅如此,我若所料不差的话,你大哥的人,以及赵州李氏出来的官员,也会相继出来弹劾你。 最后会形成一场浪潮,逼你服软。” 李元吉乐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李孝恭也跟着乐了,“当然不可能。” 李渊有多护犊子,众所周知。 窦氏掀起的这种浪潮,还不至于让李渊狠下心去惩罚儿子。 顶多也就喝斥两句,勒令儿子把扣押的人交出去。 问题是这么一来,窦氏可就把李元吉得罪死了。 以李元吉的身份,盯着窦氏一直下狠手的话,窦氏迟早得消亡。 “窦轨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孝弓不屑的说着。 这种不足以让李元吉伤筋动骨,反倒会将李元吉得罪死的手段,窦氏也用的出来。 李孝恭觉得窦氏的掌权者窦轨绝对是老糊涂了。 李元吉淡然笑道:“窦轨未必是越活越回去了。” 感谢‘凨吟’五百书币打赏!感谢‘海天c’一百书币打赏! () 正文 第0361章 李建成之谋 李孝恭一愣,愕然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高深莫测的端着茶盏笑道:“你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李孝恭又吹胡子又瞪眼的,有点想打死谜语人。 如果不是打不过的话,李孝恭已经出手了。 李孝恭随后又是恐吓、又是试探的问。 李元吉死活也不肯说。 李孝恭最后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九龙潭山。 …… 时间一晃到了初七。 诚如李孝恭所言,弹劾李元吉的事情已经形成了一个浪潮。 不过由于十五以后才会开衙,所以一众想要弹劾李元吉的官员,只能私底下打打嘴仗,邀请邀请志同道合的人助阵,并没有实质性的弹劾奏疏能送进宫里。 不过,既然是送进宫里了,李元吉也不会在意。 李元吉更在意杨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你娘家的人已经索要了三成利益了,还不满足?” 李元吉在听完了杨妙言所述的杨氏开的条件以后,一脸的错愕。 杨妙言神情有些不自然,“那边派来传话的人就是这么说的。在明确的索要了窦氏在都畿道的三成利益以后,还有保留。 <a id="wzsy" href="雅文吧</a> 说是随后有什么看上的了,可以补充。” 李元吉被杨氏开出的条件给气笑了,“他们这那里是想要补充,他们是想在窦氏倒下以后,能侵占多少就侵占多少。” 杨妙言一脸尴尬。 杨氏虽然没有明说,可杨氏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在没有特别明确的利益分配规则的情况下,杨氏凭本事抢到的,都可以说成是自己的。 “他们也不怕撑死。” 李元吉讥讽。 与虎谋皮杨氏还想占大头,真当老虎没有脾气的? “我再派人回去跟他们商量一番。” 杨妙言下意识的开口。 李元吉摆手,“不,不必了,他们既然有这么大的胃口,那我就满足他们。” 杨妙言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却没说什么。 杨妙言有预感,娘家人怕是要倒霉了。 杨氏要从窦氏拿到利益,不仅得李元吉点头,也得李世民点头。 杨氏在李元吉这里狮子大开口,完全不讲情面,也拎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等到跟李世民对上了,被李世民刁难了,杨氏拿什么去应对? 回过头来找李元吉帮忙,李元吉会帮? 难道杨氏想凭借着那两个在李世民府上做孺人的闺女帮他们说服李世民? 但这可能吗? 李世民虽然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以及绝对的利益面前,绝对不会被美色所迷。 所以别说杨氏在李世民府上的那两个孺人给李世民吹枕边风了,就是她们姐妹二人放下矜持、放下面皮、放下尊严,一起上阵,李世民也绝对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你再告诉他们,他们既然想要更多的好处,那就得拿出更多的付出来。窦氏的铁料生意和粮食生意,就由他们去伏击。 若是他们推三阻四,又或者办不到,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元吉冷哼着说。 杨妙言苦笑着应承了一声。 李元吉看向杨妙言道:“你放心,你家的人我不会为难他们,还会分润他们一些好处。” 杨妙言脸色瞬间变得好看了不少。 她倒是不在乎杨氏倒霉,她在乎的是她出身的一脉的人倒霉。 毕竟,她出身的一脉的人,如今在杨氏没有多少话语权。 杨氏吃了亏,肯定会在她出身的一脉的人身上找补回来。 以庶补嫡,以支强干,是世家大户惯用的计量。 “近几日你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府上,不要出去走动了。” 李元吉在杨妙言快要离开的时候,提醒杨妙言。 杨妙言愣了一下,道:“可是长嫂邀请了我正月十五的时候去曲池饮宴。” 李元吉眉头一跳,认真的道:“那就更不能走动了。”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此前就猜到了宫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看来,八成是跟正月十五的曲池饮宴有关。 李元吉既然不让她多问,也不让她瞎猜,那她就不问不猜了。 反正正月十五以后,她什么都会知道,也不必急于一时。 …… 时间又是一晃,到了正月十五。 一大早李元吉就坐在了凉亭内,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杨妙言知道今日有大事发生,所以没敢打扰。 李元吉一等就是一天。 傍晚的时候。 曲池。 李建成率先率领着一众武臣谋士,以及一众内率府的侍从赶到了曲池。 曲池内早已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和灯笼。 各色彩旗在曲池内各处飘荡。 漂浮在曲池正中的龙头船也被装点的十分艳丽和华美。 李建成到了曲池内,先吩咐了侍从们守好各处以后,才将一众心腹叫到了身边。 为首的是窦轨、郑善果、魏徵、唐宪、荣九思等人,武臣中为首的是冯立,以及李寿! 李建成将一众心腹带到了龙船上,等到龙船划到了曲池中间,才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一众心腹齐齐点头。 窦轨语气深沉的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差秦王了。” 李建成满意的点头,“那就好。” 魏徵迟疑了一下,感叹道:“只是要委屈娘娘了。” 李建成瞥了魏徵一眼,一脸澹然的道:“我和她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我所谋的事情若是成了,她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若是不成,她也会陪我一起遭罪。” 魏徵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任瑰犹豫再三,突然开口道:“要不要请王圭过来再商议一番?” 冯立瞪着眼喝道:“请他做什么,他一个背主的小人,万一知道了我们的谋划,将消息透露出去,那我们一切的谋划岂不是得付诸东流,我们也得跟着倒霉。” 有人听到这话赞同的点头,也有人盯着冯立沉默不语。 任瑰被一个身份地位皆不如他的人怼了,脸色有点不好看。 但本着在其位谋其政的心思,他还是说了一句,“王圭不是还没背叛殿下吗?” 冯立恼怒的道:“他跟齐王府的长史凌敬眉来眼去了足足月余,魏洗马亲自登门去询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你还敢说他没背叛殿下?” “对,要我说,王圭恐怕早就背叛了殿下。只是怕被殿下清算,所以迟迟没有表露出来。” 荣九思义正言辞的说。 任瑰皱眉,低声道:“王圭没那么蠢!” 冯立勐然起身,还有话说。 李建成却抢先一步道:“够了,别吵了。” 冯立冷哼了一下才缓缓坐下。 李建成看向窦轨道:“舅父如何看待此事?” 窦轨抚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的道:“无论王圭有没有背叛殿下,我们都不能将王圭招来。 我们所谋的事情有多大,在做的诸位都清楚。 所以绝对不能出一点意外。” 李建成深以为然的点头,还特地看了任瑰一眼。 任瑰很想拍桉而起,大骂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可他深知今夜李建成所谋的事情若是成了,以后的大唐就是李建成说了算了,他不能为家中的人招祸。 在任瑰看来,李建成的实力已经比李世民弱了,就应该想方设法的去削弱李世民,想方设法的拉拢一切能拉拢的人,而不是将人才往外推。 如此才能压制住李世民。 如此也不至于铤而走险。 可李建成宁愿铤而走险,也不愿意听他的。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在李建成的手底下待下去。 李建成没有在意任瑰的心思,即便是在意了,现在也顾不上问。 李建成环视着一众心腹,道:“再议一议今晚的谋划吧。” 窦轨点头,“一应酒水已经准备妥当,只要太子妃能劝秦王喝下我们准备好的酒水,我们的谋划就成了。” 冯立也跟着道:“刀斧手也已经准备齐全。”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向了李寿,“借是从幽州过来的好手,有以一敌百之能。若是秦王看破了我们的谋划,不肯喝娘娘敬的酒,我便率领一众刀斧手一拥而上,一定能留下秦王。” 李建成郑重的点头,“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窦轨、冯立等一众人齐齐拱手。 “喏!” 李建成又叮嘱了一些细节,然后让一众心腹全部留在船上,谁也不能下去。 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不走漏任何风声。 任瑰在李建成说完了正事以后,找了个由头走向了甲板。 站在旌旗猎猎的甲板头上,迎面吹着刺骨的冷风,任瑰心里冷冽如霜。 “竖子不足与谋啊。” 任瑰满怀惆怅的低声感慨。 “所以此事结束以后,任公准备去何处?” 一道脆亮的声音在任瑰背后响起。 任瑰心头一惊,勐然回身,就看到了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站在自己背后。 汉子二十来岁,面容刚毅,身形挺拔。 任瑰干笑着道:“原来是千金公啊。” 汉子赶忙躬身道:“任公面前,旭怎敢称公。” 千金郡公权旭态度十分恭敬。 任瑰也没有太在意权旭的态度,只是澹澹的笑着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0362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补更!) 权旭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道:“意思就是此次事了了以后,任公准备去何处。” 任瑰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不明白千金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权旭果断的道:“事到如今,任公还要藏着掖着吗?” 任瑰心里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但脸上的笑容却没变,也没有说话。 权旭正色道:“任公既然不愿意开诚布公,那我替任公说。任公难道看不出来太子殿下所谋的事情,根本不能成事吗?” 任瑰不动声色的道:“事情还没有开始,你怎么能断定不能成事?” 略微沉吟了一下,任瑰又补充道:“你我皆是太子宫里的属臣,难道不应该盼着太子殿下能成事吗? 怎么能喝倒彩? 我奉劝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不然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伱。” 权旭认真的道:“任公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刚才的话是有些不准确,那我重新说。太子殿下所谋的事情,成了又如何,不成又如何,真的能奠定大位吗?” 饶是任瑰极力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此刻听到权旭这话,也不禁动容。 “你是不是喝醉了?” 任瑰急声说道。 权旭沉声道:“我没有喝醉,甚至一滴酒都没有沾,我只是实话实说。圣人如今春秋鼎盛,齐王也勇猛精进。 太子殿下谋害秦王,成了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有可能还会成为螳螂捕蝉中的螳螂。 圣人不只一个选择,也可以选择齐王。 若是不成,太子殿下不仅会失去大义,也会失去圣人的宠爱,还会逼的秦王下死手。 以齐王急公好义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干看着。 秦王麾下能调动的势力有多庞大,任公应该很清楚。 齐王之勇,任公也亲眼见过。 任公觉得,太子殿下在失去了圣人宠爱以后,那什么去抵御秦王和齐王?” 任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任瑰不得不承认,权旭说的是事情。 他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屡屡出声劝解李建成,可李建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李建成看似跟李世民旗鼓相当,一些时候跟李世民相争,还占据着上风。 可那并不是李建成真正的力量,而是借助了身负的大义,以及李渊的力量。 失去了大义和李渊的支持,李建成手里的力量跟李世民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这种情况下,李建成根本不可能是李世民的对手。 更别提边上还有一个看似跋扈嚣张,实际上做事有章有法的李元吉盯着。 李建成纯纯是在将手里捧着的帝冕往烂的砸。 拦都拦不住。 按理说李建成身负着大义,又有李渊支持,只要拿大义压着李世民,一个劲的从李世民身上抽血,李世民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 可他从来没这么干过。 以至于李世民频频坐大,最终走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无论此次太子殿下所谋成与否,任公恐怕都在太子殿下手底下待不下去了。任公应该清楚,冯立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大将,很多时候他的态度就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态度。 他不待见任公,就是太子殿下不待见任公。 任公还死皮赖脸的在太子殿下手底下待下去吗?” 权旭在任瑰心中浮现出无数感慨的时候,再次开口。 任瑰的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团。 权旭没有再继续开口。 任瑰沉默了许久,突然道:“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已经找到了去处?” 不等权旭搭话,就听任瑰又幽幽的道:“是天策府吗?我听说你堂兄在天策府深受重用。想来有他引荐的话,你也能顺顺利利的加入天策府。” 权旭坦诚的道:“以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任瑰一愣,惊愕的瞪起眼,“你想去武德殿?!” 任瑰觉得权旭大概是疯了。 放着真龙不追随,跑去追随一个刚刚长出角的雏龙。 权旭十分认真的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今夜太子殿下若是成了,那么齐王便是最后的选择。今夜太子殿下若是不成,随后也会跟秦王拼一个鱼死网破。 而太子殿下无论成功与否,对齐王而言,都是一个绝顶的好机会。 他无论是做黄雀,还是伺机壮大,都有机会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若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斗的两败俱伤,那哪个位置必然是属于他。 我们若是趁机加入到他麾下,帮他谋划一番,他拿到那个位置的几率会变得更大。” 说到此处,权旭特地顿了一下,又神情凝重的道:“最重要的是,秦王麾下不缺你我这等武将,但是齐王麾下缺。 我们去了秦王麾下,恐怕要很久以后才能得到重用。 但是去了齐王麾下,立马就会得到重用。” 任瑰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明白权旭这话的意思。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他也认真的考虑起了权旭的话。 权旭可以说是将心里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了,是真的想拉他一起另谋下家。 他再藏着掖着,跟权旭装腔作势,那就有些不地道了。 任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若是两虎相争的时候,突然罢手,向幼虎下手呢?” 权旭毫不犹豫的道:“幼虎可没有任公想象的那么弱。再说了,今夜过后,两虎恐怕再难罢手。” 任瑰皱眉,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权旭像是猜到了任瑰心里的顾虑一样,再次开口道:“任公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请我堂兄引任公的子嗣入天策府。” 任瑰一愣,瞬间明白了权旭话里的意思。 权旭这是要他两头下注,关键的时候也能保一头,不至于陪的血本无归。 权旭和他的堂兄明显就是这么干的。 在大唐两头,甚至三头下注的人也不少。 只要大家秉持着各为其主的理念一条道走到黑,不私通,也不互相利用,也不互相帮忙,也行得通。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任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狠。 任瑰不认为权旭突然找上门,是为了帮他。 权旭坦言道:“因为我资历尚浅,又是借着祖辈的福荫才封的爵,去了齐王府,恐怕不会有多少话语权。所以我想邀请任公一起过去,如此一来,你我也能在齐王面前说上话,私底下也能互为援手。” 任瑰眉头一扬。 这种事情在大唐并不罕见。 邀请一帮子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投明主,能增加自己的功劳,也能增加自己的分量,还能自然而然的结成一伙。 李世民麾下瓦岗出身的一伙就是个例子。 “此事现在说起来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任瑰沉吟着说。 权旭笑了,拱手道:“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扰任公了。” 任瑰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之所以不急着表态,任瑰也给出了解释。 那就是想等今晚的事情有一个结果。 若是李建成的谋划真的成了,那他也就不用冒险去分两头下注了,他可以一心一意的跟着权旭去投李元吉。 若是没成,那就得好好的谋划一番,才能下注。 “如此良才,又如此年轻,居然在东宫不受重用,实在是……呵。” 任瑰望着权旭离去的背影,突然嘲讽了起来。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李建成的结局。 窦轨、郑善果等跟李建成沾亲带故的人在李建成宫里是座上宾,李纲、裴矩等一众有大才的人,却连心腹也没有混上,权旭、唐临等人虽有才干,也被引为了心腹,但却不受重视。 李建成还真将李渊任人唯亲的能耐学了几分精髓。 打江山任人唯亲,那没什么不对的。 可坐江山任人唯亲,那就是自断四肢。 李家的人虽多,亲戚也多,可里面的能人跟天下的能人比起来,终究是少数。 而且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随着权力不断的侵蚀,李家和李家的亲戚中的能人,终有被用尽的时候。 到时候再去挖掘李家和李家亲戚以外的能人,那就晚了。 “没有圣人的胸襟,为何要学圣人啊?” 任瑰苦笑着喃喃自语。 李渊是任人唯亲,可李渊对其他有能力的人也礼待有加,并且十分大方。 所以李渊即便是任人唯亲,其他有能力的人也会不遗余力的帮李渊。 李建成学李渊任人唯亲,可没学到李渊的礼待有加和大方。 没有这两样的加持,除了你亲人会帮你,谁还会帮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随便说说的吗? “掌灯了!” 有人突然在岸边高呼了一句。 任瑰神情一凌。 掌灯了就是天黑了。 李建成所举办的正月十五夜宴也要开始了,一众李建成所邀请的宾客也要到场了。 李建成和一众心腹所谋划的事情,也马上要开始了。 虽然任瑰已经猜到了结局,但事到临头了,任瑰还是紧张了起来。 “归岸!迎娘娘上船!” 李建成的贴身宦官突然出现在甲板上,对着船室两侧的水军校尉吩咐。 校尉立马跑到了船室前的一侧,向船舱下传令,“殿下有令,归岸!” 一众躲在传船舱里划船的水军将士们,立马卖力的划起了船。 船渐渐的,距离岸边就近了…… (本章完) 正文 第0363章 李元吉的威慑力 岸边。 郑观音一身金白色的舞装,头顶着金光灿灿的金冠,赤着脚,露着肚脐,再配上她那精致的容颜,像是飞天壁画里的仙女下凡。 在她身后,还有十数位装扮跟她相似的美艳舞婢。 舞婢们身着片履,看着娇艳欲滴,十分勾人,反而衬托的郑观音多了几丝圣洁和庄严。 但凡是看到郑观音的人,无一不被郑观音的容貌和装扮所吸引。 一些人失神落水以后,才渐渐回神。 可回神过后,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求救,而是继续看向郑观音。 郑观音眼中屡屡闪过羞怒,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就是有些不自然。 以色娱人,非她所愿。 只是为了丈夫的大业,为了郑氏以后更加繁荣昌盛,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简直是唐突佳人,有辱斯文,玷污圣洁。” 任瑰站在甲板上,盯着郑观音看了许久以后,缓缓回神。 然后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李建成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偏要走这些歪门邪道。 为了走通这些歪门邪道,居然不惜让自己的妻子以色娱人,让一个泱泱大国的太子妃以色娱人。 简直是丧心病狂。 任瑰不等龙船靠岸,便一个箭步跃下了船,脱下了外衣,大步流星的走到郑观音面前,拱手一礼后,给郑观音披上。 “任瑰,你放肆!”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看到这一幕,立马扯起了尖锐的嗓音怒喝。 任瑰猛然回头,目光冰冷的盯着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冷冷的道:“任瑰也是你一个阉人能叫的?”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又气又怒,愤怒的咆哮道:“任瑰,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任瑰毫不犹豫的道:“我从没有忘记过我自己是谁,倒是伱,应该忘了你自己是谁了吧?”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张着嘴要辩驳。 就听任瑰又道:“我乃是圣人钦封的管国公,爵列高品,亦是圣人钦封的徐州总管、左光禄大夫、河南道安抚大使,官居高阶。 你一个无爵的从六品上的芝麻小官,也敢直呼我名,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是谁给你的胆量?”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惊愕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出来。 以往任瑰在东宫里的时候,就像是个鹌鹑,被官爵比他低的人怼了以后,也很少怼回去,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任瑰是个软蛋。 如今任瑰突然发起了脾气,突然以官爵还是压人,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你!你放肆!”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沉默了良久以后,突然瞪着眼珠子冲着任瑰高喊。 任瑰冷哼一声,还要教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做人,就听郑观音突然开口,“杨内侍,不得对管国公无礼,管国公并无冒犯之意。”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恶狠狠的瞪了任瑰一眼,缓缓闭上嘴。 任瑰神情复杂的看向郑观音,忍不住道:“娘娘,何至于此啊?” 郑观音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没说话。 任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幽幽长叹了一句,也没有再开口。 说话间,龙船已经在岸边停稳了。 郑观音将任瑰的外衣还给了任瑰,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一众舞婢匆匆上了船。 李建成身边的贴身宦官等到郑观音上船以后,二话不说就命令着监船的校尉开始划船,将任瑰甩在了岸边。 任瑰望着渐行渐远的龙船,幽幽的低声自语道:“李建成,你非大丈夫也。” “我也这么认为。” 权旭的声音在任瑰耳边响起。 任瑰惊愕的瞪起眼,看向权旭,“你,你怎么下来了?” 权旭笑嘻嘻的道:“跟你一样,不愿意跟那些小人为伍。” 任瑰苦笑着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被人给撇下了。” 权旭呵呵一笑道:“那你就当我也被人撇下了好了。” 任瑰忍不住道:“这个时候,别人在船上,我们在船下,要是太子殿下的谋划出现了什么披露,我们一定会被怀疑的。 我是被恶人给谋害了,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权旭点着头笑道:“理确实是这么个理,不过太子殿下的谋划真的出现什么纰漏,想找我们麻烦的话,也得先应对完秦王的报复再说。” 任瑰哭笑不得的瞥了权旭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权旭望着远去的龙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嘀咕道:“可惜了……” 到底可惜了什么。 权旭没有明说。 但任瑰心里清楚。 可惜了郑观音那么一位佳人,没有遇到良人。 “走,我请你吃酒去。就冲你今晚喝斥杨内侍的那番话,我请你喝长安城内最好的酒。” 权旭嘀咕过后,又兴致勃勃的邀请起了任瑰去喝酒。 任瑰也没有拒绝,跟着权旭就赶往了曲池内喝酒的地方。 时间在不经意间缓缓的流逝。 李建成邀请的客人们也一一到达,等到明月高升,各处灯笼映红了曲池的时候,李世民带着长孙、李承乾,以及一众宠爱的孺人,一众心腹武将谋士,一起抵达了曲池。 李建成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且派出了心腹魏徵到曲池门口相迎。 “臣魏徵参见秦王殿下,参见秦元妃殿下,参见中山王殿下……” 魏徵弯着腰,一路参见完了以后,才起身向李世民拱手道:“我家殿下已经在龙船上备好了宴席,请秦王殿下移步。” 李世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房玄龄缓缓上前,疑问道:“为何要将宴席设在龙船上?” 龙船若是行至池中,四面无缘,李建成想要干点什么的话,就能干点什么。 这对李世民而言,无比的危险,所以李世民才会皱眉,房玄龄才会上前询问。 魏徵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我家殿下请秦王殿下观看的佛舞,不是凡俗中人有资格能看的。” 房玄龄也皱起了眉头。 程咬金乐呵呵的嚷嚷道:“我看是没憋什么好屁。” 魏徵瞪向了程咬金。 程咬金丝毫不惧的瞪了回去。 李世民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知节不得无礼。” 程咬金笑呵呵的道:“反正我觉得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魏徵心头一跳,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是不是鸿门宴,秦王殿下派人打听一番自然知晓。” 李世民愣了一下,长孙、房玄龄、程咬金等一众人也愣了一下。 李世民瞥了身边的段志感一眼,段志感点了一下头,快速的消失在了曲池内的人群里。 没过多久以后,段志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世民身边,神情古怪的趴在李世民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世民一下子就犹豫了起来。 他很清楚,以他现在跟李建成之间的情况,李建成请他赴宴,肯定是宴无好宴,所以他一直防备着。 只是段志感告诉他,今夜为他献舞的八成是太子妃郑观音,而且是没穿衣服……呸,穿的衣服极少的那种舞。 据说此前看到郑观音登船的人,无不被郑观音的容貌,以及身上那如同仙子般圣洁的气息所迷。 一些人甚至看的忘我,掉下了曲池也不自知。 这就弄的人心痒痒了。 “殿下,如何?” 魏徵看到了李世民神情中的犹豫,笑眯眯的问。 李世民仍旧犹豫。 房玄龄看出了李世民有些异动,赶忙道:“殿下,且不可因小失大啊。” 李世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想因小失大啊。 可那是郑观音啊。 郑观音你知不知道? “殿下,曲池内亦有雅殿可以供殿下玩乐,殿下无需冒此风险。” 长孙无忌见房玄龄没劝动李世民,赶忙出来帮腔。 李世民迟疑着,没说话。 长孙突然将李承乾牵到了面前,笑着对李世民道:“二郎,过了今晚,承乾又要去元吉府上了。 元吉也教了承乾不少时日了,你说该送元吉点什么束脩好呢?” 李世民神情一凌,瞬间将郑观音抛出了脑后。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有信心摆脱李建成设下的种种阴谋。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得付出一些代价。 长孙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还有个李元吉在边上趴着呢,他要是跟李建成斗的两败俱伤,李元吉刚好可以出来捡便宜。 虽然李元吉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 可他和李建成一旦动了刀兵,开始毫不掩饰的兄弟相残,李渊一定会对他和李建成失望透顶。 这种情况下,李渊硬把太子之位塞给李元吉,也未尝没有可能。 毕竟,李元吉虽然还是以前那个跋扈、混账的家伙,但李元吉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单打独斗的齐王了,李元吉手底下有一帮子追随者,有他们辅佐,在加上李渊从旁帮忙,李元吉也能坐稳太子之位。 更重要的是,李元吉在李渊面前完全是一副重情重义,为了兄弟姊妹不惜大闹太极殿的样子,很符合李渊的心意。 李渊在对他和李建成失望以后,把注压在李元吉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不能因为心中的贪念和欲念忘记李元吉的威胁。 感谢‘沉底猫鱼’三百书币打赏! (本章完) 正文 第0364章 涉险 “宣城此前献上一船好纸,此纸极利于书写、作画,就送去给元吉做束脩吧。” 李世民笑着说道。 长孙也跟着笑了,“那就依你所言,将那些宣城献上的纸张给元吉送去。” 长孙很了解李世民的性子,李世民这明显是放弃了去冒险的想法,她心里也送了一口气。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了一番,一脸的无奈和无语。 合着我们说了半天,还不如‘元吉’二字管用。 “你回去告诉我大哥,就说池面上风大,不宜饮宴,容易感染风寒,不如换做别处。” 李世民笑容爽朗的冲着魏徵说。 魏徵心中一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的应允了一声,然后快速的跑去给李建成传话。 “今夜风急浪高,殿下还是要小心为妙啊。” 杜如晦在魏徵走远了以后,低声提醒。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屈突通低声向程咬金、尉迟恭、秦琼等人吩咐,“你们几个正值壮年,正是气血最旺盛的时候,也是最能搏杀的时候,伱们今夜寸步不离的跟着殿下。 无论殿下去什么地方,你们都得跟着。 若是有人拦路,你们就不要客气。” 程咬金、尉迟恭、秦琼等人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尉迟恭下意识的想嚷嚷点什么,被程咬金不着痕迹的撞了一下。 尉迟恭瞪起眼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没好气的低声道:“今夜的情况很复杂,收敛收敛你的性子,别胡说八道,不然容易招祸。” 秦琼、李君羡等人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尉迟恭果断收回了凶神恶煞的目光。 他是莽撞了一些,跋扈了一些,又不是蠢。 程咬金一个人不让他胡说八道的话,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所有人都不让他胡说八道的话,他就不能不在意了。 “我也算是为了操了一次心,你上次得到的那本丹集是不是能送给我?” 程咬金笑眯眯的向尉迟恭讨要好处。 不是程咬金趁火打劫,而是程咬金和尉迟恭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像是历史上那么好。 他们投到李世民麾下也就两三年,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达到生死相交的地步。 所以有付出,就必须索要回报。 不能白教人聪明。 尉迟恭又瞪起了眼,“你想都别想。” 程咬金骂骂咧咧的道:“你又不是个道士,收集那么多丹集做什么?” 尉迟恭蛮横的道:“你管我!” 程咬金被尉迟恭这货给气消了,“那我总不能白帮你一场吧?” 尉迟恭不满的哼哼了两声道:“你之前惦记的那根马槊送你了。” 程咬金眼前一亮,“那可是你手上为数不多的上等马槊,你舍得?” 尉迟恭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程咬金乐了,“我这下可赚大了。” 说着,冲着身边的同僚们嘿嘿笑道:“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一众同僚们纷纷笑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都了解程咬金,知道程咬金是个乐呵人。 也知道程咬金向来不一个人占便宜,懂得跟他们分享。 所以他们很喜欢跟程咬金往来。 程咬金也是瓦岗一伙跟他们中间其他人沟通的桥梁。 “秦王殿下,我家殿下说了,您既然不肯上船,那就请移步三水殿。” 程咬金问尉迟恭讨要完好处没多久,魏徵就回来了,躬身邀请李世民去三水殿。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答应了。 魏徵又道:“我家殿下希望您不要带太多人,毕竟,佛舞不是谁都能看的。” 程咬金不等李世民搭话,就蛮横的喊了起来,“怎么,我这个国公也不能看吗?” 魏徵毫不犹豫的笑道:“不能!” 程咬金微微瞪起眼,“太子殿下好威风,连我这个国公也不放在眼里。” 魏徵笑眯眯的道:“宿国公如果知道献舞的是谁,就不会说这话了。” 魏徵这话就等于是明示了。 太子宫里的女眷中,可以不给程咬金这位宿国公面子的,也就是有太子妃郑观音。 程咬金就当自己没听懂魏徵的话,嚷嚷着道:“无论献舞的是谁,我都敢说这话。” 魏徵懒得再搭理程咬金这个浑人,笑眯眯的看向了李世民,请李世民自己定夺。 李世民略微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我便带上敬德和叔宝吧。” 说到此处,李世民又看向了长孙,淡然笑道:“你身体不适,就找个暖和的大殿,陪着承乾喝点甜酒吧。” 长孙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李世民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不让她和李承乾去犯险。 虽然李建成把宴席的地点从龙船上换到了三水殿里,但危险仍旧在。 李世民提出的条件,李建成已经满足了,李世民就不好再推脱了,她也不好再劝了。 更别提郑观音在李世民的心里,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郑观音献舞,李世民内心深处根本拒绝不了。 “敬德,叔宝,随我一起去三水殿。” 李世民叮嘱完了长孙,冲着尉迟恭和秦琼招呼。 尉迟恭和秦琼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赶到了李世民身后。 程咬金等人一个个急切的开口。 “殿下,也带上臣啊。” “殿下,臣可不输给尉迟恭。” “……” 尉迟恭冲那个跟自己叫板的人凶狠的瞪了一眼。 人家丝毫不惧的瞪了回来。 房玄龄紧皱着眉头道:“殿下,仅仅是叔宝和敬德的话,未必能护你周全啊。” 秦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尉迟恭瞪着眼道:“我不死,谁也伤不到殿下。” 房玄龄没好气的道:“齐王殿下也不能?” 尉迟恭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狗日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如邀上淮安王和河间王一起同行。” 杜如晦突然开口。 房玄龄一愣,一个劲的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有李神通和李孝恭在场的话,李建成即便是想做点什么,也会投鼠忌器。 李世民略微思量了一下,也点头应了。 魏徵将所有的一切皆听在耳中,但是不慌。 李建成为李世民准备的谋划,可不是李世民带多少人,又或者带谁过去就能化解的。 之所以不让李世民带太多人,确实是因为郑观音献舞不适合太多人看,也是因为李建成准备的后手不一定能应对李世民身边的诸多虎贲。 但后手只是个后手,只是一道保险,不一定用得上。 魏徵不介意借此帮后手解决一些障碍,混淆一下李世民的视听。 房玄龄见李世民答应了,立马派人去邀请李神通和李孝恭。 李神通和李孝恭早就听说今夜郑观音打扮的如同九天仙女一般,要献舞一场。 只是李建成没邀请他们,所以他们没眼福。 接到李世民的邀请以后,两个人喜出望外,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在他们看来,李建成除非是疯了,不然不可能在李渊还春秋鼎盛,李元吉还活蹦乱跳,且羽翼渐丰的情况下对李世民做点什么,所以他们也没往这方面想。 李世民在得知李神通和李孝恭答应了以后,毫不犹豫的就带着秦琼和尉迟恭赶去跟李神通和李孝恭汇合。 李世民一走,房玄龄和屈突通二人几乎同时对程咬金等人开口,“你们速速分散,悄无声息的潜去三水殿。 要是三水殿出现了什么变故,你们不要有丝毫犹豫,立马冲进去保护殿下。” 程咬金等人也知道轻重,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应允了下来,然后以各自的方式向三水殿靠近。 李世民在跟李神通和李孝恭汇合以后,很快就赶到了三水殿外。 三水殿在曲池北侧的边上,三面环水,一面临陆,犹豫是冬日,所以没什么风景可看的。 五个人只能盯着早已被各色的宫灯布满的三水殿看。 三层的三水殿上,悬着无数的黄灯,映照出淡淡的金辉,金辉中还夹杂着一股异香,十分好闻。 李神通微微嗅了嗅,惊讶的道:“似乎是龙腹香,太子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如今仅仅是一两盏龙腹香灯的话,那李神通也不会惊讶。 上千盏龙腹香灯,那就由不得李神通不惊讶了。 李孝恭跟着感慨道:“确实是下血本了。” 李神通也感慨道:“又是请侄媳献舞,又是点了上千盏龙腹香灯,太子看来很重视这一场宴席啊。” 说完这话,李神通脸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心脏开始狂跳,心里在狂吼。 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李建成这是要刺秦? 狗日的李建成你是疯了吗? 你当你老子容忍你们胡闹是没有限度的吗? 你当藏在九龙潭山的李元吉是个摆设吗? 你怎么敢? 李孝恭察觉到了李神通不对,略微愣了一下,狐疑的道:“王叔?” 李神通回神,没有搭理李孝恭,而是神情僵硬的冲李世民笑道:“世民,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有重任在身,恐怕没办法陪你进去了。” 李孝恭听到这话也品出了一点不对味了,脸色瞬间一变。 “对,王叔奉旨封锁九龙潭山,没王叔在九龙潭山镇着,武卫的其他人也拦不住元吉。” 李孝恭赶忙帮李神通说了一句话,然后又顺势道:“元吉向来喜欢凑热闹,今夜恐怕会耐不住寂寞往外闯,我去帮帮王叔。” 说完就准备带着李神通跑。 (本章完) 正文 第0365章 刺秦!!(补更!)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拦在李神通和李孝恭面前,笑吟吟的道:“来都来了,干嘛又要走呢。我好久没跟王叔谈谈心,也好久没跟堂兄叙叙话了。 不如今夜借着我大哥的宴席,一起畅谈一番如何?” 李神通脸色发苦,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你说说你,府上又不缺美人,干嘛鬼迷心窍的跑过来趟这趟浑水呢。 今夜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无论谁有个好歹,李渊那个屠夫都饶不了你。 李孝恭脸色也很难看,想借着武力强闯,却被尉迟恭和秦琼稳稳的挡在了原地。 “世民啊,今夜这宴席,怕是不好吃,伱就发发善心,放王叔一马吧。” 事到临头,李神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始向李世民透露他的猜测,希望李世民能知难而退,顺势放过他。 但李世民早就知道了其中的风险,又怎么可能轻易会退走呢。 李世民淡然笑道:“王叔放心,今夜的宴席,一定不会发生任何事。” “呵呵……” 李神通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什么也不相信李世民的鬼话。 “世民,王叔又没得罪过你,也没跟你结过仇,你干嘛要为难王叔呢?” 李世民自信的道:“王叔,相信我,今夜一定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 李神通张着嘴,还想继续讨饶。 李世民却没有再给李神通开口的机会,“敬德,王叔年迈,难免有些行动不便,你扶王叔进去。” 尉迟恭迟疑了一下,盯着准备跑的李孝恭看了一眼。 李世民笑着又道:“堂兄大概是喝多了,行动也有些不便,我会和叔宝一起扶堂兄进去。” 尉迟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三两步走到了李神通身前,也不等李神通开口呼救,强行架着李神通就往三水殿内走。 李孝恭眼见李世民和秦琼一起逼近,知道跑不了了,便急忙喊道:“能不能让我派个人回去给家里传个话?” 这话好似点醒了李神通一样,李神通也叫了起来,“也让我派人回去给家里传个话!” 李世民笑眯眯的道:“你们恐怕不是想派人给家里传话,而是想派人给宫里,亦或者九龙潭山传话吧?”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有李渊和李元吉能救他们。 李神通和李孝恭的心思被拆穿了,也没有感觉到羞愧,更没有藏着掖着。 反而盯着李世民,异口同声的道:“世民(堂弟),总得给留条活路吧?” 李世民笑而不语。 李神通和李孝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心里开始骂娘了。 太穆皇后啊,你生的都是什么种。 一个疯子,看不清楚形势乱来。 一个六亲不认的狠人,说拉叔伯兄弟下水就拉叔伯兄弟下水。 还有一个阴险无耻的小人,明明什么都猜到了,就是不跟叔伯兄弟明说,害的叔伯兄弟现在陷入到这种境地。 “三位殿下,请!” 就在李神通和李孝恭垂死挣扎之际,李世民、秦琼、尉迟恭已经架着他们登上了通往三水殿的廊桥。 守在廊桥上的冯立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世民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架着李孝恭继续往里走。 到了三水殿殿前的时候,就看到了李建成身穿着常服,居于大殿正中,窦轨、郑善果等人分居两侧。 在李建成的侧手边,还留着一个位置。 是给李世民留的。 只是李神通和李孝恭也到了,一个位置明显不够。 李建成早就通过魏徵了解到李神通和李孝恭也会过来,但是没急着给李神通和李孝恭添位置。 而是在李世民挟裹着李神通和李孝恭进入殿内以后,淡然笑着道:“世民啊,王叔和孝恭既然不肯赏脸,你又何必强迫呢? 这可不是母亲教给我们的待客之道。” 李世民也跟着淡然笑道:“一个人赴宴,难免孤单,所以就请王叔和我堂兄一起过来了。” 李建成笑眯眯的道:“可人家明显不领情。” 李世民毫不在意的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领不领情呢。大哥不会吝啬到拿不出王叔和我堂兄的座位吧?” 李建成笑道:“那倒不会。” 说完这话,便吩咐道:“来人呐,给淮安王和河间王看座。” 伺候在殿内的侍婢赶忙为李神通和李孝恭准备好座位。 李神通和李孝恭头皮发麻、心惊胆战的坐下。 坐下以后,感觉到屁股底下的坐垫里面似乎藏着无数的针一般,在冲着他们蒙扎。 “如果能顺利的逃脱此劫,回去以后我一定要让元吉给我一个交代。” 李神通微不可查的冲着李孝恭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一句。 李孝恭神情僵硬的回了一句,“此事也怨不到元吉头上,是我们自己脑子不清醒。” 李神通欲言又止,最终却没再开口。 李孝恭说的在理,这种事情怪只能怪自己,怨不到李元吉头上。 可李神通心里就是有气,明明李元吉已经隐晦的猜到了一些东西,为什么不能明确的告诉他? 李孝恭不知道李神通这个心思,知道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质问李神通。 你对元吉都藏着掖着的不肯袒露心扉,凭什么让元吉对你袒露心扉? “人既然已经齐了,那就开宴吧。” 李建成在李神通和李孝恭说话的时候,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然后宣布开宴了。 先是一个个水灵灵的侍婢们给殿内的所有人面前上了一桌酒菜。 然后是李寿主动请缨到殿中耍了一通剑,为大家助兴。 李寿在耍剑的时候,李世民面色如常,李神通和李孝恭却看的是心惊胆颤的,生怕李寿剑锋一转给李世民来一下。 可李寿从始至终,剑锋都没有向过李世民。 一直到李寿耍完了剑,李神通和李孝恭才松了一口气。 紧跟着魏徵又提出了行酒令。 李世民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魏徵便请李建成起了个头,然后殿内的一众人高高兴兴的玩了起来。 待到所有人喝的差不多,吃的差不多的时候。 重头戏终于到了。 李建成两颊有些发红的道:“世民啊,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们在太原时候的日子?”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建成突然瞪起眼道:“那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兄长!” 李世民眉头一皱,嘴唇轻启,却没说话。 窦轨觉得李建成的状态有点不对,赶忙提醒,“殿下,您醉了,您是不是忘了,您请秦王殿下过来的目的?” 窦轨这是在提醒李建成,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就别怀念过去了,也别心软了。 李建成端起了酒盏,狠狠的闷了一口,哈哈笑了起来,“对对对,我是醉了,居然忘了请世民来的目的。” “来来来,奏乐!” 李建成伸出双臂,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招呼。 忽然间,殿内的灯光一暗。 李世民微微眯起眼,尉迟恭、秦琼、李神通、李孝恭神情皆是一紧。 紧接着,叮叮咚咚的乐曲声响起。 一道妖娆的身影,在淡淡的光芒照耀下若隐若现。 等到那妖娆的身影临近,众人才发现那是一个模样相当出众,穿着相当勾人的美人。 紧跟着,一道,一道又是一道。 十几道妖娆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内各处。 身上带着淡淡的异香,十分醉人。 隐隐约约见流露出的引人向往的地方,使得人血脉膨胀。 就在所有人觉得心头狂跳的时候。 一道明光从天而降。 一位如同菩萨、又好似仙女的身影,出现在了明光中。 那身影带着幕篱,藏着惊人的面容,但即便如此,殿内许多人也是一醉。 李世民的眼中充满了迷离,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太熟悉了,他迫切的希望那身影能走进一些,也迫切的希望那身影能摘掉幕篱,让他一睹芳容,但又害怕那身影摘掉幕篱,让他一睹芳容。 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那是长嫂,那是长嫂。 可是内心的声音越提醒,他越觉得心跳的越快,越渴望那身影走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那身影好似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一般,一点,一点,一点的在靠近。 当那身影彻底走到李世民面前的时候,李世民发现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 什么长嫂,什么再近一点,什么一睹芳容,所有的想法统统消失了。 “二郎……” 那身影轻呼一声,如棉似丝,悄无声息的在李世民的心弦上波动了一下。 李世民呼吸沉重的随着那身影翩翩起舞站起身。 “二郎可饮此杯?” 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出现在那身影手里。 玉杯内倒满了酒,晶莹剔透,闪烁着点点光明,就好似那身影的双眸。 “殿下不可!” 尉迟恭大喝,准备扑上前。 秦琼也猛然回神,准备扑上前。 李世民却猛然抬起手,拦下了尉迟恭和秦琼,双目紧紧的盯着那身影,不肯移开半分。 “纵然知道这酒有毒,我也愿喝。” 李世民这话石破天惊。 李建成、窦轨等人难以置信的瞪起眼,李神通和李孝恭吓的瘫坐在地,尉迟恭和秦琼大惊失色。 那身影也是一慌,不敢看李世民的眼睛。 李世民盯着那身影,毅然决然的端起了酒杯往嘴里送。 李建成、窦轨等人难以置信瞬间化作了狂喜,李神通和李孝恭恐惧的浑身在打哆嗦,尉迟恭和秦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李世民。 然而,李世民更快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喝下半杯,尉迟恭紧赶慢赶也只打落了剩下的半杯。 “你找死!” 尉迟恭一下子就疯了,须发皆张的怒吼了一声,抄起拳头就向那身影杀去。 李世民一把拽住了尉迟恭,盯着那身影道:“嫂嫂,如何?” 那身影浑身一颤,踉踉跄跄往后退去。 李世民又看向了李建成,“大哥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李建成收起了脸上的狂喜,却没有说话。 窦轨淡淡的笑道:“秦王殿下恐怕是喝多了吧?什么毒酒,什么太子殿下可以放心了?” 不等李世民开口,窦轨又再次道:“不过秦王殿下既然喝醉了,想回去,尉迟恭、秦琼,你们还不送秦王殿下回去?” 尉迟恭强忍着冲出去拼一个鱼死网破的冲动扶着李世民就往外走。 秦琼赶忙跟上扶起另一边。 李神通和李孝恭也想跟着离开。 可是刚起身就被人拦下了,坐在他们身侧的人齐齐将他们围住。 窦轨淡然的笑道:“今夜太子殿下好心请秦王殿下饮宴,并且请太子妃殿下做舞助兴,秦王殿下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出言诬陷太子殿下,两位应该听的很清楚吧?” 李神通和李孝恭强忍着心中的各种情绪猛点头。 窦轨冲李建成点了一下头。 李建成志得意满的道:“送淮安王和河间王先下去休息,明早的时候再送他们回府。” 李神通和李孝恭被一群人围着,上了三水殿的二楼。 而在这个时候,秦琼和尉迟恭已经架着李世民冲出了廊道。 一出廊道,秦琼立马就要招呼人,他相信,房玄龄等人绝对会在三水殿外做出一些布置的。 “噗……”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却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 秦琼吓的浑身哆嗦。 尉迟恭亦是如此,甚至有些顾不上尊卑,“殿下,您,您,您怎么这么糊涂呢?” “敬德,叔宝,稍安勿躁。” 李世民却神情沉稳,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尉迟恭瞪起眼要喊话,却听李世民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隐瞒你们了,我其实早就知道太子要毒害我,甚至连太子用什么毒药,我也一清二楚。” 秦琼、尉迟恭愣愣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世民继续道:“太子为我挑选的毒药,剧烈无比,一丁点就能要了我的命,但我今夜喝的却是我自己挑选的毒药,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本章完) 正文 第367章 李世民的心思 第367章 李世民的心思 尉迟恭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殿下何故自己毒自己?” 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对,赶紧板起脸,装作什么也没说过。 李世民被问的有些心塞,无语的瞥了尉迟恭一眼。 何故自己毒自己? 当然是为了太子之位啊。 之前在庆州的谋划,被李建成轻飘飘的躲了过去。 如今只能将计就计,再谋划李建成一次。 若是这一次还被李建成轻飘飘的躲了过去。 那他就不用再抱顺理成章的拿到太子之位的幻想了? 毕竟,他以命相谏,李渊还是不肯拿掉李建成的太子之位的话,那他谋划其他的,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琼在尉迟恭鬼使神差的胡说八道的时候已经回过了神,神色凝重的盯着李世民问。 虽然李世民说他没什么危险,但秦琼还是非常担忧。 李世民瞥向秦琼,吩咐道:“一会儿让敬德打晕我,你们以我有性命之忧,并且昏迷不醒的样子,带着我往曲池外闯。 沿途将我遇害的过程散布出去,并且派人立刻入宫向我父亲禀明消息。” 秦琼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尉迟恭则有点手足无措。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又道:“再派人去九龙潭山传递消息,看看我三姊和元吉会有什么反应。” 秦琼一愣,“殿下是要试探平阳殿下和齐王殿下的态度?” 李世民没有说话。 秦琼也识趣的没有再聊这个话题,而是另起了一个头,“王妃可知道内情,要不要将内情告诉王妃?” 李世民缓缓摇头,“观音婢并不知道内情,你也不能将内情告诉观音婢。不然在我父亲面前,她容易露出破绽。” 秦琼下意识的道:“王妃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准确的说,长孙应该不至于如此单纯吧? 李世民瞥向秦琼,冷哼道:“你焉知观音婢身边没有我父亲的耳目?” 秦琼立马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长孙即便是伪装的再好,私底下肯定也会有懈怠的时候,只要长孙一懈怠,那些潜藏在长孙身边的人就容易察觉出端倪来。 如此说来,李世民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尉迟恭……是不是有些草率? 秦琼下意识的看向了尉迟恭。 李世民看出了秦琼的心思,毫不犹豫的道:“我相信敬德!” 尉迟恭只觉得一瞬间浑身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用针线把嘴奉上,然后拎着马槊出去,为李世民击垮所有的敌人。 “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若是臣说出去了,殿下只管砍臣的脑袋。” 尉迟恭拍着胸脯向李世民保证。 李世民一脸欣慰的点点头。 秦琼张了张嘴,却没多说什么。 “敬德,动手吧。” “叔宝,后面的一切就交给伱了。” 李世民也不拖泥带水,立马向尉迟恭和秦琼吩咐。 尉迟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上去就给了李世民一下,一点儿折扣也没打。 秦琼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还没表态呢啊! 不过李世民已经被尉迟恭打晕了,再表态也晚了。 尉迟恭打晕李世民以后,一脸认真的看向秦琼道:“叔宝,随后怎么办,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秦琼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张悲愤、惊恐的脸,道:“你当年在战场上是怎么护着殿下的,今夜就怎么护着殿下。 你只管背着殿下往承庆殿跑,剩下的交给我。” 尉迟恭会意,点了一下头,眼睛一点点瞪大,随后瞪成了铜铃,神情也随着眼睛的变化,变得凶狠了起来。 “太医!太医!” 尉迟恭亦如当年一样,一边背起李世民往安全的地方跑,一边大喝着招呼起了太医。 秦琼也跟着跑了起来。 跑出去约莫十数丈,从两侧黑漆漆的树林里窜出了一群人。 尉迟恭须发皆张的怒吼,“还敢行凶?” 树林里窜出来的人赶忙高喝,“敬德,是我。” 尉迟恭看到了领头的是长孙无忌,就赶忙惊声招呼,“快,快护着殿下逃出去!快招呼太医!” 长孙无忌,以及长孙无忌背后的一群人已经看到了尉迟恭背上的李世民,一个个惊的是瞠目结舌。 尉迟恭没有再管他们,背着李世民就往外跑。 长孙无忌一行人,下意识的跟上。 一直到走出去了好几步以后才回过神。 长孙无忌心肝剧颤的想要发问。 不过不等他开口,秦琼已经给了他答案,“殿下中毒了,毒性很猛,吐了一口血以后就晕了过去。” 长孙无忌嘴皮子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程咬金一改往日的嬉笑,神情凝重的质问道:“你们是怎么保护殿下的?” 秦琼一脸苦涩,有点无言以对的架势。 李君羡急不可耐的喝问,“你倒是说啊?” 秦琼苦着脸道:“事发突然,我和敬德都没反应过来。” 程咬金一点儿也没给秦琼这位老哥哥好脸色,再次质问道:“这是你们没有保护好殿下的理由?” 秦琼咬着牙,没有再说话。 长孙无忌虽然也想质问秦琼,但是看到程咬金将秦琼问的哑口无言,便没有再出声质问,而是嘴皮子哆嗦着道:“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得尽快确认殿下的安危,了解清楚三水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郑重的点头。 程咬金却显得有些不依不饶,“不计较这些,能不计较吗?殿下生死未明,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叔宝你拿什么面对天策府和修文馆的一众同僚?” 秦琼咬牙道:“我自当以死谢罪。” 程咬金冷哼道:“就怕你一条命诋不了殿下的损伤。” 秦琼深深的看了程咬金一眼,没有再说话。 程咬金可不是真的在刁难他。 而是故意率先发难,让其他人没有发难的机会。 不然其他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话,他未必应付的了。 不仅如此,程咬金还提醒了他要小心株连。 “所以三水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殿下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会中毒?” 秦琼不说话以后,程咬金也不说话了,长孙无忌终于有机会发问了。 秦琼毫不犹豫的将三水殿内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不过隐去了李世民被郑观音所迷的过程,甚至将郑观音献舞也一笔带过,只是说李世民喝的有点多了,被李建成给趁虚而入了。 长孙无忌一行人了解清楚了具体的过程以后,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尉迟恭身侧,保护着李世民。 一路急匆匆的赶到曲池的前院落,遇到了一大群正在纵情狂欢的达官显贵们。 其中就包括裴寂、陈叔达等人。 尉迟恭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身份,蛮横的就从他们中间闯了过去,即便是撞到了身份比他高的人,他也不管不顾。 被撞到的达官显贵们刚要发飙,看清楚尉迟恭背后的人以后,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愣在了原地。 听到了尉迟恭口中呼喊着的‘太医’以后,只觉得脑袋被震的嗡嗡作响。 “无忌,发生了何事?” 正在跟裴寂联络感情的长孙顺德看到了情况以后,立马伸长了脖子喝问。 长孙无忌咬着牙回了一句,“殿下中毒了。” “当啷……” “当啷……”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手里的酒盏落地。 裴寂强吞了一口唾沫,手哆嗦着招呼,“快!快去帮忙找找太医!” 说完这话,又向陈叔达招呼,“子聪,快,快随我入宫去见主上。” 陈叔达一句话也没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跟着裴寂匆匆往曲池外跑去。 剩下的达官显贵们在尉迟恭、长孙无忌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以后,彻底炸开锅了。 “要变天了啊!” “什么变天,别胡说八道,快随我一起离开!” “我等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如何个屁啊,快回府!” “……” 达官显贵们一个个面色慌张的呼朋唤友,往曲池外逃去。 躲在一处廊亭内痛饮的权旭和任瑰还算淡定。 权旭有点难以置信的道:“太子殿下这是成了?” 任瑰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权旭忍不住又道:“不应该啊。” 任瑰沉默了良久,突然点着头道:“我也觉得不应该。” 权旭迟疑道:“可看这情形,似乎是成了。” 任瑰脑子有点乱的感慨道:“成与不成,已经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权旭突然晒笑,“那倒也是。” 任瑰瞪了权旭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有心情笑,赶紧跑吧。” 说完这话,任瑰头也不回的往曲池外走去。 权旭拎着酒壶,对着壶嘴,惯了个底朝天,然后洒脱的将酒壶扔进了曲池,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 就在权旭和任瑰开始往曲池外逃的时候。 尉迟恭已经背着李世民跑到了曲池门口。 听到风声的长孙、屈突通等人快速的汇聚了过来。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饶是长孙一向稳重,看到了趴在尉迟恭背上的李世民以后,也大惊失色。 屈突通脸色一变再变,急声喊道:“太医?太医呢!” 感谢‘逸豪999’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68章 升官发财 第368章 升官发财 “太医到了!太医到了!” “快!快给殿下诊治!” “派人去向圣人禀告!” “令天策府上下戒备,统军府上下戒备!” “……” 随着所有人汇聚在一起,一些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李承乾被夹在人群里,看着一向英明神武、什么也击不垮的父亲,此刻面色显白的趴在尉迟恭背上,小脸煞白煞白的。 “殿下晕倒之前曾经交代过,让我们派人去告知齐王殿下和平阳公主殿下一声。” 秦琼在所有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完以后,缓缓开口。 虽然李世民将后续的一切交给了他,但他在秦王府的话语权,远在长孙、房玄龄、屈突通等人之下。 他只能引导长孙、房玄龄、屈突通等人依照李世民的心思做事,不能命令长孙、房玄龄、屈突通等人依照李世民的心思做事。 长孙、房玄龄、屈突通听到这话,目光齐齐落在了秦琼身上。 房玄龄紧张的催促道:“殿下还说什么了?可有其他交代?” 秦琼沉着脸摇摇头。 长孙、房玄龄、屈突通,甚至其他人皆一脸失望。 不过很快有重整旗鼓。 “殿下既然要派人告诉齐王殿下和平阳公主殿下,说明殿下心里还念着齐王殿下和平阳公主殿下。” 屈突通快速的说道。 长孙和房玄龄齐齐皱眉。 总觉得屈突通这话不对味。 要说李世民念着李秀宁的话,他们信,可要说李世民念着李元吉的话,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信。 不过他们现在也没心情计较这个。 房玄龄毫不犹豫的道:“既然殿下特地吩咐过,那就照殿下吩咐的去做。” 屈突通当即点了两个身份不高也不低的武勋,骑着马赶往了九龙潭山。 “呼……” 就在两个武勋离开以后不久,太医长出了一口气,结束了为李世民诊治。 长孙、房玄龄、屈突通等人紧张的凑到太医身前,“如何?” 太医脸色难看,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李世民的状况很怪异,说是有性命之忧吧,脉象虽然杂乱,但还没有到危及到性命的地步,说是李世民没有性命之忧吧,李世民不仅吐血了,还昏迷不醒。 “你倒是快说啊?” 尉迟恭情急之下,直接拽起了太医的衣领子。 其他人虽然知道尉迟恭这种行为很失礼,但这种时候没人去计较这个。 太医迟疑再三,苦着脸道:“臣才疏学浅,诊不清楚殿下的脉,还请娘娘尽快送殿下回宫,请院正出手诊治。 再派人去九龙潭山,请孙曹两位先生。” 太医此话一出,一些人心头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个念头。 李世民在昏迷之前,特地吩咐秦琼派人去九龙潭山找李元吉,难道是为了让李元吉带着孙思邈和曹九诚两位杏林高手保命?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就被甩到了脑后。 长孙立马招呼起了人送李世民回宫,同时派人去九龙潭山请孙思邈和曹九诚。 孙思邈自然不必多说,曹九诚则是一位专攻解毒和针灸的杏林高手。 李世民中毒了,刚好跟曹九诚的专长对上。 “你连我家殿下什么情况都弄不清楚,你当的什么太医?” 尉迟恭拎着太医的衣领子,继续向太医发难。 这很附和他的性子。 他要是不在情急之下做出一些莽撞事,那就不是他。 太医很想找个人就他,但是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顾及他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世民身上。 “敬德,快!护送殿下回宫!” 有人在尉迟恭抄起拳头的时候急忙招呼了尉迟恭一声。 太医才逃过了一劫,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被尉迟恭给丢到了地上。 长孙、房玄龄、屈突通一行人护送着李世民赶到宫门口的时候,李渊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单人匹马出现在了宫门口。 看到了衣服上有血迹,昏迷不醒的李世民以后,只觉得两眼发黑,差点晕了过去。 “二,二郎如何?” 李渊伸着手,不敢凑近李世民,嘴微微张着,嘴皮子哆嗦着。 长孙眼眶有些发红的道:“叔宝说是中毒了,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太医院的司医给看过了,但是没看明白。 儿臣已经派人去九龙潭山请孙先生和曹先生了。” 李渊颤声道:“怎么,怎么会没看明白呢?” 说到此处,李渊焦急的喊,“再,再派些人去请!告诉他们,只要能治好二郎,他们要什么我都给!” 紧赶慢赶追过来的刘俊赶忙招呼人去九龙潭山。 李渊又喊道:“都去!全部都去!一定要把人给我请回来!” 李渊说到此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 刘俊、屈突通、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哪还敢迟疑,一个个纷纷开始找马,奔向九龙潭山。 秦琼和尉迟恭留下了。 秦琼在这个时候迟疑着说了一句,“眼下天寒地冻的,让殿下在外面吹冷风,再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还是尽快回殿里吧。” 李渊赶忙猛点头,像是如梦初醒的一样,喊着,“对对对,赶紧回殿里,赶紧回殿里。” 当即,几个人护着李世民就往承庆殿跑。 李渊全程陪着,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问李世民是如何中的毒,更没有问是谁下的毒。 这种事情他不用问也知道。 眼下有资格接近李世民,给李世民下毒的,又希望李世民赶紧去死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大儿子。 原以为此前在两仪殿内好好的教育了他们一番,他们会有所收敛。 没料到,他错了。 他们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 他想问罪于大儿子,也敢问罪于大儿子,但却不能问罪于大儿子。 一来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个已经出事了,难道他还要将另一个给弄死? 二来他成年的儿子就三个,能继承家业,能壮大家业的,就大儿子和二儿子。 如今二儿子生死不明,他再问罪于大儿子的话,那家业怎么办? 李氏一族付出了那么多鲜血才拼回来的家业难道就这么舍了? 难道要学先秦、前隋二世而亡? 那,这么多年殚精竭虑的折腾下来,又图啥? 而且李氏被人取而代之以后,李氏的嫡系焉能活? 前隋的嫡系是什么下场,他历历在目,焉能让李氏嫡系步前隋嫡系的后尘? “圣人,娘娘,太医院院正已经到了!” 李渊、长孙、秦琼、尉迟恭刚护送李世民回到承庆殿没多久,太医院院正就已经到了。 “快!快招进来!” 李渊急忙吩咐。 太医院院正很快出现在了李世民的寝宫内,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世民,太医院院正是疑惑的。 他一看李世民的脸色,大概就猜到了李世民中的是什么毒。 因为毒就是他配的,也是他私底下交给李世民的。 按理说吃下去以后,会吐血,会面如金纸,但绝对不会昏迷的才对。 他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会昏迷。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想来李世民应该有其他心思。 他向李渊、长孙,以及紧张兮兮的拽着长孙衣角的李承乾施礼以后,走到李世民床前,开始为李世民诊脉。 大致过了十几个呼吸,他就诊断清楚了。 李世民确实中了他配的毒,并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身中其他的毒,更没有其他不良的征兆。 “如何?” 李渊一直紧张的盯着太医院院正,见太医院院正神情有了一丝变化,立马发问。 太医院院正收回手,抚摸了一下胡须,刚好施礼说话,就听秦琼突然说了一句,“圣人和王妃已经请了身居九龙潭山的孙思邈先生和曹九诚先生,伱要是说不准的话,不妨等他们到了以后一起诊治?” 太医院院正心头一跳,原本他还想打打太极,说含糊一点,尽量配合一下李世民,但人家连孙思邈和曹九诚都要请来了,那他就不好含糊了。 你说不出个所以然,人家却说的头头是道,那你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你是不是得退位让贤? 孙思邈乃是不贪恋名利的高人,可能不在乎太医院院正的名头,可曹九诚呢? “咳咳,那就等孙先生和曹先生到了以后,一起诊治吧。” 太医院院正干咳着说。 李渊一下就不乐意了,“你看不出个所以然?若是耽误了诊治的时辰,二郎有个什么好歹,你担得起吗?” 李渊厉声惧色,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太医院院正一阵胆寒,心头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圣人息怒,秦王殿下中的毒,暂时还危及不到性命。臣想等孙先生和曹先生到了以后一起诊治,也是为了妥善起见。” “什么叫暂时危及不到性命?人都昏迷不醒了,你告诉我暂时危及不到性命?” 李渊猛然站起身,冲着太医院院正咆哮。 太医院院正迟疑了一下,咬牙道:“那臣就先断诊下针了?” “不行!” 这下李渊慌了,也犹豫了。 “你要是吃不准,还是等孙思邈和曹九诚到了以后再说。” 李渊终究还是没有让太医院院正冒险下针。 不过也没放过太医院院正,“二郎若是因此有个什么损伤,我一定会让你升官发财。” 太医院院正心头苦笑。 你这升的是棺材的棺,发的是棺材的材吧? 正文 第369章 立人设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69章 立人设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渊没有再搭理太医院院正,而是陪着长孙、秦琼、尉迟恭等待起了孙思邈和曹九诚。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等待大夫的时候,时间就显得格外的漫长。 用度秒如年形容也不为过。 使得人倍受煎熬。 李渊不得不通过不断的踱步来缓解心中的焦急。 与此同时。 身在九龙潭山的李元吉也开始在潭边的凉亭内开始踱步。 从早上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夜半。 李元吉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了。 “你带两个人去山外的大道上守着,若是有人到访,立马带进来。” 李元吉实在等不及了,对守在亭子口的侍卫吩咐。 侍卫应了一句,带了两个人,匆匆赶往了九龙潭山外的大道。 李元吉在侍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以后,脚下一顿,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李元吉心里念叨。 如果出什么意外了,那可就不妙了。 虽说李建成毒害李世民的事情怎么看怎么下饭,用蠢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这件事代表的意义非凡。 从历史上看,这件事过后李建成开始由盛转衰,彻底的走起了下坡路。 李世民也是在这件事过后,彻底的向李建成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度逼的李建成差点被废,最后不得不谋划出一场拙劣的政变。 结果还没发动,就被李世民给抢了先,最终化作了劫灰。 不过李元吉不在意李建成在这件事以后会不会由盛转衰,也不在意李世民在这件事以后会用怎样的方式向李建成发起猛攻。 甚至不在意李建成成与不成。 他只在乎李建成会不会被反杀。 如果李建成被反杀了,那他就不得不跟他那个不怎么会做选择的便宜老子,一起对付李世民了。 那样的话,他的一切谋划都要做出改变。 他也得彻底的走到台前跟李世民刚正面。 那样的话,他压力会很大。 说不定还得率领着千军万马,再闯一次太极宫。 “历史上李建成没成,李世民也没反杀。可现在会不会因为我出现变数呢?” 李元吉思量着可能出现的变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殿下!殿下!有秦王府的人求见!” 就在李元吉思量着可能出现的变数的时候,侍卫匆匆赶到凉亭前禀报。 李元吉眉头一扬,毫不犹豫的道:“快带进来!” 侍卫赶忙道:“已经带进来了,等着殿下传唤呢。” 李元吉立马道:“召过来。” 侍卫点了一下头,匆匆去传话。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李元吉眼前。 “许敬宗?”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没料到前来求见的人居然是许敬宗。 许敬宗面色沉重的遥遥一礼,也不进凉亭,就站在凉亭外郑重道:“臣许敬宗参见殿下,臣此次来访,是受我家殿下之命,特地来给殿下传话。” 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往凉亭内的石墩子上一坐,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不满的瞥了许敬宗一眼,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到明天说吗?非要深夜过来扰人清梦。” 许敬宗微微垂下头,声音有些颤抖的道:“我家殿下遇刺了。” 李元吉故作不知的愣了一下,错愕的瞪起眼,“你在拿我找乐子?我二哥也会遇刺?” 许敬宗郑重的点头道:“就在今夜,我家殿下受邀前往曲池赴宴,在曲池深处的三水殿内参加饮宴的时候,被人下了毒,口吐逆血,晕死了过去。 如今是生是死,也尚未可知。” 李元吉愣愣的在石墩子上坐了良久,缓缓起身,目光紧紧的盯着许敬宗,声音冷冽的道:“许敬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敬宗深深的一礼道:“臣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长安城内查问。” 李元吉一下子就像是变成了冰碴子一样,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意,“伱是认真的?” 许敬宗从李元吉身上感受到了寒意,没敢多说话。 李元吉冷冷的又问,“知不知道谁干的?” 许敬宗察觉到李元吉语气不善,迟疑了一下,坦言道:“当时在三水殿里的还有太子殿下……” 李元吉眉头一立,喝道:“我大哥?” 许敬宗垂着头没说话。 李元吉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此事跟我大哥有关的话意味着什么?你又知不知道此事跟我大哥无关的话,你无故攀咬太子,还是拿这种事情攀咬太子,要付出什么代价?” 许敬宗赶忙道:“臣绝无攀咬太子之意,臣只是实话实说。当时在三水殿内的确实有太子殿下。而且是太子殿下邀请我家殿下去的三水殿。” 李元吉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许敬宗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来人!” 李元吉冷声招呼。 守在亭子口的人齐齐聚到亭子前的过道上。 李元吉吩咐,“去个人去请孙先生入宫,再去个人给守在山外的武卫将士传话,让他们识趣点,别拦我的路,不然我谁的面子都不给。 剩下的人去取我的兵甲,再去统军府大营传令,即刻集结,向明德门开拔。” 亭子前的所有人大惊失色。 许敬宗惊恐的瞪大眼,心里狂跳。 领兵入长安,这比自家殿下遇刺还恐怖。 齐王还真是什么都敢干啊?! “愣着做什么?!等我重复第二遍吗?” 李元吉突然怒喝,像是发狂的雄狮。 一个个侍婢、宦官、侍卫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哆嗦,快速的应允了一声后,动了起来。 李元吉看向许敬宗,呲着牙,面相凶恶,“如果我发现你骗了我,我就把你的皮拔下来,吊在明德门口。” 许敬宗浑身打了个哆嗦,一个劲的摇着头道:“臣,臣绝对不敢欺骗殿下。” 李元吉又道:“此事别告诉我阿姊,不然我一样饶不了你。” 许敬宗一惊,急忙道:“可是我家殿下晕死过去之前,已经派人给平阳公主殿下传话了。” 李元吉恼怒的瞪起眼,“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拉上我阿姊?” 许敬宗赶忙低下头,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李元吉骂骂咧咧的吼道:“我二哥脑子糊涂了,你们脑子也糊涂了吗?还是你们觉得事情不够大?” 许敬宗头压的更低。 李元吉愤愤不平的骂了许久。 谁都骂,连李渊也骂。 许敬宗只能把头压的一低再低,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殿下!您的兵甲!” 侍卫们抬来了兵甲以后,赶忙献到了李元吉眼前。 李元吉还在气头上,毫不犹豫的开口骂道:“你们是死人吗?不知道给我穿上?” 一众侍卫赶忙抬着兵甲入了凉亭,开始给李元吉披甲。 李元吉穿好了甲胄,背上了强弓,悬上了重刀以后,拎起那重的离谱的大刀,大步流星的出了凉亭。 马官已经挑好了负重极佳的宝马良驹。 李元吉骑上马,气势汹汹的就冲了出去。 亦如此前去太极宫里给李秀宁出气那般。 侍卫们一个个赶忙骑上各自的马,紧紧的追了上去。 许敬宗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李元吉一路冲到了九龙潭山外的哨卡。 拦在路口的左武卫将士,原本想依着圣旨,跟李元吉掰扯掰扯,但是看到李元吉披甲持刃而来,一个个吓的脸色都变了,几乎是逃跑似的让开了路。 李元吉骑着宝驹一下子就从挡在路上的鹿砦上跃了过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直奔到狂野上,左右四周都没人的时候。 李元吉才卸下了伪装,放缓了马速,脸上的冷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语。 “狗日的,快被毒死了还惦记着我,害得我大半夜的还得去长安城里闹一闹。” 李元吉疯狂的在心里问候着李世民。 李世民在晕死过去之前,还特地派人给他传话,明显是没安好心。 李世民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点。 一,试探他到底有没有野心,会不会忍不住趁虚而入。 二,试探他有情有义的人设是真是假。 李世民已经出招了,那他就不能继续待在九龙潭山里装聋作哑,死活得跑一趟长安城,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 “还好下毒的事情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不然我就不止要维持我的人设了。” 李元吉忍不住感慨。 总的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去长安城内走一遭,也不会亏。 “驾!” 李元吉长吁短叹着,奔出去了约四里地,迎面多出了一群骑马狂奔的人。 一个个手里撑着火把,在官道上狂奔,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临近了以后,李元吉就看到了屈突通那张老脸。 屈突通也看到了李元吉。 更看清楚了李元吉身上的装扮。 屈突通毫不犹豫的勒马,逼的其他人也不得不勒马。 屈突通嘴唇一张一合的犹豫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李元吉的马奔到了他眼前了,他才急忙开口,“殿下有礼,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做事需要跟你解释?” 李元吉冷冷的丢下这话,呼啸而过。 正文 第370章 齐王凶猛 第370章 齐王凶猛 屈突通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眼看着李元吉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一个个脸色大变。 “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长孙无忌急声喝问。 房玄龄原本还在担心李世民的安危,看到了李元吉的装束以后,心思又放在了李元吉身上。 “还能去做什么,明显是要杀人去了。” 房玄龄一边猜测李元吉突然披甲赶往长安城的目的,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屈突通、长孙无忌等人立马想到了此前李元吉赤手空拳闯宫的事情。 “他要去宫里的话,赤手空拳足矣,穿戴上了甲胄,肯定是要杀人,而且动静不会小。” 屈突通突然沉声说。 长孙无忌眉头凝成了一团,追问道:“冲谁去的?” 房玄龄迟疑了一下道:“应该不是冲着殿下去的,毕竟殿下今夜可没有做错什么。” 殷峤忍不住道:“那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杜如晦皱着眉头道:“我觉得有六成的可能是冲着太子去的,有两成可能是冲着殿下去的,还有两成可能……” 杜如晦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但眉头皱的更紧了。 屈突通、长孙无忌等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杜如晦说的最后两成是什么。 最后两成就是冲着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去的。 其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做黄雀,做渔翁。 李建成毒害李世民,给了李元吉一个完美的发难的借口。 李世民如今生死不明,李元吉很容易将其变明朗。 “辅机、玄龄,你们带着人去请孙先生和曹先生。我带知节他们先回去,做一些准备。” 屈突通当机立断。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 殷峤就有些为难了。 如果李元吉是冲着李世民去的,那他夹在中间就显得很为难。 他不会让李元吉伤害李世民,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伤害李元吉。 屈突通看出了殷峤的顾虑,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开山,你跟着玄龄和辅机一起去。他们深更半夜的在荒野里奔走,难免有些不妥。”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的武艺虽然不如屈突通等一众单纯的武将,但自保还是能做到的。 但听到屈突通这话,还是齐齐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李元吉对殷峤有救命之恩,而殷峤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报答。 这种情况下,殷峤夹在李世民和李元吉之间会很难做。 他们不怕殷峤在面对李元吉的时候退缩,只怕殷峤在临阵的时候倒戈。 他们皆是精通于算计,精通于人心的人,深知人心不可信。 所以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一个变数存在。 “即使如此,那我就跟着玄龄和辅机他们吧。” 殷峤也明白屈突通的心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只是临走的时候,有些犹豫。 “屈突公,若是齐王殿下没有伤害殿下的意思,你们千万要手下留情。” 殷峤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他知道这种话在这种时候不该说,但他还是说出口了。 因为他欠李元吉一条命。 他并没有像是罗士信一样,在受了李元吉的救命之恩后,就毫不犹豫的投到了李元吉麾下。 他做不出那么纯粹的事情,他只是将这一份救命之恩记在了心里,能报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的报一点。 这种报恩的方式或许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他却能求一个问心无愧。 屈突通、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在听到殷峤的话以后,深深的看了殷峤一眼。 没有人说什么。 但殷峤依然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他并不后悔。 “走!” 屈突通没给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太多看着殷峤的机会,直接带着程咬金等人就离开了。 房玄龄在屈突通一众人走了以后,也冲长孙无忌等人招呼了一声,继续赶往了九龙潭山。 只不过,相比来时,他们的速度有提升了一节。 几乎是玩命的在狂奔。 即便是有战马受伤,将马背上的人摔在地上,也没有人停留。 …… 李元吉一路驱马赶到了明德门前。 六大统军府的将士们已经严阵以待。 领兵的是苏定方,副手是阚棱。 薛氏兄弟如今在宫里当差,所以没办法常驻统军府大营,所以薛氏兄弟不在。 谢叔方在府上重新准备大婚的一切事宜,所以也没时间常驻统军府大营,所以也不在。 宇文宝去了函谷关,罗士信去了河北道,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出现。 按理说苏定方也不该出现的。 他一介高爵,在这种正月十五的好日子里,按理说应该在府上陪伴家人的,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统军府的将士们当中。 不过李元吉也没多问。 “备战!” 李元吉目光在六大统军府将士们身上环视了一圈后,宣了一句。 六大统军府将士们齐齐系稳了甲胄,抽出了兵刃,列出了一个兵阵。 阚棱麾下的长刀军和拍刀营看着最扎眼。 他们不仅个头比其他将士高,兵刃也比其他将士高。 所有的兵刃几乎清一色的达到了近丈长的高度。 “长刀卒以后就叫陌刀卒吧,负责陷阵!” 李元吉丢下了这话,率先骑着马赶往了明德门前的栈桥。 李元吉将长刀卒改为陌刀卒,倒不是为了占据陌刀的名头,也不是突发奇想。 而是因为长刀卒用的兵刃本来就是陌刀。 之所以没被称之为陌刀,是因为这种兵刃现在还没有被广泛的应用起来。 也没有像是历史上一样,因为杜氏王朝的覆灭,消失一段时间。 没有经历历史上那个雪藏,再发掘的过程。 所以没被改名字。 “殿,殿,殿下欲意何为?” 明德门的守将早就看到了齐王府统军府大军的身影,早就开始心惊胆颤。 只是在李元吉没到之前,统军府的将士们没有靠近明德门,所以明德门守将虽然心惊胆颤的,但也没有那么害怕,更没有下城墙。 但是看到李元吉出现以后,他就意识到事情大发了,就不敢再在城墙上待了。 在李元吉出现在栈桥上的时候,他就抹着冷汗出现在了栈桥中,磕磕巴巴的说着话。 “听说我二哥遇刺了,我想带人进去查查,是何人所为。” 李元吉冷冷的说着,胯下的马并没有停下,而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吧嗒,吧嗒的马蹄声,颇具压迫感。 明德门守将觉得那每一下都叩在他心头上,心里的恐惧就像是野草,在疯涨,在疯狂的填满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李元吉的马到了他面前,马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冲到他脸上,他全身上下都被恐惧填满了。 李元吉不仅自己披甲持刃,还领着大军来了,那就不是在跟他闹着玩的。 一个应付不好,说被斩就被斩了。 没人会替他去讨回公道。 说不定李渊为了帮李元吉擦屁股,还会找个由头杀了他全家。 “咕嘟……” 明德门守将强咽着唾沫,拦在马前,颤颤巍巍的道:“殿,殿,殿下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了?” 李元吉冷冷的瞥着明德门守将,哼了一声道:“这是伱有资格过问的?” 明德门守将赶忙道:“臣自然没这个资格。只是未经圣谕,私自领兵入京,罪同……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明德门守将很想说‘私自领兵入京,罪同造反’,可话到了嘴边,愣是没敢往出说,急忙改成了‘于礼不合’。 “我需要在乎礼吗?” 李元吉质问。 明德门守将满心酸楚。 您确实不需要在乎礼,您还不讲理啊。 “殿下……” “够了,我没时间听你废话,你要么让开,要么我斩了你自己进去。” 李元吉没有再给明德门守将说话的机会。 虽说他是来长安城里装样子的,可也不能被一个小小的城门官拦下,那样的话,他就不是来装样子了,而是真样子了。 明德门守将呼吸一滞,心似乎也跟着停了一下。 他用最卑微的语气,说出了他认为最硬气的话,“那,那,那就请殿下斩了臣,自己进去吧。” 身为京城的城门守将,守好京城的门户是唯一的职责。 要是让人领着兵堂而皇之的进去了,李渊会夷他三族,没商量的那种。 所以被李元吉斩了,相对而言付出的代价还少一些。 虽然他不想死,可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李元吉也没有妇人之仁,更没有跟明德门守将多费唇舌,一刀就拍了过去。 明德门守将就像是一个破风筝一样掉进了一侧的护城河里。 跟随着明德门守将的一众将士,也不用李元吉动手,主动的跳进了护城河。 一个又一个,如同下饺子一般。 这也就是李元吉在逼他们。 若是换个人,他们绝对不会这样,他们一定会拼到底。 不是他们畏惧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也不是他们怕死。 存粹是跟李元吉对上了,输赢都不讨好。 要么被李元吉给打死,要么被李渊那个护犊子的皇帝秋后算账的时候给折腾死。 还不如直接跳河来的痛快。 正文 第371章 李元吉的威逼,李渊的妥协 第371章 李元吉的威逼,李渊的妥协 “大,大,大家,齐王殿下率领着兵马闯进长安城了。” 就在李元吉逼得明德门的所有将士跳了河,踏上了朱雀大街的时候。 有宦官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李世民寝宫,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惊恐的向李渊禀报。 李渊一瞬间觉得脑袋‘嗡’的一响,一片空白了。 秦琼和尉迟恭大惊失色。 长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白了。 唯有单纯的李承乾觉得,终于有一个肯听他说话,肯帮他的好人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李建成也得到了消息。 “殿下,齐王他疯了!” 冯立惊慌失措的闯进了三水殿,慌张的大喊。 李建成正在炮制他为李渊准备的交代,也就是毒害李世民的‘真凶’。 冯立咋咋呼呼的一喊,李建成手里的刀一歪,在‘真凶’身上划出了一道歪歪斜斜的伤痕。 李建成一下子就恼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下子就被你给毁了。” 窦轨像是老好人一样安慰道:“还好我们还有备选,殿下无需动怒。” 李建成深吸了两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是我失态了。” 今夜毒杀了李世民以后,他的状态就有点不对劲。 他根本没办法维持往日里仁德的样子,心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以至于稍有一点不顺心,就会下意识的动怒。 他心中有对李渊、太穆皇后、李世民的愧疚。 亦有对李渊、李世民、郑观音的愤怒。 亦有一种马上就要得偿所愿的快感。 总之,各种情绪全部汇聚在他心头,使得他根本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这么慌张?” 窦轨知道李建成今夜的心情不会平静,所以替李建成开口询问冯立。 冯立冲李建成拱了拱手,快速的说道:“臣刚刚得到消息,齐王率领着府上的六个统军府,就在不久之前,闯过了明德门。” 李建成和窦轨皆是一惊。 窦轨是最先失态的,“他想做什么?造反吗?” 窦轨在说话间,已经站起来了,须发皆张,脸上不仅有怒,也有恐惧。 他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他窦氏跟李元吉还有一桩恩怨。 李元吉在这种时候如果还念着跟窦氏的恩怨的话,搞不好就会屠了窦氏。 长安城内虽然屯驻着不少兵马,各武勋府上的部曲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但前者不可能舍弃太极宫,跑去守卫窦府,后者没有圣谕根本召集不起来,也没人敢召集。 所以窦氏就显得更危险。 “他是冲着我来的?” 李建成声音尖锐了许多。 冯立低着头没敢说话。 魏徵脸色铁青的道:“从齐王此前在太极殿前的所作所为看,他有八成机率是冲着殿下来的。还有两成机率是来捡便宜的。” 李建成愤怒的道:“他还想捡便宜,他也配?给我立刻调兵拦下他,让他滚回九龙潭山去。如果他不肯,那就送他去陪二郎。” 李建成已经毒杀了李世民,已经开了杀兄弟的杀戒,他不介意再杀一个了。 只是他的话喊出口以后,没人动。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调谁去。 如果大唐掌握着兵权的人有排行榜的话,排名第一的肯定是李渊,排名第二的是李世民,排名第三的是李元吉,排名第四的是李秀宁,排名第五的才是李建成。 而在这五个人当中,李建成的兵力毫无疑问最弱,也最不经打。 别说是去对付李元吉麾下的六个统军府了,就是对上了临时被编入左二、右二统军府的预备营,也打不过。 “快去调遣长林兵,还有右武侯卫!” 李建成再次催促。 窦轨脸色又是一变。 右武侯卫如今名义上归他节制。 右武侯卫大将军是李渊最新给他加的虚职。 但右武侯卫根本就不归他管,仍旧归已经被调走的那位右武侯卫大将军管。 李建成要调右武侯卫,他就必须得亲自出面去游说才行。 这里面有天大的干系。 李世民虽然被他们毒死了,可李渊还活着。 李渊会允许一个外姓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调动他的大军? “殿下,非圣谕,无人能在长安城内调兵!” 关键时候,魏徵出来帮了窦轨一把。 倒不是他有心帮窦轨解围,而是他不希望李建成在毒杀了李世民以后,还去刺激李渊的神经。 李渊要是被刺激疯了,未必不会杀儿子。 李渊又不是什么善人。 李建成听到这话,神情狰狞的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不甘心的喊了一句,“回宫!” 眼下也只有宫里会安全一点。 毕竟,李元吉麾下的兵马再多,再厉害,也没有宫里的多,也没有宫里的厉害。 既然不能拦下李元吉,那就只能回宫里去才安全。 李建成喊完话,脸色阴沉的出了三水殿,匆匆往宫里赶去。 窦轨紧紧的追了出去。 魏徵冲着李建成的背影喊道:“淮安王和河间王如何处置?” 李建成没有回话。 魏徵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留下十数人,继续看着李神通和李孝恭。 …… 就在李建成带着人往宫里赶的时候,李渊正在带着人往宫外赶。 虽然他很在乎李世民的生死,可是他在得知李元吉率领着大军杀进长安城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暂时放下李世民,赶去阻止李元吉。 在他看来,李元吉那个逆子毫无疑问又发疯了。 发疯的原因也不用猜,肯定跟上次一样。 李渊赶到宫门口的时候,李元吉已经率领着兵马兵临城下。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胆大妄为等等等等描绘狂人的词语,全被守在宫城上的将士们用在了李元吉身上。 他们看着城头下那黑压压的钢铁丛林,紧张的直冒汗。 他们怕倒是不怕,他们存粹是担心李元吉会像是上次一样,强闯宫城。 那样的话,他们势必要跟李元吉一战。 只是刀剑无眼。 万一谁的强弩没有掌控好,伤到了李元吉,那大家都得凉。 别看李元吉率领着兵马杀到宫城脚下,犯了不知道多少条杀头的大罪。 人家到头来还是不会死。 因为人家当初丢了并州以后,也好好的,一根毛也没掉,更别提领着兵马在宫城脚下游行了。 “逆子!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李渊本来心情就极差,看到李元吉兵临宫城,就更气了。 他几乎是用平声最愤怒的语气喊出了这句话。 李元吉毫不畏惧的仰着脖子道:“如果为了那个位置,我们一家人非要杀来杀去的话,那么这个反我造了!” 李渊气的直哆嗦。 因为这是大唐自立国以来,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要造他的反,这个人还是他儿子,他被气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但李渊几次张嘴,却愣是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来。 他心里不断的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这个逆子不是来捡便宜的,也没有任何谋逆之心。 他纯粹就是看不惯建成和世民为了太子之位下杀手。 他是有情有义的,只是混账了一些。 是好儿子,比起建成和世民还要好一些的好儿子,不能对他太苛刻了。 若是没有李建成毒害李世民这件事的话,李渊说不定早就发飙了,早就调动宫里的左右屯卫给李元吉雷霆一击了。 可正是因为有李建成毒害李世民这件事,李元吉为了兄弟,为了心中的情义怒而兴兵,才显得更加珍贵。 儿子里面终究有一个把亲情看的比太子之位,甚至于帝王之位更重的。 这证明他李渊没有白疼儿子。 “伱这个逆子!一刻钟之内立马给我滚!我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不滚,我就夺了你的权,罢了你的爵,将你贬为庶民!!” 李渊冲着李元吉愤怒的咆哮。 李元吉梗着脖子,毫不犹豫的道:“你让我进去查清楚是谁对我二哥下毒,等我查清楚了,宰了贼人,我就走。” 李渊很想喊一句没有人毒害李世民,是李世民自己误食了有毒的东西,才中毒的。 他不想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不想加剧儿子们之间的血斗。 但不等他开口,有人替他开口了。 “齐王殿下,毒害秦王殿下的贼子已经抓到了,还请齐王殿下验看。” 魏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齐王府统军府将士们结成的战阵的边缘,还算镇定的供着手说。 只是魏徵身侧,不见李建成等人的踪影,只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清瘦侍婢。 李元吉循声望去,目光落在魏徵身上,尽显冰冷。 “哦?!抓到了?带上来我看看!” 李元吉冷哼着说。 魏徵赶忙带着侍婢匆匆赶到李元吉马前。 李元吉手里的长刀猛然一扬,魏徵心头一惊,浑身都僵硬了,愣在了原地,额头上的细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然而,李元吉的刀并没有落在魏徵身上,也没有落在清瘦侍婢身上。 而是挑开了清瘦侍婢嘴里塞着的绢布。 “你投毒害的我二哥?” 李元吉质问。 侍婢一脸怨毒的道:“是我投的毒!我委身宫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杀死李世民那个贼子!” “哦?” 李元吉冷冷的讥笑道:“这么说来,你跟我二哥有仇咯?” 侍婢当即就要承认。 李元吉猛的又是一刀,一瞬间将侍婢生生劈死。 血溅了魏徵一脸。 魏徵浑身颤抖了一下,一动也没敢动。 李元吉刀一转,架在了魏徵脖子上,“你,或者说你们,当我是白痴吗?找替罪羊也不知道找一个有分量的吗? 你们今日要是拿窦轨做替罪羊,我也就认了。 找个侍婢算什么? 当所有人是白痴吗?” 李元吉的刀又临近了魏徵几分,厉声惧色的喝问,“有胆子做,没胆子认,让一个女子来顶罪,你们算什么男人?” 魏徵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咬着牙道:“此事跟臣等无关,确实是这贼妇趁着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不备,投毒害的秦王殿下?” 李元吉冷笑道:“她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毒害我二哥,为何会放过我大哥?难道我李家的仇人找我们报仇,还分人吗? 还是说你见过这种人?” 魏徵沉声道:“恩怨分明的人比比皆是。” 李元吉啪的就是一刀,将魏徵拍跪在地上,破口大骂,“放屁!” 骂完了魏徵,也不再搭理魏徵,而是冲着宫墙上的李渊喊道:“父亲,你让李建成出来,让我砍一刀! 我也不砍死他,顶多让他给我二哥做个伴。” “胡说八道,此事确实跟你大哥无关,纯粹是奸人所为。” 李渊也不确定李世民能不能脱险,什么时候脱险,所以还是出声帮李建成开脱了一句。 李元吉瞪着眼睛问,“父亲这话,自己信吗?” 李渊恼怒的也瞪起眼,“为何不信,为父所言就是天宪!” 李元吉冷笑道:“父亲这是要替李建成背书?” 李渊没吭声。 因为没办法回答。 帮李建成辩解一句,他已经觉得有愧于李世民了。 再多说几句的话,他会更愧疚。 李世民还生死不明呢,他就在帮凶手开脱,非人父所为。 “也不知道二哥要是好了,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 李元吉冷冷的说着,心里却乐开花了。 李世民醒了,听到这话,估计会被气死。 “你这个逆子,还不速速退去!真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吗?你当为父真的可以容忍你肆意妄为吗?” 李渊被李元吉的话说的心中的愧疚更浓,再次喝斥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也退让了一步,“我可以离开这里,但我必须封了曲池和东宫,将此事查清楚。” 此事是李建成做的,也必须稳稳的安在李建成头上。 唯有如此,才能破坏李建成仁德名声里的仁。 等到李世民回头醒了,再破坏了李建成仁德名声里的德。 那李建成立足的根本就彻底没了。 到时候就适合做一个合格的天子了。 “曲池任你折腾,东宫不行。” 李渊也算是看出来了,李元吉今晚不咬一块肉,是不会走的。 相比于之前那一次,李元吉已经很克制了。 所以他也退了一步。 “我必须带人封了东宫。” 李元吉不退了。 李渊也不退了,咬咬牙道:“你别太放肆了!” “不如就封了东宫寝殿如何,一切都在宫里,也无需与外人道也。” 一直在李渊身边装哑巴的裴寂,终于开口了。 一开口就出了个馊主意。 他在李世民被背回承庆殿以后没多久,就赶到了宫里,只不过没去承庆殿,而是在太极殿守着。 等到李渊赶往宫城上的时候,他就跟了过来。 裴寂的主意虽然馊,但却符合李渊和李元吉的心理预期。 李渊板着脸犹豫许久,最终开口道:“我可以暂任苏定方为太子左内率府率,仅此而已。 你若不答应,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 但我会调动左右屯卫、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所有兵马。” 李渊还是向儿子妥协了,但却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有太过纵容儿子。 儿子不答应的话,他真的会动兵。 李元吉也没想着把事情闹大,他就是被迫出来维护人设的,外加坐实李建成毒害李世民,残暴不仁的一面。 所以在试探到了李渊的底线以后,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李渊在说服了儿子以后,突然冷冷的对裴寂说了一句,“你说,我大唐各阶武勋家里,不乏精悍部曲,他们是怎么让元吉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城下的? 他们是不是盼着元吉做点什么? 你说,宫城上的守卫们是不是不称职,元吉都到了城下了,他们也不为所动? 若是其他人兵临城下,他们是不是也是这般?” 李渊宠着儿子是一回事,臣子们渎职、失职,亦或者包藏祸心、不顾君王安危,又是另一回事。 裴寂一瞬间觉得冷汗全部涌到了头顶。 李渊这话信息量很大很大。 正文 第372章 苦逼的李神通和李孝恭 第372章 苦逼的李神通和李孝恭 李世民的人因为李世民的关系,没有动,可以理解。 李建成手底下的武臣只有小猫三两只,即便是动了,也很难有太大的作为,所以李建成的人没动,也可以理解。 但李渊手底下的武臣数量可不小,其中一些更是跟着李渊一起起家,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他们一个也没动,那就耐人寻味了。 “主,主上,他们大概是被什么琐事给牵绊了。” 裴寂极不自信的为一干老伙计们开脱。 李渊冷冷的一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等裴寂搭话,李渊又冷笑道:“他们恐怕早就跑到我的儿子们的府邸上去拜过山门了。” 裴寂强吞了一口唾沫,没敢再接话。 李渊这话就像是在说‘朕还没死呢,他们就急着找下家了,他们当朕是什么’。 这话裴寂真不敢接。 因为他也是一众找下家的人里面的一员。 他要是敢现在就跟一众找下家的人撇清关系,那一众找下家的人就敢孤立他。 他虽然深受李渊宠信,可他也不敢得罪了所有找下家的人,将自己变成一个孤臣。 他文不如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许多,武在大唐就更排不上号。 他之所以能位列宰相之位,全靠他长袖善舞,以及会迎合李渊的意思。 若是成了孤臣,那他的功力就要废掉一半,就没办法再在朝堂上立足了。 “你怎么不说话?” 李渊突然看向裴寂质问。 裴寂苦着脸赶忙道:“眼下二殿下生死不明,臣也没有闲暇想其他的啊。” 李渊愣了一下,面色凝重的点了一下头,“是啊,二郎如今生死未卜,确实不适合想其他的,就暂且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不过今夜守城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送去戍边吧。 我可不希望,下一次有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守城的将士还是这般。” 裴寂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李渊不说,回头他也会邀请陈叔达和萧瑀一起上奏此事。 守卫宫城的将士,首要任务就是守卫李渊的安全,其次就是宫城的安全。 在李元吉兵临宫城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做,那就是失职。 也就是李元吉是冲着为李世民讨一个公道来的,要是冲着其他目的来的,那么宫城上的将士们这一懈怠,这一犹豫,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李元吉的可乘之机。 这种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深思。 李渊眼看着李元吉十分嚣张的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杀去了曲池,又好气又好笑的喊了一句,“还有这个逆子,绝对不能轻饶!” 裴寂赶忙弯下腰道:“不知道主上准备如何惩处四殿下?” 李渊咬咬牙,恶狠狠的道:“等世民无碍了以后,就给我削了他的封户,夺了他儿子的爵,让他喝西北风去。 顺便让民部停了他府上六个统军府所有人的俸禄。 我倒是想看看,没了俸禄,他手底下的人全饿成了软脚虾,他还怎么带着他们四处耀武扬威。” 李渊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动李元吉的根基。 裴寂也明白了李渊只是想刁难刁难李元吉,并不是真的要惩处李元吉。 裴寂敢肯定,只要李元吉在事后乖乖认错,并且喊两句穷,李渊该给李元吉的,一样也不会少,甚至还会多给一些、 这也就是李渊,换成其他皇帝,儿子敢这么干,甭管你是嫡是庶,脑袋都得挂到旗杆上。 “派人再去催一催孙思邈和曹九诚。” 劝退了李元吉,李渊一颗心又放在了李世民身上。 眼看着李元吉在宫门口都闹了一场了,孙思邈和曹九诚还没到,李渊心里更急了。 刘俊赶忙应允了一声,派遣了一队人去催。 李渊则带着裴寂等人,急匆匆的返回了承庆殿。 就在李元吉和李渊走了没多久以后,屈突通等人顶着一脑袋的细汗,急匆匆的赶到了宫门口。 见宫门口一如往常,静得出奇,没个人影,一个个一脸猛然。 “人呢?” 吴黑闼愣愣的问。 屈突通瞪了吴黑闼一眼,没好气的道:“人什么人,伱巴不得齐王殿下闹出点动静啊?” 吴黑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不敢反驳。 屈突通虽说没有以前那么受李世民重视了,但人家依然是天策府的二把手。 李世民不出的情况下,天策府上下就得以他为首。 屈突通怼他,就是上级怼下级,他不敢还嘴。 “嘿嘿,我倒是觉得,齐王殿下要是能闹出点动静也挺好。” 程咬金突然咧嘴一笑。 屈突通又瞪向了程咬金,质问道:“哪里好了?殿下如今生死不明,齐王殿下真的闹出点动静了,你我又能如何?” 程咬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李元吉要是真的闹出了点动静,他们除了带着部曲赶到太极宫护驾外,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李世民在前面给他们撑着,面对李元吉领兵冲击宫城一类的事情,他们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和自主权。 在这一类事情中,乱动的或者妄动的,在事后都很容易被定性为居心叵测。 所以屈突通说的不错,李元吉真要是闹出了动静,他们也没什么奈何。 “这些话我们还是等到闲下了以后再论吧。先说说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吧?” 李君羡更关注一些实质性的问题。 比如现在他们傻愣愣的站在宫门前,实在有些不雅观。 时间长了,别人还以为他们图谋不轨呢。 屈突通皱了皱眉头,道:“找一个地方坐下等吧。等玄龄和辅机他们将孙先生和曹先生请回来,再做定夺。” 一众人齐齐点了点头,当即离开了宫门前,在临近的坊市找了一个落脚的坊室,粗暴的将坊正赶出去以后,霸占了坊室。 没过多久,一骑匆匆闯到了宫门前。 屈突通等人皆伸出头去看。 牛进达眼尖,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轮廓,立马道:“是平阳公主。” 李君羡也看清楚了,感叹道:“想来也是因为担心殿下,才特地赶来长安城的。” 张公谨迟疑着道:“我们要不要出去见见?” 程咬金白了张公谨一眼,“怎么见?见了说什么?说我们也不知道殿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张公谨一脸尴尬。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李秀宁已经一脸悲愤的开始冲宫墙上喊话,“给我开门!” 宫墙上的将士们,犹豫再三以后,匆匆下了宫墙,给李秀宁打开了宫门。 李秀宁骑着马,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宫门。 屈突通等人见此,齐齐收回了目光。 …… 曲池。 李元吉率众包围了曲池以后,很快就发现了被李建成‘关押’起来的李神通和李孝恭。 两个人被‘关押’在三水殿的二层,神情十分慌张。 “你们这是?” 李元吉看着李神通和李孝恭神情慌张的打哆嗦,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快给我们找见衣服!” “世民的情形如何?” 李神通和李孝恭看到了李元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动之余,一个要衣服,一个询问李世民的情况。 李元吉吩咐人去一层李建成留下的人身上拔了一些衣服,递给了李神通和李孝恭。 两个人披上了衣服以后,才停止了哆嗦。 李孝恭再次追问,“世民的情绪如何?” 李元吉实话实说道:“听给我传信的人说,生死不明。” 李神通和李孝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神通哀嚎道:“你下次猜到了什么,能不能跟我明说,能不能跟我明说啊?”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有些无语。 历史书上记载的事情,怎么往出说? 再说了,你李神通对我都不够坦白,也不够真诚,我凭什么对你坦白,对你真诚啊? “元吉,圣人没有因此迁怒我们吧?” 李孝恭嘴皮子哆嗦着问。 他更关心李渊有没有因此怪罪他们。 李元吉缓缓摇头,“那倒是没有,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有听说我父亲提到过你们的。” 李孝恭半松了一口气。 李神通还是一张悲哀脸。 李元吉好气的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的?还被人关了起来。若不是阚棱查探此地的时候,发现了木梯边上有人守着,我都不知道二层还有人。” 李孝恭苦着脸道:“一言难尽啊。” 李神通已经开始哀声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李元吉听完了李神通的讲述以后,错愕的瞪起眼。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李建成请李世民赴宴的目的,也早就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听完了李神通的讲述,他还是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李建成用美色勾引李世民,只是一个幌子。 没想到李建成真的这么干了。 真让郑观音亲自下场给李世民献舞了,还是露肉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李建成居然还带着一帮子心腹们一起观看。 李建成是爱江山不爱美人,还是心太大了? 亦或者说是脑子秀逗了? 那可是郑观音,太子妃,目前大唐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李建成怎么敢让她亲自下场去以色娱人?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感谢‘想睡懒觉quq、赤皇玄觞’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73章 愤怒的李秀宁(今晚两更,明天加! 第373章 愤怒的李秀宁(今晚两更,明天加!做核酸了!) 是大唐的太子妃不值钱,还是大唐皇室不要面子? 魏徵等人向来喜欢说礼法,向来擅长劝谏,为何不阻止? 这要是被大肆的宣扬出去,别人还以为大唐皇室的女人不值钱呢,各个都能像是货物一样拿出来供人赏乐。 李元吉有些恼火,冲着木梯口喊了一句,“苏定方?” 苏定方匆匆出现在木梯口,“臣在!” 李元吉咬牙道:“去了东宫以后,就给我看死我大哥的寝宫。能给我大哥找麻烦,就尽管找,出了事,我顶着。” 苏定方郑重的抱拳道:“臣明白。” 李元吉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他也不敢跟李元吉开玩笑。 虽说去东宫盯着李建成,再给李建成找麻烦,容易将李建成给得罪死了,可李元吉既然这么吩咐了,那他就必须照做。 李元吉为薛万述出头的事情,他听说了。 窦氏、赵州李氏两个庞然大物,李元吉都敢得罪。 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让人去找建成麻烦做什么,你现在更应该关心世民的安危。” 李神通急声说着。 李元吉心里冷笑了两声,没有吭声。 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李世民绝对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李世民是什么人? 智慧卓越的统帅,载入史册的千古一帝。 舍身饲虎的胆魄他肯定有,但真正让他去舍身饲虎,他绝对不会去做。 他在入三水殿的时候就猜到了李建成会害他,他又为什么入三水殿呢? 他明显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而这个把握显然不是来自于他带在身边的秦琼和尉迟恭身上。 毕竟,秦琼和尉迟恭即便是再能打,也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应付三水殿内的一众太子党,恐怕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更别提应付殿外守在廊道上的长林兵了。 所以,李世民的把握明显来自于别处。 结合李世民在李建成手底下安插了一个王晊看,李世民的把握显然来自于暗子。 李世民在李建成手底下还有其他的暗子。 亦或者说有很多暗子。 毕竟,李建成是他最大的对手,以行军打仗的思路去布局的话,探查敌情的斥候就显得格外的重要,肯定得多派遣一些。 所以,李世民很有可能早在李建成起了杀心的时候,就通过暗子了解到了李建成要做什么,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应对,然后从容的赴宴。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郑观音向他敬毒酒了,就是掰开他的嘴,给他喂毒,他估计也敢吃。 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把握之中。 对于李世民这种无敌的统帅而言,尽在把握之中,那就是必胜的仗。 所以,李世民喝的毒酒绝对有问题,要么被暗子给掉包了,要么提前准备好了解毒的良药。 所以,李世民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是可怜了郑观音,被自己的丈夫算计也就罢了,还被心心念念惦记着她的人算计。 而她也白露了一会肉。 “我们还是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去看世民吧。”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吭声,招呼着李孝恭准备一起去查探一下李世民的安危。 李元吉不关心李世民的安危,他们不能不关心。 他们被李世民强迫着卷进了这件事里,要是李世民有个好歹的话,李渊一定会迁怒于他们。 虽然李渊平日里对他们还算不错,但真要对他们下起狠手来,绝对不会手软。 “元吉,往后再有此类的事情要发生,你一定要提前知会我。我说什么都会听伱的。” 李孝恭在临走之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说。 李元吉感叹道:“这种事情我也只能嗅到一点苗头,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料不到。具体有多严重,我也不能瞎猜。 所以以后遇到的事情,我可以提醒你。 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发生。” 李孝恭一个劲的点着头道:“能嗅到苗头就已经很好了,能嗅到苗头就已经很好了,以后我肯定听你的。” 看得出来,李建成这一手,着实将李神通和李孝恭吓得不轻。 不然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孝恭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快走吧!” 李神通催促。 李孝恭赶忙跟着李神通出下了三水殿的二层。 一出殿门,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几乎一眼看不到头。 李神通和李孝恭差点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李元吉借着李建成毒杀李世民的机会,发动政变了。 不过他们没嗅到血腥味,这说明李元吉没有杀人,只是领着兵马入城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暗暗心惊。 长安城是除了十二卫四府以外,其他所有兵马的军事禁区。 敢私自领兵进入这个禁区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要请李渊让位的猛人,一种是李元吉。 对,就是李元吉。 因为大唐上下除了请李渊让位的人以外,敢这么干的只有李元吉。 李世民都不敢这么干。 李世民要是敢私自领兵进入长安城的话,李渊会毫不犹豫的调动十二卫四府。 不是因为李渊只疼李元吉,不疼李世民。 而是李世民真的有那个实力能请李渊让位。 所以李渊根本不能容忍李世民干这种事情。 “行了,让兄弟们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吧。要是碰见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就不要客气。要是看上了什么,也可以悄悄的顺。 家眷在城里的,往后几日可以偷偷的带进来游玩一番。” 李元吉在李神通和李孝恭离开以后,淡然的冲着如同铁塔一般的守在他身侧的阚棱吩咐。 阚棱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珠子。 李元吉瞥了阚棱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统军府的将士们随后会跟着我一起倒霉。 所以趁着现在,能让他们占我家一些便宜,就让他们占吧。 就当是我给他们的补偿。” 阚棱觉得李元吉误会自己了,赶忙道:“臣没有这个意思,臣是觉得,秦王殿下生死未卜,您让兄弟们在此处歇下,并且随意的游玩,是不是有些不妥?” 所有人都在为李世民担心呢,你在这里肆意的游玩。 人家知道了,还不得冲你瞪眼?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觉得现在让将士们放开游玩,也不利于他维护自己的人设,便又道:“那就让将士们先在曲池里守一夜,再歇着吧。” 阚棱迟疑了一下,却没说话。 他其实很想问,李元吉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将士们在曲池内守一夜就好?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问出口。 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研的人,所以一些他不清楚的事情,他也不喜欢钻研的太深。 “下去传令吧。” 李元吉吩咐。 阚棱点了点头,快速的下了三水殿二层。 李元吉在阚棱离开了以后不久,也下了三水殿二层。 三水殿临近曲池的大池子,水汽充盈,所以上下三层都很冷。 一层有李建成提前派人烘烤过,所以还算好。 二层就冷的出奇,像是冰窖一样。 李神通和李孝恭之前之所以打哆嗦,就是因为被冻的。 李元吉下了二层,也没有再三水殿多留,而是找了一处干爽的大殿,命人烧起了地火龙,然后钻了进去,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铺上毯子直接睡了。 该维护的人设已经维护完了,剩下的就不用多操心了。 静等着李世民苏醒,将李建成毒害李世民的事情坐实就行了。 …… 承庆殿。 李渊、长孙,以及后到的李秀宁,皆守在李世民床前。 李渊的脸色阴沉的像是锅底,额头上的青筋时不时在暴跳,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长孙和李秀宁守在李世民床前,皆垂着泪。 李秀宁早就预感到自己的兄弟迟早会互相残杀,她早就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只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接受。 她已经晕过去一回了,在看到李世民面如金纸的第一眼就晕了过去。 是太医院的院正将她救醒的。 她醒了以后就守在李世民的床前,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也不说话。 “大家,太子殿下请见。” 突然,刘俊小跑着进入殿内,迟疑着开口。 李渊的眉头一瞬间就立起来了,不过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孙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快速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以后,抱起了抿着嘴垂泪的李承乾,缓缓的站起身。 秦琼脸上布满了愤怒,毫不犹豫的站在了长孙身边。 尉迟恭也愤怒,而且是难以自持的那种,拳头紧紧的握着,似乎要冲出去跟李建成算账。 不过被秦琼瞪了一眼后,又偃旗息鼓了,只是愤怒的瞪着眼。 李秀宁终于有了动静。 她猛然回归头,义愤填膺的怒吼,“他还敢来?!” 说话间。 李秀宁已经站起了身,要出去找李建成兴师问罪。 李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拽住了李秀宁。 李秀宁一下子就愣住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渊。 “秀宁,别胡闹。” 李渊没有看李秀宁的眼睛,只是满怀愧疚的低声吩咐了一句。 李秀宁彻底忍不住了,眼泪一瞬间像是泉涌,“我说李建成怎么会这么狠毒,原来是有你在背后给他撑腰?” 正文 第374章 关中王 第374章 关中王 李渊一下子被怼到墙上了,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愤怒的咆哮,“你放肆!” 李秀宁不依不饶的道:“难道不是吗?” 李渊脸涨的更红,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李秀宁奋力的甩开了李渊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生硬的哭腔道:“我去找李建成要个交代。” 李渊彻底恼了,“给我拿下这个逆女!” 李渊对待李秀宁,远没有对待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兄弟那么柔和。 一言不合,说拿人就拿人,一点儿磕绊也不打。 守在殿门口的千牛备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扑向了李秀宁。 李秀宁一瞬间就愣住了,回归头,用带着泪珠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李渊。 李渊不敢跟李秀宁对视,咬着牙别过头去。 当千牛备身扑到李秀宁近前的时候,李秀宁猛然就是一脚,将一个千牛备身踹的窝倒在了地上。 另有两个千牛备身趁机钳住了李秀宁的臂膀,但很快就被李秀宁甩开了。 其余的千牛备身一拥而上。 李秀宁奋力的挣扎,先后击退了千牛备身十数次,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擒住了。 李秀宁双拳紧握,恨极了怒喊,“你难道忘了当年是怎么答应我母亲的吗?” 李秀宁这是在质问李渊。 李渊浑身一震,双眼喷火。 李秀宁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的妻子在亡故之前,特地嘱托过他,一定要照顾好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唯独没有提李元吉。 他也一直在照着妻子的嘱托做,可到头来,妻子嘱托的三个儿女,没有一个省心的。 反倒是妻子没嘱托的那个儿子,相对而言省心一点。 虽说那个儿子比他的兄长阿姊们更胡闹,但他自始至终都在维护着兄弟姊妹间的情义,维护着这个已经开始支离破碎的家。 相比起来。 他妻子付出了诸多心血培养出的三个儿女,反倒没有那个不受待见的好。 而那个不受待见的,可以说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如此算来,他在育儿一道上,明显比妻子更高明。 “你还好意思提伱母亲,若不是你母亲一味的劝我溺着你们,你们那个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母亲的,我当初就应该像是对待元吉一样对待你们。 如此,你们即便是在我面前放肆,多多少少也会顾及点兄弟姊妹之情。” 李渊恼怒的咆哮了一番。 咆哮完了以后,也不顾李秀宁反应,直接对千牛备身摆摆手,“给我带下去,送到宗正寺思过!” 李秀宁的理智被李渊的这番话冲的七零八落,她彻底的撕破了脸怒吼,“大唐的皇帝,你忘了你当年招降我这个关中王的时候说过的话了吗? 你忘了你当年想借我手里六万兵马壮大自己的时候,做过的承诺了吗?” 李渊一下子怒到极致,但却没有再咆哮,而是一个劲的咬着牙笑道:“关中王?好一个关中王!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朕现在来回答你,朕当初向你承诺的一切,朕全记得! 你要是想现在找朕兑现承诺,朕绝不会推辞!” 说到此处,李渊手臂僵硬的冲千牛备身们摆了一下手。 千牛备身们快速的放开了李秀宁。 李渊紧紧的盯着李秀宁,冷冷的笑道:“说吧,你这位关中王想让朕怎样兑现承诺?” 李秀宁彻底撕破脸了,也就没有顾及了,她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我要李建成给我一个交代!” 李渊讥讽的冷笑道:“你一个王,问一个太子要交代?你也配?” 李秀宁屈辱的咬着牙,“那我要你交出谋害世民的凶手!” 李渊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朕给你!此事齐王已经去查了,等到齐王查到了凶手,朕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李秀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渊死活不让她去找李建成,哪怕是她搬出了李渊,以及满朝文武不愿意提的旧事威胁,李渊还是不让她去找李建成。 她退而求其次,要谋害李世民的凶手。 李渊答应了,可李渊绝对不可能将真凶交给她。 她那个傻弟弟也查不到真凶头上,即便是查到了,也不可能将真凶拿下。 毕竟,是个人都能猜到,真凶是李建成无疑。 她要求李渊交出真凶的话,李渊恐怕只会推出一个替罪羊。 可她并不是想真的问李建成要一个交代。 她只想趁机给李建成一些教训,让李建成收敛收敛,以后别再动这种谋害兄弟的私心。 可李渊蛮横的拦在前面,死死的保着李建成,她的目的恐怕很难达到了。 “关中王,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李渊见李秀宁不言语,戏谑的问。 李秀宁死死的盯着李渊,突然开口质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护着李建成,即便是他谋害了自己的亲兄弟,你的亲儿子,你也要护着他?” 李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稚子吗?你母亲从小精心培养你,培养了你十数年,你就只有这点智慧?” 李秀宁当然不止这点智慧,她很清楚李渊一味的维护李建成的目的,可是她不明白,“你坐下的那个位置,难道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李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它确实比我儿子的命还重要。因为它是我李氏数代人,用成百上千条命换来的。 我李渊恰逢其会的第一个坐上它,我就必须代表已经亡故的所有李氏之人守住它。 如果守住它需要牺牲我儿子的性命的话,我不会犹豫。” 李秀宁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眼睛渐渐的变的没有了神彩。 李渊冷冷的摆了摆手,让千牛备身们重新将李秀宁擒拿,带了下去。 在李秀宁快被带出门口的时候,李渊冲着李秀宁的背影冷冽的道:“自今日以后,大唐就没有什么关中王了,朕对关中王所做出的承诺,也一样没有了。 往后就别拿关中王这种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了。” 李秀宁没有任何反应,被千牛备身们押解着离开了承庆殿。 李渊对李秀宁也没有任何怜惜,在李秀宁的身影消失以后,果断对刘俊下旨,“传旨,削柴绍为县子,官降六级,削柴哲威、柴令武官身,削李秀宁为民,削一切封户,削一切仪仗,削一切从属,一应属官尽数充入河北道大行台。” 刘俊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心中震惊的垂下了头。 李渊这是对李秀宁下狠手了。 前所未有的狠。 一下从高高在上的公主降到了平民百姓。 柴绍那个倒霉蛋,伤还没好,又要倒霉了。 “大家……” 刘俊从李渊的语气中,以及决定中,听出了李渊主意已定。 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开口。 可现在,他决定冒着被李渊责罚的危险,劝一劝李渊。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李渊幽幽的问,“关中王的旧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刘俊浑身一震,哆嗦了起来。 关中王的旧事,只是一桩流言,又或者是戏言。 最早是从民间传出来的,传着传着就变得朝野皆知。 流言称,李渊等人未入关中之前,李秀宁就已经是关中之主了。 李渊等人能成功的入主关中,能成功的攻破长安城,几乎全是李秀宁的功劳。 所以李秀宁当破例封关中王。 有人私底下拿此事去跟李渊求证,但是李渊没有反驳。 所以李秀宁即便是被封了平阳公主,民间的百姓依然认为,关中乃是竟是所在不能封王,若是能封王,必是李秀宁。 李渊在收缴李秀宁兵权的时候,也曾经拿此事跟李秀宁打趣过。 问李秀宁要不要做关中王? 李秀宁当时也打趣的回了一句‘关中王非我所愿,关中也不能封王,父亲若是真的怜悯我,不如就答应我一个承诺’。 李渊当时也大气,毫不犹豫的就对李秀宁说了一句‘为父答应你,等你需要为父兑现承诺的时候,只管开口,为父许你空白圣旨一张,随你书写’。 只是答应完了以后,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 这件事就让人越来越膈应了。 尤其是李渊在将李秀宁调往了苇泽关雪藏以后,民间一些仰慕李秀宁的人居然高呼李渊对李秀宁不公。 甚至还有人宣称,大唐能定鼎中原,李秀宁当居首功,余者只是跟着李秀宁占了便宜。 话虽然有几分是实话,可李渊听到这种话能受得了? 一众陪着李渊从太原杀到长安的功臣们能受得了? 一众在大唐问鼎关中以后,南征北战屡屡夺爵的人能受得了? 好家伙大唐能入主关中,定鼎中原,李秀宁一个女子当局首功? 那让一众男儿如何自处?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以及满朝文武,默契的开始携手消灭起了这种声音。 并且隐晦的给李秀宁传话,让李秀宁不要再提这件事,更不能去宣扬。 李秀宁如今在关键时刻旧事重提,还要李渊兑现昔日的承诺,那就等于是承认了大唐立国之初民间传出来的谣言。 就等于是当着李渊的面说,大唐能入住关中,定鼎中原,我当局首功,你们全是跟着我占了便宜。 李渊一个当皇帝的,能容忍一个臣子如此挑衅他? 李渊一个当父亲的,能容忍一个子女如此挑衅他? 李渊容忍不了。 正文 第375章 余威赫赫 第375章 余威赫赫 所以李渊下了狠手。 不是李渊不会做爹,而是李秀宁失去理智之下,忘记怎么做女儿了。 要知道,李世民南征北战五载,所建立的战功远远超过了李渊过去数十载建立的战功,麾下的心腹更是比李渊的心腹多出了一倍多。 就这,李世民也没有跳出来说过自己比李渊强,也没有跳出来说李渊能坐稳江山全靠的他。 孔子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所以,晚辈比长辈强的事情,是可以存在的。 但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当着长辈的面说长辈不如你。 那样的话就是在打长辈的脸。 长辈恼了,打你两个巴掌,那也是你自找的。 所以聪明的人,很少在长辈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反而一个劲的夸长辈厉害。 这样的话,就很讨长辈喜欢,也能促进家庭和谐。 刘俊知道关中王旧事对李渊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听出了李渊现在火气很大,现在劝李渊,很有可能会倒霉,可他又不得不劝李渊的理由。 “大家……” 刘俊再次开口。 李渊微微的眯起眼,突然笑了,“今夜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开始忤逆我了。是我这个皇帝当的不够称职吗?” 刘俊赶忙把腰弯到了九十度上,哀声道:“不是臣非要忤逆大家,而是平阳公主殿下跟齐王殿下姊弟情深。 上一次柴绍让平阳公主殿下受了委屈,齐王殿下单枪匹马闯宫,在太极殿前将柴绍打了个半死,大家应该记得。 大家此次如此重处平阳公主殿下,齐王殿下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不答应的。” 李渊脸上的笑意一僵,愤怒的道:“我如何行事还要看他答不答应?到底他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刘俊垂着头没敢再说话。 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由李渊自己去衡量了。 “罢了,就暂时保留咱们那位关中王的爵位吧,剩下的一起削了吧。” 李渊愤怒之余,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让了一步。 不让不行,因为那个叫李三胡的逆子在李秀宁的事情上,很有可能不会让步。 那个逆子明显是属驴的,脾气上来了,什么都敢干,而且不听劝。 万一气势汹汹的再带着人杀到宫门口,并且寸步不让,他总不可能真的调遣十二卫四府,将那个逆子给剿了吧? 虽然他在跟李秀宁对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说了,为了江山,他可以舍弃儿子。 可真要他舍弃儿子,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一共就三个能入眼的儿子,一个已经生死不明了,再被他亲手宰一个的话,他大概会疯掉。 “大家还是疼齐王殿下。” 刘俊听到李渊让步了,赶忙奉承。 李渊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疼他?我疼一条狗也不会疼他。我是被他的凶威给吓到了,害怕他凶我。 毕竟,咱们这位齐王殿下凶起来的时候,那是真的吓人。” 李渊用最冷峻的口吻,说着最阴阳怪气的话。 刘俊差点被逗笑了。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肯定捧腹大笑。 “大家言之有理。” 刘俊赶忙附和道。 李渊目光冷冷的又往殿门口瞥了一眼,“让那个逆子哪里来的,就会哪里去,要是执意想进来,那就让他卸了太子冠再进来。” 李渊口中的‘那个逆子’,指的是李建成。 李渊虽然维护着李建成,但不代表他会给李建成好脸色。 毕竟,李建成所作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若不是他顾及着李唐的家业,必须保下李建成去传承李唐的家业,他早就派人将李建成给拿下了。 “臣遵旨,臣马上去传话。” 刘俊躬身一礼,快速的跑出了承庆殿。 李渊回过头,去看床榻上的李世民,对床榻边上的长孙、李承乾、秦琼、尉迟恭视而不见。 长孙胸膛里的怒火,并没有因为李建成的离去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她觉得李渊很偏心,非常偏心。 李建成明明做错了事,李渊还是一味的袒护他。 她丈夫性命都快要没了,还是没能让李渊生出废太子的想法。 李秀宁被李渊逼的都失去理智了,李渊也没有对李秀宁心软。 甚至差点将李秀宁贬为了平民。 秦琼和尉迟恭也觉得李渊不公。 李建成无论是文还是武,皆不如自家殿下,李建成还那么恶毒,李渊不仅没帮自家殿下讨一个公道,还处处维护着李建成。 自家殿下为了太子之位,命都快舍出去了,李渊也没有生出半点废除李建成太子之位的心思。 “殿下这一次怕是白受罪了。” 秦琼心里充满了怨气的哀叹了一句。 刚刚出门的刘俊,在这个时候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脸惊喜的道:“大家,大家,孙先生和曹先生到了。” 李渊浑身一震,着急忙慌的催促道:“快!快请进来!” 刘俊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因为孙思邈和曹九诚二人,已经在屈突通的引领下出现在了承庆殿内。 两个人简单的向李渊一礼以后,赶往了李世民的床边。 去太医院取药的太医院院正,这个时候也恰逢其会的出现在了承庆殿的寝宫里。 曹九诚请孙思邈先为李世民诊脉,孙思邈也没客气,上手就搭在了李世民腕上,诊完了脉以后,又翻了翻李世民眼皮,看了看舌苔,又分别在脖颈和额头上诊了两次脉。 然后请曹九诚上手,自己站在原地不吭声。 李渊焦急的问,“到底如何?” 孙思邈没吭声。 倒是曹九诚‘噫’了一下。 李渊心头一跳,长孙、李承乾也一脸紧张。 太医院院正赶忙凑上前,“是不是很怪异?” 曹九诚是一个性情耿直的人,属于那种诊出什么说什么的人。 别人诊病,碰到了必死的病,多会善意的隐瞒一二。 可曹九诚却会依病直言。 所以听到太医院院正这话,缓缓的回归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太医院院正,“这是怪异吗?” 太医院院正瞬间就闭上了嘴。 他早就听说曹九诚性情耿直了,只是没料到这么耿直。 他不敢多说话了,生怕曹九诚爆出什么猛料。 然而他不找曹九诚说话,曹九诚却找上了他,“这种症状伱看不了?你还要找我们?你是太闲了在消遣我们吗? 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数月,跟几位比我年纪还大一轮的长者探究了数月,终于探究出了人身上的一处隐穴。 眼看着就要彻底弄清楚了,结果被你全搅和了。” 太医院院正的脸色一瞬间涨的通红,转瞬又变的煞白。 因为李渊说话了。 “曹卿这话是何意?” 李渊语气深沉,听不出息怒。 虽然曹九诚是方外之人,可是如今被李元吉骗到了九龙潭山,编入了长安杏庐。 长安杏庐又被挂在了齐王府的医署吃俸禄。 所以李渊便称了曹九诚一声曹卿。 曹九诚面对李渊也没有卑躬屈膝,十分自然的道:“意思就是,这种症状,扎几针就会醒,喝几贴药就能好。 找我和孙兄过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说到此处,还不忘教育太医院院正,“你这是当官当的都把医术给忘了。如果你的医术已经退化到连这种症状都看不清楚,治不明白了,那你就赶紧辞官回乡去养老吧,免得害人。” 太医院院正被曹九诚怼的脸色更白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李渊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了。 不过李渊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难得的对曹九诚用了一个请字,“那就请曹卿尽快施针,尽快开方。” 曹九诚的话,孙思邈并没有反驳。 这说明孙思邈认可曹九诚的诊断。 有孙思邈背书,李渊毫不犹豫的信了曹九诚的话。 不过李世民没醒,也没有脱离危险,曹九诚说的再好,他也不放心。 在曹九诚不情不愿的取出针囊准备动手的时候,李渊又特地说了一句,“曹卿若是能治好世民,我一定不吝赏赐。” 曹九诚愣了一下,脸上多了一丝喜色,“太医院的藏书,能否让我抄录一份?” 孙思邈补充了一句,“还有修文馆新修复的一些医书。” 曹九诚赶忙点头,“对!还有修文馆的。” 李渊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们能不能先救人啊?! 李渊强忍着催促的冲动,道:“自无不可!” 曹九诚一下子就来精神了,动作也快了。 只见他快速的展开针囊,又点燃了一盏样子奇怪的灯,捻出了一根针,在灯火上烫了一下,猛然就戳进李世民身上的一个穴位上。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或许是因为李渊够大方的原因,所以他也大方了一下,又给李世民戳了第四根。 四根针扎好以后,就开始又弹又捻的。 捣鼓了半炷香,躺在床榻上的李世民猛然闷哼了一声。 李渊、长孙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的凑到床边去看李世民。 曹九诚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孙思邈道:“开药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曹九诚愣了一下。 明明我更擅长解毒啊?! 正文 第376章 父若不允,儿便自取(为‘红尘飞光 第376章 父若不允,儿便自取(为‘红尘飞光’加更!410) 孙思邈你要抢我饭碗?! 孙思邈意味深长的瞥了曹九诚一眼。 曹九诚又是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退到了一边,任由孙思邈上前去开药。 他是耿直,又不是蠢,他跟孙思邈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孙思邈的意思。 孙思邈是不希望他继续说一些耿直的话,怕他得罪人。 而在场的,除了太医院院正他能怼两句,剩下的没一个是他得罪得起的。 为了避免自找麻烦,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孙思邈问人要来了纸笔,唰唰唰的写起了药方。 在孙思邈停笔的时候,李世民睁眼了。 李世民一脸茫然,气若的呢喃,“我怎么回宫了?” “世民,你感觉如何?” “二郎,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 李渊、长孙紧张的追问。 李世民愣了愣,又呢喃了几句,才彻底恢复清醒。 李渊、长孙,以及其他人紧张的一个劲往李世民身上凑。 曹九诚则一脸狐疑。 以他对李世民病情的了解,李世民有动静的那会儿应该就已经恢复了清明才对。 怎么还要失神,还要呢喃? 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 “父亲?” 李世民在恢复清醒了以后,立马瞪着眼冲李渊喊了一句,然后就要起身向李渊施礼。 李渊一把就把李世民按回了床上,“伱身上的毒还没除,就别起来给为父施礼了。” 李世民只能饱含歉意的稳稳的躺在床上。 李渊在询问了一番李世民有什么不对劲以后,又静静的等着长孙询问了一番,然后才关切的道:“你怎么会中毒呢?” 李世民微微捶了捶脑壳,恍恍惚惚的道:“儿臣只记得自己去曲池赴宴,然后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渊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长孙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神彩,然后不着痕迹的瞥了李世民一眼。 她和李世民夫妻多年,李世民的很多伪装都瞒不住她。 在她眼里,李世民现在就是在演。 演一个乖儿子。 她不明白李世民此举的用意,就不好插嘴了。 不过此时此刻,李世民居然会演,居然敢演,那就说明李世民的状况还不错,她可以松一口气了。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渊沉默了许久以后,不死心的追问。 他不怕李世民失忆,就怕李世民没失忆。 李世民要是记着是李建成毒害的他,以及记清楚了细节,列出了人证物证,让他去查,让他给他一个交代的话,那他就不太好办了。 毕竟,李世民既然已经醒了,而且曹九诚和孙思邈断定李世民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他就不好对李建成喊打喊杀了。 李建成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嘛,太子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 而且,李世民要是深刻的记得是李建成毒害的他,跟李建成结成了死仇,往后不死不休的死斗,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李世民失忆了很好,非常好。 李世民面对李渊的询问,缓缓的摇着头道:“儿臣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说到此处,李世民盯着李渊道:“要不儿臣想想?” 李渊果断摆手,“你这必然是在回来的路上磕到了脑袋,所以有些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你也别强迫自己去想,不然回头脑袋上的伤说不定又复发了。” 曹九诚很想拍着胸脯说一声李世民脑袋上没伤。 可是他总觉得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没有说。 尉迟恭虽然也知道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之间现在的这种状况有点微妙,但他还是大声的嚷嚷着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殿下您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您在三水殿……” “敬德慎言。” 李世民不等尉迟恭把话说完,就猛然开口说道。 李渊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眼中闪过一道复杂。 有了这么一出,他立马就看明白了,李世民不是失忆了,而是不想当着他的面将李建成扯出来,让他这个当爹的难做,所以才假装失忆。 好儿子啊,真的是好儿子啊。 在这一点上,比另外三个都强。 毕竟,另外三个都不在乎他会不会难做,一个两个的挑衅他的底线,跟他硬来。 “如若不然,就借此顺了二郎的心意?” 李渊心头猛然浮出这种想法,但没停留一会儿,就被他甩出了脑海。 李建成是嫡长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家业的继承权。 罢了李建成,让李世民继承家业的话,李建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说不定又会生出毒害李世民的心思。 而且立次不立长的先例也不能开,一旦开了,后世子孙恐怕会为了皇位斗的头破血流。 “敬德想说什么,你就让他说。你有委屈,你不便说,可以让敬德帮你说。” 李渊心里各种念头乱跳,脸色却不动声色的说着。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儿臣没什么委屈。” 李渊看向了尉迟恭,“敬德你说呢?” 尉迟恭是知道内情的,知道李世民没有性命之忧,如今李世民一个劲的说自己没什么委屈,尉迟恭也不好拆李世民的台,当即闭上嘴摇了摇头。 李渊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孙思邈在这个时候,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了长孙,“照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分两次服下即可。” 长孙拿过了药方,谢过了孙思邈,赶忙派人去抓药。 李渊让刘俊也跟着去了。 孙思邈有心带着曹九诚离开,但是被李渊给拒绝了。 孙思邈就只能跟曹九诚一起在承庆殿里待着。 等到药煎好了,李世民服过了,并且脸色慢慢的好转了以后,除了孙思邈、曹九诚、秦琼、尉迟恭外,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李渊再次请孙思邈和曹九诚为李世民诊脉,确认了李世民再吃几天药,静养一些日子以后就会痊愈,便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李渊大方的让孙思邈和曹九诚直接去太医院的藏书室内抄书,还特地吩咐刘俊给找了一群抄书能手。 又让刘俊回头给修文馆传旨,让修文馆将修复好的医书一并送去九龙潭山。 “你们也下去吧。” 李渊在派人送走了孙思邈和曹九诚以后,对其他人也下起了逐客令。 屈突通、秦琼、尉迟恭只能躬身一礼,退出了承庆殿。 不过三个人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天策府。 太医院院正也跟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承庆殿,并且心里暗自庆幸,庆幸李渊没找他的麻烦。 不过他不知道,在他刚离开承庆殿以后,李渊就对刘俊下旨,让刘俊去门下传旨,调太医院院正,以及他那个当司医的儿子一起去北方的边陲当医官。 李渊也没有去细究太医院院正到底是在欺君,还是真的担心李世民的安危,不敢草率的给李世民诊病,就果断降了太医院院正的官。 “世民啊……” 等到承庆殿内就剩下自家人了以后,李渊就扮起了老父亲,絮絮叨叨的跟李世民说起了话。 一会儿讲自己的过往,一会儿将李世民兄弟姊妹几个人的过往。 总而言之,就是带着李世民回忆了一番过去,等着李世民第二次将药喝完,并且明显了有了好转,才彻底放下心,丢下了一句话,回两仪殿去了。 “往后就别随便出去赴宴了。” “往后就别随便出去赴宴了?” 李世民在李渊走后,毫不犹豫的坐起身,在长孙错愕的眼神中,重复了一遍李渊的话。 长孙微微张开嘴,刚要说话,就听李世民又道:“派人召叔宝过来,我要知道我晕过去以后都发生了什么。” 长孙点了一下头,派人去传秦琼。 等到传话的人离开以后,回到了床边,错愕的看着丈夫道:“你怎么立马就好了?” 李世民也没有再瞒着长孙,大致将一切给长孙讲了一遍。 长孙听完以后,目瞪口呆。 “你连我也骗啊?” 李世民感慨道:“我不是存心瞒你的,只是此事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长孙没好气的道:“所以你身上的毒根本不要紧?” 李世民缓缓点头。 长孙不高兴的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又为你流了多少泪?” 李世民有些尴尬。 毕竟,这确实是他理亏。 “往后我再补偿你……” 李世民言不由衷的说着。 长孙瞪了李世民一眼,“谁稀罕你的补偿?” 李世民给了长孙一个笑脸。 “在曲池门口,你就应该给我透漏一些风声,我也不至于为你白担心这么久。” 长孙又瞪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也没说话,就听着长孙抱怨。 他很清楚,长孙不是真的在生他气,而是觉得他不该不相信她。 李世民听着长孙说了许久的话,秦琼到了,简单的经过了通禀以后就出现在殿内,略微躬身一礼后,就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彻底没有了笑容的话。 “殿下,您此次恐怕白折腾自己了。” 秦琼语气深沉,眉头紧皱。 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仔细说说。” 秦琼大致将李世民晕倒有的一切,给李世民讲了一遍,长孙偶尔会补充一句。 逐渐的,李世民就了解清楚了他晕倒以后发生的一切。 李世民有点想吐血,语气带着一丝不甘,以及一丝愤愤不平的道:“元吉一如既往的讲情义,阿姊也是真心待我,倒是我父亲……” 李世民说到此处,闭上了嘴,神情有些狰狞,“李建成快要将我毒死了,他也不肯让李建成挪一挪地方吗?” 秦琼和长孙叹着气,没敢说话。 “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立了那么多功,甚至连性命都豁出去了,也比不过李建成早出生几年吗?” “……” 李世民神情变换着,说了许多。 有些失态。 他觉得李渊的心即便是石头做的,被他揣在怀里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乎了。 可他现在才发现,李渊的心不是石头,而是寒铁,永远也不会捂热乎。 他这些年所付出的一切,似乎成了一个笑话,他焉能不失态? 秦琼很同情李世民的遭遇,但他不得不劝李世民一句,“殿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只能另谋他法。 我相信,殿下迟早会得偿所愿的。” 李世民自嘲的一笑,“父亲不愿意给,我如何得偿所愿?” 秦琼抿着嘴没有再开口。 长孙迟疑了一下,有话想说,但还没开口,就听李世民又是自嘲的一笑,“就剩下自己去取一条路了。”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一敛,深沉的道:“原来从头到尾就一条路,我要是早点醒悟的话,也不用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正文 第377章 苏定方的遗憾 秦琼沉吟了良久,突然道:“殿下随后准备怎么做?” 李世民目光阴沉的瞥了秦琼一眼,不紧不慢的道:“还能怎么做,自然是想兄弟们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以后再从长计议。” 说到此处,李世民也不等秦琼继续开口,就洒脱的道:“兄弟们为我折腾了一夜,恐怕已经累坏了,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等休息到了,到天策府见我。” 秦琼听到这话,认真的道:“兄弟们南征北战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少睡一觉对兄弟们不会有任何影响。 殿下若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兄弟们可以立马聚集到天策府,听从殿下吩咐。” 李世民摇摇头道:“还是去睡一觉吧,你们能熬得住,玄龄他们未必熬得住。” 秦琼毫不犹豫的正色道:“玄龄等人既然追随了殿下,自当为殿下付出一切。” 李世民突然笑了,笑吟吟地看着秦琼道:“又不是有什么大战要准备,用不着这么赶。” 李世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琼也没有再多言,当即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承庆殿去传话。 李世民在秦琼走后,脸上的笑意一敛,瞥了长孙一眼后,突然道:“昨晚折腾了一夜,承乾、青雀他们恐怕不安分了,你去看看他们吧。” 长孙略微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丈夫这是有秘密的事情要吩咐,不希望她留下,她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招呼着殿内伺候着的人,一起离开了承庆殿的寝殿。 等到寝殿里剩下李世民一个人的时候,李世民盘膝坐在床榻上沉默了良久,然后敲了敲放在床边不远处的一个小铜钟。 没过多久以后,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宦官,弯着腰,迈着小碎步,从寝殿的后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内。 李世民没有多看小宦官一眼,只是澹澹的吩咐了一句,“回去告诉你义父,就说他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小宦官深深一礼,退出了殿内,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说。 李世民在小宦官离开以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也逐渐的幽森了起来。 “父亲,你别怨我……” 李世民幽幽的感叹,声音在殿内还没回荡起来,就消散在了殿内深处。 …… 曲池。 苏定方的声音同样消散在了名叫拂柳殿的大殿深处。 躺在大殿深处的李元吉,在苏定方的一声声呼唤中幽幽转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苏定方那张脸,脸色带着好奇和遗憾的神色。 “殿下,秦王殿下醒了,经过太医院院正、孙先生、曹先生三人一起诊治,已经确认没有性命之忧了。” “嗯……” 李元吉伸了个懒腰,澹澹的回应了一下,没有太大反应。 苏定方忍不住蹲下身道:“您是怎么猜到秦王殿下会醒,还没有性命之忧的?” … 李元吉愣了一下,看着苏定方懒洋洋的道:“阚棱告诉你了?”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点头。 就阚棱那点道行,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任何话。 李元吉嫌弃的撇撇嘴,叮嘱道:“以后多教教阚棱,让他给嘴上按个门。” 苏定方好笑的道:“这也怨不得阚棱,是臣使用了一些小计策。” 李元吉瞥了苏定方一眼,没好气的道:“往后少在自己人身上使心眼,不然那天被他们合起伙来打了,我可不会帮你。” 苏定方自信的笑道:“这个殿下放心,臣从不在谢叔方、罗士信、薛万述面前使心眼,所以他们也不会合起伙来殴打臣。” 李元吉白了苏定方一眼道:“合着你净挑软柿子捏啊?!” 苏定方嘿嘿笑着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也不想说话。 苏定方顿时不笑了,急了,“你还没告诉臣答桉呢?” 李元吉哼哼着道:“你这么聪明,不会自己猜去?” 苏定方赶忙道:“臣倒是猜到了一些,可不知道对不对。” 李元吉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都猜到了什么,拿出来说说,我看你猜的对不对。” 苏定方当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臣以为,秦王殿下既然提前知道太子殿下设的是鸿门宴,他还敢去,那就说明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而他昨夜到三水殿赴宴的时候,身边只带了秦琼和尉迟恭,又顺带着请了淮安王和河间王。 仅凭这四人,还不足以护着他杀出三水殿。 所以他的把握一定不是来自于身边的人。” 说到此处,苏定方特地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道:“所以臣断定,他的把握来自于三水殿内部。他应该是知道三水殿内部的所有详情,也提前准备好了应对的策略,所以才敢到三水殿赴宴,也敢确保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李元吉听完苏定方一席话,微微张开嘴,心里充满了赞叹。 苏定方不愧是苏定方,在了解的内情没有他多的情况下,也能推测出其中的内情。 这份判断力,鲜有人能及。 “殿下不说话,那就是说臣猜对了?” 苏定方见李元吉听完了自己的讲述,一句话也不说,顿时眼前一亮,笑吟吟的问。 李元吉没好气的笑道:“对是对了,但又不能说出去,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苏定方咧嘴笑道:“臣的猜测既然是对的,那就证明了太子殿下门下有不少秦王殿下的暗子。太子殿下跟秦王殿下为敌,实属不智啊。” 说到此处,苏定方又挤眉弄眼的道:“殿下若是想做什么的话,也能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一点。” 不等李元吉搭话,苏定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秦王殿下能在太子殿下门下按插暗子,想来也会在殿下门下按插暗子,殿下不可不防啊。” … 李元吉点着头,一脸深沉的道:“你说的不错,我已经派人查了,已经查出了暗子是谁?” 苏定方好心爆棚的瞪大眼,“哦?是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指了指苏定方。 苏定方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 见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苏定方立马回过了神,失笑道:“殿下这是在吓唬臣啊?这种事情可不适合拿出来吓唬人。” 李元吉哼哼着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苏定方愣了一下,苦笑道:“臣好奇心重,这是天性,改不了的。” 李元吉认可苏定方这话,但却不喜欢苏定方将这份好奇心用在自己人身上,所以没有明确的表态。 苏定方似乎也不需要他表态。 苏定方说完话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秦王殿下往殿下门下按插暗子的事情,殿下不得不防。” 李元吉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门下的一众人里,能接触到他核心机密的,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招募的。 是暗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至于其他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的属官,是不是暗子,他并不在意。 水至清则无鱼嘛。 他要是对李世民的暗子喊打喊杀的,难保李世民不会对他的暗子喊打喊杀。 李世民往他门下按插了多少暗子他不知道,但是他往李世民手底下按插了多少暗子他却清楚。 就两个宝贝蛋蛋子,得小心的维护着。 虽说李世民发现那两个宝贝蛋蛋的可能性不大,但查暗子这种事情,可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 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怀疑,就可以出手清理。 他不能保证他的那两个宝贝蛋蛋在李世民手底下没有露出过一丝能引人怀疑的破绽。 《金刚不坏大寨主》 所以他尽量不去刺激李世民那根跟暗子有关的神经。 就当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人,就当大家还是好兄弟。 “殿下若是不方便的话,臣可以代殿下去查。” 苏定方见李元吉不说话,忍不住主动请缨。 李元吉用鼻子出了一股长气,恶狠狠的瞪了苏定方一眼,道:“你觉得现在适合做这种事情吗?” 苏定方一愣,立马明白了李元吉这话的意思。 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开始死斗了,李元吉自然是能低调就低调,不能没事就出去找存在感,容易自找麻烦。 毕竟,人家现在虽然没空搭理你,可你主动凑上去的话,人家应该也不介意顺手教育教育你。 “是臣孟浪了。” 苏定方一脸汗颜的说。 李元吉冷不丁的道:“我二哥没死,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苏定方神情一凛,毫不犹豫的道:“没有,臣从没有生出过这种想法。” 李元吉撇撇嘴,心里鄙夷。 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这家伙脸上带着一丝遗憾的神色。 明显是觉得李世民没死很可惜。 至于这家伙为什么会为李世民没死而感到可惜,他大致也猜到了。 这家伙就是觉得,李世民一死,他就能接过李世民的大旗,名正言顺的去跟李建成争一争了。 毕竟,李世民真要是死了,李世民手底下那些跟李建成掐了好几年的从属们,绝对不会放下这个恩怨,转投到李建成门下。 李建成也不是个胸襟有多么宽广的人,面对着刁难了自己好些年的李世民的从属们,大概也不会一笑泯恩仇。 所以他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接过李世民的大旗,李世民的从属们一定有很多会投入到他门下。 再加上李建成毒杀李世民,失去了为人兄的仁,失去了一部分大义。 对付起来远比以前要好对付。 所以李世民要是死了,他接过李世民的大旗跟李建成一争,成功率极高。 满唐红 正文 第378章 柴绍上门 但李世民没死,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想。 这家伙当然觉得遗憾。 毕竟,当皇帝的属臣远比当亲王的属臣更拉轰、更过瘾。 有机会当皇帝的属臣的话,谁又愿意当亲王的属臣?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再说了,大唐有赐姓封王的先例,也有一家好几个公爵的先例。 这家伙己虽然已经达到了爵位的,但有机会往前奔一奔,也有机会为家里多谋一个爵位。 李元吉觉得,苏定方应该是他麾下最大的反骨仔,如果有一天他去争那个位置,亦或者造反的话,苏定方绝对会冲到第一线,并且会忽悠着阚棱、薛万彻等人一起冲。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想想如何提升统军府将士们的能力,别想那些有得没得。” 李元吉没好气的批评了苏定方一番。 苏定方尴尬的道:“我觉得统军府的将士们已经很不错了。” 李元吉瞪向苏定方,“那我去把玄甲军借出来跟统军府的将士练练?” 苏定方更尴尬了,毫不犹豫的道:“臣这就去想办法提升统军府将士们的能力。” 李元吉麾下六大统军府的将士们的能力,比寻常将士而言,确实很强。 尤其是薛氏兄弟和阚棱带进来的人,几乎可以说各个都远超寻常将士数倍,称得上是相当强劲的悍卒。 可即便如此,比起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毕竟,玄甲军是一支拿战场当成练兵场的强军,里面的每一个将士都是从一场又一场的血战中厮杀出来的。 所以跟其他在演武场上训练出的强军比,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想要追上,就必须付出许许多多的努力。 李元吉不指望自己麾下的六大统军府的将士们各个媲美玄甲军,但至少得有那么三两千人达到玄甲军的水准。 如此他才能在随后跟李世民作对的时候,有一些底气。 苏定方说完话就往外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说。 李元吉看到苏定方犹豫了,还以为苏定方又被好奇心给牵绊住了,所以也没问。 所以李元吉一直等到阚棱带着人来送饭的时候才知道,李秀宁受惩罚了,李秀宁的便宜丈夫柴绍几乎被削成了一个低等校尉,李秀宁的两个儿子被贬为了平民,李秀宁还被关到了宗正寺。 阚棱在李元吉逼问下,交代完有关于李秀宁的一切以后,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元吉的神色,生怕李元吉一个不高兴,再次赤手空拳的杀到太极宫去。 然而,李元吉只是紧皱着眉头,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元吉沉默了良久以后,突然开口叹息,“你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阚棱知道李元吉这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所以没开口。 李元吉在叹息过后,就让阚棱下去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考虑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不救李秀宁,让李秀宁在宗正寺里好好的待一段日子。 一来,随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将会更残酷,李秀宁如果还是这么冲动的话,他根本救不过来。 二来,以李秀宁的性子,随后李建成和李世民所作的事情,九成九能将李秀宁给气死,所以还是让李秀宁在宗正寺里避一避为好,顺便养一养性子。 若是李秀宁能抛开自己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亲人情义,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好好的看一看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或许会认识到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 两仪殿。 李渊在听完李神通和李孝恭的控诉,听完了裴寂等一众心腹对他的关切,以及对李世民遇害的事情的看法以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萧瑀一句话,说的他不得不陷入到沉思当中。 萧瑀在其他人为李建成开脱,亦或者为李世民张目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令李渊这个老父亲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矛盾,恐怕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主上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早做打算? 做什么打算? 杀死其中一个,还是将其彻底的贬为庶民? 问题是这么做,能服众吗? 即便是能服众,他也狠不下这个心啊? 在深深的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李渊心也疼,头也疼的环视了一圈心腹,又看了看庶系中扛鼎的两个人物,突然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的道:“此事就止步于此,往后不得再议,更不得四处宣扬。若是有人知道了今日诸位和我的言论,我绝对会追究到底,并且施以酷刑。” 李神通、裴寂等人神情皆是一凛。 李神通赶忙道:“圣人不怪罪臣?” 李渊瞥了李神通一眼,冷澹的道:“怪罪你什么?世民遇害又跟你没太大的关系。” 李神通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李渊现在没什么谈兴,再在李渊耳边唠唠叨叨的,说不定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诸位没其他要说的,就下去吧。注意盯着点长安城内的动静,若是有人胡说八道,非议此事,就让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教一教他们做人。” 李渊摆着手,一边驱赶着众人,一边叮嘱。 一众人缓缓起身,向李渊深深一礼后,退出了两仪殿。 李渊在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又再次思考起了如何解决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 他认可萧瑀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确实没办法调和了。 如果他再一味的和稀泥的话,李世民昨夜所遭遇的事情,迟早还会发生。 而且下一次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更残酷。 所以他必须想出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 李渊一想就是两天。 李元吉在曲池内一待也是两天,一直到李渊任命苏定方为太子左内率府率的时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在离开之前,李元吉特地为苏定方留下了阚棱,以及阚棱手下的三百拍刀将,充任苏定方的亲兵。 以苏定方的能耐,外加上三百拍刀将,足以震慑住太子宫里的长林兵。 长林兵本来战斗力就一般,再加上在宫里又不能骑马,对上了拍刀将这种步战收割机,只有挨打的份儿。 别看拍刀将只有三百,对上了不能设陷阱、不能骑马、也没有配备重甲的步卒的时候,以一敌百或许有些夸张,但是以一敌十绝对做得到。 若是在作战的时候再占据有利地形的话,对付二十倍、三十倍的敌人,也不在话下。 所以太子宫里的那点长林兵,真的威胁不到他们。 李元吉带着人出了曲池,也没有去宫里浪,直接就嚣张跋扈的冲出了长安城。 在长安城南门明德门的门口,李元吉将统军府的将士们交给了提前得到消息,赶到明德门门口等候差遣的谢叔方,让谢叔方带着他们回营,自己则带了七八个人,疾驰着奔回了九龙潭山。 一到精舍院落群,就看到凌敬恭敬的站在那儿,身边还带着一个快要哭成泪人的柴哲威,以及躺在一张酷似担架的东西上的柴绍。 李元吉微微皱眉,跳下了马背,将马缰绳交给了随行的将士以后,走向了凌敬。 “臣凌敬参见殿下。” “臣柴绍参见殿下,臣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殿下恕罪。” 凌敬和柴绍相继见礼。 柴绍现在还动不了,只能在酷似担架的东西上艰难的拱拱手。 柴哲威还在扯泪,柴绍毫不犹豫的吩咐道:“还不快向殿下见礼?” 柴哲威早就不负昔日的小腹黑,没了母亲撑腰,父亲又被降成了低等勋贵,他心里六神无主之余,也没有了跋扈、腹黑的底气。 “臣甥柴……” 柴哲威哽咽着开口,话说了一半,就听柴绍神情复杂的提醒道:“你已经被圣人贬为了平民,没资格称臣了。” 柴哲威身躯一颤,哭声更浓了,“草,草民参见殿下。” 李元吉冲凌敬点了一下头,然后皱着眉头看着柴绍道:“柴绍,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还请殿下看在秀宁平日里对殿下还不错的份上,搭救搭救秀宁。” 李元吉甩了甩袖子,冷笑道:“现在知道疼人了?早干嘛去了?” 柴绍咬了咬牙,没说话。 李元吉讥讽道:“你之所以想让我搭救我阿姐,不是为了什么夫妻情谊吧?应该是为了你们柴氏的富贵,以及你两个儿子的前程吧?” 柴绍脸色一变,缓缓瞪起眼道:“臣绝无此意。” 李元吉呵呵一笑,“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装可怜。 你若是真的在意我阿姐,当初就不会跟我父亲一起伤我阿姐。 你这个人我已经看透了,所以你不用在我这里装深情,装可怜了。 没用的。 我不会帮你的,你速速离开吧。 免得我一会儿看你不顺眼,彻底打死你。” 说到最后,李元吉狰狞的一笑,十分瘆人。 柴哲威吓的差点跌坐在地上。 正文 第379章 三个好消息,一个疯狂的消息(为‘ 柴绍没有害怕李元吉的神情,而是极其屈辱的咬牙道:“我柴绍虽不如殿下勇武,但绝对没有殿下说的那么不堪。” 李元吉没料到柴绍被他威胁了,还敢还嘴,略微愣了一下后,讥笑着道:“那你此前伙同我父亲一起欺负我阿姐的事情怎么解释?” 柴绍似是被戳中了痛处,义愤填膺的道:“圣人的旨意我怎敢拒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质问道:“你拒了又如何?” 柴绍一瞬间眼睛瞪的更大了,怒喝道:“你以为谁都能想你一样?” 李元吉点着头道:“你是不能像我一样,但你可以像个男人。” “我!你!” 柴绍被怼的浑身哆嗦,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懒得在搭理柴绍,对身后的将士们摆摆手,让将士们将柴绍围住以后,带着凌敬赶往了精舍正屋。 杨妙言听到李元吉回来了,赶忙赶来了正屋,见凌敬也在,就知道李元吉有正事要跟凌敬商量。 杨妙言也没有打扰,吩咐人上了一些茶水和茶点以后,就退出了精舍正屋。 凌敬在杨妙言离开以后,双手捧着茶盏品了一口,才苦笑着道:“殿下对柴绍有些不近人情了。” 李元吉端着茶杯暖着手,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是在帮柴绍说话?”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臣只是觉得柴绍一位公爵,却混到了今天这种地步,着实有些可怜。” 李元吉不屑的撇撇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凌敬见李元吉对柴绍成见颇深,也就没有再帮柴绍说话。 简单的闲聊了两句,互相交换了一下李世民被害期间各方的反应以后,凌敬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殿下,臣此次前来是有好几桩事要告诉殿下。其一就是王圭在臣的安排下,已经赶往了河北道任职,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成为殿下的一大助力。” 凌敬缓缓的说着,说到王圭以后能成为一大助力的时候,脸上还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元吉听到这个消息,略微愣了一下。 他记得在元日之前,王圭还没有答应依附到他门下,马三宝还在尽心竭力的游说。 元日往后一直到正月十五,也没有听马三宝提起过王圭有所意动。 怎么突然之间就答应了,而且已经被送往了河北道? 难道是他待在曲池的这两日,王圭的态度出现了变化,马三宝来不及告诉他,所以找上了凌敬,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可是王圭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变化呢? 难道是王圭彻底的发现了李建成不足以成事,所以开始另投他这个明主了? 还是马三宝将他愿意保李建成的事情告诉了王圭,王圭眼看着李建成在绝路上越走越远,所以不惜以自己为李建成换取一线生机? … 若是前者的话,那还好。 若是后者的话,就有点膈应人了。 不过,凌敬对此事应该了解的不是很清楚,要知道具体的详情,还得找马三宝。 “其二呢?” 李元吉回过神以后,盯着凌敬笑问。 凌敬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其二就是有人在殿下居于曲池的时候,特地找到了臣,说是有意依附于殿下门下。”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脸上的笑容也盛了起来,“此人的身份恐怕不一般吧,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提起此事。” 凌敬哈哈笑道:“殿下猜得不错,此次想要依附于殿下门下的人,身份确实不一般。他们一个是国公,一个是郡公。” 李元吉一愣,也哈哈的笑了起来,“两位?” 凌敬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一瞬间笑的更大声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 到大唐一年多了,终于有称得上是大才的人发现他是个值得投效了明主了,也终于有称得上是大才的人主动来投了。 他以后终于可以支棱起来了,不用再苦哈哈的扒拉那些人家遗弃的人才了。 “那两位?” 李元吉开心之余,赶忙追问。 凌敬低声笑道:“管国公任瑰,千金郡公权旭。” 李元吉眉头彻底扬了起来。 心里更开心了。 权旭是何人,他不是很清楚。 前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太多关于权旭的记忆。 只记得权旭出自于天水权氏,其祖父权景宣是北周柱国大将军、荆州总管,爵封千金郡公,其父权如章继任千金郡公一爵,官至开府仪同三司、胶州刺史。 其本人能力如何,有什么特点,前身的记忆里没有。 但任瑰是何人,他却很清楚。 任瑰可是李建成麾下为数不多的能征善战之人,更重要的是,能文能武,而且文武皆不俗,有一定统帅的能力。 若不是李渊一贯任人唯亲的话,任瑰的成就恐怕不会止步于历史上记载的那般。 任瑰之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大放异彩,多多少少有点生不逢时的感觉。 任瑰在前隋效力的时候,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前隋乱了。 开始为大唐效力的时候,又遇上了一个任人唯亲的皇帝,一直得不到独当一面的机会。 好不容易将任人唯亲的皇帝给熬下去了,又上了年纪,精力和智慧皆大不如前了,没办法独当一面了,再加上新皇帝麾下有一众彪炳史册、正值壮年的勐人,也不需要一个老将去战场上拼命。 所以任瑰就如此蹉跎了一生,空有一身能耐,却从没有全部施展过。 如此人才,主动来投,李元吉怎么可能不开心? 他心里都快开心出花了。 “好好好,你近些日子多和任瑰、权旭接触接触,尽快将他们纳入府上。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亲自去见他们。” … 李元吉开心的说着。 凌敬也开心的笑道:“那倒不用,臣观他们诚意十足,想来不会反复。”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如此甚好。” 凌敬笑道:“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臣还是会依照殿下的吩咐,多跟他们接触接触的。”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如此就更好了。” 凌敬赶忙道:“还有更好的呢。” 李元吉愣了一下,爽朗的笑道:“还有什么好消息,一并说出来。” 凌敬端起茶盏,笑着抿了一口,道:“其三就是修文馆的许敬宗昨日路过臣的府邸的时候,试探的问臣,殿下是不是惦记着洛阳到余杭的运河。” 李元吉一愣,哈哈笑道:“我二哥这是知道了我惦记着洛阳到余杭的运河,所以想送我一份大礼啊。 如此说来,我这一次为他大闹了一番长安城,也不亏啊。” 凌敬笑着感慨道:“岂止是不亏,简直是赚大了。” 李元吉赞同的点点头。 许敬宗看似是在试探,实际上是在投饵。 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让他去找李世民。 李世民是想还他关键时候仗义出手的人情,但礼物有点丰厚,李世民不想把礼物送的那么廉价,也不想错过这个拉关系,所以才让许敬宗出来投饵。 他要是咬饵了,那李世民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将他请到承庆殿里去,好好的跟他交交心,再痛痛快快的将京杭大运河的掌控权交给他。 李世民还是想拉拢他,只是没抱太大希望,所以表现的没有那么热情。 李世民此次的行为,充其量就是搂草打兔子。 不过好处是实打实的。 凌敬明显是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所以才将这件事定性为好消息。 “你回头告诉许敬宗,就说我确实惦记着洛阳到余杭的运河。看他和我二哥随后会怎么做。”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给了一个答复。 这个香饵他吃了。 至于李世民的拉拢嘛,李世民自己都不抱希望,他也不用太在意。 凌敬笑容灿烂的点点头,然后脸上的笑容有一点点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怪异,“这其四嘛……” 凌敬说了一半没有往下说,在犹豫,在迟疑。 李元吉见凌敬神情不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其四怎么了?是坏消息?” 不等凌敬开口,李元吉又笑道:“即便是坏消息,那也没关系。我们已经有三个好消息了,一个坏消息,还不足以影响我们的心情。” 凌敬迟疑着道:“也不算是坏消息。” 李元吉一愣,不解的道:“不好不坏的消息?” 凌敬苦笑着道:“臣也说不准它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更说不准它是真是假,因为它是一条传言。” 李元吉疑惑的盯着凌敬,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凌敬道:“臣今日来九龙潭山的路上,听坊间有人议论,说圣人有意以函谷关为界,将大唐一分为二,一半以长安为都,以太子殿下为尊,一半以洛阳为都,以秦王殿下为尊。 臣一开始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路过许多坊市,许多人都这么议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臣就有些动摇了……” 李元吉听完凌敬这番话,愣愣的坐在坐榻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凌敬能明确的说出‘以函谷关为界’这种信息,那就说明凌敬不单单是听到了坊间有人议论,还收到了什么风声。 不然不可能明确的说出一个地名来。 如果凌敬收到的风声是来自于宫外,那么凌敬听到的这个消息绝对是无稽之谈。 如果凌敬收到的风声是来自于宫内,那么凌敬听到的这个消息就不一定是无稽之谈了。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开始下杀手了,李渊要是再不采取点措施,那就只能给他们其中一个收尸了。 只是搞分裂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满唐红 正文 第380章 李建成呲牙? 第380章 李建成呲牙? 李元吉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嘴上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好动摇的,肯定是无稽之谈。” 凌敬迟疑了一下,神情古怪的道:“臣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坊间的传闻实在是太像真的了。” 说到此处,又特地强调道:“殿下也应该清楚,无风不起浪。”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是不是还从别处得到了其他的消息,不然你不可能两次强调这件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凌敬听到这话,知道藏不下去了,当即坦言道:“实不相瞒,臣确实从别处得到了其他的消息。这件传闻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李元吉心头一跳,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仔细说说,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让你认定这件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凌敬既然把话说开了,也没有藏着掖着,他坦诚的道:“对方告诉我,这件传闻最早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李元吉心头又是一跳。 不仅心头跳,眉头也跳。 这件传闻如果最早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话,那么有九成九的几率是真的。 毕竟,大唐的皇宫不像是大宋的皇宫,严着呢,平日里很少有什么深宫秘闻流露出来,即便是有,那也是宫里的人特地放出来试探朝野上下的态度的。 这件传闻很有可能就是李渊特地放出来试探朝野上下的态度的。 若是朝野上下的人能接受,那李渊说不定就真这么干了。 若是朝野上下的人不能接受,那李渊很有可能会放弃这个想法,另想他法。 依照历史上大唐的进程看,李渊的这个想法最终不可能会实现。 不过大唐在他的影响下已经出现了一些改变,无论是李建成在庆州豢养私兵,还是在曲池毒害李世民,都比历史上记载的提前了近两年。 所以不排除李渊的这个想法也会出现变化。 所以必须阻止。 李渊要是扩大大唐的版图,搞域外分封的话,那他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不介意帮李渊一把。 但李渊搞内部分裂,搞内部斗争的话,他必须阻止。 大唐现在还不是历史上那个吊打四邻,称霸天下,万邦来朝的大唐,大唐现在还很虚弱,域外还有强敌环伺,域内也有不少野心家蠢蠢欲动。 所以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搞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我若猜测的没错的话,这件传闻应该跟我父亲无关,应该是宫里别有用心的人传出来混淆视听的。 伱继续密切的关注此事,不过别听风就是雨的。” 李元吉并没有将心里的猜测告诉凌敬,而是一口断定这件传闻是假的,并且让凌敬别信。 凌敬迟疑着道:“可是……” 李元吉不等凌敬把话说完,就蛮横的摆摆手道:“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件传闻肯定跟我父亲无关。我父亲若是真有此心的话,为何只分给我大哥和我二哥半壁江山,为何不分给我? 难道我大哥和我二哥是他的儿子,我就不是他的儿子了? 为何我大哥和我二哥能享受他的家业,我却享受不了? 是我没那个资格吗?” 凌敬一脸错愕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你也知道,我父亲一向宠爱我们兄弟三人,我父亲真要是想分了我李唐的家业的话,怎么可能少的了我那一份? 传闻中既然没有我那一份,那就说明这不是我父亲的意思。” 李元吉分析的是头头是道。 凌敬张着嘴,只想问问李元吉。 我的殿下啊,您能对自己有点清醒的认知吗? 您在圣人心里的分量,能跟太子和秦王比吗? 您所展现出的能力,以及重要性,能跟太子和秦王比吗? 圣人即便是将大唐一分为二了,心底深处也是希望一分为二的大唐能够继续强盛下去,而不是衰败下去。 太子和秦王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足以让圣人看到将大唐交给他们以后的光明前景。 可您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圣人看了都头疼,更别提看到光明前景了。 圣人怎么可能将大唐分您一份啊? 您这是在自我安慰,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啊? 李元吉看到凌敬一副‘我有几句不中听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神情’,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没有多少说服力,当即又补充了一句,“你就放心吧,我说这件传闻是无稽之谈,那肯定就是无稽之谈。” 凌敬愣了一下,刚要搭话,就听李元吉又道:“不是无稽之谈,我也会将他变成无稽之谈。” 说到此处,李元吉盯着凌敬淡然笑道:“你要相信我现在的实力。” 凌敬身躯微微一震,立马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弱了,已经可以左右一下大唐的一些重要的决策了。 所以李元吉不愿意相信的决策,或者不愿意接受的决策,李元吉就可以改变。 虽说李元吉一个人的能力不一定能扭转李渊做出的一些重要的决策,但是在将大唐一分为二这件事上,李元吉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以他目前的分析来看,李渊真的想将大唐一分为二的话,那就是异想天开。 首先,李建成不会答应。 李建成身为嫡长子,拥有着大唐绝对的继承权,他不可能放着一个大一统的皇帝不做,去做一个半面天子。 李世民也不会答应。 李世民手里掌握的力量,足以助他登上大唐的帝位,他干嘛还要跟李建成共分江山,然后再费时费力的从李建成手里夺取另外一半江山。 唾手可得的帝位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皇室宗亲也不会答应。 皇室宗亲现在享受着无上的富贵,享受着超人一等的权柄,他们只要安心躺好,就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他们干嘛还要大费周折的瞎折腾,他们干嘛还要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做一个选择。 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 文武百官们付出了那么多,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地位降一半,怎么可能允许大唐内部再出现变故,让他们的富贵荣华出现变数。 所以这种让大唐一分为二的想法,肯定是异想天开。 它不符合大唐上下所有人的追求,只符合李渊一个人的追求。 问题是,李渊即便是大唐的皇帝,在大唐上下都反对一件事的情况下,也不敢硬来。 有大唐上下所有的人支持,李元吉说这件传闻是无稽之谈,那么它确实就是无稽之谈了。 “臣相信殿下的实力。” 凌敬点着头,诚恳的说。 李元吉也笑着点了一下头,端起茶盏准备请凌敬喝一盏,只是茶盏刚端到一半,就想起了一桩事,“说起来我二哥遇害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震惊朝野,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才对,怎么没听到有人议论,也没听你说有人为我二哥奔走叫屈。” 凌敬听到这话,苦笑道:“起初倒是有不少人议论,有人为秦王殿下叫屈,也有人为太子殿下张目,还有说殿下跋扈乱来的。 但被长安和万年两县的人,以及左右武侯卫的人抓了一些后,就没人议论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 原来是被李渊给镇压了啊。 难怪李世民遇害这么大的事情,长安城内都没人议论,也没人帮李世民叫屈。 “我大哥那边得知了我二哥无碍以后,是什么反应?” 李元吉追问。 李建成下了那么大的血本,就是想要李世民的命。 李世民如今无碍,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凌敬好笑的道:“据说得到消息以后,暴跳如雷。” 李元吉幸灾乐祸的道:“还有呢?” 凌敬脸上的笑容一苦,道:“还有就是太子殿下现在最恨的人是殿下。” 李元吉愣了一下。 凌敬苦笑着解释道:“太子殿下得知了殿下强迫着圣人升任苏定方为太子左内率府率,又将王圭收入门下以后,差点带着人去曲池找您兴师问罪。” 李元吉乐了,“他倒是有胆,那为什么没来?” 凌敬苦笑道:“听说是被人劝住了。不过太子殿下已经放出话了,说您欺人太甚,让您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让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李元吉更乐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那我就给他一个交代。” 凌敬不解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乐呵呵的吩咐道:“回头你让人去散布消息,就说毒害我二哥的事情,确实是我大哥所谓。 当时在场的不仅有我大哥和我二哥,还有我王叔、我堂兄,窦轨、郑善果、魏徵、秦琼、尉迟恭等不少人。 若是有人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他们求证。” 凌敬一脸错愕的道:“圣人不是不允许传播此事吗?殿下您这么做,不怕惹恼了圣人?” 李元吉呵呵笑道:“就是因为我父亲不允许传播此事,我大哥才会如此嚣张,才会在毒害了我二哥以后,还敢冲我呲牙。 现在我将此事传播出去,并附上一系列的证人,我倒是想看看他还怎么嚣张,怎么呲牙?”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凌敬道:“至于我父亲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留下什么把柄,我父亲即便是查到了我头上,没有实证,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正文 第381章 大唐第一粉刷匠 第381章 大唐第一粉刷匠 凌敬见李元吉已经决定了此事,根本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也不怕李渊随后兴师问罪,也就没有再所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李元吉说的没错,李建成之所以在毒害了李世民以后,还敢叫嚣,存粹是李渊纵容的结果。 李渊要是让此事大肆的宣扬下去,并且用最严厉的手段惩处李建成,李建成还敢叫嚣? 李建成恐怕早就被封在了禁宫深处瑟瑟发抖了。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尽快回去办吧。切记,一定要跟任瑰和权旭多多接触,让他们早日投入我门下。” 茶过五味,李元吉跟凌敬该聊的也聊完了,凌敬临走的时候,李元吉特地的叮嘱。 凌敬郑重的点了点头,起身一礼后,退出了精舍正屋,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城去做事了。 凌敬走了没多久,杨妙言就出现了,身边还带着几个年龄不大,模样却很标志的女子。 李元吉目光大致在几个小姑娘身上盘桓了一下,没有过多的在意。 杨妙言见此,笑吟吟的道:“阿郎亲自要过来的人,阿郎怎么不多看一眼呢?” 李元吉愣了一下,抬起头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几个小姑娘,发现脑海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忍不住道:“我亲自要过来的人?” 杨妙言也愣了一下,捂着嘴失笑道:“阿郎难道忘了,当初你为了她们,跟父亲、大哥、二哥大闹了一场?” 听杨妙言这么一说,李元吉有印象了,若有所思的在几个小姑娘身上又打量了一番后,疑问道:“她们是那几个新罗女子?” 杨妙言点着头笑道:“怎么,她们穿上了咱们唐人的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李元吉很想点头。 确实不认识。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过。 当初将她们从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手里抢过来,也是为了恶心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自然不会过多的关注。 不过看杨妙言的架势,似乎对她们挺上心的。 李元吉没有回答杨妙言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伱带她们过来做什么?” 杨妙言笑眯眯的道:“适才吕尚宫跟我说,精舍里备的柴薪已经不多了,恐怕用不到开春。我怕你冻着,所以特地带她们过来,想让她们给你暖暖被窝。”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齐王府的柴薪不多了? 说出去了鬼都不信。 杨妙言明显是没安好心呐。 李元吉决定逗逗杨妙言,所以故作深沉的道:“六个恐怕不够吧,要不你将剩下的全部带过来?” 杨妙言脸上的笑容一僵。 李元吉就当没看见杨妙言的神情,继续道:“你看啊,我睡之前,得有一个帮我先将被窝暖热,我睡的时候,还得有两个帮我一直暖着手,两个帮我一直暖着脚,还得有一个帮我暖着耳朵。 一个时辰一更替,六个根本不够用啊。 更别说我要是来了兴致,还得有人伺候。” 杨妙言脸上的笑容更僵了。 李元吉见此,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不乐意了?” 杨妙言咬咬牙,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道:“好,既然阿郎有这个雅兴,我这就去帮阿郎准备。 十六个若是不够的话,我就去奏请父亲,让父亲再帮你采一些孺人。” 说完这话,杨妙言就快速起身,风风火火的准备离开。 李元吉见杨妙言上头了,好笑的道:“行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闲心找人帮我暖被窝。” 杨妙言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过头,贝齿轻咬着红唇,一副很凶恶的样子道:“什么什么时候了,不找十个八个人伺候你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找了,不找了……” 李元吉虽然不是很懂女人,但也知道,女人在这方面的心眼很小的,碰不得,一碰就炸。 杨妙言虽然是个古代女子,但也容忍不了他一口气跟十个八个女子一起大被同眠。 “你们先下去吧。” 杨妙言娇哼着让几个新罗女子下去,但几个新罗女子听不懂,还得府上的女官翻译一遍。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几个新罗女子在听完了女官的翻译以后,规规矩矩的施礼,规规矩矩的退出精舍正屋。 “怎么,舍不得?” 杨妙言眼看着李元吉的目光紧盯着几个新罗女子离开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吃味的问。 不等李元吉搭话,她又酸酸的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今夜我就让她们过来陪你。”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倒不用,我只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不会说汉话。” 按理来说,新罗当成贡品上贡给大唐的女子,那是必须得会说汉话,甚至琴棋书画也得有所涉猎。 不然怎么得到大唐皇族的恩宠? 得不到大唐皇族的恩宠,还怎么从大唐谋好处? 仅仅凭借一张脸? 新罗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还没有大唐一个大一点的州大呢,选出的美人如何跟全大唐选出的美人相比? 所以仅凭一张脸,是不可能在大唐吃得开的。 所以新罗历来上贡给大唐的女子,不仅容貌俱佳,而且精通汉话,一些女子甚至汉家的学问学的也不错,琴棋书画各道的造诣也不俗,更重要的是相当恭顺,相当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据说新罗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培养这种女子的官方衙门。 他们会从新罗各地挑选一些年龄又小,模样出众的幼女,从小培养,培养十数年,然后送到中原,博中原皇帝一乐,为新罗谋取一些好处。 所以新罗此次上贡给大唐的女子居然不会说汉话,着实让李元吉赶到意外。 新罗这是飘了吗? 敢糊弄李渊了? 真以为中间隔着个高句丽和百济,李渊就不能打你们了? 不存在的。 只要李渊放出风声去,说大唐以后不再庇护新罗,早已对新罗虎视眈眈的高句丽和百济就能教新罗做人。 如果不够,那就许李艺一些好处,让李艺领着幽州铁骑去高句丽边上,给高句丽一点压力,高句丽就会嗷嗷叫的扑向新罗。 虽说杨广三征高句丽皆大败而归,历史上李世民征讨高句丽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但是借李艺给高句丽一点压力,还是轻轻松松的。 关中兵耐不住高句丽冬日里的苦寒,李艺的幽州兵却能撑一撑,跟李艺做邻居的靺鞨人估计都不会在乎这个。 靺鞨人如今的首领是突地稽,那可是大唐的死忠党。 李渊只要遥遥的说一句‘稽稽好好干,拿下了高句丽就赐你姓李’,突地稽估计就会毫不犹豫的带着所有的族人扑向高句丽,跟高句丽死磕到底。 所以李渊要是铁了心想收拾新罗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更不用自己动手。 “她们是新罗人,自然不会说汉话啊。” 杨妙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要是不眨眼的话,李元吉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不是我从父亲手里讨过来的那几个新罗女子吧?”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道。 杨妙言浅浅的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道:“无聊。” 杨妙言笑着道:“你就不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想!” 也没那个兴趣。 如果真有那个兴趣的话,加快点历史的进程,提前把新罗给灭了,以他的身份,新罗上下的女子还不是随便挑? 让新罗历史上两任大名鼎鼎的女王来暖床也不是事。 何必去在意几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新罗女子呢? “她们是近些日子别人送来的。” 李元吉不想知道,但杨妙言却不得不说,因为她已经憋不住了。 李元吉听到这话,略微愣了一下。 难怪杨妙言刚才突然来了那么一出,原来问题在这里。 “谁这么好心,送了一群侍婢给我们使?” 李元吉疑问。 杨妙言意味深长的笑道:“自然是那些听说了阿郎最喜欢新罗女子的人。” 李元吉一脸错愕,狐疑的道:“怎么会有这种风声传出去?” 杨妙言好笑的道:“还不是因为你此前在太极殿内讨要那些新罗女子的时候过于霸道了。”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查出来是谁干得了吗?” 杨妙言毫不犹豫的道:“父亲跟底下的人说过,大哥也跟底下的人说过,二哥也跟底下的人说过。” 李元吉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是闲的吗?” 杨妙言疑惑的道:“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什么一直在说这句话。”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二哥差点被人毒死,我领着兵马去长安城内闹了一场的事情。” 杨妙言愣了一下,点着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可父亲前天晌午的时候,特地派人过来吩咐了一句,让我和府上的人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更不能随意议论此事。 我心里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是有父亲的吩咐在,我也不能说,也不能问,更不能议论。” 李元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渊是真能洗! 居然替李建成洗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你这么干,李世民受得了吗? 你是吃准了李世民不敢怒而兴兵,还是不怕李世民怒而兴兵? …… …… 【ps:今晚就两更吧……】 正文 第382章 三筹 第382章 三筹 李元吉也不明白李渊为何如此执着的替李建成洗。 难道是已经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做出了取舍,决定坚定不移的支持李建成? 亦或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将大唐一分为二,所以不怕李世民大动干戈,不怕李世民跟他翻脸? 如果是前者的话,李元吉倒不在意。 如果是后者的话,李元吉就必须加快阻止此事的脚步。 不过,不管如何,必须先跟杨妙言讲一讲现在的局势才行,不然不明白真相的杨妙言很容易被人忽悠。 李渊的封口令,对于别人而言确实是禁令,但是对于齐王元妃而言,却有商榷的余地。 所以杨妙言不一定要遵守李渊下达的每一道禁令。 当即,李元吉沉吟着端正了态度,开始措词。 杨妙言见李元吉一下子坐的端端正正,态度严肃,也意识到了李元吉有重要的话要交代,立马收起了跟李元吉聊家常的态度,竖起了耳朵准备聆听。 李元吉措好了词,缓缓开口,大致将现在长安城内外的局势给杨妙言讲了一遍。 一直从上午讲到了晌午,讲的很细致。 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亦或者是察觉不到的东西,李元吉也统统跟杨妙言讲了一遍。 甚至将一些自己推测出来的事情的各种进程,也跟杨妙言大致的讲了一遍。 只是省略了一些杨妙言不该知道的事情,以及不适合告诉杨妙言的事情。 杨妙言听完了李元吉的一番讲述,才明白现在长安城内外的局势到底有多险。 准确的说是李家内部的局势到底有多险。 毕竟,身为大唐的皇族,除了李家内部的凶险外,其他的凶险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没想到,没想到大哥真的差点毒杀了二哥,我还以为是一场误会呢。” 杨妙言脸色有些发白,有些失神的说着。 她之所以会这么认为,不是她的判断不准确,而是她一直身处在九龙潭山,九龙潭山名义上又被左武卫的将士们封锁着,闲杂人等很难进来,她很难准确的得到一些能够让她判断出正确答案的信息。 再加上李渊将此事封锁的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此事没有在长安城内外掀起太大的风波。 所以她才会误以为此事并没有那么凶险,甚至误以为此事只是一场误会。 如今听完了李元吉的讲述,明白了其中的真相以后,她才明白了这中间到底有多凶险。 “难怪……难怪你在正月初一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带着一家人回到这里。你从那个时候就感受到宫里的凶险了吧?” 杨妙言愣愣的失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以后,想起了李元吉正月初一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带着一家人回九龙潭山的事情。 当时她还有些不理解,现在终于理解了。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 杨妙言突然有些后怕的道:“我们要是在宫里一直待到正月十五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陷入到麻烦当中了吧?” 李元吉再次点头。 这一次李建成毒害李世民造成的动荡,之所以没有牵连到齐王府,就是因为府上所有人都在宫外,而且都在左武卫大军的监视当中。 没有人能参与到其中,也没有人会被拉下水。 如果府上所有的人都在宫里的话,那就很容易被策反,也很容易被人利用,参与到其中。 无论是被利用,还是被策反,他都会被拉下水。 只要他一下水,这潭水就浑了。 这件事也就不再是单纯的李建成毒害李世民了,而是兄弟三人互相斗争。 以李渊的脾气,大概会效仿此前的做法,在将李世民治好以后,再次封锁太极宫,来一个杀人教子。 他可不喜欢滥杀无辜,更不喜欢用杀人的方法去接受再教育。 “阿郎之所以跟我说这么多,是担心我不知道内情,被人利用吧?” 杨妙言渐渐的也品出了李元吉话里的深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有些话说开了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杨妙言神情一肃,道:“阿郎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到此处,稍微顿了一下,疑问道:“那近些日子突然找上门给你送礼的那些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元吉大致询问了一下都是些什么人。 杨妙言说出了一个名单。 李元吉跟心里的危险人物对了对,发现没有对上号的,沉吟着道:“他们应该是看我领着兵在长安城内大闹了一场,却没有受到丝毫惩罚,所以想跟我攀一攀关系,看看能不能借着我谋一些好处。 也有可能是赵州李氏抛出来投石问路的石头。 具体是那种人,伱让人多接触接触就明白了。” 封锁赵州的事情,大概过去大半个月了。 窦氏的人没有受赵州李氏的委托,来帮赵州李氏说情。 那么说明窦氏的人很有可能拒绝了继续帮赵州李氏。 赵州李氏没有了窦氏这个能跟皇族说得上话的依靠,就只能另辟蹊径。 以河北道的人摸查到的赵州李氏的情况看,赵州李氏有不少子弟,以及不少亲戚,在朝为官。 想来杨妙言所说的人当中,有一些人应该是受赵州李氏的子弟,亦或者亲戚的请托,前来投石问路的。 不过,具体那个是赵州李氏请来投石问路的,李元吉没心情甄别。 李元吉已经决定了要灭了赵州李氏,那就不会给赵州李氏和谈的余地。 赵州李氏无论派谁来投石问路,对李元吉而言都不重要。 不过,礼照收。 白给的礼物,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 反正李元吉身为大唐皇族的重要成员之一,影响着大唐所有事情的最终解释权。 收礼不办事,亦或者收礼以后不搭理人。 对方也不敢咬他。 “我还要接触他们?我不能直接跟他们断了联系吗?” 杨妙言微微皱眉。 她很清楚她的能力在哪儿。 她虽然聪慧,可终究年轻,她身体里也没有住着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老狐狸。 所以让她跟那些在官场上钻营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斗心眼,她不一定能占便宜。 所以她想着尽量避开,少惹为妙,免得给府上带来什么麻烦。 李元吉看出了杨妙言的心思,不以为意的笑道:“为什么要跟他们断了联系呢?他们即便是算计了我们,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太大的麻烦。 终究是一群小人物而已,你反正闲着也没事,何不拿他们练练手呢?” 杨妙言愣了一下。 李元吉继续笑道:“反正啊,往后类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要是不趁机拿这些小人物练练手,以后对上了嫂嫂她们,对上了我父亲的那些嫔妃,对上了我其他叔伯兄弟家里的王妃、一品夫人,很容易吃亏。”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思量起来。 李元吉又道:“男人们之间的事情,你很难插得上手,也不需要你在意。但是女人们之间的事情,我很难插得上手,也很难帮得上你,你得自己学着如何去应对。 你不要总是想着躲,因为躲是没用的。 你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躲得了明日,也躲不了十五。 所以还是要勇敢的去面对。” 李元吉也不是非要让杨妙言变成一个女强人,亦或者阴谋家。 只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学的聪明一点,不懂得一些心眼和手段,迟早会被人算计,也会被人利用。 李神通和李孝恭已经算得上是谨慎了,也算得上是有心眼和手段了,但一个不注意,还是被人算计了。 虽然没听说受到什么责罚,但是影响肯定是有的。 这一次李渊可以当他们是被算计了,被连累了。 那下一次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李渊还会认为他们是被算计的,被连累的吗? 同样的事情你遇到了两次,你敢说你在这中间没有扮演什么见不得人的角色? 你说你没有,但李渊会信吗? 李渊一旦对你起了疑心,你觉得你离入土的日子还远吗? 别看李渊宠儿子都快宠上天了,就以为李渊上了年纪,心慈手软了。 你看看李渊是如何惩罚李秀宁的,你就知道李渊的宠爱,仅限于三个儿子。 其他人,敢捋李渊虎须,你看李渊敢不敢动你。 杨妙言已经了解清楚现在的局势了,也知道一味的躲避不是长久之道,当即咬着红唇道:“那……我试试。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阿郎你可别怨我。” 李元吉乐呵呵一笑,“怨肯定不会怨你,但是其他的就未必了。” 杨妙言愣了一下,见李元吉的眼睛开始不老实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挑衅道:“那你想怎样?” “怎样?” 李元吉眉头一挑,“当然是家法伺候。” 杨妙言仰起脖子,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道:“咱们家还有家法?我怎么不知道?阿郎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李元吉扬起了大手就呼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后,杨妙言就恼怒的扑了上来, 正文 第383章 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 第383章 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 李元吉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荒唐的人,从没想过要享受什么齐人之福。 奈何封建王朝的糟粕冷酷而又残暴,根本不给任何他拒绝的机会,他只能含着泪、咬着牙,默默的忍受。 这种苦,只有他一个人能忍受,他也愿意为了解救其他的同胞们,忍辱负重。 “往后你们一个叫锦官,一个叫素秋吧。” 李元吉在穿戴好了服袍以后,重新为两个新罗女子起了名字。 新罗人什么都好,就是起名字的水平有待提高。 一个水灵灵的丫头,不仅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吹拉弹唱更是样样精通,起什么名字不好,起了个阿福。 另一个皮肤白皙,柔软如绸,滑的就像是一条鱼,起什么名字不好,起了个阿敬。 必须加快步伐,尽快解决大唐内部矛盾,然后收复新罗,强化新罗上下的各种义务教育,让新罗族人以后也能起出好听的名字。 嗯,必须的。 “殿下,柴驸马已经在精舍外等了您一天了。” 李元吉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刚准备用膳,守在门口的尚仪就躬着身禀报。 李元吉眉头下意识皱成一团,手里的筷子也下意识的放在了筷枕上,不满的道:“他怎么还没走?” 尚仪没说话,依旧躬着身。 “赖上我了是吧?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我上一次没把他打疼。” 李元吉愤愤不平的喝骂了一句,吩咐道:“去告诉他,让他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尚仪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匆匆去见柴绍了。 没过多久以后,尚仪又出现在了门外,低声道:“回殿下,柴驸马说,你可以不在乎他,但不能不在乎平阳公主殿下的死活。” 李元吉正吃着饭呢,听到这话,目光一冷,丢下筷子,质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是吧?” 尚仪躬着身继续道:“柴驸马还说,您难道就没发现马三宝不见了吗?” 李元吉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他回来以后,确实没见到过马三宝。 按理来说,以马三宝对李秀宁的忠诚程度,李秀宁出了事,他不可能不管不问,更不可能这么平静。 还有,此前他交给马三宝的事情,马三宝解决完了,却没有及时赶来告诉他,这不符合马三宝的为人。 难道马三宝救人心切,去干什么蠢事去了? “叫他进来!” 李元吉咬着牙吩咐。 他非常不愿意搭理柴绍。 但为了避免马三宝救人不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又不得不见柴绍。 眼下府上没人知道马三宝的动向,马三宝消失之前也没派人递个消息。 想要了解马三宝的动向,只能找马三宝的这个旧主。 说来也怪。 马三宝明明是柴氏的马僮出身,跟柴绍却不亲近,甚至还有点看不惯和看不上的意思。 反倒是对女主人李秀宁充满了欣赏,且忠心耿耿。 “喏!” 尚仪答应了一句,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瘫在担架上的柴绍,以及唯唯诺诺的柴哲威出现在了精舍正屋内。 瞧着柴绍脸色被外面的冷风冻的有些发白,李元吉没有搭理。 瞧着柴哲威也被冻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肚子还时不时咕咕作响。 李元吉冷哼着吩咐道:“去给柴哲威准备一个火盆,准备的饭食。” 虽然李元吉看不惯这对父子,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柴哲威再怎么说也是李秀宁的儿子,他的外甥,到了他府上,他不可能让他冻着饿着。 至于好脸色嘛。 那就算了。 等什么时候柴哲威放下了他心里的那点小腹黑,等什么时候柴哲威对李秀宁比对柴绍亲了,再给好脸色也不迟。 “多谢殿下。” 柴绍略带感激的道谢。 柴哲威后知后觉的慌忙跟着道谢。 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几前,冷冷的道:“不必谢我,我没什么值得你谢的。伱应该恨我才对,毕竟是我把你打的现在还下不了床。” 柴绍脸色难看的道:“臣没有恨过殿下,之前的事情确实是臣做的不对。” 李元吉难得的点了一下,“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还有救。不过你用不着刻意的在我面前说好话,我是不会帮你的,更不会帮你们柴氏。” 柴绍赶忙道:“臣此次来求见殿下,真的不是为了我柴氏,真的是为了秀宁。” 李元吉有点膈应的道:“你要么喊我阿姊全名,要么喊我阿姊爵位。你叫我阿姊秀宁,我觉得恶心。” 柴绍脸色一瞬间涨的通红,嘴皮子哆嗦着道:“你到底要怎么才肯信我?” 李元吉竖起手指,认真的道:“你对你的信任只有一次,你既然辜负了我的信任,那就别想让我再信任呢。” “可我真的是为了秀……平阳公主殿下!” 柴绍几乎是用喊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李元吉讥笑道:“柴绍,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何必在我面前说谎呢。你非要我拆穿你,你才甘心吗?” 李元吉缓缓起身,盯着柴绍,哼哼着又道:“你要是真的很在意我阿姊,真的是为我阿姊来的。你就不会反复的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你真的是为我阿姊来的。 你只会一个劲的求我,求我救我阿姊,其他的你都不会在意。” 柴绍惊愕的瞪大眼。 李元吉冷笑道:“还要我继续拆穿你伪善的面目吗?” 柴绍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人误会而已,但没料到李元吉会想的这么多。 李元吉盯着柴绍继续道:“柴绍,我相信你对我阿姊有情,不然也不会在我阿姊镇守苇泽关期间,一房妾室也不纳。 但你对我阿姊也仅仅是有情而已,并不坚定。 如果有一天你们大难临头的话,你一定会丢下我阿姊先走。” 柴绍浑身一颤,磕磕巴巴的道:“昔日……”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柴绍的话,冷淡的道:“昔日关中的旧事就不用再提了。当时是我阿姊非要你离开关中的,不是你临阵脱逃。 所以你不必解释。 但是我阿姊镇守苇泽关期间,你却很少去探望,更别提舍下身上的一切官爵去苇泽关陪我阿姊。 这说明,在你心里,更在意的还是你柴氏的富贵,以及你的官爵。” “我……” 柴绍下意识的张嘴。 李元吉继续冷淡道:“别说你当时受我父亲调遣,身不由己。你要是真相去陪我阿姊,我父亲即便是舍不得你一身的本领,想必也会成全你吧? 毕竟,我大唐能征善战的武臣,不止你一个。 离了你,我大唐一样一统天下。” 柴绍依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了。 李元吉缓缓背负起了双手,淡然道:“我自认我身处在你的位置上的话,也做不到我说的这些,所以我不强求你一心一意的对待我阿姊。 只希望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带上一副伪善的脸子(面具),那样我会觉得你在拿我当蠢货看,也会觉得恶心。” 说到此处,李元吉也没给柴绍开口的机会,淡淡的道:“说吧,马三宝去了何处,又准备做什么?” 柴绍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努力的压下了心头的不甘、屈辱、以及愤怒以后,艰难的开口,“马三宝去了苇泽关,苇泽关有什么你应该清楚。” 李元吉皱起眉头道:“他应该没这么蠢吧?” 苇泽关有什么? 当然是有兵马,亦有抵御突厥人的门户。 马三宝去苇泽关,可以借着苇泽关的兵马起事,祸乱大唐,逼迫李渊低头;亦可以借着放突厥人入关的名头,威胁李渊放了李秀宁。 但这明显有些异想天开了。 李渊根本不可能低头,更不可能妥协。 他只会让李世民,或者自己领兵出征,将苇泽关上上下下变成死人。 马三宝并不是一个蠢货,他不可能这么幼稚。 “马三宝自然不会这么蠢,但李仲文就不一定了。” 柴绍沉声说。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了,“李仲文也没这么蠢吧?” 李元吉跟李仲文接触过,对李仲文还算了解。 李仲文不堪是不堪了点,但是并不蠢。 不然也不会被李秀宁委以重任,出任苇泽关镇守,更不可能得到李渊的任何,答应由他出任苇泽关镇守。 柴绍深沉的道:“李仲文是不蠢,但是他也不忠。” 李元吉脸色微变道:“你知道什么?” 柴绍盯着李元吉道:“我知道你和平阳公主殿下离开苇泽关的时候,因为不相信李仲文,又派了一员大将回去。 我也知道近期李仲文娶了并州道陶氏之女,并且将汾州城改为了龙游府。 我还知道李仲文跟突厥人有所往来,已经被并州道安抚大使、工部尚书唐俭察觉,并且密奏给了圣人。” 李元吉脸色一沉,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知道李仲文会遭遇什么,所以早早的提醒了李秀宁,做出了一些布置,将李仲文拉出了深渊。 可他没想到李仲文即便是已经被拉出了深渊,还是走上了历史上的老路。 娶陶氏之女,置汾州为龙游府,再来一个身有五色光,有金狗护卫,历史上他干过的荒唐事可就全了。 还真是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啊。 …… …… 【ps:今晚还是两更,囤粮食去了,大家有情况的也多囤点粮食,不然容易饿肚子。】 正文 第384章 一石二鸟 “此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元吉一边想着如何处理李仲文的事情,一边对柴绍吩咐。 柴绍急忙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 但李元吉没有再给柴绍开口的机会,“你放心吧,我会妥善的处理此事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柴氏带来任何麻烦。” 柴绍有些激动的喊道:“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不堪吗?” 不等李元吉搭话,柴绍又喊了一句,“我柴绍也是上得了沙场,统得了万军的大丈夫。” 李元吉瞥了柴绍一眼,讥讽的冷哼道:“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说完这话,李元吉也懒得再跟柴绍废话,果断的吩咐了守在门口的尚仪送客。 柴绍还有话说,守在门口的尚仪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柴县子,您该走了。” 柴绍一走,李元吉立马吩咐人去长安城内传苏定方。 日落星河的时候,苏定方披星戴月,带着一身寒气到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赶忙将苏定方请进了屋内。 虽说已经过了年节,可是长安城的天还是很冷,而且似乎比去岁冬日里的还要冷三分。 人在外面站久了,都会冻的直打哆嗦,更别提迎着冷风策马狂奔了。 李元吉眼见苏定方为数不多的胡须上沾着一层澹澹的寒霜,就知道苏定方接到了他的传唤以后,马不停蹄的就往这里干。 所以赶忙让苏定方坐到了火盆前,等到侍婢上了热茶,上了一盘子冒着热气的熟肉以后,才一边用刀子给苏定方分肉,一边询问苏定方。 “苇泽关的大致情况你应该了解吧?” 苏定方双手捧着茶盏,一边感受着茶盏上传来的热意,一边点着头问,“臣此前陪着殿下在苇泽关抵御过突厥人,自然了解苇泽关的情况。 殿下您急匆匆的召我过来,可是苇泽关出现了什么变故?” 苏定方也是聪明人,李元吉数九寒天的,深更半夜的把他叫过来,一开口又提到了苇泽关,必然是苇泽关出现了什么变故,需要他去处理。 所以他没有多寒暄,直接问起了苇泽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点着头,大致将柴绍跟他说过的话给苏定方讲了一遍,并且还说出了一些自己结合历史得到的消息。 苏定方听完了苇泽关发生的一切,以及会发生的一切,微微皱了皱眉头,疑问道:“殿下深夜召臣过来,想必是想让臣去处理此事。 殿下准备让臣处理到什么地步,具体做些什么?” 苏定方也没有推脱,在权衡了一番自己是否能处理苇泽关所发生的一切后,直接问起了李元吉,他要在苇泽关做到什么地步。 李元吉直言道:“我给你一千精骑,一人双马,你现在就启程,七天内务必赶到苇泽关,到了苇泽关以后,让何潘仁和马三宝配合你,收缴了李仲文的兵权,接掌苇泽关的防务。” … 苏定方沉吟道:“何潘仁和马三宝未必会听我的,李仲文也有可能反抗。” 李元吉冷哼道:“我会写一封信给何潘仁和马三宝,他们看了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至于李仲文,他要是敢反抗,你就不要跟他客气。”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看了苏定方一眼,又道:“现在长安城内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我可没时间跟李仲文耗,更没时间去查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苏定方郑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长安城内的情况确实很紧张。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开始冲着对方的性命下手了,这说明他们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李元吉身为局中人,即便是想尽了办法置身事外,关键时候还是会被牵扯到其中。 所以李仲文那边,李元吉确实没时间跟他耗,也没时间去查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他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在事后为自己叫屈,但现在这种时候,可没有人迁就着他。 “臣明白了,臣到了苇泽关以后,会尽快下了李仲文的兵权。至于马三宝那里……” 苏定方说到马三宝的时候,迟疑了起来。 马三宝究竟去苇泽关干什么,柴绍也没说,李元吉也没猜到。 所以如何面对马三宝,苏定方拿不定主意。 李元吉也拿不定主意,不过想到了马三宝无论在苇泽关做什么,对李秀宁而言都是有害无益的,就皱着眉头道:“我会在信里向马三宝说明我阿姐的情况,相信他了解了内情以后,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马三宝要敢什么蠢事,你必须及时制止他。 必要的时候,我允许你将他暂时扣押。” 苏定方当即点了一下头,没有其他问题了。 李元吉将盘子里的大肉块,一股脑的推到了苏定方面前,又给了苏定方一个铁签子,以及一盏调料,让苏定方将快要冷了的肉烤着吃,然后自己回到了桉几前,搓了搓手开始奋笔疾书。 由于要交代马三宝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李元吉写的信很长,耗费的时间也长。 足足耗费了两刻钟,些了足足七八页纸。 习惯了后世的书写方式,唐人的三四个字代表一句话的方式,李元吉是真的不习惯。 所以他每次写重要信件的时候,写的都很详细。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说过他这么写信有什么问题的。 写好了信,装进了信筒,封好了火漆,交给了吃饱喝足的苏定方以后,又特地叮嘱了一句,“此去苇泽关路途遥远,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遇到了不长眼的人拦路,就给我闯过去。 不要怕得罪人,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苏定方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乐了,在收好了信筒以后,抱拳道:“有殿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 李元吉点了点头,拍着苏定方的肩膀又道:“事后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听话的兵油子,或者不长眼的土匪流寇,就全部赶到赵州去。 你和阚棱他们在东南道捞足了油水,罗士信、薛万淑他们什么也没捞到呢。 有机会就给他们创造一点机会。 不然你们富了,他们没富,他们会埋怨我偏心的。” 苏定方一愣,乐呵呵的道:“有洛阳到棣州的漕运,棣州到交州的海运,他们迟早能捞足油水,不可能没机会的。” 苏定方全程参与过洛阳到棣州的漕运建立工作,也主持过棣州到交州的海运工作。 深知这两条运输线有多赚钱。 所以他不认为在这两条运输线上有份子的罗士信和薛万淑富不了。 毫不夸张的说,找一条狗,给狗脖子上挂一个装满饼的袋子,也不用狗干什么,只要让狗到了每个码头下去,将袋子里的东西清空,在买一些当地的特产装到袋子里,沿途倒腾一圈,也能倒腾出上百贯钱。 若是运气好,上千贯钱也不是问题。 这就是漕运加海运的魅力。 在洛阳只值两文钱的胡饼,拿到了魏州等地,那就能卖到五六文钱,拿到了棣州,能卖到十几文钱。 在棣州不怎么值钱的麻布,拿到交州就是上等货物,能从交州的土人手里换取各种各样的宝石、犀角、珍贵药材等等。 回程拿到扬州一倒腾,可以载一船粮食,亦或者一船洛阳、棣州等各地需要的各种畅销的货物。 就是周期性长一点,风险大一点。 毕竟,李元吉从疏通漕运、开拓海运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还没有见过回头钱。 海上去交州的船队,去的时候损毁了几十条小船,回来的时候也损毁了一艘大船,十几条小船。 价值十多万贯的货物葬身到了大海,上百条人命也葬生到了海里。 不过,操持漕运和海运的人,没有一个人在意此事。 因为相比那丰厚的收益看,这点付出实在是微不足道。 比起去战场上掠夺敌人的财富要付出的代价看,小了上百倍。 “问题是他们现在忙着对付赵州李氏呢,可没时间去漕运上和海运上分澜太多的好处。” 李元吉白了苏定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这苏定方也真是的,非要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 苏定方眨了一下眼,瞬间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让他将土匪流寇、兵油子,赶去赵州让罗士信等人混好处是假,祸乱赵州李氏才是真。 赵州不乱,罗士信、薛万淑等人麾下的大军,如何名正言顺的进入赵州? 罗士信、薛万淑等人麾下的大军不进赵州,仅凭着封锁赵州李氏的商道,还不足以将赵州李氏折腾的伤筋动骨。 唯有罗士信、薛万淑等人麾下的大军以剿匪的名义进入赵州,才能将赵州李氏的筋骨打断,将赵州李氏折腾的欲仙欲死。 毕竟,剿匪这种事情,很难有一次性就剿干净的。 各地的豪强碍于土匪流寇的威胁,向土匪流寇上贡也是常有的事。 官府抄没各地支援土匪流寇的豪强,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赵州只要开始大规模的闹匪患,并且赵州李氏跟匪患沾染上关系,那就很难脱身了。 正文 第385章 风声鹤唳 即便是千年的世家,在匪患和兵灾同时折腾下也得脱一层皮。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也不能明着办,所以李元吉才会暗示。 苏定方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当即笑吟吟的抱拳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想方设法的将士信和万淑给喂的饱饱的,一定让他们捞足了油水,捞足了功劳,大胜而归。” 李元吉听着这话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苏定方会给他搞出什么大事情来,所以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你可得悠着点,别乱来。” 苏定方认真的保证道:“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乱来。” 李元吉听到苏定方的保证,放心了不少,道:“时间很紧,我就不留你了,你速速带着我的印信去统军府调兵,即刻上路。 记得,一千精骑,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多。” 苏定方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拿上了李元吉的印信以后,就匆匆的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也没去送,也不需要去送。 在苏定方走了以后没多久,陈善意端着一碗大补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正屋内。 看着李元吉喝完了大补汤,叮嘱李元吉悠着点,大白天的不出门影响不好以后,就端着空碗匆匆的走了。 独留下李元吉一个人望月长叹。 他大白天的不出门,是他的问题吗? 是杨妙言。 是杨妙言拔得了头筹还不够,还要让新罗女人拔第二筹、第三筹。 也不知道杨妙言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不便宜自己人,居然便宜新罗人。 呸,狗眼看人低。 杨妙言就是看人家新罗人身分低,再怎么占便宜也影响不了她的地位,所以才疯狂的让新罗女人占便宜。 只是这种事情也怨不得新罗人啊。 谁叫大唐太强大了呢。 新罗人紧赶慢赶的追逐了半个世纪,给李世民、李治把情书都写烂了,也没有追赶上大唐,还被大唐给按在地上疯狂的爆锤。 “阿郎……” 说曹操,曹操就到,也不知道曹操到底有多闲。 李元吉正在疯狂的往杨妙言头上甩锅呢,杨妙言就出现了,也端了一碗大补汤,身后还带着三位美人。 一个是王阮,另外两个就是白天新晋的孺人。 李元吉脸色微变,怕了,营养跟不上,会吃不消的啊。 孙思邈可说了,这种事情偶尔的调剂一下,有益身心健康,过度的放纵会影响精气神的。 “阿郎不在。” 李元吉盘膝坐在桉几后,无语的说了一句。 杨妙言笑吟吟的凑上前,放下了手里的大补汤。 “这可是王妹妹带着两位新妹妹特地给你熬了数个时辰才熬出来的。两位新妹妹为此烫了好几个包,你确定你不尝尝?” 杨妙言笑问。 李元吉不信。 杨妙言就让两个新晋的孺人伸出了手。 … 手上确实有烫伤。 看人的目光可怜兮兮的,似乎不喝她们熬的大补汤,就是欺负她们似的。 李元吉实在是扛不住,端起大补汤就一饮而尽。 然后毫无意外的被人拔了头筹、二筹、三筹、四筹。 以至于错过了次日早晨的晨练,直到中午才醒来。 四处瞅了瞅,杨妙言不在,王阮也不在,两个新晋的孺人也不在。 李元吉赶忙洗漱了一番,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带着平日里用的家伙什,躲到精舍外的凉亭里躲清净。 结果没躲多久,就看到了一张二皮脸和一张紧张的脸。 “你们不在府上躲清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李元吉一脸嫌弃,十分嫌弃。 他觉得杨妙言再怎么折腾下去,他迟早会变成跟二皮脸和紧张脸一样的人。 可他讨厌成为这样的人,前不久的除夕夜宴上,他还批判过这两个人。 “我们也想躲清净,可躲不下去啊。” 李神通耷拉着一张二皮脸,走进凉亭以后,毫不客气的就抱起了李元吉的茶杯咕都咕都的一通吹。 喝痛快了以后,一脸愁容的抱怨。 李孝恭神情紧张的也跟了进来,自己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坐定以后急忙问道:“你昨晚调兵干什么去了?听说调了上千精骑。”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没好气的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在长安城内外调兵遣将,尤其是调遣精骑这种重要兵种,是不可能瞒得住有心人的耳目的。 所以昨夜调兵会被人知道,在李元吉意料之中。 李元吉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孝恭见李元吉完全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了,“什么叫不该问的别多问,你知不知道现在长安城内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有人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你父亲,还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你大哥和你二哥。 如今你父亲、你大哥、你二哥虽然没有动作,但所有的人都觉得你要倒霉了。”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我领着六个统军府在长安城内大闹了一场,也没见有谁把我怎么样。 我看你就是被之前的事情吓到了,现在已经开始风声鹤唳了。” 李孝恭瞪起眼喊,“是我风声鹤唳了,还是你不知好歹。你领着统军府的人去长安城内大闹一场,那是事出有因。 你父亲、你二哥都能理解。 甚至私底下还觉得你有情有义。 可是你昨夜私自调兵,一点儿原有也没有。 而且调的还是精骑,且不知去向。 你父亲再容忍你,你二哥再觉得你有情有义,也得问一问。” 毕竟,李建成毒害李世民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过去,所有的人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 g 这种情况下,一个身份紧要的皇子私自调动了一千战斗力不俗的精骑,且不知去向,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揣测和遐想。 … 李元吉看得出李孝恭这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再跟李孝恭虚与委蛇,而是说了一句实话,“你放心吧,我父亲、我二哥,甚至我大哥,肯定会派人悄悄的跟在我派出去的精骑身后,等到他们发现了我派出去的精骑去了什么地方,就会理解我的做法。 到时候我父亲和我二哥不仅不会惩罚我,还会装作没看见这件事。 至于我大哥嘛,说不定会借题发挥。 但我父亲和我二哥都不计较的事情,他借题发挥有什么用。” 苇泽关的事情,唐俭已经密奏给了李渊。 所以李元吉即便不派人去处理,李渊也会派人去处理。 所以李元吉这等于是在用自己的人手替李渊办事。 李渊知道了,顶多会抱怨一句‘对你阿姐比对老子还上心,你个逆子’,然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了。 至于李世民。 李秀宁是为了帮他伸张正义才蒙难的。 李秀宁会有麻烦,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但李元吉出手了,他不仅不会使绊子,还会想方设法的帮忙,并且扫清所有的首尾。 在没有利益、权势等冲突的情况下,在帮李秀宁这件事上,李世民是不会犹豫的。 至于李建成。 现在正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李世民报复呢。 即便是要刁难李元吉,也顶多是派几个有分量的人在朝堂上嚎几嗓子而已,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根本不用在意。 “你说你父亲和你二哥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李孝恭愣愣的问,脑子有点乱。 李元吉纠正道:“是很快会知道。”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道:“一样的。” 说到此处,顿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轻松的道:“既然你父亲和你二哥知道,那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李神通突然撇起嘴道:“你替他担心什么,他比你贼了不知道多少倍,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多担心担心你王叔我。” 李孝恭尴尬的笑了笑。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故作单纯的道:“你们身上的麻烦不是解决了吗?我父亲并没有因为三水殿的事情迁怒于你们啊,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神通白了李元吉一眼,丧气的道:“眼前的麻烦是过去了,可是以后的麻烦却怎么也过不去啊。” 说到此处,瞪起眼,看着李元吉道:“我不信你看不到这件事的后患。” 李元吉觉得李神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装下去也就没意思了,当即点着头道:“知道是知道,可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你们以后躲着点我大哥和我二哥就是了。” 李神通瞪着眼喝道:“我们已经尽量的躲开你大哥和你二哥了,可还是被算计了。”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道:“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主动凑上去的?” 李神通神情一僵,有点尴尬。 李孝恭有些不自然的道:“是世民主动邀请我们的。”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神通和李孝恭一眼,讥讽道:“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两个色迷心窍,听到有我嫂嫂献舞,就迫不及待的去了。” 李神通的脸有些发涨,李孝恭的耳根子也有点发红。 说来说去,确实是他们色令智昏,才被李世民给算计了。 他们要是能保持足够的清醒,坚决不去看郑观音献舞的话,也不至于被李世民强行带进三水殿。 满唐红 正文 第386章 李世民的反击开始了(为‘红尘飞光 可那是郑观音啊。 如同在世菩萨一般的郑观音啊。 五姓贵女,大唐太子妃。 那个男人听到她献舞,能不去瞧瞧? 李元吉见李神通脸色涨红的情况下,眼珠子在滴熘熘的乱转,忍不住又道:“怎么,在给自己找借口? 觉得我大嫂献舞,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李神通下意识的就要点头。 李元吉鄙夷的又道:“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大嫂那种身份,出来献舞,岂会没有图谋?真当我大唐的太子妃是舞婢啊,动不动就给人献舞?” 李神通神色一动,想要辩解,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李元吉没好气的继续道:“而且据我所知,当时有机会去看我大嫂献舞的人有很多,但人家都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欲望,就你俩没有。 你还好意思给自己找借口吗?” 李神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毫不客气的道:“那可是你侄媳妇,你跑去看她献舞的时候就没想过她的身份,你的辈分?” 李神通脸色更难看了。 李元吉掷地有声的道:“最重要的是,我大哥让我大嫂出来露肉给你们看,你觉得我大哥登基了以后会让你们活着?” 李神通脸色瞬间一白。 李孝恭的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 李元吉指了指不远处的精舍院落,低喝道:“我府上的陈娘娘你们都见过,也知道她的遭遇。她一手将我养大,我父亲却死活不愿意给她一个正经的身份,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李渊不愿意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子背上不仁的名声。 李元吉用陈善意做例子,李神通和李孝恭彻底的明白了他们一次色令智昏,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严重的后果。 后果远比他们此前预料的要严重的多。 “现在,你还要为自己找借口吗?”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喝问。 李元吉也不管李神通的辈分了,他只希望李神通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别再脑袋一热,干出这种蠢的不能再蠢的事情了。 李孝恭咬着牙道:“元吉,这件事是我们错了,往后再也不会了。” 李神通是个长辈,不好意思舍下脸认错,只是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哼了一声,面色缓和了几分道:“我也不想冲你们喊,毕竟你们一个是我堂兄,一个是我叔父。但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虽然已经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了,但我们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因为对别人而言,这天下会越来越太平。 但是对我们而言,这天下只会越来越危险。”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十分认可李元吉这话。 因为他已经体会过了数次这种危险了。 来自于内部内斗所产生的危险。 李神通虽然没点头,但已经将李元吉的话记在心里了。 … 李元吉见自己一番话李神通和李孝恭都听进去了,态度彻底的缓和了下来,“往后你们没事就过来陪我吹吹风,看看风景。 有什么麻烦要找上你们的话,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不过,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帮忙的话,我也不会再跟你们客气了。”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李神通则有些犹豫。 因为他觉得李渊还能活好几十年,真要找个人庇护他的话,找李渊明显比找李元吉要强。 李元吉看出了李神通的心思,也没有在意。 李神通跟李渊是一代人,见惯了李渊的各种英明神武,对李渊的认可,对李渊的恐惧,以及对李渊的忠诚,已经刻在骨头里了。 即使李渊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他也很难摆脱李渊在他心里的影响。 这是嫡庶之道给予他的束缚。 在嫡庶之道大行其道的大唐,他永远也不可能消除这种影响。 只能消弱。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坚定的施行着嫡庶之道的原因。 方便于管理一个氏族,也方便于壮大一个氏族,更方便于一个氏族的核心成员永远的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以及高人一等的身份。 “你们今日特地过来,不会就是想跟我说昨夜我调兵的事情在长安城内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吧?” 李元吉在李神通和李孝恭将自己的话消化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开口。 李神通愣了一下,端起茶杯再次开始畅饮。 李孝恭没话只能找话,“听说长安城内突然多出了一群人,不顾圣人的禁令,开始四处散播你大哥毒害你二哥的真相了。” 李元吉神情一肃,突然认真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干?” 李孝恭的神情有些古怪。 李元吉皱眉道:“有什么不对吗?” 李孝恭迟疑着道:“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你。毕竟,敢跟圣人对着干,不在乎圣人禁令的,似乎只有你。” 李元吉恼怒的拍桌,“胡说八道!此事对你和王叔可没有半点好处,我怎么可能会去做。” 李孝恭愣了一下,“怎么会对我和王叔没有半点……” 话说了一半,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瞪着眼睛道:“你是说对方会将我和王叔也在场的事情说出去,然后会有人跑到我和王叔府上探听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细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孝恭脸色微变道:“那可就不妙了。” 李元吉眉头一扬,神情古怪的道:“你不会私底下跟你府上的人说过了吧?” 这种事情,该知道的人,基本上都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该知道的人才会跑到李神通和李孝恭府上去探听。 而不该知道的人,几乎都没有资格见李神通和李孝恭,所以他们只能从李神通和李孝恭府上的仆人们入手。 … 李孝恭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李神通。 李神通脸黑的像是锅底。 李元吉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王叔跟府上的人说了?” 李孝恭点了点头,苦笑道:“昨夜王叔请我到府上饮宴,相约今日到你这里来,当时喝的有点多了,王叔就抱怨了一句府上的舞姬怎么也比不上三水殿里的。”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不愧是李神通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舞姬。 看来成为皇族对李神通的影响很大,李神通真的有点飘了。 李渊都下封口令了,甚至破天荒的给一众皇亲贵胃家里的女卷也下了封口令了。 你李神通还敢胡说八道。 还说府上的舞姬比不上三水殿里的? 那能比得上嘛。 “我先回府了。” 李神通黑着脸,勐然起身,丢下这话匆匆就跑了。 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李元吉和李孝恭不用问也知道李神通干什么去了。 李神通回去灭口去了。 虽说是在滥杀无辜,但是他不灭府上人的口,李渊就会灭了他的口。 即便是他想尽办法从李渊手里逃过一劫,李建成也不会放过他。 “你说说王叔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李元吉望着李神通的背影消失了以后,无语的感慨。 李孝恭下意识的道:“被人恭恭敬敬的拜久了,就有点不愿意动脑子了呗。” 话都说完了,李孝恭才意识到私底下诽谤长辈有些不对,脸上有些尴尬。 李元吉想反驳,只是品了品李孝恭的话以后,发现李孝恭说的话没毛病。 当你的身份足够高了,身边的人全部在吹捧你的时候,你确实容易迷失。 就像是很多皇帝经常被人喊万岁,喊的时间长了,他就真的以为自己能活一万岁,然后妄想用各种办法活一万岁。 比如某个差点被宫女勒死的嘉靖皇帝。 也有皇帝经常被人赞叹诗画双绝,然后被赞叹的久了,就真以为自己诗画双绝,没事就做事,没事就作画,还给各种画上盖上他那蹩脚的章,害的一幅幅佳作多了几分俗味。 比如某个号称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 你说他们蠢吧,他们能轻易的将朝堂上的所有聪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说他们不蠢吧,他们非要干一些正常人看了都会笑掉大牙的蠢事。 所以归根结底,他们并不是真的蠢,只是被吹捧的多了,飘了。 “往后你只跟王叔来往就行了,跟王叔亲近的那些人你还是躲远点吧。” 李元吉感叹着叮嘱。 李孝恭缓缓的点头。 马屁精的话虽然很好听,并且怎么听都不腻,但是呢,要量力而行,扛不住连绵不绝的马屁的情况下,最好就不要听。 “长安城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 李元吉陪着李孝恭闲聊了几句后,又问起了长安城内的情况。 李孝恭迟疑着道:“有流言称,你父亲要将大唐一分为二,分给你大哥和你二哥,并且已经越传越凶了。 裴寂、陈叔达、李纲、萧瑀、裴矩等人已经上书弹劾此事了,并且希望你父亲能下旨禁止此类的流言盛传,严查此事,严惩真凶。”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很想告诉李孝恭,这个真凶恐怕永远也查不出来,更别提严惩了。 不过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李孝恭明显还不知道这流言的源头就在宫里。 既然一向以李渊马首是瞻的裴寂都开始反对此事了,那他也不用太费周折的去阻止此事了。 李渊的想法,肯定实现不了。 它触动了除李渊外所有人的利益,所有人都会阻止。 “还有呢?” 李元吉并没有跟李孝恭深谈此事,继续追问。 李孝恭微微皱起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试探道:“宫里死人了算不算?” 李元吉愣了一下,“死什么人了,居然能传到你耳中。” 宫里经常死人,有时候一死一大堆,所以没什么好值得的。 毕竟,能在宫里拥有一定断决别人生死权力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杀人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心里负担。 李元吉好奇的是,究竟死了什么人,居然能传到李孝恭耳中,还能被李孝恭记住。 “听说是某位婕妤宫里的女官。” 李孝恭并不是太在意此事,所以随口说着。 李元吉一愣,诧异的道:“不会是张婕妤吧?” 李孝恭也愣了一下,又思量了一番后,点头道:“似乎是……”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李世民对李建成的反击和报复,而且才刚刚开始。 李建成得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张婕妤也得倒霉,张婕妤生的那个叫李元方的儿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正文 第387章 为开发京杭大运河做准备 第387章 为开发京杭大运河做准备 尹德妃也要倒霉,尹德妃生的那个叫李元亨的儿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过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坐着看戏就好。 反正这是一出充满了人伦和感情的超级大戏,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想到此处,李元吉下意识的勾起了嘴角。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对,赶忙往李元吉身边凑了凑,急忙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漫无条理的品了一口,毫不客气的道:“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跟你没关系。” 李孝恭听到这话,更加确定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一下子更急了,“别啊,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赶紧跟我说说,免得我又被人算计了。” 李元吉沉吟着,考虑着要不要给李孝恭透漏点消息。 李孝恭应该是他诸多盟友当中,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人。 李孝恭要是栽了,那他就等于自断一臂。 所以有必要给李孝恭透漏一二。 不过不能白透露。 “跟你说说也可以,不过伱得帮我做件事。” 李元吉笑眯眯的看向李孝恭说。 李孝恭眼睛一下子瞪的像是铜铃,嚷嚷道:“你趁火打劫啊?!” 李元吉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含蓄的笑道:“你就说帮不帮吧?” 李孝恭被李世民算计怕了,实在不敢再被算计了,当即咬咬牙,恶狠狠的道:“帮!”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先问你一件事。我此前让你派人去益州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李孝恭咬牙切齿的道:“益州距离长安的路途可不短,再加上蜀道难行,哪有那么快?” 李元吉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 毕竟,古代的交通本来就不便利,再加上蜀道难行,要多耗费一点时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该催的还是要催的。 李元吉可不喜欢看到惹了他的人,还能继续在大唐上下蹦跶。 “加快点速度,最好在春耕之前办妥此事。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我父亲应该会在春耕的时候推行将骠骑府改为统军府,总管府改为都督府的政令。” 李元吉缓缓的说着。 这一项政令,李渊已经放出风声好久了,该试探的人也试探的差不多了,除了小范围内有人对这一项政令不满外,大范围内,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以李渊的性子,在试探了朝野上下所有人的态度,发现并没有什么有力的人物反抗以后,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推行这项政令。 而推行这项政令最好的时间,就是春耕的时候。 春耕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府兵都会在田间地头种田,可没时间跟着那些对这项政令不满的低级武官去反抗李渊。 所以一些对这项政令不满的低级武官,到时候即便是会闹,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错愕的道:“圣人已经下决断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种事情,李渊可没什么好犹豫的。 在统一战争期间,大唐需要很多兵马来帮忙开疆拓土,也能容忍一些地方上的骠骑府兵马超额,甚至能容忍一些地方上的骠骑府沿用前隋的旧制,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但统一战争结束了,这些拥有着超额兵马的骠骑府、沿用着前隋旧制的骠骑府、拥有着相当大自主权的骠骑府,就必须整顿、梳理、修改。 并且在这一切的基础上,进一步的精兵简政。 毕竟,大唐的人口就那么点,被世家大户奴役一部分以后,能为大唐纳粮的人口没多少。 在刨去了皇室的开支、文武百官的俸禄、以及朝廷各项政令的开支以后,不仅没什么盈余,反倒倒欠内库不少钱,根本养不起太多的兵马,也没必要养一些朝廷用不到,且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兵油子。 以前内部还有敌人,还能通过缴获敌人大量的钱粮来补贴这些人。 现在内部已经没敌人了,没办法再通过缴获敌人大量的钱粮来补贴这些人了。 那就必须精简了他们,减少朝廷的开支。 虽说如此一来,朝廷依然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但总比敷出是收入的几倍、十几倍要强。 治理国家是个长久的过程,而不是考虑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即便内库里的钱财已经多的往出溢,也不能因此懈怠,更不能因此放弃考虑长久的发展问题。 李渊在儿子们面前,看着像是个糊涂皇帝。 要多糊涂有多糊涂。 可是在国政方面,那就是一个相当精明的皇帝。 而且是要多精明有多精明的那种。 小方向上他不怎么在意,甚至全权丢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个儿子去处理,但是大方向上,他抓的却很稳。 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那个大臣因为李渊处理国政有问题的事情,向李渊进过谏言。 至今为止,造大唐反的,也没有一个在檄文上说过李渊在某个国政上处理的让他们不满意,所以他们才造大唐反的。 所以别看李渊整日里沉迷于酒色财气,就真以为李渊没什么能耐。 大方向上,李渊走的很稳的。 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很少出错。 “眼下天下才刚刚靖平,你父亲这么干真不怕天下再次乱起来?” 李孝恭不知道李渊在国政方面走的有多稳,见李元吉点头,只觉得李渊是在捅马蜂窝。 李元吉听到李孝恭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朝野上下能说得上话的人都不反对。那么其他人再反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朝野上下能说得上话的人的态度,不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朝廷各个阶层的意志,也代表着一部分的民意。 些许宵小在朝野上下能说得上话的人都默许了李渊这项政令的情况下,再闹出什么事端,根本掀不起一点儿波澜。 真当大唐的刀不利否? 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一众有世家大户支持的乱世枭雄,尚且没能抗住大唐的刀锋,一众宵小岂能抗住。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圣人要是真这么干了,一定会掀起很多波澜。” 李孝恭还是有些担心。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没好气的道:“这是你应该担心的?还是你能够担心的?” 李渊一个皇帝都不担心,你一个被发配去左监门府大将军职位上养老的宗室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能做的了李渊的主? 李孝恭被怼的有些脸红,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以后,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见此,继续跟李孝恭说起了正事,“此前我二哥派人给我传话,说有意将洛阳到余杭的运河交给我。 我在江北还能调配一些人手,可到了江南,那就是睁眼瞎。 你此前荡平江南各地,应该招揽了不少人手。 让他们都出来帮帮忙,帮我把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给搭建起来。 若是可以的话,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也一并搭建起来。” 李孝恭听到这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的站起身,紧张的喊道:“你可别瞎说,我在江南招揽什么人手了?我什么人手也没有招揽。 我将荆州大总管的职位,以及一切跟江南有关的职位全交出去的时候,将一切听我命令行事的人也交了出去。 我在江南也没人可用。 一个也没有!” 李孝恭说到最后,还一脸严肃的特地强调。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行了,别在我这里装腔作势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 不等李孝恭搭话,李元吉又补充道:“我李氏的人是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装给谁看呢?” 李孝恭撇着嘴,低声道:“鬼知道你会不会去告我的状。” 李孝恭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元吉无语的道:“现在知道谨慎了,早干嘛去了?再说了,我就算拿这种事情去告状,我父亲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跟你计较。” 李渊在创业初期,充分的发挥了任人唯亲的性子。 所以大唐各处遍布李家人的身影。 李家人在政战期间,自主权也极大,几乎都能任命刚刚打下来的城池的五品以下的各级官员。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刚刚被招降,心情正处在坎坷当中的降臣,那个不俯身就拜? 这种情况下,李家的人想不招揽人都不成。 你不招揽,人家降臣都不答应。 没有你在背后做靠山,没有你给他撑腰,他的地方官做着心里不踏实。 李世民手底下很大一部分人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可不仅仅是被李世民的能耐所折服,也不仅仅是被李世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还有被李世民二皇子的身份所折服。 有一个身份地位权柄相当高的二皇子做靠山,降臣和降将心里才会踏实,才会不用担心李渊会随时随地要了他们脑袋。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161015174053620’一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stars’四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88章 胆战心惊的李孝恭 第388章 胆战心惊的李孝恭 不然你真以为李世民虎躯一震,人家就会纳头就拜? 人家也是权衡过利弊的。 这世上是有那种被英雄人物的个人魅力所征服,愿意无怨无悔的为英雄人物出生入死的。 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军中的莽汉,以及一些江湖豪客。 绝对不会是一众出身于高门大户的国公、国侯们。 演义里几乎将大唐很多的国公、国侯描绘成了草莽出身,没什么家底,没什么文化。 但翻开史书仔细看一看,你会发现,没几个是草莽出身,也没几个没有家底,更没几个没有文化。 就像是被演义里描绘成了铁憨憨的尉迟恭,人家祖上是北魏冠军将军、父亲是前隋仪同大将军,亡妻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所以人家根本不是什么铁憨憨。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家的人在招揽人手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你选择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选择伱。 你不选择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有可能选择你。 而李孝恭在江南征战的时候,江南最大、最能说得上话的皇族就是他,怎么可能没有人主动投效到他麾下。 他虽说已经舍弃了所有跟江南有关的职位,但是江南听他话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还只是地方官。 算上了军中的话,得拿万说话。 而这种事情李家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经历过,李元吉现在也在经历。 李渊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大动干戈的话,那李氏上下就没活人了。 所以李元吉才敢很肯定的说,李渊即便是知道了这种事情,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虽如此,可你父亲万一那一天要计较,那我岂不是坐蜡了?” 李孝恭现在谨慎的厉害。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道:“我父亲万一那天真要计较此事,你完全可以推到我头上。反正你把人都给我用了,也不算让我帮你背黑锅。 我父亲就算要收拾你的话,也得先收拾了我再说。” 说到此处,李元吉顿了一下,又没好气的道:“再说了,我之所以跟你要人,也是为了带着你赚钱。 不然你以为我离了你,真的搭建不起洛阳到余杭的漕运?” 毫不夸张的说,李元吉只要把搭建洛阳到余杭漕运的消息放出去,在江南有关系,能帮他搭建洛阳到余杭漕运的人,已经会巴巴的凑上来寻求合作。 漕运赚不赚钱,有多赚钱,走过漕运,亦或者了解过漕运的人都清楚。 只不过这东西目前在朝廷手里握着,朝廷不下放权力,也不急着开发漕运,其他人也只能眼馋着。 李元吉有从李渊手里拿到的一部分的漕运衙门的权力,又有通天的背景和关系。 他牵头带人开发漕运,谁不愿意凑上来分一杯羹? 也就是李元吉不希望漕运沦为商贾以及世家大户牟利的工具,所以没有让外人加入到开发漕运的事情中来。 不然,李元吉根本不用这么劳心劳力。 只需要放出消息去,别人就会包揽了开发漕运所需的一切人力物力和花销,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这才是一个顶尖权贵做生意的方式。 李孝恭在江南待过,甚至还操练过水军,并且抓获过一些借着水军战船运送货物牟利的贪官污吏,知道漕运有多赚钱。 所以听到李元吉这番话以后,老脸一红,尴尬的道:“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也得理解我,我实在是被你二哥的算计给吓怕了。 你不知道我之前在跟王叔去见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有多吓人。” “有多吓人?” “他虽然没有冲我们发脾气,但他看着我们的目光里含着刀子。也幸亏你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和王叔肯定会为你二哥陪葬。” “……” 李元吉抿着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多说。 李渊护犊子的性子他知道,他也是受益者之一,他又怎么可能去非议此事。 “你具体需要多少人手,什么品级,你准备让他们做到什么地步?”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了,也没有再深谈他和李神通面见李渊时候所感受到的一切。 了解清楚李元吉是好心好意想带他发财以后,当即放下了戒备,开始询问起了他该做些什么,出什么样的人手。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道:“具体的我会派武士逸去跟你的人商量,也不需要你去做什么,一切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 李孝恭沉吟着点点头,问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做一些准备?” 洛阳到余杭的京杭大运河是漫长的。 跟沿途的各地方衙门沟通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确实得早做准备。 李元吉清楚李孝恭有很多人需要交代,需要提前沟通,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当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匆匆往外走。 走到凉亭外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又返回了凉亭,急声道:“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点什么了?” 李元吉一下子乐了,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李孝恭骂骂咧咧的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关系到性命呢。” 李元吉点着头,提醒道:“我能说的就是你近期少去宫里,最好能不去就不去。也少跟那些外戚接触,最好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不然没什么好事。” 李孝恭脸色微微一变道:“随后会发生的事情跟外戚有关?跟宫里有关?”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孝恭眼珠子又是一瞪,“不会是你大哥要效仿汉时的卫太子吧?”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建成和刘据差着档次呢好不好。 李渊和刘彻也不是一类人。 再说了,随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政变。 而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又一次交锋。 只不过进攻方从李建成换成了李世民。 防守方从李世民换成了李建成。 李世民在李建成的进攻下,不仅稳稳的防住了,还能来一个反攻。 虽然没起到李世民想要的效果,但足以说明李世民的厉害之处。 李建成在李世民的进攻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防住了,更别提反攻了。 事情虽然不算太大,但足够恶心人,谁牵连进去了,谁都不会好受。 所以还是能不牵扯进去,就不牵扯进去为妙。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只是从你带来的消息里面嗅到了一丝不对味而已。” 李元吉叮嘱。 李孝恭还想说点什么。 李元吉又淡然笑道:“当然了,你也不一定要听我的,我说的也不一定准。” 李孝恭听到这话,瞬间就将自己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果断的道:“那怎么行,你的嗅觉一项敏锐,上次就是嗅到了不对味,提醒了我。 只是我没放在心上,才被你二哥算计了。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会听你的,我再也不想被人算计了。 那种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李孝恭再怎么说也是曾经驰骋沙场,掌控着千军万马的大总管、大元帅。 如今被圈在长安城里,还要被人算计,实在是又憋屈,又胆战心惊。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既然知道其中的厉害,那就照做就是了。不该问的别问。”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道:“那我不问了,我回府去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过来跟你住。” 李元吉失笑道:“也不至于如此。”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道:“至于,怎么不至于?现在这个时候,待在你身边才安全。”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也不尽然,我的身份比你还要危险。” 李孝恭充耳不闻,匆匆的就离开了凉亭,离开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瞧着李孝恭那说什么也要搬来九龙潭山住的架势,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闲暇在这种事情上分心。 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具体推行人已经找到了,马周、武氏兄弟有关于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入海口漕运的具体计划,恐怕也谋划的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那他就该去见一见李世民,从李世民手里将京杭大运河的掌控权拿过来了。 必要的话,最好能从李世民手里再拿几艘大船。 这样的话,也能降低一点开发京杭大运河的成本。 不过,他有点不想回宫里,因为宫里现在是个是非窝,一旦回去了,很有可能就会被缠住,亦或者被拖下水。 所以他思考了良久,决定请李世民到宫外一见。 地点就选在南苑。 一边打猎一边聊事情,也附和他们两个马上将军的做事风格。 李元吉有了决定,当即派人去给李世民送请帖。 请帖送到以后,李世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各自叫上麾下的文武,趁机举行一场狩猎比赛。 技高者可以得到一些双方共同拿出来的赏赐。 这种比赛,几乎历朝历代好武的皇室成员都经常举办。 所以面对李世民这个要求,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时间也定下了。 二月初一。 龙抬头的前一天。 …… …… 【ps:今晚两更吧,要出去一下】 正文 第389章 二月初一 第389章 二月初一 二月初一。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没有看到什么二月春风似剪刀,只看到了冷风凛冽。 吩咐人拿了一件裘皮,又准备了几件元衣以后,就穿上了狩猎的马装,带上了长弓和猎刀,赶往了南苑的皇家园林,也可以说是皇家猎场。 同行的还有侍卫们,以及李承业,还有刚刚被送回九龙潭山的李承乾。 李承乾说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李元吉共乘一匹马,李元吉只能给李承乾找了个阉割过的小马,让李承乾骑着。 为了避免李承乾从马背上栽下来摔断腿,李元吉还特地吩咐了侍卫们紧紧的守在李承乾的左右。 以至于李承乾想策马狂奔都做不到,只能幽怨的看着李元吉抱着李承业在大道上狂奔。 “四叔,您能不能别让那么多人守着侄儿?侄儿都不自在了。” 快要到南苑猎场的时候,李元吉放缓了马速,李承乾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强行突破了侍卫们的防御圈,策马追到了李元吉身边,撇着小嘴,一脸幽怨的说着。 李元吉晒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免得你摔断腿。” 李承乾根本不知道李元吉这意味深长里蕴含着多少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如果玩不尽兴的话,会不高兴好几天。 所以他就撇着嘴继续道:“侄儿没看出来您那里为我好了。” 说到此处,李承乾还故意嘟起嘴,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 李元吉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道理那里为李承乾好了,他心里清楚就够了,不需要为李承乾一个小屁孩解释清楚。 “驾!” 在无视了李承乾想要策马狂奔的心思以后,李元吉再次催动胯下的宝马良驹,如同一阵风一般的冲向了南苑猎场。 徒留下了李承乾一个人被侍卫们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者闷气。 李元吉一路策马驰骋,没过一会儿就一头扎进了南苑猎场。 李承业钻在李元吉怀里,享受着策马驰骋的刺激,张着嘴,像是个二傻子似的迎着冷风啊啊啊的乱叫,声音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他显得越来越兴奋了。 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 一直到李元吉进入了南苑猎场,停下了马,他还一脸意犹未尽,且激动的样子。 李元吉抱着李承业下了马,环顾南苑猎场内的各处,就发现已经有人到了,管理南苑猎场的官员,早在好几天之前就搭建好了暖棚,并且还搭建好了堆放猎物,以及武将们教技的竞技场。 先一步到的人,此刻不是在暖棚里一边烤着火,一边炫耀着自己的宝马良弓,就是两两成双的在竞技场上互相比拼着各种技艺。 李元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熟人真不少。 不过都是李世民手底下的文武,李元吉有点不好融入进去,只能将马交给了管理南苑猎场的官员,抱着李承业向相熟的殷峤等人走去。 殷峤正在跟程咬金炫耀他从屈突通手里赢得的一张宝弓,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看起来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程咬金则是一个劲的盯着殷峤手里的宝弓,垂涎欲滴的想要看看,但是殷峤死活也不给看。 李元吉抱着李承业一进殷峤所在的暖棚,暖棚内先是一静。 然后所有人纷纷起身向李元吉施礼。 “臣等参见齐王殿下。” 然后就完了。 以前还要参见李承业的。 只不过李承业的老子有点爱瞎折腾,以至于李承业的爵位被夺了,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白身。 殷峤等人不需要向李承业主动施礼了。 虽说李承业即便是没了爵位,那也是皇子龙孙。 但是呢,爵位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个人的尊卑,大唐的国公们没有那么不值钱,也没有那么下贱,还不至于为了攀附皇家,去向一个已经没有了爵位的皇子龙孙施礼。 “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也跟我说说如何?” 李元吉就像是不知道暖棚里的人全是李世民的人一样,自来熟一般的将李承业塞给了某个不正经的武勋带来的侍婢,让其领着李承业去玩,然后自己跟殷峤等人聊上了。 殷峤倒是没太大反应,在施礼过后又主动凑上前再次施礼,“臣多谢殿下为臣仗义直言,殿下的恩情,臣必当铭记于心。” 殷峤之所以会道谢,是因为在数日之前,他夫人大着肚子的样子被某个御史给瞧见了,然后被告到了李渊面前。 裴矩、李纲等一众有言官身份的老臣,对此颇有微词,屡屡向李渊谏言,让李渊重处他。 李渊一想到他夫人是在李承宗的丧期内怀上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毫不犹豫的就采纳了裴矩、李纲等人的谏言,准备罢了他的爵位。 李世民和麾下一众文武多次上书为他求情都没用。 关键时候还是李元吉出面帮了他一把。 直言人家都快绝户了,你们还如此欺负人家,伱们难道就没点人性吗? 人家在承宗丧期期间行房是不对,但你们难道没在承宗丧期期间干过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差不多就得了,干嘛非盯着这种事情不放。 真把人家搞绝户了,你们就高兴了? 那人家回头把你们也搞绝户了,大家是不是也可以一起高兴高兴? 在李元吉如此为殷峤的辩护下,诸如裴矩、李纲等一众一向喜欢要清名的老臣没有再喊打喊杀。 李渊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真的夺了殷峤的爵位,只是罚了殷峤百斤铜,以及削了殷峤三十户的封户。 这对殷峤而言算是个小惩,殷峤算是躲过了一劫。 自然要向李元吉道谢。 殷峤原本是准备亲自登门道谢的,不过被李元吉给拒绝了。 如今赶上了,殷峤自然不敢懈怠。 “一桩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我之前答应过你,关键时候一定会帮你的,我就不会食言而肥。” 李元吉摆摆手,对此事并不在意。 但殷峤岂能不在意。 若是没有李元吉仗义执言,他的下场可就不仅仅是罚点铜,削点封户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连国公的爵位也保不住。 李渊在封爵方面很大方,在削爵方面也不手软。 而且最喜好挑高爵削。 将他从国公削成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柴绍就是个例子。 “这对殿下而言确实是一桩小事,但是对臣而言不亚于救命之恩啊。” 殷峤弯着腰,一脸感激的说着。 李元吉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笑道:“我说不必放在心上就不必放在心上。 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以后都被我救了,都是这般待我,那我二哥恐怕要恨我恨的咬牙切齿了。” 殷峤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苦笑。 其他人原本是不愿意跟李元吉亲近,也不想跟李元吉有什么瓜葛,可是听到李元吉这番话以后,下意识的也笑了。 李元吉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其他人以后有了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边。 但我也不需要你们铭记我的恩德,免得我二哥误会。 这话李元吉说在了明处,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那就说明李元吉这话是真心的,并不夹杂其他的蝇营狗苟。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就不用怕以后真的被李元吉救了以后,要舍命去报答李元吉,又或者夹在李世民和李元吉之间左右为难了。 毕竟,在权力场上厮混,谁还不遇到个困难了。 李世民现在在李渊面前说话又没有李元吉管用,真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李元吉愿意帮他们仗义执言的话,他们也能轻轻松松度过难关,还不用想着被挟裹着报恩。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桩好事,他们自然开心。 发自肺腑的开心。 “你们刚才到底说什么呢,那么开心,跟我也说说。” 李元吉轻轻松松的就打破了跟李世民麾下一众人的隔阂,快速的融入到了其中。 一众人对李元吉就没那么疏远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着率先开口,“臣刚才说开山的弓肯定是骗来的,不然屈突兄不可能把这么好的宝弓让给开山糟蹋。 他们都不信,所以臣想差人去请屈突兄过来说道说道。 但是开山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臣更加确定开山的弓真的是从屈突兄那里骗来的了。 不过臣也没有再为难开山,只想把开山的弓借过来看看。 但开山说什么也不乐意。 臣等就在鄙夷开山是个吝啬鬼。” 李元吉听完这一席话,也哈哈的笑了,“你还别说,他手里的宝弓还真有可能是从屈突通手里骗来的。 毕竟,他是个惯犯。 他之前跟我一起出征,还想骗我的马来着,结果自己弄了个卸甲风,差点一命呜呼了。” 殷峤听到这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他当时提出跟李元吉比赛,并且以李元吉胯下的宝马为赌注,确实使了个心眼。 只是没料到为了一匹宝马,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今又被李元吉当成笑话拿出来说,他岂能不闹个大红脸。 程咬金等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更大声了。 殷峤不敢跟李元吉耍脾气,但是对程咬金等人却不客气,当即红着脸就说起了程咬金等人遇到过的丢脸的事情。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390章 李世民的大方 第390章 李世民的大方 弄的程咬金羞臊的好几天都没上朝。 还有什么李君羡由于长得太像女人了,以至于有一次冲锋陷阵的时候,真的被敌将当成了女人,说什么也要抓他回去暖被窝,吓的李君羡当场就捂屁股跑了。 反正啊,程咬金等人没给殷峤留脸,无情的嘲笑着殷峤。 殷峤也没给他们留脸,几乎将他们所遇到过的所有糗事,一件一件的都讲出来了。 而且几乎全是带色的,鲜有干净的。 以至于程咬金等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爆出了殷峤更多的丑事。 李元吉就像是一个猹,兴致勃勃的听着这一帮子在历史上名声赫赫的人物们的糗事。 一些糗事听的人真的是目瞪口呆。 不是亲耳听到,不是看到当事人气急败坏,李元吉都不敢相信在名人身上居然发生过几乎没什么下限的糗事。 李元吉原以为,这位莽汉的这种糗事被爆出来,会羞愧难当,会跟爆出他糗事的人拼命。 没料到,人家唾面自干,还一脸得意的跟其他人分享起了他从羊身上找到的乐趣。 李元吉听完了莽汉回味无穷的讲述以后,是深刻的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礼乐促进了人类道德的进步。 若是没有上古先贤们定下的礼乐,提到了人类的道德底线,提高了人类的道德水准,鬼知道一些丧心病狂的人类会干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丑事。 “殿下到了……” 就在李元吉准备开口鄙夷一下那个不放过羊的家伙的时候,有人在南苑猎场门口喊了一句。 一瞬间,殷峤、程咬金等人齐齐站起身,奔向了南苑猎场门口。 李元吉瞧着殷峤、程咬金等人对李世民如此的恭敬,如此的在意,心里是要多吃味有多吃味。 看看人家的属下,敬人家如同敬神。 再看看自己的属下,好家伙,到现在人都还没来呢。 李元吉没有去迎李世民,就大大咧咧的坐在暖棚内等着李世民过来。 虽说李世民是兄长,但是现在是李世民求着他,可不是他求着李世民,不用在李世民面前低三下四的。 再说了,不就是早生了几年嘛,没必要敬着。 大家身份差不多,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需要那么客气。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肯定会很赞同自己这种想法。 毕竟,论早生几年的问题,李世民的感触肯定比他多。 “元吉,你已经到了啊。” 李世民在接受了自己麾下一众文武的膜拜以后,得知了李元吉已经到了,并且在暖棚里歇息,就带着一众文武全部聚拢了过来。 并且十分自然,十分坦然,十分顺理成章的笑着招呼了起来。 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遭遇过毒杀的人,也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即将要对自己的兄长下狠手的人。 李元吉起身,给了李世民一个笑脸,点着头道:“早到了一会儿,跟你麾下的人聊了会儿,想来你不介意吧?” 李世民大气的笑道:“伱我兄弟,无需分彼此,我的人还不就是你的人。你要是觉得跟他们谁聊的投缘,只管开口,回头我就让他去你府上多走动走动。” 呵呵。 李元吉心头一笑,在心里嘀咕。 你我虽然是兄弟,但还是要分个彼此的。 不然你铁定挥起你的铁锄头,疯狂的挖我的人,疯狂的使唤我的人。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惦记我麾下的陌刀卒,惦记的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你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是你儿子突然提出了要跟阚棱学刀,我就猜到了你把你儿子送到我府上的目的了。 也就是马上要拿你许诺的好处,我不好意思拆穿你。 不然我非让你下不来台不可。 李元吉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二哥既然不介意,那以后我们就多走动走动如何?” 李世民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听说弟妹最近为絮儿、令儿、承业他们的学业在发愁,我府上还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文臣,让他们去给弟妹帮帮忙?” 李元吉摇头笑道:“絮儿、令儿等人的学业,就不用二哥操心了。不过我听说二哥府上的府库直阎立本最近似乎有闲暇,能不能调到九龙潭山一用。” 李世民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料到李元吉是真不客气。 当即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狐疑的道:“阎立本丹青倒是一绝,除此之外并没有特殊之处,你为何会要他呢? 难道是想让他给你绘像?” 绘像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绘的。 除了举行重大宴会,绘画群像图以外,只有在立生祠和死之前才能绘像。 李元吉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好立生祠。 所以绘像就有点上赶着去死的意思。 李世民明显是不想给人,所以才故意说出了这种膈应人的话。 李元吉脸有点黑的道:“是长安杏庐的丹青师画技不过关,画不出一些草药的真形,孙先生又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调阎立本过去帮帮忙。” 李世民恍然道:“原来是为了此事,那阎立本一定义不容辞。” 给医书中绘制草药图,看似是一桩不起眼的事情。 但孙思邈等人正在编撰一整套的医学巨著,阎立本能帮一把手,也是一桩功德。 李元吉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私心,只希望孙思邈等人编撰的医学巨著能够尽善尽美,为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 李世民在这件事上也不会有任何私心。 因为这是有利于大唐,有利于大唐子子孙孙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替阎立本做主了。 他不仅想要继承一个完整的大唐,也想将大唐发展成一个强盛的大唐。 所以一切有利于大唐的事情,他都不会阻止,还会出力帮忙。 毕竟,等他坐上了帝位,这些事都会成为他的功绩,随同他的名字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供后人膜拜。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派人去给孙先生说一声。” 李元吉见李世民答应了,当即敲定了此事。 李世民点点头,立马就派人去给阎立本传话,颇有一副刻不容缓的架势。 聊完了阎立本的事情,兄弟两个人有说了一下寒暄客套的话。 李世民大手一挥,先让麾下的文武自己去玩了,他留在了暖棚内,开门见山的问李元吉,“元吉,你此次请我过来狩猎,恐怕不仅仅是单纯的想跟我一起狩猎吧?” 有了之前李元吉领兵去长安城为李世民出头的事情,有了李世民回报李元吉京杭大运河的事情。 再加上刚才借调阎立本的事情。 兄弟两个人的感情就好像是直线蹿升了上去,像是回到了以前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 李世民表现的是又热情、又自然,真就像个兄长似的。 但李元吉很清楚,这都是伪装。 想跟他亲近拉关系的伪装。 他们兄弟三个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只能各怀心思的算计下去,斗下去。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二哥对漕运怎么看?” 李元吉一上来并没有提京杭大运河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李世民只是让许敬宗出来透露了一下口风,并没有明晃晃的说出来,所以为了避免一开口就落入下称,被李世民牵着鼻子走,李元吉还是得拐弯抹角的说。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脸深沉的道:“漕运乃是一国的命脉,也是能为一国增添许多税赋的财路。只不过我大唐如今刚刚一统天下,各地的官吏还没有配备齐全,更别提去疏通漕运,借着漕运增添税赋了。”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 李世民不愧是想当皇帝的人,思维都按照着皇帝的思维来。 他对漕运的看法并没有局限于漕运所能带来的海量财富上面,而是在考虑漕运能给大唐带来什么好处,以及什么时候才是发展漕运的最佳时机。 就像是李世民说的那样,大唐刚刚一统天下,各地的吏治并不健全,还在逐渐的恢复阶段,还在除旧扬新、精兵简政的阶段。 所以大唐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分心去开发漕运,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发展漕运。 交给地方上的衙门,以及民间的一些富商大贾去做的话,倒是能将漕运开发出来,发展起来,但那样的话漕运就成了富商大贾所掌控的谋利工具,对大唐没有太大的好处,也容易削弱大唐朝廷对漕运的话语权。 所以宁可不开发,也不能让出去让地方衙门和富商大贾开发。 李世民之所以能痛痛快快的将京杭大运河交出来,一方面是为了回报,一方面应该也是看到了他去开发漕运的话,不会有那么多弊端,更不会让漕运的权柄旁落到地方衙门和富商大贾手里。 正文 第391章 兄弟交心?(为‘红尘飞光’加更! 第391章 兄弟交心?(为‘红尘飞光’加更!710) 果然,不等李元吉开口,李世民笑着又道:“不过漕运交给你疏通,交给你管辖,倒是能省去一番工夫,也能避免荒废很久的时间,让我大唐失去一大笔的税负。” 说到此处,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可听说,你疏通的洛阳到棣州的漕运,一岁能带给我大唐近十万贯的税赋。” 十万贯,对李世民而言不算多。 对李元吉而言更不算多,甚至还不及李元吉借着漕运和海运所谋取的那些海量的财富。 但是对连年财政赤字的大唐国库而言,却是一笔丰厚的收入。 有这十万贯,大唐就能确保一部分受灾的州县的百姓不饿肚子。 也能确保一部分将士们能配备上更精良的甲胄,更上等的马匹。 虽然还不至于惠及整个大唐,但能为大唐的财政分担一部分压力,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大唐不是没钱让百姓们过的更好。 但总不能一直让李渊的内库,以及李元吉几个人的府库去补贴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道。 李渊的内库,李元吉几个人的府库,即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补贴的。 所以必须通过开源节流等增加税负的方式,尽快的做到大唐的收入和敷出成正比。 这样一来的话,李渊内库里的钱财,以及李元吉几个人府库里的钱财,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多多培养一些对大唐有用的人才,比如多多装备一些更加强横的将士,为征讨四邻,称霸天下做准备。 李元吉也跟着笑了,“如此说来,许敬宗此前说的话不是假话,二哥真的有意将洛阳到余杭的运河交给我?”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既然决定了将京杭大运河作为回报交给李元吉,那就不会扭扭捏捏。 都是亲兄弟,又是他想拉拢的兑现,扭扭捏捏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不利索,还不如痛快一点。 “我之所以在狩猎之前留下来跟伱说话,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说清楚。免得你我心里总是惦记着此事,都不能尽兴的狩猎。” 李世民爽朗的笑着说。 那姿态,要多大气又多大气。 李元吉也爽朗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二哥不客气了。” 李世民哈哈笑道:“就该不客气。我是你兄长嘛,你跟我客气反而显得生疏了。” 说到此处,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又是一敛,突然认真了起来,“不过,我将洛阳到余杭的运河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的利用起来,千万别荒废了。 炀帝修建这一条运河,虽然劳民伤财,虽然被千夫所指,可明白人都知道,炀帝这是修建了一条有利于南北百姓的命脉。 炀帝没有把它用好,所以千夫所指。 我们要是也没有把它用好,那就不仅仅是被千夫所指了,还会被戳脊梁骨的。 我李唐既然取而代之,就一定要做的比文帝、炀帝更好。 如此才能让天下的百姓知道,我李唐取而代之,并非我李氏野心勃勃,而是我李氏为天下百姓着想,不忍心看天下百姓过苦日子。 也能让天下的百姓知道,我李唐取而代之,不是谋朝篡位,而是顺应天意,顺应民意。” 李元吉听完李世民一席话,微微张着嘴,有点惊呆了。 李世民这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按照皇帝的思维想问题了,也开始崭露出皇帝的气魄了。 以前李世民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被李建成毒了一下,被李渊伤了一下,成长了? 只是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让他一个凡人怎么活?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李世民见李元吉有些愣神的站在那里不说话,认真的疑问。 李元吉回神,点着头道:“对是对,就是感觉有些不同?” 李世民笑吟吟的道:“感觉怎么不同了?”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说话。 李世民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仅成长了,还多了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就像是那个帝位他非要不可的意思。 以前的李世民虽然惦记着那个帝位,可说话做事,都还是一副李渊乖儿子的样子,也屡屡被李渊拿捏,屡屡被李建成的一些明争暗斗的手段弄的黑着脸。 但现在呢,他说话做事,似乎已经不再考虑李渊的心思了,也不会被李建成的一些明争暗斗的手段弄的黑着脸了。 他更像是已经认定了那个帝位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非他不可的样子。 就好似决定了李渊要是给他那个位置的话,那他就会不客气的坐上去,李渊不给他的话,那他就非抢到手不可。 “怎么又不说话了?” 李世民见李元吉久久不言语,再次发问。 李元吉看了李世民一眼,突然觉得李世民这是在引导他说话,李世民这是想借此引出拉拢,亦或者是带着点胁迫的话。 他要是说一句‘二哥身上多了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那李世民很有可能就会来一句‘我这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又是向着那里呢’。 然后引出帝位之争,拉拢他帮忙,又或者软软的逼他表态。 李元吉有了这种想法,当即收回了实话实说的念头,淡然笑道:“二哥身上多了一些坚定。” 李世民会心一笑道:“那你觉得我身上为何多了一些坚定呢?”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笑道:“自然是看到了我大唐蒸蒸日上,觉得我大唐以后注定繁荣,注定昌盛,你的名字也注定名垂青史,所以才多了一些坚定。” 李世民明显的愣了一下,明显的没料到李元吉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所以在愣神过后,失笑道:“你啊你,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净干糊涂事,不仅气的父亲跳脚,也气的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咬牙切齿。 说你糊涂吧,你又滑不溜秋的,让人想抓你都抓不住。 我不信你听不出我话里的深意,我也不信你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又想听什么。”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敛,突然有些唏嘘的往向了暖棚外,冷不丁的道:“你真的不愿意帮一帮我吗?”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也一敛,心中叹了一口气,依旧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帮李世民,而是他不能帮李世民。 李世民有自己的追求,他也有他的追求。 而且这两个追求几乎没有相交的地方,所以他跟李世民成不了一路人。 历史上,李世民要是没有将兄弟家中的子嗣杀干净,没有将弟妹纳入宫里,没有纵容尉迟恭对李道宗行凶的话,他或许还能帮李世民,成就一番远比历史上更加宏伟的霸业。 可惜李世民将兄弟家中的子嗣杀干净了,待兄弟的女儿也一般般,还将弟妹纳入了宫里,甚至差点扶成了皇后,更是纵容尉迟恭对李道宗行凶,对其他的皇族也一般般,该下狠手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手软。 这或许是李渊一直偏向着李建成,消磨干净了李世民心里的亲情,也或许是李建成接连对李世民下狠手,消磨干净了李世民心里的兄弟情,并不是李世民生来凉薄。 但不管怎么说,李世民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让他尽心尽力的去辅佐李世民,将脑袋交到李世民手底下。 李渊在李建成对李世民痛下杀手以后,为何没有惩罚李建成,又为何坚定了站在了李建成一边? 还不是因为李渊在维护嫡长子继承制的同时,也在维护着李建成的性命? 李渊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李建成不是李世民的对手,李建成上位以后,顶多是压制着李世民,但绝对要不了李世民的命,所以才坚定的支持起了李建成。 李渊也是因为看出来了,李世民上位以后,不仅能压制住李建成,还能随时随地的要了李建成的命,又不确定李世民在关键的时候会不会放李建成一马,所以才不敢让李世民这个更出色的儿子上位。 在此前的曲池下毒事情上,李渊虽然愤怒于李建成对李世民下杀手,也怜悯于李世民差点一命呜呼,但明显通过太医院院正反常的举动看出来了,李世民在这件事上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很有可能还反向算计了一把。 通过李建成如此拙劣的谋害李世民的手段,以及李世民不着痕迹的狠辣的反击,李渊能轻松的判断出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到底孰强孰弱。 所以李渊才一改往常的和稀泥,坚定的支持起了李建成,甚至不惜大动干戈的为李建成洗白。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 李渊都不相信李世民上位以后能善待李建成,他又怎么敢相信李世民上位以后能善待他呢? 所以他怎么敢帮李世民? 李元吉不说话,李世民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等待起了答案。 李元吉见此就明白了,他要是不给李世民一个答案的话,李世民绝对不会罢休。 他感叹着道:“二哥啊,我只想做个嚣张一点的富贵闲人,你又何必拉我下水呢?” 李世民目光定定的看向了李元吉,呼吸沉重的道:“大哥已经开始对我下杀手了,我和大哥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了。 父亲如今也已经开始偏向大哥了,我跟父亲之间的父子情谊,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没有亲人了。” 李元吉叹气道:“二哥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想执着,可这一切都是父亲硬塞给我的。如今大哥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要是不跟他争,我就得死,我李唐也得乱。 所以我不得不争。 如今父亲已经不遗余力的开始帮大哥了,能帮我的就只有你。 你不帮我,我就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李元吉苦笑道:“可我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 李世民缓缓挑起眉头,“那你招揽那么多人手做什么?我府上出去的杜淹已经被你招揽到了麾下,大哥府上出去的王圭也被你招揽到了麾下。 你还招揽了李靖、苏定方这种大才,还招揽了阚棱、薛氏兄弟这种猛士。 你说你要做富贵闲人? 这是一个富贵闲人会做的事情?” 李元吉微微皱眉。 李世民既然把话说开了,还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他就不得不说一点能让人信服的话。 李元吉认真的道:“你以为我愿意招揽那么多人,愿意在他们身上费心费力?我也是为了自保。 你要是被大哥害了,你觉得大哥能让我独活? 大哥要是领着兵把你堵在某处,我手底下没有人手,我拿什么去救你? 我之所以招揽那么多人,只是为了保命,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里,只是想在你危在旦夕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现在你口口声声的说我招揽那么多人,恐怕不仅仅是想做一个富贵闲人。那就说明你一旦侥幸胜过了大哥,我做的什么事情不如你的意的话,你也容不下我。 你觉得我要是两手空空的话,如何在你们两个手底下保住命?如何在你们两个手底下活自在一点? 靠你们的怜悯和施舍吗? 我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大唐的皇族,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我弯不下腰,在你们面前做狗,也屈不了膝,在你们面前汪汪叫。 所以我必须招揽足够的人,也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 如此我才能活的像是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李元吉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喊的。 李世民脸色一瞬间就变了,变得相当难看,他咬着牙道:“你和我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这么对待你呢?” 李元吉呵呵一笑,“二哥,你想骗人,得先骗过自己。你现在还是亲王呢,就已经容忍不了我手底下招揽了那么多人了,你要是坐上了父亲那个位置,你容忍不了的只会更多。 我要是像是在父亲面前大闹太极殿一样,在你面前大闹,你恐怕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宰了我。 所以我不敢相信大哥,也不敢相信你,我只能自己积攒一点力量,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李世民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很想说点承诺,但他又很清楚,他即便是骗得了李元吉,也骗不了自己。 因为李元吉不是在杞人忧天,李元吉所说的确实有可能会发生。 所以李元吉积攒点力量,寻求自保,寻求活的像是个人,没什么不对的。 但越是这样,他登基以后就越忌惮李元吉。 但李元吉手里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的话,他又很难在登基以后跟李元吉平等相处,甚至纵容李元吉像是在李渊面前一样的在他面前嚣张跋扈。 他很了解自己,比所有人都了解自己。 他知道自己更喜欢独裁,更喜欢那种说一不二的权势和感觉,根本给不了李元吉想要的那种富贵闲人的生活。 “二哥还有话说吗?二哥要是无话可说了,那我就先去打猎了,我的人也已经到了。” 李元吉见李世民不言语,也没有继续等着,冷冷的顶了一句后,不给李世民再开口的机会,大步流星的就出了暖棚。 李世民愣愣的看着李元吉离去,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望着李元吉离去的背影,猛然间他觉得,也许成为皇族,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并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成为了皇族,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以后,想追求富贵闲人一般的生活,想活的自由自在一点,似乎很困难,也似乎是一种奢望。 他已经没有心思在拉拢李元吉了,因为他通过了解李元吉的心迹发现,李元吉根本不可能跟他成为一路人。 他能做的或许就只有在登基以后,将李元吉所有的权力削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命人将环境还算不错的某个附糜州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将李元吉封过去,让李元吉在那里随意的折腾。 兴许那样李元吉就能过上心目中想要的生活,而他也不用因为忌惮李元吉,亦或者被李元吉拂了面子和威严,逼迫李元吉匍匐在他脚下。 “你不愿意帮我,那应该也不会帮李建成,如此也好……” 李世民在李元吉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了以后,突然念叨了一句。 至于李元吉的话是真是假,他并没有过多的琢磨。 只要李元吉不帮李建成,那么即便是李元吉口是心非的在关键时候跳出来跟他争,他也不在意。 就李元吉手里那些人手,不跟李建成联合在一起的话,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虽然李元吉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招揽那么多人手,也有关键时候救他的意思,他不敢当真,他不得不以恶意的心思去揣测李元吉的话。 他不敢去相信任何人了,也不能去相信任何人了。 因为他现在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正文 第392章 糊涂蛋阚棱 第392章 糊涂蛋阚棱 “呼……” 李元吉出了暖棚,长出了一口气。 李世民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也越来越不好应付了。 刚才他但凡是流露出一丝的犹豫、一丝的迟疑,李世民就会毫不犹豫的逼上来,逼他彻底的在他和李建成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甚至还表现的有点癫,有点歇斯底里。 也不知道李世民会不会放下对他的戒备。 李世民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找人帮忙的人。 他是一个会名垂青史的皇帝,也是一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统帅。 他早就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他绝对不会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只会相信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他找人帮忙,只有三种意思。 一是他遇到了强敌,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战胜不了,所以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 但对他而言,李渊和李建成虽强,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助力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 他没必要费尽心机的去为自己寻求助力。 二是他觉得他寻求的助力是一个威胁,在他做大事之前,若是不能将这个威胁收为己用,化作自身的力量,那就必须将这个威胁铲除,避免这个威胁在关键的时候坏了他的大事。 三是他在下意识的壮大自己,这是他身为一个战场上无敌统帅的本能,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强一分,强敌就会弱一分,他潜意识里自然希望自己越来越强,强敌越来越弱,如此他取胜的希望也就会越来越大。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找他帮忙,明显是第二种意思。 因为李世民手里的力量足以应对李渊和李建成,根本不需要他这么个助力。 也因为他一旦参与到李世民所要做的大事中以后,是会出现反复的,所以李世民在下意识的壮大自己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他纳入可吸纳的范围内的。 所以,李世民找他帮忙的意思,明显是第二种。 李世民就是觉得他是一个威胁,一个有能力破坏他所要做的大事的威胁。 所以李世民即便是铲除不了他这个威胁,也会想尽办法的将他这个威胁的威胁力降到最低。 他努力了,努力的帮着李世民将自己的威胁力降到了很低很低的位置了。 至于李世民还会不会继续视他为威胁,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往后的日子他得继续低调点做人。 他必须言行如一。 如此他说出去的话别人才会信服。 “殿下……” “殿下……” “……” 李元吉心里想着事,大步流星的走到南苑猎场的辕门处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谢叔方、薛万述、阚棱等几个人主动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膀大腰圆的部曲。 由于李元吉是领兵之人,李世民也是领兵之人。 此次南苑狩猎,也是他们二人主导举办的,又邀请了不少麾下的猛士,猛士们也皆带着部曲。 所以为了避免被人误会成是在密谋什么,李元吉和李世民所居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白虎节堂’,南苑猎场的苑门也就成了屯军大营的辕门。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等人到了辕门口以后,也没有急着进来,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李元吉目光在几个人身上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几个人身后那强壮的不像话的部曲,不阴不阳的道:“你们还知道来啊?”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又得罪自家殿下了,使得自家殿下火药味这么浓。 李元吉目光特地在不远处正在较技的尉迟恭和程咬金身上瞥了一眼,嫌弃的对谢叔方几个人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薛万述在谢叔方和阚棱几个人身上瞥了一眼,见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苦笑着拱手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啊?” 他们貌似没什么不对? 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李元吉撇了撇嘴道:“人家都是臣子等殿下,你们倒好,是殿下等臣子。伱们说这话从何说起?”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几个人齐齐一愣,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 李元吉不知道谢叔方几个人的小心思,也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在略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以后,又继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今日南苑狩猎,可不仅仅是狩猎那么简单,恐怕还会较技,还会有人找上门找你们比试。 你们自己早做准备,别到时候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了,让我亲自下场去帮你们找回面子。” 谢叔方几个人又是一愣。 然后谢叔方率先表态道:“殿下放心,真要有人找臣比试,臣绝对不会给殿下丢脸。” 薛万述紧跟着道:“臣的武艺虽然不如臣的两个弟弟,但臣有信心战胜所有找上门来比试的人,绝对不会给殿下丢脸。”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阚棱最后表态,话不是很多,只是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臣不会给殿下丢脸的。” 然后就没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 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一声‘但愿如此吧’,然后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谢叔方、薛万述、阚棱等人才几个人,对上了那如同驴群一样的天策府众将,想竖着走出较技场很难,想不丢脸很难。 他要是所料没错的话,天策府的一众人,八成是不会跟谢叔方几个人讲道义,很有可能会车轮战。 谢叔方等人纵然能胜得了其中一二,也胜不了他们所有人。 具体的就得看谢叔方等人能胜几个人,是不是能虽败犹荣了。 说起来,这也是他的锅。 要不是他在太极殿前将天策府的一众人打的太惨,天策府的一众人也不会找他手底下的人较技。 天策府的一众人在他手底下吃了亏,没办法在他身上找回来,就只能想方设法的从他手底下人的身上找回来了。 这种臣子们之间的同场较技,他也不好亲自下场去为自己手底下的人撑场子。 所以只能委屈谢叔方等人一次了。 “你们身后的部曲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到了谢叔方等人身后那明显比别人的部曲更强壮、更威猛的部曲身上,一脸疑惑的问。 他是见过谢叔方的部曲的,一些还是他钦赐的,他也见过薛万述的部曲,一些还受到过他的赏赐。 可他见过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出现在谢叔方和薛万述背后,也没有一个是这种明显比正常的壮汉还要大一圈的壮汉。 谢叔方、薛万述听到这话,先是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然后神情居然变得腼腆了起来,一个个只是嘿嘿笑,也不说话。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叔方不好意思的道:“是臣等看阚兄弟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帮阚兄弟养养。” 李元吉一下子就瞪大了眼。 不是,还带帮人养部曲的? 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是不是仗着自己身分高、地位高,欺负阚棱了?” 李元吉脸一沉,瞪着谢叔方、薛万述几个人喝问。 如果谢叔方、薛万述几个人仗着身份欺负人了,那就必须得教育教育。 谢叔方听到这话,又看到李元吉像是真的怒了,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臣等绝对没有欺负阚兄弟,是阚兄弟主动找上了臣等。” 薛万述几个人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 李元吉瞪了几个人一眼,看向阚棱问道:“是这么回事?” 阚棱也看出来李元吉真的怒了,急忙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脸色缓和了几分,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官爵虽然被我父亲一降再降,但还不至于养不起部曲。” 阚棱下意识的想低头,被李元吉瞪了一眼后,又乖乖的挺直了胸膛,然后瓮声瓮气的道:“臣也不是养不起,而是臣现在的官爵不允许臣拥有那么多部曲。” 李元吉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只是如此?” 阚棱赶忙继续道:“而且臣容易意气用事,他们跟着臣不仅不能飞黄腾达,还会被臣连累。” 李元吉盯着阚棱道:“这么说,你是在为他们的前程考虑?” 阚棱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目光在谢叔方、薛万述等人身后的一众壮汉身上盘桓了一圈,又问道:“他们自己愿意?” 阚棱迟疑着想低头。 李元吉目光凌厉了起来,“这么说来他们不愿意?” 阚棱生硬的点了一下头,补充了一句,“臣跟他们说过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元吉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跟他们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个屁用。” 李元吉很想说‘他们是信得过你阚棱的为人,才将性命交托给你,虽然有跟着你搏一个大富大贵的意思,但他们明显不贪,你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没有抱怨,也没有离你而去去攀高枝,那就说明他们是真心真意的想一直跟着你的,你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只是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木已成舟,再把人要不回来,不仅谢叔方、薛万述等人心里会不舒服,阚棱跟已经被送出去过一次的人也会产生隔阂。 正文 第393章 小人作祟 第393章 小人作祟 阚棱见李元吉很愤怒,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错了,惭愧的低下头。 谢叔方、薛万述见此,有心主动把人还回去,也有心打个圆场,但被李元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呼吸……” 李元吉粗重的呼吸了一次,恶声恶气的对阚棱道:“事已至此就这么着吧。你以后也不要在长安城里瞎胡混了,老老实实的待在统军府大营操练兵马吧。” 阚棱赶忙仰起头,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向我表达你的不满。毕竟我麾下的一众人里,只有伱越混官爵越低,其他人都是越混官爵越高。 你觉得我偏心,对我有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阚棱错愕的看着李元吉,眼睛越瞪越大。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关照你的,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官爵升上去的。” 阚棱急了,要解释。 他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就是听信了他义父的鬼话,想借此削弱他对大唐的威胁,让李渊,以及李元吉忘记他昔日的身份,可以放心的用他。 他真的没有向李元吉表达不满的意思。 在他看来,李元吉待他已经很不错了。 不仅没有因为他在东南道乱来而责罚他,还庇佑着他,还将他跟谢叔方等人一视同仁。 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李元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话就走。 阚棱有些急了,向谢叔方、薛万述等人求助。 谢叔方感慨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听你那个义父瞎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听,现在惹恼殿下了吧?” 阚棱张了张嘴,要说话,就见薛万述突然走上前,拍着阚棱的肩头也感慨道:“你义父的遭遇,根本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纯粹是在杞人忧天。 圣人容不下的只有像是你义父一样割据一方的藩王,而不是你。 似我、似苏定方、似秦王殿下帐下的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等人,皆是降将。 你看我们那个在大唐不受重用,不受待见?” 阚棱已经意识到错了,急忙道:“我知道我做了蠢事,但我并没有对殿下有任何不满,你们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谢叔方也走上前,拍起了阚棱的肩头,用他、阚棱、薛万述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是不是傻啊,听不出来殿下这是为了维护你才这么说的? 你还真想背上一个抛弃生死兄弟的名声,在长安城里厮混啊?” 薛万述点着头道:“对,殿下故意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就是不希望你背上一个抛弃生死兄弟的名声在长安城里没办法做人。” 阚棱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响,一片空白,并且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叔方将阚棱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道:“殿下说的没错,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在统军府大营里为殿下操练兵马就好了。” 也不等阚棱回过神,谢叔方就收回了手,冲着薛万述使了个眼色,去追李元吉了。 路上。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谢叔方皱着眉头对薛万述道:“李伏威对阚棱的影响太深了,他自己整天在府上疑神疑鬼也就算了,还蛊惑着阚棱做傻事。 阚棱要是再被他这么蛊惑下去,恐怕就完了。” 薛万述也皱起了眉头,点着头道:“他之前找到我们,说要将部曲送给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假意收下他的部曲,并且将他的部曲暂时安置在了别处,看看他会不会醒悟,再还给他。 如今看来,他在李伏威的影响下,想要自己醒悟,几乎不可能。” 谢叔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如今殿下已经亲口决断了此事,木已成舟,我们想把人还回去都难了。 往后说不定还要因此背上一个觊觎同僚部曲的恶名声。” 薛万述沉吟了一下,道:“不至于。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在府上等了多日,也没有等到他醒悟,我们跟他交情又不深,又不好在他面前说他义父的不是,就只能将他的人带到这里来,让殿下发现此事,让殿下去说。 如今殿下已经说过他了,他也应该认识到自己错了。 我们再说他义父的不是,他也不会怨我们离间他们父子感情。” 谢叔方迟疑着道:“可是他义父影响着他的事情,殿下并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告诉殿下?” 薛万述略微思量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一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国公而已,还不需要殿下亲自出马。 再说了,殿下如今又要对付赵州李氏,又要对付窦氏,又要周旋于圣人、太子、秦王三人的交锋中,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在意李伏威一个废人。”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由我们出马?” 薛万述突然笑了,问道:“怎么,怕了?” 谢叔方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要怕也是你怕,我怕什么?” 薛万述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个深得圣人宠信,爵封郡王的老丈人。 有他老人家给你做靠山,你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把李伏威收拾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谢叔方好笑的道:“殿下难道会袖手旁观?”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摇头,真心实意的道:“那不会,殿下向来护短,不然也不会去找赵州李氏和窦氏的麻烦。” 谢叔方感慨着道:“殿下真要是为了你搬到了赵州李氏,亦或者窦氏,那你薛万述的名声,恐怕就顶天了。” 薛万述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真要是为了他搬到了赵州李氏,亦或者窦氏之一,那他的名声确实能暴涨起来。 像是李元吉这种为了护短,去跟庞然大物相争的,自古以来都少有。 为这种主公,豁出性命去都不亏。 “说起来苏定方那个家伙也有个义父,他会不会也像是阚棱一样?” 谢叔方说着说着,没由来的就想起了苏定方。 虽然论斗心眼,他和薛万述,甚至薛万述的几个弟弟加在一起也斗不过苏定方,但他就是喜欢关注苏定方,越斗不过他越关注。 他就喜欢跟比他聪明的人打交道,省时省力省心,偶尔还能活动活动脑子。 薛万述失笑道:“他你就别操心了,他贼着呢。他不去算计他义父就已经大发慈悲了,岂会被他义父算计。” 谢叔方思量了一下,点着头道:“说的也是。” 虽说苏定方很敬重高雅贤,也很孝顺高雅贤,可如今两个人分隔两地,又混的各不相同。 苏定方在大唐的地位和影响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高雅贤。 高雅贤想要影响苏定方,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而且高雅贤以后过的如何,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终老,完全取决于苏定方。 他也不敢去影响苏定方的前程。 再说了,苏定方不是阚棱,没有阚棱那么实诚,不可能被高雅贤三两句话忽悠的去做傻事。 “你说我们要是收拾了李伏威,阚棱会不会跟我们翻脸?” 谢叔方突然想到了收拾完杜伏威以后的后果,忍不住皱起眉头问。 薛万述愣了一下,错愕的盯着谢叔方道:“私底下教训他一番,让他被诸多麻烦缠身,没有时间去影响阚棱就行了,你还想怎样? 宰了他?” 谢叔方抿着嘴没说话。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唯有宰了杜伏威,才能一劳永逸。 只是教训一下杜伏威的话,谁知道杜伏威会不会反复。 薛万述见谢叔方不说话,更错愕了,“你还真想宰了他啊?” 谢叔方瞥向薛万述,淡淡的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一劳永逸,避免以后再生事端。” 薛万述皱眉道:“阚棱在东南道做过什么你也知道,他为了他的义兄王雄诞,不惜背上天大的恶名和责罚,屠了一城。 他为了他的义父,恐怕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所以我们教训一番李伏威就好了,千万不能要了李伏威命。” 谢叔方叹了一口气道:“我总觉得留着李伏威是个麻烦。” 薛万述突然认真的道:“即便是阚棱不在意李伏威的生死了,你短时间内也不能动李伏威。李伏威现在是圣人展示给李艺看的棋子,有圣人庇佑,你要了他的命,即便是你老丈人是深受圣人恩宠的郡王,也不一定能保你周全。” 由于大唐还有强横的赐姓王存在,所以杜伏威的存在,是有一种榜样意义的。 这也是为何杜伏威在爬平了以后,李渊彻底放下对他的杀心的原因。 除了杜伏威在李渊面前足够恭顺以外,更重要的是李渊要拿他给李艺做个榜样,希望李艺也能像是他一样恭顺的爬平。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了李伏威的命的。不过为了避免李伏威继续影响阚棱,我们必须想办法摧毁李伏威在阚棱心中树立起的高大形象。 让阚棱看到李伏威不堪的一面,削弱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谢叔方也清楚现在不好要杜伏威的命,但他也不希望阚棱再受杜伏威影响了。 薛万述苦笑着道:“为了阚棱,也只能如此了。你说说我们明明并没有贪图阚棱手里的那些部曲,到头来却拿了阚棱的部曲,还要帮阚棱解决他所遇到的麻烦。 你说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谢叔方笑着道:“我们也是为了帮殿下分忧,若不是殿下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缠身,这种事情我们想做也没几乎。” 薛万述点了点头,认可的道:“那倒也是。” 谢叔方再次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薛万述嗯了一下。 两个人说话间,很快就追上了李元吉。 …… …… 【ps:今晚就两更吧。】 正文 第394章 狩猎 第394章 狩猎 李元吉刚刚走到较技场的兵器架前。 架子上陈列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旁边还束着几根马槊,以及几件甲胄。 不远处还有七八个人形的戎装架子,上面还裹着深色的戎装。 几个宦官就守在边上,有人借用狩猎用的戎装的话,他们会小心翼翼的给伺候着穿上。 不过,能受邀参加今日的南苑狩猎的人,几乎都不缺戎装,所以一般情况下用不上。 李元吉就在兵器架前,正在试着一张强弓的弓弦。 由于南苑猎场提供的强弓,绝大多数的弓弦都是用兽筋撺合而成,天寒地冻的容易僵化,所以得试试那个还能用,那个已经僵住了。 李元吉自己虽然带了强弓,但他的强弓并不适合狩猎。 因为他的强弓是纯铜铸就而成,箭矢也是开了血槽的铁箭。 一箭射出去,不仅会洞穿猎物而过,射出两个孔洞,毁掉一张好皮子,还会放干猎物身上的血,弄的血刺呼啦的。 所以他不得不另选一张强弓。 “蹦蹦蹦……” 李元吉手持一张强弓,弹的弓弦蹦蹦作响,就像是弹棉花似的。 不过李元吉更像用弓如霹雳弦惊来形容。 “殿下果然好眼光,这可是一张好弓啊。” 薛万述在李元吉弹弓弦弹的差不多的时候,凑上前拍马屁。 李元吉没好气的白了薛万述一眼,手上稍微用了点力,强弓的弓身嘎巴一响,断成了两节。 然后李元吉拿着断弓质问薛万述,“好在哪里?” 薛万述老脸一红,无言以对了。 谢叔方捂着嘴在一旁一个劲的偷笑。 李元吉又白了谢叔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叔方脸上的笑容一僵,脸颊也开始红起来了。 李元吉目光在薛万述和谢叔方身上盘桓了一圈,哼了一声道:“你们和阚棱都是我手底下的人,他不聪明,伱们怎么不教教他?” 薛万述和谢叔方立马就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李元吉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又道:“阚棱是一个讲情义的人,往后你们多帮帮他,不吃亏的。” 薛万述和谢叔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这话说的没错,向讲情义的人施恩,那就跟存钱似的,不吃亏。 等你需要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不需要你开口,他们也会主动凑上前,拿性命报答你的恩德。 罗士信就是个例子。 李元吉当初救了罗士信一命,也救了罗士信手下一部分部曲一命。 李元吉在苇泽关遇险的时候,罗士信赌上了双腿赶到苇泽关驰援。 虽然没能赶上苇泽关的大战,但是罗士信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毫不夸张的说,在驰援苇泽关这件事情上,罗士信做的远比李元吉的亲姐姐和亲哥哥要好。 至少李秀宁和李世民在李元吉遇险的时候,没有丢下手头上的一切,豁出性命去苇泽关帮李元吉。 “行了,你们去一个人给我二哥传话,就说可以开始狩猎了。” 李元吉也不愿意一个劲的教两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做人。 所以并不想说太多。 在叮嘱过薛万述和谢叔方照应着点阚棱以后,心思就放在了狩猎上了。 说起来到大唐已经一年多了,他还真没有切身的体会过这种在大唐比较兴盛的活动。 虽然这个时节的天气不怎么样,绝大多数猛兽也懒得四处活动,但是射点小鹿、小猪的还是可以的。 运气好的话,遇到了虎窝子或者熊窝子,还能一锅端。 至于说会不会被虎和熊伤到,那就是个笑话。 这个时代可不缺能生擒猛虎,力搏黑熊的人。 只要李元吉遇险,亦或者李世民遇险,不用招呼,就有一群能跟猛虎和黑熊搏斗的人杀出去。 像是谢叔方,不用靠蛮力,仅凭着技巧就能跟一头黑熊周旋。 像是阚棱,一丈长的拍刀一甩,猛虎见了都得哆嗦。 倒是薛万述羸弱了一些。 所以在谢叔方急匆匆的跑去给李世民传话的时候,李元吉就随便的挑了一张勉强还能用的弓,丢到了薛万述怀里,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在狩猎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吧。” 李元吉有信心在面对猛虎和黑熊的时候保薛万述周全。 不是李元吉自大,而是在这个时代,以他的能耐,除非是遇到了人力不可抗拒的灾难、疾病,不然很少能有危险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殿下,您是不是怕臣一个人去狩猎有危险啊?您这是在小看臣。” 薛万述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元吉为什么要他跟着。 他这是被小看了,他不开心。 李元吉瞪了薛万述一眼道:“小看你又如何,你能耐再大,也能大过我?” 薛万述张了张嘴,脸色涨红,被怼的有些心塞。 “殿下,秦王殿下说,您可以先行进山,他随后就来。” 就在李元吉鄙视、奚落薛万述的时候,谢叔方回来了,带回来了李世民的回复。 李元吉听到这话,也没有再等李世民,带着薛万述和谢叔方,又吩咐人去招呼了阚棱等人,一起进了南苑猎场的一处山林。 南苑猎场跟九龙潭山一样,占据了秦岭的一角,所以又数处山林。 山林里不仅有从秦岭深处跑出来的野兽,也有皇家圈养的一些野兽。 不过,一般情况下,皇家的人狩猎,是不允许进山林的,只能在山林边上晃荡晃荡。 唯有像是李元吉和李世民这种身份的亲王,带着一众强悍的部将和部曲狩猎的时候,才会允许进山林。 原因无他。 别说是秦岭深处跑出来的野兽了,就算是秦岭深处跑出来个粽子。 李元吉、李世民一众人也能给当场擒拿了,然后再给挫骨扬灰。 所以南苑猎场定下的这种规矩,不是在限制人进山林,也不是依照身份对外开放山林,而是在保护一些没有足够力量自保,却又想去山林里作死的蠢货。 只是如此一来,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没时间组织秋猎,亦或者因故不组织秋猎的话,猎场里的猎物就容易泛滥。 毕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野兽们又不懂得计划生育,在没有了性命之忧的情况下,还不得可劲的生。 所以,李元吉一进山就遇到了一只拦路虎。 肥肥胖胖的,肚子溜圆。 “嘿!是头母大虫!还怀着崽儿呢!抓住了!回去给几位小殿下做宠兽!” 薛万述看到了母老虎,相当来劲。 也许是为了在李元吉面前彰显一下武力,证明一下自己,也也许真有为李承业几个人抓一窝小老虎的心思。 反正薛万述二话没说,一人一刀就冲着母老虎迎了上去。 阚棱什么话也没说,也跟了上去。 结果薛万述刚张牙舞爪的冲到母老虎面前,阚棱那一丈长的大刀就递了出去。 薛万述眼看着阚棱那一丈长的大刀在母老虎的屁股上扎了一下。 又眼睁睁的看着母老虎冲他们两个人愤怒的咆哮了一声,然后仓惶的逃进了山林。 薛万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良久以后冲着阚棱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谁让你动手的?” 阚棱愣愣的道:“你也没说不让我动手啊。” 薛万述张了张嘴,愣是不想跟阚棱辩驳了。 还特么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没理你也说不清啊。 “这头母大虫怎么一点儿猛兽之王的架势也没有,见到人不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也就算了,怎么还跑了?” 谢叔方拎着一杆大枪站在李元吉边上,一脸不解的嘀咕。 李元吉白了谢叔方一眼,没说话。 他们才刚刚进入山林,遇到的猛兽九成九都是南苑猎场的人圈养的。 野性恐怕早就被磨的七七八八了,遇到了他们一群披甲持刃的人,还挨了一下,怎么可能不跑。 猛虎虽猛,但并不是狼,并不是野性难驯。 所以被圈养久了,又或者被人数次毒打过了,见到人就跑也在情理之中。 这要是狼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知道不敌,战略性撤退,也会悄无声息的跟在你边上,等你松懈的时候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 “我们还是散开吧。不然我们很多人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在进入了山林不到一个时辰以后,李元吉决定跟谢叔方、阚棱等人分道扬镳了。 有薛万述、谢叔方、阚棱等人一个劲的抢夺猎物,他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 再加上薛万述等人的部曲跟在他身后,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就像是例行公事似的,完全没有狩猎的乐趣。 薛万述等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陪他这个亲王出来狩猎来了,而不是享受整个狩猎活动来历。 “臣等还要保护殿下的周全。” 阚棱一副‘我很认真’的样子说着。 薛万述和谢叔方等人一下子就被阚棱逗笑了。 虽说李元吉身份尊贵,他们身份低微,他们保护李元吉也是应该的。 但以李元吉的能耐,保护着他们安全还差不多,那还用得着他们保护。 “不用了,此次找你们出来,是让你们来狩猎来的,不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你们可以尽情的玩乐。 等你们玩够了,就是你们面对强敌的时候了。” 李元吉倒是没有嘲笑阚棱的死板,但也不想让阚棱等人继续跟着。 感谢‘书友20220829080053135’五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0525074954829’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95章 天下英雄亦有二三子入我吾彀中矣( 第395章 天下英雄亦有二三子入我吾彀中矣(五千字大章) 阚棱还有些犹豫,但是在谢叔方生拉硬拽的劝解下,很快就带着部曲离开了。 没过多久以后,狩猎的队伍就剩下了李元吉、薛万述,以及一干的侍卫和部曲。 没了阚棱和谢叔方等人抢猎物,李元吉总算是有机会出手了。 只是运气似乎有点不太好。 除了遇见过一群他们看了有点惹不起的野猪群以外,并没有遇到任何大型的猛兽。 以至于到了晌午出山的时候,李元吉就打了两头鹿,以及几只尾巴花里胡哨的野鸡。 也不知道是不是野鸡,反正样子李元吉在后世也没见过,薛万述说的那些带着浓厚的地方方言特色的名字,他也听不明白。 反正不是野鸡,跟野鸡混在一起,也就是野鸡了。 薛万述和一众侍卫、部曲们,倒是收获满满。 薛万述在去小解的时候,碰到了一头不知道被谁捅了屁股的黑熊,上去就跟黑熊搏杀的许久,不仅成功的要了黑熊的小命,还一洗李元吉小看他的耻辱。 侍卫们和部曲们遇到了几头从山林里猛然窜出来,准备刺王杀驾的野猪,在将李元吉团团围住以后,也收了野猪们的小命,也有了拿得出手的猎物。 就李元吉的猎物显得有些寒颤。 可他也没脾气啊。 一遇到送上门的猎物,侍卫们和部曲们就先将他团团围住,根本不给他发挥的空间。 等到他喝斥完了侍卫们和部曲们,从人群里出来的时候,侍卫们和部曲们已经把野猪打的连哼哼声也没有了。 他还不能怪罪侍卫们和部曲们,还得给一些赏赐。 因为人家在忠心耿耿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一些人也在跟野猪搏杀的时候挂彩了。 他还怎么怪罪人家。 只能赏人家一柄上好的兵刃,再给人家许一些钱财。 然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一堆披甲持刃的人凑在一起护驾,就跟捡功劳没区别。 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碰到这种事情都会毫不犹豫的往上凑。 甭管有没有挂彩,只要表现的可怜一点,都能拿到赏赐。 无论是上好的兵刃,还是获得的赏钱,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大笔收入,他们岂会错过。 “果然还是宇文宝更会伺候人啊。” 出山以后,李元吉看到了李世民也刚刚从山里出来,随行的侍卫们还扛着一个个李世民猎到的猛兽。 什么老虎啊、豹子啊、黑熊啊、花熊啊,应有尽有,还有一条长长的巨蟒。 李世民左右的天策府众将们,收获也不小。 尉迟恭生扛着一头黑熊,体型硕大,看着就是一头在山林里称王称霸的黑熊。 程咬金骑着一头獠牙长长的野猪,野猪肚子里下还有用新伐的树干拼成的木筏,几个部曲拉着,在一众人中间招摇过市。 其他人更是不逞多让。 就连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房玄龄,手里也拎着一柄宝剑,带着一只看起来相当雄壮的鹿。 不仅鹿角峥嵘,连身形也比李元吉猎的鹿要大一圈。 李元吉见此,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宇文宝。 要是宇文宝还在长安城的话,绝对不会允许自家殿下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压一头。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山林里的各种猛兽打个半死,送到自家殿下面前让自家殿下杀。 如果这还不够,他甚至还能跑去给李世民使坏。 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家殿下丢脸的。 可惜了,宇文宝现在镇守在函谷关,他所担任的角色又是李元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李元吉说什么也不会把他召回来。 对李元吉而言,召宇文宝回来容易,可再想把他安排到函谷关就难了。 “殿下!” “殿下!” “……” 就在李元吉感念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宇文宝贴心的时候,谢叔方和阚棱等人带着猎物出现了。 两个人的收获还不错。 谢叔方猎了大大小小上百只猎物,还有一头黑白熊。 阚棱也猎了上百只猎物,就是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被射成了刺猬,就是被砍的面目全非。 不能割下多少完整的肉也就算了,皮子也废了。 李元吉见此,几乎毫不犹豫的对薛万述、谢叔方几个人道:“我有些困了,先去歇息一会儿。你们带着猎物去跟我二哥手底下的人比比,等拿到了赏赐,再来叫我。” 阚棱毫不犹豫的点头。 薛万述和谢叔方苦笑了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是聪明人,明白李元吉为什么突然困了。 就李元吉打到的那点猎物,以及他们打到的猎物,拿去跟李世民以及李世民手底下的人比,那就是自取其辱。 李元吉脾气不好,明显是不想去被人奚落,被人说酸话。 李元吉交代完了,也不在乎薛万述、谢叔方、阚棱等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就骑着马赶到了猎场内的暖棚处。 蛮横、霸道、且不讲理的让守卫猎场的宦官们准备好吃的喝的以后,就在暖棚里夺起了清净。 没过多久以后,距离暖棚处不远,堆放猎物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和叫喊。 李元吉在守在暖棚门口的宦官身上抠抠搜搜,抠出了人家元衣里的一些兽毛,堵住了耳朵。 宦官委委屈屈的想哭,李元吉将自己打到的一只鹿的鹿角赏给了宦官以后,宦官就破涕为笑了。 有了兽毛堵耳朵,李元吉一下子就清净了。 吃饱喝足以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着以后,李元吉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有穿回去了,没人伺候了,也没有了大权在握,更没有了妻妾成群。 原想着借着自己从唐朝了解到的知识,装一波唐史专家,混点散碎的银子,没料到刚在权威期刊上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就被专家们批的体无完肤。 恼怒之下,就要带着专家们一起去挖李世民的笔架山,让专家们看看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结果还没挖呢,就被抓了。 眼看着枪杆子就要顶在脑门上了,李元吉就惊醒了。 “卧槽,盗墓未遂也不至于枪毙吧?” “什么盗墓未遂?盗墓可是要被砍头的。枪毙是什么?” 凌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南苑猎场,还出现在了暖棚里,听到李元吉惊醒以后说的胡话,疑惑的问了起来。 李元吉惊魂未定,下意识的就训斥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等到训斥完了,才发现,凌敬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着一老一青。 老的李元吉还见过,正是昔日李建成手底下的军方一把手任瑰。 青的李元吉倒是没见过,但看身形,看气质,应该也是个不俗的人。 虽说气质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可是世家大户家里出来的人,跟平民百姓家里出来的人,即便是穿着同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发冠,拥有着同样的一张脸、一双手,也能从其气质上判断出他们是两种人。 一贵,一贱。 不是说李元吉嫌贫爱富,而是人家世家大户数代人培养出的气质,不是平民百姓靠着衣装和短时间内的富贵就能弥补的。 青年人身形高大,虽然没达到阚棱的地步,但远比寻常人更壮实,偏偏气质上又有一股子读书人的味,以及世家大户出来的味。 这说明青年人不仅有武艺傍身,也精通文墨。 在这个时代,文武兼修的人一般都不俗。 倒不是说青年人有多天才,而是这个时代的下限太低,文盲太多,精通武艺的人太少。 能文武兼修的人,只要不是代罪之身,基本上都能活出个人样来。 “臣任瑰……” “臣权旭……” “参见殿下!” 任瑰在李元吉的目光落在了他和权旭身上以后,立马带着权旭上前施礼。 李元吉立马收起了他训斥凌敬的那副不堪的嘴脸,赶忙起身,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道:“好好好,快快起身,早就听说任公有大才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一见。 昔日在卫州讨伐刘黑闼的时候,没能跟任公一叙,我一直引以为憾。 如今任公主动送上门了,可要陪我好好聊一聊。” 任瑰听到李元吉张口闭口都在叫他任公,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半。 他还真怕李元吉如同传言中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也怕李元吉跟李建成一样,看不上他。 没料到,李元吉对他相当热情,也相当客气。 “殿下说笑了,能陪殿下聊聊,是臣的福气。” 任瑰笑着弯下腰,谦逊的说着。 以前在面对李建成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是李建成教会了他,资历再高、能耐再大,我李家的人不用,你也只能泯灭与众人。 所以他现在学会了谦逊。 “嗌!” 李元吉立马摆手,毫不犹豫的批评道:“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是爹生父母养的,跟你一样是血肉之躯。 伱陪我聊天,只要不嫌弃我唠叨,不骂我不学无术,我就很开心了。” 任瑰被李元吉这话逗笑了。 李元吉这话听着很浑,但却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虽说他早就听惯了这种刻意跟他亲近的话,但这话从李元吉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证明了李元吉对他的态度。 李元吉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枯木,对他不冷不热,也没有因为他是刚刚回京的一个新人,就怠慢他。 反而愿意跟他亲近,这说明李元吉会重视他,也会用他。 这对他而言,就很好了。 也是他所求的。 “殿下言重了。” 任瑰再次弯下腰,谦逊的说着。 话音落地的时候,却并没有抬头。 李元吉哈哈一笑,指着任瑰道:“你啊,是个妙人。” 任瑰这么做,是在提醒李元吉,不能冷落了一旁的权旭。 李元吉看出了任瑰的意思,也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大大咧咧的戳破了任瑰的心思,并且看向了权旭道:“你也快快起来吧!虽说你在我大唐名声不显,可你的能耐我了解过,很不错。你曾祖父、祖父、父亲的名头,我也是如雷贯耳啊。” 李元吉在得知了任瑰、权旭有意投效以后,也做了不少功课。 对权旭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不仅了解过权旭的过往,也了解过权旭的过往。 只是了解归了解,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还得先给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试试看再说。 “多谢殿下,殿下真的了解过臣?” 权旭不卑不亢的一礼,缓缓起身以后,笑着疑问。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你也是个妙人啊。居然不相信我真的了解过你,居然还敢当面说出来。” 权旭躬身笑道:“臣年纪尚轻,有些孟浪,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李元吉招呼着守在暖棚口的宦官去准备案几和坐垫,又吩咐宦官去准备了一些酒肉,然后对权旭笑着道:“怎么会怪罪呢?我可不喜欢事事独断专行,也没有那么霸道,不让人说不中听的话。你心里有以后,能主动说出来,我反而很欣赏。” 权旭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李元吉在坊间的风评,跟他自己所说的可是大相径庭。 到底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还得仔细了解过以后再说。 李元吉也没有再多话,等到宦官准备好了案几、坐垫、酒肉以后。 李元吉请凌敬、任瑰、权旭坐下以后,才笑着对权旭道:“你此前被我父亲封为千金郡公的时候,恰逢我父亲为梁国的事情忧心,你为我父亲上了一道平梁三策,你可还记得?” 权旭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元吉居然真的了解过他,居然知道他昔日扔出去的一个连一朵水花也没有溅起的石子。 这件事由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恐怕李渊自己如今也已经忘记此事了。 李元吉能把这件事翻出来,恐怕做了不少的努力。 权旭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抱拳道:“没想到殿下居然知道此事。”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权旭沉声道:“臣自然记得此事,殿下突然提起此事,不知道有什么要指点臣的?” 李元吉笑着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父亲为何没有采纳你的平梁三策。” 权旭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李靖的平梁十策远胜于我。” 权旭虽然年轻气盛,但却没有目中无人。 不如李靖就是不如李靖,他没有去贬低李靖,抬高自己。 李元吉点着头道:“有这一方面原因,但这不是关键的原因。” 权旭愣了一下,赶忙追问道:“还有更关键的原因?” 李元吉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不是还有更关键的原因,而是只有一个关键原因。你的平梁三策没有被采纳,不如李靖的平梁十策,只是一方面原因,但不是关键原因。 看来你现在还没有领悟到关键原因。” 权旭再次抱拳道:“愿闻其详。” 李元吉笑道:“你的平梁三策,远比李靖的平梁十策上的要早。若是不如李靖的话,也不至于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毕竟,在我父亲罢落你的平梁三策的时候,李靖的平梁十策才刚刚递上去。 所以即便是有对比,也没有那么明显。” 权旭忍不住问道:“那圣人没有采纳我平梁三策的关键原因到底是什么?”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因为你的平梁三策中提出,让我父亲将平梁的战事交给你主导。而李靖的平梁十策中提出,让我父亲派个人主导平梁战事。 这就是我父亲没有采纳你的平梁三策的关键原因。” 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怎么可能将平定南梁这种战事交给一个外人去主导。 李渊扒拉扒拉自己的弟弟、子侄,有的是人用。 干嘛还要冒险去用一个外人,去给自己创造一个潜在的危险。 权旭给李渊的平梁三策中,只提到了如何如何平定南梁,却没有给李渊一个必须用他,或者放心用他的理由,李渊干嘛采纳他的策略,又干嘛用他? 不像是李靖,提出平梁十策的同时,也让李渊帮他找一个带头大哥。 李渊可以放心的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去领导他,自然也能放心的任用他。 这就是权旭和李靖之间的差别。 这也是李渊没有采纳权旭策略的关键原因。 对于一个手上不缺人用的皇帝而言,他在任用人的时候,已经不在局限于任用的人能不能成事了,他还会考虑任用的人会不会令他放心,有没有后患。 他要是任性一点,还可以添加一些更无理、更过分的要求。 这就是人才过剩给予他的底气。 这也是一个拥有着许多人才的皇帝该有的底气。 你觉得你有才,我就的用你? 抱歉。 我夹带里不缺人。 大把大把的。 “原来如此。” 权旭听完李元吉的话,愣愣的思量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感慨。 原来不是他的策略不行,是他没号对李渊的脉。 他只想着帮李渊去平定南梁了,却没想过李渊将十数万大军,以及十数州的军政大权交给他放不放心。 “这下相信我了解过你了吧?” 李元吉笑眯眯的问。 他简单的一个问题,点明了权旭昔日犯过的错误,也指点了权旭为何有才,却一直得不到重用,不能像是秦琼、程咬金、苏定方等人一样名传天下。 他不信权旭还不服。 …… …… 【ps:今晚就两更了,不过没怎么减量哈,没分章,不算加更,诚意满满啊。】 正文 第396章 预备营的作用 第396章 预备营的作用 听到李元吉的问话,权旭一脸汗颜,心悦诚服的道:“看来殿下果然了解过臣,此前是臣孟浪了。” 李元吉见权旭服了,心里相当愉悦,笑着道:“哈哈哈,你也算不上是孟浪,只是比较诚实罢了。” 权旭听到诚实二字,耳根子微微一红,赶忙拱着手又道:“多谢殿下指点。” 李元吉摇头笑道:“也谈不上是指点,你只是被一叶障目了而已,我只是帮你拿开了挡在眼前的树叶而已。相信伱没有了树叶遮眼,以后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权旭赶忙起身,躬身道:“臣能不能飞黄腾达,还要仰仗殿下的提携。”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 权旭此话一出,就等于是彻底的入了齐王府的大门,再无反复的可能。 虽说权旭比起任瑰而言,还差了那么一星半点,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有如此良才主动上门投效,李元吉心里自然是无比的开心。 李元吉点过头后,笑吟吟的道:“我府上右三统军府的统军暂时出缺,不如由你出任如何?” 权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的感激。 李元吉府上的六个统军府的统军,官职、爵位皆不低,像是谢叔方、苏定方、罗士信等人,已经步入到了国公之列,而且苏定方和罗士信还是国公中相当拔尖的那种人。 他初入齐王府,李元吉就给了他一个跟谢叔方等人比肩的职位,可见李元吉对他有多赏识。 不过,李元吉赏识他归赏识他,但他还真不能答应出任右三统军府统军一职。 他要是了解的没错的话,齐王府右三统军府的统军,之前是由阚棱充任。 阚棱如今虽然被降了官,也降了爵,已经没办法再担任右三统军府统军一职。 但右三统军府的将士们,几乎清一色的是阚棱带到大唐的兵马。 除了阚棱,其他人未必玩得转。 而且他也不愿意刚入齐王府,就得罪齐王府上的同僚。 据他所知,齐王府上的人,很少参与朝堂上的大小事务,也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所以外人对他们知之甚少。 他也不知道阚棱是否与齐王府上的其他人交好,他要是初入齐王府,就顶替了阚棱了位子,强夺了阚棱带到大唐的兵马,阚棱和其他人一起敌视他的话,他也不好再齐王府上做人。 所以权旭感激之余,恭恭敬敬的道:“臣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臣初入殿下麾下,就被殿下委以重任,臣怕难以服众。 所以臣希望殿下能先委任臣一个小官小职,让臣先拿出一点本领来让诸位同僚看看。 往后殿下在根据臣的功过,另行任用,如何?”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他很欣赏权旭这种知进退的性子。 权旭并没有因为被委以重任就忘记自己在齐王府上毫无根基,反而很识趣的提出了先做出一点成绩出来。 如此就很好。 等到权旭真的做出成绩了,再委以重任,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反而会令其他人更加信服他,更加敬重他。 说起来,李元吉任用权旭为右三统军府的统军,也是一种试探,并没有真的想着让权旭出任右三统军府的统军。 只是想看看权旭在突然被委以重任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看来,权旭经受住了他的考验。 李元吉笑着又道:“那我就依你所言,先任用你为预备营的统领如何?” 权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任瑰,见任瑰一脸茫然的微微摇头,他忍不住道:“预备营?” 大唐并没有预备营这个说法,所以权旭对预备营这个建制很陌生。 虽然通过名字,他大致猜测到了一点儿预备营的作用,但具体的作用,他还是不清楚。 他原本想找任瑰问问的,但看任瑰的样子,明显也不清楚预备营的具体作用,所以他只能直接问李元吉了。 李元吉笑道:“预备营就是专门为六个统军府储备兵马用的。简单的讲就是我府上的六个统军府,并不对外招募兵马,只从预备营抽取最拔尖的一群人,补充各府的兵额。 而预备营就是代表着六个统军府,统一向各地招募兵马的。 也是为统军府补充精兵的。 除了日常的抽调以外,每一岁秋日的时候,预备营和六个统军府之间会举行一场比试,若是预备营的兵马能战胜统军府的兵马,便能取而代之。 若是统军府的兵马输给了预备营的兵马,便会退出统军府,进入预备营重新操练。” 权旭了解清楚了预备营的作用以后,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元吉解释的很清楚,他也了解的很清楚。 预备营的作用就是给六个统军府操练兵马的。 每一岁预备营操练出来的尖兵,都会被六个统军府抽走。 如此一来,预备营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六个统军府的水准,只能像是个下属衙门一样,一直为六个统军府服务。 而六个统军府只要还健全,还能战,预备营几乎就没有上战场的可能。 这样一来的话,他想借着预备营去谋取功劳,显示自己的本领,就变的微乎其微了啊。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头? 李元吉见权旭张着嘴不说话,一下子就猜透了权旭的心思,当即笑眯眯的道:“你可别小逊了我府上的预备营。 我府上六个统军府以后是强是弱,能不能担当大任,全看预备营里能不能一直培养出精兵。 可以说以后统军府的强弱,完全是由预备营决定。 因此,我为预备营制定了另外一套的记功方式。 那就是以培养出的精兵数量为功。 培养出一个精兵,就等同于在战场上取敌一首。 以此类推,没有上限。 你还敢小逊我府上的预备营吗?” 权旭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预备营并不是无功可获。 虽说获得功劳的方式跟战场上杀敌不同,但是以训练出一个精兵,就记一个首级的功劳来算的话,在预备营里获取功劳,远比战场上要容易。 要知道,大唐如今刚刚一统天下,暂时没有任何战事发生。 大唐的将士们要从战场上获得功劳,还得碰运气,等机会。 即便是有了机会,也不一定会让齐王府的统军府出马。 毕竟,无论是齐王也好,秦王也罢,都是有身份的人。 不可能跑出来个小毛贼,都让他们去收拾。 所以,能让齐王和秦王出马的战事,可能是双方兵力达到万数,甚至更多的战事。 而在大唐一统天下的情况下,这种战事发生的概率就极低。 有可能三五年才能碰到那么一次。 相反,操练精兵就用不上三五年了。 只要在招募兵马的时候,筛选的稍微严格一点。 筛选出一批身强力壮的青年,亦或者是粗通一些武艺的青壮,稍加操练,再找一些土匪流寇多练练手,就很容易练出一支精兵来。 大唐境内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强敌了,但是土匪流寇,以及一些经常反复的藩属还是不少的。 只要有门路,很容易能获得磨练兵马的机会。 而以李元吉的身份,有的是这种门路。 所以在天下靖平的时候,预备营反而是一个比统军府更容易刷功劳的地方。 权旭明白了预备营的好处,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臣绝没有小逊预备营的意思。殿下既然如此相信臣,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李元吉点头笑道:“看来你对我这个任命很满意,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命凌长史草拟一份文书,加盖印信,给你送去。 往后你和凌长史一样,就是我府上的人了。” 权旭再次拱手道:“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笑着再次点点头,看向了在一旁沉默着笑了许久的任瑰,开门见山的道:“任公就帮我挑起河北道的重任如何?” 任瑰一愣。 李元吉不等任瑰开口,继续道:“我会上书给我父亲,奏请由任公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一职,还望任公不要嫌弃啊。” 任瑰有些动容,赶忙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殿下如此抬举臣,是不是有些太高看臣了?” 河北道大行台的仆射,虽然没有裴寂那种仆射权力大,也没有裴寂那种仆射威风。 但官职、权柄也远远的凌驾于许多人之上。 比任瑰此前担任的官职大了不止一星半点,也比任瑰此前的权柄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毫不夸张的说,在李元吉不出、河北道大行台左仆射不出的情况下,任瑰就是河北道大行台最大的官。 像是现在就任于河北道大行台的王圭、李靖、马周、杜淹等等人,皆要听从于任瑰的号令。 由此可见李元吉给任瑰的官职有多高、权柄有多大。 李元吉面对任瑰的谦逊,笑眯眯的摆手道:“任公的能力我是清楚的,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绰绰有余。 任公在我大哥宫里不受重用,并不是任公能力不够,而是我大哥一贯喜欢任用身边的近臣。 任公久居徐州,很少跟我大哥亲近,所以才没有被我大哥引为近臣,没有得到我大哥的重用。 我就不同,我没有我大哥那么多近臣可以用。 所以只要有人愿意唯我所以,我就愿意重用。” 正文 第397章 较技(上) 第397章 较技(上) “这……” 任瑰还想推辞一下,可见李元吉言辞真切,不像是在跟他客气,他迟疑了起来。 他也相信他自己的能力,他也需要一个一展所长,并且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李元吉一下子将他拔到了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的位置上,让他觉得不真实,也让他心里没低。 他不明白李元吉为何不像是试探权旭一样试探他,而是开门见山的给了他相当高的职位。 他是一个刚刚从李建成手底下叛出来的叛臣啊。 李元吉怎么敢不试探他? 又怎么敢如此放心的任用他? 他实在是不明白。 “任公,殿下是真心诚意的待你,又如此厚爱你,你还犹豫什么?” 权旭见任瑰有些迟疑,立马劝起了任瑰。 任瑰也没有藏着掖着,深吸了一口气后,盯着李元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殿下,臣刚刚从太子殿下门下,转投到您门下,您也不试试臣是不是对您忠臣,是不是真的投靠您,您就如此重用臣。 臣实在是赶到惶恐啊。” 李元吉好笑的道:“任公啊,这种话伱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在别人面前说,别人会怀疑你怎么坐到国公的位置上的。” 任瑰有些汗颜。 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失水准。 但是李元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他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他不得不问。 哪怕因此被人认为名不副实,哪怕因此被人嘲笑问了一个蠢问题,他也要问清楚。 问清楚了,他才能安心。 “还请殿下如实告知。” 任瑰拱着手求教。 李元吉感慨道:“既然任公非知道不可,那我就跟任公说道说道。任公为我大唐效力多年,屡获战功,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所以我对任公的忠心不会有任何怀疑。 至于任公说的是不是真的投靠我。 我认为任公坐到这里了,就是真的投靠我。 如果不是真的投靠我的话,任公恐怕也不会坐在这里吧。” 任瑰听完李元吉一席话,愣愣的张着嘴。 良久以后,突然感慨着笑道:“殿下的回答,臣心悦诚服。” 说到此处,任瑰缓缓起身,向李元吉郑重的一礼,“臣任瑰,愿向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 李元吉畅快的一笑,起身扶起了任瑰,道:“效犬马之劳就不必了,拿出你的真本事,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你任瑰的能耐就够了。” 任瑰抿着嘴,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请任瑰坐下,又陪着任瑰和权旭寒暄了一会儿。 说了一点私密话,很快就变得亲近了不少。 任瑰和权旭也逐渐的放开了。 任瑰在请教完了河北道的现状,以及河北道如今最紧要的事情以后,由衷的感慨道:“世人皆道,殿下嚣张跋扈、纨绔不仁、无所事事。 听完了殿下在河北道的所作所为以后,臣才发现,世人所说的不实啊。” 李元吉请了任瑰一盏酒,失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任瑰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举着酒盏道:“自然是夸殿下。”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我就愧领了?” 任瑰笑的更开怀了。 李元吉夸他和权旭是妙人。 如今跟李元吉一番交谈下来,他发现,李元吉也是个妙人。 妙人跟妙人凑在一起,就是一桩很有意思的事情。 也能处得来。 任瑰在开怀大笑之余,又想起了跟李建成相处时的场景。 他发现,跟李建成相处的时候,他是如坐针毡,如同身处于牢狱。 跟李元吉相处的时候,就如遇春风,如同跟经年的老友相会。 就凭这一点,他就敢断定,这一次他是跟对人了。 “殿下,臣以为,河北道诸事,现在对您而言只是次要的。您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盯着点长安城里的变化。” 任瑰觉得自己跟对人了,又被委以重任了,自然得拿出点能力给李元吉看。 所以一开口就点出了现在最值得关注,也最紧要的事情。 权旭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李元吉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长安城里的事情。 准确的说是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以及以后何去何从。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任公说的不错,不过此事我自有计较。不如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详谈?” 任瑰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里虽然没什么人来,但是不够隐蔽,更不能保证李世民以及李世民的人随时随地会出现,所以确实需要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详谈。 毕竟,他谈的可是事关争龙的大事,必须谨慎行事。 不过,在去新的地方之前,任瑰拱了拱手道:“殿下以后称臣子玮即可,万万不可再称臣任公了,臣受之有愧。”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赞同道:“如此也好,那我已经就称你子玮?” 子玮是任瑰的字。 只是除了李渊外,很少有人叫过。 所以猛然间说出来,很多人都会觉得陌生。 不过李元吉并不觉得陌生。 因为他不仅做过权旭的功课,也重新复习了一遍任瑰的功课。 已经尽可能的在书面上对任瑰和权旭做到了最了解。 “甚好。” 任瑰笑着点头。 李元吉率先起身,带着任瑰、权旭、凌敬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去详谈。 结果刚出了暖棚,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谢叔方。 谢叔方在看到任瑰和权旭以后,明显的一愣,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向李元吉施礼道:“殿下,秦王殿下请您到较技场一行。” 李元吉听到这话,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明明他已经尽力的在躲过此‘劫’了,结果李世民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要是死赖着不去的话,倒是能躲过一‘劫’,只是以后在长安城里就没办法做人了。 毕竟,目前为止,长安城里的武勋之间互相比斗,还没有知难而退的。 即便是知道不敌,也得上。 输了不丢人,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畏战却会丢人,也会被人说成是怂包,看不起。 一旦遇到了战事,一众武勋请战的时候,这种事情会被拿出来反复说,弄的你灰头土脸,不敢请战为止。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李元吉也没急着过去,而是先向谢叔方介绍起了任瑰和权旭,“这位是任公,随后会出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这位是权旭,随后会出任预备营统领。 你们互相见见。” 谢叔方听到李元吉介绍,主动向任瑰和权旭见礼。 任瑰和权旭也对谢叔方客客气气的。 双方不仅互换了姓名,也互换了字。 谢叔方对于李元吉新招纳的这两位同僚,没有任何抵触,反而还很欣喜。 他是李元吉麾下的老人,是一步一步看着李元吉麾下的人手从一到二,从二到三,从三到众的。 他希望看到李元吉麾下人才济济。 也希望看到李元吉能够越来越强大。 那样的话,李元吉的位置会越来越稳固,而他也能安安稳稳的跟着李元吉大富大贵。 “你们是先行离开,还是陪我一起过去瞅瞅?” 李元吉在任瑰、权旭和谢叔方寒暄完了以后,缓缓开口。 任瑰和权旭对视了一眼,刚要开口。 李元吉又道:“我得先提醒你们一下,我二哥请我过去,可没什么好事。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要让他麾下的众将找你们切磋,有可能还会出现车轮战。 你们即便是实力不俗,也未必应付的过来。 所以要考虑清楚再回答。” 任瑰呵呵一笑,率先回答道:“臣等既然投入了殿下门下,自然得跟一众同僚共同进退。哪有因为敌人太强,就丢下同僚自己跑路的道理。” 权旭也笑着道:“臣亦是如此。”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们也不比逞强,我二哥并不知道你们过来,所以你们即便是不去,也没几个人知道。” 任瑰缓缓的挺起胸膛,哈哈笑道:“臣虽老,但亦能战他两将,臣愿打头阵。” 权旭也跟着哈哈笑道:“臣虽然不堪,但也能战他两将,臣也愿打头阵。” 李元吉听到这话,就明白了任瑰和权旭心意已决,当即哭笑不得的道:“你们自己非要过去找打,那我就不劝了。 不过你们挨了打以后,可别埋怨我没提前提醒你们。” 任瑰毫不犹豫的道:“臣等如果挨了打,那只能说明臣等技不如人,怨不得殿下。” 李元吉点点头,没再多说,带着任瑰、权旭、凌敬、谢叔方赶往了较技场。 较技场在南苑猎场的西北角上,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周围插着一圈的旌旗,场边不仅有供给一众武将们起码比斗的战马,还有各种各样卸了利刃的兵器。 场边还有一处高台,专门供给有身份的人坐在上面观战。 李元吉带着人赶到较技场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尉迟恭单手夺了程咬金手里的马槊,程咬金被迫骑马逃窜,一边逃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在后世的演义中,程咬金使的兵器是宣华大斧,惯使三板斧。 实际上程咬金是一个使槊的高手。 准确的说,大唐但凡是称得上猛将的,几乎都是使槊的高手。 鲜有使其他兵器的。 倒不是说其他兵器不强,而是马槊这种兵器,在战马上使出来,效果远比其他的兵器要好。 “还算有品,没有趁人之危。” 李元吉在看过了较技场上的情景以后,下意识的就找了找自己的人。 发现薛万述、阚棱等人都完好无损,并没有下过场以后,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是说李世民的。 李世民并没有趁着他不在,就欺负他的人,说明李世民在这方面的人品还行。 这要是换李建成主导此事的话,他的人恐怕已经躺下了。 …… …… 【ps:今晚还是两更,去做核酸了……队排的老长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正文 第398章 较技(中) 第398章 较技(中) “殿下,我家殿下恭候您多时了。” 李元吉在较技场边上待了没多久,李世民身边的玄甲军统领段志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瓮声瓮气的说着。 段志玄是一个远比寻常人高了半头的壮汉,身形高大且魁梧,如同铁塔一般,身上穿着一身勒的紧紧的黑色戎装,能清晰的看到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轮廓,黑色的戎装在他身上就跟紧身衣似的。 不过,段志玄之所以这么穿,可不是为了秀肌肉,也不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某种变态的嗜好,而是为了穿戴玄甲军统一配备的重甲。 玄甲军配备的甲胄,并不是只有单一的一身铁甲,还有各种应对不同需求所配备的各种戎装和甲胄。 比如全甲上阵的时候,为了防止铁甲破损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会在铁甲内再穿戴一身贴身的戎装。 比如日常行军的时候,为了满足轻车简从的需求,为了提高机动性,所以会穿戴一身布甲。 再比如临时充任轻骑兵的时候,为了提高机动性,为了拥有一定的防御力,所以会穿戴一身皮甲。 总之,玄甲军在面对不同需求的时候,有着不同的装备配备。 这也是玄甲军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跟随在李世民左右的原因。 这也是玄甲军能屡屡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原因之一。 而在玄甲军的诸多装备中,重甲无疑是最能拿得出手的甲胄,也是对他们提升里最大的甲胄。 所以为了方便随时随地穿戴重甲,为了适应长时间的穿戴着重甲作战,大部分的玄甲军将士,在闲暇的时候也会穿戴上一身束身的戎装,一些对自己要求严格的还会自行负重。 在这种自我的严格要求下,玄甲军的战斗力想不强都难,玄甲军想不成为天下鼎鼎有名的强军也难。 李元吉很欣赏玄甲军的这种自我严格要求的习惯,但不怎么欣赏段志玄这个人。 因为这厮在说话的时候,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一点儿神色也没有,就像是个木头。 若不是这厮鼻孔间时不时的有热气冒出来,李元吉甚至都会怀疑这厮是个僵尸。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 人要是没有七情六欲,那即便是能耐再大,也不能算是个人了。 德行高尚的会被称之为神仙、圣佛。 德行卑劣的会被称之为妖魔、鬼怪。 总而言之,绝对不会被称之为人。 段志玄毫无疑问是成不了神仙和圣佛的,所以他明显的在向妖魔、鬼怪方面发展。 向这方面发展的人,李元吉是一个也欣赏不来。 李元吉也不喜欢跟这种人对话,所以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带路吧。” 段志玄生硬的施了一礼,带着李元吉往高台所在的位置走去。 高台是用土砖混合搭建而成的。 基座是用盖城墙的那种混合土浇筑夯成的。 在基座上又用青砖盖了一个约莫三尺高的砖台。 砖台不大,仅有三丈方圆。 在插满了各色旌旗,摆下了有身份的人才能做的案几,围上了三面布墙以后,就没多少空闲的地方了。 李世民就坐在砖台正中的一张案几前,案几上摆着两盘寒酸的青菜,以及大量的肉食,还有一瓮正在温着的酒。 屈突通和长孙无忌陪坐在两侧,于志宁和韩良正在伺候。 李元吉上了砖台,李世民就乐呵呵的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笑道:“元吉,快过来坐,等候你多时了。” 李世民看着比之前开快了不少,想来是在刚才比拼各自所获的猎物的时候拔得了头筹,所以很开心。 李元吉也没客气,冲着李世民拱了拱手,叫了一声‘二哥’以后,就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李世民身侧坐下。 屈突通、长孙无忌、于志宁、韩良等人齐齐向李元吉见礼。 李元吉摆了摆手,“无需客套。” 屈突通等人重新坐下。 任瑰、权旭、凌敬等人在屈突通等人坐下以后,齐齐向李世民施礼。 李世民看到了任瑰和权旭,明显的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异色,然后也不急着让任瑰、权旭、凌敬等人起身,而是笑着对李元吉道:“元吉,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不信李世民不认识任瑰和权旭。 不过,李世民既然问了,那他就不得不介绍。 当即,李元吉以手为掌,向着任瑰和权旭,介绍道:“这位是任公子玮,此前在徐州充任总管,如今在我府上担任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 这位是千金郡公权子明,此前充任的是闲职,如今在我府上担任统军府统领。” 李世民听完这番介绍,一脸恍然的看着任瑰感慨道:“原来是管国公啊。我此前征讨窦建德和刘黑闼的时候,可没少跟管国公共事。 只是我此前一直忙着战事,没能跟管国公一见。 如今见到了,就当盛饮一杯。” 说着,李世民端着酒盏起身,先是吩咐人给任瑰安排了座位,上了一桌酒菜,然后带着屈突通等人向任瑰敬酒。 任瑰不卑不亢的陪着李世民喝了一杯,又跟李世民寒暄了几句。 李世民一个劲的为昔日征战的时候没能跟任瑰一见喊可惜。 任瑰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话。 李世民寒暄着寒暄着,猛然间就‘想’起了麾下的张公谨曾经在任瑰手下充任大将,又吩咐人将张公谨叫来,跟任瑰叙旧。 张公谨见到任瑰,其实挺尴尬的。 因为他当年在任瑰手下为将的时候,任瑰待他是真不错,也有意将他举荐给李建成。 只是还没等到任瑰付诸于行动,他就在一次驰援尉迟恭等人的行动中结识了尉迟恭等人,然后在尉迟恭等人的介绍下,加入了天策府,背叛了任瑰。 所以他对任瑰而言,是一个叛徒。 他根本没脸跟任瑰叙旧。 任瑰见到张公谨,倒是一脸的泰然自若,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意,一个劲的对张公谨嘘寒问暖。 弄的张公谨如坐针毡,尴尬的笑着,生硬的回着话。 “哈哈哈,看来公谨有些放不开啊。” 李世民眼看着张公谨在任瑰的嘘寒问暖下越来越尴尬,哈哈笑着帮张公谨解围。 有了李世民打岔,张公谨在面对任瑰的时候就自然了一些。 李世民在‘照顾’好了任瑰以后,又跟权旭搭起了话,简单的寒暄了两句,捧了一把权旭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以后,又猛然间‘想’起了权旭的堂兄权弘寿在他手底下为官。 当即又派人召来了权弘寿跟权旭叙旧。 权弘寿的名声跟权旭一样,并不显赫,但是在李世民手底下的地位却不低,在朝廷上的地位也不低。 他在李世民府上充任的是长史,也就是李思行此前在李元吉府上充任的位置,在朝廷上充任的是太仆卿,位居高官之列。 此外,他的爵位也属于高爵,爵封天水郡公。 虽然比秦琼、程咬金等人的国公弱一线,但秦琼和程咬金等人可没人敢小瞧他,也没人敢怠慢他。 因为同样的一句话,秦琼、程咬金等人在秦王府,亦或者朝堂上,说出来未必管用,但权弘寿说出来绝对管用。 权弘寿在跟权旭叙旧的时候,就没有像是张公谨和任瑰叙旧是那么尴尬了。 相反,权弘寿和权旭相处的很融洽。 就是权弘寿偶尔在看权旭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丝责备,以及无奈。 想来权旭投到李元吉门下,没跟权弘寿商量过,亦或者说没跟家里的其他人商量过。 李元吉由于是第一次见权弘寿,再加上权弘寿跟他刚刚收入门下的权旭是堂兄弟关系,所以多关注了权弘寿几眼,看到了权弘寿那异样的眼神。 只是李元吉并没有说什么。 一来,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二来,权弘寿和权旭之间无论有什么问题,那都是权氏的家事,他也不好瞎掺和。 李元吉在看到李世民分别给任瑰、权旭找了‘故人’叙旧以后,调侃着对李世民道:“二哥府上果然是人才济济啊。顺便找两个人过来,就跟我府上的人有旧。 我看凌敬如今一个待着也挺孤单的,不如二哥也帮凌敬找个有旧的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的笑道:“你还别说,我府上确实也有一个人跟凌长史有旧。” 说到此处,李世民招呼道:“来人呐,请曹将军过来一叙。” 李世民此话一出。 李元吉和凌敬眉头皆是一扬。 李世民口中的曹将军,应该就是窦婠的舅舅曹旦。 李世民称呼府上的其他人,不是喊职位就是喊字,唯独称呼曹旦的时候,喊曹将军。 也不知道李世民是不信任曹旦,跟曹旦隔着一层,所以才这么称呼曹旦的,还是李世民很认可曹旦昔日向大唐献上八枚宝玺的功绩,所以用这种称呼来显示对曹旦的敬重。 如果是前者,那以后就不好再借着曹旦去了解李世民的一些秘密的消息了。 不然曹旦迟早会被李世民五马分尸。 如果是后者,那倒是还好。 感谢‘书友20190913223316571’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399章 玩阴谋诡计的不止心脏 第399章 玩阴谋诡计的不止心脏 随着李世民的命令传达下去没多久,曹旦就到了。 曹旦穿着一身淡红的戎装,头顶着一顶武冠,身形不算高大,但很硕壮,两鬓有一丝白发,看着就上了年纪。 说起来,李元吉跟曹旦也算是有点缘分。 曹旦是窦婠的舅父,李元吉是窦婠的‘养父’。 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亲戚。 可李元吉这却是第一次见曹旦。 所以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没有什么特殊的,还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即使面对凌敬这么个昔日的老友,也不咸不淡的。 只是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才略显恭敬。 李世民在吩咐了曹旦去跟凌敬叙叙旧以后,对李元吉笑道:“如何,要不要再帮你找个旧人叙叙旧?”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摇头拒绝了。 短时间内,他没有跟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旧人叙旧的兴趣。 李世民如今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候,看谁都像个‘刁民’,他好不容易才削弱了李世民对他的防备。 万一他跟李世民手底下的旧人叙叙旧,人家非要跟着他走。 那李世民就得重新防备他了。 所以,这种时候,他不能去刺激李世民。 李世民见李元吉摇头,便笑着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跟人叙旧,那我们就直接开始较技演练如何?” 李元吉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打群架就直接说打群架,说什么较技演练。 不觉得虚伪吗? 李元吉心里嘀咕着,嘴上还是答应道:“那就开始吧。” 李世民哈哈笑着招呼道:“去告诉敬德和知节,让他们别闹了,直接开始正式较量吧。再问问所有人,谁愿意第一个上场。”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传话的人还没有离开,房玄龄就毫不犹豫的起身道:“就让臣第一个上场吧。” 李世民眼中异彩连连,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好好,玄龄你虽是文臣,却不失锐气,很好,就由伱第一个上场。” 房玄龄躬身一礼,从身后奉剑的随从手中接过了宝剑,毅然决然的赶往了较技场正中。 李元吉见此,瞥了还在跟曹旦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的凌敬一眼,心里为凌敬默哀了起来。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武将与武将之间的较量,所以问都没问就把凌敬带来了。 没料到,文臣也下场了。 而且还是李世民手底下分量集中的文臣。 这样一来的话,凌敬也免不了到较技场上走一遭了。 毕竟,连瘦瘦弱弱的房玄龄都下场了,还是打头阵,比房玄龄壮一圈的凌敬,就没有推辞的余地了。 房玄龄走到较技场正中以后,持剑而立,朗声道:“哪一位同僚愿意跟我搭搭手?” “我来!” 一个李元吉没什么印象的文臣,挎着一柄唐刀,大步流星的走到场中。 “是戴胄啊,他倒是有些武艺,玄龄恐怕要吃亏啊。” 李世民感慨着就道明了文臣的身份。 李元吉听到‘戴胄’两个字,嘴角直抽抽。 狗日的李世民手底下的人才是真多。 随便走出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就是历史上名声赫赫的名臣。 李元吉很酸,酸的牙都快掉了。 “玄龄贤弟请!” “玄胤兄请!” 戴胄比房玄龄大了近六岁,所以房玄龄称其一声兄。 虽说戴胄在李世民手底下的身份地位没有房玄龄高,但同场较技,可不讲究身份,房玄龄也不可能拿身份去压人。 一是他不是这种人。 二是这种场合不合适。 “唰!” 房玄龄大概是知道自己跟戴胄之间有所差距,所以宝剑一展,抢了个先手。 戴胄也没客气,举刀相迎。 在挡住了房玄龄一次进攻以后,唐刀出鞘,对着房玄龄就是一统猛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李世民口中武艺比房玄龄高的戴胄居然输了?! 李元吉看向李世民,很想问李世民一句‘戴胄是不是放水了’。 但是看到李世民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给房玄龄宣赏,就意识到这种结局有可能不是戴胄放水了,而是早就安排好的。 不然,李世民绝对不会这么兴高采烈。 以李世民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房玄龄胜的蹊跷。 以李世民的为人,也不可能让手底下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胡弄他。 所以这明显是早就安排好的,李世民是知情的。 李元吉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一场应该是友谊赛,下一场就会动真格的了,而且下一场李世民的人肯定会主动邀请他的人下场。 “下一场谁来?” 李世民赏赐了房玄龄一方用来刻印章的宝玉以后,兴致勃勃的招呼。 杜如晦缓缓站起身,一脸艳羡的瞥了房玄龄一眼,对李世民拱手道:“玄龄兄率先下场,得了一方宝印,臣相当眼馋。 下一场就由臣来吧。”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看向屈突通等人调侃道:“你们是怎么了,怎么让玄龄等人抢占了先手?难道你们争不过玄龄他们吗? 还是说你们自认武艺不如玄龄等人?” 屈突通等人一脸汗颜。 秦琼咳嗽着道:“那这一场就交给臣吧。”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秦琼一眼,关切道:“你近些日子身子骨不便,今日就不用下场了。这一场还是让克明来吧。 毕竟克明已经主动请缨了。” 说到这里,又看向屈突通等人道:“下一场就由你们来吧。” 屈突通等人齐齐躬身应允。 杜如晦在屈突通等人应允完了以后,笑着向李世民拱手道:“臣不想像是玄龄兄一样等人上场,臣希望殿下能允许臣主动挑选对手。” 李世民愣了一下,笑骂道:“你这是想挑一个不如你的人啊,你用心不良啊。” 杜如晦笑着没说话。 李世民故作不满的瞪了杜如晦一眼,才没好气的道:“看来你是真的眼馋玄龄手里的那方宝印,那就让你如愿一次吧。” 说到此处,李世民大气了挥了挥衣袖,豪迈的道:“你可以自行挑选对手,不过不许恃强凌弱。” 杜如晦笑着点了一下头,看向了正在跟曹旦尬聊的凌敬。 李元吉原以为凌敬会失态,正想办法准备帮凌敬解围呢。 但没料到凌敬在感受到杜如晦的目光以后,居然毫无惧色的站起身,笑眯眯的看向杜如晦,道:“看来杜中郎是看中了我。那我就陪杜中郎走一遭吧。” 杜如晦此前在李世民府上充任参赞军事,不久之前被升任为了从事中郎。 所以凌敬称呼了杜如晦一声杜中郎。 杜如晦听到凌敬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李世民等人眼中也闪过一道错愕。 不过杜如晦很快就回过了神,笑眯眯的道:“看来凌长史有所依仗啊。既然凌长史主动站出来了,那我就不挑选别人了。 就请凌长史随我走一遭吧。” 凌敬也没客气,走出了案几,向李世民和李元吉一礼后,跟着杜如晦赶往了较技场。 在走到场边的时候,从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杆大枪。 杜如晦也在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把宝剑。 并且一前一后入场。 凌敬在走到较技场正中以后,先是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抚摸了抚摸胡须,然后手里的大枪突然一甩,抖出了一个枪花。 杜如晦眼珠子一瞬间就瞪起来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李世民等人也猛然坐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凌敬。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凌敬虽然只是随手抖了一个枪花,但就是这个枪花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看出凌敬‘功力’的深浅。 凌敬抖出来的枪花,并不繁琐,也没有丝毫炫技的成分,任何一个对大枪熟悉的人,都能抖出同样的枪花,但是要抖的像是凌敬一样稳,没有七八年的苦练根本做不到。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行家,深知练枪的要诀。 练枪的要诀就两个字,稳、准。 稳是端枪要稳,拿枪要稳。 准是出枪要准,刺枪要准。 凌敬拿枪极稳,抖枪花的时候能轻而易举的掌控枪身上的震动。 足可见凌敬的枪术造诣极高。 至于准不准,那就只能继续往下看了。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杜如晦是踢到铁板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清楚,杜如晦一开始是想把凌敬当软柿子捏的,只是没料到,最后似乎是凌敬反过来把杜如晦给捏了。 李世民在难以置信的盯着凌敬看了好一会儿以后,才收回目光,看向李元吉,意味深长的道:“元吉,没想到你手底下的人藏的挺深的啊。” 李元吉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也是刚知道凌敬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凌敬这已经不是藏的挺深的了,这是已经藏到了神话中的海眼里了。 如果不是杜如晦把凌敬当成了软柿子,非要当众给凌敬难看,凌敬估计还会继续藏下去,说不定会藏一辈子。 狗日的果然不愧是做谋士的,够黑够阴险。 这一手绝对是为阴人准备的。 “唰……” 就在李元吉胡思乱想的时候,骑虎难下的杜如晦挽了个剑花,率先发起了进攻。 凌敬微微眯起眼,大枪一甩,带着破风声就抽了出去。 杜如晦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两个念头。 躲……还是迎上去以伤换伤? …… …… 【ps:今晚还是两更吧】 正文 第400章 输人又输阵 第400章 输人又输阵 杜如晦仅仅思量了一瞬,决定躲开凌敬手里的大枪。 他往后一仰,手里的宝剑由刺转架,拦在了大枪扫来的地方。 “叮!” 一声脆响。 宝剑的剑刃和大枪的枪身撞在一起。 宝剑一震,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随时会脱手而去。 杜如晦往后退了四步,才抵消了剑身上的震动。 大枪也一震,枪身肉眼可见的弯成了一个圆弧形,不过凌敬却抓的极稳,并没有像是杜如晦一样险些撒手,也没有像是杜如晦一样后退,反倒是借着枪身上的反震之力,回手再扫。 在反震之力的加持下,枪身上的力道更足。 划出的破空声都充满了力量感。 杜如晦脸色一变,知道不能力敌,立马架着手里的宝剑再退。 凌敬手里的大枪再次撞在了杜如晦手里的宝剑上面。 杜如晦一个踉跄,宝剑险些脱手,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人已经退到了六步之外,比之前足足多退了两步。 凌敬一招就压的杜如晦频频后退,便没有再换招的意思,手里的大枪再次借着反震之力扫向杜如晦。 有了两次反震之力的加持,枪身上的力道更加足了,破口声也凌厉了几分。 李世民看到此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克明失了先手,已经无力回天了。” 屈突通等一众也在观战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都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凌敬在枪术上的造诣不低,在武艺一道上远胜杜如晦好几筹。 杜如晦在凌敬的大枪没有起势之前,并没有选择迎面而上,以上换伤,反而选择了躲避,使得凌敬的大枪有了起势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凌厉。 这就算是失去了先手。 如今凌敬的大枪已经起势,变得一往无前,变得势不可挡。 杜如晦再也没有了反击的机会,只能艰难的招架。 输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叫无力回天。 “元吉,这一局算是凌敬赢了,你觉得如何?” 李世民眼看着杜如晦越来越狼狈了,突然看向李元吉道。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失笑道:“二哥,什么叫算是凌敬赢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算是,算是个什么意思? 要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凌敬之所以会赢,完全是杜如晦让着他呢。”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那就是凌敬赢了,如何?” 李元吉笑眯眯的问道:“二哥这是代替杜如晦认输了?” 李世民瞪了瞪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这话。 李元吉笑着又道:“二哥要不要问一问杜如晦的意思,毕竟,这是杜如晦的比试。”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凌敬这不是还没赢吗?我只是想提醒二哥一下,二哥确定要开这个头? 二哥要是开了这个头,随后的比试要是有什么不对,我是不是也能代替我的人认输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犹豫了。 他提出较技比试,本来目的就不纯。 要是因为杜如晦,就定下可以主动认输的调子。 那他的目的可就达不成了。 李元吉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有此一问。 他可不愿意看着凌敬和杜如晦的比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他还想看凌敬暴打杜如晦呢。 他手底下难得的有个人爆肝,他要是不趁机占尽便宜,随后就没机会了。 “二哥,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继续替杜如晦认输啊?” 李元吉见李世民久久不开口,笑眯眯的催促。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却没有再说帮杜如晦认输的话。 李元吉见此,脸上流露出发自肺腑的笑意,再次看起了比试。 凌敬和杜如晦的比试也到了关键时候。 凌敬借着第五次的反震之力,再次的扫向了杜如晦。 杜如晦踉踉跄跄的架剑格挡。 当啷一声脆响后。 杜如晦手里的宝剑终于脱手了,人也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凌敬终于换招了。 手里的大枪借着反震之力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形,猛然一端,刺向了跌坐在地上的杜如晦。 杜如晦来不及躲,只能咬着牙,猛然前扑,准备在‘临死’之前给凌敬造成一点伤害。 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李世民徒然瞪大眼,屈突通等一些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黄君汉更是骂出了声,“愚蠢!中平枪也敢应!” 黄君汉口中的中平枪,是枪法招式里面的一种,也就是最简单的直刺。 虽然简单,但却难练。 因为它极考验一个人的‘功力’。 同样是中平枪,‘功力’浅薄的人刺出去,就会显得软趴趴的,像是个被人打断了七寸的蛇一般,没有任何杀伤力。 但‘功力’深厚的人刺出去,就会显得威风凛凛、势不可挡,像是青龙出洞,又像是猛虎下山,杀伤力十足。 凌敬的枪术造诣不低,‘功力’即便是没有达到深厚的地步,那也有几分火候。 他这一枪刺出去,杀伤力恐怕比此前扫枪的时候还要大。 杜如晦连他的扫枪都接不住,如何接得住他的刺枪? “嗞喇!” 一声衣服撕裂的脆响。 凌敬手里的大枪擦着杜如晦的肩头而过,不仅戳破了杜如晦的衣服,还带走了他肩头一块肉。 杜如晦肩胛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鲜血侵湿。 杜如晦就好像是没感觉到肩膀上已经受伤了一样,他已经扑到了凌敬身前,并且环手抱住了凌敬的腰,准备将凌敬摔倒。 凌敬眉头一皱,手里的大枪一扬,枪尾向下,狠狠的砸在了杜如晦的背上。 杜如晦闷哼一声,身子一伏,顺着凌敬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李世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冷冷的吩咐了于志宁一句,“派两个人,将杜如晦送回府上去。” 李世民连杜如晦的字也不叫了,显然是对杜如晦的表现非常的不满。 不过,李世民对杜如晦的不满,跟输赢无关,纯粹是因为杜如晦不仅输了阵,还输了人。 凌敬在刚才刺向杜如晦的时候,并没有冲着杜如晦的心窝子去,而是冲着杜如晦的肩头去了,明显是留有余地。 杜如晦没看出来也就罢了,还准备缠上去死缠烂打。 这才有了凌敬皱眉怒砸杜如晦的一幕。 杜如晦不仅输了,还准备耍死狗。 这就叫输不起,也叫输人又输阵。 李世民可以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输阵,但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输人。 因为输人就意味着丢人。 丢人那就是丢人现眼。 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岂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臣马上去办。” 于志宁听到李世民的吩咐,躬身一礼后,派人赶往了较技场去抬杜如晦回府。 在于志宁派去的人赶到较技场正中的时候,凌敬已经归还了大枪,返回了高台。 他没有大枪在手的时候,还是那番温文尔雅的文人模样。 走路慢吞吞的,说话笑吟吟的,丝毫没有一丝武夫的气象。 若不是高台上的众人刚才亲眼见证过他的武力,还真没办法将他跟一个枪术造诣颇高的人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凌长史居然会有这么一手漂亮的枪术,不仅枪术漂亮,赢的也漂亮,当赏。” 李世民在凌敬返回高台,笑吟吟的向众人施过礼后,毫不犹豫的开口。 凌敬谦逊的拱手笑道:“臣练枪的日子不长,上不得大雅之堂,也比不上诸位将军,更当不起殿下的赞赏。”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凌长史不必谦逊,凌长史的枪术如何,在场的所有人有目共睹,所以当得起赞赏。” 不等凌敬搭话,李世民又思量着道:“我父亲早年做千牛备身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前隋文帝赐下的一杆大枪,拓木为杆,青铜为头,上书永安二字。 我十三岁第一次随父上阵的时候,我父亲将其赐给了我。 如今我将他赐给你,以作赏赐。” 高台上的众人听到李世民这话,齐齐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李世民如此厚赐凌敬的原因。 李世民这是想借此找回刚才丢掉的面子。 杜如晦是他的人,杜如晦丢人,他就得丢面子。 他要是不尽快找不回来,别人还不知道会怎样非议他呢。 要知道,现如今李建成在诋毁他这件事上,可是不遗余力的。 凌敬受宠若惊的躬身道:“臣只不过是小胜了一场,怎么得殿下如此厚赐呢?” 一杆青铜枪,虽然不怎么值钱,也没有铁枪、镔铁枪、陨铁枪好用,但是它先后侍奉过李渊、李世民,所蕴含的政治意义相当深厚,已经没办法用金钱去衡量它的价值了。 凌敬只是在较技场上小胜了一场而已,还当不起如此厚赐。 “我说赏赐给伱了,就赏赐给你了,怎么,你想让我食言而肥吗?” 李世民板起脸,故作不悦的喝问。 正文 第401章 《十七帖》和《兰亭集序》 第401章 《十七帖》和《兰亭集序》 凌敬苦笑道:“可是臣一介文臣,要一杆大枪也没什么用啊?”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会意,笑呵呵的帮腔道:“二哥,凌敬只是个文臣,你将父亲赐给你的青铜枪赐给凌敬,恐怕会蒙尘的,父亲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的。 所以你还是赐点别的吧。” 说到此处,也不给李世民开口的机会,看向凌敬笑道:“我二哥既然如此大方,那我也不好吝啬。伱不是看上了我府上的那册《算经》孤本了吗? 送你了。” 凌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欣喜的道:“真的给臣了?” 李元吉缓缓点头。 凌敬欣喜若狂的拱手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李元吉定了调子,李世民也不好在固执己见了,在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肉痛的道:“我刚刚得到了一册王右军的书帖,就赏赐给你吧。” 凌敬听到这话愣了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元吉的脸色却变了,心里在大声的高喊。 是《兰亭集序》吗? 是《兰亭集序》吗? 是《兰亭集序》吗? 依照后世的传闻,《兰亭集序》真迹的最后一任主人就是李世民。 传闻称,李世民十分喜爱王羲之的书法,也十分珍爱《兰亭集序》,以至于死了以后,也要将它带到陵墓里去。 以至于后世的人想要一睹《兰亭集序》真迹的风采,也只能想想。 或许有一日,后世的科技进步了,挖掘技术也进步了,能进入李世民的笔架山,一探传闻的真假,一窥《兰亭集序》真迹的风采。 只可惜,他是没机会去参观参观李世民的笔架山了,也没机会去一探传闻的真假了。 不过,他有机会比后世的人更早的一窥《兰亭集序》真迹的风采,而且就是现在。 如果能够成为他的私藏,那就更好了。 等到百年以后,他也可以像是李世民一样,拿它去垫棺材板。 反正,《兰亭集序》真迹给他垫棺材板,肯定比给李世民垫棺材板要好。 毕竟,李世民死了以后,铁定会起陵。 只要起了陵,就避免不了被窥视。 要是遇到了喜欢开棺抛尸的金人,不仅会尸骨无存,说不定还会毁了《兰亭集序》这种民族的瑰宝。 所以还是他拿去垫棺材板更好,反正他已经决定了,等他快死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消失,绝对不留下任何痕迹,绝对不会子子孙孙们风光大葬他的机会。 在充分的感受过盗墓文化以后,他觉得子子孙孙们将祖宗们葬的有多风光,回头被刨出来的时候就有多凄惨。 要是碰到了不肖子孙,说不定还会亲自带着人刨了你的墓呢。 真要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是真的羞先人了。 胡思乱想着,李元吉的目光落到了李世民身上,他迫切的想知道李世民口中的‘王右军’的书帖到底是不是《兰亭集序》真迹。 凌敬在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目光热切的盯着李世民,嘴皮子哆嗦着道:“可是……王右军的真迹?” 作为书圣,王羲之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皆受读书人敬重。 他的书法作品更是被推崇备至,不仅价值连城,还被许多皇帝当成了心头好,也被许多豪门大户当成了传家之物。 凌敬身为一个读书人,又有机会得到王羲之的真迹,怎么可能不激动。 不仅仅是他,李元吉一个对书法不怎么痴迷的人都激动。 屈突通、黄君汉、殷峤、秦琼、李君羡、张公谨等人也激动,房玄龄、于志宁、韩良等人更是激动的直呲牙。 他们不仅仅是激动,还嫉妒。 嫉妒李世民居然将王羲之的真迹赐给了凌敬,也嫉妒凌敬居然能有机会拥有一册王羲之的真迹。 向来喜好书法,以书法见长的颜思鲁、欧阳询、虞世南差点就不顾规矩的跑出来劝李世民收回成命了。 颜思鲁在李世民手底下名声不显,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高官,但是他有一个在书坛鼎鼎大名的曾曾孙,那就是颜真卿。 欧阳询在李世民手底下的名声倒是不低,不过他很少去宣扬自己的名声,因为他不仅是李世民手底下的学士,也是李建成宫里的率更令。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打的不可开交的情况下,他可不敢随便出来秀存在感。 万一被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任何一个人给盯上,那他就凉了。 他在书法上的造诣相当高,所书的楷书当世第一,有不少敬仰他的人称他的字为‘欧体’,他的儿子欧阳通的书法造诣也不低,父子二人以后会被敬仰他们的人称之为‘大小欧’。 他家可以说是一个书法世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王羲之的真迹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 虞世南在李世民手底下不仅名声不低,而且地位也不低,在修文馆的一众学士当中,他和房玄龄共列第一,一起执掌修文馆。 他的书法或许没有欧阳询好,但并不妨碍他对王羲之真迹的热爱。 因为他是个读书人。 一个相当博学的读书人,有五绝之称。 其中博学就是一绝,另有德行、忠直、文词、书翰四绝。 李世民听到凌敬的话以后,失笑道:“我能拿假的赏赐人吗?” 李世民给都给了,也就不做小女儿姿态了。 虽然心里应该还在肉痛,但至少明面上表现的很豁达、很大方。 “克明害我啊。” 欧阳询看李世民是真的要将王羲之的真迹赏赐给凌敬,痛心疾首的哀嚎。 虞世南、颜思鲁、房玄龄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若是没有杜如晦输人又输阵的话,李世民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 虽说杜如晦是他们的同僚,还挨了一下重击,恐怕的养不少时间才能痊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抱怨杜如晦。 同僚而已,又不是父子,还不至于要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杜如晦的情绪。 “臣多谢殿下厚赐。” 凌敬在确认了李世民赏赐给他的王羲之书帖是真迹以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向李世民躬身道谢。 寒暄都没寒暄,客气都没客气。 甚至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赏赐的意思。 他表现得虽然如此不堪,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他。 因为换做是他们的话,他们表现的说不定还比凌敬不堪。 李世民被凌敬逗的是哭笑不得,“你还真不客气啊?” 凌敬起身,激动的笑道:“臣不敢客气,臣怕一客气,王右军的书贴就没了。” “哈哈哈……” 李世民彻底被凌敬给逗笑了。 屈突通、黄君汉等一众对《兰亭集序》真迹贪念不深的人,也被逗笑了。 唯有欧阳询等人还是一脸的痛惜。 李世民在笑过之后,对凌敬道:“你放心吧,我说出去的话,向来有信,我说将王右军的书贴赏赐给你,就一定会赏赐给你。” 说到此处,李世民还打趣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派人回宫去取。” 凌敬毫不犹豫的猛点头。 李世民又被逗的哈哈大笑,当即吩咐了身边的段志感回宫去取王羲之的书帖。 李元吉发现了,李世民在面对不同情况的时候,会吩咐不同的人去办事。 这就是手底下人才济济的好处。 这也是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的好处。 不像是他,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两个人在身边听用。 要是有重要的任务交代下去的话,身边连个像样的听用的人也没有。 不过,李元吉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的贪念,在李世民吩咐段志感去取书帖的时候没了。 因为他离的近,听的很清楚。 李世民在吩咐段志感去取书帖的时候,说的是《十七帖》而不是《兰亭集序》。 虽说《十七帖》也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之一,但是没有《兰亭集序》的名气那么大,也没有《兰亭集序》珍贵。 他也不好设下脸皮去凌敬手里‘抢’,不值得。 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谋一副王羲之的真迹,还是很容易的。 就比如,他现在就差人去给赵州李氏的人传话,说赵州李氏的人只要能给他弄来一副王羲之的真迹,他就放过赵州李氏。 赵州李氏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他弄到王羲之的真迹。 说不定还会拿出一副历史上没有记载过,亦或者是从来没有示人过的王羲之的真迹。 毕竟,赵州李氏是一个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大世家,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的赵国李牧身上,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底蕴,以及不为人知的珍藏。 即便是没有王羲之的真迹,也能拿家中的珍藏去找其他几大世家换,亦或者是有王羲之真迹的人换。 所以,他想要谋一副王羲之的真迹的话,是真的很容易。 没必要没皮没脸的去跟手底下的人抢。 如果说是《兰亭集序》的话,那倒是能突破一下下限,如果不是,那就没必要。 “好了,继续比试吧。” “下一个谁来?” 李世民在吩咐完了段志感,等段志感离开了高台以后,再次张罗起了比试。 …… …… 【ps:今晚依旧是两更,状态有点烂。】 正文 第402章 阚棱vs尉迟恭 第402章 阚棱vs尉迟恭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尉迟恭,听到李世民的张罗,迫不及待的出现在高台下,主动请缨。 李世民对尉迟恭是喜爱的,不仅喜欢尉迟恭的勇武和忠诚,也喜欢尉迟恭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劲头。 所在尉迟恭抱拳请缨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 “那么下一场就由敬德来!” 说完这话,李世民还环顾四周,大笑着问道:“谁去为敬德作陪?” 听听!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还谁去为敬德作陪? 真当尉迟恭是一朵红花啊。 即便尉迟恭是一朵红花,在场的人也没人愿意上去给尉迟恭作绿叶。 毕竟,谁还没点身份了,谁还不是个国公、国侯了,谁愿意在这种场合出去给别人做绿叶。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这话说的相当没有水准,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李世民恰巧看到,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搐了一下,尉迟恭在高台下也看到了,腿肚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身上那股子傲视群雄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你要为敬德作陪?” 李世民下意识的看着李元吉问,只是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尉迟恭又不是没跟李元吉打过,只是输的太惨。 所以尉迟恭对上李元吉,铁定会被血虐。 所以李世民觉得自己是给尉迟恭找了一桩大麻烦。 李元吉没料到李世民居然会这么问,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的道:“我可以吗?” 李世民立马开始补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不可以,你我招群臣相戏,你我岂能下场。” 李元吉撇撇嘴,兴致一下子就没了。 他就知道,李世民绝对不会让他下场,更不会让他对上尉迟恭。 毕竟,他可没有李世民那么喜爱尉迟恭,对上了尉迟恭,铁定会对尉迟恭下狠手。 就尉迟恭那个身边,挨他两下就该找风水宝地了。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没好气的道:“二哥既然不让我下场,干嘛还问我?” 李世民就当没听见李元吉的话,目光继续环视四周,见没有人主动请缨,就缓缓的道:“既然没有人愿意主动为敬德作陪,那敬德伱就自行挑选对手吧。” 尉迟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目光毫不犹豫的就落在了阚棱身上。 看他看阚棱的眼神充满了战意,明显是早就想跟阚棱切磋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按理来说,尉迟恭一个高官高爵,挑战阚棱一个低官低爵,有点不符合规矩,输了也容易丢大脸。 可谁让李世民喜欢尉迟恭呢。 所以在看到尉迟恭的目光以后,也不等尉迟恭开口,就笑呵呵的道:“看来敬德是看上了阚将军,即使如此,阚将军就陪敬德走一遭如何?” 阚棱听到这话,一脸迟疑,起身向李世民一礼后,缓缓的看向李元吉。 李世民见此,就明白了阚棱的心思,当即也看向李元吉,笑道:“元吉,你意下如何?”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举办这一场比试不怀好意,但又没办法当众畏战,那样的话会显得他很怂,所以就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并且叮嘱了阚棱一句,“若是不敌,就主动认输。尉迟将军在战场上纵横无敌,输给他不丢人。” 这话说出来有点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 但为了自己的属下能免遭一顿毒打,李元吉也顾不得这些了。 再说了,尉迟恭的官爵比阚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在阚棱去跟尉迟恭对决的话,李元吉说这种话也不算丢人。 不过,阚棱明显不认为自己会被毒打,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自觉被看扁了,当即义正言辞的道:“臣绝对不会认输的。” 李元吉被气的直瞪眼。 我手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死心眼?! 李元吉被气到了,说话也就不好听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想着让我替你认输。” 阚棱居然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更气了,看向了谢叔方、薛万述等人也说了一句,“你们也一样。” 谢叔方、薛万述等人齐齐拱手,表示知道了。 李世民就好像是占了什么便宜,又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容灿烂的说道:“既然阚将军答应了,那就速速下场吧。” 阚棱也没有再迟疑,拎着一丈长的拍刀就下了高台。 尉迟恭见阚棱动了真家伙,也毫不客气的拿出了真家伙。 不过由于阚棱没有吩咐人去牵马,明显是要跟尉迟恭步战,所以为了迁就阚棱,尉迟恭也没有吩咐人去牵马,更没有选择用惯用的马槊,而是吩咐人去取了一个铁骨朵,扛着走入了场中。 凌敬看到尉迟恭居然取了一个铁骨朵,笑呵呵的冲着李元吉道:“尉迟将军这是想效仿殿下昔日在洛阳城的壮举?” 李元吉只是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阚棱的死心眼实在是把他气的够呛,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至于说尉迟恭想效仿他,他根本不在意。 不是他看不起尉迟恭,而是尉迟恭没他那么大的力气,根本做不到用铁骨朵轻而易举的砸死人。 更重要的是,他敢砸死王君廓,但尉迟恭绝对不敢砸死阚棱。 顶多就是胖揍阚棱一顿罢了。 尉迟恭真要是敢对阚棱下狠手的话,他绝对敢当着李世民的面打死尉迟恭。 就看尉迟恭有没有这么勇,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李世民十分不认可凌敬的话,他大概是觉得他的心腹爱将不需要效仿任何人,也不会效仿任何人,所以帮尉迟恭说了一句叫屈的话。 “敬德可不是在效仿元吉,而是敬德已经习惯了马战,突然改成了步战,一时半刻找不到趁手的长兵器,所以才取了一杆铁骨朵。” 凌敬赶忙笑着应付了李世民两句,就当信了李世民这套说辞。 至于说尉迟恭为什么不取用短兵器,没人问,也没人说。 谁问,谁说,谁就会成为这里最大的一个大傻子。 在阚棱一丈长的大拍刀面前,尉迟恭怎么可能选短兵器? 真以为一寸长一寸强是随便说说的吗? 阚棱只要一直拎着大拍刀,把尉迟恭趋于一丈开外,尉迟恭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阚棱在手握一丈长的大拍刀的情况下,由怎么可能给手握短兵器的尉迟恭贴身的机会? 所以尉迟恭敢选短兵器的话,只会被阚棱死死的挡在一丈外,慢慢的给缠死。 都是战场上纵横多年的悍将,早就面对过无数对手了,也早就总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应对敌人的办法。 所以在武艺不如人的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在兵器、头脑上争取取胜的机会。 尉迟恭绝对不会给阚棱这种机会,也绝对不敢输在阚棱手里。 他们之间的比试也注定了不会像是凌敬和杜如晦那般菜鸡互啄一样。 一个压着一个大,一个在对手选用的长兵器的情况下,还用短兵器应敌。 尉迟恭和阚棱拿着兵器入场以后,几乎没有任何寒暄,互相施礼以后,就果断动手。 阚棱持刀先攻,大拍刀在手里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快速的扫出。 尉迟恭持朵迎上,没有闪躲,狠狠的就砸向了大拍刀。 金铁碰撞的声音在较技场上此起彼伏。 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互相试探了几招,了解了对方的实力以后,就开始真正的下起了狠手来。 尉迟恭手里的铁骨朵挥舞的就像是风火轮一样,在挡住阚棱手里的大拍刀的同时,频频找机会往阚棱身上砸。 阚棱手里的大拍刀挥舞的虽然没有尉迟恭的花哨,但是每次出手都是瞅准了时机,直取命门。 阚棱在拼着挨了三骨朵以后,成功的把大拍刀抡到了尉迟恭身上。 拍刀上面携带的巨力,真的尉迟恭手里的铁骨朵嗡嗡作响。 阚棱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大拍刀抡到了尉迟恭身上,但没有对尉迟恭造成太大的伤害,因为大拍刀上一大部分的力道都被尉迟恭手里的铁骨朵给挡下了。 随后就是你砸我三下,我拍你一刀,或者刺你一下。 阚棱的体力,以及状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挥刀的速度不仅在变慢,步履也远没有最初的时候沉稳,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嘴角已经流出了一道血线。 尉迟恭看着倒是很惨,步履却依旧稳健,身上的戎装被阚棱划出了数道口子,还划出了七八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将尉迟恭那本就看着脏兮兮的戎装染的更脏了。 至于说是染红,那是不存在的。 李元吉是上过战场的,看过无数残肢断臂的,还真没看到人的鲜血流出来,会将衣服染红。 只会染成深沉的褐红色,亦或者是透着一股淡淡红意的黑色。 鲜血唯有留在石板地上,或者是水里,逐渐的稀薄、逐渐的被稀释以后,才会流露出一抹艳红。 “这……这……” 凌敬看着阚棱步履越来越乱,但攻势却越来越猛,不由自主的瞪起眼,一个劲的‘这这这’的叫。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221014230335210’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03章 较技(下)(又是五千字大章) 第403章 较技(下)(又是五千字大章) 李元吉知道凌敬想说什么,但却阴沉着脸没吭声。 凌敬一定是想说阚棱这是在拼命。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阚棱这是在拼命。 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凌敬只是一个劲的‘这这这’着,并没有说出口。 有可能是碍于同僚的身份,不想坠了阚棱的威风;也有可能是碍于还没有出现结果,不想过早的下结论。 李元吉有点后悔刚才一起之下把话说死了,不然现在他就能替阚棱认输了。 阚棱之所以在跟尉迟恭拼命,一半的原因是想为他争一口气,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刚才在高台上说过不会认输的话。 横竖都是为了他,没有半点原因是为了他自己。 李元吉再次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阚棱是个死心眼,然后冲任瑰递了个眼神。 他已经说过了不会替手底下人认输的话,那就没办法当众食言而肥,所以只能让任瑰开口了。 任瑰资历老,又成了河北道大行台的三把手,有资格在这种情况下忤逆一下他的意思,替阚棱认输。 至于说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阚棱为了争一口毫无用处的气去拼命,那根本不可能。 在这种场合中争一口气,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东西。 只会让尉迟恭蒙羞,只会让李世民脸上不好看。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益处。 说不定还会跟尉迟恭结仇,说不定还会被李世民惦记上。 所以这口气不争也罢,更没必要拿性命去争。 李元吉又不是什么特别好面子的人,也不怎么在乎那虚无缥缈的面子。 如果他舍弃面子,能让李建成和李世民放弃争斗,开始和睦相处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面子。 可惜,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他也不需要手底下的人为了给他争个面子,拿命去拼。 不止是他,后世绝大多数在社会上侵淫许久的人,都不可能为了个面子,拿命去换。 不是说后世的绝大多数人不在乎面子,而是后世的绝大多数人更清楚,命比面子重要。 任瑰看到了李元吉的眼色,略微愣了一下,转瞬间便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当即呵呵一笑道:“我看这一场是尉迟将军赢了,不如就此罢手如何,再比试下去,恐怕要失了和气了。” 说到此处,任瑰还特地看向李世民道:“想来殿下也不愿意失去和气,不是吗?” 李世民目光在任瑰身上盘桓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李元吉,才乐呵呵的道:“管公言之有理,我这就吩咐敬德罢手。” 在李世民看来,尉迟恭将阚棱已经打的够惨了,已经占够了便宜。 再打下去,阚棱九成九得重伤。 确实不能再打了。 当即,李世民就要吩咐人去让尉迟恭罢手。 在较技场中比试的阚棱,似乎感受到了高台上的人替他认输了,所以他大吼了一声,完全放弃了防御,拼着被尉迟恭重伤的代价,拎着刀对尉迟恭猛攻。 在不计代价的血拼下,他成功的在尉迟恭身上开出了一道大豁口。 自己也被尉迟恭的铁骨朵砸断了手,砸晕了过去。 李世民见此,直勾勾的瞪着眼睛,道:“真猛士也。” 同样是垂死挣扎,杜如晦在凌敬已经留手的情况下还不死不休,那就是丢人,阚棱在尉迟恭没有留手的情况下血拼,那就是猛士。 李世民作为一个统帅,作为一个马背上的将军,作为一个名将收集爱好者,自然是更喜好猛士。 所以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李元吉心里则在滴血,下意识的看向了谢叔方等人,希望谢叔方等人别像是阚棱这么傻,但看到谢叔方等人目光变得既坚定又沉重了以后,心里滴的血就更多了。 显然,阚棱以死相拼的血斗,给他们开了一个‘好头’。 他们随后要是撑不住就认输,又或者磨洋工的话,那阚棱的血就白流了。 所以他们在随后面对‘挑战’的时候,肯定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拿出跟阚棱一样的态度对待。 偏偏他在这种场合还不能劝。 因为尉迟恭找阚棱比试的时候,属于以上克下,阚棱方方面面都处在弱势的一方,阚棱不可能是尉迟恭的对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他劝阚棱,甚至说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对,更没有人会觉得他这是怂。 但是谢叔方等人出去比试的时候,他就没办法说这种话,也不能说。 因为谢叔方等人的方方面面都不弱,无论是对上李世民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处在弱势的一方,所以他不能对谢叔方等人说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不然一定会被认为怂的。 也会坠了谢叔方等人的名头,让谢叔方等人心里生出不满的。 他不在乎面子,也不在乎这口气。 但谢叔方等人不一定不在乎。 所以他只能看向凌敬,希望凌敬替他说几句话。 凌敬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以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凌敬报以苦笑,并没有开口。 显然,凌敬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谢叔方等人会心生不满,不愿意得罪人。 “下一场我来吧!” 在李元吉从凌敬身上收回目光,吩咐人将凌敬抬回九龙潭山治伤以后,谢叔方也不等李世民再次开口张罗,果断站起身主动请缨。 李世民面对这种主动找上门找打的,自然是喜笑颜开,痛快的答应了谢叔方的请求。 并且招呼了一声,问谁愿意给谢叔方作陪。 一瞬间。 天策府众将中身负国公爵位的,几乎都站了起来。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点了秦琼的将,让秦琼为谢叔方作陪。 秦琼比谢叔方年长了近一轮,武艺在谢叔方之上,手段也比谢叔方老辣,谢叔方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秦琼的。 如果再过十几年,谢叔方倒是可以压着秦琼打。 毕竟,十几年以后,秦琼的巅峰期就过去了,而谢叔方的巅峰期就来了。 刨去秦琼被重病缠身的事情不看,秦琼也打不过谢叔方。 不是说秦琼的武艺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是武将们年龄大了状态都会下滑,即便是武艺、手段更高更老辣了,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们跟正值壮年的武将比拼。 这就是将军怕迟暮的原因。 不是将军们怕老,而是怕老了,眼力、经验、武艺、手段都到达化境了,体力却没办法支撑他们再在战场上称雄了。 空有一身本领,却使不出来,也没办法施展的那种煎熬、那种寂寥,才是将军们最怕的。 可惜,这一场比试是没办法延迟到十数年后的,所以谢叔方只能迎战正处在巅峰期的秦琼。 所以谢叔方注定会败。 唯一能争取的就是在败之前,多给秦琼造成了一点伤势,多挽回一点颜面。 谢叔方和秦琼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在决定了比试以后,果断就拿着兵刃走到了较技场中,直接开始比试。 谢叔方使枪,秦琼则取了一杆矛。 简单的试探过以后,就开始了搏命似的比试。 秦琼似乎知道谢叔方会像是阚棱一样拿命拼,所以在试探过后,也毫不犹豫的开始拼命。 秦琼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做狮子搏兔也得全力以赴。 李世民之所以让秦琼跟谢叔方比试,大概也是看中了秦琼面对任何对手都全力以赴的特点。 李世民是不希望秦琼和谢叔方再打的像是尉迟恭和阚棱那么惨,而是希望秦琼能摧枯拉朽的蹂躏了对手。 事实证明,李世民的选择是对的,秦琼确实摧枯拉朽的战胜了谢叔方,只是结局跟李世民想的应该不一样。 谢叔方终究还是在秦琼身上扎出了一个洞,一个不小的洞。 虽然他身上的洞更多。 李元吉再次心里滴着血,派人简单的为谢叔方止血以后,快速的将谢叔方送回了九龙潭山去治伤。 随后,李元吉就这么心里滴着血,一个一个的将手底下的人送回了九龙潭山。 在比试彻底结束的时候。 除了凌敬出其不意的赢了一场外,也就任瑰在面对屈突通的时候,取巧赢了一招。 剩下的几乎全输了。 输的最惨的就是权旭,他先对上了李君羡,跟李君羡打了个平手。 然后又主动要求再战一场,对上了张亮。 那个在历史上收了五百个义子,被李世民以谋反罪砍了的张亮。 被张亮在身上捅出了六个窟窿眼。 有一个窟窿眼就在要害处旁边,差点就当场丧命了。 …… 傍晚。 李元吉在婉拒了李世民的饮宴邀请以后,匆匆赶回了九龙潭山,赶到长安杏庐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临时落脚的草庐以后,就看到了一大堆木乃伊。 阚棱、谢叔方、薛万述等等,几乎全被纱布给包裹了,包裹的最严实的就是伤最重的权旭。 李元吉张了张嘴,很想责备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头来不仅没说责备的话,还一脸认真的勉励道:“你们今日虽然输多赢少,但却打出的我府上的血性和锐气。 等你们伤好了以后,我一定会设宴款待你们,并且重重有赏。 伱们就在此处好好养伤吧。” 阚棱、谢叔方几个人当中能开口的,还推辞了一二。 毕竟,李元吉虽然夸他们了,但他们没赢就是没赢,没替李元吉争到面子,就是没替李元吉争到面子。 李元吉的赏赐他们还真没脸拿。 李元吉也不顾他们推辞,执意的定下了此事,然后拔腿就走,走到草庐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往后阚棱你就到子玮手下充任个副手吧。” 阚棱这人嘛,有点太直了。 想要堪大用,就必须重新调教一番。 只是李元吉没有那么多闲暇,所以只能将阚棱交到任瑰手底下,让任瑰调教。 希望他能跟着任瑰学的圆滑一点,别再那么耿直。 虽说谢叔方也耿直,可人家的耿直点对了地方,只在规矩和法理上耿直,不像是阚棱,浑身上下都点满了耿直,完全没有一丝变通的地方。 所以必须调教,深入的调教。 任瑰这种能培养出三个名流青史的名将的导师,无疑是最好的调教阚棱的人选。 李元吉出了长安杏庐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临时落脚的草庐,踏着暮色,一边往精舍院落的位置走,一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跟在边上的任瑰听到了李元吉叹气,忍不住道:“殿下不高兴?” 李元吉没好气道:“我手底下就这么几个能用的人,如今全被打残了,我能高兴?” 任瑰抚摸着长须,突然笑了,“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吗?” 李元吉一愣,错愕的看向任瑰。 哪里好了?! 任瑰笑着解释道:“殿下难道没看出来,今日这一出,是秦王殿下特地营造出来的吗?”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这个他当然看出来了,而且在李世民将天策府所有的武将全部招呼到南苑猎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李世民要找茬,要报此前在太极殿前被打之仇。 但这是好事吗? 任瑰笑着继续道:“殿下觉得,秦王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在殿下面前耍威风,难道仅仅是为了证明他手下的众将比殿下手下的众将强?” 李元吉一瞬间就明白了任瑰这话的意思。 李世民还是不放心他,哪怕已经对他放下了防备,还是要将他手底下的人全部打残,让他短时间内参与不到他和李建成的争斗当中。 李世民这么做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也是为了把所有的心思、力量全部集中起来,用来对付李建成。 “臣所料没错的话,秦王殿下应该很快就要对太子殿下出手,手段应该会前所未有的狠辣。殿下要是想做点什么的话,应该尽快做一些准备。” 任瑰见李元吉沉默不语,知道了李元吉听懂了他的话,所以又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元吉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心里暗惊。 任瑰的猜测有很大的几率是真的。 不然没办法解释李世民在之前的比试中,为何一点余地也没有留。 按理来说,李世民的人在拔得了多筹的情况下,横竖得让两三场,这样大家的脸上都好看一些。 他和李世民现在还不是生死仇敌,李世民要是没有别的心思的话,不可能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但李世民确实一点儿余地也没留,这说明李世民有别的心思。 而李世民的心思很有可能就是任瑰所猜测的这些。 他一直过于依赖历史,总是下意识的会把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跟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联系起来。 以至于在发现了李世民来者不善以后,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经任瑰提醒,他才发现。 事情早已脱离了历史上的规矩,许多历史上该发生,会发生的,如今都没发生,许多历史上过几年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在发生了,又或者发生过了。 所以他不能再依靠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来衡量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了。 他必须重新认识、重新审视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斗争。 李元吉想到此处,深沉的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你觉得我二哥会怎么做?” 任瑰一愣,苦笑着道:“这个臣就说不准了。毕竟,秦王殿下的谋划,可不会告诉臣。不过以秦王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往日的行事风格看,秦王殿下有可能从两方面入手。” 李元吉疑问道:“那两方面?” 任瑰沉吟着道:“其一应该就是宫里的女眷,太子殿下以宫里的女眷算计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也会以宫里的女眷算计太子殿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二应该就是兵马,这是太子殿下势弱的地方,也是秦王殿下势强的地方,秦王殿下不可能不懂得扬长避短,以长击短的道理。 而秦王殿下今日在南苑猎场的所作所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说到此处,任瑰特地看向李元吉,道:“秦王殿下若是不从兵马入手的话,根本没必要将阚棱等人重伤,更没必要一点儿余地也不给殿下留。 秦王殿下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他要从兵马入手,但害怕殿下突然领兵出去搅局吗?” 李元吉听完任瑰一席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由衷的感叹了一句,“我大哥不重用你,绝对是他眼瞎。” 任瑰能轻轻松松的看到李世民的用意,又能借此轻而易举的分析出李世民出手的方向。 有任瑰相助,对上了李世民,即便赢不了,那也不会输的太惨。 这种人才李建成不用,反倒用一帮子能力并不拔尖的亲戚,李建成会败,不是没有道理的。 任瑰躬下身,谦逊的道:“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不重用臣,那肯定是觉得臣的能力不足。”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任瑰一眼。 他觉得任瑰明面上是在谦逊,实际上是在暗讽李建成。 …… …… 【ps:今晚也是两更】 正文 第404章 利弊 第404章 利弊 李元吉带着任瑰回到精舍正屋,早已得到了消息的杨妙言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 有酒有肉、有各式各样的野菜、也有冬藏的干菜。 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细细的数的话,能数出十个盘子八个碗,总之很丰富。 虽然二月是播种的季节,并没有什么时令的蔬菜,但是各种野花野草已经生出了金黄的嫩芽儿。 只要稍加辨认,就能从中摘取到不少人们可以食用的野菜。 在这个食物种类并不丰富,且冬天见不到什么绿色蔬菜的时代。 但凡是持家有道的妇人,都知道在不同的季节里,如何去寻找野菜,如何为家中的餐桌上添一抹绿色。 杨妙言算得上是一个持家有道的妇人,虽然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亲自去找各种野菜,但她可以吩咐府上的仆婢们去找,找各式各样各种种类的野菜。 并且吩咐厨娘烹调出各式各样的美食。 大致也就是煎炸烹煮,至于说是炒,那绝对见不到。 即便是李元吉已经将炒菜的法子悄无声息的教给了府上的厨娘,府上的厨娘也很难做出符合李元吉胃口的炒菜。 主要是缺少各种各样的佐料,也缺少数百上千年磨砺出的炒菜的技艺。 李元吉倒是懂得一点炒菜的技艺,但没有易牙之名,也不好一股脑的倒给厨娘,只能潜移默化的去影响,也只能悄无声息的去寻找,如此才能悄无声息的还原出一部分他脑海中的炒菜。 也许是吃惯了各种的山珍海味,也许是灵魂深处一直清晰的记得后世的各种美味。 所以李元吉对杨妙言做的一大桌子看着很丰盛的酒菜,并没有多少食欲。 任瑰倒是食欲满满,在小心翼翼的夹了一筷子凉拌七七菜(荠菜)放进嘴里以后,就眯起眼,贪婪的咀嚼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吃什么世间难得的美味似的。 李元吉也被他的样子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夹了一筷子凉拌七七菜塞进嘴里,稍微咀嚼了一下,感觉到一丝丝苦味以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强行将嘴里的七七菜咀嚼完了,吞咽了下去以后,才疑惑的对任瑰道:“这七七菜也没那么好吃啊,你怎么吃的那么贪婪,像是吃什么时间美味似的?” 任瑰慢吞吞的将嘴里的七七菜咀嚼完了,又夹了一筷子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后,才笑着道:“臣贪的可不是这七七菜的味道,臣贪的是今春的第一抹青绿。” 李元吉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原来任瑰之所以吃的如此贪婪,并不是因为七七菜真的有多好吃,而是在贪新春的第一抹青绿这个情怀。 任瑰作为一个文武兼备,并且文武造诣皆不俗的人,偶尔展露一下文人的情况,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也不知道任瑰的情怀到底需要几口才能满足,所以就劝任瑰多吃了点。 不过任瑰只吃了七口,便不在多吃了。 李元吉见盘子里的凉拌七七菜还有很多,忍不住道:“为什么不多吃点?你不用顾及我,我不太喜欢七七菜上的那股淡淡的苦味。” 任瑰抚摸着长须,老神在在的笑道:“七七菜虽苦,却有回甘,就像是殿下府上传出来的青茶一般。” 李元吉一愣,意外的道:“你还知道青茶?” 任瑰点着头,好笑的道:“臣既然要投入殿下门下,多多少少得了解一下殿下的喜好,自然知道殿下府中传出来的青茶。” 李元吉忍俊不禁的笑道:“那伱觉得青茶如何?” 任瑰笑着道:“味虽苦,却有回甘,有先苦后甜之意,就像是人生,值得多次回味。” 李元吉一下子觉得遇到了知己,当即笑道:“看来你很喜欢青茶啊,那等你回府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备一些。” 任瑰也不客气,拱着手笑道:“那臣就多谢殿下了。” 李元吉摆摆手,伸了伸筷子,邀请任瑰继续大快朵颐。 任瑰一个劲的笑着摇头。 被李元吉邀请的次数多了,才不得已说出了一句实话,“臣虽然喜欢吃七七菜,但却不喜欢吃清拌的,臣更喜欢吃七七菜混着麦粉做成的蒸饼。” 李元吉一下子被任瑰逗乐了,看任瑰更顺眼了。 因为他和任瑰的喜好一样,不喜欢吃凉拌的野菜,但却喜好野菜混合面粉蒸出来的蒸饼。 要是再配上点青红辣椒拌成的酸辣汁子蘸着吃,那就更美味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下一次你过来的时候,我就让王妃多准备一些野菜蒸饼。” 任瑰抚摸着长须,乐呵呵的打趣道:“殿下可不能这么惯着臣,不然时间长了,臣会蹬鼻子上脸的。” 李元吉被逗的更乐了,跟任瑰这种头脑精明,说法风趣,并且有分寸的人聊天,就是有意思。 当即,李元吉一边陪着任瑰聊天,一边邀请任瑰一起品尝其他的酒菜。 在酒足饭饱之后,李元吉吩咐侍婢收拾了残羹剩饭,上了两杯清茶以后,开始跟任瑰聊起了正事。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所说的话题,只说了一半,并没有继续往下再说。 一来是路上寒风凛冽,不是说话的地方,容易被冻着。 二来是再往下说,所需要说的就更多了,也不适合站在路上说。 所以李元吉就带着任瑰回到了精舍正屋,准备吃饱了喝足了以后再深谈。 如今吃饱了喝足了,也该继续深谈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了。 李元吉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后,缓缓的道:“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今日在南苑猎场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我二哥算计好的。” 任瑰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臣觉得八九不离十。” 李元吉目光落在任瑰身上,幽幽的道:“如此说来,我今日即便是不生阚棱的气,不说那番气话,不逼的阚棱一命相搏,阚棱也会身受重伤,其他人也是如此?” 任瑰点着头道:“确实如此,即便是殿下不逼阚棱,秦王殿下也会想方设法的逼阚棱一把。亦或者让手底下的人轮番上阵,跟阚棱等人教技,然后再借着误伤为名,重创阚棱等人。” 李元吉自嘲的笑道:“如此说来,我算是帮了我二哥一把?” 任瑰摇摇头道:“算不上是帮秦王殿下。”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任瑰。 任瑰认真的道:“殿下是帮了自己一把。” 李元吉沉吟着,细细的品味了一番任瑰的话,大致的明白了任瑰的意思。 如果他不生阚棱的气,没逼阚棱拼命的话,那么今日在南苑猎场上的比试,就会从搏命战变成车轮战。 如果是车轮战的话,他输了会更不好看,李世民赢了也不会好看。 他和李世民即便是没有结怨翻脸的意思,互相也得给对付甩脸色看。 尤其是他,在手底下的人被车轮战欺负了以后,他要是不给李世民甩脸色看的话,那就不符合他的人设,也不符合他在大众面前所表现出的性格。 可他要是为了维护人设和在大众面前的性格,给李世民甩脸色看,并且传出跟李世民不合的风声的话,那他就别想达到降低他存在感的目的了。 如今李世民和李建成斗的正火热,任何一个皇族中人在这个时候跟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传出不合的风声,都会被放大了看,也都会被利用。 比如他和李世民传出不合的风声,那么李建成很有可能就会借此见缝插针。 或许不会拉拢他,但想办法拉他入局,去跟李世民小范围内的相斗还是可以的。 别看李建成在对付李世民的时候,次次受挫,次次被针对,就真以为李建成没有手段。 李建成的长出在吏政上,而非兵法谋略上。 李建成要是扬长避短,放弃了在兵法谋略上跟李世民争锋,而是改为用国政、民政、以及地方上的吏政跟李世民争锋,李世民想挫败李建成的阴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渊在李世民优秀的不像话的情况下,还坚持的力挺李建成,除了要维护嫡长子继承制,以及怕李世民上位以后容不下李建成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李建成在吏政方面相当出色。 试想想,李建成如果只有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在吏政、兵法、谋略各个方面皆没有建树的话,李渊怎么可能坚定不移的力挺他? 李渊虽然把儿子看的很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为了儿子可以无视家业以后的发展和壮大的地步。 所以李渊坚定的力挺李建成,也是因为能看到李建成的长处,知道把家业交到李建成手里,李建成能将家业发展壮大下去。 李建成要是听到他和李世民不合的话,想要拉他下水也很容易,只需要动用一些手段,让都畿道的吏政和河北道的吏政产生冲突即可。 都畿道如今名义上虽然是归朝廷管辖,可实际上都畿道上上下下大小的官员,几乎都跟李世民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其中一部分高官,私底下早就开始以李世民的犬马自居。 所以现在李世民在都畿道说一句话,比李渊还管用。 这也是为何薛万述、马周等人想要京杭大运河,必须得李世民点头的而原因。 因为京杭大运河的一端,就在都畿道的中心城市洛阳。 而河北道是归他管辖,一旦河北道的吏政和都畿道的吏政出现了争执。 他横竖都得跟李世民过过手。 毕竟,河北道如今算是他的基本盘之一,他不可能在河北道的事情上让着李世民。 都畿道也逐渐的被李世民打造成了另一个陕东道,在都畿道的事情上,李世民也不会让着他。 正文 第405章 一手准备,两个战略目的 第405章 一手准备,两个战略目的 这就是权争。 在权力的覆盖范围相邻,且随时会相交的情况下,权争是不可避免的。 而权争绝对不能退。 只要你敢退,别人就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掠夺干净你手里的每一分权力。 在这个过程中,别人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更不会给伱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以遇到权争,必须得争。 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输的头破血流,也要去争。 争就有一丝取胜的机会,不争就一定会一败涂地。 任瑰明显是看出来了他有心蛰伏,有心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的时候做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一桩好事。” 李元吉明白了任瑰的意思,点着头附和了一下任瑰的话。 任瑰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灿烂了起来,“如此说来,殿下是准备在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相争的时候,选择蛰伏吗?” 李元吉瞥了任瑰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在试探我,还是在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任瑰也没有藏着掖着,坦坦荡荡的笑道:“两者皆有。” 李元吉笑问道:“那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任瑰笑呵呵的点头。 李元吉又问道:“他你试探我的目的是什么,印证自己心中猜测的目的又是什么?” 任瑰微微拱手道:“自然是为了更好的为殿下出谋划策。”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姑且相信了你的话。那你告诉我,我二哥到底会怎么对付我大哥?” 任瑰愣了一下,揪着胡须迟疑道:“臣刚才不是说了吗?秦王殿下应该会从两方面入手,但具体会从那方面入手,臣也说不准。”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任瑰道:“宫里死了人,你听说了吗?” 任瑰又是一愣,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略微思量了一下后,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深意。 任瑰眼中异彩连连的道:“原来殿下也注意到了此事,原来殿下也猜到了秦王殿下会从那方面入手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现在可以跟我实话实说了吧?” 李元吉是实在拿这些说话说一半的人没脾气。 似乎说话不说一半,完全体现不出他们的能耐。 你要是肚子里没点货,根本跟他们聊不到一起,甚至连他们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元吉之所以如此肯定任瑰已经猜到了李世民会从那方面入手,是因为任瑰将李世民的所作所为太透彻了,几乎跟历史上发展的一些事情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李元吉断定,任瑰肯定号到了李世民的脉,只是不知道他肚子里是不是有干货,不会知道他接受的范围在什么地步,所以故意藏了一手。 这是一种做人臣子的基本手段。 其目的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随时随地的有新东西给主公。 身为人臣,尤其是替人谋事的人臣,说话确实不适合说尽了。 因为一旦说尽了,又没有新的东西给主公,那么主公很有可能就会抛弃你。 作为一个有大把的人力资源可以调动的人,人家是不会放下脚步去等你的。 你只要没用了,抛弃你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什么念及旧情,念及你昔日的功劳,依旧重用你的事情,几乎是不存在的。 因为绝大多数人主都没什么情义可言,绝大多数的人主也不喜欢手底下的旧臣拿旧功劳说事。 即便是人主偶尔怀念一下旧情,怀念一下你昔日的功劳,那也不是真的在怀念旧情、怀念旧功,纯粹是人主想借此达到某种政治目的,又或者是千金买马骨。 李元吉给任瑰倒了点干货,任瑰也不留一手了,当即兴致勃勃的道:“臣觉得,秦王殿下应该会双管齐下。” 李元吉眉头一扬,“双管齐下?从后宫和兵马两方面一起入手?”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会从后宫方面入手,也知道李世民到底会做什么,但是不知道李世民也会从兵马方面入手,甚至没收到一点风声。 历史上,李世民在从后宫方面破坏李建成名声,逼迫李渊废掉李建成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过李世民在这件事情上借着兵马做了些什么。 如果任瑰的猜测是真的,可信度极高的话。 那么这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任瑰面对李元吉的疑问,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追问道:“我二哥会在兵马方面做些什么?” 任瑰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无外乎收买太极宫各处的守将,向里面按插自己的人。” 李元吉愣了一下。 这个他倒是知道。 李世民早就开始做了,他也在做。 李元吉追问道:“还有呢?” 任瑰指了指四方,道:“往关中四个门户处按插自己的人手,断绝各地兵马在长安城内出现动荡的时候,进入关中的可能。”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关中四大门户,说的是关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个紧要的关口。 分别是东函谷关、西大散关、南武关、北萧关。 只要守住这四个大门户,外面的兵马想入关中就很困难。 这也是关中屡屡被选为都城所在地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历朝历代定都关中的皇帝们眼中看来,关中群山环绕,又有四大险关,易守难攻,只要守住这四大门户,即便是天下大乱,贼人想要攻入关中也很难。 想法绝对是一个好想法。 可是从历朝历代的变迁史上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在关中定都的朝代,借着关中四关达成了这种战略目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问题的主要原因就是,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们在定都关中的时候,小逊了后世子孙们的腐败能力,也高看了后世子孙们手底下将士们的战斗力。 在他们看来,后世的子孙们即便是再不堪,占据着如此要地,只要随便派遣出去几个稍微能打一点的将军,也能守住关中。 但是在他们的子孙们看来,关中四关真的没啥用,他们即便是将最厉害的将军、最宠信的臣子派去镇守四关,也还是会败。 所以啊,定都关中的皇帝们想法是好的,可惜他们有点高看了他们的子孙。 在他们看来随随便便就能守住的关中四关,在他们的子孙眼力,先祖带着一众开国功臣们复生,也未必守得住。 不过,大唐如今是开国之初,李世民手底下绝大多数又在开国功臣之列。 在李世民眼里,守住关中四关,断绝关中和各地的往来,应该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他在决定动用兵马去夺取太子之位的时候,肯定不会忘记将关中四关中的其中三关掌控在手中。 剩下的一关就是函谷关。 函谷关自东汉以后,其作用已经逐渐的被潼关取代。 所以李世民要掌控关中东门户的话,只会对潼关下手,不会对函谷关下手。 无论是任瑰提到的在太极宫按插人,还是暗中掌握关中四关,其实李元吉早有预料,暗中也做了不少布置,所以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只不过李元吉之所以能料到这些事情,也是结合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分析出来的,占了不少先知先觉的优势。 任瑰能仅凭着现有的信息分析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除了任瑰,以及李世民和李世民手底下的一部分知情人员外,其他的人绝大多数还是两眼一抹黑。 尤其是李建成和李建成手底下的那些人,到现在恐怕还没有弄清楚李世民会如何反击,李世民会如何布局,李世民会如何一步一步的算计他们。 所以这么来看的话,任瑰的头脑以及分析能力,已经远超李建成手底下的那群人了,也远超了绝大多数人。 如此人才,李建成不用也就罢了,也不杀,还放任他自流。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盲目的自大,还是觉得他手底下的那帮子亲戚,以及那几个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的武臣,真的能帮他成事。 想到此处,李元吉又一次的在心里鄙夷起了李建成。 鄙夷之余,李元吉瞥着任瑰又问道:“还有呢?” 任瑰所说的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他希望从任瑰口中了解一下他不知道的,也希望任瑰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任瑰听到李元吉的问话,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珠子微微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惊,试探的问道:“臣所说的一切,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点着头笑道:“你以为我真像是外界传闻的那般没脑子吗?你看我们兄弟姊妹当中,有没脑子的人吗?” 这个理由就很强大。 在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皆不俗的情况下。 这话的可信度就极高。 任瑰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信了,他欣喜的道:“如此说来,殿下一向都在藏拙?” 李元吉瞥了任瑰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不藏拙又能怎么样,跟我大哥和二哥一较长短吗?你觉得我大哥和二哥要是合起伙来对付我,我是他们的对手吗?” 任瑰一愣,苦笑道:“那倒也是。” 就李建成那个嫡长子的身份,再加上李世民那一身的能耐,以及那一府的人才,合起伙来对付李元吉的话,李元吉确实得趴。 别说是李元吉了,就算是李渊对上了,也得低头。 形势比人强,该藏拙就得藏拙,这不是怂,也不丢人。 什么也不藏,锋芒毕露的冲出去跟李建成和李世民作对,被人家玩死,那才丢人呢。 成王败寇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要最终能夺得大权,执掌天下,在此之前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可以被说成是卧薪尝胆。 对于胜者,世人也好,史书也罢,都不会吝啬他们的赞美之词。 李元吉瞥着任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二哥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任瑰一瞬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良久以后才郑重的道:“调陕东道、都畿道兵马暗中蛰伏,以待天时。” 李元吉眉头彻底的扬了起来。 任瑰果然能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这一点他虽然猜测到了,但是历史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也没有发生过陕东道和都畿道兵马进京帮李世民夺位的这种事情。 所以他一直不敢肯定,也没有为此去做什么布置。 如今听任瑰这么一说,他就敢肯定此事有可能会发生,也就能为此去做一些布置了。 不过在做出一些布置之前,还得仔细问问任瑰是怎么看出来这一点的。 不然费心费力的做出一些布置,要是用不上,那就浪费了。 毕竟,要防备陕东道和都畿道兵马的话,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得到的,至少得三到五万精兵,外加六到八万的辅兵,才能做到。 暗中聚集这么大的一支兵马,并且要将兵马屯驻在指定的地点,所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是十分庞大的。 要是用不上的话,那漕运和海运三五年之内的盈利,恐怕都得搭进去。 他和他府上的人也得过三五年的苦日子。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二哥会调集陕东道、都畿道的兵马,以待天时呢?以我的看法,我二哥应该会让陕东道、都畿道兵马按兵不动才对。” 李元吉沉吟着说,历史上李世民就是这么干的。 但不排除后世的著史者在编撰史书上的时候,为李世民做了一些掩盖,掩盖了李世民其实是谋朝篡位的事实。 毕竟,仅仅从后世的史书上看的话,李世民从头到尾都是在跟李建成争太子之位,但却并没有想着要杀李建成,是李建成一次又一次的想杀李世民,最后逼的李世民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发动了玄武门之变的。 所以单从后世的史书上看的话,李世民更像是一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受害者,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篡位者。 虽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一黑一白,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李世民。 使人在评价李世民的时候,也会给两种不同的评语。 毕竟,黑的是很难洗白的,但是白的会越洗越白,甚至能白到让人忽略他身上的污点。 任瑰听到李元吉的问话,认真的道:“殿下只要仔细查阅秦王殿下近些年南征北战时所发出的行文,就一定会看到,秦王殿下向来是一个喜欢谋定而动的人,也向来喜欢做足了准备在跟敌人一决雌雄。 而秦王殿下跟太子殿下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军功和兵马。 军功咱们暂且不提,但是兵马上,秦王殿下一定会充分的利用起来。 长安城内的兵马,秦王殿下会拼尽全力的争取。 但是仅凭长安城内的兵马的话,根本做不到万无一失。 因为只要圣人在,长安城内的兵马即便是被秦王殿下争取了过去,也有可能临阵倒戈。 所以秦王殿下不可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长安城内的兵马上。 所以秦王殿下一定会借着长安城外的兵马做出一些布置。 有可能这些布置,秦王殿下不一定用得上。 但秦王殿下肯定会做。 因为这样才能保证进可退,退可守,守可攻,攻可进。” 任瑰最后说的话,就像是绕口令一样。 但李元吉明白任瑰话里的意思。 李世民只要在内外皆做了布置,那他就可以进退自如。 一旦长安城内的布置出现了变故,他就会快速的退到洛阳,然后再借助集结在洛阳的陕东道兵马和都畿道兵马抵御李渊和李建成的攻伐,最后再由守转攻,由攻转进,以强盛的姿态杀进长安城。 如果长安城内的布置出现的变故在可控的范围内,需要从外部引援的话,也能快速的将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调遣进京,以达到一举定乾坤的效果。 所以在关中之外做布置,调集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以待天时,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只要做一手准备,就能达成两个战略目的。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去做,更别提李世民了。 所以李世民一定会这么做。 …… …… 【ps:两更……】 正文 第406章 千难万难 第406章 千难万难 李元吉确定了李世民一定会这么做以后,也就没有再跟任瑰绕弯子,当即开门见山的问道:“即是如此,那你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 任瑰不明白李元吉的心意,准确的说是不明白李元吉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脸的迟疑。 李元吉见此,又道:“你心里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你既然已经投入到我的门下了,就是我的人了,跟我说话不用吞吞吐吐的。” 任瑰听到这话,当即拱手道:“既然殿下让臣只管直说,拿臣就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李元吉搭话,任瑰就再次拱着手,一脸郑重的问道:“敢问殿下想在此次天变中求些什么?” 这话说的还是不够直接。 不过意思李元吉却明白了,李元吉也没有像是他一样含含糊糊,再次开门见山的道:“伱是不是想问我争不争那个位置?” 任瑰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元吉这么直接。 不过李元吉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任瑰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当即毫不犹豫的点着头道:“不错,臣就是这个意思。殿下若是有心大位,那臣就会依照争取大位的法子帮殿下谋划,殿下若是一心求自保,那臣就会依照自保的法子帮殿下谋划。 所以我们该做些什么,不是由臣说了算,而是由殿下说了算。” 李元吉点点头,疑问道:“我要是有心大位呢?” 任瑰点了一下头,沉吟着思量了起来。 李元吉原以为任瑰会愣神,会大惊失色,没料到任瑰一点儿太大的反应也没有。 看来在任瑰心里,他争大位是应该的,不争大位才是有问题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任瑰在听到他说有心大位的时候,脸上才没有半点波澜。 当即,李元吉也不敢跟任瑰逗着玩了,实话实说道:“子玮,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跟你说一句实话。” 任瑰正在想事情呢,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 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一边继续想着事情,一边听李元吉说话。 李元吉见此,一脸坦诚的道:“子玮,我实话跟你说,大位非我所愿。我刚才之所以说‘我要是有心大位’的话,也是一句戏言。” 这下任瑰彻底愣了,也不继续想事情了,而是错愕的瞪着眼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子玮,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并非是帝王之才。我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对大唐、对你们、对百姓,非灾即祸。 所以我不会去争那个位置,更不会去惦记那个位置。 但我也不会彻彻底底的趴平了,任人鱼肉。” 任瑰愣愣的看着李元吉,下意识的道:“殿下是想分享社稷之权、社稷之贵,却不想担社稷之责?” 李元吉赶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元吉也知道付出才有收获的道理,也知道收获了就一定得有所付出。 所以他也知道他在享受大唐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得为大唐出一份力。 他有这个觉悟,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大唐增砖添瓦。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度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争龙的难关,活的自由一点,活的无拘无束一点,活的洒脱一点。 在没有达成这个前提的情况下,他即便是要为大唐增砖添瓦,也只能是小范围内的。 并且增添的这些砖瓦也必须先唯他自己所用。 比如长安杏庐,比如洛阳到棣州的漕运、棣州到交州的海运等等。 这些都是他为大唐增添的砖瓦,虽然这些砖瓦目前是在唯他自己所用,但等到长安杏庐和漕运、海运彻底兴盛起来,造福的确实大唐,享受最大成果的也是大唐。 他有先知先觉的能力,也有一肚子远超唐人的知识,他有能力为大唐增砖添瓦,所以他从没想过去白享大唐的富贵。 他丢不起那个人,后世那远超了大唐一千多年的知识,也丢不起那个人。 所以他并不是任瑰所说的要白享大唐给予他的一切。 但任瑰显然不这么认为,不等他话说完就瞪起眼住子,急切的道:“殿下,这可不行啊。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您要是把大唐的一部分权柄揽在您自己手里,您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受苦的可是百姓。” 虽然任瑰算不上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青天,但是基本的操守还是由的。 尤其是在徐州那种各路反王与反贼争奇斗艳的地方待久了以后,见惯了人性的阴暗,见惯了百姓们过的苦日子,他心里多多少少还保留了一些良知,以及对百姓的怜悯。 易子而食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就是史书上的四个字。 但是对任瑰来说,那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也是他亲眼所见过的。 所以他希望大唐能强盛一些,也希望大唐的百姓能够富足一些,更希望低层的百姓们能过的稍微好一点。 即便是依旧吃不饱肚子,也不用再跟临近家换着孩子吃。 他至今都记得,他在王世充、窦建德跟大唐争锋的时候,率军去策应李世民,路径一个人丁稀少的小村庄时,在一户人家讨水喝的时候,掀开那一户人家的水缸所看到的场景。 里面泡着一根白嫩的幼儿胳膊。 是那一户人家邻居家的孩子。 而那一户人家邻居家的水缸里,跑着一根白嫩的幼儿大腿,是那一户人家的。 那一户人家,以及那一户人家邻居家,被他一怒之下给一体斩绝了。 可是那件事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所以他再次领兵踏上征程的时候,每过一地,都会派人暗中去检查。 他还以为这种事情是特例。 可检查出的结果却是,比这骇人听闻的事情更多。 那一户人家,以及那一户人家邻居家,已经算是很良善的人家了。 什么兜售人骸,大人小孩各有其价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 还有偷坟掘墓,去刨那些刚下葬没多久的尸骸的。 总之,各种他能接受,他接受不了的,以及史书里有的,史书里没有的骇人听闻的事情,他都看到过,也查到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希望李元吉这个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的人,能为百姓们做一点事情。 哪怕就是一点,也足以让很多百姓活命。 对,就是活命。 对于遭受了前隋炀帝荼毒,又遭受了十八路反王的荼毒,以及各类土匪流寇荼毒的百姓们而言,活着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活好一点,他们不敢奢求,能吃饱饭,他们想都不敢想。 李元吉见任瑰的情绪有点激动,意识到任瑰大致是遭受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又或者是看到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当即一边安抚着任瑰的情绪,一边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白分享社稷之权、社稷之贵,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履行我的职责,亦会为大唐的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即便是我没有闲暇去做,亦有你们去帮我做这些事情。 这也是我招揽你们这么多人的目的之一。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先确保自己安全,确保自己不受制于人,确保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行事以后,我才能去做这些事情。” 任瑰在李元吉的安抚下,逐渐的平静了不少,听到李元吉这番话,欲言又止。 李元吉知道,任瑰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又语重心长的道:“子玮啊,我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照顾别人。 圣人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还没听说过那个穷的去兼济天下呢。 我现在还处在穷的地步,所以还没有去兼济天下的能力呢。” 任瑰听到这话,一下子甘心了。 李元吉说的话句句在理,由不得他不甘心。 他当即苦笑着抱拳道:“是臣失态了。您是不知道臣到底经历过什么,您要是知道,大概就会理解臣了。” 当下,任瑰也没有给李元吉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将他在徐州期间所听到过的、所看到过的惨事,一件一件的说给了李元吉听。 李元吉只听了三件事,就有点听不下去了。 听多了,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他终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唐人,也不是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成长起来的人,更不是一个从小就见惯了战乱之苦的人。 所以他很难像是唐人一样,去接受一桩桩一件件听的让人怀疑人生的惨事。 “行了……你别说了。” 当任瑰说到第九个惨事,讲到了河南道和河北道交界处的一个山大王以小儿心脏为顶级美食以后,李元吉彻底听不下去了。 喉头耸动着,差点将刚刚吃下去的饭都快呕出来了。 任瑰见此,也识趣的没有往下再说,只是苦着脸道:“现在您明白臣为什么那么激动了吧。”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但却不愿意再跟任瑰谈论这个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说回正事吧。” 任瑰点了一下头,调整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绪,苦笑道:“殿下如果想求一个自保,想求一个自由自在的话,在臣看来,恐怕比殿下去争那个大位还难。 臣虽然不了解秦王殿下,但臣却了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就不是一个能容忍别人分走他权柄的人,更不是一个能容忍殿下不听他命令行事,不唯他马首是瞻的人。 所以太子殿下一旦登临大位,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殿下。 在这种情况下,殿下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 要么委曲求全,要么举起义旗。 不过太子殿下一旦登临大位,大义加身,又有诸多忠臣良将趋势,殿下即便是举起了义旗,多半也会以失败告终。 秦王殿下臣虽然不了解,但臣也知道秦王殿下是一个霸道的人。 想来他登临大位以后,也会如此对待殿下。 所以殿下要从他们手里分润权柄,求一个自由自在的话,千难万难啊。” 正文 第407章 任瑰的智慧 第407章 任瑰的智慧 任瑰说到最后的时候,言语间充满了不看好。 李元吉也知道不去争那个位置,不弄死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话,想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手底下求活,也千难万难。 他做了那么多,谋划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越过这个千难万难。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争那个位置。 他在受委屈的时候,在觉得憋屈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杀进宫去,像是李世民一样,砍向两个兄弟的脑袋,然后逼迫李渊立他为太子,最后登临大位。 可是每次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掐死。 不是他做不了皇帝,如果做皇帝只是单纯的坐上那个位置,任凭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坐上去。 可是做皇帝并不是单纯的坐那个位置,也不是单纯的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庞杂的政务,庞杂到即便是有后世的知识做支撑,也不一定处理得过来。 上到国家大事,下到群臣家里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民间出现的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处理。 就这还是经过了门下省筛选了一遍,筛选走七八成政务的情况下,要处理的政务。 此外,日常还得顾及着跟群臣们之间的君臣之义,没事就得跟群臣拉拉关系,关心一下群臣的生活,以及群臣私德方面、儿女嫁娶方面的事情。 还得时不时的解决一下群臣们中间的纷争,调节群臣们的关系,还得在这一系列的基础上让群臣做到相互制衡。 偶尔还得理一理群臣的求告,后宫嫔妃们的怨言。 忙里抽闲,还得关心一下一大帮子子女的教育问题,以及成长问题。 解决一下嫔妃们和子女们的争执问题。 在以上的这些全部都忙活完了的情况下,还得考虑国家开疆拓土的问题、国家以后发展的问题。 要是手底下有个权臣、佞臣,还得跟权臣、佞臣斗斗心眼。 手底下有世家门阀的话,还得去考虑怎么对付世家门阀。 就这些,还只是做皇帝的所要解决的一部分问题。 什么闹个天灾人祸的,还要应付各种流言,什么过个节的,还要照顾照顾四面八方、上苍九幽的诸多神仙之类的,都没有算在其中。 至于说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想想就可以了。 在没有权衡好各方利弊,分配好各方利益,试探好各方态度的情况下,根本就没办法发。 一旦发了,说不定就成了祸国殃民之令。 也只有昏君才会依照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 明君一般都不这么干。 就像是李渊,在发号施令的时候,也就只有在针对个人的升迁贬斥、升爵降爵、加户减户,以及一些私人问题上,才能依照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 在国政,尤其是牵扯众多的国政方面。 李渊几乎都是慎之又慎,权衡好了各方利弊,试探完了各方态度,确认好了不会损害绝大多数人利益的情况下,才会发号施令。 所以,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明君,非天授之才难以胜任。 这也是为什么千古一帝只有那个几个人的原因。 总而言之,当一个国家的大小事务皆由一个人决断的时候,即便是这个人有后世的知识做支撑,也很难轻轻松松的将一切决断完。 弄不好就是第二个王莽。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这个曾经在地球上剁一脚,大喊一声我是唯一的霸主,而无人敢应声的大唐因他凋零。 李元吉也不希望因为他,将一个本该强盛的帝国变得七零八落。 所以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现在他要面对的问题。 或许有些稚嫩,也或许有些异想天开。 成了固然皆大欢喜,不成他也不会后悔。 所以面对任瑰的话,李元吉十分认真的道:“即便是最后真的会走到你说的地步,我也想试试。” 至于他的谋划,他并没有告诉任瑰。 任瑰初入他麾下,他能跟任瑰一起分析李建成、李世民,甚至暗中非议李建成、李世民,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不是李元吉信不过任瑰,而是任瑰刚刚加入他麾下,他必须得留一手。 万一任瑰是李建成放出来的二五仔,他将他的谋划说了,任瑰回过头就告诉李建成,那他就永远也别想成事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话能传上千年,自有他的道理在其中。 很多事情上,老祖宗说过的话其实都是对的。 只可惜世人情愿相信自己的,也不相信老祖宗的话。 一些为了自欺欺人的,干脆还蛮横的将老祖宗所说的很多话定性为糟粕。 即便是因为没听老祖宗的话,撞了南墙,被撞的头破血流的,也为了一定点的颜面,估值的坚持己见,说老祖宗所说的话是糟粕。 李元吉就不是这种喜好自欺欺人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听人劝吃饱饭。 也清楚的知道老祖宗的那些话他该听。 任瑰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愣愣的盯着李元吉看了许久。 李元吉见此,突然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任瑰心中五味杂陈的道:“殿下这是主意已定?”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任瑰神情复杂的道:“那你我君臣就有罪受咯。”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听孙先生说过,人活在世上,就不能活的太安逸,太安逸了就容易生病。” 任瑰错愕的瞪起眼。 太安逸了还能生病? 那个高龄的人瑞不是用一点一点又一点的安逸养出来的? 李元吉看出了任瑰的心思,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心脏。 任瑰下意识的道:“心病?”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任瑰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细细的品味着李元吉这话。 良久以后,任瑰突然苦笑道:“臣大致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只是臣这一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待到事成以后,我会争取让你独领一路大军去出征。” 任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李元吉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他心窝子上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独领一路大军的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个机会,李建成不愿意给他。 李世民不会给他。 只有李元吉能给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权旭的游说下,脱离了李建成,加入到了李元吉麾下。 如今李元吉一开口就拿这个说事,他实在是扛不住啊。 李元吉见任瑰一句话也不说,又是呵呵一笑道:“看来子玮是答应了帮我谋划此事了。” 任瑰苦笑着没有说话。 李元吉一刀就把他的软肋挑了,他不答应也不行。 李元吉当即催促道:“快说说,我们该做些什么?” 任瑰调整了一下心情,快速的进入到了谋臣的角色里,沉吟着道:“既然殿下所求的是自保,以及无拘无束,那殿下就绝对不能让秦王殿下成事。” 李元吉眉头一挑,疑问道:“这话怎么讲?” 任瑰沉声道:“秦王殿下麾下的能人太多了,一旦他登临大位,不如要借助任何助力,就能除掉您和太子殿下。 反观太子殿下,麾下虽然有能人,但大多是文臣,手里没有能征善战的武将可用,亦没有精兵。 所以太子殿下登临了大位,即便是要除掉您和秦王殿下,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在没有将您和秦王殿下中间任何一个人拉拢过去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对伱们出手,也不敢对你们出手。 除此之外,在没有将您和秦王殿下手里的力量削弱到他能对付的地步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对你们出手。 所以太子殿下登临大位,有您和秦王殿下制衡,也不敢对您做什么,相对而言您会安全一些。 即便是您抛下朝廷上的纷争,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秦王殿下也能一力压制住太子殿下。 反过来讲,秦王殿下登临大位的话,您也好,太子殿下也好,都没有一力压制的可能。 即便是您和太子殿下合力,也很勉强。 所以您想要达成您想要的目的的话,压制秦王殿下,帮助太子殿下登基,是最好的办法。” 李元吉一边分析着任瑰的话,一边道:“可我大哥并不是省油的灯啊。” 任瑰点着头道:“所以您要趁着现在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尽快壮大自己。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登临了大位,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全看您的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他在没有解决掉秦王殿下这个威胁的时候,是绝对不敢搬到您这棵值得他依赖的大树的。” 李元吉沉吟着道:“可如此一来,我势必会跟我二哥对上。我二哥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我,然后再去夺我大哥那个位置。” 任瑰笑道:“您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会全力的帮您的。因为他绝对不可能看着您倒在秦王殿下手底下。 因为您倒了,他的位置也就不保了。” 李元吉又道:“那我二哥要是突然下死手呢。” 任瑰脸上的笑容一敛,思量着道:“如果秦王殿下出其不意的下死手,那臣是真的没办法。殿下您只能防备着点。 但要是谋划着下死手,那以您手里的力量,以及太子殿下大义的身份,也能从容应对。 毕竟,秦王殿下再强,也只是个臣。 在君臣大义尚存的情况下,以臣欺君,会引发众怒的。 一旦大位已定,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就会坚定的站在太子殿下身边。 有这些人相助,在加上太子殿下自身的力量,以及您的帮衬,绝对能应付得了秦王殿下的谋划。”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道:“如此一来,就是我和我大哥制衡着我二哥,又和我二哥制衡着我大哥。” 任瑰点着头道:“太子殿下也会借着您去制衡秦王殿下,借着秦王殿下制衡您的。” 李元吉感慨着道:“君弱臣强,三方制衡。那我们兄弟三人怕是要斗一辈子啊。” 任瑰苦笑着道:“殿下既然不想争夺大位,又不想受制于人,那就只能如此了。再说了,如果真的形成这种局面的话,最危险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才对。 毕竟,你们兄弟三人再闹,也不好轻易的对对方下死手。 但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成了你们互相争斗的棋子了。” 李元吉一拍案几,道:“先这么谋划着吧。等到以后要是出现了什么变化,我们再做调整。” 任瑰缓缓点头。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万一李建成再次对李世民下杀手,并且成功的弄死了李世民。 那他们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直接可以号召一众跟李建成不对付的文武去逼宫,逼迫李渊废了李建成。 然后拥护李元吉坐上太子之位。 李建成此前毒害李世民,之所以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除了有李渊给他洗地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李世民没有性命之忧。 李世民要是真的被毒死了,首先李建成麾下的李纲、裴矩等一众人就饶不了李建成。 说什么也会咆哮朝廷,逼李渊废了李建成。 李纲、裴矩等一众人之所以支持着李建成,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投靠了李建成,也不是因为他们想从李建成身上赚一个从龙之功。 而是因为李建成身负着大义。 人家从头到尾支撑的都不是李建成,而是李建成身负的大义,以及传承了许多年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如果李建成亲手杂碎了自己身上的大义,那么李纲、裴矩等一众人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 人家之所以不用站队,之所以如此硬气。 是因为人家是真的凭本事、凭年龄、凭资历吃饭的。 只要帝位上坐的不是蛮子,就算是天天改朝换代,人家依然能身居高位。 人家不需要李建成赏饭吃,自然不用惯着李建成。 “所以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到底该怎么应对?” 李元吉跟任瑰聊了半天了,愣是没料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讨论的是这个问题。 任瑰抚摸着长须,笑呵呵的道:“殿下身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自然是整顿河北道之兵,以备不时之需。” 李世民能借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谋划长安,李元吉自然也能皆河北道的兵马谋划陕东道和都畿道。 李世民只要敢从东边捅长安一刀,李元吉也能从河北道捅李世民一刀。 反正李世民的人在长安以东,李元吉的人又在李世民的人以东。 而李元吉的人以东,是大海。 所以李元吉以河北道的兵马算计上李世民的话,李世民得腹背受敌,而李元吉只需要全心全意应付李世民就足够了。 李元吉听到任瑰的话,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虽然任瑰的话,依然没出他所料,甚至跟他一年前向李渊讨要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时候所想到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但他还是很满意任瑰给出的这个答案。 准确的说是他对任瑰这个人很满意。 他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想出来的想法,任瑰仅仅是在跟他攀谈的时候随口就说出来了。 足可见任瑰的才智有多高、心思有多机敏。 这样的人让去镇守徐州,纯粹是浪费。 再次在心里鄙夷了一番李建成眼瞎以后,李元吉笑着对任瑰道:“那就这么办,随后河北道过来的兵事文书,我会誊抄一部分派人给你送过去。 一些紧要的,你可以到我这里来看。 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转达给李靖和罗士信的。” 说到此处,李元吉顿了一下,又乐呵呵的道:“当然了,一些在你这位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职权范围内的,你可以直接向他们传达,只需要誊抄一份具体的文书给我送过来即可。” 任瑰听到这话,赶忙起身,躬身道:“多谢殿下信赖,臣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殿下达成心中所想的。”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色也不早了。 李元吉吩咐人给任瑰找了个住处,让任瑰暂时住下。 任瑰也不知道是急于展现自己的能力,还是急于了解清楚河北道的现状,好方便随后展开工作,所以在住处安排好了以后,并没有急着入睡。 而是找李元吉讨要了近一年以来,河北道传回来的文书,看是彻夜苦读了起来。 …… …… 【ps:还是两更……】 正文 第408章 武氏有隐疾? 第408章 武氏有隐疾? 翌日。 清晨。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吃了点早膳,赶去小演武场锻炼身体。 路过任瑰所住的精舍偏房的时候,就看到任瑰正趴在偏房里的矮几上在熟睡。 矮几上摆满了大小不一,长短不一,密密麻麻的文书。 找守在门口的侍卫问了一下才知道,任瑰一夜没睡,一直在翻阅各种文书,偶尔还会在一个小册子上做一些笔注,一直熬到了天麻麻亮的时候,熬不住了才睡下。 当即,李元吉吩咐人去招来了两个侍婢,让她们照顾任瑰的起居生活,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一定盯着点任瑰,千万别让任瑰累倒了。 任瑰是南陈还在的时候生的人,父亲是南陈定远太守任七宝,早亡,寄身于伯父南陈镇东大将军任蛮奴家中多年。 十九岁出任南陈的灵溪县令,累迁衡州司马、州府长史。 前隋灭陈的时候,已经二十五了。 现如今六十有二。 在这个人均年龄极低的时代,已经属于高寿了。 也进入到了各种病症多发的年纪。 所以不能过度劳累。 李元吉还指望着任瑰帮他做大事呢,自然不希望任瑰刚到他府上,就因为日夜操劳着看公文,就累倒了。 那样的话,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交代好了侍婢们一定要照顾好任瑰以后,李元吉才继续赶往了小演武场锻炼身体。 一如往常。 打了一套孙思邈传授的养生功夫,练了练箭术、操了操刀,又胡乱的抡了一会儿石锁,发了一身汗,才‘收功’。 回到精舍院落,见任瑰还睡着,也没有过多的打扰。 独自进入精舍正屋,简单的洗了洗身上的汗味以后,开始处理正事。 洛阳到余杭的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之权,已经从李世民手里要过来了,那就不能浪费,得赶紧筹备起来。 在派人去修文馆拿相应的文书的同时,也派人去召了武士逸。 如今武士逸是府上唯一一个在长安城的漕运负责人,那么漕运上的事情就得交给他去办,跟马周、杜淹、王圭等人联络的事情,也得他去办。 派出去召武士逸的人,一个时辰以后就回来了,只是不见武士逸的身影。 “殿下,不好了,武仓部和长安杏庐的高司医打起来了!” 负责前去召武士逸的侍卫匆匆的跑进精舍正屋,仓促的一礼后,急吼吼的喊。 李元吉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正在翻阅的《奏交州海运书》,仰起头,错愕的道:“怎么会打起来呢?” 没听说过武士逸跟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有什么交际啊,也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啊? 侍卫急忙道:“回殿下,臣奉命召武仓部过来的时候,路经长安杏庐,刚好碰见了采药归来的高司医。 高司医一看到武仓部,就说武仓部有隐疾,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再不诊治的话,就会命不久矣。 武仓部以为高司医在咒他,当场就跟高司医翻脸了,还打了高司医。 其他的司医、药童们,一下子就不干了,围着武仓部,非要武仓部给一个交代。 在长安杏庐里学习医术的几位世子,也掺和了进来,为高司医打抱不平。 属下没办法平息此事,只能赶回来禀报殿下。” 李元吉听完这话,没有急着说话。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武士逸很有可能真的有隐疾。 他的几个兄弟很有可能也有隐疾。 历史上,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在贞观初的时候,在没有遭受任何灭门之灾的情况下,就集体去世了,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如果说他们都有隐疾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那个叫高司医的杏林高手,医术造诣应该很高,应该能从人的面相上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有病。 在看出了武士逸的问题以后,就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 他应该是一片好心,只是说话的方式很有可能不对,所以才被武士逸误会了。 如今仅仅是误会的话,解开了就好了。 可武士逸不仅一言不合就动粗,还引发了众怒,仅仅是道歉的话,恐怕很难平息长安杏庐上下所有人的怒火。 如果说从此以后,两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倒是可以避一避。 可武士逸有隐疾在身,回头还要求着人家治病呢,又怎么能避? 这件事也变得不好解决了! 想到此处,李元吉有些头疼的感叹道:“武士逸还真会给我闯祸,惹谁不好,惹一群能救他命的人……” 说到此处,李元吉对侍卫吩咐道:“你去请王妃随我去一趟长安杏庐。”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请杨妙言出面,一起从两面说和,看看有没有劝和的可能。 如果没有,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侍卫听到吩咐,当即躬身一礼,急匆匆的去请杨妙言。 李元吉整理了一下衣冠,穿上了外出时才穿戴的服袍,出了精舍正屋。 走到精舍院落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杨妙言已经等候在了哪里。 李元吉一边邀请杨妙言同行,一边将大致的情况跟杨妙言说了一遍。 杨妙言听完以后,一个劲的捂着嘴娇笑,直言武士逸就是平日里跋扈惯了,这才惹到了他不该惹的人。 杨妙言还说,不用着急去救武士逸,先让武士逸在长安杏庐的杏林高手们口诛笔伐下受受罪,等到一众杏林高手们把气出完了,再去说和,也能容易一些。 李元吉觉得杨妙言说的有道理,当即带着杨妙言多绕了一圈。 等到赶到长安杏庐的时候,就看到武士逸在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几个半大小子的围堵下,像是个龟孙子一样,蹲在地上。 即便是如此,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还是没放过他。 一个个指着武士逸破口大骂,嘴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殿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才注意到李元吉和杨妙言。 武士逸看到了李元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李元吉没搭理他,只是在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身上扫了一眼。 杏林高手们面对李元吉的扫视,依然面色如常,药童们则拘拘束束的往各自追随的杏林高手身边靠了靠,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耗子看到了猫一般,拔腿就要跑。 “我看你们谁赶跑!” 李元吉低喝了一句。 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齐王殿下,明明是你的人伤了我们杏庐里的先生,伱不教训你的人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杏庐里的人了。” 长安杏庐内唯二能在李元吉面前说得上话的杏林高手曹九诚,见到李元吉吓唬几个半大小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开始护犊子了。 几个半大的小子虽然不堪,也有一些权贵子弟特有的劣性,但是对一众杏林高手们还算恭顺,一众杏林高手们也愿意拿他们当弟子看。 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一众杏林高手自然愿意回护一二。 在这个时代,先生和弟子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那是真的能做到待弟子如子,侍先生如父的地步。 一些先生和弟子,甚至还会相伴一生。 一些先生和弟子之间的感情,甚至比父子还亲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弟子们在遭受了欺压以后,即便是面对皇权,先生们也有可能会回护一二。 李元吉在接受了众人的见礼以后,哭笑不得的对曹九诚道:“曹先生误会了,我可没有教训他们的意思。 我只是看他们在长安杏庐里学习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想叫住他们,考校一下他们的学习成果。” 身为人兄,身为人叔,身为人舅,李元吉是有资格查验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情况的。 天地君亲师,亲在师之前,所以李元吉要查验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一众杏林高手们可阻止不了,也没资格阻止。 曹九诚听到这话,即便是依然有微词,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只能怜悯的看了几个半大小子一眼。 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已经不能用一团糟形容了。 遇到李元吉这么个煞星检查学业,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们几个先在边上待着,等我收拾完了武士逸,再考校你们的学业。”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对着几个半大小子说了一句,在几个半大小子如丧考妣的神情中,看向了武士逸。 武士逸有点惨,鼻子上似乎挨了一拳,正在流鼻血,衣服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数个脚印。 李元吉一脸错愕的看向了曹九诚。 曹九诚嫌弃的瞥了一眼武士逸,然后不咸不淡的对李元吉道:“你别看我,也别看其他的先生,人不是我们打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几个半大小子身上。 几个半大小子下意识的低下头。 曹九诚见此,又开口了,“你也别看他们,他们也是为了帮高先生出一口气。” 李元吉又点了点头,没有再在此事上计较,而是给了杨妙言一个眼神。 等杨妙言会意,并且迎上了曹九诚等人以后,才蹲下身,蹲到武士逸面前,没好气的道:“武士逸,你威风啊。我父亲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人,你也敢打?” 感谢‘吾皇驾到通通跪下’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09章 疑难杂症 第409章 疑难杂症 武士逸苦着脸,憋屈的道:“他咒臣……” 李元吉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咒你?” 不等武士逸搭话,李元吉又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实情?” 武士逸一下子急了,喊着道:“臣自己的身体,臣自己能不清楚吗?臣能跑能跳,能舞得动十数斤重的重刀,臣怎么可能有病,还命不久矣?” 李元吉点着头道:“那好,那伱敢不敢让长安杏庐的一众先生们给你看看。 要是他们都说你没病,那就是高先生咒你,我自会帮你讨一个公道。 要是他们都说你有病,而且跟高先生说的一样,那你就给高先生赔礼道歉,并在高先生手下为仆一个月。 如何?” 武士逸自认自己绝对没有问题,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好!” 他之所以会这么惨,之所以会这么憋屈。 可不是他奈何不了一众头发花白,没多少血气的老头子们。 而是其中一些老头子们是其他权贵府上的常客,一些人还经常被请进宫里,再加上有几个拥有世子身份的半大小子在旁边给一众老头子们撑腰,他才落到这步田地。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惨。 眼下李元吉愿意给他撑腰,他自然希望帮这个场子找回来。 李元吉听到武士逸上套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要是用寻常的办法,先解释清楚,再让武士逸反过来去求一众杏林高手们救命的话,只怕是会有诸多困难。 一众杏林高手们不仅会高高的端起架子,还会百般的刁难武士逸。 武士逸即便是最后被一众杏林高手们治好了,也会结下怨。 无论是杏林高手们,还是武士逸,都是他的人,他自然不希望他们结怨。 所以只能用激将法,先激武士逸上套,让武士逸能有个借口经常往杏林高手们身边跑。 只要武士逸跑的够勤快,杏林高手们即便是要刁难他,也不会让他太难堪。 双方也不会结下什么怨,说不定还能慢慢的处成朋友。 引的武士逸上套以后,李元吉看向了杨妙言。 见杨妙言哄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乐呵呵的,就又给杨妙言递了个眼神。 杨妙言会意,立马依照路上跟他商量出的对策,也激起了一众杏林高手们。 一众杏林高手们中间,有人听出了杨妙言在用激将法,却没说破,反而十分顺从的中了杨妙言的激将法。 他们或许觉得,杨妙言对他们用激将法,让他们给武士逸瞧病,根本不是个事。 他们根本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拿捏武士逸。 他们只需要在给武士逸瞧出病了以后,不给武士逸治就好了。 反正他们稳操胜券,他们根本不在乎杨妙言对他们用激将法。 在双方都中计了以后,李元吉当即带着武士逸到了长安杏庐内的药舍,让一众杏林高手们挨个为武士逸诊治。 曹九诚率先上手,在帮武士逸诊了脉,看了舌苔,看了眼仁,又古古怪怪的让武士逸脱了靴子,在武士逸脚底板上折腾了一会儿,折腾的武士逸受不了了以后,乐了。 “嘿,你还真有病啊,而且病的还不轻啊。” 曹九诚一改往日的刻板,就像是个老小孩似的,嘻嘻哈哈的冲着武士逸说。 武士逸瞪起眼,脱口而出,“原来你不知道我有病啊?那你刚才骂我骂的那么凶。” 曹九诚抚摸着胡须,嘿嘿一笑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在意这个?你心还真够大的。” 武士逸一愣,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的道:“我真有病?” 曹九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只是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高三伏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是因为他是一个道医,十分擅长相面!” 武士逸心里惊恐之余,有些恼怒的道:“你不会是为了给那个姓高的开脱,故意说我有病吧?又或者是将我刚刚得的小病,说成了大病! 我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认。” 曹九诚灿烂的一笑,“你认不认,老夫已经不在乎了!相信看过你病情的其他人也不会在乎!因为你得的可不是小病,而是大病。 老夫要是没有诊断错的话,你活不过十年。” 武士逸蹭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曹九诚。 曹九诚却不再管他,而是兴奋的招呼起了其他的杏林高手们,“来来来,你们都过来看看,他这种病症可不多见。 你们要是看明白了,想出怎么治了,你们的医术会暴涨一大截。” 一众杏林高手们,在李元吉刻意的培养下,已经逐渐的变成了一群医学研究人员。 听到是疑难杂症,还是不多见的类型的,一个个两眼放光,纷纷凑到了武士逸身边。 一瞬间有七八只手就探在了武士逸身上各处能诊到脉的地方。 有探手的,有探额头的,有探脖颈的,还有干脆把手放在心脏处的。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不用顾及什么授受不亲的说法。 没过多久以后,七八只手又像是曹九诚一样,开始翻看起了武士逸的舌苔、眼仁、脚底板。 有一位杏林高手看完了武士逸的情况以后,揪着胡须,一个劲的抱怨道:“确实古怪,只可惜只有这么一个病人,我们又不能给他治,不然我非得拿他好好的研究一番不可。”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病是由口而入,他家中应该有不少人有此病症。我们不治他,可以治其他人。” 那个被武士逸打了的,姓高的司医,在听到有人抱怨以后,幸灾乐祸的开口。 曹九诚听到这话,眼珠子一瞬间变得透亮,急忙凑到高司医身边,问道:“你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 高司医毫不犹豫的点头。 曹九诚急忙道:“快给我说说。” 对他们而言,知道了病症是怎么来的,就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去治这种病了,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这种病人来研究。 其他看完了武士逸病情的杏林高手们听到这话,也纷纷凑到了姓高的司医身边。 一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武士逸一个人惊恐的瞪着眼站在原地,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个大夫说他有病,他不信。 两个说他有病,他也不信。 毕竟,他现在能蹦能跳的,一点儿异样也没有,一点儿生病的症状也没有。 可一堆大夫说他有病,可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毕竟,这堆大夫可不是寻常的大夫,而是全大唐最拔尖的大夫,他们的诊断应该不会出错。 即使他们中间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因为他打了高司医的事情吓唬他,其他人也不可能跟着一起吓唬他。 因为大夫们都注重清名,都有医德。 一些刻板的大夫,是不可能跟着其他大夫一起胡闹的。 所以,他有病应该是真的,活不长也有可能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他家里人很有可能跟他有同样的病症。 一想到这个,武士逸就没办法再愣着了,他焦急的看向李元吉,向李元吉求助。 李元吉给了武士逸一个眼神,让武士逸自己去求一众杏林高手。 梯子他已经帮武士逸搭好了,武士逸要是连爬也不会爬的话,那他就爱莫能助了。 这个时候的大夫们,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大夫们。 他们不会帮着医院死要钱,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医院。 他们也不会因为你跟他们有怨有仇,就见死不救。 因为他们中间一部分人,把医德看的比命还重。 所以武士逸只要死皮赖脸的硬往上凑,一众杏林高手们肯定还是会救他的。 顶多就是在救他的时候让他受一点罪,长个教训而已。 不会再有其他的。 别看他们一个个喊的凶,说什么也不会救武士逸。 武士逸真要是躺着进了长安杏庐,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既然诸位先生都诊断出武某有病,那武某应该就是有病了。武某愿赌服输,愿意向高先生赔礼道歉,也愿意充作仆从,供高先生驱使。” 武士逸还是很上道的,在得到了李元吉的暗示以后,毫不犹豫的走到了一众杏林高手们身边,抱着拳,郑重的说着。 一众杏林高手们听到他的话,齐齐停下了讨论,纷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凑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武士逸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李元吉走过去,拍了拍武士逸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待着吧,什么时候人家原谅了你,什么时候你再动弹。” 武士逸咬咬牙,要说点什么。 李元吉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为了武氏的其他人。” 武士逸瞬间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规规矩矩的施着礼,守在高司医的身后。 一句‘为了武氏的其他人’,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高司医当牛做马。 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一死,但他不能不在乎武氏其他人的命,也不能为了他的面子,让武氏的其他人跟他一起去死。 在这个家族的一切远大于个人一切的时代。 为了家族忍辱负重,为了家族去死的人,比比皆是。 …… …… 【ps:两更……】 正文 第410章 神化的一众南苑骁勇们 第410章 神化的一众南苑骁勇们 把武士逸的麻烦解决了,也劝好了,李元吉也就不再搭理他了,吩咐了杨妙言去药堂里探望探望谢叔方等人以后,走到了几个半大小子面前。 几个半大小子感受到了李元吉的注视以后,下意识的低下头,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国公府的段俨腿肚子还打起了哆嗦。 段俨是李元吉四姊琅邪公主公主的儿子,年龄不大,又是独子,所以十分受宠。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点恃宠而骄。 经常跟表兄弟们一起纵马狂奔,欺压良善。 此前更是欺负到了一个开国伯头上,糟蹋了人家的庶女,被人家告到了御前。 最终经李渊裁定,纳了人家庶女入府,才平息了此事。 事后李渊亲自派人将他送到了九龙潭山。 一向‘嫉恶如仇’的李元吉得知了他的所作所为以后,自然是一通好打,打的他躺在床榻上两个月没能下床。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见了李元吉就哆嗦。 心里更是对李元吉充满了恐惧。 因为李元吉是大唐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身份,也不在乎他爹娘是谁,敢把他往死里打的人。 他是真怕那一天又惹的李元吉不高兴了,李元吉把他往死里打。 “抬起头来!” 李元吉目光在几个半大小子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冷冷的吩咐。 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木头人一样,脖颈僵硬的抬起头。 抬起头以后也不敢跟李元吉对视,目光不是在上撇,就是在下撇。 李元吉又冷冷的道:“看着我。” 几个半大小子目光生硬的一点一点挪动到了李元吉身上,看到了李元吉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以后,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别过头去,不过别到了一半,又生生止住了。 他们不敢违背李元吉的意志,怕李元吉以‘你们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心虚’为借口,收拾他们。 在此之前,李元吉已经用类似的借口收拾过他们了。 所以他们不敢给李元吉半点收拾他们的机会。 “我看你们的先生很维护你们啊。伱们是不是医术学的还不错,所以得到了所有先生的青睐?” 李元吉盯着几个半大小子,不冷不热的问。 几个半大小子强吞了一口唾沫,头压低了几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李元吉微微眯起眼,低喝道:“说话啊!哑巴了?” 几个半大小子打了个激灵,支支吾吾起来了。 结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见此,声音拔高了几度道:“再给我支支吾吾的,我就找人毒哑了你们。你们既然不喜欢说话,那一辈子都别说话了。” 几个半大小子再次打了个激灵,争先恐后的开口了。 “叔父,侄儿,侄儿已经很用心了,可是医术太难了。侄儿学了月余了,也没有学出个所以然。” “舅舅,外甥,外甥已经会背《黄帝内经》了,其他的还在背,还在背,很快就能背好,很快就能背好。” “兄长,吕先生只让我们背书,辨认草药,其他的什么也没教给我们。” “……” 几个半大小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有承认错误的,有汇报学习成果的,也有推诿责任的。 面对不同的回答,李元吉自然而然的给了不同的回应。 承认错误的,抽三鞭子,见血的那种。 汇报学习成果的,派人去考校,过关的话,有赏,放假三天,不过关的,抽五鞭子,一旬之内好不了的那种。 推诿责任的,抽十五鞭子,一个月之内好不了的那种。 对于长安杏庐里的一众杏林高手们的医德,以及师德,李元吉还是很认可的。 因为他们皆是许敬宗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是医术,还是德行,在杏林中都属于拔尖的存在。 而杏林又是一个极其重视德行的地方。 他们的德行能在杏林中脱颖而出,能在杏林中成为拔尖的存在。 足可见他们的德行早已超过了寻常人太多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让几个半大小子去背书、去辨认草药,肯定有他们的用意。 有可能是为了让几个半大小子打好基础,也有可能是为了培养几个半大小子学医的兴趣,但绝对不会什么也不教,更不会什么也不愿意教。 几个半大小子没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也就罢了,自己不好好学,还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那就是讨打。 对于这种讨打的人,李元吉从来不会客气。 “啪!” “啊!!” “啪!” “哎呦!嘶!” “……” 在一阵阵皮鞭声中,一阵阵哀嚎声中,李元吉带着探望过了谢叔方等人的杨妙言,离开了长安杏庐。 至于几个半大小子被打的皮开肉绽了以后怎么办,李元吉管都不管。 几个半大小子人在长安杏庐当中,只要不是被砍了脑袋,不论被打成什么样子,一众杏林高手都会将他们治好。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李元吉去操心。 李元吉带着杨妙言回到精舍院落的时候,任瑰已经醒了,又开始伏在偏房内的矮几上阅读河北道的公文。 李元吉也没去打扰他,吩咐杨妙言派人去煮了一盅参汤给他送去,自己则进入了精舍正屋。 由于武士逸查出了隐疾,还有致死的可能。 所以洛阳到余杭的京杭大运河的漕运,就不适合再交给武士逸去操持了。 李元吉在正屋内思量了许久,派人召凌敬和李孝恭。 他此前跟李孝恭说过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问题,还让李孝恭出了不少人去调查江水以南京杭大运河沿途各处的情况。 李孝恭也派人去了,查到了不少消息,正在整理成册,想来李孝恭对江水以南京杭大运河沿途各处的情况,应该已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将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交给李孝恭和凌敬共同去操持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李孝恭在卸下了荆州的一系列官职以后,就很闲。 让李孝恭去操持一部分漕运的话,也不算是给他增添负担,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 一个时辰后,李孝恭骑着一匹老马,晃晃悠悠的就出现在了精舍院落前。 在将马缰绳拴在了精舍院落门口的石柱子上以后,一步三摇的就进了精舍的正屋。 一进门,也不等李元吉搭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一箩筐话。 先是很夸张的描述了一番李元吉昨日和李世民在南苑猎场举行的狩猎比赛,以及较技比赛。 说的很玄乎。 什么房玄龄剑光凛冽,一剑出,如天外飞仙,飘移不定,又杀气凌烈。 戴胄刀光锐利,寒气逼人。 凌敬枪风巍峨,似山似岳。 尉迟恭更是凭借着一杆铁骨朵,打遍天下无敌手。 总而言之,说的是要多玄乎有多玄乎。 以至于李元吉这个亲眼见证过房玄龄的剑、戴胄的刀、凌敬大枪,以及尉迟恭铁骨朵的人都不禁产生了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参加了一个假的教技比试。 “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啊?” 在听到李孝恭说秦琼秦叔宝仅凭着一把巨斧就劈开了天门的时候,李元吉终于听不下去了,嘴角抽搐着问。 如果说对房玄龄、戴胄、凌敬、尉迟恭等人的吹嘘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痕迹可寻的话,那么对秦琼的吹嘘,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了。 李元吉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在昨天的比试中,秦琼可没有用巨斧,更没有劈天门。 演义中都不敢这么写啊?! 演义中也只是说秦琼有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半边天之能。 可没说秦琼还能手持巨斧劈天门。 这已经不是历史了,也不是演义,更不是武侠,直接奔着仙侠去了。 而且还是仙侠中相当高端的系列。 比如《我舅舅是玉帝》、《我舅舅的舅舅也是玉帝》系列。 秦琼也没有这个基因啊。 他也不姓杨,更不姓刘啊。 “坊间都这么说。” 李孝恭完全没有在意李元吉的神情,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着。 说完话,还毫不客气的往李元吉对面的座位上一座,摆出了一个大马金刀的架势,嚷嚷着让守在门口的侍婢给他上酒。 李元吉无语的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点儿也不靠谱,这也有人信啊?”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你还别说,百姓们就喜好听这个,还喜好议论这个。你要是告诉他们,杜如晦输人又输阵的,被凌敬打的吐血,又或者阚棱以命相搏,差点身死当场,他们还不爱听呢。”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略微思量了一番后,大概明白了李孝恭话里的意思。 现如今长安城里的百姓,尤其是年龄在十二三岁往上的百姓,几乎都经历过战事,有的甚至还经历过不少战事,见过各式各样惨烈的场面。 昨日南苑猎场的比试,虽然惨烈,但还没办法跟战场上的惨烈相提并论,根本满足不了百姓们猎奇的胃口。 所以要吸引百姓们的关注,就得加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进去。 至于里面的消息有几分是夸大,有几分是神化,有又几分是真实的,百姓们根本不会在意。 只要他和李世民没有在昨日的比试中出现什么损伤,这大唐的天该是啥样的,就是啥样的,变不了。 百姓们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正文 第411章 看,你就是这么不自量力 第411章 看,你就是这么不自量力 在明白了百姓们为什么喜欢神神鬼鬼的东西以后,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这种消息是谁宣扬出来的,也太没有下限了吧?” 李孝恭拎着侍婢送来的酒壶,一边往嘴里灌,一边不以为然的道:“不是你大哥,就是你二哥呗。这种问题还用问?”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李孝恭道:“什么用意?” 李孝恭拎着酒壶,吨吨吨的灌了半壶酒,才不咸不淡的道:“如果是你大哥的话,那就是为了示弱,为了向伱父亲多讨要更多的助力。 如果是你二哥的话,那就是为了那个位置。” 说到此处,李孝恭意味深长的道:“你好好想想,如果秦琼等人真的如同神仙一般勇猛的话,那统领他们的该是什么人?” 那还用说。 天帝呗。 也就是太一。 这个时候可没有玉皇大帝的说法,所以居于九天之上的最高神灵就是太一。 太一坐下另有青白炎黄黑五方天帝,亦有诸多掌管着不同职能的神仙无数,共同组建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神仙体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明白了李孝恭话里的深意以后,李元吉开始思量起了到底是谁放出的这种不靠谱的故事。 这些东西连流言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故事。 而且还是十分拙劣的故事。 是李建成呢? 还是李世民? “你觉得会是他们中间哪一个?”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是没说出来,而是看向李孝恭发问。 李孝恭放下了酒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笃定的道:“你二哥!” 李元吉缓缓摇头道:“不,我觉得是我大哥。”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李世民是不可能用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做文章的。 尤其是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谋划,并且已经开始实施的情况下。 李世民绝对不会用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去节外生枝的。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李建成干的。 李建成近些日子一直在等待李世民的报复,可李世民迟迟没有大动作。 这就会让他很煎熬,受不住煎熬,就会用一些引蛇出洞,亦或者投石问路的法子。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李建成在引蛇出洞、投石问路。 如果李世民有什么动作的话,很有可能在这件事的影响下,露出一些破绽。 即便是没有露出破绽,李建成也能借此示弱,让李渊给他增添一些助力。 可以说,这件事无论从那个方面发展,对李建成都有好处。 所以这件事肯定是李建成干的无疑。 李元吉当即将心中的猜测跟李孝恭讲了一遍,李孝恭听完以后,一脸恍然,“原来如此,如此说来,这件事还真有可能是你大哥干的。 只是以你大哥的身份,干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失身份啊?”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一国太子而言,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确实有失身份。 不过李建成已经失去了仁义,再过不久还会失去德行。 鸡鸣狗盗的事情干了也就干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当即,李元吉没有继续再跟李孝恭深聊此事,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京杭大运河上。 李元吉也没有跟李孝恭藏着掖着,坦诚的将武士逸患了隐疾,有性命之忧,无法再操持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的消息告诉了李孝恭。 又说出了想请李孝恭和凌敬一起操持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的想法。 李孝恭听完了以后,错愕的瞪起眼,难以置信的道:“你肯把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 李元吉点着头道:“不仅仅是洛阳到余杭的漕运,还有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我既然掌握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就不能将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弃之不顾。” 在他看来,棣州入海口的码头和扬州入海口的码头,一旦充分的利用上,其效果和收益,恐怕要比各处漕运码头的还要好。 毕竟是漕运和海运交汇的地方,即便是这个时期的海运不发达,其发挥的效果和所获的收益,肯定也会超过各处漕运码头。 所以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必须重视。 不仅如此,还得在棣州入海口和扬州入海口修建庞大的货运码头,以满足漕运和海运停船、囤货、补给所需。 具体如何将这两个货运码头充分的发展起来,并且充分的利用上,根本不用操心。 以商贾那敏锐的嗅觉,一定能嗅得出这是两只能下金蛋的金鸡。 也许不等码头修筑好,并且对外开放,商贾们就会一窝蜂的扑上来。 李孝恭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即便是知道了,现在也没心情在意,他在李元吉的话音刚落以后,下意识的就追问道:“你真的要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 李元吉见李孝恭反应这么大,好笑的道:“我还能拿这种事情骗你?” 李孝恭吞了口唾沫,又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洛阳和余杭的漕运一旦疏通,每一岁能获得多少利益?” 李元吉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道:“自然知道,前隋利用洛阳和余杭的漕运运送粮食每一岁所获的钱财有多少,我还是有耳闻的,也看过相应的文书。” 李孝恭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道:“用获利巨万形容,不为过吧?”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虽然隋炀帝在开凿了京杭大运河以后,用京杭大运河干了不少荒唐事,但前隋朝廷的民部官员,也利用京杭大运河干了不少好事。 用京杭大运河将江南的粮食运往江北,以补充江北的粮食不足,以及用京杭大运河输送南北的货物,就是他们干的一部分好事。 只是这些好事跟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话题性没有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强,也没有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引人注目。 所以民间的百姓很少议论这些事,反而更喜欢议论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 比如隋炀帝曾经动用上万的健妇帮他拉龙船的事情,就远比前隋民部的官员借着京杭大运河运送粮草更引人注目,更值得议论。 不过,民间的百姓不知道京杭大运河开凿以后所带来的好处,以及京杭大运河能带来的利益,不代表大唐朝廷不知道,也不代表李孝恭这个曾经主宰过江南的人不知道。 朝廷至今还存放着前隋借着京杭大运河谋利的各种文书呢。 马周、薛万述等人在疏通洛阳到棣州的漕运的时候,就曾将这些文书翻出来仔细研究过,也曾写成详细的文书,递到九龙潭山。 所以李元吉很了解大唐的漕运疏通以后能获得多少利益,又得付出些什么,也很了解前隋的官员借着京杭大运河为前隋谋了多少钱财。 确实是获利巨万。 “那你还敢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 李孝恭见李元吉知道京杭大运河所能带来的利益有多大,更加难以置信的喊了起来。 他不仅喊,还瞪着眼站了起来。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失笑道:“你还能贪我的钱不成?再说了,我敢把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武士逸一个外人,为什么不敢交给你这个自己人?” 李孝恭也不藏着掖着了,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道:“我在江南有多大的名头,你应该清楚。我要是再掌了漕运,有了钱,想在江南做点什么的话,很容易。 你不怕吗?” 李孝恭说这番话的时候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就像是在说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似的。 李元吉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然后乐了。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李孝恭不明所以的瞪起眼喝问。 李元吉忍俊不禁的道:“我笑你大清早的不吃饭,就跑过来给我讲笑话。”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道:“我是在跟你讲笑话吗?我是认真的!”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笑。” 说到此处,李元吉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李孝恭许是感觉到了李元吉笑容里充满了不怀好意,恼怒地喊道:“不许笑!” 李元吉见李孝恭动怒了,强咬着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笑出声,道:“好……我不笑……” 李孝恭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强忍着笑意道:“我也不想笑的,可你讲的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你说你在江南威风凛凛,一言九鼎的时候也没做点什么。现在被撸了个干净,就剩下个名头了。 你说你有了钱,又能做什么? 你说你说的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李孝恭听到这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恼羞成怒之下,大喊着杀向了李元吉,誓要杀人灭口,誓要生生的掐死李元吉。 李元吉单手镇压了李孝恭以后,再次的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看,你就是这么不自量力。” “啊!!!” 李孝恭屈辱的怒吼了一声,快疯了。 凌敬迈着小碎步踏入屋内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也快疯了。 这算是在……刺王杀驾? 所以他该救谁? …… …… 【ps:又是没出息的两更……】 正文 第412章 李孝恭有舰队?! 第412章 李孝恭有舰队?! “凌敬来了?先坐下。” 李元吉看到凌敬到了,先请凌敬坐下,然后又松开了李孝恭。 失去了束缚的李孝恭再次咆哮着扑向李元吉,又被李元吉轻而易举的镇压了,如此往复,三次以后,李孝恭终于恢复了‘清醒’,也意识到自己的武艺跟李元吉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当即气哼哼的往坐榻上一座,还挤了挤凌敬。 然后又在凌敬幽怨的目光中开始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掐死你。”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李孝恭的狠话,笑着对凌敬道:“知道我找你过来的用意吧?” 凌敬在来的路上做过一些了解,知道武士逸被查出了隐疾,还有性命之忧,如今正死乞白赖的赖在长安杏庐里,求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原谅,求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为他诊病呢,暂时没有闲暇操持漕运上的事宜。 李元吉突然招他过来,肯定是想让他接替武士逸,暂时操持漕运上的事情。 所以凌敬点着头笑道:“臣知道一些,殿下找臣过来,应该是想让臣和河间王殿下一起操持漕运上的事宜吧。” 如果李元吉是想让他一个人操持漕运上的事宜的话,根本不可能招来李孝恭。 既然招来了李孝恭,那就是希望他们一起操持漕运上的事宜。 在这一点上,凌敬还是看的很清楚的,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至于李元吉为什么这么安排,凌敬大致也清楚。 无非就是他和李孝恭各有司职,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漕运事宜当中去,所以需要一个人分担压力,分工合作。 如此一来,也就没有那么操劳了。 也不用担心会误了漕运上的事情。 见凌敬已经知道了招他来的目的,李元吉也就没多做解释,当即道:“既然伱知道了我招你来的目的,那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我已经派人去修文馆交割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相关文书了。 等文书拿回来以后,你就和我堂兄一起看看,看看该如何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如何尽快的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利用起来。 我希望赶在今年八九月的时候,洛阳到余杭的漕运,能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的水准。 最好能比前隋鼎盛时期的水准还要高。” 凌敬听到这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拱手应允,“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倒是李孝恭有些微词,“还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的水准,能恢复一半就不错了。”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没说话。 凌敬苦笑着瞥了李孝恭一眼,总觉得李孝恭在跟李元吉赌气。 李孝恭感受到了李元吉身上那无声的压力,撇撇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自从前隋乱了以后,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就废弛了。 尤其是江水畔到余杭的漕运,几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许多地方不仅堵住了,还长满了野草。 各个码头荒废了多年,也已经腐朽。 想要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要耗费大功夫,而且没有两三年苦功,根本不可能。” 说到此处,李孝恭顿了一下,然后又一种调侃的语气继续道:“当然了,你要是能说服你父亲,像是隋炀帝那样征发数十万民夫,去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那倒是有可能在今年的八九月份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的模样。”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这是在暗讽他,暗讽他异想天开。 让李渊征发数十万民夫去疏通京杭大运河,这根本不可能。 大唐才多少丁口? 一百多万户而已。 征发数十万民夫,就得征空三到四个道的青壮,还得准备数以百万石计算的粮草。 问题是大唐才刚刚一统,征空三到四个道的青壮,那就等于是清空三到四个道任由野心家肆虐。 至于数以百万石计算的粮草,别说是现在的大唐了,就是强盛以后的大唐,要拿出来,也得咬咬牙。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想都不用想。 李孝恭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在侧面的描述疏通京杭大运河的漕运,并且利用起来,有多困难。 他定下的几个月时间,根本不够用。 “反正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已经交给你了,你要是有这种想法,大可以去找我父亲商量商量。”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 李孝恭撇着嘴道:“我可不想去找骂。” 李元吉瞪着李孝恭道:“那就按我说的办,办不成是一回事,因为怕困难不办又是另一回事。” 凌敬在一旁笑呵呵的点头道:“殿下说的对,事在人为嘛。” 李孝恭不满的在李元吉和凌敬身上看了两眼,哼哼着道:“你们两个是一会儿的,你们一唱一和的就是想算计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元吉无语的道:“现在比这紧要的事情一大堆,我哪有心思在这种事情上算计你。” 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那我可不管,我可提前告诉你了,六七个月的时间,我要是疏通不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也没有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利用起来,你可别骂人。 不然我会翻脸的。”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话。 翻脸就翻脸呗。 他还真不怕李孝恭翻脸。 相处的久了,对李孝恭的性子,他也了解清楚了。 李孝恭就是典型的死鸭子。 除了嘴硬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特点。 “那臣就先回去准备了,等到修文馆的文书拿回来以后,臣立马派人去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 凌敬见李元吉不说话了,李孝恭拽的也像是个二五八万一样不说话,就起身告辞。 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事宜,是一件大事情。 尤其是在还不了解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必须早做准备。 李元吉也没有挽留凌敬,点了点头,就让凌敬先离开了。 凌敬一走,李元吉就看向了李孝恭,嫌弃的道:“你怎么还不走?” 李孝恭不满的瞪了瞪眼,没好气的道:“你真的要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操持?” 李元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凌敬都回去做准备了,你还不相信?”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点着头道:“信倒是信了,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李元吉无语的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王叔帮忙。” 李孝恭赶忙摆手,“那还是算了,王叔跟我们未必是一条心,还得防着点。” 说到此处,李孝恭下意识的仰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人,道:“你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一条财路交给我操持,那就是信得过我。 我也跟你说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李孝恭。 李孝恭刻意的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我此前在荆州操练过水军,督造过大舰?” 李元吉点了点头。 这是李孝恭征讨南梁期间所做过的基础工作。 为了一举荡平南梁,李孝恭在被派往荆州以后,并没有直接对南梁发起进攻,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不臣的势力动兵,而是闷头在荆州操练水军,督造大舰。 耗费了足足大半年。 一直到水军可以用了,大舰造好了,才开始对南梁用兵。 这是朝野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李元吉不明白李孝恭为何会提到这件事。 不过他也没问,等李孝恭自己说。 反正李孝恭已经开口了,应该不会藏着掖着。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虽然被你父亲夺了许多职权,但仍旧有一支水军,四艘大舰听我命令行事。” 李孝恭就像是做贼一样说着,越说声音越低,还警惕的观察着李元吉的神色。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脸的错愕,下意识的瞪大了眼,“你藏了私兵?” 李孝恭急忙摆手,“不算是私兵,只是一些受了小伤,又或者不愿意随着大军奔走的人。四艘大舰也是在督造舰队期间出了岔子,没有被选上的大舰。” 李元吉狐疑的审视起了李孝恭,总觉得李孝恭这话说的不尽不实。 如果说那些水军是因为受了伤,又或者不愿意随着大军奔走,不得不‘退役’的话,那倒是说得过去。 这种人在大唐有很多,并不稀奇,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可督造的大舰,造价高昂,每一艘对大唐而言都至关重要。 即便是在督造期间出了叉子,那也会想方设法的利用起来,又或者是想方设法的去弥补,绝对不可能当场‘退役’,更不可能被送到船坞里焚毁,更不可能被私用。 所以李孝恭手里的四艘大舰,来历恐怕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追着刨根问底。 一来,李孝恭作为一个曾经执掌过半壁江山的人,为了避免李渊卸磨杀驴,给自己准备诸多后手,也在情理之中。 二来,李孝恭如今是他的盟友,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李孝恭如今又肯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明显是信得过他,也明显是想将这一支水军和舰队利用在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上。 他不可能去出卖李孝恭,也不能让李孝恭太难堪,更不能舍弃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 感谢‘书友20200110114111382’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13章 苇泽关的情况 第413章 苇泽关的情况 李孝恭明显是被他‘无私’的信任所感动了,投桃报李的说出了这件事。 他得对得起李孝恭的信任。 当即,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孝恭道:“你肯把这种要命的事情告诉我,那就是拿我当亲兄弟看,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我也不问你那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也不问伱那四艘大舰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既然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说出来,那就是想将他们利用到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上。 我会通知凌敬,让他守口如瓶的。 我也会将他们全部纳入到我府上的漕运衙门内,帮你洗清首尾的。” 李孝恭愣愣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道:“你不怕,也不担心我别有用心?” 李元吉感慨道:“堂兄啊,你也活的太小心翼翼了吧?看你在荆州又是藏私部又是藏水军的,想来你在荆州的时候,也是有胆有识,有谋有略的人。 怎么回到长安城了,反而变的如此小心翼翼了,连脑子也不灵性了?”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脸色有些发苦。 李元吉见此,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又道:“我也知道,我父亲曾经因为天有二日的事情,猜忌过你,但你回到长安城,痛痛快快的交了权以后,我父亲已经不猜忌你了。 你也不用再活的小心翼翼了。” 李孝恭蠕动了一下嘴唇,瓮声瓮气的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二哥之前算计我和王叔的事情了?” 李孝恭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元吉就想笑。 他语重心长的道:“堂兄啊,你要是拿出你在荆州时候的状态,有胆有识,有谋有略,谁又能算计到你呢? 我看你就是被我父亲吓破了胆,有点投鼠忌器。 所以在面对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甚至是我的时候,总是没办法保持理智。 你要是能找回自己的胆识,再看长安城内如今的局势的话,一定看的比我还清楚,一定不会再被人算计,更不会在面对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以及我的时候,没办法保持理智。”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可我根本没办法在你父亲面前找回我的胆识。 不仅是我,其他兄弟也是如此。”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李孝恭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天地君亲师的纲常,是嫡庶之道的规矩。 这是大唐绝大多数人活着的根本,根本无法去改变。 如果非要改变的话,就要颠覆整个大唐。 不仅如此,还要颠覆整个封建社会。 李元吉不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完成这么伟大的壮举。 也不认为为了李孝恭值得这么去做。 更不认为在自己处在封建社会顶端的情况下,还有必要去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所以他没办法去安慰李孝恭,更没办法帮李孝恭找回胆识,只能让李孝恭先苟且的活着,等到有一日李渊失去了权柄,等到有一日他掌了权柄,再帮李孝恭找回胆识。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的道:“这就是我的命,所以你不用为我操心,你为我操心也没用。 你只需要帮我盯着,别让你父亲,你大哥,你二哥在漏出獠牙的时候,一口吞掉我就好。”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感叹着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李孝恭嘲讽的道:“比这夸张多了。” 李元吉不愿意再跟李孝恭讨论这个问题了,当即下起了逐客令。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可没时间在我这里聊家常。”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会后,提醒道:“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死定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这种事情应该是我怕才对,你怕什么。我要是一时嘴上没把门,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你只管往我头上推,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相信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到时候一定没时间在意你。” 李孝恭愣了一下,仔细思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对。” 这种事情,如果仅仅是李孝恭干的,宣扬出去也不过是豢养私兵,图谋不轨而已。 影响是有的,但仅限于李孝恭本身,再加上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具体会怎么解决,那就的看李孝恭为李唐立下的功勋,足不足够让李渊放他一马了。 但要是李元吉受益李孝恭干的,宣扬出去了,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那就意味着李元吉有心夺嫡,在暗中积聚力量。 影响会很大,会影响大唐上下。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在得知了此事以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目光全部放在李元吉身上,不会有李孝恭的位置。 所以啊,李元吉说得对。 在李孝恭把人交出来的时候,李孝恭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该害怕的是李元吉自己才对。 不过,李孝恭也不是不受半点影响。 这种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所以在李元吉答应将李孝恭手底下的水军、舰队全部纳入府上的漕运衙门以后,两个人就属于一根绳索的蚂蚱。 一旦绳子着了,谁也跑不了。 所以都会为对方保密。 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就没有心思继续待下去了,当即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场面话,就大摇大摆的准备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脚下一顿,又回过头来。 不等李元吉发问,就自顾自的道:“对了,宫里最近又死人了,身份还不低,听说是婕妤宫里的尚仪。” 李元吉心头一跳,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想来又是李世民的人干的。 这应该是李世民为李建成精心准备的谋划中的一环。 具体有什么效果,李元吉大概也猜到了。 无非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时候所添的一根柴薪。 李世民要谋划李建成的事情,一下子掀出来的话,虽然也能引起轩然大波,但也会引起人的怀疑。 毕竟,李世民跟李建成正斗的水深火热呢。 李建成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人们能想到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如何帮李建成解决麻烦,而是怀疑李建成所遇到的麻烦是不是跟李世民有关,是不是李世民算计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世民不能将谋划李建成的事情一下子掀出来,而是得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再想办法让李建成的人,亦或者一些当事人将事情一下子掀出来。 如此一来,人们即便是怀疑李世民,也不会紧紧的盯着李世民不放。 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拉李世民下水,为李建成洗白。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谋划李建成的事情跟后宫有关,李世民身为一个儿子,也不好亲自将父亲后宅里的事情掀出来。 那样的话就属于外扬了家丑。 李渊在收拾李建成的时候,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不仅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洗去嫌疑,还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吸引李渊主动去发现这件事情。 这样一来,等事情被掀出来的时候,他就是清白的,不用担心李渊会迁怒,还能跟其他人一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抨击李建成。 只不过此事事关李世民的谋划,也事关李元吉自己的谋划,李元吉也不好将实情告诉李孝恭,只能提醒一下李孝恭,让李孝恭注意点,别跟后宫里的人接触,也别跟那些外戚接触。 该说的李元吉早就跟李孝恭说过了,所以李孝恭再提起此事,李元吉没什么好说的。 李孝恭见李元吉只是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在意此事,回归头继续向外走去。 …… 两日后。 李元吉派去修文馆交割漕运文书的人终于交割完了。 李孝恭和凌敬第一时间带人过来阅览起了文书,该记录的记录,该誊抄的誊抄,该把详细的数据统计出来的统计数据。 忙活了足足两日,大概将所有的文书过了一遍。 李孝恭又派人回府去拿了自己派人去京杭大运河沿途调查到的结果,跟文书中记录的前隋时期的京杭大运河的情况做了个对比。 然后跟凌敬一起指定起了疏通京杭大运河、发展京杭大运河的策略。 任瑰在案牍上待久了,有点想换换脑子,也加入了进去。 而身为主导者的李元吉,却没有闲暇加入进去。 因为苏定方已经到苇泽关了,并且传回了消息。 苇泽关的情况有点不容乐观。 马三宝没有领兵杀进长安救李秀宁的心思,也没有占据苇泽关逼迫李渊放李秀宁的心思,只想占据苇泽关,为李秀宁守好最后一块净土,希望李秀宁在解除了宗正寺的禁足以后,回到苇泽关去,继续过以前那种没有诸事纷争,只管一心打仗的清闲日子。 但李仲文显然不这样想,他觉得苇泽关内外皆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于是就邀请马三宝和何藩仁跟他一起共商大事。 被拒绝了以后,就将马三宝和何潘仁给关起来了。 最终又在一众忠心于李秀宁,又跟马三宝和何潘仁关系极好的将校们的逼迫下,又给放出来了。 如今双方领着兵马在对持,关外又有突厥人的身影在活动。 情况十分不妙。 用苏定方的话说就是‘一个弄不好,又是一场苇泽关大战。’ 想到如今大唐内部为了夺嫡动荡不安,想到突厥人很有可能再次挥兵南下,很有可能还是十数万控弦之士,李元吉就有点头皮发麻。 倒不是他害怕突厥的十数万控弦之士,而是大唐现在内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跟突厥掀起大战。 正文 第414章 修文馆 第414章 修文馆 李世民如今跟李建成斗的水深火热,正一门心思的给李建成挖坑呢,根本不可能领兵出征。 尤其是在李建成对他下了杀手,李渊又隐隐倒向了李建成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妄动,更不敢离开长安城。 因为离开了长安城,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也有可能回来以后发现‘家’没了。 所以在他和李建成的斗争没有出现一个结果之前,他根本不会离开长安城,更别提领兵出征了。 李渊要是非要他领兵出征,那就得拿太子之位去换。 这一次,李渊可没办法再像是以前一样忽悠他了,因为李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他,在他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 李渊要是不把太子之位实实在在的交到他手里,他根本不会答应李渊再次领兵出征。 问题是,李渊也不会把太子之位交给他。 李渊不是看不到他在武功方面比李建成强,也不是看不到他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 李渊之所以不废除李建成,立他为太子,就是因为李渊有种种顾虑。 在这些顾虑没有完美的解决之前,他即便是比李建成再强,即便是帮大唐立下再多的汗马功劳。 李渊也不可能把太子之位传给他。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而破局的办法除了宫闱政变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元吉跟李世民有同样的顾虑。 李元吉也怕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离开了长安城,回来以后‘家’没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除了匍匐在新帝脚下,又或者带着全家人跑路外,再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这不是李元吉想要的。 所以李元吉也不想领兵出征。 可苇泽关乱象已显,突厥人又虎视眈眈,马三宝、何潘仁、苏定方也牵扯在其中,李元吉又不能坐视不管。 李元吉拿着苏定方从苇泽关传回来的文书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找李世民一起商量商量对策。 虽说李世民不会领兵出征,但事关大唐的安危,李世民不可能不管不问。 “来人呐,去宫里问问,看看我二哥什么时候有闲暇。” 李元吉冲着门口吩咐。 守在门口的侍卫答应了一声,快速的赶往了宫里去问话。 没过多久以后就带回来了消息,李世民现在就有时间,人在宫里的修文馆。 李元吉当即吩咐人准备了马,骑上以后,带着侍卫,匆匆赶往了宫里。 路经宫门口的时候,发现宫门口的侍卫中多了一些生面孔,不过李元吉也没在意。 穿过了长乐门、恭礼门,就到了修文馆。 修文馆的隔壁就是大名鼎鼎的门下省。 大唐高官们办公的地方,也是大唐的权力中枢。 李渊能将李世民的修文馆安置在大唐的权力中枢旁边,可见对李世民有多么的宠爱。 这要是放在其他朝代,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别说是将皇子们的一处办公衙门安置在权力中枢旁边了,就算是将皇子们的府邸安置在权力中枢旁边,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如此,李世民还是不满足。 因为李世民想要的,李渊不愿意给,李渊愿意给的,又不是李世民真正想要的。 说起来,李元吉还是第一次到门下省所在的地方,所以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下。 看着那些门下省的属官们抱着一摞摞文书进进出出,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官员行色匆匆,别有一番滋味。 在接受了近十数位官员驻足礼拜以后,李元吉离开了门下省所在的位置,到了修文馆门口。 也许是为了彰显修文馆的不同,也许是为了彰显修文馆的主人身份特殊,修文馆的门户修的出奇的高,只比门下省矮一头。 但即便是如此,修文馆给人的庄重感依然不输给门下省。 因为修文馆的门口安放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颇具威严。 值守的侍卫们就守在石狮子两侧。 另有文官装扮的两个人守在正门口。 一个是房乔房玄龄,一个是薛收薛伯褒。 房玄龄此人,李元吉见过几次,也算是了解,所以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倒是薛收,李元吉并没有见过,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有传言称,薛收的能力不输给房玄龄,曾经为李世民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只是因为死的早,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大放异彩,也没有房玄龄那么有名气。 历史上记载,薛收死于武德七年,也就是明年,死后李世民哭的死去活来的,李世民登基称帝以后,还对房玄龄说过,若是薛收活着的话,当以中书令处之。 中书令是什么官? 三省中中书省的最高长官,也就是俗称的宰相。 虽说大唐的宰相不止一位,可即便是如此,也足以彰显李世民对薛收的重视。 也足以彰显薛收的能力不俗。 可惜死的太早了,不然后世的史书上记载的可能就不是什么‘房谋杜断’了,而是‘房谋薛断’。 “臣房乔……” “臣薛收……” “参见齐王殿下。” “……” 就在李元吉看着薛收,为薛收的命运而感到惋惜的时候,薛收和房玄龄也注意到了李元吉的存在。 两个人可没资格在李元吉面前托大,小跑着赶到李元吉面前参拜。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看来我二哥是猜到了我会来,所以特地让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 房玄龄缓缓起身,笑着道:“殿下派人到宫里询问我家殿下是否有闲暇,我家殿下就猜到了殿下有可能会登门拜访,所以特地派了我和伯褒在此处等候,以免怠慢了殿下。”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我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房玄龄陪着笑脸道:“这不是怕殿下心中不满,打上门来兴师问罪嘛。”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你是在说前些日子南苑猎场比试的事?” 房玄龄含蓄的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我有那么小气吗?” 房玄龄笑而不语。 李元吉瞪了房玄龄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是对我的误解。” 房玄龄只是点了点头,附和了一下,却没说话。 倒是薛收缓缓的开口道:“殿下,我家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不如我们先进馆,坐下以后,再聊?” 薛收看似在请示,但却没有诚意。 在说完话以后,就准备往修文馆内走。 李元吉也没有闲暇跟薛收计较这个,当即迈步跟了上去。 进了修文馆,李元吉就发现修文馆内部的建筑,跟外部表现出来的庄重、威严大相径庭。 如果说从外部看修文馆,会觉得修文馆是一个十分正式的官方衙门的话,那么从内部看修文馆,就更像是一个藏书的地方。 不仅精致典雅,绿意盎然,各处还布满了藏书,甚至墙壁上也有石刻的诗词歌赋、锦绣文章。 那种书卷独有的香气,不用细嗅,也能闻道。 李元吉仅仅是往前走了十数步,就被书卷给绊住了脚。 不等李元吉开口,房玄龄就一边吩咐着人挪走书,一边笑着为李元吉解释,“今日天朗气清,天气不错,所以我家殿下吩咐臣等将藏了一冬的书拿出来晒一晒,避免发霉,也避免被虫蛀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一千多年前的储藏环境是没办法跟一千多年后相比的。 书放在藏书楼里久了,容易受潮,也容易发霉,若是没人管的话,还容易被虫蛀了。 尤其是一千多年前的藏书楼,为了避免遭受火灾,会修建在水边上,或者在藏书楼建好以后,再旁边挖一个水池,又或者修建一个环形水道,所以书更容易受潮。 再加上一千多年前也没有玻璃等物抵挡寒气、湿气,只是用一层厚厚的纸糊着窗户,一旦有大风大雨或者大雪降临,寒气和湿气就会轻而易举的侵透藏书楼。 所以一冬过去了,又或者一个雨季过去了,就必须把书拿出来晒一晒,不然铁定会受潮发霉、被虫蛀了。 到了想看书的时候,拿出来一看,里面的字不是被虫咬的缺胳膊断腿了,就是受潮发霉粘在了一起,字也看不清了。 所以古人晒书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还很勤快。 到了清朝的时候,甚至还催生出了晒书节。 虽说起因有些滑稽,但却侧面的证明了古人对晒书的重视。 修文馆里如今存放的藏书极多,不仅有朝廷从各处搜罗来的藏书,还有李世民从洛阳运回来的前隋的藏书,一部分藏书还在重新编撰、修订修复当中。 所以过了一冬,确实得拿出来晒一晒。 毕竟,存放在这里的藏书,每一本都是民族的瑰宝,任何一本出了问题,都是民族的损失。 李世民虽然是一个马上称雄的人物,可他的文化造诣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文化方面的东西都相当看重。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灭了王世充和窦建德以后,不记着运那些金银,而是将前隋的藏书先运回来。 更不会召集虞世南、房玄龄、许敬宗等一众在文学上造诣颇高的人到修文馆里重新编撰、修订修复从洛阳搬回来的前隋藏书。 正文 第415章 我又不是你爹…… 第415章 我又不是你爹…… 要知道,房玄龄等人可不是单纯的谋臣,他们还是当世顶尖的一撮文学家。 许敬宗一个并不受李世民重用的人,之所以能位列十八学士当中,就是因为他在诗词一道上,有相当高的造诣,虽然谈不上是当世第一,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然的话,他别说是位列十八学士了,就是想进修文馆的门,也困难。 李元吉在房玄龄、薛收引领下,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修文馆的藏书以后,就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落不大,仅有宫里正常大小的院落的十分之一大。 院里除了一个花坛,一处假山,一丛翠竹,一顶凉亭外,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 屋子是以木头搭建的,刷着明漆,纹理清晰可见,看着像是刚搭建的一般。 在屋子旁边,有一匹马正在游荡,没有拴缰绳,也没有配马鞍,就那么光溜溜的在屋子边上四处溜达,一会儿伸长脖子啃一口花坛里刚刚抽出了嫩芽的花颈,一会儿又低下头在翠竹丛中找着什么。 看着相当悠闲,也相当肆无忌惮。 房玄龄热情的介绍道:“这是我家殿下的爱马青骓,前年我家殿下在虎牢关迎战窦建德的时候,骑的便是它,也是它驮着我家殿下在窦建德的军阵中杀了个来回。 当时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中了足足五箭,有两箭就在要命的地方。 军中的兽夫子说它活不成了。 我家殿下是想尽了办法才将它救了回来。”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传说中的昭陵六骏之一的青骓啊,难怪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李世民所在的院子里想干啥就干啥。 以李世民的爱马程度,宠着它也在情理当中。 也许,它比李世民府上的一些孺人还受宠。 毕竟,李世民府上的孺人可没办法驮着李世民去虎牢关跟窦建德大战三百回合,但是它可以。 而且,虎牢关一战绝对算得上是李世民的军旅生涯中最高光的一刻。 这一战,李世民不仅完成了以三千破十万的军事奇迹,也一举荡平了王世充和窦建德这两个李唐的大敌,为李唐一统天下,敲下了最终的一锤。 可以说,这一战过后,李唐一统天下,基本上成了定局,再也无人能够改变。 后来的刘黑闼、辅公祐,虽然给李唐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威胁性远远不如王世充和窦建德,更别提改变李唐一统天下的定局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青骓绝对算得上是一匹功勋马。 李世民宠着它是应该的。 它要是人的话,恐怕封侯拜爵也不在话下。 只是李世民胯下的功勋马,貌似不好做。 尤其是深受李世民宠爱的功勋马,就更不好做。 李元吉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李渊拿捏李世民的时候,就是让李世民砍了他胯下最受宠爱的功勋马。 那匹马貌似叫卷毛騧。 也是传说中的昭陵六骏之一。 李世民还曾经为其赋诗曰:月精按辔,天驷横行,孤矢载戢,氛埃廓清。 然后它就成了李渊教育儿子的牺牲品。 还是李世民亲手砍下了它的脑袋。 李元吉很想知道李世民什么时候会砍下这匹名叫青骓的功勋马的脑袋,所以目光一个劲的在它脖颈上徘徊,在判断李世民会从什么地方下刀。 一直到房玄龄开始喊人的时候才回过神。 “殿下,殿下?” “啊?” “我家殿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房玄龄弯了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元吉收回了思绪,点了点头,跟着房玄龄和薛收走向了屋子。 屋子前有个台阶,需要脱靴。 李元吉在守在门口的侍婢们伺候下,脱了靴子,进了屋内。 一进屋内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中的时节了,但长安的天依然冷,还是那种干冷干冷的。 若是保暖做的不到位的话,很容易在脸上冻出腮红,也很容易在耳朵上、手上,冻出裂口。 所以该做的保暖工作还是要做的。 该烧的银霜碳还是得烧的。 李世民就坐在堆满了银霜碳的火盆后面,手里捧着一卷书名为五朵花的书在读。 之所以说书名是五朵花,是因为李元吉隔的太远,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只看到字的形状很像是五朵花。 准确的说是五朵梅花。 虽然李元吉不学无术,但李元吉也知道这是梅花小篆。 梅花小篆是一种很漂亮的字体,也是一种很难写的字体,无论是那一个字,写出来都必须是一朵梅花的雄壮,圆圆的,煞是工整,也煞是好看。 这种字体在后世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写了,但是在唐代却饱受推崇,尤其是识文断字的女子,最喜欢这种字体。 李世民最擅长飞白,也会写梅花小篆。 所以用梅花小篆写成的书,他也能看懂。 据说李建成也会写梅花小篆,写的还极好。 李秀宁更是能写出一笔不输给任何书法大家的梅花小篆。 这么一比的话。 李元吉突然觉得前身有可能是窦氏捡来的孩子。 不然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释前身为何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长得不一样。 也没办法解释前身为何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的智商差距这么大。 更没办法解释前身为何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的学识差距这么大。 依照李元吉对前身过往的了解,在教导子女上,窦氏虽然更偏向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可也没亏待过前身。 前身即便是没学到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那么优秀的地步,也不会太差。 但事实上,前身不仅没学到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那么优秀的地步,反而跟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大学生跟初中生似的。 这已经没办法用前身比较笨,又或者是基因返祖带来的变化解释了。 这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 也唯有最原始的基因不一样,才会在这种教育同等的情况下,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元吉?” “元吉?” “……” 李元吉在李世民的一声声呼唤下回过神,回过神以后就看到李世民的目光中充满了怪异。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世民狐疑的瞅了瞅自身上下,“我的装束没什么不对吧?” 李元吉尴尬的笑道:“没,没什么不对,就是我突然发现,你手里的那册书与我有缘。” 李世民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搐了一下,他扬起了手里的书,没好气的道:“这是苻秦时期苏惠的璇玑书,普天之下只此一册,是我的珍藏,我不可能给你。” 苻秦是历史上所说的前秦,因为皇帝皆出自于苻氏,又是氐族,所以唐人更喜欢称其为苻秦。 而苏惠是苻秦时期的大才女,跟大名鼎鼎的谢道韫是同一时期的人物。 其才华跟谢道韫孰高孰低没人比较过,但其独创的璇玑图却传承了千年,被历朝历代的文豪们奉为经典的文字游戏,以及一种展示才华的方式。 所谓的璇玑图,就是回文诗。 就是用文字组成一个图形,然后通过横竖撇捺来组诗。 谁组出来的诗最多,谁就是胜者。 乍一听似乎很简单,可真要试试的话就会发现很难。 因为不仅要在诸多文字中找一条能连成一条线的诗,还得通顺,还得有意境,其难度远远的超过了作一首诗。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游戏不是谁都能玩的,必须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以及相当深的诗词造诣才行。 李世民能捧着这种书看,显然文学功底和诗词造诣都过关。 当然了,他看这种书,也不一定是奔着璇玑图去的,也有可能是奔着苏惠去的。 毕竟,传闻中苏惠长得极美,又是一个大才女,十分符合李世民的择偶标准。 李世民晚年的时候,十分宠爱一个叫徐惠的才女,可能根子就在这里。 依照史书记载,李世民在人家很小的时候,听说人家有才,就厚颜无耻的将人家纳进宫里,起步就给了个才人。 据说李世民纳人家的时候,已经四十了,人家才十二。 可见李世民有多禽兽。 “二哥,只是一册书而已,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李元吉也不用李世民招呼,大大咧咧的走到李世民身前坐下,不咸不淡的说。 李世民轻哼了一声,继续没好气的道:“你又看不懂,伱要它做什么?” 李元吉理直气壮的道:“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我才想拿回去看看啊。我要是看得懂,我要它做什么?” 李世民一瞬间被怼的不会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薛收在这个时候很识趣的插了一句嘴,“殿下,齐王殿下此次来找您,恐怕是有要事相商。” 李世民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对李元吉道:“对,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我一会儿还要去处理陕东道奏上来的文书呢。 去岁冬月的时候,陕东道有六县遭了白灾,结果报上来的只有四县。 另外两县一直瞒着没报,一直到灾民出现到潼关的时候,才意识到瞒不住了,才报上来。 我必须尽快的妥善安置这些灾民,惩处两县的县令。” 李元吉愣了愣。 我又不是你爹……呸,我又不是李渊,你跟我说这么清楚干嘛? 搞的像是我能管得了陕东道的事似的?! 正文 第416章 李世民的顾虑 第416章 李世民的顾虑 李元吉腹诽着,道:“二哥,苇泽关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苇泽关发生的事情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而且关系到国事、军政,以李世民的勤政程度,以及对兵事上的关心程度,不可能没收到一点儿风声。 再加上李仲文有二心的事情,唐俭早早的就察觉出了端倪,并且密奏给了李渊,李世民应该也已经从李渊那里得到了一些具体的消息。 说不定以后秘密的派人盯着苇泽关了。 所以李元吉也没有跟李世民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苇泽关的事情。 李世民听到这话以后,明显的一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璇玑书》,不过并没有急着讲话,而是对房玄龄和薛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房玄龄和薛收对视了一眼,一起施礼过后,倒退着出了屋子。 李世民一直等到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才凝着眉头,一脸深沉的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李元吉再次问道:“如此说来,二哥是知道了?” 李世民也没有隐瞒,点着头道:“自从唐俭秘密的向父亲上书,说并州总管、苇泽关守将李仲文有不臣之心以后,我就一直关注着此事。” 说到此处,李世民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李元吉身上,继续道:“我原本想派人去处理此事的,只是碍于苇泽关以前是三姊镇守的地方,关内有不少人是三姊的旧部,没有三姊点头,我也不好处理此事,所以迟迟没有派人过去。 后来听说马三宝在三姊被禁足以后,秘密的赶往了苇泽关,我意识到马三宝很有可能要做蠢事,所以立马想派人过去。 但是没等我的命令传达下去,你就先派人过去了,还调遣了兵马。 我看伱出手了,就没有再出手。”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维护李秀宁这件事上,他和李世民的目标是一致的。 所以李世民即便是把他的所作所为摸清楚了,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因为大家都是为了维护李秀宁,都是为了李秀宁好,所以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什么权谋上的斗争。 只需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足够了。 李世民见李元吉只是点头不说话,沉吟着又道:“怎么,你突然找上我,又提到了苇泽关,难道是苇泽关的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你的人已经无法掌控局势了,需要我派人去协助?” 李元吉深沉的道:“苇泽关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出现了变化。” 李世民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不仅仅是出现了变化?难道李仲文真的反了,他真有那个胆子?” 不是李世民看不起李仲文,而是李世民了解李仲文的能耐,在李世民眼里,李仲文估计跟他麾下的那些将校没区别,领兵打仗可以,牧守一方也可以,但是说到造反,李仲文还差了点。 在李世民看来,能造反的人那都是天生的。 他们有与生俱来的造反能力,或身具豪气,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征服人心,笼络一大批人杰为他所用;或擅长蛊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蛊惑百姓,跟着他一起造反,一起起事;或身具独特的人格魅力,即便是什么也不做,也有一大批人忠心耿耿的追随他。 但李仲文明显没有以上的任何一种能力。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秀宁离开了苇泽关半年之久以后,还没办法让苇泽关上下一心的追随他。 所以李世民从头到尾都不认为李仲文真的会造反。 如果李仲文真的反了,他会很意外的。 不过,他意外也只能等到确认了李仲文反了以后,李元吉是现在就很意外。 李元吉错愕道:“二哥难道没派人盯着苇泽关?难道不知道苇泽关的现状?” 李世民一脸尴尬。 李元吉狐疑道:“二哥最近的心思都不在苇泽关上面?”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得知你派人去了苇泽关以后,就没有再关注苇泽关的事情。” 在他看来,李仲文是不会反的,因为李仲文没有那个能力。 李元吉既然派人去了,那一定能将苇泽关的事情处理的妥妥贴贴,不需要他再盯着。 所以就没有再关注苇泽关的事情。 李元吉没好气的将苇泽关现在的情况给李世民讲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了以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脸色也逐渐的阴沉了下来。 “照你这么说,苇泽关现在的情形很不妙?” 李元吉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道:“如今仅仅是李仲文有二心的话,那倒是好解决。可突厥人也参杂在其中,很有可能还派遣了兵马潜藏在苇泽关外,那么这件事就不好解决了。”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担心一旦对李仲文下重手,突厥人就会从苇泽关外冲出来,来一个大兵压境?” 李元吉点头道:“要是李仲文狗急跳墙,配合着突厥人来一个里应外合的话,苇泽关很有可能会被攻破。 以苏定方、马三宝、何潘仁三个人手里的兵马,根本挡不住突厥人的大军。” 虽说苏定方、马三宝、何潘仁,皆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尤其是苏定方,在青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堪称是一代统将。 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领着不到一万五的人马,去抵御突厥人的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大军啊。 尤其是在有李仲文这个内应的情况下,他们手里的那点兵马根本就应付不了突发场面。 这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非苏定方、马三宝、何潘仁无能。 “你准备如何应对,是向苇泽关增兵,还是亲自领兵去一趟苇泽关?” 李世民沉吟着问。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特地来将此事告诉二哥的。” 李世民愣了一下,愕然的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的人也可以留在苇泽关继续跟李仲文对持。但剩下的明显跟我没关系了啊,也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叫道:“怎么能跟你没关系呢?” 李元吉无奈的摊开手道:“这江山不是大哥坐,就是你坐,反正轮不到我。苇泽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应该是你和大哥去解决,而不是我。 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资格。” 李世民张着嘴,愣是被李元吉怼的没话讲了。 李元吉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愣是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是啊,这江山到最后不是他坐,就是李建成坐,反正横竖也轮不到李元吉。 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只要大唐不亡国,他躺平了也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他实在没必要再去建功立业了。 反倒是他和李建成,要想继承一个完整的、大一统的、安定的大唐,就必须不遗余力的为大唐增砖添瓦。 只是他现在正跟李建成斗的火热呢,眼看就要将李建成拉下马了。 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领兵出征,那样的话李建成就有了喘息之机。 他此前的所有谋划很有可能就要付诸东流。 最关键的是,李建成如今已经开始对他下杀手了,也隐隐的流露出了一种要将李渊拉下马的意思,李渊又彻底的倒向了李建成。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离开长安城。 因为他一旦离开了长安城,李建成一定会派人刺杀他,也一定会借机掀起政变。 很有可能在他击退了突厥人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李建成的赐死诏书,又或者是李建成一系列夺权的阴谋。 所以他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长安城。 只是李元吉不出面,他也不出面,那苇泽关的事情如何解决? 放任李仲文继续在苇泽关捣鬼,坐看突厥人南下? 这可能吗? 一旦突厥人南下,对大唐造成的伤害很有可能就是毁灭性的。 苇泽关背后的太原府、河北道、陕东道、都畿道,很有可能会被突厥人祸祸的不成样子,很有可能数十年也没办法重新焕发生机。 而现在,能为大唐提供一些税赋,并且彻底的推行了大唐王化的,只有太原府、陈东道等几个道。 而其他道,虽然也在大唐统治下,但还在恢复阶段,根本没办法为大唐提供多少税赋,更没有彻底的推行大唐的王化。 像是李元吉统治的河北道,目前也仅仅是县,以及县以上的官吏到位了而已。 大唐的王化还没有彻底的推行下去,没有深入河北道的人心。 许多地方如今还遵守的是前隋的旧制,又或者干脆就没制度。 这种情况下,一旦太原府和陕东道被突厥人祸祸了,对大唐的打击是很大的。 李世民权衡完了其中的利弊以后,目光再次落在了李元吉身上,准备再劝劝李元吉。 正文 第417章 虫瘕和赤痢 第417章 虫瘕和赤痢 “元吉,苇泽关的事情事关我大唐,以及我大唐百姓的安危。你身为我大唐的亲王,岂能坐视不理,又岂会跟你无关。” 李世民一脸郑重的打起了官腔。 可惜李元吉知道李世民是不会领兵出征的,也知道李世民的顾虑是什么,而李世民的顾虑恰恰又是他的顾虑。 李世民都放不下私心,凭什么让他放下私心。 所以他不吃李世民这一套。 他大大咧咧的往后仰了仰,不咸不淡的道:“二哥,我已经成年了,你就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了。 我说了不管此事了,就不管此事了。 伱说再多也没用。” 李世民下意识的瞪起眼。 李元吉继续道:“我就是得到了消息,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苇泽关以后出了什么乱子,你怪我没提醒你。” 李世民喝斥道:“此事一旦闹大了,三姊也得跟着担干系。你不在乎大唐的死活,不在乎大唐百姓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三姊的死活吗?” 李元吉淡然笑道:“二哥,你在跟我讲笑话?我还没死呢,谁敢动三姊一根寒毛。” 李世民冷笑道:“父亲不就把三姊禁足了吗?”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敛,冷淡的道:“三姊为何被禁足,你心里没数吗?她还不是为了帮你讨一个公道,在父亲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被父亲给严惩了。 你不想着如何救她也就算了,还想着利用她逼我领兵出征。 你可真是三姊的好弟弟。” 说到此处,李元吉懒得再跟李世民废话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世民跟着起身,喝问道:“你去哪儿?”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去见父亲,将苇泽关的情况告诉父亲,让父亲定夺。”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道:“父亲也会让你领兵去苇泽关的。” 李元吉讥笑道:“我要是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我。” 李世民没有再说话,皱着眉头,沉着脸,站在原地。 李元吉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脚下一顿,回归头对李世民道:“你手里的那册《璇玑书》,以及你珍藏的《兰亭集序》给我,我告诉你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秘密。” 李世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语气深沉的道:“什么秘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拿不到东西,我为什么告诉你?” 李世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道:“你确定你说的秘密对我有用?”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有用,而且是大用。”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陷入了沉默。 似乎在权衡利弊。 许久以后,李世民目光重新焕发了神彩,道:“《兰亭集序》不可能给你,《快雪时晴帖》倒是可以给你。” 李元吉心中稍微有些遗憾,但还是答应了。 虽然《快雪时晴帖》不如《兰亭集序》那么大名鼎鼎,但也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之一,其珍贵程度仅次于《兰亭集序》。 比李世民赏赐给凌敬的《十七帖》更珍贵。 “好!东西给我,我告诉你秘密!” “……” 李世民目光直直的盯着李元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痛派人去取来了《快雪时晴帖》,连同《璇玑书》一并交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在确认了《快雪时晴帖》的真伪以后,痛痛快快的告诉了李世民,“你尽快找太医院的太医给薛收看看吧,他应该得了重症,只是还没有发作。 一旦发作了,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李元吉在骗人,所以毫不犹豫的喝道:“你在戏弄我?” 李元吉果断的扯起了孙思邈的虎皮,笑道:“这可是孙先生察觉到以后告诉我的。你不相信我,总不能也不相信孙先生吧。 薛收有没有得重症,你让太医院的太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我听孙先生说,薛收的重症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尽快诊治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李世民将信将疑的道:“你骗我也就算了,还想吓唬我。”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拿着《璇玑书》和《快雪时晴帖》匆匆就离开了。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脸色阴晴不定。 房玄龄和薛收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李世民看到了薛收,几乎毫不犹豫的对房玄龄道:“去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一坐。” 房玄龄不明白李世民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照了李世民吩咐去请太医院的太医。 没过多久以后,太医就到了。 李世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让太医为薛收瞧瞧。 薛收被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李世民难得的关心他的身体,他也不好拒绝,只能任由太医摆布。 在太医的精心检查下,薛收的毛病很快被查出来了。 太医抚摸着胡须,一脸深沉的问薛收,“薛记室可喜欢食脍?” 薛收愣了一下,点着头道:“无脍不欢。” 太医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世民看太医的样子就知道,李元吉八成是说对了,薛收真的有病,而且很有可能是食脍惹的祸。 食脍在大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大唐的富足人家中,十户有八户都有食脍的习惯。 食脍也是大唐一种很兴盛的饮食习惯。 因为食脍得病的数不胜数,因为食脍丧命的也屡见不鲜。 但即便是如此,依然挡不住人们食脍的热情。 一些文人雅士甚至将食脍当成了一种雅事,没事就会来两口,还会为脍作诗。 所以薛收一个文人,喜欢食脍,并且还吃出了病,在李世民看来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且食脍得的大部分病都能根治,所以李世民开始怀疑起了李元吉是不是故意夸大了薛收的病情,借机敲诈自己。 不过,李世民没有吭声,静等着太医的下文。 太医捋着胡须沉默了许久以后,终于开口了,“薛记室脉象不稳,脸色苍白伴有蜡黄,日常恐怕还有头晕眼花、乏力的毛病。” 太医说到此处,没有在往下说,而是看向了薛收。 薛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确认了他日常确实有太医所说的头晕眼花、乏力的毛病。 只是他日常把这些都当成了太劳累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听太医这么一说,他清楚了,这大概是病。 太医见薛收点头,继续道:“往后薛记室还会出现腹痛、便血等多个毛病。” 听到会便血,李世民也好、薛收也罢,脸色齐齐变了。 就连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房玄龄也按耐不住了,急忙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病?” 李世民不等太医开口,神色凝重的道:“我若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赤痢吧。” 类似的症状,又是食脍引起的,李世民在书里看到过,是一种名叫赤痢的病。 不过这种病并不是绝症,有得治,而且可以追溯到汉代。 汉代有杏林高手以白头翁治好了这种病症。 对症下药的话,肯定也能治好薛收。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种病症治疗起来比较麻烦。 房玄龄应该也在书中看到过这种病,所以听到李世民提到了这种病的名字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了皱眉头。 薛收虽然没在书中看到过这种病,但是看到了李世民的神情以后,大致也了解到了这种病比较难缠。 太医听到李世民的话,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薛记室确实有赤痢,不过仅仅是赤痢的话,臣也不至于吞吞吐吐。” 听到这话,李世民、房玄龄、薛收脸色齐齐一变。 李世民脱口而出,“还有其他病症?” 太医点着头道:“还有虫瘕。” 不等李世民再次开口追问,太医就自顾自的道:“如今仅仅只有虫瘕或者赤痢中的一个病症的话,那倒是好治,也没有性命之忧。 可两者皆有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仅不好治,还有性命之忧啊。” 李世民听到太医这番话,终于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一连敲诈走了他两个珍藏,又为何自信的让他尽管找太医查。 薛收确实有病在身,而且还是会致命的病啊。 “有没有得治?” 李世民盯着太医追问。 太医感叹着道:“治倒是有的治,但需要花费时间,而且还需要一定的食补。” 李世民再次追问,“需要多久?” 太医揪着胡须道:“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嘛,臣也说不准。” 李世民脸色一沉道:“有没有能尽快治好的办法?” 太医迟疑着道:“臣听闻孙先生所著的《千金要方》中提到过虫瘕,想来孙先生应该对治疗虫瘕有所心得。 殿下要是想尽快治好薛记室的话,倒是可以去找找孙先生。”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团。 这不是又让他去被李元吉敲诈嘛。 孙思邈如今可是李元吉府上的医官,又深居在九龙潭山很少出来。 想找孙思邈的话,只能先去九龙潭山拜访,然后再由李元吉引见。 如果薛收的病情不致命的话,倒是可以等到长安杏庐正式开馆,彻底对外开放以后再去诊治,那样的话也不用去找李元吉了。 可薛收的病情是致命的,那就不能等了。 正文 第418章 阿姊出马? 第418章 阿姊出马? “要不臣去请见齐王殿下?” 房玄龄见李世民眉头皱成了一团,猜到了李世民去见李元吉的话,恐怕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当即弯下腰,主动请缨。 薛收是个聪明人,通过李世民的神情,也猜到了李世民去见李元吉的话,会面对什么,当即也弯下腰,苦笑着道:“臣没料到,臣仅仅是喜欢食脍而已,居然会患上如此重症,还是臣亲自去见齐王殿下吧,想来齐王殿下也不会见死不救。”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瞥了一眼薛收后,道:“你不了解我的这个弟弟,你去见他的话,恐怕拿不出他想要的代价。” 薛收一愣。 房玄龄也一脸的狐疑。 他们不明白李世民这话的意思。 李世民也没有藏着掖着,当即一脸唏嘘的道:“你们不知道,伯褒身患重症的消息,还是他刚刚告诉我的。为此我付出了一册《璇玑书》,一帖《快雪时晴帖》。” 薛收和房玄龄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薛收激动的道:“臣何德何能……” 李世民不等薛收把话说完,粗暴的打断了薛收的话,“不必多说了,在我心里,伱比一万册《璇玑书》,一万帖《快雪时晴帖》都重要。” 薛收一瞬间感激涕零,急忙道:“臣多谢殿下厚爱。”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道:“至于去见元吉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请观音婢去见元吉,元吉要什么我都会给他。” 说到此处,李世民看向了薛收又道:“你回去好生安顿,待观音婢从元吉那里回来,你就过去治病。” 薛收也是个狠人,在听到李世民这话以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咬牙道:“若是齐王殿下故意刁难的话,臣这病不治也罢。” 在薛收看来,主辱臣死,如果李世民因为他的病,找到了李元吉头上,被李元吉百般刁难、百般羞辱的话,那他情愿不治病,情愿去死。 李世民待他仁义,他不愿意看到李世民因他受辱。 李世民听到薛收这话,眉头一下子就扬起来了,他恼怒的喝斥道:“胡说八道,你的病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即便是元吉不答应请长安杏庐里的大夫为你诊治,我也会请太医院的太医们为你诊治。 左右不过就是慢了一些而已。 你我皆未至而立,别说是三两个月了,就算是三两载也等得起。” 薛收一脸激动的还要说话。 房玄龄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房玄龄抢先一步道:“伯褒啊,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殿下和王妃因为你的事被人刁难,甚至受辱。但在殿下眼里,被人刁难也好,受辱也罢,都远不及你完好如初重要。 所以你不要再忤逆殿下好意了,尽快回去安顿吧。 不然等王妃说服了齐王殿下,你却没安顿好,那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 薛收听到房玄龄这话,再看了看李世民那竖着眉毛的神情,嘴皮子哆嗦着想说话,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李世民深深的一礼。 李世民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想薛收摆了摆手,示意他尽快回去安顿。 薛收没有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再次向李世民一礼后,退出了屋子。 等到薛收走了以后,李世民又对太医摆摆手,示意太医也可以离开了。 虽然太医也能治薛收的病,但李世民并没有让太医治。 因为太医耗费的时间太长了,短则三两月不说,长则居然没期限。 万一治个三五年也治不好,那不是白耽误功夫嘛。 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找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治。 太医也说了,长安杏庐里的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写到过类似的病症,以及药方。 那说明孙思邈对类似的病症很了解,甚至已经治愈过不少有类似病症的病人。 将薛收交给孙思邈诊治的话,肯定能尽快治好。 孙思邈三个字如今在杏林中可是一块金字招牌,但凡是他了解的病症,并且记录在他著作中的病症,没有他治不好的。 所以薛收的病症,对孙思邈而言,应该不难。 在太医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个人了。 李世民并没有急着跟房玄龄说事,而是先派人去了承庆殿,去将薛收的情况告诉长孙,请长孙走一趟九龙潭山。 等到前去给长孙传话的人走了,李世民才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玄龄啊,你可知道苇泽关的近况?” 房玄龄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李世民这是话里有话,当即也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苇泽关出事了?” 李世民深沉的点着头道:“嗯,快了。” 房玄龄眉头微微一皱。 李世民大致将苇泽关的情况,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跟房玄龄讲了一遍,临了了又道:“元吉刚才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苇泽关的近况。 并且他还说了,苇泽关的事情他已经不打算管了,让我和我大哥看着办。” 说完这话,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也多了一丝愤怒和无奈。 愤怒是对李建成的,若不是李建成挡了他的路,害的他只能待在长安城,小小的李仲文,狼子野心的突厥,岂能在苇泽关狼狈为奸。 无奈是对李元吉的,李元吉说不管了就不管了,理由还那么强大,他愣是拿李元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给李元吉来硬的吧,李元吉比他还硬,而且硬起来不管不顾,完全是一副要捅破天的架势。 要是把李元吉逼急了,天知道李元吉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大事,万一真把天捅个窟窿,那他也没办法收场。 给李元吉来软的吧,李元吉胃口又奇大,仅仅是提醒了他一句薛收有病,就收了他一册苏惠存世的唯一一册书籍,以及王羲之留下的诸多珍品中足以排进前三的书帖。 要是请李元吉走一趟苇泽关的话,李元吉说不定要收半个江山。 所以对李元吉啊,软的硬的都不行。 就只能无奈,也只有无奈。 房玄龄听完李世民一席话以后,瞠目结舌,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怎么能不管呢?他不管就没人管了。”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谁说不是呢。” 眼下他不能离开长安城,李渊、李建成又不会离开长安城,能离开长安城的只有李元吉了,能去解决苇泽关麻烦的,也只有李元吉了。 可李元吉就是不去,而且态度还很强硬。 他也拿李元吉没脾气。 房玄龄急忙道:“您就没劝劝?” 李世民瞥了房玄龄一眼,没好气的道:“劝了,怎么没劝,可他说什么也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着他去吧?” “那就逼……” “逼什么逼,你敢逼他就敢闹。你也不希望他再将我们堵在太极殿门口大闹一次吧。” “……” 房玄龄想说逼李元吉去,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了,并且被李世民怼的哑口无言。 李元吉闹起来的时候,尤其是将所有人堵在太极殿门口闹起来的时候,那是真恐怖,完全不管不顾。 没有一个人在经历了李元吉大闹太极殿的事件以后,还希望李元吉再闹一次。 “可他不去,还有谁能去?圣人是不可能将上万的大军交给一个外人的。” 房玄龄在哑口无言了许久以后,再次开口。 他在大唐的朝堂上待了也有五年了,对李渊的性子很了解。 知道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尤其是在兵事上,是几乎不可能将过万的兵马交到一个外人手上的。 所以李元吉不去的情况下,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去。 “你说……” 李世民瞥了一眼房玄龄,缓缓开口,只是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他的意思,房玄龄一下子就明白了。 房玄龄沉吟着道:“殿下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太子去?”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点头。 房玄龄思量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恐怕很难,殿下所顾虑的,也是太子所顾虑的。殿下说什么也不会去,太子又怎么会去呢。” 李世民瞥着房玄龄,沉声道:“那怎么办?放着苇泽关的事情不管了?难道我大唐就找不出一个领兵之人了?” 房玄龄皱着眉头,再次思量起来。 李世民见此,张了张嘴,却没有打扰房玄龄。 许久以后。 李世民眼睛微微一亮,房玄龄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李世民率先开口道:“我三姊?” 房玄龄紧跟着道:“平阳公主殿下?” 说完话,李世民和房玄龄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如果说李建成、李元吉皆不能领兵的话,还有谁能领兵,那无疑是李秀宁了。 也只有李秀宁了。 而且此次出现问题的地方,又是李秀宁所熟悉的苇泽关,苇泽关上下又多是跟随了李秀宁多年的将校。 由李秀宁出马的话,效果说不定比其他所有人要好。 房玄龄在笑过了以后,感慨着道:“只是平阳公主殿下如今被禁足在宗正寺,要请平阳公主殿下去苇泽关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呵呵……”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你可说错了,这一次请我三姊去苇泽关,恐怕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容易。”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感谢‘读者20201018183321235484715’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19章 惊呆了的李渊! 第419章 惊呆了的李渊! “哦?” 房玄龄不解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一脸嘲讽的道:“你觉得我父亲会将太子之位给我吗?” 显然不可能。 不过房玄龄已经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李渊有子万事足,是不可能御驾亲征的,李建成跟李世民有同样的顾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长安城,李元吉又不愿意去。 李渊要李世民去的话,李世民一定会问李渊要太子之位,要李渊兑现之前的承诺。 这一次,李世民肯定不会再像是前几次一样,被李渊糊弄两句就领兵出征了。 这一次,李世民一定会在拿到太子之位以后再出征。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要么就把太子之位给李世民,要么就把李秀宁放出来,让李秀宁领兵去出征。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李渊明显不可能把太子之位给李世民,所以能选的只有放李秀宁出来,让李秀宁领兵去出征。 这对李世民而言其实是一种伤害。 一种能让李世民回忆起被父亲屡次欺骗过的伤害。 所以李世民在说话的时候才充满了嘲讽。 房玄龄也不好安慰李世民。 因为真龙是不需要安慰的,他们只会在一次次的挫折中、一次次的伤害中变得更强大。 所以房玄龄只是弯下腰说了一句,“臣现在就去谋划,争取让平阳公主殿下早日摆脱牢笼。” 李世民摆摆手道:“不急,元吉已经去见我父亲了,先看看我父亲知道了此事以后怎么做再说。” 房玄龄愣了一下,道:“圣人应该早就派人盯上了苇泽关,应该知道苇泽关的动向。” 李仲文有二心,并且已经还是付诸于行动的消息,是唐俭密奏给李渊的。 李渊知道有人要造他的反,还不派人盯着,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所以李渊肯定在唐俭将此事报上来的时候,就派人去盯着李仲文了。 苇泽关的情况,李渊恐怕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想来也是在考虑由谁领兵去解决。 也有可能已经考虑好,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世民听到房玄龄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道:“应该已经知道了,应该等着我主动送上门呢。” 说到最后,李世民一脸的自嘲。 兴许是想到了昔日自己被李渊一忽悠一个准,实在是太蠢了,所以自嘲了起来。 房玄龄失笑道:“那圣人这一次的算计,恐怕要落空了。” 李世民跟着笑道:“那也不一定,兴许我父亲也在等元吉主动送上门呢。” 房玄龄眉头一扬,呵呵笑道:“那有乐子可以看了,我们要不要赶去两仪殿瞧瞧。”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万一从看乐子变成了乐子,那可就不妙了。” 房玄龄遗憾的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李世民笑问。 房玄龄哈哈笑道:“可惜不能看到齐王殿下在圣人面前撒泼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惜。 可惜两仪殿内的情形跟他们猜测的大相径庭。 李元吉不仅没被李渊逼的撒泼,反而从李渊手里捞了不少好处。 起因就是李元吉手里拿的《璇玑书》和《快雪时晴帖》被李渊瞧见了。 李渊在李元吉施礼过后,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有《璇玑书》和《快雪时晴帖》呢?” 李元吉自顾自的找了个矮几坐下,瞎话张口就来,“儿臣久居九龙潭山,无所事事,久而久之就迷上了璇玑图和临帖。” 李渊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满脸欣喜的就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了?” 李元吉见李渊反应这么大,也是一愣。 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那个父亲不期盼儿子好学? 那个父亲不希望儿子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李渊即便是皇帝,恐怕也不能免俗。 一瞬间,李元吉仿佛看到了无数好处在冲自己招手,当即就毫不犹豫的给李渊讲起的故事。 “父亲啊,您难道没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儿臣身边有饱学诗书的王妃陪伴,住处旁边又有潭山文馆这种父亲亲自下令修建的学社,每日里耳濡目染之下,也就涨了一些学问。” “学问渐长以后儿臣才发现,学问越高就会觉得自己越无知,所以儿臣不由自主的找了一些书来看。 只是府上的书都看完了,潭山文馆的书也被儿臣翻阅了一个七七八八,还是没能满足求知欲。 刚才去拜访我二哥的时候,发现我二哥的案头放着这一册《璇玑书》,以及这一帖《快雪时晴帖》,儿臣就厚颜无耻的讨要了过来。 为此还被我二哥好一顿埋怨。” “……” 李元吉越说越多,越说越多,为了取信于李渊,甚至还说出了不少跟经学有关的典故,以此来证明自己已经翻阅过经学了,并且已经读懂、消化了其中大部分的东西。 偶尔还会参杂一些杂学,多以医术为主。 以此向李渊证明,他确实看过许多书。 李渊自然是越听越开心,一向不喜欢读书,不喜欢讲道理的儿子,居然开始读书了,还读懂了,读进去了,下苦功了,他怎么可能不开心。 李元吉眼看着李渊的脸色从带着笑容,到喜笑颜开,就知道火候到了,当即就长吁短叹了起来,“可惜,这《璇玑书》只有一册,《快雪时晴帖》也仅够儿臣临一临行体的。再过一些日子,儿臣恐怕又得为没书读发愁了,也得为临帖发愁了。 其实比起行体,儿臣更喜欢梅花小篆、飞白等其他体了。” 李渊听到这话,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招呼起了人,“来人呐!” 李元吉心头狂喜。 这是被迷糊汤给灌晕了,要赏赐的节奏啊。 没想到,走一趟宫里,不仅把苇泽关的麻烦甩出去了,还捞到了不少好处。 看来以后也不能光在九龙潭山当鹌鹑了,还是得多跟父兄们走动走动才行。 父兄们可都是狗大户。 指甲缝里随便流出来一丁点,放到外面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放在后世那就是国宝。 虽说多走动走动的话,容易引人注目,不利于当鹌鹑,但只要把鹌鹑变成了书虫,又或者是贪财的貔貅,影响也不会太大。 毕竟,一个鹌鹑亲王、一个书虫亲王和一个貔貅亲王,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都没有什么威胁。 虽然一下子做出了改变,李建成和李世民可能不会信,但只要多流露出一些对书籍的贪念,时间久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不信也会信。 反正啊,只要不争权,只要不流露出野心,无论是贪财也好,好色也罢,又或者读书成痴,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会在意。 然而,就在李元吉想好了如何在保持自己现有的没有威胁性的前提下,改变现状,多谋一些书籍类的奇珍异宝的时候。 李渊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只听李渊招呼完人以后,也不等被招呼的人进来,就毫不犹豫的吩咐道:“去查查,看看齐王是不是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每日在九龙潭山苦读。” 李元吉一个没坐稳,差点就滑出了坐榻,“父亲,您不信我?” 李渊面对质问,乐呵呵的笑道:“不是不信,只是为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所以还是派人查查为好。” 李元吉无语了。 合着没被迷糊汤灌糊涂啊。 果然能当皇帝的,尤其是开国皇帝的,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不过没关系,他李元吉经得住查。 “伱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骗我的?” 李渊见李元吉不说话了,像是看穿了李元吉的小心思一样,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 不等李元吉搭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可告诉你,欺君可是死罪。虽说你是我儿子,但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李元吉瞥了李渊一眼,不咸不淡的道:“父亲既然不相信儿臣,尽管去查好了,多说无益。” 这下把李渊弄的有些无语了,不知道该怎么接李元吉这话。 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咬咬牙道:“我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看我一会儿拆穿了你的谎言以后怎么收拾你。”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李渊这话,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威武也不屈的清白者。 李渊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由于武卫的人守在九龙潭山,所以要调查九龙潭山的一些动向,尤其是比较常见的动向,根本不用跑一趟九龙潭山。 直接去武卫问一声,又或者从武卫的文书手里调阅一番有关九龙潭山的文书即可。 “启禀圣人,臣已经查证过了,齐王殿下每日起床以后,会先到居所的演武场小练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武艺,然后又会到居所外的凉亭内观景、看书、处理公务。” 殿前的左千牛备身府右将,恭恭敬敬的将调查来的结果告诉了李渊。 李渊听完了以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你没看错?齐王是一日如此,还是日日如此?” 左千牛备身府右将郑重的道:“臣确定臣没有看错,武卫的记书中确实是如此记录的。齐王殿下虽然谈不上是日日如此,但是十日中有七八日是如此。” 正文 第420章 说谎的要素:真假参半 第420章 说谎的要素:真假参半 李渊猛然站起身,难以置信的道:“此话当真?” 左千牛备身府右将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真!” 说完话似乎觉得两个字不足以取信李渊,又补充了一句道:“臣所说的武卫皆有记录,圣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差人将武卫的记书拿过来一观。” 李渊几乎想都没多想,就采纳了左千牛备身府右将的建议,目光一瞬间就落到了刘俊身上。 刘俊会意,躬身一礼后,倒退着出了两仪殿。 李渊在刘俊离开了两仪殿以后,目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落到了李元吉身上,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错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李元吉为了维护人设,脸上给了李渊一个悲愤不已的神情,心里却相当郁闷。 早知道李渊这么不相信他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跟李渊扯瞎话。 那样的话,李渊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只是为了证实一下他是否读书而已,李渊派了一个千牛卫的将军去查也就算了,居然还派了一个心腹内侍。 知道的人知道李渊是在查他是否真的读书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仪殿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还好他扯瞎话的时候有个习惯,那就是不无的放矢。 他会在扯瞎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在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对得上号的。 如果有,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扯瞎话。 这样一来的话,即便是被人看穿了他是在扯瞎话,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跟人家辩驳。 所以他不怕李渊去查。 他在说自己最近喜欢上了看书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平日里在精舍外的凉亭里批阅文书、看闲书打发时间的情景。 而李渊恰恰就查到了这个,刚好跟他所扯的瞎话对上。 至于他看的是什么书,他敢肯定,武卫的记书里绝对不会有任何记载。 因为武卫的人平日里窥探他,并且做了记录,就已经是冒犯了。 要是连他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也窥探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冒犯了,那是找死。 他相信,李神通调教出来的人,肯定知道什么能记录,什么不能记录。 所以李渊查到最后也只会查到他真的看书了,而且下了苦功在看书。 至于看的什么书,李渊绝对查不到。 所以他才敢稳坐钓鱼台,给李渊脸色看。 “元吉,你也别埋怨为父,为父是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不喜欢读书的你,居然开始读书了,而且还下了苦功。” 李渊瞧着儿子一脸的愤怒,立马给自己找起了理由。 李元吉瞪着李渊,恼怒的道:“信不过我就是信不过我,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李渊张了张嘴,刚要搭话,刚要安抚李元吉两句。 李元吉又愤愤不平的道:“我原以为我醉心学问,会得到父亲的欣赏,没想到最终得到的居然是不信任。” “啪!” 李元吉怒而拍桌,大喝道:“这学问不做也罢。” 李渊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慌了。 儿子好不容易开始学好了,要是因为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李渊急忙道:“元吉啊,千万别意气用事。为父不是信不过你,为父只是……只是……” 李渊‘只是’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为父只是想了解了解伱都喜欢看什么书,所以才派人去查探的。你不是说你府上的书你已经看完了嘛,想找为父要一些书。 为父要是不了解清楚的话,怎么派人去给你搜罗你喜欢的书。” 李元吉努力的将眼睛又瞪大了一些,以此彰显自己更加愤怒了。 心里却郁闷的在嘀咕。 李渊啊李渊,你看我像是三岁小孩吗? 你前面不加掩饰的派人去查我是不是真的在府上读书,后面又说是为了了解了解我喜欢看什么书。 你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了,估计连三岁小孩都不一定骗得过。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就在李元吉心里腹诽李渊,并且准备再给李渊一点脸色看的时候,刘俊急匆匆的回来了。 进入了两仪殿以后,也没说话,就静悄悄的走到了李渊的龙案前,放下了一卷类似卷筒的文书,退到了一遍。 “元吉,为父真的不是信不过你,为父真的是想要了解你喜欢看什么书。” 李渊一边说着安抚人的话,一边拿起了龙案上的文书,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李元吉嘴角一抽抽。 李渊这是典型的贼喊捉贼。 明明从头到尾都没信过,明明四处都是破绽,偏偏又死鸭子嘴硬。 李元吉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李渊了,只能瞪着眼,狠狠的瞪着眼,盯着李渊,沉默不语。 李渊快速的浏览完了文书以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欢喜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欢喜。 他看向了李元吉,激动的道:“你真的在府上读书,而且十日中真的有七八日在读,你真的喜欢上读书了,也真的为读书下苦功了。” 李元吉心里呵呵,嘴上却冷嘲热讽道:“你不是说是在查我喜欢看什么书吗?怎么查到了以后,你最关心的居然是我有没有在读书。” 李元吉猛然站起身,一副要撒泼的架势,“你就是信不过我。你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你当我听不出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嘛。” “哈哈哈……” 李渊就像是感觉不到李元吉正在发怒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越笑越畅快。 两仪殿都被李渊的笑声给塞满了,到处回荡着他那略显魔性的笑声。 李元吉知道李渊为何发笑,也理解李渊这个做老父亲的看到了儿子突然变得上进了以后会有多开心。 但是,理解归理解。 李渊笑的越开心,他就越不开心。 他都冲李渊吹肚子瞪眼了,李渊还笑,那就说明李渊不在乎他吹胡子瞪眼。 不仅如此,李渊的开心还是建立在他的不开心的基础上的。 以他的人设,这能忍? 当即李元吉就准备发点飙给李渊看。 只是还没等到开口,还没等到有动作,就听李渊开怀的笑道:“你知道上进了,知道读书做学问了,为父很欣慰啊。” 说到此处,也不等李元吉开口,又大大咧咧的道:“你也别跟为父计较为父言语上的漏洞了。为父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即便是言语上戏耍了你,你也不能对为父不敬。 不然就是违背的孝道。” 李元吉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你个李渊,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讲道理讲不过别人,干脆就不讲了,直接拿大义压人。 我是人我知道,但你是……汪! “过来,到为父身边来,让为父好好看看最近是瘦了还是胖了。” 李渊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一脸慈父样子的笑着招呼李元吉过去。 李元吉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我的好父亲,我已经加冠了,已经成年了,你想让我像是那些弟弟妹妹们一样到你膝下承欢吗?” 别说他的身体已经成年了,就算是没成年,他也不可能跑到李渊面前去,被李渊又是摸脑袋,又是捏脸的表示亲近。 真要来这么一出的话,他膈应都能膈应死。 他可不是李世民,拉不下那个脸去李渊面前装小孩。 李渊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是了是了,你已经加冠了,已经成年了,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不能再想是小时候一样,抱着我的大腿让我抱你了。”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你眼前,你看不清楚我是大人还是小孩? “咳咳,为父也是看到你长进了,有些激动,所以忘了你已经成年了。” 李渊似乎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乐呵呵的解释了一句。 解释完以后,大马金刀的重新往坐榻上一坐,恢复了一丝帝王本色,多了一丝威严。 “元吉啊,作为为父戏耍你的补偿,你尽管开口,想要什么为父都给你。” 李渊恢复了帝王本身以后,情绪就没那么大起大落了,反而十分的从容。 他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 李元吉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句他想要的话了,不容易啊。 像是李渊说出来的这种‘尽管开口,想要什么都给你’的话,对于文武百官而言,那就是一句戏言,谁当真谁就完蛋了。 但是对于他而言,那就是一句真话。 只不过不能异想天开的乱开口。 比如问李渊要太子之位,比如让李渊去伤害李建成和李世民。 这种事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更别提开口了。 所以只能实际一点。 他也不贪,也没想过提啥过分的要求。 依照他刚刚树立起来的喜欢读书的形象,要书画类的奇珍异宝就好了。 要其他东西的话,容易破坏刚刚在李渊面前树立起的形象,也容易被李渊看出破绽。 谁知道李渊这是不是一种试探呢? 正文 第421章 忆往昔狰狞岁月 第421章 忆往昔狰狞岁月 要知道李渊刚才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看似有点失去了理智,可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候,总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比如在他刚才编瞎话的时候,李渊看似已经被迷糊汤灌晕了,可在关键的时候,做出的决断却不是赏赐他,而是怀疑他,并且再派人去查他。 再比如在他刚才即将发飙的时候,李渊看似处在老怀甚慰中,可在关键的时候,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搬出了大义压死了他。 他甚至都怀疑,李渊在他‘发怒’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笨嘴笨舌的样子,以及找的那个蹩脚的借口,都是在逗他玩。 而不是真的被他逼到了那个地步。 所以李渊让他尽管开口,想要什么要什么,说不定就是试探。 很有可能李渊就是想引诱他要其他的东西,然后再借着‘你不是读书成痴了嘛,怎么不要书,反而要别的东西,难道你是骗我的’为借口,狠狠的反击他,再戳穿他的谎言。 所以必须谨慎应对我,万万不能贪心。 不然的话最后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被李渊教训一番。 李元吉心中有主意,一开口就直奔主题,“那就请父亲将宫里那些已经落了尘的书啊、画啊、帖啊,一并赐给儿臣。” 语气依旧冰冷,态度依然含怒。 人设不能崩。 不能因为李渊马上要给好处了,就对李渊笑脸相映。 那样的话会显得很下贱。 李渊听到这番话,明显的一愣,然后乐呵呵的笑道:“你倒是不贪心,只要宫里落了尘的书画,我还以为伱要将宫里的书画搬空呢。” 李元吉板着脸提醒道:“还有帖!” 李渊又是一愣,点着头笑道:“对对对,还有帖。” 说完这话,也不用李元吉催促,李渊就侧头看着刘俊调笑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齐王殿下的吩咐吗?还不快去把宫里那些落了尘的,没落尘的书画、字帖,一并收拾好了给齐王殿下送到九龙潭山去。” 刘俊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仪殿的一侧。 两仪殿不只有一个朝南的门,还有一个朝北的在李渊深厚,只是被厚厚的屏障挡着,绕不到屏障后面去,根本看不见。 除此之外,在殿北的两侧,还有两道小门。 那是供给宫人行走的。 一般在两仪殿殿后的宫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禀报李渊,就可以走小门。 又或者李渊吩咐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他们马上去办,并且还得去殿后去办,也可以走小门。 中间的大门,宫人们是不能走的。 只有李渊和李渊钦点的随行人员能走。 随行人员走的时候,还得由李渊带着,没有李渊带的话,也不能走。 中门在大唐有着相当特殊的地位。 无论是南中门也好,北中门也罢,一般都不开启,开启的话只有身份够格的人才能走。 像是宫里,能走中门的也只有李渊和已经亡故的窦氏,李建成倒也能走,但必须得提前‘打申请’。 其他人想走的话,也只有在大祭祀、大礼仪、大军凯旋,以及番邦朝贡的日子里走。 这里面就包括了李元吉自己和李世民。 值得一提的是,绝大多数人家在盖院子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开北中门,而是会在两侧开两个小门。 一来是为了避免麻烦,二来是为了挡住来自于院子背后的风。 庞大的太极宫宫落群自然不需要用墙壁来挡风,但营造的方式却跟绝大多数人家一样。 没有在正背面开门,而是在两侧开了一道玄武门、一道安礼门。 整个太极宫宫落群,除了内殿以外,也只有李建成所居住的东宫是开了北中门的,叫玄德门,跟南面的长林门相对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了北中门的缘故,唐初的时候,凡是住在东宫里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齐王殿下,您要的东西臣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等您出宫的时候,就会随您一起运往九龙潭山。” 李元吉在两仪殿等了一个多时辰,收拾好了一应书画字帖的刘俊就回到了两仪殿,笑眯眯的向李元吉禀报。 李元吉高冷的点了一下头,没多言。 在刘俊离开两仪殿的这一个多时辰里,他的思绪在乱飞,一会儿想想漕运的事,一会儿想想收拾赵州李氏的事,一会儿又想想收拾窦氏的事,就是没有搭理李渊。 所以李渊显得很郁闷。 一直等到刘俊将他给李元吉的好处准备好了以后,才舔着脸道:“你这个臭小子难得的进宫一趟,不会是为了跟我说你喜欢上读书了吧?” 李元吉经李渊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他从修文馆出来以后,特地赶来两仪殿,是有正事。 刚才忙着从李渊身上谋好处,忙着跟李渊斗嘴斗心眼,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当即,李元吉收回了思绪,皱着眉头开始跟李渊说起了正事,“我此次进宫是有一件正事要告诉父亲。” “哦?” 李渊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李元吉也不在神情含怒,冷言冷语,而是沉着声将苇泽关现在的情况讲了出来。 讲完以后,见李渊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李元吉一愣,若有所思的道:“父亲已经知道了苇泽关的情况?” 李渊点了点头,语气幽幽的道:“有人要反我们父子,我要是不派人盯着,不攥紧他的脖子,那我这个皇帝就做到头了。” 李元吉道:“如此说来,父亲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李渊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着头道:“你拿了为父一点的藏书,你就替为父走一遭吧。” 李元吉听到这话,打了一个激灵。 开什么玩笑? 让我去? 我就是不想去,所以才进宫来的。 我是来找替死鬼、冤大头的,不是来当替死鬼、冤大头的。 “不行,不行,我应对不了苇泽关的乱局。” 李元吉果断拒绝。 李渊微微瞪起眼,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我会调孝恭和黄君汉辅佐你的。” 李元吉没说话,直接摇头。 李渊皱起了眉头,喝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有孝恭和黄君汉在,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盯着大军,别出乱子就行。 这点事你也做不了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儿臣有脑疾,需要长期静养,不能旅途奔波。” 李渊咬起了牙道:“我会出动龙撵,抬你去苇泽关,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颠簸,也不会影响你静养,这样总行了吧?” 李元吉瞥了李渊一眼,毫不犹豫的摇头。 乘坐龙撵? 他还没活够了。 先不说李建成和李世民看见了会作何感想,光是满朝文武的口水就足以淹死人。 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去的,那李渊说什么他也不会去。 不过看李渊的架势,明显是想强逼他去,所以他得想一个能彻底打消李渊这种念头的借口。 “你倒是说话啊?” 李渊见李元吉只是摇头不说话,有点恼了。 刚巧,李元吉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能打消李渊念头的借口,当即念叨着道:“李仲文已经跟突厥人勾结在一起了,有突厥人助阵,他的势头恐怕比刘武周还猛,儿臣不想重蹈覆辙。” 此话一出,李渊一下子就愣了。 盯着李元吉,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刘武周可以说是李元吉的毕生之耻,是怎么洗刷也洗刷不掉的耻辱。 那是李元吉第一次单独领兵,对上的就是刘武周,战场就在李家的龙兴之地。 李元吉站着地利和人和的优势,还是败了。 而且败的相当惨。 不仅丢失了镇守的地方,还接连丢了数州之地。 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还丢了李家的龙兴之地,害的李家上下也跟着蒙羞。 最后多亏了李世民力挽狂澜,将刘武周逐出了李家的龙兴之地,为李家挽回了颜面。 也就是从那一战过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提到过让李元吉单独领兵。 可见所有人对李元吉的兵法韬略害怕到了什么地步。 李元吉如今不惜自揭伤疤,旧事重提,这让李渊重新回忆起了李元吉并非是帅才,单独领四路大军中的一路还行,总揽全局根本不行。 所以让李元吉总揽全局,去应对苇泽关的麻烦的话,确实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昔日的大唐了,如今的大唐已经一统了天下,如今的大唐已经开始孕育起了属于大唐的国威、气节了。 要是再丢了龙兴之地的话,那就丢大人了。 虽说李元吉此前在征讨刘黑闼的时候,表现的十分出色、十分亮眼,可当时李元吉充任的是后军总管,不是大总管,也不是元帅。 大总管和元帅是李世民。 有李世民从旁盯着,李元吉即便是不堪,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有李世民兜底,李元吉可以毫无顾忌的跟突厥人作战,也能斩获辉煌的战功。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世民在李元吉背后的缘故。 没有了李世民,李元吉能否再造昔日在苇泽关的辉煌战绩,能否一雪前耻,谁也不知道。 李渊也不敢赌,所以李元吉这话算是戳到李渊的七寸上了。 李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让李元吉领兵去苇泽关的想法。 正文 第422章 新任并州大都督 第422章 新任并州大都督 “你既然不愿意去,那就去帮我说服二郎。” 李渊在放弃了让李元吉领兵出征以后,就逼迫李元吉去帮他说服李世民。 李元吉几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要去您去,我是不会去的。” 这种事情,他去怎么行。 他跟李世民虽说是亲兄弟,但还没有到生死相托、生死相依的地步。 他去说服李世民出征,就像是说服李世民放弃皇位一样,李世民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种事情之所以会闹到李渊无法出面的地步,也是李渊自己的锅,他可不愿意帮李渊背。 如果不是李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太子之位哄骗李世民出征,在李世民那里失去了信用的话,这个时候也不至于找一个中间人去游说。 李渊一下子就恼了,“让你去苇泽关你不去,让伱去说服世民你也不去,你究竟想怎样?” 李元吉无语的道:“应该是父亲您究竟想怎么样才对吧?” 李渊被怼的有些语塞,气急败坏的道:“你拿了我那么多好处,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李渊道:“我还要做什么吗?我拿您的不是应该的吗?” 儿子拿老子的东西,不仅是应该的,还是天经地义的。 还要付出? 怎么可能! 付出了那还是混账儿子吗? 混账儿子不都是白吃白拿白占,然后什么都不敢,没事还埋怨老子给的少了吗? 李元吉深知自己是个混账儿子,又岂会被李渊用这种话给拿住。 李渊彻底被怼的没话讲了,气急败坏的张了张嘴以后,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喊了一个‘滚’字。 “好嘞!” 李元吉也懒得再给李渊甩脸色看,更懒得再跟李渊斗嘴,麻溜的站起身以后,就往外走。 李渊看着李元吉犹豫都不带犹豫的,气的想吐血,捶胸顿足的大骂了一句,“这个逆子!”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渊的喝骂一样,快速的消失在了两仪殿内。 逆子就逆子呗,又不是第一次被叫逆子了,也不用太在意。 反正李渊又不是朱元璋那种狠人,也不是康熙那种狠人,不会拿逆子怎么样。 被李渊叫做逆子挺好的。 不仅不用听李渊的命令行事,关键的时候还能跟李渊耍耍赖皮、撒撒泼。 做孝子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不仅得对李渊唯命是从,关键的时候还会被李渊用孝道给拿捏。 所以还是做逆子好,可以自由自在,可以率性而为。 话又说回来了,李渊的一众儿子里,貌似没有一个是孝子,都是逆骨铮铮的逆子。 尤其是李建成,现在估计都恨不得李渊去死了。 李渊要是死了的话,他也不用再辛辛苦苦的跟李世民斗法了,他可以直接登基称帝,然后借着帝王独有的大义和权柄,将李世民给拿捏。 “嗞……” 想到此处,李元吉砸吧了一下嘴,心里替李渊默哀了三个呼吸,然后大步流星了离开了两仪殿所在的宫落群。 入宫的时候他心里揣着事,所以步履沉重。 出宫的时候他心里的事已经甩给了别人,所以步履前所未有的轻快。 甚至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所以很快就走到了宫门口。 骑上了马,带上了爪牙,潇潇洒洒的就赶回了九龙潭山。 …… 两仪殿内。 李元吉前脚刚走,刘俊后脚就叫了起来。 “哎呀,坏事了啊。” 李渊几乎是下意识的瞪起了眼,斜着看向了刘俊,眼中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他还在气头上。 刘俊快步的往前凑了凑,唉声叹气的提醒道:“大家啊,您怎么能让齐王殿下走了呢,正事还没办完啊。” 李渊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还要借助李元吉去说服李世民领兵出征呢。 如今李元吉人都走了,他还借助谁去? 早在他得知了苇泽关的具体情况以后,他就打定了主意,准备让李元吉或者李世民领兵出征。 尤其是李世民,领兵出征的话,一定能一举解决苇泽关内外所有的麻烦。 只是他也清楚,他此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太子之位糊弄李世民,让李世民领兵出征,李世民都答应了,而且做的很好,只是他自己没有兑现承诺。 如今再想让李世民领兵出征的话,就必须去抓李世民的痛脚,抓不到李世民的痛脚的话,就只能把太子之位给李世民。 只是他不敢把太子之位给李世民。 他怕李世民在他百年以后容不下兄弟。 也怕后世的子孙因为他没有将皇位传给长,而是传给了次,对皇位生出觊觎之心,然后大动干戈,大兴刀兵。 这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就想着,先让李元吉领兵出征,李元吉要是兵败了,又或者是不愿意去,那就让李元吉去说服李世民,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为李元吉撑腰,让李元吉去跟李世民大闹一场,逼李世民领兵出征。 从头到尾他的不用面对李世民,自然也不用应承李世民什么,更不用把太子之位给李世民。 只是他的想法是好的,李元吉却不按他的心思出牌。 三言两句的就惹火了他,害得他一时失智,将其赶了出去。 如今那个逆子只怕是脚底抹油,早就跑远了。 再想将那个逆子叫回来的话,恐怕不太可能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个逆子看似混账无度,实际上聪明着呢。 他敢保证,那个逆子绝对不会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整日里在府上读书,还迷上了读书。 那个逆子分明就是看到了天下太平了以后,一些珍贵的书画、字帖的价值会大涨,所以找了个由头给自己多谋一些珍贵的书画、字帖而已。 他还敢保证,那个逆子肯定知道去说服李世民的难度,所以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逼急了,那个逆子说不定会发飙撒泼。 一想到李元吉发起飙、撒起泼来就不管不顾,也不在乎场合,还喜欢骂人,还专挑诛心的话骂,李渊就有些头疼。 “还是不找他了。那个逆子明显已经猜到了我会让他去做什么,他既然已经拒绝了,那我就不能再强求了。 再强求下去,谁知道那个逆子会不会又大闹一场。” 说到此处,李渊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的看向了刘俊道:“你也知道,那个逆子闹起来无法无天。 要是把他逼急了,谁知道他会闹成什么样。” 刘俊苦着脸道:“可是您不请他去说服秦王殿下的话,就没人能说服秦王殿下了。您总不能亲自出面吧? 您要是亲自出面的话……” 刘俊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脸上的神情更苦了。 显然,他也知道,李渊下令让李世民去领兵出征的话,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个代价是李渊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李元吉不出面去说服李世民的话,这就变成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总不能让李建成去吧? 李建成去了以后,还不得被李世民生吞活剥了。 虽然李建成毒害李世民的事情,已经被李渊用尽办法给压下去了,可是这仇已经结下了,李世民心里肯定一直记着呢。 之所以迟迟没有报复,肯定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又或者李建成主动送上门,李世民肯定不会客气。 “呵,没了他李二,我还吃不了带毛猪了?” 李渊听到刘俊的话,冷笑着讥讽。 他已经将对李元吉的不满和怨气,转嫁到了李世民身上,所以言语中相当不客气。 刘俊苦笑着道:“可是不让秦王殿下领兵出征,齐王殿下又不愿意去,还有谁能去?” 李渊瞪了刘俊一眼,冷哼道:“不是还有淮安王、河间王嘛。再不济,我的那些女婿也可以用一用。” 刘俊迟疑着没说话。 李渊知道刘俊在迟疑什么,也知道刘俊想说什么,当即冷冷的道:“你是不是想说,淮安王和河间王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再让他们领兵出征的话,容易尾大不掉? 我的那些女婿虽然都是英才,但是在兵事上,只有柴绍勉强可以一用。 可如今已经被元吉给打残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领兵出征?” 刘俊赶忙躬身道:“臣不敢!” 李渊哼哼着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有什么不敢的。” 刘俊腰弯的更低,但却没反驳李渊的话。 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是为了李渊着想,为了李氏的江山社稷着想,所以他也不怕李渊会惩罚他。 李渊长出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就算淮安王、河间王、驸马们不能用,我还有秀宁,还有道宗,还有一干子猛士可以用。” 说到此处,李渊神色一正,喝道:“传我旨意,恢复秀宁的一切封赏,加赐一千户,恢复柴绍的一切官爵,加赐一百户,封柴绍之子柴哲威、柴令武为千牛备身。 命秀宁即刻启程,赶往苇泽关坐镇。 等她到了苇泽关,再给她传旨,封她为并州大都督,总揽并州军政,统并州十三关。” 正文 第423章 李孝恭的怨 第423章 李孝恭的怨 刘俊听到李渊这话,愣愣的瞪起了眼,就连应允也忘了。 李渊现在封了李秀宁为并州大都督,那李元吉该怎么办? 要知道,一个州是不能有两个大都督的。 不然令出二门,很容易出乱子的。 李渊说完话,见刘俊愣愣的待在原地没有动,语气不善的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传旨?” 刘俊听到这话,只好先应允了一声,然后再提醒道:“大家,现在齐王殿下是并州大都督,您要是封平阳公主殿下为并州大都督的话,会出乱子的。” 刘俊说完这话,就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渊。 他觉得,李渊应该很清楚一个州是不能有两个大都督的,之所以说出了封李秀宁为并州大都督的话,恐怕有其他用意。 只是究竟是什么用意,不好猜,所以还得问清楚了才好。 不然李元吉要是为此事闹起来了,李秀宁要是为了顾及姊弟情谊,说什么也不受,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李渊可以继续在两仪殿,或者甘露殿吃喝玩乐,他就麻烦了。 不仅得应对李元吉的刁难和责问,还得劝李秀宁收下旨意。 李渊瞪了瞪眼,没好气的道:“我会在秀宁抵达苇泽关前,改封那个逆子为冀州或者青州大都督的。具体封那个,你让那个逆子自己选。 反正都在他的河北道以内,封那个对他而言都一样。” 刘俊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齐王殿下那么气您,您还宠着他呀?” 李渊恼怒的道:“我是宠着他吗?我是拿他无可奈何。” 刘俊一下子更乐了。 也就李元吉能把李渊气的捶胸顿足的,也就李元吉在气完了李渊以后,李渊拿他无可奈何。 换一个人,你看李渊不玩死他。 这其中就包括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和李世民有所求,所以他们即便跟李元吉一样,也是李渊的儿子,照样会被李渊玩弄。 只要李渊依仗着他们所求对他们下手,他们会躺平了任由李渊玩弄。 之前李渊封了太极宫,逼他们杀心爱的人、心爱的马,就是个例子。 反观李元吉就不一样。 李元吉无所求,李渊没办法依仗着李元吉的所求对他下手,自然就玩弄不了他,也拿他无可奈何。 可以说,李元吉就是无欲则刚的典范。 李渊在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喜欢看到别人看信,所以在看到刘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以后,就吹胡子瞪眼的喊了一句,“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还不去传旨?” 刘俊赶忙答应了一声,快速的出了两仪殿去传旨了。 没过多久,李秀宁就被放出了宗正寺,一应的官爵、待遇,也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胜。 相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太极宫,并且逐渐的向宫外蔓延。 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大笑了许久,召集了一众心腹,开起了宴会。 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摔碎了心爱的砚台,将自己关在了书殿内,生起了闷气。 也有人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似乎李秀宁被囚禁与否,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这就是世界本来的模样,无论离开了谁,都会继续运转。 有可能会因为离开了某个人,调转运转的方向。 但无论怎么调转,都脱离不了本质。 李元吉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得到这个消息,然后就兴致勃勃的邀请了李孝恭、任瑰、凌敬一起饮宴。 李孝恭、任瑰、凌敬三个人正在为洛阳到余杭、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忙的不可开交,所以被强行叫过来的时候,都有怨念。 只不过任瑰和凌敬不敢撒出来。 李孝恭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所以在凉亭内坐定以后,就开始抱怨,“你说说伱,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请我们饮宴做什么,嫌我们不够忙吗?” 李元吉吩咐人给李孝恭上了一桌李孝恭喜欢吃的酒菜,然后才笑道:“是不过年不过节的,但是我无心之中办成了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我现在心情非常愉悦,是不是得喝两杯?” 任瑰和凌敬刚刚才从侍婢手中拿到酒盏,听到这话,脸上齐齐挤出了一丝笑容,生硬的点了点头。 李孝恭依旧不满,捧着酒壶猛灌了一口后,骂骂咧咧的道:“你心情愉悦,想喝两杯,你自己一个人喝就得了,干嘛要拽上我们? 你知不知道我们正忙到关键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上的所有问题全部解决了,被你这么一搅和,脑子里想到的好主意全没了。 回头还得重新想,说不定还得全部推到重来。 你说说你是不是在害人?” 李元吉心情很好,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道:“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还是大家一起喝才有意思。” 李孝恭又灌了一口酒,还咬了一口桌子上的肉,然后又哼哼唧唧的道:“你倒是有意思了,我们可就倒霉了。”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笑眯眯的看向了任瑰和凌敬,问道:“你们觉得你们自己倒霉吗?” 任瑰和凌敬刚刚碰完了杯,正准备喝一口,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古怪的一起摇头。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嫌弃的道:“看,人家都不觉得倒霉,就你事多。” 李孝恭‘咚’的一下将酒壶蹲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喝道:“他们那是怕你,不敢说实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反问道:“那你怎么不怕呢?” “你!” 李孝恭眼睛又瞪大了几分要回话。 李元吉又摆摆手道:“行了,别没完没了的。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斗嘴,你可别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来!一起为我三姊挣脱牢笼喝一杯!” 李元吉根本不给李孝恭继续说话的机会,在怼了李孝恭一句以后,就端起酒盏邀请任瑰和凌敬喝酒。 任瑰和凌敬赶忙举起了酒盏,遥遥跟李元吉敬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至于李元吉的话,他们一句也没有接。 不是他们不想接,而是没办法接。 李元吉把李秀宁比作了囚徒,把宗正寺比作了牢笼,那他们还能说什么? 说李元说的对? 说李秀宁这个大唐的嫡长公主就是囚徒,说宗正寺那个专门教育皇子龙孙的地方就是牢笼? 那大唐的皇族成啥了? 一群作奸犯科的囚徒? 一群匪类? 那李渊知道了以后还不得灭了他们的口?! 虽然这话是李元吉起的头,又是随便说说的,上升不到上纲上线的地步。 但是呢,他们还是得谨言慎行。 万一那天李渊心情不好了,在意起了这种事情,那他们就得凉。 这终究是一个一人为主宰的社会,而不是一个法治社会。 所以说话做事都得依着皇帝的性子来,必须谨言慎行,力求不留下任何把柄。 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倒霉。 因言获罪,因言被杀了全家、诛了三族的人,在大唐又不是没有。 那个人曾经还是皇帝的近臣,皇帝的从龙功臣呢。 皇帝还不是说杀就杀。 所以啊,能不说会触皇帝眉头的话,就不说。 任瑰和凌敬心有顾忌,在这种话题上就变成了哑巴人,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李孝恭就没有这种顾忌了,他可是皇帝的侄子,从宗族上讲,他跟皇帝算是一体的,所以只要不造反,说一两句能让皇帝皱眉头的糊涂话,也不会倒霉,更不会死。 所以李孝恭毫不犹豫的接过李元吉的话茬,一脸鄙夷的道:“还为我三姊挣脱囚笼喝一杯? 那是囚笼吗?那是宗正寺。 就你三姊那个身份,以及你所展现出来的护姊的霸道,她在里面,谁敢怠慢她,谁敢欺负她? 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等出来一看,说不定胖了一圈呢。 所以有什么可喝的?” 李元吉怜悯的看了李孝恭一眼,用一种高人一等的口吻道:“像你这种自己将自己关在笼子里的人,根本不懂人们对自由的向往。” 李孝恭彻底恼了,拍桌而起,大喝道:“谁生下来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谁又愿意自己将自己关在笼子里? 还不都是被逼的?!” 任瑰和凌敬见李孝恭真的动了肝火,话说的也越来越危险了,赶忙劝了起来。 李元吉见李孝恭真的动了肝火,略微愣了一下,想了想李孝恭现在的处境,大致就明白了李孝恭为什么动肝火了。 他这话算是戳到了李孝恭的痛处。 因为李孝恭现在就是一头被李渊逼的自己将自己关进笼子里的猛虎。 所以听到这种话,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李元吉没有想过给李孝恭道歉,也没有跟任瑰和凌敬一起去劝李孝恭。 他静静的看着李孝恭,等着李孝恭把肚子里的气撒完。 李孝恭不是在冲着他发火,而是在借着这种机会在宣泄肚子里的怨气。 也唯有在他这里,李孝恭才能毫无顾忌的宣泄一下肚子里的怨气。 在其他地方,在其他人面前,李孝恭只能憋着。 正文 第424章 你父亲待我不公! 第424章 你父亲待我不公! 李孝恭大概是好久没有发泄心中的怨气了,所以心中积攒的怨气比较多,发泄起来就显得有些没完没了。 各种犯忌讳的话层出不穷的往出冒。 任瑰和凌敬劝着劝着就不敢再劝了,因为李孝恭说的犯忌讳的话太多了,他们听着心惊胆颤的,不敢再听了,更别说劝了。 任瑰拎起自己矮几上的酒壶吨吨吨的往肚子里灌,一口气把酒壶里的酒喝干了以后,就倒在矮几上醉死了过去。 凌敬见此,也拎起了自己矮几上的酒壶,一个劲的往肚子里灌,灌了没两口,就像是任瑰一样倒在矮几上醉死了过去。 李元吉也想装醉,只是事到临头了却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李孝恭似乎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肚子里的怨气发泄完,他要是再装醉的话,李孝恭就没有听众了。 到时候难免会意犹未尽,也有可能会被肚子里残余的怨气憋出病来。 所以他只能放空身心的仔细听着,努力的让李孝恭的话从他左耳朵进来,右耳朵出去。 李元吉原以为李孝恭发泄一两炷香,又或者一两刻钟就顶了天了,可没料到李孝恭一发泄就是半个时辰。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所收敛,后面就越说越起劲了,也越说越过分了。 各种不要命的话层出不穷的往出冒。 以至于已经醉死过去的任瑰和凌敬,会时不时的打一个哆嗦。 当李孝恭借着酒劲说了一句‘你父亲待我不公’的时候,李元吉终于没办法让这句话穿耳而过了,也终于忍不住了。 “堂兄,你醉了!” 李元吉看着脸、脖颈、耳朵全红了的李孝恭,郑重的提醒。 李孝恭就像是听不出这话里面的深意一样,眼神迷离着,大着舌头继续嚷嚷,“我没醉,你父亲就是待我不公! 伱父亲……” 李元吉不等李孝恭把话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提醒道:“堂兄,你知道刘文静这个人吗?” 这一次李元吉是用吼的,声音比之前的大了数倍,完全盖过了李孝恭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李孝恭听到这话,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谜底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澈,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知道……” 李元吉见李孝恭清醒了,也就没有继续再提醒,更没有继续再喊,而是没好气的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刘文静是怎么死的吗?” 李孝恭又吞了一口唾沫,手指开始打颤,额头上也浮起了一层细汗,但却没说话。 李元吉刚要顺势跟李孝恭说道两句,就看到李孝恭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将手里的酒壶甩在了面前的矮几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他手里的酒壶会咬人似的。 李元吉无语的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胡说八道的时候怎么不怕?” 李孝恭张了张嘴,依旧没说话,只是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原本他脸色就不好看,因为喝酒喝多了,红彤彤的像是个猴屁股,再难看起来以后,竟然有点发紫的趋势。 不知道详情的人,看到了他现在的脸色以后,肯定会以为他中毒了呢。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继续没好气的道:“继续说啊,我父亲待你不公,然后怎么了?” 李孝恭瞪大了眼,神情开始紧张了起来。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然后就应该多赐你一些美人,多赐你一些钱财是不是?” 李孝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感激的重重点头。 对,就是这样的。 就应该多赐一些美人,多赐一些钱财。 也只能是多赐一些美人,多赐一些钱财。 埋怨李渊不公,不多赐一些美人、多赐一些钱财,李渊知道了只会一笑而过,并且很快就会赐下许多美人和许多钱财。 埋怨其他的,李渊知道了也会一笑而过,不过很快就会让你一笑而逝,逝世的那个逝。 李元吉这是在偷换概念,帮李孝恭开脱。 李孝恭如今正处在清醒的状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李元吉这是在帮他,自然认可李元吉这话。 李元吉见李孝恭彻底的清醒了,并且听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深意,这才替李孝恭松了一口气,然后顺势教训道:“我父亲赏赐谁,如何赏赐,是重是轻,是多是寡,自有他自己的规矩。你不能因为你觉得赏赐少了,就埋怨我父亲,就说我父亲不公。 如果大唐的官员人人都像是你一样,那我父亲还怎么统御百官,还怎么统御大唐?” 李孝恭一个劲的点头说‘是’,一个劲的表示自己错了。 场面话就在这么一来一去中说完了。 李孝恭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赌咒发誓的说自己以后一定改正。 李元吉也就没有再追着李孝恭继续说教,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凉亭外伺候着的那些宦官和侍婢身上。 宦官和侍婢们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下意识的打起了哆嗦。 李元吉又收回了目光,看着李孝恭道:“他们就送给你了,好好的待他们。” 宦官和侍婢们听到这话,哆嗦的更厉害了,一些人腿肚子甚至开始发软了,只是没一个人跪倒在地上,更没一个人喊饶命的。 一般宫里的仆人,又或者是权贵府上的仆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很少有喊饶命的,也很少有喊冤的。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在主家决定要收拾你的时候,你怎么喊也是无用。 有可能把主家喊烦了,主家还会对你用一些惨无人道的手段。 还不如什么都不喊,主家看你恭顺,说不定还会留你一个全尸,又或者大发慈悲的赏你一副棺椁。 至于说反正都要死了,大骂主家的,一个也没有。 反正李元吉到大唐这么久了,还没见到有一个仆人在被处死的时候,大骂主家的。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这个时代有株连一说,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权贵杀仆人不用获罪,罚一点钱就好了,灭仆人一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事后即便是被揭发出来了,又或者被查出来了,到头来也不会不了了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时代的仆人即便是到死,也不敢得罪主家,更不敢对主家说一句重话。 而李氏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主家,也是最具权威的主家,所以李氏的人可以蛮横、跋扈、不讲理的对待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仆人。 即便是杀人,也比别的主家杀的要凶残。 因为别的主家顶了天了也就灭个门而已,李氏一开口,却能株连,能夷三族。 如果李元吉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提前将夷六族、夷九族、夷十族拿出来。 不过这完全没必要。 因为太残忍了,也太不人道了。 在这个仆人活的还不如主家宠物有尊严的时代,对他们太残忍、太不人道的话,那他们就真的没办法活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李元吉并不嗜杀,更不会像是其他权贵一样,把自己犯的错,归咎到仆人身上,然后让仆人去替自己受罚。 所以李元吉将凉亭外伺候的宦官和侍婢送给了李孝恭,让李孝恭好好待他们,就是真的让李孝恭好好待他们,没有杀他们的意思。 但他们显然是会错了意,李孝恭也会错了意,还一脸感激的施礼道:“多谢……” 李元吉愣愣的看着李孝恭道:“多谢什么?我送十几张嘴去你府上吃饭,你还谢我?”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一脸狐疑的道:“你不是让我……” 杀人灭口吗?! 这几个字李孝恭没有往出说,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宦官和侍婢听到这话,腿肚子彻底软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似乎随时都会跌坐在地上。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他们也是因为你胡说八道,才听了不该听的话,这本来就是你的错,你又怎么能让他们帮你承担过错呢? 我之所以把他们交给你,也是为了让你放心,免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害怕别人出卖了你。 我可没让你杀了他们。 对你而言,他们那几张嘴你还是养得起的,干嘛喊打喊杀的? 你要是觉得将他们留在府上不放心,也可以将他们秘密的送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让他们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李孝恭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将宦官和侍婢们送到不为人知的地方,所要耗费的代价远比送他们去死的代价大的多的多。 可李元吉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也就不好再反驳。 毕竟,李元吉才刚刚帮了他一把,他现在跟李元吉对着干的话,就有点不识好歹。 所以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将他们送去交州吧。” 反正将宦官和侍婢们送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代价虽然大,但对他而言是九牛一毛,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元吉听到李孝恭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正文 第425章 岳祖和泰山 第425章 岳祖和泰山 狗日的不愧是打下过半壁江山,坐镇过半壁江山的人,后手藏的可真多。 不仅在临近益州的地方藏了一支悄无声息的收编的百夷部族,还在江南的水道上藏了一支有战舰的水军,现在又爆出了一个藏在交州的后手,以后还不知道会爆出多少后手,更不知道藏了多少后手。 跟他相比…… 李元吉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那些后手,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后手。 因为他的后手是为算计人准备的,而李孝恭的后手明显是为跑路准备的。 显然,李孝恭的后手更符合狡兔三窟的特点。 如果有一天李渊要弄死李孝恭,又或者李建成和李世民要弄死李孝恭,李孝恭应该能借着这些后手快速的脱身,即便是脱不了身,也能借着这些后手将儿女转移到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也就是说,即便是被满门抄斩,李孝恭的香火依然能延续下去。 也许这种后手不止李孝恭一个人有,也不止李孝恭一个人准备了,也许满朝文武中,有资格收编人手,有资格暗中豢养一支力量的人都准备了。 毕竟,在这个有株连,动不动会被满门抄斩的时代,若是没有一些后手,很容易绝后。 而绝后在这个宗族观念严重的时代,比死更难以让人接受。 “我要不要准备几个类似的后手呢?” 李元吉在明白了李孝恭,以及所有的权贵都在准备这种后手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将这件事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这个念头刚生出来没多久,就被他否决了。 他现在还没后呢,何谈绝后? 再说了,他也不在意这个。 作为一个后世人,作为一个接受过后世高等教育,以及网络文化再教育的人,他更信奉‘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理念。 虽然有些偏激,也有些三观不正,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至于有没有人找上门跟他谈三观的问题,他完全不在意。 跟一个帝国的四把手谈三观问题,你怕是没睡醒? “他们怎么办?” 李孝恭在决定了凉亭外的宦官和侍婢的生死以后,在宦官和侍婢们一脸感激的神情中,把目光放在了任瑰和凌敬身上。 李元吉听到这话,缓缓回神,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把他们也送去不为人知的地方好了,或者依照你的心思直接宰了。” 李孝恭知道李元吉这是在说气话,但还是认真的道:“他们听到的更多,知道的也更多。” 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尾,但李元吉还是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这话的意思是说,任瑰和凌敬远比那些宦官和侍婢更聪明,能听出一些题外话,也能听出一些李孝恭没说,但却想说的话。 他们要是跑去告密的话,再添油加醋一番,危害远比那些宦官和侍婢们告密要大。 所以必须得封口。 只是具体如何封口,李孝恭不敢下决断。 毕竟,任瑰和凌敬可不是李孝恭的人,任瑰和凌敬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灭口,或者发配的人。 李元吉沉吟着,略微思量了一会儿。 但却思量不到什么好法子,就干脆冲着任瑰和凌敬道:“人家不放心伱们,想灭你们的口,你们自己想个法子让人家放心。 我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任瑰和凌敬伏在矮几上一动不动,似乎真的醉死过去了,似乎真的听不到这话。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多费唇舌,给了李孝恭一个眼神,让李孝恭自己看着去解决。 李孝恭会意,毫不犹豫的就走到了任瑰和凌敬身边,然后猛的踩了下去。 “嗷!” “吽!” 任瑰和凌敬就像是被突然刺伤的猛虎一般,嗷嗷叫了起来。 李元吉知道任瑰和凌敬在装醉,李孝恭又如何看不出来。 作为一个征服过半壁江山,又坐镇过半壁江山的人,他见过了太多的偷奸耍滑的人,也见过了太多伪装的人。 所以任瑰和凌敬那点伪装,根本瞒不住他。 在‘叫’醒了任瑰和凌敬以后,李孝恭就霸道又蛮横的揽着任瑰和凌敬的肩头,跟他们脑袋对脑袋的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堆话。 期间任瑰和凌敬偶有回话,也偶有争辩,但几乎都被李孝恭给镇压了。 最终‘友好’的商量出的结果就是……任瑰膝下那个素有克夫之名,二十八岁就死了三任丈夫的孙女,成了李孝恭的夫人,李孝恭府上那个患过小儿麻痹,有点跛脚的闺女,成了凌敬的填房。 按理来说,任瑰膝下的克夫的孙女,成了李孝恭府上的夫人,任瑰自己一跃还升任为了李孝恭的伪丈人,一下子比李孝恭高出去了两倍,任瑰说什么都是赚的,应该高兴才对。 可李元吉看到,任瑰在跟李孝恭商量完了以后,是骂骂咧咧的。 李孝恭在提到任瑰那个孙女的时候,则是笑嘻嘻的,像是偷了鸡的狐狸一样。 李元吉忍不住问了一下原由,才知道,任瑰的那个孙女虽然背着克夫的名声,十分不详,但人家是一个妥妥的富婆。 人家此前的三任相公,那都是有钱有权有势的人物。 只是一个在隋炀帝祸国殃民的时候,嘴太干,逼叨了两句,被杀了全家。 人家因为有任氏长辈和任瑰的庇护,所以逃过了一劫,还继承了夫家的一部分家产。 一个在隋末乱世的时候,听说宇文化及弑杀了杨广,带着自募的青壮去讨伐宇文化及那个逆贼,结果还没找到宇文化及,就被赶着来降唐的马文举给撞上了,当成了流寇给剿了。 人家就带着两任夫家的家产,回到了任氏寻求庇护。 一个在李世民征讨窦建德的时候,负责押运粮草,结果走到半路上被乱民给抢了,然后被上官的上官李世勣给宰了,李世勣当时的上官,某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齐王殿下知道了此事以后,下令抄家灭户。 人家再一次带着三任夫家的家产,回到了任氏寻求庇护,成了任氏最富有的富婆。 虽说任氏的叔伯兄弟们很惦记人家手里的那些钱财,可任氏如今是任瑰扛鼎,任瑰又深受李渊重用,并且爵封国公。 任瑰不开口,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谋夺人家手里的钱财。 如今算是一股脑的便宜了李孝恭了,难怪李孝恭笑的像是个偷鸡贼。 不过依照李孝恭的身份和地位,想来也不会在意任瑰孙女手里的那点钱财。 他之所以笑的那么开心,像是个偷鸡贼一样,应该是因为占到了任瑰的便宜。 这是一种很多人都有的通病。 那就是只喜欢看到自己占便宜,不喜欢看到自己吃亏。 占到的便宜是大是小,或许根本不被在意,但只要占便宜就开心。 反之,吃的亏是大是小,也或许根本不被在意,但只要吃亏就不开心。 在李孝恭拉扯着骂骂咧咧的任瑰,以及一脸郁闷的凌敬重新坐下以后,李元吉缓缓的道:“看来坏事在你们的商量下已经变成好事了,也就不需要我再操心了。”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说完这话还笑嘻嘻的看了任瑰和凌敬一眼,又笑着道:“他们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的话,那大家就一起死。”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李孝恭,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孝恭是个二百五。 大家一起死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虽说这话是对的。 以李孝恭的身份,以及李孝恭昔日为大唐立下的种种功劳,李渊要杀李孝恭的话,必然是寸草不留。 以任瑰、凌敬如今跟李孝恭的关系,跑去告李孝恭的密的话,也会被株连全族。 但这种话适合笑嘻嘻的说出来吗? “你快闭嘴吧你,你以后最好管住你这张嘴,最好也不要再喝酒了,不然我和凌长史肯定会因为你这张嘴倒霉。” 已经涨了辈分的任瑰明显也觉得李孝恭像是个二百五,所以毫不犹豫的批判起了李孝恭。 说着说着,凌敬也觉得李孝恭是个二百五了,也加入了进去,一起批判起了李孝恭。 面对二人的批判,李孝恭来来回回就一句话,“你们放心,我知道轻重,我也就在元吉这里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其他地方我嘴严着呢。 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李元吉听着暗自点头,他觉得李孝恭说的这是实话。 李孝恭也唯有在他这里才会放下一切的伪装,放下一切的戒备,随心所欲的说一切想说的话。 在其他地方,嘴确实很严,伪装的也很好,也十分的戒备。 这是经过现实和历史双重验证的。 在现实中,李孝恭目前为止还没有因言获过罪,也没有被人抓到过什么话柄。 在历史上,李孝恭在武德朝,在贞观朝…… 在武德朝活的好好的,没出一点儿问题,在贞观朝,貌似暴毙了!!! 享年五十岁!!! 难道是因为胡说八道触及到了李世民的某根神经,被李世民给暗害了?! 如果是如此的话,那么李孝恭这个醉酒以后就喜欢抒发心中的情感的毛病就得想办法给改改了。 不然很有可能会连累在座的所有人。 在李世民会暗害李孝恭这种事情上,李元吉倒不是存心黑李世民,而是历史上的重臣、权臣,以及能对皇帝造成威胁的人,突然暴毙,都是疑云重重。 所以李元吉不得不带着恶意去揣测这种事情。 历史上李孝恭暴毙,或许跟李世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但这种事情能赌吗? 赌输了可就没命了啊。 正文 第426章 李秀宁归来 第426章 李秀宁归来 一念至此,李元吉也跟着批判起了李孝恭,“堂兄啊,子玮说的在理,你确实该管管自己那张嘴了。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们说不定也得跟着倒霉。” 李孝恭被任瑰批判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被凌敬批判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是被李元吉一批判,一下子就炸了,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跃而起,吹胡子瞪眼的喊道:“我在府上不能说心里话,在朝堂上也不能说心里话,到了你这里依旧不让说心里话,那我还活不活了?!” 李元吉知道李孝恭的难处,也知道李孝恭确实需要一个说心里话的地方。 他今日之所以发了那么久的牢骚,宣泄了那么久的怨气,想必都是从李渊召他回京的时候攒下的。 一口气攒了大半年,一直到现在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宣泄出来。 只是他在发牢骚、宣泄怨气的时候,有点太肆无忌惮了,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这要是那一天听他发牢骚、宣泄怨气的人对他产生了敌意,那就能要了他的命啊。 所以该批判、该纠正的,还是要批判、要纠正,哪怕他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了,哪怕他已经急的跳脚了。 李元吉心中有了盘算,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微微板起脸,道:“堂兄,不是我不让你说心里话,而是你的心里话说起来没完没了,还什么都敢往出说。 这要是被人传出去了,对你有多大的害处,你应该清楚。 我们知情不报,要承担怎样的代价,你应该也清楚。 所以我希望你在说心里话的时候能适可而止。 最好能不说就不说。” 任瑰和凌敬听到了这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同时点头表示赞同,脸上还写满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李孝恭则瞪大了眼睛,像是铜铃,他气急败坏的喊道:“那我岂不是一辈子也不能说心里话了,那我岂不是得被憋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啊?” 李元吉皱起眉头,没好气的道:“至少现在不能说,即便是会被憋死,那你也得憋着。” 李孝恭又努力的瞪了瞪眼,只是他的眼睛已经瞪到最大了,没办法再瞪了。 他想反驳。 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下意识的道:“那以后是不是就能说了?” 李渊又不是在那个位置上坐到天荒地老,李元吉显然也不愿意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王爷。 那么等到李渊故去以后,等到李元吉掌了一定的权柄。 作为李元吉一党的成员,是不是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李元吉见李孝恭说完话以后,眼睛开始恢复了原状,并且开始透出了一丝丝喜悦的亮光,立马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无语的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是个什么人啊?! 都已经开始在刀尖上跳舞了,一不小心就要被捅的满身窟窿了,居然还想着以后发泄情绪的事情。 有这个时间,就不能考虑考虑正事吗?! 比如说如何弄死赵州李氏的三族,如何送窦氏一族的人去底下跟太穆皇后团聚,再不济的话,想一想如何弄死裴寂也行啊。 反正那个老倌现在对大唐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了,活着只能搬弄搬弄是非,拍一拍李渊的马屁。 为了避免那个老倌再在关键时候出什么幺蛾子,还是送他下去陪他的好搭档刘文静比较好。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绝对不是记仇,绝对不是因为那个老倌之前阴过他,他就想打击报复。 他是为了避免在那个老倌的挑拨离间下,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也是为了避免在那个老倌的搬弄是非下,他们一家人不合。 他从头到尾都是一片公心,一片公心,一片公心。 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说三遍,不然极其容易被别人误解。 可惜李孝恭根本不明白他的一片公心,在听到了他的话以后,又一次的瞪起眼,焦急的道:“别啊,别以后再说了,还是现在就说吧,说清楚。” 说着话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往前凑,似乎要脱离矮几,扑到人近前来。 李元吉彻底对他无语了,冷冷的喊了一句,“堂兄,你闹够了吧?你难道想闹的一切人尽皆知吗?” 李孝恭听到这话,浑身一震,李元吉话里的深意他听明白了。 李元吉这是在提醒他,他这个齐王现在对外是一个没有野心,且不会伤害到谁,也不会被谁伤害的人。 他背地里的谋划,没几个人知道,更不能宣扬,更加不能追着在刨根问底。 要是宣扬出去了,或者因为刨根问底走漏了风声。 那一切就白谋划了,一切也将付诸东流。 李孝恭当即讪讪的坐下身,没敢再说一句话,也没敢再闹了。 任瑰见此,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有些茫然。 凌敬知道李元吉在说什么,也知道李孝恭为何不敢再闹了,但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帮任瑰解惑。 任瑰刚刚加入齐王府,是忠是奸,是二五仔还是干城,都尚未可知,还需要时间去验证,所以不适合让他知道的太多。 这也是李元吉说话藏着掖着,并没有把话说明白的原因。 李元吉见李孝恭终于不闹了,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的道:“堂兄啊,你该好好的自我反省一下了。 我想你在荆州的时候,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你在荆州的时候要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也征讨不了梁国,平定不了诸多反贼,招降不了百夷。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反省一下,找一找自己在荆州时候的样子。 即便是不能十成十的找回来,找回六七成也可以。” 说到此处,不等李孝恭搭话,李元吉又感慨着道:“我知道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你以前已经解释过了,现在就不要再解释了。 恐惧对人而言是一种制约,能让人失智,也能让人丧胆。 但同样也是一种激励人不断变强的力量。 若是能耐得住恐惧的折磨,征服心中的恐惧,人会变得更强。” 李元吉这话充满了值得人深思的道理。 以至于全部说完以后,李孝恭再也没有话讲了,反而深深的记起了这番话,琢磨起了这番话。 任瑰、凌敬也若有所悟,琢磨起了这番话。 许久以后。 任瑰和凌敬一前一后拱手,任瑰率先开口道:“殿下这番话,颇有道理,臣略有所得,多谢殿下教导。” 凌敬点着头道:“臣亦是如此。” 其实用‘发人深省’来形容李元吉这番话更妥帖,只是杜甫还没生出来呢,他的《游龙门奉先寺》也还没有问世,自然没人能从一句还不存在的‘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中领悟出‘发人深省’这个成语。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人有心思在用词上计较,更没人有心情为了迎合现在这种场景去造一个词。 李元吉对任瑰和凌敬摆摆手道:“我也是有感而发,谈不上教导。说起来你们比我年长,学问比我高深,应该是你们教导我才对。” 任瑰抚摸着长须,哈哈一笑道:“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嘛。” 李元吉也跟着笑了起来,并且端起酒杯请酒。 任瑰和凌敬也立马端起了酒杯喝了起来。 没过多久,凉亭内因为李孝恭而跌落到冰点的气氛,再次欢乐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了五味,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就要散场的时候,李秀宁出现了,身边还带着柴哲威。 诚如李孝恭所言,李秀宁在宗正寺里的时候,确实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确实发福了。 只不过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眉头紧锁着,似乎有很多烦心事萦绕在她心头。 人们常说心宽体胖,心宽体胖。 李秀宁有很多烦心事萦绕在心头,还能胖起来,这说明宗正寺的人真的没有苛待她,真的将她伺候的很好。 想想也是,如今掌着宗正寺的是李神通,以李元吉跟李神通的交情,以及李秀宁那本来就高人一等的身份,李神通也不敢苛待她。 李元吉看到了李秀宁很高兴,亲自迎出了凉亭,乐呵呵的道:“三姊,恭喜你摆脱了囚笼啊。我正在设宴为你庆贺,你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喝一杯。” 李孝恭、任瑰、凌敬三人在跟李秀宁施完了礼以后,纷纷点头。 李秀宁脸上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怕柴哲威的脑袋。 柴哲威有些怯懦的上前,向李元吉一礼,头也不敢抬的小声道:“外……外甥见过舅舅。” 或许是因为有李秀宁给他撑腰的缘故,他终于敢认李元吉这个舅舅了。 他至今都记得,上一次他父亲带他来,李元吉对他可是不假以颜色,并且十分凶残,好似他们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似的。 李元吉面对柴哲威的见礼,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柴哲威顿时慌张了起来。 正文 第427章 造反?那不就是试试的事吗? 第427章 造反?那不就是试试的事吗? 李秀宁看着柴哲威慌张不安的样子,终于露出了自然的笑容,笑容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在自己的儿子们面前,李秀宁才能流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李秀宁白了柴哲威一眼,嗔怒的道:“他是你舅舅,你亲舅舅,你怕什么?” 柴哲威仰起了那略显稚嫩的脸,有点欲哭无泪。 我知道他是我舅舅啊,亲舅舅,可人家压根没拿我当外甥看啊,而且相当凶残,相当不讲情面。 上次我跟父亲过来求他救您的时候,人家差点晾了我们一天,还差点派人将我们扔出来。 柴哲威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说,只是当着李元吉的面,他不敢说出来。 他怕李元吉又凶他,也怕李元吉像是收拾他那些表兄弟一样的收拾他。 此前李元吉将他那些表兄弟打的一个月下不了床的事情已经传遍长安城了,如今他的那些表兄弟私底下提到李元吉名字的时候都打哆嗦,并且暗中将李元吉奉为了纨绔中的纨绔,说什么也不敢招惹李元吉。 他比他的那些表兄弟更怕李元吉,因为他亲眼看到过李元吉在太极殿前行凶的场景,知道李元吉凶起来有多恐怖,所以他更不敢招惹李元吉,更别提在李元吉面前说李元吉坏话了。 李秀宁察觉到了柴哲威的慌张源自于李元吉,所以瞪向了李元吉,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趁着我被关起来的时候吓唬他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我没有啊,不信你问他。”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柴哲威。 柴哲威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快速的摇头,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着,“没有……没有,舅舅没有吓我。” 李秀宁如何看不出柴哲威在撒谎,就柴哲威那下意识的哆嗦,就已经出卖了他。 当即,李秀宁怨念深深的瞪了李元吉一眼,道:“你还说你没欺负他?” 李元吉再次矢口否认,并且特地加重了语气道:“真的没有。” 李秀宁没好气的道:“有没有我还看不出来?” 不等李元吉开口狡辩,李秀宁又哼哼着道:“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外甥,亲外甥,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你怎么能欺负他呢?” 李元吉笑着道:“阿姊带他过来,那他就是我外甥,我疼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吓唬他。” 言外之意,柴绍带过来了,那就不是了。 李秀宁听出了李元吉话里的深意,嗔怒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把柴哲威往前推了推,道:“我要去苇泽关了,没时间照顾他,所以把他送到你这里来,让你帮忙照顾。”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解的道:“柴驸马呢?” 李秀宁略带幽怨的道:“柴驸马如今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照顾好他。况且柴驸马也管不住他,以至于他在府上无法无天,都快学坏了。 听说其他叔伯兄弟家里的孩子送到你这里以后,长进了不少。 令武那个臭小子在你这里,也学到了不少,武艺和学问皆有长进,如今不仅能开得了一石半的硬弓,也会用诗给我写信了。 所以我想把哲威也送到你这里来,交给你管束。 我不求他能文能武,文武双全,只求他在你这里别学坏了就行。” 李秀宁这话,应该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基础的期盼。 不过这个期盼对她而言,也已经够了。 毕竟,以她的身份,已经无需再去追求高官厚禄了,更没必要再鞭策着儿子们成才,去追求高官厚禄。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掌权的还是她的父亲,又或者是她的兄弟,她儿子们的富贵就不会缺。 所以没必要去追求太多,追求的多了反而不美。 还不如平平安安的活着,踏踏实实的做个好人。 如果李元吉是柴哲威这么个身份的话,或许早就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只可惜,他不是,他也没想过跟柴哲威换个身份。 他只是很好奇,柴哲威在他面前乖的像个鹌鹑一样,怎么可能会在府上无法无天呢? “你在府上无法无天了?” 李元吉盯着柴哲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言语中充满了不相信,以及不可思议。 柴哲威果断摇头,“没……没有……”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就拆穿了他的谎言,嗔怒的道:“还没有?你父亲给你请的三个先生,被你打走了两个半,你还说没有?” “真的没有!” 柴哲威极力的为自己辩解。 只是李元吉更关注三个先生为什么会被气走两个半? 在李元吉狐疑的神情中,李秀宁瞪了柴哲威一眼解释道:“有个先生是带着弟子来的,觉得弟子年龄跟哲威相仿,想借着弟子吸引哲威向学,只是哲威说什么也不肯向学,还将人家一起欺负走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 柴哲威则如丧考妣。 娘老子出卖他,而且还出卖了一个干净,他觉得他要凉了。 只可惜没人在意他的心思。 李元吉在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以后,笑着对李秀宁道:“既然如此,那阿姊就把他交给我吧。阿姊放心,我一定会管好他,绝对不会再让他欺负先生。 至于他能不能成才,我可不敢保证。 不过我可以保证,他到了我这里以后,绝对不会再无法无天了。” 李秀宁听到这话,喜笑颜开,点着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柴哲威这下子彻底慌了。 娘老子真要将他交给李元吉这个煞星,这个煞星还保证了一定会让他乖,那他肯定活不了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礼仪和身份,拽住了李秀宁的衣角,惊呼道:“母亲,我不要待在这里,我想回府,您送我回府吧。我保证,我回府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读书。” 然而,李秀宁已经铁了心了要将他留在李元吉这里,他说什么也不好使。 李元吉笑嘻嘻的吩咐人去了刚刚营造好一片屋舍,还在晾晒中的潭山文馆,请了几个跟柴哲威相熟的好兄弟,将已经开始流泪的柴哲威生拉硬拽的带了下去。 李秀宁看着柴哲威哭的很惨,心里也不舒服,眼眶中也浮现出了两朵泪花。 李秀宁眼中含着泪对李元吉道:“元吉啊,我这个母亲做的并不称职,自打生下来哲威和令武以后,就没有好好的照顾过他们,也没有跟他们好好的团聚过,总是聚少离多。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帮我照顾好哲威和令武。 就当是替我这个做母亲的尽一份心,如何?”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承诺道:“阿姊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哲威和令武的。我不会让他们胡来,也不会让人欺负他们。” 看在李秀宁的面子上,李元吉可以对柴哲威和柴令武好点,前提是他们得听话。 如果他们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欺男霸女,那他也不会客气。 外甥怎么了? 反正从灵魂上论,又没有什么关系,该收拾的时候就得收拾。不需要客气。 老祖宗不是说过,玉不琢不成器嘛。 为了让柴哲威和柴令武成器,下点重手也没关系。 至于李秀宁说的不求能文能武,只要别学坏了就成,可以选择性的听嘛。 母亲不在乎儿子们能不能成才,舅舅在乎也可以鞭策嘛。 反正老祖宗还说了,一个舅舅能当半个家,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家,就能做他们父亲母亲的主。 李秀宁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感动的道:“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你我是亲姊弟,阿姊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元吉摆摆手道:“你我是亲姊弟,也无需客气。” 李秀宁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元吉请李秀宁到凉亭内一叙,虽然李秀宁一再的推脱,一再的说她得到了旨意,要立马赶往苇泽关,但还是被李元吉生拉硬拽的请进了凉亭内。 吩咐人重新上了几矮几的酒菜以后,李元吉跟李秀宁说起了正事。 具体就是一些苇泽关的现状,以及以后会出现的变化。 虽然李秀宁比在座的所有人了解苇泽关,也比大唐的所有人了解苇泽关,但李秀宁终究是离开了苇泽关大半载了,期间还去了一趟东南道,所以苇泽关的一些新情况,以及会出现的变化,面对的困难,还是得跟她说道说道。 李元吉大致将苇泽关现在的情况,以及要面对的困难和随后会出现的变化跟李秀宁讲了一遍。 李秀宁听完以后直皱眉头,眼中还多出了一丝煞气。 “谁给李仲文的胆子,敢造我大唐的反?!还敢囚禁何潘仁和马三宝?!” 李秀宁声音冷冽的喝斥。 虽然这话显得有点多余,但恰恰的体现出了李秀宁心中的愤怒,以及对李仲文的不满。 谁给李仲文的胆子? 自然是隋末乱世各家称王的世道,自然是突厥人呗。 在见惯了隋末各种反王粉墨登场以后,很多人对造反这种事情就没多少心理压力了。在有了足够的兵马,又有突厥人支持以后,想试试也在情理当中。 毕竟李家当年造反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一举夺得江山,也抱的是想试试的态度。 只是李家的子弟太能打,敌人又不经打,所以打着打着,李家就一举夺得了江山,也一统了天下。 所以这种事情是有一定的偶然性的,并没有固定的结局,不试试的话,你怎么知道你不行呢。 万一成了,那岂不是赚大了?! 李元吉现在也有能够造反的资格,之所以从没想过要试试,纯粹是因为他一穿就穿到了李家,没必要自己造自己家的反。 其次是他知道的太多,他很清楚他造反的话要面对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就武德、贞观这两朝的文武,秦皇汉武对上了得皱眉头,宋祖看到了得绕道走,一代天骄看到了得避其锋芒,朱重八看到了得骂娘,黄吉吉和衮衮宝宝看到了也得上表请降。 正文 第428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428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所以啊,李仲文造反并不值得人愤怒,真正值得人愤怒的是,李仲文一个中人之姿的家伙也敢造反,实在是有点小逊大唐的文武了。 李元吉在心里鄙夷了一番李仲文不自量力以后,哭笑不得的对李秀宁道:“阿姊,事已至此,发火也是无用,不如多想想如何处置李仲文。” 李秀宁瞪起凤眼,语气冰冷的道:“还能怎么处置?自然是杀无赦!” 在说到‘杀无赦’的时候,李秀宁浑身上下杀气腾腾的,可见她真的动了杀心,而且还是大杀心。 想来她回到苇泽关以后,一旦重新掌握了苇泽关的权柄,收缴了李仲文的兵权,李仲文的三族就危险了。 虽说夷三族是李渊的特权,但她偶尔拿出来在李仲文这种逆贼身上用一用,李渊也不会说什么。 李元吉失笑道:“阿姊,李仲文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旧部,也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真的舍得下杀手?” 李元吉这话也只是调侃,却没料到李秀宁居然认真的回答了起来,“有何舍不得?对于这种恩将仇报的逆贼,我绝不会留情。” 李元吉愣了愣,失声笑了。 他发现,在谈及兵事的时候,李秀宁会变得异常的认真,异常的冷酷,就好似她身上只有一个将军的身份一样。 如此看来,李秀宁将公事和私事分的很清楚,完全符合一个国家的公务人员的做事态度。 只是,李秀宁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之所以有这种变化,恐怕跟之前在李世民寝宫里的遭遇有关,也跟被禁足在宗正寺多日有关。 在这种事情上,李元吉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给李秀宁委屈受的是他名义上的老子,他也不好像是以前一样跑进宫里去大闹一场,为李秀宁讨一个公道。 所以只能装作没看见。 “既然如此,那我就传信给苏定方,让他暂时听你调遣。” 李元吉笑着说。 李秀宁听到这话,剑眉一扬,一下子又恢复了女儿家的姿态,娇嗔道:“好啊你,我要是对李仲文手下留情的话,你是不是不准备让苏定方听我的?” 李元吉笑呵呵的道:“那倒不会,只是会吩咐苏定方多做一手准备,必要的时候也会调河北道的兵马赶往苇泽关。”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痛痛快快的将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藏着掖着,也不能藏着掖着。 不然的话很容易影响别人的布局和谋划,也很容易弄巧成拙。 毕竟,别人在面对一件事的时候,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的解决办法,你要是没跟人家通过气,就自以为是的上去帮忙的话,很容易乱了人家的想法,以及布局。 很有可能到最后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还坏了人家的事情。 所以该说清楚的时候一定得说清楚,绝对不能藏着掖着。 尤其是在这种关系到大唐边陲安危,关系到数万人,甚至十数万人生死的事情上,就更不能藏着掖着。 李秀宁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是在小逊我!!!” 李元吉陪着笑脸道:“我哪敢小逊阿姊啊。我只是担心阿姊的安危,所以想多做几手准备。毕竟,现在的苇泽关,内有李仲文这个逆贼,外有突厥人虎视眈眈,一个弄不好就会出现内外勾结,祸乱太原府的局面,所以要慎之再慎。” 李秀宁也知道苇泽关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也很麻烦,所以听到这话以后皱起了眉头,张开了嘴想说话。 不过李元吉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道:“我知道李仲文即便是再闹腾,对阿姊而言也是癣疥之疾,但突厥人却是心腹大患。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熟悉我们中原的梁师都在帮忙。” 李秀宁皱着眉头,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我到了苇泽关以后,要着重对付突厥人,并且防备着梁师都?” 李元吉缓缓点头。 比起突厥人和梁师都,李仲文根本不算什么。 要是没有突厥人和梁师都从中作梗的话,别说李仲文有反意了,就算是真的反了,对大唐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所以苇泽关的危险,更多的是来自于突厥人和梁师都,而非李仲文。 李秀宁跟李仲文主仆多年,比在座的其他人都了解李仲文,自然知道仅凭李仲文自己那点能耐,以及那点胆识,是不可能会有反意的。 现在之所以有了反意,也是源自于突厥人和梁师都的支持。 所以她认可李元吉这话,又或者说她在知道了现在苇泽关的情况以后,也是这么想的。 当即,她神色凝重的点着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元吉也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道:“阿姊此去苇泽关,一定要小心,要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派人给我送封信,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要是突厥人的大军来袭,能挡就挡,挡不了就退守太原。 我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刻,调河北道的兵马赶去驰援,亦会亲自率领统军府的兵马赶去驰援。” 李秀宁听到这话,展颜笑道:“元吉,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秀宁又豪迈的笑道:“我可不是寻常女子,更不是那种只会躲在深闺内绣花的妇人。” 李元吉被李秀宁这话给逗笑了。 李孝恭、任瑰、凌敬也被这话给逗笑了。 不过大家并不是在嘲笑李秀宁,而是饱含善意的在笑。 因为大家都清楚,李秀宁确实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也不是一个只会躲在深闺内绣花的妇人。 她是一个奇女子,一个堪比古之妇好的奇女子。 “行了,你也别笑我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有你这么个弟弟,我很高兴。” 李秀宁在大家的笑声中,突然很感性的来了这么一句。 以至于李元吉一下子笑不起来了。 她自己反倒是笑的更开心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父亲给我的旨意是让我出了宗正寺以后,立马赶往苇泽关。我回了趟府,又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再待下去的话,父亲恐怕要派人问责了。” 说完这话,李秀宁像是一个男子一样的抱了抱拳,然后潇洒的离开了凉亭。 李元吉望着李秀宁策马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他们父子、兄弟的目光如今紧紧的被那个位置锁住了,也不至于让一个被父兄伤的遍体鳞伤的女子去为国戍边。 这种情况不能再出现了。 再出现的话,即便是大唐在他的帮助下变得比历史上还强盛,他依然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任瑰望着李秀宁那萧瑟离去的背影,有所触动,忍不住感慨道:“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有些无情了……” 说完这话,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元吉,似乎想知道李元吉对于他批判李建成和李世民保持着一个怎样的态度。 李元吉自然是没态度,甚至都当没听到他的话。 李孝恭望着李秀宁离去的背影,也深有感触,嚷嚷着道:“你大哥和二哥也太没人情味了吧。你三姊再怎么说也是在为他们奔波,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送都不送一下。” 凌敬同样深有感触,只是没说话,不过他很赞成李孝恭的话。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有种去我大哥和我二哥面前说,别在这里发牢骚。” 李孝恭撇撇嘴,哼哼着道:“我要是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就不会在这里发牢骚。” 李元吉是真想找个东西堵住李孝恭的嘴。 狗日的屁话多也就罢了,还死倔死倔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下南梁的,又是怎么平定江水以南的半壁江山的。 难道是全程在划水? 事都是李靖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必要找李靖好好聊聊,了解了解具体情况。 如果李孝恭真的是全程划水的话,那就有必要考虑考虑,是否要将李孝恭踢出联盟。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看我的目光很危险!你是不是在心里算计我呢?” 李孝恭也不知道是在被李世民给坑了以后长了个心眼,还是最近在跟人苦学察言观色的本领,看到了李元吉不说话,感受到了李元吉的目光中充满着一丝不善以后,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 李元吉懒得再理李孝恭这个时而精明,时而二百五,智商长期不在线的家伙,吩咐了凉亭外的宦官和侍婢收拾好残羹剩饭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凉亭。 李孝恭还跳着脚叫嚣了两句。 李元吉充耳不闻 李元吉回到了精舍正屋所在的院落的时候,就看到了常威在打来福。 准确的说是常威的主人在打来福的主人。 常威是一只缺了半条尾巴的小熊猫,瘦瘦小小的只有黄皮子那么大。 之所以只剩下的半条尾巴,是因为宇文宝在抓它的时候不小心斩断的另外半条。 宇文宝原以为李令、李絮、李承业会不喜欢它,所以并没有将它跟其他的小熊猫一起送到新修筑好的熊舍,而是送到了厨房。 正文 第429章 ‘聪明’的李絮 第429章 ‘聪明’的李絮 厨娘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做,就干脆悄悄的养了起来。 然后就被喜欢往各种犄角旮旯里钻的李令、李絮、李承业给发现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也许是因为被保护的太好,总之三个小家伙的同情心相当旺盛。 在看到了常威的第一眼,就被它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给征服了,果断的收养了它,并且精心伺候起了它。 它的名字就是三个小家伙找上李元吉,让李元吉给起的。 李令甚至还提出给它封一个官,一个大官,这样的话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它了。 但被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 给狗(金狗)封官,要是传扬出去了,那言官还不得喷死他。 一些性情刚烈的言官,说不定还会认为他这是把他们当狗看,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跟狗同殿为臣,然后一头撞死在太极殿上。 那样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虽说亲王府上的狗出去了,都比一般的官员要威风,但你不能真的拿狗跟官员相提并论。 那样的话,一些性情刚烈的官员,绝对会以死来捍卫自己的尊严,也会用最恶毒的话来抨击李氏。 所以没那个必要的话,最好别干这种出格,且会引起公愤的事情。 来福是一条狗,一条真狗,一条黢黑黢黑的狗,是李世民别院的犬舍中最好的一条猎犬赛骓的崽儿,三个月大,莽撞的很,经常擅闯一些它不该去的地方。 它还有三个兄弟,分别叫来财、来平、来安。 名字俗气是俗气了一点,但符合贱名字好养活的俗理。 从它们的名字也能看得出来,李世民并不看重它们,不然以李世民的文化素养,怎么可能给它们起这种名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成了李承乾的‘爱’宠。 可能是李世民觉得……不,应该是长孙觉得,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也该有,所以在得知了李令、李絮、李承业以金狗为宠的时候,就特地给李承乾配了四条神犬的后裔。 只是这四条神犬中,明显有一个不懂规矩的家伙。 才来九龙潭山没几天,就得罪了九龙潭山最不能得罪的三个小霸王。 然后被小霸王们给堵了。 还好小霸王们讲规矩,并没有为难它,而是找它的主人‘理论’。 它的主人一下子就变得惨不忍睹了。 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了,金冠也被打落在了地上,腰间的玉佩也被摔成了两瓣,就连靴子也快要被脱下来分尸了。 偏偏它的主人还不好还手,只能满脸委屈的任由三个小霸王欺负。 眼看着三个小霸王脱完了人家的靴子,用剪刀剪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后,还要冲着人家的内衬下手,李元吉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过分了?” 三个小霸王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发觉父亲到了。 一时间赶忙放开了李承乾,退到了一边,将罪恶的小手藏在了背后,将罪恶的剪刀也藏在了背后,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其中为首的女霸王还企图为自己开脱,“我……我们没欺负他……” 李元吉白了李絮一眼,没好气的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李絮更加心虚的垂下头。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絮,而是走到李承乾身前,将他扶起来,拍着他身上的尘土问道:“觉得委屈吗?” 李承乾明明很委屈,但却瘪着嘴,缓缓的摇了摇头。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为什么不还手呢?以你的个头,你的力气,要是还手的话,他们根本不是你对手。” 李承乾比李令、李絮、李承业都大,也比李令、李絮、李承业都壮,仅凭一身蛮力也能将李令三人撂倒,更别提他最近已经开始练武了,虽说还处在最基础基础的阶段,但是简单的摔跤的手段还是有所涉猎的,一旦再用上了摔跤的手段,撂倒李令三人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李令三人能将李承乾打倒在地,骑到李承乾身上作威作福,不是李令三人人多势众,而是李承乾让着他们。 李承乾听到这话,小嘴瘪的都能挂油瓶了,但还是强忍着心里的委屈道:“母亲说过,要我一定要让着弟弟妹妹们。” 李元吉感叹道:“那也不能一味的退让啊,更不能纵容他们作威作福。” 李承乾有点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有点懵懂。 李元吉见此,呼出了一口气,又道:“后悔来我府上不?” 李承乾愣了一下,迟疑着垂下了头,看向了脚尖。 他肯定是后悔了。 因为他在承庆殿的时候,他才是作威作福的那个,到了九龙潭山以后,成了被作威作福的那个,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只是大人明显有交代,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所以即便是后悔,也不能说出来。 “你要是后悔了,你就回去,我可以去跟你父亲和母亲解释,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李元吉怜惜的抚摸着李承乾的脑袋,柔声说着。 在他看来,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就不应该把孩子牵扯进来,更不应该把孩子当成一个谋利,又或者谋权的工具。 不然的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他不介意为了李承乾,去跟李世民和长孙夫妇好好说道说道。 也不介意去找李渊,让李渊将一家人召集到一起,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 立一个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不许牵扯到孩子们头上的规矩。 可惜,李承乾也不知道是过于畏惧李世民和长孙,还是过于乖巧,面对这种能跳出‘樊笼’的机会,他一点儿争取的心思也没有。 而是惊恐的瞪起眼,磕磕巴巴的道:“王叔……您要……您要赶我走吗?”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以后,抚摸着李承乾的脑袋,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你既然叫我一声王叔,我又怎么可能赶你走呢。 你尽管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住多久。” 李承乾听到这话,脸上的惊恐一点点消散了,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多谢王叔。”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跟李承乾多说话,而是牵着李承乾的手,走到了李令三人面前。 没有喝斥,也没有厉声惧色的盘问和教育,而是指了指李令三人,对李承乾道:“以后他们在合起伙来欺负你,你要是觉得他们有理,你可以退让,你要是觉得他们没理,你就欺负回去。” 李承乾愣愣的站着,没说话。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听谁的,是听母亲的,还是听王叔的。 虽然母亲对他而言更亲近,他也理当听母亲的,但王叔的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好听,他有点想听。 只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思的话,母亲恐怕又要责罚他。 相比起母亲的责罚,李令三人的欺负其实不算什么。 毕竟,李令三人充其量也就是对他的衣服、头冠、玉佩等外物下手而已。母亲不一样,不仅会打他的板子,还会让他挨饿,还会打他身边的人。 他被打、挨饿,他其实不怕,他最怕的就是身边的人挨打,那样的话他会心里不舒服很久很久的。 虞先生说过,那种感觉叫愧疚。 他不喜欢愧疚。 李元吉不知道李承乾心中所想,在教育了李承乾面对恶霸要勇于反击以后,又对李令三人道:“你们三个看起来精力很旺盛啊,看来可以多学一些东西了。我会告诉你们的母亲,让她请人开始教你们懂事理、明规矩。” 李令三人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道李元吉这话对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有多恐怖,所以只是单纯的问了一句。 “您……不打我们?” 李絮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元吉摇摇头道:“你们不明事理,不懂规矩,犯了错,情有可原。等到你们以后明了事理,懂了规矩,再犯错,那我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你们也知道,你们的父亲我,凶名在外,很多人都怕我。 我要是不好说话的时候,你们就该哭了。” 李絮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李元吉话里的绝大部分内容,只听进去了‘情有可原’四个字,当即就抖起来了,双手插着小腰,蛮横的质问,“您既然不打我们,那就是向着我们,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以后打我们?” 李元吉再次摇摇头,笑着道:“我可没让他以后打你们,我只是告诉他,有人欺负他,他要是有理的话,就得还手。” 李絮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认真的问道:“您是说我们没理?” 李元吉点了点头。 李絮更加认真的道:“理是什么?您说我们没有我们就没有?”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李絮再次手叉腰,还挺起了胸膛,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李元吉更乐了,点着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的母亲,让她赶紧给你们找一个告诉你们什么是理的人。” 李絮小大人似的点了一下头,痛快的放李元吉去找杨妙言了。 李元吉找到杨妙言的时候,杨妙言正捂着嘴在偷笑,笑的都弯下了腰,显然正屋门口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 正文 第430章 足以传世的珍品 第430章 足以传世的珍品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纵容他们欺负承乾?” 杨妙言直起腰,幸灾乐祸的笑道:“我可没纵容他们,纵容他们的是阿郎你。我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想看看阿郎你能纵容他们到什么地步。 我原以为阿郎你会一直纵容他们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没想到他们才欺负了一下承乾,你就受不了了。 如此看来,阿郎你的肚量也不大嘛。” 杨妙言说到最后的时候,笑的活不成了,眼中充满了戏谑,就好似看了一出特别滑稽的滑稽戏一样。 李元吉恼羞成怒,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抱着杨妙言就往屋里走。 杨妙言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娇嗔道:“你想干嘛?” “哼!” 李元吉面色冷峻的哼了一声,恶狠狠的道:“我想干嘛?当然是动用动用家法,震一震夫纲,让你知道知道这个府上谁最大!” 杨妙言做出了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娇滴滴的道:“我好怕……” 李元吉哼哼着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噗呲!” 杨妙言一个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的。 李元吉更怒了,恶狠狠的将杨妙言丢到床上,搓了搓手掌就给了她屁股两下。 杨妙言吃痛,哎呦了一下,侧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就这?!” 李元吉凶狠的点着头道:“对,就这,家法,以后再敢嘲笑我就加倍惩罚。” 杨妙言捂着被打疼的地方,笑吟吟的挑衅道:“你这……也不行啊。” 李元吉一下子就怒发冲冠了,大喝道:“好胆!竟敢不服家法!看打!” 杨妙言害怕的往后躲,挑衅的扬着眉。 李元吉怒气冲冲的往前追。 如此这般,一个时辰以后,杨妙言连同半道上被抓进来的王阮,一起服了软,可怜巴巴的称服了家法,李元吉这才放过她们。 然后在她们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一起商量起了给李令三人请个先生,教导他们规矩和道理的事情。 其实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杨妙言早就给李令三人请好了教导他们规矩和道理的先生,也早早的安排过相关的课程。 只是某位刚刚恼羞成怒的齐王殿下,觉得这么做会抹杀孩子们的天性,对孩子们来说太残忍了,所以给阻止了。 如今旧事重提,只需要将之前的先生再叫回来,将之前停掉的课程再安排上,就好了。 所以没什么好商量的。 这种事情杨妙言已经干过一次了,所以很熟悉,也不需要再商量什么。 这种事情是由杨妙言负责的,杨妙言会将一切办的妥妥贴贴的,也不需要李元吉多说什么。 李元吉只需要交代一声即可。 李元吉跟杨妙言交代完这件事,杨妙言就风风火火的拽着王阮一起去操持了,似乎是想今天就将此事安排好,今天就给李令三人开班授课。 急是急了点,但以齐王府能调动的资源来看,也不是很困难。 李元吉将这件事交代给杨妙言以后,就不再关注此事了,而是提笔给苏定方写起了信。 以李秀宁的马程,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长安城附郭县的地界了,星夜兼程的话,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苇泽关。 苇泽关的情形恐怕比苏定方书信里描述的还严峻,也比李渊通过密探了解到的还严峻,所以必须让苏定方多做一手准备,必要的时候带李秀宁跑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苇泽关没了,还可以夺回来。 李秀宁没了,那就真没了。 至于说李元吉为何会觉得苇泽关的情形恐怕比苏定方书信里描述的还严峻,也是时间的原因。 从苏定方派人把信送到长安,在到李秀宁从长安赶到苇泽关,这中间的路程最少最少也要十天。 十天的时间,足以让李仲文和突厥人做很多事,也足以让李仲文和突厥人改变苇泽关的现状,所以不得不防。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元吉决定在不影响李秀宁决断的情况下,给苏定方下令,让苏定方多做一手准备,在以保护李秀宁的性命为第一准则的情况下,配合李秀宁去解决苇泽关的麻烦,帮助李秀宁重新执掌苇泽关的权柄。 李元吉写好了信,用火漆封上,又装进了一个特制的信筒里,快速的派人送了出去。 剩下的就是等消息了。 …… 往后几日,李元吉也什么事,就在屋子里翻阅起了从李渊那里讨要来的书画、字帖。 东西是他骗来的,自然要装一装样子给李渊看。 要是连样子都不装的话,那下一次想从李渊手里骗东西可就难了。 这是一条可以持之以恒的开拓下去的财路,所以必须得做好一些基本功。 李元吉这不翻不要紧,一翻着实被惊的不轻。 李渊给的书画、字帖中,不仅充满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各个名家的名作,还有许多后世已经失传了的珍品。 后世人能了解到的或许只有一个名字,又或许连一个名字也不一定能了解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更加珍贵的竹简、铜简,以及碑文拓本。 其中李元吉个人认为最珍贵的,应该是半卷阴刻的篆书竹简,以及两片篆书书写的简叶。 一个上面没有署名,一个上面只有署名。 没署名的是半卷阴刻的篆书竹简,在宫里藏书局的官吏们给的附册上写着‘秦王政’之类的字眼。 附册上还写着竹简的来历,以及竹简上的内容。 李元吉大致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竹简正是大名鼎鼎的秦始皇嬴政所刻,是他送给一位叫殳的臣子的慰问书。 内容很官方,就是皇帝给镇守在偏远地区、行动不便的老臣的慰问书,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内容。 这种慰问书李渊也经常写,一般都是中书舍人草拟好内容,李渊照抄一遍,然后再发出去。 想来嬴政的这份慰问书,也是这么来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李渊是用笔照抄,他是用刀照刻。 但即便如此,它依然珍贵。 因为它是嬴政亲手刻的,在没有发掘始皇陵,没有发现嬴政其他刻迹的情况下,它算得上是嬴政唯一的一卷真迹。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大唐,价值都不可估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元吉才认为它是一众书画、字帖中最珍贵的之一。 另外两片简叶,之所以能跟它比肩,也是因为上面写着两个锋芒毕露的字。 是一个名字。 一个影响深远,且同样大名鼎鼎的名字。 刘彻! 藏书局的官吏们在附册上写着‘汉,武帝,少年时所书’。 也就是说,藏书局的官吏们已经断定了这是汉武帝刘彻的真迹。 之所以断定是刘彻少年时所书,是因为刘彻中年、老年的时候,根本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不用用自己的名字去告诉别人他是谁。 就像是李渊一样,在登基称帝以后,已经没必要在任何文书、旨意、信件中告诉别人他是谁了。 一个‘朕’字足矣。 如果有人觉得这个字不够分量,那李渊会毫不犹豫的再写一个‘诛’字增添一下它的分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彻亲笔所书的名字就显得更加珍贵,或许刨开刘彻的陵墓,也不一定能找到刘彻亲笔所书的名字。 这也是为何李元吉将它跟嬴政亲刻的半卷竹简并列在一起的原因。 “武帝真迹,不可能吧?” 就在李元吉心中感叹着半卷竹简和两片简叶的珍贵的时候,凌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屋了,并且已经看到了两片简叶上的内容,还发出的惊呼。 李元吉回神,下意识的将半卷竹简和两片简叶收回了收藏它们的盒子里,才微微仰起头看向凌敬,不咸不淡的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啊?” 凌敬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那个已经彻底被关上的盒子上收了回来,苦笑着道:“臣走路怎么可能没声呢?臣又不是鬼。 臣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禀告过殿下了。 进来以后也禀告过殿下两次了。 是殿下您看东西看的太入迷,根本没发现臣进来了。” 李元吉一愣,尴尬的道:“那应该是我没注意……” 说话间,已经坐的端端正正,并且请凌敬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事?” 凌敬跪坐着点点头,禀报道:“河间王殿下派臣过来给殿下传话。” 李元吉错愕的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他又闹什么幺蛾子?” 李孝恭人就在九龙潭山,正在跟任瑰和凌敬完成京杭大运河‘开发计划’的收尾工作,有什么话要说的话,只管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还派人传话…… 在李元吉看来,这就是闹妖。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河间王殿下说了,他来见您的话,您说不定又要跟他耍威风。他还说,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兄长,被您呼呼喝喝的,有损威严,所以让臣过来帮他传话。” 李元吉瞬间就无语了。 “他还有个屁的威严,他的威严早就被他自己给败净了!” 正文 第431章 栽赃嫁祸 第431章 栽赃嫁祸 李元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以后,骂骂咧咧的说着。 凌敬只是苦笑着,没说话。 他也觉得李孝恭是在闹妖,不然的话,干嘛来这么一出。 真当大家都很闲啊,可以陪他玩?! 李元吉在骂过了李孝恭,鄙夷过了李孝恭以后,看着凌敬,恶声恶气的道:“他让你来传什么话?” 凌敬赶忙拱手道:“河间王殿下说,您交代给他的事情,马上要办成了。此外,宫里又死人了,死的还是一位才人。” 李元吉收起了恶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孝恭所说的马上要办成的事情,应该就是栽赃嫁祸窦轨的那件事。 李孝恭的人应该已经秘密的摸到了窦轨在益州的大本营了,并且已经准备好栽赃嫁祸窦轨的东西了。 只等窦轨留在益州的人松懈,他们就能将栽赃窦轨的东西放进去,然后再将这件事给掀出来。 到时候就是收拾窦轨的时候了。 以窦轨的身份,再加上李渊对他的重视,寻常的栽赃嫁祸是要不了他的命的,即便是意图谋反这种栽赃嫁祸,也不一定能要他的命。 因为他有没有威胁,李渊心里有一杆秤。 所以即便是被人栽赃意图谋反,李渊也不一定会杀他。 历史上他就经历过这么一遭,有人暗中揭发他谋反,李渊就没杀他,只是把他召回了长安城。 虽说这很有可能是李渊为了收回权柄,削弱一切能威胁到大唐统治的封疆大吏权柄的一种手段。 但不排除李渊真的宠信他,真的相信他不会造反的可能。 所以,栽赃嫁祸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决定窦轨是生是死的,是栽赃嫁祸的事情被爆出来以后的朝堂斗法。 李元吉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相信李世民在面对搬到窦轨这种事情上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所以只等栽赃嫁祸的事情爆出来,他就会和李世民默契的配合着将窦轨置于死地。 窦轨必须死。 这是他在决定了收拾窦氏的时候,做出的第一个决定,也是最坚定不移的决定。 至于宫里又死了人,还是个才人。 李元吉并不在意。 才人到妃位,还有好几个大等级呢。 在这种无声的压力还没有达到威胁妃位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因为扛不住这种压力,跑去跟李渊说,你儿子把你绿了这种事情的。 毕竟,李渊的儿子把李渊绿了,这种事情太大了,大到足以让李渊诛很多很多人的三族。 所以在没有彻底感受到死亡威胁的情况下,一些‘知情人’是不会透露出去分毫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随后还有人会死,而且身份会越来越高,一直到威胁到妃位的地步。 李元吉大致推测了一下,还得死两个人,最少两个人。 而且最后一个人的时间点,绝对会卡在李秀宁解决苇泽关麻烦的时候。 如果李秀宁没有解决苇泽关的麻烦,那么大唐很有可能要面临跟突厥的又一次大战。 在这种情况下,宫里要是爆出什么惊天的丑闻,对李渊的威信会有很大的影响,也会助长很多野心家的野心。 这对大唐的统治并不利。 想来在背后操控这件事,谋划这件事的李世民,不会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的。 所以最后一个人什么时候死,绝对会卡在李秀宁解决苇泽关麻烦的时候。 李秀宁要是很快就解决了,那最后一个人很快就会死。 李秀宁要是花点时间才能解决,那最后一个人也会花点时间再死。 具体的,关注李秀宁在苇泽关的动向就够了,没必要再刻意的去关注其他的。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知道了,另外告诉他,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让他自己来找我就行了,别再找你传话。 他有闲心闹妖,我们还没闲心陪他闹呢。” 李元吉暗字思量了一会儿,看着凌敬道。 凌敬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臣会把您的话带给河间王殿下的。”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问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凌敬赶忙收起了脸上的苦笑,正色道:“还有就是洛阳到余杭的漕运问题,臣等已经快要解决完了,并且做了周详的计划,您看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李元吉沉吟着道:“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完了,立刻动工吧。我会去信给马周和王圭,让他们派河北道的人乘船去帮你们的。” 凌敬笑着道:“那倒不用,前期疏通漕运的事情,不需要人帮忙。只要殿下找各部拿到征调沿途两岸百姓的文书就行了。”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文书我可以找各部去拿,但此次征调不能是无偿的征调,必须给他们提供饭食,给他们发工钱。” 凌敬脸上的笑容一敛,沉吟着道:“如此一来,花费可就大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大了就大了,我们负担得起,即便是负担不起,也得想办法负担得起。总之,我们选在春耕的时候动工,让百姓抛下家里的良田给妇孺,来帮我们疏通运河。要是不给一些补偿的话,我们的良心会难安的。 百姓们要是因为帮我们疏通运河,没伺候好庄稼,导致了庄稼缺收,没了口粮,那我们就成罪人了。” 凌敬一边品味着这话,一边深以为然的点头。 “殿下所言极是。”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奉承我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征召百姓,给百姓管饭,发工钱,在李元吉看来,这是最基本的待遇,他实在不明白这话有什么极是的地方。 或许是古人,尤其是古人中的权贵,古人的朝廷,征召百姓的时候,除了给口吃的,什么也不给,并且已经习惯了。 所以才会觉得给百姓一些最基本的待遇,是良心大发现的体现。 “臣告退。” 凌敬自然是无法理解李元吉这种心情的,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下了逐客令以后,毫不犹豫的就起身一礼,倒退着出了屋子。 只是在退到门口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突然来了一句,“殿下,您刚刚收起来的真的是武帝的真迹?” 李元吉瞪向凌敬,没好气的道:“你觉得以我父亲的身份,送我的东西能是假的?” 凌敬双眼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的道:“那……能不能借臣鉴赏一二?” 李元吉被凌敬这话给气笑了,“这种珍宝,谁会借?是你的东西的话,你会借吗?” 凌敬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一脸认真的道:“臣一定会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元吉不等凌敬把话说完就笑骂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还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要是你的东西,你藏的比谁都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十七帖》都供起来了,虞世南亲自登门去找你借,并且愿意赠你一帖不错的书帖,只愿借《十七帖》一阅,你都没借。” 凌敬被拆穿了谎言,也不脸红,而是理直气壮的道:“如果殿下借的话,臣一定会借。臣之所以不借给虞世南,纯粹是因为臣跟虞世南不熟。”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道:“那要是阚棱借呢?你也不熟吗?” 凌敬脸上的神情一僵,再也没说一句话,灰溜溜的就走了。 李元吉望着凌敬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凌敬话说的理直气壮的,可真要是有人上门借《十七帖》,他说什么也不会借的。 尤其是被他定性为蛮子的阚棱和宇文宝。 估计在他眼里,阚棱和宇文宝这种蛮子,碰一碰《十七帖》都是亵渎,更别提借了。 说起来阚棱和宇文宝并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蛮子,反而都读过书,尤其是阚棱,读过不少书,还写的一手好字。 虽说一个性子愚孝了一点,一个性子莽撞了一点,但人家都是文化人。 凌敬之所以将阚棱和宇文宝定性为蛮子,纯粹是因为凌敬的学问比他们高,高出十几节的那种高。 毕竟,凌敬可是做过一国最高学府校长的人,看那些只读了一点书,只有一点儿学问的人,估计跟看蛮子没区别。 或许在凌敬心里,学问比他低二三等的人,都是蛮子。 虽说有点狗眼看人低的意思,但人家肚子里装满了底气。 “父亲!父亲!” 凌敬刚走没多久,李元吉还没有从跟凌敬的嬉笑怒骂中恢复过来呢,李承业就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进了屋内。 一边跑还一边喊,似乎怕人注意不到他似的。 李元吉还真就注意不到他,甚至都当没听到他在喊,只是自顾自的收拾起了矮几上的各种书画和字帖。 “父亲!” 李承业跑到了矮几前,像是个小老鼠一样的在矮几上下转来转去,努力的把自己送进了父亲的眼睛中以后,憋着小嘴,委屈的道:“父亲,邹先生今天又打孩儿了,您能不能将邹先生赶走,别让他再教孩儿了?” 李元吉无奈的伸出手,将李承业从矮几下面拔了出来,放到了已经收拾干净的矮几上,不咸不淡的道:“是你们说要学道理、学规矩的,不是我非要你们学的,所以先生等于是你们自己请来的,你们被打了,那也是你们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李承业急了,要说话。 李元吉又道:“而且据我所知,邹先生向来喜欢以理服人,是不可能会动手打人的,所以你肯定没挨打,你是在骗我。 想必这又是你阿姊李令给你出的鬼主意吧。” 正文 第432章 李元吉最怕的人 第432章 李元吉最怕的人 诉苦、告状、栽赃陷害等类似的事情,李承业现在是干不出来的,他还不懂什么叫做栽赃陷害,也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念,他现在受了委屈,只会跑到后宅里去找自己的生母诉说委屈,又或者跑去找杨妙言诉说委屈。 是不会用栽赃陷害的方式请父亲为自己撑腰的。 所以跑来诉苦、告状、栽赃陷害,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本意,而是被人教唆的。 李絮是个直肠子,遇到了问题只会自己蛮横的冲上去,不碰的头破血流的,是不会向大人诉苦、告状的,更不会以栽赃陷害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或许会召集一众小伙伴,用暴力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此前带着李令、李承业去欺负李承乾,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她不会教唆自己的弟弟去栽赃陷害别人。 所以教唆李承业跑来诉苦、告状、栽赃陷害邹先生的,必然是李令。 虽说李令平日里总是以李絮马首是瞻,总是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李絮身后,但她并没有像是李絮一样,长了个肌肉脑子,反而很聪明,有几分绵里藏针的味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姊弟三人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主意大多都是李令出的,李絮和李承业充其量只是一个执行者。 她这么做,之所以没有被李絮和李承业察觉,也没有被李絮和李承业反感,是因为她从不强迫李絮和李承业按照她的心思去做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跟李絮和李承业相处的很愉快的同时,也借着李絮和李承业达到了许多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李元吉之所以能察觉到这些,还是杨妙言在床第之间告诉他的。 也就是从杨妙言告诉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仔细的观察起了李絮、李令、李承业三姊弟。 观察到的结果还真如同杨妙言所说,李令绵里藏针,是三姊弟中的大脑,李絮和李承业是她的先锋将军。 也正是因为知道三姊弟中谁才是大脑,李元吉才会在李承业诉完苦、告完壮、栽赃陷害完邹先生以后,一语道破是李令教唆他这么干的。 李承业听到父亲的话,小眼睛瞪的溜圆,一脸难以置信。 他的小脑袋瓜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父亲是怎么知道这些都是他阿姊给他出的主意。 不过,感受到父亲那似笑非笑,似乎下一刻就会拆穿他的神情,他也顾不得想太多了,当即略显慌张的摆着小手道:“不……不是的……不是阿姊给我出的主意。” 李元吉伸出手指点了点李承业的小胸膛,笑眯眯的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骗得了我,但你骗不了你自己。” 李承业不由自主的嘟起嘴,蠕动着,有点想哭了。 他没想到父亲这么厉害,居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在撒谎。 他不想骗父亲,因为两位母亲都说过,骗父亲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他也不想出卖阿姊,因为两位阿姊都说过,敢出卖她们,就不跟他玩了。 所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急哭了。 李元吉几乎是在他嘟起嘴的时候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毕竟,他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所以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赶走邹先生是不可能的,因为邹先生是你们的母妃请回来的,要赶走也只能由你们的母妃赶走。 所以你以后也不用来我这里告状了,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帮你的。” 李承业嘟着嘴,仰着头,愣愣的看起了父亲,嘴里一个劲的道:“可是……可是……” 李元吉抚摸着他的脑袋道:“没什么好可是的,快回去上课吧。” “可是!” 李承业急了,下意识的攥起了小拳头。 李元吉帮他整理着刚才钻来钻去弄乱的衣服,笑着问道:“可是你阿姊交代了,我不答应的话,你就不能离开,对不对?” 李承业板起了小脸,一脸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由于用力过猛,脑袋上的金冠都快要甩掉了。 李元吉帮他扶正了金冠,笑着道:“那你就回去告诉你阿姊,就说我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李承业眨巴眨巴了眼,为难了起来。 李元吉又提醒道:“记住,只能跟她说我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其他的什么也不要说。” 李承业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你的小脑袋瓜子不够聪明,已经将人家出卖了呗。 你要是将实情告诉人家,看人家以后还跟不跟你玩。 李元吉心里念叨着,却没有告诉李承业实情,而是继续提醒道:“为什么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行。” 李承业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帮他收拾好了衣服,戴好了金冠,连哄带骗的把他送出屋子。 然后招呼起了守在门口的侍婢收拾东西。 李元吉所料不差的话,李承业折戟而归以后,作为大脑的李令就该亲自出面了,所以他必须出去避一避。 倒不是怕李令那个绵里藏针的小丫头。 而是怕麻烦。 杨妙言此次请的那个姓邹的先生,还是有点东西的,李絮、李令、李承业在他的管束下过的苦不堪言,仅仅一天就受不了了,所以李絮、李令、李承业会想尽办法赶走他。 李絮、李令、李承业去找杨妙言的话,肯定不可能达成目的。 所以会不厌其烦的来找他这个老父亲。 一次两次三次的,他还扛得住。 次数多了,他就扛不住了。 而且,仅仅是李令和李承业来找他的话,他倒是能应付。 怕就怕李絮也来找他,李絮可不像是李令和李承业那么‘讲道理’,也不像是李令和李承业一样,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走,她是那种达不到目的,决不罢休的人,而且还会闹,没完没了的那种。 他不认为他能抗住李絮没完没了的闹腾,所以还是先躲躲为妙。 谁叫人家是个孩子,是重点保护对象,有闹腾的资格。 这要是个大人的话,他早就大嘴巴子上去了,哪还用得着躲?! “殿下,一切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收拾妥当了。” 侍婢们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并且再次躬身守在了门口,等着听用。 李元吉大手一挥道:“全部送到半山腰的宫室去。” 半山腰的庄园已经修建好几个月了,经过了一冬的烘烤和风吹日晒的,也已经晾干了。 虽然还没有彻底干透,但已经能住人了。 一些精舍内的侍婢、宦官,也已经逐渐的转移上去了。 如今正值新春,万物复苏,花草茂盛。 搬到半山腰的庄园里,刚好可以欣赏满山的春景,以及庄园里新移植的花草树木的枯荣。 庄园里的花草树木,几乎全是移植的,其中有不少更是被长安城内的权贵们炒到价值千金的珍品。 比如一朵屹立在李渊所赐的御书下的九叶兰。 据说价值一千三百贯。 没开花的时候绿叶如同宝剑一般向四周伸展着,开花的时候绿叶会如同手掌般的捧着黄花,据看管九叶兰的管事说,煞是好看,可以邀请许多权贵来举办一场赏花宴。 只是现在没办法看到,以后也没机会看到了。 因为伺候它的侍婢将它伺候死了。 管事的因此用拇指粗细的鞭子教训起了侍婢。 侍婢虽然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可她顾不上去管,而是在满脸惊恐的努力着试图救活九叶兰。 只是因为管事的说了一句,把她全家卖了,也买不来九叶兰的一片叶子。 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全家跟着倒霉。 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全家受到责罚。 虽然她的家人远在千里之外,但齐王府的人要找她家人的麻烦的话,还是轻而易举的。 人比物贱,这在大唐是一种常态。 许多宦官、侍婢、仆人、奴隶,因为没能伺候好主人们喜欢的东西而丧命的,比比皆是。 宫里每年因为这种事情被处死的宫人,多达上百。 这种事情李元吉要是没有碰见,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既然碰见了,那就不得不管。 在吩咐其他侍婢、宦官将带上来的东西送去庄园正殿以后,李元吉阻止了管事的行凶,又跟管事的了解了一番事情的始末。 在一切都了解清楚以后,李元吉也有了为照顾九叶兰的侍婢开脱的办法。 当即,李元吉在管事的低眉顺耳的神情中,淡淡的道:“我看她不是没有用心照顾九叶兰,而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我父亲的御书上。” 身形硕壮的女管事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目光下意识的就落在了九叶兰上悬着的李渊御书上。 九道宫三个大字用金漆描过,所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子皇家独有的贵气。 女管事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那股子皇家独有的贵气,还是被御书主人隔空的威严所慑服,下意识的垂下头。 “臣不明白殿下这话的意思。圣人的御笔自然是威严十足,但这跟兰婢没伺候好九叶金兰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文 第433章 异类 第433章 异类 女管事弯着粗壮的腰,语气谦卑的说着。 女管事也是官,虽然只是从九品下的小小的女官,但也有资格在李元吉面前自称一声臣。 也正是因为她有资格称臣,所以她才有胆量跟李元吉说道说道。 其实她在李元吉阻止她对兰婢用刑的时候,就猜到了李元吉同情心泛滥了,不忍心看到兰婢被如此责罚,想要为兰婢开脱。 她要是府上一个普通的女婢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顺应李元吉的心意,放过兰婢。 甚至都不需要李元吉开口,只要李元吉微微皱皱眉,流露出一丝对这种事情于心不忍的神情,她就会立马放过兰婢。 可她不是,她是府上的女官,向杨妙言负责的女官。 李元吉没有以府上男主人的身份直接下令让她放过兰婢,那就必须给她一个能向杨妙言交代的理由。 不然杨妙言要是问起此事的时候,她给不了杨妙言一个合适的理由,杨妙言板子打下来,可是没人替她挨的。 自从府上之前那批人出现了内贼,被杨妙言给清理了以后,她和她的同僚们就彻底的谨慎了起来,万事以府上的规矩为先,万事都要给杨妙言一个合理的交代,绝对不擅自做主,也不以揣测到的主人的心思去做事。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主人交代的一定做好,主人没交代的,又没在份内的,绝对不自作主张。 “有什么关系?” 李元吉自问自答道:“有很大的关系。” 说到此处,李元吉指着李渊赐下的御书道:“你好好看看,这御书是不是光亮如新,是不是跟一个月前挂上去的一模一样?” 女管事跟着李元吉所指去看,确实光亮如新,跟一个月前挂上去的一模一样。 能不一样嘛。 每天都有人擦拭,金漆要是出现了脱落的地方,还有专人补,当然跟新的一模一样。 不过,她也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这是要将别人的功劳按在兰婢头上,借此帮兰婢开脱。 虽然经不起验证,也经不起细说,但足以给杨妙言交代了。 只要随后将兰婢的工作改成擦拭李渊的御书,然后再跟杨妙言如实禀报就可以了。 一位亲王,还是府上的男主人,能耐着性子帮一个侍婢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已经足以让侍婢脱罪了。 不管他找的借口有多经不起推敲,有多经不起细说,只要报给了杨妙言,杨妙言都会认,而且还会深信不疑,并且也让府上的其他人深信不疑。 这就叫夫唱妇随。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权贵家庭中,一切跟自家男人唱反调的妻子,都算不上好妻子。 因为你作为他的另一半,你跟他唱反调,让他下不来台,除了会打击他的威信、威望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别人因为你屡屡跟他唱反调而看不起他的时候,也会看不起你。 因为你们是一体的。 他被你屡屡唱反调弄的有多不堪,你就有多眼瞎。 后世有很多人总是喜欢将这个问题归类到男人的面子、大男子主义上面去。 其实不然。 因为在外人眼里,夫妻是一体的,你有没有面子,得看你的另一半能不能帮你挣会面子,而不是你贬低了他,就能抬高你自己了。 在外人眼里,你贬低他贬低的有多狠,你就有多不堪。 你以为你在贬低他的时候是在彰显自己有多厉害,有多有家庭地位,其实都是错觉。 在外人眼里,不会觉得你有多厉害,只会觉得看了一处猴戏,也许还会期待下一场。 所以,你想有面子的话,你得帮你的另一半更有面子才行。 如此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在这方面,古人就做的很好。 尤其是读过书,明事理的古人。 “臣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兰婢的心思都用在了伺候圣人御书上了,所以才懈怠了九叶金兰?” 女管事也没有再跟李元吉揣着明白装糊涂,痛痛快快的把李元吉想要的说了出来。 李元吉会心一笑,点着头道:“正是如此。” 女管事点了点头道:“那该如何赏赐兰婢呢?” 功是功,过是过,在李元吉没有提到功过相抵的情况下,功过就要分明。 这不是说女管事不会变通,而是杨妙言定下的规矩就是这样。 这是一种很简单,也很有效的御下手段。 可以使得下面的人在有功的时候不骄傲,不懈怠,也可以使得下面的人在有过的时候不抱有侥幸心理,从而使得下面所有人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谨谨慎慎。 “赏赐就不必了,功过相抵吧。” 李元吉笑着摆摆手道。 女管事躬身一礼,“臣遵命。” 李元吉看了一眼还在努力的用自己的鲜血浇灌九叶兰,歧途救活九叶兰的兰婢,叹了口气道:“去看看她吧,别让她死了。” 女管事应允了一声,走到了兰婢身边,蹲下身,用沉重的语气说了一句,“你可以放心了,殿下已经饶恕你了。” 兰婢听到这话,才恢复了神智,短暂的愣神过后,眼含着热泪四处寻找起了李元吉的身影。 看到了李元吉以后,强忍着哭腔,给李元吉一个劲的叩头。 李元吉甩了甩袖子,背负双手,丢下了一句,“回去好好养着吧”。 就走了。 兰婢就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还在叩头。 直到被女管事拽了一把后,才停止了叩头,然后一个劲的感谢起了李元吉的大恩大德。 李元吉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这算是大恩大德,在他看来,他的人因为一束兰花,将兰婢打的皮开肉绽,有点重物轻人,这是错误的,他只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何来恩德之有? 不过兰婢喜欢把这当作是恩德,那就随她去吧。 反正他是没心思去纠正的。 因为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在碰到了这种事情以后,都会这么认为,他一个人是纠正不过来的。 要是非要去纠正的话,还容易被当成异类。 这就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明明你心里有正确的是非观,但却不能灌输给别人,也找不到一个跟你是非观一样的人。 你就像是一个盲流在异国他乡的游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跟你不一样的人。 你以为他们是异类,等你静下心的时候才会发现你才是那个异类。 而且还是一个没有归处,也找不到一个同类的异类。 “殿下,赵州李氏出了一个异类。” 李元吉在被李渊强行命名为九道宫的半山腰庄园刚刚安顿下,还没来得及欣赏那刚刚从墙外透进来的红杏,还没来得及折墙内刚刚开出的桃花,薛万述就到了。 一开口就是一句将李元吉雷的外焦里嫩的话。 “赵州李氏出了一个异类?” 李元吉请薛万述坐在桃树下的厚毯子上,吩咐薛万述给他斟了一杯去岁酿造的桃花酒以后,一脸疑惑的道:“什么样的异类,值得你禀报给我?” 薛万述在斟上了酒以后,美滋滋的品了一口,笑着道:“一个赵州李氏的嫡系,说什么也要投靠殿下,殿下说这是不是个异类?” 李元吉点了点头,把自己面前的酒盏推到了薛万述面前,示意薛万述一并喝了。 他原以为书中所写的桃花酒是很好的饮品,没料到居然是酸的,而且还是能酸的人打摆子的那种酸。 他瞬间失去了继续喝桃花酒的欲望,看薛万述挺喜欢喝的,就一并让薛万述喝了得了。 在薛万述道过了谢,举起酒盏开始陶醉的品味的时候,李元吉才缓缓开口道:“一个世家大族的嫡系,居然会在宗族生死存亡之际投敌,确实是个异类。” 在这个宗族观念深入人心,且宗族的利益高于皇族利益的时代,世家大族的嫡系,看皇族的目光,其实就跟看另一个世家大族没区别。 指望他们高看皇族一眼,唯有将刀架在他们所有人脖子上的时候才有可能。 所以世家大族的嫡系傲着呢。 一些宗族背景深厚的,私底下都看不上皇族。 前身在李渊的多番努力下,也没有娶到五姓女就是明证。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在宗族生死存亡之际,没有跟宗族同生共死,没有跟宗族一起御敌,反而投了他们看不上,又或者平等视之的敌人的人,确实是个异类。 这种异类,李元吉也好,李氏皇族也罢,都希望他能越多越好。 “有这么个异类相助,殿下一定能从赵州李氏身上咬下一块肉。” 薛万述品尝完了桃花酒,又给自己斟了一盏,然后兴奋的说着。 他没说什么灭了赵州李氏之类的话。 因为在他看来,像是赵州李氏这种庞然大物,即便是李元吉出手,也灭不了,即便是加上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也够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只说了咬下一块肉。 李元吉的想法自然是趁着李建成和李世民斗法的时候,没人注意他,一鼓作气灭了赵州李氏。 他不是那种喜欢留着敌人过年的人。 也不是那种喜欢给敌人喘息之机的人。 既然出手了,那就必须全力以赴,将敌人彻底的捏死。 所以对于薛万述的说法,他不敢苟同,不过也没急着去反驳,而是沉吟着道:“先别急着高兴,也别急着利用他,先试探试探看看他是不是有诈。 引狼入室的事情我们可不能做。 尤其是从赵州李氏这种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狼,就更不能引入室内。 不然他很有可能让我们对赵州李氏所有的谋划功败垂成,也会将我们所有人折腾的寝食难安。”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感谢‘曹面子’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34章 以不变应万变 第434章 以不变应万变 薛万述愣了愣,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道:“殿下担心的不无道理,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若是为狼的话,确实不好对付。 臣等确实该试探试探,看看他是否有诈。” 说到此处,薛万述又笑了起来道:“不过他即便是有诈,我们也不用过于担心吧?我们完全可以先利用他,等到利用的差不多的时候再除之而后快。” 在提到‘除之而后快’的时候,薛万述脸上一点儿异样的神情也没有,仿佛在他眼里,那个从赵州李氏叛出来的嫡系,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可以利用,利用完可以随时抛弃的工具一样。 在这个问题上,不仅仅是薛万述这么看待的,大唐绝大多数权贵也是这么看待的。 在他们看来,能被他们利用的人,都是他们手里的一个工具。 能随时利用,能随时抛弃,也能随时杀之而后快。 但工具和工具之间是有区别的。 有些工具可以任由你拿捏,可以被你拿捏一辈子。 有些工具却会反噬主人的,而且很有可能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翻身站起来,成为跟你一样执掌工具的人,甚至骑在你头上,把你当成工具。 李唐宗室在没有成为宗室前,对前隋宗室而言,就是这样。 尤其是在李唐宗室的领头人李渊,在给前隋宗室领头人杨坚做千牛备身的时候,李唐宗室对于前隋宗室而言就是工具。 可以随时利用,随时抛弃,随时杀之而后快的工具。 如今李唐宗室翻身站起来了,成为了执掌工具的人,甚至骑在了前隋宗室的头上,把前隋宗室的人当成工具。 像是杨思之、杨豫之兄弟,放在前隋的时候,那就是宗室血脉,虽说不是嫡系,但也有资格拿所有前隋宗室以外的人工具。 但放在大唐,他们就是所有大唐宗室的工具。 李元吉可以用他们,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也可以用他们,即便是那些无官无爵的宗室子弟,也可以对他们呼呼喝喝,小小的利用一下。 所以啊,在利用工具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掂量掂量这个工具有没有反噬的可能,有没有翻身跟你平起平坐的可能。 如果有,那你就得好好的考虑考虑你能不能驾驭。 如果不能驾驭,那最好就不要驾驭,免得最后未伤人,却先伤了己 如果能驾驭,那就可以驾驭,用好了就是一柄无往而不利的利刃。 那个从赵州李氏叛逃出来的嫡系,毫无疑问是没有翻身的可能的。 因为他再翻,这天下还是大唐的天下,这天下的臣民也还是大唐的臣民。 只要大唐不倒,他对大唐的每一个宗室而言,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但他却又反噬的可能,而且不好驾驭。 在一个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支持下,在一群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暗中支持下,他反噬起来所能造成的危害很大。 大到鲜有人能抗住。 李元吉自认自己倒是能够抗住,但他却没有闲暇一直关注着这个人,也不可能为了这个人跑去河北道坐镇。 他在收拾赵州李氏不假,要覆灭赵州李氏也不假。 可收拾赵州李氏也好,覆灭赵州李氏也罢,都不是他首要要解决的事情。 他首要要解决的事情是李唐皇位的更替问题、传承问题。 这是关系到他性命,以及他以后能否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问题。 所以他必须待在长安城内,必须把大部分心思用在这件事情上。 所以从赵州李氏叛逃出来的这个人,一旦被他收编了以后,就只能交给王圭、马周、杜淹、李靖等在河北道的人去掌控。 而河北道又是赵州李氏的大本营,也是赵州李氏一众姻亲的大本营。 王圭、马周、杜淹、李靖,固然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可是在人家的大本营内,未必掌控得了人家。 所以要不要收编这个人,要不要利用上,还得好好斟酌斟酌再做决定。 李元吉把剩下的桃花酒推到了薛万述面前,示意薛万述全喝了,薛万述也没客气,乐呵呵的就给自己倒上了。 李元吉在薛万述再次端起酒盏品起桃花酒的时候,大致将心中的顾虑,以及所想到的利弊跟薛万述讲了一遍。 薛万述听着听着,就笑不出来了,桃花酒也不喝了,脸色阴晴不定的道:“如此说来,这不仅不是一桩好事,很有可能还是一桩麻烦。” 李元吉示意薛万述继续喝酒,最好将桃花酒全喝光,然后才笑着道:“只要我们不接纳他,那就没有任何麻烦了。” 薛万述再次端起酒盏,只是迟疑着没往嘴里送,而是皱着眉头道:“如果不接纳他的话,那是不是太可惜了?” 李元吉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接纳他对我们而言,弊大于利。你们薛氏虽然比不上赵州李氏,但也是传承了许多代的大族。 有人要是在你们薛氏盘桓的地方对你们下手,并且还有你们薛氏的内应相助,你觉得他能将你们薛氏连根拔起吗?” 薛万述脸色微微一变,再次放下酒盏。 李元吉笑着追问道:“能吗?” 薛万述脸色难看的道:“不能!我薛氏嫡系会背叛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果真有强敌在我们薛氏盘桓的地方对我们下手的话,我们薛氏内部一定会上下一心对付强敌的。 如果有嫡系在这个时候背叛了,那一定是我授意的。 其目的有可能是为了给我薛氏留一支血脉,也有可能是为了刺探敌人的虚实,从内部瓦解敌人。”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前者应该是你察觉到了敌人有可能不是你们薛氏能对付的,所以借着这种方法让你们薛氏继续存活下去。 后者则是你对付敌人的一种手段?” 薛万述艰难的点点头。 李元吉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赵州李氏叛出来的这个人又是那种呢?” 薛万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对吧?” 薛万述苦笑着点了点头。 虽说从赵州李氏叛逃出来的人有一定的几率是真的背叛了赵州李氏,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太小了,反倒是被赵州李氏的家主派出来为赵州李氏谋求活路的可能性更大。 这种事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的话,是看不清楚隐藏的东西的,看什么都觉得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但是一旦带入自身去看,就能看到许多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就能察觉到其中有害的一面。 李元吉将这件事套到了他们薛氏身上,他轻而易举的看清楚了之前没有看清楚的有害的一面。 但他仍旧不甘心,“即便如此,以您的身份,想利用他的话,也能利用吧?” 李元吉点着头道:“以我的身份,想利用他的话,确实能利用,但没必要。因为我没有闲时间一直盯着他,也没有那个闲暇一直关注着他,还不如不管他。” 薛万述张了张嘴,想说话。 李元吉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在我看来,在对付赵州李氏这件事情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赵州李氏如果不是被我们逼急了,也不可能让嫡系的人出来做棋子。 所以我们没必要去冒着风险利用这颗棋子,我们只需要继续逼下去就好了。 我们逼的越急,他们使出来的手段就越多。 我们要是想借力打力的话,完全可以从他们使出来的其他手段中,挑一个风险最小的,最容易掌握的,利用上。” 薛万述愣了愣,若有所思的品味起了这话。 李元吉看着薛万述,又笑着道:“所以啊,我们现在稳中求胜即可,不用想着去冒险取胜。现在火烧眉毛的是他们,该急的也是他们,不是我们。 我们静观其变即可,以不变应万变。” 薛万述被这话给说服了,又或者说是相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即点着头道:“殿下言之有理,那赵州李氏的那个人该怎么处置?” 不等李元吉做决定,薛万述又补充了一句,“王圭的意思是收入囊中,加以利用。” 李元吉眉头一扬,似笑非笑的道:“王圭这是没安好心吧?” 这其中的利弊薛万述看不出来,情有可原。 可是王圭看不出来,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薛万述虽说是个文武兼备的人,可他更侧重于武,所以一些事情一时间看不明白,想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 可王圭却是一个纯粹的文人,而且还是文人中的谋士,此前更是被誉为李建成麾下第一谋士。 他要是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弊,那就怪了。 薛万述神情古怪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李元吉也没有强人所难,而是继续似笑非笑的问道:“他跟赵州李氏……不,不对,他们太原王氏应该跟赵州李氏有什么姻亲吧? 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做个睁眼瞎呢?” 薛万述略微思量了一下,点着头道:“据臣所知,他的一个婶娘确实是赵州李氏的人。”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我就说嘛,要是没有点姻亲,他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做睁眼瞎的。” 正文 第435章 到底出卖了没出卖? 第435章 到底出卖了没出卖? 说到此处,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这样,你派人去查查,看看王圭的这个婶娘的子嗣,有没有在朝为官的。如果有,就调遣到河北道去,给王圭充任一个副手。 如果王圭在这件事上还做睁眼瞎,那就再找一个王氏的子弟调过去。 一直调到王圭不敢做睁眼瞎为止。” 薛万述沉吟着道:“殿下这是要敲打王圭?” 李元吉点着头道:“那是自然。” 对于王圭这种身在曹营,心不在曹营,也不在汉的,那就必须敲打。 而且还是重重的敲打。 必须让王圭明白他现在的主公是谁,也必须让王圭认识到,他必须事事先为自己的主公考虑。 也唯有如此,这个人才能继续用下去。 薛万述抚摸起了胡须,若有所思的试探道:“那要是王圭一直做睁眼瞎呢?” 李元吉瞥了薛万述一眼,淡然笑道:“那调去河北道的王氏子弟,必然会在赵州李氏覆灭的时候,为赵州李氏殉葬。” 薛万述紧紧的揪住了胡须道:“会不会太狠了点?”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他是我的属臣,不以我的利益,我的心思为先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对他客气。” 薛万述放开了紧紧揪住的胡须,还要说话,李元吉却敲了敲放着桃花酒的矮几,示意薛万述多喝酒,别说话了。 这个话题并不适合深谈,谈的多了,也许王圭还没被吓唬住,薛万述反倒先被吓唬住了。 就目前薛万述的表现来看,谈不上有多忠心,但却勤勤恳恳,不适合被吓唬。 薛万述在李元吉的示意下,端起了酒盏开始猛灌,灌了几口察觉到用酒盏喝酒实在是太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完,就开始拎起了酒坛子直接对嘴吹。 咕嘟嘟咕嘟嘟的,没一会儿,一坛子桃花酒被喝光了。 李元吉见薛万述已经失去了品酒的兴趣,开始牛饮了,当即也没有再向薛万述劝酒。 而是吩咐人给薛万述上了一杯茶汤,让薛万述醒了醒酒,就打发他离开了。 在薛万述离开以后,李元吉二话没说就吩咐人将庄园里的桃树给伐了,让换成其他的花草树木,没有虫子,也没有胶的那种。 以前他总是在书中看到,古人在桃树下饮酒做歌,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尤其是在读过了唐寅的那首《桃花庵歌》以后,他对桃林就更加向往,总是想找个机会在桃林下饮酒做歌,体验一下古人的风雅。 也总是想着复制一个桃花庵,体验一下用桃花换酒钱的乐趣。 可真在桃树下走了一遭以后,他才发现,在桃树下饮酒做歌,完全没有半点风雅和乐趣可言。 妥妥的就是活受罪。 不是被桃树上滴下的什么不明的液体弄的身上痒痒的,就是不经意间蹭到了桃树上的桃胶,弄的黏糊糊的。 就这还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这要是结了桃子,情况只会更糟糕。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吩咐人把庄园里的桃树都伐了,换成其他的花草树木。 至于到了结桃的时候,会不会因此吃不上桃子,完全不用考虑。 一个亲王如果到了时令时节,还要为吃桃子发愁的话,那么这个王朝大概已经完了。 问题是,这个时期的李唐跟铁打的没什么区别。 它真的完不了。 所以李元吉根本不用为时令时节吃不到桃子而发愁。 他就是吃一个,丢一筐,李渊看见了,也只会派人送更多的桃子过来让他扔,绝对不会说他败家的,只会说他有怪癖。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患上了这么个扔东西的怪癖。 只不过她扔的不是桃子,而是小孩。 先是往九道宫扔了个李承乾,紧跟着又扔了个李承业。 李元吉坐在九道宫正殿的案几后,一边努力的给刘彻留下的真迹上包浆,一边看着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几前的李承乾,以及在殿能疯跑撒欢的李承业,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还有他,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了?” 李元吉冲着正在疯跑的李承业撸了撸嘴,盯着李承乾问。 李承乾小脸一苦,没有说话,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似的。 但他就是不说。 问了也不说。 似乎要做一个忍辱负重的男子汉。 所以李元吉只能叫住了已经跑的满头大汗的李承业,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李承业就没有李承乾能忍辱负重了,几乎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被送到这里来的原由。 “阿姊觉得是兄长害的她们不能玩,还要读书,还要挨板子,所以就一直欺负兄长。母亲一管她们,她们就哭。 哭完了以后,等母亲不在的时候,她们又去欺负兄长。 所以母亲就让兄长到这里来了。” 李承业被架到了案几上,张着小嘴奶声奶气的说着。 李元吉明白了原由,看向李承业失笑道:“原来你是来这里避祸的啊。” 李承乾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委屈的表情,但却没有开口。 李元吉又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她们要是再欺负你,你要是占理的话,你就还手吗?” 李承乾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委屈的道:“她们总是趁着我睡着以后,才找我麻烦。” 李元吉一瞬间哭笑不得。 得,不是李承乾奈何不了李絮和李令,而是敌人变狡猾了,知道正面不是李承乾的对手,开始玩偷袭了。 也难怪李承乾不得不被送到这里来避祸。 人家是两个人,可以轮番的上阵偷袭李承乾,李承乾是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除非他能找到一个能配合他的帮手。 问题是九龙潭山的同龄人中,只有李承业勉强能做他的帮手。 但李承业不可能帮他。 李承业作为李絮和李令的小跟班,只会帮助李絮和李令。 “他被送来这里是为了避祸,你被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李元吉在弄清楚李承乾为什么被送来这里以后,又问起了李承业。 李承业一下子就瘪起了嘴,委屈巴巴的道:“她们欺负不到兄长的时候就欺负我……” 说着说着,眼泪珠子都掉下来了。 可见被欺负的不轻。 心里也委屈的不轻。 李元吉一边帮他抹泪,一边疑惑的道:“你向来以她们马首是瞻啊,她们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呢?” 李承业眨了眨含泪的双眼,含糊的问道:“什么是马首是瞻?” 李元吉哭笑不得。 合着马首是瞻的意思比你怎么受的欺负还重要啊? 小孩子的脑洞,果然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李元吉解释道:“就是你一直跟着她们,事事都听她们的,她们怎么还会欺负你啊?” 李承业再次瘪起了嘴,十分委屈的道:“我把之前见您的时候说过的话都跟她们说了,她们就说是我出卖了她们,也是我说的那些话让您离开家里的,害的她们没办法找您赶走邹先生,所以就欺负我。” 说到最后,李承业还极其委屈的哀嚎了一句,“我明明没有出卖她们!” 你出卖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李元吉苦笑着帮李承业抹着泪,安慰道:“对对对,你没出卖她们,是她们想欺负你,故意说你出卖她们的。” 李承业双眼含着泪,抿起了嘴,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承乾有点想告诉他实情,但是见李元吉并没有告诉他实情,反而顺着他的话说,就乖乖的闭着嘴没说话。 “好了,既然到了我这里,就没人欺负你了。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李元吉帮李承业擦干净了眼泪,看着李承业眼中的泪花,再次安慰。 李承业也确实好哄,听到这话以后,愣愣的问道:“真的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元吉点头。 李承业瞪大了眼,快速的说道:“我要去抓蝴蝶,还要去放纸鸢,还要去采花,还要扎花环……” 李元吉一脸懵,怎么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就没点男孩子该有的爱好吗? 比如舞个刀、弄个枪、耍个棍、掏个鸟窝、往五谷轮回之地扔个砖头…… 李承业小嘴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李元吉认真的听了一大堆。 真的没有一件男孩子该有的爱好! 这难道是跟女孩子混久了的缘故?! 这可不行! 这要是长大了爱好也跟着女孩子走,那怎么了得? 万一跟坐在案几前的大哥哥有了同样的爱好,抢起了称心,那他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想到此处,李元吉几乎毫不犹豫的抱着李承业站起身,对着坐在案几前规规矩矩的李承乾豪迈的道:“走,今天我带你们去玩个痛快!” 李承乾还想说自己有课业,结果被李元吉拎着衣服领子就拽出了殿内。 然后一个老小孩,两个真小孩,就开始放肆的玩耍了起来。 有一个论玩,在大唐堪称为最的老小孩带着,两个真小孩玩疯了。 从早上玩到晚上,从晚上玩到半夜,早上刚一睁眼,顾不得吃饭就接着玩。 就这么痛痛快快的玩了三天,老小孩才收手。 不收手也不行啊,因为凌敬拿着苇泽关传来的信到了。 正文 第436章 令人捉摸不透的李仲文 第436章 令人捉摸不透的李仲文 “殿下,苇泽关来信了!” 凌敬匆匆忙忙进了九道宫的正殿,躬身一礼后,递上一封信。 李元吉在李承乾和李承业不情不愿、依依不舍的神情中,吩咐人先带他们下去,然后才拿过了信。 揭掉信上火漆的同时请凌敬坐下,随口问了一句,“苇泽关现在情形如何?” 凌敬正准备给自己斟茶,听到这话赶忙放下了添水的木勺,恭敬的道:“听前来送信的人说,场面已经被平阳公主殿下控制住了,李仲文已经被拿下,颉利和梁师都派遣的暗子也已经被正法。 如今李仲文正由唐俭和何藩仁押送着赶来长安城。” 李元吉点着头,随口又问了一句,“突厥人和梁师都呢?退了吗?” 凌敬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前来送信的人倒是没说。”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而是认真的看起了信。 看完信,了解清楚了具体的过程和结果以后,李元吉也知道了答案,他看向凌敬道:“突厥人和梁师都退了。” 凌敬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公主殿下是怎么办到的?” 按理来说,苇泽关的危局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无论是手握着苇泽关兵权,并且掌握着一部分并州军政大权的李仲文,还是悄无声息的潜藏在苇泽关外,对大唐虎视眈眈的颉利和梁师都,都能轻而易举的在苇泽关掀起一场大战。 李秀宁要拿下李仲文也好,要破坏颉利和梁师都的阴谋也罢,只要将他们逼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他们都会在苇泽关掀起一场大战,用最极端,也是最终极的方式跟李秀宁一决雌雄,一争苇泽关的归属权。 可如今苇泽关的危局居然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并没有发生任何大战。 这就让凌敬很不可思议。 不止是凌敬,知道内情的李元吉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在苇泽关、太原府、并州,弄出一大堆要造反的动静,就差举起反旗直接称王的李仲文,居然会在关键时候怂了? 而且还怂的很彻底。 别说是凌敬这个土著了,就算是熟知历史的他也没想到。 李元吉心中感慨万千,一脸惆怅的把信递给了凌敬,示意凌敬自己看。 凌敬先是拱手以示恭敬,然后双手接过了信,认真的读了起来。 读完了以后,脸上不可思议之色更浓了,下意识的道:“李仲文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把身子往坐垫的圈背上靠了靠,哭笑不得的道:“我也很想知道李仲文是怎么想的。” 凌敬拿着信的手紧了紧,瞪起了眼睛道:“他既然已经有了逾越之举,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好了,干嘛还要半路回头? 这种事情是能半路回头的吗? 他以为他半路回头,悬崖勒马,圣人就能网开一面,放他一马?”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凌敬一眼道:“注意你的立场。” 凌敬这才反应过来,他跟大唐是一边的,在李仲文这件事情上,他应该向着大唐,而不是李仲文。 他也应该庆幸事情在向着对大唐有利的一面发展,而不是埋怨李仲文脑子有问题。 当即,凌敬尴尬的笑道:“臣也是一时有感而发,并不是真的希望李仲文不要回头。” 李元吉心里也有同样的感慨,所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凌敬见此,脸上的尴尬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惆怅,他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又道:“殿下,您说李仲文手里掌握着苇泽关半数的戍卒,又节制着并州所有的府兵,苇泽关外还有突厥人和梁师都的人策应他。 他要是想在苇泽关做点什么的话轻而易举。 为何他迟迟没有动作,甚至在公主殿下抵达苇泽关以后没多久,就束手就擒了?” 李元吉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就苇泽关来信的内容来看,李仲文在建立了龙游府、娶了陶氏之女以后,其他的所作所为透着一股子令人看不懂的诡异。 李仲文在那以后,几乎没有再做一件逾越的事情,也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除了在马三宝赶到苇泽关,想要从他手里夺走兵权,为李秀宁谋求一片净土的时候,囚禁了马三宝,以及跟马三宝有同样想法的何藩仁外,并没有再有其他的举动。 苏定方领兵赶到苇泽关的时候,李仲文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担忧起自己的安危了,主动跟突厥人和梁师都的人联系了几次。 虽然在此期间潜藏在苇泽关外的突厥兵马和梁师都的兵马有过几次异动,但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乱子。 李仲文也没有趁着朝廷还没有派遣大军讨伐他的时候,跟突厥人和梁师都的人里应外合,先拿下苇泽关,为突厥和梁师都南下打开一道口子,给颉利可汗和梁师都纳一个投名状。 反倒是一个劲的借着突厥人的暗子和梁师都的暗子,向颉利和梁师都要好处。 什么美酒、美人、宝马、奇珍、金银珠宝。 但凡是他知道的,又或者能叫得上名字的,李仲文几乎要了个遍。 颉利和梁师都‘有求于’他,自然是尽可能的满足他。 而李仲文在拿了颉利和梁师都的好处以后,并没有为颉利和梁师都做任何事,而是尽情的享起了乐。 什么好吃什么,什么贵用什么。 用李秀宁在心里的话来讲,就是‘短短两旬,以极尽人间富贵’。 由此可见,李仲文享乐享到了什么地步。 据李秀宁派人统计,李仲文在享乐期间所有的吃穿用度全部折合成钱的话,足足达到了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听着不多,甚至还不到此前长安城内的权贵们捐给孙思邈用来义诊的药材的价值的四分之一。 但那是长安城所有权贵集体捐的,其中李渊的内库也好,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元吉自己的府库也罢,都拿出了大批珍贵的药材。 各家权贵几乎也将府上大部分珍贵的药材捐了出来,甚至一些府上没有多少珍贵药材的权贵,还特地去各大药铺里买了一些药材拿出来捐。 据说那一场募捐义诊过后,长安城各大药铺的珍贵药材断了三个月的货。 由此可见,无论是价值两百多万贯的药材也好,还是两百多万贯的钱也罢,在大唐都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要知道,现如今大唐每一岁所收的税赋折合成钱,也就一百来万贯。 此前的那场义诊等于是花费了大唐近两年多的税赋。而李仲文两旬的时间,也就是大半个月的时间,等于是花费了大唐近半年的税赋。 由此可见,李仲文奢靡到了什么地步。 估计也只有石崇复生,才能跟他比比谁更奢靡。 而李仲文在奢靡够了以后,李秀宁一到苇泽关,一露面,他几乎就没有怎么挣扎,就束手就擒了。 可以说,李仲文前期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副要造反,并且时刻准备着的架势。 后期的所作所为,则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造反的样子。 这前后之间巨大的差别,以及巨大的矛盾,实在让人弄不懂,李仲文这么折腾了一遭,究竟想干什么。 你说他要造反吧,他除了有一些逾越之举外,也没有干其他的,更没有对大唐造成什么重大的危害。 反而吃突厥人和梁师都的,喝突厥人和梁师都的,让苇泽关上下,以及苇泽关内许多人跟着占了不少便宜。 也让苇泽关上下,以及苇泽关内的许多人借此脱贫致富。 你说他不造反吧,他又是有逾越的举动,又是跟大唐的敌人勾勾搭搭的,还吃敌人的,喝敌人的,完全是一副被收买的样子。 结合起来看的话,伱完全看不懂李仲文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要有个目的的吧? 这个目的无论好坏,那都是目的。 如果没有目的的话,那做这件事的意义又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闲着无聊耍着玩吧? 问题是李仲文干的这种事情,可是会掉脑袋的,而且还不是掉一个人,而是全家,甚至三族。 李仲文总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耍着玩吧?! “老实说,我也不明白李仲文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又为何在我阿姊到了以后毫不犹豫的束手就擒。” 李元吉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后,摇着头感慨。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会不会别有内情?” 李元吉愣了一下,感叹道:“如果别有内情的话,他应该上书一封,向我父亲说明内情,可他并没有上书。” 凌敬道:“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就算有天大的难言之隐,也不能成为他逾越的借口吧?他娶陶氏之女应桃李之歌,勉强还能找一两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可他建立龙游府,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建府立制跟开府建衙可不同,那是我父亲独有的权柄。 即便是我们兄弟深受我父亲宠爱,也不敢逾越半分。 他一个外人,还是臣子,怎敢逾越?” 正文 第437章 不是时候! 第437章 不是时候! “真当我父亲的刀不利乎?” 李元吉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拔高了几度。 凌敬听到这番话,苦笑着道:“如此说来,李仲文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不等李元吉开口,凌敬又迟疑着道:“我总觉得李仲文之所以会行事如此诡异,应该有什么内情,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赞成的点着头道:“李仲文行事前后不一,又好似没有明确的目的。如果非要找个理由解释他这种行为的话,你的话应该是对的。” 凌敬道:“要不要等李仲文被押送回来以后,臣去问问,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难言之隐。”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看着凌敬幽幽的道:“你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凌敬一愣。 李元吉又道:“等李仲文被押解回京以后,他是生是死恐怕都没人在意了。” 凌敬错愕的瞪起眼道:“殿下这话是何意?李仲文就算是做了糊涂事,那他也是我大唐的国公,他是生是死,怎么会没人在意呢? 那可是我大唐的国公啊。” 李元吉盯着凌敬,平平静静,又意味深长的道:“因为暴雨就要来了,而且还是我们一直准备着,一直等着的那场暴雨。” 苇泽关的事情既然已李仲文莫名其妙的认怂而告终了。 颉利和梁师都虽然被李仲文的这种老六行为气的吐血,可也不得不撤回潜藏在苇泽关外的兵马。 毕竟,李秀宁到了,再次坐镇起了苇泽关,身边还有苏定方和马三宝这种强援相助。 他们短时间内再也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了,所以不得不撤兵。 他们要是挥大军南下,强攻苇泽关的话,倒是能打一打。 可他们挥大军的话,大唐毫无疑问也会挥大军去驰援苇泽关。 两支大军交战,无论是消耗也好,战损也罢,都是巨大的。 这对大唐这个集权主义的国家而言,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对于突厥那种可汗并不能完全掌握各部族军事力量的国家而言,是不太好承受的。 一些鼠目寸光的小部族,或者一些有鼠目寸光脑袋的部族首领,他们是不喜欢吃亏的,只想跟着占便宜。 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大唐蒙难之季,他们趁虚而入的话,会越打越顺,越打越有士气。 因为大唐忙着解决困难,根本没办法调集到足够的兵力去阻挡他们,所以他们可以仗着兵力的优势,以及马匹的机动性,可劲的撒欢,可劲的占便宜。 在大唐四海升平的时候,他们入侵大唐,会越打越不顺,越打越没有士气。 因为大唐没有任何麻烦需要解决,可以随时随地的调集到足够的兵力去阻挡他们,逼迫他们放弃擅长的奔袭战,逼迫他们打阵地战,打攻城战。 在这方面他们一直处在劣势,所以大军一旦遭受到重击的话,一些鼠目寸光的小部族、一些头人鼠目寸光的部族,就会出现退缩,甚至出现逃跑。 到最后甚至还有可能会演变成内部分裂。 也就是带着族人脱离东突厥,跑去投靠西突厥,又或者吐谷浑人,又或者干脆迁移到契丹人、韦室人所在的地方去。 一旦有一个带头的,其他鼠目寸光的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 这就跟放养似的,那个带头的就是头羊。 在头羊的带领下,东突厥内部的控弦之士便会快速的缩水,东突厥的实力也会大部分的虚弱。 这是身为突厥可汗的颉利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在对付大唐的时候,情愿扶持一个梁师都、一个刘黑闼,以及一个差点倒向他的李仲文,为他做马前卒,也不愿意自己率领着大军跟大唐的兵马打阵地战和攻城战。 为此他可以容忍梁师都对他阳奉阴违,也可以容忍梁师都在他已经含在嘴里的肉上建国称制。 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为突厥可汗的颉利,只会在大唐内部出现问题,又或者是某个镇守着要地的大唐边将倒向他的时候,才会兴师动众的率领大军跟大唐掀起大战。 但绝不会在大唐内部四海升平,以及大唐边陲没有任何孔子可以钻的情况下,跟大唐掀起大战。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了苇泽关的守将李仲文被拿,换上了他永远也策反不了的李秀宁以后,他就果断的退兵了。 也正是因为他退兵了,苇泽关的危机就算是解除了。 苇泽关的危机解除了,大唐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什么战事了。 那么李世民针对李建成的谋划,也该发动最后一击了。 这一击会让李渊盛怒之下差点废掉李建成。 也会彻底的逼得李建成抄起刀子,跟李世民殊死一搏。 而李元吉谋划了那么多,布置了那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 凌敬听到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瞪起了眼珠子,嘴里磕磕巴巴的说着,“您,您,您是说……” 李元吉点点头道:“对,到最后一刻了,到刀兵相见的时候了。” “咕嘟!” 凌敬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虽然他早有准备,可是听到了李元吉这话,意识到最后一刻终于要来了的时候,意识到他和李元吉所有的谋划、布置,终于要到了经受考验的时候,他还是紧张了起来。 “那,那我们该……” “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啊。” 李元吉微微皱起了眉头,几乎跟凌敬同时开口。 凌敬想问‘我们该怎么做’。 而李元吉则觉得苇泽关的事情处理的有点太快了,快的出乎了他的预料,快的他还没有将所有的手腾空,无法全力应对随后要来的暴风雨。 凌敬愣愣的仰着头道:“不是时候?” 不等李元吉开口为凌敬解惑,凌敬就想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赵州李氏的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对付窦氏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开头。 这两件事又需要足够的人手去应对。 我们把人手全浪费在这两件事上了,就没办法全力迎接随后而来的暴雨了?”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点头。 凌敬思量了一下,咬牙道:“那我们就快刀斩乱麻?”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了,无论是赵州李氏也好,河南窦氏也罢,都算得上是世家大族,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两个氏族明里暗里能动用的资源、能量,不亚于两个小邦。 甚至在没有刀兵的战场上,远胜两个小邦。 快刀斩乱麻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且很有可能还会引起所有世家大族的公愤。 而目前的大唐,几乎可以说是由所有世家大族共同组成的。 李氏虽然是皇族,也能号令天下,但带李氏去传达号令,施行号令的,几乎全部是世家大族的人。 除此之外,李氏的号令是不是真的管用,是不是真的能号令天下,也全看世家大族是否相应。 如果世家大族相应,那么李氏的号令传达起来、施行起来就会非常顺利。 如果世家大族不相应,那么李氏的号令传达起来、施行起来就会非常困难。 这也是为何李渊在发布一些重要政令的时候,屡屡先放出一个风声试探的原因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引起所有世家大族公愤的话,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即便是皇帝,在面对所有世家大族公愤的时候,也会选择退一步。 更别提亲王了。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李世民也好、李治也罢,在位期间看着五姓七望的另外六望牙痒痒,却只是打压,没有下杀手的原因。 不是他们不想下杀手,而是五姓七望中的另外六望树大根深,并且枝叶繁多,还互相绞缠颇深,对付一个,就等于对付六个。 牵一发而动全身。 很有可能会引起全国性的大动荡,而且还是持续很久的动荡。 所以为了江山社稷的安慰,他们选择了隐忍,选择了用软刀子割肉,一步一步的打压,一步一步的虚弱。 直到武则天继承了李世民和李治的遗志即位以后,五姓七望的另外六望才被削弱的差不多了,才被彻底了收拾了一遍。 后世很多人都说,除掉五姓七望这样的世家门阀,是武则天的一大政绩。 其实不然。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武则天一个人的政绩,而是夫妻、父子、夫妻三个人共同的政绩。 武则天作为父妻、子妻,继承了两任丈夫打好的基础,才达成了如此成就,才完成了如此壮举。 如果没有两任丈夫打好基础的话,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这也侧面的证明了五姓七望的能量有多大,势力和根基有多深厚。 强如李世民、李治、武则天三人,尚要同心同力数十年才能收拾了五姓七望。 李元吉不认为自己就能超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成百上千倍,仅仅用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办法,仅仅用数个月就能收拾了五姓七望中的一望。 快刀斩乱麻的办法明显不适用现在的五姓七望。 这是经历过历史上政治头脑和智慧处在顶峰期的三位传奇帝王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共同认证过的。 正文 第438章 拉李世民下水 第438章 拉李世民下水 凌敬见李元吉皱着眉头不说话,迟疑道:“殿下觉得不妥?” 李元吉点着头,将心中所想给凌敬讲了一遍。 凌敬听完以后,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对付赵州李氏也好,对付河南窦氏也罢,都不能用快刀斩乱麻的法子?” 李元吉点头道:“是啊,不能用快刀斩乱麻的法子,不然不仅解决不了赵州李氏和河南窦氏,还容易给我们自己招来麻烦。” 凌敬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喃喃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放着赵州李氏和河南窦氏不管了吧?那我们之前对他们所作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要是让他们缓过劲来,还不得向所有人炫耀此事,以此来彰显他们的强大,以此来彰显我们的无能。 以后我们还有何颜面再面对世人,以后我们的话在别人耳中还有何威严可言?”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声音沉重的道:“我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腾出手了,迟早能收拾了他们。 所以让他们多蹦跶几天,也无可厚非。 他们加诸在我们身上所有的不好的影响,也只是暂时的。 等我们收拾了他们,所有不好的影响会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甚至还会多助长几分我们的威严。 我真正在乎的是他们的报复。 他们要是在我们对付我大哥和我二哥的关键时候,突然跳出来横插一杠子,我们所有的谋划很有可能都会落空。 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带着家人去边陲跟蛮人为伍了。” 凌敬听完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知道李元吉所说的这些不是假话。 河南窦氏、赵州李氏确实有那个实力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破坏他们的谋划。 这种实力并不是什么明面上的实力,所以平日里几乎看不到,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那我们该怎么办?” 凌敬眉头紧锁着疑问。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沉吟着道:“这样,你派人去给罗士信传信,让他将河北道内的所有土匪流寇全赶进赵州,我再给苏定方传信一封,让他将太原府境内的所有土匪流寇也全赶进赵州。 只要这些土匪流寇能快速的形成规模,我就能让苏定方和罗士信领兵进赵州平乱。 到时候驱赶着土匪流寇将赵州犁一遍,我就不信赵州李氏还能存在。” 凌敬愣了愣,赶忙道:“可是我们现在就是这么做的,剡国公早就将临近赵州的两个州的土匪流寇赶进了赵州,他们虽然在赵州闹出了不少动静,也给赵州李氏造成了不少麻烦,但至今也没形成规模。 我们要是赶更多的土匪流寇进去,虽然能闹出的动静更多,也能给赵州李氏造成更多的麻烦,但更难形成规模。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派兵进赵州平乱。 况且,赵州李氏的人也不会干等着任我们宰割,他们在察觉到了更多的土匪流寇进入赵州以后,也会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分裂那些土匪流寇,绝对不会给那些土匪流寇拧成一股绳的机会。 他们甚至还会暗中扶持一支土匪流寇,使其坐大,反过来对付我们。 所以我们要是将更多的土匪流寇赶进赵州,要是不能让他们尽快形成规模,要是不能完完全全的将他们掌握在手中,那就是在给赵州李氏送助力。 我们也会因此陷入到更大的麻烦当中。 我们在河北道的人很有可能也会被此事所绊,短时间内脱不开身。 我们想要借助他们去对付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话,恐怕也很难做到。”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知道。那些土匪流寇之所以没有形成规模,主要是缺乏人引导,所以我准备让苏定方在李仲文麾下的一众罪将中,挑选几个不算是罪大恶极的,让他们扮作土匪流寇,去赵州引导其他的土匪流寇。 想来在他们的引导下,所有的土匪流寇应该能很快形成规模。 有他们盯着,土匪流寇在形成规模以后,也不会被赵州李氏利用。” 凌敬微微一愣,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以后,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如果赵州李氏为了对付他们,派人扮作土匪流寇跟他们对垒的话,那就更妙了。 我们不仅可以借助他们牵制住赵州李氏,还能让剡国公等人暂时腾出手来,跟我们一起应对随后而来的暴雨。” 李元吉笑道:“河北道和太原府的土匪流寇一旦在赵州形成规模,赵州李氏想要对付他们的话,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是请求所在地的最高衙门派兵平乱。 一条是自己暗中派人扮作土匪流寇,去跟其他土匪流寇对垒。 而赵州所在地的最高衙门,就是我所统管的河北道大行台。 他们不可能求我这个敌人派兵帮他们平乱,因为这对他们而言是引狼入室。 所以他们只能派人暗中派人扮作土匪流寇,去跟其他土匪流寇对垒了。” 凌敬一扫刚才的愁眉不展,哈哈大笑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我们的下怀?”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凌敬笑的更开怀了,“既然这个办法可行,那臣这就去给剡国公传信。” 李元吉摆摆手道:“不急,在给罗士信传信之前,你还得先去见一下许敬宗。” 凌敬愣了一下,迟疑道:“殿下是想借着秦王殿下去对付河南窦氏?” 虽然李元吉没有明说,但凌敬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元吉让他去见许敬宗的用意。 许敬宗背后的主公是李世民,而河南窦氏算得上是李世民和李元吉共同的敌人。 李元吉这个时候让他去见许敬宗,摆明了是要拉着李世民一起对付河南窦氏。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有些无奈的感慨道:“事情发生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们已经没时间去慢慢的收拾河南窦氏了,所以只能拉我二哥下水,跟我二哥一起对付河南窦氏。 想来我二哥应该不会拒绝。” 凌敬乐呵呵的笑道:“肯定不会拒绝。 只怕秦王殿下比您更希望能覆灭河南窦氏。 毕竟,现在的河南窦氏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助力之一。 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对手之一。 扳倒了这个对手,他所要谋划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容易,他怎么可能拒绝?”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你就去办吧。” 凌敬痛快的答应了一声,信心满满的去找许敬宗了。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独自坐在殿内又思量了一会儿,查漏补缺的一番,然后才开始给苏定方写信,交代了一下刚才跟凌敬商量好的谋划。 在信的末尾,李元吉又多交代了一句,那就是让苏定方在必要的时候,秘密的进入赵州帮罗士信一把。 在干脏事,尤其是上不了台面的脏事上,苏定方明显比罗士信更适合。 因为苏定方够腹黑,也够心黑,为了取胜,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他不会被世俗的所有条条框框所束缚。 相比起来,重情重义的罗士信就很容易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在必须要用到一些阴险手段,以及一些有悖于人道的手段的时候,他会犹豫、会退缩,然后错过最佳时机,最后只能跟敌人硬碰硬。 所以在对付赵州李氏这件事情上,罗士信不一定能抓住每一次的时机,也不一定能尽快的收拾完赵州李氏,带着所有人从容而退。 所以必要的时候,还得让苏定方过去搭把手。 毕竟,现在的时间不等人。 李世民不会因为他们还没腾出手就放缓自己的脚步。 所以在对付赵州李氏这件事情上,必须想尽办法加快脚步。 李元吉原想着将赵州李氏的事情交给罗士信去办,让马周和王圭等人辅佐,以此来磨练罗士信,看看罗士信能否在这件事情中有所领悟,从而从一个先锋大将,蜕变成一个帅才。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也只好半途而废了。 写好了信以后,李元吉立马派人送了出去,然后就在九道宫里一边陪着李承业和李承乾玩,一边等起了消息。 凌敬在见过了许敬宗,并且派人给罗士信传信以后,再次出现在了九道宫内。 李元吉正在跟李承乾和李承业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在看到了凌敬以后,吩咐了一个宦官代替他,然后带着凌敬到了九道宫正殿。 坐定以后,凌敬草草一礼,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道:“殿下,秦王殿下答应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意料之中。” 凌敬又道:“不过,秦王殿下说了,您如果仅仅是因为赵州李氏的事情就对付河南窦氏的话,实属不智。 秦王殿下还说,河南窦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且还是伱们的母族,您要对他们下手,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说不定还会因此惹上许多麻烦,劝您要想清楚。” 李元吉失笑道:“我要是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理智,那还是他心目中的我吗?是他乐意看到的吗? 至于对付河南窦氏会惹来麻烦…… 他说着话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都答应了,他还劝我退缩? 他是觉得他一个人对付的了河南窦氏吗?” 感谢‘曹面子’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39章 李世民派人来骂娘了? 第439章 李世民派人来骂娘了? 凌敬乐呵呵的道:“他应该是怕您临阵退缩。” 李元吉点着头道:“应该是这样,我要是临阵退缩了,他想要对付河南窦氏可就不容易了。” 毕竟,太穆皇后尸骨未寒,窦氏在李渊那里还有一点儿香火情分,窦氏又全力支持着李建成。 李世民一个人去对付窦氏的话,就等于要同时面对李渊和李建成。 而这种对母族动手的行为,在李渊那个重视亲情的人眼里又不怎么讨喜,李渊收拾起来他也不会留情。 有李元吉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李渊不会再从亲情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是会从窦氏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到了两个儿子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不然的话,两个不怎么亲近的儿子,为何会一起对窦氏出手? 如果说其中一个是因为有私心,要排除异己的话,那么另一个呢? 在这种角度下,李渊会自然而然的偏向儿子。 虽说窦氏是他妻子出身的氏族,可他的妻子已经亡故,他的舅子们也死的死,亡的亡,只留下的几个丁点大的孩子在支撑家业。 剩下的全是一些旁系。 相比起这些旁系来,儿子们显然跟他更亲嘛。 所以在有所偏向的情况下,肯定得偏向儿子。 这就叫做帮亲不帮理。 虽然有些不讲道理,可他身为大唐的皇帝,有这个不讲理的资格,他一向也是这么干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所能做的就是退一步,保一保妻子出身的那一支的那几个丁点大的孩子,再保一保窦轨那个对他有功的臣子。 剩下的人就会交给两个儿子撒气。 如果窦轨不够灵醒,敢冲他两个儿子呲牙的话,他也会放弃窦轨。 他绝对不会因为窦轨对他、对大唐有功,就放任窦轨这个可能会伤害到他儿子的人存在的。 那样的话,他也就不叫李渊了,也就不是儿子奴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敬才会说李世民是怕李元吉临阵退缩。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元吉才会说离了他,李世民对付不了窦氏。 不是李世民没那个实力,也不是李世民没那个能耐,而是没有他支持,李渊不允许。 至于李建成允不允许…… 谁又在乎呢? 没有兵权的大哥,就只是个大哥。 听弟弟们的,还能活着,不听弟弟们的,弟弟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放在供桌上,做一个躺着的好大哥。 他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其实在他对李世民下杀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李世民随时随地能发动一场政变送走他。 之所以没这么做,纯粹是因为他背后还有李渊。 李世民的对手,也在他下杀手的那一刻,从他变成了李渊。 李渊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得不走到台前,彻底的支持起了他。 这也是为何李元吉在他对李世民下了杀手以后,对他无能狂怒般的遥遥喊话,置若罔闻的原因。 他能否得偿所愿,已经不再取决于他了。 而是取决于李渊能否在李元吉和李世民各有谋划的情况下,成功的将他送上帝位。 就目前事情的进程看,李渊能将他送上帝位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秦王殿下已经答应了,而且看架势比您更想覆灭窦氏,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凌敬笑容灿烂的问。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看向凌敬笑道:“你去找李孝恭,问问他帮我做的那件事是什么,然后再隐去李孝恭,将那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二哥。 然后再告诉他,该做的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他的手段了。 他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可以随时派人递话过来,我们可以帮他。” 凌敬一愣,脸上的笑容一廉,道:“殿下的意思是,将此事交给了秦王殿下以后,我们就袖手旁观,顶多再助助拳?” 李元吉笑着点头。 凌敬赶忙道:“这么做能行吗?秦王殿下要是有意见该怎么办?” 李元吉笑着道:“他麾下从者如云,我麾下就你们几个,在这种事情上,他难道不应该承担更多吗?” 凌敬苦笑着道:“可他不是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吗?要是因为这件事给耽误了,他能不怨您?”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这两者之间又不冲突。” 凌敬又是一愣,自言自语道:“不冲突吗?” 不等李元吉搭话,凌敬就拱手道:“那臣明白了,臣会照着殿下的吩咐去做的。” 李元吉点点头,准备让凌敬去做事,只是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即又道:“派个人去跟宇文宝说说,让他将函谷关里的那些闲人能清理了就清理了。”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殿下这是要将函谷关全换上咱们自己的人?”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凌敬拱手道:“那就请殿下亲自派人去传话吧。” 李元吉愣了一下。 凌敬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宇文侯只听您的,也只愿意听您的。臣要是派人去给他传话,只怕没等到把话说完,就会被他丢出来。 所以还是殿下您亲自派人去传话吧。” 李元吉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失笑道:“你说的倒也对,那个憨货确实只听我的。伱派人去给他传话,确实讨不到好。” 凌敬苦笑着道:“这都是您惯的。” 李元吉淡然笑道:“我之所以惯着他,也是因为他对我足够忠心。你要是对我足够忠心,我也惯着你。” 凌敬干巴巴的道:“臣自然对殿下忠心耿耿。”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是吗?若非窦婠在我府上,你会投入到我门下?” 凌敬一脸尴尬,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也没有再跟凌敬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摆了摆手,让凌敬下去做事。 凌敬起身,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殿内。 李元吉则在凌敬走后,写了一封长信,派人送去了函谷关,给宇文宝。 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快要角逐出胜负的时候了,以李世民的性子,想来已经开始做起了各种准备。 陕东道各地的总管、都畿道各地的总管,恐怕明里暗里已经得到了授意,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所以必须让宇文宝也跟着准备起来,必须确保函谷关这个关键的关口在关键的时候完完全全的握在自己手里。 唯有如此,才能应对李世民在长安城以外安排的各种手段。 其实相比起李世民在长安城内安排的各种手段,李世民在长安城外安排的各种手段明显更厉害。 虽然历史上李世民没有用得上,但现在就难说了。 所以必须谨慎对待。 在李元吉派遣凌敬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李世民没多久,李世民二话没说就派了个人骂娘来了。 来的还是李元吉的熟人,殷峤。 由于屈突通此前在李元吉面前失了分,已经不怎么受李元吉待见了,所以现在负责帮李世民传话的人就变成了勉强还算受李元吉待见的殷峤了。 殷峤到九道宫的时候,刚好是个下午。 李元吉正在跟李承业、李承乾爬在树上摘杏花。 多是李元吉在摘,李承乾在捡,李承业在祸祸。 还是骑在树上疯狂的摇着树干那种祸祸,似乎要将一树的杏花全给摇下来。 守在树下的侍婢们,看着在树上东摇西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李承业,心都在打颤。 一个个张着双臂,拉着厚厚的羊毛绒,随着李承业不断的爬动,神情紧张的跟着移动。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场面,纯粹是因为李元吉在陪着李承业和李承乾玩游戏的时候,看到了那从墙外伸进来的红杏,突然有感而发说了一句‘人啊,尤其是男人,就得有钱有势有权,这样的话,红杏都会主动送上门来,而不是往出跑’。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李承业和李承乾浓厚的兴趣。 李承业说什么也要父亲为他摘一个红杏尝尝。 李承乾虽然知道杏花还没谢,不可能有杏子的,但经过了近一段日子王叔所拿出的层出不穷的游戏的洗礼,已经逐渐的觉得王叔无所不能了。 所以也希望王叔能帮他摘一些红杏,他好拿回去孝敬父亲和母亲。 虽然父亲和母亲待他远没有王叔好,但兴许是在九龙潭山待久了,许久没见到父亲和母亲了,他就格外的想念父亲和母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最先想到的也不是自己吃、自己玩,而是孝敬给父亲和母亲。 李元吉哪敢告诉他们,红杏只是一个比喻,其实说的是女人。 就好似很多古人的诗里、文章里,将少女比作豆蔻一般。 没见过豆蔻的人,又或者见识浅薄的人,很难明白古人为何把豆蔻比作女人,等有了见识,并且见识过豆蔻了,就全明白了。 这是一个只能凭借着年龄的增长,以及阅历的增长,慢慢意会的事情,不能明言。 所以为了应付两个小家伙,李元吉只能带着他们到杏树上找红杏。 两个小家伙一开始还找的起劲,渐渐的就开始乱来了。 李承业可能觉得祸祸杏花远比吃杏子更能让他开心,所以祸祸起了杏花。 李承乾没找到杏子,也知道这个时候树上不可能有杏子,所以就退而求其次,捡起了杏花,说要拿回去给他父亲酿杏花酒。 李元吉看这孩子一片孝心,又看李承业把一树杏花祸祸的不成样子了,就干脆帮李承乾摘起了杏花,希望李承乾的杏花酒泡出来的时候,能向他也进进孝心。 殷峤在侍卫引领下,赶到杏树下,看到树上摧花摧的正起劲的李元吉,躬身一礼,哭笑不得的道:“参见殿下,殿下倒是好雅兴啊。” 正文 第440章 敲打殷峤 第440章 敲打殷峤 李元吉正在给李承乾摘一丛巴掌大的杏花,听到熟悉的声音,低头一瞧,是殷峤,一下子乐了。 李元吉在李承乾失望的神情中,放过了李承乾点名要的那一丛巴掌大的杏花,然后伸手将骑在树干上,像是个傻子一样一边乱喊,一边疯狂的摇着树枝的李承业摘下来,丢到了侍婢们张开的羊毛毯上。 再在侍婢们的惊呼声中,在李承业猝不及防的惊叫声中,跳下了杏树。 殷峤第一时间迎上前,再次施礼,脸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哭笑不得的神色。 似乎一个亲王带着两个孩子在杏树上祸祸杏花,在他眼里是一种非常不务正业,且十分幼稚的举动似的。 李元吉一边拍着身上沾染的杏树上的树皮渣滓,一边笑问道:“你不在府上看孩子,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殷峤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已经成了孩子奴了。 孩子还没出月子的时候,他就守在孩子的摇篮前嘀嘀咕咕的跟孩子说着小话,并且说起来没完没了,一直到他夫人赶他走的时候,他才会罢休。 等到孩子足月了,更被他抱在怀里玩耍了,他几乎就守着孩子寸步不离。 李世民要见他,也得三催四催才能见到人。 就这他还是待一两刻就走,似乎一两刻钟不见孩子,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如今被长安城内的许多人称之为月子国公。 对此他自己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 李元吉对这个传言有所存疑,所以见到了殷峤以后,顺势调侃了一句。 殷峤听到李元吉的话,苦笑着道:“臣倒是想在府上看孩子来着,可是我家殿下派人三请四催,非让臣到您这里来一趟,臣就不得不来了。” 李元吉微微一愣,一边带着殷峤往九道宫内的正殿走,一边失笑道:“如此说来,长安城内的传闻是真的,你真的成了一个月子国公了?” 殷峤就像是听不出‘月子国公’四个字是在嘲笑他一样,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道:“臣老来得子,一颗心全系在儿子身上,也是人之常情嘛。”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殷峤能在快要自称老朽的年纪,得到一个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确实不容易。 为此他耕耘了半生,也纳了无数房的姬妾,换了无数房的姬妾,还险些在没有见到儿子之前就丧命了。 为此他将儿子视为掌中宝,视为生命的全部,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光顾着照顾儿子,却对李世民的命令推三阻四,李世民要他做事的时候,还要派人三请四催。 这是不是有些飘了? 想到此处,李元吉忍不住道:“你儿子出世的时候,你府上是不是有异象?” 殷峤脸色一变,惊声道:“殿下何出此言?” 异象那是寻常人家该有的吗? 自古以来,只有头角峥嵘者出世的时候才会有异象,这些人到最后不是成了一世枭雄,就是成了一代霸主。 比如那位出世的时候,有光芒盈屋,有穗苗逆生长的汉光武帝刘秀。 眼下天下已经大定,李唐已经一统天下。 谁家这个时候生出一个跟刘秀一样,出世的时候带着异象的孩子,那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存心给李渊上眼药嘛。 李渊能容得下你? 殷峤就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在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才会神情一变,甚至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李元吉面对殷峤的疑问,十分认真的道:“如果你儿子出世的时候没有异象,你的架子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大呢?我二哥吩咐你做事,也要派人三请四催? 是不是再过段日子,我父亲吩咐你做事,也得三请四催?” 殷峤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心都跟着开始打颤了。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殷峤一眼,绕有深意的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李家就用不起你咯。” 殷峤浑身一颤,强吞了一口唾沫。 显然这话将他吓的不轻。 李元吉没有再多言,背负着双手,率先一步赶到了九道宫的正殿。 坐定以后,吩咐人上了热茶,品了两口以后,殷峤才跟了进来。 殷峤草草一礼,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赶忙道:“殿下,臣……” 李元吉不等殷峤把话说完,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老来得子不容易,宠爱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可你宠儿子归宠儿子,但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不是我,你没有给我二哥使性子的资格。 我二哥之所以纵容着你,没有敲打你,也没有说什么,是因为他也知道你老来得子不容易,为了宠爱儿子犯一点错,他也能理解。 但这种理解只是暂时的,不是永久的。 你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我二哥终有一天会收拾你的。 而你跟我二哥的情分,以及你为我大唐立下的功劳,会在我二哥的一次又一次的理解中消耗殆尽。 到时候我二哥收拾起你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殷峤听到这番话,再次强吞了一口唾沫,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却没说话。 因为他很清楚,李元吉的训诫都是对的。 他无话反驳。 李元吉见殷峤将自己的一席话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而是吩咐人也给殷峤上了一盏茶,疑问道:“对了,我二哥此次拍你过来,应该是有话要转达给我吧?” 殷峤听到这话,猛然回过神,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次来九龙潭山,是来代李世民传话的,当即他收敛了一下心神,正色道:“我家殿下此次派臣过来,是想问问殿下,殿下将窦氏的事丢给他一个人,是否有些不妥?” 李元吉早就料到了殷峤是为什么来的,所以听到这话以后,不以为然的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还要我做什么? 我不是让凌敬告诉过他,他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派人来传话就是了。 我又没说彻底不管了。 这有什么不妥的?” 殷峤苦笑着道:“窦氏的事情可是您挑起的,您现在将一切丢给了我家殿下,您却不管不问,您觉得这合适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合适。” 殷峤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许久以后哭笑不得的道:“您这不是耍无赖嘛。” 李元吉瞪起了眼睛,不怀好意的道:“你敢说我耍无赖?” 殷峤苦笑着道:“您可以当臣没说。可您如此不讲道理,跟耍无赖又有什么分别啊。” 李元吉白了殷峤一眼,哼哼着道:“我就算耍无赖又怎样?他是我兄长,理应照顾我,理应帮我多担待点。” 殷峤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耍起了无赖,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说是他了,李世民来了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渊来了也一样。 谁让人家是李家嫡系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呢。 属于可以向全家撒泼、耍无赖,理直气壮的让全家人照顾的那种。 而李家全家人又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只有他们管别人的份儿,没人能管得了他们。 所以他们中间最小的李元吉耍起了无赖、撒起了泼,不来硬的的话,几乎无解。 来硬的的话,更无解。 因为现在整个大唐也找不出一个能打得过李元吉的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暗戳戳的找过了。 真的没有。 殷峤拿耍无赖的李元吉没脾气,就使出了软磨硬泡的法子,开始跟李元吉扯皮。 一直扯到茶换了三五盏,李元吉被烦的不行了才松口,“你别多费唇舌了,直接说吧,我二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殷峤见李元吉终于松口了,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赶忙道:“我家殿下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将益州的事情做绝。 这样一来,圣人即便是想护着窦氏,也得拿窦氏一两个人下狱,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做绝?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峤哭笑不得的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臣不信殿下不知道这话的意思。”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感叹道:“一旦把事情做绝了,我跟窦氏可就结成死仇了。我父亲查到我头上了,我也不好交代啊。” 殷峤只是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说话。 李元吉看向殷峤又道:“仅仅只拿下窦氏一两个人,是不是有点违背我的初衷,以及他的期望?” 殷峤放下茶盏笑道:“我家殿下说,只要窦氏能倒下一两个人,那就能倒下更多的人。怕就怕窦氏一个人也不倒,那样的话他和您做再多也是无用。”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他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窦氏只要有一个人倒下,那就说明李渊不会死保窦氏,那李世民就能用更多的办法,让更多窦氏的人倒下,最终覆灭窦氏。 窦氏要是一个人也倒不了,那就说明李渊在死保窦氏。 那样的话,对付窦氏就得多费一些周折了。 至于说做再多也是无用,那纯粹是一句戏言。 正文 第441章 论险 第441章 论险 两个亲王,而且还是两个实权派的亲王,对付一个窦氏,怎么可能做再多也是无用呢? 即便是没办法将李渊死保的窦氏核心人物弄死,也能弄死窦氏的其他人。 所以只要做,就不存在无用一说。 无非就是在能不能尽全功和未尽全功之间徘徊而已。 “我可以答应,但我手上人手不足,需要我二哥支援一些。” 李元吉思量再三,最终决定答应了,反正他一开始谋划着对付窦氏的时候,也是想着把事情做绝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终不得不将事情交给李世民去做而已。 如今李世民把事情又推回来了一部分,那照着原计划执行,也不是难事。 至少不用再重新谋划一遍。 至于所谓的把事情做绝,其实就是指以窦氏的名义,直接在益州反了而已。 毕竟,在这个天下刚刚大定,造反者还屡屡会出现的时期,有谋反之意,跟有谋反的举动,完全是两个概念。 像是辅公祐、刘黑闼等直接反了的人,李渊对他们的态度就一个,杀! 像是李仲文等没有直接反了,却有谋反的举动的,李渊对他们就没那么苛刻了,并没有直接让擒拿他们的人直接将他们宰了,而是吩咐人先将他们押送回京,审讯一番再说。 虽说仍然逃不过一个杀字,但能让他们到长安,诉说一下委屈,诉说一下为何要反,对他们而言算是一种仁慈了。 因为他们的理由只要说得过去,又或者他们之所以会反,错确实在朝廷,那么李渊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将他们家中的一部分家眷从杀头改为发配。 像是其他的有反心,却没付诸于行动的,又或者有谋反的资格和实力,却没有付诸行动的,然后还被告发了。 李渊对他们就相当宽容了,不仅不会喊打喊杀,还会将他们召回长安城,给一个闲职,将他们彻底的养起来。 李孝恭就是一个例子。 无论是现在的李孝恭,还是历史上的李孝恭,在拥有了能造反的能力,在被李渊忌惮上了以后,李渊都没杀他,即便是被人告发了,李渊还是没杀。 只是召回京养着。 只要识趣,只要装得了孙子,并且装的够乖,几乎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窦氏如果仅仅是有造反的实力,以及造反的举动,却没有直接反的话,以窦氏掌舵人窦轨对大唐的功劳,以窦氏跟李氏的姻亲关系。 李渊不一定会对窦氏下杀手。 唯有将事情做绝了,让窦氏闹出造反的动静,李渊才会对窦氏下杀手。 只是如今窦轨人在长安,窦氏的绝大多数核心人物不是在长安就是在河南道,所以即便是留在益州的窦氏之人反了,也很容易被李渊看出破绽,看出是有人栽赃嫁祸。 所以必须忽悠一个窦氏的核心人物去益州,又或者悄无声息的让窦氏的一个核心人物陷进去。 这件事情并不太好办。 因为窦氏如今防备着李元吉跟防贼似的,李元吉根本无孔可入,所以只能借着李世民的人手去办。 窦氏虽说也防备着李世民,可远远没有防备李元吉防备的那么严。 “殿下手上的人手已经不少了,怎么可能人手不足呢?” 殷峤幽幽的说着。 在殷峤看来,李元吉麾下的文武,规模已经不小了。 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所以他觉得李元吉这话是在故意刁难人,又或者说是故意找个理由推脱他家殿下交代的重担。 李元吉瞪了殷峤一眼,没好气的将窦氏防备着他的事情讲了一遍。 殷峤听完以后才恍然大悟,才明白李元吉的人手不足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即尴尬的笑道:“此事臣做不了主,臣需要禀明我家殿下,由我家殿下定夺。” 李元吉瞪了殷峤一眼,嫌弃的摆了摆手道:“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禀报。” 殷峤苦笑着站起身,拱了拱手以后,退出了九道宫。 入夜时分。 李世民的回复就到了。 李世民答应借人了,但却没派人过来。 只是告诉李元吉,他会派人秘密的去接触窦氏的核心人物,想办法让其去益州,人一旦到了益州,他就会派人过来传话,剩下的就看李元吉的了。 李元吉得到这么个回复,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李世民这是在防着他呢。 防着他像刘备借荆州一样的借人。 所以答应了帮他,却不肯把人派过来。 对此,李元吉也很无奈,然后就将剩下的事情甩给了李孝恭,就再次进入到不管不问的状态。 李孝恭在得知了李元吉要他把事情做绝以后,就非常的愤怒。 他一大早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九道宫,找到了正躺在两个横七竖八的孩子中间睡懒觉的李元吉,拎着李元吉的内衬领子就像将李元吉拽起来。 李元吉迷迷糊糊中被人拽住了衣领子,自然是下意识的甩出去了一个巴掌。 然后李孝恭就残废了,胳膊被打折了。 在长安杏庐里的正骨高手帮忙正骨以后,波经上吊着一块纱布,手臂上夹着两块板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李元吉。 “你想杀了我!” “我什么时候想杀你了?” 李元吉坐在九道宫正殿的主案后,错愕的瞥了李孝恭一眼,觉得李孝恭有点莫名其妙。 李孝恭指着已经折了的胳膊,愤愤不平的道:“如果不是我没站稳,顺势倒下了,你那一巴掌就把我骨头抽出来了,就刺进我胸膛里了。”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等李孝恭搭话,李元吉就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没事跑到我床前行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力气有多大。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抓着我的衣领子对我行凶,我肯定还击啊。” 李孝恭被李元吉这话给气笑了,面容狰狞的道:“这么说我胳膊折了,是自找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跑到我的床前行凶,我也不会下意识的给你一巴掌。” 李孝恭噌的一下站起身,义愤填膺的喊道:“你把我胳膊打折了,你还有理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自己送上门的,又不怪我。” 如果不是因为觉得打折了李孝恭的胳膊,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李元吉才不会这么软不软硬不硬的跟李孝恭扯皮呢。 李孝恭瞪直了眼珠子喊道:“这么说怪我了?那我要不要躺平了再让你来一下。” 李元吉也瞪起了眼,喊道:“你够了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最多你养伤期间的所有花销我全承担了就是了,你别这么揪着不放好不好。” 李孝恭被气的哇哇大叫,“你胳膊被打折了,你会轻易放过?!” 李元吉缓缓摇头,实话实说道:“那肯定不会,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对付打死,然后再挖个坑,将他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埋进去。” 李孝恭怒道:“那你让我别揪着不放?!” 李元吉坦言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跟我较劲,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 李孝恭牙齿咬的咯嘣作响的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那倒不用。” 李元吉大气的摆手,眼看着李孝恭还要发火,赶忙又道:“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来了?” 李孝恭知道李元吉这是在转移话题,瞪着眼睛恶狠狠的道:“来问你是不是真的要我造我们家的反!” 李元吉无奈的道:“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毕竟我们最初就是这么商量的。” 李孝恭恼怒的喊道:“我们最初商量的是栽赃嫁祸,不是真的在益州闹出点动静来。” 李元吉摊开手道:“结果是一样的啊。” 李孝恭用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捶着身边的柱子,怒吼道:“结果是一样,可一旦被查出来了,下场不一样。”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即便是最后被查出来了,也查不到你头上的。” 李孝恭一脚踩在身边的矮几上,咆哮道:“可一旦查到了我头上,我就得死。”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李孝恭一眼道:“这件事是我和我二哥共同操持的,也是我二哥要求的。真要是有什么事了,也不会算在你头上,你大可以放心。” 李孝恭还想怒吼,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咬着牙说了一句,“就怕你们兄弟到时候各顾各的,拿我当替罪羊……” 李元吉皱起眉头,站起身,盯着李孝恭道:“李孝恭,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虽然不堪,虽然臭名昭著,可我可曾出卖过身边人,可曾让身边人做过替罪羊? 我现在在做什么,以后会做什么,你也清楚。 你觉得是你更危险,还是我更危险?” 李孝恭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论危险,确实是李元吉比他更危险。 李元吉在李渊登基称帝的那一刻,就已经走上了悬崖峭壁,就已经身处刀山火海。 他虽说也危险,但他还有后退的余地。 李元吉却没有。 感谢‘曹面子’六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442章 内侍省和大理寺 第442章 内侍省和大理寺 李孝恭意识到了李元吉比他更危险,讪讪的看了李元吉一眼,缓缓的坐下身。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再咄咄逼人,眉头一展,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李元吉也跟着坐下身,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益州的事情,你要觉得危险,怕连累到你,我可以交给别人去做。” 没有李孝恭,还不吃带毛猪了? 两个亲王,两个实权派的亲王共同谋划一件事,还怕没有人用? 李孝恭听到这话,尴尬的笑道:“还……还是我去做吧。” 李元吉又瞪了李孝恭一眼,哼哼着道:“你可想清楚了,我可没逼你。别回头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又来冲我嚷嚷。” 李孝恭闻言,神情更尴尬了,“想清楚了,就交给我去办吧。”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孝恭又尴尬的笑着道:“你放心吧,我再也不会自己吓自己了,也不会冲你嚷嚷了。”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的,你下次再冲我嚷嚷,可别怪我对你下狠手。” 李孝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垂着的胳膊,苦笑着道:“你已经下过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那是你活该!” 李孝恭苦着脸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心不甘情不愿的吩咐九道宫里掌管药材的管事,给李孝恭拿了一个壮骨的草药,将李孝恭给打发走了。 虽说李孝恭今天把李元吉气的不轻,可李孝恭的胳膊终究是李元吉打断的。 李元吉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力道有多大,就李孝恭那个身子骨,以及李孝恭的伤情,没个三两个月,是好不了的。 因为自己一巴掌,李孝恭要做三两个月的杨过,李元吉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若不是李孝恭过于胆怯,过于咄咄逼人,他也不至于给李孝恭脸色看,对李孝恭冷言冷语。 打发走了李孝恭,李元吉就彻底的将益州的事情,以及窦氏的事情放着不管了,开始一门心思的关注起了宫里的动静,以及函谷关的情况。 宫里在李秀宁解决完苇泽关的危局以后,又死人了。 这一次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这一次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李渊在‘百忙之中’,亲自过问了此事,严令大理寺必须在七日之内查出一个结果。 这一次之所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倒不是死了的那个修仪有子傍身,又或者又多受宠,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娘家。 她娘家的父亲是大唐的侯爵。 爵位虽然算不上顶尖,在王公多如狗的长安城也不够看,但她娘家父亲却是李渊的亲兵出身,曾经在李渊为前隋征讨叛逆的时候,为李渊挡过刀箭。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渊在登基以后才将其封为了侯爵。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的关系,她娘家父亲在得知女儿无缘无故死在了宫里以后,就闹到了李渊面前,说什么也要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李渊面对昔日的亲兵,还是为他挡过刀箭的亲兵,能怎样? 自然是下令让内侍省在暗、大理寺在明,共同查清楚此事,给昔日的亲兵一个交代,还昔日亲兵的女儿一个公道。 于是乎,内侍省和大理寺就着急忙慌的查了起来。 只是查了五日,也没有查出一个头绪,倒是查出了宫里不少手脚不干净,又或者干过肮脏事的人。 手脚不干净的,李渊下令每人赏了十鞭子,驱逐出宫。 干过肮脏事的,一并被送进了内侍省的私牢,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 李元吉坐在九道宫里的兰花亭内,品着茶听完了凌敬得到的最新消息以后,沉吟着没有说话。 凌敬在说完话以后,抿了一口茶,感慨道:“距离圣人给内侍省和大理寺定下的期限就剩下两日了。 两日过后,内侍省和大理寺的人再查不出一个头绪,圣人恐怕就要问责于内侍省和大理寺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无论是内侍省的主副手,还是大理寺的主副手,都不是什么尸位素餐之辈,不可能一点儿头绪也查不到吧?” 内侍省再怎么说也是掌管着太极宫那一亩三分地的最高衙门,太极宫内除了李家的人,以及李家的人宠信的人以外,剩下的人几乎可以说全归他们掌管。 他们的耳目应该早就遍及太极宫了。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儿头绪也查不到。 如果他们连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也盯不住,也查不清楚,那李渊怎么可能一用他们就是四五年? 还有大理寺,那个是大唐的最高院,里面不仅有从全大唐各地召集来的刑狱高手,还有从全大唐各地召集来的查案高手。 太极宫内的人口虽多,可流动性不强,人员关系也有详细的记录。 大理寺的查案高手一起出动的话,别说是查一件凶杀案了,就算是查太极宫内有多少耗子,是公是母,有什么特点,也能查的清清楚楚。 所以说大理寺的人一点儿头绪也查不到,也不正常。 “谁知道呢,兴趣已经查到了头绪,并且禀报给了圣人,只是圣人没有将其公之于众而已。” 凌敬神情莫名的说着。 李元吉瞥着凌敬,疑问道:“你真这么认为?” 凌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以为呢?” 李元吉沉吟着道:“我总觉得这件事里有猫腻……” 这个猫腻倒不是指李世民的谋划,而是指内侍省和大理寺。 这两个衙门中肯定有一个是有猫腻的,不然不可能一点儿头绪也查不出来。 这明显的违背了所有人对内侍省和大理寺这两个衙门的认知。 凌敬突然点起了头道:“臣也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他们真的没有查到任何头绪,也没有向我父亲禀报过任何消息?”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凌敬在宫里是有人的,具体是什么人,身处在什么位置,能查探到哪方面的消息,李元吉从来没问过。 对于凌敬消息的准确性,李元吉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因为到目前为止,凌敬的消息还没出过错。 “那你觉得有什么猫腻呢?” 李元吉盯着凌敬问。 凌敬思量着道:“臣以为,这两个衙门中,应该有人投了害死许修仪的真凶。也唯有如此,这两个衙门才会怎么查也查不到头绪。”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也唯有有人从中搅局,内侍省和大理寺才会什么也查不到。 而这个,或者这些从中搅局的人,必然是内侍省或者大理寺的自己人。 不然的话,也插手不了内侍省和大理寺的事情。 毕竟,内侍省是直接向李渊负责的衙门,外人是很难插的进去手的,也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能插手他们内部的事情。 “你觉得是内侍省出了问题,还是内侍省和大理寺都出了问题?” 李元吉看向凌敬,再次发问。 如果说这件事中只有一个衙门出问题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内侍省。 因为内侍省有足够的能力,让大理寺在太极宫内什么也查不出来,但大理寺却没有那个能力让内侍省在太极宫内什么也查不出来。 所以如果只有一个衙门有问题的话,必然是内侍省。 李元吉之所以还会发问,是不确定大理寺是不是也有问题。 凌敬抚摸起了长须,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臣以为,两个衙门恐怕都有问题。” 李元吉道:“证据呢?” 凌敬抚摸长须的手一顿,认真的道:“虽说内侍省的人可以将太极宫里的某一件事情隐藏起来,让外人查不到,可大理寺真要是想查的话,还是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毕竟,事情是人做的,只要是人做的,即便是被收拾的再干净,也会留下一些痕迹来。 而大理寺的人最擅长找这种痕迹。 只要他们找到一丁点的痕迹,他们就能借着这一丁点的痕迹向圣人道明内侍省有鬼。 圣人若是还想查明此事,一定会让内侍省的人退下来,让大理寺一力去查。 圣人若不想查明此事,便会让大理寺的人退下来,让内侍省的人去草草收场。 可如今,大理寺的人没退下来,内侍省的人也没退下来。 而他们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说明他们在共同掩饰这件事。” 李元吉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内侍省和大理寺都有问题。” 凌敬重重的点头,然后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宫里一直死人这件事,李元吉知道是李世民在背后做的,也知道李世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内侍省和大理寺的人为了配合李世民把事情闹大,把事情闹到李世民想要的地步,而选择装聋作哑。 那说明李世民的手已经伸进了内侍省和大理寺。 李世民能把手伸进大理寺,李元吉并不意外。 李世民手底下能人无数,又跟着李世民混了不少功劳,想要谋一个大理寺的官职的话,还是轻而易举的。 况且,李世民为了夺得大位,为了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也在不遗余力的收买朝廷各个衙门的官员。 收买一两个大理寺的官员也在情理之中。 正文 第443章 宇文宝被绊到了? 第443章 宇文宝被绊到了? 毕竟,无欲无求的人比后世的大熊猫还稀少,这种人也很少待在官场上。 所以待在官场上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有所求的。 只要有所求,李世民就能投其所好,将其收买。 对于权柄仅次于李渊,且比李建成还要胜三分的李世民而言,他要在某一个衙门里收买一些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因为他的权柄,以及手里能调动的资源,已经达到了可以将一个人的欲望当成愿望来满足的地步了。 所以大理寺里有人被收买,又或者早已暗中倒向了李世民,李元吉完全能理解。 李元吉不能理解的是,内侍省居然也有人被李世民收买,亦或者暗中倒向了李世民。 内侍省的人可是专门伺候李渊的,其中叫得上姓名的几乎都是李渊的近侍,死也不能背叛李渊。 即便是面对李渊的儿子,嫡亲儿子,也不能有所偏向,更别提被收买,或者暗中投靠了。 所以内侍省的那个人,或者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敢在李渊正春秋鼎盛的时候,在李渊眼皮子底下倒向李世民的? 他们是伺候李渊伺候久了,已经对李渊失去敬畏心了,还是觉得李渊上了年纪了,已经糊涂了,已经看不到他们私底下在做什么了? “殿下,您在想什么?” 凌敬看到李元吉坐在那儿久久不语,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元吉也没隐瞒,感慨着道:“我在想,内侍省的人是不是伺候我父亲伺候的久了,对我父亲失去敬畏心了。 不然他们怎么敢瞒着我父亲去帮幕后之人。” 凌敬摇头道:“臣觉得内侍省的人不是伺候圣人伺候久了,对圣人失去了敬畏心。” 李元吉疑问道:“那是什么?” 凌敬沉吟着道:“他们应该是觉得他们所帮的人很快就能成事,并且对此充满了信心。” 李元吉意外的看了凌敬一眼,故作疑惑的道:“你是说宫里的嫔妃之所以会死,是我大哥或者二哥在背后做局,想借此达到某种目的。 而内侍省的人之所以帮他们,是料定了他们这种目的达成以后,会奠定大局?” 凌敬苦笑道:“殿下,事到如今,您还要瞒着臣吗?” 李元吉心里有点尴尬,但依然死不承认,“我瞒着你什么了?”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臣不信你不知道宫里为何会死人,臣也不信伱不知道内侍省和大理寺共同帮的人是谁。” 李元吉佯装一无所知的喊道:“我知道什么了我知道,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还是你告诉我的。” 凌敬就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目光幽幽的来了一句,“是秦王殿下对吗?” 李元吉心头一愣,不动声色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背后之人是我二哥?” 凌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干脆拱了拱手,无奈的笑道:“殿下既然不愿意告诉臣实情,想来是有不告诉臣实情的理由,那臣也就不问了。 臣相信,总有一天殿下会告诉臣实情的。” 李元吉见凌敬是真的知道了一些东西,有可能还是通过他一直关注宫里死人的这件事情上猜到的,也有可能是通过宫里的某些秘密渠道知道的,当即也不装了,不过也没告诉凌敬实情,只是没好气的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不肯告诉你,那你还追着我刨根问底?” 李元吉也不是存心想瞒着凌敬,只是实在没办法告诉凌敬事情。 毕竟,宫里现在所发生的,以及以后将要发生的,都是他从史书上了解到的。 他如何告诉凌敬? 难道跟凌敬说他有未卜先知之能? 这种借口偏偏马周那个初入官场,尚且没有被磨砺成七窍玲珑心的官场小白还行。 骗凌敬这种跟过两任帝王,经历过国起国灭国再起,并且在官场上游历了多年的政客,根本不可能。 况且,宫里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闹到最后会闹到李渊的名誉上,以及皇室的名誉上。 身为李渊的便宜儿子,李唐的皇室中人,也不好四处宣扬此事。 不然李渊事后算账的时候,肯定会算到他头上。 李世民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别人去揭开此事,而不是亲自下场。 “额……” 凌敬一脸的错愕,回过神以后,苦笑着举起茶盏道:“是臣孟浪了,臣自罚一杯。” 李元吉瞪着凌敬继续没好气的道:“我还没见过人罚茶的。” 凌敬苦笑着,赶忙招呼守在亭子远处的侍婢给他拿酒。 等到侍婢拿来了酒,他一连干了三杯。 这才算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既然殿下知道宫里在发生什么,想必也猜到了他们的目的。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凌敬在罚完了酒以后,再次开口。 李元吉陪着凌敬喝了两杯,不咸不淡的道:“人家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应对什么?” 凌敬愣愣的道:“殿下之前不是说暴雨要来了吗?此事难道跟暴雨没有一点儿关系?”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坦言道:“有关系是有关系,但跟我们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们只管静静的坐着,看着,就足够了。” “这……” 凌敬有些语塞。 李元吉不愿意再跟凌敬在这个问题上多聊,当即转移起了话题,“函谷关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凌敬回神,苦笑着道:“臣只知道有三百人被秘密的调往了函谷关,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凌敬继续道:“宇文侯只肯听您的,也只向您禀报函谷关的近况,所以臣对函谷关的情况了解的不多。” 李元吉有些头疼的感叹道:“他是只向我禀报,可他至今也没给我来过几封信,以至于我现在对函谷关的情况了解的并不清楚。” 凌敬忍不住道:“他这是久不在殿下身边,懈怠了?”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凌敬不解的道:“那他这是……”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应该是被什么琐事绊到了,不然也不可能不给我来信。” 凌敬迟疑道:“那就派个人过去看看,若是遇到了麻烦,就让其帮忙顺手解决了?” 李元吉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你觉得派谁去合适呢?” 凌敬笑道:“谢国公。” 李元吉笑道:“为什么是谢叔方呢?” 凌敬笑着给自己斟了一盏酒,美美的品了一口,然后乐呵呵的道:“因为谢国公是国公,爵位不如他的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又因为谢国公是殿下府邸内走出去的第一位国公,所以他出面,就等于是殿下出面。 那些刁难宇文侯的人,即便是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殿下几分薄面。 又因为谢国公是淮安郡王府的女婿,所以他出面也等同于是淮安郡王出面。 所以刁难宇文侯的人即便是不给殿下薄面,也要给淮安郡王几分薄面。”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我的面子还不如我神通王叔的面子值钱啊。” 凌敬摇头笑道:“不是说殿下的面子不如淮安郡王的面子,而是在有些人面前,殿下的面子远不如淮安郡王的面子好使。” 李元吉点头道:“看来你已经认可了宇文宝被绊到了这个说法,并且也猜测到了是谁绊到了宇文宝。” 凌敬笑道:“左右不过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罢了,也只有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人,见了您身边的人才会不假以颜色,并且还给其使绊子。”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他甚至猜到了是谁的人在给宇文宝使绊子。 “应该是我大哥的人,也就是函谷关的那位守将,他早年曾经随我大哥一起镇守过永丰仓,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投入的我大哥门下。 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应该是奉我大哥之命在隐藏。 如今也不知道是藏不住了,还是不愿意藏了?” 李元吉感慨。 凌敬捏起了胡须笑道:“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想报复您,但又找不到机会,只先拿宇文宝撒气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我大哥不至于这么下作吧?” 奈何不了大的,去欺负小的,这可不是一个一国储君能干的事情。 太下作,也太损形象。 凌敬笑眯眯的道:“这可说不准,毕竟现在太子殿下宠信的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我大哥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李建成虽然在失去了王圭以后,出了不少昏招,也干了几件糊涂事,但身边尚有裴矩、魏徵等一众还算有才,且德行还算不错的人辅佐。 像这种有损储君颜面,有些下作的事情,即便是李建成想干,裴矩和魏徵也会阻止。 所以李元吉更倾向于李建成这么做是有某种目的。 比如,掌控一道入长安城的门户,悄无声息的让李艺麾下的悍卒进入长安城,为再杀李世民做准备。 虽说李世民的谋划没有漏出半点风声,但李建成跟李世民做对手那么久了,想来应该能通过宫里的一些反常嗅到一丝不对味。 即便是他自己嗅不到,他麾下那些谋臣应该也有人能嗅的到。 所以他在察觉到了危险,却不知道危险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做一些应对,又或者干脆直接准备人手掀桌子,也很有可能。 正文 第444章 零次和无数次 第444章 零次和无数次 李元吉对凌敬道:“你也去一趟吧。” 凌敬诧异道:“臣也去?” 李元吉点头。 凌敬不解的道:“为何?” 李元吉沉吟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谢叔方去了未必能看出个所以然,所以你也跟着去一趟吧。” 凌敬愣了一下,思量着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的人刁难宇文侯,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另有所图。” 李元吉再次点头。 凌敬疑惑道:“那是什么图谋呢?” 李元吉也没有跟凌敬藏着掖着,坦诚的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我大哥之所以让手底下的人刁难宇文宝,是为了挤走宇文宝,又或者将宇文宝变成聋子和瞎子,然后秘密的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如若不然,他何必让手底下的人去刁难一个兄弟的家臣呢?” 凌敬也是聪明人,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潜意词,当即脸色微变,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欲借函谷关行兵?” 李元吉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毕竟,以李建成的身份,如果是想借着函谷关谋财,又或者是给手底下人谋权的话,是没必要去刁难宇文宝的,更没必要让宇文宝变成聋子和瞎子。 所以李建成想要借助函谷关谋划的,必然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也唯有如此,他才会让手底下的人去刁难宇文宝,让宇文宝变成聋子和瞎子,又或者干脆负气离开。 就李建成现在所面对的局势来看,李元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李建成要借着函谷关行兵。 至于兵过了函谷关,如果过李渊和李世民共同执掌的潼关,想来李建成已经有对策了。 不然兵过了函谷关,却过不了潼关,那就是白忙活。 凌敬惊声道:“太子殿下这是要……” 李元吉淡然道:“他已经杀过一次了,也不会在乎第二次。” 凌敬欲言又止,显然心里极不平静。 李元吉看了凌敬一眼,感叹道:“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了,那么不达目的就绝不会罢休。” 凌敬忍不住道:“可他刚刚才杀过秦王殿下,虽然风声已经被圣人平定下去了,但波澜仍旧在。他再杀秦王殿下,就不怕圣人动怒,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吗?” 李元吉看傻子似的看向凌敬。 凌敬赶忙又道:“臣知道他一旦杀了秦王殿下,就再也没有人跟他争了。但他能不能继续待在太子之位上,能不能继承大位,不是他杀了秦王殿下就能决定的,而是圣人决定的。 据臣所知,圣人一向希望伱们兄弟能够和睦共处,也希望你们兄弟有个善终。 他一旦行了阋墙之举,就是违背了圣人的心意。 圣人未必会让他继续待在太子之位上,也未必会让他继承大位。 毕竟,即便是秦王殿下死了,圣人也不是非他不可。” 李元吉愣了一下,没料到凌敬是这么想的,当即嘲弄道:“也许他就是觉得,我二哥一旦死了,我父亲就非选他不可。也许在他心里,我这个做弟弟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凌敬忍俊不禁的道:“殿下这是被小逊了啊。” 李元吉失笑道:“小逊就小逊吧,有时候被小逊也是一桩好事。至少不会被人当成对手针对,也不会被人明里暗里下死手。” 凌敬笑了起来,“还真是这个理。” 李元吉又跟凌敬说起了正事,“你此去函谷关,记得多听多看就行。只要函谷关的副将不再给宇文宝使绊子,不再刁难宇文宝,他无论要做什么,你也可以当看不见。” 凌敬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是……只要那个副将识趣,他们要做什么,我们就不管?” 李元吉缓缓点了一下头。 凌敬忍不住道:“殿下是要放太子殿下的兵马进来?” 李元吉笑道:“是不是他的兵马,还不知道呢。至于放不放进来,其实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因为我大哥要针对的是我二哥,而不是我。 我们要是阻止了,他一样会用其他办法将那些兵马弄到长安城。 所以我们阻止了也是白阻止。 还有可能因此被我大哥盯上。 说不定我大哥就会在针对我二哥之前,先拿我练练手。 所以没必要阻止,装作看不见就是了。” 凌敬点点头道:“那要不要派人盯着?” 李元吉点头道:“盯着肯定是要盯着的。毕竟,我大哥此次召集的兵马,恐怕不是什么庸手,要是不知道他们的动向,我们会很被动的。 要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九龙潭山,给我们来一个狠的,我们也会出现损伤的。 所以必须派人盯着,不过,不能用你我府上的人。”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动用潜藏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子?” 李元吉会心一笑,感慨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刚好是用兵的时候。” 凌敬也跟着笑了,拱手道:“臣明白该怎么做了,臣这就去办。”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摆摆手,让凌敬赶快下去办事。 这种事情,不能拖,一拖可能什么也抓不住了。 所以必须尽快把人安排到位,只要李建成的人一露头,立马盯上,并且死死的咬住。 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逃出视线的机会。 一旦让他们逃出了视线,天知道他们会在何时、何地,突然出现,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李元吉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毕竟,他只要披上重甲,几乎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别说是李建成从李艺手里借到的悍卒了,就是李艺亲自来,也得折戟而归。 李元吉在乎的是府上其他人的安危。 毕竟,数百、上千的甲士,猛然间突袭而出,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是巨大的。 就九龙潭山下的精舍、长安杏庐、潭山文馆,根本经不起摧残。 也许只要一刻钟,也许只要两刻钟,但绝对不会超过三刻钟,就能将九龙潭山下的普通人屠戮一个干净。 李元吉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是有品的。 睡了人家杨妙言,睡了人家王阮,睡了人家新罗的靓丽女子,就不能不管不问,更不能坐视人家身处在危险中置之不理。 …… 凌敬是中午的时候下的九龙潭山,傍晚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谢叔方府上,向谢叔方传达了李元吉的命令。 月亮微微露出一个头的时候,就跟谢叔方骑着快马,星夜兼程的赶往了函谷关。 次日中午,凌敬就传回了消息。 函谷关内的情况,跟李元吉猜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比李元吉猜测到的还要夸张三分。 那个出自于李建成门下的函谷关副将,确实是要暗中调兵过函谷关,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才刁难的宇文宝。 他许过宇文宝重利,也许过宇文宝高官厚禄,企图让宇文宝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也看不见。 但统统被宇文宝给拒绝了。 他情急之下,就刁难起了宇文宝,处处跟宇文宝作对。 只不过,以他的爵位和官职,是刁难不住宇文宝的,所以他就借了一道李建成的手谕。 也正是因为有李建成的手谕在,宇文宝才彻底被绊住了,没办法往外传递一丁点消息。 倒不是说宇文宝被李建成的手谕给吓唬住了,宇文宝在看到李建成手谕的时候,鸟都没鸟,根本不在乎。 那个副将是借着李建成的手谕,说服了函谷关内的几个校尉,一起架空了宇文宝的兵权,并且严控了函谷关,这才把宇文宝给绊住的。 就这,宇文宝都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的,有事没事就去给副将和几个校尉找茬。 据凌敬传递回来的消息说,宇文宝打断了那个副将一条胳膊,打瞎了一个校尉的一只眼睛,还有其他几个校尉的腿。 宇文宝自己也没讨到好,被打了个半残,躺在床榻上下不来。 “敢软禁我的人,还敢下狠手,好得很啊。” 李元吉侧着身子,坐在九道宫偏殿内的一张竹席上,一边看着凌敬传回来的长长的信,一边眯起眼睛自言自语。 在权衡了一番去函谷关杀人的利弊以后,李元吉又感慨道:“且容你们多活几日……” 说完这话,再次看起了信。 凌敬的信很长很长,有关于宇文宝的,仅仅是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是写他和谢叔方到了函谷关以后,是怎么解决宇文宝的事情的,又看到了些什么。 大致就是他和谢叔方星夜兼程的赶到了函谷关,叩关,关内的副将、校尉们,以天黑以后不得开关为由,将他们两个在关外凉了大半夜。 天亮以后,又以关内出了飞贼,盗取了守关大将,也就是宇文宝的印信为由,继续紧闭关门。 他和谢叔方多番呼喝也无用,所以就以回京请‘齐王殿下和淮安王殿下一起来函谷关看看,看看函谷关出了一个什么样的飞贼’为由,迫使副将和校尉们打开了关门。 毕竟,副将和校尉们所干的事情,见不得光,架空守关大将,以及以下克上的痛殴守关大将,无论那一件,拎出来都够他们死三回了。 所以凌敬和谢叔方说要回京请李元吉和李神通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开门。 正文 第445章 黑甲黑面 第445章 黑甲黑面 他们是被吓到了。 因为他们真要是将凌敬和谢叔方拒之门外,迫使凌敬和谢叔方回京请来李元吉和李神通的话,那他们所作的一切就全都败露了。 李神通相对而言还好应付一点,只要搬出太子的名头,说一些好话,再言称事后太子一定会登门拜访。 李神通有八成的几率会打道回府。 但李元吉就没那么好应付了。 李元吉是什么脾气,大唐上下众所周知。 李元吉到了函谷关,要入关,谁敢说个不字,李元吉就敢调集统军府的一万多大军直接破关。 毕竟,以李元吉的身份,大唐上下除了李渊的寝宫,还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得的。 他要入函谷关,函谷关的人不让入,那他就可以直接定性函谷关的人是反了,然后暴力破关。 事后即便是有人证明是李元吉不对,并且因此弹劾李元吉,李元吉所需要遭受的惩罚,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禁足、不痛不痒的喝骂、以及不痛不痒的削封户。 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李渊宠儿子是没极限的。 不然也不会破天荒的弄出一个凌驾于三公之上,差点跟太子平起平坐的天策上将军。 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放出要二分大唐,让两个儿子一个坐长安、一个坐洛阳的风声。 对,全大唐处在权力中心的人,在李渊放出风声以后没多久,就知道了这是李渊放出来的风声,是李渊放出来试探所有人态度的风声。 即便是在当时没反应过来的,在没过多久以后,也在同僚们口中得知了真相。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元吉要是一怒之下,暴力破了函谷关的话,啥事也不会有,但导致李元吉暴力破关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就要死全家了。 毕竟,李渊是说什么也不会杀儿子的,所以儿子即便是犯了错,也不会是儿子的错,只能是别人的错。 所以要杀人的话,也只会杀别人。 并且是下狠手,一府上下鸡犬不留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如此,函谷关内的副将也好,校尉也罢,是根本不敢让李元吉来函谷关。 他们倒不是怕李元吉暴力破了函谷关,他们被李渊杀头,亦或者杀全家。 而是怕李元吉暴力破了函谷关以后,将大唐上下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函谷关。 那样的话,他们在函谷关内所谋的一切就会暴露在大唐上下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样的话,太子的谋划也就败露了,太子会斩草除根,圣人会为了维护太子的名誉,将一切推到他们头上,会以谋反罪送他们三族下去。 所以,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子的谋划败露。 即便是要败露,也不能败露在大唐上下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两害面前取其轻,他们自然是挑最轻的那个执行。 至于放凌敬和谢叔方入了函谷关,太子的谋划被看到了,该如何应对,那只能派人去奏请太子定夺。 总之,凌敬和谢叔方就这么入了函谷关。 一入函谷关以后,就看到了一支明显不属于函谷关守军编制的悍卒在操练。 人数约莫在三百人,清一色的黑甲黑面(面具),配双刀,一长一短,一直一弯,配长枪,枪头皆由镔铁所铸,结实非凡,配劲弩,弩匣一次能装载十支短箭,射程在三十步左右。 其战斗力不亚于一支一千五百人或一千八百人的府兵。 具体战斗力有多强,还得看他们作战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 这是凌敬在信里给出的自己的判断。 李元吉看到此处,略微思量了一下,吩咐人去长安杏庐传薛万述。 如果不知道这支兵马的来历,那么在这支兵马没有作战的情况下,很难明确的判断出其战斗力。 可李元吉刚巧知道,手底下还有跟这支兵马一起做过战的人,所以必须叫过来问问。 李元吉之所以敢断定这支兵马只是跟薛万述等一众从幽州过来的人做过战,并不是跟薛万述等一众从幽州过来的人一个出身,是因为薛万述等一众人中的大部分人,是随同薛万述兄弟四个客居幽州的。 他们是薛万述兄弟四个的兵,也是薛万述兄弟四个的家底,是幽州的客人,不是幽州的主人,也不算是李艺的兵。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跟李艺的兵搅合在一起去的。 即便是李艺愿意,薛万述兄弟四个也不会愿意。 薛万述兄弟四个中,虽然有一个是憨憨,但剩下的三个都是精明人,怎么可能在李艺偏居一隅的情况下,把全部的家底托付给李艺呢? 就像是尉迟恭一样,即便是降了大唐,即便是将家底托付给了大唐,人家依然领的是自己的家底,自己的兵。 所以,函谷关内的李艺的那些兵,只可能跟薛万述等一众人做过战,不可能跟薛万述等一众人是一体的。 至于李艺赠送的那些悍卒,跟函谷关内的李艺的那些兵,应该也没太大关系。 应该只是同僚,但却分属不同。 毕竟,李艺赠送的那些悍卒,只是寻常的悍卒,并没有佩戴过面甲的痕迹,也没有佩戴面甲的习惯。 反观函谷关内的李艺的那些兵,训练的时候都带着面甲,可见他们平日里面甲都不会离身。 所以肯定跟李艺赠送的那些悍卒,没有太多直接的关系。 至于间接的,应该有吧。 毕竟,在这个时代,各家各户几乎都是以宗族的形式居住在一起的,各个宗族之间也经常通婚,同为幽州出身,又一同在李艺麾下为卒,有那么一些人沾亲带故,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支兵马既然配备了面甲这种只有极少数特殊兵种才能配备的装备,又如此神神秘秘的被当成了重礼,以及一局定乾坤的力量,赠给了李建成。 想来来历恐怕不一般,绝对不是普通的将士,也不是普通的悍卒。 李元吉对函谷关内的李艺的那些兵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继续看起了凌敬的信。 凌敬在入了函谷关,看到那支明显不是函谷关守军的兵马以后,依照他临行前的吩咐,并没有声张,装作看不见那支兵马,也装作没发现那支兵马跟函谷关的守军有何不同。 只是带着谢叔方赶往了宇文宝的住处。 看到了宇文宝半身不遂的躺在床榻上,被包裹的像是个木乃伊以后,就果断的和谢叔方一起向函谷关副将以及几个校尉发表。 在狠狠的揍了几个人一顿,为宇文宝出了一口恶气,并且得到了几个人不再伤害宇文宝的保证,并且愿意给宇文宝一些补偿的承诺以后,才放过了几个人。 然后在几个人的试探下,表示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几个人为此还各送了一份厚礼给他们。 两尊十斤重的金佛,几块大的夸张的蓝田宝玉。 俗是俗了点,但够实在。 凌敬的信写到这里也就没有了。 李元吉放下信,揉了揉眉心,思量起了如何应对随后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 他派凌敬和谢叔方去函谷关,一是为了解决宇文宝遇到的麻烦,二是为了刺探刺探李建成借着函谷关运兵的真假,并且准备在李建成开始运兵的时候,派人盯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建成居然不等彻底的掌控函谷关,不等宇文宝一个外人变成聋子、瞎子,就开始运兵了。 这样一来的话,凌敬和谢叔方此行,等于是撞破了李建成的谋划。 准确的说是撞破了李建成一部分谋划。 李建成为了封口也好,为了平息此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也罢,都会来找他。 即便是碍于他们之间有矛盾,不亲自过来,也会派一个有分量的人过来。 具体会是谁,李元吉也猜到了几分。 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要好好想想如何应对。 在李元吉想的入神的时候,薛万述穿着一身青衫,带着一身浓浓的药味,闯进了偏殿。 李元吉还没看到人,先闻到了略微有些刺鼻的药味。 也是这药味,将他从入神中拉了出来。 “臣薛万述,参见殿下,不知道殿下相召有何要事?” 薛万述走到了殿中,躬身一礼后,一脸疑惑的询问。 李元吉同样一脸的疑惑,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身上的药味这么重?” 薛万述苦笑道:“臣刚才在帮阚棱他们煎药……” 李元吉请薛万述坐下,更加疑惑的道:“煎药不是有药童吗?怎么你亲自煎?” 薛万述坐定以后,哭笑不得的道:“臣跟权旭打了一个赌,然后输了,然后就得伺候他们三天。” 李元吉一愣道:“让你一个统军伺候他们,看来伱和权旭打的这个赌不小。” 薛万述苦笑着点头。 李元吉又感慨道:“权旭能在你下了如此重注以后,赢了你,看来有点能耐。” 虽说让薛万述去伺候人,对薛万述而言不痛不痒,但对薛万述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言,伺候身份不如他的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权旭能让薛万述拿这种事情当赌注,可见他们赌的很大。 权旭能赢,并且能让薛万述心甘情愿的伺候他们,可见权旭赢的很彻底,也很光明磊落,薛万述也输的心服口服。 虽说薛万述远没有他二弟那么有智慧,但也不像是他四弟那么憨。 权旭能在智慧上赢一道薛万述,足可见权旭还是有点东西的。 正文 第446章 幽云骑 第446章 幽云骑 薛万述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虽然输给了权旭心有不甘,但却没有趁机说权旭坏话,反而点着头,一脸认真的道:“权旭确实有些能耐,文武皆不输给臣,文比臣的二弟丝毫不差,武比臣的三弟也不差分毫。” 李元吉满脸意外的看着薛万述道:“你二弟薛万淑的文采、韬略,应该算得上是你们兄弟几个中最好的,你三弟薛万均的武艺,应该也算得上是伱们兄弟几个中最好的。 权旭能得到你如此评价,看来不仅仅是有点东西那么简单了啊。” 薛万述深以为然的点头道:“确实不仅仅是有点东西那么简单,应该说是有大才,不输给臣兄弟几人的大才。”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有继续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在幽州待了多年,有没有见到过一支整日里以面甲示人的兵马?” 薛万述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道:“殿下说的是幽云骑?” 李元吉也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幽云骑?幽云十八骑?” 薛万述茫然道:“什么幽云十八骑?” 不等李元吉回答,薛万述又自顾自的介绍道:“幽云骑是燕王殿下麾下的一支铁骑,一共有一千两百人,分六个骑阵。 对阵强敌的时候,可以组成一个千人的骑阵冲锋,也可以分成六个骑阵从左右冲杀。 实力相当强悍。 即便是对上了上万人的军阵,也能从容应对。” 薛万述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沉重了不少。 可见他口中的幽云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很有可能他亲眼目睹过幽云骑出手,又或者给幽云骑打过配合,见证过幽云骑强横的实力。 不过,李元吉的关注点暂时还没有放在这个上面,他还在纠结幽云骑和幽云十八骑的区别。 如果说李艺麾下有铁骑叫幽云十八骑,私底下还有别称叫燕云十八骑的话,那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世界了。 还好,李艺麾下的铁骑叫幽云骑,并且有一千二百人,跟幽云十八骑和燕云十八骑在名称和数额上都对不上号。 “他们皆配备着面甲,也喜欢以面甲示人?” 李元吉在弄清楚了此幽云骑不是彼幽云骑以后,问起了幽云骑的特点。 薛万述点着头,神情凝重的道:“他们确实配备着面甲,也喜欢以面甲示人。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因为他们皆是从幽州和云州两地荐拔上来的,又常年的盘踞在幽州和云州两地。 为了避免他们在对上了跟他们沾亲带故的人的时候不忍心下手,也为了避免他们被仇家找上门报复,所以燕王殿下给他们配备了面甲,让他们常年以面甲示人。”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薛万述又道:“当然了,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对内则是为了隐藏身份。”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解的道:“那为什么我从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头,我父亲、我二哥,甚至大唐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过?” 薛万述抿了一口茶,感慨道:“这就要从他们对内隐藏身份说起。” 薛万述说到此处,顿了一下,脸色闪过一丝犹豫,一丝挣扎。 李元吉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薛万述在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后,看向李元吉苦笑道:“按理来说,臣曾经为燕王殿下效过力,不应该说出这些燕王殿下下了封口令的秘密的。 不过殿下既然提到了幽云骑,那就说明燕王殿下真的动用了幽云骑,并且派到了会威胁到殿下,或者给殿下造成伤害的地方。 那臣就没办法再帮他隐瞒了。” 李元吉沉吟着没说话。 听薛万述的意思,这个幽云骑似乎跟常规的兵马有所不同,并且轻易不会动用,所以外人很难知晓。 李艺又对知情者下了封口令,在李艺彻底失势之前,知情者应该不愿意冒着得罪李艺,被李艺派人无休止的追杀的风险,出卖李艺。 所以没有知情者透露的话,外人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一支兵马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毕竟,只要是兵马,只要是存在的,只要参加过某场战士,那就会留下许多蛛丝马迹。 即便是李艺下了封口令,知情者又因为不愿意得罪李艺不敢往出说,依然会被人察觉出端倪。 可李元吉搜刮空了前身的记忆,也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儿相关的消息。 李元吉确信,李渊和李世民那里应该也没有任何一点儿相关的消息。 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这天下居然有一支强横的兵马,能在李唐的治下,瞒住李唐的耳目? 李元吉不知道是该说李艺藏的比谁都深呢,还是该说李艺不愧为大唐目前活着的唯一一个割据一地的赐姓王。 薛万述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继续说着,“这一支兵马,从明面上来说,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营地,也没有固定的身份。 所以他们不露头的话,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嗯?!” 李元吉错愕的看着薛万述。 薛万述苦笑着道:“确实是如此,臣也是亲眼看到过一次他们聚集、作战,才确定他们真的存在。 在那以前,臣一直都以为他们其实是不存在的,是燕王殿下编出来吓唬人的一个谎言。” 李元吉听着有点饶,仿佛在云里雾里,不过却没打岔,因为他相信,薛万述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不会藏着掖着,一定会说清楚的。 薛万述感慨道:“他们虽说是燕王殿下从幽州和云州两地荐拔的,但并不是从两地的青壮中荐拔的,而是从两地的兵卒中荐拔的。 每一个身家清白的幽州卒或者云州卒,在征战两三载以后,只要获得一定的功勋,且勇武过人,都有机会参与秘密荐拔,在荐拔合格以后,会有人暗中考察、教导他们一载,等他们完成了考察,接受完教导,才算得上是幽云骑中的一员。 不过,在他们加入幽云骑以后,并不会被调走,而是会待在原来的兵马当中,充任伍长、什长,甚至校尉等一系列的职位。 并且会被赋予监督上官的职权。” 李元吉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平日里就潜藏在李艺麾下的其他兵马当中,并不会聚集到一起,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薛万述缓缓点头道:“不错,所以他们不聚集在一起,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便是知道,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臣在幽州待了多年,也只见到过他们聚集过一次。 也就是那次,臣才确定他们是真的存在的。 也是在那次,臣被燕王殿下下了封口令。” 李元吉沉吟道:“也就是说,他们的荐拔也是秘密进行的,很有可能还有轮换制度,而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被聚集到一起。 很有可能三五年才用一次,很有可能八九年才用一次。 普通兵卒更替的又快,一些兵卒从入行伍到出行伍,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们聚集一次,更别提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即便是有人违背了李艺的封口令,将此事宣扬出来,绝大多数人也只会将其当成流言去听。 所以即便是幽州内部的人,也不一定敢确认幽云骑是否存在,更别提我们这些外人了?” 薛万述点头道:“确实是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将此事四处宣扬,外人也不得而知。” 李元吉明白薛万述这话的意思。 幽州内部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定能确认幽云骑是否存在,就没人敢将这当成一个情报,亦或者一个消息传递给外人。 外人也很难知晓。 就像是李元吉如果没有通过凌敬,了解到有这么一支兵马存在的话,有人跑过来告诉他,说李艺麾下有一支三五年不露面的铁骑,李元吉肯定不会信,说不定还会惩罚那个提供‘虚假’情况的家伙一顿。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幽云骑是否真的存在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敢冒着得罪李艺,又得罪买消息的人的风险,去说此事。 幽云骑也因此,彻底的隐藏了起来。 也许李艺在创立幽云骑之初,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充分的将这一点利用上了。 “你觉得如果我们对上了幽云骑,得准备多少兵马才有胜算?” 李元吉弄清楚了幽云骑为什么潜藏的这么彻底以后,盯着薛万述问。 薛万述迟疑道:“殿下也是领兵之人,应该知道面对强敌,用多少兵力去抗衡,得看是步卒还是马卒,还得因地制宜。 如果说是在平地上对上幽云骑的话,步卒最少得两万,马卒的话也得一万五。 如果说是在关口对上幽云骑的话,步卒最少得五千。 如果说是在山中对上幽云骑的话,那步卒最少也得一万。” 说到此处,薛万述还特地解释道:“倒不是臣刻意的夸大幽云骑的厉害,而是幽云骑真厉害。没有足够的兵力对上的话,未必能言胜。” 正文 第447章 人类和非人类 第447章 人类和非人类 “臣曾经亲眼目睹过幽云骑对决契丹、韦室等八个部族的两万兵马。虽然不敢说是以雷霆之势横扫了敌人,但也是摧枯拉朽的获得了胜利。 战后,两万多蛮夷联兵,战死了八千多人,受伤的过万,几乎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 薛万述怕李元吉不信,还描述起了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的幽云骑的战绩。 如果说,仅仅是以一千二百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击溃了兵甲都不一定齐全的八个部族的两万联兵的话,那虽然厉害,但也就只是厉害而已,谈不上战斗力有多强悍。 大唐在长安城内的任何一支经历过大战的兵马,拉出去一千二百人,配备上重甲和上等战马,都能打出一模一样的战绩。 可如果说,战后一个完好无损的人也没有,那就厉害了。 那就不是随随便便从长安城内的任何一支经历过大战的兵马中,随便拉出去一千二百人,就能轻易做到的了。 要知道,人是会跑的。 尤其是在没有明确的军令,亦或者军令完全约束不到所有兵卒的情况下,人会跑的很快。 一旦遇到了难以力敌的强敌,就会毫不犹豫的撒丫子就跑。 所以击溃一支兵马容易,伤到一支兵马中的所有人,很难。 在李元吉的印象里,想要伤到一支兵马中的所有人,能选的办法极少极少。 要么动用大量的兵马,以铁壁合围之势,将敌人不断的压缩,不断的驱赶,压缩驱赶到一起,展开大规模的绞杀。 要么就是将敌人堵到一座城里,跟敌人展开血战,不死不休的那种,一直将敌人打到剩下最后一个人。 除此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办法。 而李艺的幽云骑,能在兵力少于敌人十几倍的情况下,歼灭敌人八千,伤到敌人一万二,这就说明他们强的有点变态。 在兵力少于敌人十几倍的情况下,要达成这种战绩,必须得将战线拉的很长很长才行。 也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 一支重甲骑,几乎是不可能做到长线长时间作战的,李艺的幽云骑能做到这一点,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李元吉严重的怀疑薛万述是不是夸大了幽云骑的能力,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号称天下第一骑的玄甲骑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你确定你没有说错,李艺麾下的幽云骑真的能做到对阵两万敌人的时候,杀敌八千,伤敌一万二?” 李元吉认真的盯着薛万述疑问。 薛万述赶忙道:“臣知道臣这话说出来,殿下会认为臣这是在夸大,可这都是臣亲眼目睹的事实。” 李元吉皱起眉头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一人四马,辅之以双卒。”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有三千六百人参战,有四千八百匹上等的战马助战?” 薛万述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眉头缓缓展开,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在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之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辅卒不仅会帮助他们作战,伺候他们作战,必要的时候还会充作游骑去驱赶敌人吧?” “确实如此。” 薛万述点着头回答。 李元吉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确实强,但也强的有限,估摸着比玄甲军稍微高那么一线,但也仅仅是一线而已,并没有高多少。 跟玄甲军对上了,赢的肯定是玄甲军。 因为玄甲军有三千人,他们只有一千二。 两个半打一个,敌人又仅仅是强一线,肯定能打赢。 跟府上六大统军府对上的话,那得看……他出不出阵。 他要是出阵的话,幽云骑再强,也得叫爸爸。 不是他已经强到可以无视人家有一千二百人了,而是有统军府将士牵制的情况下,拳头碰拳头的刚正面,他砍幽云骑就跟砍豆腐一样。 一刀一个。 横冲直撞的杀他三五回,幽云骑即便是再强,也得退一退。 毕竟,幽云骑的强,还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而他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别说是别人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算不算是个人类。 “如此说来,幽云骑确实强横。” 李元吉违心的夸了一句幽云骑。 薛万述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赞同。 李元吉又笑道:“李艺偏居一隅,能弄出这么一支强横的兵马,也不容易吧?恐怕他已经将他们罗氏积累了多年的财富也搭进去了吧?” 毕竟,重甲骑作为这个时代能称雄的兵种,造价是十分高昂的。 李世民花费了李氏的三分之二的积累,以及李氏成为皇族以后三年时间积攒的三分之一的积累,才打造出了一支三千人的玄甲军。 在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之前,李世民虽然已经创建了玄甲军,可人数基本上都维持在几百。 这也是为何李世民在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之前,征讨其他敌人的时候,动不动率领百骑出去叫阵的原因。 不是李世民不想率领更多,也不是李世民不想借助玄甲军的强悍跟敌人刚正面。 而是李世民麾下根本没有那么多玄甲。 李世民也是在武德四年初,才正式的组建起了三千人的玄甲军。 然后在虎牢关一战中,凭借着三千玄甲,一举封神。 对,就是封神。 虎牢关一战,对李世民而言,就是一场封神的战役。 如果不是因为李世民在历史上成为了皇帝的话,就凭虎牢关一战,他是绝对有资格跟李靖并称军神的。 甚至还有可能压李靖一头。 就是因为他在历史上成了皇帝,所以人们在评价他的时候,会从文治武功两个方面去评价他,而不是单论他的武功。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对他的评价更着重于天可汗,而不是军神。 背景深厚如李世民,在一个庞大的家族,以及一个建立了三年的国家支持下,也花费了三年多时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重甲骑。 李艺偏居一隅,要求又比李世民严格,他组建一千两百人的重甲骑,花费的钱财肯定不少,花费的时间肯定更长。 也有可能,李艺花费的钱财跟李世民不相上下。 毕竟,李艺在挑选幽云骑的时候,不仅仅是从军中优中选优,还会秘密的培训,时间还长达一年之久。 这中间看似就出了一个培训的人,实际上背地里的花费不会小。 所以李元吉才断言,李艺应该将罗氏积累多年的财富都搭进去了。 薛万述不清楚李艺花费了多少钱财,但却知道组建一支重甲骑,尤其是秘密的组建一支重甲骑,花费肯定不小,所以迟疑着点点头道:“应该是如此……” “可惜啊可惜……” 李元吉摇头感叹。 可惜李艺脑子不灵醒,不把幽云骑这么强横的兵马留在幽州跑路用,反而送到了长安城这个绞肉场。 还送给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将这支兵马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的人。 李艺是在赌啊,大致也觉得自己会赚,能赚回来十支、百支幽云骑。 可李元吉清楚,李艺注定会输,而且会输的连裤子也不剩。 刨去历史上的结局不看,刨去李建成现在和李世民的实力不看,刨去诸多诸多的其他因素不看,仅仅看李建成在幽云骑到了以后,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以及要把他们用在什么地方,就知道李建成必败无疑。 李建成让一群在马背上称雄的人,缩在函谷关内训练,往后也只能在东宫辗转腾挪,能训练出个啥? 李建成让一群在马背上称雄的人,行宫变之事,行刺杀之举,又能变出啥,刺杀出啥? 不仅操练科目不对口,用途也不对口,李建成拿啥成事啊? 铁头吗?! 李建成还不如花费一些代价,把那位还没有老去的‘六味地黄丸’弄回来,让她去刺杀李世民。 就李世民那个曹操的爱好,肯定忍不住。 只要李世民去见‘六味地黄丸’,‘六味地黄丸’又不会被李世民的王霸之气所慑服,有九成九的几率能够成事。 可惜啊,李建成正点子想不到一个,歪点子倒是层出不穷。 而且没有一个歪点子歪的恰到好处的。 那一千二百的幽云骑,注定要给李建成陪葬了。 着实的可惜。 “可惜什么?” 薛万述见李元吉一个劲的摇着头感慨,忍不住发问。 李元吉瞥了薛万述一眼,感叹道:“可惜李艺眼瞎,不知道把这么厚的厚礼送给我。他要是把这么重的厚礼送给我的话,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告诉他一条明路呢。” 薛万述愕然的瞪起眼,难以置信的道:“殿下是说,燕王殿下将幽云骑送人了?!” 李元吉缓缓点头。 虽说函谷关内只有三百幽云骑,但随后应该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一直到一千二百人聚齐。 李建成虽然想不到好点子,也想不到能成事的歪点子,但李建成有一个相当符合他身份的习惯。 那就是喜欢搞大动静、大场面。 似乎不闹出大动静、大场面,不足以彰显他的身份似的。 所以,三百幽云骑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甚至一千二百幽云骑齐聚,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或许他还问李艺要了一些其他的悍卒。 “送谁了?!” 薛万述不知不觉就站起了身,呆呆的问。 由不得薛万述不呆,因为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李元吉刚要回答,就看到前殿的管事匆匆跑进了偏殿。 感谢‘曹面子’六千书币打赏!感谢‘逸豪999’四千五百书币打赏!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448章 再见郑观音 第448章 再见郑观音 “殿下,太子妃殿下到了,说要见您。” 前殿管事走到殿中,躬身一礼,低声禀报。 李元吉愣了愣,错愕道:“怎么会是她?” 李元吉原以为李建成会派遣裴矩、李纲这种老臣来见他,却没料到李建成派来了郑观音。 这让李元吉有点始料未及。 当即,对前殿管事吩咐道:“请我嫂嫂到此处叙话。” 前殿管事应允了一声,退出殿内。 在前殿管事走后,李元吉在薛万述疑惑的神情中道:“你不是想知道李艺将幽云骑给谁了吗?人来了,你自己看。” 薛万述根本不用看,仅凭着来人的身份便判断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脸难以置信的道:“燕王殿下将幽云骑给了太子殿下?” 李元吉缓缓点头道:“不错。” 薛万述脸色阴晴不定的道:“太子殿下这是……还不死心?”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之前跟凌敬说过,刺杀之举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现在同样将这句话告诉你。” 薛万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李元吉点点头。 薛万述沉吟道:“那我们该怎样应对?” 李元吉淡然笑道:“伱们先静观其变即可,等需要用到你们的时候,我自会差人告诉你们。” 薛万述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言语。 虽说李艺将幽云骑送给了李建成,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比起李建成要借着幽云骑所做的事情来看,又不值一提。 他已经没心思再计较李艺为何将幽云骑这一支藏了多年的王牌送给了李建成,也没心思再计较李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只想知道,李建成到底想借着幽云骑做些什么,又会有那些布置。 如果说李建成有可能会借助幽云骑伤害李元吉,又或者是突袭九龙潭的话,那他和他的兄弟们就得时刻准备着了。 他们兄弟既然已经跟随了李元吉,又借着李元吉得到了不俗的权柄和富贵,那么该为李元吉拼命的时候,他们兄弟也不会含糊。 “明日臣就让府上的部曲赶来此处,再让万均和万彻下差以后来此处值守,再给万备配一身兵甲,以备不时之需。” 薛万述在沉默了良久以后,突然开口,郑重的说着。 李元吉很欣赏薛万述这种有了危险,就想着保护他安危的心思和举动,但却没必要。 李元吉笑道:“我不是说了嘛,人家是冲着我二哥来的,不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你无须如此。” 薛万述正色道:“不可不防啊殿下,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会不会伤害您,所以还是让臣兄弟守着您,以策万全。” 李元吉见薛万述态度坚决,又是一番好意,略微思量了一下,点头笑道:“那就给万备配一身兵甲,以备不时之需吧。 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 你不是输给了权旭,还要照顾权旭、阚棱他们吗? 你三弟和四弟也有职差,下差已经恐怕都到深夜了,让他们来回奔波,他们会吃不消的。” 薛万述急了,要说话。 李元吉摆摆手又道:“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当重要,不能出半点茬子,所以还是别让他们来回折腾了为好。 再说了,他们是禁宫值守,老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往我这里跑,会让人浮想联翩的。” 薛万述急声道:“可您的安危……” 李元吉摇头道:“我的安危你不用操心,我这里不仅有一千多精挑细选的侍卫,还有一干左武卫的人把守。 我大哥要是派人来找我麻烦的话,得先过左武卫那一关,再过我府上侍卫那一关,然后才能见到我。 等他们过了这两关以后,统军府大营的兄弟,恐怕已经得到消息赶到了,所以你不用为我操心。” 薛万述一脸迟疑,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元吉又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降低我们的存在感,让别人当我们不存在。而不是弄出一点动静来,让别人盯上我们。 你也知道,我大哥已经从李艺手里借调了幽云骑。 这个时候,被我大哥盯上的话,会很麻烦的。” 薛万述仍旧有点不放心,但李元吉执意如此,执意降低存在感,他也不好再逆着李元吉的意思来,当即权衡了一番道:“那臣跟阚棱他们商量一下,各自备上兵甲,并且将府上的部曲调过来。” 李元吉摇头道:“千万别这样,我大哥借调幽云骑是秘密行事。我大嫂此番前来找我,也是为了堵住我的嘴。 你们要是将部曲调过来,弄出一副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到时候我大哥就暴露了。” 薛万述惊愕的瞪起眼道:“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对您出手,您还在乎他暴露不暴露?” 李元吉再次摇头道:“我倒是不在乎他暴露不暴露,我在乎的是他暴露了以后会引起的一系列麻烦。” 薛万述不解的盯着李元吉。 能有什么麻烦? 李建成暴露了以后,肯定会被李世民针对。 到时候他哪还会有闲暇来找您麻烦。 李元吉看出了薛万述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多做解释。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李建成一旦暴露了,他和李世民之间的斗争就很有可能会脱离历史上的轨迹。 这对李元吉而言,并不是一桩好事。 这意味着他无法在借助历史上的轨迹,去从容的应对这件事,去从容的应对。 所以他不希望这件事脱离历史上的轨迹,这样的话他可以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占尽先机。 但这些是没办法告诉薛万述的。 所以只能委屈薛万述暂时做个糊涂虫。 就在君臣二人暂时停下说话的时候,郑观音在前殿管事的引领下,一步三摇的出现在了偏殿。 郑观音之所以一步三摇,倒也不是为了摆谱。 她现在也没什么谱可摆了,在李建成让她以色娱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颜面尽失了,在一众弟弟妹妹们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长嫂的威严可言了。 一众弟弟妹妹们待她也不如以前那么恭敬了。 所以她之所以一步三摇的,是因为她怀孕了。 已经两个月了。 太医诊断过以后说是男胎。 至于太医是如何在一个婴儿尚未成形的情况下,就判断出一个婴儿是男是女的,就没人知道了。 也许是为了多讨要一些赏赐,也许是为了讨太子欢心。 反正,在郑观音被诊断出有了男胎以后,郑观音在太子宫里,在太极宫里,总算是有了那么点地位,总算是找回了一些太子妃的尊严。 只是这些地位和尊严很有限。 在一些看不起她的人眼里,她还是那个以色娱人的人。 而且,在郑观音被诊断出怀孕没多久,长孙也被诊断出怀孕了,而且也是个男胎。 这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显得没有那么荣耀了。 毕竟,她生了两个,怀了一个,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有一个。长孙生了三个,怀了一个,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的,有三个。 就生儿育女,为李家开枝散叶这件事上讲,长孙稳稳的压她一头。 虽然已经开始有很多人不拿郑观音当太子妃看了,也不在乎她的尊严和威严了,但李元吉还是给了郑观音足够的体面。 在郑观音出现在偏殿门口的时候,李元吉带着薛万述主动迎了一程,又请郑观音坐上了上座。 郑观音在上座上坐定以后,眼眶有点泛红,在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后,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现在啊,也只有你还拿我当嫂嫂看。” 李元吉见不得女人落泪,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嫂嫂,所以就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你本来就是我嫂嫂,我又干嘛拿你当我嫂嫂。” 郑观音听到这话,有点感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现在,你们兄弟中,也就你还当我是个长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我们兄弟中有人不敬嫂嫂吗?嫂嫂只管告诉我,我去问问他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当然了,这只是场面话。 郑观音也清楚这是场面话,眼中含着泪拒绝道:“你能帮嫂嫂叫屈,嫂嫂已经很开心了。这说明你幼时,嫂嫂没有白疼你一场。 不过,不用了,嫂嫂是有男人的,嫂嫂受了委屈,自有嫂嫂的男人替嫂嫂讨回公道。” 郑观音这话是笑着说的,只是里面的心酸,李元吉隔着一丈远也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这是郑观音自己的家事所导致的。 即便是李元吉觉得李建成利用自己的妻子去达成政治目的,事后又嫌弃自己的妻子,待自己的妻子不好,很没品,也不好多说什么。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此次前来,是受你大哥所托,想请你行个方便的。” 郑观音也不知道是伤感够了,还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太多的伤感,总之她稍微收了收眼中的泪水,以一副洒脱的口吻说了起来。 李元吉也不好欺负一个快要哭了的女人,痛快的道:“大哥需要我行什么方便,嫂嫂只管说。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话,看在嫂嫂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 正文 第449章 如人饮水 第449章 如人饮水 “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只是希望你能对函谷关内的事情守口如瓶。” 郑观音眼中的泪珠尚未消失干净,笑吟吟的说着。 李元吉装傻充愣道:“函谷关什么事?我大哥的门人打了我门人的事情?” 不等郑观音搭话,李元吉大大咧咧的又道:“如果是这件事的话,似乎没必要守口如瓶吧?更没必要让嫂嫂亲自走一趟吧? 嫂嫂只管派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手底下人起了争执,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他们有能耐的话,他们自己找回场子,没能耐的话,挨了打也是活该。 没有必要为他们来回奔波,也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影响了我们兄弟、叔嫂的情分。” 郑观音听到这话,格外的舒心,这是她从上元节到现在,听到的最舒心的话,所以心情变得好受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不少。 她笑着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李元吉故作不解的道:“那是什么事情,函谷关除了发生过这件事以外,也没听说过发生过其他事情啊。” 郑观音狐疑的道:“你不知道?” 李元吉故作茫然的道:“知道什么?” 郑观音略微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伱这是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李元吉为自己叫屈道:“可我真不知道啊。” 郑观音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笑着道:“那就请四弟屏退左右,让嫂嫂告诉你原委吧。” 李元吉瞥了薛万述一眼,又瞥了守在门口的前殿管事一眼。 薛万述和前殿管事识趣的离开了殿内。 郑观音也屏退了自己的随从,等到大殿里就剩下李元吉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你大哥在陇西的人遇到了麻烦,需要兵马协助,你大哥手下的长林兵,还要拱卫东宫,所以就从别处借了几百兵马,如今就屯驻在函谷关。 你派去函谷关的人难道没看见?” 李元吉给了郑观音一个迷糊脸,道:“还有这事?” 也不知道是李元吉装的太像了,还是郑观音过于单纯了。 郑观音居然信了几分李元吉不知情,将信将疑的道:“你真不知道啊?” 李元吉毫不犹豫地摇头。 郑观音端坐在上座上,权衡了一番,笑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不就知情了?” 李元吉点点头,疑问道:“然后呢?” 郑观音笑道:“然后别说出去就行,也别让你手底下的人说出去。” 李元吉好笑的道:“那要是说出去了呢?” 郑观音笑吟吟的道:“那你嫂嫂我可就又要挨你兄长责罚了。” 说到此处,也不等李元吉搭话,又似笑非笑的道:“当然了,你也可以趁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只要我能答应,就一定不会拒绝。”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这算什么?强行封我的口吗?也就是嫂嫂你,若是我大哥这么跟我说,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出去。” 郑观音点着头笑道:“也就你还给我这个嫂嫂几分薄面。”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笑道:“是嫂嫂你让我狮子大开口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郑观音展颜一笑,一副你尽管开口的样子。 李元吉笑着拱手道:“那就请嫂嫂告诉我大哥,让他事后将函谷关内的那几个人的脑袋送到我这里来吧。” 郑观音脸上的笑容一僵。 李元吉就像是没看到郑观音神情一样,自顾自的道:“我的人虽然不堪,但也是函谷关的守关大将。 一个副将,几个校尉,敢以下克上,敢架空他,还对他行凶。 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所以我必须要他们的脑袋。”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郑观音,理直气壮的道:“我也就是看在嫂嫂的面子上,在发现了此事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向他们发难。 不然,我早就带着人赶去函谷关砍了他们的脑袋了。” 郑观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难道不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难道不是碍于太子威严吗?”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讥笑道:“我当日在太极殿前,在百官们面前,都没有给他面子,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给他面子。” 郑观音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以后,她才开口道:“你大哥终究是你大哥,你们兄弟没必要闹的那么僵,不然以后你们怎么相处呢?”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大哥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我还不用在意他的态度。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怎么跟他相处,那就看他怎么对待我了。” 郑观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李元吉看着郑观音又道:“我就这么个条件,如果我大哥能答应,看在嫂嫂的面子上,我可以守口如瓶。 如果我大哥不答应,我也不会四处去宣扬此事。 不过我手底下的人要是口风不紧,走漏了风声,那他也怪不到我头上。” 郑观音沉吟着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会告诉你大哥的,想来你大哥也不会拒绝的。”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那就说不准了。毕竟,我大哥不久之前才放出话来,说要收拾我呢。” 郑观音哭笑不得的道:“你大哥那也是一时气话。” 李元吉突然定定的盯着郑观音道:“我大哥自从上元节以后,待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你为何还要不遗余力的帮他说话呢?” 郑观音神情一僵,心中的苦楚却没办法跟李元吉说,只能生硬的笑道:“人们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我既然是你大哥的妻子,无论他待我好不好,我都得不遗余力的帮他。” 李元吉不由自主的感慨道:“就怕你帮到头以后,不仅落不下好,还要被苛待。” 郑观音眼中闪过一道苦楚,语气飘忽的道:“怎么会呢?” 不用等到帮到头以后了,现在就已经开始不落好,被苛待了,即便是怀上了骨肉,依然看不到笑脸。 “这种事情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只希望嫂嫂能在遭遇苛待的时候,好好的待自己。” 李元吉由衷的感慨。 这话不是他自己想说的,而是他替前身说的。 毕竟,郑观音也算是照顾过前身几年,算是对前身有养育之恩。 郑观音如今过的不好,前身理应关怀关怀。 在李元吉看来,这个世上除了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恩不得不报外,余者皆可视情况而定。 至于生恩,固然重要,也得报答。 但生而不养,就是在造孽,而不是施恩。 养而不教,也是在造孽,而且还是造大孽,害人害己的孽,也不是施恩。 所以生而不养,亦不教的,固然有恩,但远远不及单纯的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恩。 前者是在你没有能力活下去的时候,帮你活下去。 后者是在你有能力活下去的时候,教你应该怎样活下去。 你能活下去,并且有所成就,全赖养育和教导之恩。 若有长者能二者兼顾,当重报。 若有长者能三者兼顾,当舍命相报,且百死无悔。 “你的话,嫂嫂记住了。” 郑观音又被感动到了,眼眶中再次浮现出了泪花,话虽然说的不多,但却是她的心里话。 李元吉通过郑观音的反应判断出,郑观音在东宫活的很不如意、很不如意。 不然也不会从一个仪态万千,宛若在世观音的仙女,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妇人。 许是觉得自己出了洋相,亦或者是感受到了李元吉心中的惋惜和怜悯,郑观音匆忙了揉了揉眼睛,将眼眶中的泪花揉的稀碎,然后强装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李元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观音东拉西扯的说起了过往,说起了过往那段没有这么多烦恼,没有这么多令人不快的遭遇的时光。 李元吉大多数时候就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会插一两句嘴,但不会多言。 一直陪着郑观音把过往回忆的差不多了,才将郑观音送出了偏殿,送出了九道宫。 站在九道宫那并不高大的门口,望着满山的青葱,听着山林里那时起时落的兽鸣,感受着那屡屡拂过的清风,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 薛万述悄无声息的走到李元吉身边,感慨道:“以前的太子妃殿下可不是这样的……” 李元吉侧头看了一眼薛万述,不咸不淡的问道:“那是什么样子的?” 薛万述毫不犹豫的道:“淑韵娉婷,韶姿婉娩……” 李元吉白了薛万述一眼,没好气的道:“说人话。” 薛万述好笑的道:“论气质,冠绝大唐,无人能及。论姿色,那也是大唐数得着的美人。论家世和身份,大唐的女人中无人能及。” 李元吉忍不住道:“有些夸大了吧?” 薛万述认真的道:“臣并没有夸大,不止臣一个人这么认为,许多见过太子妃殿下的人都这么认为。”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薛万述忍不住又感慨道:“可惜……现在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了……”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也感慨了起来,“你要是被宗族和妻室所绑,被当成工具一样利用,利用完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对待和尊重,你也会是这般,甚至比这还不堪。” 薛万述由衷的感叹道:“荥阳郑氏,有愧世家之名,太子殿下,有愧仁德之名。”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世家所展现出来的善意,那都是给底层百姓看的,好让百姓们以为他们很善良,好主动送上门去被他们压榨。 太子所展现出的仁德,一样是给底层的百姓看的,好让百姓们以为他能成为一位仁德君王,好心甘情愿的拥护他成为新君。 我们不是底层的百姓,所以看不到他们的善意,也看不到他们的仁德,只能看到他们的丑恶。” 感谢‘曹面子’一千五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50章 对有能耐的人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 第450章 对有能耐的人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 薛万述细细的品味着这话,品味了许久以后,觉得很有道理,当即点着头道:“确实如此。”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因为非议世家大户,被世家大户知道了,容易被针对,非议太子,更是一桩大罪。 李元吉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顾忌,因为他本身就是出自于世家大户,也是太子的亲兄弟,偶尔说一两句世家大户和太子的坏话,世家大户和太子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 这就是身份地位赋予李元吉的特权,因为在出身和地位上,李元吉跟他们是相对平等的。 所以李元吉有资格非议他们,也有资格说他们坏话,甚至还有资格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娘。 旁人就不行。 因为无论是世家大户也好,太子也好,只接受身份地位跟他们相对平等的人非议,也只允许身份地位跟他们相对平等的人说他们坏话。 身份地位不如他们的,敢说他们坏话,在他们眼中就意味着挑衅。 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动用手里的权力和力量,给予挑衅者雷霆一击,以此来维护自身的威严。 这就是世家不可冒犯,皇权不可挑衅的由来。 薛万述所出身的薛氏,固然是一个不弱的氏族,但比起五姓七望,甚至河南三窦、关中杨氏都大大的不如。 所以他不敢像是李元吉一样,去肆无忌惮的非议那些世家大户。 薛万述又是李氏之臣,也是李氏之仆,对于李氏的少族长,只能保持敬意,不能非议。 今日有感而发,非议了一句,李元吉又没有因为要维护李氏的威严,对他喊打喊杀,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幸运,以及难得的放肆。 要知道,在这个宗族大于一切的时代,任何宗族子弟在外的时候,都有维护宗族名声、威严的责任。 李元吉身为李氏子弟,在听到有人非议李氏少族长的时候,应该要努力维护,且拳脚相加的。 李元吉身为李氏嫡系子弟,不仅没有维护李氏少族长,反而跟着一起非议了起来,这在大唐其实是很少见的。 李元吉可以不在乎李氏的少族长是不是被人非议,也可以不在乎李氏强加给他的宗族责任,但薛万述不能不在乎。 所以他没有过多的去议论这个话题,而是东拉西扯的说起了其他的。 一直说到李元吉意兴阑珊,有些不想听下去了,才找了个借口告辞。 李元吉觉得九龙潭山今日的风景格外的引人注目,想要多看一会儿,就派人去叫上了李承乾和李承业一起送了薛万述一程。 薛万述有点受宠若惊,为了避免一个亲王、两个郡王的事情被人说出去,遭人非议,他坚决的要给李承乾和李承业当马骑。 然后李承乾和李承业就一左一右骑在了薛万述的肩膀上,一会儿张着嘴迎着风哇哇乱叫,像个二傻子似的,一会儿站在薛万述肩头,让薛万述稳稳的扣住他们的脚,然后伸长了脖子伸长了手,摘路边的野青杏吃。 野青杏很酸,酸的人牙疼,酸的人打摆子。 但却开胃,也能刺激人的味蕾,让人吃了还想吃。 李承乾和李承业只在野杏树下待了一刻钟,就活活了半枝的野青杏。 两个人吃的流哈喇子,吃的打摆子,还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就是不怎么吃杏头和杏尾,只吃杏中间的那一圈果肉,然后将剩下的带着杏核的杏头和杏尾塞进了薛万述的嘴里。 薛万述明明被酸的呲牙咧嘴的,但嘴上却在一个劲的道谢。 一会儿谢谢这个郡王赏,一会儿谢谢那个郡王赏。 两个郡王听到了薛万述道谢,就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喂的更起劲了。 薛万述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的变得更扭曲了。 李元吉觉得薛万述这样很没出息,也觉得李承乾和李承业这么做有点不尊重人。 但考虑到薛万述这是在代他受过,他要是阻止了薛万述继续被投食,阻止了李承乾和李承业继续投食,那么被投食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他。 所以他果断的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看不见。 李元吉以前很喜欢吃青杏的,尤其是杏身上那一层白白的绒毛消散以后的青杏,只是后来就不怎么吃了。 因为吃伤了。 李元吉至今都记得,那是他十四岁的时候,隔壁邻居家在宅基地后的自留地里栽种的青杏结果了,绒毛刚刚褪去,圆溜溜,光秃秃的青杏,在一场小雨过后,带着滴滴的水珠,煞是惹人喜爱。 他忍不住就伸出了盗跖之爪,一口气盗了它二十多个,洗也没洗,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就全送进了肚子,然后半夜就腹痛难忍,被连夜送往了医院,差点折腾掉半条命。 治好以后又被父母混合双打,长足了教训。 并且在被混合双打期间,他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隔壁邻居家杏子上面的那如同水珠一般的东西,不是小雨过后的残留,而是刚打的农药。 还好农药不是什么猛烈的农药,不然他就不止是折腾掉半条命了,而是没了一条命。 也就是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吃青杏了。 并且将这种用生命总结出的教训铭刻在了灵魂深处,即便是穿越了,即便是知道大唐的青杏,尤其是野青杏是无毒无公害,也无农药残留,他也不愿意吃。 所以只能让薛万述吃了,也只能让薛万述代他受过了。 李承乾和李承业在祸害了两树枝的野青杏以后,终于收手了,薛万述也逃脱了魔爪。 由于野青杏吃的太多,薛万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能留着口水,呲牙咧嘴的,磕磕绊绊的说话。 李承乾和李承业对此表现出了极度的嫌弃,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薛万述肩头待了,只能转移到侍卫肩头上去。 至于说李元吉…… 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从灵魂上论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他们当马骑。 况且,他们刚刚仗着年幼无知,欺负完了薛万述,凭什么给他们亲王座驾的待遇。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不仅不能给他们提升待遇,还得在回九道宫以后好好教育,好好的给讲讲道理。 虽说长者在吃沾染了小孩子口水的食物的时候是不会嫌弃的,但那仅限于自家的小孩子,旁人家的小孩子只会让人感觉到膈应和恶心。 薛万述之所以千恩万谢的吃完了他们给的残余的野青杏,不是薛万述拿他们当自家孩子看待,而是他们的身份决定了薛万述必须在他们面前笑脸相迎。 如果换一个身份,你看薛万述还会不会理他们。 也正是因为如此,必须得给他们讲讲道理,得让他们明白不能随意的去已经对待宫人和仆人的态度去对待大唐的功勋大臣。 薛万述无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薛氏兄弟无疑也是一群有能力的兄弟。 对待这种有能力的人,以及有一群有能力兄弟的人,就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也必须尽可能的去维护他们的尊严,不让他们在不经意间成为别人口中的阿谀奉承之臣。 在大唐,尤其是在这个人杰遍地时期的大唐,阿谀奉承之臣是得不到任何人尊重的。 也没有人会在离开了太极宫以后,还拿他们当同僚看。 就像是李元吉穿越之初,遇到的尹阿鼠暴打杜如晦的事件。 杜如晦在路过尹府的时候,之所以没有下马,不是他不知道朝廷的礼仪规矩,也不是他不知道尹阿鼠在官职和爵位上都比他高。 而是他自认为自己是有能耐的人,看不起尹阿鼠那种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也看不起尹阿鼠靠着裙带关系得到的爵位。 其实不只是杜如晦,绝大多数自觉有点能耐的人,在路过尹阿鼠这一类人府邸的时候都是这般。 之所以只有杜如晦挨了打,也是因为杜如晦好欺负,打了杜如晦还能从东宫和齐王府讨到赏,并且在李世民兴师问罪的时候,还能请出太子和齐王撑腰。 尹阿鼠这一类人,就是靠着这种抱大腿的方式在朝野上下存活的。 一旦没了大腿,他们会第一时间消亡,速度快到会让你反应不过来。 李元吉不希望薛万述为了迁就李承乾和李承业变成这种人,所以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将薛万述送到山下,游览完了半山的风景,又在九龙潭的其中一处浅潭内嬉戏了一番后,李元吉就让侍卫背着李承乾和李承业重新回到了九道宫。 在打发了侍卫们下去休息以后,就开始给李承乾和李承业‘上课’了。 由于李承业还太小,听不懂大道理,所以李元吉只能把大道理讲给李承乾听,再由李承乾在遇到类似的情况的时候向李承业言传身教。 这其实是一个教育孩子的很好的办法,不会太操心,不会太劳神,就是有一个硬性的先决条件。 那就是孩子必须得多。 而李氏显然没有这种困扰。 正文 第451章 赵成雍 第451章 赵成雍 刨去形单影只的嫡系看,李氏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子嗣繁多的庞大的氏族。 不仅李渊那一辈兄弟姊妹多,李元吉这一辈兄弟姊妹也多,李承乾一辈的人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一些人李元吉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见也没见过。 但人家的的确确是李氏子嗣,宗室的玉碟中录有名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需要有人给弟弟们做榜样,需要有人给弟弟们言传身教的话,李元吉只需要动用一下嫡系的权柄,一抓一大把。 不过,仅仅是教育李承业的话,李承乾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人。 李元吉不希望自己的九道宫变成育儿园。 在教育了一番李承乾和李承业,又把李承业的教育工作交给李承乾以后,李元吉就当起了甩手的掌柜。 坐在那儿兴致勃勃的看起了李承乾用糯糯的声音,严肃的表情,给李承业讲一些他母妃讲过的大道理。 好为人师,是许多炎黄子孙共有的通病。 也不知道是能借此获得一些优越感,还是能获得别人的赞赏,又或者是能自我满足,反正,炎黄子孙在教育人的问题上,是积极的,热情的。 似乎逮谁都想跟谁讲一番大道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承乾给李承业讲的非常认真,也非常起劲。 直到把李承业讲睡着了,才罢休。 或许是初次做人师,有新鲜劲,所以李承乾在李承业睡着以后,说什么也要自己背李承业去床上睡,并且准备在李承业醒了以后,第一时间给李承业讲述他还没讲完的大道理。 李元吉见李承乾劲头这么足,第李承乾的教育大业,以及李承业的被教育大业,也就放心了。 在两个小家伙躺在床榻上横七竖八的睡着了以后,就背负着双手离开了寝殿,赶往了偏殿。 刚刚赶到偏殿,李建成的回复就到了。 来传话的是一个李元吉从没有见过的人,身上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幽州气息。 李元吉之所以能辨别出来传话的人身上那有别于长安的气息是幽州气息,是因为他以前在苇泽关看到过这种气息。 薛万述等人刚从幽州出来的时候,就带着这种气息。 彪悍、鲁莽、直爽,两颊还带着两团冬日里冻出来的红晕,一看就是从比长安更寒冷的地方过来的,一看就是长期混迹于军伍当中。 “臣赵成雍参见殿下。” 名为赵成雍,浑身带着彪悍气息的魁梧汉子,在进了偏殿以后,抱拳一礼。 谈不上恭恭敬敬,也谈不上不情不愿。 就是那种简单的军中下级遇到上级时候的那种态度。 干脆利落。 “赵成雍……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李元吉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成雍,觉得赵成雍的身形跟阚棱有点相仿,但没有阚棱那么高大。 毕竟,阚棱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属于巨人一列,不然也舞不动一丈长的拍刀。 但即便如此,赵成雍依然比正常人高出了半头,再加上骨骼架子大,又穿戴着黑色的甲胄,给人一种猛士的感觉。 李元吉可以确定,这种感觉绝对不仅仅是一种感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就是一位猛士。 一位在李艺麾下幽云骑中地位不低的猛士。 不然也不会脱离幽云骑而出,直接供李建成驱使。 赵成雍听到李元吉的话,直爽的答道:“臣刚到长安!” 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似乎他的身份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元吉一边揣测着李建成派此人过来的用意,一边继续问道:“幽州来的?” 赵成雍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臣确实来自于幽州,此前在燕王殿下麾下充任一州车骑。” 李元吉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叫赵成雍的家伙这么直白,几乎可以说是有问必答,而且毫不忌讳,也毫不掩饰。 这让听惯了各种遮遮掩掩假话的李元吉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如此说来,你还是一位大将啊?” 李元吉随口夸赞了一句。 虽说一州车骑,在长安城内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在齐王府内,也就是中等偏下的官,也就是现在阚棱所身处的位置。 但在幽州,尤其是在李艺麾下,那就是大官了,而且还是有能耐的大官。 毕竟,李艺的地盘就那么大,能被他任命为一州车骑的,不是他信赖的人,就是有能耐,或者有功劳的人。 算得上是他麾下的大将。 而这其中的佼佼者,都是经历过严苛的战火磨砺的,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血战中脱颖而出的。 之所以没有更高的成就,不是他们的能耐不够,而是李艺的池塘太小,只能将他们养成肥鱼,却不能将他们养成大鱼。 只要他们脱离了李艺的池塘,彻底的倒向了大唐的池塘,在机遇来临的时候,他们会快速的幻化成大鱼,达成许多人苦苦追求的马上封侯、马上封公的成就。 就像是薛氏兄弟,在脱离了李艺的那个小池塘,倒向了大唐的大池塘以后,官爵、待遇等各个方面,都有了直线性的提升。 想来赵成雍有一定的机遇的话,封侯应该不在话下。 至于封公嘛。 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因为没有那个机遇。 大唐内部的敌人已经基本上清理干净了,已经没什么打大仗的机会了,也没有生擒贼首,或者生杀贼首的机会了。 再想封公,就只能从从龙之功,以及大唐以后征讨突厥的战事中去争取了。 但想要获取从龙之功,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 就赵成雍追随的人来看,赵成雍获取从龙之功的希望很渺茫。 大唐三五年之内,是不会对突厥掀起大战的。 因为大唐刚刚经历了统一战争,如今又深陷夺嫡风波,无论是休养生息,聚集力量也好,还是不让突厥人趁着夺嫡闹出了乱子占便宜也罢,大唐短时间内都不会对突厥动手的。 所以啊,赵成雍想借着征讨突厥战事谋取功劳封公的话,也很渺茫。 “臣只是比较扛打,算不上什么大将。” 赵成雍在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憨厚的笑着说。 李元吉缓缓回神,自顾自的笑了。 他是在笑自己。 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居然关心起了一个外人的前程,还为此好好的思量了一番。 当即,李元吉收回了心神,笑着道:“能扛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像是我二哥手底下的一些人,明明都已经是国公国侯了,还是扛不住打,也不经打。” 赵成雍才到长安城,不知道这话里面的利害关系,那些挨了打的人,害怕丢脸,也不会四处宣扬此时,所以听到这话,乐呵呵的道:“臣肯定能扛得住打,也经打。” 李元吉一愣,笑容灿烂的问道:“那找个时间,我们过过手如何?” 赵成雍是初入长安城,不晓得长安城内地头蛇的厉害,当即就要点头答应,只是头刚垂下去一点点,就想到了他此次前来是有正事。 当即,意兴阑珊的笑道:“臣差点忘了,臣此次前来是有正事要跟殿下商量。等臣跟殿下商量完了正事,再说过过手的事情,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李元吉也只是一时恶趣味,并没有想着真的跟赵成雍过过手,欺负欺负人,所以点点头道:“那就先聊正事。” 赵成雍神色一正,认真的道:“臣此次前来,是受我家殿下之命,来回复殿下提出的条件的。我家殿下说了,殿下提出的条件他答应了。 只是时间上得往后推一推,不能现在就满足殿下的条件。 因为殿下要的那几个人,我家殿下现在还有用。 最后就是,我家殿下希望殿下能遵守承诺,守口如瓶。” 李元吉随口应付了一句,“这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至于要不要真的遵守承诺,那得视情况而定。 毕竟,李建成还没‘付款’呢,也没给定金,没理由非得遵守对李建成的承诺。 “即使如此,那臣就先回去复命了。” 赵成雍笑着说。 李元吉刚要点头,就听赵成雍又道:“不过在回去之前,臣可以先跟殿下说一说过过手的事情。” 李元吉一愣,失笑道:“你来真的啊?看来伱是一个喜欢好勇斗狠的家伙啊。” 赵成雍嘿嘿一笑道:“臣也不是喜欢好勇斗狠,臣只是喜欢借助武艺高强的人磨砺自己的身手。” 李元吉点头道:“倒是一个知道上进的,不错不错。不过跟我过过手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免得你吃了亏,传扬出去,别人说我故意找你茬,欺负你。” 赵成雍脸上的笑容一僵,急了,喊道:“殿下放心,臣绝对会拿出十成十的本事跟殿下过过手的,臣绝对不会因为殿下身份尊贵,就手下留情的。” 李元吉张着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真是一个没有多少心眼的直肠子啊,什么话都敢往出说,也不怕得罪人。 这种人其实挺好的。 只要收服其心,一定会忠心耿耿的跟随你一辈子。 可惜了,跟错了人。 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李元吉现在非常好奇,李艺是怎么想着将这么一个人送给李建成,让李建成用于行宫变之事、行刺杀之举上的。 这个人明显不适合干这种事。 他更适合去统管兵马,去作战。 正文 第452章 还真敢啊?! 第452章 还真敢啊?! 眼见李元吉一脸哭笑不得,却不说话,赵成雍以为李元吉怕输,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若是怕输了传出去有损威名,臣可以守口如瓶的。” 李元吉实在是拿这个直肠子的家伙没脾气,当即哭笑不得的道:“我不是怕输,我只是怕你输了,传扬出去,别人说我欺负人。” 赵成雍瞪起了眼,呼喝道:“怎么会?!” 李元吉笑问道:“怎么不会?” 不等赵成雍搭话,李元吉又笑着道:“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跟我过过手,那就先去长安城内打听打听我过往都跟谁过过手,然后再做决定。” 赵成雍急的瞪着眼要说话,李元吉又摆摆手道:“如果你打听完了,知道我过往的时候都跟谁过过手,还决定跟我过过手,那伱只管来找我,我绝不会再推辞。” 赵成雍见李元吉心意已决,似乎是说什么也不会跟他过过手,心有不甘,却没资格强迫,只能拱拱手道:“既然如此,臣就去打听打听,等臣打听完了,再找上门,希望殿下不要闭门谢客。” 李元吉好笑道:“你放心,对于任何一个找上门跟我较量的人,我都不会拒之门外。” 赵成雍生硬的点了一下头,欲言又止。 李元吉愣了一下,又思量了一下,失笑道:“你不会还想让我给你立个字据吧?” 赵成雍憨厚的笑道:“白纸黑字的事情,无法抵赖。” 李元吉指着殿门外,笑骂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位亲王,就算是吐出去一口唾沫,也能砸出一个坑,岂会出尔反尔。 你赶紧给我滚蛋!” 赵成雍赶忙神色一正,躬身一礼后就往殿外走,只是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脚下一顿,回过头拱着手道:“殿下所说的,臣可当真了啊。殿下若是言而无信的话,休怪臣说出去。” 李元吉没好气的骂道:“你给我滚!” 赵成雍憨厚的笑了笑,再次躬身一礼后,彻底的消失在了殿门口。 李元吉瞅着赵成雍消失的地方,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道:“还算有点小圆滑,并不是那么的棱角分明,那么的呆板……” 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加强版的宇文宝和阚棱。 有宇文宝的圆滑和忠诚,有阚棱的憨直和忠勇。 明明圆滑和憨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可偏偏就出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而且被他融合的恰到好处。 该憨直的时候憨直的厉害,该圆滑的时候也不呆板。 这让李元吉想起了尉迟恭。 尉迟恭就是这样一个人。 该憨直的时候,憨直的厉害,除了李世民,谁也拦不住。 该圆滑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呆板,你想找个茬再收拾他一顿,你都找不到。 这种人,无论是留在身边做一个侍卫统领,还是放出去做一个先锋大将,都十分适合。 只可惜,已经有主了,而且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如若不然的话,李元吉倒是不介意招揽一二。 “要不然……派人去跟李艺说道说道,让李艺换一个人去帮李建成?” 李元吉心里没由来的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没在心头待多久,就被他否决了。 李建成如今干的可是夺位的大事,又处在关键时刻,身边的人岂是说换就换的? 即便是说服了李艺,李艺也不一定能把人要回来。 就跟薛氏兄弟似的,既然已经到了齐王府,那就是齐王府的人,李艺再想要回去,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换不了,也要不回来,那就算了。” 李元吉微微往坐榻的圈背上一趟,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大唐初期的名将很多,有能耐的人更多,值得招揽的如同过江之鲤,但不是每一个都能招揽到麾下的,也不是每一个都能被招揽的。 看一个,爱一个,招揽一个,不是什么好习惯。 什么天下英才尽入我囊中的话,只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当不得真。 在这个奇人异士喜欢归隐的世代,乡野中的遗贤多不胜数。 不愿意为大唐效力,亦不愿意为名利奔波的人比比皆是。 不可能尽数招揽,也不可能全部纳入囊中。 所以得适应遇英才而不得的遗憾。 李元吉带着这种遗憾,在九道宫内观察李承乾教导李承业,观察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李承业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在教导李承业。 吃饭喝水的时候,教导李承业吃饭喝水的规矩,行走坐卧的时候,教导李承业行走坐卧的规矩。 在遇到一些事情,发现一些事情的时候,还会教导李承业其中的道理。 李元吉看得出来,李承乾是想将自己动的,以及自己似懂非懂的,都教给李承业。 这其中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他从他母亲长孙那里学来的。 也是通过这些东西,李元吉了解到,长孙在教育儿子这方面是真的苛刻。 规矩几乎细化到了咳嗽不许出太大的声音,吃饭不能发出一丁点响动的地步。 道理也被灌输到了十岁的孩子才需要去学习、去了解的地步。 皇家,尤其是一个一家子尽是变态的皇家,教育堪称是恐怖如斯啊。 李元吉也不知道已故的太穆皇后是如何教导孩子的,如果已故的太穆皇后也是这么教导孩子的,那他不得不替前身庆幸,庆幸前身得不到太穆皇后重视,没有被太穆皇后如此恐怖如斯的教育毁了童年。 为了让李承乾有点童年,为了让李承乾长大以后能像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孩子一样跟兄弟姐妹相处。 李元吉不得不在李承乾教导李承业的时候,给李承乾灌输了一些他对规矩的态度和看法,以及一些他学习过的道理。 但李承乾不怎么喜欢听,也不怎么能听得进去。 就像是他的学生李承业一样,也不怎么喜欢听他讲规矩和道理,也不怎么听得进去他讲的规矩和道理。 李承乾反而对薛万备那一身别样的甲胄更感兴趣。 薛万备是在薛万述回府以后第二天来的,带着甲胄,带着兵刃,带着他平日里喜欢看的书籍,悄无声息的到了九道宫。 也不需要人照应,也不需要人多问,就自顾自的在九道宫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找了个地方,搭了个隐蔽的草窝子住下了。 随身带的甲胄,是一种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老甲胄,应该是家传的,造型跟隋甲、唐甲都有不同。 李承乾没见过,所以很希望见一见,上手摸一摸,最好再能上身试一试。 薛万备没有他哥那么没骨气,对于李承乾这种无礼的要求,他果断拒绝了。 然后李承乾就找上了李元吉,希望李元吉给薛万备说一说,让他试一试那一身魏晋南北朝时期传下来的甲胄。 李元吉面对李承乾这种有些失礼的要求,也果断拒绝了,并且给出了理由,“既然是前朝以前传下来的,那应该就是薛氏传家的宝甲,跟你祖父供奉在太庙里的那一尊一样,是浸染过祖辈血汗的,不能轻易给外人穿戴。” 李承乾微微仰起头,一脸认真的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试试怎么办?”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正在看的文书,盯着李承乾,同样认真的道:“那就让你父亲帮你找一套,又或者让你父亲吩咐将作监的人帮你依照样式打造一套。 千万别想着仗势欺人,去巧取豪夺。 我不允许。” 李承乾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的话虽然是轻声说的,可是李承乾依旧从里面听出了不庸置疑。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我不允许’,他听出了不可抗拒。 “行了,下去找承业玩吧。要是你父亲不帮你找,或者不让将作监的人帮你打造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命将作监的人帮你打造一套。 反正将作监的少监如今就在九龙潭山。” 李元吉对李承乾摆摆手,随口说着,示意李承乾可以下去了。 李承乾虽然心有不甘,但李元吉态度明确,他也不好继续再在李元吉面前死缠烂打,当即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退出了廊亭内。 李承乾刚走,李孝恭就踩着廊道中的木板,嘎吱嘎吱的出现了。 一见面,也不等李元吉搭话,就抄起了矮几上放着的茶壶,猛灌了一口。 李元吉对侍婢摆摆手,示意侍婢可以将茶壶打包,给李孝恭带走了。 李孝恭美美的灌了一壶茶水,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满足的开始抱怨,“你说说你,放着山下精舍那么方便的地方不住,跑到这里来住,害的我们要找你一趟,都要爬半座山,多不方便。”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孝恭这话,在吩咐了人给李孝恭准备了坐榻,上了茶水以后,才缓缓开口道:“你辛辛苦苦的爬了半座山,跑到我这里来,不会只是来向我抱怨的吧?” “当然不是!” 李孝恭叫了一句,毫不客气的以主人的身份屏退了左右,然后才继续道:“山下来了个傻子,说要找你切磋,由于带着兵甲,所以被左武卫的人给拦下了。 那个傻子说,你答应了跟他切磋,并且随时随地欢迎他来,所以我来帮左武卫的人问问,是不是确有其事,是不是要放行?” 正文 第453章 大唐第一大傻子!! 第453章 大唐第一大傻子!! 李元吉错愕的看向李孝恭,难以置信的道:“他还真敢来啊?” 李孝恭更加错愕,更加难以置信的道:“你还真答应他了?” 李元吉苦笑着点点头。 李孝恭忍不住喊道:“你自己有多凶你自己不知道吗?伱还敢答应他?你是不是看他不顺眼,然后才鼓动他来找你,好名正言顺的宰了他?”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没你想的那么下作。”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道:“那你还答应他?” 李元吉无语的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且没急着跟他动手,而是先让他到长安城内去好好的打听打听我,谁知道他打听完了,还要跟我过过手……” 李孝恭将信将疑的沉吟着道:“如此说来,他是自己找死?” 李元吉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跟赵成雍见面的全过程,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李孝恭微微瞪眼道:“那是什么?”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应该是见猎心起,想试试我的身手,了解了解我们之间的差距,然后苦练武艺追上我。” 李孝恭愣了愣道:“那就是个武疯子咯?” 所谓的武疯子,就是纯粹的武人,嗜武成痴的那种武人。 遇到了跟自己武艺相当的,会想着较量一番,取长补短,遇到了比自己强的,更想较量一番,好了解彼此之间的差距,好知道更上一次的武艺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去追赶。 直到追不动了,亦或者已经找不到对手了,才会止步。 当然了,在找不到对手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向人们最敬畏的天地发起挑战。 就比如《隋唐演义》中的李元霸,在天下无敌了以后,只能向上天发起挑战。 虽然下场很凄惨,但勇气无人能及。 赵成雍在这个正常的历史世界中,显然是达不到李元霸那种向天叫板的地步,但他明显有一颗追求武道更高的决心。 “应该是……” 李元吉点头认可了李孝恭的说法。 李孝恭忍不住嚷嚷道:“那你准备如何应对?这种人一旦缠上了你,会是什么样子的,你应该清楚。”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的前身也是个武疯子,不然也不会不顾亲王的威严和脸面,去跟尉迟恭一个臣子比拼槊技,赢了没有任何好处,输了还容易丢人。 也正是因为前身是武疯子,所以他也知道被武疯子缠上了是什么样子。 那是随时随地会找你挑战,并且不打败你,绝不罢休。 “能怎么应对,左右不过是一棍子而已。”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说。 李孝恭嘴角抽抽了一下,瞬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了。 因为对别人而言,遇上了武疯子,就等于是遇上了麻烦,需要费心费力的去应对。 对李元吉而言,遇上了武疯子,也就是一棍子的事情,一棍子不够,那就两棍子,总之不会超过两棍子,所以没必要费心费力的去应对。 “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派人去把他给你叫上来?” 李孝恭突然哼哼起来问。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李元吉一棍的威力,还是想到了李元吉之前不经意间给了他一巴掌,打折了他一条胳膊。 “不急,五华亭现在还缺一座假山,先让他搬一些石头上来。” 李元吉淡然的笑着说。 李孝恭瞪起眼道:“闹了半天,你不白跟人切磋啊?” 李元吉古怪的看着李孝恭道:“我大小也是个亲王吧?是谁想跟我切磋就能切磋的?让他搬一些石头,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要是别人,我会先让他去东海,将曹孟德诗里的那一块碣石搬回来再说。” 李孝恭嘴角抽搐着道:“如此说来,你对他已经很仁慈了?” 李元吉点头道:“那是当然。” 李孝恭没好气的道:“我怎么觉得你迟早会让他去东海搬石头呢?” 李元吉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李孝恭道:“他又不是我的人,找我也不是为了公事,我干嘛对他客气? 我很闲吗?” 李孝恭迟疑着道:“你不会有一天把这一套也用在我们身上吧?” 李元吉疑问道:“我是那种人吗?” 李孝恭反问道:“你不是吗?”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转移起了话题,“我说你一个残废,不辞辛劳的爬山来找我,总不可能就为了告诉我这么一件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劳您大驾了。” 李孝恭下意识的坐正了,微微仰起头道:“当然不是了。我一个郡王,岂会帮一个没有什么名堂的人跑腿。” 李元吉点头道:“我就说嘛……”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道:“我此次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问道:“宫里又死人了,不可能吧?” 李孝恭目光幽怨的道:“宫里可是住着你父亲,你兄长,以及你的其他弟妹,你就那么盼望宫里死人的?” 李元吉张张嘴,刚要搭话,就听李孝恭没好气的又道:“让你失望了,宫里没死人。内侍省的人和大理寺的人因为此前的事情没有查出头绪,已经被你父亲相继罢落了四人了。 如今莆田侯还在闹,你父亲已经下令内侍省和大理寺继续追查了,还是七日期限,七日一到,还查不出头绪,那就要拿内侍省监和大理寺卿问罪。” 李元吉诧异的道:“内侍省监可是我父亲从晋阳宫带过来的老人,他真的舍得?” 李孝恭不咸不淡的道:“舍不舍得也得给莆田侯一个交代。莆田侯此次可是发了狠的,拼着爵位不要,也要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莆田侯也是圣人身边的老人,而且还是为圣人挡过刀箭的老人。 圣人若是给不了莆田侯一个交代,就只能拿内侍省监和大理寺卿去平息此事。”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这么说来,莆田侯倒是疼闺女……” 李孝恭不以为意的道:“那就未必了,就算是金铸的闺女,也不值一个侯。所以我断定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虽然市侩了一些,但却是一句大实话。 在这个以宗族为主,以男人为尊的时代,有人或许会为了给闺女讨一个公道,闹出各种动静,但绝对没有人会为了给闺女讨一个公道,去拿爵位换。 要知道,爵位是可以世袭的,即便是推恩之下,一代一折,一个侯爵也足以折好几代。 拿一个侯爵之位去换闺女的一个公道,就好比是拿好几代人的富贵去给闺女要个说法。 即便是莆田侯疼闺女入骨,要一意孤行,家里的人、宗族里的人、同僚们、好友们,也会阻止。 在这重重阻碍下,莆田侯会拿爵位为闺女讨公道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门道。 具体是什么门道,李元吉也猜到了一下,但没必要告诉李孝恭。 “如果仅仅是这些事的话,你似乎没必要跑一趟吧?更没必要屏退我的左右吧?”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疑问。 李孝恭愣了一下,用那只还完好无损的手拍了一下脑门,喊道:“被你这么一打岔,我给忘了。” 说着,还瞪了李元吉一眼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益州的事情马上就要成了,你还要做什么的话,得早做准备。” 李元吉愣了愣,点着头道:“这么说,窦氏的嫡系子弟中,已经有人到了益州?” 李孝恭点头道:“对,窦文表,窦袭的嫡长子。” 李元吉好奇的道:“据我所知,窦袭对他的这个嫡长子相当重视,我二哥是怎么把他弄到益州去的?” 李孝恭嘿嘿一笑道:“要是别人问,我肯定说不知道。你问嘛,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说到此处,李孝恭贼兮兮的道:“是你二姊夫出的面,将他弄到益州去的。” 李元吉愣愣的坐在原地,良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李孝恭挤眉弄眼的道:“意外吧?我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意外,谁能想到一向看起来傻乎乎,并且唯你父亲马首是瞻的窦诞,居然会暗中投靠你二哥。” 李元吉回过神,长出了一口气道:“确实意外……”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深受李渊信任的窦诞,居然会暗中倒向李世民。 他之前还请窦诞帮忙谋官来着。 还好中间倒了一遍手,只让窦诞帮别人的人谋官,并没有让窦诞帮他的人谋官,不然他潜藏在李建成宫里的暗子,就暴露给李世民了。 李孝恭幸灾乐祸的感慨道:“窦氏的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一向被他们当成傻子的窦轨,居然会是窦氏的内贼。” 李元吉不解的道:“我看我二姊夫挺聪明的啊,你为什么会一口一个傻子,一口一个傻子的叫着,窦氏的人为什么又会拿他当傻子?” 李孝恭先是一愣,反问道:“你不知道?” 李元吉缓缓摇头,确实不知道。 李孝恭噗呲一下笑了,然后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肆,笑到最后捶胸顿足的,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一直到在捶胸顿足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胳膊,感觉到了疼痛,才停了下来,然后一边噗呲噗呲的笑着,一边道:“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他之前被你父亲派去并州辅佐你,结果你们一起把并州给丢了。 那可是当时我大唐一半的疆域。 若不是你二哥后来力挽狂澜,你们这一丢,很有可能就彻底的葬送了我大唐的江山。 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两个私底下被人戏称为我大唐最不堪重用的两个人。 有好事者称你们为大傻子和二傻子。” 李元吉脸一下子就黑了。 李孝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以前你够凶,也够狠,没人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生怕你恼羞成怒之下打杀了他们。 现在,你虽然依旧够凶,但却没有以前那么狠了。 所以我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正文 第454章 好奇心害死猫 李元吉怒道:“我当时只有十六岁!虽然名义上是并州总管,执掌着并州的军政大权,可当时在并州做主的不是我,是窦诞,是宇文歆。 如果说有人要为丢失并州承担骂名的话,那也该是窦诞,该是宇文歆,而不是我!” 李孝恭就像是感受不到李元吉的愤怒一样,依旧笑的没心没肺,还十分欠揍的道:“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冲天下人嚷去,冲天下人解释去,你冲我嚷什么,冲我解释什么? 我又不能还你一个清白。” 李元吉愤怒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乐和和的道:“看来你也清楚,这种事情去跟天下人嚷,去跟天下人解释,是行不通的。天下人可不在乎你当时有多少岁,也不会在乎你当时到底有没有实权。 天下人只知道你当时是并州总管,是并州权柄最高的人,是并州身份最高的人。 所以并州丢失,你即便是没有任何过错,依然要承担最大的骂名。” 这就是身份高、地位高的人,在做某一件事,又或者借出个名头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这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句话的由来之一。 不是说你年纪小,就能成为你身居高位,且胡作非为的资本。 也不是说你年纪小,就可以在犯了错,又或者说是手底下的人犯了错以后,以此为借口去推脱责任。 毕竟,百姓们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尤其是在敌人的铁蹄下苦苦求生的百姓,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保护他们的是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也不会在乎这个保护他们的少年手里到底有没有实权。 他们只会在受苦受难的时候,问候少年,问候少年全家,问候少年祖宗十八代。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元吉没有再去反驳李孝恭的话,因为他知道李孝恭说的是大实话,也知道前身带给他的这种污名,这辈子恐怕也洗不白。 所以只能咬牙切齿的冲李孝恭喊道:“我要是大傻子,你就是更大的傻子,你们全都是更大的傻子。” 李孝恭听到这话,乐不可支的道:“你现在这种反应,用你自己的话怎么说来着?无能狂怒?对不对?” 李元吉一瞬间瞪起了眼,噌的一下站起身,冲着李孝恭咆哮道:“你竟敢偷看我的密札?!” 李孝恭见李元吉真的动怒了,而且还是怒不可遏的那种,赶忙端正了一下坐姿,收起了笑脸,态度认真的道:“我可没有偷看,是你的两个闺女主动送到我案头上的。” “怎么可能?!” 李元吉根本不信。 李孝恭赶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两个闺女送到我案头上的。她们不仅送给了我一册,还送给了凌敬和任瑰各一册。” 李元吉的脸是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的。 虽然那些密札里没有记录任何秘密,全是他不爽的时候写的垃圾话。 但就是这些垃圾话,传扬出去,也足够他在长安城内所有权贵面前社死一次的。 从李孝恭的反应看,李孝恭应该没看过压在箱子底的那几册,不然肯定会损死他。 凌敬和任瑰应该也没看到过,不然早就一脸古怪的赶到九道宫来了。 即使如此,那就必须尽快在李令和李絮翻到箱子底之前,销毁所有密札。 一念至此,李元吉冲着廊亭外喊了一句,“来人呐!” 伺候在廊亭外的侍卫听到招呼,匆匆跑进廊亭。 李元吉不等侍卫施礼,就果断吩咐道:“你速速赶去精舍,到精舍正屋内的书案底下,去取一个箱子。 拿到以后,速速返回九道宫,不得延误。 到了精舍以后,再吩咐人去给凌敬和任瑰传话,让他们将李令和李絮给他们的书册,一并给我送到这里来,片页也不能少。” 侍卫原本是准备施礼的,但是还没等到他施礼,李元吉已经吩咐完了。 他就只能抱了抱拳,应允了一声,然后往山下的精舍跑去。 只是刚跑出去了两步,就被李元吉给叫住了,“你等等!” 侍卫赶忙回头,抱拳躬身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再告诉王妃,让王妃好好教一教李令和李絮规矩。” 侍卫愣了一下,赶忙低头应承。 李孝恭错愕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却当没看见李孝恭的眼神,只是对侍卫摆了摆手,让侍卫尽快去办。 侍卫再次躬身一礼后,快速的顺着廊道赶往了九道宫门口,赶往了精舍。 李孝恭一直到侍卫的身影消失了以后,才忍不住道:“是不是重了?”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没说话。 李孝恭的意思是说,让杨妙言好好的教教李令和李絮规矩这话重了。 这要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里,也就是一句毫不起眼的话。 但是放在豪门大户,放在皇家,那就是指责当家主妇不会教孩子。 这对杨妙言一个没有子嗣的当家主妇而言,是一种很重的指责。 如果一个主妇,生不下子嗣,还不会教育孩子,那么她距离被休弃就不远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放纵李令和李絮的可是你。你现在受不了她们胡闹,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你干嘛拿弟妹撒气。” 李孝恭对杨妙言的感观很好,忍不住为杨妙言打抱不平。 当初放纵李令和李絮,希望李令和李絮有个快乐的童年的是李元吉,现在嫌弃李令和李絮胡闹的也是李元吉。 横竖都是李元吉,横竖都怨不到杨妙言头上。 李孝恭觉得李元吉这是在迁怒。 李元吉又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什么时候拿妙言撒气了?” 李孝恭也瞪起了眼道:“你对妙言说那么重的话,还不是拿她撒气?她也就是没有子嗣,她要是有子嗣的话,岂会容你说这种话。” 子嗣就是女人的胆,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一个有子嗣的女人和一个没子嗣的女人,在处在同一地位的情况下,拥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话语权。 有子嗣的女人,在家中,尤其是在后宅中,地位跟丈夫是平等的,甚至在处理后宅一切事情的时候,话语权还在丈夫之上。 没子嗣的女人,在家中,在后宅中,都没多少话语权,也不可能做到跟丈夫地位平等。 偶尔被丈夫嘲讽几句,也只能憋着忍着,根本不敢还嘴。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孝恭把李元吉‘欺负’杨妙言的事情,归结到了杨妙言没有子嗣上面。 李元吉都懒得再搭理李孝恭,他家的事情,李孝恭懂个球。 但李孝恭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不依不饶的道:“你别冲着我横眉竖眼的,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看人家弟妹没有子嗣,所以欺负人家?”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冷淡的道:“你觉得我是在欺负妙言,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李孝恭愣了一下,嚷嚷着道:“你欺负人就是欺负人,我看的清清楚楚,听的也清清楚楚,还有什么赌可打的?” 李元吉冷冷道:“你就说打不打吧?” 李孝恭敷衍的道:“你先说什么赌吧!” 李元吉道:“你说我欺负妙言,那妙言被我欺负了,会有何反应?” 李孝恭又是一愣,不咸不淡的撇着嘴道:“还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带着一双闺女过来向你这个一家之主认错呗。”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好,那我们就赌妙言会不会带着李令和李絮来跟我认错。” 李孝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要点头答应,但刚点下去头,就意识到,李元吉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李元吉既然敢这么说,八成是有什么依仗。 又或者说稳操胜券。 虽说在世家大户,在皇家,李元吉说杨妙言不会教育孩子,是一种很严重的指责。 但是人家夫妻二人要是在床第之间另有约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即,李孝恭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不跟你赌,跟你赌又没什么好处,我干嘛跟你赌。”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对李孝恭道:“你要是跟我赌的话,我输了以后,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孝恭下意识的睁大了眼。 他想知道。 但他也清楚,这九成九是一个套。 可能被李元吉称之为天大秘密的秘密,那一定是了不得的秘密。 这种秘密李元吉不说话的话,他很有可能事到临头了才知道,又或者干脆一辈子也不知道。 这让他很纠结。 一方面是好奇心促使着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一方面是理智告诉他,这里面有诈,千万别上当,更不能有好奇心,不然很容易掉进坑里。 在这两种不同的心思斗争下,他最终咬着牙做了一个决定,“我不管你的秘密有多大,我就是不赌。” 李元吉一下子乐了,笑道:“看来你成长了啊。知道好奇心容易害死人,知道如何克制自己了啊。你要是在上元夜的时候,能够克制住自己,你也不至于被人关在临水的大殿里,更不至于胆战心惊的跑进宫去给我父亲做磕头虫。” 正文 第455章 上赶着找死的人! 李孝恭猛然被夸奖,有点不适应,晕晕乎乎的想得瑟两句。 就听见李元吉又阴恻恻的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那想必也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从我密札中看到的内容,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李孝恭惊愕的瞪起眼,磕磕巴巴的道:“凌敬和任瑰也看了,你不去封他们的口,你只封我的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李元吉冷冷一笑道:“你放心,他们两个也逃不了。” 李孝恭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又冷笑道:“这一次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知道知道,不仅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看的也不能看。” 李孝恭多嘴的说了一句,“可你密札中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全都是你骂人的话,没什么不能看的吧?” 不等李元吉横眉竖眼的继续威胁,就听李孝恭又快速的补充了一句,“那些话传扬出去以后,你虽然会被人嘲笑,可也就仅此而已,你犯不着下封口令吧?” “犯得着!!” 李元吉恶狠狠的道:“我已经被人嘲笑了两三年了,我不想再被人嘲笑两三年了。” 李孝恭很想说一句,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已经被嘲笑了两三年了,再被嘲笑一两次也不打紧,债多不压身嘛。 可是看到了李元吉凶恶的目光,他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原因无他……惹不起而已。 李元吉见李孝恭给自己吓唬住了,又恶狠狠的道:“给我记住了,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李孝恭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李元吉冷哼了一下,这才坐下。 然后跟李孝恭一起等起了侍卫。 只是等了半天,没等到侍卫,倒是等到了赵成雍。 赵成雍为了应对跟李元吉之间的切磋,做了充足的准备。 不仅穿戴了一身相当厚重的甲胄,还带了一长一短常用的兵器。 长的是一杆矛。 很常见的一种长兵器。 只不过在将校中没人用,倒是兵卒中有不少人用。 由此可见,赵成雍的出身应该不高,之所以能有今天这种地位,应该是凭借着他武疯子的特性,一刀一枪的杀出来的。 毕竟,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在供养孩子去学武的时候,都不会让孩子去学矛,而是会让孩子学刀、学槊。 因为刀是最常用的短兵器,能应对各种战事所需,也能跟任何长兵器搭配,所以学刀是一个很必然,也是很基础的选择。 槊则是能马上称雄的兵器,一杆好槊,配上一个好槊手,在战场上能轻易的做到以一敌多。 在冲锋陷阵,临阵厮杀,也有诸多优势。 所以能学槊的情况下,是没人会去学矛的。 即便是不能学槊,也会去学长刀、大枪等兵器。 所以大唐上上下下教人学武的,以及跟人学武的,几乎没有人会学矛,也没有人教矛。 想要学矛,就只能到军营里最基础的武官那里去学习。 也只有初入行伍,最基础的兵卒,才会学矛。 因为矛的锻造方法简单,用法也简单。 尤其是军中,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招。 刺或者挡。 所以,在看到赵成雍惯用的兵器的那一刻,李元吉立马就判断出了赵成雍的出身,以及一部分过往。 李孝恭也判断出来了,并且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劲的在‘嗞嗞嗞’的嘬着牙花子。 赵成雍穿戴着全甲,拎着长矛,腰间挎着长刀,宛如一个螃蟹一般,一步一挪的到了廊亭外。 在廊亭外的侍卫注视下,交出了长矛,卸下了长刀,才被允许进入廊亭。 到了廊亭内以后,赵成雍躬身一礼,恭恭敬敬的道:“臣赵成雍,参见齐王殿下,参见河间王殿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一边打量着赵成雍的装束,一边疑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赵成雍一脸古怪的道:“是淮安王殿下巡视九龙潭山的时候,碰到了臣,听说臣是来找殿下切磋的,就痛快的吩咐左武卫的兄弟们给臣放行了,并且还派了人将臣送到了山下。” 顿了一下,赵成雍神情更加古怪的道:“在臣临行前,淮安王殿下还遗憾的说,他有要事在身,不能亲眼目睹臣和殿下切磋。 还希望臣代他问问,看看殿下能否将切磋的事情延后一段时间。 比如……放在晚上。”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孝恭则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道:“咱们这位王叔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也一样?” 李孝恭摇着头道:“不,不,我不一样,我没有任何看热闹的心思。” 李元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李孝恭的谎言,“那你说完了正事,为何不走?还不是想留在这里看热闹。” 李孝恭仰起头,嚷嚷着道:“我是喜欢看热闹的那种人?什么样的热闹我没见过?你别忘了,我曾经也是独领十数万大军,纵横过荆州、益州、扬州、交州各地的。” 李元吉‘呵’了一下,问道:“那现在呢?” 李孝恭被怼的有些心塞,哼哼了两声以后,没有再多话。 李元吉再次看向赵成雍道:“我让你去长安城内好好的打听打听我,你打听过了?” 赵成雍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好奇道:“既然打听过了,为什么还要选择跟我切磋?” 赵成雍张嘴,刚要搭话,就听李元吉又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跟我切磋会有怎样的下场。你如今在东宫听用,东宫如今又是用人的时候,你要是有了什么损伤,无法帮东宫出力,东宫恐怕饶不了你。” 赵成雍一脸认真的道:“只要能跟殿下过过手,知道臣跟殿下之间的差距,纵然是被责罚,臣也心甘情愿。” 李元吉好笑道:“怕就怕到时候不仅仅是会被责罚……” 还有可能会掉脑袋,又或者死全家。 毕竟,李建成和李艺所图甚大,稍有不慎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是万劫不复。 要是因为手底下的一个小卒子不听话,出了什么茬子,那李建成和李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李元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赵成雍一句。 赵成雍面对李元吉的提醒,依旧认真的道:“臣不怕……” 李孝恭再次的嘬起了牙花子,摇头晃脑的感慨道:“果然是个嗜武成痴的家伙。” 说到此处,还特地看向李元吉,毫不避讳赵成雍的道:“这种人其实不适合当官,至少不适合当这种在各种府邸走动、传话的官。”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不以为意的道:“人家本来就不是跑腿传话的,是我大哥用错的地方而已。” 李孝恭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成雍对于李孝恭的话,置若罔闻。 这种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而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在他的上官派他去给李艺传话的时候,李艺说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艺相中了他,并且将他暗中选入了幽云骑。 第二次是他帮太子去修文馆传话的时候,李世民说的。 李世民还向他抛出了橄榄枝,直言他只要愿意加入天策府,一定会为他加官进爵,并且会帮他解决掉所有麻烦,其中就包括解决来自于太子的麻烦,以及来自于李艺的麻烦。 但他拒绝了。 因为他看得出来,李世民并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李世民只是在他身上嗅到了同为武人的气息,随口一说罢了。 他要是答应了,李世民肯定会说到做到,为他加官进爵,帮他解决所以的麻烦。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第三次就是李孝恭现在所说的这一次。 有了前两次打头,再听到这种话,他已经不在意了。 “看来你心意已决?” 李元吉盯着赵成雍问。 赵成雍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再次确认道:“确定要跟我切磋了?” 赵成雍赶忙抱拳道:“殿下武艺之高,有再世霸王之称,臣不敢说跟殿下切磋,只是希望跟殿下过过手而已。” 李元吉一愣,笑问道:“你说这种话,是希望我手下留情?” 赵成雍摇摇头,认真的道:“臣希望殿下全力以赴,拿出所有的本领来。臣希望能看到臣和殿下之间的差距,还望殿下成全。” 说到最后,赵成雍弯下腰,深深的一礼。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成雍一眼,感叹道:“我要是全力以赴,恐怕没人能挡得住!” 也没人能活得下去。 李元吉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赵成雍再次深深的一礼,“还望殿下成全!” 李孝恭有些唏嘘,又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人家既然执意如此,你又何必扭扭捏捏呢。你就全力以赴给他看看不就得了。 这对你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公存粹是无知者无畏! “去取一杆蜡木杆过来!” 李元吉对守在远处的侍卫吩咐。 赵成雍不等侍卫应允,就急忙道:“还请殿下用趁手的兵刃!”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赵成雍道:“赵成雍!我答应跟你切磋已经是开恩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赵成雍还想劝,但是感受到了李元吉那冰冷的眼神以后,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正文 第456章 一边倒的碾压! “去祈园!” 李元吉在赵成雍欲言又止的闭上嘴以后,冷冷的吩咐了一句,一马当先的赶往了九道宫北的演武场。 演武场又叫做祈园。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跟演武毫无瓜葛的名字,也是因为祈园的四周有一片山林,山林里栽种的全是祈木。 具体什么是祈木,李元吉也不知道,在后世也没学过,更没见过。 只知道树干很直,如同松竹,树叶翠绿,巴掌大小,周边有一圈巨齿般的倒刺。 不开花,也不结果,似乎毫无用处。 但九龙潭山周遭的百姓都称其为祈木,说是在入山狩猎的时候,折一根粗一点的树枝,削成拐杖,或者是光溜溜的圆棍,用来赶草,能赶干净所有的蛇虫鼠蚁,能庇佑打猎的人不受任何毒虫所害。 也正是因为如此,祈木被百姓们认为是山神赐下的礼物,是庇佑人们的一种祥木。 演武场周遭布满了祈木,管园的宦官为了讨个吉利,就暂时将演武场定名为祈园。 李元吉虽然觉得这么名字不适合演武场,但也懒得改,所以祈园的名字就被沿用下来了。 至于祈木,李元吉并没有过多关注。 李元吉不认为祈木是什么山神赐下来的礼物。 祈木之所以能在赶草的时候,将所有的蛇虫鼠蚁赶干净,想来是它自身的原因。 它在被剥去外皮以后,应该会散发某种味道,而这种味道应该是蛇虫鼠蚁所讨厌的,所以蛇虫鼠蚁在遇到它,又或者嗅到它味道的时候,才会远远避开。 这应该才是祈木能庇佑猎人们不被蛇虫鼠蚁所侵害的真相。 百姓们不懂药理,没办法用医学知识去解释祈木的这种妙用,所以只能假托到鬼神身上。 李元吉虽然是个穿越客,但依然不相信鬼神。 遇到这种事情,更喜欢用他所学到的知识去解读。 “参见殿下……” 李元吉带着赵成雍和李孝恭赶到了祈园的校场边上,守园的宦官急忙迎上前,躬身施礼。 不等李元吉搭话,守园宦官赶忙又道:“殿下可是要操练武艺?需要臣派人将您惯用的兵刃都抬出来吗?” 李元吉虽然搬到了九道宫,但每天早上的晨练并没有放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守园宦官跟李元吉还算相熟,也清楚李元吉每日晨练的科目是什么,需要用到那些兵刃,又喜欢用那些兵刃。 “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取蜡木杆了。” 李元吉淡然的摆摆手说着。 守园宦官一愣,错愕的道:“蜡……蜡木杆?” 李元吉扫了守园宦官一眼,淡淡的道:“有问题?” 守园宦官哭笑不得的道:“是不是轻了点,您用着会不趁手的。” 守园宦官每天早上伺候李元吉操练,知道李元吉是一个怎样的猛人。 别说是蜡木杆了,就是镔铁铸就的十几斤重的大刀,在李元吉手里也跟小儿玩具似的,怎么耍怎么不得劲。 就像是大人抡小儿的柴火棍。 用蜡木杆,就像是大人抡牙签。 不仅不得劲,还不趁手。 李元吉目光在赵成雍身上瞥了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有人要跟我切磋一二,我不用蜡木杆用什么?” 守园宦官又是一愣,错愕的看向了赵成雍。 在赵成雍神色开始变复杂的事情,一脸敬佩又怜悯的道:“阁下当真是一条好汉!” 猛然间被夸奖了,赵成雍心里并没有半点喜悦,因为他看得出来,守园宦官并不是真心真意的在夸奖他。 守园宦官对他更多的是怜悯。 他知道自己是在以卵击石,也知道自己对上了李元吉以后,会遭遇什么。 可越是如此,他也不会退缩。 他就是要亲眼见证一下,亲自感受一下,被誉为再世霸王的李元吉,到底有多强。 他还想借此机会,了解清楚他跟李元吉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有没有追赶的可能,有没有超越的可能。 如果有,他不介意将李元吉当成一个新的对手,新的目标,去不断的追赶,不断的挑战。 “还等什么呢?快开始吧!” 李孝恭见李元吉只顾着跟守园宦官说废话,不顾正事,忍不住嚷嚷。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没看到蜡木杆还没有拿来吗?” 李孝恭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对你而言,拿什么都一样。” 李元吉又瞪了李孝恭一眼,没有再搭理李孝恭。 李孝恭就是属狗的,你不搭理他,什么事也不会有,你越答理他,他越起劲。 “殿下,您要的蜡木杆!” 在校场边上等了没一会儿,侍卫拿着蜡木杆到了。 李元吉抄起了蜡木杆,走向了校场正中。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冲着赵成雍喊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啊!” 赵成雍急忙点了一下头,应承了一句,抄起了长矛,深吸了一口气,赶着走向了校场正中。 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看着守在场边准备看热闹的守园宦官道:“能不能也帮我取一柄蜡木杆?” 守园宦官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已经走到了校场正中的李元吉。 没有李元吉吩咐,他是不会答应赵成雍任何要求的。 哪怕赵成雍是为了追求公平。 李孝恭急着看热闹,嚷嚷着催促道:“赶紧上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对上他,用什么都一样!” 赵成雍就像是没听到李孝恭的话一样,固执的看着守园宦官。 守园宦官则依旧等着李元吉吩咐。 李元吉轻轻甩了甩手里的蜡木杆,冷淡的道:“不用了,你只管用你趁手的兵刃好了。” 赵成雍迟疑了一下,快速的褪去了甲胄,抱拳道:“那臣得罪了……” 李元吉平静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 赵成雍拎着长矛,一步一步的走到校场正中。 在走到李元吉对面以后,神色一肃,再次向李元吉抱拳一礼,也没有说话,身上的气势开始快速的转变。 从被李孝恭呼呼喝喝的如容龟孙子一样,变成了一个浑身透着战意的猛士。 “得罪了!” 赵成雍突然高喝一声,率先发起了进宫。 他挺着长矛,直挺挺的冲向了李元吉。 这是矛技中的直刺,跟枪技中的中平枪有异曲同工之妙。 旨在稳、在准、在狠。 一旦临身,就是一个窟窿。 这也是矛技中最寻常、最基础、最常用的一招。 “你是在试探吗?” 李元吉盯着赵成雍一脸疑问,不等赵成雍临近,挥起了手里的蜡木杆就甩了出去。 不需要去注重招式,也不需要去找什么角度,就是用上了力气甩了出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招式也好,刁钻的角度也罢,都只是陪衬。 当对手挡不住你任何攻击的时候,你的每一击对对手而言都是最强的招式,也是最刁钻的角度。 “啪!” 一声脆响。 蜡木杆的杆腹抽在了赵成雍的长矛上,杆头一弯,抽在了赵成雍的胳膊上。 赵成雍只觉得手臂一麻,瞬间失去了知觉。 手里的长矛失去了约束,差点掉落在地上。 还好他有类似的经历,在一条手臂被打麻了,失去了知觉的时候,用另一条虎口处被震的阵阵刺痛的手臂,稳稳的端住了长矛。 李元吉又是一甩,一边甩还一边讥讽道:“你嘴上的功夫,似乎比你手上的功夫更厉害。” 赵成雍根本没在乎李元吉说什么,在李元吉手里的蜡木杆再次甩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往地上一滚,躲开了李元吉的攻击,然后快速起身,单手持矛,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 李元吉杆头点地,杆尾往上一抛,将杆头和杆尾调了个个,再次向赵成雍甩了出去。 “啪!” “啪!” “啪!” “……” 一声又一声的脆响随即响彻了整个校场。 赵成雍被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虽然他竭尽所能的去躲避李元吉的攻击,也成功的躲过去了李元吉的数次攻击,但仍有更多的攻击落在他身上。 这些攻击中的每一击都给他造成了威胁。 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这里麻了,那里麻了,失去了知觉。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这些地方又逐渐的恢复了知觉,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这种疼痛感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处,然后慢慢的就遍及了全身。 使得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呼!” “啪!” 随着李元吉又一杆落下,赵成雍终于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李元吉这一杆抽到了他的腰上,蜡木杆也随之开花了。 他只觉得腰一麻,就彻底失去了知觉,再也使不上力,并且爬不起来了。 李元吉丢下了残存的蜡木杆尾,缓步走到了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的赵成雍身前,俯下身道:“你应该穿着甲胄的,这样的话你也能多撑一会儿。” 赵成雍强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额头上冒着汗道:“那样的话,臣即便是……嘶……即便是占到了便宜,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正文 第457章 种子已经种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冷淡的道:“倒是有骨气,但是不多。” 赵成雍愕然的仰起头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冷冷的道:“你在挨我第一下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你不是我对手,再打下去也是徒劳。可你并没有果断收手,而是死缠烂打般又跟我过了几手。 在你看来,这或许是不服输。 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不自量力,是耍无赖。” 赵成雍赶忙解释道:“臣没有耍无赖,臣只是想跟殿下多过几次手,想了解清楚臣和殿下之间的差距。” 李元吉又往下俯了俯身,冷笑道:“那你现在了解清楚了吗?” 赵成雍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一脸苦涩。 他了解清楚了。 他跟李元吉之间的差距,已经超越了技的范畴,属于力的范畴。 他在力量上跟李元吉有一条巨大的鸿沟,这种鸿沟已经没办法用努力去弥补了。 这属于天生的。 他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 无论他将技艺磨练的有多纯熟,有多厉害,也架不住李元吉一力降十会。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了解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李元吉缓缓直起身,丢下这句话,迈步离开了校场正中。 在走到校场边上的时候,给了李孝恭一个眼神。 李孝恭会心一笑,热情的赶往了校场正中。 “我早就跟你说了,无论你用什么兵刃,对上他都一样,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李孝恭赶到校场正中,蹲到了赵成雍的身边,一边观察着赵成雍的受伤情况,一边戏谑的说着。 赵成雍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道:“是我妄自尊大了……” 李孝恭拍了一下赵成雍的后背,在赵成雍疼的‘嘶’了一口气的同时,没好气的道:“我什么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称我? 要称臣!” 赵成雍愣了一下,赶忙吸着冷气纠正道:“是,是臣……” 李孝恭这才满意的道:“你这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在你之前,还没有一个人能完好无损的从他手底下走下来。” 赵成雍愣愣的盯着李孝恭。 李孝恭撇着嘴道:“怎么?不相信我?” 不等赵成雍搭话,李孝恭就嚷嚷着道:“你应该打听过他的过往,应该知道他都教训过什么人,也应该知道那些人的下场。 那些人中间,有人被当场打死,还有人被打的大半年也下不了床,还有人被打废了。 你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养个七八天,喝几副汤药,贴几贴膏药,又能活蹦乱跳了。 你说你是不是第一个完好无损的从他手底下走下来的人?” 赵成雍在李孝恭说完话以后,才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赶忙道:“臣知道齐王殿下的过往,也知道齐王殿下对臣是手下留情了……” 李孝恭不等赵成雍把话说完,就满意的点着头道:“知道就好,往后可别触他的眉头,不然他再出手,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不是死,就得残。”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吊在脖颈上的胳膊道:“瞧见了没有?这就是他不经意间给了我一巴掌,所造成的结果。” 赵成雍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道:“齐王殿下……对自己人……” 李孝恭拍了一下赵成雍肩头,没好气的道:“想什么呢!元吉虽然横了点,但对自己人极好,也非常护短。 就薛万述你知道吧? 在赵州被人甩了一茶盏,脸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不想让元吉因为让惹上赵州李氏那个庞然大物,所以没告诉元吉。 元吉知道了此事以后,二话不说就派人封锁了通往赵州各处的要道,让赵州李氏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说到这,李孝恭还冲赵成雍挑挑眉道:“赵州李氏是何等庞然大物,你肯定知道吧?” 赵成雍动作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赵州属于河北道,理论上讲是跟幽州同属一道。 此前他的前任主公李艺在征讨刘黑闼的时候,又命他征讨过赵州的刘逆,所以他很了解赵州,也了解赵州李氏是何等庞然大物。 毫不夸张的说,就他的前任主公李艺,在人家赵州李氏家主眼中,也只是平起平坐的人。 甚至在没有交往,又或者没有利益往来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丝看不上。 李元吉能为了麾下的一个部将,直接跟赵州李氏叫板。 足可见李元吉确实是一个极护短的人。 能跟随这么一位主公,对于武人而言是一种天大的福气。 这种冲冠一怒为属下的主公,或许会因为冲动、不理智,失去一片霸业,甚至失去生命。 但所有讲仁义的武人,依然愿意追随他。 哪怕知道跟着他不会有荣华富贵,哪怕知道跟着他会死,哪怕为他去死,都无怨无悔。 君肝胆相照,我必肝胆相报,这是所有讲仁义的武人共同的态度。 虽说有那么一丝丝的江湖气,但武人离了官爵,可不就是江湖人吗? “那你这是……” 赵成雍已经信了李孝恭的话,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小打小闹,也没有掩人耳目,想查的话,轻而易举能查到,李孝恭没必要跟他说谎。 但他还是想知道,李元吉为什么给了李孝恭一巴掌。 如果是李孝恭咎由自取,那李元吉应该就是李孝恭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如果是李元吉拿李孝恭泄愤,又或者是无缘无故的迁怒,那李孝恭就是在帮李元吉粉饰。 “这个嘛……” 李孝恭稍微抬了抬受伤的手臂,尴尬的笑道:“是我自找的。” 赵成雍盯着李孝恭,没有说话,静等着下文。 李孝恭干巴巴笑道:“是我在他睡着的时候,拎着他的衣领子将他从被窝里拎出来了。他以为有人要对他动粗,迷迷糊糊中就给了我一下。” 赵成雍愣愣的张着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闹了半天,李孝恭胳膊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还真是够滑稽的。 “行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找人抬你去长安杏庐治伤。” 李孝恭缓缓站起身,招呼祈园的守园宦官派人来抬赵成雍。 赵成雍赶忙道:“不用不用,送我会东宫即可。” 李孝恭大大咧咧的喊道:“什么不用,东宫又没什么好大夫,好大夫都在长安杏庐呢。就你这一身的皮外伤,不出三天,他们就能给你治好。” 赵成雍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点儿长安杏庐的消息,知道长安杏庐内有一群医术高超的大夫,但他还是拒绝道:“多谢河间王殿下好意,不过不用了。您还是差人送臣回东宫吧。” 李孝恭愣了一下,狐疑的道:“你是不是因为元吉在跟你切磋的时候,对你冷言冷语,以为元吉对你有所不满,所以不敢待在九龙潭山。” 赵成雍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李孝恭将信将疑的道:“没有这个意思就好。他啊,觉得一个人不错,想要指点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 不是刻意的针对人,只是觉得不用这种态度指点人,别人记不住他的话。” 赵成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孝恭又笑道:“想想他最初见你的时候,是不是笑嘻嘻的?” 赵成雍愣了一下,再次点头。 李孝恭继续笑道:“那就对了。他面对不在意的人的时候,就是一副笑脸。” 赵成雍思量着道:“如此说来,齐王殿下今日跟我所说的那番话是在指点我,也是因为要指点我,才对我冷言冷语?” 李孝恭乐和和的点头。 赵成雍神情复杂的道:“承蒙齐王殿下看重,只是臣自己不争气,让齐王殿下看笑话了。” 李孝恭好笑的道:“他可不会笑话你,他之前还夸你来着,说你很有勇气,敢跟他过过手。其他人听到了他的名字都会退避三舍,更别提跟他过过手了。” 赵成雍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孝恭在官园宦官把人招来以后,命人抬着赵成雍去长安杏庐。 但赵成雍执意要回东宫,李孝恭拗不过他,就遂了他的意。 还吩咐人将他的兵甲打包,给他一并带了回去。 在将赵成雍送下山以后,李孝恭在刚才的廊亭里找到了李元吉。 李元吉正在烹茶,看到了李孝恭以后,疑问道:“如何?” 李孝恭乐呵呵的回到自己刚才坐的坐榻上坐下,长气的让李元吉给他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才道:“种子已经种下了,只等生根发芽。”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孝恭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会错了你的意,以为你要弄死他?”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无语的道:“你有那么蠢吗?” 李孝恭尴尬的笑道:“那倒也是。”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不想再说话。 但李孝恭又不依不饶的道:“这匹马,不仅有来历,如今还在你不好交恶的人手上,想要收为己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李元吉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咸不淡的道:“我只是随手下的一步闲棋而已,又不指望着马上有结果,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李孝恭又道:“再说了,即便是不能收为己用,留个好印象,往后人家来杀我们的时候,也会痛快一些,不会折磨我们。” 李孝恭惊恐的瞪起眼道:“你可别吓我啊?!你大哥怎么会杀我们?” 正文 第458章 殿下!出大事了! 李元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孝恭道:“怎么不会,他已经对我二哥下过杀手了,看样子一次不成,还准备来第二次。 他一旦杀了我二哥,岂会对我们心慈手软?” 李孝恭惊恐的喊道:“你二哥那是要跟他抢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所以他必须得除掉你二哥。我们又没有跟他抢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对我们下杀手。” 李元吉呵呵笑道:“怎么不可能,他一旦对兄弟开了杀戒,又岂会放过我们?” 李孝恭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喊道:“我们又不抢他东西!!”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是不抢他东西,可我们总有碍眼的时候,他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会手下留情,又岂会对你这个堂兄弟手下留情。” 李孝恭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彻底被吓的说不出话了。 李元吉站起身,走到李孝恭身前,拍了拍李孝恭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所以啊,堂兄,这就是我们的处境。” 李孝恭肩膀突然挨了一下,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缓缓回过神。 只是脸上的惊容没有任何变化。 李元吉背负起双手,淡然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父亲如今正处在春秋鼎盛之时,我大哥除非在杀了我二哥以后,再行忤逆之举,不然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死不了。” “他……他敢?” 李孝恭突然磕巴着喊了一句。 李元吉嘲讽的笑了笑。 李建成敢吗? 李建成敢。 历史上李建成发动的仁智宫之乱,就是冲着李渊的老命去的。 只不过选的人不怎么样,不仅没有帮他成就大事,反而将他卖了个干净,害得他差点因此丢掉了太子之位。 虽然这件事随着杨文干被李世民诛杀,已经尘埃落定了,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但只要李建成还活着,只要李建成还是太子,他就能随时随地的发动起另一场仁智宫之乱。 所以将性命寄托于李建成的胆量上,是很可笑的。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连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兄弟,都不在乎,他会在乎自己的父亲?”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背负着双手,缓缓的往廊亭外走去。 李孝恭嘴皮子哆嗦着站起身,冲着李元吉的背影喊道:“他真敢?” 李元吉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往外走。 李孝恭赶忙又喊道:“那你二哥呢?”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他啊,或许比我大哥更狠。” 李孝恭声音颤抖着道:“那我们想活着,想好好的活着,岂不是只能指望你了?” 李元吉脚下一顿,回过头道:“这不是早就确定好的事情吗?” 李孝恭急声道:“可是王叔他们不这么想。” 李元吉撇撇嘴道:“那就让他们等死吧。” 李孝恭赶忙往前追了两步,又急声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巢穴并不坚固。” 说完这话,李元吉没有再答理李孝恭,迈步下了廊道,往李承乾和李承业所在的地方走去。 在李元吉看来,跟李孝恭谈论‘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话题,还没有看李承乾教导李承业有意思。 倒不是说话题过于沉重,没有丝毫的乐趣可言。 而是李孝恭等人至今还没有弄明白,他们生的希望在哪里。 李孝恭还好,还知道做一个选择。 李神通等人连选择也不做,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李渊,心里想着只要李渊不倒,他们就不用做任何选择,只需要坚定不移的支持李渊就好了。 虽然想法是美好的,但李渊只是一个爸爸而已。 他的江山迟早是要传给儿子的。 无论是他临终前传给儿子,还是儿子发动政变从他手里抢过来,对李神通等人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因为新皇帝是不会喜欢旧皇帝的臣子对他指手画脚的,新皇帝也不会喜欢用旧皇帝的臣子。 所以当新皇帝登记以后,旧皇帝的臣子,是注定会被清理的。 一些坚决拥护旧皇帝,在新皇帝夺位期间没有为新皇帝出过力,甚至对新皇帝的求助视而不见的臣子,不仅会被清理,还会被清算。 这就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由来。 在没有李纲、裴矩等人那么老的年龄,那么高的资历,那么大的名望的情况下,是没有资格无视这种事情的。 尤其是距离权力中心最近的皇族,即便是有很老的年龄、很高的资历、很大的名望,也没有资格无视这这种事情。 可惜,李神通等人就是看不明白。 所以,当这种话题跟李神通等人搅和在一起的时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孝恭在李元吉走后,独自在廊亭内待了很久,先是一口气喝干了廊亭内所有的茶,然后又吩咐人给他上了酒,独自坐在哪儿自斟自饮了许久,才带着一脸茫然和落寞离开。 至于李元吉跟他打的那个赌,他已经忘了,已经没心情再关注了。 李元吉也忘了,也没关注。 一直到杨妙言派的教养嬷嬷到了九道宫,李元吉才想起这件事。 “你说你是王妃派来的教养嬷嬷,专门教承乾和承业规矩的?” 李元吉坐在九道宫正殿正中的案几后,一边翻看着教养嬷嬷的出身文书,一边错愕的问。 教养嬷嬷是一个已经年过五旬的妇人,看着很富态,也很慈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线,穿着一身异常宽大的大红服袍,据说是钦赐的。 也只能是钦赐的。 如果不是钦赐的,一个教养嬷嬷是没资格穿大红袍的。 尤其是在见王驾的时候。 教养嬷嬷听到李元吉的问话,含蓄的笑着点点头道:“回殿下,小妇人确实是王妃殿下派来的。”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认真的看起了教养嬷嬷的出身文书。 教养嬷嬷姓秦,是都畿道新郑人士,早年家道中落,随母流落到了平陵,被一位姓窦的贵女所收养。 姓窦的贵女?! 李元吉看到此处,果断的放下了教养嬷嬷的出身文书,看向了教养嬷嬷疑问道:“你是我母亲身边的旧人?” 秦嬷嬷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顿时失去了跟秦嬷嬷继续说话的兴趣。 准确的说,是前身的遭遇促使着他不能跟太穆皇后身边的旧人说太多话,更不能给好脸色。 “即使如此,那承乾和承业的规矩就交给你了。” 李元吉一脸淡然的说着。 秦嬷嬷见此,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她张了张嘴,有心解释两句,但李元吉不想听,反而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秦嬷嬷笑容僵硬的道:“那……小妇人住在何处?” 李元吉淡淡的道:“我会吩咐吕尚宫给你安排住处的,你听吕尚宫的就好。” 秦嬷嬷欲言又止,但看到了李元吉脸上已经开始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了,就微微苦了苦脸,低下头道:“喏!” 待到秦嬷嬷落寞的离开了殿内以后,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看来‘我’还真是不受太穆皇后待见啊。” 一个太穆皇后身边的教养嬷嬷,都能得赐大红服袍,看着也比陈善意过的好。 陈善意养育了前身足足有十六七年,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甚至连一个教养嬷嬷的身份也没有。 可见太穆皇后不喜欢前身,是发自肺腑的。 不然也不会连累的陈善意也跟着一起遭受不公正的待遇。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太穆皇后已经死了,总不可能为了帮前身讨一个公道,帮陈善意讨一个公道,去刨太穆皇后的坟,或者去指着太穆皇后的坟头骂街吧? 那样的话,在大唐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在所有有汉人的地方,也会遭受无数的白眼。 因为这是一个重孝道的世代,孝比天还大。 李元吉自认自己还不是一个可以大公无私到无视孝道、无视天下所有人白眼的人。 所以只能在心里帮前身和陈善意叫叫屈。 …… 有了秦嬷嬷教导,李元吉就不用再为李承乾和李承业的教育问题费心了。 秦嬷嬷是太穆皇后身边的老人,帮助太穆皇后教导过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教导李承乾和李承业自然不在话下。 秦嬷嬷虽然名义上是教导教养的嬷嬷,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懂一点。 在各种饱学之士的配合下,她有能力以‘班主任’的身份,指导李承乾和李承业完成各种课业。 所以在大方的为李承乾和李承业划拨了一大片教育用地以后,李元吉对李承乾和李承业的教育问题就不管不问了。 专心的盯起了他所在意的几件事情,以及他所谋划的几件事情。 四月初五的时候,内侍省少监刘俊,以一身十分狼狈的形象,打破了九道宫的宁静,闯进了九道宫正殿。 见到了李元吉以后,根本顾不得施礼,反而以一种十分惊恐的声音喊了一句,“殿下!出大事了!大家要杀了……杀了太子殿下!” 李元吉正在临摹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听到这话,一脸错愕的仰起头。 正文 第459章 李渊要杀李建成? 第459章 李渊要杀李建成? “殿下!别愣着了!快随臣进宫吧!去晚了,可能就要发生人间惨剧了!” 刘俊焦急的哀嚎。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佯装镇定的放下了笔,疑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父亲怎么可能会杀我大哥呢? 你在戏耍我?” 刘俊赌咒发誓的喊道:“臣发誓,臣所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任何责罚。您快随臣进宫吧,眼下也只有您能阻止人间惨剧发生。” 李元吉微微往背后的圈背上一靠,一点儿也不及的道:“你都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不是句句属实。” 刘俊急的跺了一下脚,哀嚎道:“我的殿下啊,您就快跟臣进宫吧。臣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慢慢跟您解释了。 臣可以在路上给您解释。 您快随臣进宫吧。” 李元吉懒洋洋的道:“伱不说清楚,我是不会随你进宫的。你也知道,现在长安城内的情况并不妙,尤其是对我而言,更不妙。 你要是被什么人收买了,哄骗我离开九龙潭山,那我岂不是危险了。” 刘俊焦急的喊道:“臣是大家的近侍,怎么可能被人收买?” 李元吉继续懒洋洋的道:“反正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随你进宫的。” 刘俊急的又连剁了两下脚,粗暴的让守在殿门口的人滚远了点,然后焦急的道:“殿下应该知道大家此前下令,让我内侍省和大理寺一起追查宫里的命案。”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刘俊又焦急的道:“命案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头绪,眼看着大家定下的期限又要到了,我内侍省的大监和大理寺卿一合计,就在宫里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然后有人就扛不住我内侍省大监和大理寺卿给的压力,跑到大家面前去坦白了,并且供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情。 事情跟太子有所瓜葛。 大家盛怒,当即就派人去拿太子,并且手持着宝剑,说要手刃了太子。 所以臣才跑到您这里来,请您进宫去阻止。” 李元吉装出了一副错愕的样子道:“什么人供出了什么事,值得我父亲如此动怒?” 刘俊快哭了,哀嚎道:“我的殿下啊,不是臣不愿意告诉您,而是事情牵扯到禁宫秘闻,没有大家的允许,臣实在是不能说。”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大大咧咧的摆摆手道:“既然你不能说,那我也不强求。不过我觉得你是白担心了。 我父亲虽说手持着宝剑,说要手刃我大哥。 但事到临头了,肯定不会下手,只会训斥一顿。 所以你不用这么急,也不用担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触怒我父亲的时候,我父亲也手持着宝剑说要杀我,可到头来还是没有下手。 所以啊,我觉得这次也是一样的。” 刘俊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大声的喊道:“这次不一样,大家是真的动了杀心!” 李元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摆手道:“不可能!我父亲肯定只是想吓唬吓唬我大哥!以往我们触怒了我父亲,我父亲都是这么做的。 我父亲又最疼爱我大哥,肯定不会拿我大哥怎么样的。 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刘俊急的不能再急了,脱口而出,“那个跑到大家面前供述的人说,您八弟不是您父亲的儿子,而是您大哥的儿子。” 李元吉噌的一下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刘俊。 他不是被刘俊口中的消息给惊到了,而是震惊于刘俊真的敢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刘俊在看到了李元吉的神情以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过他现在可没时间在意。 李建成还等着李元吉去救命呢。 李渊的名声,以及余生的快乐,也等着李元吉去救呢。 “现在,您知道大家是动真格的了吧?” 刘俊苦着脸说。 李元吉依旧难以置信的盯着刘俊。 主要是不知道面对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在难以置信过后,该做出什么反应。 毕竟,身为李渊的儿子,在知道李渊被绿了,还是被他的大哥李建成绿的,反应应该是与众不同的。 但他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不过,刘俊现在显然是没心思在意这个,他盯着李元吉哀求道:“现在,您可以随臣进宫了吧?”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很固执的样子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我大哥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肯定是骗我的!” 刘俊不知道说啥好了,干脆急匆匆的跑到李元吉身边,拽着李元吉的袖子就把李元吉往起拽。 只是以李元吉的能耐,又岂是他能拽起来的。 见怎么拽也拽不动李元吉,刘俊一发狠,从袖口取出了一柄短剑,直接抽出在,在李元吉错愕的神情中,架在自己脖子上,再次哀求道:“臣这柄剑,现在就悬在脖颈上。殿下若是发现臣是骗您的,只管用这柄剑取了臣的性命,臣绝无怨言。” 说着,还拉着李元吉的手去握剑。 李元吉看刘俊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装傻充楞了,当即从刘俊手里抽出了袖子,愣愣的道:“那倒不用,我要取你性命的话,轻而易举。” 说完这话,努力的瞪起了眼,给了刘俊一个震惊的不能再震惊的眼神道:“你肯为此事付出性命……那就是说……此事是真的?!” 刘俊苦着脸,重重的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元吉一副失神的样子自言自语。 刘俊再次拽上了李元吉的衣袖,恳求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您赶快随臣进宫吧!去晚了,太子殿下可能就没命了! 大家也要犯下大错了!” 虽说李建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对于一个父亲,一个皇帝而言,杀子有损仁德名声,确实算得上是大错。 李元吉顺从的让刘俊把自己拽了起来,跟着刘俊一起急匆匆的出了九道宫正殿,又出了九道宫。 在九道宫门口,停着两顶大轿,抬轿的是十六位力士,明显是刘俊提前准备好的。 李元吉在刘俊的促使下,上了轿子。 刘俊赶忙催促着力士们抬着轿子往山下跑。 力士们显然是经过类似训练的,明明健步如飞,走的又是山道,轿子却很稳。 到了山下以后,刘俊又邀请李元吉换乘马匹,骑着往长安城赶去。 路上,李元吉好奇的问身边正跨坐在马背上风驰电掣的刘俊,“你既然急着请我入宫,又是如何提前准备好轿子的?” 毕竟,刘俊急着请人入宫的话,是没时间等力士们抬着轿子一步一步赶到九龙潭山的。 所以李元吉很好奇刘俊刚刚驱使的那些力士,以及那两顶轿子是怎么来的。 刘俊神情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官道,紧紧的拽着马缰绳,头也不回的道:“力士们跟臣一样,是骑着马来的。轿子是在九龙潭山的将作监大匠为您打造的。” 李元吉愣愣的看向了刘俊。 刘俊虽然没有看李元吉,但明显的感觉到了李元吉心里有疑惑,当即又解释了一句,“前些日子,将作监少监上奏,说您住在半山腰,府上的郡王和县主们上下山极为不便,所以奏请为他们打造几顶轿子。 大家看到的时候,骂了您一句,说您比他还会享受。 但还是批准了。 臣也是因此得知九龙潭山有上下山专门用的轿子。 所以带了力士。” 李元吉一脸茫然,还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还是九龙潭山的主人吗?! 刘俊似乎有感受到了李元吉心中的疑惑,又解释了一句,“臣问过将作监少监了,说是秦王妃殿下派人给他传话,让他上书的。” 李元吉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是长孙疼儿子,私底下跟将作监吩咐了一句。 “原来是二嫂命人准备的,看来二嫂很贴心啊。” 李元吉忍不住感慨,同时在心里嘀咕……就是手伸的有点太长了。 我的地盘你也敢伸手? 你不怕我打你儿子啊!啊? “开中道!” 就在李元吉心里在胡思乱想,在疯狂的威胁长孙的时候,长安城已经到了。 刘俊隔着老远就亮出了一个信旗高喊。 守在城门口的守卒看到了信旗,立马搬开了挡在中道上的木栅栏。 刘俊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李元吉晃晃悠悠的跟在身后,唯有在刘俊催促的时候,才会委屈一下胯下的宝马跑快点。 一路上,刘俊仗着手里的信旗,各种横冲直撞,以往只有龙撵才能疾驰的中道,也只有皇帝才能纵马的中道,彻底的成了他的‘快车道’。 李元吉也跟着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 虽说以往他也可以在中道上纵马,也可以在中道上行撵,但却是破坏礼制的,也容易被裴矩、李纲等一众老臣弹劾。 虽然李渊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也不会理睬那些弹劾的奏疏,但总归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今日仗着刘俊手里的信旗,算是理直气壮的在中道上浪了一回。 只是这种浪,李元吉不太喜欢。 因为长安城跟往常一样,一点儿波澜也没有,百姓们该干什么的,还在干什么。 这说明,李建成的事情已经被封锁在了宫里,百姓们很有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这就让人有点不开心了。 这种事情不拿出来让所有人论一论,总让人觉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文 第460章 老臣的自我修养 第460章 老臣的自我修养 李元吉知道,这是自己长期养成的吃瓜之心在作祟,总觉得发生了点什么桃色新闻,就应该引起热议,然后大家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好好的论一论,看看谁是吃亏的一方,谁是不要脸的一方,然后再一起嘲笑不要脸的一方。 这才是一个完美的吃瓜过程。 可惜,在李渊这件事情上,知情者不多,并且在李渊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将此事泄露出去,也没有人敢跟他凑在一起吃瓜。 事实上,他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吃瓜。 不仅如此,必要的时候还得充当一下救火队长的角色。 毕竟,李渊真的在盛怒之下宰了李建成的话,那他的处境就尴尬了。 到时候他将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两条巨龙争锋,他一条雏龙在缝隙中纵横穿梭,左右逢源。 而是要以雏龙之身,去面对李世民那个千年才出一条的龙中之龙。 那样的话,他将毫无胜算,也很难达成自己的心愿。 “开宫门!” 李元吉胡思乱想着,到了太极宫前。 宫门紧锁着,宫墙上站满了身穿黑灰双色甲胄的人,黑的是束缚甲片的绳结,是用牛皮攒成的,里面夹杂着细小的金属丝线,灰的是甲片,灰蒙蒙的,像是在上面涂了一层画料。 不过,李元吉知道,那不是涂料,也不是单纯的灰色,而是甲片长期受到风吹日晒,以及汗液侵蚀所形成的一种颜色。 在平日里保养镀油的时候,还会给人一种脏亮脏亮的感觉。 在大唐,穿戴这种甲胄的人不多,仅有屯驻在玄武门、安礼门的左右屯卫的将士才会穿戴这种甲胄。 他们也是李渊的亲兵,李渊的元从,史称元从禁军,也称北门屯军、父子军。 一些长安城内的权贵,在太极宫落锁,左右屯卫出动的时候,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们第一时间派了府上的人在临近太极宫的两个坊市门口探头探脑的打探消息。 刘俊就像是看不到那些人一样,在纵马疾驰过太极宫前的金桥以后,挥动着手里的信旗,向皇城上的左右屯卫将士吆喝。 宫门也在刘俊的一声声吆喝下缓缓打开了,不过打开的只是一个侧门,而且开只开启了一个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的小缝,并没有全部打开。 李元吉在刘俊的催促下,顺着小缝进了太极宫。 刚刚进门,把守在门口的左右屯卫将士就快速的关上了门,并且放下了门栓,用树根粗壮的木头棒子,死死的将门给顶住了。 看样子是收到了御令,要将门给封死了。 若不是有刘俊手里的信旗在,李元吉觉得自己要进门的话,恐怕只有强闯一条路可以走。 要强闯重兵把守的太极宫的话,也只有攻城一条路可以走。 在大唐,尤其是在大唐初期,武备鼎盛,猛士层出不穷的时候,攻打太极宫,就等于是跟大唐所有人作对。 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呼……” 在长出了一口浊气,吐掉了一路上疾驰所吸的冷风以及尘土味以后,李元吉一边跟着刘俊急匆匆的往甘露殿赶,一边观察起了太极宫内的情况。 太极宫内的一切,给李元吉一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 以往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的甬道,以及有人侍奉、有人把守的地方,不见一个宫人的影子,也不见任何官员和使吏的影子。 来来往往的全是披甲持刃的甲士。 一个个不仅挎着刀,提着枪,还带着相当强劲的单人弩和双人弩。 弩上皆装载着弩箭,蓄势待发。 见到人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只知道躬身一礼,一句话也不会说。 若不是李元吉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猜到了李渊在盛怒之下会给左右屯卫的人下达怎样的命令,很容易将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政变的一部分。 在刘俊手中信旗的威慑下,李元吉跟着刘俊畅通无阻的赶到了甘露殿。 虽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左右屯卫将士们严防死守的门户,但是在信旗的威慑下,以及刘俊的吆喝下,不等人到门户前,门户就快速的打开了。 在穿过了神龙门,绕过了神龙殿,赶到了甘露殿前的广场以后。 李元吉就看到了甘露殿前跪了一群人,里面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但大多都是李渊后宫里的莺莺燕燕,以及她们所生的儿女,亦或者一直伺候着她们的宫人。 在她们一侧,还跪着裴矩、窦轨、魏徵等人。 在甘露殿的石阶上,还跪着随时等候李渊差遣的左右屯卫大将军,以及将军等人。 唐人虽然一惯喜欢跪坐,但却不兴跪礼。 也只有在大祭祀、大礼议,以及开年第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才会动用跪礼。 如今这些人都跪着,又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可见李渊这一次是动了真火,也要动真格的。 “快!快!把路让开!让齐王殿下入殿!” 刘俊在赶到甘露殿前的第一时间,就开始驱赶那些跪在石阶下,已经把路堵死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能跪在石阶下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为首的就是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裴矩。 若是以往,刘俊敢这么跟裴矩说话,裴矩能啐他一脸,并且能拉着他去找李渊,问李渊要一个交代。 李渊不仅不会帮刘俊说话,还会代替刘俊想方设法的把裴矩哄好。 可是今日,面对刘俊的呼喝,裴矩果断的让开了身子,并且让跪在身边的其他人也让开了身子。 甚至在李元吉路过的时候,舔着一张老脸,主动凑上前搭话。 “还请殿下一定要劝劝圣人,万万不能让圣人做有损仁德的事情啊。那样的话,圣人的名声,大唐的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裴矩跪伏在地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说着。 李元吉定定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想保李建成呢,还是在履行自己身为东宫属官的职责。 至于说为李渊的名声考虑,那纯粹是瞎扯。 李渊的名声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李渊就算是变成了无道昏君,也不会影响他继续在大唐的朝廷上做高官,更不会影响他的荣华富贵。 李建成被李渊宰了,也一样,也不会影响他继续做高官,也不会影响他的荣华富贵。 毕竟,李渊对他这种上了年纪,又有名望,又有学问的人都很尊重。 不然,他、李纲等一众前隋的残党,也不可能在大唐位列公卿。 只要李渊不死,只要李渊还没糊涂,他的官爵和富贵,一分也不会减。 所以,他在履行他东宫属官职责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貌似不熟吧?” 李元吉盯着裴矩,突然来了一句。 裴矩一愣,却没有尴尬,而是继续苦大仇深的道:“臣确实跟殿下不熟,主要是殿下贵人事忙,臣一直找不到机会登门拜访。 等到此次事了以后,臣会递上拜帖,登门拜访。” 这就是老臣,在宦海沉浮了数十年的老臣。 被人怼了,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会快速的缓解尴尬。 李元吉觉得,如果他啐裴矩一脸的话,裴矩也能快速的擦干,并且一个劲的夸他啐的好,啐的有力道,啐的角度刁钻。 能把性子养到唾面自干的地步的,只有老臣。 年轻人是不行的。 年轻人气盛,在没有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宦海毒打之前,是受不了委屈的,也容忍不了别人羞辱他,更不会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所以跟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臣斗嘴、赌气,绝对算得上是最愚蠢的事情。 李元吉没心情跟裴矩斗嘴,也没闲暇为了赌一口气,跟裴矩在嘴上辩个输赢,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就迈步往石阶上走去。 魏徵在李元吉踏上第二个石阶的时候,焦急的喊了一句,“殿下,万万不可让圣人废了太子殿下啊。这样一来的话礼制可就乱了。” 李元吉脚下一顿,回过头看向魏徵,疑问道:“我是你的属官吗?” 魏徵一愣。 李元吉又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做事?” 魏徵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他知道他的话过分了,但眼下为了李建成,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即,他深深的向李元吉一礼,声音沉重的道:“殿下,礼制一旦乱了,后患无穷啊。” 这话,是一句大实话。 细数历史上的历朝历代,但凡是在开国之初就乱了传位礼制的,后代必然会消防,且一代比一代凶残。 历史上的大唐也是如此,在李世民开了一个‘好’头以后,往后的传位也布满了血腥。 李承乾和李泰杀的死去活来,被李治捡了便宜,武则天上位的时候更是杀的人头滚滚,李隆基创造开元盛世之前,也是领着兵杀到武则天眼前,才将皇位夺了过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开国之初‘定’下的什么传位礼制,后世子孙就会遵循什么礼制,并且前赴后继。 这对一个皇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李渊废不废李建成,杀不杀李建成,是他李元吉能够决定的?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感谢‘书友20220305190043230、不懂’一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61章 “父慈子孝” 第461章 “父慈子孝” 可笑! 李元吉理都没有再理魏徵,迈步就往石阶上走去。 魏徵还有话要说,却被窦轨给阻止了,“人家已经懒得搭理你了,你还要自讨没趣?你没看出来他根本不会帮我们吗?” “那还不是因为伱窦氏……” 冯立小声的插了一句嘴。 窦轨那黑白参半的眉头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吹胡子瞪眼的冲着冯立厉喝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 冯立也不知道是这些日子在窦轨手底下伏低做小积攒了很多怨气,还是觉得李建成真要凉了,大家要树倒猢狲散了,突然硬气了起来,仰起头盯着窦轨低喝道:“我说,要不是你们窦氏贪财,非要帮着赵州李氏跟他作对,把人得罪死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不帮殿下。” 窦轨义愤填膺,他没料到一向在他面前跟条狗似的的冯立,居然突然硬气起来了,还将李元吉不帮李建成的事情怪罪到了他头上。 他当即就要反唇相讥,并且准备厉声惧色的教训冯力一顿。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了周遭的其他人定定的盯着他。 一瞬间,他明白了。 不止冯立一个人这么想,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类似的想法。 如果仅仅是冯立一个人这么想,他还能凭借着自身的身份和资历压下去,喝斥一番,然后在事后好好的教训冯立一顿,让冯立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窦氏家主的威严。 可如果东宫的同僚都这么想,那他就没办法凭借着自身的身份和资历压下去了。 虽说在东宫的同僚当中,没有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能比得上他,但能到东宫充任属官的,一个个底蕴都不俗,全部加起来对付他的话,他身份和地位即便是再高,也扛不住。 当即,他恶狠狠的瞪了冯立一眼,向其他同僚冷冷的道:“你们别忘了,他跟殿下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殿下此前还声讨过他。 他不愿意帮殿下,也在情理之中。 不是我窦氏的错。” 冯立哼了一声,不依不饶的道:“殿下是什么时候跟他交恶的?还不是在你窦氏跟他交恶之后?” 窦轨猛然瞪大了眼睛,要站起身。 裴矩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冷喝道:“够了!你们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说着,裴矩望了望甘露殿殿内,又冷声道:“殿下如今在里面遭遇着怎样的危险,我们谁也不知道,殿下如今是否完好无损,我们更不知道。 你们不想着如何为殿下解围,如何让殿下尽快逃脱危局,反倒在这里窝里斗,像什么样子?” 郑善果苦着脸道:“裴公,不是我们不想着为殿下解围,也不是我们不想着让殿下尽快逃脱危危局。 实在是我们有心无力啊。” 其他人或前或后,跟着一起点头。 李建成此次遭遇的麻烦,不仅难以启齿,也难以应对。 因为他触怒的是大唐权柄最高的李渊。 他所犯的事情,也触及到了李渊的底线,甚至也触及到了道德的底线 李渊要如何处置李建成,根本不是外人能够插得上手的。 没看到太极宫已经被李渊的亲兵给封了吗? 现在在这座宫殿里,李渊可以一言决断所有人的生死。 所以李渊会如何处置李建成,全在李渊的一念之间,旁人即便是再怎么努力,只要李渊不动摇,也无济于事。 “我们现在别说帮助殿下了,就连进甘露殿帮殿下说一句好话,也做不到。” 魏徵长吁短叹的说着。 左右屯卫的大将军,左右备身府的大将军,如今都在甘露殿门口守着。 没有李渊的准许,他们是不会放任何人进去的。 普天之下,如果说还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走进甘露殿的话,那就只有李元吉了。 毕竟,李元吉是不会在乎李渊的禁令的,也不会在乎李渊对他喊打喊杀的。 李渊真要杀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像是李建成一样,待在甘露殿不出来,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跑掉的。 李渊在他跑掉之后,无论如何惩罚他,等到气消了以后,他还是那个威风八面、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齐王殿下。 李元吉确实如同东宫属官猜测的一样,没有在乎李渊的禁令。 在他登上石阶第十三阶的时候,刘俊手中的信旗不好使了。 右屯卫的大将军,左右将军,如同三尊铁塔一样的拦在了路前,声音冰冷的说了一句,“圣人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甘露殿。 殿下还是请回吧。” 刘俊焦急的跺着脚跟人家解释。 人家却充耳不闻。 李元吉耳听着甘露殿内传出来的阵阵喊打喊杀声,以及阵阵解释声,以及阵阵帮忙解释声,微微挑起了眉头问道:“我二哥是不是也到了?” 右屯卫大将军没有吭声。 左右将军亦是如此。 刘俊急的都快将手中的信旗怼道人家脸上了,但人家就是没有反应,就是不让过。 “呼……” 李元吉吐了一口气,缓缓的上前,在右屯卫大将军、左右将军警惕的注视下,就是一巴掌。 右屯卫大将军就像是遭受到了什么猛烈的重击,身子在原地转了半圈,滚下了石阶。 左右将军立马快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大声的喊了起来。 “列阵!” “御敌!” “……” 李元吉不等守在甘露殿门口的右屯卫的人聚集过来,伸出双手又是两个巴掌,将左右将军也打下了石阶。 右屯卫的人在这个时候已经聚集过来了,左屯卫大将军和左右将军也带着人开始列阵。 左右备身府的大将军和将军也有了动作。 李元吉冷冷的看着上千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了四个战阵,拦在了甘露殿前,不重不轻的问了一句,“你们也想滚下去?” 左屯卫大将军和左右备身府大将军互相交流了一番眼神,神情有些复杂,但却没有丝毫让开的动作。 李元吉见此,开始四处找起了趁手的家伙。 右备身府大将军见此,深吸了一口气对其他几位同僚道:“放行吧,我们拦不住的。如果伤了他,以他的性子,一定会跟我们没完没了。 在圣人那里,我们也讨不到好。” “那……圣人事后怪罪下来……” 左屯卫大将军迟疑着说。 左备身府大将军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起担!” 左屯卫大将军听到这话,便不再多言,在看到了左右备身府的大将军吩咐千牛备身和备身们让出一条道以后,也吩咐左右屯卫的人让出了一条道。 李元吉见此,停下了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的举动,瞥了三个大将军,以及六个将军一眼,在刘俊千恩万谢,以及一声声的催促声中,继续拾阶而上。 很快就到了甘露殿的门口。 虽然殿内传出了各种声音,听着很热闹,但李元吉却没有心思去关注殿内,反而愣愣的注视起了殿门口的柱子。 柱子上绑着一个人,是李元吉的老熟人。 此刻正被宦官用一柄极小的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剐肉。 看他肩膀上鲜血横流,且少了一大块,再看宦官身边的盘子里放着的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肉片,显然是被剐很久了。 “他这是……” 李元吉盯着正在被剐肉的尹阿鼠,不解的问刘俊。 刘俊凶狠的瞪了尹阿鼠一眼,咬牙切齿的道:“就是他在把守两仪门的时候给开的方便之门!” 哦! 那他死定了。 自古以来做王婆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在皇帝和太子之间做王婆的,就更没有好下场。 被千刀万剐应该只是个开始,回头他的妻子儿女,以及三族,应该也要步他后尘。 “可惜了……” 李元吉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尹阿鼠这个人虽然不堪,妥妥的小人一枚,但真的很好用,尤其是在刺探情报方面。 他总是能用自己的各种渠道,探听到很多别人谈听不到的消息。 此前,他提供的几个消息都跟准确,给了李元吉不小的帮助。 如果他没有把李渊得罪死了的话,李元吉其实不介意救救他的。 毕竟,穿越之初他们之间虽然闹出了点不愉快,但随后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 至少李元吉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如果不是必死无疑的话,李元吉是不介意伸出援手的。 可惜。 他现在是必死无疑。 所以李元吉只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尹阿鼠在呜呜呜哀嚎的同时,也看到了李元吉,他拼命的向李元吉发出各种声音,希望李元吉能救救他,但他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声。 李元吉又装作看不到他,又岂会听到他呜呜呜的闷声。 “大家!手下留情啊!” 在李元吉越过了尹阿鼠,准备迈过甘露殿门槛的时候,刘俊突然哀嚎一声,风一般的冲进了甘露殿。 李元吉伸长脖子往里一瞧,就看到了李渊披头散发的拎着一柄宝剑,正在追着砍李建成。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不躲,只是咬着牙盯着李渊一个劲的说道:“父亲!此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儿臣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父亲的事!” 他不躲倒好,却苦了李世民了。 李世民为了救他,生生的挨了李渊一剑,胳膊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横流。 正文 第462章 肉烂也只能烂在一口锅里 第462章 肉烂也只能烂在一口锅里 李世民明明什么错也没有,但是看着比李建成还惨。 不仅胳膊上挨了一剑,肩膀上,腰上,腿上,也有不同的剑伤。 身上那雪白的衣服,也被一朵朵的血花染红了,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反观李建成,一身青袍依旧完好如初,身上也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他们二人现在的模样的话,一定会认为他们二人是亲近的不能再亲近的兄弟。 如若不然,李世民为何要拼命的帮李建成挡剑? 可了解内情的人看到他们二人现在的模样,一定会一眼看穿其中的猫腻。 李世民确实是在帮李建成挡剑,但他挡剑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李建成。 如果李建成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或者是他短时间内到达不了的地方被李渊喊打喊杀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看着李建成去死。 可李建成是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以及他能在短时间内到达的地方被李渊喊打喊杀的,那他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建成去死。 因为,李建成的死活他可以不在乎,但李渊的名声他不能不在乎。 他绝对不能让李渊在他眼皮子底下担上杀子的名头,那样的话,他也会跟着担上不孝的名头的。 不孝的名头,对他以后的伤害会很大。 在他接替了李建成成为太子,接替了李渊成为皇帝以后,他不孝的名头会被人反复拿出来说,也会被人当作是一柄对付他的利刃,反复的拿出来抹黑他、重伤他。 尤其是他当上皇帝以后,他不仅会背上不孝的名头,还得背上不仁的名头。 因为对一个皇帝而言,坐视兄长被杀,那就是不仁。 而不仁对一个皇帝而言,就是残暴的意思。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渊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李建成。 至于李建成被他保下来以后,会不会继续跟他竞争,继续做他的障碍,或许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李建成先失了仁,现在又失了德,而且还是因为跟后宫有染失了德,李渊除非是得了失心疯了,不然不可能继续让李建成在太子之位上坐着。 只要李建成被罢了太子之位,他就能顺理成章的以嫡次子的身份接替太子之位。 只要他坐上了太子之位,肩负起了储君的名头和大义。 那李建成即便是想方设法的卷土重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倒不是说他目中无人,而是李建成身负储君名头和大义的时候,在李渊的支持下都不是他的对手,李建成在失去了储君的名头和大义以后,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一旦成了储君,手里的力量应该会成倍数的增长,在一些方面的权柄甚至还会超过李渊。 在这种情况下,李建成除非重新得到李渊的支持,并且得到所有掌权的皇族的支持,不然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在李元吉看来,这种可能性等于零。 因为在李建成给李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情况下,李渊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李建成,更别说重新支持李建成了。 至于皇族中的掌权者,也不会支持李建成。 他们在李建成身负储君的名头,身负大义的时候,都没有支持李建成,又怎么可能在李建成失去了一切后,跑去支持李建成呢? 他们是嫌命长吗? “殿下,您别愣着了,快来阻止大家!” 刘俊在冲进了殿内抱住李渊以后,见李元吉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发愣,赶忙冲李元吉高喊。 李元吉心中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走进了殿内。 他其实不介意让李渊砍李建成两下,或者多砍李世民几下的。 如果李渊失手之下砍死了李建成,也砍死了李世民,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想到李渊那护犊子的性格,事后必然会后悔,也必然会迁怒于旁人。 要是不阻止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不得不出手。 “好啊!你这个逆子也来帮李建成这个畜生!” 李渊看到了李元吉,反应很激烈,跳着脚的怒吼。 李建成咬着牙在给自己解释,“父亲!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李渊听都不听李建成解释,只是一边冲李建成挥剑,一边冲李元吉咆哮道:“你这个逆子敢帮李建成这个畜生,我就将伱逐出宗室,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 李渊明显已经气的失去理智了,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想必这话你也跟我二哥说过吧?” 李元吉走到了殿中,跟李渊拉开了一丈的距离,没有再向前,然后就盯着李渊,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李渊瞪着眼睛呼喝道:“对!他已经被我逐出了宗室,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淡淡的道:“好,那我大哥被你杀了,我二哥和我被你逐出宗室了,那我李家的江山谁坐? 总不可能让我们那些还没有成人的弟弟们去坐吧?” 李渊明显的愣了一下,恢复了一丝理智,但很快就被愤怒冲没了,“让他们坐又有何不可?江山是我打下来的,皇位也是我的,我想给传给谁就传给谁!” 李元吉又点了一下头道:“这样啊……那您继续,我先去宰了他们。我可不想给他们俯首叩头。” 说着,李元吉转过身就往外走。 这下,李渊彻底愣住了,在看到李元吉不像是在作假以后,终于恢复了理智,当即将手里的宝剑往出一掷,稳稳的扎在了李建成的肩头,在李建成疼苦的低哼声中,冲李元吉的背影怒喝道:“你个逆子给我回来!”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我已经被你逐出宗室了,已经不是你儿子了,不需要再听你的。” 李渊义愤填膺的怒吼道:“你就算不是我儿子,也是我的臣民,必须得听我的!” 李元吉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听到这话,讥讽的笑道:“我杀了弟弟们以后,就去投突厥,这样就不是你的臣民了。” 李渊差点被气吐血,眼看着李元吉真要出殿去宰他的其他儿子了,赶忙狠狠的踹了刘俊一脚,大喝道:“还不去让左右屯卫和左右备身府的人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刘俊点头如捣蒜,匆忙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准备下台阶了,他赶忙高喊了一句,“圣人口谕,拿下齐王殿下!” 一众左右屯卫、左右备身府的人齐齐一愣。 四个大将军,八个将军,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齐齐流露出一丝苦笑。 原以为躲过了刚才那一劫,就不用再跟李元吉交手了,没料到,躲过了初一,却没躲过十五。 “列阵吧……” 左武卫的大将军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脸,无奈的说了一句。 其他三个大将军一起点头。 当即,守在甘露殿前的所有左右屯卫、左右备身府的人齐齐聚拢在了一起,开始列阵。 他们神情紧张,暗自吞咽着口水,准备着迎接随后而来的硬仗。 只是他们怎么想也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跟谁的不低头的李元吉,居然痛痛快快的束手就擒了。 这让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多谢殿下成全,不然臣这一帮兄弟可就要遭殃了。” 左备身府大将军在李元吉束手就擒以后,一脸感激的说着。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他能不束手就擒吗? 他能不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吗? 他还真能杀到后宫里去,把那些还一丁点大的小孩子给宰了? “恭送殿下进去!” 左备身府的大将军把李元吉束手就擒当成了是李元吉给他们面子、成全他们,所以在像模像样的捆绑了李元吉一番后,就让人恭恭敬敬的把李元吉送进了甘露殿。 李元吉再次来到甘露殿,李渊终于恢复了理智了,不再喊打喊杀了,也不再披头散发的呼呼喝喝了,反而一脸愤怒的站在原地。 看到了李元吉,李渊气不打一处来,“你行啊你,长能耐了是吧?要冲自己的弟弟们下手了是吧?” 李元吉微微仰起头,不咸不淡的道:“我没长能耐,我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将那个位置传给庶子。” 李渊气的吹胡子瞪眼,怒吼道:“我的位置我想传给谁就传给谁!”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你传给他们两个谁我都没意见,只要不传给庶子们就行。这肉就算要烂,也只能烂在我们兄弟三个人的锅里。” 李渊愤怒的往前走了两步,“你要做我的主?” 李元吉没说话。 李世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道:“父亲,四弟虽然不成才,但这番话说的却没错。您的位置,只能传给我们兄弟。 如果您想传给庶子,那就只能先杀了我们兄弟再说。 不然,我们兄弟一定会造他的反的。”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兄弟们的态度是一致的,即便是李秀宁来了,也是这么认为。 即便是李渊开大朝会,让满朝文武表态,满朝文武的态度也是这般。 感谢‘酒薄不堪醉’五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463章 又疯又狠的李渊 第463章 又疯又狠的李渊 这不是李元吉要做李渊的主,也不是李世民故意挑这种时候气李渊。 这是一种早已形成的共识。 李渊也知道。 但李渊如今在气头上,只想赌气,根本不想在意这个。 当即,李渊瞪着眼睛看了看李元吉,又看了看一脸恭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世民,一张脸气的都变色了,手指颤抖着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愤怒的咆哮道:“好啊好啊,你们兄弟今天聚在一起,这是要造我的反啊。” 李渊又声音尖锐的高喊了一句,“好的很!” 喊完话,李渊冲殿外招呼道:“来人呐!给我将这三个逆子一并拿下!” 李元吉是来阻止李渊杀人的,可不是来自找麻烦的,见李渊被气的又要失去理智了,又要动真格的了,赶忙道:“父亲!今日您应该处置的人是我大哥吧?!我们又没有犯错。”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跟着点头。 阻止李渊杀李建成是一回事,因为李建成的事情被李渊拿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可以阻止李渊杀李建成,但绝对不会因为李建成的事情被李渊给拿了。 李渊愣了愣,愤恨的瞪了李元吉一眼,破口大骂道:“我都快被你这个逆子气糊涂了!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李渊看向李建成,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畜生,干的好事!” 李建成这会儿也不装死了,赶忙为自己辩解道:“父亲,儿臣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伱的事情。” 李渊面目狰狞的笑道:“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证据确凿的事情,还容得着你抵赖吗?” 李建成急忙往李渊身前凑了两步,喊道:“此事必然是有人陷害儿臣。” “陷害你?” 李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先是狰狞的笑了笑,然后冲李建成怒吼道:“那几个贱人已经招了!你告诉我这是有人陷害你?!” 李建成难以置信的瞪起眼,然后快速的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 李建成见此,愤恨的咬咬牙道:“父亲,这一定是有人用了什么手段。” 李渊猛然往李建成身前扑了几步,李建成想要躲闪,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 李渊喷着唾沫星子冲李建成怒吼道:“我后宫里的人,也是谁想用手段就能用手段的?” 李建成微微握拳,还想看李世民。 他敢肯定,这件事一定是李世民做的。 虽然他跟李渊后宫里的几个嫔妃关系不错,私底下也有不少往来,但绝对没有做任何破坏人伦的事情。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是清白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事情,必然是李世民在暗中捣鬼,是李世民在算计他。 但李世民明显已经将此事办成了铁案,他仅在言语上,根本无法帮自己洗白。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然后查清楚此时,还自己一个公道,平息李渊的怒火。 不然,他不仅太子之位不保,很有可能还会被李渊贬成庶民。 庶民是什么? 庶民就是地位在大唐普通百姓之下的二等公民。 在庶民之下的,便是奴仆和异族移居的百姓。 在某些方面,庶民的地位还不如奴仆。 至少奴仆可以狗仗人势,而庶民只能人仗狗势。 虽说以他的身份,即便是被贬为了庶民,生活也不会太大,也会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他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要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而且还是沉重的代价。 “你看他做什么?你觉得是他栽赃陷害你的?” 李渊见李建成想往李世民所在的位置看,厉声惧色的质问。 李建成微微低了一下头,咬牙道:“儿臣觉得八九不离十……” 李渊更怒了,几乎是指着李建成的鼻子骂道:“他为了救你,差点被我砍死了,你觉得有这么陷害人的吗? 你是不是在宫里待久了,脑子也只剩下宫里这么大点地方了?” 李建成要仰头辩解。 李渊却劈头盖脸的继续骂道:“你是不是还要说元吉那个逆子也陷害你了?或者是元吉那个逆子和世民一起陷害你了?” 李建成已经仰起了头,只是还没开口,就见李渊又骂道:“元吉这个逆子为了救你,不惜冒大不韪,也要跑去后宫宰了你的那些弟弟,以此来激怒我,以此来转移我对你的怒火,你就是这么想他的?” 说到此处,李渊指了指李元吉和李世民,再次破口大骂道:“他们两个今天要不是为了你,根本不会踏足这里。 你却在心里这么想他们。 看来你这个太子已经做的没有脑子了,也没有人情味了。 那你就不要做太子了!” 李建成震惊的瞪起眼,急声道:“父亲,儿臣……” 李渊不等李建成把话说完,蛮横的道:“够了!今天元吉这个逆子和世民护着你,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将你贬为庶民,将你永远圈禁! 你不是喜欢那几个贱人吗? 回头我就让人将她们烹熟了,喂你吃进去,让你们永远待在一起! 至于那几个孽种,我会将他们打断四肢,废掉男根,送到你圈禁的地方,让你们也永远待在一起!” 说到此处,李渊还特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又道:“你最好现在就学学如何巴结世民,不然等我死的时候,你也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李建成嘴巴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了。 因为李渊说的话太狠毒,也太恶毒了,恶毒到他根本没办法将李渊跟昔日那个慈祥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李世民听到李渊这话,赶忙躬身道:“父亲,我绝对不会伤害我大哥的。” 李渊嘲讽的一笑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李世民脸色一变。 李渊继续道:“你们兄弟为了我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既然闹到这个地步了,那我就跟你们把话说清楚。” 李世民总觉得李渊随后的话会对他很不利,但却没办法阻止。 李渊盯着李世民嘲弄的笑道:“我之所以三次许你太子之位,又三次毁诺,就是因为我看出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 李世民惊叫一声,脸色难看的盯着李渊。 李渊嘿嘿笑道:“你应该还记得元吉这个逆子当时在并州蒙难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 李世民脸色更难看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竖起了耳朵。 李渊继续道:“你说元吉是并州大都督,并州的一切不该你插手。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元吉逃离了并州,你才动身赶往了并州。 你说说,元吉当时才十六岁,初出茅庐,他能做的了并州的主?” 李世民隐隐咬起了牙关。 李元吉有点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李世民。 可以啊,你这位千古一帝还有这么一面。 够腹黑的啊? 今天要不是李渊被逼急了,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吧? “父亲,儿臣只是……” 李世民咬着牙为自己解释。 可惜,李渊没有听的兴趣,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李世民的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你这个人啊,容不下半点威胁。 无论谁威胁到了你,你都会想尽办法将他铲除。 而自我李家夺了这江山以后,对你威胁最大的就是你大哥和你四弟。 你即便是不会杀了他们,也会想办法将他们变的没威胁。” 说到此处,李渊又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神情一凛,以为李渊要爆什么他的黑料,没想到李渊只是嘲讽的一笑道:“元吉这个逆子说得对,你们两个逆子为了我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已经变得没有任何人情味了。 已经不再是我以前的儿子了。” “父……” “早知道我们一家人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夺这个江山了。也许我们一家人一起辅佐别人的话,会和和睦睦的过一辈子。” 李渊一脸落寞的说着。 在这一刻,他或许真的后悔夺这个江山了,但是他话里的期许只是个期许。 像是李世民这种为战斗而生的人,他即便是辅佐了别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取而代之。 他不可能屈居于人下,正如他不愿意屈居于李建成之下一样。 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又岂能容得下别人。 或许在李世民心里,不如他的人都得做他的弟弟,不然就碰一碰,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俯首做低是不可能的。 “父亲!您糊涂了!” 李世民听到李渊说这种话,语气沉重的低吼了一句。 李渊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是糊涂了。这江山夺都夺下来了,又岂容后悔的。即便是我想把这个江山交出去,也没人敢在你们兄弟的注视下接过去。” 李世民还想再说点什么,李渊却目光一冷,看向了李建成道:“我原以为,你们兄弟中,就世民最薄情,没想到你比世民还不堪,你居然破坏人伦。 若不是世民和元吉拦着,今天我非手刃了你不可。” 李建成还要垂死挣扎,李渊却没有再给李建成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刘俊吩咐道:“拖下去圈禁!其他人依照我刚才说的处置! 顺便告诉外面跪着的那些人,让他们给我滚出宫去! 此间事情,谁敢往外泄露一句,夷三族!” 正文 第464章 一波一折 第464章 一波一折 刘俊面对李渊的吩咐,一点儿也不敢迟疑,在恭敬的应允了一声后,小跑着去殿外招呼人。 之所以要跑到殿外去招呼人,是因为李渊现在还没有允许外人入殿。 虽说这条禁令在李世民、李元吉相继进殿以后,已经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了,但李世民、李元吉能破坏李渊的禁令,不代表别人也能破坏。 李世民、李元吉,不仅是李渊的嫡亲儿子,也是大唐的实权派的亲王。 他们是有资格跟李渊定下的禁令叫叫板的。 其他人在身份、地位、实力、名望等方方面面达不到他们二人所处的水准的情况下,是没资格跟李渊叫板的,也不配跟李渊叫板。 如果非要叫板的话,下场会很凄惨。 刘俊出了甘露殿,对殿外的右备身府大将军嘀咕了几句,右备身府大将军带着两个千年备身,四个备身齐齐出现在了殿内。 在向李建成躬身一礼,道了一声‘得罪了’以后,将李建成就地擒拿,押解着就要离开。 李建成数次想跟李渊解释,想跟李渊讨一个生还的机会,可李渊理都不理他,只是重新拎了一柄宝剑,在跪伏在殿内一侧的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身上比划。 可能是觉得没宰了李建成很遗憾,所以想拿几个贵妇人练练手。 几个贵妇人,李元吉都认识,其中一个便是深受李渊宠爱的尹德妃。 模样很娇嫩,长得也极美,妥妥的是一个大美人。 只可惜嘴被堵上了,发不出太多的声音,面对李渊拿着锋利的宝剑在她面前左右比划,她只能一脸哀求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李渊在她面前比划了许久以后,突然挥剑。 眼看美人就要被枭首,李元吉也好,李世民也罢,都无动于衷。 他们是来阻止李渊杀李建成的,是不希望李渊担上杀子的名声,至于李渊在放弃了亲手手刃李建成以后,会不会假借别人之手手刃了李建成,又或者是亲手手刃了其他的涉事者,他们是不需要管,也不需要问的。 更没必要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再去触怒李渊,忤逆李渊的意思。 反正,宫里每一次发生了令李渊不愉快的事情,都会死人,只要死的人跟自己没有切身的利益关系,以及密切的瓜葛,那就不适合多嘴。 这座巍峨庄严的太极宫,看似是大唐的理政之所,看似是大唐的权力中枢,其实,它更像是李渊一个人的游乐场、屠宰场。 住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天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取悦李渊。 如果把李渊哄高兴了,那么大家都会过的快快乐乐,舒舒服服。 如果把李渊惹怒了,那么大家都会跟着倒霉,跟着遭罪。 所以说,这座太极宫里面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在为李渊服务。 不仅如此,太极宫外的长安城,长安城外的长安,长安外的天下,几乎所有人都是在为李渊服务。 唯一的区别就是,太极宫内的人是直接为李渊服务,而太极宫外的人则是通过努力,把太极宫内的人养好了,让太极宫内的人更好的为李渊服务。 这就是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 在这种权柄的加持下,李渊几乎是无所不能,杀一个地位类似于民间百姓家里的宠妾一样的贵妃,根本不算个事。 只不过李渊的宝剑落下以后,并没有砍下美人的头颅,而是削去了美人发髻间的一些配饰,然后丢下了宝剑,极度厌恶的说了一句,“就你这个德行,配不上梓潼的赤金簪和九凤摇。” 梓潼是君王对妻子的一种爱称。 毫无疑问,李渊口中的梓潼必然是已故的太穆皇后。 李渊能将已故的太穆皇后的配饰赐给尹德妃,足可见对尹德妃有多宠爱。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被尹德妃背叛以后,才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吧。 不过李渊没有一剑砍下尹德妃的脑袋,着实让李元吉挺意外的。 按理来说,李渊一个君王被戴了绿帽子,不杀的人头滚滚的,根本不可能,不手刃了‘恶首’,根本不符合他马上皇帝的身份。 但李渊就是没杀,似乎不打算亲自动手杀任何人。 大概是觉得亲自动手,一剑了解的涉事者,太便宜他们了,所以准备用更严酷、更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们。 比如……烹刑。 如果李渊真动用了烹刑,真的让人将烹熟了的尹德妃等人喂李建成吃下去的话,那李元吉觉得,李渊在他心里的印象分会大打折扣。 一个君王,可以行杀伐之道,也可以杀的人头滚滚。 但要是以灭绝了人性的刑法处置人的话,那么这个君王就算不上是什么仁君。 李元吉也清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戴绿帽子的是李渊,又不是他。 李渊要如何处置‘恶首’,他还没资格说三道四。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李渊做出了灭绝人性的事情以后,在心里鄙夷李渊。 一切在李渊丢下宝剑,说出了那句极度厌恶的话以后,似乎都结束了。 但熟知历史的李元吉知道,一切并没有结束。 如果一切就此结束了的话,那么历史上的李建成,绝不可能逼得李世民不得不率领几百人仓促的发动政变。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李世民是不可能带着几百人去面对东宫的三千长林,以及李艺秘密的送给李建成的猛士。 也不可能带着几百人去面对齐王府的两千甲士,以及宫里的数千备身。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李世民绝对懂。 如果时间、条件皆允许的话,李世民绝对会以更多的人手,更多的兵马,去发动政变。 所以李建成不会因为给李渊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情就这么草草的收场。 在李渊发现了李建成给他戴了绿帽子,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李建成的情况下,李建成就等于是逃脱了必死之局。 剩下的,就得看他手底下的那些属官,以及坚决的拥护嫡长子继承制的那些老臣怎么做了。 李元吉原以为,那些老臣即便是要帮李建成走出危局,也得等到李渊的气消了,解开了太极宫的封锁以后。 却没料到,在李建成刚刚要被压出甘露殿门口的时候,坚决的拥护嫡长子继承制的老臣们就到了。 李纲、裴矩、萧瑀三人,带着一身血色闯进了甘露殿。 殿外的左右屯卫大将军、左右备身府大将军,倒是拦了,但是没拦住。 人家仗着年纪大,直挺挺的往他们手上的长枪利刀伤撞,仅仅是蹭破了人家一点皮,他们都心惊胆颤的,更别提真的将人家给拦在门外,就地拿下了。 所以在李纲直挺挺的往长枪上撞了一下,撞出了一个血窟窿,在裴矩死活要抢过右屯卫校尉的横刀当场抹脖子的情况下,他们痛痛快快的给人家放行了。 至于随后李渊要是怪罪下来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不认倒霉不行啊。 三个老臣皆是上了年纪的人瑞,前隋乱世都熬过去了,真要是折在了他们手里,那他们中间领头的就得抹脖子向天下人谢罪。 就这,事后李渊还得将他们的家人发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就是尊老、重孝赋予人瑞的待遇。 李纲、裴矩、萧瑀在入了甘露殿以后,先是齐齐向李渊一礼,然后再是向李世民和李元吉微微点点头。 上殿不拜,这是李渊赋予他们的特权。 他们向李渊施礼,是在向李渊手握的皇权表示尊重,向李世民、李元吉点头,也是礼节。 只不过,李世民和李元吉手里没有握着皇权,所以他们在身负上殿不拜特权的情况下,是不用跟李世民和李元吉施礼的。 相反,如果遇到了以尊老为名义的重大节日,亦或者重要庆典,李世民和李元吉还得给他们施礼,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得伺候伺候他们。 虽说他们是不敢让李世民和李元吉伺候的,但礼数就是这么个礼数。 “圣人,太子殿下究竟何错,值得您如此重罚?” “对啊,太子殿下终究是我大唐的太子,纵然有错,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此举有损我大唐的威严。” “……” 李纲、裴矩一前一后开口,神情焦急,似乎李渊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一样。 事实上他们知道李建成犯了什么错,也知道李建成犯的错有多大,后果有多严重。 但为了保李建成,为了方便为李建成求情,他们此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李渊对此事心知肚明,但却没有给李纲三人发飙,甚至还给了三人一个笑脸。 可能是出身一直被诟病,一直被像是五姓七望其他那六望的世家大户看不起的缘故,李渊对有名望、有学识、有资历的老臣,都很尊重。 所以即便是李纲三人在扎他的心,在帮他心中的畜生开脱,他还是勉强的给了李纲三人一个笑脸,干巴巴的说道:“三位爱卿对大唐的心意,我是知晓的。三位缘何如此维护李建成那个畜生,我也是知晓的。 三位若是还当我是大唐的皇帝,你们的主公,那就请速速退去。 我不想为了那个畜生,气到了你们中间某一位。 毕竟伱们中间的每个人对我大唐而言,都是国之柱石。” 正文 第465章 别惹我!我不仅不讲理,还凶残! 第465章 别惹我!我不仅不讲理,还凶残! 李渊这话说的相当客气,换成其他皇帝的话,恐怕已经开骂了。 这就是恢复了理智以后的李渊,纵然心中怒火冲天,脸上也能带上笑意,用温和的语气跟人说话。 只可惜,李纲三人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保李建成,李渊即便是给了他们好脸色,并且用软硬兼备的话劝他们,他们也不会退去。 李纲在向李渊又一礼以后,神色肃穆的道:“圣人,即便您今天拿了臣等,臣等一样要劝劝您。” 裴矩、萧瑀分别站在李纲两侧,一起重重的点头。 李渊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冷意,他盯着李纲三人道:“你们应该知道李建成那个畜生做了什么吧?” 李纲毫不犹豫的道:“此事只是那贵人一面之词,当不得真。圣人若是因此重处太子殿下,恐怕会冤枉了太子殿下。” 李渊冷冷的一笑道:“你们刚才不是跟我装不知道吗?现在怎么又知道了?欺骗我是什么罪过,你们应该很清楚。” 李纲十分强硬的仰起头道:“圣人要打要杀,臣悉听尊便。只求圣人能好好的清查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裴矩在一旁毫不犹豫的道:“臣亦是如此。” 萧瑀迟疑了一下,冲着李渊苦笑道:“既然李公和裴公都觉得有必要查清楚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那么臣只能服役了。” 这话说的虽然很软,但态度很坚决。 李渊一张脸上浮起了怒容,声音加重了几分道:“跟那个畜生私通的贱人们都招了,还要怎么查? 那个向我说明一切的贱人或许只是一面之词,但所有的贱人们都这么说,难道是一面之词吗? 人证物证俱全,还要再查,伱们是想将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李纲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李渊又义愤填膺的低吼道:“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传扬出去,朕还有什么颜面再统御天下,我李氏又有何颜面以皇族自居,享用天下人的供养?” 李纲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也不能因此就冤枉了太子殿下。” “对!” 裴矩点了一下头,认真的道:“臣总觉得这件事发生的蹊跷,所以有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萧瑀跟着点头道:“臣也赞成将此事查个清楚,若是查到太子殿下真的做了有悖人伦的事情,那臣等绝对不会多言。可若是查到太子殿下是被人栽赃陷害,是被人冤枉的,那圣人应该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李纲和裴矩听到萧瑀这话,微微动一动眉头,不过,并没有多言。 萧瑀之所以跟着他们一起来,纯粹是为了维护嫡长子继承制,为了维护公理。 如果李建成真的做了有悖人伦的事情的话,那么站在萧瑀的角度,萧瑀的话并没有错。 他们没理由去说什么。 李渊听完了三人一番话,目光深沉的在三人身上盘桓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开口道:“已经证据确凿的事情,还有必要再查? 难道朕亲眼目睹下问出来的口供,也会有假? 如果有人有这个能耐,想让朕后宫里的人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朕的脑袋恐怕早就被他给取了吧?” 李渊是不相信李建成是被栽赃陷害的。 因为尹德妃、郑婕妤等人的口供,是在他亲眼目睹下问出来的。 他不认为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操控他后宫里的人。 也不认为有人有这个胆量,敢秘密的操控他后宫里的宠妃。 所以,他坚定的任务李建成就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事实上,在那个向他告密的才人说出了这件事以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世民在陷害李建成。 但当他把后宫里涉事的嫔妃聚在一起审问过以后,他就不怀疑李世民了。 因为在他亲眼目睹的审问下,尹德妃等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承认了她们跟李建成有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打消了对李世民的怀疑。 在李世民不出手的情况下,他不认为有人能把这种事情栽赃陷害到李建成头上,也不认为有人能利用后宫里的宠妃去栽赃陷害李建成。 所以李纲三人要求重新追查此事,他认为没必要。 他认为这是李纲三人在为李建成拖时间,在为李建成想办法逃脱一切罪责。 “这就很难说了……” 李纲十分头铁的来了这么一句。 李渊恼了,也不顾的给李纲三人留脸了,当即义愤填膺的骂道:“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们了,以至于你们为了给那个畜生脱罪,开始在朕面前胡说八道了?” 李纲见李渊开始不讲情面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再火上浇油,去触怒李渊,而是对一旁看戏的李世民道:“秦王殿下,您认为这件事要不要再追查一番呢?” 李世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想骂娘。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 说可以再追查吧,万一因此让李建成逃脱了责罚,那他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说不让追查吧,李纲等人势必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东宫里那些急着救李建成的属官,势必用此做文章,好炮制出一出他陷害李建成的大戏,并且宣扬出去,引起民间百姓们的议论,然后借着民意帮李建成减轻责罚。 所以他无论怎么说都讨不到好处。 如果这件事不是他陷害李建成的话,那他什么不说都行,他问心无愧,经得起所有人盯着看。 可这件事就是他陷害李建成的,他要是什么都不说,那所有人会盯着他看,直至看出破绽为止。 这件事虽说谋划的很周详,到现在也没有流露出一点破绽,但只要是谋划,就经不起所有人推敲。 就拿封尹德妃等人之口,让尹德妃等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跟李建成有染的那群人来说吧。 他们是根本不受他掌控的,一旦有人起了异心,亦或者被李建成手底下的人许下的厚礼所触动,就很有可能会出卖他。 所以他现在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王殿下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纲就像是能看穿人的心思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世民,说出了李世民心里的想法。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盯着李纲道:“你为什么要问我呢?为什么不问问元吉?” 李纲一愣,微微眯了眯眼。 李世民又道:“真正论起来,元吉才是局外人,他的看法应该最公正。” 李纲沉声道:“你的兄长眼看着就要被人陷害的丢掉性命了,你身为次弟,难道不应该帮帮他吗?为什么要讲公正? 亲亲相隐的道理,你应该懂。 如果你不懂,臣可以教教你。” 李世民咬着牙指了指身上的剑伤,质问道:“这还不够吗?” 李纲毫不犹豫的道:“只要你兄长还没有脱罪,你就得继续帮他。” 裴矩声音沉沉的跟着说了一句,“为兄顶罪的,民间比比皆是。” 李世民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的吐出一口逆血来。 狗日的礼教就是对晚出生的人不公平。 它们不仅不让你跟你的兄长争任何东西,还得让你在你兄长需要的时候付出一切。 “李公和裴公如此逼迫于我,难道犯错的是我吗?” 李世民声音拔高了几度质问,不等李纲和裴矩继续发难,他又道:“李公和裴公向来也是追求公正的人。如此逼迫与我,觉得公正吗?” 李纲和裴矩对视了一眼。 裴矩缓缓开口道:“此事乃是家事,只能以家事论,不能当成公事看,自然也不能一味的追求公正。” 李世民质问道:“如此说来,两位是要逼我一死,帮我大哥赎罪?” 李纲和裴矩一愣,齐齐闭上了嘴,没有再向李世民发难。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讲下去就属于他们没理了。 两个人当即又把目光放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可没有李世民那么多顾虑,也没有李世民那么大的追求,自然不会被李纲和裴矩逼到李世民那个份上。 在看戏看够了,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以后,李元吉不等李纲和裴矩开口就毫不犹豫的道:“我劝你们别拿那些大道理压我。我这个人听不得大道理,听多了就心烦意乱,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人也拦不住。 如果你们嫌我大哥死的不够快,你们只管开口。 等我听完了你们的大道理,我不介意去送他一程。” 说到此处,李元吉还特地看了李渊一眼,又道:“相信我父亲现在是不会阻止我的。” 李纲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低吼道:“他是你兄长,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是我大逆不道在先,还是他罔顾人伦在先?” 李纲恼怒的道:“他有没有罔顾人伦,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李元吉撇撇嘴道:“查不查清楚关我屁事?!” “你!” 李纲被气的哆嗦着指着李元吉。 裴矩黑着脸道:“你怎能如此无礼,如此藐视兄长的死活?” 李元吉很想说一句,因为我的便宜老子是李渊,但这话说出口以后,容易被当成话柄针对,所以就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无礼不是众所周知的吗?我藐视李建成死活,那不是他自找的吗?” 萧瑀皱着眉头道:“这种话不该从一个大唐的亲王嘴里说出来……”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说出来了又怎样?我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道德圣人,你们就能把我父亲从那个位置上请下来,送我上去了? 我又不贪那个位置,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奈我何?” 李纲、裴矩、萧瑀三个人被李元吉气的脸涨的通红,他们知道李元吉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家伙。 只是没料到李元吉蛮横不讲理到这个地步。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这么怼过他们了,他们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李纲是个暴脾气,吃软不吃硬,当即就要开始说教、骂人。 李元吉不等他开口,哼哼着吩咐刘俊道:“刘俊,你去帮本王找柄趁手的兵器,本王这就去宰了李建成那个罔顾人伦的家伙,然后再回来跟这三个老头辩个明白。” 李纲被气的心口痛,还哆嗦,但却没敢再说一句话。 没办法,李元吉大闹太极殿的形象,至今仍在他脑子里盘旋,他相信李元吉敢说敢做,是真的敢去宰了李建成。 如果他再激李元吉,让李元吉去把李建成给宰了的话,那一切都完了。 正文 第466章 一波二折 第466章 一波二折 李渊终究还是心疼老臣的,即便是老臣们是来给李建成那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开脱的,他依然在李纲被气的快要吐血的时候,忍不住喝斥了一句,“元吉,你个逆子,不得无礼!”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要是逆子,您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儿子了。”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对李纲三人道:“瞧瞧,瞧瞧,都跋扈成什么样子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纲三人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渊又一脸遗憾的道:“都是我给惯的,几位爱卿多多包涵。” 至于说因此惩罚李元吉,李渊想都没想过。 在李渊看来,李元吉这是干了他一直想干却不敢干的事。 也只有李元吉这个不在乎名声,也不贪图他屁股底下那个位置的逆子,才敢如此跋扈的跟李纲等人对骂。 换做是他、李建成、李世民的话,为了屁股底下的位子,为了手里的权势,为了身上的羽毛,是死活也不敢跟李纲等人对骂的。 万一将李纲等人气出个好歹,那他们的名声就坏了。 李氏也会被人更加疯狂的诟病为蛮夷。 所以他、李建成、李世民在很多时候,在面对李纲等人的时候,都会在言语上吃亏。 李元吉今日算是替李氏赢了一场,而且还赢的相当漂亮。 虽然他嘴上在喝斥李元吉,但是心里却暗暗的在为李元吉喝彩。 若不是李建成那个畜生干了罔顾人伦的事情的话,今日就李元吉怒骂李纲等人的这出戏,足以让他高兴好几天。 “圣人,既然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不在乎兄弟情谊,不肯帮太子殿下说话,那么臣等只能一力谏之了。” 裴矩觉得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李元吉斗嘴,赢了没面子,输了还丢人,而且对李建成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他们今日一起到甘露殿的目的是劝谏李渊给李建成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的,而不是跟李元吉斗嘴的,不能舍本逐末。 “不错,臣愿代尚书省上下一力谏之……” 萧瑀在裴矩说完话以后,拱手,躬身,表态。 作为尚书右仆射,尚书省的二把手,萧瑀是有资格代替尚书省表态的。 就是不知道裴寂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 毕竟,裴寂才是尚书省的一把手。 裴寂要是知道萧瑀代表了他,也代表了尚书省所有人,力挺了一把太子以后,不知道会不会骂娘。 毕竟,裴寂明面上是坚定不移的李渊党,又跟李建成暧昧来暧昧去的,实际上却已经暗戳戳的开始的帮助李世民了。 至于有没有倒向李世民,那不好说。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裴寂是绝对不会表态的。 对于一个骑墙派而言,在正式场合光明正大的表态,那就等于是自杀。 裴寂已经左右逢源很久了,且混得如鱼得水,他是不可能‘自杀’的。 所以萧瑀今日代替裴寂表了态,事后就得给裴寂一个交代,亦或者是要面对裴寂的刁难。 而给裴寂一个交代还好,面对裴寂的刁难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上一个面对裴寂刁难的人,坟头的草已经三尺高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 李元吉清楚的记得,萧瑀当初在苇泽关面对他的时候,并不固执,也不喜欢自找麻烦。 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拼着被裴寂刁难的风险帮李建成。 难道是李建成许了他什么难以想象的好处? “圣人,臣也愿代御史台上下一立谏之……” 就在李元吉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纲缓过来劲,也开始向李渊拱手、躬身、施礼、表态。 李渊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成了一个川字。 如果仅仅是李纲三人想给李建成谋求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的话,那么他还能应付过去。 可如果加上尚书省、御史台,乃至东宫一众属官的话,那他就不好应付了。 这三个地方的官员加起来,足有半朝之数,他们的态度自然也能代表朝堂上绝大多数官员的态度。 想要草草应付过去的话,根本不可能。 “那个畜生罔顾人伦,已经破坏了德行,之前对世民行凶,也破坏了仁义。如今那个畜生仁德仅失,已经违背了你们心中的那个仁德太子的形象,你们为何还要这么帮他?” 李渊目光在李纲三人身上环视着,沉声发问。 对于李纲三人挟裹着半朝人如此力挺李建成,李渊很不满意。 李纲缓缓抬起头,正色道:“臣只是不希望太子殿下因为一桩冤案被罢。” 裴矩也抬起了头道:“臣只是不希望圣人因为一桩冤案,破坏了长幼有序的秩序。那样的话,对大唐而言,后患无穷。” 萧瑀也跟着抬起了头,沉吟着道:“臣也不希望圣人因为一桩冤案,破坏了长幼有序的秩序。圣人也是经历过前隋争储的变动的,应该知道失去了长幼有序的秩序以后,皇室内部的斗争会有多血腥。” 李渊阴沉着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就是知道失去了长幼有序的秩序以后,皇室内部会出现怎样的斗争,才会对李建成那个畜生百般纵容。 可是那个畜生不思我苦心,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意妄为。 先是毒害世民,然后又罔顾人伦。 如此无兄(兄弟)无父的畜生,让我怎么能容得下他?” 李纲沉声道:“太子殿下罔顾人伦之事,只是贵人们的一面之词,还有待查证。所以现在断定太子殿下罔顾人伦,还有些为时过早。” 李渊肚子里的怒气也不知道怎么涌出来了,冷冷的说了一句,“可朕现在认定了他是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并且不准备再追查此事,尔等又能如何?” 李纲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李渊还有赌气的时候,当即面色沉重的道:“圣人若是执意如此的话,那臣等只能以衣冠为太子殿下谋求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说着,李纲将冠冒一摘,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上,又开始脱外袍。 裴矩和萧瑀见此,也开始摘起了帽子。 李渊咬起了牙,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李纲等人的这种行为,跟逼宫无异。 这是他当上了皇帝以后,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以往,李纲等人的心可没这么齐,也不会摘下冠冒,褪去官服,以此逼他。 这要是放在刚才他拿剑砍李建成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让刘俊收缴了他们的冠冒、官服,将他们丢出去。 可现在他恢复了理智,知道不能这么做。 “尔等为了个畜生,要如此逼迫于朕吗?” 李渊紧紧的盯着李纲三人质问,言语中充满了怒意。 李纲三人往地上一跪,不说话了。 李渊一时半刻的还真拿他们没脾气。 “世民,你怎么看,要不要给那个畜生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李渊在思量不出如何应付李纲三人这种逼宫的行为的情况下,只能把皮球踢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躬身道:“此事只能由父亲圣裁,儿臣不好妄言。” 这是一句万金油的话,跟什么也没说没区别。 李渊又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李元吉身上,恶声恶气的道:“你这个逆子呢?”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道:“我站着看!父亲要是觉得不妥,我也可以躺着看!” “你这个逆子!” 李渊被李元吉气的吹胡子瞪眼,但也知道李元吉就是这么个浑人,被怼了也不怪人家。 谁让他自己蠢,问谁不好,去问个浑人。 李渊再向两个儿子求助无果后,就只能自己继续思量了。 思量了许久以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道:“那就先夺了那个畜生的太子之位,将其贬为庶民,然后再让他自证清白。” 李纲、裴矩、萧瑀三人听到这话,几乎是一起开口。 “万万不可!” 李渊眉头一立,冷声道:“朕已经退了一步了,你们还想怎样?让朕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李纲三人急忙要开口。 李渊又冷冷的道:“朕看在你们是老臣的份上,给了你们几分颜面,但你们别不识好歹。” 李渊的言语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但他明显威胁错人了。 李纲三人是最不怕他威胁的。 他的威胁对李纲三人而言也没有任何可怕的。 所以李纲在他说完话以后,几乎是紧跟着说道:“臣希望圣人暂时将此事按下去,等到一切都查清楚了,再做定夺如何? 届时若是查明太子殿下确实罔顾了人伦,臣愿意随同太子殿下一起被贬为庶民。” 这已经是李纲能想到的最大的代价了。 以他这个老臣身上的一切,为李建成求一条生路。 “届时若是查明太子殿下确实罔顾了人伦,臣也愿意随同太子殿下一起被贬为庶民。” 裴矩觉得李纲的分量可能不足以为李建成谋求一条生路,所以也跟着赌上了自己。 萧瑀就犹豫了,没有说话。 倒不是说他没有这个胆量,而是他觉得不值得。 如果说他们三个人当中有人不害怕丢官,不害怕丢掉荣华富贵的话,那么必然是他。 毕竟,他是李渊的亲戚,李渊对亲戚又很优厚,即便是现在被罢了官,等到什么时候想起了他,也会给他官复原职。 所以他不怕丢官,只怕窦轨付不起相应的代价。 正文 第467章 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第467章 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没错,他是被窦轨请来助拳的,窦轨许了他极大的利益。 但这些利益仅仅只够他帮李建成说话,不够他帮李建成丢官。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尚书右仆射,大唐的宰相之一,丢一次官,再爬上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有可能这辈子也爬不上去了。 所以窦轨付不出同等利益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帮李建成丢官的。 李渊在被李纲和裴矩先后怼了以后,彻底恼了,他怒气冲冲的对李纲和裴矩道:“看来朕真的是太纵容你们了,以至于让你们失去了敬畏。 既然你们非要陪那个畜生去做庶民,那朕就成全伱们。” 说到此处,李渊直接对殿外招呼,“来人呐!收缴了他们的冠冒、官服,送他们回府禁足!” 门外的千牛备身听到招呼以后,立马走进了殿内。 李纲和裴矩就像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一样,依旧固执的盯着李渊劝诫。 “只要圣人能暂时按下此事,给太子殿下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臣纵然是恢复了白身,也心甘情愿。” “臣亦是如此……” “……” 李渊根本不愿意再听李纲和裴矩讲什么,满脸怒容的让千牛备身将李纲和裴矩架下去。 李元吉见没戏看了,李渊也不会在亲手手刃李建成了,就懒得在甘露殿待了,当即向李渊拱了拱手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这里也没有儿臣什么事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李渊暴躁的瞪着眼喊了一句,“你赶紧滚!”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麻溜的就离开了甘露殿。 一切看似又一次尘埃落定了,但李元吉知道……还没完。 在事发以后,李渊没有在第一时间宰了李建成,这件事就注定了要从家事演变成国事。 只要是国事,那就得拿到朝会上讨论,就李纲和裴矩这两个文臣首领的态度看,文臣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会支持李建成自证清白的。 而这件事又是李世民做的,李纲和裴矩会以各种大义压的李世民开不了口。 这样一来的话,李世民手底下的人也就不好再咄咄逼人了。 李纲、裴矩等一众拥护嫡长子继承制的老臣,李建成麾下的一众党羽,就能借此帮李建成脱罪。 对,就是脱罪。 因为当一件证据确凿,且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还要被追查的话,那就说明它需要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抱着这种心思去追查的话,那么它注定会查出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在随后的交锋中,谁胜谁负,那就得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不过,从历史上的进程看,显然是李建成的手段更高明,胜过了李世民一筹,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玄武门。 不过,这件事到这里,基本上就跟李元吉没有关系了,李元吉也懒得再关注此事。 相比起来,李元吉更想知道,李建成在身陷甘露殿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向萧瑀求助的,又向萧瑀许了什么样的好处,使得萧瑀如此卖力的帮他。 同时,李元吉也想知道,李世民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使得李渊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一口咬死了说跟李建成有染。 如果不弄清楚这两件事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后万一将同样的方法用在他身上,那他还真不好应对。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他去查,他只需要再等等,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就会自己浮出水面。 出了甘露殿,下了殿前的石阶,还在地上跪着的魏徵就主动凑到了李元吉眼前,神情复杂的急声问道:“殿下,甘露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圣人除去了李公和裴公的冠帽,将他们送出了殿外,还要送回府上去禁足?” 李元吉瞥了魏徵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还能发生何事,自然是李纲和裴矩触怒我父亲了呗。” 魏徵急声道:“圣人一向待李公和裴公亲厚,怎么会如此对待他们呢?” 李元吉反问道:“那你去问我父亲?” 魏徵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李元吉也没有再搭理魏徵,在绕过了窦轨等人以后,单人匹马出了太极宫。 来的时候是怎么来的,回去的时候就是怎么回去的。 虽然没有了刘俊手中的信旗开路,多了很多不长眼的人,但在他的威胁下,都统统让开了。 回到九龙潭山以后,还没有赶到精舍,就被闻讯而来的任瑰、凌敬、薛万述,以及拖着病躯赶来的阚棱、权旭等人围上了。 “殿下,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殿下,听说圣人要……杀,杀了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 “……” 在任瑰一众人七嘴八舌的盘问下,李元吉不得不下了马,带着一众人赶往了不远处的凉亭。 在吩咐了薛万述去招呼人过来伺候以后,在一众人充满了求知欲的目光中,李元吉缓缓开口道:“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我大哥做了一件触怒我父亲的事情,我父亲要砍死他,然后被我和我二哥给阻止了。 但这件事还没完,回头还会有更大的风波。” 任瑰、凌敬、阚棱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元吉。 这还不算大事啊?! 皇帝要杀储君,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大到没边。 “往后的形势啊,会越来越严峻,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元吉在任瑰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下意识的开口感慨了一句。 感慨完了以后才意识到,这个口吻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过意思嘛,大差不差。 任瑰等人应该能理解。 “殿下能不能详细的跟臣等说说此事?” 任瑰在回过神以后,忍不住问。 李元吉瞥了任瑰一眼,哼哼着道:“事关禁宫秘闻,即便是我也不敢随意乱传,你确定你想知道?” 任瑰神情一凛,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连李元吉都不能随意乱传的禁宫秘闻,那就是真正的禁宫秘闻,知道的太多了,会死人的那种。 所以他心里即便是很想知道,很想向李元吉问个清楚,也不敢。 其他人听到李元吉这话,也纷纷闭上了嘴。 能逼得皇帝杀太子的禁宫秘闻,那绝对是要命的禁宫秘闻,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当即,凌敬干咳着赶忙转移话题道:“那我们随后要做什么?” 李元吉目光在任瑰、凌敬一众人身上盘桓了一圈,幽幽地道:“自然是召集你们各自的宗族,准备进入河南道,瓜分窦氏两房的利益。” 窦氏虽说有三房,但其中一房有太穆皇后的英灵庇佑,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动的,所以能动的只有两房。 甚至可以说是一房。 因为窦诞所在的那一房,想必已经在窦诞的游说下,全部投了李世民了。 有李世民庇护者,随后瓜分窦氏利益的时候,就不能动了。 所以只能盯着窦轨一脉往秃里薅。 任瑰、凌敬一众人听到这话以后,又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这转折转的有点太快了,他们有点不适应。 “殿……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权旭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摇摇头道:“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在他不插手的情况下,李建成罔顾人伦的这件事,会跟历史上一样,以一个李建成脱罪的方式结束。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断李建成一臂,咬死窦轨所在的窦氏一房。 虽说窦氏一族是河南道的大宗族,但还没达到五姓七望的那种地步,也没有跟其他的五姓七望缔结姻亲。 李世民的势力范围刚好在河南道边上,想要收拾窦氏的话就很容易。 只要李世民不动太穆皇后所出身的一房,动其他的,李渊即便会阻止,力度也不会太大。 所以窦轨所在的窦氏一房,在此次风波结束以后,必然会遭受到来自于李世民的各种针对,各种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不带上府上的人冲上去咬一口肥肉,那就是在浪费天赐良机。 有道是一鲸落,万物生。 窦轨所在的窦氏一房,就是要马上陨落的巨鲸。 任瑰、凌敬、薛万述等人背后的宗族若是能趁机上去咬一口肥肉,就能快速的壮大,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虽说这么做对大唐而言没有好处,只会培养出几个新的世纪大户来阻挡大唐发展的脚步。 但让任瑰、凌敬、薛万述等人背后的宗族发展起来,总比让李世民麾下的秦琼、程咬金、长孙无忌等人背后的宗族发展起来要好吧? 此消彼长之下,谁会成为大王,那还用问? “可是……” 权旭还想说话。 李元吉却粗暴的打断了权旭的话,道:“我这是看你们两个加入的太晚,没有分润上漕运的红利,所以帮你们谋了一场富贵。 你们如果不要的话,我想,其他人应该不介意分了你们那一份。” 凌敬、阚棱等人皆流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神色。 任瑰和权旭见此,一起起身拱手施礼。 “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摆摆手道:“不用谢,你们既然跟着我,那我就不能让你们把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该给你们的权柄,该给你们的富贵,我一样也不会缺。 但我希望你们记住,别背叛我。 不然我能给你们多少权柄,多少富贵,就能从你们身上熬多少油,抽多少筋。” 任瑰、权旭神情一凛。 凌敬、阚棱等人也下意识的努力坐正了。 一众人一起向李元吉抱拳道:“臣等定不会辜负殿下厚爱!” 正文 第468章 鱼与熊掌 第468章 鱼与熊掌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摆摆手下起了逐客令,“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任瑰、凌敬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李元吉见此,就只能暂时留下他们,陪着他们说起了闲话。 在薛万述招呼来了伺候的人,上了一些时令的瓜果酒菜以后,又陪着他们饮宴起来。 在饮宴期间,绝口不提宫内发生的任何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任瑰、凌敬几个人见套不到半点消息,就意识到,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件是他们能知道的。 当即,几个人也不再纠缠,各自找了个理由后,就离开了凉亭。 李元吉在任瑰、薛万述、权旭等人相继告辞以后,独留下了凌敬。 宫里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不能告诉任瑰、薛万述、权旭等人,但却可以告诉凌敬。 因为以凌敬在宫里的消息渠道,即便是李元吉不告诉他,他很快也会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所以比如提前告诉他,顺便让他打听一下李建成是如何让萧瑀出面帮他的,李世民又是如何让宫里的嫔妃们一口咬死跟李建成有染的。 “殿下……” 凌敬见其他人都走了,只有自己被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呼喊了一句。 李元吉吩咐凌敬给自己斟了一盏酒,端起酒盏以后,不咸不淡的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伱就不想知道?” 凌敬眼珠子转了转,没说话。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想回府以后,通过其他渠道打探?” 凌敬迟疑了一下,没有藏着掖着,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又白了凌敬一眼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别再通过其他的渠道去打探。 此次宫里发生的事情可不小,你要是冒然前去打探,被人发现了,肯定会被牵连。” 凌敬将信将疑的道:“被牵连了会怎样?”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道:“轻则抄家灭门,重则三族尽诛!” 凌敬瞳孔微微一缩,赶忙保证道:“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冒然去打探。”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这才道:“此次宫里发生的事情,牵扯到了我父亲后宫里的宠妃,也牵扯到了我大哥。 我父亲雷霆震怒,差点亲手手刃了我大哥。 若不是我和我二哥拦着,这会儿我大哥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现在,你明白宫里发生的事情有多严重了吧?” 凌敬瞳孔又是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在李元吉的注视下,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不等李元吉再开口,凌敬情绪极度不平静的道:“可是太子殿下联合后宫的宠妃,行了忤逆之举?” 如果说有一件事能把太子和后宫的宠妃联系到一起的话,凌敬能想到的就是忤逆之举。 也就是太子联合后宫里的宠妃,毒害,或者刺杀李渊。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凌敬一眼道:“如果是行了忤逆之举,那我父亲就不会封锁太极宫,更不会秘而不宣。” 凌敬愣愣的道:“既然没有行忤逆之举,那圣人也没必要如此动怒吧?” 李元吉没有明说,而是意味深长的道:“不仅仅只有忤逆之举,可以引的我父亲动怒,其他的举动也可以。 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凌敬沉吟着,想了起来,只是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就只能再次看向李元吉,希望李元吉帮他解惑。 李元吉觉得凌敬的脑洞不够大,忍不住提醒道:“寻常百姓家里若是有老夫少妻,又有个年轻力壮的儿子,会发生什么?” 凌敬先是一愣,然后一脸难以置信的瞪起眼,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现在明白了吧?” 这种事情,他没办法跟凌敬明说,只能暗示。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亲亲相隐、家丑不可宣扬。 但凡是将家丑宣扬出去的,都会被人们当成是哗众取宠的蠢货,蠢的不能再蠢的那种。 所以,李元吉即便要告诉凌敬真相,也只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凌敬,不然会被凌敬当成蠢货的。 作为一个上位者,如果被手底下的人当成了蠢货。 那么迎接上位者的就是永无休止的欺骗和鄙视。 李元吉可不希望被凌敬这个有能力的手下欺骗和鄙视,所以必须在他面前表现的聪明一点。 但凌敬现在显然是没心情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 “太子殿下脑袋是被驴踢了吧?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凌敬轻易不说这种话,能被李建成的事情逼的说出这种话,可见李建成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对李建成的认知。 李元吉感叹道:“大概是吧……” 凌敬忍不住又道:“他宫里没有美人吗?掖庭宫里没有美人吗?他需要美人的话,完全可以像是秦王殿下一样,去掖庭宫尽情的挑选。 如果掖庭宫里的那些美人还满足不了他,那他也可以让各地上贡采女。 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啊。 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李元吉瞥了瞥凌敬,幽幽地道:“如果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呢?” 凌敬一愣,眼珠子快速的转动,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即神色阴晴不定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说到此处,凌敬看向李元吉道:“圣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元吉缓缓摇头。 凌敬狐疑的道:“不应该啊,如果圣人不是这么认为的,那太子殿下这会儿应该被罢了才对。” 李建成所犯的事情,可是罔顾人伦,这不仅挑战了李渊的底线,也挑战了人伦的底线。 李渊就算是再宠爱儿子,也不可能让李建成继续在太子之位上待下去。 不然的话,李渊就什么威严都没了,大唐皇室也什么颜面都没了。 李元吉点着头道:“原本是要罢的,只是还没等到传旨,就被李纲、裴矩、萧瑀三个人给拦下了。 李纲和裴矩还以身上的官爵为代价,为我大哥求取自证清白的机会。 虽然我父亲没彻底答应,但答应了一半。” 凌敬诧异的道:“这种事情……答应了一半跟全答应了有什么区别?” 对于李纲、裴矩等一众老臣而言,只要李渊敢松口,他们就有的是办法让李渊开更大的口子。 所以李渊答应了一半,就等于是全答应了。 虽然李渊现在还没有全答应,但凌敬相信,要不了多久,在李纲和裴寂等一众老臣的各种手段下,李渊就会全答应。 李元吉再次点头道:“不错,此事我父亲答应了一半,跟全答应没区别。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回头我父亲废除我大哥的旨意一道门下省,就会被门下省驳回。 如此三五次以后,此事就会被闹到朝堂上。 到时候,必然是以李纲等人获胜告终。” 虽说李渊可以越过门下省下中旨,可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情,仅凭中旨的分量是不够的。 必须加盖门下省的印玺,才能让朝野上下所有人信服、认可。 所以李渊废太子是一回事,门下省答不答应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门下省一直不答应,那么按照流程,就必须廷议,也就是拿到朝会上论。 只要拿到朝会上,在李世民被李纲等人用大义堵住嘴的情况下,李渊仅凭着裴寂等一众谗臣,是不可能赢李纲等人的。 “此事对秦王殿下而言至关重要,秦王殿下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吧?” 凌敬思量着问。 李元吉感叹道:“问题就出在了这个上面。” 凌敬不解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解释道:“李纲等人已经拿大义堵住了我二哥的嘴。如果我二哥还想要名声的话,就不好在朝会的时候落井下石了。” 凌敬错愕的道:“都已经撕破脸了,还要名声做什么,成王败寇的道理,秦王殿下能不懂?” 李元吉苦笑着没有说话。 问题是……李世民就是这么一个既想要帝位,又想要名声的人。 孟子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但李世民既想要鱼,也想要熊掌。 他就想挑战一下孟子的微言大义。 虽然历史上他失败了,但他确实努力了。 他一直到被李建成逼的无路可走的时候,才选择了走最后一条路,发动了赫赫有名的玄武门之变。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在为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帝位做努力。 是李建成不讲武德,在发现在最擅长的领域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就跑去了他最擅长的领域,然后被他给吊打了。 “他不懂?!” 凌敬见李元吉苦笑着不说话,眼睛一点点瞪大,一脸难以置信的说着。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道:“他怎么可能不懂?即便是他不懂,他手底下的那群人当中,也有很多人懂。 所以他不是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只是比较贪心,什么都想要罢了。” 凌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人争皇位,那是生怕一样也不占,李世民倒好,两样都想占。 正文 第469章 不容小逊的内侍省 第469章 不容小逊的内侍省 凌敬也不知道是该说李世民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该说李世民贪心。 “行了,我二哥会怎么做,还轮不到我们过问。宫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随后会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之所以留下你,是有两件事需要你去查查。” 李元吉不想在李世民的话题上多说什么,怎么做,那是人家的自由,他们在这里议论来议论去的,也影响不了李世民的选择。 所以李元吉果断的打断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正事。 凌敬听到有事要他去查,当即乐呵呵的道:“臣就知道,殿下留下臣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发现了两件看不明白的事情,你去帮我查查。” 不等凌敬搭话,李元吉又继续说道:“一件是萧瑀萧仆射帮我大哥求情的事情,我想知道我大哥到底是怎样在身陷困境的时候向萧瑀求助的,又许了萧瑀怎样的好处,让萧瑀那么卖力的帮他。” 凌敬愣了愣道:“会不会是萧瑀倒向了太子殿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子殿下就等于多了一大助力啊。”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伱有点脑子好不好,萧瑀怎么可能倒向我大哥呢?如果他想倒向我大哥,为何不在我大哥如日中天的时候,倒向我大哥,而是在我大哥日薄西山的时候,才倒向我大哥? 如果是你,在我大哥和二哥中间做选择的话,你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倒向我大哥吧?” 凌敬尴尬的笑道:“那倒也是……”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所以我断定我大哥肯定是许了萧瑀什么大好处,萧瑀才会特地跑到甘露殿内帮他说话。 不过,他许给萧瑀的好处应该很有限,不然萧瑀不可能在需要堵上官爵帮他的时候退缩。 这是一条线索,你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一查。” 凌敬诧异的道:“还有这事?” 李元吉点头道:“甘露殿内发生的一切可精彩了,等这件事彻底有个结果,并且传出一些风言风语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李元吉没必要浪费时间,把甘露殿内发生的一切,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凌敬,凌敬只需要知道个大概即可。 “好!” 凌敬也没有追着刨根问底,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李元吉继续说道:“另一件是宫里的嫔妃们死咬着我大哥不放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父亲的嫔妃,尤其是宠妃,很难被外人威胁,所以我很想知道幕后之人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让她们一口咬死我大哥的。” 凌敬脸色微微一变道:“还有这事?” 李元吉瞪起眼看向凌敬。 凌敬赶忙道:“臣的意思是,圣人的嫔妃们全都是这样?全都一口咬死了太子殿下,并且任凭圣人用什么手段,也没有松口?” 李元吉道:“只有涉事者。”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臣说的就是涉事者。”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是你没把话说清楚。” 凌敬急忙点头道:“是是是,是臣没有把话说清楚。” 说完这话,凌敬又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应该跟内侍省脱离不了关系。”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挑,道:“你是说这件事跟内侍省也有关系?” 凌敬点头道:“唯有内侍省才能让后宫的许多嫔妃众口一词。” 李元吉不敢相信的道:“内侍省有这么大的能耐?” 凌敬好笑的道:“我的殿下啊,您可别小瞧了内侍省。内侍省内的官员,全部都是圣人身边的近臣。 很多事情,当圣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的情况下,他们就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思办。 除此之外,宫里除了圣人、您、太子殿下、秦王殿下,以及一些得宠的郡王外,剩下的人全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过活。 他们要拿捏这些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李元吉仍旧不信,疑问道:“包括我父亲的宠妃?” 凌敬笑着点点头道:“包括圣人的宠妃。” 李元吉叫道:“怎么可能,她们可是我父亲的宠妃,有我父亲庇佑,内侍省的人怎么敢拿捏她们?” 凌敬失笑道:“内侍省的人拿捏不了她们,还拿捏不了她们身边的人?只要将她们身边的人全部拿捏住了,跟拿捏她们有什么两样? 以往殿下见不到这一类的事情,是因为这么做有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捅到圣人那里,内侍省上下也会因此血流成河。 所以内侍省的掌权者轻易不会这么做。” 李元吉还是不信,忍不住说出了其中一个关键人物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此次涉事的人当中,有我父亲最宠爱的宠妃尹德妃! 她经常陪伴在我父亲左右,内侍省的人敢拿捏她?” 凌敬愣了一下,惊愕的道:“尹德妃也在其中?”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凌敬难以置信的道:“如此说来,秦王殿下此次是下了死手了啊。”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提醒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别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凌敬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干咳了两声以后,道:“幕后之人居然能让尹德妃一口咬死太子殿下,看来是下了血本了。” 李元吉拍了拍面前的案几道:“我是让你说这个吗?” 凌敬赶忙道:“尹德妃虽然得宠,又常伴圣人左右,但也不是不能拿捏的。” 说到此处,凌敬一脸感慨的道:“只要是个人,就会犯错,只要有人能抓住这些错,并且逼其犯更多的错,就能牢牢的将其掌控在手中。 尹德妃入宫不过短短五载,就能爬到现在这种位置上,恐怕不仅仅是得圣人宠爱那么简单。 臣要是所料不差的话,她在获取圣人宠爱,并且往上爬的时候,应该用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 内侍省的人应该知道她用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并且留有实证,所以她才不得不供内侍省的人驱使。” 李元吉将信将疑的道:“可她是我父亲的宠妃,如果只是犯了一些小错的话,即便是被捅到了我父亲那里,我父亲也不会重处她……” “那要是大错呢?” 李元吉话还没说完,凌敬就乐呵呵的问了一句。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她久居深宫,能犯什么大错?” 凌敬呵呵一笑道:“她能犯的大错可不少,比如说在争宠的时候,谋害某个嫔妃,又或者是……” 凌敬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李元吉明白了。 李元吉在凌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尹德妃能犯什么错,能被内侍省的人当成把柄拿捏她。 “她谋害过我那些没出世,或者刚刚出世不久就夭折了的弟弟妹妹们?!”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问。 凌敬点着头道:“八九不离十,而且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个。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在太子殿下这件事情上,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李元吉幽幽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死不足惜!” 凌敬赞同的点了点头。 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是人。 虽说李渊跟其他嫔妃生的子嗣跟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她依然是那些孩子的长辈,那些孩子在称呼她的时候,也要加一个娘字。 她谋害那些孩子,跟谋害自己的后辈没什么两样。 所以她真要是做了这种事情,那她就不值得被原谅。 虽说历朝历代的皇室中,为了争宠,谋害皇室血脉的事情多到数不清楚,但被人察觉到了是一回事,没被人察觉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被人察觉到了,那就死不足惜。 没被人察觉到,也没有证据证明人家做过这种事情,那也不好去诬陷人家。 不过,历朝历代的后宫中,但凡是用极短的时间爬上高位的女子,或多或少都做过这种事情。 尹德妃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女子,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能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内,坐到四妃之一的德妃的位置上,说她没做过这种事情,李元吉不信。 尹德妃出身不高,父亲尹阿鼠是个破落户,还没多少能力,兄弟姊妹大多也是碌碌无为之人,根本帮不到她。 她可以说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在往上爬,而她的对手皆是像宇文昭仪(宇文士及的妹妹)那样有大背景的人。 她能在这些人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手脚不可能干净。 “查清楚此事是不是跟我们猜测的一样,顺便再查查内侍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左右我父亲的宠妃。” 李元吉大致猜测到了尹德妃为何死咬着李建成不放以后,对凌敬吩咐。 凌敬点点头道:“臣会努力查清楚的。” 李元吉又道:“我总觉得我们猜测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我们没猜测到。” 凌敬沉吟着道:“殿下是说,尹德妃死咬住太子殿下不放是死,被人爆出了她做过的丑事也是死。 横竖都是死,为什么非要选择死咬住太子殿下不放?” 李元吉郑重的点头。 正文 第470章 搬家 第470章 搬家 “会不会是……” 凌敬迟疑着说。 李元吉抬起头看向凌敬疑问道:“是什么?” 凌敬迟疑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她真的做过类似的事情,并且被内侍省的人抓住了把柄?” 李元吉一愣,错愕道:“你是说她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奸夫,所以才死咬住我大哥不放的?” 凌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臣也不确定,只是一个猜测。” 李元吉沉吟道:“这种猜测,你不觉得荒谬吗?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能接触到真男人的机会都不多,怎么可能会有奸夫呢?” 凌敬干巴巴笑道:“臣就是随便猜了一下而已,具体的还要等到查清楚以后才能知道。”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就好好的查,认真的查,别再乱猜了,再乱猜下去,我怕不等你查出真相,我父亲就把你凌迟了!” 这种事情,是可以乱猜的吗? 如果真的猜中了,并且被人顺藤摸瓜的查到一些线索。 那李渊恼羞成怒之下还不知道会杀多少人。 毕竟,如今事情仅仅是牵扯到李建成的话,那么李渊再怒、再恼火,也只会处置李建成和一干涉事者,不会株连。 如果还牵扯到其他人的话,那么李渊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动他皇帝的特权,夷人三族,或者诛人六族。 其余的议论者、瞎猜者,恐怕也得跟着倒霉。 虽说不至于被夷三族、诛六族,但很有可能会被发配去戍边,亦或者去蛮荒之地跟野人为伍。 毕竟,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李渊作为男人中的霸主,无疑更好面子。 他的面子被人扔在地上让所有人踩了,他肯定不介意大兴牢狱的。 所以在没有查到相关证据的情况下,不能乱猜,猜多了容易惹祸上身。 凌敬听到李元吉的话,好笑的道:“殿下放心,臣知道轻重。臣这就去查。”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对凌敬摆了摆手,示意凌敬可以滚蛋了。 凌敬躬身一礼,退出了凉亭,赶往了长安城。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也没有在凉亭多待,在吩咐了守在凉亭不远处的侍婢们收拾好亭内的残羹剩饭以后,赶往了精舍正屋。 到精舍正屋所在的院落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年龄稍长的嬷嬷,在教导李令和李絮礼仪。 李令和李絮头顶上各顶着一摞书,书上还放着一个碗。 两个年龄稍长的嬷嬷正拎着铜壶给碗里注水,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着,“一会儿等碗里的水倒满以后,你们就顶着碗沿正屋走一圈。 必须做到一滴水也不能洒,不然你们今晚的饭也没了。” 两个年龄稍长的嬷嬷,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对李令、李絮而言最狠的话。 李令、李絮瘪着嘴,看着很想哭,但又不敢哭,只能强忍着,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元吉看到这一步,瞬间止步不前。 他敢肯定,只要他走过去,李令和李絮一定会快速的卸下头上的‘包袱’,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他也看出来了,两个年龄稍长的嬷嬷对李令和李絮的教导相当严苛。 以李令和李絮的年纪,面对这种教导,跟受折磨没区别。 这样她们会没有童年的。 但路是她们自己选的。 李元吉给过她们快乐的生活,也希望她们有个快乐的童年,但她们没有珍惜,现在被严苛教导,也怨不得旁人。 虽说李令和李絮的年纪不大,是非观念还没有彻底成形,但她们生母的年纪却不小,是非观念也已经成形了。 她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来自于生母的影响。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的生活是她们的生母帮她们选的。 她们长大以后要埋怨人的话,也只能去埋怨她们的生母。 李元吉转过身,准备离开精舍正屋,回九道宫。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眼尖的嬷嬷们发现了。 两个嬷嬷一起停下了给李令和李絮头顶的碗里注水,放下了手里的铜壶,一起向李元吉躬身施礼。 “婢子见过齐王殿下……” 两个嬷嬷施礼的动作一致,高低都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李元吉只能回过身,微笑着冲两个嬷嬷点了一下头。 李令和李絮听到许久不见的父亲似乎回来了,一个个也顾不上头顶上顶着的东西了,猛然回头。 头顶上的书顿时洒落一地,碗也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碗里的水一半淋在了她们身上,一半洒落到了地上。 她们一前一后奔向了李元吉,一边跑还一边哭,眼泪花花的,哭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给我站住!再敢往前一步,就罚你们默二十篇大字!”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正屋门口,在李令和李絮撒丫子狂奔的时候,冷冷的低喝。 李令和李絮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止住了脚,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哭声也变小了许多,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元吉,希望李元吉能帮她们说句话,顺便解救她们脱离苦海。 但李元吉就像是没看到她们一样,在跟两个教养嬷嬷点过头以后,迈步走向了杨妙言。 两个小人儿见平日里对她们非常和善的父亲,此刻就像是没看到她们一样,从她们身边一晃而过,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并且再也绷不住了,又一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妙妙……”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令和李絮的哭声一样,走到杨妙言的面前,笑着喊了一句。 杨妙言笑吟吟的向李元吉一礼道:“阿郎还是叫我妙言吧,妙妙我可当不起。”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这是对我有怨气啊?” 杨妙言没好气的道:“能没怨气嘛。你一去九道宫就是半个月,中间一次也没有回来,就好似忘记了我这个王妃一样。”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令儿和絮儿的事情对我有怨气呢,原来不是啊。” 杨妙言瞥了一眼还在嚎啕大哭的李令和李絮一眼,笑着道:“教导令儿和絮儿本就是我的职责,我又怎么可能因为她们对你有怨气呢。 我怨的是,长嫂和二嫂又有了,我却没动静。 旁人还以为我生不出来。 可事实是阿郎一直待在外面不回来,我纵然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脸汗颜。 杨妙言平日里虽然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抱怨,但很少把这话当众说出来。 今日当着两个教养嬷嬷的面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就说明杨妙言的怨气真的不小。 看来郑观音和长孙又有身孕了,对她的刺激不小。 李元吉当即干巴巴的笑道:“我这不是回来接你来了吗?咱们一起去九道宫,一起使力。” 杨妙言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一敛,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李元吉又道:“你赶快吩咐府上的人收拾东西,争取今日就全部搬上九道宫。” 杨妙言再次点了一下头,吩咐人去收拾东西。 在吩咐完了人以后,还特地问了李令和李絮一句,“哭够了没有?” 李令和李絮在杨妙言的质问声中,止住了哭腔。 杨妙言吩咐两个教养嬷嬷继续教导李令和李絮规矩。 虽说马上要搬家了,这种事情耽误耽误也没什么。 但杨妙言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似乎觉得,教育这东西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必须严苛的完成每一次课业。 李令和李絮就是在这种要求下,再次的顶起了书本和碗。 为了惩罚李令和李絮刚才甩掉书本和碗的行为,两个教养嬷嬷在李令和李絮再次顶书本和碗的时候,明确的告诉她们,她们两个今天晚上的晚饭没了。 她们很想哭很想哭,眼泪几乎快要溢出眼眶了。 但是失去了父亲的溺爱和支持以后,她们根本拗不过教养嬷嬷的大粗腿。 只能依照教养嬷嬷的教导一板一眼的去做。 对她们而言,现在所学的一切有什么用处,她们根本不知道。 有什么意义,她们也不知道。 她们只知道,大人们让她们学什么,她们就必须学什么。 在李令和李絮顶着一摞书,以及一只装满水的碗在正屋四周走了一圈以后,杨妙言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东西。 倒不是说齐王府没什么家底,而是齐王府的绝大多数家底,在九道宫晾干的那一刻,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往上搬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女眷用的零零碎碎。 这些收拾起来并不困难,一些人的私有物品,甚至早就收拾好了。 因为住在精舍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精舍只是齐王府内所有人的一个暂居场所,不是固居场所。 齐王府的主人已经搬到了九道宫,那么她们很快也得搬到九道宫去。 她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是依附于齐王府的主人而活的,那么她们就必须尽可能的待在齐王府的主人身边。 上山的路经过了好几次的扩充,又铺上的青石石阶,所以很容易走。 李元吉和杨妙言共同坐在一顶轿子内,一边享受着力士们那有节奏的颠簸,一边说起了小话。 正文 第471章 匹夫无罪 第471章 匹夫无罪 “阿郎,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杨妙言任由李元吉抓着自己的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元吉不动声色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杨妙言忍不住道:“如果不是遇到了麻烦,你不可能让我们这么快就搬到九道宫。” 不等李元吉搭话,杨妙言又看着李元吉道:“是不是跟宫里发生的事情有关?” 李元吉愣了一下,笑问道:“你也听说了?” 杨妙言哭笑不得的道:“父亲调动了左右屯卫封锁了太极宫,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如今长安城内众说纷纭,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说到此处,杨妙言又白了李元吉一眼道:“再说了,宫里的刘大伴为了请你入宫,连给父亲扶撵的力士都带来了,可见宫里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我要是连这一点也看不明白,那我就白嫁给你这么多年了。”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看来你最近长进了不少,嗅觉都变得这么敏锐了。” 杨妙言又好气又好笑的又白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继续道:“你猜得没错,宫里确实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事情不仅牵扯到了大哥,还牵扯到了父亲后宫里的好几位宠妃。” 杨妙言脸色一变,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会牵连到这么多的人?” 准确的说是牵连到这么多身份贵重的人。 李元吉收起脸上的笑意,也没有跟杨妙言藏着掖着,坦言道:“有人向父亲告发,说是大哥跟父亲后宫里的一些嫔妃私通。 父亲派人查了一下,证据确凿,又派人审问了一番嫔妃们,嫔妃们供认不讳。 你说这算不算是了不得的大事?” 杨妙言的脸色彻底变了,愣愣的坐在轿榻上,许久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李元吉叹了口气继续道:“父亲因此要亲手手刃了大哥,刘俊也是因此才急匆匆的请我入宫。我到宫里以后,父亲已经挥舞着手里的宝剑,在二哥身上砍出了好几处伤口了。” 杨妙言听到这话才回过了神,错愕的问道:“犯错的是大哥,父亲要手刃的也是大哥,怎么受伤的变成了二哥?” 李元吉看向杨妙言道:“那是因为二哥先我一步赶到了甘露殿,帮大哥拦着父亲,才被父亲砍伤的。” 杨妙言听到这话,立马拍开了李元吉那不安分的爪子,开始在李元吉身上四处检查。 一边检查还一边焦急的问道:“你没有被父亲砍伤吧?” 李元吉任由杨妙言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乐呵呵的笑道:“我只是动了动嘴,可没有冲上去帮大哥挡剑,所以没有受伤。” 杨妙言听到这话,仍旧不放心,仔仔细细的在李元吉身上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伤口以后,神情才缓和了下来,然后一脸狐疑的盯着李元吉道:“我记得你之前为了三姊在太极殿前大展拳脚,受了不少拳脚伤,怎么这一次你没有动手?” 就李元吉维持的人设和性格来看,碰到这种事情,李元吉应该是冲到第一线的。 这一次不仅没往前冲,也没有受伤,反倒动起了唇舌,着实让杨妙言有些意外。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无语的道:“那可是父亲,我还能对父亲拳脚相加不成?” 杨妙言一愣,捂着嘴娇笑了起来。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跟父亲对上了,打赢了叫忤逆,打输了也叫忤逆,两头都不讨好,我怎么上?” 杨妙言乐不可支的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你一直无法无天呢,即便是对上了父亲也是这般,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杨妙言一眼,张牙舞爪的就扑了上去,“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无法无天。” 杨妙言一边躲一边娇笑道:“你就知道拿我一个妇道人家撒气。” 李元吉听不得这话,越听肝火越旺盛,当即就对杨妙言执行起了家法。 也得亏是在轿子上,外面还有一堆人跟着,不然的话,李元吉肯定将杨妙言就地正法。 在胡乱的折腾了一番以后,杨妙言一边整理着衣服和发髻,一边狐疑的道:“既然犯错的是大哥,受罚的也是大哥,你干嘛这么紧张的让我们全部都搬到山上来,一副要有麻烦的样子?” 李元吉伸了伸腿脚,感叹道:“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大哥犯了错那么简单,这一次将会是一个开端。” 杨妙言更糊涂了,一脸迷茫的道:“什么开端?” 李元吉毫不掩饰的道:“大哥和二哥刀兵相见的开端?” 杨妙言瞳孔一缩。 李元吉继续道:“大哥和二哥如今已经算是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大哥如今又深陷被废的危机当中,虽说这么危机他很有可能会平安度过,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已经在谋略上输的一败涂地了,再想赢,就只能动用武力。” 杨妙言脸色一点一点的难看了下来,虽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刀兵相见,跟齐王府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系。 但一个是李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一个是李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两个继承人开战,对李氏上上下下都会有影响。 稍有不慎,夹在中间的一些李氏之人就会被他们战斗的余波所伤,亦或者被他们战斗的余波覆灭。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刀兵相见,对李氏上下而言,是一场灾难。 “大……大哥和二哥真的会刀兵相见吗?” 杨妙言有点不敢相信,昔日两个同桌而饮,相谈甚欢的兄弟,会闹到这种地步。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感慨着道:“不是真的会刀兵相见吗,是一定会刀兵相见的。” 杨妙言担忧的道:“那我们躲到九道宫,能不受滋扰吗?”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可能?” 老大和老二掐架,又岂会放过‘老三’。 即便是‘老三’是个莽夫,且不觊觎家主的位置,老大和老二依然不会放过‘老三’。 因为‘老三’跟他们的身份一样,有继承权,是第三顺位继承人。 ‘老三’不仅有抄底的资格,亦有捡便宜的资格。 仅凭着两点,即便是‘老三’人畜无害,老大和老二在掐架前,也会想办法废了‘老三’。 “那我们躲远点,躲去一个距离长安城很远,且山清水秀的地方?” 杨妙言至今都记得李元吉曾经在出征前,向她许诺,说要带她去游山玩水。 所以在需要跑路的情况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山清水秀的地方。 李元吉幽幽地感叹道:“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李元吉根本不确定他跑路了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会不会放过他。 万一两个人在他跑了以后,依旧不放心他,那他很有可能就得面对两个人的围剿。 那样的话,他就没有任何主动权了,只能玩命的跑路、跑路、再跑路。 至于说反击,那将会成为奢望。 在失去了兵马、失去了权柄以后,他即便在个人武力上已经找不到对手了,依然没办法应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围剿。 人家只要派出三千,甚至一万铁骑围剿他,在不计损伤的情况下,他纵然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会被生生的磨死。 再说了,他真要是在这个时候跑路了,那他此前所作的一切布置,岂不是都成无用功了。 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岂不是都得成为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刀下亡魂。 他的目标是做一个无人管束、无人约束,潇潇洒洒的闲散王爷,又不是做一个被人追着四处跑、四处躲的过街老鼠。 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退,为什么要怂? 能不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总得先谋划一番,先干一架试试,看看行不行才能做决定吧? 总不能谋划都不谋划,干都不干架,就跑路吧? 那样的话,还追求什么想要的生活? 那样的话,就不配有这样的追求。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杨妙言神情紧张的问。 李元吉拍了拍杨妙言的手,示意杨妙言不要慌,然后才说道:“你只管约束好府里的人,让她们近些日子别下山去乱跑就行,剩下的有我。 如果大哥和二哥一点儿活路也不给我们,那我就先咬下他们一块肉,再带着你和孩子们逃离长安城,去一个你喜欢,我也喜欢的地方过我们的小日子。” 杨妙言在李元吉的安抚下,逐渐的不紧张了,将李元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以后,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虽说已经是妇人了,但杨妙言的年纪依然不大,今年才十八,认真点头的时候,样子很可爱。 李元吉忍不住刮了刮杨妙言的鼻子。 虽说杨妙言不比郑观音,长得跟天仙似的,气质好的让很多人自惭形愧,也不比长孙那么贤惠,能成为丈夫的贤内助,但杨妙言也有优点。 那就是听话。 基本上可以说,丈夫说什么,她做什么。 对于见惯了各种喜欢闹腾的女人的李元吉而言,杨妙言这种女人就挺好的。 不主动跟你找茬,也不给你添乱,虽说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也不会拖你后腿。 正文 第472章 窦轨割腕 第472章 窦轨割腕 李元吉又陪着杨妙言说了会儿话,九道宫到了。 李元吉先是吩咐王阮等人带着府上的其他莺莺燕燕去安顿,自己带着杨妙言到了九道宫正殿。 杨妙言作为府上的女主人,到了府上的庄园,自然得好好的了解了解,认认各处的门,也得让宫里赐下来的人认清楚她这个女主人。 在府上的莺莺燕燕们安顿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李元吉将庄园内的所有人召集到了正殿内,陪着杨妙言一起接受了所有人的膜拜,然后又陪着杨妙言对府上所有人的住处做了一些调整。 虽说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将刚刚安顿好的莺莺燕燕们调整去别处,也有点折腾人,但这恰恰是府上主人的权柄的象征。 李元吉对此是无所谓的,但杨妙言却十分认真。 她面无表情的让王阮从刚刚安顿好的东耳殿搬出来,搬去了西耳殿,等到王阮带着人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妥,又让王阮搬回了东耳殿。 在李元吉看来,这纯属是恶趣味,纯属是折腾人。 但杨妙言吩咐的一丝不苟,就像是一个端坐正堂的掌印官一样,王阮执行的也一丝不苟,就像是掌印官麾下最忠心耿耿的差役。 李元吉原以为杨妙言如此折腾人,会引来很多人的布满。 但等到杨妙言将能折腾的、该折腾的、不该折腾的,全折腾了一遍以后,李元吉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对杨妙言有怨言。 不仅如此,所有人看杨妙言的目光越发的敬畏了。 当李元吉看到在府上地位特殊的陈善意也开始用敬畏的目光看起了杨妙言以后,就知道,杨妙言的这个威算是立住了。 这貌似是杨妙言第一次在府上立威,也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施威。 成果很不错,杨妙言很满意,所以在施威之后又开始施恩,赏赐了一大堆她看不上,又或者她淘汰了的东西给所有人。 虽说东西不一定新,且有许多是二手货,但拿到东西的人都很高兴。 因为即便是杨妙言淘汰了的,又或者看不上的东西,对她们绝大多数人而言,也是稀罕货。 几个新罗女子,只是各得了一根款式老的不能再老的宝簪,就欢喜的找不着北了,一个个用夹杂着新罗话的汉话,疯狂的恭维杨妙言。 逗的杨妙言笑脸如花,逗的其他人捧腹大笑。 尤其是当其中一个新罗女子说出了愿意为杨妙言而死的时候,一些人笑的直不起腰了。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有李元吉没笑。 因为杨妙言等人之所以会笑,是在笑新罗女子乡巴佬,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才得赐了一根宝簪,就愿意去死。 也是在笑新罗女子乡巴佬,汉话都说不明白,还得靠新罗话辅助。 在李元吉看来,杨妙言等人笑的不仅仅是新罗女子,也在笑她们背后的那个小小的耳邦。 这让李元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清末民初的那段屈辱史。 想来当时的国人出门在外,也是被外国人这么嘲笑的。 这种事情现在说出来,说给大唐的所有人听,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因为在所有唐人眼里,中原地大物博、物产丰盛,是天底下最好、最富庶的地方,即便是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也是这般。 而中原之外的各地,皆是蛮夷之地。 那些蛮夷们想要追赶上中原,想要瞧不起中原,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所以,在大唐,不会有人理解李元吉的心情的。 往后二三百年,也不一定会有。 或许,在历史的轨迹不变的情况下,三百多年后的大宋,会有人理解他的心情。 但他明显活不到三百多年以后。 也许到那个时候,他的骨头都已经腐朽了,他想跟那个时候的人隔空对话的话,或许只能等那个时候的人主动到他坟头吊唁他,但前提是他必须留下足够好的名声。 不然的话,那个时候的人别说吊唁他了,不给他弄个铜像,让他跪在李渊陵寝前,被天下人唾骂,就不错了。 他跟大名鼎鼎的奸相秦桧不同,做不出残害忠良的事情,他的身份也决定了他成不了奸相。 他也没想过卖国求荣,也不可能干卖国求荣的事情。 所以后世之人想要编排他的话,能给他罗织的罪名,大概就只能是不孝子。 所以他要跪的话,也只能跪在李渊的陵寝前。 不过,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因为他不会给后世之人这种机会。 “阿郎不高兴?” 杨妙言乐不可支的笑够了以后,见李元吉一点儿笑容也没有,忍不住发问。 李元吉缓缓回神,摇了摇头。 杨妙言迟疑了一下,又道:“可是妾身等人笑的太放肆了?” 李元吉展颜一笑道:“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这么笑下去,也希望我们的子子孙孙可以一直这么笑下去。” 杨妙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因为我们嘲笑你的宠妾不高兴了呢。”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白了杨妙言一眼。 杨妙言目光在几个紧紧的攥着宝簪的新罗女子身上瞥了一眼,笑吟吟的对李元吉道:“今晚我叫上她们姐妹一起伺候你,如何?”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没好气的道:“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杨妙言小声的调笑道:“又不耽误……”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杨妙言这话。 这女人现在想孩子已经快想疯了。 眼看着郑观音和长孙一个接一个的往出生,她却没生出一个,嫉妒的已经开始发狂,已经开始发癫了,连体统也不顾了,在什么地方都敢说荤话。 “既然你已经将府上的人镇住了,那么府上的所有事情就交给你了。往后我恐怕没时间顾及府上的事物。” 李元吉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 杨妙言也没有再说荤话,点着头道:“我明白……” 李元吉也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陪着杨妙言一起接受了所有拿到赏赐的人膜拜以后,离开了正殿。 往后两日,李元吉就待在距离汤池最近的偏殿内等凌敬查到的消息,以及宫里的变动。 第三日的时候,凌敬冒着灰蒙蒙的小雨赶到了九道宫,一见面就告诉了李元吉一个大新闻。 “殿下,臣刚刚得到消息,圣人两次下旨罢黜太子,全部被门下省给驳回了。圣人为此斥责了裴寂好一会儿,裴寂也因此跟萧瑀闹僵了。” 凌敬在殿外抖了抖身上的水汽,进入到殿内施礼过后,快速的说着。 李元吉请凌敬坐下,淡淡的道:“意料之中的事情,随后应该就要闹到朝堂上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听一听,看看李纲、裴矩等一众历经多朝的老臣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凌敬坐定以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是那种很大的杯子。 雨天湿气重,还冷。 小盏茶容易凉,也没办法为人提供热量,所以凌敬很自觉的学起了李元吉,喝起了大杯茶。 在倒好了茶,稳稳的捧在手心里,感受到手心有了热度以后,凌敬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李纲和裴矩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支持太子,为太子不辞辛劳的奔波,为的是正统,为的是嫡长子继位的秩序。” 李元吉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李纲和裴矩等人支持的从来都不是李建成这个人,而是李建成身上的嫡长子的身份。 如果李建成身上没有这个嫡长子的身份,李纲和裴矩别说支持他了,能给他好脸色都算是烧高香了。 所以李建成之所以能得到一众老臣们坚定不移的支持,是因为他出生的早的原因,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人格魅力,也不是他尚未登基,就流露出了什么明君之像。 李元吉不愿意在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上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凌敬微微皱眉道:“宫里的消息,内侍省的人封锁的很严,臣多番打探也没打探出什么消息。倒是太子许给萧仆射的好处,臣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李元吉一下子来了精神,快速的坐正了道:“仔细说说。” 凌敬点点头道:“准确的说,是窦氏许给萧仆射的好处。” “窦氏?” 李元吉有点意外。 凌敬点头道:“臣打探到,太子在被叫到甘露殿内以后,根本没有向萧仆射求助,是窦轨代替太子向萧仆射求助的。 为此许出去了两座铁山。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仆射才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助太子。” 李元吉愣愣的盯着凌敬道:“两座铁山?” 凌敬点点头道:“确实是两座铁山,而且还是出铁量相当丰厚的两座铁山。萧仆射一旦拿到了这两座铁山,立马可以盈利。 每一岁应该能收获十万贯左右的钱财。 可谓是获利不菲啊。” 李元吉沉吟着道:“这两座铁山不会在赵州吧?” 凌敬苦笑道:“确实是在赵州,其中一座还是大名鼎鼎的赞皇山。” 正文 第473章 尹德妃的小秘密 第473章 尹德妃的小秘密 李元吉有点想骂娘。 凌敬也有点想骂娘。 君臣二人对视了一眼后,齐齐无语了一阵子。 李元吉一直等到手里的茶杯开始逐渐变凉的时候,才抿了一口茶,面色冷峻的调侃道:“窦轨够大方的啊,赞皇山都敢许出去。” 赞皇山属于赞皇县,是河北道的一处名山,风景十分优美,储铁量也十分丰富。 赞皇山所在的赞皇县,以前不叫赞皇县,叫房子县,隋开皇十六年的时候,被分割出来,命名为赞皇县。 李唐还没有立国的时候,窦轨就因功为封为了赞皇公,封地就在赞皇县。 又因为赞皇县附件只有窦轨一个高爵,所以赞皇县上下,几乎都是窦轨说了算。 也正是因为如此,窦轨一度将赞皇县打造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将他们一房的许多人迁移了过去,在上面建造属于他们一房的传世家业。 后来虽然窦轨被改封了国公,封地也重新被划分了,但赞皇县暗中依然归窦轨掌控。 可以说,赞皇县就是窦轨在大唐为自己打造的自留地。 里面注入了许多窦轨的心血,窦轨将赞皇县的赞皇山割让给了萧瑀,就等于是将赞皇县的那一片家业全部割让给了萧瑀。 刨去赞皇山的铁矿每一岁能带给萧瑀的收益不说,光是窦轨给萧瑀留下的那一片家业,就足以让萧瑀的家业再上一个台阶。 所以萧瑀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建成,也在情理之中。 但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 问题的关键是,李元吉现在在针对赵州李氏,也在间接的收拾窦氏,赵州李氏和窦氏在赵州内的所有家业,按理来说,都是李元吉的盘中餐。 窦轨将赞皇县的一切许给了萧瑀,看似在处置自己的家业,可实际上也在慷李元吉之慨,李元吉岂会高兴。 凌敬也是这里面的一份子,一旦赵州李氏倒台,赵州的一切被收割,凌敬也能分到一笔不小的利益,如今这利益被窦轨送出去了一部分,凌敬岂会高兴? 凌敬苦笑着道:“谁说不是呢。”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道:“萧瑀我们现在不好得罪,不然很容易将一些人的目光吸引到我们身上,这对我们随后的谋划很不利,所以我们只能装作不知道此事。 不过,萧瑀的这两座铁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迟早会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李元吉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赵州一大片地方后来被李世民封给了长孙无忌,上面就有好几处铁矿。 长孙氏凭借着这些铁矿,一跃成为了大唐最大的铁料、铁器贩卖商。 若不是长孙无忌贪得无厌,在外甥掌权以后,还想指点外甥做事,长孙氏说不定能借此富贵好几代人。 所以说,赵州的铁山现在在谁手上,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它们会在谁手上。 萧氏如今扛鼎的人就是萧瑀,下一代的人当中,萧钺倒是有点能耐,但现在还没有长成。 所以等萧瑀死后,萧钺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就是萧氏最薄弱的时候。 到时候萧氏青黄不接,想对萧氏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要拿回两座铁山,轻轻松松。 仅凭萧氏的那个不怎么敢出头的驸马都尉萧锐,还撑不起萧氏的场子。 说起来,萧氏在萧瑀这一辈的时候,还是个皇族呢。 属梁国皇室。 可惜,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昔日还是皇族的人,如今也沦为了别人的臣子。 待到千百年以后,萧氏上下能被人们众所周知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如今身在突厥,被戏称为‘六味地黄丸’的萧皇后。 是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萧皇后,便是萧瑀的姊妹。 历史上突厥破灭,被迎回中原以后,之所以会被礼待,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萧瑀的遗泽在庇佑。 至于野史中说的,李世民觊觎她的美色,才对她礼待有加,那就是扯淡。 她被迎回中原的时候,都六十多岁了,李世民觊觎她啥美色啊? 觊觎她脸上的鸡皮和老人斑吗?! 李元吉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什么了,时间早已证明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后人的一切。 前人做的再好,得到的再多,也是在为后人做嫁衣。 而萧瑀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前人,所以萧瑀的一切,他只要愿意的话,都会成为他的‘嫁衣’。 所以没必要现在就着急忙慌的去跟萧瑀计较。 再说了,慷他之慨的是窦轨,他要计较也是跟窦轨计较,犯不着去找萧瑀麻烦,人家萧瑀明面上也没有得罪他。 只是暗地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收了他已经纳入盘中的食物而已。 “宫里的事情当真查不到一点儿头绪?” 李元吉盯着凌敬问。 李建成是如何说服萧瑀的,又是如何让萧瑀力挺他的,现在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那就没必要再盯着,也没必要再追查了。 所以现在需要重点关注的,就只剩下了宫里的事情了。 凌敬听到这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确实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虽然打探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是没有一句是靠谱的。” 李元吉沉吟着道:“都打探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也许里面就藏着我们要的真相,只是我们不知道。” 凌敬迟疑了一下道:“有人说,尹德妃在入宫之前,有一个心悦之人,只是她父亲嫌贫爱富,根本不肯将她嫁给心悦之人。 在圣人入主长安城以后,她父亲就四处找门路、托关系,将她送进了圣人的府邸,成为了圣人的姬妾之一。 待到圣人登基以后,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圣人后宫里的嫔妃。” 李元吉自动忽略了凌敬后面的话,盯着凌敬道:“着重说一说尹德妃心悦的那个人,如今在何处,又是什么身份?” 凌敬苦笑道:“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尹德妃心悦的那个人,如今就在宫里。” 李元吉眉头一扬,追问道:“什么身份?” 凌敬道:“落梅院谒者!” 李元吉一愣,微微眯起眼道:“落梅院以前是尹德妃的寝院,如今空着吧?” 凌敬缓缓的点头道:“据臣所知,尹德妃在入宫以后,她的心悦之人就请人帮他动用了宫刑,然后入宫做了宦官。 在碰到尹德妃之前,一直在各处受人欺负,在碰到尹德妃以后,被安排到了落梅院躲清闲。”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尹德妃是跟这个心悦之人有染?为了保护心悦之人,才不得不被内侍省胁迫?” 凌敬刚要摇头,就见李元吉先摇起了头道:“不,不对,如果尹德妃真的跟这个人有染的话,不可能让他屈居于落梅院那个小地方。 以我父亲对尹德妃的恩宠,尹德妃只需要为他说几句好话,他就能成为大宫的谒者,亦或者成为内侍省的官员。 可他如今只是一个小院的谒者,这就说明她在尹德妃心里的地位没那么重,尹德妃也不可能跟她有染。” 凌敬点着头道:“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再者说了,他一个宦官,即便是跟尹德妃有染,也做不了什么。” 准确的说,造不出孩子,给李渊戴不了帽子。 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并且被爆出来了,尹德妃也有一万个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 所以这个人即便是跟尹德妃有染,也不足以成为内侍省的人要挟尹德妃的筹码。 李元吉道:“确实如此……” 凌敬紧跟着又道:“臣怕这其中还有什么隐藏起来的线索,还特地派人查证了一番。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臣大失所望。 这个宦官在最初碰到尹德妃的时候,确实跟尹德妃关系密切,尹德妃当时地位不高,但仍然拼尽全力为他谋官,他也是因此成为了落梅院的谒者。 但从那以后,他跟尹德妃之间的关系就慢慢的疏离了。 往后尹德妃一步步的高升,他始终留在原地没有动。 尹德妃在离开了落梅院以后,待他也不好。 除了供他吃喝,让他活着以外,几乎不管他的死活。 所以臣因此断定,他跟尹德妃除了有过一段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姻缘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尹德妃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赌上自己的性命、郡王的性命,以及尹氏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去攀咬太子。”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在情理之中。 毕竟,尹德妃情窦初开的那会儿,人还在市井中奔波,能见到的人也就是市井中的那些平凡人。 入宫以后,交往的都是大家闺秀,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真男人,绝大多数也是当世人杰。 在这些人长期的熏陶之下,再看少女时期的情郎,也就那样了。 或许初见的时候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又或者是被情郎情愿切了也要入宫陪她的精神所感动,所以对他多有照料。 但等到真正相处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了情郎各种不如人的一面,从而大失所望,将其抛弃。 反正,尹德妃抛弃初恋情人,完全在情理当中,不抛弃才有鬼了呢。 “他既然跟尹德妃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你提他干嘛?”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凌敬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提他不是浪费时间吗? 凌敬缓缓的道:“臣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臣查到,他曾经帮尹德妃跟人传过书信,具体是谁,臣没查到。 但臣有预感,收信的人应该跟尹德妃关系不一般,很有可能一起密谋过什么。” “而这个密谋,很有可能就是尹德妃的把柄?” 李元吉疑问。 凌敬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正文 第474章 面子惹的祸 第474章 面子惹的祸 “那就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后,对凌敬吩咐。 凌敬再次认真的点了一下头,道:“臣明白……” 李元吉给茶杯里添了一些热水,又道:“最近长安城内的情形如何?” 凌敬笑着感慨道:“自从圣人封了太极宫以后,长安城内众说纷纭。有人说太子在行宫变之事,也有人说秦王在行宫变之事,还有人说圣人正在宫内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李元吉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宫里的消息封锁的很严,至今也没有传出一点儿风声来?” 凌敬笑道:“也许传出来了,只不过没有彻底传开而已。” 说到此处,凌敬又看向李元吉,乐呵呵的道:“这件事圣人在封锁,太子的人也在封锁。在圣人和太子的人双重封锁下,即便是有人探听到了一点风声,也不敢乱传。 毕竟,在咱们大唐,违背了圣人的禁令以后,再违背太子的禁令,那就没有活路了。” 李元吉沉吟着点点头,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只不过李建成如今自身难保,根本找不了任何人麻烦。 真要有人将听到的风声传出去了,或许会迎来李渊的打击,但绝对不会迎来李建成的打击。 李建成的人为何要帮着李渊一起封锁消息,也好理解。 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会损害李渊的名声,也会损害李建成的名声。 尤其是在李建成已经失去了仁义,并且已经被李渊圈禁了以后,再传出什么有损名声的事情,尤其是跟德性有关的,那李建成就彻底在太子之位上做不下去了。 即便是李建成能自证清白,即便是李渊在李建成自证清白以后原谅了李建成,民间的百姓也不会允许一个杀弟绿父的道德败坏的家伙成为大唐的储君,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成为大唐的君主。 虽然他们在大唐的权贵眼中是那么不起眼,也很难凭借着自身的呼声改变大唐权贵们的意志,但他们可以造大唐的反。 以储君德行有亏,不配为人君,不配成为天子的名义,高举起义旗。 因为这种事情造反,放在后世,绝对是很可笑、很滑稽的一件事情,但是在大唐,却是常态。 尤其是在大唐刚刚平定乱世没多久的时候,就更是常态。 一些野心家,一些复国者,一些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在发现大唐储君德行有亏,不配为人君的时候,绝对不介意煽动舆论,扯旗造反。 在大唐如今已经四海靖平的情况下,各地依然有草头王冒出来。 每过一个季,或者半载,地方上就有类似的奏疏呈上来,直言某某某不服王化,在某某地造反,被某某某诛灭。 在大唐出现波动,或者继承人出现了大问题的情况下,各地冒出来的草头王只会更多。 毕竟,在这个时代造反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有几杆像模像样的兵器,再加上几个愿意追随的从者,就能举起义旗,占山为王。 虽说成气候的如过江之鲤,能成事的也不可能会出现。 但只要成本低,收益大,且能一抒心中的郁气,就有人干。 在一些大唐兵马不多的边陲,一些人造反甚至连理由也不找,只要能占到便宜,只要对自己有利,说造反就造反。 要是给他们个理由,或者借口的话,他们闹出的动静会更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李建成的仁德名声全坏了,那么各地就会冒出许多草头王。 虽然他们在大唐已经一统了中原的情况下,成不了气候。 但只要他们闹出的动静足够大,对大唐造成的伤害足够大,大唐就必须追寻他们造反的缘由。 追寻到了李建成头上,那么李渊就必须罢黜李建成的太子之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就是民意的力量。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 只要民间因为某个人闹出了什么大动静,那么无论这个人对错,朝廷都必须处置了这个人,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以平民愤。 不过这种事情在王朝鼎盛时期,或者平缓的中期,不是太多。 在王朝初期、王朝末期,倒是层出不穷。 而如今的大唐,恰巧处在王朝初期。 所以李渊说什么也不会跟民意对着干,只会向民意妥协。 历史上李世民之所以能在大唐鼎盛时期说出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想来跟他在王朝初期的各种见闻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历史上他登基的时候,大唐的内患已经被消除的七七八八了,他登基以后,大唐更是向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狂奔,大军所向之处,更是天下无敌。 没有民意能挟裹得了他,也没有那个草头王能在他的兵锋下挺直了腰板跟他说话,所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他在这种情况下是没办法领悟出来的。 他必然是见惯了王朝初期时期,百姓们心思不定,各种跟王朝作对,然后又看到了王朝鼎盛时期,百姓们心思安定,各种帮助王朝往最鼎盛的方向狂奔。 结合了这两种见闻,才领悟出了这么一句无论传承多少年也不会过时的话。 不过,现在大唐的历史已经被李元吉扭曲了,李世民在历史上所能得到的一切,所能改变的一切,也在被李元吉潜移默化的改变,李世民还能不能说出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那李元吉就不知道了。 李元吉现在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个。 在确定了宫里的消息被封锁的严严实实以后,李元吉盯着凌敬问道:“长安城内的百官们有什么反应?” 凌敬笑着道:“自然是各司其职的各司其职,为太子奔波的为太子奔波,为秦王效命的为秦王效命。” 李元吉忍不住道:“恐怕还有人为我大哥当说客吧?” 凌敬点着头道:“以魏徵为首的一干言官,这两日频频出入各大公侯的府邸,在争取各大公侯的支持。 想来再过两日大朝会的时候,应该会涌出来不少人支持太子自证清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二哥那边就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凌敬略微思量了一下,摇头道:“确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李元吉不解的道:“这就奇怪了。” 按理来说,李世民已经设局将李建成推下深渊了,就应该继续落井下石,让李建成彻底的沉入深渊底处才对,这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呢。 虽说李世民被李纲和裴矩用大义所胁迫,没办法正面去落井下石,可背地里下一些黑手,还是可以的。 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不是等着李建成翻身嘛。 那之前所作的一切,耗费了那么多按手布的局,岂不是白费了。 “也有可能是已经有应对之法了,并且已经开始实施了,只是我们察觉不到而已。” 凌敬思量着道。 李元吉看向凌敬道:“那你就再查查此事。”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 李元吉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陪着凌敬喝起了茶,晌午的时候还留凌敬吃了一顿饭。 唐人的三餐,跟后世人的三餐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唐人的早餐一般是早上八九点吃,午餐是中午两三点,晚餐是晚上六点以后。 一些讲究人,还讲究过午不食。 也就是说,午餐吃过以后,就不吃饭了。 百姓们囊中羞涩,更信奉此道,为了节省点粮食,为了积攒点家财,基本上一天都是两顿饭。 农忙时吃稠的,农闲时吃干的。 没有农活的时候,应该是吃的最好的。 因为在不服劳役的情况下,绝大多数都在给人帮工。 或是帮人建个房子,或是帮人铺个院子,虽然不要工钱,但主家必须给管饭,偶尔还得给吃一顿好的。 等到自家建房子、铺院子的时候,也是这般对待来帮工的人。 在这件事情上,千万不能提钱,尤其不能说帮一天工给多少铜钱。 一旦说了,来帮工的人就会立马翻脸,并且再也不来你家帮忙,重则还会跟你绝交。 因为在百姓们看来,邻里邻居的、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那是应该的,互相扶持着过日子,也能把日子过的更好。 你给钱,就是在打人脸。 就是要跟人划清阶级,论一个穷富。 那人家怎么可能答应? 尤其是脾气倔,好面子的关中人。 那是真的可以做到为了面子,情愿把兜里掏空,也要把客人照顾好的地步。 你打人脸,人家怎么可能不跟你翻脸?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的第二日,就碰到了这么一桩事情。 原本是一桩小事,但最后闹着闹着就闹到了他面前。 李元吉侧坐在九道宫正殿的矮几后,看着面前号称长安杏庐里最倔的骨派圣手吕一手,以及依附在九龙潭山庄子上更倔的老鱼头,一脸茫然。 两个人为了一碗羊杂,两个肉饼的事情,已经在他面前闹了半个时辰了。 正文 第475章 倔强的关中人 第475章 倔强的关中人 起因就是老鱼头的重孙在摘青杏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了,摔折了胳膊,刚好被路过的吕一手瞧见了,吕一手顺手就给接上了。 老鱼头说什么也要请吕一手吃饭,吕一手拗不过就去了。 结果老鱼头为了厚待吕一手,就把家里的羊给宰了。 给吕一手准备了一桌子全羊宴。 吕一手说什么也不吃,还怪人家为了这点小事杀了家里可以卖钱的牲畜,最后只喝了一碗羊杂,吃了两个羊肉饼就离开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也就算完了。 可吕一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走了以后,还派人送钱回去,还说是羊钱。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老鱼头觉得自己的脸被打了,而且打了还不止一次,一下子就不干了,闹到了长安杏庐。 长安杏庐的庐正是孙思邈,不过孙思邈醉心医术,不管事,管事的是舍正曹九诚。 所以曹九诚站出来说和,让吕一手给老鱼头道个歉,并且把钱收回来,再去老鱼头家里吃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 去老鱼头家里吃一顿,这是老鱼头提出来的要求。 老鱼头直言,他们鱼家在长安这地界待了七八辈子了,还没苛待过恩人了,说什么也要让吕一手回去再吃一顿。 道歉什么的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吃一顿是必须的,没得商量。 吕一手也是个倔脾气,说什么也不愿意把钱收回来,更不愿意去老鱼头家里吃一顿。 曹九诚跑去让老鱼头退一步,说钱不要了,也不去吃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老鱼头觉得脸又被打了,还是被长安杏庐里的管事给打了,当即就要把胳膊打断了,把恩情还给长安杏庐。 长安杏庐里都是一群救人的人,那会眼睁睁的看着老鱼头自残,当即阻止了老鱼头,并且请了孙思邈出面。 老鱼头给了孙思邈这个神仙一个面子,说不在长安杏庐门口打断胳膊了,改为到九龙潭山管事所在的管事院打断胳膊去了。 管事院的管事,可不敢眼睁睁的看着一位上了六旬的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断自己的胳膊,也不敢对一位上了六旬的老人用强,就只能将此事上报到了九道宫。 按理来说,这件事到这里,就归杨妙言接手了。 以杨妙言的身份,外加处事的手段,也能轻轻松松将此事解决。 但是呢,李元吉自己嘴贱,再听到有这么一桩事以后,就让人把人带到了九道宫,准备亲自过问。 然后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场面。 老鱼头死活也要让吕一手去他家吃一顿,不吃就把胳膊还给吕一手。 吕一手死活也不让老鱼头打断胳膊,更不愿意去他家吃一顿。 就这么两句话,一件事,两个人说了半个时辰,并且彼此之间毫不退让。 即便是面对他一个以跋扈闻名于世的亲王,也丝毫不怯场。 吕一手是清高,仗着手艺在身,又不混官场,不在乎权贵。 老鱼头则是见过大世面。 李元吉在老鱼头身上嗅到了一股军中悍卒才有的味道,多嘴问了一句以后才知道,老鱼头做过前隋的宫卫,也参加过前隋第一次征讨高句丽的战事。 并且就是在那场战事过后,他退伍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没说。 但想来跟前隋第一次征讨高句丽失利有那么一点的关系。 不然以老鱼头的履历,不可能只是个平民。 对于老鱼头做过前隋宫卫这种事情,李元吉并不在意。 这一类的人,在长安城各处一抓一大把,在泾渭水交汇处的原上,还住着一大堆现任的宫卫的。 他们都是跟随着李渊从太原过来的老人,一个个被编入到了左右屯卫,充任李渊的元从禁军,父死子替,代代不休。 新君继位以后,要是不做出纠正,他们的子子孙孙也会成为皇帝的元从。 也正是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以及所肩负的特殊的职责,所以李渊在入主长安城以后,就将泾渭水交汇处的最肥美的土地分配给了他们。 所以说,在长安这片土地上,碰到一个当宫卫的人,一点儿也不稀奇。 要是祖上没人当过皇帝,又或者没出过什么名传千古的圣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世代富贵或者世代青贵。 毕竟,在前隋败亡以后,前隋皇室中人还能出现在李唐皇室中的情况下,往前数的各朝各代的达官显贵,或者皇室遗族,都能在大唐活的很滋润。 所以,在大唐,尤其是大唐的腹地长安城,想彰显自己的身份,想让人因为你的身份重视你,那你就必须拥有相当丰厚的祖宗遗泽。 不然,就上不了台面,也没资格跟人家去论身份。 “要不……咱们折中一下?” 李元吉眼看着两个人越说越倔,一副马上要动手了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老鱼头和吕一手各自瞪着眼看了对方一番,停下了争吵。 老鱼头梗着脖子道:“殿下,小人是您府上的庄户,您说什么,小人就听什么。不过,小人说什么也得请他吃一顿好的。 不然传扬出去了,别人说咱们齐王府上的庄户苛待恩人,那小人会丢脸,您也会没面子的。” 老鱼头的话说的很好听,心眼也多。 看似说事事都听李元吉的,可其实他已经下了定论。 那就是必须请吕一手吃一顿好的,不然他丢脸,李元吉丢面子。 而李元吉身为裁决者,又岂会让自己丢面子呢? 人家口口声声的自称是齐王府的庄户,细细的论的话,也确实是自己人。 如果李元吉记得没错的话,山下依附的庄户中,有一大半都是府上侍卫们的家眷,也就是说,老鱼头的儿子有可能还是他府上的侍卫。 那么老鱼头横竖论,都是自己人。 可吕一手也是自己人啊。 长安杏庐无论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齐王府的产业,里面的人自然也算是齐王府的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元吉又岂能厚此薄彼。 “殿下,属下是个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本分,岂能图人回报呢? 若是助长此风,一些心怀不轨之徒,必然会借此大肆敛财,一些卑劣者,甚至还会以病患之苦为要挟,谋病患的家业,长此以往,还有什么医德可言? 所以属下希望殿下能匡正医德,请老鱼头回去,不要再提请属下饮宴之事。” 吕一手微微仰着头,不卑不亢的说着。 如果是别人听到吕一手这话,估计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只会觉得吕一手有点杞人忧天,有点小题大做。 但李元吉听到这话,心里感触良多。 他知道医家的医德一旦被金钱腐蚀,会出现怎样的场面。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认为吕一手这是杞人忧天,这是小题大做,反而觉得吕一手说的很有道理。 大夫嘛,就应该以德为尊,而不是以钱为尊。 “伱们看这样如何,我请你们饮宴一番,就当是代替老鱼头酬谢了吕大夫,吕大夫就收回送到鱼氏的钱财,如何?” 李元吉用商量的口吻问。 老鱼头和吕一手皆流露出了迟疑之色。 老鱼头忍不住道:“那主家岂不是亏了……” 吕一手也迟疑着道:“可是鱼氏用来卖钱的羊已经宰了,如果不收属下钱财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道:“这样,那只羊我出钱卖了,我再多拿一些钱,老鱼头你帮忙去多买几只羊,然后烹调好了,一起送到长安杏庐内,让所有的大夫们好好的吃一顿,就当是我的犒赏,如何?” 吕一手沉吟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么做的话,不会损伤老鱼头家里的利益,李元吉身为长安杏庐的东家,犒赏长安杏庐上下,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也不用在意李元吉破费,所以他没问题了。 但老鱼头还是有点不满意,急忙道:“那主家不是亏大了?这怎么行呢?” 老鱼头并不是那种不占人便宜的人,如果有便宜送上门的话,他也不会客气。 但他做事有他的底线,那就是昧良心的便宜他不占。 李元吉这个主家,待他们所有的庄户都不错,说是每一岁收他们三成的粮,可真到了交粮的时候,基本上都会以另类的方式还回去。 比如给这家几尺布,给那家凑个犁头,又或者三五家一起给一头牛。 总而言之,每一岁交粮的时候,庄户们给齐王府交多少粮,齐王府就回相等价值的礼。 说是赏赐,所以不容拒绝。 他们各家在齐王府上当差的子弟,也没有受苛待,待遇还极好,逢年过节都有赏赐不说,四时还能分润到一些皇家猎场内的肉食。 他们各家遇到了麻烦,或者被什么权贵仗势欺负了,也能借着齐王府赐下的铁牌牌请齐王府的人出面为他们讨个说法。 可以说齐王府待他们绝对算得上是长安城内所有权贵中最好的,他们没办法回报齐王府,只能把齐王府的好记在心里。 如今要齐王府拿出钱财帮他们解决他们遇到的小问题,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答应。 老鱼头身为庄户中有身份的人,又岂会答应。 “那这样,长安杏庐最近缺一些帮大夫们采药的人,你去给帮一段时间忙,不给工钱,管你两顿吃喝,算是报答我了,如何?” 李元吉依旧用商量的口吻问。 他很清楚,跟这种人,尤其是这种满怀善意的人交流,不能来硬的。 你硬,他比你更硬。 你可以决断他的生死,但人家脾气上来了,不怕死。 你还能拿人家怎么样? 真的宰了人家? 老鱼头听到这话,好好思量了一番,然后仰着头道:“行倒是行,但说好了,只管饭,不给钱。” 李元吉没好气的笑道:“那当然!” 老鱼头也咧嘴笑了,并且恭敬的向李元吉一礼道:“殿下果然仁厚,不计较小人失礼之处,小人在这里向殿下赔罪了。”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别说这么多没用的了,你去跑个腿,让门口的人去传膳。” 老鱼头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跑去门口传话了。 吕一手在老鱼头跑到了门口的时候,忍不住道:“殿下真要让他做白工?” 李元吉瞥了吕一手一眼道:“怎么可能,等他在长安杏庐干一段时间,你就让曹九诚出面招他做个门官,将他白干的这一段时间的工钱加进去,一并结给他。” 吕一手一愣,错愕道:“他适合吗?他脾气那么倔,做门子还不得得罪很多人?” 李元吉笑道:“就是因为他脾气倔,我才让他做门子的。” 自从长安杏庐建成,并且开馆以后,各处慕名而来的病患多不胜数,尤其是在听说了薛收得的隐疾都被里面的大夫一眼瞧破,并且轻而易举的治好以后,慕名而来的就更多了。 还有一些想趁机攀附在长安杏庐里治病的贵人的人,也来了。 所以长安杏庐内现在除了汇聚了各路病患外,还汇聚了不少没名堂的人。 李元吉创办长安杏庐,旨在治病救人,旨在提高大唐的医疗水准,可不是为了给一些没名堂的人提供一个社交场所。 所以必须得给长安杏庐找一个有原则、胆大心细、不怕得罪人的人守门。 老鱼头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老鱼头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并且很倔强的样子。 但人家说话很有分寸,该说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不该说的一句也不多说,并且表现的有理有据有节。 这样的人如果再年轻十几岁,培养培养做官都没问题,更别说做门子了。 正文 第476章 大朝会的序幕 第476章 大朝会的序幕 吕一手仔细想了想老鱼头的性格,发现老鱼头还真的挺适合做长安杏庐的门子的,有这么一个倔老头挡在长安杏庐门口,长安杏庐就不用每日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接待那些明明没病,却跑到杏庐内装病的人。 虽说这些人看病都给钱,而且给的还不少,但长安杏庐内的绝大多数先生都不喜欢钱,先生们只觉得这些人碍眼、占地方、屁事还贼多。 先生们也曾想过办法驱赶这些人,但这些人就像是黏在长安杏庐身上的牛皮糖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走。 先生们绝大多数心又善,不愿意对这些人动粗,所以这些人就越发放肆了。 如果有老鱼头在的话,以他的倔脾气,以及他在九龙潭山所有庄户中的地位,应该能挡住所有跑到长安醒庐内装病的人。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再厉害的牛皮糖,碰上了老鱼头这么一个死倔死倔的坐地虎,也得绕着走。 一念至此,吕一手沉吟着道:“既然殿下觉得他合适,那就先让他试试吧。” 李元吉瞥着吕一手,好笑道:“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做主吧?” 李元吉对吕一手虽然不熟,但就凭吕一手刚才的自称,他就能判断出吕一手没有官身。 没有官身,那就证明在长安杏庐内没地位。 没地位,自然做不了长安杏庐的主。 长安杏庐虽说只是一座由民间大夫们组成的大唐版医院,但却隶属于齐王府医署,署正位列正六品上。 在孙思邈出任了长安杏庐庐正以后,李渊又破格将其晋升到了正四品上,可着朱服,佩金玉冠。 长安杏庐内诸如其他庐副、舍正、舍副一类的职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庐副被列为了从五品下,舍正被列为了从六品下,舍副被列为了正七品上。 诸如此类的官职,在长安杏庐内不少,但吕一手混都没混上一个,足可见他是一个醉心医术,无心做官的人。 所以他没有管长安杏庐内的事,也管不了长安杏庐内的事。 吕一手听到李元吉这略带嘲讽的话,面色如常的道:“属下只要向孙先生和曹先生开口,他们应该不会驳属下的面子。” 李元吉听到这话乐了,“如此说来,你跟长安杏庐内其他先生的交情不错?” 吕一手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李元吉又乐呵呵的道:“我还以为像你这种脾气,一个朋友也没有呢。” 吕一手愣了一下,不咸不淡的道:“朋友贵精不贵多,二三子还是有的。” 李元吉摇头一笑,没有再多言。 这话有失偏驳。 这绝对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并且吃得开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因为喜欢交朋友,并且吃得开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去定义朋友。 不过,考虑到吕一手是一个纯技术人员,除了对医术有兴趣外,对其他的都没兴趣,能说出这种话,也在清理之中。 也唯有纯技术人员,亦或者被朋友伤过的人才会这么定义朋友。 在李元吉和吕一手交谈的工夫,老鱼头已经将传膳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并且回到了殿内。 在施了一个赴宴时向主人请坐的礼节以后,被李元吉请到了一侧坐下。 吕一手虽然没几个朋友,也很少赴人宴会,但也懂得赴宴的礼节,在施了一个跟老鱼头完全不同的请坐礼节以后,也被李元吉请到一侧坐下。 老鱼头和吕一手的身份不一样,一个是齐王府的庄户,一个是齐王府的从属。 从身份上讲,老鱼头会亲近一些。 从地位上讲,吕一手会高一些。 所以在赴主人宴的时候,行的礼节也不同。 在传统的礼节中,不同身份的人在面对同一场和的时候,所需要面对的礼节都不一样。 这是严苛的礼乐教化下的结果。 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面对认识的、不认识的客人的时候,所区分客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尊贵程度所必须的一种环节。 在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不断的水涨船高的情况下,会有无数伱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冒出来,攀亲戚,跑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以礼节区分客人的话,你根本都分不清楚谁是谁,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种将客人们分成三六九等的礼节,李元吉很不喜欢,但却割舍不开。 因为他不认识的人太多了,在没有人提醒他,告诉他谁是谁的情况下,不以礼节去区分客人,他真的会分不清谁是谁。 这就是身份地位所带来的麻烦。 总有无数人喜欢往你身边涌,总有无数人喜欢往你身上蹭,你躲不掉,甩不开的话,就必须去面对。 还好他如今住在九龙潭山,山外又有左武卫的人封锁,山下也有侍卫们把守,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不然他铁定被烦死。 据他所知,李建成每一岁所参加的婚宴,多达六十多次,所接到的饮宴请柬过百,所需要出面的事情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经过了东宫属官们的筛选,他不用面对这么多事情,但仍有许多他不得不面对。 比如此前李孝恭儿子过继的事情,请李渊出面,李渊没搭理,李孝恭就只能请他,他又不得不给李孝恭以及自己王叔的面子。 硬生生的在王叔府上坐了一天,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用过继的方式占自己家的便宜,他还不能阻止。 当然了,这是在李建成没有被李渊圈禁之前发生的事情。 不是最近才发生的。 毕竟,最近李建成人在宗正寺内,被李渊昔日的侍从亲自看守着,根本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诸如此类的事情,李世民每一年也要面对许多。 李元吉如果不是躲在九龙潭山的话,他也得面对这些,有可能面对的比李建成和李世民还多。 毕竟,相较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份,他的身份无疑更低一点,谁让他是嫡四子呢。 所以他在外人眼里自然是最好请的,也是最软的那个柿子。 而他这个软柿子,从今年年初到现在,也就正儿八经的请了老鱼头和吕一手吃了一顿饭。 请凌敬、薛万述等人吃的那是便饭,不算是正规的饮宴。 就这一点,李元吉觉得,老鱼头回去了能吹一年。 “谁能吹一年?” 在派人送走了酒足饭饱的老鱼头和吕一手以后,李元吉刚嘀咕了一句,就被人听到了,还被人给质问了。 李元吉错愕的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刘俊,难以置信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俊苦笑道:“臣已经进来多时了,是您想事情想入神了,没发现臣。”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瞪起眼喝问道:“你为何不请示,为何走路没声,为何要质问我?!” 刘俊苦着脸拿出了一卷手书,恭恭敬敬的呈放在李元吉面前,解释道:“臣请示了,走路也有声,是殿下想事情想的入神,没搭理臣。 至于臣为何不经许可就闯进了殿内,原因全在大家的手书中,殿下看了就知道了。” 李元吉拿起了手书,一边翻看,一边喝道:“你还质问我!” 刘俊哭笑不得的道:“臣哪敢啊,您就算是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质问您啊。” 您是谁啊,太极宫里横着走的人物,大家的面子都不给,谁敢质问您啊,活腻味了?! 李元吉在说话间,已经看完了李渊的手书,然后脸色迟疑不定的道:“我父亲招我明天上朝,还让我帮他说话?” 刘俊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将手书拍在桌子上,没好气的道:“这不是害我吗?” 李纲和裴矩已经拿话把他和李世民落井下石的路子给堵死了,他还怎么帮李渊说话? 继续像在甘露殿内怼李纲和裴矩一样,把满朝文武也怼一遍? 可满朝文武不是李纲和裴矩,没有那么守规矩,也没有那么注重德行,真要是对骂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再说了,李渊什么好处也不给,就想让他做诸葛亮,去舌战群儒,想得美。 “大家说了,您又不在乎这个。” 刘俊小心翼翼的说着。 李元吉瞪起眼道:“谁说我不在乎了?一家四口人,就他们三个人要脸,我就不要了?” 刘俊苦笑着没说话,这话他没办法接,也没资格接。 李元吉将手书甩给了刘俊道:“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朝会我可以参加,也可以带着我的人为他摇旗呐喊,但其他的,我不答应。” 刘俊没接手书,苦着脸道:“大家说了,您要是不帮他,就没人能帮他了。” 李元吉满不在乎的道:“满朝文武不都是他的臣子吗?他可以找他们帮忙,如果他们不帮忙,他可以换一茬,换一茬听话的。” 刘俊苦笑道:“这又不是还阳草,岂是说换就能换的。” 还阳草也就是韭菜,有壮阳、起阳的效果,所以被称之为还阳草。 有没有人拿它当菜吃,李元吉还真没见过。 至少目前为止,他是没吃过用韭菜做的菜。 “那是我父亲的事,又不是我的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听说过吗?这就是我最近读书读出来的心得。”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说着。 感谢‘轩辕火舞’两千书币打赏! 正文 第477章 大朝会(上) 第477章 大朝会(上) “殿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到底有没有读书,臣知道的清清楚楚,您就别拿这个搪塞臣了。” 刘俊苦着脸说。 说完这话,不等李元吉搭话,刘俊又紧跟着哀求道:“您就帮帮大家吧,除了您,真的没人能帮大家了。”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瞪了刘俊一眼,恶声恶气的道:“你是在指责我欺君咯?” 刘俊赶忙道:“臣不敢。” 李元吉又狐疑的道:“你在我府上安插了人?” 刘俊果断摇头。 这事可不能认,认了就得倒霉,薛宝是怎么死的,他可是清清楚楚。 李元吉又质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没读书,伱那只眼睛看见了?” 刘俊赶忙哀求道:“殿下,现在这个时候,咱能不计较这些吗?咱说说正事,您帮帮大家如何?” “不如何!”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紧跟着又道:“你是不是榆木脑子啊,你知不知道我帮我父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帮我父亲杀儿子。 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我怎么活人?” 刘俊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话他确实无从反驳,即便是李渊来了也无从反驳。 让儿子帮着杀儿子,这即便是桀纣复生,也得考虑考虑,更何况李渊一个不怎么明的明君了。 “大家不一定会……” 刘俊沉默了良久以后,再次开口。 李元吉不等刘俊把话说完就质问道:“万一呢?” 刘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这种事情要是出了万一,他担待不起。 李元吉要为此发起飙来,他也吃罪不起。 李元吉见刘俊不说话了,没好气的又道:“我虽然浑不吝,但我也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你回去告诉我父亲,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他,这件事不行。” 刘俊听到这话急了,赶忙道:“大家说了,只要您帮他,他就把……” “够了!” 李元吉猛然怒喝,根本不给刘俊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怕李渊开的筹码太大,他太贪心,真的答应了。 这种事情真的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做大唐第一个手刃自己同胞兄弟的皇族,那样的话,他在大唐就没办法活人了。 李渊事后要是后悔了,他说不定连人也做不了。 再说了,真要帮着李渊弄死了李建成,那他的谋划也就付诸东流了。 他必须留着李建成来牵制李世民,不然仅凭他一个人的话,很难牵制住这位千古一帝,即便是用尽办法牵制住了,也会忙的像是吹鼓手似的,根本不可能过上悠闲的生活。 所以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能答应。 “速速退去,不然我就让我府上的人一起上书,弹劾你一个离间天家父子之罪!” 李元吉冲着刘俊怒喝。 刘俊见李元吉真的动怒了,呆呆的看了李元吉一会儿,眼见李元吉的眉头开始立起来了,果断躬身一礼,退出了九道宫正殿。 李元吉一直等到刘俊的背影彻底消失以后,才收起了脸上的怒容,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刘俊消失的地方。 凌敬说过,内侍省有人倒向了李世民,帮李世民谋划了宫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能让尹德妃等人一口咬死李世民,在内侍省的地位肯定不低。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抓住尹德妃等人的把柄,更不可能借着尹德妃等人的把柄要挟她们。 毕竟,尹德妃等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真被人抓住了把柄,而这个人的身份还不高的话,那么她们会痛痛快快的让这个人消失。 所以只有在内侍省有相当高的地位,并且能随时随地的将尹德妃等人的把柄交给李渊的人,才有资格要挟尹德妃等人。 而刘俊无疑符合以上的所有条件。 所以在凌敬说出内侍省有人倒向李世民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刘俊。 不过从刘俊往日里的所作所为,以及近日里的所作所为看,应该不是倒向李世民的那个人。 不然今日来九道宫的,就不会是刘俊一个人。 李世民的人肯定也会来。 毕竟,明日大朝会上要决议的事情,对李建成而言至关重要,对李世民而言也至关重要。 如果刘俊是李世民的人,那么肯定会将今日来九道宫的事情告诉李世民,让李世民也派个人来增添砝码。 这样一来的话,李世民不用亲自出手,只需要忽悠他这个傻弟弟去冲锋陷阵,就能达到对李建成落井下石的目的。 可李世民的人没来,那就说明刘俊应该是清白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绝对,所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还是要以一种怀疑的目光去看待刘俊。 毕竟,内侍省真正有权有势,又能随时随地接触到李渊的,就那么几个,所以要锁定嫌疑人的话,刘俊是横竖也逃脱不了嫌疑。 “殿下,今日我们真的一起去参加朝会?”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李元吉就差人将麾下所有的属官召集到了太极宫前。 长安三四月的天,尤其是凌晨,还是很冷的。 李元吉是骑着马入城的,在赶到太极宫前的时候,鼻子已经被冻的快要失去知觉了,所以在凌敬的轿子到了以后,果断的挤进了凌敬的轿子,跟凌敬坐在了一起。 此举虽然遭到了很多在宫门外等待着上朝的老臣们的诟病,但李元吉根本没有在意。 在李元吉坐定,抢了凌敬手里的暖手炉开始暖手的时候,凌敬迟疑着发问了。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有答话,只是吩咐凌敬的随从将他的腰牌递去了宫门口。 没过多久以后,凌敬的随从回来说,可以入宫了。 李元吉就吩咐人抬着轿子吱呀吱呀的入了太极宫。 参加大朝会先行入宫,以及剑履上殿,这是亲王的特权。 李元吉很少上朝,所以也很少行使这个特权。 今日天这么冷,李元吉也懒得在宫门外吹冷风,所以毫不犹豫的动用了特权。 对于这一点,一众守在宫门口等待上朝的文武,都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这种特权是父母给的,不是凭努力就能得来的,所以羡慕嫉妒恨是没有用的。 再说了,这也在朝廷制定的礼仪当中,不违法也不违规,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有点嚣张,看着有点气人。 “殿下,您今日真的要带着臣等一起上朝啊?” 凌敬在享受了一把特权以后,依旧盯着这个问题问。 李元吉被凌敬烦的不行了,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进都进来了,不是真的上朝是什么?来宫里耍着玩吗?” 凌敬好笑的道:“臣倒是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您一年也上不了三次朝,朝堂上的人都戏称您为李三朝,今日您不仅上朝了,还将臣等全部召集齐了,实在是让臣不敢相信。”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道:“怎么,朝堂上的人很希望我天天上朝啊?” 凌敬果断的摇头道:“没,没有,他们不仅不希望您天天上朝,还希望您这位李三朝变成李一朝,又或者李不朝。” 李元吉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朝堂上的文武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纯粹是因为他每一次上朝都会闹出一点动静来,而且有两三次都闹的相当离谱,且没人能管的住他。 所以文武们都不希望他上朝,怕他闹出的动静波及了他们,也怕他闹着闹着将太极殿闹成乌烟瘴气之所。 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所以文武们怎么议论他,他都不会生气。 他可是立志要做闲散王爷的人,怎么能天天准时打卡上班呢? 天天准时打卡上班,那还是王爷吗? 那不是! 那是长工! “殿下,太极殿到了……” 轿子吱吱呀呀的行了一路,太极殿很快就到了,抬轿的轿夫在走到石阶下以后就停下了脚步,低声向轿子内禀报了一声。 在凌敬招呼着落轿以后,李元吉将暖手炉丢给了凌敬,下了轿子。 凌敬则坐着轿子去了石阶下的一侧。 在大朝会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凌敬是没有资格进殿的,只能在殿外等候,然后随着其他人一起进殿。 李元吉虽说能带凌敬入宫,也能带凌敬入殿,但凌敬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想攀着李元吉去破坏规矩。 李元吉在凌敬的轿子走开以后,踏上了石阶,缓缓的向太极殿内走去。 太极殿殿前的石阶一侧,其实是有滑道的,也就是人力升降机。 但大唐绝大多数皇族是马背上出身,根本不在乎多走两步,所以很少动用。 唯有一些八九十岁高龄,且行动不便的人瑞们到太极殿内赴宴,或者到太极殿内给李渊唱赞词的时候才会动用。 李元吉拾阶而上,很快就到了太极殿门口,抬头往殿内瞧了瞧,就发现李世民已经到了,正坐在殿内的一张坐榻上装石像,身边还有两个宫人伺候着。 李元吉走进了殿内,李世民缓缓的睁开眼,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元吉来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喊了一声二哥,就在李世民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 坐定以后,立马有两个宫人从殿内的一侧走出来伺候。 在宫人们烹好了茶,准备好了茶点以后,李世民再次开口道:“元吉啊,今日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应对?” 正文 第478章 大朝会(中) 第478章 大朝会(中) 李元吉瞥向李世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二哥准备如何应对?” 李世民沉吟一下,笑眯眯的道:“自然是力保大哥不失。父亲糊涂了,我们不能跟着糊涂,大哥可是我们的手足兄弟,我们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伤害大哥呢。” 李元吉心里憋着笑,脸上和蔼的笑道:“善!” 李世民也真够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手足兄弟,手足兄弟之间会互相陷害吗?手足兄弟之间会自相残杀吗? 说什么力保李建成不失,不就是力保李建成小命嘛。 至于李建成身上的太子之位,显然不再保护范围之内。 “你怎么学起了佛门中人说话的样子,你信佛了?” 李世民错愕的看向李元吉问。 对于佛,李世民是不信的,尤其在李建成将长安城内的佛门首领迎进了光天殿讲过经以后,他就更不信了。 他内心深处对佛门的看法跟内史令傅奕是一样的。 他认为佛门的所作所为,不仅与国无用,也与民无用,还有倒卖君王的前科,所以必须严格管束、严格要求。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下下杀手。 当然了,佛门要是放弃亲近李建成,选择亲近他,那他倒是可以放宽一些对佛门的管束,以及严格的要求。 佛门中人要是愿意供他驱使,为他奔走的话,那他也不介意给一些大德高僧一些特殊的待遇。 但前提是,这些大德高僧在拥有了特殊待遇以后,不会伤害到他,不然的话,他不介意让傅奕去监管佛门。 以傅奕对佛门的‘喜爱’程度,在监管了佛门以后,一定会努力让佛门发展壮大。 当然了,这些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毕竟佛门目前为止没有亲近他的意思,更没有人跳出来供他驱使,为他奔走。 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用佛门中人的口吻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纠正一下李元吉的政治错误。 在大唐,皇室中人信奉佛教,就是一个政治错误。 因为大唐的国教是道教,大唐皇室又认了道教的创始人之一李耳为祖宗。 身为李耳的子子孙孙,自然得信奉李耳创立的教派。 信奉其他的教派,那就是背宗忘族。 也有几分自揭其短的意思。 毕竟,大唐皇室认李耳做祖宗,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常常因此被人诟病,若是再不信奉道教的话,那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所以,信奉道教,是每一个皇室中人应尽的义务。 这是一种政治需要,也是李氏认李耳做祖宗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信佛?怎么可能?” 李元吉明确的知道在大唐信奉什么是政治正确,所以毫不犹豫的叫了起来。 李世民不解的道:“那你怎么学起了佛门中人说话的样子?” 李元吉反问道:“伱不觉得佛门中人说‘善’字的时候,很真诚吗?” 李世民脸一下子就黑了,他终于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会学佛门中人说话的样子。 李元吉这是在暗暗讥讽他虚伪。 他当即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呼呼喝喝的吩咐伺候的宫人添茶。 随后几盏茶的时间内,李世民都没有再凑上来说一句话,显然是不想自讨没趣,也不想凑上来找骂 李元吉也乐得清静,自顾自的吃起了茶点,喝起了茶,吃的高兴了,夸伺候的宫人两句,吃的不高兴了,骂伺候的宫人两句。 宫人无论是面对夸奖,还是喝骂,都恭恭敬敬的伺候在一侧。 约莫过了七八盏茶的工夫,李纲到了,晃晃悠悠的被人抬进了殿内,下了软轿,向李世民和李元吉躬身一礼后,自顾自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李世民也好,李元吉也罢,都没敢托大,起身向李纲还了一礼。 这一礼敬的是李纲的年纪,以及李纲的学识和德性。 按理来说,李纲已经被李渊摘了冠冒,拔去了官服,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但人家还是来了,以人家的年纪,以及人家的名望,李世民和李元吉是没资格把人家赶出去的。 当然了,李元吉要是刷浑脾气的话,倒是能赶,但没必要。 今日朝堂上要决议的事情跟他有没太大关系,他没必要去得罪李纲这种注定一直会在朝堂上待下去的老臣。 李元吉在给李纲回礼以后,刚刚坐下,裴矩就到了,也是坐的软轿,直接坐到了殿内,就是轿子没有李纲那么华贵。 不过裴矩肯定不会在乎这个,毕竟李纲的软轿是李渊赐下的,比一般的轿子华贵也是应该的。 要是没有一般的轿子华贵,那才有问题了。 裴矩入了殿以后,也是先向李世民和李元吉各一礼,不过他没着急赶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而是特地往李世民和李元吉身边走了走。 待到李世民和李元吉起身回礼以后,缓缓开口道:“今日朝议,还请两位殿下口下留情,毕竟此事关系到太子殿下的性命,太子殿下又是两位殿下的兄长,想来两位殿下也不希望看到太子殿下有性命之忧。” 李世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着头说了一句,“这是自然……” 李元吉很想问裴矩是不是想用大义绑架自己,但看到李世民答应的那么痛快,也就没心思再多事了,当即跟着点了一下头。 裴矩见此,一脸感激的拱手道:“臣代太子殿下多谢两位殿下。” 李世民笑着道:“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裴公年事已高,还如此费心费力的为我们的兄长奔波,我们理当向裴公施礼。” 说着,向裴矩一礼。 裴矩摆着手连呼不敢当。 李元吉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虚伪的场面,理都没有再理会二人,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为此,李世民在回到座位上以后还埋怨他不识礼数。 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在裴矩到了以后没多久,裴寂、萧瑀、陈叔达等一众三省的大佬们也到了,一个个不是着紫袍就是着朱袍,等到差不多快到齐了以后,还真是满殿朱紫贵。 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年纪大。 年纪最大的有八十多岁,年纪最小的也五十多了。 相比起来,李元吉无疑是年轻了一点。 不过等到李神通、李神符,以及李孝恭等人带着其他的李唐皇室成员到了以后,这种局面就被打破了。 一些老子去的早,没成年的儿子顶门立户的郡王府的郡王,年龄就比李元吉小。 一个个走到李元吉面前躬身施礼,口称兄长,就跟要压岁钱似的。 李元吉无论是面对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懒散的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敢埋怨李元吉无礼,更不敢埋怨李元吉跋扈。 因为李元吉不仅年龄比他们大,地位也比他们尊。 在这个论地位的地方,即便是年长一辈的李神通、李神符等人见到了李元吉也是要施礼的。 只不过,李渊一向更注重辈分,尤其是李氏内部的辈分。 所以李神通、李神符即便是不按规矩给李元吉施礼,李渊也不会去计较。 相对而言,李元吉也不会巴巴的跑去给他们施礼。 说起来,李神符不是充任着镇守并州一部分关隘的重任吗?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城,还出现在了太极殿上? 难道是李建成请的援军? 李元吉目光在李神符和裴矩等人身上盘桓了一圈,见裴矩等人在见到了李神符以后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就明白了。 李神符应该不是李建成请的援军。 那就是李世民? 李元吉下意识的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恰巧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不是李世民,李世民也确定了不是他。 “那就是父亲……” 李世民低声说了一句,神情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李元吉即便是不琢磨,也能猜到李世民的心思。 李渊在这种时候,把李神符叫回来帮他说话,可见李渊是铁了心的要废了李建成这个太子。 这对李世民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在他被李纲和裴矩两个人堵住嘴、绑住手脚以后,李渊如此不遗余力的争取着废了李建成的太子之位,那就说明他距离太子之位,已经剩下半步之遥了。 只要李建成倒下,他就能顺风顺水的坐上太子之位。 李元吉敢肯定,李世民必然也准备了针对李建成的后手。 所以随后的朝堂决议,必然是李世民暗中出手,帮助李渊一起对付李建成。 而李建成垂死挣扎,必然会拿出所有的手段、利用上所有的人脉和关系。 所以,这一场朝堂决议,将会前所未有的精彩。 在满殿朱紫到齐了以后,太极宫城墙上唤百官们上朝的钟声才被敲响,太极宫外的百官们才三五成群的赶往了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以后,也不用入殿,在殿外依照品阶,找个地方站好就行了。 殿内有召,就可以到殿内说说话,殿内没召,待在殿外吹冷风即可。 太极殿内的面积相当有限,在容纳了庞大的李氏族群,以及庞大的朱紫人群以后,就容纳不了旁人了。 旁人想要进殿,要么等召,要么等里面的人腾出位置。 正文 第479章 大朝会(下) 第479章 大朝会(下) 不过,以李渊念旧情的程度,殿内的人在武德朝是腾不出几个位置的,殿外的人想进来,只能等殿内的人犯错,亦或者皇位更替、新旧更替。 当然了,如果非要在武德朝挤进殿内的话,也是有捷径的。 那就是走裙带关系。 虽然在出了李建成这么档子事以后,这种关系已经不好走了,但非要走的话,还是走得通的。 就是要求比以前高了,家里的姑娘即便是没达到祸国殃民的地步,也得达到艳压群芳的地步才行。 不然没办法让李渊忘记自己头顶上的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将其纳进宫来。 李家的人,尤其是李家嫡系的人,在食色方面,那都是贪婪之辈。 所以只要美色足够诱人,李家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在这方面,李元吉就是给李家拖后腿的那个。 不过,这种拖后腿,李元吉是不在意的。 虽然圣人说过,食色性也,但是呢,不能乱食,也不能多食。 食用的不对,是会撑死的,也是会害人害己的。 历史上,李家的好几位皇帝,就是因为乱食,惹出的许多事端。 惹出的事端最大的,无疑是李世民的好儿子李治。 娶了一个小妈,造就了一代女帝,害的李氏差点灭族。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有李治这么个好侄儿,李元吉自然要引以为戒。 “圣人到……” 在文武们到齐了以后,刘俊从殿内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在陛下的一侧,宣告了一声,李渊身着冕服,甩着冠珠,大腹便便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殿内一众文武看到了李渊穿的是冕服,神色齐齐一遍。 冕服可不是常服,不需要天天穿,李渊也不喜欢穿着厚重的冕服走来走去。 所以,每一年只有在一些重大场合,李渊才会穿冕服。 李渊今天把冕服穿出来了,那就说明他今天要以皇帝的身份,跟殿内的一众文武决议李建成的事情。 这是在以权势压人,以身份压人。 一众今天跟李渊有对手戏的文武,还拿人家没脾气。 李渊顶着刷拉刷拉作响的冕冠走到陛上以后,稳稳的坐下。 殿内的所有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一起起身向李渊施礼,朝拜李渊,朝拜李渊手里的皇权。 李渊用肆无忌惮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所有人以后,冷漠的开口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起身落座吧。” 殿内的所有人在道过谢以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待到所有人坐定以后,刘俊拿着一册长卷出现在陛下的一侧,低声向殿内的所有人宣告今天要决议的事情。 在大朝会的时候,除了御史,以及少数能直接给李渊上书的人外,绝大多数人是不能递奏疏奏事的。 因为这容易出现越级,也容易破坏各个衙门的尊卑,以及各个衙门的团结。 所以绝大多数不是御史,且没有资格直接给李渊上书的官员,在给李渊上书的时候,得先递给上官审阅,再由上官递交到门下省,由门下省审阅合格以后,再移交给李渊,由李渊再次审阅,觉得有必要拿到朝会上论一论的时候,才会拿到朝会上决议。 不然,所奏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 毕竟,朝堂上所有有资格参加决议的人,皆是朝堂上的重臣,执掌的都是国家大事,总不可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论来论去吧? 那朝堂成什么了,大号的县衙吗? 在刘俊宣读完了所有要决议的事情以后,殿内的所有人开始逐条的议论了起来。 遇到了问题,有策略的出策略,有力的出力,什么也没有的,那就装死。 遇到了议论不下去的,那就先推诿,推诿不下去的,就找倒霉蛋,找到了倒霉蛋了,自然而然的就进了下一个议题。 如此你来我往,你出策略我出力,你推诿过来我又推诿过去的折腾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朝野上下需要决议的事情才议论完,并且做出了决议。 然后就轮到李建成的事情上了。 也不知道李渊是出于什么心理,特地将李建成的事情放到了压轴才决议。 在刘俊代替李渊宣了《废太子诏》以后,殿内先是一静,然后一众文武们像是一窝蜂一样的嗡嗡了起来。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太子殿下究竟何错,圣人为何要废太子?” 李渊的目光就毫不犹豫的落到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心里骂了一句娘,然后冲着殿外呼喝道:“来人呐,将这个家伙给我丢出去!” 殿内又是一静,也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说李元吉跋扈,只是静静的看着。 李渊在《废太子诏》中,只是说太子失德所以要废了太子,其他的一句也没有多说,也没有说太子究竟是如何失德的。 知情的人都知道事情牵扯到李渊的名声,也牵扯到皇家的名声,所以不能说出来,不能问。 不知情的人,通过知情者的态度,多多少少品出了点不对味,所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所以能在这个时候开口发问的,毫无疑问是一个不仅不知情,且没有脑子的人。 这种人能混到殿里来,凭借的肯定不是什么真才实学,也不是什么功劳。 所以这种人在殿内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即便是苛待,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臣只不过是……” 那人见李元吉二话不说就发飙,见殿内所有人静静的看着他,目光相当的诡异,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要为自己辩解。 但李元吉根本没给他机会,在等了两个呼吸也没有等到人以后,李元吉直接冲着殿外咆哮,“殿前备身何在,还听不听我李家的号令?” 这话就很严重。 所以殿前的千牛备身带着两个备身赶忙出现在了殿内,单膝跪地。 李元吉一指那个还要为自己辩解的人,喝道:“拖下去!” 千牛备身和备身没有动,李元吉抄起了矮几上的茶盏就砸了出去。 李世民顺势说了一句,“听齐王的!” 千牛备身和备身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李元吉当即就要发飙,李渊见火候到了,可以开口了,才不冷不热的道:“朕的这个逆子向来喜欢乱来,你们就听他的,暂时将人带出去吧。不然他一会儿又要胡闹了,到时候太极殿就不像样了。” 千牛备身和备身听到李渊这话,才起身拿人。 李元吉心里骂了一句娘,一脸气咻咻的样子重新坐下。 狗日的李渊不当人,明明是他不好当众发飙将人赶出去,逼自己发飙赶人的,现在倒成他的错了。 狗东西啊!! 在千牛备身和备身将那个没脑子的家伙押出去了以后,殿内再次恢复了热议。 对于那个没脑子的被押出去,殿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意义。 反正,他女儿只是一个没有子嗣的昭仪而已,没有人会在意。 “圣人,太子乃一国皇储,纵然有错,也得查证以后才能定论。如今事情看似已经查清,但疑点重重,所以臣希望圣人能够恩准,再查此事。” “对,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废太子诏》嘛,恕臣等不能信服,还请圣人收回成命。” “……” 李纲、裴矩、萧瑀等人先后开口。 劝李渊收回成命的,就是萧瑀。 几个人当中,也只有萧瑀有这个资格。 因为他是宰相,兼管着门下省的一部分职权。 “李公、裴公、萧公等人的话差矣,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疑点重重呢?难道大家亲自断的案子,也能有错?” 裴寂在李纲等人说完话以后,抚摸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说着。 李纲瞪起眼看向裴寂道:“太子之位,对大唐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岂能因为圣人盛怒之下审的案子,就一言决断此案无误呢?” 裴矩点着头帮腔道:“不错,圣人盛怒之下审的案子,难免有误,所以还是再查一次为好。” 萧瑀点点头道:“事关国本,确实不容许出现丝毫差错,所以必须再查一次。” 李纲三个人等于是当着李渊的面说李渊断案不明,偏偏李渊还没有还嘴,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 裴寂撇撇嘴道:“人证物证聚在,还有再审的必要吗?难道大家盛怒之下审案子的时候,会影响到人证物证?” “对,李公、裴公、萧公,人证物证聚在的案子,纵然过程会有错,结果也不会有错。所以李公、裴公、萧公,你们就不要为了帮太子殿下脱罪,在这里强词夺理了。” 在裴寂说完话以后没多久,封伦封德彝跑出来帮腔了。 李纲三人的目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李世民身上。 封伦虽然是朝中重臣,位居检校吏部尚书之位,但却是天策府的司马,明面上看,他是李世民的人。 之所以说是明面上,是因为他暗中还支持着李建成。 跟裴寂一样,属于是骑墙派的人物。 不过,除了李元吉,以及被圈禁在宗正寺的李建成,没人知道封伦暗中支持着李建成。 这个人藏的很深,死了很多年以后,李世民才知道他暗中支持着李建成。 所以,在李纲三人眼里,这个人现在就是坚定的李世民党,他这个时候跳出来帮裴寂说话,必然是李世民授意的。 正文 第480章 窦轨!你的事发了! 第480章 窦轨!你的事发了! 李世民感受到李纲三人的目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悲天悯人的道:“封司马,不得无礼。李公、裴公、萧公再怎么说也是朝中的老臣,理当礼敬。” 这是在让封伦闭嘴。 封伦听到这话,重重的冲李纲三人哼了一声,又遥遥向李世民一礼,不再多言。 李纲三人见封伦被李世民喝退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如果李世民不喝退封伦的话,他们准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拿大义再拿捏李世民一次。 “你们也就是欺秦王殿下有情有义……” 裴寂可不在乎被李纲三人用大义拿捏,所以毫不犹豫的撇着嘴讥讽。 李纲恶狠狠的瞪了裴寂一眼,却没有跟裴寂多言,而是向御座上的李渊拱拱手道:“不知臣等的谏言,圣人是否采纳?” 李渊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依旧坐在那儿不说话。 李纲还要开口,李神通抢先一步道:“李纲,你是要替圣人做决定吗?” 李纲神情一凛,赶忙道:“不敢,只是圣人断事不明,臣等身为言官,有纠正之责。” 李神通哼了一声道:“你是在说圣人老糊涂了吗?” “伱好大的胆子!” 李神符顺势拍案而起,怒斥李纲。 李纲正色道:“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太子之位事关国本,不可草率行事。此事还有颇多疑点,必须查清楚了以后再做定论。” 不等李神通和李神符回话,李纲又盯着二人继续道:“二位再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的皇叔,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蒙受不白之冤吗?” 李神通皱着眉头道:“我们兄弟并无此心,不过此事圣人已经查明,圣人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我们兄弟可不会像是你们一样,不把圣人放在眼里。” 李纲紧紧的盯着李神通道:“臣等把圣人放在心里,所以必须纠正圣人的过错,且百死无悔。” “……” 李神通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李神符。 李神符开口道:“此事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并且人证物证聚在,你们一味的说是错的,我看你们是居心不良。” “不错……” 李道宗不知道何时站起了身,跟着附和了一句后,沉声道:“此事既然已经查明,那就听从圣人裁决就是了,怎么能为了帮太子殿下脱罪,就颠倒黑白呢? 难道太子殿下在诸位心里的地位,已经越过了圣人?” 李纲遥遥冲李渊一礼,道了一句‘不敢’,然后开始跟李神通、李神符、李道宗三人唇枪舌战。 中间还夹杂着裴矩、萧瑀等人帮腔,以及裴寂插科打诨。 一直吵了足足有两刻钟,在李渊一声‘够了’中,才停下。 李渊在制止了李纲等人的争吵以后,看不出喜怒的道:“此事朕已经下了决断,门下省既然不愿意遵从,那就依照规矩决议吧。” 李纲等人,李神通等人,齐齐对视了一番。 李纲等人齐齐躬身道:“还请圣人收回成命,彻查此事。” 李神通等人齐齐躬身道:“臣等谨遵圣人诏令。” 人数嘛,几乎是一半对一半,不分胜负。 不过,还有少数人没有表态,这其中就包括李世民和李世民的党羽,以及李元吉和李元吉的属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什么权柄,在府上把自己当猪养的郡王们,没有表态。 李渊见此,没有任何情绪的看向李世民问道:“世民,你觉得呢?” 李世民缓缓起身,躬身道:“儿臣没有任何看法。” 李渊目光又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果断起身将李世民的话复述了一遍。 李渊瞪了李元吉一眼,又看向了其他人。 在李渊一个又一个的追问下,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原本没有表态的郡王们,齐齐倒向了李渊一边。 李渊的支持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超过了李纲等人。 李纲等人见此脸色大变,一个个毫不犹豫的将目光落在了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 在李渊争取到了其他的郡王们表态以后,他们想要反转局面,就只能争取到李世民和李元吉的支持。 也唯有李世民和李元吉带着属官们一起支持他们,他们才能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李渊。 问题是,李世民在李建成倒台以后,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他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已经很难得了,让他支持李建成,根本不可能。 李元吉又是一个浑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们要是一个说不好,今日这一场朝会恐怕就会以闹剧收场。 所以他们根本不好争取。 不过,即便是不好争取,他们也得试试。 “秦王殿下……” 裴矩沉声开口。 李世民不等裴矩把话说完,冷冷的道:“裴公,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莫要再逼我,更不要觉得我是软柿子。” 裴矩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李建成在对李世民下杀手的时候,兄弟二人的情谊就已经彻底断了,李世民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落井下石,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果再逼李世民的话,李世民说不定就会放弃名声不要,倒向李渊。 那样的话,他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李纲皱起眉头,准备再次拿大义拿捏一下李世民,却被裴矩给拦住了。 “李公……过犹不及……” 李纲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裴矩的目光也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感受到了两个人的目光,一脸嘲弄的看向两个人。 两个人见此,眉头皱成了一团。 相比起李世民,李元吉明显更不好对付。 因为李世民多少还讲理,还要名声,还在乎面子,可李元吉不仅不讲理,不要名声,也似乎不怎么在乎面子。 他们根本拿李元吉没办法。 “齐王殿下,你对此事真的一点儿看法也没有?” 李纲和裴矩都跟李元吉吵过架,所以不好直面李元吉,所以把这个艰巨的重任交给了萧瑀。 萧瑀看着李元吉,神情复杂的说着。 李元吉嘲弄的笑道:“有啊,我的看法就是,此事必然是东宫上下的佞臣们教唆的,要处置的话,在东宫上下的佞臣们也不能放过。” 李纲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李元吉不等李纲等人开口,又继续笑着道:“你们口口声声的说我父亲查案不明,那你们呢,难道一点儿错也没有吗? 你们身为东宫的属官,没有教导好我大哥,也没有辅佐好我大哥,以至于我大哥犯了这么大的错。 你们难道一点儿过错也没有?” 李元吉说到最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厉声惧色的质问。 李纲等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难看了。 李渊等人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了。 对啊,李纲等人身为东宫的属官,没有教导好李建成,没有辅佐好李建成,有失职之责。 一群失职之人,又有何颜面在太极殿内大放厥词呢? 李建成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了,等收拾完了李纲等人,再决议也不迟。 当即,裴寂率先开口道:“臣弹劾李纲、裴矩教导太子不力,有失职之罪。” 李神通紧跟着道:“臣弹劾窦轨、魏徵等人辅佐太子不力,有失职之罪。” 李神符…… 李道宗…… 但凡是支持李渊的,有一个算一个,这会儿全开口了。 李纲面对如此场面,义愤填膺的咆哮道:“太子之罪,尚未查明,我等有何失职之罪?!” 裴矩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但一众支持李渊的人,就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供着身静候着李渊裁决。 李渊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益州大都督窦轨,辅佐太子不力,罢黜益州大都督之职,改为检校兵部尚书,降为鱼复县公。” 窦轨听到这话如同遭受了雷击,满朝文武一脸不可思议。 他们都没想到,李渊真的认可了李纲等人教导、辅佐太子不利的罪,并且第一个就拿对大唐有大功的窦轨开刀。 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渊,又看了看窦轨。 “圣人,太子之罪尚未查明,臣何错之有?” 窦轨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为自己辩解。 李渊目光幽幽的盯着窦轨道:“你就说认不认罚吧?” 窦轨神情凝重的沉声道:“太子之事,疑点重重,尚未查明,圣人因此责罚臣,臣很难信服。” 李渊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强人所难,反而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朕这一次就绕过你,但是下一次,朕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窦轨惊愕的仰着头看着李渊,不明白李渊话里的意思。 李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从御案一侧的匣子里取出了一份奏疏,递给了刘俊,冷漠的道:“给朕的爱卿们念念吧。” 刘俊躬身一礼,令过了奏疏,走到陛下的一侧,展开了奏疏,声音高亢的念了起来。 “臣益州安抚使宇文士己奏:益州大都督、酂国公窦轨包藏祸心,有谋反之嫌,经臣查明,益州大都督窦轨,与益州收买蛮族,私藏兵甲,数量巨万……” 正文 第481章 杀鸡儆猴 第481章 杀鸡儆猴 刘俊念着念着,声音就变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显然,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 满朝文武同样一脸不可思议,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窦轨。 窦轨惊恐的瞪起眼,嘴巴哆嗦着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李渊没有搭理他,刘俊瞥了他一眼继续念。 李元吉笑眯眯的看向了身侧的李世民,李世民也看了过来。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李建成的事情能不能有个结局,他们不知道,但窦轨肯定是完了。 李渊已经给过窦轨机会了,降了窦轨的官、降了窦轨的爵,放了窦轨一条生路。 但窦轨不珍惜,李渊也说了不会再留情,那么窦轨就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恭请圣阅……” 当刘俊念完了奏疏的最后几个字以后,一众文武们再次像是蜜蜂一样嗡嗡嗡的议论了起来,窦轨嘴哆嗦着,手也哆嗦着,惊恐的喊道:“圣人,这不是真的,这是有人在陷害臣,臣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 “嘭!” 李渊拍案而起,吓的一众文武们齐齐一惊。 李渊恼怒的指着窦轨骂道:“你侄子就在益州操持此事,人已经被宇文士及给拿下了,你还想抵赖吗?” 窦轨惊恐的无以复加,眼睛瞪的更大了。 侄子? 在益州? 操持此事? 怎么可能?! “圣人……” 窦轨艰难的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可李渊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从御座一侧的匣子内又取出了一份奏疏,甩到了陛下,怒喝道:“这是你侄子的供状!还要朕找人帮伱念念吗?” 窦轨顾不得礼仪,连滚带爬的扑向了拿分奏疏,拿到手里以后,快速的阅览了起来。 满朝文武中原本还有跟窦轨交情不错,想为窦轨说话的,但看到了李渊甩出了窦氏之人的供状以后,就再也没这种心思了。 如果说窦轨真的做了这种事情,那么他该死。 如果说窦轨没有做这种事情,是被人陷害了,那么他更该死。 因为陷害他的人,能让窦氏之人跳出来咬他这个窦氏的家主,那么他即便是躲过了这一劫,也躲不过下一劫。 窦氏内部既然出现了缝隙,他这个做家主的还不知道,那就说明不仅仅是外人要他死,窦氏内部也有人要他死。 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会死。 那么,就没有为他说话的必要了。 因为在这种必死之局中为他说话,不仅捞不到一点好处,还容易被李渊当成同党,一起处置。 “圣人!这不是真的!臣对上面所述的一切,一点也不知情!臣恳请圣人彻查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窦轨在看完了奏疏以后,快速的跪服到陛下,向李渊恳求。 李渊冷冷的笑道:“宇文士及不仅拿到了供状,还查获了你所收的蛮族,以及你私藏的兵甲,如今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你还让朕怎么查? 像你一样睁着眼颠倒黑白吗?” 窦轨哆嗦着,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李纲迟疑了一下,走出了矮几,躬身道:“窦轨之事跟太子殿下之事有天壤之别,还请圣人不要混为一谈。” 李纲这是不希望李渊将这件事和李建成的事情当成一件事看待,那样的话,局面对他们就更不利了。 至于窦轨死不死,他不在意。 如果李建成不是嫡长子的话,李建成死不死,他都不会在意。 李渊哼哼着瞪了李纲一眼,然后看向窦轨道:“朕念及你昔日的功劳,给过你机会,让你卸下益州大都督一职,以县公的身份做一个富贵闲人。 可你不要,那就别怪朕不讲情面。” “圣人……” “朕也说过了,下次朕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你别指望朕再法外开恩。” 说完这话,李渊再也不给窦轨任何辩解的机会,果断冲着殿外吩咐道:“来人呐,拔去窦轨的服袍,除去窦轨的帽冠,送到大理寺看押!” “喏!” 这一次殿前的千牛备身和备身出现的极快,几乎在李渊说‘来人呐’三个字的时候就出现在了殿内。 等到李渊说完话以后,几个人已经走到了窦轨的面前,开始拔去窦轨官服和冠帽。 窦轨开始垂死挣扎,一个劲的说自己是清白的。 但李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在窦轨大喊着被押出去了以后,李渊目光冷冽的在李纲等人身上盘桓了一圈,声音冰冷的质问,“有没有帮窦轨求情的?” 李纲等人脸色难看的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虽然李纲刚刚在李渊将窦轨的事情和李建成的事情混为一谈的时候,站出来指正了一二,但李渊当堂拿下窦轨,还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一些支持李纲等人的官员,心中出现了动摇。 一个开国功臣,一个位列国公之列的高爵,李渊说拿就拿,眼睛也不眨一下。 一些心思不定,意志不坚的人,已经没胆子跟李渊作对了。 虽说李建成能否继续待在太子之位上,关系到大唐的国本,也关系到大唐皇位更替的秩序,但相比起这些,他们的小命、官爵、富贵,明显更重要。 能出现在这座大殿里的人,没几个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 相反,他们全都是私心非常重的人,不然,他们也不可能从隋臣变成唐臣。 所以在自己和国家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他们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跟所有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世民!” 李渊在震慑住了绝大多数臣子以后,招呼起了李世民。 李世民缓缓起身走到殿中躬身道:“儿臣在!” 李渊目光深邃的道:“窦轨的案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朕查清楚,看看他除了私藏兵甲,意图不轨外,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李世民郑重的施礼道:“儿臣遵旨!” 李渊点点头又道:“再派人封锁窦氏,将窦氏所有人捉拿归案,一一审讯,务必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缓缓往地上一跪,沉声道:“还请父亲网开一面,饶恕那些不知情的人。” 李世民这是在以一个儿子的身份,为太穆皇后那一支的人求情。 这是人之常情,李渊可以不答应,但不影响李世民借此捞一波有情有义的好名声。 李元吉看到这里,知道自己不能再作壁上观了,当即也缓缓走出了矮几,将李世民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这种捞好名声的事情,岂能让李世民一个人独美? 大家都是好兄弟,我又是有情有义的人设,这个时候不出来捞一波,更待何时? 李渊的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盘桓了一下,流露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淡淡的道:“也对,窦氏终究是你们母亲的母族,不宜大肆株连。 看在你们两个还有一点孝心的份上,朕就准了你们的奏请。” 李世民和李元吉一起向李渊道谢。 在这件事上,满朝文武中并没有人插嘴。 亲亲相隐的事情,他们不好插嘴。 两个儿子向亡母尽孝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多言。 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子三人三言两句间将窦氏一族的命运定下。 “父亲应该是知道了……” 李世民在起身往回走的事情低声在李元吉耳边说了一句。 李元吉自然也看出来了,就李渊那个耐人寻味的神情,早就将他的心思出卖的干干净净。 不过,李元吉还是装傻充愣道:“真的?那我们怎么应对?” 李世民淡然的道:“不必应对。” “嗯?!” 李元吉给了李世民一个不解的回应。 李世民又道:“父亲既然没有拆穿我们,那就说明父亲默许了此事,我们就当作什么也没做过就好了。” 李元吉故作惊讶的道:“还能这样?”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元吉凑到李世民身边,喋喋不休的道:“父亲是不是也看不惯窦氏,也想收拾窦氏,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如今你将理由送到了父亲手里,父亲就果断的痛下杀手?” 李世民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低声道:“我觉得父亲更像是杀鸡儆猴……” 说着,还特地看了李纲等人一眼。 李元吉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嘿嘿的笑了起来。 为了维护人设,他也是拼尽全力了。 就是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迷惑住李世民。 “父亲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将此事交给你全权去处理?” 李元吉故作不解的问。 李渊这也是骚操作,让做案子的人去查案子,这不是想把窦氏往死里折腾嘛。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李元吉说什么也不会信。 就是不知道窦氏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得罪李渊的事情,值得李渊如此没下限的去收拾他们。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淡淡的道:“自然是希望我将该死的人都处死……” 李元吉假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谁是该死之人? 自然是窦轨一房咯。 太穆皇后出身的一房,有太穆皇后庇佑,肯定不会死。 窦诞所在的一房,已经倒向了李世民,李世民也不会拿自己人开刀。 那剩下的就只有窦轨一房了。 李渊应该是查到了窦诞倒向李世民的证据,所以才放心的将此事交给李世民去处置,让李世民酌情放过太穆皇后出身的一房、窦诞所在的一房,送窦轨一房的人下去。 窦轨这波死的不冤,被李渊、李世民,还有他三个人一起算计,想不死都难。 正文 第482章 一波三折 第482章 一波三折 “肃静!” 李渊在兄弟二人说小话的时候,冷着脸宣告一声,重新坐回御座,继续装起木雕泥塑。 按理来说,维持朝堂纪律是殿前侍御史的职责,也就是裴矩的职责。 只不过裴矩现在已经无心维持朝堂纪律了,所以李渊代替裴矩宣告了一声。 在李渊坐定以后,刘俊重新出现在陛下一侧,面无表情的宣告道:“继续决议太子殿下的事宜……” 李纲、裴矩、萧瑀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如死灰。 在本就不具备优势的情况下,李渊又来了一处杀鸡儆猴,他们就更没有胜算了。 “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瑀在低声跟李纲和裴矩说了一句后,缓缓向李渊拱手道:“圣人,无论决议的结果如何,臣还是希望圣人能收回成命。” 李纲和裴矩见此,心中各自叹了一口气,一前一后向李渊拱手。 “圣人,太子之位,事关国本,事关我大唐皇位的有序传承,臣也希望圣人能收回成命。” “圣人,太子之事,疑点重重,还需要彻查,无论圣人做出怎样的决定,恕臣难以遵从。” “……” 其他支持李建成的,也纷纷开口。 都是一些老调重弹的话,没什么新颖的。 作为获胜方的李神通、裴寂等人,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而是一个个带着胜利者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李纲等人垂死挣扎。 李渊就像是听不到李纲等人的话一样,在朝堂再一次回归了平静以后,冷漠的说了一句,“既然决议的结果跟朕的旨意没有出入,那门下省就奉旨吧。” 萧瑀神情复杂的抿着嘴没有搭话。 陈叔达迟疑着准备起身迎旨。 但还没等到他站起身,殿内响起了一声‘噗通’的闷响。 所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封伦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所有人一脸错愕。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道:“快传太医!” 李渊也反应了过来,吩咐人去传太医。 在李渊和李世民共同传召下,太医很快就到了太极殿,在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封伦的症状以后,得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 那就是不知道封伦是因为何病晕倒的,反正封伦就是晕倒了,并且不省人事。 李渊和李世民一前一后将太医喝斥了一番后,派人将封抡送到了太医院,交由太医院的院正诊治。 “陈爱卿……” 在封伦被抬走以后,李渊招呼陈叔达迎旨。 陈叔达刚刚站起身,噗通、噗通,又是两声闷响。 李纲和裴矩就像是被封伦传染了一样,也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陈叔达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殿内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李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起身,咬起牙关,恶狠狠的道:“李纲、裴矩,你们也是老臣了,怎么能如此不要面皮?!” 毫无疑问,李纲和裴矩这是在学封伦,以这种方式在为李建成争取时间,争取机会。 面对李渊的质问,他们无动于衷,且一动不动。 李渊气的面红耳赤的喊道:“好好好!伱们真是朕的好臣子!你们既然不要面皮,那就别怪朕剥了你们的面皮!” 说完话,李渊冲殿外大声招呼,“来人呐!送李爱卿和裴爱卿去太医院诊治,告诉太医院院正,务必查清楚他们的病症,若是查不清楚,就一直查下去!” 殿外的千牛备身和备身听到招呼,快速的冲进了殿内,抬着李纲和裴矩往外走。 殿内的绝大多数人神情莫名,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李纲和裴矩是在装晕,是在以这种方式为李建成争取时间和机会。 李渊让人将他们二人送到太医院,并且让太医院的人将他们的病症一直查下去,就相当于是变相的软禁他们。 但这是他们自己选的,其他人纵然是想帮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渊在李纲和裴矩被抬走以后,目光冷峻的看着殿内的所有人,冷冷的道:“拖得了初一,拖得了十五吗?” 殿内一众支持李纲等人的,齐齐低下头。 李渊又冷笑道:“朕就给你们一日,看你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殿内一众支持李渊的,听到这话,群情激扬。 以裴寂为首的一众官员,争先恐后的开口。 “大家,已经决议的事情,为何还要等一日?” “圣人,此事已经经过了决议,理应直接下旨。” “对,门下省必须尽快奉旨。” “……” 李神通等一众皇族,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开口。 他们是李渊坚定的支持者和拥护者,李渊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拥护,都遵从。 如今李渊要给李建成一天时间,那么他们就给李建成一天时间。 李元吉距离李世民很近,他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成了一团,然后又快速的化开了。 由此可见,面对这种横生枝节的情况,李世民心里并不平静。 想想也是,煮熟的鸭子刚刚上桌,还没开吃呢,又被端起来了,换做谁,心里都不会平静。 李元吉突然有点想笑,因为这一场博弈,无论李世民如何努力,无论李渊如何向着李世民,最终的结果都会不出现变化,那就是以李世民失败而告终。 虽说李世民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李世民手底下有内鬼。 那个内鬼将会凭借一己之力,扭转现在的局面。 “退朝!” 李渊根本不愿意再听裴寂等人说什么,果断的宣了一声‘退朝’,甩起衣袖,背负双手,下了御座,消失在屏风后面。 殿内的所有人,在李渊消失以后,神情各异。 有人神情复杂,有人紧锁着眉头,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长吁短叹。 “既然已经退朝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李元吉对李世民说了一句,也不等李世民搭话,就迈步离开了座位,往殿外走去。 还没有出殿门,任瑰、凌敬、薛万述等人就跟了上来。 薛万彻在走出殿门以后,憨憨的来了一句,“为何圣人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呢?” 说好了要门下省迎旨,说好了要废太子的,可是事到临头了,怎么又给了太子一天时间。 薛万彻想不明白。 不仅仅是他,薛万均也想不明白,不过并没有像是他一样,憨憨的问出口。 李元吉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作答,而是一边走,一边看向了任瑰。 任瑰明白李元吉的意思,李元吉这是让他作答,当即他沉吟了一下笑道:“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就是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还望诸位斧正。” 说着,还冲其他人拱了拱手。 薛万彻迫不及待的道:“快说快说!” 任瑰笑道:“圣人应该是因为李公和裴公,才给了太子殿下一日时间。” 薛万彻一愣,愕然的道:“圣人不是扬言说要剥了李公和裴公的皮吗?怎么会因为他们,给太子殿下一日时间呢?” 任瑰笑呵呵的道:“那应该是表象……” 凌敬点着头道:“不错,是表象,圣人看似被李公和裴公气的要剥了他们的面皮,其实心里还是很敬重他们的。” 任瑰紧跟着道:“正是因为圣人心里敬重他们,才给了他们一个面子,给了太子殿下一日时间。” 薛万彻听的一脸迷糊,完全不懂凌敬和任瑰在说什么。 薛万述早在殿内的时候就明白其中的关节了,眼见弟弟在凌敬和任瑰直白的解释下还没明白其中的关节,忍不住道:“大致的意思就是说,李公和裴公为了太子殿下,连面子都不要了,圣人敬重他们的为人,所以给了他们一个面子。” 薛万彻听到这个解释,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啊。” 凌敬乐呵呵道:“我想,圣人大概是觉得,即便是再给他们一日时间,他们也洗不清太子殿下身上的罪孽,所以才给了他们这个面子。 不过,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下次再用,可就不灵了。” 任瑰、薛万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元吉突然来了一句,“你们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对这件事的结果已经有一个答案了,那你们觉得谁会赢?” 任瑰、凌敬、薛万述等人齐齐一愣。 任瑰和凌敬还特地对视了一眼。 就目前的局势看,李渊和李世民明显是稳操胜券,几乎不可能有翻盘的余地。 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无疑问是以李渊和李世民获胜告终。 但李元吉在答案已经很明显的情况下问出这么个问题,很显然是心里有不一样的答案。 当即,任瑰迟疑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会赢?” 李元吉笑眯眯的瞥了任瑰一眼,语气飘忽的道:“谁知道呢……” 任瑰一脸茫然。 凌敬、薛万述等人也是如此。 李元吉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往后几日,我叫你们,你们再来。” 李元吉懒洋洋的吩咐了一句。 任瑰、凌敬、薛万述等人揣着一肚子疑问,躬身应允了一句。 李元吉没有再跟任瑰、凌敬等人同行,而是骑上了马,横冲直撞的出了太极宫。 正文 第483章 骑墙派的操守 第483章 骑墙派的操守 李元吉回到九道宫的时候,刚好是晌午的饭点。 杨妙言吩咐厨娘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 李元吉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带着一大家子人开吃。 与此同时。 被千牛备身和备身送到太医院的封伦醒了。 封伦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小主公李世民,而是大主公李渊。 李渊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他的床头,神情阴沉。 “圣……圣人?” 封伦似乎没料到李渊会出现,脸上写满了惊愕,只是他的眼中毫无惊愕之意。 李渊没有在乎封伦的反应,冷冰冰的问道:“你前几日秘密的给朕上的那封奏疏,是什么意思?” 封伦赶忙爬起身,爬下床,恭恭敬敬的向李渊一礼,神情凝重的道:“圣人,太子之位关系到国本,不可轻易废除。” 李渊冷冷的盯着封伦道:“今日你在朝堂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封伦也没有藏着掖着,坦然的道:“臣是天策府的司马,在朝堂上自然要向着秦王殿下说话。” 李渊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在朝堂下就不用了?” 封伦毫不犹豫的道:“那倒不是……” 李渊瞪起眼喝问道:“那是什么?” 封伦郑重的道:“在朝堂下,臣可以跟圣人说几句心里话。” 李渊瞪着封伦没有再开口。 封伦拱了拱手,缓缓道:“圣人,太子之位关系到国本,也关系到我大唐的皇位是否能有序传承。 虽说秦王殿下是前所未有的明主,但他终究不是圣人的嫡长子。 圣人若是因为一桩疑点重重的案子就废了太子,立秦王殿下为太子。 那么往后大唐皇位更替的时候,必然会发生很多类似的事情。” 李渊猛然瞪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封伦喝问道:“你知不知道伱在说什么?” 封伦毫无惧色的道:“臣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就是不希望看到我大唐以后出现很多类似的事情,所以才敢在圣人当面的时候,说几句真心话。” 李渊就像是没听到封伦在说什么一样,盯着封伦沉声道:“你在暗示朕,李建成那个畜生是被人陷害的!!” 封抡认真的道:“李公和裴公一直在说,太子殿下的案子疑点重重,既然有疑点,那么太子殿下很有可能就是被人冤枉的。 圣人为何不给太子殿下一个机会,再查一查这个案子,又为何不给太子殿下一个机会,让太子殿下自证清白?” 李渊恼怒的低吼道:“朕亲自审的案子,岂会有错?” 封伦不以为然的道:“圣人也有被人蒙蔽的时候,就像是此前新平县令贪污案,所以的证据都指明了是新平县令贪污,圣人也判处了新平县令凌迟之刑,但最后重新查证到的结果却是民部郎中在其中捣鬼,新平县令只不过是个替罪羊。圣人还因此夷了民部郎中一族,流放了其两族。 由此可见,圣人亲自查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所以臣希望圣人能重新查证太子殿下的案子,最好交给一个圣人信得过的人去查。” 李渊猛然站起身喝斥道:“信得过的人?谁是信得过的人,李建成吗?” 封伦郑重的道:“自然是圣人信得过的人。” 李渊紧紧的盯着封伦道:“那朕要是告诉你,这件案子就是朕最信任的内侍省的人查清楚的,你又怎么说?” 封伦恭敬的向李渊一礼道:“那就请圣人换个人再查一次。” 李渊喝道:“朕要是不查呢?” 封伦赶忙道:“圣人心中难道一点儿疑虑也没有吗?难道不觉得这件案子查的太顺了吗?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吗?” 李渊呼吸渐渐的沉重了起来,盯着封伦没有说话。 封伦又继续道:“圣人为何会三次许诺秦王殿下太子之位,又三次毁诺呢?圣人真的希望秦王殿下成为大唐的储君,接替您的位置吗?” 李渊呼吸变得更急促了,盯着封伦的目光更用力了。 封伦一脸认真的道:“臣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犯了什么错,但臣知道,跟太子殿下所犯的错比起来,大唐的以后更重要,大唐皇位的有序传承更重要。” “够了!” 李渊低吼。 封伦咬着牙继续道:“圣人如果不希望昔日隋宫里的惨剧在我大唐重现,那就应该给太子殿下一个清白,确保我大唐的皇位可以有序的传承。” 封伦这话说的相当露骨,他几乎就是明着告诉李渊,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大唐皇位的有序传承才最重要。 李渊如果希望大唐的皇位可以有序传承的话,完全可以通过重新查证,给李建成一个清白,无论李建成有没有错。 “朕说!够了!你没听到吗?!” 李渊猛然间如同发怒的狮子,冲着封伦怒喝。 封伦毫无惧色的向李渊一礼道:“臣是为了大唐,才冒着天大的干系说出这番话的,如果圣人觉得臣说的不对,可以任意处置臣,臣绝无怨言。” 李渊面露凶狠之色,往封伦身边逼近了两步,但最终并没有拿封伦怎么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封伦面前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房内。 “呼……” 封伦在李渊走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一番说到李渊心坎上了,所以李渊即便是被他刺激的想杀人,也没有拿他怎么样。 他也知道李渊是一个合格的家主、合格的族长,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知道如何取舍。 他今日在太极殿内晕过去,就是为了等李渊主动找上门,然后跟李渊说这番话。 如果李渊不来找他的话,他也会想办法主动找上门,给李渊说这番话。 至于他身为天策府的司马,为何暗中帮着李建成,自然跟他的经历,以及看法有关。 他最早依附大唐的时候,最想跟随的人是李建成,最想辅佐的人也是李建成。 因为李建成是嫡长子,且没有那么孬,所以他认为,不出意外的话,李建成肯定能登上帝位。 但天不从人愿,李渊并没有将他分配到李建成手底下为官,而是将他分配到了李世民手下。 虽然到了李世民手下以后,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赐明主,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赐英才,但他心里还是向着李建成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李建成是嫡长子。 其实他跟李纲、裴矩等人是一类人,坚定的拥护嫡长子继承制。 嫡长子继承制不仅能确保皇位可以有序的传承下去,也能确保他和他的子孙后代能躺在他的功劳簿上吃很多年。 这看似跟‘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相违背,但却是事实。 因为只要皇位以一种不流血的方式,一脉相承下去,那么拥立皇帝的功劳,也能一脉相承下去。 后世的子孙若是争气,就连官爵、权势,也能一脉相承下去。 最终,一个小小的家族,可以变成立足于一州、一道,乃至影响一个王朝的世家。 而当一个家族变成可以影响一个王朝的世家以后,就可以传承很多年、富贵很多年,即便是面对王朝更替,也能做出很多选择,就像是旧氏王谢一样。 虽然将一个小小的家族发展成世家很困难,用难如登天形容也不为过,甚至中途有可能夭折,但相比起在流血的皇位更替中,不断的赌上全家、全族人的性命做选择,在不流血的皇位更替中做选择,明显更安全。 李渊在出了太医院以后,心中犹如塞了一团乱麻,胸中有无尽的怒火往上涌,就是发泄不出来,也不知道跟谁去发泄。 他原本还想去看看李纲和裴矩,问问李纲和裴矩为何不惜赌上清名,也要力保李建成的。 但现在没这个心思了。 他闷头回到了甘露殿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殿内,用各种无声的方式宣泄自己胸中的怒火。 在怒火宣泄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甘露殿,他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于是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寂,当即吩咐人召裴寂到甘露殿觐见。 传达李渊口谕的谒者赶到裴寂府上的时候,裴寂刚刚赴完李世民的宴请,还拿了李世民无数好处,听到谒者说李渊召见,就马不停蹄的赶到甘露殿。 李渊见到裴寂,像是见到了亲人,在裴寂一吹二捧下,向裴寂倒起了苦水。 为了不出卖封伦,李渊隐去了封伦的姓名,将封伦跟他讲过的话跟裴寂讲了一遍。 裴寂听完以后错愕了很久,然后再李渊一声声催促下,给了李渊一句跟朝堂上的态度截然不同的话,“您心中既然已经动摇,那再查查又何方呢?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刚好可以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如果太子殿下不是被冤枉的,那么再查结果也是一样。” 说到此处,裴寂还一脸认真的道:“臣虽然不知道这番话是谁跟您说的,但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 李渊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道:“我不在乎再查一次,我在乎的是再查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裴寂若有所思的道:“您在乎的也不是结果,您在乎的是如果结果一样的话,您要不要放太子殿下一马?” 裴寂看的很清楚,李渊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再查一次的结果,而是再查一次,结果一样的话,要不要放李建成一马。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毕竟,如何处置李建成,李渊已经做了决定,李渊也已经接受了李建成就是‘罪犯’的事实。 如果再查一次,结果一样,决定也一样,李渊根本不用纠结。 李渊咬着牙,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裴寂知道,李渊这是默认了他的话,当即又道:“您应该是将向您谏言的那个人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才难以决断,对吗?” 正文 第484章 虎口夺食 第484章 虎口夺食 李渊目光深沉的看着裴寂没有说话。 裴寂长叹一口气,苦笑道:“看来臣是猜对了。” 李渊涩声道:“猜对了又如何,你能替我做决定?” 裴寂哭笑不得道:“臣自然没资格替您做决定,但臣能给您出谋划策。” 李渊盯着裴寂,再次陷入了沉默。 裴寂抚摸着长须沉吟道:“臣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已经决定了要放过太子殿下,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太子殿下对吗?” 李渊目光紧紧的盯着裴寂,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依旧没说话。 裴寂见此,明白自己又猜对了,继续沉吟道:“你可以在放过太子殿下以后,对太子殿下视而不见,然后给秦王殿下更多的宠爱。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即便是逃过了此劫,心里也会难受无比。 如此一来,您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李渊心里既然已经决定放过李建成,又在这里纠结,那就说明李渊需要一个放过李建成以后,惩罚李建成的方式。 裴寂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给了李渊一个还算不错的建议。 至于有没有效,效果能不能达到李渊的预期,那就跟裴寂没关系了。 反正办法他是给李渊了,用不用,好不好用,在李渊,不在他。 他现在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等李建成逃脱劫难以后,该给他多少好处。 “呼……吸……” 李渊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句话,只是用不轻不重,不含任何情绪的语气对裴寂道:“山水池的桃花刚落,新酿造的桃花酒已经入味,你陪我尝尝。” 裴寂回神,听到李渊这话,知道李渊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当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道:“主上盛情相邀,臣又怎会拒绝。” 李渊脸上也浮起了一丝难看的笑意道:“再叫几个美人作陪……” 裴寂哈哈一笑道:“臣要今岁新采入宫的那个画婢。” 李渊脸上流露出了自然的笑意,伸手指了指裴寂,笑着抱怨道:“伱啊你,就是贪心。那个画婢可是武士彟为我精挑细选的江南美人,那腰肢,那肌肤,宫中无人能及。 我还没尝过鲜呢,你就想抢先。” 裴寂开怀大笑道:“正是因为您没尝过,臣才非抢不可。” 李渊先是冷酷的板起脸,一副要教训裴寂的样子,然后再裴寂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中,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寂了解李渊,知道李渊不会在美色这种问题上跟他动怒,所以才在李渊板起脸的时候,依然肆无忌惮的大笑。 李渊也了解裴寂,知道裴寂跟他是同道中人,所以在没唬住裴寂的时候,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李渊才会彻底的放下身份,放下心中的一切,像是一个寻常人一样,跟同道中人一起寻找其中的妙处。 而目前为止,唯一能跟他相处得来的同道中人,就只有裴寂。 这也是他宠信裴寂的原因。 在彻底的放下了身份,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以后,李渊和裴寂就各自拎着酒壶,抱着美人,畅快的玩了起来。 玩了一下午,玩了一傍晚,玩了一个通宵达旦。 所以次日上朝的时候,李渊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有点萎靡,裴寂也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也很萎靡。 在朝野上下的琐事议论完,在李神通迟疑着将李建成的事情重新翻出来以后,李渊只是打了一个哈欠,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朕答应过李纲、裴矩,给他们一日时间。如今一日还没到,此事暂缓再议。” 李渊此话一出,犹如在池塘中丢下了一块巨石,掀起了一层层的波澜。 文武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像是一群鸭子一样,叽叽喳喳的议论起了李渊这话里的意思。 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太子李建成的事情出现了反复,李渊的态度有所改变。 虽然不知道是那位能人说服了李渊,让李渊放弃了对李建成喊打喊杀,但李渊态度上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李建成很有可能要逃过此劫,李建成屁股底下的太子之位,很有可能会继续坐下去。 李世民很想知道李渊的态度为何会有所改变,所以阴沉着脸回到天策府以后,立马让段志感去彻查此事。 他自己则骑上马,赶往了九龙潭山。 在李渊的态度出现了变化的情况下,他想要取胜,就只能请李元吉帮忙。 也只有李元吉能在他被迫闭嘴的情况下,帮他争取一线生机。 毕竟,李元吉是不讲道理的,也不在乎规矩,更不在乎大义。 李纲和裴矩能用大义让他闭嘴,但却没办法用大义让李元吉闭嘴。 逼急了的话,李元吉应该不在乎再在太极宫内大闹一场。 李世民赶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刚好碰见了从九道宫下来的凌敬。 李世民将凌敬拦到路边问道:“元吉可在九道宫?” 凌敬先是向李世民躬身一礼,然后认真的摇头道:“我家殿下陪孙先生去山中采药了,不在宫中。”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他是从你口中知道了太极殿发生了什么,猜到了我要来,所以才去采药的吧?” 凌敬张张嘴刚要搭话,就听李世民又没好气的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刚刚进山,对吧?” 凌敬几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家殿下一大早就跟孙先生进山了,至今未归。” “我不信!” 李世民语气坚定的说道。 凌敬哭笑不得道:“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长安杏庐查问,看看我家殿下是不是一大早就跟孙先生进山去了?” 李世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派了随从去长安杏庐查问,没过多久以后就得到了跟凌敬说的一模一样的消息。 李元吉确实一大早就约了孙先生进山采药,还带了不少劳力,说什么要将山里的时令药材采光,以备长安杏庐所需。 自从长安杏庐开馆以后,病人络绎不绝,仅凭采药,已经没办法满足长安杏庐所需了,所以曹九诚等一众长安杏庐内的官员,联系了不少药材商为长安杏庐供药。 但仍旧不够。 尤其是一些时令的新鲜药材,必须现采、现调、现用。 所以长安杏庐内的先生们、药童们,时不时的会进山采药。 李元吉受孙思邈邀请,带大批人进山采药,也在情理之中。 李世民不认为李元吉有未卜先知之能,自然也不会认为李元吉这么做是刻意的躲着他,所以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以后,坦然的向凌敬致歉道:“如此说来,是我误会你了。” 凌敬赶忙躬身道:“不敢……” 李世民唏嘘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家殿下不在,那我就不去九道宫叨扰了。” 说完这话,李世民磕绊都没打,带着人返回了长安城。 凌敬一直眺望着,眺望着,等到李世民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官道上以后,才重新返回了九道宫。 一到九道宫廊亭,就看到了去山中采药的李元吉,正在跟任瑰对弈。 凌敬乐呵呵的凑上前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秦王殿下确实来找您了。” 李元吉丢下了手中的玉石棋子,仰起头,笑眯眯的问道:“被你拦回去了?” 凌敬笑着点点头。 李元吉继续笑道:“那宫里的一切就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们可以轻松很长一段时间了。” 任瑰抚摩着胡须,乐呵呵的道:“是殿下可以轻松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这可是殿下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来的机会,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浪费了。” 任瑰口中的要事,就是侵吞河南窦氏三房中窦轨一房的家产。 窦轨如今已经被下狱了,两个爵封县公的弟弟,以及一众在京的家眷,也被尽数捉拿。 如今李世民手底下的人,正在一边捉拿窦轨的党羽,一边侵吞窦轨一房在长安城内的家产。 他们的手暂时还没有伸到河南道,所以这对任瑰、凌敬、薛万述、权旭、谢叔方、阚棱等人而言就是一个机会。 权旭在昨日下朝以后,就拖着病躯,带着任瑰等人家中的亲信,赶往了河南道。 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毕竟,窦氏扛鼎的人物都在长安城,并且已经尽数被捉拿,河南道窦氏无人主持大局,也没有人能在身份上压得住权旭,所以有权旭出面,必然能轻而易举的侵吞河南道窦氏很多家产。 这是一个能够将家族提升一个档次的机会,这也是一个能让一个小小氏族一下子跨越好几个等阶的机会,所以任瑰等人都十分关注,且随时准备着给权旭提供任何支持。 李元吉并没有参与到瓜分窦氏利益当中,所以不用做任何准备,也不用给权旭提供任何支持。 这是他给手底下人的一条财路,他不能贪。 他该做的,能做的,需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如果剩下的任瑰等人都应付不了的话,那也没资格在他府上待。 “你们这一次吃的会满嘴流油,到时候记得将嘴擦干净了,不然很容易被眼红的人盯上。” 李元吉百无聊赖的往身后的圈背上一趟,懒洋洋的提醒了一句。 正文 第485章 尹德妃的秘密 第485章 尹德妃的秘密 任瑰等人此次侵吞窦氏的家产,等于是在李世民手底下的人嘴里夺食,等李世民手底下的人反应过来的以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任瑰等人在得了好处以后,不适合再出去炫耀,不然很有可能会跟李世民手底下的人结成血仇。 那样的话,恐怕等不到玄武门之变,李元吉就得先带着府上的所有人,跟李世民做一场。 李元吉不希望一切脱离他的掌控,也不希望提前跟李世民打一场消耗战,所以必须提醒任瑰等人别得了便宜还出去卖乖。 那样真的招人恨。 任瑰也清楚他们这是在虎口夺食,所以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乐呵呵的道:“殿下放心,臣等绝对不会在得了便宜以后,出去四处炫耀。” 凌敬也乐呵呵的做出了同样的承诺。 眼看着就要有一大笔的钱财、一大片的家业入手了,他们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李元吉在他们做出承诺以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但任瑰不干。 任瑰瞪着眼喊道:“咱们的棋还没下完呢,臣眼看着就要屠您一条大龙了,臣马上就要赢了!” 李元吉企图以势压人,让任瑰‘知难而退’。 但没料到任瑰在下棋的问题上出奇的倔强。 李元吉恼怒之下,选择了跟任瑰继续在棋盘上厮杀。 一直厮杀了四五盘,盘盘大败而归。 恼羞成怒之下,就让人硬生生的将任瑰给架了出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元吉回到九道宫偏殿以后,拍着案几,怒气冲冲的喊。 正在绣小人衣服的杨妙言,幽怨的瞥了李元吉一眼道:“阿郎这是怎么了?谁把您气到了?” 李元吉端起案几上已经晾凉的茶,猛灌了一口,没好气的喊道:“除了任瑰还能有谁,除了他敢在棋盘上胜我,谁还敢在棋盘上胜我?!” 由不得李元吉不气,任瑰不讲官场规矩,居然敢在棋盘上赢他。 赢了一次也就算了,还要拽着他来个二三四五杀,简直是不拿齐王当齐王! 杨妙言听到这话,放下了小人衣服,幽幽地道:“原来是输棋了,我还以为是那个妹妹又怀了呢。” 李元吉听到这话,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胸中的怒气也在一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杨妙言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是从昨天傍晚开始的。 起因是王阮怀了,而她没怀。 这让一度想要个孩子的杨妙言嫉妒的发疯,嫉妒的发狂。 所以才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李元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因为他曾经一度认为,他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 毕竟,他从穿越以后到现在,已经辛勤耕耘一年多了,而且种的田也不少,可田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一度怀疑自己在穿越的过程中被上苍动了手脚,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 所以他对要孩子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强。 可事实证明,上苍对他这个从一千多年后来的蝼蚁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对他做任何手脚。 他有播种的能力,只是没把种子播到杨妙言的田里。 所以他现在正在逐渐的接受他有播种能力这件事。 等他接受完了,才有余力去安抚杨妙言。 不过,杨妙言明显对安抚不安抚的没有一点儿兴趣,她更想要个孩子,现在就要、马上就要,最好下一刻就能生出来。 但这种事情是有几率的。 没有人能保证一发命中,也没有人能保证发发命中。 所以面对杨妙言的阴阳怪气,李元吉只能躲。 李元吉不等杨妙言再次开口,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仓皇的逃离了九道宫偏殿。 往后几日,李元吉不仅躲着李世民,也躲着杨妙言。 在李元吉躲躲藏藏的时候,李建成的事情也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在李渊给李纲和裴矩限定的一日期限到了以后,不等李世民暗中拉拢的人再次对李建成发起进攻,李渊病倒了。 风寒。 不宜上朝。 辍朝三日。 三日后,涉事的嫔妃中,有人翻供了。 李渊在李纲、裴矩等人的苦苦劝谏下,终于答应了重新彻查此案。 然后查证到的结果就是,李建成无罪,是被尹德妃等人陷害的。 李元吉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还是在凌敬将此事一一禀报以后,疑惑的问,“尹德妃等人陷害我大哥的目的是什么?” 陷害一个人,肯定有目的的啊。 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陷害人吧? 尤其是像尹德妃这种有身份的人,她怎么可能毫无目的的赌上身家性命去陷害一个人呢? 凌敬端坐在矮几前,捧着茶盏,苦笑着道:“说是太子殿下撞破了尹德妃等人的奸情,尹德妃等人怕事情败露,所以反咬一口。” 李元吉呵呵道:“这话你信吗?” 凌敬几乎毫不犹豫的摇头。 如果说是李建成撞破了尹德妃等人的奸情,尹德妃等人要反咬李建成以后,那根本不用赌上性命去陷害李建成。 只要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跑去跟李渊说,李建成对她们有觊觎之心,并且付诸了某种某种行动,那就足以让李建成喝一壶了。 这叫恶人先告状,尹德妃等人最擅长此道。 为什么这一次没用呢? 反倒用了最愚蠢的方法? 由此可见,重新查出的真相,根本站不住脚。 但李渊选择了相信,所有支持李建成的人也选择了相信,那剩下的人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 “看来我父亲是存心要放我大哥一马,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说服我父亲捏着鼻子放过我大哥。” 李元吉笑眯眯的说着。 李建成的事情重新查证以后,查证到的真相跟他推测到的真相大相径庭,那就说明这并不是真相。 而李渊选择相信了这并不是真相的真相,那就说明李渊是有意放李建成一马。 能让李渊这么一个对敌人相当残忍的开国皇帝,放过给他带了绿帽子的儿子,这相当不容易。 能做成这件事的人,自然是相当厉害。 虽然李元吉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在凌敬面前,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圣人在改变主意之前,曾经去过太医院,也召见过裴寂,并且跟裴寂在宫内玩乐了一晚。” 凌敬迟疑着将他查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之所以迟疑,倒不是担心李元吉斥责他刺探李渊的行踪,而是他不确定到底是谁让李渊改变了主意。 是当时在太医院的李纲和裴矩,还是被召进宫的裴寂。 至于当时同在太医院的封伦,他没有怀疑,长安城内的其他人也不会怀疑。 因为封伦自从依附了大唐以后,一直跟随着李世民,如今又在李世民的天策府充任着要职,可见他深受李世民新任,他是不可能背叛李世民的。 再说了,朝野上下许多身份比封伦高,也比封伦更受李渊信任的人,多次向李渊上书,李渊也没有改变主意。 封伦一个没那么受李渊信任的人,仅仅见李渊一面的话,又怎么可能让李渊改变主意呢? 所以他,以及朝野上下所有人,最怀疑的人就是李纲和裴寂。 李纲是一个可以为了心中坚持拿命刚的人,所以他在最后关头,拿性命保李建成的话,李渊未必不会改变主意。 裴寂是李渊最宠信的人,他向李渊说过的许多谏言,李渊都采纳了,所以他有能力改变李渊的主意,他在李渊改主意之前,又在宫里陪李渊玩乐了一晚。 所以他的嫌疑最大,其次是李纲。 “如此说来,让我父亲改变态度的人,就是当日在太极殿内被抬出去的三个人之一,又或者是裴寂?” 李元吉故作沉吟的说。 凌敬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疑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凌敬几乎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臣最怀疑的就是裴寂,其次是李纲。” 李元吉笑着摇了摇头。 凌敬愣了一下道:“难道臣猜测的不对?” 李元吉笑着没有说话。 凌敬突然想起了在那日大朝会以后,李元吉说过的话。 “殿下知道是谁?” 凌敬瞪起眼追问。 李元吉当日可是很笃定的说,胜负未定。 那就说明李元吉当时就看出了李建成会翻盘,而且还看出了谁能帮李建成翻盘。 李元吉依旧笑而不语。 凌敬立马明白,这件事不是自己该问的,自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当即拱了拱手,没有再多言。 李元吉见凌敬不再追着刨根问底了,才缓缓开口道:“我让你查的事情,伱查清楚了吗?” 事情已经快要结束了,很多事情现在查不清楚的话,以后就很难再查清楚了。 所以李元吉必须问问凌敬到底查到了什么地步。 凌敬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道:“跟尹德妃暗中通信的,是朱明门的值守,她借着朱明门的值守,给宫里没有子嗣的嫔妃找靠山。” 李元吉错愕的瞪起眼。 凌敬继续道:“除此之外,她还伙同其他的嫔妃,暗害了您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以及十数位采女,一百多宫人。” 正文 第486章 问上苍要一个对手 第486章 问上苍要一个对手 李元吉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尹德妃出身贫寒,为了固宠,为了往上爬,手中染血,这是必然的事情。 这种事情即便是不用查,聪明人也能猜到三分。 所以有人想拿这个作为把柄去操控尹德妃的话,很难很难,因为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操控尹德妃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早就出手了,根本轮不到内侍省的人从中牵针引线。 毕竟,一位皇妃,尤其是一位得宠的皇妃,如果能被操控的话,那么无论是对李建成而言,还是对李世民而言,都将是一大助力。 如果能凭借着这种聪明人都能猜到的把柄操控尹德妃的话,那么李建成或者李世民早就将尹德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了。 可事实证明,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都没有将尹德妃牢牢的掌控在手中,真正掌控尹德妃的是内侍省的人。 所以,真正使得尹德妃被人操控的把柄,绝对不是杀皇子、杀皇女、杀采女、杀宫人的事情。 “你觉得后宫的嫔妃们有我父亲做靠山,还需要找其他的靠山吗?” 李元吉在判断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以后,突然开口,语气幽幽的问凌敬。 凌敬张了张嘴,苦笑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嫔妃们有大唐最具权势的人做靠山,又何需去寻找其他的靠山? 所以,尹德妃跟朱明门值守暗中通信,给宫中的嫔妃们找靠山的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查到的那么简单。 凌敬大致已经猜到了尹德妃跟朱明门值守为宫中嫔妃们找靠山的真正原因。 李元吉也猜到了,但是没办法说,只能幽幽的叹息道:“这些深宫里的怨妇,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凌敬苦笑着没敢说话。 因为他心中的猜测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所牵连到的人恐怕多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今这件事被揭露出去,被李渊知道的话,那么李渊很有可能会屠了太极宫内所有人。 “朱明门值守,尹德妃,还真是胆大妄为。”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冷着眼感慨。 凌敬迟疑了一下,道:“内侍省的人胆子也不小。” 李元吉点点头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敢瞒着我父亲,确实够胆大的。” 说完这话,李元吉看向凌敬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往下查了,要是被我父亲察觉到了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凌敬知道李渊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后果会有多严重,所以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缓缓起身,背负双手,遥望着太极宫的方向,冷淡的道:“果然……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藏的污垢就越多。” 凌敬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去请我二哥到此一叙。” 李元吉对凌敬吩咐。 凌敬诧异的道:“您不是要躲着秦王殿下吗?” 李元吉回过头瞥了凌敬一眼道:“我大哥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我已经不需要避着我二哥了。 虽说尹德妃和朱明门值守做过的事情不宜声张,但我身为人子,岂能容这种人活在世上。” 李元吉嘴上说的大义凌然,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任何为李渊‘伸张正义’的打算,他只是看不惯这种已经失去了人性,失去了道德的人,还能坐拥荣华富贵,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可是尹德妃已经被圣人裁决了……” 凌敬迟疑着说。 李元吉淡漠的道:“所以我要裁决的就是朱明门值守,以及那些没有被爆出来的人。” 凌敬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必定会树敌无数,也必定会横生枝节。” 这对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低存在感的李元吉而言,并不利。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淡淡的道:“树敌又如何,横生枝节又如何?我若和我二哥联手,天底下又有谁能成为我们的对手?” 这不是李元吉自大,而是事实。 以他如今的实力,以及李世民如今的实力,真要联手的话,这天下间真的找不到能与他们为敌的对手。 毕竟,历史已经证明过了,没有他,李世民一样能举世无敌。 有他的话,李世民只能问上苍要一个对手了,因为凡人,皆匍匐在他的脚下。 凌敬愣了愣,乐呵呵的笑道:“那倒也是……”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凌敬可以离开了。 凌敬躬身一礼,出了九道宫,赶往了长安城。 晌午的时候,太阳最毒的时候,李世民身着一身青衫,出现在了九道宫正殿。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装扮的像是个文弱书生。 只是他身上的那股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的彪悍气息,将他身上的文气冲的干干净净。 所以他到了九道宫,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以后,李元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的装扮和他本人格格不入。 “看我做什么?我的装束有什么不对的吗?” 在又一次的被李渊‘偏爱’以后,李世民似乎没受到任何心理上的伤害,看着很洒脱,也很自在,说话的时候还笑嘻嘻的。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的疑问,笑着摇头道:“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觉得你的装扮和伱的气息格格不入。” 李元吉没有藏着掖着,坦诚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四处在身上瞅了瞅,乐呵呵的笑道:“临出门的时候,你嫂嫂也这么说。 只是我觉得我们兄弟见面,不用在意这些,所以就穿着这一身来了,你觉得呢?” 李元吉点头道:“我觉得挺好。” 李世民哈哈一笑,说起了家常。 先是说了一大堆李泰跟宫里的其他小郡王、小公主们日常相处的趣事,然后又延伸到了他和李元吉的小时候。 说什么教过李元吉射箭,教过李元吉读书,陪着李元吉闯过祸,带着李元吉捣过蛋。 说到动情处,一脸追忆。 说到愉快处,笑容灿烂。 李元吉就坐在那儿,静静的听着,一直到李世民说完了,追忆完了,感叹了一句,“我们兄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李元吉才缓缓开口道:“确实回不到从前了,但我们还是兄弟,亲兄弟。” 李世民听到这话,认真的点头道:“确实是如此,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们都是兄弟,亲兄弟,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李元吉点点头。 李世民想趁热打铁,再说点其他的,说点对他有益的。 却听李元吉再次开口道:“我们也是父亲的儿子,亲儿子。” 李世民错愕的看向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为何突然说这种话,又为何要说这种话。 跟聪明人相处的久了,尤其是跟很多聪明人相处的久了,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听人说话也喜欢听其中的深意,以及言外之意。 李世民几乎下意识的觉得李元吉话里有话,所以下意识的分析了起来,品味了起来。 李元吉也确实话里有话,不过他没有给李世民时间,让李世民多猜,他开诚布公的道:“我近日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哦?” 李世民疑惑的扬起眉头,疑问道:“是关于父亲的?” 李元吉点头道:“我听说宫里的嫔妃们在给自己找靠山。” 李世民不解的看着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这话的意思。 宫里的嫔妃们给自己找靠山,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啊。 没有靠山,她们怎么往上爬,没有靠山,她们的子嗣成年以后,怎么去经营封地,靠他们在宫里学的那些微末手段吗? 所以宫里的嫔妃们给自己找靠山,又或者给子嗣们找靠山,是很寻常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可在意的。 李世民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会特地提到这种事情。 按理来说,这其实是一个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事情。 一些家中没有高官高爵的家族,依附到一位郡王麾下,帮这位郡王发展封地,让这位郡王有足够的钱财去挥霍,也让这位郡王能在朝中有更多的影响力。 而这位郡王所需要回报的,就是庇护,庇护这个家族发展的更大,庇护这个家族不被其他有权有势的家族欺负。 这是很多小家族的生存之道。 这也是很多不受宠爱的皇子们,以后的谋生之道。 所以,很多小家族愿意在皇子们还年幼的时候,给皇子们提供一些帮助。 很多皇子们在年幼的时候,也愿意接纳一下小家族。 这件事李渊一直秉持着默许的态度。 因为在李渊看来,这是有人花钱在帮他养那些不受他重视的儿子,这可以让他在儿子成年以后,不用再操心儿子的生计,也可以让他在儿子成年以后,减少对儿子以后生活的投入。 而他,以及他的儿子,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点庇护而已。 所以他觉得这笔生意是他赚了,他没必要阻止。 所以这种事情在宫里是很常见的一种事情,李世民不明白李元吉提它做什么。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疑惑的眼神,同样疑惑的道:“她们是父亲的嫔妃,有父亲做靠山,还需要找其他靠山吗?” 李世民觉得李元吉大概是不懂这其中的情况,有心给李元吉解释两句,就听李元吉又道:“她们又没有子嗣,她们要其他靠山做什么?” 感谢‘uncle、d’一千七百书币打赏!感谢‘大冰头’三百书币打赏! 正文 第487章 李建成终于聪明起来了 第487章 李建成终于聪明起来了 李世民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在这一瞬间中,他想到了很多。 他先是想到了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找靠山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又想到了内侍省中那个跟他合作的人,以及那个人操控嫔妃们如同操控木偶一般的能力。 以前他怎么猜也猜不到那个人是如何操控嫔妃们的,现在他大概猜到了几分。 他和那个人的合作虽然已经结束了,但关系却没有断。 所以,这件事……该如何应对? 李元吉既然能提到这件事,并且还派人将他请过来,那就说明李元吉不仅仅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很有可能还知道一些内情,甚至手握着一些证据。 李元吉请他过来,应该是为了除掉这些人。 那他该如何抉择? 如果除掉这些人,那内侍省的那个人操控这些人的能力也就失效了,那个人也就没资格再跟他合作了,而他也将会失去一大助力。 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但李元吉既然能请他过来,有意跟他联手处置这件事情,他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有不好过李元吉这一关。 以李元吉跋扈的性子,以及做事不管不顾的性子,要是将这件事捅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不仅内侍省的那个人会被挖出来,他和那个人的合谋很有可能也会暴露。 所以到底是依了李元吉,放弃那个人呢,还是保那个人,阻止李元吉? “二哥,你倒是说话啊?你说她们没有子嗣,到底找靠山做什么?” 李元吉见李世民有些失神,加重了几分语气追问。 李世民回过神,盯着李元吉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摇头道:“什么也没查到,只是不理解,不明白,所以请二哥过来问问。” 李世民不信李元吉这话,在稍作了沉吟以后,开口道:“即是如此,那我们就各自派人查查?” 李元吉缓缓点头。 李世民心中一沉道:“如果查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该如何处置?” 李元吉拱手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愿意唯二哥马首是瞻。” 这一下,将李世民架起来了。 李世民暗暗咬牙道:“那我们查到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暂时不要声张,等我们处置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父亲。” 李元吉点头道:“可以。” 李世民佯装镇定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元吉再次点头。 随后李世民乐呵呵的扯开了话题,又聊起了家常。 李元吉从头陪到尾,还陪着李世民吃了一顿饭,然后才将李世民送走。 李世民走了以后,李元吉就让凌敬找个机会,将查到的消息送给李世民,先看看李世民怎么做,再决定如何出手。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跟内侍省的那个‘鬼’有联系,但他不认为李世民会为了那个‘鬼’,容忍宫里的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们找靠山。 这是在玷污李氏,也是在让李氏上下蒙羞。 李世民身为李氏的重要成员,怎么可能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虽说大唐在历史上以脏出名,最脏的就是皇室,但那是李世民纵容子女胡作非为以后才形成的名声,现在还没有。 所以在维护皇室名声这件事情上,李世民绝对会出手。 具体的,就得看李世民能做到那一步了。 …… 在李元吉的授意下,凌敬次日就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李世民,当天夜里,朱明门值守就暴毙了,据说是服用了某种助兴的药物,下体爆裂而亡。 随后,在宫内值守的,以及一些跟朱明门值守有瓜葛的,也相继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暴毙而亡。 有人说这是李建成逃脱了‘牢狱’以后在清除异己,也有人说这是李世民在输给了李建成以后拿人泄愤,也有人说这是李渊在清理后宫。 总而言之,没有一条准确的消息。 但李元吉清楚,这是李世民在行动。 李世民既然选择了维护皇室的清名,下手又这么狠辣,那李元吉也没必要再客气,当即动用薛氏兄弟等人在宫里值守的权力,开始铲除起了跟朱明门值守,以及尹德妃又瓜葛的人。 一时间,宫内宫外,接连有人暴毙,数量以骇人听闻的方式往上涨。 李渊也好,李建成也罢,都对此不管不问。 “我父亲这是心大呢,还是另有想法?” 在宫内接连死了十多人,李渊还没有一点反应的时候,李元吉叫来了凌敬,不解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凌敬坐在李元吉对面,一手捏着青杏,一手捏着棋子笑道:“圣人这是在纵容伱们。”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明白了凌敬这话的意思。 能在宫里杀人,尤其是以这种接二连三方式杀人的,除了李渊和李建成,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弟。 李渊是知道这是他们兄弟在动手,所以才不管不问。 “我父亲这是在借我们之手清理后宫?” 李元吉疑惑的问。 没有六宫之主坐镇的后宫,是纷乱的,就好似一支兵马没有主心骨,里面的将校、队正等人必然心怀鬼胎,想尽办法的争权夺利,所以肯定会滋生出很多黑暗。 李渊自己是不好直接去处理这种纷乱的,因为这是六宫之主的职责,即便是没有六宫之主,也有四妃履行她的职责,所以男人家是不好直接掺和到女人家的事里面的。 在尹德妃出了问题,其他皇妃人心惶惶的时候,想清理后宫,要么就得等到风声过去以后,悄无声息的出手,要么就得引外力入手。 而如今外力主动凑上来帮忙,李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李元吉觉得,李渊似乎有点太放纵他们兄弟了,所以他觉得李渊除了借助他们之手清理后宫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意图。 凌敬在听到这个问题,沉吟了片刻后,道:“应该不仅仅是如此,圣人很有可能还有让秦王殿下借着此事泄愤的意图。”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个可能性很大。 在李建成跟后宫嫔妃有染这件事情中,李渊虽然查了两遍,但仍旧没有查出真相,最后放过李建成,属于是昧着良心放了李建成。 在这一点上,李渊是对不起李世民的,所以他很有可能纵容李世民泄泄愤。 虽说在李建成这件事情上,李渊以皇帝的身份如何决断,都不会有任何对不起李世民的地方,但李渊在面对李世民的时候,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皇帝,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父亲,一个护短,且溺爱儿子的父亲。 所以在做出了不公正的决断以后,他才会觉得对李世民有愧。 这样一来,李世民杀几个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的人泄泄愤,他也可以假装看不见。 毕竟,在他眼里,儿子只要不杀他,不杀其他儿子,剩下的无论杀谁,他都不在乎。 “如此说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更大胆一些?” 李元吉盯着凌敬疑问。 既然李渊有心借助他和李世民的手清理后宫,又在毫无约束的放纵李世民,那他似乎也没必要在束手束脚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动用一些更快捷的手段。 凌敬苦笑着道:“最好还是不要了……” 李元吉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敬苦着脸道:“您随后恐怕没时间关注这件事了。”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凌敬。 凌敬脸色更苦的道:“今晨,刚刚结束圈禁不久的太子殿下,将李纲、裴矩奉为了上宾,号令东宫上下,敬李纲和裴矩如敬他,万事以李纲和裴矩的话为准。” 李元吉脸色微微一变道:“我大哥这是将李纲和裴矩引为了心腹,准备让他们接替王圭和窦轨之前的职责,成为东宫百官之首,为他出谋划策?”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再说话。 李建成糊涂了很多次,终于聪明了一次,知道依仗李纲、裴矩这种老臣帮他谋事了。 虽然晚了点,但多多少少能挽回一些此前的败局。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似乎没什么值得我们好关注的吧?” 李元吉瞥向凌敬问。 如果仅仅是李建成将李纲和裴矩彻底引为心腹,并且加以重用的话,短时间内跟齐王府可没有任何关系,更不会有任何瓜葛。 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放弃清理宫里的污秽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臣也不会苦着脸了。” 凌敬苦笑着道:“根据臣刚刚得到的消息,裴矩向太子殿下献策,让太子殿下调天策府的众将赶往各地充任刺史、镇守。 太子殿下已经采纳了,并且以康州蛮夷不服王化,屡屡犯禁为由,奏请由宿国公程咬金出任康州刺史,坐镇康州。 圣人在太子殿下的奏疏递上去没多久,就答应了此事。 这会儿,迁程咬金为康州刺史的旨意,恐怕已经送到宿国公府了。” 李元吉愣了愣,心中感慨连连。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像是裴矩这种无论在前隋,又或者是大唐,都能坐上高官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一开口,就给了李建成一个相当犀利,又相当有效的建议。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在剪除李世民羽翼,剪除李世民对在京的兵马,以及在京城附近的兵马的影响力。 而这恰恰是李世民能跟李建成争锋的最大的依仗。 如果李建成能早点重用裴矩,早点得到这个建议,早点下手的话,也许,历史就被他改写了。 可惜,李世民早已将他手底下在京的兵马攥死了,也早已将他在京城附近的兵马攥死了。 李建成即便是将程咬金等人调走,也影响不了李世民对他手底下的兵马的掌控力和影响力。 李建成现在这么做,只会逼的李世民一步一步走上最后一条路。 正文 第0487章 火力全开的李建成 “你之所以苦着脸,是担心我大哥也会对我们的人动手?” 李元吉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后,盯着凌敬发问。 这种事情,李建成既然开始做了,就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毕竟,他只要还喘着气,对李建成而言,就是一个威胁。 李建成没理由只对付李世民,不对付他。 凌敬苦笑道:“不是也会对我们的人动手,是已经对我们的人动手了。” “嗯?” 李元吉诧异的瞪大眼。 已经动手了? 速度够快的! 看来裴矩已经看出了李建成处在绝对的劣势,不剪除他和李世民的羽翼的话,必输无疑。 所以才给李建成出了这么一个计策,企图让李建成一计杀双士。 只是李建成现在这么做已经晚了。 李世民已经牢牢的握住了手里的兵权,他也牢牢的握住了手里的兵器。 李建成除非一口气把李世民和他手里的将校全部调走,不然不可能夺走他们手里的兵权。 所以李建成先这么做,除了能侵占少量的兵权,并且打草惊蛇外,根本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好处。 而少量的兵权对李世民和他而言,跟没有没区别。 “昨日的时候,在长安杏庐养病的赵成雍找到了薛万述,说要薛万述倒向太子殿下,并且向薛万述许诺了无数好处,不过,被薛万述当场拒绝了。 今晨臣来九道宫的时候,刚好碰见了薛万述来向殿下说明此时。 臣就主动请缨,将此事接下来了。” 凌敬不明白李元吉心中所想,自顾自的说着。 李元吉愣愣的道:“你是说我大哥让赵成雍找上了薛万述?” 凌敬点着头道:“应该是看赵成雍和薛万述同出幽州,能说得上话,所以让赵成雍做说客。”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我大哥还真是找了一个好说客,也找了一个好收买的人啊。” 这话是在讽刺李建成。 讽刺李建成找谁不好,找了赵成雍那么一个武痴当说客。 赵成雍虽然武艺不俗,也有勇勐之心,以后不夭折的话,注定会有一番作为。 但这并不代表他适合当说客。 在李元吉看来,李建成即便是派遣那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去的郑善果做说客,也比派遣赵成雍当说客要强。 他甚至都能想到赵成雍在找上薛万述的时候都是怎么做、怎么说的。 必然是直白的莽了上去,然后被直白的拒绝了,最后草草收场,就像是走过场一样。 李建成收买人也没有收买对人,收买谁不好,收买薛万述那个弟控。 就薛万述那个性子,他弟弟们不答应的事情,他根本不会答应。 所以李建成在拿不出足够的好处分润给他弟弟们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收买他。 就他和他弟弟们目前在齐王府上的官爵,以及所获的利益,李建成根本就拿不出来。 不是说李建成拿不出更多的钱,也不是说李建成不能帮薛氏兄弟谋更大的官。 而是在薛万均、薛万彻两兄弟没有彻底的展露头角之前,李建成不可能花费巨大的代价去收买他们。 毕竟,薛氏兄弟中,如今两个位居郡公,两个位居国侯,李建成要收买他们的话,最少得拿出一个国公,两个郡公的爵位才行。 这还只是爵位。 算上官职的话,李建成得拿出更多。 有这么多代价,李建成去招揽已经展露头角的名宿都够了,根本不用在薛氏兄弟身上浪费功夫。 所以薛氏兄弟注定跟他无缘,他也下了一步臭棋。 李建成的这种行为,让李元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历史上的他收买尉迟恭的桥段。 据说在天策府的一众将校中,李建成最欣赏的就是忠心耿耿的尉迟恭。 所以在决定了剪除李世民羽翼的时候,第一个就选择了收买尉迟恭。 然后被尉迟恭狠狠的怼了一番。 李元吉不知道李建成是喜欢我行我素呢,还是盲目自大,觉得自己是太子,只要向人伸出橄榄枝,别人就会纳头就拜。 不然的话,为何在明知尉迟恭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的情况下,还跑去收买尉迟恭? 你都知道尉迟恭是个忠心耿耿的家伙了,你还去收买尉迟恭,你这是收买人吗? 你这是在挑衅人家的坚持! 你这种挑衅式的收买,谁会答应? “谁说不是呢。” 凌敬也觉得李建成在这件事情上选错了人,所以乐呵呵的跟着附和了一句。 不过,在附和完以后,脸上的笑容一敛道:“臣还得到消息,此前在函谷关内刁难宇文侯的几个将校,昨夜突然暴毙,今早的时候脑袋不翼而飞。” 李元吉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瞥了凌敬一眼道:“这是要收买宇文宝?” 凌敬点着头道:“臣仔细查过,这几个人除了得罪过宇文侯之外,并没有得罪过其他人。他们的脑袋又在这种时候不翼而飞了,显然是被太子殿下拿去做收买宇文侯的敲门砖了。” 李元吉呵了一声,讥笑道:“我大哥在宇文宝身上倒是下了血本啊。” 宇文宝从身份、地位等各个方面,都不如薛氏兄弟。 李建成能为了宇文宝,杀了一个他培养了很久的将军,以及几个身负要职的校尉,显然是将宇文宝看的比薛氏兄弟重。 李建成这么做的目的,李元吉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无非就是觉得宇文宝以前是他身边的近臣,现在也深受他信任,只要收买了宇文宝,就能通过宇文宝知道他很多秘密,以及很多弱点,然后借着宇文宝来反制他。 可惜了,宇文宝那是一个宁死也不叛主的家伙。 昔日为了洛阳粮仓的粮食,能跟李建成派去的人刚正面,今日又怎么可能因为李建成杀了几个自己人,倒向李建成呢?! 或许在李建成看来,他这种拿人头做敲门砖的手段,是一笑泯恩仇。 但是在宇文宝眼里,这是狗咬狗,窝里斗。 宇文宝是那种对外人强硬,对自己人相当和善的性格。 所以李建成的这种行为,只会让他反感,只会让他厌恶。 所以李建成在招揽宇文宝这件事情上,注定无功而返。 不过,凌敬是个搞阴谋诡计的,在阴暗的地方待久了,什么事情都喜欢往阴暗的方向想,往坏处想。 所以他在点头赞同了李元吉的话以后,迟疑着道:“我们要不要派人给宇文宝提个醒?” 说是提醒,其实就是敲打。 李元吉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凌敬认真的问道:“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凌敬愣了一下,没说话。 李元吉自问自答道:“是从我们安插在东宫的探子口中得知的吧。” 凌敬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又道:“即是如此,我们为何还要派人去提醒宇文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安插在东宫的探子,一直一来暗中操控他的就是我们吗?” 凌敬一脸愕然。 李元吉继续道:“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在他眼里,就由暗转明了。他要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又或者想从我们手里谋取更多的好处,那他就不会再好好的听我们话了。 这种情况下,这个探子就算是废了。 而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再想往我大哥宫里安排探子,可就难了。” 李建成是在宫里被李世民摆了一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不加强对身边所有人的监视,以及对宫内各处的掌控,那就怪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任何不是他亲自招揽的官员,他都会带着怀疑的目光去看。 这样一来,根本就没办法再在他身边安插探子。 所以李元吉希望安插在李建成身边的探子能够继续潜藏下去,到关键的时候再启用,而不是因为宇文宝的事情废了。 凌敬微微皱起眉头道:“那……宇文侯那里……” 李元吉不等凌敬把话说完,就摆摆手道:“宇文宝那里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他。” 如果连宇文宝他都信不过的话,那他手底下就没有信得过的人了。 凌敬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臣明白了……” 李元吉看着凌敬道:“相比起宇文宝,你应该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凌敬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比如……王圭?” 李元吉认真的点点头道:“他才是我手底下最有可能被我大哥收买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在关键时候对我们造成重创的人。” 相比起他,王圭显然更愿意追随名正言顺的李建成。 王圭本来就是李建成的旧臣,并且深受李建成信任,是他趁着李建成和王圭落难的时候,把王圭从李建成手里撬过来的。 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再让王圭做一次选择的话,王圭肯定会选择李建成。 所以,他手底下真要是有人会背叛他的话,王圭的几率最大。 “臣这就给马周去信,让马周盯死王圭。” 凌敬很认可李元吉这话,所以在李元吉说完话以后,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元吉摇摇头道:“那倒不用,在河北道,王圭还翻不起什么大浪。你只需要派人盯着,看看我大哥近期会不会派人去河北道,又派了谁去河北道就够了。” 顿了一下,李元吉有沉吟着补充道:“并州那边也派人盯着,我大哥很有可能会派人去太原王氏,来一个暗度陈仓。” 正文 第0488章 后发制人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有裴矩和李纲出谋划策,李建成很有可能会这么干,确实不得不防。 “臣明白了,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嘲讽的笑道:“我大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弄出了这么多事情。看来我二哥比我们更头疼。” 凌敬深以为然的点头。 毕竟,李建成再怎么对齐王府出手,那也只是搂草打兔子,他真正的对手永远都是秦王府。 所以秦王府所要面对的麻烦,恐怕要比齐王府多数倍,甚至十数倍。 事实也正如李元吉所说的一样,秦王府面对的麻烦,确实比齐王府多。 在程咬金接到了迁任康州刺史的旨意以后,立马拿着圣旨赶往了天策府。 赶到天策府内李世民处理公务的地方以后,就看到好几个人拿着圣旨站在门口。 程咬金赶忙凑上前,找了一个比较亲近的人问道:“老牛,你也接到旨意了?” 牛进达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对程咬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我被调任到了扬州治下做守将。” 其他人也纷纷凑上前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被调到了荆州大都督府……” “我被调到了交州……” “我被调到了棣州……” “……” “棣州那不是齐王殿下的地方吗?圣人往他手底下按插人,不怕他发飙啊?” “谁知道呢。兴许是圣人说服了齐王殿下,也兴许是圣人故意装作不知道,好让楚兄去面对齐王殿下的怒火。” “……” 程咬金静静的听完了所有人的话以后,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这些人,无论被调到了何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距离李世民所掌握的地方有千里之遥。 也就是说李世民要有点什么事,需要他们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回来。 李渊这么做,准确的说李建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心里已经清清楚楚了。 “宿国公,殿下请您进去。” 一帮子人当中,就属程咬金的官爵最高,所以在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后,就被李世民派人请进了屋内。 程咬金一到屋内,就看到了李世民沉着脸坐在矮几后面,长孙无忌、房玄龄、薛收等人分别落座两侧,一个个脸色也不好看。 “殿下,臣被调取康州了!” 程咬金冲着李世民拱了拱手以后,神色凝重的说出了他接到的圣旨内容。 李世民,以及长孙无忌等人,听到这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康州在粤西,目前归交州的冯盎暂管,在这个时代,属于百蛮汇聚之地,也就是蛮荒之地。 用鸟不拉屎形容虽然有点过,但对汉人来说,也差不多。 因为这个时代的康州,除虫遍布,百蛮横行,根本不在乎任何王化,只信奉他们各自的神明。 汉人去了,活的会很艰难,有可能走不到地方,就死在了半路上。 目前,大唐很多犯了重罪,但罪不至死的人,就被发配到了康州。 所以程咬金说是被外调了,其实跟发配没区别。 “殿下,太子经裴矩等人提醒,已经开始斩断您的左膀右臂了,您还要坐以待毙吗?” 长孙无忌在程咬金说完话以后没多久,突然开口,语气急促而凝重。 李世民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没说话。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不说话,瞪起眼喊道:“事到如今,您还不能醒悟吗?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圣人根本不可能将太子之位传给您!” 李世民眉头皱得更紧。 房玄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一直希望李世民以名正言顺的方式得到太子之位,并且顺理成章的继任大唐的皇帝之位。 只是这种希望,在李渊一次又一次的‘背刺’下,已经破灭了。 所以长孙无忌如今劝李世民换一个方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殿下,太子殿下做了那等事,圣人都能放过他,并且让他继续监国。可见他无论犯多大的错,圣人都会原谅他。 我们就算穷极了谋划,也不可能搬到他。 所以您要代替他的话,就只能换一个办法。” 薛收在长孙无忌说完话以后,紧跟着道。 杜如晦也点一下头道:“太子已经在裴矩的谏言下剪除臣等了,您要是再坐以待毙,等他剪除完了臣等,就是向您发难的时候。” 程咬金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太子要剪除臣等,臣等一死而已。臣等只希望殿下能尽快自保,莫要让臣等的血白流了。” 程咬金这话说的情真意切,长孙无忌等人皆为之动容。 长孙无忌几乎毫不犹豫的跟着抱拳道:“太子无论如何对臣,臣都不在乎,只求殿下能够尽快自保。” “臣亦是如此!” “臣附议!” “……” 李世民在麾下一众心腹们的‘附议’声中,终于开口了,他声音有些沉重的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面对李世民的质问,长孙无忌缓缓站起身,面色肃穆的道:“臣自然知道,臣只是不希望殿下枉死,不希望一众同僚枉死罢了。 如果殿下觉得臣说的不对,大可将臣逐出去,臣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啪!” 李世民拍桌而起,瞪着虎目对长孙无忌喝道:“你们在劝我伤害我的手足兄弟!” 长孙无忌毫无惧色的道:“殿下拿他们当手足,他们有拿殿下当过手足吗?殿下难道忘了,上元节的时候,在曲池,太子是怎么对您的?” 李世民咬起了后槽牙,陷入了沉默。 长孙无忌紧跟着道:“太子差点毒杀了您,若不是叔宝和敬德及时将您救出来,您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太子已经要过您的命了,您还觉得他拿您当手足兄弟吗?” 李世民牙咬的更紧了。 “要说手足,臣等才是您的手足,臣等不仅不会伤害您,还能帮您御敌,还能为您去死。” “对,百死无悔!” “……” 薛收和杜如晦一前一后开口。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难以抉择。 他很清楚,他只要张张嘴,或者点一下头,在座的这些人就能快速的给他拿出一个能助他达成心愿的谋划。 可那样的话,他就要手刃自己的兄弟,以一个血淋淋的方式坐上那个位置。 那样的话,他苦苦追寻的清名就没了。 那样的话,即便是他费尽心血将皇帝做到千古一帝的份上,依然会留下一地的骂名。 那样的话,他又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其实他内心深处,不怕手刃自己的兄弟。 是兄弟先对不起他的,他也没必要再对兄弟客气。 反正他跟兄弟之间的情分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他也不怕背骂名。 因为事到如今,他已经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在不背骂名的情况下,坐上那个位置的办法了,他已经没得选了,所以也不用再选了。 他唯一怕的就是,事后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父亲除了在立太子这件事情上戏耍过他以外,在其他事情上面,从来没有苛待过他,相反,对他还非常的好,在一些方面甚至比对李建成都要好。 所以他如果手刃了自己的兄弟,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父亲。 如果他父亲因此要杀他,又或者要将他贬为庶民,那他又该怎么做? 一不做,二不休吗? 那他还怎么做人? “殿下,您还不能下决断吗?” 长孙无忌近乎咆孝着质问,“今日他调走了知节,明日他就能调走敬德,后日就是叔宝他们。不需要几日,臣等就会被调的干干净净,到时候,您也好,臣等也罢,都只能任人鱼肉。 到时候,您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对,他容不下臣等,也容不下您,又岂能容得下王妃和臣等的家卷们。只怕等您和臣等被宰割以后,王妃和臣等的家卷,甚至子嗣们,也会步您和臣等的后尘。” 薛收脸色相当难看的说着,似乎他所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样。 房玄龄犹豫再三以后,终于开口了。 “殿下心中若是有什么顾虑,臣等可以帮殿下后发制人。” 房玄龄对李世民很了解,大致看出了李世民为何犹豫不决,所以一开口就直点要害。 虽说他希望李世民以一种名正言顺的方式坐上那个位置,但如果办不到的话,那他也不介意为李世民的其他方式提供一些策略。 毕竟,李世民上去了,他就是从龙之臣,位列三公那是迟早的事情。 李建成要是上去了,那他就是李世民的残党,到时候别说位列三公了,能不能做官,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后发制人?” 房玄龄的话成功的吸引了李世民的注意力,李世民几乎在房玄龄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落在了房玄龄身上。 长孙无忌等人也神色各异的看向了房玄龄。 有人被房玄龄的话所吸引,有人则觉得房玄龄多事。 他们眼看着都要把李世民劝动了,房玄龄出来这么一搅和,又要横生变数了。 房玄龄就像是看不到其他人各异的目光一眼,在李世民的疑问声中点点头道:“臣大概猜到了殿下的顾虑是什么,所以臣建议殿下后发制人。 如此一来,圣人怪罪殿下的时候,殿下也能以自保为名,给圣人一个交代。”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神情逐渐变得镇定了起来,缓缓坐下以后,若有所思的问房玄龄,“怎么个后发制人法?” 长孙无忌等人见此,齐齐收声,也跟着坐了下来,静静的盯着房玄龄,想看看房玄龄有什么高论。 正文 第0489章 房玄龄的高招 房玄龄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注视下,抚摸着胡须缓缓道:“殿下应该知道,东宫前些日子多了一些悍卒,近些日子更是与日俱增。 这些悍卒来自哪里,想必殿下也知道,臣就不多说了。 臣要说的是,太子又是在东宫铺设重兵,又是斩殿下左膀右臂,所图的恐怕不仅仅是让殿下服软那么简单。” 程咬金沉不住气嚷嚷道:“这还用说嘛,他就是想要殿下的命。” 薛收神色凝重的补充道:“不仅仅是殿下,还有我们。” 杜如晦等人皆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板着脸,冷眼旁观,什么反应也没有。 房玄龄在程咬金等人发表完看法以后,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想要殿下和我们的命,所以我们只需要做好布置,静等他送上门即可。” 长孙无忌一瞬间就瞪起了眼,呼喝道:“你这是要我们坐以待毙?!” 房玄龄抚须笑道:“用守株待兔形容更贴切。” 程咬金不满的叫嚷道:“怎么打是人家说了算,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儿,算什么守株待兔。” 杜如晦深以为然的道:“眼下一众将军们尚在长安城,优势在我们,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长孙无忌赞同的道:“对,就应该主动出击,这样一来的话,怎么打就是我们说了算。” 房玄龄盯着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两个人道:“我当然知道主动出击对我们更有利,可我们拿下了东宫以后,该怎么面对太子,该怎么面对圣人?”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默。 一直在叫嚷的程咬金也果断闭上了嘴。 他们通过房玄龄的问题,都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意识到了李世民的顾虑所在。 在拿下了东宫以后,如何面对李建成的这个问题上,根本不用多考虑。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水火不相容的时候,在李建成对李世民下杀手的时候,李建成落到他们手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其实已经注定了。 所以拿下了东宫以后,如果面对李建成,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问题的关键所在是,拿下了东宫以后,该如何面对李渊。 你说一不做二不休吧,对李世民的名声不利,李世民会被说成是杀兄弑父的逆贼。 在民间百姓皆以孝道为尊的情况下,弑父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百姓们会以此疯狂的抨击李世民,一些野心勃勃之辈,也会以此为借口,在大唐各处作乱。 所以这么做的后遗症很大,李世民未必消化得了,他们也未必能帮李世民消化得了。 而且,李世民也未必会答应。 你说让李世民跑去向李渊装可怜,诉说自己的苦楚,诉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吧,李渊未必会信,信了也未必会立李世民为太子。 说不定盛怒之下会将李世民贬为庶民,然后将太子之位传给李元吉。 那样的话,他们即便是把东宫打烂了,把李建成剁成了肉泥,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所以主动出击不可取。 可是让他们守株待兔的话,他们又觉得过于被动,弄不好就会变成坐以待毙。 所以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李世民为何迟迟不肯做决定。 “尔等不希望殿下,不希望我们背上千古骂名的话,就只能守株待兔。” 房玄龄见长孙无忌等人都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开始阐述起了自己的想法,“虽说守株待兔过于被动,但守株待兔也有守株待兔的好处。 那就是能保住殿下的清名,保住我们的清名。”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很想说‘清名’这个东西在官场上不值钱,可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房玄龄看出了长孙无忌的心思,继续道:“虽说清名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也摸不着,但百姓们就认这个。 这对殿下以后统治大唐至关重要。” 程咬金皱眉道:“可守株待兔的话,我们就会受制于人,就会很被动。” 房玄龄看向程咬金,好笑的道:“谁告诉你守株待兔就要受制于人,谁告诉你守株待兔就会很被动?” 程咬金瞪起眼,一脸错愕的看向房玄龄。 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 房玄龄似乎看出了程咬金的心思,笑眯眯的道:“守株待兔也要看怎么待,我们不一定要静等着猎物送上门,我们也可以引导猎物主动往我们的套索里钻。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看似被动,实际上却掌握着主动。” 长孙无忌一下子就明白了房玄龄的意思,快速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暗中做推手,让太子依照我们的心思谋事。 如此一来,一切就尽在我们掌握中。 等到太子向我们发难的时候,我们就能快速的找到其弱点,给其致命的一击。 而在圣人眼里,我们从头到尾都是在自保,所以即便做了什么圣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我们也能跟圣人说道说道?” 房玄龄点头笑道:“不错,不仅如此,在面对民间百姓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申明我们是在自保,而不是存心要跟太子殿下过不去。” 杜如晦若有所思的道:“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无论面对谁都有话可说。” 薛收点点头道:“确实是如此。” 长孙无忌沉吟道:“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太子如今在剪除殿下的羽翼,等到太子将我等剪除干净了,殿下还拿什么给太子致命一击。” 房玄龄道:“所以啊,要把握好分寸。” 长孙无忌不太明白,其他人也不太明白。 房玄龄继续道:“我们必须确保我们中间一部分人永远留在殿下身边。”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思量起了房玄龄这话的意思。 薛收、杜如晦等人也是这般。 程咬金不喜欢猜,也不喜欢分析,所以果断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笑道:“就是说,太子殿下无论将我们中间任何人调离长安,我们都要确保一部分人一直待在殿下身边。” 程咬金更糊涂了,嚷嚷道:“他都将我们调离长安了,我们还怎么留在殿下身边?总不能让殿下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房玄龄端起了面前矮几上的茶盏浅尝了一口,乐呵呵的道:“在座的不是国公,就是郡公,再不济也是个国侯。 太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口气将我们全调走吧。 所以他要剪除我们,就必须循序渐进。 这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机会。” 程咬金还是没听明白房玄龄的意思,烦躁的挠了挠头,一直坐在上首静静的听着的李世民,已经明白了房玄龄话里的意思,当即缓缓开口道:“玄龄的意思我大概听明白了,玄龄是说,我大哥要把你们全部调走,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而这些时间,足以让我将你们其中一部分人再调回来。” 程咬金烦躁的喊道:“这又是调走,又是调回来的,到底是调走还是调回来啊?” 长孙无忌等人早在房玄龄说完话的时候,就明白了房玄龄话里的意思,所以听到程咬金这话,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一个个就像是看二傻子似的,看着程咬金哈哈大笑。 程咬金吹胡子瞪眼的大喊道:“你们笑什么?不许笑!” 李世民觉得房玄龄的这个想法、这个谋划,相当的不错,可行性很高,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面对程咬金呼呼喝喝,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你啊,该多读读书了!” 程咬金梗着脖子喊道:“臣读了,臣手不释卷!” 李世民哭笑不得的指着程咬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他人被程咬金的这番话逗得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咬金跺着脚威胁他们不许笑,可他们笑的更大声,更肆无忌惮了。 “殿下,还真让您给说着了,秦王殿下所遇到的麻烦,比您多多了。” 在李世民经过深思熟虑,采纳了房玄龄的谏言以后,程咬金、牛进达等人,反抗都没反抗,拿着任命文书,骂骂咧咧的就赶往各地上任去了。 凌敬得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九道宫,在吹捧了李元吉一句后,一脸感慨的说道:“时至今日,天策府和修文馆,已经有一十六位官员被调离了长安。 臣听说,太子殿下下一步就要针对雍州牧府和陕东道大行台。” 李元吉瞧了瞧案几,让凌敬给他斟了一杯茶,不以为然的道:“雍州牧府没什么能人,只有一个高士廉撑着,高士廉又是我李氏的亲眷,我父亲不可能会动他。 所以我大哥无论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当然了,栽赃陷害的话,或许会有效果。 只是把栽赃陷害的手段用到高士廉身上的话,那他就拿房玄龄、薛收、于志宁等人没办法了。” 凌敬点点头道:“臣明白,吃一堑长一智嘛。如果太子殿下将栽赃陷害的手段用在高士廉身上,那房玄龄等人必然会警醒,也必然会有所防备,太子殿下再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房玄龄等人的话,就不起作用了。 而房玄龄等人在秦王殿下麾下的作用显然要比高士廉要大,所以太子殿下即便是要用栽赃陷害的手段,也只会用在房玄龄等人身上。 所以高士廉这一次不会有事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至于陕东道大行台嘛,我大哥想想就行了。” 正文 第0490章 人不能被钱所驱使 陕东道大行台,那可是李世民的基本盘,早已被李世民打造的像是铁桶一般。 李建成拿它开刀,纯粹是痴心妄想。 先不说陕东道大行台有一帮子为李唐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国公啊、郡公啊镇着,就是于志宁、韩良等人,也不是李建成轻易能对付的。 李建成想凭借着裴矩为他出谋划策,拿下陕东道大行台的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仅凭裴矩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于志宁、韩良这些人的对手。 别看于志宁、韩良这些人在历史上的名头没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响亮,就以为于志宁这些人不如房玄龄等人。 事实上,真要分一个高下的话,于志宁这些人未必会位居于房玄龄等人之下。 人家只是不喜欢争,尤其是不喜欢跟内部的人争,只喜欢默默的做事而已。 就凭人家现在在李世民麾下的地位比房玄龄等人高,就足以说明人家的能力不俗,未必输给房玄龄等人。 像是任瑰、凌敬、薛万述、薛万淑等人,在历史上的名头就没有薛万均和薛万彻大,你能说他们的能力不如薛万均和薛万彻吗? 任瑰是李渊为李建成钦点的辅政之臣之一,凌敬担任过一国国子祭酒,并且差点改写了历史,薛万述、薛万淑更是在薛万均和薛万彻尚未成名之前,就已经闻名天下,并且晋升到了高爵之列。 他们的能力绝对不输给薛万均、薛万彻,只是没赶上好时候,没享受到贞观朝的红利,所以才没有薛万均和薛万彻名声大而已。 所以,名声大的人一定有能耐,名声不大,但地位在名声大的人之上的,必然也有过人之处。 所以李建成仅凭着裴矩一个人,是斗不过人家一群人的。 至于李纲嘛,你让他刚正面,又或者教书育人还行,你让他搞阴谋诡计嘛,他不擅长。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建成蒙难的时候,一个劲的直面李渊,跟李渊死磕。 他要是擅长阴谋诡计的话,他完全可以迂回一下,又或者祸水东引,这样远比他跟李渊死磕要强。 所以,李建成针对陕东道大行台,注定功败垂成。 这是一步臭棋,不像是裴矩的风格,极有可能是李建成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自作主张。 不过,这些跟齐王府都没太大的关系,不直接李元吉多关注,所以李元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在抿了一口凌敬斟的茶以后,李元吉话锋一转,盯着凌敬道:“宇文宝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凌敬噗呲一下笑了,道:“昨夜的时候,太子殿下派人将那几个人头悄无声息的送去了函谷关,还送去了不少钱财,然后被宇文侯明火执仗的给丢了出来,还给那些钱财上淋了不少污秽之物。” 李元吉也跟着笑了,骂道:“这个憨货……” 人家去收买你,你不答应,让人家走就是了,还羞辱人家,这不是打脸嘛。 人家岂会善罢甘休。 “你回头差人去一趟函谷关,让他封了函谷关的大门,只开小门,避一避风头吧。” 宇文宝这么做虽然很痛快,但李建成要是报复起来的话,容易察觉到齐王府在函谷关内的布置,所以李元吉认为还是避一避的好。 虽说怂是怂了点,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讲的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成王败寇。 所以一时的装怂不要紧,只要以后能站起来就行。 凌敬听到这话,哭笑不得的道:“就宇文侯那个脾气,您让他躲起来,他根本不会答应。”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就告诉他,别忘了我交给他的重任就行。他虽然憨厚了一些,耿直了一些,但知道轻重。” 凌敬迟疑了一下道:“那行,臣派人去试试,如果不行的话,您可别怪臣办事不力。”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没说话,他相信宇文宝不会违背他的意志,所以他开口了,宇文宝一定会遵从。 “对了,有个人托关系给臣递话,说想见见您。” 凌敬突然说道。 李元吉狐疑的道:“谁?” 凌敬神情古怪的道:“李仲文……” 李元吉错愕道:“他还没被处死呢?” 凌敬好笑的道:“本来是要处死的,可是出了太子殿下这么档子事,就暂时搁置了。如今太子殿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被处死的事情也就提上日程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通的大理寺的门路,居然肯让大理寺的人帮他传话。” 按理来说,像是李仲文这种造反的重犯,是没有人愿意私底下帮他传话的,也没有人敢私底下接触他。 不然的话,很容易被打成同谋,一并处决。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让大理寺的人帮他传话,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他有没有说要见我做什么?” 李元吉盯着凌敬问。 如果李仲文耗费了巨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见他一面的话,那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他猜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图谋。 凌敬苦笑着道:“他没说,他只是说您不去的话,会后悔的。” 李元吉嘲弄的笑道:“他这是欲擒故纵?” 凌敬苦笑着没有说话。 李元吉笑道:“既然他不肯说,那就不见了。” 凌敬忍不住道:“也许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告诉您呢?您确定您不见?” 李元吉好笑的道:“他都造反了,也都被查清楚了,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供出一些他之前没有供出来的突厥探子,又或者是给我一笔他私藏起来的钱财,让我帮他庇佑妻儿,还能有什么大事?” 凌敬思量了一下道:“臣觉得后者可能居多?” 李元吉笑道:“可我是缺钱的那种人吗?是为了钱庇护反贼的那种人吗?” 从交州回来的船队,早就到了洛阳,在散光了从交州,以及沿途带回来的货物,又修整了一番后,再次扬帆启航了。 虽说首航所获的利益有限,但是在填补了开发京杭大运河的那个窟窿以后,还有一些盈余。 在分润完了利益以后,齐王府也获得了一大笔钱财。 可以预料的是,随着洛阳到交州的航运越走越顺,货物越走越多,所获的利益会成倍数增长。 到时候齐王府所获的钱财会更多,所以李元吉不在乎李仲文手里的拿点钱。 就李仲文在苇泽关时期的奢靡法,颉利和梁师都就算是给他送了一座金山,也被他祸祸的差不多了,所以李仲文手里即便是藏钱了,也没有多少钱。 所以也不值得李元吉惦记。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凌敬觉得齐王府的底蕴比起秦王府和东宫还是差了点,所以碰到这种能捞钱的机会,不希望李元吉错过。 至于说李仲文提出的要求好不好办,能不能办,根本不重要。 只要钱拿到手,办不办就看心情了。 虽说这么做有点无耻,但李仲文马上就要死了,也没办法计较。 李元吉冲凌敬翻了个白眼,凌敬这厮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居然变得这么市侩了,连李仲文手里的那点死人钱也要贪。 真够无耻的。 钱在大唐绝大多数眼里,是很难赚,也很难积攒的东西。 但是在李元吉眼里,这玩意儿遍地都是。 他要是真的在意这玩意儿,真的想要这玩意儿的话,他都不用动脑子,只需要大手一挥,让手底下的人去抢劫就行了。 大唐以外的所有地方,都可以成为他的劫掠地,他想抢谁就抢谁,想怎么抢就怎么抢,还没人敢出来拿各种大义的话跟他瞎逼逼。 毕竟,他在大唐都是横着走的,在大唐以外的地方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钱这个玩意儿,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对大唐而言,其实也不算是太重要。 因为钱之所以能成为钱,是因为它拥有购买力,在大唐如今人口只有一百多万户的情况下,各种物资才是最值钱的,钱反而不值钱。 如果弄太多的钱出来的话,不仅对大唐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让大唐的物价飞涨。 这对刚刚经历的战乱的大唐百姓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目前已经开通的漕运和海运上,主要运送的货物就是粮食和‘奢侈品’。 粮食是给还在恢复生机的河北道、东南道各地的百姓准备的,‘奢侈品’是给这两地的世家大户准备的。 这也是为何从交州回来的船,行至洛阳就止步不前的原因。 因为洛阳往东的绝大多数土地上的百姓,都接连遭受了数次兵灾,已经没有购买‘奢侈品’的能力了,也不敢有这个奢望,所以‘奢侈品’注定不会流入他们手中,也注定不会成为压榨他们的一种商品。 相反,洛阳往西的绝大多数土地上的百姓,经过了近几年的休养生息,以及吃战争红利,已经有一些家财了,‘奢侈品’一旦运过来,他们有购买的能力,就很容易被压榨。 一些‘奴役’着佃户的小地主,一旦开始贪图享乐,贪图更好的‘奢侈品’,也会变着花样的去压榨佃户们。 所以,为了最底层的百姓着想,大量的‘奢侈品’还是不适合出现在洛阳以西,乃至长安。 有人可能会说,只要把‘奢侈品’的价格定的高高的,让最底层的百姓,以及手里有点余钱的百姓可望而不可即,这样就压榨不到他们了。 那么,李元吉能说的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在更好的‘奢侈品’出现,并且取代了原有的‘奢侈品’以后,那么原有的‘奢侈品’,就会通过权贵、世家大户的手,流入到小氏族、小权贵手里,小氏族和小权贵手里原有的‘奢侈品’,也会继续往下流。 然后就这么一层层的流下去,最终让最底层的百姓承担他们本不应该承担的代价。 这就是在权势金字塔影响下形成的利益金字塔。 这也是一种剥削的金字塔。 只要存在阶级、只要存在门第、只要有人还能高人一等,那么这种金字塔就永远存在。 作为上位者,在改变不了阶级的情况下,能做的就是给这种金字塔加上许多禁锢,让往上流的财富慢一点、少一点,让往下流的‘奢侈品’慢一点、少一点。 如果能让上层的财富往下流,能让‘奢侈品’变成有利于底层百姓的‘廉价品’,那就该多做一点。 李元吉虽然没想过利用从后世带过来的知识成就一番伟业,也没想过利用从后世带过来的知识称王称霸,依照自己的心思改变大唐。 但当他看过了大唐百姓过的苦日子以后,他也狠不下心去不管不问,他不介意利用手里的职权之便,给百姓谋取一些福利。 正文 第0491章 大善人李建成 李元吉盯着凌敬鄙夷道:“你有惦记蚊子腿的时间,还不如去帮我查查我二哥是如何应对我大哥的刁难的,如果办法得当的话,我们也可以借用一二。” 凌敬觉得李元吉有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过,想想李元吉家的家业,也就释然了。 毕竟,李元吉家的家业,在大唐是独一份的,也是大唐最大的。 李元吉有资格视金钱如粪土,也有资格将当年的万户侯当成粪土。 所以,在李元吉面前强调钱的重要性,让李元吉去捞钱,无疑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当即,他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躬身一礼道:“臣明白了,臣马上派人去查。” 李元吉点点头,示意凌敬可以离开了。 凌敬也没有多留,起身一礼后,离开了九道宫。 在凌敬离开了九道宫数日后,李建成干出了一件跟历史上如出一辙的蠢事,那就是派遣了心腹重臣,带着一车金银珠宝,赶往了尉迟府拜访。 然后被尉迟恭连人带车一起丢出了尉迟府,不仅如此,尉迟恭还打断了送礼的人一条腿,并且将此事告知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在得知此事以后,立马就赶到了甘露殿去找李渊。 直言李渊要是不满意他手握重兵、麾下从者如云的话,他可以将这一切都还给李渊,从此不问世事,做一个闲云野鹤。 李渊还想借着李世民,达成让李建成心里不痛快的目的呢,又岂会答应李世民这种并不是出自于真心实意的要求。 当即,李渊就好生的安慰了李世民一番,又把李建成叫到甘露殿训斥了一顿。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只要李建成做出了针对李世民的事情,只要李世民告到李渊面前,李渊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李建成拎出来训斥一顿。 李建成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于父亲的浓浓的恶意,但却拿父亲没办法,只能将一腔的怨气宣泄到了李世民身上,加快了剪除李世民羽翼的速度。 而李世民面对李建成的这种手段,展开了一套令李元吉目瞪口呆的骚操作。 那就是李建成前脚把一批人调走,他后脚就把前一批人给调回来。 在调任官员这方面,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权柄大同小异。 李建成唯有借助监国太子的身份,以及门下省的支持,才能让李世民手底下的人没办法违背他的调令,依照他的心思赶往大唐的每一个偏僻的角落任职。 但李世民也可以以军事需要为借口,将他的人又调回来,又或者调到他需要他的人去的地方。 在军事方面,李世民就是大唐的权威。 他以足够耀眼的战绩,让自己在军事方面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而大唐又是一个重武轻文的时代,很多时候军事上的调令,远远大于吏政上的调令。 所以李世民以军事需要为借口将人调回来的时候,李建成根本没办法阻止。 因为调令不需要交给他审阅,也不会递到门下省由门下省决断,李世民可以一言决断。 这是李渊赋予他的特权。 这也是他用耀眼的战绩换来的最大的特权。 李建成为此还找上了李渊,希望李渊可以收回李世民的这种权柄,而李渊在这件事情上选择了装聋作哑。 最终,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交锋,变成了一场持久的拉力赛。 李建成往出调一批,李世民就往回调一批,又或者干脆在手底下人去上任的路上,将其调任到别的地方。 凌敬对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这种行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坐在九道宫的凉亭中吹着冷风,哭笑不得的道:“殿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怎么跟市井的泼皮一样,净用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他们斗的你来我往,看起来还乐在其中。” 李元吉侧躺在一张牙席上,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衣,感慨着道:“手段这个东西,其实没有什么高雅和庸俗之分,只要有效就行。 对我大哥来说,这种手段是消弱我二哥、剪除我二哥党羽的最有效的手段,也是最容易的手段。 所以只要还有效果,他就不会放弃。 对我二哥来说,这种手段也是应对我大哥的最有效的手段,所以在我大哥没有放弃之前,他也不会放弃。” 凌敬不解的道:“可他们这么做,就像是赌气一样,除了浪费时间外,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笑道:“你都说是赌气了,一方不认输,另一方又岂会善罢甘休。再说了,谁跟你说这种事情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了。” 说到此处,李元吉从不远处的矮几上拿过了一封有火漆痕迹的密信,递给了凌敬,道:“你看看这个……” 凌敬拿过密信,快速的翻阅了一番,然后目瞪口呆的道:“信中所说的可是真的?太子殿下又一次秘密的向燕王殿下借兵,而且一借就是三千之数?” 李元吉点点头道:“人是从甘州的关口进来的,已经抵达了富平,如今就秘密的驻扎在富平,只要我大哥有需要的话,他们会随时赶来长安城。” 凌敬惊愕的道:“您是说太子殿下为了让这些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关中,特地让他们沿着长城走了大半圈,然后从甘州入的关?” 李元吉点头道:“确实是如此。” 凌敬吞了一口唾沫,满脸惊容的道:“太子殿下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长城以外,如今是突厥人的疆域。 李建成让李艺的人沿着长城走了一圈,就相当于是让李艺的人沿着突厥人的边境线走了一圈。 这里面所需要面对的困难,所需要克服的困难,多到难以想象。 李建成和李艺能在这种情况下,将人运到富平,必然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李元吉点着头感慨道:“确实是下了血本,就是不知道我大哥在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将人安置在富平以后,会作何感想?” 凌敬收起了脸上的惊荣,好笑的道:“恐怕会吐血三升吧?”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李建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人从幽州弄过来,又安置在富平,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今人才刚安置到富平,就被人发现了。 那么李建成付出的代价,就等于是白付出了,李建成知道了,能不吐血。 这就好比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去隐藏一个消息,结果才刚刚藏好,就被人发现了,当事人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气的吐血。 “殿下既然能得到这个消息,那么想必秦王殿下也同样得到这个消息了吧?” 凌敬疑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李世民手底下的耳目,要比他手底下的耳目多,所以他能得到的消息,李世民肯定也能得到。 凌敬又道:“现在看来,太子殿下跟秦王殿下赌气似的斗争,更像是为了掩饰他背后的谋划。” 李元吉点头道:“我二哥也没闲着,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李元吉又拿了一封奏疏,递给了凌敬。 凌敬接过奏疏,大致的阅览了一遍,仰起头,诧异的道:“秦王殿下将调出去的那些人分别调到了陕东道各地,以及江南通往江北的各个渡口?”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所料不差的话,他这是在为自己的谋划查漏补缺,也是在切断江南的兵马通往江北的道路。” 凌敬又细细的阅览了一遍手里的奏疏,道:“秦王殿下已经彻底封锁了江南兵马通往江北的道理,太子殿下以后要用兵的话,只能求助于燕王殿下,或者您?”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 凌敬放下手里的奏疏,感叹道:“如此看来,还是秦王殿下技高一筹啊。” 李元吉再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凌敬看向李元吉感慨道:“可惜,秦王殿下的法子我们不能借用,不然的话,任公也不至于被调回河南道,阚棱也不至于被调去并州。”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道:“任瑰和阚棱被调离长安,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任瑰的根基在河南道,被调回河南道的话,可以重新执掌河南道的权柄。 如今河南道最大的权贵窦氏,已经被我二哥和我们压的抬不起头了。 我父亲又没有为河南道任命大都督,所以河南道在不久的以后,将会全部由任瑰执掌,这对我们而言是极其有利的。 这代表着我们在掌握了河北道以后,又要多掌握一道。 这会增添我们的实力,也会增添我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阚棱虽然对并州不熟悉,可他被调任的职位是定胡关守将,和我三姐在并州一左一右,镇守着并州的门户,影响着并州的全境,加上我之前出任并州大总管期间在并州的影响力,足以震慑并州全境。 我们需要长安城外的人帮我们出力的话,并州也会成为我们一大助力。” 凌敬感慨的笑道:“这么说,太子殿下看似在针对秦王殿下和您,其实却成全了秦王殿下和您?” 正文 第0493章 颉利在吓唬人? 李元吉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或许李世民在很早以前就想封锁江南兵马通往江北的道路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如今被李建成这么一搞,他刚好可以借此将他的人安插在他所需要的位置上。 所以,李建成看似是在剪除李世民的羽翼,实则是在给李世民帮忙。 至于李元吉自己这边,李建成则完全是在做慈善。 李建成看似在剪除他的羽翼,可实际上都将他的人放在了对他有利的位置上。 虽说这些人被调走以后,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帮他做任何事,但却可以在长安城外帮他做许多事。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斗争中,一直处在旁观者的角度。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布置、谋划,已经从长安城内,延伸到了长安城外,已经从一点,扩张到了全盘。 而李建成的布置、谋划,还局限在长安城内,还在想着夺取关键的胜利。 虽说李建成在势力薄弱的时候,这么想、这么做,是对的,但是他在没有办法一击夺取李世民性命的情况下,他这么做,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即使李建成在关键时候赢得了胜利,只要李世民不死,李世民依然可以通过包围长安的方式,将李建成赶下台。 虽然长安自古以来都是一座兵城,各处也是按照兵城的概念修建的,但对李世民而言,并不是一个攻不破的城池。 就目前而言,李元吉还没见到有李世民攻不破的城池。 历史上似乎也没有。 虽然历史上李世民在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折戟而归,但那是败给了气候,败给了上天,不是败给了高句丽。 或许在李世民这位无敌的统帅面前,只有上苍才能让他遭受挫折。 而李建成作为他的对手,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败亡。 不过,这些都只是题外话。 在确定了李建成已经成了一个大善人的情况下,自然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李元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道:“你将我们需要调任,需要安插出去的官员都统计一下,回头想办法让我大哥将他们调到他们需要去的位置上去。” 凌敬迟疑道:“这件事……恐怕不好办。” 李元吉沉吟道:“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出手干预一二,就像是我二哥那样。” 凌敬道:“可您除了将咱们的人调任到河北道以外,并不能将咱们的人调到其他地方。” 相比起李建成和李世民,李元吉在这方面的权柄很薄弱。 毕竟,李元吉不是嫡长子,也没有像是李世民一样,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所以李元吉权柄能影响到的地方,只有他所掌控的地方。 这就注定了他没办法像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样,随意的把官员调到任何他们想要调去的地方。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给我父亲上书的。” 李元吉缓缓的说着。 这江山,终究还是李渊的江山,李渊还是能做主的。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还做不到只手遮天。 凌敬沉吟着道:“如果有圣人出面的话,那倒是好办。” 李元吉点点头,又问道:“赵州那边的情形如何?” 对付赵州李氏的事情,已经进行了小半年了,如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必须问问。 凌敬赶忙道:“赵州的匪军已经将赵州李氏的人逼得固守起了祖地,我们的人虽然已经已清剿匪军的名义包围了匪军,但匪军迟迟破不了赵州李氏祖地,我们也不好下手。 河北道其他各家,如今已经开始发力,各家在朝的官员,也已经上书为赵州李氏陈情,请河北道的大军务必尽快剿灭赵州的匪军。”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还有呢?” 凌敬道:“还有就是杨氏已经开始发力,已经在侵吞赵州李氏在各处的产业了。”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 凌敬继续道:“除此之外,杨氏还应对着河北道其他几家派出来帮助赵州李氏的人。” 李元吉冷哼一声道:“还算有点用处,我还以为他们只会占便宜呢。如果只会占便宜的话,那我不介意在收拾完了赵州李氏已经再收拾他们。” 凌敬沉吟着道:“不过我听说清河崔氏的人,有心拉赵州李氏一把,已经开始为赵州李氏想办法张目了。” 李元吉看向凌敬道:“聚集官员请河北道的大军剿灭赵州的匪军,就是崔氏的手笔吧?” 凌敬点头道:“不错。” 李元吉冷笑道:“那就先看看崔氏有什么手段再说。” 凌敬道:“臣要是猜的没错的话,崔氏应该会把目光放在太子殿下身上。毕竟,太子殿下如今跟您关系并不好,在对付秦王殿下的时候,也对您出手。 想来崔氏帮助赵州李氏搭上太子殿下的话,太子殿下应该会出手保赵州李氏。” 李元吉不屑的道:“那就让他们去搭上我大哥好了,就看我大哥在对付完我二哥以后,有没有那个余力对付我了。”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着凌敬道:“以后再有赵州李氏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可不想这件事脱离了掌控。”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吩咐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奏疏,交给凌敬,让凌敬带上。 随后凌敬在调任齐王府需要调任的官员的时候,要是需要,可以第一时间递给李渊。 在做完这件事以后,李元吉就摆摆手,示意凌敬可以下去做事了。 凌敬走后,李元吉就静悄悄的待在九道宫内继续关注起了长安城内外的一切动向。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掐的难分难舍的时候,突厥使臣到了,提出了一个在其他人看来很合理,但是在李元吉看来很无礼的要求。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那就是要和亲,而且还是交换式的和亲。 说要将颉利的女儿嫁给李建成,又要李渊把女儿嫁给颉利。 李世民作为最喜欢用和亲的手段安抚敌人、迷惑敌人的人,这一次居然出奇的表示反对。 他手底下的所有人,跟他一样,也持反对意见。 反倒是一贯不喜欢和亲的李建成,居然持赞同的意见,并且还亲自为此事张目。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李建成这么做并不是贪图颉利那个满身羊骚味的女儿的美色,但李建成持支持的态度,很多人不理解。 李元吉也不理解,所以把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的权旭给叫了过来。 权旭之所以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也是因为李建成觉得权旭可以拉拢,所以在需要有人代表大唐跟突厥使节谈判的时候,举荐了权旭为代表之一。 主代表是李渊手底下最厉害的外交家唐俭。 在大唐的很多外交事情上,唐俭都是主代表或者主使。 因为这个人不仅搞情报厉害,搞外交也是一把好手。 所以在情报、外交这两个方面,李渊很信任他。 李元吉在把权旭叫到了九道宫,请权旭坐下,吩咐人上了茶水以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为何会支持此次和突厥的和亲?” 权旭刚刚端起茶盏,听到这话,愣愣的道:“殿下难道不知道?” 李元吉疑惑道:“知道什么?” 权旭赶忙放下茶盏道:“此次突厥提出和亲,并不是要跟我大唐和亲那么简单,他们是在试探。” “试探?” “对,试探。他们的主副使私底下说,我大唐要是不答应此次和亲的话,他们就会挥兵南下,自己来取。 这看似是在威胁我大唐,实际上是想试探我大唐虚实。 臣要是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水火不容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突厥颉利可汗的耳中。 他想借此看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是不是真的势同水火。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可以放心的挥兵南下。 到时候秦王殿下不出,就没人能挡住他们的铁蹄。” 权旭没有藏着掖着,一口气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全说了出来。 李元吉听完权旭这番话以后,立马明白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何会一反常态,各自持对方经常持有的态度。 李世民这是看出了颉利的心思,想让颉利骑虎难下。 李建成应该也看出了颉利的心思,所以选择了跟颉利和亲。 他这是不想给颉利领兵南下的借口。 也不想给李世民领兵出征的机会。 如果突厥人再一次大举南下的话,那么李渊势必会让李世民领兵出征。 李渊想要让李世民答应领兵出征的话,就必须把太子之位交给李世民。 这一次,李渊没办法在忽悠李世民了,李世民不拿到太子之位,绝对不会离开长安城一步。 李建成就是不想面对这种局面,所以才选择了跟颉利和亲。 李建成的这种做法,看似跟权旭所说的话相违背,但这确实真正阻止颉利南下的方法。 颉利口口声声的说,大唐不答应跟他和亲的话,他就领兵南下。 可实际上他这话是在吓唬人。 颉利在入侵大唐这件事情上,一向都是不告而宣。 也就是说他想打就打,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根本不可能告诉大唐一声。 如今突然喊起来了,开始告诉大唐说我要打你了,那就说明他是在吓唬人,在虚张声势,他根本就没有打大唐的意思,只是想趁机试探一下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不是真的已经水火不容了,只是想趁火打劫捞一点好处。 李世民就是看出了颉利没有攻打大唐的意思,所以想让颉利来一个骑虎难下,不得不打。 李建成也是看出了颉利没有攻打大唐的意思,所以才想顺了颉利的心意,让颉利安安稳稳的在突厥待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才有了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 “你真的觉得颉利想借此试探我大唐的虚实,并且攻打我大唐?” 李元吉在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以后,盯着权旭问。 权旭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又问,“那你觉得是我大哥和我二哥有了一个结果的时候,颉利挥兵南下更有利,还是现在挥兵南下更有利?” 权旭彻底愣住了。 因为他听完李元吉一席话以后,才意识到,大唐皇位交替的时候,才是大唐最虚弱的时候,才是颉利南下最好的时机。 颉利不可能放着马上要到来的最好的时机,提前攻打大唐。 那样的话,他除了损兵折将,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颉利可汗是在吓唬人,是想趁机捞点好处?” 权旭错愕的说着。 李元吉点头道:“也有观察我大哥和我二哥走到那一步的意思。” 正文 第0493章 和亲?想都别想! “那……臣需要做什么?” 权旭强压下心头的惊愕,迟疑着问。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李元吉这一次叫他过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了解大唐和突厥和亲的内情,肯定还有别的吩咐,所以他没等李元吉主动提起,就先问了出来。 李元吉很满意权旭这种态度,笑着道:“既然颉利不是真心实意想跟我大唐结亲,而是想趁机从我大唐身上捞些好处,那就不要结亲了。” 权旭愣愣的道:“殿下的意思是……让臣破坏此次和亲?” 李元吉乐呵呵道:“怎么能说是破坏呢?是拨乱反正。” 权旭攥紧了刚刚端起的茶盏,迟疑道:“如此一来,颉利就被架在火上了,到时候他不出兵都不行。”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道:“怕什么?颉利真要是敢来,赶回去就是了。” 权旭张了张嘴,还要说话,李元吉又接着道:“你放心,离了我二哥,我大唐一样能吃颉利这只带毛猪。” 在李渊、李建成,乃至绝大多数唐人眼里,大唐的战神似乎只有一位,那就是李世民。 可在李元吉眼里,大唐的战神实在是太多了。 像是李靖、李世勣、苏定方等一众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统帅,他们就有足够的能力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战神。 像是任瑰、谢叔方等一众在历史上没有大放异彩,但却具备统帅能力的人,也有足够的能力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战神。 像是柴绍、李孝恭等一众看起来很废的人,也具备着一定的统帅能力,也有足够的能力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战神。 所以颉利真要是挥兵南下的话,大唐能选择的统帅有很多很多,不一定非李世民不可。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需要做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劝李渊把紧紧攥在李氏手里的兵权,往出放一点。 只需要一点点,李渊就能见识到大唐的武将们到底有多猛。 权旭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以为李元吉这么说,是准备亲自出面去挑大梁,所以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臣明白了,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说权旭对李元吉的能力不是很了解,对李元吉以往的战绩也不是很欣赏。 但李元吉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主公,李元吉做出了决定,他除了支持,还是支持,这就是为人臣子该持有的态度。 李元吉不知道权旭想差了,见权旭满口答应了,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权旭可以离开了。 权旭也没有多留,起身一礼后,就离开了九道宫。 在权旭离开以后,李元吉缓缓起身,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心中感慨连连。 在他看来,大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联姻的这一点很不好。 尤其是喜欢拿别人家姑娘联姻的这一点,更不好。 细数历史上大唐历任皇帝在联姻这方面的所作所为,都不难看出,在联姻这方面,大唐的皇帝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大唐的颜面,以及姑娘们自己的意愿。 他们只要觉得联姻对大唐有利,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联姻。 他们又因为心疼自己家的姑娘,所以在联姻的时候,从不会在自己家的姑娘当中挑选联姻的对象,只会在其他宗室家中挑选适龄的姑娘,然后冠以公主的名头嫁出去。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成公主,就是这么来的。 她根本就不是李世民的女儿,而是李道宗的女儿。 李元吉觉得,这种做法很无耻。 一个皇帝,既然决定了要联姻,那就将自己的姑娘嫁出去好了,将别人的姑娘当成自己的姑娘嫁出去,算怎么回事? 你的姑娘你心疼,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就不心疼了? 如果舍不得自己的姑娘,那干嘛要联姻? 就为了那一丝喘息之机? 问题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从来都不是由一个女人的嫁娶来决定的,而是由一个国家的国力,一个国家的兵马强悍程度,以及往来以后是否能互相获得所需的利益来决定的。 历史上,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是图文成公主这个人吗? 不是。 是图文成公主的嫁妆。 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不仅人过去了,也带过去了大量的大唐文化,以及大唐的技术。 松赞干布就是凭借着这些文化、技术,逐渐的带领着吐蕃成为了大唐的一个威胁。 如果没有这些文化和技术,松赞干布即便是统一了吐蕃,对大唐的威胁也远远达不到历史上那么大。 所以,松赞干布从头到尾要的都是大唐的文化和技术。 而大唐所需的也是吐蕃不滋扰大唐的边陲,让大唐能放心的对付突厥、吐谷浑等诸多大敌。 所以文成公主嫁入吐蕃,根本就不是一场和亲,而是一场以和亲为名的利益置换。 大唐给吐蕃文化和技术,吐蕃给大唐边陲安定。 文成公主在这中间,只是一个媒介。 一个让大唐和吐蕃有合理的借口进行利益置换的媒介。 李元吉敢肯定,只要大唐给的利益足够充裕,大唐就算是嫁一头猪过去,松赞干布也会高高兴兴的将其奉上王妃之位,并且向全天下宣告,娶猪是吐蕃人的传统,猪是吐蕃人最信奉的神明赐下的神使,让猪在吐蕃享受超人一等的待遇。 就像牛在阿三那里享受的待遇一样。 这种事情听着很不可思议,但是只要利益到位了,它就一定会出现。 就像是刘秀称岛国人为倭,岛国人在学习到了大汉的文化、技术以后,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一样。 就像是武则天称岛国为本本,岛国人在学习了大唐的文化、技术以后,也欣然接受了这么称呼,并且沿用至今一样。 只要让岛国人在这片大地上学习先进的文化、先进的技术,这片大地上的主宰,叫岛国人什么,岛国人都答应。 他们会欣然接受这片大地上的主宰赐予他们的称呼,并且将这当成一种荣耀,改头换面以后,宣扬给他们的国民。 他们不知道‘倭’字带有极其浓重的侮辱性吗? 他们知道。 但他们不在乎。 为啥? 因为这个字能让他们学习到他们想要的先进技术和文化。 只要让他们学习先进技术和文化,刘秀别说称呼他们为倭了,就算称呼他们为猪,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武则天别说称呼他们的国家为本本了,就算是称呼为猪猡国,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这看似是强国在欺负弱国,实际上是一场利益置换。 东汉也好,武周也罢,在这一场利益置换中得到了高人一等的感觉,岛国在这一场利益置换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文化和技术。 有人或许觉得这种说法有些牵强附会,但这却是事实。 因为无论是东汉也好,武周也罢,都没有强悍的水师,能远渡重洋,对岛国本土发起致命的打击。 所以岛国人即便是不接受刘秀和武则天赐予他们的各种名号,刘秀和武则天也不能拿他们怎样,顶多是不让他们上岸,不跟他们有所往来而已。 所以岛国人想要中原的文化和技术,又拿不出同等的交换物以后,就毫不犹豫的付出了名誉。 这东西,岛国人不在乎,但汉人最在乎,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 所需的全是利益,所求的也全是利益,其他的都只是附赠品。 当利益不对等、实力不对等的时候,那就得通过战争重新分配利益。 大唐现在拥有通过战争重新分配利益的主动权,也有通过战争获取更大利益的能力,所以没必要联姻。 历史上李世民在登基之初,之所以被突厥人杀到渭水,并且被迫签下渭水之盟,不是因为大唐不够强,也不是因为大唐没有跟突厥一战的能力。 而是因为李世民刚刚通过篡位登基,还没有彻底的掌控所有的权力,没办法令大唐上下一心,自然也没办法跟突厥一战。 但是现在,李元吉不认为大唐还需要再经历一次渭水之盟,也不认为突厥还能一口气杀到渭水河畔。 如果突厥敢兴刀兵,他不介意效法宋时的寇准,用刀架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脖子上,带他们去边陲跟突厥人一决雌雄。 所以,大唐现在根本没有跟突厥和亲的必要。 大唐皇族嫡系成员,也没有必要做出拿别人姑娘去和亲的这种无耻行径。 “殿下,权旭暗中破坏我大唐和突厥和亲,是不是您授意的?” 权旭的执行力很高,回去没两天就成功的搅黄了李建成一力促成的和亲的事情。 凌敬在听到了一点风声以后,匆匆忙忙就赶来九道宫询问。 李元吉没有急着回答凌敬的问题,而是请凌敬坐下,吩咐人给凌敬拿了一壶冰镇的葡萄酒以后,才点头承认道:“确实是我授意的。” 凌敬端着葡萄酒,错愕的道:“如此说来,长安城内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李元吉拎着酒壶灌了两口冰镇的葡萄酒,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后,疑问道:“都是什么样的传闻?” 凌敬热的直冒汗,在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迹,品了一口冰镇葡萄酒以后,才苦笑着道:“有传闻称,是殿下破坏了此次和亲,还说殿下这么做是想故意挑起我大唐和突厥的战端。”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太大反应,继续问道:“我大哥是什么反应,我二哥又是什么反应,我父亲又是什么反应?”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圣人只是在海池纳凉之余,骂了您一句胡闹,太子殿下倒是口口声声的说要您给他一个交代。 至于秦王殿下嘛,则说您干了他想干还没干的事情。” 正文 第0494章 都没闲着 李元吉讥讽道:“如此说来,我父亲并不在意此次和亲,我大哥纯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凌敬思量了一下道:“那倒也不是……圣人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没那么在意,所以太子殿下也不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父亲没那么在意,那就是不在意,我大哥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渊是什么性子,李元吉还是很了解的。 李渊在意的事情,绝对不会允许旁人破坏的。 所以李渊要是在意此次和亲的话,在得知了和亲被他破坏了以后,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绝对会派遣刘俊过来传达口谕,痛骂他一顿,再给他一些惩罚,又或者把他叫到宫里去,痛骂他一顿,给他一些惩罚。 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胡闹’,就没下文了。 所以,李渊即便是没那么在意此次和亲,也是不在意此次和亲。 所以,李建成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李元吉原以为,李建成这么干是得到了李渊的支持,没料到,李建成是一厢情愿。 这样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反倒是李建成是孤军奋战。 这就有意思了。 “太子殿下即便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您也因此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应该很快会报复回来。” 凌敬担忧的说道。 李建成近些日子相当凶残,在排除异己、外调官员这方面,几乎已经做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了。 真要是报复起来,齐王府的属官们可就倒大霉了。 凌敬是少数知道李元吉一部分谋划的人,他不希望这个时候齐王府大量的属官外调,那样的话,对李元吉的谋划不利。 李元吉看出了凌敬的担忧,十分淡定的道:“怕什么,不就是报复嘛,我接着就是了。” 凌敬忍不住道:“要是接不住呢?”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笑道:“那就将赵州李氏给他送过去,相信他在得到了赵州李氏投效以后,就没时间找我麻烦了。” 凌敬惊愕的瞪起眼道:“这不是助长太子殿下的威风吗?” 赵州李氏虽说已经被苏定方和马周等人收拾的开始苟延残喘了,但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李建成要是得到了赵州李氏的投效,实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别说是李元吉了,就是李世民对付李建成,也要费一番工夫。 所以凌敬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以这种方法从李建成的‘虎口’下脱身。 李元吉笑道:“这种助长威风,只是暂时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就明白这种助长威风的方式,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有害无益。” 凌敬还是不明白,忍不住道:“可赵州李氏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仅仅代表着赵州李氏,也代表着河北道的其他几家世家大户。 他们要是联合起来支持太子殿下的话,你就算和秦王殿下联手,也未必对付得了他们。” 李元吉点头道:“我承认河北道的几家世家大户一起支持我大哥的话,我即便是跟我二哥联手,也不好对付,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和我二哥不动粗的基础上的。 如果我和我二哥动粗的话,那他们即便是再强,也得匍匐在我和我二哥脚下。” 大唐并不是没有实力一举荡平河北道的几家世家大户,而是没有一个合理又合适的借口对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动粗而已。 如果抛开了脸面,抛开了名声,抛开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的影响力,抛开了天下读书人对大唐皇室的看法不去看的话,那么荡平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就是一鼓的事。 这种事情甚至都不需要李世民插手,李元吉只需要给苏定方、李靖下个命令,让他们率领河北道的大军直接碾过去就可以了。 所以大唐从来不缺少碾压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的硬实力,只是不愿意面对碾压了河北道几家世家大户以后所产生的各种负面的影响,所以才容忍他们在河北道坐大的。 但这种容忍是有限度的。 那就是他们不能明确的参与到皇室内部的斗争中来,一旦参与进来了,那么李渊也好,李世民也罢,都不会客气。 因为李渊和李世民会认为他们是想左右皇权。 而对想左右皇权的每一个人,李渊和李世民都不介意将他们送到地底下去。 所以,李元吉根本不怕赵州李氏,甚至河北道的其他几家世家大户去投效李建成,就怕他们不敢投效李建成。 “可他们根本不会给你和秦王殿下动粗的借口……” 凌敬苦笑着说道。 李元吉跟着笑道:“所以我们要引导他们去投效我大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动粗的借口了。” 凌敬愣了一下,沉吟着思量了一会儿,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当即,凌敬迟疑道:“可他们未必会上当。” 李元吉笑道:“其他几家我不知道,但赵州李氏只要稍加引导,就一定会投效我大哥的,因为,现在只有我大哥能救他们。”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那倒也是……” 虽然赵州李氏是庞然大物,但眼下已经在苏定方、马周等人的针对下,变得岌岌可危了。 李家就是世家门阀出身,也是借着世家门阀的底蕴造反起家的,所以很清楚世家门阀对一座江山的危害。 所以李家家主的李渊,只会希望天底下的世家门阀越来越少,绝对不会希望天底下的世家门阀越多越好,所以在赵州李氏被打压的岌岌可危的时候,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李世民的根基在军中,娶的妻子也不是世家门阀的人,所以跟世家门阀也没有太大的瓜葛,他对这种事情的看法,跟李渊是一样的,所以也不会出手相救。 所以能出手救赵州李氏,能出手救赵州李氏的,就只有李建成。 而赵州李氏在这件事情上也没得选,他们要么投效李建成,全力的支持李建成成为皇帝,然后借助李建成成为更大的世家门阀,要么就在苏定方和马周等人的针对下,从岌岌可危变成彻底消亡。 一面是活路,一面是死路,怎么选,显而易见。 这件事情在很早之前,李元吉就跟凌敬谈过了,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凌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虽说世家门阀参与到皇室内部斗争中是个死,但那得看他们支持的是谁。 如果他们支持的是失败者,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如果他们支持的是胜利者,那么他们不仅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将氏族发展的更强大。 比如晋时的王谢,他们就是支持了胜利者,然后获得了将氏族发展的更强大的机会,然后一跃成为了跟司马氏共天下的大世家。 在这种事情上,到底是赚的盆满钵满,还是赔的裤子也不剩,就得看眼光了。 而赵州李氏已经失去了这种眼光,因为他们没得选了。 李渊和李世民看待他们的态度,以及他们现在所面对的处境,已经决定了他们只能选择李建成。 “殿下之所以想让赵州李氏去投效太子殿下,是不是因为不想再在赵州李氏身上浪费时间了?” 凌敬在解决了心头一个疑问以后,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依照李元吉之前的谋划,是要亲手解决掉赵州李氏的,为此还准备了应对李建成突然出手的策略。 如今,李建成还没有出手,李元吉就要引导赵州李氏主动找上门去,这说明李元吉在赵州李氏这件事情上已经失去了耐心。 所以凌敬才有此一问。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想再在赵州李氏身上浪费时间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那个时间继续跟赵州李氏继续斗下去了。” 凌敬瞳孔微微一缩道:“这话怎么讲?”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从坐榻边上的矮几上取过了一封信递给了凌敬。 凌敬看完信以后,迷迷糊糊的道:“太子殿下希望淮安王殿下奏请由长乐王殿下出任左武侯卫大将军一职……这……代表着什么?”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认真的道:“在此之前,我大哥已经请人奏请由另外一位亲近他的叔伯出任右武侯卫大将军了。” 凌敬瞳孔一瞬间缩成了一点,失声道:“太子殿下这是要掌控长安城的防务?”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随后他还会对长安城四门的四位镇守将军下手,等到这些位置他都拿到手以后,他就该动了。” 凌敬赶忙道:“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李元吉摇摇头道:“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凌敬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又继续道:“但我们在长安城外的人必须腾出手来,不能再被琐事给绊住了。” 李建成快要动手了,那就意味着李世民也快要动手了。 李建成无论在长安城内如何折腾,在兵马方面,他还是处在劣势,所以不用管。 倒是李世民,如今在长安城外已经布置出了一场足以再造大唐的场面,所以不得不管。 正文 第0495章 事情往往会在发展的过程中脱离轨迹 “为什么要长安城外的人腾出来手来?” 凌敬不明所以的问,不等李元吉回答,他快速的反应了过来,错愕的道:“殿下的意思是……长安城内的成败,将会由长安城外决定?” 李元吉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要是还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那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就我们的谋划而言,确实是如此。” 长安城内如今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战场,他们已经将战场上的一切瓜分的差不多了,如今在做的无非就是你侵占我一点,我侵占你一点,来回扯皮,等到扯不下去的时候,双方就会亮出最后的杀招,一决雌雄。 所以长安城内的一切,李元吉没什么好插手的,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关键时候到来,然后再依照自己的谋划去摆弄一切。 相比起来,长安城外如今是李世民一家独大,他几乎占据了长安城外的所有战场。 如果不加以制衡,不加以阻止的话,那么长安城内的战场即便是出现了结局,一切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 只要李世民没能成功的登上帝位,那么李建成就不得不再跟李世民加赛一场。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出现,他希望长安城内的战场,能够成为最终战场,所以他必须在长安城外做出一些布置,来制衡李世民,阻止李世民一家独大。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谋划。 一切也在按照他的谋划进行着。 所以他不希望赵州李氏成为他的绊脚石。 凌敬在了解到大致的内情以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当即也没有再九道宫多待,起身就返回了长安城去引导赵州李氏投效李建成了。 在这件事情上,凌敬也没有费太多周折,在简单的跟苏定方和马周打了个招呼,放松了对赵州李氏的控制以后。 赵州李氏的人立马出现到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开始向跟他们有姻亲的每一个世家大户求助,也开始向朝中能帮上他们的每一个权贵求助。 然后他们就被引荐到了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如今正在疯狂的收买、拉拢一切他能用得上的人,他宫里的钱财已经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他迫切的需要钱财。 赵州李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讲出了自己的诉求,又贡献了一大笔钱财以后,李建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帮他们。 然后在五月端午的时候,赵成雍再次出现在了九道宫,拿着李建成的请柬,说要请李元吉去曲池游船。 李元吉在草草的翻阅过李建成的请柬以后,错愕的盯着赵成雍道:“我大哥要请我去曲池游船?” 赵成雍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神情古怪的道:“不会是要杀我吧?” 赵成雍憨直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尴尬,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李元吉之所以能说出这种话,也不怪李元吉,存粹是李建成自己造的孽。 李建成在曲池刺杀李世民的事情,虽然被李渊给压下去了,但知情者很多,更别提当时还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李元吉了。 所以李元吉会说出这种话,完全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要不说这种话,反倒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看,我带多少兵马去合适?” 李元吉见赵成雍神情尴尬,忍不住打趣的问。 赵成雍一下子变得更尴尬了,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元吉继续打趣道:“你看我带一万八的甲士去,能不能保住我的命?” 赵成雍终于忍不住了,苦笑道:“殿下若是担心有危险,大可拒绝,不用这么挖苦臣。” 李元吉一脸认真的道:“我没挖苦你,我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我确实想拒绝来着,只是我大哥许的利益实在是太丰厚了,我有点舍不得。” 赵成雍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干脆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李元吉又自顾自的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请我二哥一并过去。我大哥要杀人的话,肯定会杀我二哥,而不是我。 这样的话,我就有时间跑了。” 赵成雍嘴角快速的抽搐了几下,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请我二哥一并去,然后我大哥要杀人的话,先杀我二哥,我好跑?! 这是一个弟弟该说出来的话吗? 这也是一个弟弟该说出来的话吗? 秦王殿下有您这么个好弟弟,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别不出声啊,你倒是说说,行还是不行?” 李元吉见赵成雍不说话,没好气的催促。 赵成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看着李元吉又要催促,只能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此事臣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示太子殿下。” 李元吉赶忙摆手道:“那你快去啊,还等什么呢?!” 赵成雍毫不犹豫的躬身一礼,急匆匆的离开了九道宫正殿。 他脚下的步子极快,似乎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在他身后追着他呢。 李元吉一直等到赵成雍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才收起了身上那一副不肖弟弟的样子,懒洋洋的道:“事情发展的似乎跟我设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设想中,赵州李氏应该彻底的投效李建成,依附到李建成门下,然后跟着李建成一起倒在他和李世民的兵锋下。 可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出现了变化,赵州李氏在攀上了李建成以后,并没有投效李建成,也没有依附到李建成门下,而是给了李建成大量的钱财,让李建成为他们提供庇佑。 李建成问他们要人,他们也给。 但是在给人的同时,也会将其逐出李氏。 这样一来,李建成以后倒下了,他们也不会受太多牵连。 他更不好以此为借口,对赵州李氏动粗。 不动粗的话,要收拾赵州李氏,就还得用老法子。 折腾的一圈,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了,这让李元吉很惆怅。 “赵州李氏再怎么说也是堪比您陇西李氏的豪门,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您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人家不按照您的想法走,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从您眼皮子底下溜走。” 在李元吉背后的屏风后面,有人突然开口,语气幽幽。 李元吉冲着屏风后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三姊让你回来是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看我笑话的。” 马三宝笑吟吟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能帮的,臣已经帮了,剩下的臣就无能为力了。”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道:“就凭你之前暗中给我递的两个消息,就算是帮我了?” 马三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诧异的道:“难道不够吗?如果不是臣,您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太子殿下从幽州借了兵,藏在了富平。 如果不是臣,您更不会知道左右武侯卫的两位殿下,早就投靠了太子殿下。” 李元吉心中呵呵一笑,充满了嘲讽。 另一位武侯卫的大将军是不是李建成的人他不清楚,但李幼良是李建成的人,他可是清清楚楚。 所以即便是没有马三宝的情报,只要李幼良坐上武侯卫大将军的位置,他一样能猜测得到另一位武侯卫大将军是李建成的人。 也一样能猜出来李建成要掌控长安城防务。 所以马三宝的消息对他而言,只能说是提前示警,并不能说是至关重要。 所以马三宝以此邀功,以此偷懒,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你别在这跟我邀功了,也别想以此为借口偷懒,你就说,我大哥设的这场鸿门宴,我要不要去?” 李元吉将李建成的请柬甩到马三宝面前,哼了一声问。 马三宝愣愣的道:“这您应该问您的谋士啊,问臣做什么?”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看起了马三宝。 马三宝被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赶忙道:“去,为什么不去,太子殿下许了您那么多好处,您要是不去,岂不是太亏了。 再说了,您不是说要邀请秦王殿下同行吗? 有秦王殿下在,您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李元吉瞥着马三宝,哼了一声道:“下次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再跟我装腔作势,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马三宝急忙点着头道:“一定,一定……” 李元吉这才收起了自己不善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不知道我二哥愿不愿意跟我同行,我大哥又愿不愿意让我二哥一起去。” 马三宝下意识的捏起了胡须道:“秦王殿下应该会答应,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候,秦王殿下说什么也不会让您跟太子殿下私底下有什么往来的。 太子殿下应该也会答应,毕竟,错过了这一次,你们兄弟再相见的话,恐怕就会各持刀兵。”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等我大哥回复吧。我大哥要是答应了,我就派人去请我二哥。” 马三宝抚摸着胡须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建成的回复很快就到了,不过这一次前来传话的却不是赵成雍,而是魏徵。 正文 第0496章 贵圈真乱!! 魏徵走到殿中,一丝不苟的施礼过后,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您的要求我家殿下已经答应了,为了避免您再派人跑一趟,我家殿下已经请郑尚书去请秦王殿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李元吉打量着魏徵,乐呵呵的道:“看来赵州李氏给了我大哥不少好处啊,不然我大哥也不会答应我这种要求。”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李建成之前又在曲池刺杀过李世民一次。 再请李世民到曲池赴宴,就要搭上一定的脸面,以及答应李世民许多无礼的要求。 以李建成如今跟李世民的关系,几乎不可能向李世民低头的。 如今向李世民低头了,那就说明赵州李氏给他的很多很多,多到他可以不在乎脸面,不在乎被李世民刁难,也要请李世民出面。 魏徵就像是没听到李元吉的话一样,在李元吉话音落地以后,自顾自的道:“如果秦王殿下答应了赴宴,殿下是不是也会答应赴宴? 如果是,臣这就回去向我家殿下复命。”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自然……” 在经历过一次刺杀以后,李世民和李世民身边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保护李世民的周全。 这样一来的话,他跟李世民一起去赴宴,就不用为自己的安危操心了。 所以李建成即便是设的鸿门宴,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也没怕过。 就李建成手里的那点兵力,以及手下的那一干将校,别说是刺杀他了,就算是向靠近他都难。 所以啊,他根本就不怕李建成设的是鸿门宴。 他之所以提出要邀请李世民一起,一是为了刁难李建成,二是为了不让李世民胡思乱想。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马上要刀兵相见的这个关头,他说什么也不能刺激李世民的神经,不然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李世民说不定先宰他,再宰李建成。 那样的话,他就要多应付许多麻烦。 他不怕麻烦,但也不想便宜了李建成。 “既然如此,那臣就回去复命了。” 魏徵说着,躬身一礼,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殿内。 马三宝在魏徵走了以后,再次出现在殿内,嘬着牙花子道:“比起以前,魏徵变得更果决了,说话做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李元吉看向马三宝问道:“你很了解他?” 马三宝笑道:“臣以前可是太子殿下宫里的门率,虽然不受太子殿下待见,但却跟他身边的近臣有些往来,所以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他身边的近臣。” “其中就包括魏徵?” “不不不,他是臣最看不透的一个人。” 说到此处,马三宝特地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是说看不透,就是臣总觉得,臣看到的他,跟他真实的模样有所区别。”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他在隐藏自己?” 马三宝犹豫道:“也许是,又也许不是。反正臣有点看不透他,臣最了解的是冯立。”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也了解冯立,大唐很多人也了解冯立。 毕竟冯立看似很精明,实则是一个没有多少城府的人,所以很多人一眼就能看穿他。 所以在冯立这个话题上没什么好聊的。 …… 当天傍晚,李建成再次派了人到九道宫传信,说是李世民答应了,约在三天以后,在曲池,兄弟三人互诉一下‘衷肠’。 李元吉没有再给回复,因为他已经跟魏徵说过他的意思了。 李世民答应他就答应,他没想过在这件事上出尔反尔。 马三宝由于是秘密的回京,不能暴露,所以一直藏在九道宫,他对李建成设宴款待两位兄弟的后续没有任何兴趣,他只希望李元吉在回长安城的时候,顺道去见见李仲文。 这是李秀宁的意思。 李秀宁觉得自己跟李仲文主仆一场,李仲文马上就要死了,她说什么也得过问一下,看看李仲文还有什么后事要跟她说。 虽然李仲文背叛过大唐,但他背叛的并不彻底,李秀宁到了苇泽关以后,他又表现的相当恭顺,所以李秀宁觉得,她救不了李仲文,但李仲文有所托的话,她不介意辐照一下李仲文的妻儿。 在大唐,也只有李家的嫡系敢这么干,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的嫡系无论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干,都不会造自己家的反。 所以,李家的嫡系干这种事情,不会有任何麻烦。 李元吉很钦佩李秀宁对李仲文的仁义,也疑惑李仲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李仲文从被押解回长安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载了吧?他怎么还活着?” 李元吉背负双手,一边感受着山中吹来的凉风,一边错愕的盯着同样在感受凉风的马三宝问。 李仲文犯的可是谋反的大罪。 按理来说,在他被押解到长安城的当日,就应该连同他的族人一起被处斩了。 可李仲文到现在还活着,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李元吉很想知道,李渊为何没有急着处死李仲文。 是查到了李仲文谋反别有内情,还是觉得大唐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李仲文这种愚蠢的谋反者了? 马三宝张开五指,任由凉风从他的指尖划过,幽幽的说了一句,“据说是献给了圣人一大批珍宝,圣人开恩,容他多活了几日。” 李元吉紧紧的盯着马三宝没有说话。 这话他不信。 李渊对谋反者的态度向来都是零容忍,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点钱财就放任李仲文多活几日。 他要是贪财的话,他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再说了,只要李仲文手里的钱是存在的,那么李仲文无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到李渊拿到这笔钱。 毕竟,对李渊而言,找一笔刚刚藏起来不久的钱财,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要顺着李仲文的生活轨迹、行动轨迹,一路追查上去,很容易查到这笔钱。 所以,李渊不仅没理由,也没必要放任李仲文多活几日。 所以马三宝的话根本就不成立。 马三宝在李元吉的注视下,逐渐败下震来,他苦笑着道:“臣要是告诉您,李仲文之所以谋反,是为了公主殿下,您信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仲文蠢是蠢了点,但还没有蠢到为了救李秀宁去谋反的地步。 如果他真想救当时被软禁起来的李秀宁的话,他可以用的办法太多了。 无论是在苇泽关闹出一点动静,假装突厥人南下了,迫使李渊放李秀宁回苇泽关坐镇,还是在苇泽关内掀起一场像模像样的兵变,向李渊陈述苇泽关上下对李秀宁的遭遇所不满,都能达成救李秀宁的目的。 虽说这么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跟谋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说李仲文之所以谋反,是为了救李秀宁,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马三宝苦笑道:“李仲文私底下跟公主殿下就是这么说的……” 李元吉愣愣的道:“他脸皮怎么这么厚?” 马三宝又苦笑道:“公主殿下信了。” 李元吉欲言又止,许久以后没好气的道:“我三姊是假装信了吧?” 李仲文在苇泽关的所作所为,跟他所说的完全对不上号,李秀宁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所以李秀宁不是真的相信了他,而是选择相信了他。 李秀宁之所以这么做,明显是想全了她和李仲文之间的主仆情义,想保李仲文的血脉。 “是,公主殿下确实是假装信了……” 马三宝苦着脸,感慨着说。 李元吉忍不住感叹道:“我三姊对你们可真够仁义的。” 马三宝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臣等愿意帮她做任何事。” 李元吉很想逗一逗马三宝,想问一句‘是不是帮她造反也可以’,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因为不合适。 “所以李仲文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我三姊帮他求的请?” 李元吉盯着马三宝疑问。 马三宝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和圣人已经闹僵了,她帮李仲文求情的话,李仲文只会死的更快。 是公主殿下找的晋阳宫里的两位老宫人帮李仲文求的请。”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道:“什么老宫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李仲文所犯的可是谋反罪,他、李建成、李世民出面,都不一定能让李仲文多活几日。 晋阳宫的两个老宫人居然可以做到,这让他难以相信 “还能是什么老宫人,就是圣人亲自照顾过的两位前隋嫔妃……”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 李元吉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李渊惹上的风流债。 李渊把人家给祸祸了,却没有把人家接到长安城,而是丢到了太原的晋阳宫。 如今人家找上门了,李渊多多少少得给人家一点面子。 李元吉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两位恐怕不仅仅是被李渊亲自‘照顾’过,恐怕还是李渊昔日在前隋宫中充任千牛备身的时候的旧相识。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对于这种事情,李元吉能说的就只有一句话。 贵圈真乱!!! 李渊的姨母是前隋的独孤皇后,也就是杨广的母亲,李渊跟杨广是表亲,李渊‘照顾’杨广的嫔妃……这,这能不乱吗?! 说起来李世民还纳了独孤皇后的孙女……这,这更乱了!! 正文 第0497章 何不食肉糜 “殿下,您就见见李仲文吧,要不我家殿下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马三宝在陪着李元吉说完了题外话以后,再次苦苦哀求。 他不希望李秀宁在这个时候回长安城,尤其是在她的兄弟快要自相残杀的时候。 就李秀宁那个重情重义的性子,无论她那个兄弟死在她的面前,她都会痛苦一生。 马三宝不希望李秀宁痛苦,更不希望李秀宁承担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个人自相残杀所产生的痛苦。 李元吉看出了马三宝的心思,他也不希望李秀宁来承担他们兄弟三人相争所产生的痛苦,所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见一见吧。” 马三宝见李元吉答应了,大喜过望,当即就激动的道:“那臣这就去安排?”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用刻意安排,等我们去曲池赴宴的时候,顺道去见一见就行了。” 马三宝赶忙道:“那也得提前打个招呼才行,不然大理寺的人不一定会放行……” 李元吉听到这话乐了,盯着马三宝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这个齐王了?我要去大理寺内看人,还需要打招呼,还需要他们放行,给他们脸了?” 马三宝一愣,立马意识到是自己糊涂了,当即陪着笑脸道:“对对对,殿下说的对,是臣想的太多了。”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没有再多言。 …… 三日后,正值夏收。 一大早李元吉就带着伪装成侍卫的马三宝,以及薛氏兄弟赶往了长安城。 下了九道宫,出了九龙潭山,入眼的就是一片金黄。 白居易在《观刈麦》中描绘的场景,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小麦覆陇,金灿灿的一大片,晓风吹拂,荡起一层层的麦浪。 农家的汉子头顶上裹着汗巾,手握着镰刀,在一刀一刀的收割麦子。 家中的妇人姑子,一个个挎着篮子,在田间地头送吃的送浆水,小孩们三三两两的跟随在农家汉子身后,捡拾着掉落的麦穗。 一切就像是一副祥和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薛万彻是个彻头彻尾的莽汉,虽然读过书,但不算是文化人,所以面对此情此景,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句。 “这关中人收麦子没啥可看的,还是幽州人收麦子有看头。幽州人收麦子的时候,草原人就来抢,幽州人得一边收麦子,一边跟草原人打仗,那才有看头呢。” 薛万述听到弟弟这翻蠢话,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 谁家收麦子是奔着有看头去的? 那都是奔着粮食去的。 谁家收麦子不希望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幽州人身处边陲,周边全是不事生产的异族,异族们不种庄稼,但又想借着庄稼活命,所以隔三岔五的来抢,夏收和秋收的事情抢的更凶。 幽州人是没办法,才会一边收麦子,一边抵御草原人。 如果幽州人有得选的话,幽州人肯定会选择像是关中人一样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收麦子。 薛万述觉得自己把弟弟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弟弟都不能体会民间疾苦了,居然会说出这种蠢话。 所以他决定了,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好的带着弟弟们去体会一遍民间疾苦。 李元吉假装没有听到薛万彻所说的话,也没有像是薛万述一样去斥责薛万彻,薛万彻之所以在看到了农人们忙碌的场景以后,生出这种感慨,这跟他所处的阶级有关。 薛万彻出身于世家大户,世代官宦,他根本没过过苦日子,也没有像是农人一样忙碌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收麦子,对农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去体会在田间地头苦苦劳作的农人们的苦楚。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杀才,去怜惜一群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的生命。 或许在他眼里,人再穷也不至于因为少收一点粮食而饿死,人再苦也没有他跟敌人浴血鏖战苦。 这就跟后世的许多专家一样,觉得底层的人再穷,最不起码也有几套房,几辆车,没钱没工作的时候,可以把房子租出去创收,可以出去开车创收。 这不是人家愚昧,而是人家所处的层次太高了,所接触到的最穷的人,家里最不起码也有几套房、几辆车。 所以人家给出创收建议的时候,自然是以身边最穷的人做参考。 这就跟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的典故一样。 不是晋惠帝愚昧,而是他身边最穷的人都吃的上肉糜,你让他给百姓们提出一个活命的建议,他自然是让百姓们吃肉糜。 这跟他的智慧高低没有关系,纯粹是认知上出了问题。 也正是因为有他这么个例子,所以后世的帝王们非常重视体验民间疾苦这种事情。 开国之初的开国帝王们,会在京畿脚下划拨一大片皇庄,然后历任帝王们到了播种、收割的季节,会带着群臣们一起播种、收割。 大唐就有这么一片皇庄。 如今是内侍省的人在伺候,等到过几日,李渊应该就会下旨让百官们跟他一起去下地干活了。 这种事情,李元吉以往并不喜欢参与,因为他觉得这有点形式主义了,但今年,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参与一下的。 不然,下次在那个重要场合,薛万彻要是再来这么一句,那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李元吉带着马三宝、薛氏兄弟,在田间地头待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动身赶往了长安城。 到了长安城内以后,李元吉并没有着急去曲池,而是先跟着马三宝去了一趟大理寺。 到大理寺的时候,正赶上大理寺点卯,听说李元吉要见谋反的侵犯,大理寺少卿还唧唧歪歪的,被李元吉抽了一鞭子以后,乖乖的让人将李元吉领到了大理寺大牢。 大牢的门户很低,必须弯着腰才能通过。 进去以后,拐过三道低矮的门户,才到了大牢里面。 大牢的门户之所以修的如此反人类,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犯人暴动、逃跑。 试想想,四周全是铜墙铁壁,出去的道路只有三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的低矮的门户,犯人即便是暴动、逃跑,一时半会儿又能跑出去多少? 恐怕没跑出去几个,镇守在四周的兵马就赶过来了。 大牢里的环境出乎李元吉预料的好,犯人们不仅有一丈长、四尺宽,三面砖墙,一面木栅栏的牢房住,牢房里还有火炕,还有干净的被褥。 除此之外,牢房外还有犯人们晒太阳、活动的地方。 牢房内外的卫生也很干净,跟李元吉想想中的脏乱差完全是两码事,除了放马桶的地方脏乱一些,还有异味外,剩下的地方虽然谈不上一尘不染,但也没有达到脏乱差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异味。 李元吉仔细想了想,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对于牢房的主事而言,牢房里的犯人们,全部都是免费劳动力。 在他们没有被发配,没有被砍头前,牢房的主事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 收拾卫生,只能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不是大理寺牢房内关押的全是重犯,且大唐没有利用犯人们创收的相关规定的话,那么这些犯人们恐怕早就被利用上了。 不过,依照大唐相关的律法,即便是一切条件都满足,各地的衙门也不会利用犯人为大唐创收。 因为相比起让犯人们在大牢里为大唐创收,大唐更喜欢让他们去戍边,去开拓苦寒之地。 所以,在大唐利用犯人们创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实现的。 李仲文由于是重刑犯中的重刑犯,所以住在个四面皆是砖墙的单独牢房里,门口还有两个狱卒守,看身上的衣服穿戴的并不整齐,且站在那儿一副拘束的样子,显然是刚安排的。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应付李元吉的巡视。 虽说李元吉不是冲着监察大理寺的工作来的,但要是看到了看不顺眼的地方,给李渊递一本,又或者私底下跟李渊见面的时候,给李渊提一嘴,也够大理寺的人喝一壶的。 李元吉吩咐人打开了牢门,看到了正在吃鸡的李仲文。 狗日的虽然在坐牢,而且还是因为谋反罪坐的牢,但是在牢里的待遇是真的好。 不仅住着单间,还有上等的凉席,做工精良的胡床、蒲扇等物用着。 伙食也很好。 有鸡有羊肉,还有一壶酒。 “不错啊,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啊。” 李元吉盯着李仲文,嘲讽的说道。 李仲文赶忙放下了手里的鸡,又从嘴里扯出了半个鸡屁股,把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仓促的施礼道:“罪臣李仲文,参见齐王殿下……” 李元吉扫了李仲文一眼,没跟李仲文说话,而是冲着守在门外的大理寺少卿和牢房的主事道:“谁让你们给他上酒上肉的,不知道他是个反贼吗?”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敢作答。 正文 第0498章 聪明自被聪明误 吩咐他们给李仲文上酒上肉的是平阳公主李秀宁。 如今找他们兴师问罪的是齐王李元吉。 人家可是亲姊弟,无论面对李仲文的时候是什么态度,都不是他们能插嘴的。 所以他们什么也不敢说。 万一说错话了,夹在了人家姊弟中间,那就会倒大霉。 李元吉也没指望他们回答,在他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以后,又冷冷的说了一句,“已经不许再给他上酒上肉了,牢房里最差的伙食是什么,就给他吃什么,明白了吗?”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连连点头。 李元吉又指了指铺在火炕上的凉席,以及其他的蒲扇等物道:“这些东西回头也拿走,其他的犯人用什么,他就用什么,不许给任何优待。”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再次连连点头。 似乎他们就只会点头一样。 李仲文听到李元吉这番话,赶忙叫道:“别啊,我马上就要死了,您就开开恩,让我多享受两天。”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李仲文道:“你在苇泽关还没享受够吗?要不要我送你回苇泽关再享受两天?” 李仲文一脸尴尬的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冷哼一声,示意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先下去,又一脚踹开了李仲文,大马金刀的往胡床上一坐,冷冷的道:“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敢造反?” 李仲文更尴尬了。 李元吉又冷冷的道:“你既然有这个胆子,为什么不早点造反,你要是早点造反,说不定我大唐的江山就是你的了。” 李仲文噗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苦着脸道:“臣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李元吉冷笑道:“你跟我三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跟我三姊说,你之所以造反,完全是为了她。” 李仲文脸色更苦了,道:“臣从没有这么说过,是公主殿下为了能让臣多活几日,为了能保臣的血脉,故意这么说的。”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马三宝。 事情貌似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马三宝一脸错愕。 他所知道的一切,全是李秀宁告诉他的,他真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也没料到李秀宁居然会骗他。 李元吉通过马三宝的反应,大致猜测到了马三宝很有可能是被李秀宁给骗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到了李仲文身上,冷冷的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三姊的错咯?” 李仲文赶忙道:“不不不,这一切都是臣的错。” 李元吉冷哼道:“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为什么不安安心心的等死,反倒三番五次的请人找上门,说要见我。 见我做什么,让我亲自送你上路吗? 你觉得你配吗?” 李仲文微微垂下头道:“臣之所以想见殿下,是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李元吉冷笑一声,讥讽道:“就你,也想请我帮忙,你有这个资格吗?” 李仲文头压的更低了,道:“臣知道臣没有这个资格,但臣现在除了您,信不过任何人。” 李元吉呵呵笑道:“你信得过我,我就要帮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等李仲文再次开口,李元吉又道:“如果你找我过来,是想让我帮你,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李元吉缓缓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守在门口的马三宝喝道:“马三宝!下次你再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来打扰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马三宝苦笑道:“下次不敢了……不,没有下次了。” 李元吉哼了一声,迈步往门外走去。 就在李元吉一只脚跨过门口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李仲文突然喊了起来,“梁师都的人在苇泽关的一处山里,发现了一支金脉,据说一天能采三百两黄金。 这件事臣没有告诉任何人,臣也信不过任何人。 臣只信您,所以臣希望见您,希望您能将这支金脉中的所有金子采出来,送给公主殿下,算是我最后的心意。” 李元吉脚下一顿,缓缓的回过头,目光冰冷的盯着李仲文,道:“你就是为了这支金脉,才造的我大唐的反?” “怎么可能?!” 李仲文毫不犹豫的否认。 一支金脉而已,固然能采出许多黄金,但还不足以让他赌上全族人的性命去换。 再说了,他是苇泽关镇守,是苇泽关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官,也是苇泽关方圆数百里内最具权势的人,在苇泽关附近发现了金脉,他想怎么采就可以怎么采,根本用不着去造反。 “臣是被人给算计了,臣是被人以金脉为诱饵,引去了汾州。等到臣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姓陶的女子,汾州也被改成了龙游府。 除此之外,并州各地也跟着谣言四起。 在这种情况下,臣就算是不反,圣人也饶不了我。” 李仲文咬着牙,说出了他造反的实情。 李元吉皱起眉头质问道:“你再怎么说也是并州总管,苇泽关守将,是别人说算计就能算计的了的?” 李仲文攥起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臣是被我李氏内部的内贼和梁师都一起算计了。”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仲文这是被人里应外合算计了。 遇到这种事情,李仲文就算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这就像是他被人骗去了河北道,一觉睡醒以后,身上多了一件黄袍,身边也多了一个世家大户出身的皇后,周遭的人全用对待皇帝的态度对待他,河北道上下也全是关于他能到皇帝的流言。 他就算是有十八张嘴,也跟李渊说不清楚。 他能做的,就只有效仿李仲文,一条路走到黑。 当然了,他不会像是李仲文一样沦为阶下囚,他会在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果断带着人跑路。 反正,这个世界上不止大唐一个国家,大唐以外还有很多国家,很多疆域。 只要他带的人足够多,他完全可以在大唐以外,再立一个汉家江山。 “你既然被人算计了,又选择了走上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为什么要在我三姊到了苇泽关以后,束手就擒了呢?” 李元吉盯着李仲文问。 这是他一直都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问题。 李仲文虽然已经造反了,也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但他并不是死路一条。 他要是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配合着点颉利和梁师都,在苇泽关闹出点大动静。 即便最后败了,他依然可以跟着颉利逃亡突厥,然后效仿梁师都,在颉利的支持下,在突厥的边陲建立起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国家。 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这让李元吉赶到很费解。 “臣……在汾州的时候,不能自主,别人让臣做什么,臣就只能做什么,但回到苇泽关以后,臣就可以自主了。 臣已经对不起公主殿下一次了,就不能对不起公主殿下第二次。 所以臣在见到了公主殿下以后,就果断束手就擒了。” “仅此而已?” 李元吉有点不相信李仲文的说词。 李仲文迟疑了一下道:“臣倒是想过,圣人若是不放公主殿下回苇泽关的话,臣就在苇泽关闹出点动静来,逼圣人放公主殿下回苇泽关。 只是还没等到臣闹出点动静来,圣人就放公主殿下回苇泽关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说你是不想再对不起我三姊,所以才半途而废,束手就擒。你这话,我不信,我也不想追着刨根问底了。 因为即便是问清楚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终究还是会死。 至于你说的金脉,你要是肯说,你就告诉马三宝,让马三宝告诉我三姊,让我三姊自己派人去采。 你要是不肯说,你就带进棺材吧。” 对于李仲文所说的金脉,李元吉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也没想过插手。 李仲文既然想把金脉送给李秀宁,那就直接送给李秀宁好了,没必要再让他倒一遍手。 他不认为在大唐的地界上,尤其是在李秀宁亲信把守的地界上,有人敢动李秀宁的金脉。 李仲文听到这话急了,喊道:“殿下,臣只相信您!” 李元吉眉头皱成一团,冷声道:“李仲文,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三姊根本不在乎你能给她什么回报,也不在乎你能给她一支金脉。 她之所以让我过来见你,是希望你能当面求我,让我出手保你一支血脉。 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出她的良苦用心,一直在这里跟我讲什么金脉。 我们姊弟喜欢金脉的话,需要从你一个将死之人手里讨吗? 我们只要放出话去,有的是人给我们献上更大更好的金脉!” 说完这番话,李元吉甩起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马三宝在李元吉走后,指着李仲文一个劲的摇头道:“你啊你,你知不知道殿下为了给你争取这个机会,说了多少谎话,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居然只惦记着金脉! 你所说的金脉是牛头山里的那一处吧?” 李仲文如同遭受了雷击,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他下意识的仰起头,愣愣的看向马三宝。 马三宝见他没什么大反应,就继续道:“那就是二道沟那一处,要不就是二羊岭那一处……” 马三宝一口气报出了七八处金脉所在。 这东西何藩仁这些年足足发现了十六处,并且全部秘密的汇报给了李秀宁。 李秀宁觉得苇泽关上下有朝廷养着,不愁吃穿,苇泽关附近的百姓又经常被李渊免除税赋,也不愁吃穿,所以没有声张,也没有想着开采。 李秀宁打算将这些金脉当成李氏的一种底蕴传承下去,所以除了她自己、何藩仁、马三宝,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如今李仲文为了献给李秀宁一支金脉,连留后的机会都错过了。 马三宝不得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忘了何胡子那厮是拿什么聚众啸义的?又是拿什么在短短的数月里聚起数万从众的? 就是一袋袋金沙! 他在中原是胡商,在西域就是金客、马贼,他手底下有的是烧杀抢掠的能手,也有的是探金寻脉的寻金手!” 正文 第0499章 莽撞人! 马三宝也不知道是觉得李仲文太蠢了,还是觉得李仲文辜负了李秀宁的一番好意,唠唠叨叨的跟李仲文说的一大堆话,甚至还倒出了何藩仁的老底。 事实上,李仲文还真不知道何藩仁在关外是干嘛的,他只知道何藩仁在关内是一个胡商,一个相当有钱的胡商。 在隋末乱世的时候,这个胡商的货物被一群刚起义的义军给劫了,他也不知道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赌一口气,脑袋一热,就拿出的大量的金沙和粮食招兵白马,没过多久就聚集了上千人,然后将那股抢劫他的义军一锅给端了。 周遭的其他义军见他势大,又能让大家吃饱饭,就纷纷来头。 于是乎他在短短的数月之间聚拢了数万从众。 要不是遇到了能说会道的马三宝,被忽悠着投了李秀宁,他会在隋末乱世中,成为关中大地上第一个王,也会成为李唐入主关中最大的敌人。 李仲文也了解过何藩仁的过往,但他真不知道何藩仁在关外是响马、金客,他要是知道何藩仁在关外是响马、金客,并且有寻金的本领的话,他也不会拿一支金脉当成宝贝一样的送给李秀宁。 他虽然没去过关外,但听祖辈的人,以及过往的胡商说过关外的情况,知道像是何藩仁这样能在关外坐大,并且能拿着关外的金子在关内搅动风雨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毫不夸张的说,寻金这种事情,对于何藩仁这样的金客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对何藩仁这样的金客来说,最难的是在关外混乱的局势中保住金脉。 毕竟,关外的情况远比关内的情况还乱,关内的乱世一般都是暂时的,基本上不会超过数十年就能恢复平定,但是关外的乱世却是永久的,大王旗天天换,今天是这个部族统治这一片草原,明天就是那个部族统治这片草原。 一觉睡醒,也许头顶上的可汗早就换了两三茬了。 所以在关外,除了像是颉利等背后有大部族支持的可汗外,绝大多数可汗的权柄都没有部族的头人大。 而很多时候,各部族的人基本上只认头人,不认可汗。 所以各部族之间为了争夺利益,厮杀的很凶残。 何藩仁能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中找到金脉,占住金脉,并且还能将大量的金沙运到关中,用来招兵买马,足可见他在关外的能量相当大。 而这一类的人,手里几乎不缺金脉,却的只有开采金脉的时间,以及守卫金脉的人手。 李秀宁要是愿意的话,只需要给何藩仁足够的人手,何藩仁就能帮她带回来大量的金子。 而他,李仲文,在李秀宁手握着大量的金脉,懒得去采的情况下,居然将金脉当成宝贝一样的送给李秀宁。 这一刻,李仲文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可笑。 也意识到了自己错过了什么。 瘫坐在地上,人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三宝见此,急的跺了一下脚道:“你啊,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看在我家主人的面子上,我再去帮你说项说项。 如果齐王殿下答应了,那是你的造化。 如果齐王殿下不答应,你也怨不得旁人。” 说完这话,马三宝也懒得再搭理李仲文,当即背负起双手,气休休的离开了牢房。 在马三宝走后,大理寺少卿和牢房的主事一起出现在牢房内,在李仲文失魂落魄的神情中,快速的将牢房内的凉席、蒲扇等物收集在了一起,拿了出去。 李元吉说过了,不许再给李仲文优待了,那么他们就不敢打半分折扣。 长安城内的人都知道,齐王殿下是个浑不吝的主儿,那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他们两个在大理寺内还算个人物,但是在齐王殿下面前,屁都不是。 齐王殿下宰了他们,不会有任何麻烦。 但他们敢说齐王殿下一句不是,明天就得上杀场。 所以齐王殿下吩咐的事情,他们说什么也不敢阳奉阴违。 但他们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马三宝出了大理寺牢房,紧赶慢赶的,在朱雀大街上追上了李元吉,一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殿下,李仲文说他错了,求您再给他一个机会。” 李元吉正跨坐在马背上,百无聊赖的数朱雀大街上的坊门,听到马三宝这话,不屑的撇撇嘴道:“就他,也会认错?我刚才见他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他有一点认错的样子。” 马三宝骑马凑到了李元吉身边,苦笑着道:“他刚才不是没明白公主殿下的好意,也没明白您的好意嘛。 您走了以后,在臣的提点下,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立马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您要是不信,您现在可以返回去看看。” 李元吉冷澹的瞥了马三宝一眼,没有说话。 马三宝愣了愣,左右瞧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见李元吉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又左右瞧了一眼,立马勒马驻足,让出了半个身位,嘴上讨饶道:“臣逾越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在我三姐身边待久了,忘了什么是大小王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马三宝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大小王,但大致猜到了李元吉的意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谁是大王,谁是小王,甚至也不在乎谁是皇帝,谁是太子。 他只在乎李秀宁。 如果不是李元吉对李秀宁真心实意的好,又多次为李秀宁闯宫讨公道,他都懒得搭理李元吉,更别说是暂时辅左李元吉了。 李元吉看出了马三宝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看出了马三宝并不在乎他,但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今天,你扮演的是我身边的侍卫,要是跟我策马并行的话,被人看到了,你的身份就暴露了。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回京了,还在暗中帮我吧?”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干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平阳公主府的人,还是平阳公主的心腹,他出现在齐王府,还帮齐王做事,那就意味着平阳公主选择了支持齐王。 这件事要是被太子和秦王知道了,对齐王,对平阳公主,都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他得隐藏身份,谨言慎行。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把面甲带上?”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马三宝从善如流,果断的带上了面甲。 李元吉没有再说什么,骑着马往曲池赶。 马三宝迟疑在三,又道:“那李仲文的事情……”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你把刚才见李仲文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我三姐,看我三姐怎么说。 我三姐要是非要保李仲文一支血脉的话,我可以出手。 我三姐态度如果没有那么坚决的话,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李仲文的死活,李元吉不在意,李仲文家里人的死活,李元吉也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李秀宁的态度。 如果李秀宁非要他保李仲文一支血脉的话,他可以出手。 如果李秀宁的态度没那么坚决的话,他也没必要去为一个将死之人费心费力。 反正,他在这中间又捞不到任何好处,没必要去当好人。 这偌大的长安城内,可以容得下任何人,唯独容不下好人,尤其是烂好人。 谁在这座城里当好人,尤其是烂好人,那下场一定很凄惨。 说话间,曲池到了。 李元吉懒得再在李仲文的问题上跟马三宝废话,在将胯下的宝马交给了曲池的管事以后,带着早已在曲池门口等候的薛氏兄弟,以及一众侍卫,气势汹汹的进了曲池内。 也不知道李建成是怎么想的,依旧选择了在临水殿设宴,招待两位兄弟。 李元吉赶到临水殿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尉迟恭和冯立分别带着一队人马,各自守在临水殿长廊的入口处。 两个人正在疯狂的用眼神杀死对方。 俗称‘你瞪我,我瞪你’。 “薛万彻,你也带着人守在此处,要是我有什么意外,你就别客气,见谁杀谁。” 李元吉走到长廊入口处,对薛万彻吩咐。 薛万彻也是个武痴,虽然没有赵成雍那么痴,但却十分好战,听到了有架打,还有机会杀人,兴高采烈的就答应下来了。 尉迟恭和冯立听到了李元吉的话,再也没心情用眼神杀死对方了。 两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李元吉身上,神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这也不怪他们,怪只怪李元吉说话太耿直了。 虽说大家现在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但是见了面,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像是李元吉这种甩开脸说实话的,在大唐,尤其是在大唐的权贵圈,实在是太少见了。 尉迟恭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唐数得着的莽撞人了,但是跟李元吉比起来,似乎还是个小巫。 “看什么看,不知道叫人啊?你们殿下没教过你们规矩吗?” 李元吉见尉迟恭和冯立神情复杂的盯着自己不说话,蛮横的喝问。 尉迟恭和冯立赶忙一起躬身施礼。 “参见齐王殿下,是臣怠慢了,肯定齐王殿下责罚。” 正文 第0500章 归我管! 李元吉哼哼了两声,丢下了一句‘懒得跟你们计较’,带着马三宝、薛万述、薛万均等人入了长廊。 长廊是由木头搭建的,由于一直依托在水上,被水汽经常侵蚀,所以衔接的没有那么紧实了,走在上面吱呀吱呀的作响。 李元吉在一阵阵密集的吱呀吱呀声中,赶到了长廊尽头的临水殿。 李建成和李世民早就到了,正在殿内推杯换盏。 隔着殿门都能听到他们劝酒的声音,也能听到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 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到了这些声音,还会以为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什么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呢。 “元吉来了?快快落座!” 李元吉刚一进殿,李建成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李建成的举止变优雅了,谈吐也变客气了,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和煦了起来。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了解李建成的性格,了解李建成的为人,李元吉都以为以前的那个李建成是个冒牌货,眼前的这个李建成才是真正的大唐太子李建成。 不过,李建成无论怎么变,无论变成了什么样,都跟李元吉没太大关系。 李元吉在李建成的招呼下,在李世民对面坐下。 兄弟三人呈三角形,占据了殿内最尊贵的三个位置。 其他人只能坐在他们下首当背景板。 “元吉,你可来晚了,得罚酒。” 李建成在李元吉坐定以后,乐呵呵的举起酒盏说。 李元吉一开口就怼的李建成没话说了,也怼的殿内的其他人纷纷闭上了嘴。 “没下毒吧?” “……” 殿内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李建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笑了。 “齐王殿下,您在胡说什么,我家殿下好心请您赴宴,您怎能如此污蔑我家殿下?” 魏徵坐在殿内的一个后位上,神情肃穆的喝问。 所谓的后位,也叫侧位,就是殿中两排主位之后的位置。 “哈哈哈哈,齐王殿下快人快语啊。魏徵,齐王殿下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纵然是说错了话,也不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程咬金坐在李世民身后不远处,拎着酒壶,哈哈大笑着说。 李建成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世民笑眯眯的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一副看戏的样子。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看了一眼魏徵,又看了一眼程咬金,冷淡的道:“我们兄弟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 魏徵胸中噌的一下冒起了一股邪火,程咬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他们,而是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道:“你们手底下的人,你们是怎么教的,一点儿尊卑也不懂吗? 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他们插嘴了?” 李建成脸上闪过了一道怒容,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也有点不自然。 不过,李世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重不轻的对程咬金喝斥道:“知节,别没大没小的。” 李建成见李世民当场教育起了手下,他不教育好像也说不过去,当即神情难看的对魏徵道:“魏洗马,不得无礼。” 魏徵强压下胸中的邪火,没有再说话。 程咬金先是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又乐呵呵的冲李元吉抱拳道:“臣没读过几年书,也不知道什么礼数,得罪之处,还望齐王殿下不要怪罪。” 李元吉冷淡的点了一下头,看向李建成道:“大哥,你请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酒吧?如果是这也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我府上的乌龟马上要下王八蛋了,我得回去看看乌龟到底是怎么红杏出墙的。” “噗……” 程咬金被李元吉这话逗的喷了秦琼一脸酒。 “二哥……” 程咬金赶忙向秦琼赔罪,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秦琼用不怎么自然的语气说了一句,“下次注意点……” 其他人被李元吉这话逗的也想笑,只是碍于场合,没办法笑出声,更没办法像是程咬金一样乱喷。 虽然他们都不明白‘乌龟’、‘王八蛋’的深意,但是联系上后面的乌龟红杏出墙,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在这种正经的场合,有人正经的说不正经的话,对他们的‘杀伤力’极大。 “程大脑袋,你笑什么笑,你不是被调去康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擅离职守了?那我可得参你一本!” 李元吉就像是个刺猬一样,看谁不顺眼,看谁露头,就对谁输出。 程咬金被李元吉这话给整蒙了,他脑袋也不大啊,就是胡子多了一些,怎么就成程大脑袋了? “回话……” 秦琼在程咬金发愣的时候提醒了程咬金一句。 程咬金回过神来,草草的拱了拱手,瓮声瓮气的道:“臣上个月就被调回来了……” 李元吉‘耿直’的道:“那岂不是没到康州就回来了?” 程咬金紧紧的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元吉今天就是来找茬的,谁跟李元吉对上了,或者被李元吉盯上了,谁就得挨怼。 他虽然喜欢凑热闹,但却不喜欢挨骂。 李元吉见程咬金‘败了’,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建成道:“你这调令也不行啊,人还没调到康州就失效了。” 李建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再也维持不住和善的笑容了。 他盯着李元吉冷声道:“元吉,你闹够了吗?”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闹?不是大哥你先跟我闹的吗?” 李建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世民有心摆一摆二哥的架子,希望李元吉能好好说话,但一想到李元吉今天是见谁怼谁,就没有开口自讨没趣,当即装起了木雕泥塑。 “你明知道赵州李氏伤了我的人,我正在找他们的茬,你还要庇佑他们,还要请我过来说和?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卖力的帮他们。 难道在你心里,他们给你的好处,比我的脸面还重要吗?” 李元吉收起了笑容,盯着李建成毫不客气的质问。 李建成阴沉着脸道:“他们只是伤了你的人,又不是杀了你的人,给你赔礼道歉就够了,你何必赶尽杀绝呢?” “对对对,我李氏上下愿意向齐王殿下赔礼道歉,但凡是我李氏有的,齐王殿下又能看得上的,我李氏一并奉上。” 坐在魏徵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李建成说完话以后,紧跟着开口。 李元吉只是定定的盯着李建成,没有搭理中年人,“现在想起赔礼道歉了,早干嘛去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我没看到任何一个赵州李氏之人登门赔罪。 如今被我收拾的受不了了,才想起赔礼道歉了? 晚了!!” 李建成微微咬牙道:“元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母亲教给我们的道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那是母亲教给你们的道理,可没教过我。” 李建成牙咬的更紧了。 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道:“元吉,母亲肯定教过你,只是你忘了而已。” 李世民这是在维护太穆皇后的名誉,并不是在帮李建成。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没有再提太穆皇后。 太穆皇后的名誉,不仅是李世民这个太穆皇后身边的宠儿的底线,也是李渊的底线,更是天下绝大多数遵守孝道的人的底线。 所以不好深谈,更不好去抹黑。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这个。 父母有错,不能说,也不能宣扬,还得帮忙掩饰。 这就是孝。 如果四处乱说,四处宣扬,破坏了父母的名声,这就是不孝。 这是一个极其不讲理的讲究,也是一个极其不讲理的规矩。 李元吉即便是贵为亲王,也不好去触碰。 “元吉,你说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赵州李氏?” 李建成算是看出来了,李元吉跟赵州李氏之间的矛盾,已经没办法用说和来解决了,所以他也不用跟李元吉虚与委蛇了,他直接跟李元吉谈起了条件。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赵州李氏?简单!我要赵州李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脑袋!” 李建成扶案而起,低喝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跟赵州李氏和谈!” 李建成脸上闪过一道怒容,喝斥道:“你为了手下的一个部将,在赵州大兴刀兵,你不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吗?!” “呵呵!” 李元吉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李建成恼了,喝问道:“你笑什么?”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在赵州做什么,关你屁事!” “嘭!” 李建成不仅恼了,也怒了,拍着案几怒喝道:“我是大唐的储君,你祸乱我大唐的疆域,焉能说不关我的事?!” 李元吉瞥了李建成一眼,道:“那又如何,河北道归你管吗?” 李建成恼怒的攥起了拳头,刚要开口。 李元吉又掷地有声的道:“归我管!你想插手河北道的事,先让父亲罢了我这个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再说!” 正文 第0501章 剥夺李建成权势的罪魁祸首 “你放肆!!” 李建成拍案怒喝,李元吉的话说的太过分了,完全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李元吉毫无惧色的讥笑道:“是我放肆了,还是大哥欺人太甚了?” 李建成双眼喷火,又要仗着身份说教。 李元吉又讥笑道:“大哥别忘了,是赵州李氏先打的我的脸,不是我先找的赵州李氏的麻烦。大哥如今不帮我这个自己人,反倒帮赵州李氏一群外人。 大哥觉得,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占得住理吗?” 李世民听到这话,终于不装聋作哑了,他点点头道:“元吉说的在理,大哥,这种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你可不占理啊。 你、我、元吉,再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不帮着元吉欺负外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元吉呢?” 李建成凶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觉得李世民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这里充好人。 事情要是落到了李世民身上,李世民肯定做的比他还过分。 李世民就像是没看到他凶狠的眼神一样,乐呵呵的对李元吉道:“元吉啊,这件事情上大哥不支持你,我支持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李世民贼的很,眼见李元吉和李建成闹僵了,毫不犹豫的开始向李元吉示好。 至于李元吉会不会领他的情,会不会倒向他,他毫不在意。 只要李元吉不倒向李建成,那对他而言就是好消息。 李元吉要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开始跟李建成对着干,又或者开始暗地里给李建成使绊子,那对他而言就更好了。 李建成见李世民开始向李元吉示好,还扬言要帮李元吉,目光变得更凶狠了,语气也变得冷冽了许多,“世民!这里面没你的事!” 李世民满不在乎的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淡淡的道:“要是没我的事,大哥何必请我过来呢?大哥既然请我过来了,那就说明有我的事。” 说到此处,又看向了李元吉,笑眯眯的道:“虽然赵州李氏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可元吉的事情跟我就有关系。 我再怎么说也是元吉的二哥,元吉被人欺负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李建成一下子把矛头对准了李世民,咬牙切齿的道:“这么说,你也要插手这件事?” 李世民淡然笑道:“如果元吉求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此处,李世民又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 李世民不怕李元吉求他,也不怕李元吉在求他的时候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就怕李元吉不求他。 李元吉要是肯求他的话,他根本不用在这里跟李建成说什么废话,他可以快速的跟李元吉联手,将李建成和赵州李氏一并铲除。 有李元吉帮忙的话,他做事也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因为他无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李元吉都能帮他背锅。 李元吉有这个资格。 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还不用担心名声受损。 可惜,李元吉明显没有求他的意思,他也只能过一过嘴瘾,装一装好哥哥,示一示好。 李建成听到李世民这话,目光一下子又落到了李元吉身上,眼中依旧充满了凶狠。 对于李建成凶狠的目光,李世民没在意,李元吉自然也不会在意。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李世民也好,他也罢,也不会活到这个时候。 “元吉!你当真不肯放赵州李氏一马?” 李建成双眼含煞,厉声惧色的质问。 李元吉冷冷一笑,伸手就提起了面前的案几,对着魏徵身后的那个中年人就丢了过去。 然后在中年人的惨叫声中缓缓站起身,不屑的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这就是他的态度。 他有一个在李渊面前都敢殴打朝廷命官的人设,又岂会因为李建成三言两语就服软。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必须弹劾他!” “必须奏请圣人严厉的处罚他!” “……” 一众李建成的属官,在看到李元吉将李建成的面子扔到地方疯狂的蹂躏了以后,义愤填膺的喊着。 李世民在李元吉的背影快要消失的时候,也甩了甩衣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淡淡的说了一句,“诸位还是省省吧,他当众打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见我父亲拿他怎么样。你们就算是将弹劾他的奏疏塞满太极殿,也不会伤到他一根汗毛。” 说完这话,李世民不再搭理任何人,背负着双手,出了临水殿。 程咬金、秦琼、张公谨等人见李世民走了,也纷纷起身向李建成一礼,追了出去。 李建成在李元吉、李世民都走了以后,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道:“我这就进宫去面见父亲……” 说起来,李建成的这个太子当的也憋屈。 上面有雄才大略的父亲压着,底下有两个被父亲宠坏了的弟弟挤着,他实在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 最重要的是,在他父亲看来,他身为大唐的太子,以后要继承大唐的大统,大统的一切都是他的,没必要去跟两个弟弟抢那些微不足道的权力。 所以,他的父亲只给了他监国、参政、议政等权力,没有给他太多兵权,反倒是给了他两个弟弟不少兵权,甚至还将陕东道、都畿道、并州、河北道等多地划给了他两个弟弟做自留地,这让他在两个弟弟面前毫无威严可言,被两个弟弟冒犯了,也没有反制的手段,只能到宫里去求助父亲,请父亲为他主持公道。 其实他当太子当的之所以如此憋屈,也是李渊刻意为之的。 李渊不是给不了他更大的权力,也不是给不了他远超于两个弟弟的兵权。 李渊是不能给。 李渊经历过隋末乱世,也经历过前隋的皇位更替,知道皇帝和太子即是天生的一对父子,也是天生的一对敌人。 李渊明显是不想像前隋文帝一样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不敢给他太多的权力和兵权。 前隋文帝是怎么死的? 前隋炀帝对外宣称说,是重病缠身,不治身亡。 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前隋文帝极有可能是死于前隋炀帝之手。 当时,前隋文帝确实重病缠身,但还没有死,前隋炀帝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料理他的后事。 前隋文帝知道此事以后,大怒,将前隋炀帝叫道寝宫质问,只是还没等到前隋炀帝赶到他的寝宫,他的一位夫人就跑到他寝宫告状,说是前隋炀帝要非礼她。 前隋文帝这才看清楚了前隋炀帝的真面目,当即就命两位重臣草诏废了前隋炀帝的太子之位。 结果,还没等到诏书传出宫,就被前隋炀帝知道了。 前隋文帝利用手里的权力和兵马,果断拿下了草诏的人,并且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去照顾前隋文帝。 然后,没过多久,前隋文帝就不治身亡了。 至今,长安城的坊间仍旧流传着相关的传闻。 有人说前隋文帝是被前隋炀帝的心腹张衡用刀杀死的,血溅了一屏风。 所以有好事者将其编成了一出木偶戏,叫‘血溅屏风’。 还有人说前隋文帝是被前隋炀帝的心腹张衡用毒毒死的。 所以也有好事者将其编成了一出木偶戏,叫‘蛟吞龙’。 反正,关于前隋文帝的死,坊间众说纷纭,没有定数,但无一例外,前隋炀帝在里面扮演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有前隋文帝这么个‘大孝子’在前,李渊怎么可能给李建成更大的权力,更多的兵马? 李渊担心李世民坐大以后容不下兄弟,难道就不用担心李建成坐大以后容不下他? 天家无亲情,说的可不仅仅是兄弟,也有父子。 所以李渊在面对李建成的时候,说什么也得留一手。 不为别的,就为不重蹈姨父的覆辙。 所以,李建成当太子当的憋屈,也怨不得旁人,要怨就只能怨他那个不干好事的表叔,要不是他表叔开了个坏头,他也不至于当太子当的这么憋屈。 李建成的憋屈,李世民和李元吉是体会不到的。 因为他们不是嫡长子,也不是太子,这种憋屈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相反,他们比李建成更得李渊宠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所以他们在面对李建成的时候,不需要低声下气的说话,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李建成叫板,李建成还拿他们没脾气。 甚至,他们联起手来跟李渊叫板的话,李渊也拿他们没脾气。 因为在李渊的溺爱和放纵下,他们两个已经牢牢的攥住了大唐的半壁江山。 毫不夸张的说,李渊跺跺脚,大唐会不会抖三抖,没人知道,但他们跺跺脚,大唐一定会抖三抖。 这就是他们现在所掌握的权势。 强大、有力,且残暴。 只不过掌握着这么大权势的人,要是不干人事,那就让人很无语了。 李世民出了临水殿,走过长廊,看到长廊入口处的景象以后,就很无语。 正文 第0502章 李元吉想要什么? 因为他看到他的弟弟,嚣张跋扈的齐王殿下,正在欺负他的部将尉迟恭。 他往前两步,没好气的道:“元吉,你在临水殿内受了大哥的气,也没必要拿我的部将撒气吧。”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他瞪我,他对我不满!” 尉迟恭一张脸涨的通红,咬着牙为自己辩解,“臣没有!” 李世民又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尉迟恭的面前,无语的道:“他之前被你打的好几个月没下床,那还敢瞪你,那还敢对你不满。 你就别欺负他了。” 李元吉又哼了一下,看向尉迟恭道:“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我就打死你。” 说完,还扬了扬拳头。 尉迟恭是敢怒不敢言啊! 要不是打不过,他那会受这份鸟气! “我们走!” 李元吉扬完了拳头,对薛氏兄弟等人吩咐了一句,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长廊前。 “你等等!” 李世民叫住了李元吉。 李元吉回过头道:“二哥有什么指教?难道要像是大哥一样,帮着外人欺负我。”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神情复杂的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刚才我在临水殿内说过的话,你听到了吗? 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差人过去帮你。 赵州李氏虽然树大根深,但你我兄弟联手,一定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李世民这是一番好意,但目的并不单纯。 李元吉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多谢二哥,如果我应付不了赵州李氏的话,一定会去找二哥帮忙。”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也跟着点了一下头,带着薛氏兄弟等人匆匆离开了。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一脸惆怅的感慨道:“你们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咬金挠了挠头道:“什么怎么想的?” 李世民瞪了程咬金一眼,没好气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别跟我装糊涂。” 程咬金尴尬的笑道:“可是臣真的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啊。” 李世民又瞪了程咬金一眼,无语的道:“你说他不支持我大哥,也不支持我,又不惦记那个位置,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程咬金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如果他知道的话,早就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说出来了,哪还用李世民问。 李世民看向了秦琼,秦琼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殿下,您是知道的,臣等只会打仗,不懂这些。” 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啊,一个两个的都跟我装糊涂。” 程咬金干巴巴的笑道:“不是臣等跟您装糊涂,而是齐王殿下行事没有章法,又不贪那个位置,所以臣等实在猜不到齐王殿下想要什么。” “也许……他想要美人,想要钱。” 张公谨突然开口。 李世民错愕的看向张公谨。 张公谨又道:“臣只是根据他从殿下手中要走洛阳到扬州的漕运的事情,胡乱猜测的。” 程咬金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道:“嗯,他不贪权恋势的话,那他就是贪钱,贪美人。” 李世民就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张公谨和程咬金道:“你们觉得,以我们兄弟的地位和权势,需要在乎这些?” 程咬金果断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张公谨一脸的尴尬。 也对,李元吉作为大唐最具权势的四个人之一,钱也好,美人也罢,根本不用刻意的去追求,他只要需要,这些都会主动送上门。 “他如果贪钱的话,根本不用借着漕运去谋利,他只需要将他在洛阳做过的事情,再在长安城内做一遍,便足以富甲天下。” 李世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没有再搭理程咬金和张公谨。 因为他看的很清楚,程咬金和张公谨就是在趁机插科打诨。 什么李元吉想要美人,想要钱? 李元吉要是想要美人的话,早就去宫里忽悠李渊张榜采女了,到时候全天下的美人全部汇聚到长安城,他还不是随便挑?他还用想? 就他父亲那个体格子,宫里现有的嫔妃都不一定照顾得过来,又怎么可能广纳采女。 到时候还不是李元吉想要那个就那个,李元吉要是高兴了,全要了,他父亲也不会说啥,甚至还会问李元吉够不够,要不要再张一次榜。 他父亲人老体衰,已经没办法为李氏开枝散叶了,所以他们兄弟之间要是有人不介意做李氏的种马的话,他父亲绝对不介意大开方便之门。 李元吉要是想要钱的话,早就在长安城内开始倒卖官爵了,他如今掌控着河北道,手里的官员缺口极大,还不是想卖那个卖那个? 李元吉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肯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所以,说李元吉想要美人,想要钱,纯粹是无稽之谈。 李世民也知道,他再怎么问,程咬金等人也不会给他一个答案,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猜到答案,所以就懒得再问了。 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尉迟恭道:“你是怎么惹他了?” 尉迟恭羞怒的道:“臣没惹他!” 李世民不解的道:“那他干嘛找你茬?” 尉迟恭咬着牙道:“臣就是在你们进去了以后,瞪了那个叫薛万彻的两眼,谁知道那个狗东西在齐王殿下出来了以后,就跑过去告臣的状,然后臣就被齐王殿下给盯上了。” 李世民以手扶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护短,这是他们父子相承的天性,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他父亲护短,他也护短,李元吉显然更护短,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大哥’也不好去指责李元吉那个‘二弟’。 “行了,回去吧。”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招呼了一声,带着程咬金等人离开了长廊前。 就在李世民一行离开长廊前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带着薛氏兄弟等人到了曲池门口,从守门的管事手中接过马,李元吉对薛氏兄弟吩咐了一句,“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今天的事情已经了解了。” 薛氏兄弟齐齐抱拳一礼,没有多说什么,就骑着马先行一步离开了。 马三宝在薛氏兄弟走了以后,掀开了面甲道:“殿下,您刚才在长廊前刁难尉迟恭,是不是有失身份啊?”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在教我做事?” 你以为我愿意? 我那是为了维护嚣张跋扈的人设! 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人设,我早就用冷嘲热讽之术、大阴阳术,挖苦的李建成找地缝钻进去了。 也早就揭穿了尉迟恭那个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嚣张跋扈的性格了。 我容易嘛我?!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您这么做,有失身份……” 马三宝苦笑着说,他总觉得李元吉在他和薛氏兄弟等人面前是一个样,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面前又是一个样。 他现在不知道到底那个才是李元吉真正的样子。 “我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可失的?”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问。 马三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元吉又道:“现在已经算好了,骂我的人少了。早两年,我在长安城内就是人嫌狗厌,谁听到我的名字都会骂两句,所以我身份再高,再怎么注重得失和礼仪,别人该骂我的时候,还是会骂我。 所以我干嘛不活的自在一点,干嘛要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去给别人看。” 马三宝愣了愣,忍不住道:“您这是在影射太子殿下的吧?”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说完这话,李元吉就骑着马窜了出去。 马三宝在原地愣了几个呼吸,苦笑了一下,骑着马追了出去。 一行人回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刚好是晌午。 李元吉没有急着回九道宫,而是在山下的精舍内停留了数个时辰。 在这数个时辰中,他分别见了府上的侍卫头领,以及谢叔方,对九龙潭山四周,以及九道宫上下的防务,重新做了一遍部署和调整。 他在临水殿里怼李建成的时候,怼的虽然痛快,但他必须承担怼完李建成的代价。 他所料不差的话,李建成在对李世民动手的时候,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必须做出一些布置,以保杨妙言等人的安危。 在布置好一切以后,李元吉准备上九道宫,只是还没动身,刘俊就到了。 一见面,刘俊就苦着脸道:“殿下啊,您到底怎么惹着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跑到圣人面前告您的状,让圣人严惩您。 圣人差臣过来问问。” 李元吉请刘俊到凉亭里坐下,吹着山中吹来的凉风,懒洋洋的道:“恐怕不仅仅是差你过来问问吧?” 刘俊苦笑着没说话。 李元吉又道:“是不是还让你一并宣读了对我的惩罚?” 刘俊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讥讽的一笑。 李建成都不要脸到跑去找李渊告状了,李渊要是不给他这个面子,那他这个太子就太不值钱了。 “所以,我父亲打算如何惩罚呢?” 李元吉盯着刘俊问。 刘俊忍俊不禁的道:“还是老样子,禁足。” 李元吉撇撇嘴,嫌弃的道:“我父亲也真是的,都没一点新意。他难道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吗?比如说拿一堆金银珠宝将我埋住,让我尝尝被金钱掩埋的痛苦,再比如拿一堆孤本珍品让我学习,让我尝尝头悬梁锥刺股之苦,再比如拿一堆……” “殿下啊,那还是惩罚嘛?!” 刘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懒散的道:“行了,我知道了,禁足嘛,我不会乱跑的。” 刘俊赶忙端正起了态度提醒道:“殿下,这次可是真禁足,您除了九道宫外,哪里也不能去。” 李元吉看向刘俊道:“去了又能怎样?” 刘俊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帮李渊传旨这么多年,敢跟李渊的旨意讨价还价的,敢当面说出要违背李渊旨意的,就这么一位。 正文 第0503章 阿郎的手太大,我一个人握不下 “行了,不逗你了,我父亲的旨意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元吉见刘俊被怼的无话可说,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 刘俊苦笑着施礼道:“多谢殿下,臣先行告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 刘俊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刘俊走后,李元吉带着马三宝回了九道宫。 回到宫里的时候,刚好看到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四个小家伙正围着一座冰鉴在读书。 冰鉴中散发出丝丝凉气,给如同火炉般的大殿增添了一丝凉意。 四个小家伙簇拥在冰鉴前,贪婪的享受着这一丝凉意。 李絮似乎是觉得仅仅是感受一丝凉意还不够,还想从冰鉴中拿出一块冰块来切身的感受一下。 结果刚伸出小手,就被李承乾给打掉了。 李承乾在李絮气鼓鼓的神情中,好心的提醒道:“小心冻伤……” 李絮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道:“哪里会冻伤?!” 坐在殿中捧着一个小冰鉴纳凉的教养嬷嬷被他们两个的小动作给惊动了,厉声喝斥了一句,“不得喧哗!” 李承乾赶忙正襟危坐,捧起了手里的书开始读。 李絮则冲李承乾吐了吐舌头,才装模做样的拿起了她自己手里的书开始读。 只是她坐在那里扭来扭去的,书还拿反了,完全不像是在读书的样子。 “父亲!” 李承业也没有用心在读书,虽然手里的书盖在脸上,可是眼珠子在疯狂的乱瞟,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李元吉到了的,当即也顾不得礼仪,惊喜的大喊了起来。 李令、李絮听到父亲到了,一个个都惊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甩开了手里的书本,撒着欢的往父亲面前跑。 “你们要做什么?忘了你们在干什么吗?” 教养嬷嬷冷冽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她们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乖乖的站在原地。 李令还好,只是瘪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李絮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了打转了,一副被人欺负了,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样子。 李元吉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严厉的教导李令和李絮,可此刻看到了两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就软了。 当即,李元吉看向了正在起身向他施礼的教养嬷嬷道:“秦嬷嬷,今日酷暑难耐,孩子们在殿内闷着,也无心做学问,更无心学礼仪,不如就……” “不如就找个凉快的地方,让他们去做学问。”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还搀扶着哆哆嗦嗦的大肚婆王阮,也不等李元吉说完话,就果断开口。 李元吉听到杨妙言这话,再看杨妙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不知道说啥好了。 王阮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元吉,在向李元吉求助,希望李元吉能帮她摆脱‘魔掌’。 她虽说怀了李元吉的孩子,地位有所提高,但还没高到跟杨妙言并驾齐驱的地步。 以她背后氏族的底蕴,以及李元吉对她的宠爱程度,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跟杨妙言并驾齐驱的地步。 所以,她根本没资格让杨妙言搀扶着她。 如今,杨妙言强行搀扶着她,这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 若不是杨妙言强行拽着她的手腕,她早就逃离此地了。 一面是怀了自己孩子的夫人,一面是前身留下的孩子。 李元吉几乎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对,妙言说的对,找个凉快的地方带承乾他们去做学问。” 秦嬷嬷是个人精,早在伺候太穆皇后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今在这方面的成就已经达到了化境,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即,她笑吟吟的道:“既然两位殿下开口了,那奴婢这就带几位小殿下去一个阴凉的地方做学问。” 说着,便吩咐殿内其他帮着她一起教养李承乾等四个小家伙的宫人,带上了四个小家伙,以及四个小家伙日常用的东西,匆匆离开了殿内。 李令、李絮在离开了时候,小嘴瘪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李元吉敢肯定,此时此刻,在李令、李絮心里,杨妙言绝对是天底下最恶的恶大母。 “原来阿郎跟我想的一样啊,我还以为阿郎对我管家有所不满,想带我管家呢。” 杨妙言在秦嬷嬷带着李承乾等四个小家伙离开了殿内以后,松开了王阮的手腕,吩咐了身后跟着的侍女搀扶起了王阮,自己甩了甩衣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笑吟吟的说着。 李元吉赶忙跟着笑了起来,走到杨妙言身边坐下,拉着杨妙言的手道:“怎么会呢,我既然说了将后宅里的一切交给你管,那我就不会插手。”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您哪是不会插手啊,您是胡乱插手。” 杨妙言这话一语双关,李元吉听的一脸尴尬。 杨妙言之所以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如此刁难他,也怪不得杨妙言。 存粹是他的锅。 他辛勤耕耘了那么久,杨妙言这个正妻是一个也没怀上,王阮这个姬妾倒是先怀上了,不仅如此,四个新罗女子中,也有一个怀上了。 虽说他宠幸新罗女子的时间不长,但架不住人家姐妹四个会玩,而且还一起上阵。 在种子没问题的情况下,人家姐妹四个一起上阵,怀孕的几率可不就比杨妙言大嘛。 如今,眼看着姬妾们一个个都怀上了,自己一个正妻却没动静,这让杨妙言很尴尬。 杨妙言要是不耍一耍她正妻的威风,那她在这个府上就活不成了。 这是封建思想在作祟。 李元吉完全能理解,也完全迁就着杨妙言。 不为别的,就为家庭和谐。 “我以后绝对不乱插手了,以后你让我把手放在哪里,我就把手放在哪里。” 李元吉义正言辞的保证。 杨妙言愣了愣,笑吟吟的拉着李元吉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那以后阿郎就把手放在我这里可好?”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好!” 杨妙言先是开心的一笑,然后又遗憾的将李元吉的手拨开道:“阿郎知道疼我,我很开心,只是阿郎的手太大了,我一个人可握不住。 再说了,想握阿郎手的人很多,我将阿郎的手留在我这里,别人会说我是妒妇的。” 李元吉重新把手放在杨妙言的腿上,豪迈的道:“妒妇就妒妇,我就喜欢妒妇!” 杨妙言瞬间被逗的喜笑颜开,一脸幸福的往李元吉肩膀上一枕,小声的道:“也就是你宠着我,换做是别人,碰到我这种生不出孩子的主妇,早就将我扫地出门了。” 李元吉捏了捏杨妙言的小脸蛋,宠溺的道:“今晚就跟你生一个!” 杨妙言猛然抬起头,兴高采烈的道:“真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杨妙言顿时站起身,喜滋滋的道:“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嗯!”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杨妙言兴冲冲的带着一堆爪牙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望着王阮那像是谁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紧跟着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想要孩子想疯了,还是被王阮和新罗女子给刺激到了,在学了一大堆有助于她生儿子的药膳以后,又缠着府上唯一的女大夫,学了一大堆能助她生儿子的房中术。 如今跟她同房,需要提前准备,且仪式感满满。 李元吉也不好告诉她,她所学的那些房中术根本就不可能助她生儿子。 毕竟,能不能生,看的是身体,能不能生儿子,看的是概率。 在一切跟概率有关的事情上,想要准确的达成自己心中的目的,那就必须多努力。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歪门邪道。 杨妙言如今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歪门邪道上,李元吉也不好抹杀她的希望。 如果抹杀了,天知道这个想要孩子想疯了的女人会干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 在看过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等人的本纪以后,李元吉对美人心计有相当深刻的认知。 论猛,一百个女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但论毒,一百个男人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 虽说杨妙言天性纯良,不可能像是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等人一样,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但伤害自己也不行啊。 李元吉可没想过换老婆。 虽说杨妙言没有像是郑观音一样长得美得冒泡,也没有像是长孙一样成为一个顶尖的贤内助,但杨妙言性格单纯,为人善良。 在这座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的长安城内,杨妙言这种不擅长勾心斗角,且性格单纯的人,简直就是一片净土。 李元吉可不希望娶一个喜欢勾心斗角的老婆回来,每天在府上给他上演美人心计。 所以,杨妙言这种老婆,最适合他。 虽然杨妙言在生气的时候会使点小性子,但基本上都是点到即止,不会闹的太过火,他能容忍。 正文 第0504章 不行把路让开!! “呼……” 李元吉在殿内胡思乱想着,享受着冰鉴内传来的丝丝凉意,在享受完了凉意,眼看着冰鉴内的冰块化成水以后,长出了一口气,赶往了寝宫。 到了寝宫,在应付完了繁琐的仪式以后,跟杨妙言胡乱折腾了一番,一晚上就过去了。 …… 翌日,清晨。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吃了一点早膳,赶往了祈园习武。 在打完孙思邈传授的拳法,练了一会儿刀,射了一会儿箭以后,凌敬到了。 “殿下……” 李元吉在接受了凌敬的参拜以后,请凌敬到演武场一侧的凉棚内坐下,吩咐凌敬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以后,疑问道:“有何要事?” 凌敬斟好茶拱手道:“殿下昨日去曲池见太子殿下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端起了凉茶猛灌了起来。 凌敬又道:“殿下跟太子殿下聊的不愉快?” 李元吉咕嘟咕嘟的灌完了茶杯里的凉茶,长出了一口气道:“当然聊的不愉快了,他帮着外人对付我,怎么可能聊愉快?” 凌敬苦笑道:“听说您丝毫没给太子殿下面子,将太子殿下骂的无地自容?” 李元吉放下茶杯,自信的道:“无论是动拳头也好,动嘴也罢,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 凌敬脸上的笑容更苦了,“您倒是痛快了,可谢叔方却因此倒大霉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我大哥动谢叔方了?” 凌敬点着头道:“今晨的时候,太子洗马魏徵以窦轨被斩以后,益州无人坐镇,动荡不安为由,奏请有谢叔方出任恭州刺史,代替窦轨坐镇益州南境。 太子殿下已经应允了,并且传旨给了门下省,让门下省商议,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旨意传到谢叔方府上。”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恭州?” 此时的恭州说的可不是山城重庆,而是汉时的朱提郡,属益州南境,是百蛮汇聚之地,相当混乱。 如今,是朝廷发配重犯的地方,像是此前参与到杨文干造反案中,罪不致死的一干人等,就被发配到了恭州,以及邻居恭州的巂州。 魏徵如今奏请让谢叔方去恭州出任刺史,那么跟发配无异。 虽说谢叔方去了以后,能继承窦轨的一部分遗产,成为益州权柄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但就恭州那个条件,谢叔方去了以后,即便是权柄再大,也不一定有人听。 毕竟,百蛮汇聚之地,是汉蛮混治,名义上是以大唐的律法为准,可私底下是以百蛮各自的习俗为准。 谢叔方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去了以后,也很难大展拳脚。 “对,恭州。” 凌敬重重的点着头道。 李元吉眉头一展道:“所以我大哥这是在报复我?” 凌敬再次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讥笑道:“那他为什么不选你们,反倒是选了谢叔方?”…凌敬愣了一下,不明白李元吉为何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可能是觉得谢叔方跟随您的时间最长,跟您的感情最深,所以谢叔方被调去恭州以后,您会心疼吧。”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那他的妻子就不心疼了,他的老泰山就不心疼了?” 凌敬又是一愣,愕然的瞪起眼。 李元吉看向凌敬感慨道:“我大哥太急着报复我们了,以至于出了昏招。如果他将你、薛万述等人调走的话,那我还真会心疼一二。 可他将谢叔方调走,我一点儿也不心疼,甚至还有几分等着看戏的兴致。” 凌敬愣愣的道:“殿下的意思是……淮安王殿下不会袖手旁边?” 李元吉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王叔虽然子女众多,可是他最疼的就是怀德,因为怀德是他唯一的嫡女。 我大哥现在要将他的女婿丢去恭州教化野人,还要毁他女婿的前程,你说他答不答应?”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即便是我们不出手,淮安王殿下也会出手阻止此事?” 李元吉笑道:“那是当然。” 凌敬皱眉道:“可淮安王殿下对上了太子殿下,能有胜算吗?” 虽说李神通是李建成的叔叔,可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和权柄仍旧差着一等,李建成为尊,李神通为卑,所以李神通对上了李建成,未必讨得到好,说不定还会搭点东西进去。 李元吉淡然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王叔在朝堂上一直在代替我父亲说话,也一直以我父亲马首是瞻。 他要是求到了我父亲面前,你说我父亲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庇佑女婿这种事情,李渊没少干,所以李神通因为这种事情求到他头上,他肯定会给李神通一个面子。 此前柴绍挨打的时候,李渊之所以没有管没有问,不是因为他不想管不想问,而是因为殴打柴绍的是他的儿子,他不好管不好问。 要是换成旁人,早就被他五马分尸了。 所以谢叔方这一次肯定是有惊无险,李建成这一次注定会功败垂成。 凌敬听到李元吉这话,略微思量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即眉头一展,笑道:“圣人一定会给淮安王殿下这个面子,看来谢叔方这一次有惊无险啊。” 李渊是什么性子,凌敬多多少少也了解过。 昔日,李渊的儿子、女婿,伙同宇文歆一起丢了并州,李渊气的想杀人,但最终谁也没杀。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其中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女婿,至于宇文歆,纯粹是跟着他的儿子、女婿,占了便宜。 这要是只有宇文歆一个人的话,早就被五马分尸,夷了三族了。 凌敬记得,当时李渊是跳着脚的要杀女婿和宇文歆,被人劝了一句以后,哧溜一下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一点儿磕绊也没打。…由此可见,在护短这种事情上,李渊一直都是不遗余力的。 李神通作为他手底下的头号心腹,又经常代替他在朝堂上说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对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为了这么点事情求到他头上,他肯定会答应。 毕竟,人家帮他做了那么多,又是他的堂兄弟,他多多少少都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不然,人家以后还怎么不遗余力的帮他做事。 “这下,你不用为谢叔方担心了吧?” 李元吉笑着问。 凌敬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又笑问道:“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我还要练剑呢。” 凌敬神情古怪的看了李元吉一眼,据他所知,李元吉从来都不练剑,因为李元吉找不到趁手的剑。 齐王府所能搜罗到的各种宝剑,在李元吉手里都跟玩具似的,李元吉还怎么练。 所以凌敬觉得,李元吉说练剑是假,嫌弃他往九道宫跑的太勤才是真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了,就是您和秦王殿下一起清理的人已经清理完了,要通知我们的人收手吗?” 李元吉诧异的道:“人既然都清理完了,为何不收手?” 凌敬迟疑着道:“可秦王殿下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他这是在借机铲除异己?!” 凌敬点点头道:“不仅如此,他还将腾出来的位置安插上了自己人。” 李元吉微微一愣,陷入了沉默。 凌敬没有打扰,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良久以后,李元吉吩咐道:“你派人去见一见埋伏在我大哥宫里的人,问问他,我大哥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凌敬下意识的站起身,惊愕的道:“殿下是说太子殿下要动手了?” 李元吉缓缓点头道:“应该是,不然的话,我二哥也不会用如此粗暴的手段在宫里安插他的人手。” 凌敬赶忙道:“那要不要臣去找常何问问?” 常何是玄武门值守,李世民要在宫里做什么的话,不可能瞒他。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可以问,但他要是不愿意说的话,也不要逼他。” 凌敬郑重的点头道:“臣明白。” 李元吉摆摆手道:“速速去吧。” 凌敬再次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言,离开了九道宫。 晌午的时候,凌敬就再次出现在了九道宫内,带回来了一个让李元吉直皱眉头的消息。 “前些日子,有人向圣人谏言,希望圣人到九成宫避暑,圣人并没有采纳。可近些日子长安城内的天热的过分,宫里的冰消耗的很快,恐怕难以撑过今夏,所以圣人很有可能会在近期赶往九成宫避暑。 到时候肯定会留下太子监国。 太子殿下正在私底下做一些准备,秦王殿下察觉到了动静,也开始做起了准备。” 凌敬坐在凉席上,面色凝重的说出了他问道的消息。 李元吉听完这话以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杨文干都死了,一干人等也被处理干净了,怎么避暑这么茬还没过去?! 李建成,李世民,你们到底行不行?! 不行把路让开!! 你大爷的!! “你去,派人把九成宫给我烧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凌敬惊恐的瞪大了眼,“真,真要这么干啊?!” 李元吉橫了凌敬一眼道:“干个屁,长安附近能避暑的行宫又不止一个九成宫,纵然我们烧了九成宫,还有仁智宫、信福宫等多个宫殿。 我们烧一个两个还行,烧十个八个,烧得过来吗?!” 凌敬急忙道:“不是,我们烧圣人避暑的行宫干嘛?圣人避不避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吩咐道:“你派人去查查,看看被我大唐拒绝以后,突厥使节有没有离开长安城,如果离开了,又走到了何处,如果没出我大唐地界,立马报给我!” 。 圣诞稻草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0505章 那我就帮你一把! 说起来,突厥人此次到大唐求亲的过程挺滑稽的,前期他们有李建成支持,一切都很顺利,李元吉还准备亲自出手阻止此事呢,只是没等到他出手,内史令傅奕一个人就将突厥人和李建成一并给吊打了。 傅奕也没做什么夸张的事情,就是在朝堂上决议此事的时候,轻飘飘的提醒了所有人一句,现在颉利可汗的可贺敦,也就是颉利可汗的正妻义成公主,是大唐所有公主的表姨,也是大唐所有县主的姨姥。 中间差着辈分呢。 让姨侄共事一夫,有悖人伦。 虽说突厥人不在乎这个,但大唐人在乎,尤其是重视血统、重视道德、重视人伦的高门大户,最在乎这个。 李氏本就因为血统的问题被天下的高门大户诟病,如果再促成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的话,那就更被人看不起了。 李渊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当上了皇帝以后,就更好面子了。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祖宗们半夜叫到地底下去的危险,认了老子李耳做祖宗。 所以在听到傅奕这话以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突厥人的求亲。 至于突厥人还愿不愿意将突厥公主嫁过来,那李渊不在意,满朝文武也不在意。 反正在番邦女子嫁到大唐这种事情上,大唐又不吃亏,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就像是新罗的那位王女,对李世民的敬仰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亲近李世民。 她会不会‘拿下’李世民,就没人在意。 不过,突厥人似乎不喜欢倒贴这种行为,所以在李渊拒绝了突厥的求亲以后,再也没有提将突厥公主嫁过来的话题,只是挑了一个适当的机会,放了几句狠话,就匆匆的离开了长安城。 “殿下查突厥使节的动向做什么?”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要做什么,但他总觉得李元吉不怀好意,所以迟疑着问。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恶声恶气的道:“让你查你就查,哪来那么多废话。” 凌敬苦笑着道:“查其实不用查,因为突厥使节离开了长安城以后,并没有隐藏行踪,所以臣知道他们的动向。” 李元吉眉头一扬,追问道:“他们在何处?” 凌敬犹豫着道:“他们刚刚过了新平,再有三五日应该就会抵达萧关。”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是说他们要从萧关出关?” 凌敬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不解的道:“他们为什么要走萧关?” 虽说萧关是关中四关之一,也是关中人离开关中通往西域各地的重要关口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关口。 出了萧关,便是甘州地界,萧关也是属于甘州的一部分。 出了甘州,便是西突厥的地域。 而颉利是东突厥可汗,跟西突厥还有仇,他的使臣在完成出使以后,不直接回去,反倒跑到仇家的地盘上去浪,这让李元吉很不理解。 凌敬沉吟着思量了一会儿,摇头道:“臣也不知道……”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凌敬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瞪起眼道:“有问题?” 凌敬迟疑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离开了九道宫。 李元吉在凌敬走后,目光深沉的道:“大哥,既然你迟迟不肯出手,那我就帮你一把。” “来人呐?!” “属下在!” “召马三来见!” “喏!” “……” 在李元吉的传唤下,马三宝很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李元吉也没有跟马三宝寒暄,开门见山的道:“你此次回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马三宝不明所以的道:“不到二百……”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可是马卒?” 马三宝一脸狐疑的点点头。 李元吉又道:“实力如何?” 马三宝心头一跳,疑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道:“问你什么答什么!” 马三宝迟疑着道:“都是跟随臣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卒,不敢说以一敌百,但以一敌十还是能做到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召集他们,让他们到咸阳源上等我,我今晚会过去跟他们汇合。” 马三宝惊愕的瞪大眼道:“殿下要用他们做什么?” 李元吉又瞪了马三宝一眼,恶声恶气道:“不该问的别问!”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开口,躬身退下了。 李元吉在马三宝走后,吩咐人收了他和凌敬留下的残盏,赶往了九道宫的花圃去见杨妙言。 杨妙言对绝大多数花卉的好感一般般,唯独对牡丹情有独钟。 所以在九道宫里特地开辟了一块花圃,专门用来栽种牡丹。 李元吉赶到花圃的时候,杨妙言正在花丛中漫步,在一朵朵娇艳的牡丹衬托下,杨妙言显得更加的娇艳,小脸红扑扑、粉嘟嘟的。 只是李元吉无暇欣赏。 “妙妙……” 花圃里没有旁人,只有杨妙言一人,所以李元吉喊起了床第之间才会喊的‘闺名’。 杨妙言闻声抬头,就看到了某人在辣手摧花。 “别动我的花,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杨妙言急忙开口阻止,只是某人已经将花给折下来了。 杨妙言心疼的从某人手里抢过了花,怜惜的抚摸起了花瓣。 李元吉瞧着杨妙言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以你的性子,为什么会养这么霸道的花?” 杨妙言仰起头,错愕的道:“霸道?”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朵,怎么看怎么都没办法将它跟霸道联系起来,然后又仰起头,茫然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也没办法给她解释这花霸道在何处,毕竟,令这花传出霸道名声,以及奠定这花在华夏独特地位的那个人还没生出来,所以他赶忙转移话题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得帮我。” 杨妙言茫然的眨了眨眼,一脸不明所以。 出去就出去,还用帮忙? 公公的禁足令,真的能管住自己的丈夫不成? 李元吉也没有跟杨妙言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道:“我这一次会出去好几天,你必须做出一副我还在的样子。 我会对外宣称说在研究一种生儿子的秘术,不能被人打扰。 所以一日三餐需要你送到我住的地方,也需要你帮我拦着外人,别让他们闯进我住的地方。” 杨妙言听说李元吉要研究一种生儿子的秘术,小脸顿时变得红扑扑的。 这些日子,她没少拿从府上女大夫那里学来的‘秘术’跟李元吉潜心研究,其中一些‘秘术’的尺度大到夸张。 所以李元吉提起这个茬,她不由的会胡思乱想。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李元吉见杨妙言思绪不知道飞那里去了,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杨妙言回神,疑惑的道:“阿郎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我帮你隐藏行踪?” 李元吉神情一肃,一板一眼的道:“自然是去做大事!” “大事啊……” 杨妙言嘀咕了一句,没有再问。 男人家做大事,不是女人家该问的,这是大唐绝大多数权贵都在遵循的一种规矩。 就像是她管府上的事情,尤其是她在教育后宅里的女眷的时候,李元吉也不会过问一样。 男主外、女主内,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是真的得做到,也得努力去遵守。 男人家插手女人家的事情,会被人说成是没出息。 女人家插手男人家的事情,一家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这不是说重男轻女,而是很多卖命的事情,都是男人家在做,一个女人家跑出去做男人家的主,其他人怎么敢把后背和性命交给你? 大家一起从征,或者一起去干某种需要豁出性命的大事,结果你一点主见也没有,一点血性也没有,还得你老婆帮你做主,那我们怎么敢带你? 万一你老婆说的跟你想的、做的都不一样,那我们岂不是全被你给坑了? “我现在就去书房内做准备,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李元吉跟杨妙言交代了一声。 杨妙言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离开了花圃,赶到了书房,在挑挑拣拣取了一件最常用的兵器和甲胄以后,就在书房内等待起了天黑。 期间,杨妙言来过一次,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并且代替他将风声散布出去了,不需要他再刻意去交代。 李元吉对此很满意,拉着杨妙言温存了一会儿。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日头在西边沉下去半张脸,李元吉穿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背上了兵刃和甲胄,伴着漫天的晚霞,悄无声息的从九龙潭山的另一侧下了九龙潭山。 山底下有个庄子,里面仅有十几户人家,每一户都是宇文府上的佃户,每一户对宇文宝都忠心耿耿。 李元吉披头散发的遮着脸,庄子上的管事看到了他亮出的半块铜片以后,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依照他的吩咐给他准备了七八日的干粮,一些钱财,以及一匹不算太好的良马。 当然了,不算太好的良马,也仅仅是李元吉眼里的不算太好,要是放到了马市上,那就是一等一的好马。 正文 第0506章 追袭! 李元吉骑上马,踏着夕阳落下的黄昏,赶往咸阳源上。 咸阳源也叫五陵源,‘五陵年少争缠头’中的五陵说的就是五陵源,在咸阳古渡,也就是咸阳桥西北处二十多里的地方。 李元吉赶到约定地方的时候,就看到马三宝正带着一群如同马匪一样的家伙在一座巨大的土堆外四处张望,土堆四处还有不少石像,一个个都是名垂千古的人物。 因为马三宝等人围着的墓,不是别人的墓,正是千古一帝刘彻的茂陵。 茂陵在东西两汉的时候,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但到了大唐,也就那么回事。 周遭的百姓们除了没侵占茂陵的土地去耕种外,也没有刻意的去保护茂陵。 所以茂陵四周的空地,早就成了许多膏粱子弟打马球,以及孩童们嬉戏的地方。 偶尔会有敬重刘彻这位千古一帝的,带一些酒肉过来叩拜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元吉借着黄昏的余光,看着刘彻坟头上荒草成荫,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昔日,刘彻也是威震天下,名扬四海,称霸四方的男人,如今死了,躺进土堆里了,也就这样。也没见他坟头的草跟别人坟头的草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非要说一个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他坟头的草还没有别人坟头的草长得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坟头的土全是经过处理的土,能长草就很不容易了。 不像别人的,没经过什么处理,不仅长草没问题,长树也没问题。 “殿下?!” 马三宝年龄不小,眼睛却很尖。 李元吉已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完全看不出容貌的人了,但马三宝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是谁,当即就带着一堆手下们迎了上来。 李元吉看到马三宝,皱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我似乎没让你来吧?” 马三宝穿着一件破衣烂衫,扛着一柄大刀,像是个马匪一样,乐呵呵的道:“臣这不是怕您使唤不动臣手底下的这些人吗?” 不等李元吉开口,马三宝又乐呵呵的道:“臣虽然不知道殿下要去做什么,但臣知道殿下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想被人发现,所以臣让手底下的人特地换了一身装扮。” 说到此处,马三宝回过头冲手底下的人恶声恶气的大喊,“都愣着做什么?快叫人啊!” 一众酷似马匪的家伙,齐齐要躬身施礼。 李元吉果断抬手道:“不必了,免得节外生枝。” 说完这话,看向马三宝道:“我看你不是猜不到我要去做什么,而是猜到了,所以才这么做的。看你们的装束,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吧?” 马三宝嘿嘿笑着不说话。 他又不是啥正经人,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也只有在柴氏养马的时候做过几年正经人,剩下的日子他都不正经。 不是在做反贼,就是在帮反贼做说客。 大唐立国以后,他虽然洗白了,但依然不是啥正经人。 他虽然被任命为了太子门率,但根本不听太子的,甚至连他旧主的话也不听,只听李秀宁的,只帮李秀宁做一些李秀宁不方便做的事情。 所以扮马贼这种事情他也做过,虽然次数不多,但也有十几次,还算熟练。 “你既然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又提前做了准备,省了我再折腾,那我就不赶你回去了。叫上你的人,尽快赶路吧。” 李元吉也没跟马三宝说太多废话,马三宝既然跟着来了,又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那就让马三宝跟着吧。 诚如马三宝自己所言,有他在,他手底下的这帮子人也能听话点。 “收拾好东西,我们走!” 马三宝在听到了吩咐以后,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一副山大王招呼小喽啰去打家劫舍的样子招乎起了手底下的人。 一众装扮的像是马匪的家伙,大呼小叫的吆喝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不宜声张,所以离开了这里以后,我们就得走小路,而且不得喧哗。” 李元吉在马三宝把人招呼到跟前以后,又吩咐了一句,然后一马当先离开了五陵源。 马三宝带上了人,紧随其后。 一路奔出了咸阳的地界,就开始走小路,小路不好走,但李元吉一行还是没有耽误行程。 始平、新平,一路出了京畿地界,到了甘州的庆州,马三宝才有时间问一句,“殿下,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事情你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干嘛要亲自跑一趟。” 马三宝不明白,像是这种脏活累活,李元吉为什么不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反而要亲自跑一趟。 在他看来,李元吉这就是用牛刀杀鸡,甚至比这还过分。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闷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没有说话。 如果他手底下有人能用的话,他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 虽说他手底下的人在他划拉下多了不少,可他真正信得过的,又能帮他干脏活累活的,就宇文宝一个。 宇文宝如今守在函谷关那个紧要的关口,根本不能离开。 一旦离开了,宇文宝的位置立马会被人取代,再想回去就不可能了。 所以宇文宝没办法用的情况下,他只能亲自上阵。 再说了,此次的事情他也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时间去谋划、布置,交给其他人去做,他也不放心,所以只能自己跑一趟。 “殿下,您要追的人追上了,他们如今在方渠驿落脚。” 就在李元吉和马三宝说话的时候,一个前去查探消息的斥候匆匆赶回来禀报。 “追上了吗?那就好。” 李元吉笑着说。 马三宝还想追问,李元吉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招着手道:“地图!” 马三宝一脸遗憾的从马背上取出了一卷简陋的地图,展开了以后,呈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快速的在地图上寻找起了方渠驿,又顺着方渠驿往萧关的方向看了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出了方渠驿二十里,有一个缓坡,刚好适合骑兵俯冲。我们今晚就赶到这里,休息一番,静等他们主动送上门。” 事到临头了,马三宝也不知道李元吉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忍不住道:“殿下,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收起了地图。 马三宝见此,又赶忙道:“如果我们袭击了突厥使节,造成了重大伤亡,突厥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颉利肯定会携重兵跟我大唐一战。” 有一句话马三宝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李元吉此举等于是在主动挑起战端,主动为大唐招祸。 这并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大唐现在并不是没有力量跟突厥一战,而是不适合跟突厥一战。 因为李建成如今跟李世民势同水火,大唐内部并不稳固,如果跟突厥开战,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有任何一个人不顾全大局的话,那大唐很有可能就会陷入再次的混乱当中。 所以马三宝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对李元吉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对大唐而言,全是坏处。 “战就战呗,我大唐还能怕了他突厥不成?” 李元吉淡然的说了一句。 马三宝见李元吉开口了,急忙道:“可太子殿下如今和秦王殿下势同水火,如果突厥人在这个时候南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中任何一个人做了傻事,大唐都将万劫不复啊。” 李元吉瞥着马三宝道:“你是不是忘了,大唐还有很多能征善战的统帅,还有我三姊,还有我?” 马三宝欲言又止,李元吉又紧跟着道:“别说我大哥和我二哥做傻事了,他们就算是将长安城打烂了,突厥人来了,我们一样能拦住。” 历史上,李世民登基之初,突厥人大举南侵,李世民没拦住,被突厥人逼得签订了渭水之盟,给了突厥人大量的金银,几乎将李渊积攒的家底给搬空了。 李世民当时刚刚登基,根基未稳,李渊和李建成留下的旧臣尚未归心。 李世民有实力跟突厥人决一雌雄,但李世民不能打。 因为他一旦调动了大量的兵马和将校跟突厥人对战,就很容易被李渊和李建成留下的旧臣抄家,所以他只能以签订盟约,给突厥人大量钱财的方式,让突厥人退兵。 但那是历史上,跟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 现在大唐的皇位还没有出现更替,还不是突厥出兵的最佳时机。 突厥的颉利可汗只要不是蠢的太过分,都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个使节,就错过随后会到来的好机会,提前南下。 毕竟,现在的大唐,跟以前的大唐可不一样了。 现在的大唐已经彻底的完成了一统,并且荡平了域内所有的不臣,能调动的钱粮更多了,能调动的兵马也更多了。 现在突厥再侵犯大唐,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颉利不可能耗费巨大的代价,把兵马浪费在这种意义不大的战争上。 他一定会选择隐忍,等到大唐皇位出现更替的时候再给大唐致命一击。 所以杀突厥几个使节,颉利充其量只会派遣一些小部族,亦或者梁师都的人马,滋扰一下大唐的边陲,给大唐一个‘我需要一个交代’的态度而已。 这种程度的入侵,李秀宁,李世绩等人足以应对。 “殿下……” 马三宝觉得李元吉有点拖大,李建成和李世民真要是刀兵相见,发起了政变,将长安城给打烂了,到时候大唐上下必将乱作一团,根本不可能挡得住突厥的侵犯。 所以有心劝解李元吉两句。 但李元吉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道:“我们人已经到这了,你觉得说这些还有用吗?” 马三宝愣愣的盯着李元吉,不知道说啥好了。 良久以后,苦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反正江山是李家的,李家的人怎么作,那都是李家自己的事,跟他又没太大关系。 他是李秀宁一个人的忠臣,不是李家上下所有人的忠臣。 所以他只需要保李秀宁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在乎李家其他人的生死。 “日落之前赶到白羊坪,出发吧。”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马三宝,收好了地图以后,吩咐了一句,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了方渠驿,赶往了白羊坪。 正文 第0507章 袭杀! “杀!” 在白羊坪等了一晚上,吹了一晚上冷风,次日一大早,突厥使节团到了。 李元吉在派人仔细做过侦察以后,毫不犹豫的率领着马三宝,以及马三宝手底下的两百人杀了出去。 突厥使节团有三百五十多人,兵甲齐备,马匹优良,看着战斗力不俗。 在人数上,李元吉完全处在劣势,但李元吉还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马杀了出去。 突厥使节团面对突然的来袭,仅仅是慌乱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 领头的是突厥的一位特勒,在粗略的扫视过了李元吉一行人的装束以后,乐呵呵的笑了,“是唐人的马贼!” 马贼在西突厥,以及整个西域,处在食物链的中下层,在东突厥,则完全处在食物链的底层。 所以突厥特勒在看到了李元吉一行是马贼以后,并没有赶到害怕,也没有赶到恐惧,反而有一丝丝的兴奋。 其他的突厥人在听到了特勒的呼喊,看到了李元吉一行人的装束以后,也放松了警惕,跟着笑了起来。 论烧杀抢掠,打家劫舍,他们才是行家。 马贼们在他们眼里只是不入流的货色。 若不是他们身为使节,要遵循一定的出使规则,他们早就开始在大唐各地四处劫掠了,在他们看来,大唐各处都是富庶的地方,只要他们稍微动动手,就能劫掠许多奴隶、许多粮食、许多金银珠宝。 可出使的规则约束着他们,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从他们眼前溜走。 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了,还一口气送来了两百多匹良马,他们终于不用再被出使规矩约束了,可以放开手脚撒欢了。 领头的特勒甩着手里的弯刀,兴奋的冲其他人高喊,“头马归我了,剩下的你们分了!” 一个个突厥人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兴奋的嗷嗷直叫。 两百多匹良马的价值不菲,他们只要拿下这些良马,就能快速的在距离这里最近的萧关变现,然后再萧关外的甘州购买一大堆他们所需要的货物,再运会他们的部族去,换取更多的良马或者牛羊。 这对身份尊贵的特勒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他们而言,是一笔巨大的收获,也是一笔送上门的财富,他们怎么可能不兴奋的嗷嗷叫呢。 “杀!” 领头的特勒在李元吉一行快要冲下缓坡的时候,就主动催动战马迎了上去。 他之所以选择主动迎敌,是为了尽快的结束战斗。 他之所以选择了李元吉一行人中的头马,是因为头马的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全甲的骑士,也是一种马匪中唯一一个身着甲胄的骑士。 甲胄在大唐也好,在突厥也罢,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尤其像是全甲,价值更是不菲。 虽然特勒有自己的全甲,但不妨碍他多获取一套,赏赐给自己的心腹,赏赐给自己看好的人。 只可惜,他想法是好的,但是选错了人。 “噗呲……” 马匹在冲锋的时候,速度很快,短兵相接几乎就是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让突厥特勒意识到李元吉这一群人身份非凡,并不是普通的马贼。 也就是这一瞬,突厥特勒意识到,他似乎选错了人。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因为就在这一瞬,一柄很寻常的横刀从他的脖颈处一扫而过,他的脑袋就像是马球一样咕噜噜的滚下了他的肩膀。 “一个不留!” 李元吉在一刀枭首了突厥使节团的首领以后,又快速的用刀劈死了杀个紧随其后的突厥骑兵,然后冷声对马三宝等一众人吩咐。 马三宝已经上了战场,心里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即便是他觉得李元吉的做法是错的,会给大唐招来很大的祸患,他也会贯彻的落实李元吉的每一道命令。 这就是长期从戎所养成的战斗素养。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负,只有生死,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所以他在听到李元吉的命令以后,下手更加狠辣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呼呼呼……” 李元吉带着人如同一阵风一样的从突厥使节团中刮过,突厥使节团中多了四十多匹马背上空荡荡的战马。 “特勒死了?!” “贼人不是普通的马贼,不可力敌,速速往萧关方向逃!” “……” 仅仅是一次冲阵,突厥使节团内的所有人就明白了自己跟李元吉一行人的差距。 领头的全甲人实在是太凶残了,所过之处,基本上都是一刀枭首,从不会出第二刀。 四十多个人当中,有八个就是他一刀砍死的。 其他人战斗力虽然强悍,但也不是不可力敌。 如果没有领头的全甲人的话,他们还有信心一战。 有领头的全甲人在,他们根本打不赢。 作为一群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人,一群马战专家,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头马对一支骑兵队伍而言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们在得出了不可力敌的结论以后,就开始疯狂的往萧关的方向逃窜。 眼下,也只有萧关中的唐军能救他们。 他们虽说不是唐人,但他们是使节,在他们离开大唐境内之前,大唐的兵马在名义上有责任照顾他们的周全。 “刷刷刷……” 一柄柄削尖的木矛在空中呼啸着划过,一个个突厥人如同下饺子般的倒在地上。 突厥人开始逃,开始疯狂的逃,从一开始的扎堆逃,到最后的分散逃。 李元吉带着人足足追了十多里地,一石头打死了最后一个人,才勒马驻足。 “呼吸……呼吸……” 马三宝喘着粗气,追到李元吉身边禀报,“殿下,所有人都杀光了!” 李元吉策马漫步到被他一石头打死的突厥人身边,一刀砍了对方的脑袋以后,吩咐道:“派人去看看有没有活口,有的话,就给我灭了。” 马三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吩咐人去灭口。 李元吉又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马三宝沉声道:“死了二十四个,伤了八十多个……”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即便是以有心算无心的突袭,也会死人,所以有损伤很正常。 尤其是在这种以少击多,又长途追袭的奔袭战中,就更容易出现损伤。 “让我们的人,带上阵亡的人,打扫干净战场,原路返回!”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再次吩咐。 马三宝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要将战死的兄弟们就地掩埋。” 李元吉皱眉道:“突厥使节团被灭,我父亲肯定会派人追查,将人埋到这里,很容易被查到,也很容易被挖出来。” 说到此处,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道:“你也不希望他们暴尸荒野吧?” 朝廷的人查案子的时候,为了追查证据,自然不介意挖坟掘墓,污辱尸骸,但是你指望他们在挖完了,查完了,再埋回去,那根本不可能。 因为没有相关的优待文书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会优待一群破坏了大唐外交规矩,触犯了大唐律法的罪人。 “臣明白了,臣这就吩咐下去。” 马三宝倒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只是不知道李元吉是希望别人查到他头上,还是不希望别人查到他头上,才有此一问。 最重要的是,就地掩埋是历朝历代的兵马在行军作战的过程中养成的优良传统。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避免浪费兵力去运送尸骸,也是为了避免产生瘟疫。 在没有足够时间就地掩埋的情况下,甚至还会用火烧。 虽说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辱的传统,也讲究落叶归根的传统,但是跟瘟疫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很多时候这个大灾说的就是战争。 所以在战争防疫上面,古人的工作还是相当严谨的。 “告诉我们的人,此次缴获的一切,战死的兄弟们拿五成,受伤的兄弟们拿三成,剩下的兄弟们拿两成。 回去以后,我还另有赏赐。” 李元吉在马三宝要下去传令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马三宝拱手道:“臣代兄弟们谢过殿下。”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用谢,应该的。” 战死的人,是因为帮他做私事战死的,不是为大唐朝廷做事战死的,也不是为了中华文化的传承,以及守卫中华固有的领土所捐躯了,所以他多给一些伤赐,多给一些补偿,是应该的。 在这方面,大唐的人不怎么讲道理,也不怎么讲道义,但是他讲。 “殿下,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一个时辰以后,一切收拾妥当了,马三宝赶到李元吉面前请示。 李元吉正坐在一个树桩子上喝酒,听到马三宝的话以后,抬头问了一句,“没出现什么波折吧?” 马三宝拱手道:“有两支商队在此期间路过,被臣派人给惊走了。” 这年头,荒山野岭的几乎没有一个人,或者三两个人一起赶路的,有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大队伍,有的是商队,也有的是各县临时拼凑起来一起赶路的队伍,还有朝廷的队伍,以及使节团等各种队伍。 正文 第0508章 事发的很快! 这年头的人之所以喜欢凑在一起赶路,就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 因为这年头赶路,可远远没有后世那么便捷,也没有后世那么安全。 路上不仅要面对各种毒虫猛兽,还要面对各种山匪流寇,以及沿途各个庙宇,各个村庄,各个驿站的人。 如果被人发现了你是单人匹马在赶路,那你几乎是必死无疑。 你在沿途碰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要你命的人。 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因为从古至今,一直有一个穷家富路的说法,所以人出门在外,多多少少都会带点钱,而这些钱就是要人命的根源。 所以,这年头,在通往萧关这种重要关口的道路上,有一两支商队不稀奇,有一两个人单人匹马的赶路那才稀奇呢。 “做的不错,通知我们的人,带上东西原路返回。”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然后率先上了马。 马三宝立马招呼着其他人带上了东西,一起上马,开始原路返回。 突厥使节此次到长安觐见,送了不少贡品,也得到了不少回赐,所以马三宝等人的战利品相当丰厚,就是全带着大唐回赐藩属的印记,不太好出手。 不过这对背后有李秀宁撑腰的马三宝等人而言,并不是难事。 所以李元吉让马三宝等人自己看着瓜分了战利品以后,就没有再多管多问。 相比起来时,回程慢了许多,因为带着不少战利品和阵亡的兄弟们的骸骨,所以足足耗费了五日才回到五陵源上。 在刘彻的茂陵分道扬镳以后,李元吉就出现在了九龙潭山下的宇文氏庄子。 跟第一次来时一样,庄子的管事在见到了铜牌以后,牵走了马匹,什么也没管,什么也没问,就像是个聋子瞎子一样。 沿着山中的小道回到了九道宫以后,李元吉就看到了凌敬在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跟杨妙言说话。 “殿下啊,您就行行好,帮臣通禀一声吧,真的出了大事了,了不得的大事。” 凌敬弯着腰,站在杨妙言面前,一脸哀求的说着。 杨妙言带着两个侍婢,死死的守在书房门前,苦笑着道:“不是我不帮你通禀,而是阿郎交代了,近些日子要潜心研究秘术,谁也不见。” 凌敬急声道:“臣真的有要事禀报,完了恐怕会出大事的。” 杨妙言迟疑了一下,为难的道:“那这样,我去帮你通禀一声,至于见不见,那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凌敬大喜,赶忙道:“您就告诉殿下,就说长安城内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关系到大唐和突厥的和平,殿下一定会见臣。” 杨妙言点了一下头,对身旁的两个侍婢交代了一句,然后走到了书房门口,用一根铜铸的钥匙打开了房门上的锁,一进门就看到了李元吉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从书房后面的窗户翻了进来。 杨妙言先是一愣,然后欣喜道:“你回来了?” 李元吉跳下了窗户,一边收拾兵甲,一边‘嗯’了一声。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手底下的那群人就要强闯此地了。” 杨妙言凑上前,一边帮忙收拾着兵甲,一边埋怨的说着。 李元吉将兵甲收拾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将收尾的工作交给了杨妙言,然后一边穿戴常服,一边道:“发生了何事?” 杨妙言摇着头道:“不知道,反正前天傍晚的时候,父亲派人敲响了召集百官的铜钟,又跟百官在宫里商议了一个下午。 当天夜里,你手底下的人就全部聚集到了九道宫,说是要见你,我问他们发生了何事,他们也不肯告诉我,只说要见你。 我好说歹说才把他们给劝走了,昨天早晨,他们又来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看他们的样子,是越来越急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他劫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李渊已经知道了,百官也已经知道了。 想想也是,他劫杀突厥使节团的地方距离萧关不远,期间还有两支商队路过,肯定会有人将相关的消息报给萧关镇守。 再经萧关镇守查验以后,报到长安。 在这种事情上,萧关镇守必然动用快马,速度比他和马三宝等人快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长安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在穿戴好了常服以后,盯着杨妙言发问。 杨妙言凑上前,一边帮李元吉整理衣冠,一边漫无条理的道:“这我哪知道啊,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关注这些。” 杨妙言明摆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元吉不相信杨妙言在看到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以及那柄多了几个豁口的横刀以后,还猜不到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跟他有关。 只是杨妙言摆明了要装糊涂,他也不用点破。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把凌敬叫进来问问。” 李元吉笑着说。 杨妙言收拾完了衣冠,白了李元吉一眼道:“我觉得啊,你还是先点燃熏香,熏一熏你身上的汗味再说。” 李元吉低头嗅了嗅,身上确实有股子汗味,味道很淡,被常服上的熏香味遮的几乎闻不见,不过杨妙言既然提醒了,那他还是熏一熏为好。 当即,李元吉就囫囵的往熏香炉里放了一些香沫,然后在杨妙言一副‘你在暴敛天物’的神情中,点燃了熏香。 很快,熏香的味道弥漫到了整个房间。 味道很淡,带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并不刺鼻,还很好闻。 杨妙言在耸动着鼻子仔细嗅了嗅,确认嗅不到汗味以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开了书房。 没过多久,凌敬就进来了。 一见面,凌敬快速的施礼过后,就急匆匆的喊道:“殿下,出大事了,突厥使节团被人劫杀了,全团三百五十六人,无一活口。” 李元吉正捧着一侧插图很精彩的书在装样子,听到凌敬这话以后,缓缓的仰起头,惊愕的看着凌敬。 凌敬又快速的道:“如今朝野上下纷纷在猜测是谁下的手,圣人已经派遣了大理寺、刑部、内侍省、鸿胪寺的人赶去萧关追查了。 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突厥使节团在我大唐境内被劫杀,无一活口,此事要是传到了突厥,突厥的颉利可汗必然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李元吉放下了书,眉头皱成了一团。 凌敬又接着道:“可以预料的是,突厥人很快就会大举来犯,如今朝野上下都在商议该如何应对此事。 臣等也没个主意,所以想请殿下定夺。” 李元吉皱着眉头道:“先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凌敬拱手道:“臣等觉得,突厥人无论何时来战,大唐必然应战。只是臣等不知道该由谁去应战,又该由谁主导。” 李建成、李世民、李孝恭、李秀宁、李神符、李世勣,还是其他什么人。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夺嫡的关键时刻,由谁去迎战突厥,又由谁主导迎战突厥的战事,这很关键。 让李世民去,胜算无疑是最大的,代价无疑也是最大的。 所以即便李渊答应,李建成也不会答应。 让李建成去,很容易被李世民偷家,所以李建成说什么也不会去。 剩下的李孝恭、李神符等人未必挡得住突厥人的大举入侵。 李秀宁是个女儿家,又屡次顶撞李渊,即便是李秀宁有挡得住突厥人的能耐,李渊也不可能将大量的兵马交给她。 至于李世勣、李靖、苏定方、柴绍等人,都是外人,并不符合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的做派,所以他们即便是有能耐挡住突厥人,李渊也不会让他们独当一面。 所以由谁去,该在朝堂上推荐谁,相当关键。 选错了,很有可能会被迫使着站队。 选对了,李渊也不一定会用。 最重要的是,齐王府的人,在朝堂上只能有一个态度,那就是齐王李元吉的态度。 李元吉不表态的话,府上的人不能瞎表态,不然就是不把李元吉放在眼里,就是离心离德。 这种人无论在谁手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凌敬等人在李渊迫切的需要他们给一个态度的时候,必须请李元吉给一个态度。 “那你们觉得,谁合适主导此次战事?” 李元吉盯着凌敬又问。 凌敬迟疑着道:“臣等觉得……殿下最适合!” 毫无疑问,在李建成、李世民不出,其他人要么挑不起大梁,要么没办法让李渊放心的情况下,唯有李元吉能担此重任。 先不说李元吉能不能挑得起大量,光是让李渊放心这一条,除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外,就没人能比得上李元吉。 只要李元吉主动请缨,李渊会毫不犹豫的将此次迎战突厥的战事交给他主掌,并且将大唐所有能征善战的将校调到他帐前听用。 以前李渊没得选,也不知道麾下的将校中那个有能耐,所以只能派了一个女婿和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宇文歆辅佐儿子。 现在李渊有得选了,也知道麾下那个将校有能耐,那他就能给儿子配一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辅佐班子。 像是屈突通、李世勣、李靖、黄君汉、苏定方等等等等,儿子需要那个,他就能给儿子配备那个,如果不够,一起派遣到儿子身边,他也能做到。 这就是完成了大一统的武德帝的豪横,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给儿子配备一套史上最豪华的辅佐阵容。 正文 第0509章 齐王殿下又病了! “呵呵,我最适合吗?那你回去以后就对外宣扬,说我又病了。” 李元吉呵呵一笑,澹然的说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领着武德朝、贞观朝所有的勐士,去跟突厥人一教高下,顺便看一看武德、贞观两朝所有的勐士聚集在一起,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可惜,他不可以去。 因为袭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本来就是他做的,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李渊请李世民出手,再借此迫使李建成不得不提前动手。 如果他去了,那他袭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岂不是白费了。 如果在他离开长安城的这段时间内,李建成、李世民中间的任何一方发动了政变,奠定了大唐以后的格局,那他此前的所有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去。 不仅如此,他还得找各种合理的借口,逃脱李渊的征召,以及其他人的劝说。 凌敬仰起头,愕然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又澹然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称病……” 他很清楚,凌敬肯定已经猜到了是他带人袭杀的突厥使节团。 因为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凌敬就在他边上,他还让凌敬去打探突厥使节团的行踪。 在那之后,他又一反常态的‘闭关’了几日,而突厥使节团又恰巧在这几日中被人袭杀了。 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如果凌敬还猜不到袭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是他做的,那凌敬就白活了。 至于他袭杀突厥使节团的目的,他不说,凌敬也能猜到几分。 所以他为何称病,凌敬肯定很清楚。 凌敬听到这话,也不再装傻充愣了,当即拱了拱手,苦笑道:“臣……知道……”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该怎么做,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凌敬苦笑着点点头。 李元吉摆摆手道:“那就去做吧。” 凌敬应允了一声,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迟疑着道:“若是有人求见殿下,亦或者给圣人当说客,臣该如何应对。” 李元吉澹澹的道:“有资格直接来见我的,不会去找你。没资格直接来见我的,你也不用理会。” 凌敬沉吟着点点头道:“臣明白了……” 说完这话,凌敬也没有在九道宫多留,匆匆忙忙就离开了九道宫。 两个多时辰以后,长安城内就传出了齐王病重,广征杏林高手为自己诊病的流言。 为了配合凌敬放出的这个流言,李元吉特地命人准备了一些专治脑疾的汤药,将书房熏的充满了汤药味。 所以当刘俊带着李渊对儿子的关切,赶到九道宫探望的时候,闻到的全是汤药味。 刘俊强忍着浓重的汤药味带来的不适,进入到李元吉的书房以后,看到李元吉坐在胡床上昏昏欲睡,似乎随时都会昏睡过去,看到杨妙言守在李元吉身边,一脸关切又担忧的样子,吓了一跳。 也顾不得施礼了,急忙问了一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从昏昏沉沉中被‘惊醒’,目光有些迷离的瞥了刘俊一眼后,有气无力的道:“是刘少监啊。” 刘俊赶忙点了一下头,又快速的施了一礼,追问道:“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元吉深吸了两口气,‘强行’提起精神道:“旧疾又发作了,不碍事的。” 刘俊又赶忙道:“找孙先生看过了吗?” 李元吉张了张嘴,眼皮一耷拉,又开始陷入到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杨妙言快速的上前,扶助了李元吉的手臂,似乎怕李元吉一头栽倒在地上。 刘俊见此,惊的眼睛都瞪直了,“殿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妙言苦着脸道:“脑疾又发作了,比以前还要严重。已经找孙先生看过了,也找长安杏庐内的其他大夫看过了。 他们说,需要辅以大量的汤药,长期静养才有可能好。” “怎么会这样?” 刘俊不敢相信。 前段时间他见李元吉的时候,李元吉还壮的像头牛,骂人的时候也是精神抖擞。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病入膏肓的样子了。 这要不是李元吉以前患过脑疾,还病的不轻,他都怀疑李元吉是不是装病。 “月前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杨妙言一脸担忧的说着。 刘俊急忙道:“孙先生怎么说的,有没有办法立马治好?” 杨妙言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的道:“孙先生说了,这病除了静养和长期服药外,别无他法。” 刘俊有些焦急的道:“臣再去问问孙先生。” 也不等杨妙言再开口,刘俊就急匆匆的躬身一礼,退出了书房。 刘俊一走,李元吉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杨妙言扇了扇书房里浓重的汤药味,没好气的道:“你说你这么做,瞒得过他吗?” 李元吉坐直了,随手拿起一册书道:“有孙先生作保,瞒过他轻而易举,就是父亲那里得费点功夫。” 杨妙言翻了个白眼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既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 李元吉捧着书随手翻看,没有多做解释。 杨妙言忍不住又道:“你老是让孙先生帮你撒这种谎,就不怕孙先生生气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澹然笑道:“人啊,尤其是不说谎的人,就不能说谎,一旦说了慌,就得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孙思邈已经帮他说过一次慌了,为了不使之前的谎言被戳破,那就必须不断的用谎言去圆这个慌。 杨妙言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李元吉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白了李元吉一眼道:“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在杨妙言看来,孙思邈那是神仙中人物,能唯李元吉所用,就已经很给李元吉面子了,李元吉还拿人家以前帮他的把柄拿捏人家,有点不地道。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可没欺负他,为了让他帮我说这个慌,我答应了再给他修建三座杏庐。” 长安杏庐内的各科医书的编撰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曹九诚、吕一手等人也已经将新编撰好的医书吃透了,他们的弟子也是如此。 他们觉得他们留在长安杏庐内潜心研究医术,推陈出新,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弟子留在长安杏庐内给他们打杂,纯属浪费,所以合计了一番后,有了再开分庐的心思。 只是开分庐这种事情得要钱,他们又没那么多钱。 所以他们找到了孙思邈,孙思邈又找上了李元吉。 李元吉此前答应过孙思邈,要将杏庐这种大唐版的医院开遍天下,惠及万民,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但也提了个条件,那就是让孙思邈再帮他撒一个慌。 孙思邈虽然很不愿意,但一想到再开三个分庐,能惠及到长安周边的许多百姓,就咬着牙答应了。 虽然听起来是各取所需的事情,但杨妙言还是觉得李元吉是趁机在要挟孙思邈,所以给了李元吉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元吉也没解释自己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在书房里装起了病。 刘俊在出了九道宫以后,快速的赶往了长安杏庐内验证李元吉的病情,得到的结果跟杨妙言所说的一模一样。 然后,刘俊就急匆匆的赶回宫里去给李渊禀报了。 当天夜里,李渊的大驾就落在了九道宫门口。 杨妙言带着宫里的一众莺莺燕燕在门口迎驾,李渊只是让杨妙言起身以后,就匆匆的赶往了李元吉养病的书房。 对于其他的莺莺燕燕,李渊理都没理。 在他看来,除了杨妙言以外,剩下的人都不算是真正的李家的人,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更不用搭理。 李渊赶到书房的时候,李元吉直挺挺的躺在一张床上,已经睡了过去。 李渊可不是刘俊,没有那么好湖弄。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李渊就更不好湖弄了。 所以李元吉在猜到了李渊会来以后,就给自己弄了一碗安神的药,彻底的睡了过去。 “元吉的脑疾真的又发作了?” 李渊盯着床榻上的李元吉看了好一会儿后,眉头皱成了一团问。 杨妙言低着头道:“回父亲,孙先生是这么说的。” 李渊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道:“不是说在这里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吗?怎么越养越重了?” 杨妙言低着头没说话。 李渊直接招乎起了他带来的太医,“你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应允了一声,凑到床前开始诊病。 在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脉象、脸色、舌苔、眼仁等方方面面看,李元吉没病,可李元吉确实昏睡过去了,杏林泰斗孙思邈也说了李元吉有病。 所以他不知道该依照自己的诊断照实直说,还是依照孙思邈的诊断说。 依照他自己的诊断照实直说的话,很有可能会得罪孙思邈,说不定还会得罪床上躺着的李元吉;可依照孙思邈的诊断说的话,又容易犯欺君之罪。 所以他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正文 第0510章 老六的逆子! 然而,李渊可没闲暇等他做出决定,李渊在看到他查验完了以后,毫不犹豫的开口质问道:“如何?” 太医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齐王殿下的病情相当怪异,臣看不清楚……” 李渊瞬间瞪起了眼,想骂人。 但想到上次李元吉突发脑疾的时候,其他的太医检查完也是这种结果,就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气,对刘俊吩咐道:“你去请孙先生到这里来一趟。” 刘俊赶忙应允了一声,带着人下山去请孙思邈了。 孙思邈到九道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夜半。 在李渊的催促下,快速的给李元吉检查了一番后,得出了跟上次一样的结论。 李渊在派人送走了孙思邈以后,在李元吉床前一直坐到了天亮,然后在刘俊一声声提醒声中,丢下了一句话,离开了九道宫。 “好生照顾元吉,不许出任何差池,不然我不介意让九道宫上上下下换一茬……嗞嗞嗞,父亲还真够霸道的。” 李元吉在李渊走了以后就醒了,坐在床边,一边享受着杨妙言的服侍,一边吧嗒着嘴感慨。 杨妙言拍开了李元吉使坏的手,没好气的道:“父亲真要是因为你,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换一茬,那你可就造孽了!” 李元吉再次伸出手,笑道:“你放心吧,父亲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这么做的。” 杨妙言再次拍开了李元吉的手,眼看李元吉又伸出来了,就白了李元吉一眼,懒得再管了,“我看不一定……” “嗯?”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杨妙言。 杨妙言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说,父亲在你床边坐到四更天的时候,眼神阴沉的可怕。我看得出来,父亲那是想杀人了,只是努力的克制着。” “嗯?!” 李元吉更加不解了。 杨妙言吃痛的尖叫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又道:“虽然我不知道父亲想杀谁,但肯定是因为你才生出了杀意。”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不应该啊……” 他病了,跟其他人又没关系,李渊又不是昏君,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 “我看的清清楚楚,父亲肯定是想杀人了。” 杨妙言笃定的说。 李元吉沉吟着猜测了好一会儿,也没猜测到李渊为何会想杀人,干脆就不猜了,“管他呢,父亲无论想杀谁,都没有我们的事情重要。” 杨妙言装傻道:“我们能有什么事?”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你说呢?” 杨妙言还想说点什么,李元吉已经开始动手了。 下午的时候,在书房里折腾累了的李元吉想出去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门子前来通禀,说宫里派人来传话,李渊一会儿就到。 李元吉赶忙跑回书房里,重新灌了一碗安神药,又睡了过去。 原以为李渊会跟昨日一样,待一段时间就走。 没料到,夜半的时候,李元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受到有人坐在他身旁。 那混着淡淡的墨味和汗味的独特的熏香味,是李渊独有的味道。 李渊用的熏香和墨,在天下间都是独一份的。 李渊每天都会批阅奏疏,所以身上难免会沾上墨味。 李元吉一闻就闻出来了,为了避免露馅,只能继续装睡。 只是装一刻钟、两刻钟还行,时间长了,就扛不住了。 “父亲,夜已经深了,您到房里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有儿臣伺候着。” 杨妙言的声音。 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关切。 “不必了,你要是困了,你就下去歇息吧。这宫里上上下下都要你操持,你也不容易。” 李渊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疲惫,但却没有关切。 可能在他心里,除了他的三个宝贝儿子之外,其他人不值得他关切。 “比起父亲,儿臣管的这点人根本不算什么。” 杨妙言语气柔柔的说着。 李渊长叹一声道:“也对,你只需要赏罚分明即可,我却要顾及很多很多。此次突厥使节团在我大唐境内被人劫杀,突厥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以预料到,突厥人很快就会大举来犯。 建成不能去坐镇中军,世民我又请不动,原以为元吉能帮我分担一二,没想到居然病倒了。 难道这是天意,非要我在……” 李渊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自嘲的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杨妙言没回话。 李渊又道:“你先下去吧。” “父亲……” “这是旨意。” “儿媳遵旨。” “……” 在吱呀一声关门声消散以后,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良久以后,李渊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你这个逆子啊,当真不给为父省心,不过你病的还真是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为父真的想跟你换换。 这样的话,为父也不用夹在你大哥和你二哥中间左右为难。” 李元吉闭着眼,在心里吐槽。 如果你早做选择,并且坚定的支持一个人的话,现在也不用这么为难。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自作自受…… “你说说,为父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大哥和你二哥好好相处下去?才能解决我大唐目前遇到的困境?” 李渊质问。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在心里回答……想让他们好好相处下去,已经不太可能了,但你要是打断他们的腿,夺了他们所有的权柄,扶李秀宁上位,他们倒是能好好的活下去。 “你说,你们兄弟姊妹中,为什么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李渊愤愤的又问。 李元吉很想翻个白眼告诉李渊,这你得去问你老婆。 要不是你老婆把你儿女教育的这么好,你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毕竟,三子一女中如果只有一个出众的的话,李渊也不用选,更不用夹在儿子们中间左右为难。 “你不想去面对突厥人,你可以直说,何必在这里给我装病呢?你不去我还能逼你去不成?” 李渊的语气一下子从愤愤变成了愤怒。 李元吉吓的差点坐了起来。 还好他心里素质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知不知道,人在昏死过去,或者睡着了以后,呼吸是均匀的。” 李渊咬起了牙质问。 李元吉心念急转,不明白李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真以为你病了,现在看来你九成九是装的,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自己现在有多愚蠢?!” 李渊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不用睁眼,李元吉也知道,李渊此刻的面孔一定是狰狞的。 只是他不明白李渊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李渊如此笃定他在装睡,而不是真的睡过去了,又或者昏死过去了。 “嘶!嗷!” 下一刻,他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因为狗日的李渊不知道拿了个什么,突然扎进了他的胳膊,疼的他根本没办法再在床上装下去,直接叫着坐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李渊手里拿着一根带着刺头的倒勾,正阴恻恻的冲着他冷笑着,在他身上,还沾着几片被丝线悬着的羽毛。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李渊为什么提到睡着了,或者昏死过去的人呼吸是均匀的。 狗日的李渊不当人,在他鼻孔不远处悬了几根羽毛,他呼吸无论出现任何变化,李渊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家伙!这家伙! 有这么探病的吗?! 有这么对待自己亲生儿子的吗?! “不装了?!” 李渊阴恻恻的冷笑着质问。 李元吉强忍着打李渊一顿的冲动,尴尬的道:“父亲……” 李渊再次质问,“不装了?” 李元吉‘坦言’道:“父亲,我确实早就醒了,只是没想到父亲在,所以多赖了一会儿床。” 李渊冷笑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见我,故意躲着我。” 李元吉坦然的笑道:“父亲说笑了,儿臣不是躲着父亲,是真病了。” 李渊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不是真病了,我让刘俊去找那几个帮你诊过病的太医好好问问,就清楚了。” 在好好问问四个字上,李渊特地加重了语气。 李元吉欲言又止,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敢肯定,李渊已经找那些太医‘好好’问过了,不然也不会用羽毛探查他的鼻息,更不会用带刺的倒勾对付他。 李渊之所以没挑明,是在给他留脸,也是不想将此事掀开,牵连到其他人。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帮他欺君的人,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李渊真要计较起来,杨妙言、孙思邈,都得被拉去问斩。 欺君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全看李渊怎么计较。 李渊要是想杀人立威,那这种事情就会大到没边。 李渊要是不想杀人,那这种事情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李渊已经给他留脸了,那他就不好再在李渊面前装腔作势了。 不然李渊要是恼了,开始打脸了,那他就要倒霉了。 “父亲,儿臣只是小病,不用麻烦刘少监跑一趟了。” 李元吉干笑着说。 李渊哼哼着道:“你不想麻烦刘俊,那就老实的告诉我,为何装病?!” 李元吉脸色一苦道:“儿臣是不想领兵出征,所以才把小病说成了大病,躺在床上装晕。您也知道,儿臣就那么点能耐,对上了突厥人肯定讨不到好。” 李渊冷哼道:“我大唐有的是文臣武将能帮你。” 李元吉脸色更苦了,“儿臣镇守并州的时候,也有的是文臣武将帮儿臣,可儿臣还不是输了。儿臣好不容易跟着二哥在河北道、苇泽关挽回了一些颜面,要是再丢了,儿臣就没办法活人了。” 李渊皱起了眉头道:“这么说你之前在苇泽关大放异彩,是你二哥帮了你?” 李元吉赶忙道:“也不全是,主要是我三姊留下的将校和兵马好,部署也得当,苇泽关一战基本上都是他们在出力,儿臣就只是在边上给他们助了助威。” “可我看到的奏报不是这么说的!” 李渊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元吉尴尬的道:“这里面的门道您会不明白?” 李渊瞪了李元吉一眼道:“他们是为了巴结你,为了让我脸上有光,所以把一些功劳算到了你头上?” 李元吉不好意思的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儿臣当时是苇泽关内官爵最高的人,他们无论打了多大的胜仗,功劳都有儿臣一份。” 李渊吹胡子瞪眼的道:“你不以为耻,反而以为荣?” 李元吉干巴巴的笑着。 李渊破口大骂道:“不学无术!” 逆子顶嘴,小声哔哔,“这又不怪我,小时候你和母亲的心思全在我大哥、二哥、三哥身上,又没人管我,也没人教我,现在嫌我不学无术了……” “啪!” 李渊一拍大腿,猛然站起身喝道:“你不学无术还有理了?!” “本来就是……” 逆子撇撇嘴,再次顶嘴。 “你这个逆子!!!” 李渊愤怒的咆哮了一句,气咻咻的踹开门就走了。 不行了,待不下去了了,再待下去铁定被逆子气死。 正文 第0511章 李建成该动手了…… “父亲走了?” 李渊刚一走,杨妙言就出现在了房内。 李元吉吐了一口浊气,点点头道:“走了……” 杨妙言走到床前,一边收拾着悬在李元吉头顶的羽毛、丝线,一边低声问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你在装病?” 李元吉活动了一下筋骨,听着骨头和骨头碰撞发出的嘎巴声,长吁短叹的道:“他在来之前就有所怀疑了,之所以整出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试探我。” 说着,指了指杨妙言正在收拾的羽毛、丝线。 杨妙言收拾完了羽毛、丝线,捂着嘴偷笑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么做,迟早会被父亲拆穿的。” 李元吉白了杨妙言一眼,没好气的道:“能瞒一时是一时。” 他做这种事的目的又不是真的想瞒住李渊,而是想借此逃脱李渊的征召。 如今被李渊拆穿了,瞒不下去了,那就不瞒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杨妙言凑到李元吉身边坐下,笑眯眯的问道:“那接下来你怎么办?” 李元吉捏了捏杨妙言红润的脸蛋,恶狠狠的道:“能怎么办,当然是静观其变咯。” 反正,他明面上有几斤几两,他已经跟李渊说清楚了。 李渊要是还在意这李唐的江山,是绝对不可能派他去迎战突厥人的。 虽然他装病的事情被拆穿了,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随后他也不需要做什么了,静观其变即可。 他不信他不出,李渊‘求’到李世民头上的时候,李建成还能继续忍着。 “你捏疼我了!” 杨妙言拍开了李元吉的手,生气的说着。 李元吉凶巴巴的道:“让你看我笑话……”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杨妙言劝李渊去休息,这说明杨妙言当时已经发现他醒了,并且以这种方式在帮他解围。 只是杨妙言劝了两句就没有再劝。 这说明杨妙言猜到了他会被拆穿,存心想看他笑话。 毕竟,以杨妙言的身份,即便李渊下达了旨意,她也能多说两句。 因为她是李渊的儿媳妇,从进李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就肩负起了孝顺李渊的责任。 所以她劝李渊去休息也好,向李渊行孝也罢,都是在行孝。 李渊还不好因此对她喊打喊杀,更不好因为她所说的话跟他的旨意相违背而去斥责她。 因为她是尊孝道而行,即便是跟圣意相违背,说出去了别人也会力挺她。 这就是尊崇孝道时代,尊崇孝道所能享受的特权。 “我没看你笑话……” 杨妙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为自己辩解。 李元吉瞥着杨妙言,没好气的道:“是是是,你没看我笑话,你只是让我成为了笑话。” 杨妙言贝齿轻咬着红唇,迟疑道:“那我……补偿你一下?” 李元吉顿时来了精神,勐然坐直了身子道:“怎么补偿?” 杨妙言快速的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以后,娇滴滴的笑道:“今晚让你一个人睡……” 说完话,杨妙言就咯咯咯娇笑着,如同一阵风一般逃离了书房。 徒留下了李元吉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书房长吁短叹。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 李元吉正在补觉,凌敬匆匆忙忙赶到九道宫。 在李元吉迷迷湖湖中,告诉了李元吉一个消息,“殿下,今日早朝的时候,圣人下令,将您的禁足期限延长到了年底。” 李元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事啊,不用在意。” 反正他穿越至今,不是被禁足,就是在被禁足的路上。 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禁足期限就算被延长到明年,又或者更长,也不会影响他做任何事。 只要李渊不罢黜他的爵位,其他的惩罚对他而言,跟没有没区别。 “圣人还晋升了中山王殿下的爵位!” 凌敬声音有些急促的说着。 李元吉一下子就清醒了,盯着凌敬道:“再晋可就是亲王了……” 亲王可是李承乾叔伯辈的爵位,甚至他一些叔伯至今还没混上个亲王爵。 李渊一下子将李承乾拔到了跟叔伯们比肩的高度,这说明李渊要用李承乾的老子李世民。 用李世民做什么,不言而喻。 李世民如今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李渊还想用李世民,只能从李世民的儿子们身上入手。 凌敬点着头道:“不错,是亲王,今日早朝的时候,圣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晋升了中山郡王殿下为雍王,封户增至了六千户。” 六千户封地,已经达到了亲王所能拥有的封户的顶点了。 刨去李元吉和李世民这两个特殊的例子不算,李承乾这算是一跃站到了所有亲王的头顶了。 由此可见,李渊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我大哥就没阻止?” 李元吉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这种事情,李建成要是能答应,那还夺什么嫡。 两个弟弟的封户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七八万之数,其他叔伯兄弟、姐妹、侄子们、权贵们的封户加在一起也达到了近二十万之数。 大唐如今才一百五十多万人口,一下子封出去了近五分之一,那他夺嫡还有什么意思。 夺下来给兄弟姐妹、叔伯侄子、以及权贵们当大管家吗?!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阻止了,怎么可能不阻止。只是圣人一意孤行,太子殿下说什么也不管用。”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凌敬苦笑着摇头道:“那倒没有,旨意传到承庆殿的时候,秦王殿下携秦王妃一起到太极殿内向圣人请罪,说中山王殿下年幼无知,又没有为我大唐立下任何功劳,当不起如此厚赏。”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然后呢,我父亲有没有收回成命?” “怎么可能?” 凌敬苦笑着道:“圣人此举是为了让秦王殿下领兵去出征,秦王殿下不主动请缨,圣人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李元吉笑道:“说起来此事对我大哥也算是有利的,我大哥不应该阻止的。” 凌敬瞥了李元吉一眼,哭笑不得。 他觉得李元吉存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渊一口气将李承乾拔到了跟叔伯比肩的地步,这让李建成登基以后怎么封。 封个亲王吧,跟没封没区别。 再加一次封户吧,又会肉疼。 而且李渊开了这么一个头,李建成登基以后,不仅得给兄弟们封亲王,还得给侄子们封亲王,叔伯们也免不了要提一等。 李家的人又多。 李建成这一波封过去,大唐能封的地方就被他封的七七八八了,到时候他统治谁去? 而且,兄弟们、侄子们、叔伯们手里的封户多了,权柄也就大了,根本不利于他的统治。 所以李渊晋升李承乾为亲王的事情即便是对他有利,他也不可能答应。 李渊身为大唐的第一任皇帝,很多他定下的规矩,以及他做过的事情,会被人当成祖宗成法来看待。 李建成要是认可了李渊的一些对大唐有害的做法,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李建成又不蠢,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事呢。 “你让我们的人盯紧我大哥,我要是所料不差的话,我大哥差不多该动了。” 李元吉笑着调侃完了李建成,对凌敬吩咐。 李渊为了让李世民领兵出征,都开始破例给李承乾封王了,李建成要是还没有动作。 那李渊能许出去更多。 李建成要是不想被废掉,又或者做一个傀儡皇帝的话,那他必须有所动作。 “臣明白,不过赵州李氏的事情……” 凌敬应允了一声,迟疑着说。 从上一次曲池饮宴过后,李元吉就再也没问过赵州李氏的事情。 似乎已经不管不问了。 赵州李氏如今在李建成的庇护下,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如今正在跟赵州境内的匪军谈判,看样子有翻身的架势。 所以凌敬必须问一句。 李元吉收起了笑脸,澹澹道:“先让他们蹦跶一阵子吧,等到我们腾出了手,再收拾他们。” 凌敬沉吟着道:“殿下如果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的话,可以让高雅贤去对付他们。” 高雅贤现在贤着,随后要做的事情也用不到他,让他去对付赵州李氏,也算是废物利用。 虽然高雅贤打仗一般般,但是在权术上还是有些能力的。 不然也不会受窦建德重用,被刘黑闼奉为上宾。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觉得高雅贤合适?” 凌敬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绝对合适。” 李元吉微微摇头道:“还是算了……” 凌敬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澹澹的道:“如果我二哥在长安城内受挫,势必会动用他在长安城外安排的手段,到时候河北道的兵马和都畿道、陕东道的兵马必有一战。 到时候,我们把战场选在赵州就是了。” 凌敬心头一颤,震惊的瞪起了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没必要派高雅贤去对付赵州李氏了。 因为一旦河北道的兵马和都畿道、陕东道的兵马开战,别说是一个赵州李氏了,就算再加上一个不输给赵州李氏的世家大户,也一样会被碾碎。 正文 第0512章 风起…… 十数万兵马混战,要是存心要摧毁某个地方的话,某个地方也不会存留。 再大的世家,再高的豪门,在历史的洪流中,在铁蹄的践踏下,也会灰飞烟灭。 这是不可逆转的,也是不可抵抗的。 “臣明白了,臣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凌敬恭恭敬敬的一礼,退出了九道宫。 凌敬走后的第三日,李建成就有动作了。 没办法,他再不动手,李渊就将大唐的另外半壁江山给李世民了。 李渊在李世民拒绝了封李承乾为雍王以后,改封了李泰为蜀王,加万户,加赐行宫一座,相当残暴,也相当豪迈。 李泰虽然是李世民的儿子,可已经过继到了李玄霸名下。 李玄霸已经亡故,且没有遗孀留下,所以没人能替李泰拒绝李渊的封赏。 所以李泰一跃成为了继父亲、叔父之后,大唐第三个万户王。 而李泰如今还是个稚子,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由李世民代掌。 也就是说,李渊封给李泰的一万户,就相当于是封给李世民的。 李世民如今已经在大唐的北境塞满了自己人,如今又借着儿子在大唐的南境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可以预料的是,只要给李世民一些时间,李世民一定会在大唐南境塞满自己人。 一旦让李世民完成这种布置。 李建成即便是当上了皇帝,也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 所以李建成没办法再隐忍了,也不能再隐而不发了。 “殿下,太子殿下藏在富平的那些人马动了,如今正悄无声息的往长安城内转移。” 马三宝一直盯着李建成潜藏在富平的那支人马的动向。 如今那支人马动了,马三宝就赶忙到九道宫禀报。 李元吉侧躺在祈园的软垫上,笑吟吟的道:“看来我大哥终于忍不住了。” 马三宝端坐在李元吉面前,认真的道:“我要是您,我绝对笑不出来。” 李元吉瞥向马三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三宝沉声道:“这些人似乎是为您准备的,因为他到长安城内不久以后,又被转移到了距离九龙潭山不远处的窦氏遗留下的庄子内。”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道:“看来真是冲我来的,看来我大哥准备将我和我二哥一勺烩了。” 马三宝点头道:“您得早做一些准备了。”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多言。 李建成既然已经动了,李世民那边也不会闲着。 该做什么样的准备,还得看李世民会做一些什么,才能做决定。 要是李世民的想法跟李建成一样,准备将他和李建成一勺烩,那他也不用对这两个便宜兄长客气。 要是李世民只针对李建成的话,那他倒是可以对李世民客气一点。 “你先回去吧,等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李元吉在陪着马三宝喝了一会儿茶以后,就让马三宝离开了。 在马三宝离开后没多久,凌敬和薛万述就一起到了。 凌敬在请李元吉屏退了左右以后,声音沉重的道:“殿下,太子殿下准备动手了,秦王殿下得到了消息,也准备动手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将马三宝查到的消息告诉他,而是疑问道:“具体准备怎么动手?” 凌敬微微摇头道:“具体的臣没查探出来。”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问。 他看得出来,凌敬不是什么也没查探出来,而是碍于薛万述在,一些话不方便说。 “你呢?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李元吉看向薛万述问。 薛万述沉声道:“今早的时候,臣的两个弟弟皆接到了御令,让他们两日后到海池伴驾。按理来说,这种事情轮不到他们左右监门卫的人,臣觉得有些反常,所以特来告诉殿下。” 确实。 伴驾这种事情,有左右备身府,左右备身府的人不够用,也有左右屯卫,怎么轮也轮不到左右监门卫身上。 尤其是轮不到肩负着镇守宫中各门的值守身上。 所以这件事的确有些反常。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怎么想的?” 薛万述沉吟着道:“臣觉得,应该是有人想利用万均和万彻监管的门户做点什么。”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你让万均和万彻先静观其变,等我吩咐。” 薛万述拱手道:“喏!” 李元吉又道:“你去找府库的管事帮我拿一些冰来。” 薛万述愣了一下,立马意识到这是李元吉要支开他,当即起身应允了一声,快速的离开了祈园。 凌敬在薛万述走后,快速的说道:“潜藏在东宫里的人告诉臣,太子殿下应该会在三日后动手,届时,太子殿下会找一个借口将您和秦王殿下骗到宫里,然后将你们一起拿下。 具体会在那里设伏,又有多少人,暂时还没查清楚。” 李元吉点点头道:“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不是我大哥的心腹,能知道这些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具体的我大哥不想让他知道,他也查不到。 我二哥那边呢?” 凌敬沉声道:“秦王殿下那边得到的消息,应该比我们得到的要多。秦王殿下准备先下手为强,准备两日后动手。 具体会如何动手,又会针对谁,臣没查到。” 李元吉皱眉道:“没问常何?” 凌敬脸色凝重的道:“问了,常何只得到了一个固守玄武门,以待天时的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我二哥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即便是面对常何这种局内人,也不肯和盘托出。 这样一来,我们要动用的人手可就多了。” 凌敬定定的盯着李元吉道:“殿下准备怎么做?”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道:“既然我二哥决定先下手为强,两日后动手,那么我们也必须在两日后动手。 你回去以后立马派人去河北道传信,让苏定方、罗士信、马周、李靖等人备战,一旦长安城出现了什么变故,都畿道、陕东道的兵马有所异动,就给我挥兵西进,务必将都畿道的兵马牵制住。 必要的时候,可以将都畿道,以及其他各个地方有异动的兵马引入赵州。 再派人去河南道传信,让任瑰带着手底下的人备战,一旦长安城出现异动,都畿道的兵马跟苏定方他们对上,就即刻挥兵西进,给我切断都畿道兵马和陕东道兵马的联系。 再派人去苇泽关给我三姊传信,让她将苇泽关的防务交给何藩仁和向善志共掌,尽快返回长安城来。 我会写一封信交给你,你让人一并带过去。” 凌敬神色凝重的抱拳道:“喏!” 李元吉点点头又道:“传令给宇文宝,让他在长安城内出现异动的时候,死守函谷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入。 传令给阚棱,让他在函谷关陷入重围的情况下,率军去切断陕东道各路兵马的粮草,必要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毁坏陕东道各路兵马的粮草大营。 传令给谢叔方、权旭,一日后赶往统军府大营待命。 传令给薛万述、薛万均、薛万彻兄弟,将各府的部曲秘密的汇聚在一处待命。” 凌敬再次抱拳道:“喏!” 李元吉的目光落在了凌敬身上,“至于你,以及府上其他官员,在长安城内出现异动的时候,全部集结在此处,领着府上的所有侍卫封锁九龙潭山,严禁任何人出入。 如果有人擅闯,有人杀过来,格杀勿论!” 凌敬神情一肃,道:“臣谋事还行,领兵厮杀不行,殿下将府上的女眷托付给臣,恐怕所托非人。” 在这种时候,凌敬也不敢托大,他有多大的能力,他就做多大的事,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他真的不敢应承。 万一因为他无能,害得齐王府上下的妇孺们惨死,那他就算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在九道宫内盯着所有的人依照我的命令行事就行了,领兵厮杀的事情,有其他人去做。” 李元吉给凌敬吃了一个定心丸。 凌敬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李元吉摆摆手道:“下去传令吧。” 凌敬起身,拱手应允了一声,匆匆的离开了祈园。 李元吉望着凌敬离开的背影,幽幽的感慨了一句,“终于要开始了吗?” 谋划了这么久,终于要到关键的一哆嗦了,会成会败,谁也不知道。 往后是做一个舒舒服服的闲散王爷,还是做一个四处流浪的亡命之徒,在此一举。 “殿下,您要的冰块!” 凌敬走了没多久,薛万述就拿着冰块出现在了祈园内,见凌敬已经走了,也有些不愿意待。 所以在放下冰块以后,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 李元吉给身前的冰鉴里添了几块冰,盯着薛万述道:“薛万述,我信得过你们兄弟吗?” 薛万述先是一愣,然后快速的单膝跪在地上,郑重的道:“臣兄弟五人既然已经投靠了殿下,自当为殿下效死力。”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就回去做准备吧。明日,各家的部曲会秘密的汇聚到你府上,到时候你可要将他们给藏好了。 等到我需要用你们兄弟,以及他们的时候,我,以及我们这些人的命,可就交到你们兄弟手上了。” 薛万述心头一惊,他虽然不明白李元吉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得出来李元吉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当即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臣知道了,臣兄弟五人誓死保卫殿下。” 正文 第0513章 玄武门(一) “很好,你回去准备吧。” 李元吉摆手打发了薛万述,也开始做起了准备。 虽然他不知道两日后他会面对怎样的场景,但他知道,他和李世民之间必有一战,这一战将决定大唐以后的皇位归属,也将决定大唐的未来,所以容不下半点马虎,也容不下半点闪失。 在准备好甲胃、刀弓、马匹的时候,一天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凌敬再次出现在了九道宫,带来了最新消息。 “殿下,臣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将您的命令传达下去了。” 凌敬站在九道宫正殿的殿中,躬着身,郑重的说着。 李元吉坐在殿后的桉几上,手里拎着屈突通送的那柄镔铁刀,一边擦拭上面的清油,一边问道:“我大哥和二哥那里有什么新动静?” 凌敬沉声道:“太子殿下昨夜召见了冯立和赵成雍,并且将他们留宿在宫中,东宫各处的守卫也替换了,换成了李艺送给太子殿下的悍卒。 秦王殿下今早的时候,以商议军机为名,召见了长孙顺德、长孙无忌、高士廉、秦琼、程咬金、尉迟恭、张公谨等人。 目前他们还汇聚在天策府,并没有出宫的意思。”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都打算在宫内动手。 这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并没有太大出入,不过,不排除不会出现变数。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这一场斗争,比历史上记载的足足早了两年半。 两年半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出现变化。 “我半年前让你在西内菀外准备的宅子,准备的如何了?”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镔铁刀,盯着凌敬问。 凌敬抱拳道:“早就准备好了。” “那就好……” 李元吉点点头道:“九道宫的一切就托付给你了。” 凌敬深深的一礼道:“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所托。”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招呼守在门口的侍卫背上了他的兵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九道宫。 傍晚的时候,李元吉就出现在了凌敬准备好的宅子里。 宅子是建在民田上的,南边就是长安城的城墙,再往南就是皇城的城墙,城墙内就是皇家的西内菀。 跟绿树成荫、亭台楼阁齐备的西内菀比起来,宅子毫不起眼。 宅子里的建筑更是少的可怜。 仅有三间黄土夯成的土房,以及一个石磨盘。 但宅子底下却内有乾坤,有一个庞大的暗室,能囤积上千人。 李元吉带着侍卫们进入暗室以后,派人赶往了薛府去召薛氏兄弟,以及各府的部曲,自己则换了一身简单的装束,绕到了长安城的西门金光门,沿着群贤坊、西市,赶往了河间郡王府。 由于装束比较寒酸,又做了一些打扮,到了河间郡王府以后,几经通禀才见到了李孝恭。 “你怎么这副打扮?!” 李孝恭将信将疑的将李元吉迎进府,屏退了左右,看到了李元吉的真容以后,一脸茫然的问。 李元吉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也没有跟李孝恭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了一句,“堂兄啊,要变天了……” 李孝恭脸色一变再变,一改往日咋咋呼呼的性子,凑到李元吉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这我感觉到了……”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赶忙道:“我总感觉这两天长安城内的气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如今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孝恭。 李孝恭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感受到长安城内的气氛不对劲,这应该是长期从戎养成的一种直觉。 “那你说说哪里不对劲?” 李元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孝恭跳着脚道:“我的好弟弟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卖关子啊。我要是知道哪里不对劲,还用你上门来找我啊,我早就去九龙潭山找你了。”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察觉到了会发生什么呢。” 李孝恭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 李元吉收起了笑脸道:“我大哥要动手了……” 李孝恭先是一愣,然后惊愕的瞪大眼道:“真动手还是假动手?”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李孝恭的问题,又幽幽的补充了一句,“我二哥也要动手了……” 李孝恭眼睛瞪的更大了,眼中的惊愕也渐渐的变成了惊恐。 “你,你二哥也要动手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 李孝恭吞了口唾沫,嘴皮子哆嗦着道:“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道:“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在我大哥或者我二哥动手以后,掌控好你监门府的人,严守太极宫,不让任何人出入就够了。” 李孝恭惊叫道:“你想要我的命啊?!太极宫内还有左右屯卫,左右备身府的人,就我手底下那点人,怎么可能约束住他们? 太极宫外还有十一卫的人,就我手底下那点人,还不够人家一勺烩的!” 李元吉缓缓起身,拍着李孝恭的肩膀道:“这个你放心,我的人会入城助你!” 李孝恭瞪直了眼睛低吼道:“怎么助我?!你的人一万八,十一卫的人十几万,这怎么打?” 李元吉微微皱眉,手上用上了一些力气道:“堂兄,事到如今,你难道要退缩吗?” 李孝恭被捏疼了,恢复了一些理智,当即吹胡子瞪眼的道:“我也不想退缩啊!可那是十几万精兵强将,不是十几万鱼虾。 就你我手里的那点人,对上了必死无疑!” 虽说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兵马相当强悍,有以一敌二,敌三,甚至敌更多之能,但是对上了十几万精兵强将,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数量差距太大了,实力也太悬殊了。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喝道:“堂兄,你是不是被吓湖涂了,没有我父亲的调令,十一卫不可能入京。” 十一卫说是拱卫着长安城,可实际上拱卫的只有李渊一个人。 没有李渊的调令,他们不能擅自离开驻地,更不能进入长安城。 如果李建成和李世民有资格调动十一卫,有资格调动十一卫进入长安城的话,那他们还搞什么宫变,直接调动十一卫碾过去好了,把不服的都碾死,剩下的就都是服他们的人了。 李孝恭听到这话,终于冷静了下来,但他还是有些担忧。 只是李元吉没等到他开口,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大哥和二哥既然已经决定了再宫里动手,就不可能给我父亲调动十一卫的机会。”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想不到,并且加以阻止,那李建成和李世民还玩什么宫变,玩泥巴去好了。 毕竟,十一卫一旦进入长安城,那他们所谋划的一切就不归他们掌控了。 到时候别说玩宫变了,就算是玩泥巴,也得看李渊准不准。 李孝恭听到这话,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不过并没有说话。 李元吉又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需要面对的就只有右监门府的人,以及我大哥和二哥宫里的宫卫。” 李孝恭内心挣扎着道:“左右屯卫的人不用管?” 确实不用管。 因为李世民已经将左右屯卫的人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在李渊没有发出明令的情况下,左右屯卫的人顶多帮李世民挡一挡来自于东宫的援兵,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做,更不会在太极宫内穿行。 不过,这些事情李元吉不好告诉李孝恭,所以只说了一句,“不用管!” 李孝恭脸色阴晴不定的道:“真的不用管?” 李元吉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站在原地权衡了许久,开口道:“这可是你说的?!” 李元吉再次点头道:“我说的!” 李孝恭咬咬牙道:“那我答应了。”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孝恭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在此期间,你父亲有调令传来,那我会依照令行事。”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李孝恭的条件。 等李渊知道了李世民发动了政变,并且做出反应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掌控的局面。 到时候,李渊无论发出怎样的调令,调动多少兵马,都不会影响他的谋划。 “那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别害我。” 李孝恭犹犹豫豫的说,他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要是想害你,你早死了!” 他又不是没有李孝恭的把柄。 就李孝恭在荆州藏有水军这一件事,就足以让李渊杀他十几次了。 他要是把这件事告诉李渊,李孝恭的脑袋早搬家了。 “反正你只要不害我,我也不会负你所托。” 李孝恭仰着脖子说。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没有再多言。 李孝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要不要请神通王叔一起出手?” 李元吉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李孝恭道:“神通王叔至今都不愿意跟我们一条心,我们要是将这种事情告诉他,你猜我们明天会在什么地方?” 李孝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还能在什么地方,宗正寺呗。 正文 第0514章 玄武门(二) 李神通既然跟他们不是一条心,那他们将这件事告诉李神通,李神通肯定会说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李渊耳中。 李渊要是知道了儿子们准备自相残杀,准备请他退位,还不得将所有人一并拿下,送到宗正寺去,接受再教育。 “明日,记得带上所有的心腹,带上兵甲进宫当差。” 李元吉提醒了李孝恭一句,松开了李孝恭肩膀准备离开。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喊道:“明日就动手?”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道:“你以为呢?” 李孝恭张着嘴道:“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孝恭,带上帽子,重新伪装了一下,离开了河间郡王府。 回到西内菀外的宅子的时候,薛万述等人已经到了,并且已经进入了暗室。 “殿下!” “殿下!” “……” 暗室内,李元吉刚一露面,薛万述、薛万均、薛万彻三兄弟就带着各府的部曲迎上前,一起施礼。 “不必多礼,各自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李元吉摆了摆手,走到主位上坐下,在薛万述等人坐定以后,再次开口道:“明日,宫里很有可能会出现动乱,我准备领着你们去平乱,你们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薛万述三兄弟,以及一众部曲们听到这话,脸色齐齐一变。 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李元吉将他们秘密的聚在一起,肯定是有大事要他们做,但他们没料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 李元吉说是平乱,但到底是平乱,还是趁机宫变,只有李元吉一个人清楚。 李元吉要是打着平乱的名义,带着他们在宫里行宫变之事,那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他们不仅得做好平乱的心理准备,还得做好趁机宫变的准备。 薛万述一脸的凝重。 薛万均皱起了眉头。 唯有薛万彻一脸跃跃欲试。 他的想法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多,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平乱的话,肯定有架打。 就是不知道跟谁打,如果跟李建成打的话,那他想跟李建成手底下的赵成雍打,因为他知道赵成雍是个高手。 如果是跟李世民打的话,那他想跟李世民手底下的尉迟恭打,因为他上次在曲池的时候,就看尉迟恭不爽了,就想跟尉迟恭较量一二,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薛万述在沉默了许久以后,缓缓开口,沉声道:“殿下,不知道是谁要叛乱,臣等又该如何平乱?” 薛万均跟着点了一下头,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李元吉淡淡的道:“你们不用管谁要叛乱,你们只管跟着我平乱即可。”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咬咬牙道:“殿下,臣等既然来了,那就说明臣等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殿下还要瞒着臣等吗?” 薛万均面色肃穆的道:“不错,臣等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还请殿下不要瞒着臣等。” 薛万彻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三哥,嚷嚷着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殿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 薛万述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 你这个蠢货,被人卖了你恐怕还会兴高采烈的跑去给人数钱。 “怎么,我说的不对?” 薛万彻一想到有架打了,对大哥的敬畏就抛掷脑后了,眼看着大哥等他,他瞪了回去,还怼了一句。 薛万述一瞬间就生出了掐死这个弟弟的想法。 薛万均瞪了薛万彻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和大哥只想知道我们明天的对手是谁,好早做准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当然了,薛万均这话也不尽不实。 他不仅想知道明天的对手是谁,也想知道李元吉真正的目的。 不过,当着数百部曲的面,他不好说出来罢了。 如果李元吉没有趁机宫变的想法,他把这种事情说出来,部曲们跟着一起哄,岂不是把李元吉架起来了,到时候李元吉不趁机宫变也不行了。 “管他对手是谁呢。如果是太子,那赵成雍就是我的,如果是秦王,那尉迟恭就是我的,你们都不能跟我抢。” 薛万彻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跟赵成雍和尉迟恭斗上了,已经不在乎三哥说什么了。 李元吉眼看着薛万述和薛万均气的直哆嗦,还要对薛万彻说教,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也别说他了,他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薛万述张了张嘴,没说话,薛万均则忍不住道:“为什么?” 李元吉盯着薛万均道:“我怕告诉了你们,你们会胆怯。” 薛万均神色一正道:“殿下太小看臣等了。” 薛万述跟着点了一下头。 部曲们瞬间也换上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李元吉见此,沉声道:“既然你们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我们明日很有可能对上天策府众将,也很有可能对上我大哥宫里的所有猛士。” 薛万述等人,部曲们,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天策府众将啊。 那可是大唐将校中最顶尖的一股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有吊打大唐上下所有将校的实力,也有吊打大唐外所有敌将的实力。 真要跟他们对上了,在座的所有人,即便是赌上了命,也未必能赢。 “看吧,我早说了不能告诉你们,你们非要知道,现在怕了吧?” 李元吉环视着众人,调侃了起来。 薛万述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表态道:“臣等不怕,臣等愿为殿下赴死!” 薛万均拱起手,一脸郑重的道:“臣亦是如此。” 薛万彻自然没的说。 部曲们也纷纷拱手表态,一个个声明自己不怕。 李元吉在所有人表完态以后,戏谑的道:“你们到底怕不怕,明天对上了天策府一众人就知道了。” 薛万述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柄匕首,割下了一缕头发掷于地上。 其他人纷纷跟着效仿了起来。 这叫削发明志。 源于越王勾践。 越王勾践当年败给了吴王夫差以后,不仅睡着柴火堆,尝着苦胆,也削去了头发,表明了自己灭掉吴王夫差的志向。 薛万述等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在表明他们死战的态度。 李元吉看到一缕缕头发被掷于地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还不错。 要是薛万述三兄弟,以及一众部曲们听到他们明天的对手是天策府众将,心中生出惬意的话,那他就得换一批人了。 他之所以选择带领各付的部曲入宫去平乱,而不是带领其他兵马入宫去平乱,也是为了将谢叔方等人跟他绑死了。 这样一来的话,不仅他没有退路,谢叔方等人也没有退路,只能跟着他一起用命,一起拼一个未来。 “各自找个地方休息吧,明日什么时候动身,我会通知你们。”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薛万述等一众人齐齐一礼,退到了暗室的各处。 暗室中只有烛光,没有日月,所以时间很难分辩。 李元吉睡着了好几次,又醒了好几次以后,悬在暗室门户上的铃铛响了,一张小纸条也随着铃铛的响声,落入了暗室内。 薛万述等人一想到第二天有大事要做,就睡不着。 所以在铃铛响的那一刻,齐齐瞪大了眼,一个个像是潜藏在暗处的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铃铛所在的放下。 在小纸条飘荡到地上以后,距离铃铛最近的人快速的捡起了小纸条,送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打了个哈欠,展开了小纸条扫了一眼。 “今日酷暑难耐,午时一刻,裴仆射邀圣人到海池游船,圣人允之。” 李元吉一下就精神了,一边将小纸条塞进了身边的烛火中烧了,一边对暗室内的所有人招呼道:“都精神精神,吃点东西准备了!” 薛万述等一众人齐齐一震,快速的爬起身,开始活动起了筋骨,努力让自己精神了起来,然后开始吃东西。 等到吃完了东西,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以后,又是一阵铃铛响,一个小纸条又落到了暗室内。 李元吉在守在铃铛旁的人呈上小纸条以后,快速的阅览了一遍。 “午时五刻,龙舟行至海池正中,裴仆射请圣人邀太子和秦王同游。” 李元吉一把攥紧了手里的小纸条,快速的下令道:“着甲!” 薛万述等一众人神情一肃,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们你帮我,我帮你,快速的穿戴起了甲胄。 李元吉也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穿上了甲胄,配上了横刀,背上了强弓,拿上了大刀。 “当当当……” 当铃铛第三次响起,并且有小纸条落下的时候,李元吉亲自走到了铃铛底下,捡起了小纸条,展开一看,依旧只有一句话。 “太子允,携唐临、冯立同行。秦王携长孙无忌、尉迟恭等二十三将,领八百零六卒,至玄武门。”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小纸条,毫不犹豫的带着薛万述等一众人出了暗室。 暗室外红日高悬,热浪滚滚。 正文 第0515章 玄武门(三) 从暗室所在的宅子到玄武门,要顶着滚滚热浪横穿整个西内菀。 西内菀是皇家‘御花园’的延申,里面除了有管事的宦官外,还有左屯卫的将士们把守,还有各种狼虫虎豹等勐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李元吉率人赶到西内菀的北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候。 是一队身着黑甲的将士,不言不语,就那么静静的守在门口。 等李元吉率人路过以后,他们默默的关上了西内菀的北门。 在他们关上门以后,李元吉一行人清楚的看到在门后面倒着数十具尸骸,看装扮是西内菀的管事宦官和守卫的将士。 “殿下,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帮我们?” 薛万彻一边赶路,一边好奇的问。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李元吉麾下似乎没有这种能在宫里自由行动的黑甲将士。 所以他很好奇这些黑甲将士的来历。 他之所以这么关注这些黑甲将士,是因为他从这些黑甲将士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彪悍气息。 “不该问的别问!” 薛万述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厉声提醒。 薛万彻出奇的没还嘴。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一样,一直在闷头赶路。 对于黑甲将士的来历,他并没有多做解释。 因为他也说不清楚黑甲将士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是谢叔方在充任内置门值守期间,为数不多的成果之一。 也许,他们以前是谢叔方府上的部曲,也许他们以前是府上六大统军府的人,也许他们以前是左右屯卫的人。 反正,他们是经过谢叔方精心挑选、精心培养,秘密的安插在西内菀的人。 他们的忠诚已经经过了谢叔方的认证,母庸置疑,他们的过往,也不用刻意的去深究。 他们之所以身着黑甲,且不言不语,也是为了隐藏身份。 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掌控西内菀北门,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务,所以没必要暴露身份。 谢叔方为了挑选他们、培养他们、安插他们,耗费了不小的代价,所以没必要这么草草的浪费了。 横穿过西内菀,就到了玄武门。 门墙上旌旗猎猎,铁甲成林。 一个个左屯卫将士,如同木凋泥塑般耸立在那里,一根根弩枪,像是钢铁荆棘,布满每一个垛口。 体型高大魁梧的常何,身穿着一身山文甲,堵在一处垛口,目光深沉的看着李元吉一行缓缓靠近。 “将军,有敌人!” 站在常何身边的一个冷面校尉皱着眉头低呼。 常何缓缓点了一下头,麾下的亲兵一刀就抹了冷面校尉的脖子。 冷面校尉双手捂住脖颈,难以置信的看着常何。 常何缓慢回身,迎上了冷面校尉的目光,他从冷面校尉的目光中看到了两句话。 “你背叛了殿下?” “你为什么要背叛殿下?” “……” 或许是为了不让冷面校尉死不瞑目,或许是为了让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了解事情的真相,常何语气深沉的回答了冷面校尉的问题。 “我没有背叛秦王殿下,我只是先投到了齐王殿下门下,然后才被秦王殿下招揽的……” “……” 还有一句话常何没说。 那就是相比起秦王殿下,齐王殿下给的更多。 冷面校尉带着常何的回答,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其他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属下愿以将军马首是瞻!” 此刻,他们都知道该做怎样的抉择。 要么向常何,以及常何背后的齐王表明忠心,要么就是死。 他们不想死,就必须表明自己的忠心。 常何眼看着所有人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吩咐道:“去开宫门,迎齐王殿下入宫!” “喏!” 玄武门很快被打开了。 李元吉一行人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出现在了玄武门内。 常何第一时间带着心腹迎上前,“臣等参见齐王殿下……” 李元吉目光在常何身上审视了一番,点了一下头,道:“我二哥现在在何处?” 常何躬身道:“秦王殿下已经入了内置门,正在内置门两侧埋伏。” 李元吉又点了一下头,问道:“我二哥留在此处的人处理干净了吧?” 常何郑重的道:“早在秦王殿下入了内置门以后就处理干净了。” 李元吉夸赞道:“做的不错,我父亲的人呢?” 常何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圣人的人遍布左屯卫,臣不可能将他们一下子处理干净,所以只能找了个理由将他们调开,将玄武门上下换成臣的心腹。 不过,这种状况臣维持不了多久,所以殿下得在一个时辰之内离开玄武门。” 至于是进一步入内置门,还是退一步到西内菀,那就不是常何能做主的了。 他只是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李元吉。 李元吉沉吟着点了点头道:“一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说完这话,李元吉又问道:“我二哥应该在内置门留人了吧?” 常何点头道:“内置门的两位副值已经被秦王殿下替换,内置门内一千多将士也倒向了秦王殿下。一旦宫里有大量兵马来破坏秦王殿下的谋划,他们会第一时间杀出内置门帮秦王殿下。” 李元吉瞥了常何一眼道:“那就必须先拿下内置门的两位副值,才能入内置门。” 常何赶忙道:“现在秦王殿下还没有动,我们冒然行事的话容易打草惊蛇。” 李元吉点头道:“所以我们在这里先等等,等到我二哥动手了以后我们再动手。” 常何抱拳道:“臣会派人时刻关注着太子殿下的动向。” 李世民什么时候动手,根本不需要去猜。 李世民的目标是李建成,只要李建成一露面,他绝对会动手。 所以盯着李建成的动向,就能清楚的知道李世民动手的时间。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吩咐道:“有冰块的话,帮我们拿一些冰块,没冰块的话,给我们一人拿一把蒲扇也行。” 穿着厚重的甲胃,顶着滚滚热浪赶路,不需要多久就会汗流浃背。 李元吉内里的衣服已经被汗液彻底侵湿了,已经彻底的黏在了身上,必须尽快降温,不然一会儿根本没办法跟李世民的人,甚至李建成的人厮杀。 薛万述等人的情况,比他只坏不好。 “臣马上去准备……” 常何答应了一声,很快就带着一小盆冰块,以及一大堆的蒲扇出现在了李元吉一行人面前。 冰块自然是给李元吉准备的,蒲扇自然是给其他人准备的。 冰块在大唐,尤其是炎炎夏日的大唐,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 以常何的身份,不可能敞开了用。 所以他能拿出来的不多,仅能供李元吉一个人解暑。 李元吉并没有独享冰块,而是分给了每个人一小块,让大家含在嘴里,一起解暑。 他自己也含了一小块冰块,拿起了蒲扇疯狂的给自己降温。 在嘴里的冰块化到一半的时候,常何派去盯着李建成动静的人回来禀报,说李建成到了。 李元吉几乎是一瞬间就站起了身,带上人沿着玄武门南墙的阶梯,爬上了玄武门的南墙,也就是内置门的北墙。 在内置门的瓮城内,以及内置门的南墙上,倒向李世民的两位内置门副值正率领着一千多将士严阵以待。 李元吉带人爬上了墙头以后并没有动,等到内置门南墙外响起了喊杀声的那一刻,快速的冲向了内置门的一个副值。 在内置门副值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杆弩枪已经洞穿了他。 “杀!” 李元吉在接连丢出去了三杆弩枪以后,挥舞着手里的大砍刀杀了出去。 薛万述等人各自拿着兵器,紧随其后。 “殿下,有埋伏,快跑!” 在内置门另一个副值提醒李世民有埋伏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带人杀到了他的面前,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鲜血顺着他的脖颈喷涌而出,喷了李元吉一脸。 不过李元吉一点儿也没有在意。 在薛万均掌控了内置门城墙上所有人,在常何带着自己的心腹掌控了内置门瓮城内的所有人以后,内置门正式易主。 李元吉站在内置门南墙的城头上看下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李世民弯弓搭箭,冲着李建成狼狈逃窜的背影高呼。 “大哥休走!” 尉迟恭和秦琼就像是两个开路先锋一样,冲在最前面,砍杀着所有企图阻拦他们的东宫侍卫。 长孙无忌等人跨着马,挥舞着手里的兵刃,紧随其后。 李建成带的人不多,仅有两百人,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冲杀,更别提还有张士贵领着一批弓弩手正在疯狂的射杀他的人。 也正是因为张士贵领着的是一批弓弩手,所以他并没有参与到追击当中,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听到内置门副值高呼的,也是第一个发现内置门易主的。 在看到了他们安排在内置门上的人被一群陌生的人取代以后,张士贵立马扯着脖子高呼。 “殿下!有埋伏!内置门易主了!” 正文 第0516章 玄武门(四) “常何!!!” 李世民听到了张士贵的高呼,下意识的往内置门城头上瞥了一眼,愤怒的低吼了一句。 他一瞬间就猜到常何背叛了他,不过现在他已经没心思计较这个了,他毫不犹豫的又喊了一句,“先追我大哥!” 对他而言,常何为什么背叛了他,内置门又被谁占据了,谁又想在他动手的时候做黄雀,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对李建成动手了,那就必须宰了李建成不可。 李建成不死,他和他手底下的人都得死。 李建成死了,他和他手底下的人才有机会跟突然冒出来的黄雀算总账。 “带上我们的人,先劫杀张士贵等一众弓弩手!” 李元吉在看清楚了内置门南墙外的形势以后,毫不犹豫的下令。 薛万述应允了一声后,快速的点齐人马往城墙下赶去。 李元吉吩咐薛万均守好内置门以后,也追了下去。 出了内置门以后,刚好看到张士贵等一众弓弩手的尾巴。 李元吉没有丝毫犹豫,弯弓搭箭就是一箭。 沉重又锋利的铁箭,带着一声刺耳的哨子声,洞穿了两个弓弩手的身躯。 李元吉紧跟着又是一箭,一连射了八箭以后,张士贵等一众弓弩手已经跑出了他铜弓的射程。 地上留下了十五具尸体。 “追!” 薛万述不等李元吉再次下令,就主动追了上去。 李元吉骑上了从内置门内牵出来的马,几个呼吸就追上了薛万述等人,然后又快速的越过了薛万述等人。 “铜弓!铁箭!大刀!是齐王!” 李元吉追上张士贵等一众弓弩手的时候,张士贵手底下眼尖的弓弩手,凭借着李元吉独特的装备,认出了他的身份。 “咕嘟!” 张士贵在得知半路杀出来的程……黄雀是李元吉以后,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神情复杂的说了一句,“看来齐王殿下早就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还想趁机捡便宜啊!” “你!你!你!带着甲伍和乙伍去追殿下,告诉殿下,就说齐王殿下捡便宜来了!剩下的人,随我一起阻拦齐王殿下!” “喏!” “……” 当张士贵将手下的队伍一分为二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他仰着脖子高喊道:“齐王殿下好手段,好算计啊!我们小看你了!” 李元吉根本没跟他废话,挥刀就砍。 “放箭!” “……” “列阵!” “举盾!” “……” 一连三刀命令过后,李元吉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不是人啊……” 他下了三道命令,用了九个呼吸。 李元吉在这九个呼吸中,硬生生的砍翻了他手底下的二十多个好手,杀到了他面前。 那真是一刀一个,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最夸张的是,他手底下三个好手聚起的盾阵,被李元吉一刀从顶斩到了尾。 撑在盾阵当中的那个好手,被一刀砍成了两半。 这么凶残的人,他从戎至今也没见过。 人都说东南道的拍刀营凶残,也都说东南道的长刀军砍人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可无论是拍刀营,还是长刀军,他都见识过。 凶是凶,但没有李元吉这么凶。 中间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拍刀营和长刀军的凶残,在他看来,已经达到了常人的顶点。 李元吉比他们还凶残,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嘭!” 在张士贵的喃喃自语中,李元吉一刀拍了下去。 张士贵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束手就擒!或者死!” 李元吉刀指剩下的所有弓弩手,冷冷的问。 弓弩手们咬咬牙,低声吼道:“小人虽然没有殿下这么大的能耐,但绝不会畏战,更不会后退一步。” 吼完话,弓弩手们带着一种毅然决然的神情,齐齐喊了一个‘杀’字,抽出了短兵主动杀了上来。 李元吉没有留手,挥起手里的大刀就开始收割。 等薛万述一行人追上来的时候,李元吉已经杀了大半。 “这里交给臣等吧。” 薛万述低声喊了一句。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骑着马继续追。 等到李元吉追上李世民等一众人的时候,张士贵手底下的最后一个弓弩手倒在了薛万彻刀下。 他们说到做到,没有退,战至了最后一个人。 但他们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世民!我可是你大哥,你亲大哥!” 李元吉追上李世民一众人的时候,李世民一众人已经呈圆弧形将李建成围住。 李建成坐在马背上,看着很狼狈。 头顶上的金冠早就不知道去哪儿,披头散发的像是个疯子,肩膀上插着一支箭,鲜血正在往下流。 他一手捂着箭伤,一手拽着马缰绳,在歇斯底里的冲李世民咆哮。 李世民弯弓搭箭,神情复杂的道:“不是我不认你这个大哥,而是你先不认我的!” 说完话,就放开了弓弦,任由手里的箭向李建成飞奔而去。 冯立第一时间挡在了李建成的身前,箭矢瞬间扎在了冯立胸膛上。 冯立瞪着眼珠子冲李建成大吼,“殿下快走!” “走?走哪儿去?东宫吗?” 长孙无忌冷笑着催马上前,在一刀砍死了挡在李建成身前不远处的一个东宫侍卫以后,不屑的道:“在你派人回去调遣东宫长林以后,我们的人应该已经顺势杀进了东宫,没有了长林兵保护,东宫上下还不是任由我们的人宰割!” 李建成眼珠子一下就红了,嘴皮子哆嗦着冲李世民喊,“你连!你连承道他们也不想放过吗?” “太子殿下,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这叫斩草除根!” 李世民瞥了房玄龄和程咬金一眼,没有多话,弯弓再射。 李元吉隔着老远就掷出了手里的大刀,死死的守在李世民身边的尉迟恭第一时间发现了大刀飞来。 “殿下快躲!” 尉迟恭推了李世民一把,挡在了李世民背后。 大刀一瞬间洞穿了尉迟恭的左臂,掠着他胯下战马的脑袋,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程咬金、秦琼等人第一时间用血肉之躯挡在了李世民的四周。 “是齐王……” “张士贵没能拦住他……” “张士贵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 尉迟恭强忍着左臂上的疼痛,单手拎着马槊,率先出阵,挡在了所有人背后,不过他没有冲锋,只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的盯着李元吉。 秦琼也策马而出,神色凝重的站到了尉迟恭身边。 李世民神情一变换着,一直等到李元吉临近了,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元吉,果然是你!” 在他得知内置门易主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拿下内置门的有可能是李元吉,只是当时他忙着追杀李建成呢,没时间顾及李元吉,没想到李元吉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看来后面阻拦李元吉的张士贵等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元吉?!” “速速拿下二郎,二郎要谋逆!” 李建成看到了李元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高呼。 李元吉对李建成的呼声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的盯着李世民。 “元吉,你藏的比谁都深啊!” 李世民也看着李元吉,神情复杂的感慨。 李元吉冷冷的道:“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吗?”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也说了,事已至此,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李元吉冷声道:“你可以束手就擒,随我去见父亲。” 李世民嘲讽的一笑道:“你觉得父亲会饶恕我?” “元吉,不要跟这个逆贼说那么多,速速拿下他!” 李建成一边策马往后退,一边高呼。 有李元吉帮他牵制住李世民,他觉得他可以跑了。 “嗖!” 李君羡第一时间放箭,稳稳的射中了李建成胯下的马腿。 他其实更想射李建成,但射死李建成以后,李世民要拿他的脑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话,他有点亏得慌,所以他只射了李建成的马。 李建成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赵成雍快速的跳下马背,挡在了李建成身前。 李世民突然爽朗的一笑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嘛。咱们的这位四弟,远比你我往日看到的都要聪明,他一直在藏拙,一直在藏拙,就为了今天这一刻。 那个位置,你想要,我也想要,四弟也想要,不如我们兄弟三人就在这里一决雌雄,谁活着谁坐那个位置。” 说完这话,李世民也不等李元吉和李建成开口,果断喊了一句,“动手!” 尉迟恭和秦琼一瞬间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杀向了李元吉,他们背后的将士们也跟着冲了出来,李世民则带着剩下的人疯狂的扑向李建成。 李建成在赵成雍的搀扶下快速的爬上了马背,开始了新一轮的逃窜。 李元吉在尉迟恭和秦琼冲过来的一瞬,微微眯起眼,冷哼着说了一句,“不知死活!” 面对着这两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猛将,面对着这两位被奉为门神的人物,李元吉一点儿惧意也没有,甚至还觉得他们有点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正文 第0517章 玄武门(五) 李神通既然跟他们不是一条心,那他们将这件事告诉李神通,李神通肯定会说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李渊耳中。 李渊要是知道了儿子们准备自相残杀,准备请他退位,还不得将所有人一并拿下,送到宗正寺去,接受再教育。 “明日,记得带上所有的心腹,带上兵甲进宫当差。” 李元吉提醒了李孝恭一句,松开了李孝恭肩膀准备离开。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喊道:“明日就动手?”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道:“你以为呢?” 李孝恭张着嘴道:“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孝恭,带上帽子,重新伪装了一下,离开了河间郡王府。 回到西内菀外的宅子的时候,薛万述等人已经到了,并且已经进入了暗室。 “殿下!” “殿下!” “……” 暗室内,李元吉刚一露面,薛万述、薛万均、薛万彻三兄弟就带着各府的部曲迎上前,一起施礼。 “不必多礼,各自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李元吉摆了摆手,走到主位上坐下,在薛万述等人坐定以后,再次开口道:“明日,宫里很有可能会出现动乱,我准备领着你们去平乱,你们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薛万述三兄弟,以及一众部曲们听到这话,脸色齐齐一变。 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李元吉将他们秘密的聚在一起,肯定是有大事要他们做,但他们没料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 李元吉说是平乱,但到底是平乱,还是趁机宫变,只有李元吉一个人清楚。 李元吉要是打着平乱的名义,带着他们在宫里行宫变之事,那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他们不仅得做好平乱的心理准备,还得做好趁机宫变的准备。 薛万述一脸的凝重。 薛万均皱起了眉头。 唯有薛万彻一脸跃跃欲试。 他的想法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多,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平乱的话,肯定有架打。 就是不知道跟谁打,如果跟李建成打的话,那他想跟李建成手底下的赵成雍打,因为他知道赵成雍是个高手。 如果是跟李世民打的话,那他想跟李世民手底下的尉迟恭打,因为他上次在曲池的时候,就看尉迟恭不爽了,就想跟尉迟恭较量一二,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薛万述在沉默了许久以后,缓缓开口,沉声道:“殿下,不知道是谁要叛乱,臣等又该如何平乱?” 薛万均跟着点了一下头,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李元吉淡淡的道:“你们不用管谁要叛乱,你们只管跟着我平乱即可。”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咬咬牙道:“殿下,臣等既然来了,那就说明臣等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殿下还要瞒着臣等吗?” 薛万均面色肃穆的道:“不错,臣等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还请殿下不要瞒着臣等。” 薛万彻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三哥,嚷嚷着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殿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 薛万述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 你这个蠢货,被人卖了你恐怕还会兴高采烈的跑去给人数钱。 “怎么,我说的不对?” 薛万彻一想到有架打了,对大哥的敬畏就抛掷脑后了,眼看着大哥等他,他瞪了回去,还怼了一句。 薛万述一瞬间就生出了掐死这个弟弟的想法。 薛万均瞪了薛万彻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和大哥只想知道我们明天的对手是谁,好早做准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当然了,薛万均这话也不尽不实。 他不仅想知道明天的对手是谁,也想知道李元吉真正的目的。 不过,当着数百部曲的面,他不好说出来罢了。 如果李元吉没有趁机宫变的想法,他把这种事情说出来,部曲们跟着一起哄,岂不是把李元吉架起来了,到时候李元吉不趁机宫变也不行了。 “管他对手是谁呢。如果是太子,那赵成雍就是我的,如果是秦王,那尉迟恭就是我的,你们都不能跟我抢。” 薛万彻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跟赵成雍和尉迟恭斗上了,已经不在乎三哥说什么了。 李元吉眼看着薛万述和薛万均气的直哆嗦,还要对薛万彻说教,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也别说他了,他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薛万述张了张嘴,没说话,薛万均则忍不住道:“为什么?” 李元吉盯着薛万均道:“我怕告诉了你们,你们会胆怯。” 薛万均神色一正道:“殿下太小看臣等了。” 薛万述跟着点了一下头。 部曲们瞬间也换上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李元吉见此,沉声道:“既然你们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我们明日很有可能对上天策府众将,也很有可能对上我大哥宫里的所有猛士。” 薛万述等人,部曲们,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天策府众将啊。 那可是大唐将校中最顶尖的一股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有吊打大唐上下所有将校的实力,也有吊打大唐外所有敌将的实力。 真要跟他们对上了,在座的所有人,即便是赌上了命,也未必能赢。 “看吧,我早说了不能告诉你们,你们非要知道,现在怕了吧?” 李元吉环视着众人,调侃了起来。 薛万述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表态道:“臣等不怕,臣等愿为殿下赴死!” 薛万均拱起手,一脸郑重的道:“臣亦是如此。” 薛万彻自然没的说。 部曲们也纷纷拱手表态,一个个声明自己不怕。 李元吉在所有人表完态以后,戏谑的道:“你们到底怕不怕,明天对上了天策府一众人就知道了。” 薛万述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柄匕首,割下了一缕头发掷于地上。 其他人纷纷跟着效仿了起来。 这叫削发明志。 源于越王勾践。 越王勾践当年败给了吴王夫差以后,不仅睡着柴火堆,尝着苦胆,也削去了头发,表明了自己灭掉吴王夫差的志向。 薛万述等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在表明他们死战的态度。 李元吉看到一缕缕头发被掷于地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还不错。 要是薛万述三兄弟,以及一众部曲们听到他们明天的对手是天策府众将,心中生出惬意的话,那他就得换一批人了。 他之所以选择带领各付的部曲入宫去平乱,而不是带领其他兵马入宫去平乱,也是为了将谢叔方等人跟他绑死了。 这样一来的话,不仅他没有退路,谢叔方等人也没有退路,只能跟着他一起用命,一起拼一个未来。 “各自找个地方休息吧,明日什么时候动身,我会通知你们。”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薛万述等一众人齐齐一礼,退到了暗室的各处。 暗室中只有烛光,没有日月,所以时间很难分辩。 李元吉睡着了好几次,又醒了好几次以后,悬在暗室门户上的铃铛响了,一张小纸条也随着铃铛的响声,落入了暗室内。 薛万述等人一想到第二天有大事要做,就睡不着。 所以在铃铛响的那一刻,齐齐瞪大了眼,一个个像是潜藏在暗处的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铃铛所在的放下。 在小纸条飘荡到地上以后,距离铃铛最近的人快速的捡起了小纸条,送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打了个哈欠,展开了小纸条扫了一眼。 “今日酷暑难耐,午时一刻,裴仆射邀圣人到海池游船,圣人允之。” 李元吉一下就精神了,一边将小纸条塞进了身边的烛火中烧了,一边对暗室内的所有人招呼道:“都精神精神,吃点东西准备了!” 薛万述等一众人齐齐一震,快速的爬起身,开始活动起了筋骨,努力让自己精神了起来,然后开始吃东西。 等到吃完了东西,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以后,又是一阵铃铛响,一个小纸条又落到了暗室内。 李元吉在守在铃铛旁的人呈上小纸条以后,快速的阅览了一遍。 “午时五刻,龙舟行至海池正中,裴仆射请圣人邀太子和秦王同游。” 李元吉一把攥紧了手里的小纸条,快速的下令道:“着甲!” 薛万述等一众人神情一肃,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们你帮我,我帮你,快速的穿戴起了甲胄。 李元吉也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穿上了甲胄,配上了横刀,背上了强弓,拿上了大刀。 “当当当……” 当铃铛第三次响起,并且有小纸条落下的时候,李元吉亲自走到了铃铛底下,捡起了小纸条,展开一看,依旧只有一句话。 “太子允,携唐临、冯立同行。秦王携长孙无忌、尉迟恭等二十三将,领八百零六卒,至玄武门。”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小纸条,毫不犹豫的带着薛万述等一众人出了暗室。 暗室外红日高悬,热浪滚滚。 正文 第0518章 玄武门(六)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李建成既然已经飘了,李世民不介意顺势拉拢一下李元吉。 “元吉,你也听到了,大哥不仅容不下我,也容不下你。一旦大哥登基,只怕你我都会身首异处。” 李元吉点点头道:“二哥这话不假,不过二哥应该不止这点手段吧?” 李世民敢率领几百人政变,那就说明李世民有用这几百人完成政变的把握。 如今才哪到哪儿,李元吉不信李世民没有后手。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道:“看来我们以前看错你了,你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你比我们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你只是一直在藏拙而已。”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说到此处,李世民特地看了远处的李建成一眼,又道:“你确定你要帮他,不帮我?你也听到了,他不仅要杀我,也要杀你。” 李元吉澹然道:“我不管你们想杀谁,我只想拿下你们,交给父亲处置。” 李世民呵呵一笑道:“然后让父亲罢黜了我们,你好坐收渔利?”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澹澹的道:“我说过,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是吗?”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你说你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你问问在场的人,谁会信?” 李元吉冷澹的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信。” “哈哈哈……” 李世民放声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虚伪?”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懒得再废话。 李建成见李世民和李元吉都不搭理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怒意,“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给我格杀勿论!” 一众长林兵听到李建成的命令,在赵成雍的率领下杀向了李世民,也杀向了李元吉。 李世民待在原地没有动。 李元吉也待在原地没有动。 长孙无忌、程咬金等人率领着麾下仅剩的四五百人迎了上去。 守在李建成身边的宜秋门守军突然临阵倒戈,也迎上了长林兵。 李建成惊恐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宜秋门守军。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久之前将他从李世民手底下救下来的宜球门守军,居然是他的敌人。 李元吉之所以敢在秦琼面前放话,说李建成不会死,就是因为宜秋门守军是他的人,不仅如此,还有好几处门户的守军,也是他的人。 他们会在关键时候杀出来,救李建成一命。 所以李建成想死都难。 “元吉……好手段啊!” 李世民眼看着宜秋门守军临阵倒戈,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澹澹的道:“二哥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李世民如果没有猜到宜秋门的守军是他的人的话,刚才不可能说那句‘你确定要帮他,不帮我’。 李世民感叹道:“我也是察觉到了他们只保大哥性命,不听大哥号令以后,才猜测到他们是你的人。” 李元吉澹然道:“二哥不是也在宫里安插了很多人吗?不打算将他们全部叫出来吗?还准备藏着吗?” 李世民目光落在李元吉身上,意味深长的道:“看来你藏的比我想象的要深,也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他确实在宫里安插了很多人。 这也是他追杀李建成至今,也没人出来干预,更没人出来保护李建成的原因。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李世民点点头道:“确实没用……” 说完这话,李世民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元吉啊,这一次无论我们谁胜谁负,你都不要怨我。” 李世民自动忽略了李建成,不是他看不起李建成,而是李建成的力量太薄弱了,不及他和李元吉的冰山一角。 李元吉目光冰冷的看着李世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派人去了九龙潭山?” 李世民点着头道:“不错,我派了段志玄率领了一千玄甲,两千统军府的兵马,去攻打九龙潭山。 想必这会儿,九龙潭山已经没有活人了。” 李元吉冷笑道:“派遣玄甲军去九龙潭山杀一群老弱妇孺,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李世民失笑道:“我以为你也在九龙潭山,一千玄甲就是为你准备的。” 李元吉讥讽道:“那你可真够看得起我的。” 李世民侧头看着李元吉道:“能让我出动一千玄甲围杀的,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 李元吉讥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李世民摇头道:“那倒不用……”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问道:“你说九龙潭山没有活人了,也包括李承乾吗?” 李世民神情一僵,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他肯定不会伤害他的儿子,但他的儿子如果提前死在了齐王府人之手,那他也只能认了。 李元吉瞥了一眼正在跟长林兵厮杀的宜秋门守军,以及长孙无忌等人,冷声道:“你的人眼看就要顶不住了,你还不打算动用你最后的手段吗?” 长孙无忌等人虽然能打,但长林兵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都是在幽州征战多年的悍卒,即便是不如长孙无忌等人,仗着人数的优势,也能压着长孙无忌等人打。 宜秋门守军实力也不俗,放在战场上那也是好手,但面对长孙无忌等人和长林兵,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也被打的节节败退。 所以李世民也回了一句,“你的人也顶不住了,你怎么不用最后的手段?” 李元吉冷冷的一笑,没有再说话。 下一刻,薛万述等人追上来了。 李元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令道:“去驰援宜秋卫!” 有了薛万述等人的加入,宜秋门守军很快稳住了阵型,并且开始反杀。 薛万述率领的可是各府的部曲,都是谢叔方等人从万军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能手,实力跟长孙无忌等人率领的兵马相当,数量又比长孙无忌等人率领的兵马多,再加上又宜秋门守军相助,发挥出的战斗力自然更强。 长孙无忌等人中间虽然有很多勐将,但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他们率领的兵马太少了,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只能把自己当成校尉、队正、什长用。 李世民眼看着己方成为了三方中最势弱的一方,毫不犹豫的让守在身边的段志感放出了响箭。 下一刻,安礼门内的右屯卫将士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长孙无忌等人快速的退出了战场,摇身一变就成了右屯卫各部的统将。 有右屯卫大量的将士助阵,他们终于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李建成在看到了右屯卫一万两千人出现以后,面若死灰,似乎陷入到了绝望当中。 李元吉看到了右屯卫一万两千人出现以后,终于明白了历史上李世民为何要带大量的将军,少量的兵马发动玄武门之变。 不是他艺高人胆大,而是他所需的兵马李渊已经帮他准备好了。 他只需要带一部分能掌控兵马,指挥兵马的人就足够了。 这就跟大军出征一样,各个将校在出京的时候,都不会带大量的兵马,只会带上自己的亲信和部曲,等到朝廷分派给他们的兵马到手以后,他们就会将自己的亲信和部曲分别委以重任,并且安插在军中各处,从而达到快速的掌控一支兵马的目的。 李世民是马背上成长起来的统帅,最熟悉这一套。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套用在了玄武门之变上。 只可惜,历史上的李建成和李元吉不争气,连李世民的后手都没逼出来,让李世民用几百人就完成了政变。 “保护殿下!” 李元吉快速的弯弓搭箭,对准李世民就是一箭,然后在长孙无忌等人的惊呼声中,对薛万述等人下令。 “往甘露殿退!” 李世民一口气拉出了一卫的兵马,他纵然有万夫不挡之勇,也不好硬碰硬,只能避其锋芒。 毕竟,人家车弩都拉出来了,而且有一百架之多,各个都装着婴儿手臂粗细的弩枪,他就算是再厉害,也会被射伤。 他的甲胃虽然能防刀枪,但防不住携带着巨力的弩枪。 薛万述听到了命令,看到了李世民摆出的阵仗,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就跑。 李建成也总算聪明了一会,在薛万述等人开始跑的时候,也下令让赵成雍护着他跑。 李元吉用大刀挑起了一匹战马的尸骸,丢向了李世民所在的位置以后,也骑着马跑了起来。 “不用管我!给我放箭!” 李世民在拨开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以后,冷酷的下令。 一时间,箭失伴着弩枪疯狂的往李元吉等人身上招呼。 李元吉骑着马,跑的够快,除了被弩枪擦了一下,擦破了皮以外,并没有任何损伤。 薛万述等人先开始跑的,背后又有长林兵们挡着,所以损伤不大。 李建成有一群前赴后继为他挡箭的心腹,所以也没有任何损伤。 但长林兵就倒霉了。 在右屯卫一轮箭雨下倒下了上百人,还有二三百人受了箭伤。 李元吉在策马狂奔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十几个身影被弩枪钉到了地上。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薛万述一边带着人狂奔,一边大声追问。 “你只管带着人往甘露殿逃,有人接应我们!” 李元吉冲着薛万述高喊。 李世民的后手已经亮出来了,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下面就该他亮后手了。 正文 第0519章 玄武门(七) 从安礼门到甘露殿的距离,跟玄武门到安礼门差不多。 李元吉骑着马,跑的贼快,李世民带人追击,紧赶慢赶也没有追上,李建成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匹马,跑的贼快,李世民也没追上。 剩下的人就遭殃了,他们没有马,李世民轻而易举的追上了他们,开始大杀特杀。 在经过弘文殿的时候,李建成也不知道是再次聪明起来了,还是经过了高人指点,居然想起了断后。 他留下了一千长林兵阻挡李世民,带着剩下的人继续逃窜。 就是这一千长林兵,成功的阻挡了李世民一刻钟,挽救了其他人的性命。 在逃到甘露殿的时候,隔着老远,李元吉就看到了李孝恭穿着一身十分骚包的甲胄在殿门口翘首以盼。 李孝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穿戴了一身锃光瓦亮的明光铠,似乎怕明光铠不够显眼,不够彰显他的身份,还特地披了一件红色的大氅。 然后他的身影就变得像是万绿丛中一点红那么显眼。 “堂兄!” “元吉!” 李元吉策马奔到甘露殿前的时候,李孝恭赶忙跑下石阶相迎。 在看到了李元吉身后带着上千的兵马,且各个狼狈不堪以后,李孝恭吞着唾沫,难以置信的道:“二郎还真敢在宫里动手啊?”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道:“他不动手,我大哥就动手了。” “李元吉!你不要污蔑我!我可不是李世民那个逆贼!” 李建成在这个时候赶了上来,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阴沉着脸喝斥。 李元吉皱了一下眉头,看向了李建成,目光冰冷。 不等李建成再次开口,李元吉冷冷的道:“你快闭嘴吧,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做了什么?!” 李建成一脸恼怒的质问。 虽然他跟李世民有同样的想法,也做了一些准备,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所以他觉得他还身处在正义的一方。 李元吉懒得再跟李建成废话,毫不犹豫的扬起了手里的大刀,冷冰冰的道:“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先宰了你!” 李建成瞪起了眼睛怒斥道:“我可是你大哥!” 李元吉冷笑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手里的大刀丢了出去。 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洞穿了挡在李建成身前的侍卫,擦着李建成的肩膀呼啸而过。 李建成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于肩膀上的疼痛,一脸愤恨的吞了一口唾沫,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保护殿下!” 赵成雍面色肃穆的喊了一句,带着人将李建成团团围住。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建成,而是看向李孝恭道:“速速集结左监门府的兵马!” 李孝恭一下子瞪大了眼,惊恐的道:“你要我帮你造反?!”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我造哪门子的反?我这是要保我们的命!” 李孝恭嘴皮子有点哆嗦的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让我守好宫中的各个门户就够了,其他的不用我插手!” 李元吉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二哥已经收买了右屯卫上下,如今正领着右屯卫的一万两千人追杀我们呢,你觉得仅凭我们手里的这点兵力,能挡得住他们吗?” “二郎收买了右屯卫上下?这怎么可能?” 李孝恭下意识的喊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右屯卫,那可是李渊的亲兵,怎么可能会背叛李渊? 他不敢相信。 “这个我可以作证,二郎确实收买了右屯卫上下,如今正带着右屯卫的人追杀我们呢。” 李建成多多少少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看出了李元吉在做什么,所以迟疑着说了一句。 李孝恭目瞪口呆的道:“还真是这样啊?” 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李孝恭就慌张的道:“那我得赶紧派人将此事禀明圣人,请圣人定夺。” 右屯卫背叛了李渊,该如何处置,如何应对,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准确的说,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做主的,这其中就包括李建成和李元吉。 这种事情,只能请李渊定夺,也只有李渊能定夺。 “先别急着禀告,先将左监门府的人集结起来再说。” 李元吉拦下了准备去禀告的李孝恭,催促着说。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喊道:“这种事情是我能做主的?” 虽然他是左监门府大将军,可他并没有在宫里集结左监门府大军的权限。 不仅仅是他,但凡是充任四府大将军的,没有一个有集结四府大军权限的。 这种权限只有一个人有,那就是李渊。 李元吉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李孝恭梗着脖子道:“那不行,我必须先禀明圣人再说。” 李元吉见此,懒得再跟李孝恭废话,他一把拽过了李孝恭,在李孝恭的惊呼声中将李孝恭举了起来,然后在李孝恭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象征着左监门府大将军的印信,以及左监门府大将军的半面兵符。 “召左监门府大军到此集结!” 李元吉高举着印信和兵符大喝。 一众跟随着李孝恭的左监门府将士面面相觑。 李元吉脸色一沉,再次大喝道:“兵符印信在此,不从者以谋逆论处!” 一众左监门府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躬身应允了一声。 “喏!” “速速去传令!” 李元吉沉声吩咐。 一众左监门府将士快速散开,赶往了宫内各处传令。 这就是兵符印信的作用,这也是李渊为何将李孝恭等一种有能力、有威望威胁到大唐的人放在宫里担任宫卫、宿卫的执掌者的原因所在。 李渊根本不怕他们利用手里的权柄做些什么,因为没有兵符印信的话,他们连一个人也调动不了。 大唐的十二卫四府中,除了左右备身府和左右屯卫以外,剩下的只认兵符不认人。 这也是兵符存在的意义。 不过,绝大多数十二卫四府的大将军,仅有半面兵符,剩下的半面在李渊手中。 唯有兵符凑齐了,并且对上号了,才能调动兵马做任何事。 李元吉仅凭半面兵符调动左监门府的兵马,其实有点牵强,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并且料定了左监门府的人能集结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左监门府内安插了不少人。 他当初为谢叔方、薛氏兄弟等人谋取宫里的职位,说是要将他们安插到自己需要的地方,实际上是为了借助他们安插自己的人。 如今,他的人跟李世民的人一样,遍及太极宫。 唯一的区别就是,李世民有权有势,有能力给手底下的人谋取更好的位置,也有能力给很多人封官许愿,所以李世民走的是上层路线,收买的全是在宫里担任重要职位的将校,安插的也是能在宫里担任重要职位的将校。 他没有李世民那么有权有势,也没办法像是李世民一样给很多将校封官许愿,所以他走的是中下层路线,收买的全是宫里的一些基础军官,以及一些有威望的兵卒。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是十个八个的,就能凑在一起架空上官,掌控他们所在的那一支兵马。 “李元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谋逆!” 李孝恭在李元吉手里,根本没有挣扎,只是愤怒的冲着李元吉咆哮。 私夺十二卫四府中的任何一个大将军的兵符印信,依照唐律,就是谋逆。 李元吉放下了李孝恭,在李孝恭愤怒的神情中,认真的道:“堂兄,我二哥正领着右屯卫的人追杀我,我不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李孝恭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却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就干脆愤愤不平的喊道:“我一定会如实将此事禀报给圣人!” 李元吉拍了一下李孝恭的肩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爱禀告就禀告去呗。 等到李渊知道了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后,还有心思计较这件事,他把脑袋摘下来给李孝恭当球踢。 “堂兄,一会儿左监门府的人聚齐以后,你给我留下三千人,剩下的人你带着从东宫绕过去,绕到安礼门,给我封死安礼门。” 李元吉在距离甘露殿最近的甘露门的将士们赶到以后,再次拍起了李孝恭的肩头,用商量的口吻吩咐。 李孝恭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咋咋呼呼的喊道:“你夺了我的兵符印信,害我背上了大罪,你还要害我?” 李元吉收回了手,威胁道:“你要不帮我,我就放弃抵抗,等我二哥杀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在宫里所作的一切都是你教我的。” 李孝恭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元吉,不仅被李元吉的威胁吓到了,也被李元吉的无耻惊呆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李元吉是这么无耻的人?! “帮不帮,说句话,我二哥眼看着就要到了,等他到了,你想走都没机会。” 李元吉听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就知道李世民快到了,当即盯着李孝恭追问。 正文 第0520章 玄武门(八) 李孝恭瞪着眼睛不想说话。 李元吉脸色一沉,道:“那我下令放弃抵抗了?” 李孝恭咬起了牙,恶狠狠的道:“算你狠!” 李元吉咧嘴一笑道:“这才对嘛!” 对你娘个头! 李孝恭在心里破口大骂。 李元吉又拍起了李孝恭的肩头道:“堂兄,帮我就是帮你,我二哥对亲兄弟都下得了手,我大哥也准备对亲兄弟下手,唯有我从没有想过这件事。 所以无论是我大哥上位,还是我二哥上位,你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你唯有帮我,才能帮自己争一份好日子。” 呵呵! 李孝恭心头冷笑,心中暗骂了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吉,你可别污蔑我,我从没有想过伤害你们任何人。” 李建成耳听着李元吉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坏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所以毫不犹豫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李元吉理都没理李建成,李孝恭也没理。 李建成做过什么,准备做什么,他们都清楚,他们又怎么可能相信李建成的鬼话。 毫不客气的讲,如果将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的处境调换一个位置的话,李建成说不定比李世民还要凶残。 “堂兄,你记住,等你夺下了安礼门以后,一定要死守住安礼门,说什么也不能放我二哥他们离开,不然我大唐将会有大难发生。”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一脸郑重的提醒。 这件事是这一次宫闱动乱中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参与到此次宫闱动乱中的所有人都将成为千古罪人。 李孝恭见李元吉前所未有的认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行了,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清楚了,你赶快去甘露门等待左监门府的兵马集齐吧。” 在神龙门和安仁门的将士们赶到甘露殿前的时候,李元吉示意李孝恭可以离开了。 甘露门、神龙门、安仁门的将士们加起来有两千之数,再加上李建成手下的一千五百长林兵,外加薛万述、薛万彻兄弟统领的五百多部曲,差不多有四千多人,以甘露殿为屏障的话,应该能抵挡李世民一段时间。 剩下的兵马不用再往甘露殿汇聚了,由李孝恭带着去安礼门就好了。 李孝恭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匆匆离开了。 李元吉在李孝恭离开以后,对甘露殿前的所有兵马吩咐,“所有人入甘露殿,以甘露殿为依,迎战叛军!” 薛万述等人,以及甘露门、神龙门、安仁门的将士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赶往了甘露殿。 李建成还有所迟疑,他的人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李建成一眼道:“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把你的人交给我。” 李建成咬着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将我骗进甘露殿以后,欲行不轨怎么办?” 李元吉冷笑了一声,“随你!” 说完这话,就拎着大刀进了甘露殿。 李建成站在原地,神情快速的变化,心里在挣扎,在犹豫。 赵成雍迟疑了一下道:“殿下,秦王殿下马上就要带人杀过来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李建成瞪了赵成雍一眼道:“前有狼,后有虎,你让我怎么做?” 赵成雍咬咬牙道:“不如就听齐王殿下的……” 李建成用一种看叛徒的目光看向了赵成雍。 赵成雍抱起了拳头,沉声道:“殿下,眼下能救您的只有齐王殿下。虽然齐王殿下之前让宜秋门的守军临阵倒戈,差点害的您万劫不复,但齐王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您的意思,相反,他救了您最少两次。 所以臣觉得齐王殿下应该不会伤害您。” 李建成将信将疑的思量起了遇到了李元吉,以及李元吉的人以后所发生的一切。 只是他还没有思量到他需要的一些细节,李世民的人就杀到了。 一杆带着劲风的弩枪擦着他的肩膀钉到了他的背后,从他肩膀上刮去了好大一块肉。 他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尾巴骨冲上了天灵盖。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对赵成雍道:“我就姑且信你一次,如果你害了我,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说完这话,也不等赵成雍有反应,就匆匆带着人往甘露殿跑去。 赵成雍望着李建成那略显狼狈的身影,苦笑了一声,招呼着兄弟们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入到甘露殿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吩咐薛万述和薛万彻布置好了甘露殿内的防务。 以甘露殿为屏障,抵挡李世民的进攻,其实远没有以一个山头,又或者是一个峡谷为屏障那么有利。 但宫里又没有可以当成屏障的山头和峡谷,只能退而求其次。 再说了,甘露殿后面就是甘露门,就是太极宫主要的宫落群所在。 甘露殿要是守不住的话,还可以退守甘露门、两仪门、朱明门、太极门。 一道道门户消耗下去,肯定能将右屯卫的将士们的体力消耗的七七八八,也能撑到李渊率领大军赶来。 这就是李元吉选择在甘露殿跟李世民交手的原因。 此次他入宫参与到李世民的政变中来,目的可不是为了杀敌,也不是为了做黄雀,所以没必要非要跟李世民分个胜负,更没必要跟李世民血战到底。 他只是想把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打下‘神位’,让他们都成为代罪之身,然后再逼迫他们接受自己的提议罢了。 只要李建成和李世民成为了代罪之身,他们就没有资格跟李渊,跟他提条件了,他们能选的也只剩下了两条路。 一条是答应他的提议;一条是被李渊罢官去职、削去权柄,贬为庶民。 毕竟,他们一个在杀兄弟,一个准备杀兄弟,李渊就是再看好他们,再宠爱他们,也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在太子和秦王的位置上待下去。 李渊是在乎李氏的家业,是在乎大唐皇位的有序传承,可他也在乎儿子们的性命啊。 如果儿子们你杀我我杀你的杀的没完没了,万一杀到嫡系绝种了,那他就算再在乎李氏的家业和大唐皇位的有序传承,又有什么用? “赵成雍,你率领一千人把守好甘露殿的门户,剩下的五百人交给薛万彻统领!” 李元吉在李建成、赵成雍带着人进殿以后,毫不犹豫的就把最艰难的任务交给了赵成雍。 赵成雍苦笑着没说话。 李建成不满的道:“凭什么让我的人把手门户?为什么不让你的人去?” 把手门户就意味着要面对李世民一众人的正面冲击,压力会很大,死伤也会很惨重。 李建成就那么点人,在安礼门和弘文殿已经损失了一半了,再损失下去,他就成光杆司令了,他当然不愿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亮出了手里的大刀,冷冷的盯着李建成道:“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李建成不甘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李元吉的威胁下。 他不屈服不行,李元吉亮出了大刀可不是在吓唬他,李元吉是真的敢动手。 “记住,顶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逞强。” 李元吉见李建成屈服了,就没有再搭理李建成,而是看向赵成雍叮嘱。 赵成雍抱拳一礼道:“臣知道轻重!” “嗖嗖嗖嗖!” “杀!” “……” 在赵成雍带着人在甘露殿门口结成战阵的时候,李世民已经杀到了甘露殿前。 以程咬金和宇文士及为先锋大将的前军,在冲到甘露殿前以后,先是来了一轮箭雨,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领着兵马杀上了石阶。 “列阵!” 赵成雍在程咬金一马当先的冲上石阶以后,神情肃穆的低喝一声。 在他身边的长林兵迅速的结成了一个战阵,将甘露殿的大门堵的死死的。 其实他们并不擅长步战,更不擅长以这种方式跟人作战。 但李建成硬是要拿他们当步卒用,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还好,他们从戎时间长,早就养成了极高的战斗素养,一部分人以前还做过步卒,所以面对任何战场,他们都有应对的思路,以及死战的决心。 所以即便是面对数倍于他们的兵力,他们也没有丝毫畏惧。 李元吉通过弩枪射出来的空洞,往外瞧了几眼,在吩咐薛万述等人瞅准机会放箭以后,抄起了一杆弩枪,对准甘露殿绢布糊起来的窗户丢了出去。 弩枪嗖的一声,在甘露殿的窗户上扎出了一个空洞,一闪就到了李世民等人身前。 等李世民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弩枪已经扎进了张公谨的胸膛,扎了张公谨一个对眼穿。 房玄龄等人强忍着心头的骇然,快速的聚拢到了李世民身前,瞪着眼睛紧盯着甘露殿的窗户,防着下一支弩枪。 “一枪穿甲,余力犹在,唯有元吉有如此能耐!” 李世民眼睁睁的看着张公谨直挺挺的栽下了马背,脸色沉重的说着。 虽然车弩也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李元吉一行人手里并没有车弩,所以一枪洞穿张公谨家传的保甲,并且洞穿张公谨身躯的,必然是李元吉。 “传令给所有人,谨防暗枪!” 正文 第0521章 玄武门(九) “放箭!” 甘露殿内,李元吉又丢出了一杆弩枪后,果断对薛万述等人下令。 薛万述等人各自带着弓弩,甘露门、神龙门、安仁门的守军也配备着手弩,他们早已弯弓搭箭,静等着李世民一行到来。 在听到了李元吉的命令以后,他们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弩机、放开了弓弦,磅礴的箭雨带着犀利的呼啸声冲李世民一行飞奔而去。 守在李世民身边的长孙无忌在听到弓弦声的一瞬间,大声的喊了一个‘御’字。 挡在李世民一行人身前的右屯卫将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架起了盾牌。 箭雨在他们架起盾牌的一瞬间就落了下去,打在盾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战斗也随着这一场箭雨落下,正式的打响了。 “放箭!” “杀!” “……” 李世民在甘露殿内的所有人重新弯弓搭箭的时候,立马发起了反击。 右屯卫的弓弩手数量远在甘露殿内的弓弩手数量之上。 所以右屯卫的弓弩手发起了反击,射出了新一轮箭雨的时候,效果非常犀利。 甘露殿的窗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筛子。 薛万述带着人躲在提前准备好的障碍物后面,等到箭雨稍缓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开始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互射了几轮过后,程咬金和宇文士及就带着人冲上了石阶,跟赵成雍酣战在了一起。 程咬金和宇文士及抱着必克甘露殿的念头,赵成雍抱着死也要守住甘露殿的念头。 所以双方一交手就拿出了全部的实力。 程咬金和宇文士及挥舞着手里的兵刃,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赵成雍所率领的长林兵的性命,赵成雍奋力的挥动着手里的长矛,疯狂的收割着右屯卫将士的性命。 在他们面前的长林兵、右屯卫将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亡。 短短的几个呼吸,他们面前就多了十数具尸体,并且还在快速的增多。 李元吉眯着眼盯着正在奋力收割长林兵性命的程咬金和宇文士及,缓缓的抽出了箭囊里的铁箭,架起了早已拿在手里的铜弓。 一直关注着殿内情况的宇文士及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幕,他脸色大变,快速的开始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冲程咬金大喊,“快退!” 程咬金听到他的声音,要作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元吉手里的铁箭已经脱手,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一闪就到了程咬金面前,在程咬金惊恐的神情中刺进了程咬金的身躯,并且洞穿了程咬金,以及程咬金身后右屯卫将士的身躯。 “御!” 宇文士及大喊着架起了盾牌,在赵成雍等人手里的长枪快要落到程咬金身上的一瞬间,挡在了程咬金面前,并且快速的拽着程咬金往后退。 “嗖!” “噗呲!” 在往后退了两步以后,宇文士及听到了有别于其他弓弩的弓弦声,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在他要做出反应的时候,一支铁箭洞穿了他手里的盾牌,洞穿了他的手臂,狠狠的扎进了他身后的亲兵身躯当中。 “嗖!” 又是一道熟悉的弓弦声,宇文士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往下一趴,熟悉的铁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了他的头盔,也带走了他的发髻,在他头顶上清理出了一片空白。 “退!” 宇文士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宣布了撤退。 右屯卫的将士,以及他和程咬金的亲兵,快速的聚拢到了他们二人身旁,用身体做肉盾,护持着他们退下了石阶。 “是元吉出手伤了你们?” 李世民在宇文士及带着人退下石阶以后,第一时间赶到近前发问。 虽说他和房玄龄等人居下仰高,但由于离得远,所以他们清楚的看到了程咬金被一支非常犀利的箭射倒,宇文士及也被射的狼狈不堪,若不是宇文士及够机敏,退的很果断,说不定会被当场射死。 有如此能耐,用的弓箭又十分特殊的,就只有李元吉。 所以他断定是李元吉伤了他麾下的两员大将。 宇文士及将程咬金交给了随行的大夫,语气凝重的回答道:“是……”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论个人勇武,没人是元吉的对手。”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殿下总不能因为一个齐王,就放弃所图的大业吧?” 李世民瞥了长孙无忌一眼,毫不犹豫的道:“自然不能!” 长孙无忌拱手道:“那就请殿下动用投石机吧。”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见此,立马招呼人开始架设投石机。 李世民在长孙无忌带着人架设投石机的时候,对身侧的高士廉和李君羡吩咐道:“你们二人各带一千人马去甘露殿通往甘露门的大道两侧埋伏。” 高士廉和李君羡一愣。 房玄龄抚摸着胡须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是,一旦我们用了投石机,齐王殿下不敌的话,应该会退守甘露门。” 李世民郑重的点着头道:“不仅如此,他应该还准备退守两仪殿、两仪门,就这么一路退守下去,一直退到我父亲赶来。” 他在李元吉带人逃亡甘露殿的时候就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只是没有说出来。 如今要派人去埋伏李元吉了,房玄龄也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他自然将他猜到的顺势说了出来。 杜如晦在听到这话以后,目光深沉的道:“一旦拖到圣人赶来,那他就赢了。毕竟,圣人在太极宫内能调动的兵马,远比我们多的多。” 房玄龄点头道:“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一路退下去。” 高士廉和李君羡一起抱拳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臣马上去甘露殿通往甘露门的大道两侧埋伏。”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 高士廉和李君羡急匆匆的就带着人离开了。 在高士廉和李君羡带着人离开以后,长孙无忌已经命人架设好了投石机。 李世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吩咐右屯卫的将士们开始投石。 从甘露殿北的假山上敲击下来的石头并不规则,但并不妨碍它们造成巨大的破坏。 所以当十几架投石机开始一起投石以后,甘露殿各处开始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豁口。 两轮投射过后,甘露殿北的一部分窗户已经彻底被打烂了。 殿内的一部分人也暴露到了李世民一行人眼前。 李世民在大致观察了一下殿内的情况以后,果断下令道:“列阵!矢锋阵!” 右屯卫的将士们随着李世民的命令,快速的列成了一个箭矢一般的阵型,然后一股脑的冲向甘露殿。 伴随着他们一起冲锋的还有数不清的箭矢。 只不过箭矢的作用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在箭矢和盾牌的双重保护下,他们冲锋的速度很快,远比程咬金和宇文士及率领他们的时候要快。 他们仅仅用了十个呼吸就冲到了甘露殿的石阶上。 “再列阵!千人阵!” 李世民在右屯卫的将士冲上了甘露殿前的石阶以后,再次下令。 一瞬间,又是一个兵阵成形,冲向了甘露殿。 赵成雍在第一个兵阵冲到石阶上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的下令长林兵们列了一个防御阵型,开始迎击右屯卫将士列成的矢锋阵。 赵成雍之所以选择了用防御阵型对阵右屯卫将士的矢锋阵,是因为他手下的长林兵们数量太少,他必须节省点用。 如果他手里的兵力足够的话,他其实不介意也列一个矢锋阵跟右屯卫将士一较高下。 双方短兵相接的一瞬间,再次展开了激烈又惨烈的厮杀。 李元吉手持着铜弓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可以见缝插针的地方。 在接连损失了数位大将以后,李世民也学聪明了,并没有再派大将领兵,而是派遣了一群他没有见过的校尉领兵。 校尉的数量还不少,他箭囊里的铁箭又有限,不好浪费在他们身上,所以不好再出手。 “殿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薛万述一边领着弓弩手在还击,一边观察着战事,在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以后,果断开口。 李元吉目光在正在交战的赵成雍等人身上,以及远处的李世民等人身上盘桓了一圈后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薛万述赶忙道:“右屯卫的将士似乎少了一些,高士廉和李君羡似乎也不见了。” 李元吉依照薛万述的话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高士廉和李君羡确实不见了,右屯卫的将士也少了一两千人,当即若有所思的道:“你觉得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薛万述沉吟道:“臣觉得秦王殿下应该猜到了您的意图,派人去断咱们后路了。” 李元吉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现在这种情况中,李世民需要分兵去做的也就两件事,一件是给他和他手底下的人铺设后路,一件是断他们的后路。 而李世民如今还没有到需要撤退的时候,所以他不需要给他和他手底下的人去铺设后路。 所以他能做的就剩下了一件,那就是断他们后路。 正文 第0522章 玄武门(十) 薛万述对着殿外放了一箭,神色凝重的道:“我们该怎么应对?”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不用管!”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多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殿门口的厮杀越来越激烈了,当李世民准备的第二个兵阵杀到殿门口的时候,殿门口的尸骸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组成第二个兵阵的右屯卫将士在冲到殿门口的时候一分为二,一部分人对上了赵成雍等人开始厮杀,一部分人沿着投石机砸出的豁口杀进了殿内。 在第二个兵阵的右屯卫将士露头没多久,第三个兵阵又冒了出来。 薛万述咬了咬牙,放弃了继续用弓弩还击,拎起了兵刃准备去迎击。 李元吉果断下令道:“不必迎敌,留下五百人断后,其他人跟我走!” 说完这话,李元吉拎着大刀和铜弓往殿后走去。 薛万述一把拽住了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去跟右屯卫将士一决雌雄的薛万彻,对其他将士吩咐道:“神龙门的人留下断后,其他人跟我走!” 然后拽起了薛万彻就往殿后跑。 薛万彻极不情愿的嚷嚷道:“你干嘛拉我,我还想跟右屯卫的人一较高下呢!” 薛万述恶狠狠的瞪了薛万彻一眼道:“你给我闭嘴!” 眼看着弟弟还要顶嘴,薛万述毫不犹豫的在弟弟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这才把弟弟给降服了。 相比起薛万彻的不羁,李建成就识趣多了,他几乎时时刻刻关注着李元吉的动静,在看到李元吉开始撤退了以后,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往殿后跑去,跑到殿后屏风处的时候,还不忘冲赵成雍招呼一句。 “成雍!快带人退!” 赵成雍听到李建成的招呼,是有苦难言啊。 他带着一千人,先后对阵了程咬金和宇文士及带的两千人、一千右屯卫将士组成的第一个兵阵、一千右屯卫将士组成的第二个兵阵。 如今他被近千的右屯卫将士缠着,还有数百右屯卫将士从两翼包抄,他想撤退没那么容易。 “殿下先走,臣随后就到。” 赵成雍在挡住了右屯卫将士一波攻伐以后,冲着殿后回了一句。 只可惜李建成早就跑了,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这赵成雍还算有点能耐,听说是李艺麾下少有的好手之一,如果能生擒的话,给我生擒他。” 李世民端坐在马背上,眼看着甘露殿内就剩下了赵成雍和一众长林兵在抵御他的攻伐,侧头对身边的长孙无忌说道。 作为一个马背上成长起来的无敌统帅,作为一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名将收藏家,看到了像是赵成雍这种勇勐的将校,天生的觉得亲近。 在有可能放赵成雍一马,且收服赵成雍的情况下,他不介意试一试。 长孙无忌迟疑道:“殿下,都到这个关头了,您还有心思去降服赵成雍?” 李世民瞥了一眼一矛荡开了四五个右屯卫将士直刺的赵成雍,一脸感叹的道:“这种勐士,有多少我都不会嫌弃!” 长孙无忌欲言又止。 房玄龄沉吟着道:“那就再派一千将士杀上去,尽快拿下他,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不能在这里跟他耗下去。”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又派出了一个兵阵。 当第四个兵阵踏上甘露殿前的石阶的时候,李世民对杜如晦吩咐道:“你留在此处盯着,一旦我们的人拿下了赵成雍,立马带他们到殿后跟我汇合。” 杜如晦郑重的抱拳道:“喏!” 李世民又对其他人道:“剩下的人随我去殿后!” 长孙无忌等人齐齐拱手应允。 李世民带着人绕过甘露殿,赶往甘露殿殿后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先一步赶到了殿后,在看了看殿后大道两侧的树丛以后,紧了紧手里的大刀。 这一条路,没什么捷径可走,也退不了,只能杀过去。 薛万述带着人赶到李元吉身边以后,也看了看殿后大道两侧的树丛,然后面色凝重的问道:“殿下,怎么办?” 李元吉手持大刀,刀尖向下,说了一句,“跟紧我!” 不等薛万述回话,李元吉就率先奔了出去。 薛万述见此,咬了一下牙招呼道:“都跟上!” 薛万彻嗷嗷叫着就跟了上去,速度之快,看的薛万述直呲牙。 “杀!” 在李元吉拎着大刀冲到半路上的时候,高士廉和李君羡领着人从大道两侧杀了出来。 高士廉和李君羡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张网,当头就网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手里的大刀一转,就在网上划开了一道豁口,然后奋力一批,就将一个持往的右屯卫将士噼开。 鲜血顺着大刀划过的痕迹撒了一地。 “强杀!” 李君羡咬着牙,拎着一杆带钩的大枪强行杀了上来,同行的还有十数位手持着一模一样的大枪的部曲。 在临近李元吉的时候,李君羡,以及他的部曲手里的大枪,分别刺向了李元吉身上不同的部位。 李元吉仗着身上的甲胃足够坚硬,根本没有管李君羡一行人的进攻,在李君羡一行人递出了大枪,没办法后退的时候,快速的挥起了手里的大刀,就是一个横扫。 李君羡一行人手里的大枪一瞬间不是被砍断了,就是被砸断了,一些用力过勐,冲的有些过快的人,更是被划破了肚皮,肠肚都顺着伤口流出来了。 “再杀!” 李君羡眼看着一个部曲被一刀砍成了两节,眼睛都红了,他召集部曲们集结在一起,奋力的嘶吼。 “我来帮你!” 高士廉看到李君羡仅仅是一击就吃吃了大亏,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来帮忙。 一时间,李元吉身边足足聚集了四五十人,各个都是好手。 薛万述等人也被两面夹击着,不过他们数量占优,即便是吃了一丁点被埋伏的亏,很快也稳住了阵型,并且开始反打。 薛万彻憋了大半天了,终于能放开手脚的厮杀一场了,所以一边奋力的杀人,一边兴奋的嗷嗷叫。 “死!” 李元吉一直等到李君羡和高士廉带着人聚到了一起,才放开了手脚开始厮杀。 大刀所过之处,不是死就是残。 李君羡仅仅是一个躲避不及,就被削去了一大片肉,高士廉仅仅是拎着横刀挡了李元吉一刀,不仅横刀被砍断了,胸膛也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其他人就更惨了,轻的挨了一刀,身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重的几乎都被砍成了两半。 鲜血像是雨水一样四处喷涌,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就将周遭的一切染红了。 一些挡在李元吉去路上的右屯卫将士,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了。 李元吉抹了一把被鲜血染红的脸,冲着身后还在厮杀的薛万述等人招呼了一句,“不得恋战,都跟上!” 然后就挥起大刀在前面开口。 在大刀蛮横的噼砍下,在不计任何攻击的横冲直撞下,李元吉硬生生的在李君羡和高士廉的埋伏下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薛万述一行人退到了甘露门。 李世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血红。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骸,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即便是霸王复生,也杀不出这种场面……” 房玄龄揪着胡须,嘴皮子有些哆嗦的说着。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脸色凝重,心在抽搐。 李世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头皱成了一团道:“看来士廉和君羡没能拦住他!”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道:“早该想到的……” 李世民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以为两千多人足以拖住李元吉,却没料到李元吉比他认识中的更强,也比他认识中的更凶残。 “或许齐王只能力竭而亡,亦或者被上苍所收……” 存在感不强的刘师立犹豫着说。 他机遇不好,在李世民麾下地位不高,话语权也不多,所以平时很少说话,他以前是王世充的人,充任着王世充的卫将军,是王世充的近臣,王世充兵败以后,他也被俘虏了,他原本要跟着王世充一起被处死的,李世民念他还有些能力,就免除了他的死罪,留在身边做了个亲卫统领。 就是因为他是李世民的亲卫统领,他才有资格跟随李世民一起发动政变。 不然的话,论资排辈下来,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 他一句话说完以后,李世民等人集体沉默了。 虽然他的话不是很好听,可李世民等人不得不承认,他说了句实话。 “还要攻打甘露门吗?” 房玄龄在揪着胡须沉默了许久以后,突然开口。 相比起易攻难守的甘露殿,易守难攻的甘露门明显更难打。 他们在埋伏李建成,追击李建成的时候,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了,又在攻打甘露殿的时候耗费了不少时间,再攻打甘露门,耗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而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 李世民眉头紧锁着道:“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用?” 一直在掐着时间的长孙无忌快速的道:“还有三刻钟!” 李世民暗暗思量着道:“三刻钟可以拿下甘露门吗?” 长孙无忌迟疑着要开口。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道:“拿下了也无济于事,齐王还可以退守两仪殿,两仪门。我们唯有在三刻钟之内拿下甘露门,再将齐王一行人逼至两仪殿内,然后展开合围,才有胜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问题是,我们拿下了甘露门以后,还有时间将齐王一行逼至两仪殿吗?” 正文 第0523章 玄武门(十一)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看向李世民叹气道:“我们恐怕没有那个时间……” 一瞬间,所有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刘师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再三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房玄龄抚摸着长须看向李世民没有说话,长孙无忌脸色难看的看向李世民,也没有说话,其他人亦是如此。 李世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先派几个人去看看士廉和君羡的伤势如何。” 长孙无忌点了一下头,立马派李师立带人去寻找高士廉和李君羡。 片刻过后,李师立带着人抬着高士廉和李君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高士廉被划破了肚子,心肝脾肺肾若隐若现,还被砍断了一条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李君羡少了一条胳膊,肩膀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豁口,还有一丝气。 李世民仅仅扫了一眼,便看清楚了高士廉和李君羡的状况,当即咬了咬牙,愤恨的往甘露门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吩咐道:“带君羡下去疗伤,收敛士廉的肠肚,退往安礼门。” 三刻钟时间,已经不足以让李世民攻破甘露门,将李元吉和李建成逼至两仪殿,展开合围了,所以李世民即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退往安礼门,用另一种方式夺取李唐的大位。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听到这话,齐齐的叹了一口气,但却没多说什么。 他们在以李渊为尊的太极宫、长安城发动政变,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样,时间非常关键。 如今他们时间不够了,就不好再穷追勐打了,不然很容易身陷在太极宫中,连最后的退路也断送了。 本来他们的时间是够的,甚至连右屯卫的将士都不用动用,就能完成这一场政变。 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李元吉,不仅破坏了他们的政变,还砍死砍伤了他们不少人,逼得他们不得不走他们计划中最坏的一条路。 “驾!” 李世民在下完了令以后,又愤恨的看了甘露门一眼,然后一马当先的赶往了安礼门。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甘露门以后,也匆匆的追了上去。 甘露门内。 李元吉带着一身血色闯进甘露门以后,立马接手了甘露门的防守。 薛万述第一时间将手底下的人分派出去,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大战。 薛万彻咋咋呼呼的在哪儿喊,说自己还没过瘾。 李建成躲在一个角落,躲在一众长林兵背后,一脸畏惧的看着李元吉。 他在见识了李元吉一人一刀硬生生的从两千人的军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以后,心里对李元吉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在他看来,那不是人能完成的壮举,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但李元吉不仅完成了,还做的很漂亮。 这让他觉得,他身边即使有上千人相护,李元吉想要他的命的话,也是轻而易举。 他又怎么可能不畏惧。 再加上李元吉在杀出了一条血路以后,整个人彻底被鲜血染红了,看着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又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魔王。 这让他更加畏惧。 不过,他的心思李元吉可没时间在意。 李元吉在进了甘露门,掌控了甘露门的防务以后,往地上一瘫,长出了一口气。 在薛万述着急忙慌的招呼人对甘露门重新布防的时候,他对薛万彻招了招手。 “殿下你找我?” 薛万彻正在埋怨自己还没打过瘾,看到了李元吉招手以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李元吉面前,十分狗腿的问。 他可不是为了拍李元吉的马匹,又或者是畏惧、忌惮李元吉的身份才化身成狗腿子的。 他是被李元吉杀出一条血路时的勇勐所征服了。 在他看来,像是李元吉这种比他强了一大截,比他勐了一大截的人,值得他发自肺腑的去敬重。 所以他不介意做李元吉的狗腿子,也不介意给李元吉做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帮我卸甲……” 李元吉可没心思去计较薛万彻为什么变成一个狗腿子的样子了,他在呲了呲牙以后,吩咐薛万彻帮他卸甲。 薛万彻也是沙场上征战多年的勐将,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上手帮李元吉卸甲,一边惊呼道:“殿下您受伤了?” 李元吉强忍着甲胃从身上剥离所带来的疼痛,白了薛万彻一眼没有说话。 这不是废话嘛。 他一个人顶着两千人的军阵厮杀,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彻底放弃了防御,他要是不受伤,那他就是神仙了。 虽说他的身体在之前的变异中变得勇勐无敌,但他依然是血肉之躯,也会感觉到疼痛,也会被伤着,甚至被杀死。 所以面对两千人的军阵,在放弃防御的情况下,他也会受伤。 毕竟,屈突通为他锻造的只是一身甲胃,不是钢铁堡垒,也不是高达,还达不到无视冷兵器的地步。 他所面对的也不是一般的兵卒,而是一群深受李渊信任,并且背负着一定功勋的悍卒。 “嘶……” 薛万彻在帮李元吉卸下了甲胃以后,看到李元吉肩头上、腹部、胸膛上、腿上大大小小的枪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元吉呲牙咧嘴的坐下身,瞥了薛万彻一眼道:“不用大惊小怪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要害处。” 薛万彻瞪着眼,张着嘴,指了指李元吉胸膛上的一处伤口。 李元吉微微挺了挺胸膛,让薛万彻看清楚了伤口的具体状况,然后才道:“看到了吧,不到一寸深,刚刚破了点皮。” 薛万彻一边观察着伤口,一边冲自己的兄长高喊,“大兄,殿下受伤了!” 薛万述赶忙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了部曲,赶到了李元吉身边,在仔细观察了一番李元吉的伤势以后,长出了一口气道:“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处。” 李元吉对薛万彻笑道:“我说都是皮外伤,现在信了吧?” 薛万彻挠了挠头,刚要搭话,就听兄长招乎起了家中的一位部曲。 “老杨头,速速过来,帮殿下瞧瞧。” 薛万彻瞬间闭上了嘴,老杨头是他们家的老人,祖孙三代都是他们家的家臣,祖孙三代都是行医的,专治跌打损伤,以及刀伤和箭伤。 论医术,肯定没有长安杏庐里的那些先生们高明,但是论治疗跌打损伤、刀伤、箭伤,他恐怕比长安杏庐里的先生们还要强三分。 毕竟,老杨头祖孙三代治疗跌打损伤和刀伤箭伤的手艺,是在他们薛氏族人,以及许许多多依附在他们薛氏门下的人身上练出来的。 他们薛氏勇武传家,族中多是习武的人,平日里磕磕碰碰,受点伤在所难免,遇到了乱世,薛氏上下出征,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是人人带伤。 老杨头祖孙三代人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学习治疗跌打损伤,以及刀伤箭伤的。 在这方面的造诣自然比其他的大夫们要高。 老杨头是一个胖胖的老年人,留着一嘴大胡子,看着凶神恶煞的,像是个屠夫,但他偏偏是个大夫。 他在薛万述的招呼下小跑到了李元吉面前。 在检查完了李元吉的伤口以后,立马让人去准备热水。 等到热水端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清洗伤口、清理腐肉、上药、缝合伤口。 在缝合到第三处伤口的时候,李元吉狐疑的往甘露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的问守在一侧的薛万述,“我二哥还没追来吗?” 不应该啊。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毕竟,李世民等一众将校是有马的,其他右屯卫的将士虽然没马,但不应应对大道两侧的埋伏,速度应该比他们快,应该在他们前脚到甘露门的时候,后脚就追上来了才对。 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薛万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后,拱了拱手道:“殿下稍候,臣去查探一番。” 说完这话,薛万述带着人出了甘露门的城门楼子,到了甘露门的城头上。 在城头上仔细观望了一番,没看到李世民一行人的身影以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殿下,臣没有看到秦王殿下他们追来,想来是已经退走了。” 薛万述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回到城门楼子内禀报。 李元吉皱起眉道:“我二哥应该是发现了事不可为,所以退了。” 薛万述沉声道:“那我们……”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郁气,沉声道:“他既然不上当,那我们就只能杀回去了。” 薛万述不解的道:“您不是留下了万均,又请了河间王去把守玄武门和安礼门了吗?他还能逃出去不成?” 李元吉瞥了薛万述一眼道:“万均那里有常何相助,又有一卫的左屯卫将士帮忙,应该不会出岔子,打我堂兄那里就不好说了。” 谁也不知道李世民还没有没有后手。 毕竟,安礼门是李世民为自己准备的后手,也是李世民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以李世民的行事风格,肯定将安礼门的一切安排的万无一失。 李孝恭未必能夺下安礼门,夺下了也未必守得住。 正文 第0524章 玄武门(十二) 而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李世民离开太极宫。 一旦让李世民离开了太极宫,那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放龙入海。 随后等待大唐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皇室内战。 这对大唐没有任何好处,对大唐皇室也没有任何好处,反倒容易便宜了突厥人、便宜了梁师都、便宜了野心家。 薛万述一脸担忧的道:“可是……您的伤势……” 李元吉思量着道:“你先带着人沿神龙门、立政门、大吉门一条线,借道东宫赶往安礼门,如果我堂兄已经拿下了安礼门,那你就带人斩断安礼门的索桥,在护城河外设伏,如果我堂兄没有拿下安礼门,那你就带人帮他一把,如果实在拿不下,那你们就一起在护城河外设伏。 至于我,会在此处继续治伤,等伤口全部缝合了以后,就会赶过去找你们。”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隐晦的往李建成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低声道:“那他……太子殿下怎么办?” 李元吉沉声道:“你放心吧,我会带上他的。”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放李建成离开。 要是放李建成离开了,鬼知道他随后会不会带着大军杀回来。 在确认了秦王已经叛乱,齐王也有参与的情况下,李建成有无数的理由湖弄着李渊调集十二卫所有的兵马,给太极宫来一个重围。 李元吉自认自己没有红军那么强大的毅力,走不了草地,爬不了雪山,也没办法一次又一次的突破重围,所以说什么也不会给李建成这种机会。 “那就好,那臣先带人过去了。” 薛万述在确认了李元吉不会放跑李建成,使得他们所有人陷入到巨大的危机当中以后,点了一下头,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起身对薛万彻道:“你留在此处,招呼好殿下,殿下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将你吊起来打。” 薛万彻直直的瞪起了眼,很想跟兄长说一句‘你看着殿下身上的伤,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可惜,薛万述没闲心思搭理他这个弟弟,在交代完了他以后,立马召集起了人手,沿着甘露门的宫墙赶往了安礼门。 薛万述一下子带走了两千多人,李建成麾下的长林兵一跃就成了甘露门内最大的一支兵马。 李建成的胆气一下子就状了。 所以在老杨头为李元吉缝合身上第六处伤口的时候,就派人过来传话。 “殿下,我家殿下说了,这里应该没有他什么事了,他要走了,让你多保重。” 肩负着李建成交代的重任的长林校尉,站在李元吉面前磕磕巴巴的说着。 李元吉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瞥了长林校尉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长林校尉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颤。 “殿……殿下……” 长林校尉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结巴的道:“臣就是代我家殿下传句话……” 李元吉语气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道:“那你也帮我传句话,告诉你家殿下,最好乖乖给我待着,不然我不介意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长林校尉吞了口唾沫,点了一下头,匆匆离开了。 没过多久以后,躲在角落里的李建成就叫喊了起来,“李元吉,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不是请示你,你还敢威胁我? 难道你也要学李世民那个逆贼犯上作乱吗?” 说话间,李建成就气休休的往外走,只是刚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因为李元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了。 长林兵当中,除了少数的长林兵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以外,其他的长林兵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薛万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抄起了兵刃,跃跃欲试的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站在原地怒吼道:“我可是你大哥,你安敢如此欺我?” “大哥?”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李建成看了好一会儿后,不屑的道:“你觉得现在的你配吗?” 李建成更怒了,道:“我怎么不配?” 李元吉懒得跟李建成打口水战,冷冷的笑了一声后道:“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待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李建成双眼喷火的怒吼道:“我就是要走,你又能奈我何?” 李元吉眯了眯眼,抄起了身旁的大刀就丢了出去。 李建成身边的长林兵还没反应过来,大刀就砸在了其中一个人腿上,然后带着他一起砸到了李建成身上。 城门楼子内所有人听到了两声脆响。 砸在李建成身上的长林兵,以及李建成的腿都被打折了。 守卫在李建成身侧的长林兵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快速的缩小了他们的保护圈,大喊着,“保护殿下!” 李建成疼的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咆孝着,“李元吉,你也要做逆贼?!” 李元吉没有搭理李建成,目光在所有长林兵身上环视了一圈,冷冷的道:“我奉劝你们乖乖的待在原地,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能动,不然我不介意将你们全宰了。” 李元吉的声音不高,但威慑力十足。 长林兵们恐惧归恐惧,但并不怕死。 因为他们全都是幽州出来的,早就看惯了生死,所以被杀,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怕的是,他们死后,李建成也活不了。 李建成要是死了,那他们的旧主应该不会对他们的家卷心慈手软。 “殿下,臣等一众兄弟就算全部加起来,也不是齐王殿下的对手,您就暂时听齐王殿下的吧。据臣所看,齐王殿下应该不会伤到您性命。” 一个距离李建成最近的长林校尉,在李建成一声声咆孝声中低声劝谏。 李建成几乎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了他,“还不是你们废物,你们要是能拿下他,我何必受这份耻辱!” 长林校尉脸色难看的点头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是臣等技不如人,让殿下受委屈了。” “……” 李元吉在李建成一声比一声高的咆孝声中催促着老杨头尽快缝合伤口,他没那个闲心在这里看李建成拿手底下的人撒气。 在一声声催促声中,老杨头很快缝合好了伤口。 李元吉找了一身干净的单衣穿上,又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穿戴上了被薛万彻擦拭干净的甲胃,走到李建成所在的地方,拔起了大刀,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带上他跟我走!” 一众长林兵齐齐一愣,李建成脸色大变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李元吉一刀就砍在了李建成的肩膀上,用刀尖挑起了李建成的衣领就将李建成挑了起来。 薛万彻快速的上前,在一众长林兵愣神的时候就要架着李建成走。 长林兵回过神,赶忙从李元吉的刀下、薛万彻的手中夺回了李建成,十分识趣的道:“卑职等人搀扶着殿下走。” 李元吉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言,带着薛万彻、老杨头等人赶往了安礼门。 长林兵们匆匆架起李建成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路后,又将李建成给抬了起来。 路径东宫的时候,看到遍地都是尸体,其中还有东宫嫔妃的身影,李建成在长林兵们手中奋力的挣扎。 但长林兵们牢记着李元吉的吩咐,不敢让李建成挣脱一次。 一行人耗费了约莫五刻钟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安礼门。 李孝恭已经和李世民交上手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喊杀声。 在赶到安礼门前的护城河畔的时候,薛万述带着部曲们匆匆迎了上来。 一见面,薛万述也没有废话,快速的讲述了一遍安礼门现在的情况。 “殿下,河间王殿下已经夺下安礼门了,并且对安礼门的防务做了调整,臣等人数太多,没办法上去帮忙,所以就依照您的吩咐在此处守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我二哥几时到的?” 薛万述拱手道:“比臣等早到了一刻钟。” 李元吉往城头上看了一眼又道:“我堂兄还顶得住吧?” 薛万述哈哈一笑道:“岂止是顶得住啊,简直是太能顶了。” “哦?” 李元吉一脸意外的道:“看来我是小逊我这位堂兄了。” “那可不!” 说话的是李孝恭,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城头上下来了,耷拉着一张脸,似乎谁欠他钱似的。 李元吉惊愕的道:“你怎么下来了,你下来了谁指挥城头上的兵马抵御我二哥。”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道:“居高临下,又由床弩助阵,你就是牵一条狗上去,也能挡住世民一行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 安装最新版。】 李元吉不信。 李孝恭干脆拉着李元吉坐着吊篮上了城头。 安礼门的阶梯在南边,李元吉所在的位置在北边,所以要上安礼门的话,要么从大门进去,从南边沿着阶梯而上,要么就坐着吊篮上去。 而大门如今是抵御李世民的最佳手段之一,不能打开,所以只能坐着吊篮上城头。 到了城头上,李元吉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乐了。 城头上的情况还真如李孝恭所说,床弩遍布,弩枪成箱。 一众把守安礼门的左监门府将士也不需要做别的,就四五个人架起一张弓弩对着城头下勐射就行。 在没有大型攻城军械助阵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床弩成行,弩枪数量充足的城头,李世民一行只能从城门两侧的阶梯上硬攻。 而城门两侧的阶梯只能容五到六人并行,李孝恭只是派遣了少量的悍卒,就成功的守住了阶梯。 正文 第0525章 玄武门(十三)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看向李世民叹气道:“我们恐怕没有那个时间……” 一瞬间,所有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刘师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再三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房玄龄抚摸着长须看向李世民没有说话,长孙无忌脸色难看的看向李世民,也没有说话,其他人亦是如此。 李世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先派几个人去看看士廉和君羡的伤势如何。” 长孙无忌点了一下头,立马派李师立带人去寻找高士廉和李君羡。 片刻过后,李师立带着人抬着高士廉和李君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高士廉被划破了肚子,心肝脾肺肾若隐若现,还被砍断了一条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李君羡少了一条胳膊,肩膀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豁口,还有一丝气。 李世民仅仅扫了一眼,便看清楚了高士廉和李君羡的状况,当即咬了咬牙,愤恨的往甘露门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吩咐道:“带君羡下去疗伤,收敛士廉的肠肚,退往安礼门。” 三刻钟时间,已经不足以让李世民攻破甘露门,将李元吉和李建成逼至两仪殿,展开合围了,所以李世民即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退往安礼门,用另一种方式夺取李唐的大位。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听到这话,齐齐的叹了一口气,但却没多说什么。 他们在以李渊为尊的太极宫、长安城发动政变,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样,时间非常关键。 如今他们时间不够了,就不好再穷追猛打了,不然很容易身陷在太极宫中,连最后的退路也断送了。 本来他们的时间是够的,甚至连右屯卫的将士都不用动用,就能完成这一场政变。 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李元吉,不仅破坏了他们的政变,还砍死砍伤了他们不少人,逼得他们不得不走他们计划中最坏的一条路。 “驾!” 李世民在下完了令以后,又愤恨的看了甘露门一眼,然后一马当先的赶往了安礼门。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甘露门以后,也匆匆的追了上去。 甘露门内。 李元吉带着一身血色闯进甘露门以后,立马接手了甘露门的防守。 薛万述第一时间将手底下的人分派出去,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大战。 薛万彻咋咋呼呼的在哪儿喊,说自己还没过瘾。 李建成躲在一个角落,躲在一众长林兵背后,一脸畏惧的看着李元吉。 他在见识了李元吉一人一刀硬生生的从两千人的军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以后,心里对李元吉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在他看来,那不是人能完成的壮举,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但李元吉不仅完成了,还做的很漂亮。 这让他觉得,他身边即使有上千人相护,李元吉想要他的命的话,也是轻而易举。 他又怎么可能不畏惧。 再加上李元吉在杀出了一条血路以后,整个人彻底被鲜血染红了,看着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又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魔王。 这让他更加畏惧。 不过,他的心思李元吉可没时间在意。 李元吉在进了甘露门,掌控了甘露门的防务以后,往地上一瘫,长出了一口气。 在薛万述着急忙慌的招呼人对甘露门重新布防的时候,他对薛万彻招了招手。 “殿下你找我?” 薛万彻正在埋怨自己还没打过瘾,看到了李元吉招手以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李元吉面前,十分狗腿的问。 他可不是为了拍李元吉的马匹,又或者是畏惧、忌惮李元吉的身份才化身成狗腿子的。 他是被李元吉杀出一条血路时的勇猛所征服了。 在他看来,像是李元吉这种比他强了一大截,比他猛了一大截的人,值得他发自肺腑的去敬重。 所以他不介意做李元吉的狗腿子,也不介意给李元吉做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弟。 “帮我卸甲……” 李元吉可没心思去计较薛万彻为什么变成一个狗腿子的样子了,他在呲了呲牙以后,吩咐薛万彻帮他卸甲。 薛万彻也是沙场上征战多年的猛将,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上手帮李元吉卸甲,一边惊呼道:“殿下您受伤了?” 李元吉强忍着甲胄从身上剥离所带来的疼痛,白了薛万彻一眼没有说话。 这不是废话嘛。 他一个人顶着两千人的军阵厮杀,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彻底放弃了防御,他要是不受伤,那他就是神仙了。 虽说他的身体在之前的变异中变得勇猛无敌,但他依然是血肉之躯,也会感觉到疼痛,也会被伤着,甚至被杀死。 所以面对两千人的军阵,在放弃防御的情况下,他也会受伤。 毕竟,屈突通为他锻造的只是一身甲胄,不是钢铁堡垒,也不是高达,还达不到无视冷兵器的地步。 他所面对的也不是一般的兵卒,而是一群深受李渊信任,并且背负着一定功勋的悍卒。 “嘶……” 薛万彻在帮李元吉卸下了甲胄以后,看到李元吉肩头上、腹部、胸膛上、腿上大大小小的枪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元吉呲牙咧嘴的坐下身,瞥了薛万彻一眼道:“不用大惊小怪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要害处。” 薛万彻瞪着眼,张着嘴,指了指李元吉胸膛上的一处伤口。 李元吉微微挺了挺胸膛,让薛万彻看清楚了伤口的具体状况,然后才道:“看到了吧,不到一寸深,刚刚破了点皮。” 薛万彻一边观察着伤口,一边冲自己的兄长高喊,“大兄,殿下受伤了!” 薛万述赶忙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了部曲,赶到了李元吉身边,在仔细观察了一番李元吉的伤势以后,长出了一口气道:“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处。” 李元吉对薛万彻笑道:“我说都是皮外伤,现在信了吧?” 薛万彻挠了挠头,刚要搭话,就听兄长招乎起了家中的一位部曲。 “老杨头,速速过来,帮殿下瞧瞧。” 薛万彻瞬间闭上了嘴,老杨头是他们家的老人,祖孙三代都是他们家的家臣,祖孙三代都是行医的,专治跌打损伤,以及刀伤和箭伤。 论医术,肯定没有长安杏庐里的那些先生们高明,但是论治疗跌打损伤、刀伤、箭伤,他恐怕比长安杏庐里的先生们还要强三分。 毕竟,老杨头祖孙三代治疗跌打损伤和刀伤箭伤的手艺,是在他们薛氏族人,以及许许多多依附在他们薛氏门下的人身上练出来的。 他们薛氏勇武传家,族中多是习武的人,平日里磕磕碰碰,受点伤在所难免,遇到了乱世,薛氏上下出征,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是人人带伤。 老杨头祖孙三代人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学习治疗跌打损伤,以及刀伤箭伤的。 在这方面的造诣自然比其他的大夫们要高。 老杨头是一个胖胖的老年人,留着一嘴大胡子,看着凶神恶煞的,像是个屠夫,但他偏偏是个大夫。 他在薛万述的招呼下小跑到了李元吉面前。 在检查完了李元吉的伤口以后,立马让人去准备热水。 等到热水端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清洗伤口、清理腐肉、上药、缝合伤口。 在缝合到第三处伤口的时候,李元吉狐疑的往甘露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的问守在一侧的薛万述,“我二哥还没追来吗?” 不应该啊。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毕竟,李世民等一众将校是有马的,其他右屯卫的将士虽然没马,但不应应对大道两侧的埋伏,速度应该比他们快,应该在他们前脚到甘露门的时候,后脚就追上来了才对。 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薛万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后,拱了拱手道:“殿下稍候,臣去查探一番。” 说完这话,薛万述带着人出了甘露门的城门楼子,到了甘露门的城头上。 在城头上仔细观望了一番,没看到李世民一行人的身影以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殿下,臣没有看到秦王殿下他们追来,想来是已经退走了。” 薛万述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回到城门楼子内禀报。 李元吉皱起眉道:“我二哥应该是发现了事不可为,所以退了。” 薛万述沉声道:“那我们……”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郁气,沉声道:“他既然不上当,那我们就只能杀回去了。” 薛万述不解的道:“您不是留下了万均,又请了河间王去把守玄武门和安礼门了吗?他还能逃出去不成?” 李元吉瞥了薛万述一眼道:“万均那里有常何相助,又有一卫的左屯卫将士帮忙,应该不会出岔子,打我堂兄那里就不好说了。” 谁也不知道李世民还没有没有后手。 毕竟,安礼门是李世民为自己准备的后手,也是李世民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以李世民的行事风格,肯定将安礼门的一切安排的万无一失。 李孝恭未必能夺下安礼门,夺下了也未必守得住。 正文 第0526章 玄武门(十四) 毕竟,他们帮助李世民发动政变的目的是为了将李建成拉下马,然后奉李世民为太子,进而去谋夺九五至尊之位。 如果能越过李建成,越过太子之位,直接干掉身为九五至尊的李渊,直接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那也是一种选择。 反正在此次政变中,他们明面上一直处在上风,一直在追着李建成和李元吉打,而不是被李建成和李元吉追着打。 告诉右屯卫将士,李建成和李元吉铁了心的做乌龟,他们一时半刻也拿李建成和李元吉没办法,为了避免功败垂成,他们准备直接对李渊下手,一步到位的话,右屯卫将士也有一定的几率会信。 再加上他们安插在右屯卫各个阶层的将校的引导和控制,右屯卫将士有相当大的几率会依照他们的谋划去跟李渊死磕到底。 至于说让右屯卫将士全心全意的去跟李渊死磕到底,那根本不可能。 他们没有那个能耐能在极端的时间内让八千多人变成死士,所以只能用连哄带骗的法子,只能去拼几率。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所以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事情,都可以去尝试。 前提就是,所获得的收益必须远远高出所承担的风险,不然很容易赔的连裤子也不剩。 “我们不需要右屯卫的将士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去死。” 李世民见房玄龄不愿意开口了,沉着脸低声跟杜如晦说了一句。 杜如晦一下子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意。 李世民这是意动了,那他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直接按照李世民的心思谋划就好了。 “既是如此,那臣没什么要说的了。” 李世民生硬的点了一下头,看向了房玄龄,示意房玄龄和杜如晦赶紧谋划谋划,然后安排下去,尽快行动。 时间对他们而言已经所剩无几了,若是他们不能在李渊率人赶来之前安排好一切,那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凑在一起商量起了谋划。 很快,他们就拿出了一个可行性很高的谋划。 李世民问都没有多问,直接让房玄龄和杜如晦依照他们商量好的谋划安排。 现在这种情况,能多省一息是一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了,所以也没必要多问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暗地里将他们带到玄武门的一众将校聚在一起,仔细的交代过了一番以后,示意李世民可以走了,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跟李元吉打消耗战了。 李世民在得到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的示意以后,毫不犹豫的下令道:“留下一千人断后,其他人跟我退至宜秋门!” 一众正在酣战的右屯卫将士听到这个命令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照命令,留下了一千人断后,剩下的人如同潮水一般退下了玄德门的阶梯。 李元吉在看到了右屯卫将士突然一下子就退了以后,一脸的茫然。 在仔细思量了好一会儿后,也没思量出李世民到底要干什么。 李世民现在唯一的生路就在玄德门,其他两个门户皆有重兵把守,又有大型军械助阵,李世民根本不可能拿下它们。 所以李世民放弃了玄德门,就等于放弃了生路。 这不符合李世民的性子啊? 不明所以的李元吉在缓了一会儿劲以后,找上了李建成,“大哥,玄德门是我二哥目前唯一的生路,可我二哥突然放弃了,你说我二哥到底要做什么?” 李建成很懵、非常懵。 他正抱着自己的断腿在怨恨李元吉呢,李元吉突然找上他,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他有点不明所以。 李元吉伸手在李建成的断腿上捏了一下,在李建成的惨叫声中再次问道:“你倒是说话啊,我二哥到底要干什么?” 李建成一边惨叫着,一边凶狠的瞪着李元吉,不愿意说一句话。 李元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李建成彻底绷不住了,“我怎么知道?!有可能是自知无力回天,已经放弃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可能,我二哥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李建成额头上的汗珠都疼出来了,一边推李元吉的手,一边喊道:“那就是从其他地方跑了!”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北边的三道门户我都封死了,他还能从什么地方出去?” 李建成推开了李元吉的手,呲牙咧嘴的喘着粗气喊道:“还有金水河的水道!” 李元吉的眼珠子一下就瞪起来了。 对啊!还有金水河的水道! 大唐的金水河并没有像是其他朝代的金水河一样,环绕皇城一周。 大唐的金水河在皇城内部,呈内字形连同了太极宫南北两侧,一头沿皇城西南角的清明渠而出,一头沿皇城东南角的龙首渠而出,还有一头在玄武门和安礼门的中心位置,直通西内菀的百兽泉。 李世民拿不下玄武门,攻不克安礼门,如今又放弃了玄德门,那么他能走的就只剩下了金水河所贯通的水道了。 “薛万述!薛万彻!” 李元吉直起身,大声的招呼起了守在城门楼子外的薛万述和薛万彻。 薛万述和薛万彻很快出现在了城门楼子内。 李元吉果断下令道:“薛万述!你带人守在此处,谨防我二哥虚晃一枪!薛万彻,带上你薛氏的部曲跟我走!” 薛万述虽然不知道李元吉要去做什么,但看到李元吉一脸兴奋的样子,毫不犹豫的躬身道:“喏!” 薛万彻觉得李元吉要带他去打架,所以也兴奋了起来,在快速的将属于他们薛氏的部曲凑在一起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李元吉面前,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李元吉让薛万彻背起了李建成,带着他们坐着吊篮下了玄德门,快速的赶往了金水河所在的位置。 在耗费了足足三刻钟以后,赶到了金水河畔。 然后就看到一群黑甲手持着弓弩,对准着河中的一叶扁舟。 扁舟上坐着三道人影,躺着两道人影。 在看清楚了坐着的三道人影是谁了以后,李元吉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 “……” 李建成趴在薛万彻背上,在看清楚了坐在扁舟上的三道人影以后,瞬间忘记了腿上、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也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扁舟上的三道人影早在黑甲出现的时候,脸就阴沉到了能滴出水的地步,心也跌落到了谷底。 看到李元吉和李建成一行人出现以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在李元吉和李建成毫不掩饰的张狂大笑了起来以后,脸变成了酱紫色,脸上的神情也从阴沉变成了愤恨。 “元吉,你赢就赢了,何必如此羞辱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二哥!” 坐在扁舟上,一身右屯卫将士装扮的李世民,咬着后槽牙,语气沉重的说着。 李元吉捶胸顿足的大笑道:“我想到了二哥会输,只是没想到二哥会以这种方式输!” 李建成一会儿嘿嘿,一会儿哈哈的笑道:“我以为我是我们李家最不堪的那个,也以为我是我们兄弟中最丢人的那个,想不到你比我还不堪,比我还丢人,为了逃命,居然去钻金水河的那个狗洞! 哈哈哈哈哈!!” 李建成放肆的大笑,畅快的大笑,捶着薛万彻的肩膀大笑,似乎要将这些年积攒的郁气全部笑出来。 李建成之所以称金水河通往太极宫外的水道为狗洞,是因为那个水道很小,仅能容一叶扁舟通过。 为了防止宫人借着水道逃出宫,水道中间还有两道铁栅栏。 所以除了体型幼小,且会水的畜生以外,其他的生物是没办法从水道中间的栅栏缝隙中钻出来的。 此外,就他和李世民的身份而言,一切小于权贵府上中门的门户,都是狗洞。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既然败了,要杀要剐随你。” 李世民不想再被羞辱了,声音沉重的说了一句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等着领死。 坐在他两侧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见此,各叹了一口气,也缓缓的闭上了眼。 李建成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元吉!快!成全他!” 李元吉觉得嘲讽李世民也嘲讽的差不多了,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瞥了李建成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快闭嘴吧!你也是败军之将,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李建成毫不在乎的笑道:“我虽然败了,败的还很惨,可我没钻狗洞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愤恨的瞪向李建成。 李建成见此,更开心了,笑的更大声了。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对李建成道:“可你的腿断了!” 李建成愣了一下,继续张狂的笑道:“可我没钻狗洞啊!” 李元吉瞥了李建成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可我也没有打算杀他,还准备将你交给他照顾。” 李建成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恐的瞪大了眼。 李元吉笑眯眯的问道:“是不是很开心?” 正文 第0527章 玄武门(十五) 而他……说什么也不能让李世民离开太极宫。 一旦让李世民离开了太极宫,那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放龙入海。 随后等待大唐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皇室内战。 这对大唐没有任何好处,对大唐皇室也没有任何好处,反倒容易便宜了突厥人、便宜了梁师都、便宜了野心家。 薛万述一脸担忧的道:“可是……您的伤势……” 李元吉思量着道:“你先带着人沿神龙门、立政门、大吉门一条线,借道东宫赶往安礼门,如果我堂兄已经拿下了安礼门,那你就带人斩断安礼门的索桥,在护城河外设伏,如果我堂兄没有拿下安礼门,那你就带人帮他一把,如果实在拿不下,那你们就一起在护城河外设伏。 至于我,会在此处继续治伤,等伤口全部缝合了以后,就会赶过去找你们。”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隐晦的往李建成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低声道:“那他……太子殿下怎么办?” 李元吉沉声道:“你放心吧,我会带上他的。”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放李建成离开。 要是放李建成离开了,鬼知道他随后会不会带着大军杀回来。 在确认了秦王已经叛乱,齐王也有参与的情况下,李建成有无数的理由糊弄着李渊调集十二卫所有的兵马,给太极宫来一个重围。 李元吉自认自己没有红军那么强大的毅力,走不了草地,爬不了雪山,也没办法一次又一次的突破重围,所以说什么也不会给李建成这种机会。 “那就好,那臣先带人过去了。” 薛万述在确认了李元吉不会放跑李建成,使得他们所有人陷入到巨大的危机当中以后,点了一下头,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起身对薛万彻道:“你留在此处,招呼好殿下,殿下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将你吊起来打。” 薛万彻直直的瞪起了眼,很想跟兄长说一句‘你看着殿下身上的伤,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可惜,薛万述没闲心思搭理他这个弟弟,在交代完了他以后,立马召集起了人手,沿着甘露门的宫墙赶往了安礼门。 薛万述一下子带走了两千多人,李建成麾下的长林兵一跃就成了甘露门内最大的一支兵马。 李建成的胆气一下子就状了。 所以在老杨头为李元吉缝合身上第六处伤口的时候,就派人过来传话。 “殿下,我家殿下说了,这里应该没有他什么事了,他要走了,让你多保重。” 肩负着李建成交代的重任的长林校尉,站在李元吉面前磕磕巴巴的说着。 李元吉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瞥了长林校尉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长林校尉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颤。 “殿……殿下……” 长林校尉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结巴的道:“臣就是代我家殿下传句话……” 李元吉语气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道:“那你也帮我传句话,告诉你家殿下,最好乖乖给我待着,不然我不介意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长林校尉吞了口唾沫,点了一下头,匆匆离开了。 没过多久以后,躲在角落里的李建成就叫喊了起来,“李元吉,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不是请示你,你还敢威胁我? 难道你也要学李世民那个逆贼犯上作乱吗?” 说话间,李建成就气咻咻的往外走,只是刚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因为李元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了。 长林兵当中,除了少数的长林兵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以外,其他的长林兵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薛万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抄起了兵刃,跃跃欲试的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站在原地怒吼道:“我可是你大哥,你安敢如此欺我?” “大哥?”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李建成看了好一会儿后,不屑的道:“你觉得现在的你配吗?” 李建成更怒了,道:“我怎么不配?” 李元吉懒得跟李建成打口水战,冷冷的笑了一声后道:“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待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李建成双眼喷火的怒吼道:“我就是要走,你又能奈我何?” 李元吉眯了眯眼,抄起了身旁的大刀就丢了出去。 李建成身边的长林兵还没反应过来,大刀就砸在了其中一个人腿上,然后带着他一起砸到了李建成身上。 城门楼子内所有人听到了两声脆响。 砸在李建成身上的长林兵,以及李建成的腿都被打折了。 守卫在李建成身侧的长林兵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快速的缩小了他们的保护圈,大喊着,“保护殿下!” 李建成疼的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咆哮着,“李元吉,你也要做逆贼?!” 李元吉没有搭理李建成,目光在所有长林兵身上环视了一圈,冷冷的道:“我奉劝你们乖乖的待在原地,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能动,不然我不介意将你们全宰了。” 李元吉的声音不高,但威慑力十足。 长林兵们恐惧归恐惧,但并不怕死。 因为他们全都是幽州出来的,早就看惯了生死,所以被杀,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怕的是,他们死后,李建成也活不了。 李建成要是死了,那他们的旧主应该不会对他们的家眷心慈手软。 “殿下,臣等一众兄弟就算全部加起来,也不是齐王殿下的对手,您就暂时听齐王殿下的吧。据臣所看,齐王殿下应该不会伤到您性命。” 一个距离李建成最近的长林校尉,在李建成一声声咆哮声中低声劝谏。 李建成几乎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了他,“还不是你们废物,你们要是能拿下他,我何必受这份耻辱!” 长林校尉脸色难看的点头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是臣等技不如人,让殿下受委屈了。” “……” 李元吉在李建成一声比一声高的咆哮声中催促着老杨头尽快缝合伤口,他没那个闲心在这里看李建成拿手底下的人撒气。 在一声声催促声中,老杨头很快缝合好了伤口。 李元吉找了一身干净的单衣穿上,又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穿戴上了被薛万彻擦拭干净的甲胄,走到李建成所在的地方,拔起了大刀,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带上他跟我走!” 一众长林兵齐齐一愣,李建成脸色大变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李元吉一刀就砍在了李建成的肩膀上,用刀尖挑起了李建成的衣领就将李建成挑了起来。 薛万彻快速的上前,在一众长林兵愣神的时候就要架着李建成走。 长林兵回过神,赶忙从李元吉的刀下、薛万彻的手中夺回了李建成,十分识趣的道:“卑职等人搀扶着殿下走。” 李元吉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言,带着薛万彻、老杨头等人赶往了安礼门。 长林兵们匆匆架起李建成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路后,又将李建成给抬了起来。 路径东宫的时候,看到遍地都是尸体,其中还有东宫嫔妃的身影,李建成在长林兵们手中奋力的挣扎。 但长林兵们牢记着李元吉的吩咐,不敢让李建成挣脱一次。 一行人耗费了约莫五刻钟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安礼门。 李孝恭已经和李世民交上手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喊杀声。 在赶到安礼门前的护城河畔的时候,薛万述带着部曲们匆匆迎了上来。 一见面,薛万述也没有废话,快速的讲述了一遍安礼门现在的情况。 “殿下,河间王殿下已经夺下安礼门了,并且对安礼门的防务做了调整,臣等人数太多,没办法上去帮忙,所以就依照您的吩咐在此处守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我二哥几时到的?” 薛万述拱手道:“比臣等早到了一刻钟。” 李元吉往城头上看了一眼又道:“我堂兄还顶得住吧?” 薛万述哈哈一笑道:“岂止是顶得住啊,简直是太能顶了。” “哦?” 李元吉一脸意外的道:“看来我是小逊我这位堂兄了。” “那可不!” 说话的是李孝恭,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城头上下来了,耷拉着一张脸,似乎谁欠他钱似的。 李元吉惊愕的道:“你怎么下来了,你下来了谁指挥城头上的兵马抵御我二哥。”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道:“居高临下,又由床弩助阵,你就是牵一条狗上去,也能挡住世民一行人。” 李元吉不信。 李孝恭干脆拉着李元吉坐着吊篮上了城头。 安礼门的阶梯在南边,李元吉所在的位置在北边,所以要上安礼门的话,要么从大门进去,从南边沿着阶梯而上,要么就坐着吊篮上去。 而大门如今是抵御李世民的最佳手段之一,不能打开,所以只能坐着吊篮上城头。 到了城头上,李元吉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乐了。 城头上的情况还真如李孝恭所说,床弩遍布,弩枪成箱。 一众把守安礼门的左监门府将士也不需要做别的,就四五个人架起一张弓弩对着城头下猛射就行。 在没有大型攻城军械助阵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床弩成行,弩枪数量充足的城头,李世民一行只能从城门两侧的阶梯上硬攻。 而城门两侧的阶梯只能容五到六人并行,李孝恭只是派遣了少量的悍卒,就成功的守住了阶梯。 正文 第0528章 李渊到了! 李元吉没有带人去帮忙,而是在安礼门待下了,在吩咐薛万彻接掌了镇守校尉的兵权,以及安礼门的防务以后,又派人召来了薛万述、薛万均和常何。 至于李建成和李世民等人,则被他丢在了城门楼子内的一个角落,为了避免他们呼呼喝喝扰人清静,还吩咐人堵上了他们的嘴。 虽然李建成在被堵上嘴之前大喊着他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等屈辱,但还是没逃过被堵上嘴的命运。 薛万述和薛万均仅仅带了两个亲随就来了,常何则带了十几个好手,一个个都眼神犀利,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军中的悍卒。 常何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大概是怕被弄死。 毕竟,他先背叛了李渊,后又背叛了李世民,李元吉又不准备宰了李渊和李世民,李渊和李世民非要计较他背叛的事情的话,李元吉有很大的几率将他推出去给李渊和李世民泄愤。 所以他得多准备一些人手,免得死的太憋屈。 李元吉在看到常何身后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悍卒的一瞬间,就猜到了常何的小心思,但却没有在意。 常何有这种担忧他也能理解。 毕竟,他和李渊、李世民才是一家人,常何只是一个外人,在他们一家人闹矛盾的情况下,能用一个外人的性命结束这种矛盾,李渊和李世民都不会心慈手软。 他在需要常何的性命才能达成心中的目标的时候,也不会心慈手软。 虽说这么做不地道,但比起他心中的目标,比起大唐的未来,常何的性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臣等参见殿下……” “……”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召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将手头上的兵马调一半过来,又或者全调过来。” 薛万述和薛万均在愣了一下后,果断点头应允了一声。 常何一脸迟疑,“殿下,您也知道,臣只能勉强控制左屯卫的将士,至于说将他们一半调过来,又或者全调过来,根本不可能。” 常何调任玄武门值守的时间不长,又没有李世民那么大的能量,所以至今没有左屯卫上下完全掌控,只掌控了其中一小部分。 所以让常何调一半左屯卫的将士过来,确实有点为难常何了。 李元吉也知道常何的难处,所以毫不犹豫的道:“那你能调多少就调多少吧。” 常何又一脸迟疑的道:“那……玄武门就会脱离臣的掌控。” 李元吉盯着常何道:“你觉得现在还有必要在乎玄武门吗?” 常何欲言又止。 李元吉已经利用完玄武门了,可以不在乎玄武门了,可他以后还要值守玄武门,不能不在乎玄武门,更不能让玄武门脱离他的掌控。 李元吉通过常何的神情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道:“你觉得经历了这么一遭,我父亲还会信任你吗?还会让你继续值守玄武门吗?” 常何一愣,苦笑了起来。 也是,他已经背叛李渊了,李渊又怎么可能将玄武门这么重要的地方继续交给他。 “你放心吧,等这件事过去了以后,我会调你到河北道,让你接替李仲文此前的位置,出任并州都督。” 为了让常何继续为自己卖命,李元吉给常何吃了一颗定心丸。 常何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不少,躬身道:“多谢殿下……”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道:“不用谢,你帮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常何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 李元吉目光在薛万述、薛万均、常何身上盘桓了一圈后,不咸不澹的道:“行了,别愣着了,去调兵吧。” 薛万述三人躬身应允了一声,退出了城门楼子。 薛万彻在薛万述三人的身影消失以后,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殿下,您把玄德门和玄武门的兵马调到这里做什么?” “难道这里又要发生战事?” 李元吉还没来得及给薛万彻解释为什么将玄德门和玄武门的兵马叫到此处,薛万彻就兴奋的喊了起来。 李元吉侧头看着薛万彻,觉得还是不要给薛万彻解释为妙,毕竟,以薛万彻的脑子,即便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解释,他也未必听得懂,未必能理解。 “哪有什么战事……我就是把他们调过来耍着玩。” 李元吉往李孝恭留下的软榻上一瘫,懒洋洋的说道。 薛万彻眨了眨眼,茫然的道:“耍着玩?”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随口应付道:“嗯,耍着玩。” 薛万彻狐疑的看着李元吉,总觉得李元吉在骗他。 他是不喜欢动脑子,不是没脑子。 李元吉这种应付式的谎言,实在难以让他信服。 “去门口守着,等到你兄长他们到了,让他们对安礼门重新布防,我先睡会儿……” 李元吉一边摆着手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躺在了软榻上。 昨天晚上他跟一群大汉窝在暗室,被各种打鼾声、磨牙声、放屁声、梦话声影响的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浴血奋战了两个多时辰,如今实在是困的不行了,也累的不行了。 必须得尽快休息休息,给脑子放放假。 不然等李渊到了以后,他拿什么去跟李渊斗智斗勇? 对李建成,以及李建成的人而言,这一场政变已经结束了;对李世民,以及李世民的人而言,这一场政变似乎已经结束了;对他而言,这一场政变才进行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等着他去努力呢。 他不仅得平定李世民的政变,控制住李世民和李建成,还得跟李渊谈条件,让李渊答应并且支持他所设想的执政策略,此外,他还得解决李世民布置在长安城外的手段。 唯有把这些都做完了,他的这一场政变才算结束。 所以,他必须养精蓄锐,以最佳的状态面对每一个难缠的对手。 “你做什么?” 四刻钟以后,薛万均率先带人返回了安礼门,被薛万彻拦在了门口以后,薛万均错愕的问。 薛万彻往城门楼子内撸了撸嘴,低声道:“殿下说他先睡会儿,让你们到了以后,重新给安礼门布防……” 薛万均伸长了脖子往城门楼子内望了一眼,一边吩咐手下的部曲带着人去布防,一边狐疑的问弟弟,“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做什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薛万彻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膛道:“我怎么知道?!” 薛万均愣了愣,有点想抽自己嘴巴子。 他明知道弟弟是个怎样的人,还问弟弟这种问题,他也是够蠢的。 在薛万均到了以后没多久,薛万述和常何带着人也到了,问过了薛万彻,得到了同样的答桉以后,两个人立马安排了手下去布防。 在防务布置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常何瞥了一眼守在城门楼子前,高高地挺着胸膛的薛万彻,忍不住问薛万述和薛万均,“他真是你们的兄弟?” 薛万均别过头去,有点不想认这个弟弟。 薛万述老脸一红道:“是……” 常何又问道:“亲生的?一母同胞?” 薛万述老脸更红了,瞥了常何一眼没说话。 常何吧嗒着嘴感慨道:“既然是亲兄弟,又是一母同胞,那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薛万述瞪了常何一眼,薛万均则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情,常何问他们,他们问谁去? 他们确实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接受的教育也一模一样。 可他们的武力和智力有天壤之别。 他们中间武力最高的,智力最一般,智力最高的,武力最一般。 似乎智力和武力,他们只能选一样。 “没找个大夫给看看?” 常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感慨了一会儿后,十分作死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对爱弟入命的薛万述而言根本没办法容忍,当即就要跟常何翻脸,只是还没等到他翻脸,守在城头垛口处的部曲就高喊了一句,“圣人到了!” 薛万述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常何惊叫道:“快去请殿下!” 薛万彻这次没拦他们,任由他们进了城门楼子,自己也跟了进去。 “殿下!殿下!圣人到了!” 在薛万述和常何二人一声声惊呼中,李元吉幽幽转醒,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后,疑问道:“我父亲到了?” 薛万述和常何勐点头。 李元吉往李建成和李世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见他们在角落里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咧嘴一笑。 “走,随我去见见我父亲!” 说完这话,李元吉起身往城门楼子外走去,薛万述四人紧随其后。 到了距离城门楼子最近的垛口以后,李元吉探头往城头下一瞧,就看到李渊带着黑压压一群人缓缓逼近。 李渊也好,李渊身边的人也罢,看着都很狼狈。 跟随在李渊身后的人,看着也很狼狈,其中绝大多数人还带着伤,再往后……就有些看不清了。 不过李元吉也不在意。 李元吉着重把目光放在了李渊身上。 李渊也不知道是发福了,还是甲胃不合身,远远看着,像是一个贴满了甲片的圆球,有点滑稽,也有点可笑。 在胯下四肢强健的宝马衬托下,就显得更滑稽,更可笑了。 正文 第0529章 你不会……把他们都宰了吧?! 然而,身为九五至尊的李渊别说像个球了,就算是个球,也没人敢嘲笑他。 至少,李元吉在城头的所以将士脸上没看到笑意,只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是不知道随后要面对什么,不知道会不会跟李渊开战,所以才会从李渊带来的大军身上感受到一丝的压迫感。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压迫感,才让他们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对所有将士道:“大家放心,我不会跟我父亲刀兵相见的,我只想跟我父亲聊聊。” 将士们神情怪异的看着李元吉。 有这么跟自己父亲聊聊的吗? 谁家当儿子的在跟父亲聊聊的时候,会摆明了车马,做出一副要跟父亲干一场的架势? 李元吉的说法很难让他们信服。 李元吉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继续探头望向了城头下。 城头下。 李渊跨马到了以后,面色沉重的对身侧的李孝恭低吼道:“你不是说安礼门已经被你控制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安礼门上驻守的兵马足足比李孝恭说的多了一倍多,还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完全不像是李孝恭所说的已经被他控制了的样子。 李渊很生气,觉得自己被李孝恭骗了。 但他现在没心思跟李孝恭计较这个,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儿子,现在还剩下几个? 如果一个都不剩了,又或者只剩下了一个,那他会发疯。 “臣……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李孝恭暗吞了口唾沫,神情慌张的说着。 安礼门上的情况跟他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兵马多了一倍多不说,还摆出了一副要跟李渊干一架的架势,他实在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安礼门上发生了什么。 李渊愤怒的看向李孝恭咆孝道:“刚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李孝恭咕都一声,又吞了一口唾沫,冷汗一下子就顺着他的额头冒出来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你有什么用!” 李渊指着李孝恭鼻子喝骂。 李孝恭出熘一下就从马背上窜下来了,连滚带爬的跑到李渊马前,噗通一下就给李渊跪下了,嘴里哀嚎着道:“臣有罪!请圣人惩罚!” 李孝恭表现的很没出息,也很没骨气,比耗子见了猫还没出息,还没骨气。 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笑话他的。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现在不是跟李渊讲出息、讲骨气的时候,现在跟李渊讲出息、讲骨气,会死的很惨。 在他们来的路上,不是没有人跟李渊讲过出息,讲过骨气,但无一例外都死了。 都被李渊亲手砍死了,尸骸还被李渊命人丢在了大道上,任由千军万马踩成了肉泥。 所以李孝恭表现的再没出息,再没骨气,也没有人会嘲笑他。 为了活命,怎么做都不丢人。 “惩罚你?!我还想杀了你呢!” 李渊恼怒的大喊一声,挥剑就砍。 李孝恭跪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关键时候还是李神通高喊了一句,“兄长不可!” 也就是这一句,让李渊清醒了几分,也让李渊意识到跪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侄子,但剑已经挥下去了,不砍点东西岂不是白发火了,让其他的臣子看见了,还以为他不会杀人呢。 所以李渊毫不犹豫的挑了一下剑尖,削去了李孝恭的一缕头发,恶狠狠的道:“看在你是我侄子,又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 现在给我滚去看看安礼门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孝恭颤声答应了一句,连滚带爬的赶往了安礼门。 他已经顾不得去分析是谁在他走后占据了安礼门,也顾不得在乎此行有没有危险,他只想尽快逃离李渊的剑下,尽快完成李渊交代的任务。 李元吉站在垛口处,看到了李渊怒砍李孝恭,也看到了李孝恭连滚带爬的往安礼门而来,当即对身边的薛万述吩咐道:“我堂兄这一次遭大罪了,你去迎一迎吧。” “喏!” 薛万述躬身一礼后,赶去迎李孝恭。 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李孝恭出现在了垛口处。 李孝恭看到李元吉就像是看到了冤家一样,哀嚎着道:“元吉啊,你可害苦我了,我差点就被你父亲给宰了啊!” 李元吉走上前,拍了拍李孝恭的肩膀笑道:“你这不是没事嘛。” 李孝恭瞪起了眼珠子吼道:“我要是有事,我还能来见你?” 李元吉拍着李孝恭肩头示意李孝恭消消气。 李孝恭瞪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以后,情绪才平复了下来。 李元吉收回手,疑问道:“我父亲为什么要杀你?” 李孝恭一听到这个,火气一下子涌到了头顶,须发皆张的咆孝道:“还不是因为你!”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孝恭道:“因为我什么?” 李孝恭气冲冲的道:“还不是因为你偷偷摸摸的占据了安礼门,还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让我给你父亲说的话成为了假话,所以他才要宰了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不会告诉了我父亲,说你拿下了安礼门,并且彻底掌控了安礼门吧?” 李孝恭像是牛一样瞪着眼睛没说话。 李元吉失笑道:“你怎么这么实在呢。” 在宫里出现政变的情况下,在面对李渊的时候,任何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都不能跟李渊说。 一旦说了,经李渊查证以后对不上号,那就得面对李渊的怒吼。 李孝恭应该知道这一点,但明显没放在心上,所以差点被李渊宰了。 “是我实在,还是你不地道?” 李孝恭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看着李元吉咆孝。 李元吉自知理亏,不想再被李孝恭声讨,所以果断的转移起了话题,“我父亲派你上来,不会就是为了让你跟我计较这个吧?” 李孝恭用能吃人似的目光瞪了李元吉一眼,气休休的道:“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李元吉疑问。 李孝恭恶狠狠的道:“圣人让我来看清楚安礼门的情况!”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你看清楚了吗?” 李孝恭愤恨的道:“我还没看呢!”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你赶紧看,看完了赶紧回去回话。” 这下李孝恭愣住了,都顾不上生气了,惊愕的道:“你不跟我下去?” 李元吉诧异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下去?” 李孝恭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惊恐的道:“你也想学你二哥?”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道:“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学我二哥?” 不等李孝恭搭话,李元吉又道:“我要是学我二哥的话,我会带上你?” “那倒也……” 李孝恭话说了一半,反应了过来,吹胡子瞪眼的怒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没好气道:“你还看不看了,不看我让人把你丢下去了!” 李孝恭咬着牙恶狠狠的道:“看!” 说着,大步流星的在安礼门上巡视起来了,巡视了一圈后,没有发现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影,心里有点慌。 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李渊让他到安礼门上来是看什么来了。 是看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有没有活着。 除了这三个宝贝蛋蛋以外,其他的李渊根本不在意。 “你大哥二哥呢?” 李孝恭又找了一圈后,还是没发现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身影,赶忙跑到了李元吉面前追问。 李元吉张了张嘴刚要搭话,李孝恭声音颤抖着又道:“你不会……把他们都宰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就塌了。 就李渊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杀性,天知道他在得知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宰了以后,会让多少人下去给李建成和李世民陪葬。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道:“想什么呢!人在城门楼子里呢!” 李孝恭瞪着眼道:“我怎么没看见?” 李元吉没好气道:“你到城门楼子的角落里看看。” 李孝恭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城门楼子里跑,在城门楼子里的角落找到了被捆成了粽子,并且被堵着嘴的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嘴角开始抽抽了。 “他们……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哥和二哥啊,你就这么对他们?” 李孝恭难以置信的问。 李建成和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大唐的太子和秦王,李元吉像是捆牲口一样的捆着他们,说实话……有点侮辱人了! 李孝恭很想知道李元吉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用如此侮辱人的方式对待自己的亲哥哥。 李元吉伸了个懒腰,不咸不澹的道:“他们都想弄死我,我这么对待他们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要有意见,你可以试试从我手里救下他们。” “呜呜呜呜!” 李建成听到这话,开始奋力的挣扎,想为自己辩解。 李元吉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澹澹的道:“别叫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说你没有想过要弄死我。 可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是没有付诸于行动,但你真敢说你没有想过?” 正文 第0530章 齐王殿下有苦衷啊! “呜呜呜!” 李建成觉得自己还可以解释,还在挣扎,但李元吉已经懒得听了,也懒得再在李建成身上多费唇舌。 李元吉扯过城门楼子内的屏风将李建成盖上以后,对李孝恭道:“该看的你也看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去回话了?” 李孝恭觉得现在的李元吉很陌生,前所未有的陌生,似乎跟他以前见到的是两个人。 “愣着做什么?需要我派人送你吗?”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说话,出生催促。 李孝恭回过神,重重的哼了一声后,恶声恶气的道:“不用了!” 说着,就气咻咻的出了城门楼子。 没过多久以后就出现在了李渊面前,依旧跪着。 “怎么样?怎么样?安礼门上的情形到底怎么样?” 李渊神情焦急的追问。 他迫切的想知道他的三个宝贝儿子到底有没有事。 至于儿子们在宫里又是搞政变,又是动刀兵的,他现在没心情计较。 儿子们要是都没了,他计较这些有锤子用?! 李孝恭知道李渊的心情,所以没敢跟李渊藏着掖着,也没敢让李渊等太久,痛痛快快的说道:“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齐王殿下都活着。目前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已经被齐王殿下擒下,就关在安礼门的城门楼子里。” 李渊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喊道:“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李孝恭苦着脸道:“您觉得臣敢吗?” “嗯?!” 李渊眉头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李孝恭赶忙道:“臣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你!” 李渊又再三确认了一番后,终于相信了李孝恭的话,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缓缓放下了。 “这么说,玄武门之事,元吉那个逆子也有参与?又或者说他想做黄雀?” 李渊在确定了儿子们都好好的活着以后,终于有心情计较政变的事情了。 李孝恭这一次学聪明了,摇着头道:“这个臣就不是很清楚了……” 李渊恼怒的喝道:“你帮着那个逆子拿下了安礼门,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逆子要做什么?” 李孝恭急声道:“臣不是帮齐王殿下拿下了安礼门,臣是被夺了兵符以后,不得不听命行事,所以臣真的不知道齐王殿下要做什么。” 李渊怒喝道:“他夺你兵符你不会反抗?你不会禀报给我以后再做决定?” 李孝恭一脸畏惧的低下头道:“臣倒是想反抗啊,可是臣一露面,齐王殿下就将臣举起来了,等到臣反应过来的时候,兵符已经被夺了。 臣也想禀报给您以后再做决定,可当时太子殿下已经负伤,秦王殿下又带着右屯卫上下紧随其后,臣怕等臣禀报完了以后再做决定,太子殿下已经遇险了,所以臣只能一边派人禀报您,一边听命行事。” 李渊愤愤的道:“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守在建成和那个逆子身边,而是跑到了安礼门?” 李孝恭苦着脸道:“齐王殿下刀架在太子殿下脖子上吩咐臣,您说臣该怎么做?” 李渊一下子被怼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齐王殿下为何要用太子殿下的性命威胁你呢?你又不是太子殿下的属官!” 在一旁装聋作哑了半天的裴寂突然发问。 李孝恭瞥了裴寂一眼,嘀咕道:“这你得问齐王殿下去,问我我怎么知道?” 裴寂也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虽然李孝恭的话里存在着漏洞,可这个漏洞需要找李元吉才能证实。 问题是,现在除了李孝恭以外,谁敢大鸣大放的跑到安礼门上去找李元吉? 在弄不清楚李元吉的目的之前,谁也不敢单独去见李元吉,因为谁也不知道李元吉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给宰了。 反正,在这一场政变中,李元吉也好、李世民也罢,都杀了很多人,其中不乏身份高贵者。 也没见李渊愤愤不平的为那些人喊冤。 “你们说,那个逆子到底想做什么?” 李渊从李孝恭口中没有得到答案以后,就问起了群贤。 裴寂、陈叔达、萧瑀三个人,以及右监门府大将军、左右备身府大将军,以及几个距离皇城最近的老臣,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鬼知道李元吉要做什么。 说李元吉想趁着李世民发动政变的时候做黄雀的话,李元吉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 虽说他们到现在还没了解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可就他们目前了解到的消息来看,李元吉在李世民发动了政变以后,一直在保护李建成,不然李建成早就被李世民宰了。 现在,李元吉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抓到了李世民,但却没伤害李世民的性命。 如果李元吉想做黄雀的话,完全没必要费心费力的去保护李建成,更没必要留着李世民的性命。 可说李元吉不想做黄雀的话,李元吉如今又扣押着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点儿放任的意思也没有,也没有下来跟李渊解释什么。 李元吉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实在猜不到。 李渊见群贤也不知道李元吉要做什么,就只能招呼李孝恭再走一趟安礼门,“去!叫那个逆子下来见我!” 李孝恭迟疑着答应了一声,再次赶往了安礼门。 没过多久以后,带着李元吉的口信就回来了。 “那个逆子说什么?” 李渊在李孝恭临近以后,不等李孝恭开口就追问。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道:“齐王殿下说,他就不下来了,因为下面太危险了……” 李渊胸中的怒火一下子涌到了天灵盖,大喝道:“下面能有什么危险?我这个当老子的还能害他不成?” 李孝恭犹犹豫豫的说道:“齐王殿下说,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先派人去了解了解东宫和九龙潭山的情况。” 说完这话,不等李渊反应过来,又补充了一句,“齐王殿下还说,您派人去九龙潭山的话,记得走开远门,因为金光、明德等门这会儿估计已经被他的人和太子殿下的人给占了。” 李渊听到这话有点想吐血。 好家伙,三个逆子在宫里搞大乱斗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连长安城也不放过。 是不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连整个大唐也不放过了? “朕还没死呢,他们想干什么?他们以为朕真的不会动他们吗?” 李渊歇斯底里的咆哮。 在他身边的人齐齐底下了头。 李渊再次咆哮道:“给我召十一卫兵马,清剿所有不臣!” 裴寂、陈叔达、萧瑀脸色齐齐一变。 裴寂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萧瑀迟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 唯有陈叔达神情紧张的喊道:“圣人!万万不可!” 目前宫中的政变已经被李元吉控制住了,李元吉看起来也没有再大动干戈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李渊再调动十一卫的兵马去跟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人大战的话,只会让局面也变越坏,对大唐没有任何好处。 身为大唐的三宰之一,陈叔达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李渊如今正在气头上,只想将所有的不臣全部拿下,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所以在听到了陈叔达的劝阻声以后,毫不犹豫的冲陈叔达咆哮,“你也要忤逆朕?!” 陈叔达快速的下马,躬身站在李渊的马前,态度诚恳的道:“臣没有忤逆圣人的意思,臣只是不希望圣人怒而兴兵。” “朕没有发怒!” 李渊愤怒的喊着,“朕只是要清剿所有的不臣!” 陈叔达正色道:“那圣人现在分得清楚到底谁才是不臣吗?” 李渊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喝道:“自然是那三个逆子!” 陈叔达认真的道:“圣人真这么认为?” 不等李渊搭话,陈叔达又自问自答道:“可从宫中发生动乱开始,太子殿下也好,齐王殿下也罢,都没有伤及兄弟,也没有伤及您,更没有明目张胆的行谋逆之举。 圣人觉得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是不臣吗?” 李渊指着安礼门怒斥道:“他们现在不遵朕的号令,还暗中派人掌控了长安城各门,难道不是图谋不轨,不是不臣?” 陈叔达摇着头道:“太子殿下受制于人,如何遵从您的号令?齐王殿下有所顾虑,如何敢遵从您的号令? 他们暗中派人掌控长安城各门,也许只是为了自保,也许是为了挫败秦王殿下的阴谋。 您不查清楚,怎么能说他们是不臣呢? 您为何不依了齐王殿下,派人去东宫和九龙潭山查探一番呢?” “他们都不听朕的,你还让朕听他们的?!” 李渊厉声质问。 陈叔达毫不畏惧的道:“臣不是想让您听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的,臣只是想告诉您,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之所以不遵您的号令,之所以暗中派人掌控长安城各门,也许是有苦衷的。 您不能因为他们有苦衷,就将他们定性为不臣。 我大唐不会出现三个不臣的嫡皇子,也不能出现三个不臣的嫡皇子。” “臣……附议!” 萧瑀不再装聋作哑,拱起手表示支持陈叔达的说法。 裴寂在抚摸了一下长须以后,也缓缓的拱起手,道:“臣以为,陈侍中言之有理,我大唐确实不会出现三个不臣的嫡皇子,也不能出现三个不臣的嫡皇子。 这件事不仅臣等三人这么认为,我大唐上下,以及突厥人肯定也这么认为。” 正文 第0531章 李元吉的想法很简单? 李渊双眼喷火的瞪着他们。 陈叔达、萧瑀、裴寂说了半天就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唐的三位嫡皇子,不能全被定性为不臣,不然就没人继承大唐的大统了。 除此之外裴寂还多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唐现在和突厥的情况下并不妙,在这个时候大唐内部不能出太大的问题,不然只会便宜了突厥人。 李渊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觉得,三个逆子就是仗着这一点,在太极宫内外,长安城内外,胡作非为,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朕非要说他们是不臣,非要清剿他们呢?” 李渊赌气似的喝问。 陈叔达、萧瑀、裴寂毫不犹豫的一起躬身道:“请圣人三思!” 李渊恼怒的喝道:“朕就是三思的太多了,才让这三个逆子有胆子在太极宫内外胡作非为!” 陈叔达、萧瑀、裴寂躬着身没有搭话。 李渊愤恨的挥动了一下手里的宝剑,没有再提调十一卫入京清剿不臣的事情。 他虽然很愤怒,但理智还在,也肯听劝。 他信任这三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也相信他们在现在这个关口上不会害他。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人去东宫和九龙潭山看看?!” 李渊虽然被陈叔达三人劝住了,但是胸膛里的怒火却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既然不能拿儿子撒气,那就只能将所有的气撒在侄子身上了。 李孝恭像是个龟孙子一样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然后带人赶往东宫和九龙潭山查看。 东宫就在安礼门边上,李孝恭又是骑着马去的,所以很快就传回了在东宫查探到的消息。 东宫内凡是带把的,全死了,不带把的也死了不少。 东宫的女卷全被驱赶到了光天殿里关着,情况并不妙。 李渊在李孝恭的人描述完在东宫看到的场景以后,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嘴皮子哆嗦着道:“朕……朕的孙儿……” 李孝恭的人单膝跪在李渊面前,神色暗然的低下头。 李渊只觉得一口热流用上了喉头,脸一瞬间就憋红了。 “圣人!” “大家!” 陈叔达、裴寂、刘俊等人察觉到李渊的情况有点不太妙,惊呼着往李渊身前簇拥。 “噗!” 李渊腮帮子一鼓,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吐出了一口黑血。 “圣人!” “大家!” 陈叔达、裴寂等人快速的冲到李渊面前,想搀扶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李渊。 李渊已经没有心思在意他们的反应了,一个劲的挥动着手里的宝剑,愤怒的怒吼着,“朕要杀了他!朕一定要杀了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给朕调十一卫!给朕调十一卫!” 这个时候,李渊已经不在乎调十一卫入京的后果了,也不在乎这么做对大唐有多大的影响了。 他现在只想攻破安礼门,将李世民拿下,然后将李世民一剑一剑的给砍死。 “圣人息怒啊!” “大家息怒!” “……” 刘俊跳下了马背,拼着被李渊砍死的风险,抱住了李渊的腿。 陈叔达也跳下了马背,从另一侧抱住了李渊另一条腿。 在他们的约束下,李渊即便是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疯魔似的大喊大叫,也没有掉下马背。 “圣人啊,事已至此,您就算是再发怒也无济于事啊。” 萧瑀和裴寂老胳膊老腿的,控制不住又蹬又踹又砍的李渊,只能下了马背,站在李渊面前苦苦劝解。 在萧瑀和裴寂的劝解下,在刘俊和陈叔达的控制下,李渊在疯魔似的大喊大叫了许久以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不过,十一卫中的右武卫,以及左御卫还是被调遣入京了。 萧瑀、裴寂、陈叔达极力的劝阻,也没能让李渊改变主意。 不仅如此,冷静下来的李渊还执意要到安礼门上一行,要亲自问问李世民怎么下得去手,要亲自问问李元吉到底想干什么。 萧瑀三人直挺挺的跪在李渊的去路上,说什么也不让李渊上安礼门。 开玩笑! 安礼门如今已经被李元吉完全掌控了,李元吉要做什么他们谁也猜不到,他们怎么敢让李渊孤身犯险。 万一李元吉就是要激怒李渊,就是要引李渊入瓮呢? 如今大唐四个最具权势的人当中,两个就在李元吉手里握着,李渊再自投罗网的话,那李元吉岂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都是个弟弟。 “让开!” 李渊嘴角含着黑血挥起了手里的宝剑,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只是吓唬吓唬了人。 因为跪在他最前面的就是陈叔达,而陈叔达刚才在抱他大腿的时候,被他不小心砍了一剑,如今胳膊上还流着血呢,他说什么也没办法再下一次狠手。 “圣人,安礼门上情况不明,齐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臣等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以身犯险呢。” 陈叔达略显狼狈的苦苦劝解。 萧瑀忙点着头,“对,不如让其他人先去探探齐王殿下的口风,看看齐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然后再做决定如何?” 裴寂毫不犹豫的道:“我看淮安王就很适合。” 陈叔达和萧瑀急忙点头。 “对,淮安王殿下就很适合。” 李渊喘着粗气,紧握着手里的宝剑,回头看了李神通一眼。 李神通打着尿颤颤,一句话也没敢说。 原本,他就是个看戏的,心里一点儿惧意也没有。 因为宫里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李渊动怒也好,要杀人也罢,跟他都没半点关系。 但从他知道东宫的情况以后,他就开始害怕了。 因为同样的情况如果出现在九龙潭山的话,他九成九得凉。 毕竟,李元吉所住的九龙潭山,从去年开始就是他的人在把守,要是李元吉的儿子也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和他的人就算是失职了。 以李渊今时今日所表现出的杀性,他和他的人就死定了。 “既然他们都决定你合适,那你就走一趟吧。要是探听不出那个逆子想做什么,那你就别回来了。” 李渊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定定的盯着李神通吩咐。 李神通根本不敢拒绝,在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后,就赶往了安礼门。 安礼门上。 李元吉在看到李神通出现以后,大致就猜到了李渊派李神通来的目的,所以等李神通到了城门上以后,毫不犹豫的开口,“我其实没太多想法,就是觉得我们三兄弟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所以希望我父亲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不然的话,我今天放了我大哥和我二哥,明天他们还会刀兵相见,还会将今日太极宫内的一切重现。” 李神通愣了愣,没想到李元吉这么痛快,当即就长出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想的有多复杂呢,原来就这么简单……”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简单?你确定?” 李神通愣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肯定的点头道:“当然!” 李元吉扯起嘴角,呵呵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神通明显还没有看清楚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一切,只觉得这件事就是一场政变,只要李渊处置了李世民,安抚了所有受惊的人,补偿了所有蒙难的人,一切就都解决了。 可这件事真的这么容易解决?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解决的话,他何必扣押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在安礼门上跟李渊对垒呢?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李渊的反感,会让李渊十分不满? 甚至还会逼的李渊调动大军入京? 李元吉不说话了,李神通也没有多说什么,丢下了一句‘我这就去给圣人传话’以后,就匆匆下了安礼门。 安礼门下。 李渊脸色有些惨白的拎着宝剑,像是个怒目金刚一样在马背上坐着,陈叔达三个人已经站起来了,正翘首以盼的等待李神通带回来好消息。 李神通一下安礼门,陈叔达三人就赶忙迎上前。 陈叔达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探听到了吗?” 李神通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陈叔达三人大喜。 裴寂快速催促道:“快,快把你探听到的告诉圣人!” 李神通点了一下头,小跑着到了李渊面前,将李元吉讲过的话跟李渊复述了一遍。 在场的其他人也听着。 当李神通复述完了李元吉的话以后,绝大多数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流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但陈叔达、萧瑀、裴寂三人却齐齐皱起了眉头。 李元吉的想法听着很简单,可他们总觉得这里面的问题远远没有他们听到的那么简单。 李渊只想尽快的将李世民抓下来,好让李世民给他一个交代,所以想都没多想就道:“去告诉那个逆子,朕会罢黜李世民那个畜生的官爵,将其贬为庶民,然后再取其首级,以儆效尤。” 李渊不是在放狠话,而是真动了杀心,因为李世民太狠了,居然将李建成的子嗣杀了个干净,李元吉的子嗣很有可能也没有幸免于难,所以他是真的想杀李世民。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 李世民比虎还毒。 虽说侄子跟亲儿子差着一层,但那也是子,而且在李渊看来,李世民所杀的都是他的亲孙子,没差别的。 所以他说什么也要杀了李世民,不杀对不起他那些死去的孙子。 …… …… 【ps:羊了,难受的一比,感觉脑袋被人闷了一棍子,浑身没有力气,走起路来都费劲,能坚持更新,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文 第0532章 并不简单的玄武门 “臣这就去告诉齐王殿下。” 李神通听到李渊的话以后,快速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往安礼门赶。 “等等!” 陈叔达出声阻止了李神通,拱手对李渊道:“臣总觉得齐王殿下的想法并没有这么简单。” 李渊心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说话就不客气,“那你说他还想干什么,让朕废了建成,立他为太子吗?他有做太子的能耐吗? 他有做太子的资格吗?” 李渊这里所说的资格,指的是李元吉到现在也没个嫡子。 这对大唐的皇位传承,以及李氏的家业传承,都很重要。 看不到第三代嫡子,李渊怎么敢将太子之位传给李元吉? 万一李元吉一辈子也不会有嫡子呢? 那李元吉死了以后,皇位传给谁? 传给庶子? 一旦打破了李氏一直奉行的嫡庶之间的规矩,那李氏上下的庶系还能安安心心的继续做臣子?还能全心全意的为嫡系服务? 没有了庶系不遗余力的支持,李氏的家业又能传承多久? 庶系生出了对李氏家业的觊觎之心以后,李氏的家业之争又会变得有多激烈?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个人就已经将太极宫折腾的不像样子了,其他的庶系也加入进来了,那太极宫是不是会被打烂? 就这一点,李渊就没办法将太子之位传给李元吉,也不敢将太子之位传给李元吉。 “臣不是这个意思……” 陈叔达迟疑着道:“臣的意思是,齐王殿下的想法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渊质问道:“他还能有什么想法,他还想反了朕不成?” 李渊说完这话,也不等陈叔达继续回话,就对李神通吩咐道:“还不快去?!等我请你呢?” 李神通赶忙答应了一声,匆匆的跑上了安礼门。 当李神通一脸认真的将李渊的答案告诉李元吉以后,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看来不仅你把我的问题想简单了,我父亲也把我的问题想简单了。 难道到现在,你们也不知道我二哥为何仓促间发动政变吗?” 李神通愣愣的瞪起了眼,“听你的意思……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道:“我不信你们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如果你们真不知道的话,那就去查,等查清楚了再跟我谈。” 李神通有些恼了,“你要圣人给你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圣人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难道你的想法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你刚才是骗我的。” 李元吉摇摇头道:“我没有骗你,只是你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们不仅不了解所有的内情,也不了解我大哥和我二哥到底做了些什么,更不明白如此草草的处置了我二哥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你们的解决办法我实在没办法接受。” 李神通恼火道:“你在这跟我打哑谜呢?” 李元吉笑道:“我不是在跟你打哑谜,我是实话实说。你回去告诉我父亲,让他把一切都查清楚了,再想想怎么解决我们兄弟三人之间的事情。 你顺便告诉我父亲,我不会伤害我大哥和我二哥的,他可以放心的去查,慢慢的去查,最好将一切都查清楚,然后好好想一想,再给我一个答案。” 李神通瞪着眼道:“我看你就是另有打算,居心不良,故意那这些搪塞我。” 李元吉笑笑,没说话。 他确实另有打算。 他是在借此拖时间,拖到李秀宁回京。 有一些话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说,需要李秀宁帮他说。 不过,他跟李神通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居心不良,也没有搪塞李神通。 李渊明显还没有了解清楚整件事情的全部过程,也没有理清楚整件事情中谁的过错最大,谁最应该受惩罚。 更没了解清楚李世民在长安城外,以及陕东道、都畿道更各地的布置。 草草的就这么处置了李世民,那不是逼着长安城外的李世民的心腹们反吗? 在他们看来,他们是李世民的党羽。 李世民被处置了,被砍了,那他们回头也会被拉清单。 毕竟,李世民发动政变,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参与,被拉清单是迟早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活命,就只剩下了造反一条路可走。 一旦长安城外的李世民的心腹们都反了? 那大唐还不得彻底乱起来? 到时候大唐有那个能力一边抵御突厥人来犯,一边清剿各地的不臣吗? 李元吉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大唐没有那个能力。 因为大唐的人口基数太少了,仅有一百多万户,根本支持不了大唐完成这种壮举。 所以李世民绝对不能被这么草草的处置了。 李元吉又不说话了,李神通有些心塞,在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再次离开了安礼门。 “那个逆子怎么说?” 李渊这一次没等陈叔达三人开口,就率先开口了。 李神通苦着脸将李元吉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渊听完了以后双眼直喷火,不过没有再发怒,也没有在马背上大呼小叫的要杀人。 因为李元吉的那句‘我不会伤害我大哥和我二哥的’,让他宽心了不少。 他的儿孙,尤其是嫡亲的儿孙就那么点,如今已经死了几个了,不能再死了,再死他就要疯掉了。 “你们说,那个逆子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在搪塞我?” 李渊在思量了一会儿后,盯着陈叔达三人质问。 陈叔达三人对视了一眼,陈叔达率先开口道:“臣觉得齐王殿下明显是话里有话,圣人何不听齐王殿下的,仔细查一查整件事情,看看齐王殿下到底想告诉什么。” 李渊瞪起眼刚要开口,就听萧瑀跟着道:“齐王殿下说了,不会伤害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您又调了右武卫和左御卫进京,宫中应该不会出现新的变化了,不如您就依齐王殿下所言,仔细的查清整件事。” 裴寂没那么多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臣附议!” 李渊见手底下三个心腹都这么说了,李元吉又确实没有伤害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意思,当即不甘的道:“那就由你们三人一起去查证整件事吧。” 陈叔达躬身道:“臣恐怕无法胜任此事。” 萧瑀和裴寂也相继躬身附议,在这件事上他们得避嫌。 因为他们在明面上都支持着李建成,如果他们查到的结果对李建成有利,而李元吉又不认可,那他们就坐蜡了。 李渊见三个人都拒绝了,也没有强迫,而是继续问道:“那你们觉得谁去查合适?” 陈叔达三人的目光几乎毫不犹豫的落到了刘俊身上。 刘俊跟李元吉见过了次数很多,在李元吉面前也能讨几分情面,刘俊又是李渊的人,不会偏向李建成和李世民任何一个人,所以他查到的结果,李元吉应该会认可。 李渊见陈叔达三人都觉得刘俊适合,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尽快给我查出个结果!” 在刘俊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李渊又沉声重复了一句,“尽快!” 刘俊听到李渊一连说了两个尽快,就知道这件事没办法拒绝了,当即应允了一声,带上了内侍省的人去查整件事了。 在刘俊走后,李渊、陈叔达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李神通在犹犹豫豫了半天以后,低声道:“要不,臣带人去清理宫中各处的尸骸?” 他实在是不敢在李渊身边待了,天知道下一刻李孝恭会不会派人传回来九龙潭山全灭的消息。 天知道李渊在得知了这种消息以后会不会当场送他升天,然后再送他全家一起去陪他。 所以他得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让李渊没办法第一时间宰了他,让其他的亲族们有一个帮他说话的机会。 “这种事情还需要你一个郡王出马吗?” 李渊冷冷的扫了李神通一眼。 李神通张了张嘴,没敢再说话。 “圣人,李少保和裴御史求见……”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宫外的人也得到消息了,一些住的比较近的官员也赶来了太极宫。 李纲和裴矩来的最早。 “让他们过来吧!” 李渊在听到了谒者通传以后,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 谒者应允了一句,快速的离开了安礼门前,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神情凝重的李纲和裴矩二人到了安礼门前。 李纲在郑重的向李渊一礼后,急声问道:“圣人,听说秦王殿下欲行不轨,被擒下了?” 裴矩没有说话,但脸色带着一丝询问之色。 李渊心里还冒着火,不想搭理他们,所以陈叔达代替李渊回答道:“是被擒下了,太子殿下也被擒下了。” 李纲脸色一沉道:“太子殿下也有参与?”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 之前他还觉得李建成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受害者,可他通过李元吉的话了解到这件事情中很有可能有隐情以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所以他给了李纲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纲脸色一变,“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如果没有的话,为何也被擒下了?” 正文 第0533章 青史难寻的极品 萧瑀有点听不惯李纲这种质问的口吻,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这你得去问齐王殿下啊,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 李纲瞪着眼喝道:“你们到这里这么久了,难道连这点事情也没有弄明白吗?” 萧瑀那个气啊。 你这不等于是当着圣人的面骂我们是废物吗? 萧瑀毫不客气的又回怼了一句,“你要能弄明白,你去弄!” 李纲毫不犹豫道:“我去就我去!” 说完这话,他又义正言辞道:“齐王一个亲王,居然敢擒拿我大唐的储君,简直是胆大妄为,是谋逆。” 萧瑀撇撇嘴不想说话了。 陈叔达和裴寂神情莫名的看了李纲一眼。 裴矩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忍不住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待我们见过了齐王殿下,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就好了。” 李纲板起脸道:“能有什么误会?人已经被他拿下了,还被他软禁了,这难道不是谋逆?” 裴矩见李纲脾气上来了,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纲也没有再批判李元吉,而是躬身向李渊一礼,然后大步流星的往安礼门走去。 那抬头挺胸,单人赴会,毅然决然的架势,颇有一副义士的风范。 然而,再高洁的义士,李元吉不见也是白搭。 李纲走到城墙下的阶梯口,守在阶梯上的校尉就将消息报到了李元吉面前,李元吉懒洋洋的吩咐了一句,“让他离开,就说我不见。” 李纲是什么秉性,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要是放李纲上来了,先不说李纲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光是李纲那张嘴就有他受的,他现在可没心情跟李纲打嘴仗,所以不如不见。 只是,李纲是个执拗的人,你越不想见他,他就越想出现在你面前。 守在阶梯上的校尉将李元吉的话传达给了李纲以后,李纲就开骂了。 先是骂守在阶梯上的校尉,以及守在阶梯上的将士们是乱臣贼子,然后又骂李元吉,以及李元吉的所有从众全是逆贼。 反正,但凡是在安礼门上的人,除了李建成,剩下的全被他骂了个遍。 “殿下,李少保还在那儿骂咱们是乱臣贼子呢。” 当薛万述再一次苦着脸走进城门楼子,将这个消息禀报给李元吉的时候,李建成彻底乐了,在那儿一个劲的呜呜着嘲笑李元吉。 李元吉终于坐不住了,缓缓起身,冷冷的扫了李建成一眼后,带着薛万述出了城门楼子。 走到垛口处,看到李纲越骂越起劲了,冷冷的道:“你去告诉李纲,我看他是老臣才给他三分颜面,他要是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 “喏!” 薛万述躬身一礼,快速的往城墙下跑去。 没过多久以后,李纲骂的更大声了,李元吉冷着脸对身侧操持着床弩的将士下令,“给我射杀他!” 将士一惊,强吞了一口口水,颤声道:“那可是……李少保……”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将士一眼,“那又如何?” 太子和秦王我都抓了,还在乎一个太子少保? 就算是太子太保,今天敢跟我犯浑,我也一样射! “咕都……” 将士又强吞了一口口水道:“那……那小人射了。” 李元吉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没说话。 将士咬咬牙,招呼另外两名将士一起操持着床弩对准了李纲,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对准李纲本人,而是对准了距离李刚最近的一块青砖。 在确认不会伤到李纲以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机括。 弩枪飞射而出。 一枪就扎进了李纲身侧的青砖内,溅起了无数砖片。 其中数道砖片打在了李纲的衣服上,还有一道砖片擦着李纲的脖颈飞过,在李纲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李纲都惊了,愣愣的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盯着弩枪飞来的方向。 正在跟李纲交涉的薛万述也惊了。 好家伙,我的殿下啊,您还真敢冲李纲动手啊,您就不怕天下人骂死您? 李渊、陈叔达、萧瑀、裴寂、裴矩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惊了。 李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歇斯底里的咆孝了一句,“这个逆子! ” 陈叔达、萧瑀、裴寂一脸惊恐的看向了弩枪射出来的地方。 裴矩惊慌失措的往李纲身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冲安礼门上大喊,“齐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李元吉毫不畏惧的往城头上的垛口处一站,冷冷的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裴矩不知道说啥好了,只能跑到李纲身前,将李纲挡在身后,用自己的身躯给李纲做肉盾。 李纲一把推开了裴矩,满脸怒容的盯着城头上怒喝,“好一个乱臣贼子!好一个人人得儿诛之的乱臣贼子!” 他没有被李元吉的一枪吓怕,不仅如此,他还很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当官几十年了,一直被人礼待,还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他怎能不怒? 至于李元吉是不是真的要射杀他,会不会真的射杀他,他根本不在乎。 比起清名,性命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废物!” 李元吉低声喝骂了一句操持床弩的将士以后,亲自上手架起了床弩。 原本需要三个将士才能操作的床弩,在他手上,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根本不在乎射杀了李纲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不在乎射杀了李纲以后天底下人会有多愤怒。 在他看来,李纲就是仗着李渊,以及朝野上下所有人的敬重,什么事情都在依照自己的心思掺和。 问题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有自己的谋划,怎么可能让李纲瞎掺和。 只要他能达成目的,别说是一个李纲了,就算是再来三个跟李纲一样的人物,他也一样敢杀。 所以他架起了床弩以后,根本没有犹豫,果断扣动了机括。 “嗖!” 弩枪飞射而出,直逼李纲的胸膛。 裴矩在看到架弩的人从普通的将士变成李元吉以后就意识到了不妙,所以毫不犹豫的推了李纲一把,然后弩枪就擦着他的手和李纲的胳膊钉在了他们背后的地上。 安礼门上下所有人彻底惊了。 “逆子!你大胆!” 李渊再也坐不住了,骑着马一边往安礼门冲,一边冲着城头上愤怒的咆孝。 陈叔达、萧瑀、裴寂三人虽然震惊于李元吉的大胆,但他们并不在乎李纲的死活,只是李渊开始往安礼门跑了,那他们就不能继续待着看热闹了,当即招呼起所有人追了上去。 一时间,安礼门城头下聚满了人。 李渊忘记了在乎自己的安危,冲到了城头下以后就指着李元吉的鼻子喝骂。 陈叔达、萧瑀、裴寂等人追上了李渊以后,快速的聚拢在李渊身边,将李渊团团围住。 他们怕李元吉也像是射杀李纲一样,给李渊也来这么一弩,那样的话,大唐就真的要乱了。 李元吉眼见李渊为了一个李纲,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床弩,然后在李渊的喝骂声中道:“我是不是乱臣贼子,不是他李纲说了算。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讲情面。” “逆子!你出手伤人你还有理了?” 李渊义愤填膺的咆孝。 李元吉呵呵一笑,“我这才哪到哪儿啊,比起我大哥和二哥,我还逊色很多。” 陈叔达忍不住道:“秦王殿下叛乱是不争的事实,这没错,可太子殿下何错?” 裴矩赶忙跟着说了一句,“对,太子殿下何错?你既然没有伤人,为何不放了太子殿下,难道你真的要效彷秦王谋逆吗?” 李元吉讥讽的笑道:“看来我让你们查的,你们还没有查。如果你们查了,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大哥所作的一切,比起我二哥来,也毫不逊色。” 陈叔达、萧瑀、裴寂、裴矩,乃至于刚刚被伤到的李纲听到这话,脸色齐齐一变。 李渊的脸色也变了,冲着城墙上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李元吉笑道:“我胡说?等您派人查清楚了,您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在此之前,您还是让您手底下的人静静的待着吧。您要是再纵容人来骂街,那就别怪我对我大哥和二哥下黑手。” 李渊更怒了,须发皆张的怒吼,“你个逆子! ” 李元吉笑着向李渊一礼,退下了垛口处,没过多久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就被人带到了城头上,两柄闪闪发亮的刀架在二人脖子上。 李渊看到这一幕,气的又要吐血了,多亏陈叔达眼疾手快,及时赶到李渊身边帮李渊顺了顺气。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胸膛里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一个说不好惹怒了李元吉,然后李元吉一怒之下砍了李建成和李世民。 说实在的,他们也算是精通史册,可他们从没有看到过那朝那代出现过这种情况,更没看到过那朝那代出现过李元吉这种极品。 你说他是在造反吧,他也没痛痛快快的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直接逼李渊立他为太子。 你说他不是在造反吧,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正文 第0534章 朕要立元吉为太子!! “查!给我狠狠的查!” 在李元吉的威逼下,李渊咬牙切齿的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开始彻查李元吉所说的一切。 傍晚的时候,李建成麾下的属官袁郎扛不住刘俊的黑手招了,将李建成在宫中各处安插人手,并且在东宫、九龙潭山、富平屯兵,准备一举解决两个弟弟,从而奠定自己根基的事情,一股脑全招了。 李渊在看完了刘俊递上来的招供文书以后,眼前发黑,差点晕了过去。 他原以为他三个儿子中,李元吉最不堪,李世民最狠毒,李建成还算凑活。 没想到,到头来,李元吉反而成了最好的。 因为,他三个儿子中,另外两个都想要兄弟的命,还想要兄弟儿子的命,唯有李元吉即便是将兄弟握在手里,也没有要兄弟的命。 难怪李元吉说什么也要让他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原来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样,都不是好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太子殿下糊涂啊!” 李纲在看完了李渊掉落在地上的招供文书以后,有点想吐血,在哆哆嗦嗦的半天以后,哀嚎了一声。 李建成实在是太糊涂了,糊涂的不能再糊涂了。 他要解决两个兄弟,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 他是太子,身负着大义,他完全可以用大义去打压两个弟弟,再不济也可以拉拢一些将校,组织一些力量,等待两个弟弟动手。 只要两个弟弟一动手,他就可以以讨逆的名义,名正言顺的调动一切力量,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堂皇正大的将两个弟弟碾到地底下去。 可他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方式。 用兵变去解决两个弟弟? 他难道不知道他两个弟弟是以什么在大唐横着走的吗? 一个是以军功,一个是以勇武! 他放着自己的优势不用,跑到两个弟弟最擅长的领域跟两个弟弟掐,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 偏偏在谋划还没有发动之前,就被人家知道的清清楚楚了,还被人家抢了先手,最后成了阶下囚。 这已经不能用愚蠢形容了,简直就是蠢的没边。 虽然袁郎的供状上没有一句说李建成的谋划提前泄露了,也不可能提及,但李纲一眼就看出了李建成的谋划提前泄露了,李世民在今天发动政变就是为了抢先手。 因为袁郎的供状上明确的提到,李建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准备明天动手。 李世民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今天动手,不是知道了李建成的谋划抢先手是什么? “这……这……这……” 裴矩从李纲手中接过袁郎的供状,看完了以后,目瞪口呆的‘这’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说啥好。 如果非要他说一句的话,那他只想说‘竖子不足与谋’。 他和李纲费心费力的帮李建成谋划,尽心尽力的帮李建成扩大长处、补足短板,努力的帮李建成建立优势。 可李建成非但没有把他们所作的一切利用上,反倒一波将他们所作的一切送干净了。 裴寂从裴矩手中拿过了袁郎的供状,看完了以后,惊愕之余,忍不住问李纲和裴矩,“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对啊,你们是东宫的属官,也是太子的心腹,这种事情你们肯定知道。” 萧瑀在侧着脑袋看完了裴寂手里的袁郎供状以后,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李纲不想搭理他们,他的心已经死了,已经不想再帮李建成努力了,也不想为李建成的愚蠢行为做任何辩解了。 他只想让李渊给他来一刀,赶紧的! 裴矩更不知道说啥好了,他和李纲根本不知道李建成做的这些事,李建成也没有跟他们商量,如果李建成跟他们商量了,他们怎么可能让李建成这么乱来。 他们只知道东宫多了一些看着很彪悍的宿卫,李建成说那是为了防止他的兄弟图谋不轨准备的。 他们觉得李建成这话说的没错,还鼓励李建成多招募一些悍卒。 谁知道李建成居然骗了他们,他这么做居然不是为了防止兄弟图谋不轨,而是想对兄弟图谋不轨。 “你倒是……” “咳咳,时文啊,这件事果然像是齐王殿下说的那样,没那么简单。” 陈叔达通过李纲和裴矩的反应,已经看出了李建成在这件事上瞒着李纲和裴矩,眼看着萧瑀还要凑上去扎心,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帮李纲和裴矩结了个围。 萧瑀也是聪明人,在陈叔达打了个茬以后,品出了那么点味,再观察了一下李纲和裴矩的神情以后,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当即没有再追问。 裴寂最擅长察言观色,在他问裴矩,裴矩面露难色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在这件事情上李建成应该是隐瞒了裴矩和李纲,所以就没有再追问。 “确实不简单啊,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瑀感叹着问。 陈叔达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脸色铁青的李渊。 这件事已经超过了他们可以决定的范畴,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听李渊定夺。 问题是,李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虽说大儿子只是做了一些准备,没有像是二儿子一样在宫里闹出大动静,但是在他眼里,性质是一样的。 都想要兄弟的命,都想将兄弟和兄弟的子嗣铲除干净。 还好三儿子发现的早,并且及时出手阻止了,不然他现在面对的就是两具儿子的尸体,以及一大堆孙子的尸体。 也难怪三儿子一定要他查清楚事情所有的始末,也难怪三儿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大儿子和二儿子,还跟他要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三儿子这是在告诉他,他必须想一个办法解决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的争斗,也必须想办法打消大儿子和二儿子对其他儿子的杀心。 不然的话,他迟早都得面对两个或两个以上儿子的尸体,以及一大堆孙子的尸体。 可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解决啊,总不能将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杀了吧? 那样的话,他不得心疼死? “圣人……” 陈叔达几人盯着李渊看了半天,也没见李渊有动静,陈叔达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李渊缓缓回神,阴沉着脸道:“去昭告天下,就说右屯卫大将军,左右将军叛变,在宫里发动了叛乱,现已被平定。 着刑部和大理寺清抄他们的家产,捉拿他们的三族,以谋反罪问斩。” 陈叔达几人听到这话明显的一愣。 他们完全没想到李渊沉默了半天,就给了他们这么一个答案。 让右屯卫的人帮李世民背锅,将这一场宫中的政变变成了一场右屯卫的叛变。 这个借口说出去倒是合理,毕竟右屯卫上下确实参与了宫中的政变,如今还死光了,让他们背锅不会有人喊冤。 只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毕竟,主犯是秦王李世民,错最多最大的也是秦王李世民。 就这么帮李世民洗了,恐怕难以服众。 虽说李渊已经给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了,可这个借口只能欺骗百姓还行,欺骗百官不成。 一些性子刚直,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官员一定会闹,而且会闹的非常凶。 “圣人,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李纲心虽然死了,可终究还是听不下去李渊这么帮李世民洗,所以黑着脸说了一句。 李渊这会儿没心情跟李纲客气,毫不犹豫的怼了一句,“有什么不妥的?难道非要将宫里的实情告诉天下人,让天下人知道朕这个做父亲的有多不会教育儿子,让天下人知道朕的儿子们有多不堪?” 李纲瞪起眼还要开口,裴矩拉了他一把道:“圣人言之有理,臣等身为人臣,确实不能让圣人的名声受损,更不能让皇家的名誉蒙羞。” 为君王粉饰,这在古代是一桩雅事,也是伦理道德默许的可以做的事。 所以裴矩此话一出,饶是性情刚直的李纲也只能闭上嘴。 “不过,秦王殿下犯了这么大的错,要是不严加惩处的话,恐怕难以服众。” 裴矩话锋一转,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了。 他赞同李渊帮皇家粉饰是一回事,追究李世民的罪责又是另一回事。 李世民又不是大唐的皇帝,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也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渊以什么样的借口处置李世民,他可以不管,但必须得处置李世民。 “朕什么时候说了不惩处那个畜生了?” 李渊眉头竖立着质问。 裴矩愣了一下,低了低腰。 李渊冷哼着道:“朕不仅要惩处那个畜生,还要惩处李建成!” 裴矩又是一愣,其他人也愣了愣。 在他们看来,李渊现在即便是再愤怒,也应该保一保李建成,帮李建成粉饰一二,不然大唐的皇位谁继承? 就在他们满心疑惑准备发问的时候,李渊给了他们答案,“朕要宰了那个畜生,废了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将其贬为庶民,立元吉为太子!” 裴矩愣愣的看着李渊,被李渊的话惊呆了。 陈叔达几人同样也惊呆了。 “圣……圣人,齐王殿下没嫡子啊!” “李建成就有了?!” “……” 裴寂刚开口帮李建成说了一句好话,一下子就被李渊给怼的说不出话了。 李建成确实也没嫡子了,准确的说连庶子也没有了,被李世民给杀干净了。 这样一看的话,李建成除了比李元吉多了一头黑头发外,剩下的都跟李元吉在一个起跑线上。 “圣人,齐王殿下成婚这么多年也没有嫡子……” “以后也没有吗?就算没有,那个畜生被朕处死以后,他不就有了?” “……” 裴矩原本已经放弃李建成了,可一听到李渊要废了李建成立李元吉为太子,他觉得李建成还能抢救一下,于是开口帮李建成说话,只是话说了一半就被李渊打断了,也被李渊堵死了。 李渊也不知道是被气糊涂了,还是脑袋上多了个洞,居然想出了这种骚操作。 宰了李世民,让李世民的嫡子给李元吉当嫡子?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操作吗?!! 正文 第0535章 李渊不讲理了! “圣人!万万不可啊!” 陈叔达、萧瑀、李纲被李渊这一手给惊呆了,真要是让李渊这么干了,那大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权贵中的翘楚,士林中的名流,世家大户在朝堂上的代言人,道德仪礼的阐释者和权威。 他们真要是让李渊把这一手变成了现实,那天底下的人怎么看他们? 所以他们几乎毫不犹豫的一起出声阻止。 但李渊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不听他们劝阻。 “朕意已决,无需在议。” 李渊阴沉着脸,环视着三人,高声道。 陈叔达、萧瑀、李纲三人只看到了大唐的名声,只看到了他们自己的名声,却看不到他这个当父亲的难处。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做。 他也知道,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都比李元吉那个混账东西更适合当皇帝。 如果他只是一个皇帝的话,如果他只需要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话,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李世民和李元吉,力挺李建成,将李建成洗的白白的,让李建成继续在太子之位上待下去,最后继承大统。 可他不仅只是一个皇帝,他还是一个父亲。 站在父亲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话,他希望他的儿子们都活着,都平平安安的活着,都好好的活着。 可李建成已经容不下两个弟弟了,李世民也容不下兄长和弟弟了,唯有李元吉还能容下两个兄长。 也唯有李元吉上位,他的另外两个儿子才能活下去。 所以,即便是他知道李元吉不适合当皇帝,他也想一意孤行。 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了,他就是想让他的儿子们、孙子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他觉得,像是这一次这种政变,大唐、李氏,经历一次就够了,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了,更不能世世代代的经历下去。 他不仅是一个皇帝,也不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族长。 他当了多年的族长经验告诉他,一个族群想要不断的发展壮大,不断的昌盛下去,人口才是最关键的。 一个族群,无论你有多大,有多强盛,如果你的人口不够多,且经常在内斗,内部消耗的话,那么这个族群注定会消亡。 一个族群,不怕太小,也不怕太多,只要你不断的壮大人口,不断的团结在一起发展壮大,那么这个族群迟早会成为一个霸主型的族群。 这就是他当了多年族长以后,总结出来的发展族群的经验。 所以他觉得,大唐以后的皇帝只要能保证皇室内部不内斗,只要能保证皇室的人口在稳健提升,即使不够贤明,依然可以让大唐不断的壮大。 他觉得他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论武艺,他不如人多亦,论文艺,他也不如人多亦,论兵法谋略,他别说跟儿子比了,跟手底下的一些大将军比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他就是硬生生的在隋末一种反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问鼎了这华夏的乾坤。 他觉得他比其他反王,就胜在了够大方,胜在了族人多,族中的能人也多。 他在登基以后也没做别的,就是把核心的权力牢牢的放在自己人手里,拿出大量的赏赐让外人给他去拼命。 然后,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他觉得李元吉只要在牢牢的抓住发展大唐皇室人口的同时,在把他这两点用上,那么李元吉即便是每天像是他一样吃喝玩乐,这天下依旧会姓李,也会更加的鼎盛。 这就是他考虑的许久以后,要立李元吉为太子的原因。 “圣人啊,您不能一意孤行啊。这,这,这历史上根本没有先例啊。” 陈叔达哀嚎。 萧瑀和李纲猛点头。 历史上确实没有这种先例,往上输多少年也没有。 这种事情真要是明告了天下,还不知道天下的人怎么非议呢。 所以他们坚决不能答应。 李渊瞪起眼,喝道:“没有先例,朕就开创这个先例!朕身为大唐的开国之君,应该有这个资格吧?” 陈叔达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萧瑀和李纲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李渊身为大唐的主宰,又是大唐的开国之君,他确实有资格开创这个先例。 因为在他前面,还没有大唐,也没有大唐的其他皇帝,所以没有祖宗成法可以约束他,他所说的一切,所作的一切,就是祖宗成法。 “圣人,您这是在给宗室招祸啊。” 裴矩苍白的胡须哆嗦着哀嚎。 李渊凶狠的看向了裴矩。 裴矩毫无惧色的哀声道:“圣人啊,您真要是这么做了,那以后的圣人恐怕就很难有嫡子了。” 裴矩的声音不大,但观点很犀利,一下子就把李渊给镇住了。 李渊瞪着眼睛愣愣的看了裴矩半响以后,恼怒的喊道:“你胡说八道!” 裴矩躬身道:“臣只是就事论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圣人应该清楚。” 陈叔达、萧瑀、李纲、裴寂见裴矩把李渊给镇住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支持起了裴矩的观点。 李渊说不过他们,果断发飙了,“你们这是在咒朕!在咒朕的儿孙!” 裴矩几人赶忙躬身连呼不敢。 李渊气的直哆嗦,直咆哮。 但却拿裴矩几人没办法,因为说不过。 “朕就是要立元吉为太子!” 到最后,李渊干脆耍起赖了。 裴矩几人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双方一时间竟有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候,薛万述从安礼门上跑下来了,在经过了层层通禀,层层摸查以后,出现在了李渊面前。 李渊正跟裴矩几个人赌气呢,所以说话很不客气。 “你不在城头上陪那个逆子造朕的反,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薛万述吓了一跳,赶忙单膝跪在地上道:“臣和殿下绝没有谋逆之意,臣和殿下是在讨逆。” 李渊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气更大了,“讨逆讨到朕头上了,合着朕也是大唐的逆贼啊?你回去问问他,他是不是改姓杨了?” 薛万述吓的直哆嗦。 他觉得李渊是疯了,什么都敢说。 陈叔达、萧瑀几个人胡须都快揪干净了,他们也觉得李渊疯了,开始胡说八道了。 要不是在这里的都是李渊的心腹,他们已经开始吩咐人杀人灭口了。 “怎么不说话了?被吓到了?” 李渊瞧着薛万述的怂样,瞬间失去了继续刁难他的兴趣,没好气的道:“这就吓到了,在安礼门上冲朕叫板的那股劲去哪儿了?” “臣可没有……” “行了,朕没有闲心听你辩解,说吧,那个逆子叫你来做什么,不会又出了什么难题来刁难朕吧?” “……” 薛万述一阵无语过后,低着头道:“那倒不是,殿下是想请圣人派两个御医到城头上去。” “御医?” 李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叔达、萧瑀几个人瞪直了眼,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忤逆朕,在跟朕对着干,还让朕给他派御医?” 李渊难以置信的盯着薛万述问。 薛万述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李渊瞪着眼喊道:“他是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薛万述迟疑着道:“殿下说了,你也可以不派,反正又不是他受伤,死的也不是他。” 李渊被薛万述这话弄的有点懵,略微思量了一下后,急吼吼的道:“你是说受伤的是李建成和那个畜生?” 薛万述没说话。 李渊恼怒的喊道:“这个逆子还真敢下手?!” 一瞬间,他推翻了他要立李元吉为太子的打算。 他还以为李元吉是三个儿子中最善良的那个,没想到李元吉也不是善茬。 三个儿子中没有一个好东西,他突然觉得有点累,心累。 薛万述见李渊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不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受伤了,是尉迟将军和秦将军危在旦夕,秦王殿下求到了殿下头上,殿下才差臣走这一遭。” 李渊一愣,瞪直了眼看着薛万述。 你在拿朕开涮?! “不,也不对,太子殿下也受伤了,不过伤的不重。” 薛万述低着头,看不到李渊的神情,在说完了话以后,察觉到了言语中有漏洞,又补充了一句。 李渊更愣了,也懵了。 “所以……那个逆子还是冲兄长下手了?” 李渊回过神以后,咬牙切齿的质问。 薛万述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严格意义上讲,李建成身上一部分伤还真是自家殿下打的。 不过,自家殿下肯定没动真格的,不然李建成这会儿早就凉透了,可以叫吹鼓手敲起来,吹起来了。 “逆子!逆子!逆子!” 李渊愤怒的冲着安礼门上咆哮了三声,猛然回头冲着正在发愣的左右备身府的千牛备身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御医!!!” 千牛备身赶忙答应了一声,快速的赶往了太医署。 在千牛备身离开以后,李渊又一指薛万述,怒喝道:“给朕将这个逆臣拿下!” 薛万述懵了! 您这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我招谁惹谁了?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我这连来使都够不着啊?! 正文 第0536章 趁机敲诈?! “殿下,薛将军被圣人擒下了。” 常何一直关注着城头下的动向,在看到薛万述被当场擒下以后,神情古怪的赶到城门楼子内禀报。 李元吉拧干了一条汗巾,贴在了秦琼额头上以后,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御医呢?” 常何拱着手道:“圣人已经派人去请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看向了一旁正在照顾尉迟恭的李世民,没好气的道:“为了你手底下这两个残将,我可搭进去了一位智勇双全的猛将,我可亏大了我。” 李世民也拧干了一条汗巾,贴在尉迟恭额头上以后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元吉哼唧着道:“你欠我一个人情有什么用,你的人情现在还有用吗?” 李世民脸皮微微一抖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元吉目光在秦琼和尉迟恭身上瞥了两眼,哼哼着道:“我可是搭进去了一个智勇双全,有统帅之才的猛将。” 李世民盯着李元吉。 嗯,然后呢? 李元吉也盯向了李世民,义正言辞的道:“你得陪!” 长孙无忌觉得李元吉有点不讲理了,觉得李元吉这是在敲诈,有点想跟李元吉理论一下,却被房玄龄给拽住了。 “你拦我做什么?他这是趁机敲诈!” 长孙无忌没好气的低声说着。 房玄龄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元吉一眼,点头道:“好,我陪你!我手底下你能看得上的,你只管开口!” 李元吉哼了一声,目光在李世民身上打量了一眼。 李世民一愣,脸上闪过一道温怒。 长孙无忌彻底绷不住了,挣脱了房玄龄的束缚,站起身大喝,“李元吉,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元吉孜孜道:“瞧瞧,瞧瞧,都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还李元吉……” 李元吉脸色瞬间一冷,盯着长孙无忌冷喝道:“李元吉是你叫的吗?!” 长孙无忌一脸愤恨的要反唇相讥。 李元吉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毫不犹豫的对常何下令道:“给我掌嘴!” 常何迟疑了一下,大步走到长孙无忌面前,拱手一礼,说了一句得罪了以后,就开始左右开弓。 “你这个叛徒!” “你这个逆贼!” “……” 长孙无忌看到了常何,更愤怒了,当即就开始破口大骂。 “啪!” 常何上去就是一巴掌,然后就是连环开弓,啪啪作响。 李世民脸色阴沉的道:“元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是不是过了?” 李元吉呵呵笑道:“比起二哥派人屠了东宫,我还稍有逊色。” 李世民脸更阴沉了。 李元吉也不想把李世民得罪死,在常何抽了长孙无忌四个巴掌以后,就吩咐常何停手了。 “说吧,你要谁!” 李世民直接跟李元吉谈起了条件。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心中微微感慨。 要谁?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要你这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统帅李二风咯。 你不当皇帝,专心致志的做一个统帅的话,大唐还有几个比你能打的? 可惜,李元吉知道,这不现实。 先不说李世民名义上是他的兄长,光是李世民的名望、战绩,以及他这么多年养出来的气势就注定了他不会屈居于人下。 “我要的人二哥肯定不会给,我就退而求其次的选他吧。” 李元吉说着,指了指身旁的秦琼。 李世民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房玄龄脸色微微一变。 长孙无忌也收回了仇视常何的目光。 李建成兴致勃勃的在看戏。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弄的他一直呲牙咧嘴的话,他的神情应该会很精彩。 “齐王殿下,人是您打伤的,您现在又要他,您觉得他会真心实意的跟随您吗?” 房玄龄忍不住开口。 李元吉笑了,“这你就不用管。” 房玄龄见李元吉连这都不介意,瞬间没脾气了。 李世民在沉默了许久以后,突然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李元吉满意的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二哥了。” 李世民没有再吭声。 李元吉也没有心思再搭理李世民了,他大声的冲着城门楼子外吆喝,“来几个人,把城门楼子里没用的东西请出去,给咱们的兄弟支一张大床,不能让咱们的兄弟受委屈!再去把军中所有的大夫都召过来,一定要治好咱们的兄弟!” “喏!” “……” 李世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有点想吐血。 刚才尉迟恭和秦琼开始发高烧,性命垂危的时候,李世民求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他不仅说城门楼子里的东西都是朝堂特地安放在这里的不能动,还说军中没有随军的大夫,只能去请御医。 结果,秦琼刚成他的人,他立马就变脸了。 房玄龄现在只想说一句。 您,能做个人吗?! 李元吉可没心思在意李世民三人的反应,在吩咐人在城门楼子里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建好床以后,立马就让人将秦琼抬了上去。 然后七八位随军的大夫就出现在了城门楼子内。 “给我想尽办法把他看好,看不好我打你们家将军!” 李元吉在随军的大夫们一起围着查看秦琼伤势的时候,如此威胁。 随军的大夫们哭笑不得。 他们这些年已经听惯了军中各种糙汉子的各种威胁。 什么治不好我家校尉,我就要你偿命。 什么治不好我家将军,我就杀你全家。 什么治不好我的伤,你也别想活。 诸如此类的,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拿别人威胁他们的。 偏偏这个威胁还比其他的威胁管用。 因为对他们而言,生死是小,面子是大,家眷更大。 打了他们家将军,他们真的会丢面子,他们的家眷也真的会倒霉。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将军家里的家臣。 主辱臣死这四个字已经刻到了他们骨头上了,他们抛不掉。 “殿下,御医来了!” 在几个随军的大夫开始动手给秦琼治伤的时候,御医才姗姗来迟。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当即就要把人给迎过去,但却被李元吉给拦下了,“我发发善心,给尉迟恭也准备一张床铺,常何,你带几个人把尉迟恭抬过来治。”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就这么硬生生的看着御医被李元吉劫走,也眼睁睁的看着尉迟恭被抬走,一时间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们求到李元吉头上,求李元吉给尉迟恭和秦琼治伤不假,但他们也别有用心。 只是他们谋划的时间太短了,能帮他们施展谋划的就只有他们自己,所以明显被李元吉看穿了。 “你们当我没看过陈寿的《三国志》吗?” 李元吉在常何带人抬着尉迟恭走向另一个刚搭好的床铺的时候,笑嘻嘻的对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三人道。 李世民一直沉着脸,脸色似乎没有变化,但仔细看的话,一定能看到他脸色又阴沉了不少。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脸色皆是一变。 李元吉看着长孙无忌又笑道:“你长孙无忌素来以绵里藏针出名,今日变得像是一个无脑的莽夫一般,敢指着我的鼻子跟我叫板,这么大的反常真当我察觉不了吗?” 长孙无忌脸色又是一变,变的铁青铁青的。 李元吉又看向房玄龄笑道:“你房玄龄所在的房氏三代居于齐鲁,又以好学闻名齐鲁各地,想必齐鲁读书人所重的仪礼你不会陌生,怎么袍子上少了一块布料你会不在意呢?” 房玄龄的脸色也是一变,不过他没有像是长孙无忌一样一言不发,而是长叹了一声,拱手道:“殿下慧眼如炬,是房某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李元吉蹲下身道:“不是你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了,而是你做的不够隐蔽。从我将我大哥和二哥带回来至今,我大哥的目光在你身上徘徊了至少六次。 只要是个人,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你有问题。 再细心观察一下,自然会发现你身上的异状。 再加上长孙无忌不会配合你,所以很容易让人猜出来你要做什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脸更青了。 他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李元吉是在说他们的谋划之所以败了,就是败在他身上了。 房玄龄回头看了一眼正目瞪口呆的李建成一眼,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建成在房玄龄叹气的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冲着李元吉嚷嚷,“我看哪儿你都盯着,你可真关心我这个大哥啊。” 李元吉缓缓起身,瞥着李建成,鄙夷的道:“人家的谋划虽然被识破了,但好歹敢想敢干,总比你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要强吧? 这要是等父亲把皇位传给了你,你再遇到什么陷阱,也这么坐以待毙,那我李家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李建成一瞬间被怼的面红耳赤的,“效仿衣带诏而已,又不是什么好办法,我不屑为之。” 李元吉点点头道:“所以你就静坐着等死?” 李建成怒喝道:“我那是一个人没办法施展谋划。” 李元吉呵呵笑道:“一个人真的不行?你如果假装发热了,生命垂危了,我还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不成? 还不是得帮你请御医,你是不是可以通过御医帮你传话,来一个里应外合,救你出去?” 李建成愣住了。 李元吉又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还是有可能会提前发现,然后将你和御医一起吊死在城头上。” 正文 第0537章 我们的兄弟还有得做吗? “你!!” 李建成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被涮了,怒不可遏,但却拿李元吉没办法。 李元吉也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长孙无忌、房玄龄笑道:“你们把东西藏哪儿了?拿出来给我看看,兴许我能帮你们出出主意。” 房玄龄哭笑不得,无言以对,他觉得李元吉这是在讽刺他们,讽刺他们的谋划太过幼稚,幼稚到一眼就被看破了。 长孙无忌也深有同感,所以黑着脸低喝了一句,“什么东西?我们什么也没做!” 李元吉呵呵一笑,“死鸭子嘴硬!” 长孙无忌脸更黑了。 李元吉看了看李建成,又看了看李世民,戏谑道:“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们,就一定不会伤害你们,所以你们最好给我老实待着,要是再跟我耍花样的话,那我就不能保证我说过的话还会不会算数咯。” 说完这话,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建成几人,跑去看秦琼的伤势了。 李建成冲着李元吉的背影愤怒的高喊,“我耍什么花样了?!”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盯着李元吉的背景,一句话也没说。 李元吉没有回应李建成的喊话,就好似没有听见似的,在走到秦琼床前,看到七个随军大夫已经开始给秦琼治伤了,便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其中一个随军大夫一边用银针帮秦琼放血,一边道:“翼国公的伤势不轻,臣等需要为他放出内里的淤血,再帮他散热以后,才能继续为他诊治。”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关切道:“可有性命之忧?” 随军的大夫迟疑了一下,跟其他几个随军的大夫交流了一下眼神,才吞吞吐吐的道:“那就得看他什么时候散热了,如果再今夜子时以前散热,那性命无忧。如果过了今夜子时,到了明天拂晓才散热,那臣等就必须准备足够的药材为他药蒸才能脱离危险,如果过了明日拂晓还没有散热,那翼国公的性命恐怕……” 随军的大夫话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李元吉已经明白了。 “努力为他诊治吧,需要什么及时告诉我,我会派人去取的。” “喏!” “……” 看完了秦琼的伤势,李元吉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尉迟恭床前。 尉迟恭的伤势比秦琼要严重,尉迟恭不仅挨了他几下重击,还被他斩断了一条胳膊,虽然已经被李世民用很粗暴的办法止住血了,但面如金纸,呼吸羸弱,还发着烧,似乎随时都会死。 两个御医在仔细检查完他的伤势以后,头顶上直冒冷汗。 “能不能治?” 李元吉见两个御医检查完了尉迟恭的伤势以后,迟迟不肯动手,忍不住发问。 其中一个御医犹豫再三,低声道:“臣等也说不好……” 李元吉皱眉道:“能治就是能治,不能治就是不能治,什么叫说不好?”…御医迟疑着道:“这个,臣等真说不好。” 李元吉有些不高兴了,“这有什么说不好的,能不能治就一句话的事,跟我打什么哑谜,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们这帮子坐大夫的打哑谜?” 御医咬咬牙,苦着脸道:“既然殿下非要臣给您一个准话,那臣就实话实说了。尉迟将军的伤势臣能治是能治,但臣不敢保证能治好。” 李元吉不满的道:“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能治,却又不敢保证能治好,那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御医苦着脸道:“殿下,尉迟将军的伤势实在是太凶险了,臣等只能想尽办法去治,能不能活得看天意。” 李元吉瞬间无语了,“你们直接说只能尽人事看天意不就完了吗?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御医一脸尴尬。 李元吉对正在给秦琼治伤的随军大夫招呼了一句,“你们谁闲着,过来给看看,看看有没有办法。” 随军的大夫们一阵滴咕,没一会儿,一个山羊须的随军大夫出现在尉迟恭床前,在东摸摸、西摸摸的检查了一番尉迟恭的伤势以后,抚摸着长须道:“他气血虽然亏损了不少,但身子骨还算硬朗,面色虽然不好看,气息也很虚弱,但脉搏还算强健。 用烟熏火燎之法刺激他一番,再给他灌一碗柳枝水,应该能救……” 随军的大夫话还没说完,两个御医就叫起来了,“烟熏火燎之法那是邪法,根本不能用来治病。柳枝水虽然能退热,可毒性勐烈,以他现在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 随军的大夫听到他们二人的话,也没有争辩,只是点了一下头,随口说了一句,“那没救了……” 然后就回去继续给秦琼治伤去了。 李元吉一直在一旁听着,也听明白了。 尉迟恭的伤势,两个御医没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随军的大夫倒是有办法,但却不是什么正统的医术,两个御医不认可他的医术,也不希望他冒险,他也没强求。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选,就得看李世民了。 毕竟,尉迟恭是李世民的人,要不要冒险,得由李世民来决定。 李元吉并没有越俎代庖,尉迟恭又不是他的人,他不需要为尉迟恭的生死负责。 “二哥,你觉得呢?” 李元吉看向了坐在远处一脸阴沉的李世民问。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低声道:“那就让你的人试试吧。” 眼下,两个御医也没有办法能治好尉迟恭,随军的大夫有办法,那就只能让随军的大夫试试了。 毕竟,试一试,尉迟恭还有机会活过来,不试的话,就只能看天意了。 而天意这个东西是最不能赌的。 一百桩事情里面,有一桩能赌赢,那都是奇迹。 “那个麻子脸,山羊胡的,你过来给尉迟恭看。”…李元吉在李世民做出了选择以后,对着刚刚回去的随军大夫招呼。 随军大夫将手头上的工作丢给了同僚,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尉迟恭身前开始给尉迟恭诊治。 由于缺少药材,中途李元吉又派人下了一趟城头,去问李渊要了一会儿药材。 然后药材被送过来了,人又被李渊给扣下了。 “有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父亲这么做是不是太缺德了?” 李元吉在看到送药材的人不是自己派去的人以后,冲着李建成和李世民感慨。 李建成讥讽道:“你有本事当着父亲的面说这话。” 李元吉呵呵一笑,“你以为我不敢啊?” 他又不是没当着李渊的面说过大逆不道的话…… 李建成瞬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世民在保持了很久的沉默以后,居然出奇的点了点头,赞同道:“父亲这么做确实有些孩子气了。” 李建成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世民道:“你也开始大逆不道了?” 李世民不着痕迹的瞥了李建成一眼,澹澹的道:“我今日在太极宫里做的事情难道不够大逆不道吗?” 李建成又一次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世民的话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李世民都已经发动政变了,已经够大逆不道的了,再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李渊要杀他的话,说多少大逆不道的话都是一刀。 李渊不杀他的话,说多少大逆不道的话也不会死。 所以他已经不用在意这种事情了。 “咱们兄弟三个里面就你最怂,就你最窝囊。” 李元吉趁着李世民将李建成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开始鄙视李建成,开始痛打落水狗。 李建成被气的哇哇大叫。 就在李元吉气李建成气的正过瘾的时候,常何匆匆闯了进来,神色凝重的禀告道:“殿下,圣人派人传来了九龙潭山的消息。” 李元吉瞬间失去了继续气李建成的兴趣,看向了常何道:“九龙潭山的情形如何?” 常何沉声道:“来人说九龙潭山的情形非常惨烈,不仅驻守在九龙潭山的左武卫兵马被屠戮殆尽,就连殿下府上的侍卫也被杀的七七八八了,马三宝马将军更是重伤昏迷,不省人事。”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妃的情形如何?” 常何道:“王妃还好,并没有任何损伤,不过您府上的宫人就遭殃了,几乎损失过半了。”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道:“王妃无碍就好,马三宝和凌敬不负我所托。” 至于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的安危,李元吉问都没问。 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虽然都不是杨妙言的子女,但杨妙言绝对不可能把他们放在险境,自己避开灾难。 所以杨妙言没事,那他们肯定也没事,所以不用多问。 “看来二哥这步棋又失误了啊。” 李元吉看向李世民,一脸嘲讽。 李世民脸上带着一丝错愕,似乎不敢相信杨妙言等人能逃过此劫。 他对他麾下的玄甲军显然很有信心。 “二哥怎么不说话?”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问。 李世民缓缓回神,沉吟了一下,感叹道:“我能说什么,说你又赢了吗?” 李元吉紧紧的盯着李世民道:“在这件事上我没想赢你,我甚至都希望你不出手。那样的话,我们的兄弟还有得做。” 圣诞稻草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0538章 痛打李世民 “现在,你这么一搞,你觉得我们的兄弟还有的做吗?” 李元吉瞪着眼质问。 李世民满脸遗憾的感叹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你赢了,一切都是你的,你说什么都行。我输了,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李元吉站起身冷笑道:“不,你不想,准确的说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你还想引动你布置在长安城外的后手,你还想等待你的后手发作,然后逼父亲放你一马。” 此话一出,李世民的脸色彻底变了。 “元吉,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什么后手?世民居然还安排了后手,那你还不赶快派人告诉父亲。” 李建成听到李世民还有后手,一下子就急了。 李元吉却没有搭理李建成,而是继续盯着李世民道:“你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弄出衣带诏,不就是想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然后让你布置在长安城外的人动手,逼父亲放了你吗?” 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正义是得不到伸张的。 就像是这一次宫中政变,如果从正义的角度去审判每一个参与者的话,那每一个参与者都是罪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李元吉,以及李元吉手底下的人。 虽然李元吉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是救火,是平乱的角色。 可他并没有经过李渊的首肯,也没有拿到相关引兵入太极宫的兵符印信和文书,更没有得到调集各宫门守军的权柄。 但是这些事情他都做了,依照律法审判的话,那他就犯了数桩大罪了。 此外,在李渊到了以后,他又坚守安礼门不出,丝毫不给李渊面子,甚至跟李渊对着干,这又是一桩大到足以杀头的大罪。 可即便是他犯了这么多大罪,他事后也不会有任何损伤,说不定还会被李渊赏赐。 正义在他面前变得苍白无力,且毫无意义。 同样的,如果李世民安排在长安城外的一切后手一起发动,而他的人又不出手阻止的话,那么正义在李世民面前也会变得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因为一旦李世民安排在长安城外的后手一起发动起来,那将会形成席卷数道的大势。 到时候,别说李世民犯下了在宫中行篡位之举的政变了,就是直接对李渊下杀手了,李渊该妥协的时候也得妥协。 因为李渊即便是再愤怒,也不可能顶着数道叛军所形成的大势,把李世民给处决了。 因为李渊承担不起数道叛军席卷大唐的后果,大唐也承担不起数道大唐最能打的兵马一起背叛,一起将刀兵对向大唐的后果。 所以当数道叛军一起威胁李渊的时候,李渊必须坐下来跟他们谈条件。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李世民以一种很危险的目光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冷哼道:“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统帅,又怎么可能打无把握之仗呢。 你在没有准备好后手之前,又怎么可能轻易在宫中发动政变。” 李世民道:“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就应该清楚我留下的后手有多大的威力。” 李元吉刚要开口。 李世民又道:“你应该支持我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只有我才能带领大唐变得更加繁荣昌盛,也只有我才能让大唐变得更强大。 大哥文治还行,武功比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适合做守成之君,不适合做开疆拓土之君。”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个他没办法否认,相比起李建成,李世民确实更适合做大唐的皇帝。 李世民也确实能带领大唐变得更加繁荣昌盛,更加的强大,甚至能让大唐称霸天下,威压四海,成就千古一帝才能开创出的盛事霸业。 这是经过历史验证的,他不能自欺欺人。 “所以,你应该帮我,跟我一起共创我大唐的霸业。我相信,有你的支持,我们一定能创出远超秦皇汉武的伟业。” 李世民继续说着。 李元吉依旧没有说话。 李建成不干了,“什么叫做我适合做守成之君,不适合做开疆拓土之君,我也为大唐开过疆土,我也为大唐立过战功。” 李世民看向李建成,平静的道:“你开的那点疆土,也好意思提?” 不是李世民瞧不起李建成,而是李建成的那点开疆拓土的功劳,真的没办法跟他相提并论。 他可是为大唐打下了半个江山,解决了所有重要敌人。 李建成顶多就是平平叛,招招降,又或者是在他忙着对付强敌的时候,清理清理小股敌人而已。 李建成自知在战功上跟李世民差之甚远,但还是嘴硬的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我身为储君,又不可能一年四季领兵出征,我还要帮助父亲处理国政。 我要是一年四季都领兵出征的话,我的战功一定不会输给你。” 李世民讥讽的一笑,没有再搭理李建成。 就李建成在此次宫中政变中的表现看,拿什么去帮大唐拿下半壁江山。 他和李元吉基本上横推了半座太极宫了,也没见李建成做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举动,除了一张嘴一直在硬以外,一直在挨打,一直在挨打,都没还过手。 李元吉倒是觉得李建成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要是不帮李渊处理国政,一年四季都领兵出征的话,还是有机会在战功上跟李世民平齐的,即便是他没李世民那么大能耐,即便是他什么也不做,一样有机会。 因为大唐不仅有平北战争,也有平南战争。 如果李建成能接替李孝恭,成为征南主帅,并且不胡乱插手,将一切交给李靖等一众好手去主导的话,他还是有机会获得打下半壁江山的战功的。 毕竟,李孝恭的战功就是这么来的。 只不过,大唐四海都已经平定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元吉,如何?” 李世民在无情的无视了李建成以后,盯着李元吉继续说。 李元吉依旧没有说话。 李世民又认真的道:“我们一起平定突厥,一起征服南蛮百夷,一起征平吐谷浑、高句丽、吐蕃,一起将我大唐的版图延伸至天下的每一个角落,一起开创一个盛世!” 这是李世民的雄心,现在他将它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但是。 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动心,因为李世民说的这些成就,有一半他在历史上就已经达到了,还有一小半他的儿子帮他达到了。 所以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吸引力。 至于说将大唐的版图延伸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倒是有吸引力,只是他所认为的天下,跟李世民所认为的天下有天壤之别。 他所认为的天下,他和李世民是有能力征服的,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办法巩固战果。 李世民所认为的天下,李世民一个人就能征服,不需要他干预。 所以即便是这个想法对他有吸引力,他也不是特别动心。 “二哥倒是有雄心壮志啊。可惜,二哥你毫不犹豫的就派人去杀妙言他们,让我怎么相信你?” 李元吉嘲弄道。 李世民道:“弟妹不是没事嘛。” 李元吉被气笑了,“没事不等于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啊。” 李世民沉声道:“我可以补偿你。” 李元吉呵呵笑道:“拿什么补偿,那个位置?你肯给吗?” 李世民脸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你肯给我还不想要呢。” 说着,看看李建成,看看李世民,“也就你们把那个位置当回事,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束缚,那就是一个牢笼。” 李世民脸色阴沉的道:“可那个束缚中有无上的权柄,那个牢笼里有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李元吉澹澹道:“可没有自由……”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比起无上的权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李元吉澹然道:“你是这么想的,我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李世民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多说一句。 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将权力从那个牢笼中剥离出来,你觉得那个牢笼还重要吗?” 李世民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向李世民。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见此先是一愣,然后惊慌失措的往李世民面前凑。 “你要做什么?” “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李元吉说着,一把将长孙无忌丢到了城门楼子里的一个角落,又一把将房玄龄推开,然后在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闷哼声中,一拳砸中了李世民的腹部。 李世民闷嗯了一声,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李元吉又是砰砰砰三拳,打的李世民嘴角流出了一股黑血。 李元吉又亮出了拳头,在李世民眼前晃了晃道:“这一拳是承乾的,你要不要?” 李世民这个做父亲的,为了帝位,在关键时候无视了李承乾的死活,李元吉觉得自己这个做叔父的有必要帮李承乾讨一个公道。 李世民在神情复杂的看了李元吉一眼后,低声道:“要!”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砸了上去。 李世民的腰像是虾米一样弯了下来,嘴角流出的血更多了。 “打的好!打死这个逆贼!” 李建成兴奋的在一旁叫好。 正文 第0539章 说到就得做到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儿子的愧疚,还是出于为王者的尊严,李世民这一次即便是疼的缩成了一个球,也没有吭一声。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连滚带爬的站起身以后,顾不上自身的疼痛,就惊慌失措的往李世民身边赶。 “殿下!” “殿下!” 两个人像是哼哈二将一样,一左一右搀扶起了李世民,紧张的喊着。 李世民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摆了摆手道:“无碍……” 长孙无忌紧张的喊道:“都流血了,怎么可能无碍!” 说着,愤怒的看向了李元吉道:“齐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杀要剐只管来,何必如此欺辱人?” 李元吉被气笑了,“我欺辱人?是谁欺辱人在先的?不是你们先派人去九龙潭山的吗?合着在你们眼里,你们欺辱别人就行,别人欺辱你们就不行? 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你!” “够了辅机!” 长孙无忌还想反唇相讥,却被李世民出声制止了,李世民脸色有些发白的道:“辅机,元吉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理亏在先,无需再多言了。” 长孙无忌不甘的咬了咬牙,却也没再说什么。 李元吉哼了一声,收回了拳头,没有继续再行凶。 李建成还在一旁叫嚣着。 李元吉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这厮现在就剩下一张嘴了,你不让他叫的话,他会显得连废物也不如。 “殿下,请您移驾到城门楼子外,小人等人要为翼国公和尉迟将军治伤了。” 就在这时,一个随军的大夫迈着小碎步赶到李元吉面前,弯着腰低声禀报。 李元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随军的大夫们已经将秦琼和尉迟恭给扒光了,并且给他们放完了淤血,还在他们身侧支起了好几口大锅,锅里放着各种珍贵的药材,锅底下还架着柴火。 这是准备用烟熏火燎之法给秦琼和尉迟恭治伤。 “我不能待?” 李元吉疑问。 随军的大夫点着头道:“不仅仅是您不能待,其他没病没灾的人也不能待,不然一会儿烟雾起来了,容易伤着你们。” 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烟熏火燎之法给人治病,所以并不懂这其中的注意事项,听随军的大夫这么一说,大致明白了为何随军的大夫不让他在城门楼子里待。 这药材都是由药性的,不论煮起来还是烧起来,所形成的烟雾也会带着一丝药性。 这些药性对病人有奇效,对正常人就是一害。 这就是为什么经常有人说是药三分毒的原因。 李元吉也知道,随军的大夫之所以会请他移驾,也是为他好,所以没有固执的留在城门楼子内观摩随军的大夫们用烟熏火燎之法。 吩咐人带上了李建成、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四人出了城门楼子以后,随军的大夫们立马将城门楼子的门户和窗户给堵严实了,然后城门楼子内就开始亮起了火光,渗透出了丝丝烟雾。 “这……能行吗?” 常何瞅着从城门楼子内不断渗透出的烟雾,有些迟疑的问。 然而,没人回答他。 因为大家都不清楚烟熏火燎之法能不能治病,自然也没办法确认烟熏火燎之法能不能行。 “还请殿下准许,让臣等给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看看。” 众人在城门楼子外观看了一会儿烟熏火燎之法以后,两个御医突然一起躬身奏请。 李元吉背负着双手,似笑非笑的瞥了两个御医一眼,“这才是我父亲派你们来安礼门的真正原因吧?” 两个御医躬着身没有吭声。 李元吉也没有为难他们,摆摆手道:“想去就去吧,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得提醒你们,你们一旦接触了我大哥和二哥,我就不能放你们离开了。” 两个御医勐然仰起头,错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澹然笑道:“我可不希望我大哥和二哥有什么衣带诏借着你们二人之手传出去。” 两个御医赶忙道:“臣等不敢!” 李元吉澹澹道:“敢不敢你们心里有数,我大哥和二哥也心里有数,我也心里有数,所以没必要在这里说假话。” 两个御医神情焦急的还想说点什么。 李元吉却没心思继续跟他们谈了,“行了,要去就去,不去就赶紧下去。” 两个御医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分别走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建成的伤势不轻也不重,除了有一些皮外伤以外,最大的伤就是推折了,需要正骨和静养。 御医在帮他缝合了身上的伤后,上了药,包扎过以后,开始帮他正骨。 过程是凄惨的,相当凄惨,从李建成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中就不难判断出来。 李世民并没有受什么皮外伤,但是刚才挨了几下,吐了血,受了内伤,御医帮他扎了两针,开了一贴药,让他长期服药静养。 在两个御医帮李建成和李世民治完了伤以后,李元吉就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扣下了。 虽然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没有跟他们说过什么题外话,也没有给他们秘密的传过什么衣带诏,但为了以防万一,李元吉还是将他们扣下了。 做人嘛,得讲诚信。 说扣下就得扣下。 要是出尔反尔的话,那还怎么当大王?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 君无戏言。 既然无戏言,那就得说到做到。 在扣下两个御医以后,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了,等待秦琼和尉迟恭脱离危险,等待李秀宁归来。 这个过程对李元吉而言是无聊的,无聊的让人发慌,对李渊而言是煎熬的,煎熬的让人发狂。 在亲眼看过了几个小孙子的尸骸以后,李渊又怒了,怒火直冲天灵盖。 “给朕兵进安礼门,将李世民那个畜生抓过来,朕要一刀一刀活剥了他!” 右武卫和左御卫的将士在天快黑的时候就入京了,如今已经进驻了太极宫,有了三万悍卒撑腰的李渊胆气一下子就壮了,说什么都要强攻安礼门,生擒李世民。 “圣人,万万不可啊。您这么做,就等于是将齐王殿下往绝路上逼啊。” 萧瑀、陈叔达、裴矩连忙出声阻止。 当然了,他们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李元吉,而是为了李建成。 他们怕李渊大军压境,强攻安礼门的话,会逼的李元吉狗急跳墙。 李元吉要是在挡不住李渊攻伐的情况下,将两个兄长一起宰了,那局面就会变得很尴尬。 到时候你说不帮李元吉洗,不饶恕李元吉的话,没人继承大唐的皇位。 帮李元吉洗,饶恕李元吉的话,他们又会觉得特别膈应。 所以他们才出声阻止李渊,就是不希望李元吉狗急跳墙,不希望这种尴尬的局面出现。 “朕就不信,那个逆子真的敢向两个兄长动手!” 李渊恼怒的大喝。 陈叔达苦笑着道:“他不是真的敢向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动手,他是已经向太子殿下动手了。” “对!” 萧瑀点着头,郑重的抱拳道:“为了我大唐的大业,您就别去刺激他了。” 李渊指着安礼门上,愤怒的咆孝道:“朕难道就得这么看着,看着忤逆朕的逆子在城头上逍遥法外,看着谋害朕孙儿的畜生在城头上逍遥法外?” 裴矩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圣人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李渊瞪着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珠子吼道:“朕的孙儿没了好几个,朕的儿子眼看着也要没了。你让朕怎么以大局为重?” 裴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他有无数的理由去反击李渊这句话。 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他没有理由去反击李渊这句话。 是啊,孙子没了好几个,儿子眼看着也要没了。 作为一个祖父,作为一个父亲,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去在乎什么大局,没一怒之下亲率兵马杀上去就已经很克制了。 “圣人,宗室的皇亲,以及百官们已经齐聚在太极殿了,您不如先去看看他们,再做定夺?” 裴寂眼看着萧瑀、陈叔达、裴矩似乎劝不住李渊,忍不住开始帮腔。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劝李渊放弃对安礼门用兵,而是拿已经聚集在了太极殿内的宗室皇亲和文武百官说事。 从玄武门开始传出异动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了,长安城内外该知道消息,不该知道消息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消息。 距离太极宫最近的,有资格直接面见李渊的,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安礼门。 距离太极宫远的,没资格直接面见李渊的,也在随后的时间中断断续续的赶到了太极殿。 如今他们人心惶惶的聚居在太极殿内,正等着李渊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朕要做什么,难道还要请示他们不成?” 李渊固执的怒喝。 裴寂赶忙道:“那怎么会,你无论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请示任何人。只是如今百官们汇聚在太极殿,人心惶惶的,您要不出面安抚一下,他们会一直惶恐下去的,这对我大唐有害无益啊。” 正文 第0540章 更大的危局 “惶恐就让他们惶恐去!” 李渊蛮横的说着。 裴寂苦着脸道:“圣人啊,让他们惶恐去无所谓,可耽误了国事怎么办啊?” 李渊还要说话,陈叔达已经明白了裴寂的意思,紧跟着说了一句,“如今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被齐王殿下所擒,他们麾下的属官恐怕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 其他的官员如果也惶恐起来了,那朝野上下的政事就彻底没人管了。 一切就会陷入到瘫痪的局面。 这对我大唐而言不仅仅只有一点害处,而是有大害,所以圣人要三思啊。” 萧瑀、裴矩也紧跟着劝了起来,就连已经不准备说话的李纲忍不住也劝了一句。 最终,李渊在几位心腹重臣的劝解下,答应到太极殿内走一遭。 临走的时候,李渊将已经聚集了近五万的兵马交给了李神通和李纲共同执掌,并且交代他们一定要盯住安礼门,千万不能让李元吉一行在这个空挡溜了。 李神通自然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赌咒发誓的说绝对不会出一点纰漏。 虽然驻守在九龙潭山的三千左武卫将士没能拦住段志玄一行,但却战至了最后一个人,战至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李渊念在那三千左武卫将士还算恪尽职守,还算忠勇的份上,没有为难他,他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再次被委以重任,是一种信任和认可的体现,他自然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并且保证了能做好。 至于李纲,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渊在简单的做过交代以后,带着陈叔达几人赶往了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接受了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们诚惶诚恐的朝拜,以及诚惶诚恐的安慰以后,又把之前交给陈叔达等人的那番糊弄人的说辞说了一遍。 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们听到是右屯卫的人叛乱,一个个大惊失色,听到已经被平定了,并且被尽数诛灭了,一个个又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惶恐的神情也没有了,开始义愤填膺的数落起了右屯卫人的罪行。 至于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个人的名字,他们提都没提。 他们又不蠢,怎么可能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李世民和李元吉把动静闹的那么大,牵扯的人数又那么多,李元吉甚至还动用了麾下所有的兵马控制了长安城的几座门户,他们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看到了李渊还能正常上朝,还能将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推到右屯卫头上,所以才选择相信了李渊这套说辞。 在他们看来,李渊既然能正常上朝,还能将一切推到右屯卫的人头上,那就说明一切在李渊的掌控之中,不会在出现什么大乱子。 只要不出现大乱子,那么他们就不用太过于担心。 在这种情况下,李渊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就好了。 剩下的,就看李渊怎么处理了。 反正轮不到他们插手,他们也没资格插手。 李渊在安抚完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三更,在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太极殿以后,李渊就愤愤不平的问陈叔达,“你为什么要让朕帮那个逆子擦屁股?” 陈叔达躬身道:“圣人,您既然将宫里发生的一切全推到了右屯卫的人头上,那就说明您不希望宫外的人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您就不能让宫外的人知道齐王殿下调集兵马掌控长安城各门是私自调兵。 不然的话,会跟你的话相违背。” 李渊瞪着眼睛喊道:“你以为朕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 陈叔达认真的道:“您说出来是一回事,他们猜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个是官方的,一个是非官方的。 只要官方不认可,那么非官方的即便是手握着真相,也不是真相。 李渊愤恨的瞪了陈叔达一眼,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比起宫里还在发生的,以及等待解决的事情,李元吉调遣兵马掌控长安城几个门户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个事。 “回安礼门!” 李渊甩起了衣袖,丢下了这句话以后,气咻咻的就赶往了安礼门。 到安礼门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刘俊派人回来回禀消息。 “刘俊有查到了什么?” 李渊逮住人就问,全无帝王的做派。 刘俊派的人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谒者,姓杨,但却跟前隋杨氏没有一点关系,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宦官。 在李渊的追问下,他低着头将刘俊查到的东西讲述了一遍,临了了还递给了李渊一侧详细的文书。 李渊在听完了讲述,看完了文书以后,捶胸顿足的在咆哮。 “这个畜生!这个畜生!这个畜生!” 陈叔达、萧瑀、裴寂、裴矩、李纲等人在听完了讲述,看完了文书以后,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刘俊在经过了大半日的查探以后,终于查探到了一部分李世民在长安城外的布置。 其中就包括陕东道和都畿道的一部分军情。 在了解完了军情以后,李渊、陈叔达、萧瑀等一众人才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局面。 可以说,宫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李世民众多谋划中的一部分。 即使宫里的一切尘埃落定了,这件事还没完。 因为李世民在宫外所设的谋划,所聚集的力量,远比宫内大的多的多。 一旦一口气全爆发出来,那就是惊天动地。 在突厥使节团被杀的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一个人敢让这股力量爆发出来。 这也是李渊捶胸顿足的咆哮的原因。 “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在了解清楚了李世民在长安城外的一部分布置以后,陈叔达等人已经不奢望等李渊去做决定了,因为他们很清楚李渊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根本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李渊现在有被怒火塞满了胸膛,塞满了脑袋,也没心思去想一个万全之策。 所以得他们想好了,告诉李渊,由李渊判断可不可行即可。 萧瑀面对陈叔达的疑问,眉头皱成了一团道:“现在派人去分化、拉拢,来不来得及?” 裴寂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根本行不通。” 裴矩点点头道:“确实行不通,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宫内具体的情形,所以不会轻举妄动。 一旦我们派人去跟他们接触,他们一定会猜到秦王殿下落入了下称。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李纲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一些为了权势依附在秦王殿下麾下的,我们还能分化、拉拢,一些对秦王殿下忠心耿耿的,根本不会给我们分化、拉拢的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起事,祸乱我大唐。” 陈叔达沉声道:“还有其他办法吗?调兵去防范,去镇压行吗?” 萧瑀、裴矩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齐齐摇头。 肯定不行啊。 大唐能征善战的兵马都在北方,北方能征善战的兵马绝大多数又是李世民的人。 现如今要危害大唐的就是他们,大唐根本没有足够的兵马能一举荡平他们,短时间内也很难将兵马派往陕东道、都畿道各处。 更重要的是,大唐现在连一个合适的领兵之人都找不出来。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 陈叔达焦急的问。 萧瑀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脸苦涩。 不干看着还能干嘛? 他们又想不出好办法。 “你们倒是说话啊!” 陈叔达见几个人不说话,又焦急的催促。 萧瑀几个人迟疑了一下,一起摇了摇头。 陈叔达瞪着眼睛道:“难道就要这么坐以待毙,那圣人要我们干嘛?” 萧瑀苦着脸道:“不是我们要坐以待毙,而是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好办法。” 裴寂抚摸着胡须长叹道:“齐王殿下应该早知道这些,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圣人去查这些。” 陈叔达几个人一愣,陈叔达追问道:“你是说齐王殿下有可能有办法?” 裴寂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齐王殿下既然敢让圣人查,就肯定有应对最坏的局面的办法。” “我去问他!” 这个时候,陈叔达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急匆匆的就往安礼门冲。 李元吉听到手底下人禀报,说是陈叔达求见,略微一愣,然后乐了,“看来父亲已经查到了二哥在长安城外的布置了。” 李元吉笑着对李世民说了一句,吩咐人将陈叔达请到了城头上。 一见面,陈叔达就迫不及待的道:“齐王殿下,你是不是早就查清楚了一切?” 李元吉没有隐瞒,点着头道:“不错!” 陈叔达又赶忙道:“那你可有应对之法?” 李元吉实话实说道:“不好说,不好说。” 虽然他已经做了不少布置和准备,可能不能应对最坏的结局,他也说不好。 因为他从没想过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陈叔达焦急的喊。 正文 第0541章 李秀宁终于回京了! 李元吉坦言道:“你现在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明确的答复,我必须等我三姐回来了以后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 “平阳公主殿下?” 陈叔达愣了一下,焦急的道:“为什么还要等平阳公主殿下?难道平阳公主殿下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李元吉点头道:“有,但是不多……” 陈叔达焦急的踱起了步,追问道:“那平阳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元吉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苇泽关所在的方向,语气飘忽的道:“应该快了吧……” 信他已经派人给李秀宁送过去了,李秀宁看过信以后应该会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都畿道地界了。 “应该快了是多久?” 陈叔达继续追问。 李元吉目光落在陈叔达身上,认真的道:“这种事情你们不能光指望我和我三姐吧?你们自己难道不会想想办法?” 陈叔达被怼的有些语塞,哼哧哼哧了许久以后,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干脆丢下了一句‘等平阳公主殿下回来了,臣就带她过来见你’,然后又急匆匆的下了安礼门。 李元吉望着陈叔达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叔达,以及陈叔达等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虽说李世民在长安城外的布置很恐怖,恐怖到一经发动,便会席卷半个大唐,陈叔达等人在这件事情上面能做的很有限。 但很有限不代表什么也做不了。 陈叔达等人完全可以趁着李世民被擒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给李世民来一个釜底抽薪。 比如以应对突厥人突然来袭为借口,调遣陕东道、都畿道的兵马赶往石州、苇泽关一线戒备,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抽将换将,以此来削弱李世民对陕东道、都畿道兵马的掌控力度。 再比如派人秘密的去接触那些对李世民不算忠心,又贪恋权势的将校,策反他们,拉拢他们,让他们站在朝廷这一方。 如此一来,李世民的实力必然会被大大削弱,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人闹起来的话,对大唐的危害也会有所降低。 可陈叔达等人似乎什么也没做,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问,甚至还把希望寄托在了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身上。 李元吉敢肯定,如果他和李世民穿同一条裤子的话,陈叔达等人会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呼……”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开始思量陈叔达等人到底是空有盛名呢,还是在藏拙。 如果说是空有盛名的话,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如果说是怕担责任,不敢给李渊乱出主意,不敢冒险给李世民来一个釜底抽薪,所以在藏拙的话,那演技是不是太好了? “殿下,尉迟将军已经脱离危险了……” 就在李元吉快要思量出一个答桉的时候,随军的大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躬身禀报。 李元吉愣了一下,意外道:“尉迟恭脱离危险了?” 随军的大夫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走,去看看。” 李元吉有点不敢相信。 按理来说,尉迟恭的伤势比秦琼重,应该是秦琼先脱险才对,可如今秦琼没脱险,他倒是先脱险了。 着实让人意外。 必须看看。 进了城门楼子,李元吉就看到尉迟恭已经醒了,并且在接受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三人的嘘寒问暖。 “敬德,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李世民弯着腰站在尉迟恭的床前,一脸关切的问。 尉迟恭的脸色仍旧是白的,气息也依旧微弱,不过勉强能说话,面对李世民的关切,他一脸愧疚的道:“臣有负殿下所托,让殿下落入贼人之手,实在是无颜面对殿下……” 他已经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口中了解到了他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对李世民充满了愧疚。 他觉得,如果他有点用,挡住李元吉的话,李世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李世民安抚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只管好好养伤就是了。” “对,我们落得这步田地,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无需自责。” 房玄龄紧跟着安抚。 长孙无忌感叹道:“殿下为了救你,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可别辜负了殿下一番好意。” 尉迟恭愣了一下问,“什么代价?” 李世民隐晦的瞥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尴尬的闭上了嘴。 尉迟恭见此,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要追问。 只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李元吉就给了他答桉,“还能是什么代价,就是拿秦琼秦叔宝,换了你一条命。” 尉迟恭徒然瞪大了眼。 李世民、长孙无忌愤恨的看向了李元吉。 房玄龄也一脸幽怨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不咸不澹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李世民阴沉着脸道:“元吉,你这是想让敬德死吗?”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许他喊我贼人,不许我气他?我们之间,到底谁是贼人?” 李世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阴沉了。 尉迟恭瞪着眼珠子低吼道:“我不需要你救,你把秦二哥还回来。”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你说的可真轻巧,你问问你家殿下,看他能答应不。” 尉迟恭勐然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脸色难看的侧了侧脑袋。 尉迟恭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意,脸色变得更白了,呼吸倒是变得急促了起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房玄龄见此,赶忙道:“敬德,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 尉迟恭眼睛瞪的像是铜铃,喘着粗气,没说话。 房玄龄又俯身道:“敬德,殿下身边现在能用的就只剩下你了,你难道要殿下孤军奋战吗?” 尉迟恭听到这话,呼吸才放缓了许多。 房玄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李元吉也没有再刺激尉迟恭,招了招手,招来了随军的大夫。 “为什么他已经脱离险境了,秦琼却没有?” 李元吉指了指尉迟恭,问随军的大夫。 随军的大夫躬身道:“尉迟将军的伤势虽然比翼国公重,可尉迟将军的身子骨比翼国公硬朗,经过了小人等人诊治以后,恢复的自然比翼国公要快。”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秦琼的身子骨没有尉迟恭硬朗?” 随军的大夫点头道:“翼国公在沙场上受过的伤太多了,留过的血也太多了,已经伤及了根本。如今的身子骨别说比尉迟将军了,就算是比寻常人也要差三分。” 李元吉皱眉道:“你是说秦琼气血有亏,已经伤及了根本?” 随军的大夫点点头。 李元吉追问道:“可有办法补回来?” 随军的大夫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等人只擅长治疗刀枪剑戟之类的创伤,不擅长调理身体,补气养血。”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随军的大夫躬身一礼,回到秦琼的床前继续为秦琼治伤。 李元吉又对守在城门楼子内一角的两个御医招了招手。 两个御医赶忙凑上前。 李元吉问道:“秦琼气血有亏,伤及了根本,你们有没有办法帮他补回来?” 两个御医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如果只是简单的气血有亏的话,他们有无数办法帮秦琼补回来。 可秦琼不仅仅是简单的气血有亏,还伤及了根本。 那他们就没办法了。 任何病症,只要牵扯到了根本,就容易变成恶疾和顽疾,能不能治愈,谁也不敢打包票。 秦琼伤及根本伤及的厉害,想要治愈就更难了。 往后能做的就是不动刀兵,不剧烈的运动,慢慢的静养,用各种珍贵的药材吊命。 就这样,能活多久,还得看天意。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李元吉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御医可以继续去城门楼子的角落里继续站着了。 秦琼的病症随军的大夫们没办法,两个御医也没办法,那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孙思邈等人身上了。 不过,这件事急不得。 秦琼如今外伤还没有治好,人也没有苏醒。 现在说补气养血,补足根本的话,还为时过早。 “呼……” 李元吉又吐了一口浊气,守在了城门楼子内,静等起了秦琼苏醒。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后,秦琼终于退烧了,也脱离了危险,不过还没醒。 负责照顾秦琼的随军的大夫说,秦琼身体亏损的厉害,血气非常羸弱,需要等到血气充裕一些后才会醒。 不过,李元吉已经没时间等了,因为李秀宁终于回京了。 陈叔达在第一是派人将消息送到了安礼门上。 “你回去告诉陈叔达,让他请我父亲和我三姐一起到安礼门来。” 李元吉听完了陈叔达派来的人的禀告以后,缓缓开口。 他所谋划的事情,必须要他们一家五口一起坐下来商议才行,缺一个都不行。 所以他不止得见李秀宁,还得一起见李渊。 正文 第0542章 奉李元吉上位 在打发走了陈叔达派来的人以后,李元吉对常何和薛万均吩咐道:“你们带人抬上尉迟恭和秦琼,带上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先退去玄武门。” 薛万均惊声道:“那这里岂不是就剩您一个人了?” 李元吉瞥了一眼在远处磨练武艺的薛万彻道:“不是还有万彻吗?” 薛万均急忙道:“就算加上万彻,你们也才两个人啊。根本挡不住圣人麾下的千军万马。”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我挡住我父亲麾下的千军万马做什么?我又不造反!” 薛万均一下子被怼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很想告诉李元吉一句,你此时此刻做的事情,其实跟造反已经没差别了。 “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赶紧带人退去玄武门吧。”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薛万均和常何可以离开了。 薛万均焦急的道:“我们走了,您的安危怎么办?” 李元吉澹然笑道:“这个你不用操心,有我大哥和二哥在,没人会动我分毫的。” 薛万均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李元吉固执的让他和常何带人尽快离开。 薛万均不得不找上了憨厚的弟弟,向弟弟郑重的交代了一番。 然后李元吉背后就多了一个影子,他走到哪儿,影子就跟到哪儿。 当李元吉将城门楼子内清理了一番,又安排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别落座以后,影子还跟着。 “你能不能别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能不能去门口守着?” 李元吉又一次被踢到脚后跟以后,黑着脸对身后的薛万彻喊了一句。 薛万彻固执的摇了摇头道:“三哥说了,让臣寸步不离的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危。” 李元吉没好气的喊道:“我用得着你保护吗?” 薛万彻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用得着!” 李元吉被怼的有些心塞,又拿这个憨货没办法,干脆用商量的口吻道:“咱们打个商量,你可以跟着我,但别理我那么近行不行?” 薛万彻迟疑了一下,固执的摇头道:“那不行,万一您脱离了臣的视线,被人伤到了,那臣就失职了。” 李元吉没好气道:“可你踢到我的脚后跟了,而且不止一次。” 薛万彻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李元吉的脚后跟处,见真有一道白白的印子,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往后退了一步。 就一步,多一步他都不肯再退了。 李元吉瞪着这个憨货不知道说啥好,最后干脆就不说了,继续摆弄起了座位。 李建成坐在一张软榻上,十分不自在的扭动着身子道:“你这又闹的是那一出?” 李元吉没有搭理他。 倒是李世民回了他一句,“你还看不出来嘛,他一直在等人,如今他等的人到了,他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李建成心念急转道:“这么说,我们马上要脱离苦海了?” 李世民绕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也许我们才刚刚踏上苦海。” 李建成乐呵呵笑道:“元吉又不要那个位置,我们一旦离开了这里,还有谁能让我们受苦?” 李世民也跟着笑了,“元吉说不要你就信了,你还真天真。” 李建成依旧笑道:“这么说元吉要?” 李世民澹然笑道:“不管元吉要不要,我都会支持元吉坐上那个位置的,因为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李建成脸色的笑容有点僵,干巴巴的笑道:“看来我也只能支持元吉了,不然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这里。” 李元吉丢下了刚刚从别处拿来的坐垫,往上面一坐,没好气的道:“我说两位兄长啊,父亲还没到呢,你们就耍上心眼了?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你们耍给谁看呢?” 李世民笑着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带着人在玄武门发动了宫变,又派人去大哥宫里杀了承道他们,如今父亲恐怕已经容不下我了。 我唯有支持你,帮你,才能谋得一条活路。” 李元吉点着头,没好气的道:“是是是,等你脱离了险境以后,你就会暗中联络你所有的心腹,聚起十数万大军,兵临长安,到时候我即便坐在那个位置上,你也能将我请下来。” 李世民愣了一下,笑眯眯的道:“怎么会呢。” 李元吉鄙夷道:“会不会你心里清楚。” 李建成在这个时候笑道:“元吉果然慧眼如炬,世民说支持你,明显没安好心,不像是我,是真的想支持你。 经过了这一次的磨难,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和世民都不是我能降伏的,我与其居于高位被你们两个窥视,最后身首异处,还不如支持你上位。 至少你从没想过要我的命。” 李元吉呵呵笑道:“谁跟你说过我没想过要你的命?”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李元吉一脸鄙夷的继续道:“你儿子都死光了,你还有心情在这跟我耍心眼。我要是你,我早就找我二哥去报仇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李建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又恶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 “大哥!世民!元吉!” 就在这时候,一道火红的身影闯进了城门楼子内,放声疾呼着。 在看清楚了城门楼子内的景象以后,声音才放缓了许多。 “三姐回来了?等您多时了。” 李元吉笑着站起身,迎上了火红的身影,走到近前以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瘦了,也憔悴了,身上还带着股浓浓的风尘仆仆的味道,看来是星夜兼程赶回来的。 “看着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李秀宁眼眶有些发红的说着。 她在看过了李元吉的信以后,知道了长安城会发生一身,一颗心都跳出来了,当即她就将苇泽关上下所有的事务丢给了何潘仁和向善志,骑着马就往回赶。 在路上,她想了很多。 想到了最好的结果,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如今看到的结果比她预想的结果还要好三分,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有些酸楚,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 李元吉笑着安慰道:“我不是说了嘛,有我在,大哥和我二哥都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结果你还是担心了。” 李秀宁红着眼眶道:“你们在宫里大兴刀兵,我能不担心吗?” 李元吉虽然在信里跟她说,一切有他,不会让李建成和李世民有任何损伤的,让她不用担心。 可她还是很担心。 毕竟,她的兄长和弟弟们是为了皇位才兴的刀兵,一见面肯定会下死手,说不会有任何损伤,根本不可能。 “看到我们安然无恙,是不是不担心了?” 李元吉笑问。 李秀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坐下说话。” 李元吉请李秀宁到城门楼子正中的一个坐垫上坐下。 李秀宁有些伤感的道:“你受伤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 李秀宁这是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了…… “不碍事的……” “委屈你了。” 李秀宁双眼红彤彤的说。 “原来元吉一直在等的人是秀宁啊。” 李建成见李秀宁入了城门楼子以后,迟迟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哼哼着说了起来。 李元吉一边陪着李秀宁说话,一边瞥了李建成一眼道:“不然呢,难道我还能等你不成?” 李建成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道:“我说元吉为何会处处走在我前面,原来是得到了三姐的支持。” 李元吉澹然道:“我之所以处处走在你前面,跟三姐可没太大关系。三姐除了知道我会在关键时候阻止你们自相残杀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世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是这样啊。” 李元吉哼了一声,没有再搭理李世民。 李世民这是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了,所以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 李建成也一样。 “三姐,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我不是让陈叔达请你和父亲一起过来吗?” 李元吉在安抚好了李秀宁的情绪以后,盯着李秀宁疑问。 李秀宁抹了抹有些发涩的眼眶道:“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没去见父亲,直接到这里来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等父亲吧。” 李秀宁点了一下头,又迟疑道:“父亲会来吗?” 李元吉笑道:“为什么不会,我已经把这里的兵马全部调走了,这里就只有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父亲只需要派人上来查探一下,便能查清楚这里的详情。 到时候肯定上来。” 李秀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倒也是……” 说完这话,又疑问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如果你……” 李元吉猜到了李秀宁想说什么,抬手制止了李秀宁的话,道:“我主意已定,阿姐不必再多说了。” 李秀宁张了张嘴,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很想说,如果李元吉要那个位置的话,她可以帮李元吉一把。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上,她也算是看清了。 在这个家里,真的在乎她,真的在乎她和其他兄弟生死的,只有李元吉。 奉李元吉上位的话,也不是坏事。 虽然李元吉不如李建成懂治国,也不如李世民懂治军,但李元吉上位以后,至少不会去残害兄弟的性命。 她所求的刚好李元吉可以给,也只有李元吉可以给。 所以她不介意借着这个机会奉李元吉上位。 正文 第0543章 四龙会(上) “圣人到!” 李渊谱很大,李秀宁到了城门楼子内一刻钟以后,他才露面。 身边跟着忠贞不二的狗腿子刘俊,身后还跟着陈叔达等一众心腹们。 李渊在刘俊的高呼声中迈步进了城门楼子的门,一看城门楼子内的景象,先是一愣,然后屏退了陈叔达等人。 陈叔达等人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城门楼子内的景象一看就是要开家庭会议,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参与。 “好好好,聚的够齐的,省的朕一个个慢慢找。” 李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话,走到李元吉边上,蛮横的将李元吉从坐垫上挤下去,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坐垫上又道:“你这个逆子把我们聚在一起,欲意何为?” 李元吉无语的瞥了李渊一眼,重新找了个坐垫坐下,不咸不澹的道:“我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是想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李渊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道:“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说话?这个好,这个好啊!就是不知道世民见到朕以后,还能不能说出话。” 说完这话,李渊缓缓的看向了李世民,目光逐渐的变得冰冷了起来。 李世民有点不自在的准备搭话,就听李渊又咬牙切齿的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李世民明知道李渊这是在讥讽他,还是向李渊拱手一礼,谦逊的道:“当不起父亲夸奖!” “彭!” 李渊拍桌喝道:“你真以为朕是在夸你?” 李世民看向李渊,认真的道:“难道不是吗?” 李渊气的有点想吐血,指着李世民破口大骂道:“你别以为你在这跟朕装湖涂,朕就会原谅你。你做过的事,朕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更不会原谅你!” 李世民澹然笑道:“父亲说笑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李渊怒吼道:“朕跟你的仇不仅能隔夜,还能隔一辈子!” 李建成听出了李渊是因为什么在声讨李世民,一下子戏精附体,红着眼睛哽咽道:“父亲,您,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李渊听到了李建成的哽咽声,就响起了他那几个惨死的孙儿,顿时心头的怒火更胜了,指着李世民的鼻子怒喝道:“朕一定会杀了你,朕一定会杀了你!” 李元吉可没心思在这儿看李渊发泄心头的怒喝和郁气,也没心思看李建成在这儿卖乖,在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无语的道:“父亲,是不是该聊正事了?” 李渊义愤填膺的指着李世民道:“朕今天唯一要做的正事就是宰了这个畜生!” 李世民听到畜生二字,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李渊口中听到这么难听的话。 以前李渊骂他的时候,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是‘此子不类我’而已。 如今直呼他为畜生,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惜,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即便是后悔了,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父亲真要是这么想的,那就尽管动手吧。待你杀了二哥以后,我再杀了大哥,然后我和三姐一起自我了结。 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一起下去,也好让你落一个清净。”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 李渊的反应有点太过激了,过激到都没办法谈正事。 那就只能先用重锤敲一下李渊了,看看李渊能不能清醒,如果还是不能清醒的话,那就得用更重的锤。 比如切下李建成一根手指,又或者割下李世民一只耳朵,放在李渊面前,看看李渊会不会好好说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陷朕于不义吗?” 李渊一下子把矛头对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满不在乎的道:“事到如今,父亲还在乎这个吗?” 李世民都已经发动政变了,已经犯了谋逆的大罪,谁还在乎义不义的。 李渊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恶狠狠的瞪着眼骂道:“你这个逆子!”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渊这话,反正他被骂逆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已经习惯了。 李元吉环视了一圈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缓缓开口道:“我费尽心思将父亲、大哥、二哥、阿姐聚到这里,就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聊我们家的家事。 我二哥做了什么,父亲、大哥、阿姐清楚。 我大哥准备做什么,父亲、二哥、阿姐也清楚。 若非我及时出手阻止,恐怕已经酿成了惨剧。 只是我大哥和二哥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我能阻止一次、两次,也没办法阻止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次。 所以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坐下来,好好的商量一番,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我大哥和二哥之间矛盾的法子。 我不希望再看到我们兄弟之间你杀我我杀你的继续杀下去。 这样对我李氏没有任何好处,对我大唐也没有任何好处。 只会使得亲者痛,仇者快。 白白的让人看了我李氏的笑话。” 李秀宁重重的点头,表示她想的和李元吉一样。 李建成和李世民皆是一脸意外之色,随后又流露出了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渊还在宣泄自己的怒火,根本听不进去李元吉讲什么,“商量什么,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让朕宰了李世民这个畜生,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元吉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道:“那我二哥在长安城外布置的诸多人手一起爆发了,父亲准备怎么应对,突厥人恰巧在这个时候杀过来了,父亲又准备怎么应对?” 李渊瞪着眼睛怒吼道:“乱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番邦蛮夷,理应尽数诛绝!” 在这一刻,李渊杀气腾腾,杀心通天。 然而,并没有卵用。 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大唐如今根本没有余力去清剿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人,更没有余力去面对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人所带来的叛乱,更加没有余力在清剿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人的时候,去面对突厥人的入侵。 所以李渊纯粹是在说大话,纯粹是在干吼,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乱臣贼子,确实人人得儿诛之,番邦蛮夷,胆敢冒犯我大唐,也理应尽数诛绝,可谁去做呢?” 李元吉盯着李渊质问,“父亲准备派谁去清剿陕东道和都畿道即将冒出来的不臣,又准备派谁去抵挡突厥人的入侵?”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李渊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凶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喝道:“你这是在涨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元吉认真的道:“我也不想这样,可父亲现在能调动出足够的人马去做这两件事吗?又能调派出合适的统帅去做这两件事吗? 如果能,那就请父亲尽快下手,我也可以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番话。” 李渊彻底被怼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冲李元吉一个劲的瞪眼。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了,“父亲放心,四弟放心,我纵然是再不堪,也不会授意手底下的人做出有损我大唐利益的事情。” 李元吉呵呵一笑。 这话听听就得了,根本没办法当真,谁当真谁就是二傻子。 如果有机会有长安城外的布置夺取皇位,又或者反败为胜的话,李世民会犹豫吗? 根本不会! 李世民会因为会损害到大唐的利益而罢手吗? 也不会! 对于一个把皇位看的比兄弟的性命还重要的人来说,只要有争取到皇位的机会,他一丁点都不会错过。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显然也不相信李世民的鬼话。 李建成很天真的道:“元吉,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我承认世民在陕东道和都畿道有些能量,但世民想借此威胁到我大唐,根本不可能。” 李元吉白了李建成一眼,懒得搭理他。 这货到现在还没了解清楚形势。 “父亲可冷静下来了?” 李元吉盯着李渊问。 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回话,但他的状态已经冷静下来了。 李元吉继续道:“父亲既然冷静下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商议商议我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怎么解决吧。” 说到此处,李元吉微微挺起了腰板,掷地有声的道:“在开始商议之前,我必须提醒父亲、大哥、二哥、阿姐,今天我们必须商量出一个结果。 如果商量不出结果,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李渊又恼了,“你这个逆子要囚禁朕?!” 李元吉盯着李渊认真的道:“我不是想囚禁父亲,我是希望父亲和大哥、二哥、阿姐真的能拿出一个解决我大哥和二哥矛盾的办法来。 不然,等我大哥二哥离开了这里,恐怕又得再兴刀兵。 到时候我就没那个能耐将我们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了。 到时候父亲再想见我们的话,恐怕会见到几具尸体。 相信父亲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吧?” 李渊恼怒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确实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那种场面永远也不会出现。 正文 第0544章 四龙会(中) “圣人到!” 李渊谱很大,李秀宁到了城门楼子内一刻钟以后,他才露面。 身边跟着忠贞不二的狗腿子刘俊,身后还跟着陈叔达等一众心腹们。 李渊在刘俊的高呼声中迈步进了城门楼子的门,一看城门楼子内的景象,先是一愣,然后屏退了陈叔达等人。 陈叔达等人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城门楼子内的景象一看就是要开家庭会议,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参与。 “好好好,聚的够齐的,省的朕一个个慢慢找。” 李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话,走到李元吉边上,蛮横的将李元吉从坐垫上挤下去,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坐垫上又道:“你这个逆子把我们聚在一起,欲意何为?” 李元吉无语的瞥了李渊一眼,重新找了个坐垫坐下,不咸不淡的道:“我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是想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李渊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道:“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说话?这个好,这个好啊!就是不知道世民见到朕以后,还能不能说出话。” 说完这话,李渊缓缓的看向了李世民,目光逐渐的变得冰冷了起来。 李世民有点不自在的准备搭话,就听李渊又咬牙切齿的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李世民明知道李渊这是在讥讽他,还是向李渊拱手一礼,谦逊的道:“当不起父亲夸奖!” “嘭!” 李渊拍桌喝道:“你真以为朕是在夸你?” 李世民看向李渊,认真的道:“难道不是吗?” 李渊气的有点想吐血,指着李世民破口大骂道:“你别以为你在这跟朕装糊涂,朕就会原谅你。你做过的事,朕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更不会原谅你!” 李世民淡然笑道:“父亲说笑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李渊怒吼道:“朕跟你的仇不仅能隔夜,还能隔一辈子!” 李建成听出了李渊是因为什么在声讨李世民,一下子戏精附体,红着眼睛哽咽道:“父亲,您,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李渊听到了李建成的哽咽声,就响起了他那几个惨死的孙儿,顿时心头的怒火更胜了,指着李世民的鼻子怒喝道:“朕一定会杀了你,朕一定会杀了你!” 李元吉可没心思在这儿看李渊发泄心头的怒喝和郁气,也没心思看李建成在这儿卖乖,在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无语的道:“父亲,是不是该聊正事了?” 李渊义愤填膺的指着李世民道:“朕今天唯一要做的正事就是宰了这个畜生!” 李世民听到畜生二字,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李渊口中听到这么难听的话。 以前李渊骂他的时候,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是‘此子不类我’而已。 如今直呼他为畜生,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惜,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即便是后悔了,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父亲真要是这么想的,那就尽管动手吧。待你杀了二哥以后,我再杀了大哥,然后我和三姊一起自我了结。 我们兄弟姊妹四个一起下去,也好让你落一个清净。”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 李渊的反应有点太过激了,过激到都没办法谈正事。 那就只能先用重锤敲一下李渊了,看看李渊能不能清醒,如果还是不能清醒的话,那就得用更重的锤。 比如切下李建成一根手指,又或者割下李世民一只耳朵,放在李渊面前,看看李渊会不会好好说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陷朕于不义吗?” 李渊一下子把矛头对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满不在乎的道:“事到如今,父亲还在乎这个吗?” 李世民都已经发动政变了,已经犯了谋逆的大罪,谁还在乎义不义的。 李渊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恶狠狠的瞪着眼骂道:“你这个逆子!”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渊这话,反正他被骂逆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已经习惯了。 李元吉环视了一圈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缓缓开口道:“我费尽心思将父亲、大哥、二哥、阿姊聚到这里,就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聊我们家的家事。 我二哥做了什么,父亲、大哥、阿姊清楚。 我大哥准备做什么,父亲、二哥、阿姊也清楚。 若非我及时出手阻止,恐怕已经酿成了惨剧。 只是我大哥和二哥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我能阻止一次、两次,也没办法阻止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次。 所以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坐下来,好好的商量一番,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我大哥和二哥之间矛盾的法子。 我不希望再看到我们兄弟之间你杀我我杀你的继续杀下去。 这样对我李氏没有任何好处,对我大唐也没有任何好处。 只会使得亲者痛,仇者快。 白白的让人看了我李氏的笑话。” 李秀宁重重的点头,表示她想的和李元吉一样。 李建成和李世民皆是一脸意外之色,随后又流露出了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渊还在宣泄自己的怒火,根本听不进去李元吉讲什么,“商量什么,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让朕宰了李世民这个畜生,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元吉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道:“那我二哥在长安城外布置的诸多人手一起爆发了,父亲准备怎么应对,突厥人恰巧在这个时候杀过来了,父亲又准备怎么应对?” 李渊瞪着眼睛怒吼道:“乱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番邦蛮夷,理应尽数诛绝!” 在这一刻,李渊杀气腾腾,杀心通天。 然而,并没有卵用。 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大唐如今根本没有余力去清剿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人,更没有余力去面对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人所带来的叛乱,更加没有余力在清剿李世民手底下那些人的时候,去面对突厥人的入侵。 所以李渊纯粹是在说大话,纯粹是在干吼,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乱臣贼子,确实人人得儿诛之,番邦蛮夷,胆敢冒犯我大唐,也理应尽数诛绝,可谁去做呢?” 李元吉盯着李渊质问,“父亲准备派谁去清剿陕东道和都畿道即将冒出来的不臣,又准备派谁去抵挡突厥人的入侵?” 李渊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凶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喝道:“你这是在涨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元吉认真的道:“我也不想这样,可父亲现在能调动出足够的人马去做这两件事吗?又能调派出合适的统帅去做这两件事吗? 如果能,那就请父亲尽快下手,我也可以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番话。” 李渊彻底被怼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冲李元吉一个劲的瞪眼。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缓缓开口了,“父亲放心,四弟放心,我纵然是再不堪,也不会授意手底下的人做出有损我大唐利益的事情。” 李元吉呵呵一笑。 这话听听就得了,根本没办法当真,谁当真谁就是二傻子。 如果有机会有长安城外的布置夺取皇位,又或者反败为胜的话,李世民会犹豫吗? 根本不会! 李世民会因为会损害到大唐的利益而罢手吗? 也不会! 对于一个把皇位看的比兄弟的性命还重要的人来说,只要有争取到皇位的机会,他一丁点都不会错过。 李渊恶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显然也不相信李世民的鬼话。 李建成很天真的道:“元吉,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我承认世民在陕东道和都畿道有些能量,但世民想借此威胁到我大唐,根本不可能。” 李元吉白了李建成一眼,懒得搭理他。 这货到现在还没了解清楚形势。 “父亲可冷静下来了?” 李元吉盯着李渊问。 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回话,但他的状态已经冷静下来了。 李元吉继续道:“父亲既然冷静下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商议商议我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怎么解决吧。” 说到此处,李元吉微微挺起了腰板,掷地有声的道:“在开始商议之前,我必须提醒父亲、大哥、二哥、阿姊,今天我们必须商量出一个结果。 如果商量不出结果,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李渊又恼了,“你这个逆子要囚禁朕?!” 李元吉盯着李渊认真的道:“我不是想囚禁父亲,我是希望父亲和大哥、二哥、阿姊真的能拿出一个解决我大哥和二哥矛盾的办法来。 不然,等我大哥二哥离开了这里,恐怕又得再兴刀兵。 到时候我就没那个能耐将我们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了。 到时候父亲再想见我们的话,恐怕会见到几具尸体。 相信父亲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吧?” 李渊恼怒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确实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那种场面永远也不会出现。 正文 第0545章 四龙会(下) 对啊,儿子不听话我还不能立孙子啊,反正江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一瞬间李渊念头通达了,双眼变得贼亮贼亮。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下子就看出了李渊意动了,心里暗叫一声糟了,开始劝起了李渊。 “父亲,我觉得秀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父亲,我之前就说过,元吉如果愿意上位的话,我愿意鼎力支持。” “……”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前一后,迫不及待的说着。 就差跑到李渊面前冲李渊大喊,快把位置传给元吉吧,不然我们即便跳出了樊笼,也没戏唱了。 虽说李渊将位置传给了孙子,他们也能抢,可从自己儿子或侄子手里抢位置,他们总觉得膈应的慌,从李元吉手里抢的话,他们就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了。 所以他们情愿让李渊把位置给李元吉,也不想让李渊把位置给他们的儿子或者侄子。 李渊那不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毫不客气的冷笑道:“你们不听朕的话,还不让朕找个听话的了?” 李建成赶忙道:“儿臣以后一定听。” 李世民也跟着道:“儿臣所作的一切,完全是为了自保,如今经父亲教训后,已经幡然醒悟了,还请父亲给儿臣一个代罪立功的机会。 儿臣保证,以后一定听父亲的。” 李渊讥讽的笑道:“你们说的比唱的好听……” 老子信了你们的邪!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元吉才不管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各自存的什么心思呢,三个人既然不愿意好好的谈,那就别怪他掀桌子。 “什么说定了?什么也没说定啊。” 李建成焦急的开口。 李世民点着头道:“元吉啊,这还什么都没谈呢,怎么能说定呢?” 李元吉讥笑着看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两眼,“你们不是不愿意谈吗?”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脸的尴尬。 李建成厚着脸皮道:“我们也没说不愿意谈啊。” 李元吉冷笑道:“这是想谈了,能谈了?” 李建成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可我不愿意谈了。” 李建成曾的一下站起身道:“元吉啊,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千万别做傻事。” 由不得李建成不紧张,因为李元吉手里的剑已经扬起来了。 李元吉可说了,要立皇太孙的话,就要先送他和李世民下去。 他还不想死啊!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李建成一眼,又瞥了在一旁装泥塑的李世民一眼,冷哼道:“现在能好好谈了?” 李建成果断点头,一个磕绊也没打。 李世民迟疑着点了一下头。 李渊虽然还想摆架子,耍威风,喝斥李元吉两句,但看到了李元吉手里挥舞着的长剑以后,就屈服在了李元吉的威风下。 “既然还能谈,那就再谈一次,如果谈不妥,那就照我说的办。” 李元吉面色冷峻的说了一句,说完话以后,还冲李秀宁递了个眼神,示意李秀宁照商定好的说,别再胡来了。 再胡来,他未必控制得住场面。 李秀宁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当即深吸了几口气,开始依照李元吉信里交代的说:“既然父亲不愿意立四弟为太子,大哥和二弟虽然嘴上说支持,可心里也不愿意。 那立四弟为太子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李建成和李世民听到这话,人一下子就变轻松了。 李渊撇了撇嘴,一脸不乐意,但却没说话。 李秀宁继续道:“既然我的提议你们都不同意,那你们就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吧。” 李建成迟疑了一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父亲和二弟都不愿意打头阵,咬咬牙道:“不如就维持现状如何?”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李秀宁皱起眉头,刚想给李建成怼回去,就听李渊幽幽的道:“维持现状?那今日一过,你们岂不是又得互相喊打喊杀的?” 李建成一脸尴尬,刚要辩解几句,就见李渊又看向李世民恶狠狠的道:“朕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维持现状的,朕说了要杀了这个畜生,一定会杀了这个畜生。” 李建成无力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知道他的提议算是搁浅了。 李秀宁趁机看向李世民道:“你的想法呢?” 李世民一边思考着如何让李渊放弃对他的杀意,一边缓缓的道:“我没什么想法,你们做决定吧,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只希望父亲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渊瞪着李世民冷哼了一声。 李秀宁又看向李渊道:“父亲呢?” 李渊下意识的就想说‘我不是你父亲’,但看到了李元吉还没有放下手里的长剑,就硬生生的将话咽回了肚子,然后不阴不阳的道:“朕的想法朕刚才说过了,那就是罢了李建成这个逆子,杀了李世民这个畜生。 至于其他的,等朕处理完了逆子和畜生再说。” 李秀宁叹了一口气,认真的道:“父亲觉得这可能吗?父亲真下得去手?” 李渊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高声叫道:“朕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李秀宁看向李元吉道:“元吉,把剑给父亲,让父亲杀一个看看。” 李元吉从善如流,将手里的长剑递到了李渊面前的桉几上。 李渊受不得激,唰一下就抄起了长剑,凶神恶煞的就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以后,缓缓的闭上了眼,一副任由李渊宰割的样子。 李渊拎着长剑,气势汹汹的就杀到了李世民面前。 长剑在他手里起伏了三次,最终还是没能落到李世民身上。 “当啷……” 李渊气恼的把长剑往李元吉脚底下一丢,喊道:“你来!” 李元吉无语的白了李渊一眼,不想搭理他。 李渊初入城门楼子的时候,那是要多凶残有多凶残,嘴里一直嚷着要宰了李世民。 结果事到临头了,愣是下不去手?! 你下不了那个狠心,吹什么牛啊。 还言辞灼灼的说,非宰了李世民不可。 打脸不?! “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帮朕宰了这个畜生!” 李渊见李元吉不为所动,跺着脚急声催促。 李元吉动也没动。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帮李渊动手。 问题是,不可以。 李世民布置在长安城外的诸多人马还没解决呢,现在杀了李世民,跟捅马蜂窝没区别。 李渊虽然嘴上一直对李世民喊打喊杀的,可真要是宰了李世民,李渊事后铁定会拉清单。 作为一个资深的儿子奴,李渊自己都狠不下心对儿子下黑手,又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对儿子下黑手呢? 哪怕下黑手的是他另一个儿子。 “你果然是个逆子!你难道要亲眼看着为父背上不仁的名声吗?!” 李渊见李元吉还是不肯动手,气的破口大骂。 现如今的李渊和李建成一样,浑身上下就剩下一张嘴了。 李秀宁不忍心看李元吉被李渊刁难、喝骂,出声为李元吉解围,“既然父亲和大哥都没有好的想法,二弟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么我再说说我的想法吧。” 李秀宁一句话,重新把所有人拉回到了正事上。 李秀宁看向李建成道:“既然父亲、大哥、二弟都不赞成元吉做太子,那就由大哥继续做太子吧。 不过,有鉴于大哥之前毒害过二弟,又设局想谋害二弟和四弟。 那大哥这个太子就不适合再掌权了,以后做个不问世事的储君就好了。” 李建成听到李秀宁前半段话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欢喜的都快要叫出来了。 听到李秀宁后半段话的时候,心一下又凉了半截子。 不过,比起被罢黜太子之位,比起被李元吉给宰了,这种结果已经很好了。 至少不用担心丢了太子之位,也不用担心丢了小命。 至于权柄嘛,等离开了这里以后,再慢慢的往回谋划好了。 反正他只要还是太子,还肩负着大义,一众靠大义活着的老臣就还会支持他,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对于李秀宁的这个想法,李建成虽然不满意,但却没出声反对,只是哼了一声。 李世民如今正一门心思的想着改变李渊对他的态度,然后逃出这里,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呢。对于李秀宁的这个想法,他想都没有多想就决定支持。 只要李秀宁没有提出现在杀了他,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到底。 至于在这里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等他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以后,还用在乎吗?! 所以李世民也没有出声反对李秀宁的这个想法,甚至都没出声。 李渊倒是颇多微词,“他要谋害自己的兄弟,你还让他继续做太子?你就不怕他逃离了这里以后,继续对自己的兄弟下杀手吗?” 李秀宁点着头道:“我确实有这个担心,所以我希望父亲将太极宫和东宫的防务融为一体,交给我和河间王掌管。” 李渊一愣,眯起眼道:“你这是要把我们的小命攥在你一个人手里?” 正文 第0546章 荒谬?胡来? 李秀宁摇摇头,目光坚定的道:“我从没想过要攥住谁的命,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我的至亲们为了您坐下的那个位置自相残杀,血流不止。” 李渊冷笑道:“你以为仅仅掌握宫里的宿卫就能阻止他们自相残杀了?天真!” 李秀宁再次摇头道:“我并没有这么认为。” 李渊皮笑肉不笑的道:“哦,这么说你还有其他想法咯?” 李秀宁点头道:“我希望父亲也能将十二卫交给四弟统管。” 李渊一愣,笑了,只是笑容中毫无和煦之意,反倒多了一丝讥讽,“你让我把十二卫交给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难道看不见他在宫里做了些什么吗? 他要是掌控了十二卫,近几日兵临安礼门的就不再是他手底下的那些虾兵蟹将,而是十二卫的大军!” 李秀宁认真的盯着李渊道:“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父亲,也没有伤害大哥和二弟,不是吗?” 李渊一下子被问住了,瞪着眼睛看了李秀宁好几眼以后,讥笑道:“那是我们都顺着他,我们要是不顺着他,他早就冲我们下手了。” 李秀宁坚定的道:“我觉得四弟不是这种人!” 李渊喝道:“我看你是被他蒙蔽了!” 李秀宁摇摇头道:“不是我被四弟蒙蔽了,而是父亲舍不得十二卫,所以才在这里找诸多借口。” 李秀宁一针见血。 李渊就像是一个被戳穿了心事的孩子,气咻咻的道:“我会舍不得?!我要是舍不得,他们那来的天策府,那来的统军府,那来的数万兵马在这里跟我耍威风?!”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道:“您就是舍不得!” 李渊气的又吹胡子又瞪眼的喊道:“好!我给!可我即便是将宿卫和十二卫全交给你们了,你们也阻止不了建成和世民相争。” 李秀宁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希望父亲能下一道旨意,将太子诏令封在东宫之内,以后除祭祀、大典外,太子令不得出东宫。” 李建成听到这话,眼睛一下瞪直了。 这已经不是削去他权柄那么简单了。 这要是再加上一条任何官员非祭祀、大典不得觐见太子的条件的话,跟禁足就没区别了。 “此外,我还希望父亲能诏令群臣,让他们非祭祀、非大典,不得觐见太子,更不得私下跟太子有任何往来。” 李秀宁再次开口,很贴心的将李建成心里想的也给补上了。 李建成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大喊道:“这怎么行?!” 李秀宁瞥向李建成道:“这怎么不行?难道要放任你继续跟手底下的属官谋划,继续谋害兄弟吗?” 李建成瞪着眼睛喊道:“可这么一来,我还算什么太子?!” 李秀宁淡淡的道:“人畜无害的清闲太子。” 李建成恼怒的道:“那我这个太子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秀宁冷淡的道:“现在不是你要不要做太子,而是我们需要你做太子。” “你!” 李建成被气的直瞪眼。 李渊从旁添了一把火,“那建成这个太子,岂不是成傀儡太子了?”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道:“傀儡太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会死。” 李建成听到这话,气的想吐血。 什么叫傀儡太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傀儡太子有什么好的?! 李渊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如此一来,建成确实被你们圈住了,再也没办法造次,那世民这个畜生呢?” 李秀宁正色道:“我还希望父亲裁撤天策府,裁撤修文馆,将二弟手里的所有权柄全部收回来。” 李渊点点头道:“还算有点想法,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制约世民这个畜生。” 李秀宁继续道:“所以我需要父亲将裁撤下来的官员全部交给四弟统管。” 李渊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是不是东宫的属官,以后也要交给元吉这个逆子统管?”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渊又道:“你这是要让元吉这个逆子做类似于霍光那样的权臣啊。你觉得这个逆子有那个能耐吗?” “当然没有!” 李秀宁还没说话,李建成先叫起来了。 李渊赞同的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个逆子没有!” 李秀宁皱起眉头,盯着李渊道:“父亲既然觉得我的想法不妥,那父亲准备怎么办,维持现状,等着给我的几位兄弟收尸?” 李渊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李秀宁又认真的道:“如果不是父亲还春秋鼎盛,我甚至都希望父亲可以主动禅位,让大哥登基称帝,然后将大唐的权柄一分为三,我和元吉、世民,各掌其一。 如此一来,不仅没人觊觎大哥坐下的帝位,大唐也会在我们兄弟姊妹的努力下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有我们兄弟姊妹盯着,以后大唐的皇位更替也不会流血。” 李渊讥笑道:“痴人说梦!你没有执掌过天下的权柄,根本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到底能调动多大的能量。 所以我禅位给建成的那一日,就是你们身死道消的时候。” 李秀宁认真的道:“我会封锁太极宫,让大哥的诏令出不了太极宫,也会让天下所有的官员知道,我、元吉、世民共同下发的文书才有效,我大哥的诏令就是一张废纸。” 李渊瞪起眼喝道:“好大的野心,好大的胃口,只是太过天真了。” 李秀宁点头道:“我知道这很天真,我也知道父亲现在春秋鼎盛,根本不可能将帝位让出来,我更知道二弟雄心勃勃,是不甘于屈居于人下的,所以我只是想想,并没有让父亲这么做。” 李渊不屑的撇撇嘴道:“还算你没昏了头。” 李秀宁问道:“所以我前面提到的,父亲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渊呵呵一笑道:“你都替为父想好了,为父不答应能行吗?只是建成和世民这个畜生就算被削去了所有的权柄,余威仍在。 一旦再闹出动静,你打算怎么办?” 李秀宁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听李渊又道:“突厥人眼看就要南下了,我大唐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到时候势必人心惶惶的,你又准备怎么办?” 李秀宁咬着牙道:“我会封死东宫和承庆殿的,一旦大哥和二弟有什么异动,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会请河间王为统帅,李世勣为左军总管,黄君汉为右军总管,李靖为前军总管,任瑰为后军总管,一起去应对突厥人的。” 李渊皱眉道:“孝恭的功劳已经够大了,再建功立业的话,我大唐就没人能压得住他了。” 李秀宁问道:“那父亲觉得谁合适?” 李渊想都没想就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由父亲御驾亲征!” 李氏之中,除了他、李建成、李世民,真的就没有人能让李渊放心的把大军交出去了吗? 有! 这个人就是李渊自己。 李渊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李渊可是马背上成长起来的皇帝,有统领大军作战的能力,自然也能御驾亲征。 李渊听到李元吉的话,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他是能御驾亲征,可他一身本领有一半已经随着近些年的吃喝玩乐给荒废了,让他去御驾亲征,他没那个勇气。 不是他畏战,而是他怕输了,丢干净他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脸面。 “御驾亲征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李渊板起脸喝斥。 李元吉淡然道:“那就由我带大哥和二哥一起出征吧,父亲以为如何?” 李渊板着脸,心里念叨着,这个……勉强还可以接受。 只是将大儿子和二儿子一直放在三儿子手里,他总觉得大儿子和二儿子会有危险。 “这……这恐怕不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是没得谈了?那就不谈了。” 李元吉再次准备掀桌子。 李渊一下子急了,“我没说没得谈!”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就依照我三姊最后说的那些办。” 李渊一下子愣住了。 李建成,以及坐在一边装泥菩萨的李世民也愣住了。 “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渊瞪起了眼,难以置信的质问。 李元吉淡淡的道:“能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让位给我大哥,我大哥以后就安安稳稳的在太极宫内做一个人畜无害的清闲皇帝。 我和我三姊共掌我大唐的天下。 至于我二哥嘛,先让他想办法赎罪吧。 等他赎罪赎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可以接掌我或者我三姊手里的大权。” 李渊一下子惊了,大喊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个想法很天真很幼稚吗?!” 李元吉淡然的道:“我觉得挺好的,一步到位,省的以后徒增变数,又得打来打去。” 李渊恼怒的喊道:“荒谬!胡来!” 李建成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一个劲的在那儿干着急。 让他接受李渊的禅让,一步到位的当皇帝,他是愿意的。 可让他当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诏令也出不了宫的傀儡,他是不愿意的。 李世民根本就不在乎今天商量的一切,所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至少没有将我赶尽杀绝。” 正文 第0547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 “好在何处?”李渊盯着李世民厉声质问,“好在你们皆成了这个逆子的傀儡?” 李世民丝毫也没有被李渊的情绪影响到,澹然的瞅着李渊道:“至少对儿臣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李渊怒吼道:“对你是,对朕不是。” 说着,恶狠狠的瞅向李元吉,掷地有声的道:“朕绝不会答应!” 李元吉神情冷漠道:“这也不答应,那也不答应,那就请父亲拿出一个能答应的办法来!” 李元吉表现的像是个活太岁,冷漠、无情、不讲情面,可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因为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达成心里的目标了,只能逼迫李渊拿出一个大家都能答应的办法来。 导致他陷入如此窘境的罪魁祸首就是李秀宁。 是李秀宁不按他交代的出牌,胡乱的插入各种自己的想法,使得他的想法和目标没办法顺利的达成,只能退而求其次,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权柄,以此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眼下又是决定大唐未来的关键时刻,大家看似在吵吵闹闹,看似都不在意,实则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着,神经也一直紧绷着,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质问李秀宁为何不按他交代的出牌。 不然,大家就会发现他和李秀宁穿一条裤子,到时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会毫不犹豫的联手,一起对付他和李秀宁,他就没办法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权柄了。 所以他只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能用蛮横无理、没脑子的形象,逼迫李渊做出一个对他有利的决定。 “朕不是早就说过了嘛!朕要废了这个逆子,宰了这个畜生!” 李渊指了指李建成,又指了指李世民,义愤填膺的咆孝。 李元吉面色冷峻道:“父亲应该清楚,这不现实。” 废李建成也好,杀李世民也罢,对李渊而言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只要李渊重新掌握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生死,不难做到这一点。 可废了李建成,杀了李世民以后,所引发的后遗症该怎么解决,李渊显然没细想。 又或者想了,没想到办法,所以干脆不管不顾。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方式,对大唐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不现实。 李渊瞪直了眼质问李元吉,“那你告诉朕,什么才是现实?” 李元吉冷声道:“现实就是,大哥废了必死,二哥死了大唐必乱,所以我才赞成三姐最初的想法,幼稚是幼稚了点,但有效,可您不答应。” 李渊瞪着虎目,用前所未有的高声咆孝道:“朕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答应你和李秀宁那么幼稚的想法。” 李元吉轻哼了一声道:“不答应又怎样?您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你!” 李渊虎目圆睁,指了指李元吉以后,喘着粗气重重的往坐垫上一坐,恶声恶气道:“那就按李秀宁之前说的来,削去李建成权柄,永禁于东宫之内,无诏令不得出宫,无诏令片纸不得传出东宫。 削去李世民官爵,永禁于承庆殿之内,非大典大祭,永世不许离宫,更不得向宫外传递只字片语。 天策府、修文馆废止,其所属官员尽归于震曜府门下。” 说到此处,李渊恶狠狠的瞪着李元吉道:“你不是不喜欢朕赐你的震曜府吗?朕现在重新将它赐给你,你也可以不要。” 李元吉感受到了来自于李渊的浓浓恶意,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 只是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得,闹来闹去又回去了。 早知道横竖都得做一做震曜上将的话,当初就不应该拒绝。 不过,当初拒绝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至少,现在的震曜府的权柄增加了,增加到了一个天策府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只要他顺利的消化了李世民手底下的文武,他的震曜府将会成为大唐最具权势的衙门。 李渊不出的情况下,他就是大唐的主宰。 只不过,这个过程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李渊或多或少都会干预他。 李建成和李世民会想尽了办法的阻挠他。 他需要付出很多心血才能完成这个过程。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啊。 这跟他追求的闲云野鹤的生活完全相违背啊!!! 李秀宁!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你可坑惨我了!!! 李元吉在心里大声哀嚎,李渊继续说道:“朕会在罢黜李世民官爵以后,昭告陕东道、都畿道所有官员,此前种种既往不咎,此后胆敢逾越者,定斩不饶!” 这算是给陕东道、都畿道所有官员吃了一粒定心丸,让他们不用孤注一掷的走最后一条路。 只不过,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 该为李世民摇旗呐喊的,还是会为李世民摇旗呐喊,该为李世民闹出动静的,还是会为李世民闹出动静。 毕竟,李世民手底下绝大多数忠臣良将,都是从战场上招降来的。 其中一部分还是从死囚中赦免出来的,李世民对他们有活命之恩,他们早就将性命交托给了李世民,自然愿意帮李世民做任何事,哪怕掉脑袋。 所以要招抚李世民在陕东道和都畿道的人马,还得另想他法。 “朕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还满意吧?” 李渊在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以后,盯着李元吉恶狠狠的问。 李元吉心里呵呵冷笑。 我满意个锤子,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不然又得继续僵持下去。 “您不应该问我满不满意,您应该问我大哥和二哥满不满意。毕竟,您所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损害,所以我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反倒是我大哥和二哥,损害不小,所以您得问问他们的态度。” 李元吉面无表情的说着。 冷酷的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李渊讥讽的笑道:“问他们的态度?你觉得他们现在还有资格有态度吗?” 李建成第一个跳出来叫道:“为什么没有?!” 李渊瞥向李建成讥讽道:“为什么没有,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觉得在座的谁会在乎你的态度?” 李建成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气的直吹胡子直瞪眼。 李渊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李世民道:“你觉得在座的有人会在乎你的态度吗?”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儿臣遵从父亲所有的安排。” “呵呵……” 李渊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现在倒是乖巧了,可惜晚了!” 李渊面目狰狞的笑道:“朕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让你生不如死的活下去,以慰朕孙儿的在天之灵!” 李世民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咬起了牙关。 他原以为李渊罢了他的官爵,惩罚过他了,就会稍稍原谅他一点点。 没想到…… 李渊还是这么恨他! 李元吉怜悯的看了李世民一眼,面无表情道:“既然父亲说的大哥和二哥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 李渊冲李世民狰狞的一笑,直接做决定道:“召陈叔达、萧瑀、裴寂进来拟旨吧!” 李元吉冷漠的点了一下头,示意守在门口的薛万彻放陈叔达三人进来。 陈叔达三人一到,李渊就交代起了刚才决定好的内容。 听到李渊没有废除李建成,反而要将李建成圈禁在东宫,三个人齐齐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李渊不允许李建成离开东宫一步,也不允许李建成往外传只字片语,三个人齐齐为李建成默哀了一瞬。 至于说帮李建成说话,三个人想都没想过。 李渊能在李建成两次谋划着杀害兄弟的情况下,还让李建成在太子之位上待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再帮李建成说话,那就太不把李渊当回事了。 他们作为李渊的心腹,在李建成失势被囚的情况下,又怎么敢不把李渊当回事呢。 “记住,三道旨意只能以太子失德的名义去发,不能冠以其他名义。三道旨意也必须隔开了去发,不能一口气全发出去。” 李渊在交代完了有关于李建成的旨意以后,特别叮嘱。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掩盖皇家兄弟不和的真相,也是为了掩盖宫中政变的真相,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引起巨大的动荡。 毕竟,一国储君一下子被夺去了所有的权柄,还被圈禁在东宫,不允许出入,也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 这会引起朝野动荡,也会引起民间众说纷纭的。 所以旨意必须隔开了发,一道一道加码,才能消减一些负面的影响。 陈叔达三人知道李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所以毫不犹豫的躬身应允了一声。 “至于李世民这个畜生,朕要免去他一切官爵,将其贬为庶民,永囚于承庆殿中……” 提到了李世民,李渊的火气很大。 李元吉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从李渊胸膛里冒出来的熊熊烈火。 陈叔达三人也感受到了,所以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就静静的听着。 正文 第0548章 那就请父亲看看我的手段! 至于以什么名义去发有关于李世民的旨意,李渊没有交代,只有由陈叔达三人去想。 不过,有一个中心思想是不变的,那就是不能提及皇家兄弟之间不和,也不能提及宫中政变的真相。 在交代完了有关于李世民的旨意,提起有关于李元吉的旨意的时候,李渊的神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先是一阵咬牙切齿,随后又是一脸的无奈。 显然,有关于李元吉的旨意,他并不是发自肺腑想下达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毕竟,大儿子已经被他软禁了,二儿子也已经被他宣判了‘死刑’,不让三儿子挑大梁的话,大唐的未来就没着落了。 “……齐王元吉,仁德兼备……赐开震曜府……赐昭清殿为府殿……封震曜上将……詹事府、天策府、修文馆等一应从属,自此以后归震曜府统管……” 李渊声音不阴不阳的交代着有关李元吉的旨意。 陈叔达三人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等听完了李渊的交代以后,一个个变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太子詹事府、秦王天策府、秦王修文馆的人,以后全归齐王统管了。 那齐王岂不是一跃成为了远超太子和秦王的存在,成为了大唐最具权势的人? 圣人不出的话,还有谁能跟齐王争锋? 圣人即便是出了,在某些方面恐怕也没办法跟齐王争锋吧? 齐王以后算什么? 以王爵之身,行帝王权柄?! 这是要逆天啊!! 饶是陈叔达三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李渊说什么他们都遵从,此刻也忍不住劝起了李渊。 “圣人啊,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陈叔达不等李渊把话说完,就一脸苦楚的问。 李渊又愤怒,又无奈的道:“不妥又如何,朕还有其他选择吗?” “这……” 陈叔达一下子被问住了。 李渊活着的嫡子一共就三儿,如今废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就是独苗了。 不把大唐的一切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李渊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萧瑀和裴寂原本还想劝李渊来着,可一听李渊这话,瞬间打消了劝李渊的念头。 “这什么这啊,就这么定了……” 李渊无奈的说着。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苦着脸道:“臣……遵旨……” 李渊继续道:“再拟旨,设立千牛府,由李秀宁出任千牛府大将军,以后左右备身府、左右屯卫、左右监门府的所有兵马,皆归千牛府掌管。” 陈叔达三人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坐在一侧的李秀宁。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在三个兄弟和父亲身上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渊又道:“再拟旨,改任河间王李孝恭为左武卫大将军,掌管左武卫上下,改任淮安王李神通为右武卫大将军,掌管右武卫上下,改任襄邑王李神符为左御卫大将军,掌管左御卫上下……” 李渊一口气将除了左右屯卫外的其他十二卫的大将军全部做出了调整。 他并没有依照李秀宁所说的,将这些兵马全部交给李元吉掌管,而是交给了皇室中的其他人。 除了屈突通和丘和这两个老臣捞到了左右武侯卫大将军的职位外,剩下的各位大将军,全被他换成了皇室中人。 对此,李元吉没什么意见。 李渊这明显是在加强自己的力量,加强自己对军队的掌控权,害怕他再行玄武门之事。 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李渊的这种安排他不在乎。 而且,十二卫的兵马虽多,可最能打的都在左右屯卫和左右武卫。 左右屯卫被李渊交给了李秀宁,左武卫也被李渊交给了李孝恭。 这都是自己人,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李渊能调动的,能用来影响他的,也就剩下了一个右武卫。 就右武卫那一万两千人,还阻止不了他在长安城内做任何事。 “暂时……就这么着吧。” 在调整完了十二卫大将军的位置后,李渊长出了一口气,无力的往坐垫上一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着。 陈叔达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齐齐躬身道:“那……臣等就下去宣旨了……” 李渊点了一下头,没心情再说话了。 李元吉在这个时候往前一步,道:“等等……” 陈叔达三人一愣,迟疑着弯下了腰。 陈叔达疑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原本,他们是不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跟李元吉说话的,因为他们好歹是大唐的三宰,多多少少也有点牌面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李元吉的身份马上就要水涨船高了,权柄也要突破天际了。 他们不得不向李元吉低头。 “先宣抚慰陕东道和都畿道官员的旨意,然后再宣有关我大哥的旨意,再宣有关我二哥的旨意。” 李元吉缓缓开口。 他之所以对李渊的决定做出了这种调整,也是为了平息李世民在长安城外的布置。 毕竟,李世民在长安城外的布置可不小。 如果将关于李世民的旨意,以及安抚陕东道和都畿道官员的旨意一并宣读出去的话,鬼知道那些忠心于李世民的家伙会不会立刻反了。 先将安抚他们的旨意宣读出去,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他们对李世民不是那么忠诚的话,那么再宣关于李世民的旨意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会出现大乱子了。 如果他们对李世民非常忠诚的话,那么可以先借着李世民对他们的位置做出一些调整,再缴了他们的械,再宣关于李世民的旨意,这样也能避免出现大乱子。 “这……” 陈叔达犹豫着看向了李渊,在看到了李渊默默的点头以后,躬身道:“臣……遵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摆摆手示意陈叔达三人可以下去宣旨了。 陈叔达三人走了以后,李渊幽幽的开口道:“朕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件事总算过去了,朕可以离开了?” 李元吉盯着李渊道:“父亲不打算跟我们商量商量,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巨变,以及突厥人南下吗?” 李渊嘲讽的笑道:“这些事你和你三姊商量就好了,用不着跟朕商量。你们商量出了结果,告诉朕一声,朕只管用印即可。” 李元吉微微皱眉。 李渊这是打算彻底的做一个甩手的掌柜? 可你李渊是这种人吗? 李元吉沉声道:“父亲,这些都关系到我大唐的荣辱和兴衰,您能不能不要赌气?” 李渊呵呵一笑道:“朕是在赌气吗?朕是想看看将一切交给了你以后,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如果把握不住,那朕不介意将它们全部收回来。” 李元吉皱眉道:“父亲真是这么想的?” 李渊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见此,也毫不犹豫的道:“那儿臣就不客气了。” 李渊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道:“不客气好,不客气好,千万别跟朕客气。”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请父亲先不要走,先在这里看看儿臣的手段如何?” 李渊拊掌笑道:“好好好,那我就在这里看看我儿的手段。”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跟李渊多话。 李渊这明显是不想将大权交给他,也不放心将大权交给他,所以想借着突厥人南下,以及大唐内部将起大乱的事情考验他。 他要是通过了考验,那李渊交给他的权力,就能实实在在的落到他手里了。 他要是通不过考验,那李渊就得找各种借口收回他手里的权力了。 李渊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开国皇帝,一位人杰,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将一部分大权交出来。 “薛万彻!” “臣在!” “召薛万述、薛万均、凌敬、权旭到此处听用!” “喏!” “……”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召起了手底下的人。 李渊似笑非笑的道:“就这么几个人,能应对突厥人南下的变局?我看悬的厉害,还有丧权辱师之嫌。” 李元吉淡淡道:“父亲急什么,等我的人到了,父亲自然能看到我的手段。” 李渊哈哈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李世民在李渊笑过许久以后,突然开口道:“元吉,你要是愿意帮我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让陕东道和都畿道所有官员拜到你门下,也会帮你挡住突厥人南下。”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没有搭理他。 李世民一撅屁股,他就猜到了李世民想干什么。 所以不用搭理。 李世民见此,感叹道:“没有我帮忙,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官员要是闹起来的话,你恐怕难以降伏。 突厥人要是在他们闹起来的时候南下,你的麻烦就更大了。 最重要的是,此次大哥谋害你我,背后有李艺的影子。 一旦李艺知道了大哥被囚,胡思乱想之下,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到时候你的麻烦会更大。 你确定不让我帮忙?”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道:“不必了……” 李艺会干什么,他比李世民还要清楚,因为历史书上有写。 他也不怕李艺干点什么,因为李靖、罗士信、苏定方等人就在李艺边上。 李艺真要是闹起来的话,李靖、罗士信、苏定方等人能快速的给李艺雷霆一击。 所以李艺根本不足为患。 正文 第0549章 掘李世民的依仗,挖李世民的根基 李世民见李元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讪讪的道:“即是如此,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李渊坐在上首,冷笑着在看李世民演戏。 也等着在看李元吉笑话。 李建成一个劲的探头探脑的,想找插话的机会,但没人搭理他。 李秀宁一脸歉意的看着李元吉,想跟李元吉道个歉,但李元吉一直没看向她,她知道李元吉在生她的气,所以不好主动凑上前。 在薛万彻的传唤下,薛万述和薛万均很快就到了,还带来了一些兵马。 李元吉在吩咐薛万述重新对安礼门布防以后,交代道:“你带人走一趟九龙潭山,将承乾给我带过来。”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听到李元吉这话,不明白李元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一脸狐疑。 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李元吉在这个时候吩咐人将李承乾带过来,肯定不是做无用功,肯定有其他安排。 具体会做什么,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到,所以纷纷猜测了起来。 李世民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李元吉要利用李承乾做的事情,将会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 李元吉可没心思搭理李渊三个人的心思,在交代完了薛万述以后,又交代起了薛万均,“你带人走一趟蒋国公府,请蒋国公到此一叙。” “喏!” 薛万述和薛万均齐齐躬身应允了一声,各自带着人赶往了九龙潭山和蒋国公府。 李世民在李元吉提到蒋国公府的时候,猜到了李元吉要做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元吉,你这是要断我根基啊!” 李世民忍不住出声感叹。 李渊幸灾乐祸的哈哈笑道:“断的好,难道不应该断吗?” 李世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道:“断你根基?二哥说笑了,这大唐的一切都是父亲的,父亲既然将你手底下的人都交给了我统管,那他们就是我的人了。 我要怎么对他们,那是我的事,何来断你根基一说?” 李世民心里在滴血,脸上却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你说的也对,这大唐的一切确实都是父亲的,父亲现在将一切交给了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我失言了。” 李元吉呵呵一笑,没有再搭理李世民。 李渊倒是乐不可支的主动跟李世民说起了话,“哈哈哈,现在知道在我面前装乖儿子了,早干嘛去了?” 李世民一脸尴尬的看向李渊,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容忍李渊这么冷嘲热讽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怼的李渊嗷嗷叫。 可现在,他已经彻底的沦为了阶下囚,他经过仔细分析以后发现,他跳出李元吉的掌控,重新东山再起的希望就在李渊身上。 所以他只能忍辱负重的在李渊面前装孙子,忍受住来自于李渊的各种冷嘲热讽。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在我面前乖一点,听话一点,恭顺一点,我就会原谅你了?”李渊异常兴奋的喊着,“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李世民的脸色一下子由尴尬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渊看到李世民难受,心里就高兴,于是乎笑的更大声,更开怀了。 李元吉对李渊这种在儿子身上找乐子的恶趣味十分鄙视,但也能理解李渊的心情。 毕竟,李渊的孙子被儿子给宰了,李渊又下不了狠手宰了儿子给孙子报仇,所以只能用这种折磨儿子的方式为孙子报仇,以此来换取一些心灵上的安慰。 在李渊疯狂的用言语折磨了儿子好一会儿以后,权旭到了,也带着一些兵马。 由于宫里的防务已经被右监门府、右武卫、左御卫接管了,所以他们不允许权旭带太多的兵马入宫,所以权旭只带了三百人手。 权旭到了安礼门上,在看过了安礼门城门楼子内的场景以后,便明白了宫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现在的局势变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乎他在参拜了李渊以后,果断单膝跪在了李元吉面前道:“臣权旭迎召而来,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带上两个人,去问问你那位堂兄,看他是准备跟我二哥一起共存亡,还是听从我父亲的御令,以后听我调遣。” 权旭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元吉这是要派他去当说客。 李元吉嘴上说着让他去问问他的堂兄,实际上是让他去问修文馆的所有人。 这种事情他非常熟悉,他也有信心完成李元吉交代给他的任务。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臣遵命,臣这就带人去问。” 李元吉见权旭明白了自己的意图,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示意权旭可以去做了。 权旭也没有拖泥带水,点了两个人就赶往了修文馆。 在权旭离开了一个多时辰以后,薛万均带着屈突通返回了城门楼子。 屈突通看到了城门楼子内的景象以后,大惊失色,手脚哆嗦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颤颤巍巍的给城门楼子里的所有人施礼过后,看看李世民,看看李元吉,不知道该到谁的面前听用。 李元吉主动开口道:“屈突公,我二哥已经被我父亲罢黜了一切官爵,天策府、修文馆也被我父亲裁撤了。 你们被并入了我的震曜府,以后都要到我麾下听用。” 屈突通咕都一下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后,结巴道:“怎……怎会如此啊?” 李元吉澹然道:“怎会如此?还不是因为我二哥起了不该起的贪念,才造成了这种结果。” 说着,盯着屈突通道:“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二哥要做什么,也不信你不知道我二哥做了些什么。” 屈突通膝盖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身为李世民的副手,李世民所作的一切,他知道一些,但他却知情不报,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发动了政变。 这就是罪,大罪,足以夷三族的大罪。 如今李元吉问起,他自然没办法再挺直腰板站着。 李元吉走上前,扶起了屈突通道:“屈突公不要怕,我父亲已经说过了,对于你们之前做过的一切,他既往不咎。 我此次派人请你过来,是有一件要事需要你帮忙。” 屈突通又看了李世民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颤声道:“殿下请吩咐……”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我需要你带着我二哥的嫡长子,也就是李承乾,去抚慰陕东道和都畿道两地的所有官员。” 屈突通惊恐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这……这……这是要掘秦王的根啊! 秦王能答应?! 屈突通下意识的又看向了李世民。 见李世民脸色阴沉的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明白了。 李世民现在已经失去发言权了。 李元吉要做什么,已经不是李世民能阻止的了。 只是他身为李世民的副手,跟李世民有主仆之谊,李元吉派他去掘李世民的根,他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啊。 在李世民被堵住嘴的情况下,李元吉让他这个李世民的副手,带着李世民的嫡长子去招抚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忠臣良将,有很大的几率会成功的。 因为在李世民没办法发号施令的情况下,李承乾身为李世民的嫡长子,有资格以少主的身份对李世民手底下的所有忠臣良将发号施令。 那些忠臣良将要是不遵从的话,李承乾可以将他们定性为背主之人,并且当场格杀,还不用担心他们手底下的人会反。 这一遭走下来,陕东道和都畿道的那些对李世民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就会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剩下的自然就是忠于朝廷,忠于齐王殿下的人。 这样一来的话,李世民在陕东道和都畿道的根基就彻底被斩断了。 以后再想借着陕东道和都畿道的人做些什么,就不太可能了。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不然不仅会把李世民给得罪死了,他的名声也会毁掉。 “殿……殿下,臣年老体衰,已经没办法长途奔波了,这等重任,殿下还是交给一位身强力壮的人去办吧。” 屈突通苦着脸推脱。 李元吉也没有强迫,而是看向了李世民道:“二哥觉得除了屈突公以外,还有谁能但此重任?” 李世民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就连假笑也没办法维持了,所以神情生硬的说了一句,“你觉得谁能但此重任,谁就能但此重任,不必问我。”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道:“那我要是非要二哥帮我推举一个人选呢?” 李世民阴沉着脸道:“你赢就赢了,何必如此羞辱我?” 李元吉摇着头道:“我没有羞辱二哥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二哥手底下的那些功臣们,因为二哥的过错,就惨死于自己人之手。 我也不希望二哥手底下的那些功臣们,因为二哥的过错,成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李世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二哥你刚才也说了,我大唐随后要面对的情形不容乐观。若是因为二哥手底下的那些功臣们,使得我大唐陷入险境,那二哥就是我大唐最大的罪人了。” 正文 第0550章 李秀宁,你个老六啊!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道:“我现在不就是大唐最大的罪人吗?还用等大唐陷入险境之后?” 李元吉盯着李世民认真的道:“难道二哥甘心一辈子在承庆殿里待下去?” 李世民一愣,讥讽的笑道:“不一辈子在承庆殿里待下去还能怎样,难道你会大发慈悲的放我出来?” 李元吉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李世民手底下的忠臣良将被他消化干净了,只要李世民变得人畜无害了。 他不介意放李世民出来。 毕竟,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同时也是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千古一帝之一。 妥妥的顶级劳动力。 放着这么一位顶级劳动力不用,那就是极大的浪费。 李世民又一愣,讥笑道:“你这是打算将我手脚全砍干净了,然后让我出来为你做苦力吧?你想的可真美!” 李元吉认真的道:“不是我想的美,而是你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就要一辈子待在承庆殿了。”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仰起脖子道:“那我就一辈子待在承庆殿!” 李元吉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跟李世民多言,而是看向了屈突通澹澹的道:“我本来想借此给我二哥一个机会,让他吩咐你带着承乾去一趟陕东道和都畿道的。 可他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用一些非常之法了。” 屈突通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元吉。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一脸的冷笑。 李元吉重新拿起了属于李秀宁的长剑,剑指李世民,对屈突通道:“要么你去,要么他死,你选吧。” 屈突通惊恐的瞪直了眼。 李世民愤怒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这种做法简直是无耻之极!无耻之极!! “元吉……” 李秀宁一脸担忧的看了看李元吉,又看了看李世民,低声呼喊。 李渊激动的拍手叫好,恨不得李元吉赶紧动手。 李元吉没有在意李世民、李秀宁、李渊的反而,只是静静的盯着屈突通道:“选吧!” 屈突通嘴皮子哆嗦着道:“殿……殿下怎能如此逼迫臣呢?” 李元吉平静的道:“你要是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说着,李元吉就扬起了手里的长剑走向了李世民。 屈突通站在原地哆嗦着,眼看着李元吉走到了李世民近前,无力的低吼了一句,“臣……去!” 说着,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了地上,哽咽着向李世民叩首道:“臣跟您主仆一场,实在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您身首异处,请您不要怪臣……” 李世民已经怒了,已经彻底的怒了,双眼喷火的盯着李元吉低吼道:“你可真够无耻的!” 李元吉缓缓收起手里的长剑,澹澹的道:“比起你屠戮东宫,我这么做根本不算什么。” 李世民更怒了,但却拿李元吉没办法,只能愤恨的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面前的桉几。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世民,而是走到了屈突通面前,说道:“我会派薛万彻去协助你的,具体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 屈突通以头触地,哽咽着没有说话。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用这种办法逼你。可你应该清楚陕东道和都畿道的人闹起来的后果,所以我不得不逼你。” 说完这话,李元吉也没等屈突通回话,就让薛万均带着屈突通离开了。 在屈突通离开以后,李元吉回过头看向李渊、李秀宁道:“至于应对突厥人来犯的事情,就交给我堂兄去做吧。 我会调李世勣、黄君汉、谢叔方去辅左他。” 李渊先是一愣,然后眨着眼道:“这就完了?” 李元吉反问道:“不然呢?” 李渊鄙夷的道:“我还以为你能弄出多大的阵仗呢,还让我静等着看你的手段,原来就是些这?” 李元吉平静的道:“手段多寡,阵仗大小,根本不重要,有用就行。” 李渊讥讽的道:“是是是,是有用,但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李元吉澹然道:“那也总比没手段要强。” 李渊哼了一声,质问道:“那幽州的李艺你准备怎么应对?招抚、拉拢,还是静静的等着他反?” 李元吉缓缓摇头道:“我什么也不会做……” 怎么应对李艺,那得看李艺怎么做。 李艺要是听话的话,那他不介意让李艺多做几年赐姓王。 李艺要是不听话的话,那他不介意让李靖、苏定方、罗士信去幽州教李艺怎么做人。 所以该做选择的是李艺,而不是他。 “看来你是想静静的等着李艺造反,那你就准备好足够的兵马以备不时之需吧。” 李渊冷哼了一声,甩起了衣袖,往城门楼子外走去。 这一次,李元吉没有阻拦。 李渊也没有看翘首以盼的盯着他的李建成,以及面色阴沉的坐在哪里的李世民。 在李渊走后,李元吉命人封锁了城门楼子,严禁任何人出入,又派人拿下了长孙无忌、房玄龄、尉迟恭三人。 由于尉迟恭有伤在身,所以李元吉特地命人将尉迟恭送去了长安城外的齐王府统军府大营养伤。 一同被送去的还有秦琼秦叔宝,以及程咬金、李君羡等一众在此次宫中政变中身受重伤的人。 至于最先跟李元吉交手的张士贵,由于伤势太重,有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不幸身亡了。 李元吉吩咐人将他是尸骸和高士廉等人的尸骸一并送回了府中,并且赐予了一些厚葬用的钱财。 在做完了这一切以后,李元吉终于有闲暇找满怀愧疚的李秀宁问问了。 在移步到了还算完好的观云殿以后,李元吉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黑着脸问李秀宁,“三姐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秀宁坐在殿中的一张绣垫上,一脸愧疚的道:“我怎么会害你?”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你还没害我?你为什么不按我信里交代的说?” 李秀宁咬着牙,迟疑道:“我只是觉得你信里交代的有些不妥……” 李元吉微微瞪起眼道:“现在就妥了?大唐的一切都背在我身上了,你觉得以我的能耐,应付得过来吗?”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道:“我会帮你的……” 李元吉哀嚎道:“这不是你帮不帮我的问题,这是我没有自由了,也没办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李秀宁理亏在先,不好跟李元吉大声说话,只能小声的安慰道:“等到这件事过去了,你可以重新谋划。” “呵呵……” 李元吉苦涩的一笑。 还怎么重新谋划啊?! 等他消化了太子詹事府、天策府、修文馆的所有文武以后,他的权柄就达到了大唐的顶峰,到时候李渊都没办法阻止他做任何事了。 到时候,朝野上下所有的文武就该谋划着如何废掉李建成,立他为太子了。 又或者直接请李渊禅位,奉他上位了。 毕竟,当他的权力达到顶峰的时候,即使他不想要那个位置,他手底下的一帮子忠臣良将也会想尽办法将他送上去。 因为这对他手底下的一帮子忠臣良将而言,是难得的立功的机会。 一些人借此在官爵上飙升好几个等级都不是问题。 这么大的诱惑摆在眼前,稍微动动手就能得到,谁把持得住?! “你的意思是,已经没办法重新谋划了?” 李秀宁见李元吉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心头一沉,脸色难看的问。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李秀宁脸色更难看了,“如此说来,我确实是害了你。” 李元吉点着头刚要搭话,就见李秀宁又咬起了牙道:“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李元吉一下子急了。 什么叫将错就错啊?! 再这么错下去,我的自由就没了,我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就彻底离我而去了! 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皇宫里,像是坐牢一样的为大唐发光发热啊! “三姐,你不能这么想,你得帮我啊!” 李元吉焦急的冲李秀宁哀嚎。 李秀宁咬着牙道:“怎么帮,总不能将到手的权力还回去吧?那样的话,跟以前有什么两样,到时候你们三个之间还是你杀我,我杀你的。” 李元吉果断摇头。 那不能! 到手的权力怎么能还回去呢! 还回去了,命就没了! 跟命比起来,自由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你既然不打算将到手的权力还回去,那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李秀宁目光深沉的道。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再另想他法了。 “三姐啊……”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李秀宁目光深沉又坚定的说。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看着李秀宁。 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 毕竟,我谋划了那么久,也赶不上你这个老六一波送的。 “殿下,凌敬求见!” 就在李元吉心里埋怨李秀宁这个老六把自己害惨了的时候,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匆匆赶进了殿内禀报。 正文 第0551章 拒任震曜上将 “叫他进来!” “……” “臣凌敬参见殿下!” 凌敬进入殿内,神情激动的躬身一礼。 来的路上,他已经了解清楚了宫里发生了什么,知道如今大唐的绝大多数权柄已经落到自家殿下头上了,他的身份也马上要跟着水涨船高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就是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有些破烂不堪。 “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再来?” 李元吉看着凌敬略显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问。 凌敬赶忙道:“臣忙着收拾九龙潭山的残局,听到殿下的传唤以后,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没来得及回府换衣服。” 这倒是情有可原。 李元吉没有再追着‘喊打喊杀’,而是难得的关切的问道:“王妃、承业、令儿、絮儿、王夫人他们怎么样?” 凌敬神情一肃,拱手道:“有马将军誓死相护,王妃和几位殿下,还有王夫人都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说到此处,凌敬迟疑了一下,又神情难看的道:“但马将军的情况有些不太妙,至今也没有脱离危险。” 李元吉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李秀宁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焦急的问道:“马三受伤了,还没脱离危险?”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秀宁急忙喊道:“人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李元吉缓缓起身,拦住了神情焦急,准备马上离开观云殿的李秀宁,沉声道:“阿姐稍安勿躁,人应该已经被送到了长安杏庐,有长安杏庐里的一众杏林高手诊治,马将军应该会平安无事的。” “你也说应该会平安无事了,我必须去看看。” 李秀宁根本不顾李元吉阻拦,丢下了这话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观云殿。 李元吉见此,赶忙派人跟上。 凌敬在李秀宁走后,苦笑着道:“公主殿下的性子也太急了……”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没好气道:“不是我阿姐性子太急了,而是她关心的人不多,马三宝就是其中一个。” 这要是没有脱离危险的是柴绍,李秀宁根本不会这么急,她会在这里悠闲的品完一盏茶以后再走。 在李秀宁心里,父亲、兄弟、儿子是她最关心的。 其次就是她手底下的马三宝、何藩仁、向善志等忠仆。 再次才是柴绍。 凌敬由衷的感慨道:“马将军能遇如此明主,绝对是三生有幸啊。” 李元吉又白了凌敬一眼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不是明主咯?” 凌敬赶忙陪着笑脸道:“那肯定不是!” “嗯?!” 李元吉挑起眉头,语气不善的道:“不是?” 凌敬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改口道:“臣的意思是,殿下绝对是明主,比公主殿下还要英明的明主。” 李元吉哼了一声,不满的道:“少奉承我了,找你过来是有要事要你去办。” 凌敬毫不犹豫的躬身道:“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感叹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不需要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凌敬点头。 李元吉继续道:“我需要你去说服我大哥詹事府里的属官,让他们全部归顺我。” 凌敬疑问道:“要是他们不从呢?” 李元吉瞥向凌敬,冷声道:“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种时候可不能心慈手软。 一旦让一众忠心于李建成的官员串联在一起,形成联盟,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现在大唐马上要陷入到内忧外患最严重的时候了,李元吉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为自己多创造一个对手。 凌敬迟疑道:“可詹事府的官员中,不乏能力出众者,要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归顺您,就将他们一并清理了,这对大唐,对您,都是一大损失。” 李元吉无语的道:“你不会将那些能收为己用的先关起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再放他们出来,然后慢慢去说服。” 凌敬大致明白了他所要掌握的尺度在那里,赶忙躬身一礼道:“臣知道该怎么去做了,臣马上去办。”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凌敬赶紧走。 这厮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于谨小慎微了,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清楚,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明白。 就没有那种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又或者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能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能依照他的心思将他想要做的事情做的妥妥贴贴的臣子吗?! 不是说武德、贞观两朝的人杰们全是这种人吗? 怎么他一个也没碰到? 就陈叔达、萧瑀、裴寂、长孙无忌、房玄龄、薛收等一众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名臣,在做事的时候也要三请四示。 还没有一个在主公不开口的情况下,就帮主公把主公所想的事情办的妥妥贴贴的。 当然了,不排除陈叔达、萧瑀、裴寂、长孙无忌、房玄龄、薛收等人有这个能力,只是在朝堂上待久了以后给收起来了。 毕竟,朝堂上讲究的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在经过了请示做成了一件事以后,一定会受到奖赏,即便是败了,受到的惩罚也很小。 但不经过请示做成了一件事以后,不一定会有奖赏,败了,惩罚还会很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自作主张? 嫌自己的官爵太高吗? “殿下,圣人吩咐臣等到您的驾前听用。” 在凌敬走了以后没多久,陈叔达、萧瑀、裴矩、李纲四位老臣出现在了观云殿内。 四位老臣脸上都没有太多的神情,很难借此去揣测他们内心的想法。 李元吉也不指望这么容易就了解到四位老臣对他当权以后有什么看法。 在四位老臣各自向他施礼以后,李元吉一脸意外的道:“我父亲居然舍得将你们四位派到我驾前听用?”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渊嘴上说着要考验他,嘴上说着不管大唐所有的事了。 实际上还是放心不下他,放心不下大唐,所以派了这四位能力出众的心腹来辅左他。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这代表着他以后不用将大唐的一切扛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了。 这也代表着李渊以后会帮他分担一部分来自于大唐各个方面的压力。 他不得不承认,李渊确实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好粑粑。 如果李渊能骑在李世民头上,死死的盯着李世民,紧紧的逼着李世民,让李世民给他做苦力的话,那就更好了。 陈叔达四人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 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陈叔达面无表情的拱手道:“圣人谕令,臣等不敢不从。” 萧瑀也面无表情的拱手道:“殿下交代给臣等的差事,臣等已经交代下去了,殿下还有什么需要臣等去做的,尽管吩咐。” 裴矩和李纲没有开口,看人的目光也很复杂。 显然,对于现在这种结果,他们二人还难以接受。 李元吉也不在意,在陈叔达和萧瑀表完态以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四位来的正巧,我刚好有一件事情需要四位去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萧瑀率先拱手道:“请殿下吩咐!” 陈叔达、裴矩、李纲也纷纷拱手,静等起了吩咐。 李元吉没有急着吩咐,而是疑问道:“关于赐封我为震曜上将,开震曜府的旨意发出去了没有?” 萧瑀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迟疑了一下没开口,陈叔达倒是毫无顾忌的道:“还没有……” 李元吉点着头道:“那就先不发了,等我跟我父亲商量商量再说。” 萧瑀四人齐齐一愣,狐疑的看向了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这是要做什么。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坦言道:“我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发现,我父亲的这个决定并不妥当,所以我想跟我父亲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取消这道旨意。” 这件事,李元吉确实深思熟虑过。 也正是因为深思熟虑过,所以他发现,在李建成门下的詹事府被废,在李世民门下的天策府和修文馆被裁撤以后,开震曜府没有任何意义。 李渊册封他为震曜上将,准许他开震曜府的目的,是让他能名正言顺的统领百官。 就像是之前的李世民一样。 可李世民之所以要以天策上将的身份去统领麾下的百官,还要开天策府和修文馆去安置麾下的百官,是因为头上还有个太子李建成。 在李建成身负太子身份,身负监国名义的情况下,李世民想要挥洒自如的统御手里的百官,就必须有一个李建成约束不到的身份,以及李建成约束不到的衙门才行。 可如今李建成已经被削去了所有权柄,并且被囚禁在了东宫,李世民也被罢黜了所有官爵,永禁在了承庆殿。 他头上一个人也没有。 根本不用费心费力的去开什么震曜府。 他只需要向李渊请一道旨意,以亲王的身份监国即可。 这么做,不仅能很大程度的降低大唐权力更替所带来的影响,也能让他快速的接受、消化大唐的权力。 正文 第0552章 伏贤 毕竟,震曜上将的身份再高、权柄再大,统御起百官来,也没有监国亲王更有力、更名正言顺。 所以,还开什么震曜府啊,直接请一道监国旨意岂不是更好? 陈叔达四人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又是齐齐一愣,然后脸色变的精彩了起来。 陈叔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灿烂了起来,他强忍着心头的愉悦,试探的问道:“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陈叔达彻底的笑了起来,赞叹道:“殿下果然英明,臣等也觉得圣人此举不妥,可当时在安礼门上,圣人一意孤行,殿下又没有说什么,所以臣等只能听命行事。 如今殿下说出了心里话,臣等刚好可以借此劝谏圣人收回成命。” 萧瑀点着头感慨道:“不错不错,此前圣人册立秦王……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弄的尾大不掉,才造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如果圣人再册立殿下为震曜上将的话,只怕今日的这一幕以后还会重现。 如今殿下看出了其中的弊端,能主动辞掉震曜上将一职,可以说是英明无比啊。” 裴矩刚想跟着附和一句,却听李纲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就怕咱们的齐王殿下不是这么想的……” 陈叔达、萧瑀、裴矩又愣了愣,错愕的看向李纲。 见李纲一脸讥笑的看着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猜出了李纲话里的深意,然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快速的看向了李元吉,希望李元吉能给他们一个他们想听到的答桉。 李纲话里的深意很简单。 他的意思是,李元吉不一定是看出了开震曜府的弊端,所以才拒绝出任震曜上将一职。 李元吉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看不上震曜上将一职,所以才拒绝出任震曜上将一职。 如果李元吉是看不上震曜上将一职的话,那就说明李元吉想要的更多。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毕竟,现在悬在李元吉头上的位置已经不多了。 满打满算也就两个。 一个是太子之位,一个是皇帝之位。 无论李元吉想要这中间的那一个,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李元吉在陈叔达三人的注视下,澹然笑道:“我没有李少保想的那么复杂,我看得出开震曜府的弊端……” 陈叔达三人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李元吉又笑道:“所以我想直接监国……” 陈叔达三人一瞬间瞪大了眼,呼吸都停住了。 李纲流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元吉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开震曜府会引来什么弊端了。” 陈叔达三人张着嘴,很想跟李元吉说一句。 你还不如开震曜府呢…… 跟监国比起来,开震曜府所带来的那点弊端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监国自古以来都是太子的特权。 李元吉以亲王的身份监国的话,那就等于窃取了太子的特权。 在李建成被囚禁,李渊又大方的将许多权柄交给李元吉的情况下,李元吉还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转正。 到时候他们所支持的嫡长子继承制岂不成了笑话,他们该如何自处? 他们之所以遵从李渊的谕令,赶到李元吉面前听用,存粹是因为李元吉在夺取了最终的胜利以后,并没有剥夺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这让他们这些支持嫡长子继承制的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体面。 不至于在改弦易张以后,被人骂成贪权恋贵的佞臣。 如今李元吉要以另一种方式蚕食李建成的太子之位,这让他们怎么在李元吉面前听用?! “殿下!监国并非易事,还请殿下三思!” 陈叔达脸色难看的劝戒。 萧瑀和裴矩也跟着劝戒了起来。 李元吉笑道:“有你们四位相助,并非易事也会变成易事。” 可我们不愿意啊! 陈叔达三人在心中大喊。 李纲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殿下何不直接废了太子,取而代之呢?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呢。” 陈叔达三人勐然回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李纲。 这是你这个坚定的嫡长子继承制拥护者该说出来的话?!! 李纲轻而易举的猜到了陈叔达三人的想法,不咸不澹的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已经决定要乞骸骨了,看齐王殿下大费周折的图谋太子之位怪累的,所以给齐王殿下出出主意。” 陈叔达三人瞪直了眼睛看着李纲。 你了不起,你清高。 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呗,干嘛害我们啊?! 你是士林名宿,就这么退了,名头只会更响亮,给儿孙留下的遗泽也会更大。 我们不一样啊。 我们在士林里的名声没你响亮,只能在朝堂上为儿孙们谋一场富贵。 你这么害我们,我们的儿孙吃什么啊?!! 李元吉将陈叔达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猜到了陈叔达三人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挺好笑的,但是忍住没笑,只是缓缓的瞥向了李纲,澹然道:“李少保这是在说气话?” 李纲澹然的摇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根本不可能说气话,不然我以后如何在士林中立足。” 李元吉沉吟道:“也不尽然吧?” 李纲缓缓的从袖口拿出了一封奏疏,往前递了递道:“我已经写好了乞骸骨的奏疏,要不齐王殿下先过过目?” 李元吉没料到李纲居然来真的,略微思量了一下后道:“过目就不必了,似你这种老臣辞仕,还轮不着我做主。”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李纲认真的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没惦记过那个位置,也不会去图谋那个位置。 我之所以要监国,纯粹是因为现在的大唐已经经不起太多波澜了。” 李纲见李元吉对他的奏疏没兴趣,重新将奏疏收回了袖口,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笑道:“当年李世民也说过,长大以后要好好的辅左太子殿下做好一家之主的。 可他长大以后做了些什么,你也看到了。 由此可见,人言不可信。” 李元吉赞同的点点头道:“李少保这话在理,说到确实不如做到。” 李纲讥讽道:“那你还妄言?” 李元吉坦然一笑,豪迈的道:“我是不是妄言,李少保大可以留下来一观。” 李纲一愣,见李元吉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却没敢轻易相信。 因为他已经被李氏的人骗过一次了,不想再被李氏的人骗第二次了。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李纲神情一肃,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笑道:“难道我大哥和二哥的性命还不够吗?我要是真的惦记那个位置,何必大费周折的去谋取监国的权柄?我大可以在安礼门上杀了我大哥和二哥,那样的话,那个位置舍我其谁?” 李纲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的话他无从反驳。 因为李元吉的话是经得起考证的,如果李元吉真的惦记那个位置的话,那么他在安礼门上杀了李建成和李世民,那个位置就只能是他的了。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李元吉见李纲不说话了,就继续道:“相比起来,我大哥和二哥才是真的惦记那个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二哥才在宫里发动了叛乱,想要一起除掉我和我大哥,将那个位置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我大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暗中做出那么多布置,准备在宫里发动叛乱。 谁到底在乎那个位置,难道还不明显吗?” 李纲听完李元吉一席话,深深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他并没有被李元吉的话所说服,但他却生出了一丝好奇心,他想知道李元吉到底有没有惦记那个位置,他也想知道在今时今日这种局面下,李元吉会怎么做。 是像霍光一样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还是像杨广一样做一个踏着兄长尸骨登基的昏君。 如果李元吉做霍光的话,那他不介意供李元吉驱使,也会佩服李元吉的为人。 如果李元吉做杨广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李元吉而去,并且将李元吉一生的所作所为记录在册传于后世,让后世所有人看清楚李元吉伪善的面目。 “好,那我就留下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言行如一。” “定不叫李少保失望。” 李元吉见李纲答应留下来了,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看向陈叔达三人道:“请四位到两仪殿一行,劝我父亲收回册封我为震曜上将的旨意,改为由我监国。” 陈叔达三人神情复杂的看了李纲一眼,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拒绝吧,李元吉已经明确的表示了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他们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拒绝吧,万一李元吉是骗他们的,以后登基称帝了,那他们就成了李元吉的帮凶,名声会毁于一旦。 三个人交流了一会儿眼神以后,又看向了李纲,见李纲目不转睛的看着萧瑀,顿时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陈叔达和裴矩几乎毫不犹豫的一起向萧瑀施礼道:“那就请萧公代我等一行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萧瑀是外戚,名声对他而言,远没有对陈叔达、裴矩、李纲那么重要。 他就算是把名声经营到跟圣人比肩的地步,在史书上也会被记载为‘以外戚之身官居大唐宰相’。 正文 第0553章 武德四杰 就像是某汉王对朱棣说的‘你就算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史官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一样的道理。 外戚就是外戚,从贴上这个标签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撕不掉了,也注定跟清名无缘了。 但跟清名无缘了,不代表不用注重名声。 萧瑀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清名的,所以面对陈叔达三人的‘政治绑架’,一脸的愤怒。 陈叔达三人见此,毫不犹豫的再次施礼。 “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萧瑀不满的哼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怒容。 这还差不多…… 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一点好处也不给,别人凭什么帮你们办事? 学学人家李建成,求人办事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一座价值百万贯的铁山。 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你这算是答应了?” 陈叔达盯着萧瑀问。 萧瑀又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不答应你们会放过我吗?” 陈叔达脸上瞬间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刚要开口,就听萧瑀又哼哼着道:“不过我只答应帮你们试一试,至于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陈叔达和裴矩异口同声的开口。 “能答应就已经很好了,成与不成就交给天意吧。” 萧瑀瞪了陈叔达和裴矩一眼,没好气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叔达和裴矩毫不犹豫的点头。 至于李纲,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萧瑀也了解李纲的脾气,知道李纲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也没有主动凑到李纲面前去讨便宜。 陈叔达和裴矩说服了萧瑀,萧瑀也没有在观云殿内多待,在躬身一礼后,赶往了李渊所在的两仪殿。 李元吉一直等到萧瑀走远了,才哭笑不得的对陈叔达和裴矩道:“你们也太不地道了,居然忽悠萧公一个人去挨骂……” 可以预料的是,在陈叔达、裴矩、李纲三人不出面的情况下,萧瑀一个人去说服李渊,铁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监国的职权是不能轻许的,一旦许出去了,很有可能就收不回来了,说不定还得将帝位也搭上。 历史上不乏以监国身份架空皇权的权臣,也不乏以监国身份请皇帝退位的皇子。 距离大唐最近的一个就是隋炀帝杨广。 他就是以监国的身份架空了隋文帝,又派人封锁了隋文帝的寝宫,然后又让隋文帝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寝宫里,然后一跃登上了帝位。 李渊身为杨广的表兄弟,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所以萧瑀想说服李渊许出监国的职权,一定会被李渊骂的狗血淋头。 “殿下说笑了,臣等并不是忽悠着萧公一个人去挨骂,而是此事萧公去最合适。” 陈叔达笑容牵强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李元吉看破不说话,笑道:“既然萧公已经开始忙了,三位也别闲着了,尚书省和门下省的事情就暂时交给陈公和裴公操持如何?” 陈叔达和裴矩对视了一眼,齐齐躬身应允。 “喏!” 李元吉又看向李纲笑道:“御史台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李少保操持如何?” 李纲语气硬邦邦的应允道:“喏!” 李元吉冲陈叔达三人拱拱手道:“朝堂上的事情,暂时就拜托给三位了。” 陈叔达三人一起施礼,口称不敢。 在施礼过后,三个人也没有在观云殿多留,各自赶往了各自分配到的衙门。 “呼……” 李元吉目送着陈叔达三人出了观云殿,长出了一口气。 说服了魔岩三杰……呸,不对,是武德四杰,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有这四位在武德朝大名鼎鼎的老臣镇着,朝堂上短时间内不会因为权力的更替出现太大的风波。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的新君在继位后还延用着老臣的原因。 目的就是为了平稳的完成权力的过度。 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远比历史上很多新君所面对的情况要复杂,他不仅得平稳的完成权力的过度,还得解决即将到来的内忧外患。 这些事由他一个人去做的话,累死也做不完,所以他必须找帮手。 武德四杰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有他们帮忙,朝堂上这一块他就不用担心了,他可以腾出手脚,全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内忧外患。 …… “殿下……” 傍晚的时候,前去说服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文武的权旭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在宫中的事情败露以后,带着卫王殿下和一队玄甲军逃了……” 权旭神色凝重的站在李元吉面前禀报。 李元吉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他和李世民对垒的时候,根本没有余力去控制李世民的家眷。 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又不是废物,在得知李世民被擒以后,要是没有任何动作,那他们也不配在李世民手底下身居高位,更不配在历史上留下鼎鼎大名。 “殿下,我们要如何应对,要不要臣带人去追?” 权旭见李元吉只是坐在那儿喝茶,一句话也不说,忍不住发问。 李元吉漫无条理的品着茶,瞥了权旭一眼,淡淡的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完成了吗?” 权旭急了,忙道:“怎么能不管呢?薛收等人带着卫王殿下逃离长安城,必有谋划,要是不管的话,必成大患。” 李元吉依旧瞥着权旭,淡淡的问了一句,“所以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完成了吗?” 权旭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赶忙道:“那倒没有……” 说到此处,他一脸尴尬的道:“臣游说了半天,除了一些品阶低的官员愿意归顺殿下以外,其他的官员不是跟臣装聋作哑,就是紧闭着府门不见臣。”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尴尬神色更浓了。 他原以为,李世民被擒以后,手底下的那些官员会像是失去了依靠的猢狲一样,乱作一团,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说服。 可是他没想到,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品阶高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强硬。 不愿意得罪他,以及他背后的齐王殿下的,多多少少还会见他一面,听他说两句。 不在乎得罪他,以及他背后的齐王殿下的,见都不见他,更别提说服了。 所以他到现在也只是说服了十几个品阶低的官员,品阶高的一个也没有说服。 “那你还有心情关心别的?” 李元吉瞪起眼就盯着权旭质问。 权旭惭愧的道:“臣不是怕薛收等人逃离了长安城以后,会成为殿下的心腹大患嘛。” 李元吉冷笑道:“薛收等人逃离了长安城以后,会不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我不知道,但你要是说服不了修文馆的一众学士,他们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这可不是李元吉在杞人忧天,而是事实。 修文馆的一众学士中,谋士只占据少数,绝大多数都是闻名天下的学者。 他们要是凑在一起写一些不利于李元吉的文章,并且通过他们各自的渠道散布出去,危害很大。 他们就相当于是李世民的唇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所以李元吉必须掌控他们,如果掌控不了的话,那就只能圈禁,或者毁掉。 权旭在略微思量了一下以后,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赶忙道:“臣这就去说服他们!” “等等!” 李元吉阻止了权旭,吩咐道:“带上兵马去,如果人家愿意归顺我,那你就以礼相待,如果人家不愿意归顺我,那你也不需要客气。” 权旭郑重的抱拳道:“臣明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示意权旭可以离开了。 他相信权旭能掌握好这中间的分寸,知道什么人该囚禁,什么人该杀。 至于薛收等人带着李泰逃离长安城的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所料不差的话,薛收等人很快就会被送回来。 “殿下!” 入夜时分,凌敬红光满面的出现在了观云殿。 一露面就喜滋滋的道:“您交代给臣的重任,臣已经完成了。” 跟权旭收获的小猫三两只不同,凌敬可谓是收获满满。 不仅说服了李建成手底下的绝大多数属官,还顺道说服了李世民手底下几个分量极重的属官。 其中一个还被凌敬带到了观云殿。 李元吉望着站在凌敬身边的魁梧大汉,满意的点着头道:“不错不错……” 凌敬嘿嘿一笑,拍着身边魁梧大汉的肩膀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见过殿下?” 魁梧大汉神情肃穆,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臣曹旦参见殿下。” 没错,魁梧大汉就是凌敬的老相识,窦婠的娘舅曹旦。 凌敬就是凭借着曹旦这个在天策府上混迹了快一年多的内贼,成功的说服了李世民手底下好几个分量极重的属官。 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十八学士中的天策府参军、修文馆学士蔡允恭。 凌敬在说服蔡允恭的时候,都没废多少唇舌,就是带着曹旦去勾了勾手指,这货就归顺了。 没办法,这货也是个窦建德遗臣。 被另外两个窦建德遗臣一勾搭,那还把持得住啊,屁颠屁颠就弃‘暗’投明了。 正文 第0554章 不当人的李渊 对于这货这种在西梁做过著作佐郎,在南陈做过库部郎中,在前隋做过起居舍人,又伺候过宇文化及和窦建德的人来说,忠诚是不存在的。 估计在这货眼中,本官才是铁打的,江山都是流水的。 “我时常听凌敬提起你,只是无缘一见,今日见到了,可要多喝几杯才行。” 李元吉热情的招呼曹丹坐下,然后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去准备酒菜。 曹旦很客气的坐下了,也没多话。 李元吉趁着侍卫去准备酒菜的空挡,对凌敬感慨道:“你此番满载而归,权旭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你啊。” 凌敬听出了李元吉的话外音,乐呵呵的笑道:“殿下放心,等臣喝完了酒,就去帮权统领。”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这个不急,等你喝完了酒以后,先回一趟九龙潭山,将王妃她们接过来。” 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不用在装低调了,也不用继续待在九龙潭山装隐士了。 来回跑的话,太麻烦了。 还不如将杨妙言她们接回宫住。 凌敬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看来殿下是不打算再回九龙潭山了?” 李元吉失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能离开太极宫吗?” 一切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了,可风波未平。 他必须留在太极宫内坐镇。 等到风波平息了以后,他又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唐权臣,到时候每天处理政务都忙不过来,那还有时间往九龙潭山跑。 所以只能暂时跟九龙潭山说拜拜了。 凌敬点着头道:“是这个理……” 曹旦难得的附和了一句,“往后殿下别说是离开太极宫了,就算是想过寻常人的日子,恐怕也难了。”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这么说,又让我想起了我那逐渐远去的自由! 凌敬见李元吉的脸色变了,意识到曹旦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道:“殿下啊,臣此次为了说服詹事府的属官,许出了不少承诺,您可一定要兑现啊,不然臣以后就没办法再朝堂上做人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自然……” 招揽人嘛,自然是要给好处的。 如果一点儿好处也不给,人家凭什么归顺你。 凌敬见李元吉答应了,喜笑颜开的道:“那臣回头写成奏疏递给您?” 李元吉又点了一下头。 随后凌敬讲起了他在说服詹事府属官的时候所发生的趣事。 在凌敬的插科打诨下,李元吉这才慢慢的忘记了自己那逐渐远去的自由。 在侍卫们呈上了酒菜以后,李元吉就开始跟凌敬、曹旦忘我的喝了起来。 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场。 曹旦喝的不省人事,被人抬到了距离观云殿不远的凝云阁去休息了,凌敬则踩着月色赶往了九龙潭山。 …… 翌日。 清晨。 李元吉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屈突通和萧瑀在殿外候着。 在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以后,将二人叫进了殿内。 屈突通施完礼就瓮声瓮气的道:“殿下,臣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我已经吩咐薛万均带着承乾在宫外等着了,你直接去跟他们汇合就好了。” 屈突通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后退出了观云殿。 萧瑀一直等屈突通走了以后,才幽幽的道:“殿下,册立您为震曜上将的旨意圣人已经收回去了,命您监国的旨意臣也拿到了。” 李元吉吩咐人给萧瑀搬来了一個坐榻,待到萧瑀坐定了以后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你在我父亲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啊,不然也不会以这种面目对我。” 何止是受了不少委屈啊,简直是遭大罪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回到观云殿。 但他所遭遇的折磨,他难以启齿,所以只能幽幽的回了一句,“殿下知道臣的难处就好,往后就不要再让臣去做这种事了。” 李元吉见萧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于萧瑀在两仪殿内的遭遇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为难你的,你能跟我说说吗?” 萧瑀的老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又变成了青色,最后咬牙切齿的。 但就是不说他在两仪殿内遭遇了什么。 李元吉见此,越发好奇了,但却没有追问,而是感叹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往后中书省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你操持了。” 萧瑀已经知道了陈叔达、裴矩、李纲三人分别被委以重任,也知道李元吉这么做的目的,所以没有推辞,起身施礼道:“臣遵旨!” 李元吉点点头,看着萧瑀那非常明显的黑眼圈道:“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日吧。宣读我监国旨意的重任就交给陈公去代劳吧。” 萧瑀确实累了,道过谢以后,就快步的离开了观云殿。 李元吉瞧着萧瑀一副逃离龙潭虎穴的样子,对萧瑀在两仪殿内的遭遇就越发好奇了,然后派人去招来了刘俊。 刘俊一露面就哭了,哭的哇哇的。 李元吉也见过大男人流眼泪,只是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抱着人的大腿流眼泪。 可见受的委屈不轻。 “你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从刘俊手中拽回了衣角,盯着嚎啕大哭的刘俊疑问。 刘俊一边抹着泪,一边哀声道:“殿下,您快救救臣吧,您再不救臣,臣就被圣人折磨死了!” 李元吉满脸疑问,“到底怎么了?” 刘俊哽咽着,哀嚎道:“圣人他……圣人他逼臣一个宦官……逼臣一个宦官……” 说着说着,刘俊就说不下去了,哀嚎道:“您快救救臣吧!” 看他难以启齿的样子。 李元吉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发生了什么,神情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李渊八成是被玄武门的事情给刺激到了,开始放浪形骸了,开始胡作非为了。 历史上李渊在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以后,就开始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短短数年里,就为李世民添了十数位弟弟妹妹。 如今看来,李渊又要重演历史上的一幕了,甚至比历史上还过分。 因为历史上,他只是自己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可现在,他不仅自己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还逼着别人跟他一起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刘俊一个宦官他都不放过。 那萧瑀在两仪殿内遭遇了什么,李元吉大概猜到了。 萧瑀都快五十了,李渊还逼着他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还真够残忍的。 也得亏去两仪殿的是萧瑀,这要是李纲和裴矩两个上了七十岁高龄的老倌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成尸体了。 “还真是的……” 李元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渊了。 你说李渊荒唐吧,人家是开创了一个鼎盛王朝的先行者。 你说李渊不荒唐吧,干出来的事情让人难以启齿。 “行了,别嚎了,你暂时先跟着我吧。” 李元吉没办法去评价李渊的所作所为,也不好去阻止李渊的所作所为。 因为李渊就剩这点爱好了,如果再给剥夺了,李渊会发疯的。 天知道发疯以后的李渊会干出什么事情,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了。 对于被折磨的哇哇直哭的刘俊,他只能先留在身边听用了。 毕竟,李渊带着裴寂、强逼萧瑀去放浪形骸、胡作非为,还算说得过去。 逼迫一个宦官放浪形骸,胡作非为,那就是在造孽。 人家本来就没有了,你还逼人去做那种事,不是造孽是什么?! 不对,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跟历史上那位将满朝文武全阉了,要求朝野上下所有的官员必须是宦官的皇帝有一拼。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刘俊在李元吉准许他留下以后,看李元吉就像是看再生父母一样,一个劲的叩首道谢。 李元吉没好气道:“行了,别磕了,我给你一队人马,你去封锁了两仪殿,但凡是进入两仪殿的女子,就别让她们出来了。” 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李渊这么搞,他要是不加以约束的话,那脏唐的这个帽子又要被稳稳的扣在大唐头上了。 刘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仰起头,惊恐的道:“殿下这是要限制圣人的自由?” 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这就有点恐怖了! 他一个小宦官可不敢干。 李元吉无语的道:“我父亲是大唐的主宰,我有什么资格限制他自由?我只是要限制那些进入两仪殿的女子的自由。” 刘俊松了一口气,暗叫道‘那还好,那还好’。 “顺便再帮我把淮安王和河间王请来。” 刘俊赶忙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去做事了。 在刘俊离开以后没多久,李神通和李孝恭就一起到了观云殿。 两个人这两天的心情就跟做过山车似的,太刺激了,刺激的都快要爆掉了。 如今见到了李元吉,神情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都快扭曲了。 “参见齐王殿下……” “参见齐王殿下……” 由李元吉监国的旨意已经宣示了,两个人在李元吉面前也不敢装腔拿调了,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行了个礼。 李元吉倒是虚伪的说了一句,“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人,王叔还是长辈,给我行什么礼,快坐快坐,坐下说话。” 正文 第0555章 李神通和李孝恭被打击的不轻 李元吉吩咐人拿来两个坐垫,李神通和李孝恭神情复杂的缓缓坐下,屁股在一个劲的挪动,如坐针毡。 一日不见,他们之间的身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元吉。 李元吉待到李神通和李孝恭坐定以后,笑问道:“我父亲对你们的职位做了调动,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李神通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跟着说了一句,“今早的时候,谒者已经将旨意送到我们手里了。”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恭喜二位重新被我父亲委以重任了?” 李神通哭丧着脸,很想说一句,这种时候的委以重任,我情愿不要…… 李元吉又笑问道:“你们即将统御的兵马,你们应该见过了吧?” 李神通又生硬的点了一下头。 肯定见过了,在李渊的旨意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赶去了右武卫大营,跟右武卫大将军做了交割,拿到了右武卫的半面虎符。 只是右武卫的那些将校们,人心似乎有点浮动,也有点不服他。 不过,这对他这个掌管过左武卫的人而言不算什么。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将右武卫的将校们尽数收服。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局势给不给他这个时间。 李孝恭神色难明的瞥了李神通一眼,没有说话。 左武卫大营他倒是去了,但没能进去,也没能拿到左武卫的半面虎符。 因为左武卫的前任大将军,也就是李神通,去了右武卫。 他在大营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 一直到这里才见到李神通。 李元吉一眼就看出了李孝恭接手左武卫的事情出了岔子,目光在李孝恭和李神通身上盘桓了一圈后,笑道:“看来你们中间似乎出现了误会?” 李神通早就感受到了李孝恭异样的目光,听到这话以后,一脸歉意的道:“可能是我忙着去右武卫交接,忘记跟孝恭说一声了,害的孝恭白跑了一趟,心里肯定对我有所不满。” 李孝恭听到这话,神色缓和了不少。 李神通作为一个长辈,能主动承认错误,已经很难得了。 他也不好再追着‘喊打喊杀’。 “王叔言重了,这种事情早一天晚一天又没有多大的影响,我怎么可能对王叔有所不满呢。” 李孝恭脸上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说着。 李神通略显激动的点着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两个不走心的演员在互拼演技,李元吉摇头一笑。 两个人既然已经在明面上达成了和解,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不需要他再过问了。 他可以直入主题。 “看来堂兄还没见过自己即将统御的兵马,那堂兄可得加把劲了。” 李元吉笑着对李孝恭说。 李孝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了李神通。 喂,兵符什么时候给我? 李神通赶忙道:“一会儿出宫以后,我亲自带你去左武卫!”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 搞的像是你不去左武卫,我就能拿到左武卫兵符似的…… 兵符这个东西,都是由各卫的大将军掌管。 左武卫的兵符,如今就在李神通手里。 李神通即便是不亲自带李孝恭去左武卫,回头为了交接兵符,也得去一趟左武卫。 所以李神通纯粹是说了一句卖人情的废话。 也不怪李孝恭会冲他翻白眼。 换做是李元吉的话,李元吉能直接动手打人。 不过,李神通和李孝恭之间的‘恩怨’,跟李元吉也没什么关系,李元吉也没心情在意。 李元吉在李神通卖完了假人情以后,笑着对李神通道:“那王叔可得尽快带堂兄去左武卫了,因为我马上有一项重任要交给你们。” “重任?!” 李神通和李孝恭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在这个时候,能被李元吉称之为重任的任务,绝对是重任。 由不得他们怠慢。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重任。” 李神通赶忙问道:“什么重任?” 李元吉直言道:“我准备罢了裴寂的官,为了避免他的党羽借机生事,我需要你们率领左右武卫的将士,封锁他们的府邸。” 对于裴寂,李元吉一直看不上,还结过怨。 李元吉一直想收拾他,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大权在握,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裴寂既然喜欢跟李渊一起放浪形骸、胡作非为,那就踏踏实实的在李渊身边做个幸臣好了。 反正现在朝堂上,不需要这种喜欢左右逢源的人,也没有这种人的容身之地。 李渊身边,是他最好的归宿。 李神通和李孝恭听到这话,齐齐的瞪大了眼。 李神通难以置信的追问道:“你,你要动裴寂?”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李神通急忙道:“问过圣人了吗?” 裴寂可是李渊的宠臣,李元吉要是不跟李渊打招呼就动了裴寂,李渊一定会发飙的。 李元吉知道李神通在担心什么,笑着道:“你放心吧,我只是想罢了裴寂的官,不会降他的爵。 我会让他留在我父亲身边好好的伺候我父亲的。 这样一来,我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毕竟,裴寂只是一个稍微有点能耐的幸臣。 不是陈叔达、房玄龄那种干吏。 罢了他的官,保留他的爵位,让他专心致志的留在李渊身边讨李渊欢心,李渊绝对乐意。 李神通听出了李元吉没有请示李渊,神情凝重的道:“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请示请示圣人,再做决定为好……” 大家都知道李渊喜欢裴寂,但喜欢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李神通不希望看到李元吉因为裴寂的事情跟李渊翻脸,也不希望大唐因为裴寂的事情再起波澜。 大唐现在所要面对的波澜已经够大的了,已经不能再掀起新的波澜了。 虽说大唐的江山是李家的嫡系在坐,可说到底,大唐的江山还是属于李家所有人的。 身为李家的一份子,李神通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唐的江山就这么丢掉的。 李元吉知道李神通为什么这么说,笑着感慨道:“我倒是想请示我父亲来着,可我父亲现在跟裴寂玩的忘我,我就是想请示也请示不了。” 李神通迟疑着要开口。 李元吉继续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吩咐刘俊带人去封锁两仪殿了,不该传进去的消息,是绝对不会传进去的。 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就好了。” 李神通再一次的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了李元吉。 李孝恭更是曾了一下站起了身。 李神通嘴皮子哆嗦着道:“你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神通就惊叫道:“你怎么敢的?!” 李元吉无语的道:“你们怎么都觉得我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我要是想这么做的话,早在安礼门上就这么做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在安礼门上的时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一众李家的核心成员都在。 以他的武力,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全部软禁。 根本不用废这工夫。 李元吉是真不知道李神通、刘俊等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那你派人去封锁圣人所在的两仪殿是为了什么?” 李神通不信,急声追问。 李元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总不能说李渊正逼着两仪殿内所有有男性特征的人在开无遮大会吧?!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就算想洗也洗不干净。 “你自己去两仪殿看看就知道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李神通迟疑了一下,拱了拱手,匆匆的出了观云殿。 李孝恭不自在的挪动着,也想去。 但碍于跟李元吉之间的关系比跟李神通亲密,李元吉不发话,他不好去。 李元吉瞧着他那想去又不好意思去的熊样,没好气的道:“你想去的话就去吧,不用估计我。” 李孝恭也顾不得尴尬,赶忙拱了拱手,跑出了观云殿。 半个时辰以后,两个人神色复杂的回到了观云殿内,各自往各自的座位上一坐,一句话也不说。 李元吉瞧着二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好气的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刘俊去封锁两仪殿了吧? 李神通、李孝恭一前一后,默默的点头,不想说话。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说啥好,也难以启齿。 他们知道李渊喜欢带着宠臣一起玩,喜欢胡来,可他们没料到李渊能胡来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带着宠臣一起玩也就算了,还逼着宦官一起玩。 如果不是他们跑的快的话,他们说不定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虽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们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啊。 这要是传出去了,大唐的名声还要不要啊,李家的名声还要不要啊?! “现在能听从我的号令,去封锁裴寂一众党羽的府邸了吧?”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盯着李神通和李孝恭问。 李神通勐然抬头,咬牙切齿的道:“封!必须封!” 正文 第0556章 论枪杆子是如何硬起来的 李孝恭也跟着抬起头道:“对,必须封!” 李神通又愤愤的道:“我看你罢了裴寂的官都是轻的,你应该一并免了他的爵位!” 由不得李神通不生气。 你裴寂身为人臣,平日里陪君父玩玩也就算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在这种大唐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你不知道劝君父好好的治理大唐,反倒纵容君父更加放肆的玩,更加丧心病狂的玩。 那你就是失职,就是祸国,得杀头,得千刀万剐! 在这一刻,李神通已经没心思计较李元吉罢了裴寂的官以后,李渊会不会跟李元吉翻脸了。 他只想尽快的搬倒裴寂这个狗贼,将裴寂五马分尸。 为了大唐! 为了大唐的名声! 为了李氏! 为了李氏的名声! 裴寂! 必须死! “这你可就为难我了,我罢了裴寂的官,我父亲不会说什么,但我要是降了裴寂的爵的话,我父亲一定会跟我翻脸的。” 李元吉理解李神通的心情,但没办法赞同李神通的说法。 裴寂的爵位再怎么说也是拿从龙之功换来的,在李渊心里也有一定的帝位。 罢了裴寂的官,让裴寂做个富家翁还好说。 免了裴寂的爵,让裴寂彻底成为一个白身的话,李渊是真的会翻脸的。 那些拥有着从龙之功的老臣们也会闹的。 因为这么做,就等于是光明正大的从李渊手里夺权,也等于是光明正大的向所有老臣宣示,我李元吉掌权了,我想用自己提拔起来的臣子,你们这些老臣可以进垃圾堆了。 李渊能不跟他翻脸,那些老臣能不跟他闹? 李渊现在虽说已经彻底对他放权了,可李渊终究还是大唐的主宰,李渊给他权力和他从李渊手里夺权力,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两年下来,他也算是了解清楚李渊的性格了。 李渊绝对是那种‘我给你的你随便用,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的皇帝。 李渊也是一个历史上少有的大方皇帝。 所以李渊已经开始彻底的对他放权了,他就没必要去找李渊抢权,更没必要去刺激李渊。 至于那些老臣,如今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他还要借着他们稳定朝局呢,也不好去刺激他们。 所以,裴寂的官能罢,但爵位绝对不能免。 李神通正在气头上,说话根本不愿意过脑子,所以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恼怒的喊了一句,“翻脸就翻脸!” 李元吉失笑道:“王叔说的可真轻巧,翻脸就翻脸?你刚才不是还劝我不要跟我父亲翻脸吗?你应该知道我跟我父亲翻脸以后,对大唐有怎样的影响。” 李神通瞪起眼珠子喊道:“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乱来!” 李元吉鼓舞道:“王叔真要是看不下去,只管带人去两仪殿宰了裴寂,我会想尽办法保王叔不受任何损伤的。” 李神通一下子被噎住了,喘着粗气,眼睛瞪的像是铜铃。 他倒是有宰了裴寂的那个胆子,但没胆子当着李渊的面杀人。 如果裴寂不在两仪殿,不在李渊身边的话,他不介意为了大唐,为了李氏的名声,冲冠一怒。 李元吉瞧着‘熄火’的李神通,遗憾的道:“看来王叔并不是真的看不下去啊。” 李神通眼睛一下子瞪的更大了,已经没办法再瞪了。 鼻孔的粗气也喘的更粗了,隔着几尺远,都能听见他那粗重的喘息声,可见他被刺激的不轻,也被气的不轻。 “王叔息怒……” 李孝恭眼看着李神通快要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一边安抚着李神通,一边对李元吉埋怨道:“王叔已经上了年纪了,受不得气,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嘛?” 李元吉也知道不能再气李神通了,再气下去李神通可能就要原地爆炸了,所以顺从的道:“不说了,不说了……” 李孝恭赶忙又安抚起了李神通,一直到李神通气顺了,才缓缓开口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们答应了。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并交代了吧。” 在见识过了两仪殿内的场面以后,他对封锁裴寂一众党羽府邸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意见了。 李神通明显也没有任何意见。 李元吉面对李孝恭‘主动请缨’,也没有矫情,坦言道:“我还需要你准备准备,准备领兵出征。” 李孝恭愣了一下,缓缓皱起眉头道:“去对付突厥人?”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 李孝恭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沉声道:“你放心将十几万大军交给我?” 李元吉失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只派你一个人去,我还会派别人,十几万大军也不是交给你一个人统领,而是交给很多人统领。” 李孝恭皱着眉头道:“可圣人并不放心我。” 李元吉笑道:“那是因为我父亲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而且这一次出征,是我做主,又不是我父亲做主。” 李孝恭盯向李元吉道:“你就不怕我将十几万大军葬送在北疆吗?” 李元吉淡然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孝恭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以后,他痛快的道:“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去北疆走一遭,会一会屡屡侵犯我大唐的突厥人,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刚要开口称赞一句,就听李孝恭又道:“不过,我得要几个人,不然我不敢言胜。” 李孝恭自己清楚自己的能耐,也清楚这一仗大唐不能败,所以没敢托大,要起了得力助手。 李元吉早有准备,所以毫不犹豫的道:“我会派李世勣和黄君汉去助你一臂之力的,还会遣神符王叔听你号令,还会去信给任瑰,让任瑰关键时候帮你一把。” 李孝恭认真的道:“我还要李靖,还要谢叔方!” 有道是用熟不用生。 李孝恭已经跟李靖配合出默契了,所以他更希望李靖能成为他的副手。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李靖可以给你,但谢叔方不行!” 河北道那边,有苏定方和罗士信,足以应对李艺,所以李靖可以给李孝恭一用。 但谢叔方不行。 李孝恭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下意识的道:“长安城的局势不是已经被你掌控了吗?你还留着谢叔方做什么?” 李元吉没有回答李孝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至今还在我二哥的人手里握着? 虽然他们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但不代表他们永远没有动静。” 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在李世民被擒以后,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有动作,而是因为李世民将统领他们的绝大部分将校都抽调走了。 如今他们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所以才没有任何动静。 一旦有他们熟悉的人,以李世民的名义将他们整合在一起,那他们就会成为长安城的大患。 所以不得不防。 “此外,你能确定突厥人此次南侵的时候,会跟以往一样,从幽云一线进来?他们要是在幽云虚晃一枪,直接冲破萧关,兵临长安城的话,没有将校可用,我拿什么应对?” 李元吉问的李孝恭哑口无言。 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足足有三万多兵马,而且每一个都是悍卒。 他们要是被人重新整合起来了,那就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们要是攻打长安城,攻打太极宫,拯救李世民的话,李元吉手里没人,确实不好应对。 此外,突厥人以前虽然从没有从萧关进来过,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突厥人只要突破了萧关,就能一路长驱直入的杀到长安城,直插大唐的心腹。 以前突厥人不这么做,是因为大唐的心腹屯驻着很多兵马,又有雄关做门户,突厥人不容易进来,也不容易出去。 现在,大唐的心腹出现了动荡,权力也出现了更替,掌权者在突厥人从萧关杀进来的时候,很难快速的组成有效的防御,也很难聚集起大量的兵马留下突厥人。 所以突厥人有很大的几率会利用上这个好机会。 所以李元吉只留下了谢叔方面对这种局势,已经算是在冒险了。 所以李孝恭根本没办法再‘得寸进尺’。 “你既然知道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迟早会闹出动静,为何不铲除他们?” 李神通突然插了一句。 李元吉有点想笑。 想铲除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那有那么容易。 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不是被打败了,或者是打残了。 直接对他们开刀的话,他们即便是没有将校统领,依然能通过旅帅、什长、伍长等基础军官的指挥,发挥出相当强悍的战斗力。 他们可是李世民征战多年所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虽然不如玄甲军,但比其他的兵马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三万多人一起闹起来的话,对长安城而言又是一场灾难。 所以,直接对他们开刀,根本行不通,只能徐徐图之。 再加上,他们是大唐立国这么多年以来,军中所凝聚出的精华,是大唐的一部分根基所在,就这么毁了的话,李元吉不甘心,也舍不得。 所以李元吉想用蚕食的方式,慢慢的将他们收为己用。 只要能消化了他们,再加上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精兵,李元吉觉得自己可以在天下间任何一个地方横着走。 李世民即便是‘破关’而出了,也只能干看他两眼,然后乖乖的给他当劳力。 没办法,枪杆子太硬了! 又粗又硬! 正文 第0557章 贤内助柴绍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搭理自己,想继续追问,李孝恭抢先一步咕哝道:“我的王叔啊,要铲除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哪有您说的那么容易。 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个能力一口气铲除他们了,就算是有,铲除完他们,我们也会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 这对现在的大唐而言,极其不利。” 李神通愣了愣,有心反驳李神通,可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李孝恭说的是对的,现在的大唐内忧严重,外患也即将降临,正是用兵的时候,确实不宜内耗。 不然的话,大唐的江山很有可能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动荡当中,突厥人也很有可能借此良机入主中原。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李孝恭见李神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道:“王叔别忘了,我大唐现在除了要稳定陕东道、都畿道的局势,还要防着突厥人。 幽州的李艺恐怕也会不安分。 所以我们必须确保兵力充沛,才能应对不时之需。” 李神通错愕的瞪起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叫道:“你是说……李艺会反?” 李孝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太子谋划着政变的事情,背后有李艺的影子。 如今事情败露了,李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我猜测,李艺有很大的几率会反。” 李神通一下子瞪圆了眼珠子,大喝道:“他敢!!” 李孝恭长叹道:“现在不是他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事已至此,他只剩下了造反和束手就擒两条路可选。 王叔觉得他手握重兵,又偏居一隅,会束手就擒吗?” 李神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艺手握重兵,又偏居大唐一隅,在只剩下了造反和束手就擒两条路可选的情况下,会束手就擒吗? 答案是不会。 因为李神通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如果他身处在李艺那个位置上,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他根本不会束手就擒。 他只会在大唐内忧外患一起爆发的时候,悍然而起,给予大唐沉痛的一击,然后借此脱离大唐,为自己在幽云之地谋取更大的基业,成为东北一霸。 如果大唐的内忧外患严重到大唐无力招架的话,他还会率领重兵南下,夺一夺这大唐江山。 在大唐风雨飘摇之际,身为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若是不借机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和疆域,简直就是在浪费天赐良机。 而李艺明显不是一个喜欢浪费天赐良机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大唐硕果仅存的赐姓王。 “听你这么一说,李艺真有可能会反,我们得早做准备才行。” 李神通下意识的咬起了后槽牙说道。 李孝恭感慨道:“现在不说铲除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话了?” 李神通恶狠狠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现在是铲除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时候吗? 你存心在挖苦我是不是?! 李元吉见李孝恭把李神通说服了,也跟李神通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开口道:“李艺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一些安排。 不过,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现在确实不能动。” 李孝恭点点头表示理解,“牵一发而动全身嘛。”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神通咕哝了一下,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二位尽快带人去封锁裴寂党羽的府邸吧。” 李元吉开始送客。 李神通和李孝恭也没有多留的意思,躬身一礼,退出了观云殿。 …… 晌午的时候,凌敬带着一队从李秀宁手中借来的千牛卫将士,护送着杨妙言一行到了太极宫。 李元吉得到消息以后,带着侍卫到恭礼门迎了一程。 由于左右备身府、左右屯卫、左右监门府已经被李渊重新整合为了千牛卫,并且交给了李秀宁统领。 又由于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右屯卫被彻底覆灭了,左监门府也被打残了,所以李秀宁对宫里的所有兵马做了新的整编。 近三万的将士被李秀宁分成了三个部分。 其中原左右备身府的一千多将士,被扩充到了三千人,改名为千牛御卫,仍旧充任李渊身边的禁军。 原右监门府的一万两千将士,被精简到了九千人,改名为千牛宫卫,仍旧充任各宫门守卫。 剩下的将士被整合在了一起,经过了精简后,组成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改名为千牛皇城卫,充任太极宫各处城墙上的守军,肩负起了以前左右屯卫,以及一部分左右监门府将士的职责。 凌敬从李秀宁手中借调的三千将士,就是从千牛皇城卫中抽调的。 说起来,李秀宁在军事方面的才能确实厉害。 她从那日离开太极宫以后,一直待在长安杏庐内陪着马三宝,但却通过遥控指挥,完成了对宫里已经人心涣散的兵马的重新整编。 这听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一点儿也不容易。 要知道,宫内的兵马在经历了宫中政变,以及临场换将以后,人心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也早就乱成了一团。 光是安抚他们的人心,就要耗费许多心力。 更别提理清他们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对他们重新完成整编。 李秀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遥控指挥完成这两项任务,足可见李秀宁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有多厉害。 如果不是因为大唐现在有很多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统帅可以用,也有很多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猛将可以用,李元吉都想找李秀宁好好的请教请教,学习一下用兵之道。 李元吉带着侍卫赶到恭礼门的时候,杨妙言一行还没到,但却赶上了恭礼门的千牛宫卫门换防,主持换防的官员他还认识。 居然是柴绍。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秀宁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宫里所有兵马的整编了。 因为李秀宁动用了她的贤内助。 一个在历史上多次独领大军,击溃突厥人来犯的统帅型人物。 虽然仍旧残着,需要被人抬着才能四处走动,但残的是身子,又不是脑子。 对于统帅型的人物而言,脑子才是最重要的核心,只要脑子没问题,依然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李秀宁自己能力不俗,又有这么一位能力出众的统帅型任务相助,重新整编宫里所有的兵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是人有点怂。 看到了李元吉以后,不仅没有上前见礼,反而装作没看见,还吩咐抬着他的力士赶快抬着他跑路。 但是运气有点不太好,刚跑出了恭礼门,就被杨妙言一行人的队伍给堵回来了。 李元吉带着侍卫主动凑上前,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见到我跑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柴绍软趴趴的坐在一张特质的轿榻上,翻了翻眼皮,没有说话。 其实他很想问李元吉一句:我见到你跑什么,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自从他去岁在太极殿前被李元吉毒打了一顿以后,他的日子就没好过过。 不仅被一直对他信赖有加的李世民所冷落,还被昔日一众跟他亲厚的同僚所抛弃。 此前他因为李秀宁的事情求到李元吉门上的时候,李元吉更是将他羞辱了一个体无完肤。 害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脸出府见人。 他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算是看清楚了,李元吉就是他的克星。 李元吉的身份地位比他高,武力也比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拿李元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所以只能躲着李元吉。 努力的让自己不遭受三次伤害、四次伤害,甚至更多次伤害。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他多多少少都会跟李元吉打个照面,说两句场面话。 他之所以一句话不说就离开,是不想让李元吉这个仇人看他笑话。 他已经在李元吉面前没有任何颜面可言了,如果再被李元吉笑话的话,那他就无地自容了。 李元吉能看他什么笑话呢? 能看他偷偷摸摸的‘舔’自己老婆的笑话。 这放在后世是一种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放在大唐,就是一种没出息、没骨气、没用的体现。 他不介意其他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唯独介意李元吉这个仇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并且借此笑话他。 “你怎么不说话?在跟我装深沉?” 李元吉围着柴绍走了一圈,柴绍也没说话,李元吉忍不住追问。 柴绍再次翻了翻眼皮,依旧没说话。 李元吉见此,对抬着柴绍的八个力士吩咐道:“将他抬到观云殿去,等他愿意开口说话了,再送他回府。” 柴绍听到这话,终于没办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了,他声音焦急又烦躁的喊了一句,“你就不能放过我?” 李元吉一愣,呵呵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柴绍瞪起了眼睛,喘起了粗气,一脸受了屈辱的样子看着李元吉。 正文 第0558章 柴驸马的妙用 “说说吧,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李元吉自动忽略了柴绍那一副被糟蹋了的神情,盯着柴绍问。 柴绍咬咬牙喊道:“不跑怎么办,等着被你羞辱吗?” 李元吉故作疑惑道:“我羞辱过你吗?你不说我都忘了。” 柴绍愤怒的瞪向李元吉。 李元吉干巴巴笑道:“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羞辱你了。” 柴绍仍旧愤怒的瞪着李元吉,根本不相信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不得不重申道:“我说的是真的……” 柴绍面露狰狞的咬牙道:“你会这么好心?” 李元吉失笑道:“我们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我因为我三姊的事情欺负过你两次,想来你已经长教训了,我干嘛还盯着你不放?” 柴绍半信半疑的冷哼了一声。 李元吉继续道:“你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却是一个好将军。如今大唐的局势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我们即将迎来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难关。 渡过去了,我还是我的齐王殿下,你还是你的驸马督尉,我们可以继续享受我们的荣华富贵。 渡不过去了,我们很有可能会一起身死道消。 所以我们需要团结在一起,共度难关。” 柴绍稍微品味了一下李元吉的话,冷冷的笑道:“什么共度难关,说的可真好听。我看你是手里的人不够用了,所以才想起了我这个废人。” 李元吉没有隐瞒,缓缓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柴绍继续冷笑道:“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废人,又百般羞辱我,想让我为你所用,根本不可能。” 李元吉盯着柴绍感慨道:“话不要说的这么满……” 柴绍仰起了脖子,执拗的道:“我就要说这么满。” 李元吉盯着柴绍认真的道:“那我三姊、哲威、令武,以及你柴氏上下所有人的安危,所有人的富贵,你就不管了?” 柴绍一愣,咬牙切齿的道:“怎么,你想用他们威胁我?你可真够下作的!” 李元吉缓缓摇头道:“我没想过用他们威胁你,跑去你柴氏上下所有人不说,我三姊那是我亲阿姊,哲威和令武那也是我亲外甥。 我怎么可能用他们威胁人呢? 那我成什么人了?” 柴绍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 李元吉反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柴绍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你是柴氏的家主,也是我三姊、哲威、令武他们的顶梁柱,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 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所有人身陷困境吗? 真的能坐视妻儿沦为别人的阶下囚吗?” 柴绍瞪起了眼珠子,愤恨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接着道:“我若猜得没错的话,突厥人一定会借着我大唐此次内乱南下,也一定会分派出一支兵马奇袭长安城的。 如果长安城被攻破,我们都会沦为突厥人的阶下囚。 突厥人是怎么对待阶下囚的,你应该很清楚。” 柴绍当然清楚了。 昔日李氏还没有成为皇族,柴氏也没有响应李氏起兵的时候,柴氏跟突厥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 见识过突厥人对待阶下囚的方式。 那是相当的残忍。 比汉人对待奴隶的方式还残忍。 因为在突厥人眼里,阶下囚根本就不是人,比畜生还不如。 突厥人不仅会让阶下囚干最苦最累的活,还会让阶下囚像是牛马羊一样住在一个露天的圈里。 每逢盛大节日,又或者重要祭祀,还会将阶下囚拉出来刨心挖肝以敬神灵。 每逢战事,需要消耗敌人兵力的时候,还会驱赶着阶下囚去当炮灰。 最最重要的是,在突厥,牛马羊还能吃草吃个饱,可阶下囚,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至于说吃饱,根本就是一种奢望。 如果说突厥人有一天大发慈悲的准备让你吃饱,那你就得做好赴死的准备,也得做好化身为魔的准备。 因为突厥人的主要食物是肉食,他们又舍不得给阶下囚吃他们的牛羊,因为那是他们最看重的财富,所以他们能让你吃的,只有你同类的尸骸。 就这,还得等有战事发生,突厥人需要你当炮灰的时候。 所以,柴绍说什么也不会让妻子、儿子、族人沦为突厥人的阶下囚。 所以他悲愤的冲李元吉怒吼了一句,“李元吉!你是个混账!!” 李元吉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了,他盯着柴绍笑嘻嘻的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柴绍悲愤的瞪着李元吉,后槽牙咬的咯嘣作响。 他不想答应,一万个不想答应。 可他不答应不行。 因为他是个男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一个有家有室,有妻子儿子需要照顾的男人。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儿子沦为阶下囚,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儿子被人糟蹋。 所以他心里即便是一万个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 李元吉感慨着笑道:“答应的好啊,答应的恰到好处,我刚好有一个重任要交给你,这个重任也非你不可。” 柴绍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看着李元吉,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需要你去帮我招抚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你在我二哥手底下待过,他们应该对你很熟悉,也应该会听你的,他们如今群龙无首,很容易闹出乱子,说不定还会成为突厥人攻破长安城的帮凶。 所以我需要你好好的安抚他们,并且将他们重新整编,让他们化身为我大唐的助力,而不是我大唐的一颗毒瘤。” 柴绍难以置信的瞪起眼,眼中充满了悲愤,牙齿咬的咯嘣作响的嘶吼道:“你要利用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柴绍总算明白了李元吉的险恶用心了。 李元吉这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招抚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又碍于八大统军府会形成的威胁,所以才找上了他。 想利用他在李世民麾下充任过将军的便利,去招抚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然后收为己用。 这件事目前为止,确实只有他适合干。 因为李世民也好,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将校也罢,之前都把他‘伤’的不轻,所以他不可能再为李世民效力了。 像是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李元吉刚刚招降的将校,他们对李元吉是忠是奸,李元吉短时间内根本分辨不出来。 所以李元吉根本不敢用他们去招抚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 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任何坏处,如果做成了,对现在的大唐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他感到愤怒,也没有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真正让他愤怒的,真正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李元吉让他这个在李世民手底下当过差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李元吉这是要他去掘旧主的根基。 这不地道,也很下作,对他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些自我标榜为道德模范的官员,会在对上他的时候,用这件事喷他一辈子的。 李元吉面对柴绍的嘶吼,感叹着道:“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叫做利用?借人牟利,并且不告诉对方真相的作为,那才叫利用。 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我需要你去做什么。 再说了,让你去招抚我二哥麾下八大统军府,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我父亲要将他手里的兵马从左手倒腾到右手,谁能说他这么做不对?” 再怎么说,李渊也是大唐的主宰,李渊即便是把手里所有的东西全给了儿子,要收回去,也没人会说李渊这么做不对。 因为从名义上讲,大唐的一切都是李渊的。 李渊想给就给,想收回就收回。 谁也没办法说李渊这么做不对。 为了说服柴绍去做这个招抚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李元吉小小的撒了个慌。 不过,李元吉不怕柴绍去找李渊求证,因为李渊如今正尽情的放纵着呢,是没心情理会他这个已经废了的女婿的。 所以柴绍即便是跑去了两仪殿,也见不到李渊。 即便是费尽心机的见到了李渊,李渊也不一定有闲心跟他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说不定还会逼着他一起放浪形骸。 就他现在这个半瘫的身子骨,别说是放浪形骸了,稍微有点大动作,都能夺去他半条命。 “那你也是在利用我!” 柴绍没办法反驳李元吉的话,因为李元吉的话确实占理,所以他只能固执的坚持己见,以此来维护他最后的倔强。 李元吉见讲理讲不通,没好气的道:“你要是非说我是在利用你的话,那你就当我是在利用你好了。” 柴绍一下子愣住了,没料到李元吉这么快就‘服软’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很想跟李元吉喊一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被你利用的’。 但这话他喊不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在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对大唐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关系到他妻儿以后会不会平安喜乐的活下去,也关系到他柴氏上下的富贵。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了自己被利用了,也只能忍辱负重的被人利用。 正文 第0559章 外柔内刚的齐王妃 李元吉见柴绍坐在坐榻上不说话了,猜到了柴绍现在已经无力反驳他了。 李元吉也没有再继续刺激柴绍,而是放低了姿态道:“我知道你不甘心被我利用,但现在大唐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我需要想尽办法化解这种局面,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要你能帮我招抚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柴绍脖颈生硬的仰起了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的低吼了一句,“你就是个混蛋!” 李元吉有些哭笑不得。 得,升级还挺快的,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从混账升级成混蛋了。 不过,被骂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不会掉快肉。 只要能将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收服,别说是被骂两句了,就算是真的掉几块肉,那也是值得的。 毕竟,那可是经过了数十场战争的磨练,经过了十数位精通练兵之道的将校所精心培养出的精锐。 辅之以精通兵法谋略的将校,以及七八万还算能打的府兵的话,足以横扫天下。 “行了,你也别骂我了,等你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重任,再骂我也不迟。”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抬着柴绍的力士们,可以抬着柴绍离开了。 虽然柴绍明面上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但也没有拒绝。 他就当柴绍是答应了。 柴绍还有心骂两句人,但李元吉已经没心思再听了,在吩咐完了抬着柴绍的力士们以后,就迎上了从恭礼门进来的车架。 打头的是一架异常华贵的马车,车顶上不仅披红描金,还悬着几个拳头大小的金陵当,垂在四周的珠帘也是用上等的青玉制成的,就连车厢各处,也描绘着各种复杂的金纹,看着神秘又华贵。 金丝绣成的车帘在进入恭礼门的那一刻就被一个娇俏的侍女掀开了,露出了一张娇而不媚,美而不俗的面孔。 李元吉在临近马车的时候,向面孔的主人伸出了双臂。 面孔的主人不等马车停下,一跃跳下了马车,一头扎进了李元吉的怀里。 “阿郎……” 在激动、紧张、委屈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起的轻呼声中,李元吉抚摸着杨妙言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委屈你了……” 身为一个男人,在危难关头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是一种责任。 李元吉没有尽到这种责任,所以只能在第一时间向自己的妻子送上安慰。 杨妙言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至少她现在还没办法成为一个坚强的女人,因为她现在只有十八岁。 她已经承受了很多她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东西了。 再强迫她去承受更多的东西,强迫她去成长,她或许不会崩溃,但一定会活的很累。 这对一个女人也好,对一个男人也罢,都是很失败的一件事情。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杨妙言在花枝招展的年纪里,变成郑观音那种背负了太多东西的女人,也不希望杨妙言在自由烂漫的年纪里,变成长孙那种心思深沉的女人。 所以他能接受杨妙言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也能接受杨妙言在自己面前撒娇。 女人嘛,如果在自家男人面前没有脆弱的一面,也不会撒娇,那还是女人吗? 那是吕雉,是武则天! “我没受什么委屈,倒是王妹妹受了不小的惊吓……” 杨妙言趴在丈夫怀里,感受了好一会儿温暖以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丈夫的怀抱,跟丈夫汇报起了府上其他人的情况。 李元吉听到王阮受了不小的惊吓,先是一愣,然后准备开口询问详情。 只是还没等到开口,就听杨妙言又道:“不过阿郎不用担心,我已经请府上的女医官和长安杏庐内的钱大夫给王妹妹看过了,并没有动到胎气。” 李元吉心里松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 虽说王阮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他的孺夫人,怀的孩子也只是一个庶子,又或者庶女,对他不会有任何政治意义上的帮助,但他还是非常的在意。 因为,王阮肚子里的孩子,应该算是他前世今生第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只是当着杨妙言这位妻子的面,他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那样的话,杨妙言会非常伤心,也会胡思乱想的。 毕竟,在子嗣这个问题上,杨妙言已经很恼火,也很有压力了,他要是因为王阮怀了孩子,就重视起王阮的话,杨妙言肯定会更恼火,更有压力的,到时候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女人,尤其是权贵家里的女人,是最忌讳胡思乱想的。 因为一旦开始胡思乱想了,就很容易黑化,然后往恶毒妇人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闹的家宅不宁,甚至会毁掉整个家的。 有人或许会认为这是夸大其词,但事实有时候远比夸大的还要夸张,还要恐怖。 李元吉可不想因为宠妾灭妻这种事情,闹的府上、宫里,天天上演美人心计和清宫剧。 这玩意儿要是演起来了,绝对比影视剧里的还恐怖。 想想历史上那些明明身体健全,却生不出儿子,又或者生出儿子后动不动夭折的皇帝的遭遇,就知道这种事情有多恐怖了。 要知道,皇帝可是天天‘翻牌子’,隔三岔五纳采女补充后宫的存在。 在位十数年,宫里的采女能换三四茬,总数加起来估计能更达到好几千。 在几千采女中摸爬滚打,都生不出儿子,又或者生出的儿子全部夭折了,足可见宫里的女人斗起来以后,到底有多恐怖。 其‘战损’数量或许没办法跟任何一场战争相提并论,但其残忍程度,绝对超过了所有战争。 这也是古人称女人心比黄蜂尾后针还毒的原因所在。 杨妙言对丈夫得知了王阮的遭遇,却没有着急忙慌的跑去找王阮的表现很满意,同时心里也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欺负王阮那个大肚婆的意思,所以就主动拉着丈夫的手,一边往王阮所在的马车边上走,一边讲述起了府上其他人在玄甲军攻打九龙潭山时候的遭遇。 李元吉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清楚了玄甲军在攻打九龙潭山期间,九龙潭山所发生的一切。 守在九龙潭山外的左武卫将士们很卖力,以近乎全灭的代价,消磨掉了不少段志玄所统领的其他兵马。 马三宝也很卖力,在拼光了九道宫所有的侍卫,以及所率领的所有部曲和亲兵以后,成功的挡住了玄甲军的侵犯。 并且在半山腰上,以九道宫里的宫娥和宦官为卒,以巨石为兵刃,成功的将玄甲军彻底的击溃。 自己则因为身中三箭,并且被玄甲军中的力士投掷出的铜锤伤到,陷入到了昏迷当中。 杨妙言也很卖力,在玄甲军来袭的时候,果断的将宫里的所有女卷,以及几个孩子集中到了九道宫正殿,并且在四周堆满了柴火,浇满了火油,逼着所有人一起发誓,只要玄甲军冲进了九道宫,就放火焚宫,一起去死,绝对不给玄甲军任何羞辱她们的机会。 虽然玄甲军最终没能冲进九道宫,但杨妙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在这种事情上所表现出的决绝,着实将李元吉惊的不轻。 李元吉觉得,异地处之的话,他绝对没办法像是杨妙言一样,做的这么决绝。 “阿郎?阿郎?!” 由于被杨妙言给惊到了,所以李元吉在走到王阮所在的马车前,在接受了王阮见礼以后,依然处在震惊当中。 杨妙言不得不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呼喊了两声。 李元吉回过神,看着以曲礼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王阮,赶忙摆摆手道:“起来吧……” 王阮缓缓起身。 李元吉牵着杨妙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弯处搭上,平静的对王阮道:“听王妃说你受了惊吓,我过来看看你。” 王阮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有劳殿下挂怀了,臣妾不碍事的。” 王阮的神情之所以不自然,是因为她之所以会受到惊吓,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听从杨妙言的号令所致。 所以在杨妙言面前,她不好叫屈,也不敢装可怜。 杨妙言在集中府上所有女卷的时候,她刚好带着人在半山腰上采集一种能给丝线染色的石头。 为了多采一些,尽快给肚子里的孩子绣出一件五毒兜兜,她就没有第一时间赶回九道宫,而是在半山腰多待了一会儿,然后就被凶神恶煞的冲到九龙潭山下的玄甲军给吓到了。 吓了一身虚汗,这才匆匆忙忙的跑回了九道宫。 回到九道宫以后,杨妙言也没有怪罪她、呵斥她,反倒是第一时间叫来了宫里的女医官给她诊脉,直到确认她没有动了胎气以后,才惩罚起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 她向杨妙言说明,她想亲自纺线、亲自染线,亲手为未出世的孩子绣一件五毒兜兜,任何一个环节都不想假手于人以后,杨妙言也没有再为难她的侍女,痛快的放了她的侍女。 正文 第0560章 大唐的教坊司绝对是最有牌面的 可以说,在这件事上,杨妙言充分的展现出了身为齐王妃,以及齐王府大妇的大度。 她对杨妙言是心服口服。 所以不敢在杨妙言面前做出任何争宠的举动,也没有一丝一毫借着腹中的孩子去挑战杨妙言地位的心思。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碍事就好,不过你已经显怀了,已经就不要四处走动了,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就好。” 杨妙言也跟着插了一句,“如果下面的人伺候不好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教训她们。” 王阮曲身道:“多谢殿下关心,多谢姐姐厚爱。” 李元吉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倒是杨妙言笑容灿烂的道:“你我姐妹,无需这么客气。” 杨妙言这倒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心里话。 因为王阮以后无论是生男生女,生几个,从名义上讲,都是在帮她生孩子。 因为在大唐所遵循的礼法中,王阮生出的孩子是要拜她为大母的,不仅得归她抚养,归她管教,对外还得宣称是她的孩子。 所以王阮生出的孩子,除了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也没办法享受她所能赋予的继承权以外,在其他方面,跟她的孩子没有两样。 当然了,她要是区别对待,并且这个区别还很大的话,那就另说了。 “妹妹知道了……” 王阮再次曲身回了一句。 虽然她知道杨妙言说的是心里话,但她却不敢当真。 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没办法像是真的姐妹一样跟杨妙言相处。 她的身份地位也决定了她必须对杨妙言客客气气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摆正自己的态度。 比如那四位新罗女子中的其中一位。 在李元吉走到她们马车前的时候,就开始向李元吉叫起了屈,撒起了娇,还隐晦的揭露起了杨妙言将她们‘圈禁’在九道宫正殿内的暴行。 李元吉懒得跟她们解释杨妙言这么做的原因,以及深意,所以将她们交给了杨妙言应对。 杨妙言对她们叫屈、撒娇、告状,一点儿也不在意。 大概是觉得,她即便是这辈子一个孩子也没有,四个新罗女子即便是生出一个旅队,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所以对四个新罗女子相当宽容。 不仅没教训她们,反而命人拿来了一些金银首饰,赏赐给了四个新罗女子,并且向她们承诺,下次再也不会圈禁她们了。 然后再四个新罗女子欢天喜地的叫喊声中,回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对待王阮的态度,跟你对待她们四个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杨妙言挽起李元吉胳膊,笑吟吟的道:“她们就是四个傻子,我给她们一丁点好处,她们能乐半天。 我要是不对她们好点,就她们那个脑子,能把府上其他女人得罪完,能被府上其他女人轻而易举的给欺负死。” 李元吉好奇道:“我听人说她们在新罗的时候,学过不少在权贵府上活下去的手段,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欺负死呢?” 杨妙言抱紧了李元吉的胳膊,失笑道:“我的阿郎啊,你也太高看新罗人从我大唐学去的那点微末的家学了,也太小看我大唐各个高门大户的家学了。 我不是自夸,就她们学的那点东西,还不如我大唐小门小户家里口口相传的家学呢,更别提跟高门大户家里立成文字,撰成书册的家学相比了。” 李元吉诧异道:“有这么夸张?”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 新罗的三代新罗王,一个劲的跪舔杨坚、杨广、李渊,把三个人舔的不要不要的。 依照历史上记载,继任的新罗女王们会舔的更夸张。 不是在国书中夹带着情书勾引大唐皇帝,就是各种躺平了让大唐皇帝赶紧来。 要不是贞观大帝和天皇大帝对新罗的土地更感兴趣,估计在新罗女王们的各种跪舔下,新罗王室就成大唐皇室的分支了。 新罗的王们舔的这么卖力,按照大唐的大方程度,不可能什么也不传给他们吧? 毕竟,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奴,在隔着大海的情况下,都能凭着狂舔大唐几十年的苦工,获得了大唐传授的大量文化,借此建立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 很多文化一直沿用到了一千多年以后,依然被他们尊崇着。 跟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奴一比,新罗的王们舔的时间更长,可连一点最基础的宅斗家学都没学到,实在是有点不应该啊。 是新罗的王们只想被大唐这个大哥罩着,不想努力,还是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倭奴太努力了? 杨妙言不知道李元吉心中所想,在看到李元吉那充满了诧异的神情以后,乐不可支的笑道:“现实啊,可比这夸张多了……” 说着,杨妙言回头看了一眼那四个拿着金银首饰狂欢的傻女子,咯咯咯笑道:“根据我的观察,她们四个的能力,差不多跟教坊司的一些稍微有点姿色的乐姬齐平。 学的都是一些讨好男人的能耐,也懂那么一点琴棋书画,至于其他的嘛,她们估计也只是听过。” 杨妙言口中的其他的,指的是教育子女的能力、管理家宅的能力、经营家中生意的能力、以及宅斗的能力等等等等。 这里面涉及的可多了,而且非常非常繁杂。 这也是为何世家大户的女子出生以后,父母要给她们配备好几个精明侍女的原因。 侍女们不仅是她们的仆从,也是她们的左膀右臂,能帮她们撑起一个庞大的家庭,或者庞大的家族。 至于杨妙言为何说那四个傻女子只是跟教坊司的一些稍微有点姿色的乐姬齐平,而不是跟教坊司的一些顶尖的乐姬齐平,是因为教坊司的一些顶尖的乐姬,都是出自于高门大户的贵女。 其中不乏能力能跟权贵府上大妇比肩的佼佼者。 之所以会沦落风尘,跟大唐的律法有关。 大唐的律法规定,大唐的官员、百姓在获罪以后,女卷一旦在连坐范围内,且罪不致死的情况下,就会被充入教坊司,划入乐籍。 所以在大唐的教坊司,尤其是长安城的教坊司,能成为顶尖乐姬的,几乎都是模样出众,家学渊源的贵女,说不定父亲或者祖父还是个大官来着。 只是遭受了牵连,才沦落到了风尘。 所以四个仅仅学了一点琴棋书画之道,以及讨男人欢心的手段的傻女子,根本就没办法跟人家相比。 所受到的教育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真要比起来的话,会被人家碾压的连渣渣也不剩。 所以杨妙言提都没提教坊司的顶尖乐姬。 杨妙言在说完话以后,笑的更开怀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容也变得灿烂了起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但李元吉却没心情欣赏,甚至还有点郁闷。 因为他觉得杨妙言的每一声笑声,都像是在嘲笑他。 杨妙言把那四个傻女人说的越不值钱,岂不是越能证明他这个宠幸了那四个傻女人的男人越没有眼光? 那他还怎么跟杨妙言愉快的聊天啊?! 眼看着杨妙言笑的都快弯下腰了,李元吉没好气的来了一句,“她们就算是再傻,也是你的妹妹,比教坊司的那些乐姬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杨妙言感受到了李元吉生气了,捂着嘴一边娇笑着,一边附和道:“是哦是哦,妻凭夫贵嘛。有你这么一位亲王做丈夫,就算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野丫头,也能高高在上的俯视其他女人。” 李元吉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知道就好,再敢拿这件事情嘲笑我,家法伺候!!!” 杨妙言做出了一副自己很怕的样子,求饶道:“我错了……再也不取笑你了……” 李元吉刚想摆一摆男子汉的威风,就听杨妙言噗呲一下又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的道:“但我下次还敢!” 李元吉彻底恼了,扬起手就要让杨妙言见识见识家法。 却见杨妙言快速的松开了他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一架马车前,干咳了两声,笑吟吟的道:“承业、令儿、絮儿他们就在这架马车上呢,我这就叫他们下来。” 杨妙言拿儿子女儿们做挡箭牌,李元吉还真不好继续对杨妙言执行家法。 因为他们夫妻之间的家法,不方便给儿子女儿们看,所以只能收起手低声威胁了一句,“晚上再收拾你!” 杨妙言眨眨眼,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李元吉还想放两句狠话,就看到李承业、李令、李絮迫不及待的钻出了马车,一个个神情雀跃的喊着父亲,催促着守在车辕边上的侍女赶紧抱他们下车。 李元吉只能暂时放过杨妙言,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三个小家伙张开怀抱。 李絮是第一个被侍女抱下马车的,下了马车以后,就像是炮弹一样冲向了父亲,一头扎进了父亲的怀里,不等父亲开口,就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 正文 第0561章 阿Q精神的由来 “父亲,承乾兄长可坏了,他老是帮着承业欺负我们……” “还有秦嬷嬷,她老是打我们板子,不给我们吃饭……” “还有大娘娘,她根本不疼我们,还帮着秦嬷嬷一起欺负我们……” “您要给我们做主啊,不然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 李絮一开口就告状,从李承乾告到杨妙言,似乎在她眼里,九道宫里就没有好人。 她口中的大娘娘说的就是杨妙言。 由于身处在关中的原因,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家人的称谓就跟着关中人走了。 在关中人的称谓中,大娘娘一般指的都是大伯父的妻子。 杨妙言是她的大母,为了跟她的亲生母亲区别开来,所以她便称呼杨妙言为大娘娘。 李元吉假装认真的听着李絮的告状,一边抚摸着李絮的小脑袋跟李絮一起声讨那些‘恶人’,一边对跑到他身前不远处,却踌躇着不肯往前一步的李令招招手。 李令的心思比李絮沉,所以在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远远没有李絮那么强烈,也没有李絮那么放得开。 李元吉看得出来,她也想被父亲抱抱,只是碍于李絮在自己怀里撒娇告状,所以才踌躇不前。 在李元吉的招呼下,李令挪动着小碎步,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贪婪的享受着父亲怀抱里所传递出的温怒。 相比起李絮,她非常非常安静,在扎进父亲怀里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是默默的在感受着那一丝丝温暖的父爱。 父亲的怀抱被两个姐姐填满了,所以李承业在跑到半道上以后,就开始止步不前,神情也从最开始的兴奋、激动变得没落了起来。 李元吉在对待孩子的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没有厚此薄彼的习惯,也从没有因为李承业、李令、李絮不是他‘亲生’的,苛待他们。 所以在看到了李承业的小脑袋一点一点耷拉下去的时候,笑着冲李承业喊了一句,“承业,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李承业听到这话,心头一下子变得暖洋洋的,他猛然抬起头,见父亲笑吟吟的看着他,顿时也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然后异常兴奋的冲向父亲。 在李承业冲到眼前的时候,李元吉特地把李令和李絮挪了挪位置,让她们给李承业腾出了一点地方,让李承业加塞了进来。 由于双手都被李令和李絮占据了,所以李元吉只能用顶牛的方式跟李承业顶了顶脑袋。 李承业明显很喜欢这种跟父亲互相交流感情的方式,一边卖力的跟父亲顶着牛,一边高兴的笑出了声来。 这下,李令和李絮就不乐意了。 也要跟父亲顶牛。 李絮还蛮横的将李承业推开,想顶替李承业的位置,气的李承业哇哇大叫。 由于李承乾被屈突通带去了陕东道,李承业没了帮手,所以很快在李絮和李令的联手针对下败下阵来,跺着脚围着正在和姐姐们顶牛的父亲打转。 李元吉陪着三个孩子各顶了一会儿牛,直到把三个孩子都哄高兴了,才双肩各扛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走向了杨妙言。 杨妙言瞧着被自己刚刚调教的有点样子的三个孩子,在父亲的纵容下又变得无法无天了,眼含幽怨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一边颠着三个孩子,一边乐呵呵笑道:“他们在府上已经学了好几个月的规矩和学问了,也该放松放松了,劳逸结合才能培养出最好的孩子。” 杨妙言一把从李元吉的肩头将李絮拽了下来,在李絮张牙舞爪的要闹的时候,静静的瞪了李絮一眼,李絮一下子变得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 杨妙言又瞪了正趴在李元吉肩头偷偷瞄她的李令一眼,李令委屈巴巴的松开了父亲的肩膀,出溜一下从父亲身上滑下来,乖巧的站到了一边。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回头把千字文再给我默十遍!” “……” 杨妙言一边教训着两个小丫头,一边没好气的对李元吉道:“你还惯着她们,你忘了之前把她们惯成什么样子了? 再让她们这么野下去,以后嫁人了,出了什么丑,别人还以为我杨妙言不会教育闺女呢!”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确实出过失误,所以不好跟杨妙言辩驳,只能陪着笑脸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已经把她们全部交给你了,你怎么管教她们,我肯定不过问,也不会胡乱插手。 不过,今天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你就大发慈悲,放她们玩一天可好?” 杨妙言看了看李元吉,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脸祈求的李令和李絮,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看在你们父亲为你们求情的份上,今天就让你们撒撒欢,不过,罚你们默的十遍千字文,明天必须交给我。” 李令和李絮一下子就欢呼了起来,对于杨妙言说的后半句话,她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她们才刚刚欢呼起来,就被杨妙言的一个眼神给瞪的又乖乖的站好了。 等到杨妙言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离开以后,她们又重新欢呼了起来。 “我看啊,我以后会成为府上最大的恶人,府上上上下下都不会喜欢我。反倒是你这个处处装好人的家主,会赢得所有人喜欢。” 李元吉在李令和李絮的欢呼声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他从杨妙言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丝怨意。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一个家里,总得有人唱红脸,也总得有人唱白脸。 如果都唱红脸或者白脸的话,那这个家里是会产生矛盾的。 说起来,杨妙言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了? 为什么三个孩子都在他身上趴着,杨妙言只教训了李令和李絮,没有教训李承业呢? “父亲!我要去海池游船!” “父亲!我要去望云亭摘花!” “父亲!我想去承庆殿找承乾兄长!” “……” 就在李元吉分析杨妙言的重男轻女程度有多深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已经欢呼雀跃完了,并且提起了条件。 李元吉想了一下,发现今天没什么要事需要处理的,就决定亲自带三个小家伙去玩一玩,共享一下天伦之乐,顺便让三个小家伙感受感受父爱。 不过,对于李承业提出的要去承庆殿找李承乾的条件,他果断无视了。 现在要找李承乾的话,去承庆殿根本见不到人,只会看到一群惶恐不安的红眼病患者,以及重度失眠症患者。 去陕东道倒是能见到人,走得快一些,兴许在半道上就能追上李承乾。 只是现在他可没这些闲暇陪着李承业去追李承乾。 说起来,李承业这个小家伙似乎对李承乾挺依赖的,难道是因为被李令和李絮欺负的太狠了,只有李承乾能帮他,所以才如此依赖李承乾? 怀着这种疑惑,李元吉带着三个小家伙先赶往了望云亭去摘花。 虽然恭礼门距离海池更近,但李元吉还是选择了带三个小家伙去望云亭。 之所以会做出如此选择,是因为望云亭在此次宫中政变中并没有被波及,四处都是干干净净的,而海池,至今仍有一些鲜血的痕迹没有清理干净。 李元吉虽然在宫中政变之后没有去过海池,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李渊在得知了三个儿子领着兵马在宫中互殴以后,会发什么疯。 估计专属于李渊的那一艘龙船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渡口处的木板估计也已经被鲜血侵透了。 虽说当时陪伴李渊游船的全是他的亲信和近臣,李渊没有大开杀戒的理由。 但当他们得知了玄武门、安礼门、甘露殿所发生的一切以后,一定会阻止李渊涉险。 李渊想尽快赶到甘露殿的话,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说他们有点找死的嫌疑,但他们也算是求仁得仁。 有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古代就是这样。 在古人眼里,有太多太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比如对君王的忠诚、对父母的孝顺、对同僚的仁义、对朋友的承诺、对兄弟的友爱等等等等。 为君王舍生忘死者,比比皆是。 为朋友两肋插刀者,随处可见。 为兄弟背负重罪,亦或者以命相搏者,更是遍及天下。 这也是为何李渊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宫中政变的具体消息透漏出去的原因,因为一旦传出了皇室兄弟不和,且刀兵相向,还差点闹出人命的风声以后,会被那些家中兄弟和睦、兄友弟恭的百姓笑话死的。 人家是没有皇室富贵,也没有皇室那么大的权柄,更没有皇室那么高高在上。 但这并不妨碍人家在道德上批判皇室,在精神上嘲笑皇室。 这是长久以来受压迫的百姓们的一种发泄方式,也是长久以来受压迫的百姓们在精神上寻找慰藉的唯一方式。 在后世,人们喜欢称其为阿q精神。 李渊显然不愿意让皇室的丑闻变成一桩笑话,去取悦百姓。 李元吉也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如果非要他去取悦谁的话,他只想取悦刚刚路过神龙门的时候,突然耷拉下脸的便宜儿子李承业。 正文 第0562章 何为盛唐? 李承业之所以耷拉下了脸,是因为神龙门再往西过两道门户,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大哥李承乾以前所居住的承庆殿。 他和两个姐姐一起向父亲提出了条件,可父亲只答应了两个姐姐的条件,却对他的条件听而不觉,这让他很不开心。 不过,在到了望云亭,还没等到李元吉想到很好的安慰他的办法的时候,他就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欢呼雀跃的冲进了望云亭,抱住了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家伙,一个劲的叫人家弟弟,还说会像是李承乾保护他那样保护弟弟。 这就让围着他‘弟弟’的宫人们,以及他‘弟弟’的母亲很尴尬。 人家提醒他吧,他那个很凶很凶,凶到宫里所有人见了都不敢大声说话的父亲在后面跟着,人家不提醒他吧,差了辈分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会弄出很大的笑话,也会惹人非议的。 “承业,不得无礼,还不快向你徐王叔和宇文昭仪见礼?!” 李元吉看着被李承业强行抱住,一动也不敢动的新晋徐王李元嘉,以及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种场面的宇文昭仪,喝斥了一句。 李元嘉之前的爵位是宋王,封地在宋州,李渊年初改天下总管府为都督府的时候,将李元嘉改封到了徐州,成了徐王,并且兼任着徐州都督一职。 不过,他这个徐州都督,只是空有名头,却不管事。 目前徐州上下的事情由朝廷、窦诞、宇文士及共同掌管。 朝廷管徐州上下的大小事务,窦诞管他封地上的税收,宇文士及以他舅舅的身份,帮他经营着封地上的大小生意。 虽然他还是个一丁点大的孩子,但是在收入上,已经超过了朝堂上绝大多数的官员和权贵了。 不过他的收入,目前都由他的母亲和他的舅舅帮他给存着。 至于以后长大了能不能一并取出来,那就得看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兄长愿不愿意帮他呐喊助威了。 如果愿意,那他的母亲和舅舅绝对不敢拖欠一文钱。 如果不愿意,那他就的费一番周折了。 不过,依照历史上记载,他似乎是个天才,有神仙童子之称,能在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同时,口诵诸子典籍,目数羊群,兼顾作诗。 这些事让其他同龄的孩子一件一件来,恐怕都自顾不暇,他能同时兼顾,还游刃有余,可见他到底有多聪明。 只不过,他被李承业抱住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看不到聪明的地方,倒像是一个傻狍子,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李承业听到父亲的话,茫然的看了看父亲,又茫然的看了看怀里的‘弟弟’,茫然的道:“他是我的王叔吗?怎么还没我大?” 李元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来了一句。 这件事你不该问我,你该去问你祖父,为什么你王叔跟你一般大…… “他生的晚,所以没你大,但他真的是你的王叔,你别吓着他。” 宇文昭仪眼看着儿子在李承业怀里快被吓哭了,强忍着尴尬,回答了李承业的问题。 李承业愣愣的瞪起眼,盯着怀里的李元嘉,难以置信的道:“你真是我王叔?” 李元吉心里哭笑不得。 你问问题就问问题吧,你倒是放开人家啊,你看把人家都快吓唬了,吧人家母亲心疼的脸都扭曲了。 “咳咳,承业,不得无礼,还不快快放开你王叔,向你王叔和宇文昭仪见礼?!” 李元吉眼看着李承业丝毫没有放开李元嘉的意思,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重复了一番刚才的话。 李承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放开了李元嘉。 然后目光一下又一下的往李元嘉身上瞄,似乎不敢相信他有一位比他还小的王叔。 李元嘉在脱离了李承业的魔掌以后,刺溜一下就钻进了宇文昭仪的怀里,偷偷露出半个眼睛,胆怯又好奇的偷瞄着自己的侄子。 他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同龄人呢。 所以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徐王叔有礼,宇文嬷嬷有礼……” 李元吉见李承业还愣着,还没反应过来,就示意李令和李絮上前给李元嘉和宇文昭仪见礼。 由于宇文昭仪只是一个昭仪,所以李令和李絮只能用称呼年长妇人的称谓称呼她。 也得亏她有个儿子傍身,她要是没儿子的话,李令和李絮甚至都不用跟她行礼。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明清以前,皇帝的嫔妃其实没有多少地位,只有皇后才有地位。 从身份地位上论,皇帝的所有嫔妃其实都是伺候皇后的下人。 这在《唐会要》中就有所记载。 记载中,唐玄宗李隆基十分宠爱武惠妃,将她的吃穿用度都抬到了跟皇后比肩的地步,并且有意立她为皇后,但是被当时的侍御史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侍御史的原话是‘惠妃本是左右执巾栉者也,焉能为后’,意思就是武惠妃本来是伺候您和皇后的下人,怎么能当皇后呢。 由此可见,在唐朝,除皇后以外,其他的嫔妃是没什么地位的。 “啪……” 李絮在向李元嘉和宇文昭仪施完了礼以后,还十分有眼色的拍了自己的傻弟弟一下。 李承业这才彻底的回过了神,赶忙向李元嘉和宇文昭仪见礼。 宇文昭仪有点受宠若惊,一边招呼着李承业三个小家伙起来,一边吩咐人拿了一些珍贵的玩意儿,送给了李承业三个小家伙。 至于李元嘉,从头到尾都躲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 宇文昭仪之所以会受宠若惊,倒不是因为她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在宫里的身份地位虽然不高,但娘家的底蕴却很深厚,兄长宇文士及更是位列大唐国公之列,她又有儿子傍身,所以宫里宫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她一些颜面。 再加上她又挺讨李渊喜欢的,所以看在李渊的面子上,位份比她低的嫔妃们,以及大唐的绝大多数达官显贵,都会主动向她施礼。 她之所以在李承业三个小家伙向她施礼的时候会受宠若惊,是因为李承业三个小家伙的身份地位,已经在宫中政变落幕以后水涨船高了。 虽然三个小家伙的身份、爵位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李元吉身份地位的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毫不夸张的说,她和她的儿子,以及她娘家宇文氏,以后能不能过好,能不能安心的享富贵,全得看李元吉的心情。 李元吉要是高兴了,能让她和她的儿子,以及她娘家宇文氏富贵一辈子,甚至富贵好几代。 李元吉要是不高兴了,能让她和她的儿子,以及她娘家宇文氏在最穷苦的地方吃一辈子苦,甚至吃好几代的苦。 所以李元吉在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了以后,没有在她面前托大,也没有让三个儿女在她面前摆谱,就足以让她受宠若惊了。 这说明李元吉在得志以后,并没有变猖狂,也说明李元吉在掌权以后,并没有清理其他兄弟的意思。 这对她,对她儿子,对她娘家宇文氏,都是一个好消息。 “你不用给他们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只会浪费了你一片心意。” 李元吉看着宇文昭仪将一个十分罕见的玩物塞到了李承业手里以后,忍不住开口。 他倒不是替宇文昭仪节省,而是他看到了在宇文昭仪送出那个玩物的时候,李元嘉的小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起来了。 显然,那个玩物是李元嘉心爱之物。 宇文昭仪一边将玩物往李承业手里塞,一边笑道:“不碍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心意不心意的……” 她全然没有关注李元嘉的反应。 不是她不想关注,也不是她不疼儿子,而是她现在已经没闲暇去关注了。 在宫中政变落幕以后,宫里所有人都处在惶恐不安当中。 东宫所发生的惨剧,足以让宫里所有人都吓的睡不着。 她们生怕下一刻李元吉会像是李世民一样,派人将她们杀的干干净净。 所以她们这几日过的非常非常不好,用度日如年形容也不为过。 如今碰到了李元吉,又发现李元吉并没有对她们喊打喊杀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向李元吉释放释放善意呢? 至于说委屈了儿子…… 委屈了就委屈了吧。 总比丢命强。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可不必这样……” 宇文昭仪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不用猜也知道。 他从没想过像是李世民一样,将自己变成大唐唯一的继承人,也从没想过在大唐内部杀的人头滚滚的,所以他不会伤害宫里的其他人。 所以宇文昭仪、李元嘉,甚至宫里的其他人,没必要活的这么卑微。 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却只能以卑微的方式活着,那是不是太讽刺了?! 这样的大唐,又怎么能担当得起盛唐之名呢? 正文 第0563章 李元嘉眼中的李元吉 宇文昭仪听出了李元嘉话里的深意,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快速的恢复了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这样。 都是爹生父母养的,谁愿意低眉顺耳的给人陪笑脸,谁又愿意点头哈腰的给人装孙子。 可东宫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惨了,她真的不敢让同样的一幕落到她宫里。 所以她不得不在李元吉面前放低姿态。 “烦劳宇文昭仪代我告诉宫里的其他人,让她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用因为我的原因,活的太拘束,更不用因为我的原因,活的那么卑微。 我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 李元吉见宇文昭仪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宇文昭仪迟疑着看向李元吉,不知道李元吉这话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所以不敢轻易答应。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她们如果仗势欺人,纵容仆从和娘家人作奸犯科的话,那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宇文昭仪听到这话,心脏狂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相信了李元吉的话。 她神情略显激动的道:“那……我就代宫里的其他姊妹谢过齐王殿下恩典……” 李元吉瞥了宇文昭仪一眼,失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在咱们大唐,能给人恩典的,只有我父亲。我充其量就是接我父亲旨意,代我父亲行事罢了。” 也不知道是被帝王之术统御久了,还是被封建思想荼毒久了,宫里的人似乎不怎么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所以只施恩,不施威的话,似乎很难取信于她们。 李元吉从宇文昭仪身上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果断的补充了一句。 效果很不错。 宇文昭仪相信了他的话,并且做出了一些回应。 就是有点过于激动,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宇文昭仪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说错话了,为了避免再说错话,她干脆没有再开口,只是腔调怪异的‘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了李元吉的话。 那腔调,就像是有人中了大奖,却不敢喊出来,只能用‘嗯嗯啊欸’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一样。 “来,元嘉,到四哥这里来,让四哥好好看看。” 在安抚好了宇文昭仪以后,李元吉有安抚起了自己的十一弟李元嘉。 四岁半大的李元嘉,在兄长的招呼下根本不敢动,也没有抬头,反而深深的将脑袋埋进了母亲的怀里。 宇文昭仪很清楚现在不是惯着儿子的时候,所以硬推着极不情愿的儿子到了李元吉身边。 李元吉蹲下身,抚摸着浑身僵硬,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的李元嘉,柔声道:“小家伙,我是你四哥,亲四哥,你不用怕我。” 李元嘉瘪着嘴,没做任何回应。 虽然李元嘉的神情很柔和,语气也很温柔,但他一点儿也不敢亲近李元吉。 因为他昨天夜里、前天夜里、大前天夜里,都听到了他的侍女们、嬷嬷们、宦官们在讨论他这位四哥。 说他这位四哥在玄武门生生的打死了张士贵,杀死了数百人,又在临近安礼门的地方打残了秦琼和尉迟恭,还在甘露殿后杀死了他二哥妃子的舅舅,力击上千人。 其他的他没有听全,但他听到了一句让他相当恐惧的话,那就是他的这位四哥在此次宫中动荡中,足足杀死了上万人,还吃人心肝喝人血,相当恐怖。 所以他根本不敢跟他这位四哥亲近,那怕是一丢丢他都不敢。 虽然他还小,还不懂什么道理,但他已经知道了杀人放火、吃人心肝喝人血的是什么样的人。 用他舅父曾经私底下评价朱桀的话说,那就是人魔,比鬼还可怕。 鬼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因为他曾经路经一个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的时候,里面传出来很恐怖很恐怖的声音,他的母妃告诉他,里面住的就是鬼,会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偷偷抓在外面乱跑的小孩回去吃。 他吓的好几晚上都没睡好觉,所以他知道鬼是什么,也能判断出比鬼还可怕的人魔到底有多可怕。 “来,叫声四哥听听,四哥给你个好东西。” 为了展现一下自己很讨小孩子喜欢的能力,李元吉特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块从房玄龄身上缴获的玉佩,笑容灿烂的在李元嘉面前晃了晃。 李元嘉看着那雪白而又锋利的牙齿,想到了那雪白而又锋利的牙齿会吃人心肝、喝人血,一下子没忍住,就哭了。 “哇……” 哇哇的大哭声,一下子就给李元吉整尴尬了。 李元吉干笑着站起身,快速的将玉佩塞给了宇文昭仪,往后退了两步道:“看来我不是很讨小孩子喜欢……” 宇文昭仪手里拿着玉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是一个难得的让儿子和李元吉交流兄弟感情的机会,可是被儿子没出息的给破坏了。 她该哭的。 可是李元吉表现出来的尴尬和慌乱,又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就冲李元吉把弟弟弄哭以后,所表现出来的好笑的样子,就足以说明,李元吉并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 这样,她就更放心了。 “你啊,真没出息,你四哥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要跟你亲近亲近,你居然还哭……” 宇文昭仪小心翼翼的将李元吉给的玉佩戴在李元嘉腰间,宠溺的点了一下李元嘉的额头,哭笑不得的教训了一句。 李元吉干笑道:“也不算是百忙之中……不过,他不愿意跟我亲近,想来是我从他出生以后没见过他几面的缘故。 以后多见见,应该就愿意跟我亲近了。” 李元吉也没有把这种事情往宇文昭仪头上推,更没有让宇文昭仪难做,而是把所有的原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等宇文昭仪说出什么感激的话,李元吉冲李令、李絮、李承业招招手,让他们带着李元嘉一起玩。 都是小孩子,都精通婴言婴语,又没有什么心机,应该能玩到一起。 就像是李承业强行抱住人家李元嘉不撒手的时候,李元嘉就没哭。 不像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老四,一露面就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 在李承业热情的招呼下,在李令和李絮宛若大姐姐一般的安抚下,李元嘉很快就不哭了,并且放下了戒备,逐渐的开始玩了起来。 看着四个小家伙逐渐的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玩起了孩子们之间的小游戏,李元吉总算在这座充满了算计、充满了杀戮的太极宫里,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美好。 只不过,这种美好仅限于孩子们之间。 大人们就没办法像是他们一样快速的放下戒备,有说有笑的凑在一起。 李元吉瞥了一眼在孩子们离开以后,跟自己拉开了足足一丈远距离的宇文昭仪,嘴角抽搐了一下。 人家不是不想凑上来跟他这个齐王殿下有说有笑,也不是不想凑上来跟他这个齐王殿下攀攀关系。 人家是没办法凑上来。 因为人家要避嫌。 自从宫里出了李建成和尹德妃等人那档子事以后,宫里的嫔妃们看到了成年男子都绕着走,如果实在绕不开了,也会主动拉开一丈远的距离。 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想被人误会,也不想被人传出风言风语去,更不想步尹德妃等人的后尘。 虽说李渊年老体衰,又喜新厌旧,已经很久没有宠幸宫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嫔妃了,那些嫔妃因为上了年纪,又独守空房太久的缘故,也变得寂寞难耐,迫切的需要宣泄。 但比起宣泄自己的私欲来,自己、自己的孩子、娘家人的脑袋显然更重要。 所以嫔妃们情愿日日夜夜请角先生助阵,也不敢再跟其他男子靠近半分了。 宇文昭仪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托人打听到李元吉今日去恭礼门迎接家眷了,应该会跟家眷在武德殿盘桓一日,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才冒险带着儿子来这里放放风。 但没料到还是碰到了李元吉。 还好,李元吉对于她主动拉开距离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孩子们离开以后主动凑上前跟她搭话,不然她就难做咯。 “父亲父亲,您看我摘的这朵花是不是比王叔的好看?” 四个小家伙在玩了一会儿游戏以后,李令主动提出要去摘花,还要比赛,看看谁摘的花好看。 李絮虽然是个女孩,但却不怎么喜欢花,对花也没有什么研究,她摘的花虽然很大,但看着却很粗旷,被李令摘的娇花一下子就给打败了。 李承业也不怎么喜欢花,但是在两个姐姐的生拉硬拽下,还是摘了一朵被李絮折磨的不像样子的花,然后被李令打败了的李絮给打败了,成了倒数第一名。 李元嘉年纪虽然最小,但对花卉的了解却远在李令之上,所以他选了一朵比李令手里的娇花还好看的花。 然后李令就被打败了,但李令不愿意承认,所以拉着李元嘉来找父亲做裁判,企图从父亲这里得到一丝偏袒。 正文 第0564章 逃不出的长安城 李元吉不想失了公允,又不想闺女输了以后发脾气,所以面对李令的发问,一时间有点为难。 虽然他对花卉的了解不多,但他仅凭肉眼就能分辨出李元嘉手里的花卉明显比李令的好看。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宇文昭仪突然开口帮腔道:“你们两个人的花各有千秋,如果非要分一个胜负的话,那就的看怎么分,论富贵的话,你的花比元嘉的花更富贵,论清雅的话,元嘉的花比你的花多了一份清雅。” 宇文昭仪尽可能的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向李令说明了她的花和李元嘉的花的区别。 李令听懂了,并且傲气的仰起头对李元嘉道:“那我们就比谁的花更富贵!” 李元嘉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母亲,见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痛痛快快的认输了。 因为从价值上论的话,李令手里的花确实比他手里的花更贵。 但对于懂花爱花之人来说,金钱的高低,从来都不是评价花朵品阶的标准。 花朵品阶的高低,自有爱花之人为它制定的标准。 而李元嘉明显知道这个标准,或许知道的不多,但肯定比李令多。 “我赢了!我是第一,是魁首!” 李令在‘战胜’了李元嘉以后,难得的流露出了她好胜的一面,傲娇的举起了她的花,向她的另外两名手下败将展示。 这大概就是她提出要来望云亭摘花的原因。 或许只有在她最喜欢的东西上面,她才会崭露出跟平日里的含蓄、内敛、绵里藏针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可惜,她的两名手下败将对她手里的花完全没有兴趣。 李絮已经嚷嚷着要去海池了,李承业也嚷嚷着要把李元嘉这个新朋友介绍给他的好大哥李承乾。 “好好好,去海池,去海池……” 李元吉找宇文昭仪借了一个锦盒,让李令将那朵助她夺得魁首的花朵藏起来以后,带着四个小家伙赶往了海池。 宇文昭仪知道海池如今是什么景象,有点不愿意去,也有点不愿意让儿子去。 可李元吉没松口,李承业更是抱着儿子不撒手,说什么也要将儿子这个新朋友介绍给好大哥认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带人跟上。 从望云亭到海池,走直线会路径承庆殿,所以李元吉选择了坐船。 在望云亭边上的西海湖上坐上龙船,横穿南海湖,沿清明渠一路向西南而下,斜穿半个太极宫,便会抵达海池。 在龙船伴着清风飘过了百福殿以后,李承业又不高兴了。 因为百福殿隔壁就是他好大哥李承乾以前所住的承庆殿。 龙船在百福殿边上没有停,他又一次的跟他的好大哥擦肩而过了,所以他很不高兴。 他找到了一个跟他一样有小雀雀的新朋友,他们抵御李令和李絮这一支邪恶势力的力量又壮大了一分,他迫切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的好大哥,可他的父亲又一次没能让他如愿。 不仅如此,他的父亲还把他和姐姐们丢在了船上,让他新朋友的母亲陪着他们,自己骑着马在岸边惬意的溜达着。 好气哦! “快看快看!有人找父亲,父亲停下了!” 就在他独自生着闷气,他旁边的李元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时候,李絮突然趴在甲板上的栏杆处大叫了起来。 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队人,以一种包围的方式围着另一队人,堵在了父亲马前。 “殿下!原来您早有安排啊,难怪您不在乎卫王殿下等人逃出长安城!” 岸边,李元吉端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权旭在匆匆施礼过后,兴奋的说着,不过他话音刚落,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殿下!他们拿了一道假手令,想骗臣打开函谷关的关门,放他们出去,被臣给识破了,将他们全部抓回来了!” 宇文宝穿着一身宽松的皮甲,仰着头,一脸得意的说着。 从他的脸上,能轻而易举的看出‘老子不好骗’、‘谁也别想骗老子’之类的话。 不过,从他脖颈上隐隐露出的绷带痕迹看,他为了拿下李泰、薛收、韩良等人一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过程恐怕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宇文宝没喊苦,也没叫屈,更没有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李元吉也没必要问。 很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够了,不用说出来,说出来就变味了。 “做的不错!给你记一功!”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称赞了宇文宝一句。 宇文宝乐的合不拢嘴,嘿嘿笑道:“臣一定会再接再厉的。” 说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您看,您什么时候调臣回来,臣就想在您身边为您出力,把那些不听您话的,背地里想害您的,全给宰了!” 李元吉失笑道:“现在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在我身边可没办法获取更多的功劳,倒是在外面,很有可能会立下奇功,你确定你还要回来?” 宇文宝一下子瞪起了眼,叫嚷道:“臣是在乎高官厚禄,可臣更在乎您的安危,臣就是想回来帮您把那些不听您话的,背地里想害您的瓜皮全给宰了!” 说到这里,宇文宝还猛然一侧头,大喊了一句,“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这些瓜皮!” 李元吉顺着宇文宝侧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薛收一脸愤怒的瞪着宇文宝。 瓜皮,是关中人常用的一个词,意思跟后世人常用的傻伯~夷差不多。 薛收虽然不是关中人,但明显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对于薛收这种自认为是士,还是国士的人来说,士可杀,不可辱。 所以他可以接受被砍脑袋,也可以被接受被五马分尸,甚至还可以接受被夷三族,但他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羞辱。 尤其是不能接受这种公认的二愣子的羞辱。 “行了,收一收你的火气,带他们去……昭德殿吧!” 李元吉怕宇文宝继续羞辱下去,薛收气性上来了,吞舌头自杀。 对,就是吞舌头自杀。 咬舌自尽是根本没办法实现的,因为牙齿再锋利,也只能咬掉舌头的前半段,不可能咬掉整个舌头,只会造成大出血,不会死人的。 当然了,将咬下来的舌头生吞进喉咙里,卡住气管,还是有一定可能窒息而亡的,所以,不能任由薛收去实现它。 薛收也算是个大才,对于这种大才,就得尝试教育一下,收服一下,如果能教育过来,能收服的话,那就会多一个助力。 如果教育不过来,也收服不了的话,那么再杀也不迟。 不过从薛收的履历看,薛收是一个主意很正的人,也是一个很有坚持的人,他不愿意被收服的话,你很难从言语上说服他。 必须用一些手段,比如隋末乱世的时候,蒲州通守尧君素为了收服他,就抓了他母亲做要挟,他被迫投入到了尧君素的麾下。 但等到尧君素要跑去投王世充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带着母亲和随从投奔了李渊。 而他在隋末乱世刚起的那会儿,最先看中的主公就是李渊,为此他还在李渊起兵了时候,跑到了首阳山,聚集起了一帮子仁人志士,准备响应。 要不是尧君素横插了一杠子,他也会成为李渊的从龙之臣之一。 位置很有可能会跟裴寂、萧瑀等人比肩,根本不用去李世民手底下的天策府里做一个记室参军。 “昭……昭德殿?” 宇文宝听到李元吉吩咐,收起火气,愣愣的看向李元吉。 昭德殿在武德门以南,翰林院以北,旁边还有龙首渠贯穿而过。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世民的天策府、修文馆也在这块区域。 如今虽然被裁撤了,可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理。 自家殿下让他带着薛收等人过去,是想要薛收等人看看败者的下场呢,还是想在薛收等人曾经叱诧风云的地方羞辱薛收等人? “怎么,你有意见,觉得不妥?” 李元吉见宇文宝似乎在胡思乱想,瞪了宇文宝一眼问。 宇文宝果断的摇头道:“没有!臣怎么会有意见呢!” 自家殿下所作的一切,他坚决的支持! 自家殿下所说的一切,他坚决的拥护! 自家殿下别说要羞辱薛收等人了,就是要烹了薛收等人,他也会马上跑去烧火! “那还愣着做什么?” 李元吉没好气的问。 宇文宝赶忙让手下的人押解着薛收等人赶往了昭德殿。 权旭神色复杂的目送着宇文宝一行人离开,他其实很羡慕宇文宝和李元吉的这种相处方式,宇文宝虽然看着二二的,说话也不过脑子,但他却能将对李元吉的忠诚摆在明处,以此获取李元吉最大的信任。 李元吉看似对宇文宝很不客气,实际上却很信任宇文宝,完全拿宇文宝当自己人看待。 这一切明显都是宇文宝用自己赤诚的忠心换来的。 这是二愣子独有的一种获取信任的方式,他学不来。 “殿下,您为何要将薛收等人送去昭德殿呢,您难道不知道那个地方对薛收等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李元吉刚刚交代完侍卫们去给宇文昭仪传话,正准备去追宇文宝一行,就听到了权旭在自己耳边发问。 李元吉一边策马前行,一边侧头问道:“你觉得呢?” 正文 第0565章 以宽律己,以严律人? 权旭站在那儿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我觉得殿下应该是想收服他们,可殿下让宇文将军带他们去昭德殿,不怕适得其反吗?” 他其实更像说‘不怕弄巧成拙吗’,只是考虑到弄巧成拙这个词有点不合适,所以换了个词。 李元吉一边招呼权旭跟上,一边点头道:“我确实想收服他们,至于说让宇文宝带他们去昭德殿,会不会适得其反,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到最后,李元吉一脸唏嘘。 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观云殿虽好,可并非久留之地。 观云殿地处在太极殿的正北方,是皇家御花园里的一座宫殿,是李渊,以及后宫里所有的嫔妃、皇子、皇女,玩乐的地方。 并非是‘办公’场所。 此前,他为了方便监管被软禁在安礼门上的李建成和李世民,选择了在观云殿办公,也没有在意观云殿是不是一个适合办公的地方。 今日在望云亭碰到宇文昭仪以后,他才意识到,观云殿也好,观云殿所在的皇家御花园也罢,都是宫里人玩乐的地方,不是办公的地方,也不适合办公。 他已经获得了监国的身份,已经从李渊手里拿到了大量的权柄,并且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彻底的掌握在了手里,就没必要再待在观云殿办公了,也没必要再打扰宫里其他人的安宁。 不然的话,宫里的很多人会因此赶到惶惶不安的,也会因此过上如同罪囚一般,度日如年的生活。 他要的是一个大家都平安喜乐的大唐,而不是在高压政策下,在暴力威胁下,所有人都惶惶不安,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大唐。 而且,御花园也好,东宫也好,承庆殿也罢,都是李渊为自己,以及李建成和李世民所选定的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李渊已经将大唐绝大多数权柄交给他了,中间一点儿磕绊也没大,李渊还肩负着大唐皇帝的名头,他不可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李渊。 所以观云殿迟早要腾出去的。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将两仪门以北的所有区域划拨为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生活区。 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失去权柄的情况下,作为胜者,他不介意在这方面大方一点。 反正,太极宫这么大,即便是将两仪门以北的所有区域划拨为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生活区,剩下的也够他用。 所以没必要在这方面去计较什么,更没必要小气。 在这件事上,早腾也是腾,晚腾也是腾,还不如尽早的腾出来,免得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个人憋坏了,给他闹什么幺蛾子。 权旭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所以疑惑的问道:“怎么会是没办法的事呢?” 不等李元吉搭话,权旭又忍不住道:“您可以让宇文将军带他们去中书省,或者舍人院啊?!” 中书省和舍人院在太极殿以西,跟昭德殿、天策府、修文馆、门下省中间隔着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太极殿。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感叹道:“我现在不适合在中书省和舍人院所在的地方露面,如果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的话,我甚至都不想在门下省所在的地方露面。” 中书省和舍人院那是草诏的地方,现在又是中书省和舍人院下发几道关键旨意的时候,他作为最大的受益者,这个时候去中书省和舍人院所在的地方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矫诏’之类的词汇,会被毫不犹豫的按在他头上。 这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极大的好处,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去。 至于门下省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史馆的衙门存在,大唐的史官,以及编撰大唐以前历朝历代历史的官员都在里面。 他去了,也容易被按上‘篡改历史’、‘为自己洗白’之类的词汇。 但相比起‘挟天子以令诸侯’、‘矫诏’之类的词汇,‘篡改历史’、‘为自己洗白’之类的词汇的危害,会小一些。 至少,现在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危害。 以后嘛,可能会被人说成是曹操那样的奸雄,亦或者比曹操更奸的存在。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不了将武则天给掐死,立下古往今来第一座无字碑。 是非功过让后人随便说去。 反正啊,你就算将我喷成筛子,你也改变不了我是大唐扛把子的事实。 历史考试的时候,你得规规矩矩的写上,武德六年夏,齐王元吉兵谏玄武门,俘太子建成、秦王世民以禁,帝闻之,长叹之,许齐王元吉监国之职,齐王元吉以亲王身当国。 你只能这么写,也只能这么记,写其他的零分。 李元吉也不在乎权旭听不听的出来自己话里的深意,在说完话以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昭德殿。 赶到昭德殿的时候,宇文宝已经先一步到了,并且吩咐伺候在昭德殿的宫人将昭德殿收拾的妥妥当当,只等李元吉驾临。 李元吉入了殿门,在所有人恭迎声中大马金刀的往殿中的坐榻上一坐,接受了所有人参拜。 “青雀,到王叔这里来!” 李元吉宣告了一声不必多礼,然后对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团团围着的李泰招招手。 李泰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小孩子心性离不了人,一个劲的往薛收背后躲。 薛收在将李泰挡的严严实实以后,戴着枷锁,挺身而出,一脸悲愤的喊道:“齐王殿下!稚子何辜?”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我这个做叔父的,难道不能跟自己的侄子亲近一下?” 薛收往前一步,更加悲愤的怒吼道:“你分明就是想拿稚子开刀!”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到底是谁在拿稚子开刀?我真要是想拿稚子开刀的话,你觉得就凭你们几个拦得住吗?” 李元吉说到最后,厉声惧色。 薛收毫不畏惧的怒吼道:“我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卫王殿下一根汗毛!” 说着,往李泰身边靠了靠,于志宁、韩良等人也紧紧的靠向了李泰身边,所有人都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元吉冷笑道:“你们还真是对待别人一个标准,对待自己一个标准。” 说到这里,李元吉看向了宇文宝,冷冷的吩咐道:“还不把人给我带过来!” 宇文宝大声的喊了一句,“喏!” 然后带着人兴奋的扑向了薛收等人。 他早就看薛收等人不顺眼了,也早就想教训薛收等人了,只是李元吉一直没有放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李元吉放话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宇文宝你敢!!!” “李元吉!你难道真要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吗?!” 薛收一边厉声惧色的冲着宇文宝怒斥,一边仰着脖子冲着李元吉悲愤的高喊。 李元吉理都没理。 宇文宝则像是一个大反派一样,‘桀桀桀’的笑着扑向薛收一行。 薛收眼见李元吉根本不搭理他说什么,宇文宝又越逼越近,干脆瞪起了眼怒吼道:“列为同僚,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所有戴着枷锁的人毅然决然的冲向了宇文宝等人。 可惜他们都带着枷锁,一些武艺不俗的人还带着镣铐,根本不是宇文宝等人的对手。 宇文宝上去就是一脚,将薛收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 又一圈砸在了于志宁的腹部,将于志宁砸的像是大虾一样弯下了腰。 面对韩良以枷锁的一角撞了过来,宇文宝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脚尖一勾就把韩良给勾倒了。 要不是有枷锁撑着,韩良非跌一个狗吃屎不可。 “拿来把你!” 宇文宝在解决了韩良以后,一把将李泰拽到了手里。 李泰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早就被吓到了,只是迟迟没有崩溃,如今被宇文宝这么一拽,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薛收等人听到了李泰的哭声,一个个绝望的嘶吼着冲向了宇文宝。 他们所展现出的绝勇,竟然不输给那些在战场上拼死作战的悍卒。 只可惜他们有枷锁镣铐束缚,纵然有拼死的决心,也很难对宇文宝等人造成太大的伤害,更难阻止宇文宝带走李泰。 薛收眼看着宇文宝将李泰送到了李元吉身边,歇斯底里的嘶吼了一声,就要撞柱。 还好权旭及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没让他得逞。 权旭是知道李元吉心思的,知道李元吉要收服薛收这些人,所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薛收等人撞柱而死。 李元吉瞧着乱成了一团的昭德殿,抚摸着李泰的脑袋,在李泰身躯僵硬,极度惊恐的眼神中,柔声安慰道:“你再怎么说也是我李家的嫡系血脉,我李家的男人,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流泪会显得很没出息。” 李泰没有被安慰到,但却止住了眼泪。 因为他已经被吓的忘记流泪了,也被吓的不会哭了。 “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 李元吉拉着李泰的手,让李泰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望着乱成了一团的昭德殿,皱了皱眉头吩咐。 正文 第0566章 扒下你们这张伪善的脸 薛收想自杀,但是被阻止了,还被踹了个四脚朝天,枷锁也被踩住了,只能冲着李元吉奋力的怒吼,“李元吉!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要杀卫王殿下,就先杀我!我薛收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你养的!” 薛收其实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一般不说脏话,除非绷不住。 “啪啪!” 宇文宝大步流星的冲到薛收跟前,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一点,你要再敢对殿下不敬,我就算是拼着被殿下责罚,也要宰了你,还有你全家!” 薛收根本不怕宇文宝的威胁,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冲宇文宝怒吼,“你来啊!你宰了我,再去宰了我全家!我要是向你叫一句屈,我就愧为人臣!” 宇文宝是什么脾气? 谁跟他硬,他会比对方更硬。 当即,宇文宝瞪起了眼,就要成全了薛收。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够了!” 宇文宝瞪着眼睛喊道:“殿下,是他自己找死的,臣只是成全他!”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 宇文宝不甘的瞪了薛收一眼,骂骂咧咧的站起身道:“便宜你这个瓜皮了……” 说完这话,他招呼着人就往出走,嘴上还哼哼着道:“我先去宰了你全家,再回来宰你。” 李元吉一脸黑线的道:“你给我站住!” 宇文宝脚下一顿,回过头,梗着脖子喊道:“他对您不敬,为什么不让臣宰了他全家?臣觉得宰了他全家都是轻的,应该夷三族!” 李元吉无语的道:“我的话对你不管用了是不是?” 宇文宝赶忙底下了头,瓮声瓮气的道:“不是……”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他辱骂我的事情,随后再跟他计较,先让我跟他们说完话再说。” 宇文宝不情不愿的应允了一声,带着人返回了最先站立的地方。 “李元吉,你为何阻止宇文宝杀我,又为何阻止宇文宝去杀我的家人,你是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还是想招揽我?” 薛收没能保住‘幼主’,一心求死,所以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他略显癫狂的喊道:“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臭名昭着的人,就算再怎么爱惜自己的羽毛,也一样会臭名昭着。 至于说招揽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被你招揽的。” 说到此处,薛收还看向了于志宁、韩良等人,嘲讽道:“我想他们跟我想的一样,所以你别想从我们中间招揽到任何一个人。” 于志宁、韩良等人纷纷点头,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李元吉平静的道:“所以,你们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薛收愣了一下,于志宁、韩良等人也齐齐愣了一下。 薛收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句,“我跟你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于志宁等人也毫不犹豫的跟着附和了起来。 “我等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李元吉点了点头,抚摸着已经变成了木头的李泰,感叹道:“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啊,那我就先杀了我的好侄子,再杀你们。” 薛收听出了李元吉话里的言外之意,在于志宁等人愤怒的要骂人的时候,抬手制止了于志宁等人,然后脸色阴晴不定的道:“听你的意思,你可以放过卫王殿下?” 李元吉瞥着薛收,澹然笑道:“我也没说过要杀我的好侄子啊,是你们非逼着我杀我的好侄子的。” 薛收咬起牙道:“拿稚子开刀,非人也!”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盯着薛收没说话。 薛收脸色一变,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现在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薛收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其实还没想到要怎么样,要不你们帮我想想?” 薛收皱起了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再次抚摸起了李泰的小脑袋道:“意思就是,你们替我想想,要怎么样讨好我,能让我忘记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放过小青雀。” 薛收瞪起了眼睛低吼道:“你无……” 李元吉不等薛收把话说完又道:“你们要是能讨得我欢心的话,我甚至可以放过承乾他们。” 薛收一瞬间不说话了,一肚子骂人的话被堵回了嗓子眼。 相比起李泰,李承乾的价值明显更大。 因为李承乾是他们真正的幼主,李泰只是他们没办法解救李承乾的情况下所扶持起来的替代品。 如今李元吉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在救李泰的情况下,还能救李承乾。 这让他们无法拒绝。 薛收下意识的回头,跟于志宁、韩良等人交流起了眼神。 都是在一起共事了多年的同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所以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交流,只需要用眼神来交流即可。 在经过了简短的交流以后,薛收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他看向了李元吉道:“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到底想要我们怎么讨好你?” 李元吉笑咪咪的刚要开口,刚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就见一个侍卫匆匆忙忙闯进了殿内,急声禀报道:“殿下,秦王妃殿下求见!” 李元吉一愣,殿内的其他人也一愣。 薛收等人在愣神过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眼神交流。 这一轮的交流,远比上一轮的更激烈。 但李元吉却没闲暇去在意,更没闲暇吩咐侍卫驱逐长孙离开,因为长孙脖颈上架着一柄匕首,逼着守在门口的侍卫们放她进来了。 “青雀!” 长孙一进殿门就看到了被李元吉控制在手里的李泰,一下子惊呼了起来。 李泰看到了母亲,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哭着奔向了母亲。 “母妃!母妃!” 李元吉没有阻拦,任由李泰跑下了坐榻,跑到了殿中,一头扎进了长孙的怀里。 长孙收起了匕首,怀抱着儿子,眼里充满了慈爱和心疼。 “元吉!你已经赢了,为何还要为难青雀?” 长孙抱着儿子心疼了好一会儿以后,突然仰起头,悲愤的质问。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拱手道:“嫂嫂有礼……” 长孙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已经成为最终大赢家的李元吉会给她行礼。 “民妇是不是也应该以大礼参拜齐王殿下呢?” 长孙在回过神以后,语气略带嘲讽的质问。 李世民已经被贬为了庶民,只是旨意还没有宣示天下呢,所以还有很多人不知情。 长孙在宫中政变爆发的时候,领着人守在承庆殿内,等着随时出去助丈夫一臂之力呢,在丈夫决定跑路以后,又封锁了承庆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李渊也没有派人捉拿她,只是派人封锁了承庆殿,李元吉在事后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加强了承庆殿的守卫。 按理来说,长孙应该不知道李世民被贬为了庶民才对。 可她现在不仅知道,还知道了李泰被带到了昭德殿,还及时赶了过来。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李元吉说什么也不信。 李元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差点帮李世民背刺掉李建成的内侍省‘高官’。 有九成九的几率是这位在宫中政变落幕以后给长孙传递的消息。 今日之后必须好好查一查才行。 不然,有这么一位毒蝎潜藏在身边,他会睡不着的。 “嫂嫂说笑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嫂嫂,只有我向你施礼的份儿,又那有你向我施礼一说。” 李元吉心里一边揣测着内侍省的那位‘高官’身份,一边笑着应付长孙。 长孙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几分道:“看来你是不打算为难我们母子,那你为何要带青雀来昭德殿,还要抓着青雀不放?” 李元吉呵呵笑道:“嫂嫂这就冤枉我了,我要是抓着青雀不放的话,青雀怎么可能在你怀里。” 长孙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带青雀走了?” 李元吉缓缓摇头。 长孙脸色一变道:“你不是不打算为难我们母子吗?你这又算什么?” 李元吉澹然笑道:“我只是想请嫂嫂和青雀多留一会儿,等我审完了这几位对青雀图谋不轨的逆臣以后再走。” 长孙早就看到薛收一行了,只是装作没看见。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跟外臣接触了,如果接触了,李元吉就有足够的理由拿她和她的儿女们开刀了,所以为了她的儿女们,她只能对昔日承庆殿内的座上客视而不见。 如今李元吉点破了,那她就不好装作看不见了。 她讥讽的笑道:“我看你不是在审什么逆臣,你只是想借此找个理由除掉我们母子。” 李元吉摇摇头,看看薛收等人,又看看长孙,失笑道:“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会杀侄子呢?” 长孙、薛收等人闭着嘴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许我二哥在东宫杀的血流成河,杀的一个男丁也不剩,就不许我再承庆殿杀的血流成河,杀的一个男丁也不剩? 你们可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九龙潭山兵力充沛的话,我儿承业恐怕也成了我二哥的刀下亡魂。 既然我二哥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合着在你们眼里,我二哥杀我大哥,杀我大哥一家上下,杀我,杀我一家上下,就没有错,我杀我二哥,杀你们,就是错了?” 长孙阴沉着脸,死死的抱住李泰没说话。 薛收等人脸色难看的聚集在一起,也没有说话。 李元吉盯着薛收等人掷地有声的质问道道:“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什么稚子何辜,这话跟我二哥说过吗? 你们自诩为忠臣良将,你们忠在何处,又良在何处? 你们别忘了,这大唐的皇帝是我父亲,不是我二哥! 你们先是我父亲的臣子,其次才是我父亲的属官! 你们要忠也只能忠于我父亲,忠于其他人就是不忠! 你们只许我二哥杀人放火,却不许我们奋起自保,你们就是不良! 你们不忠又不良,又有何颜面在这里跟我唁唁狂吠!” 薛收等人被骂的抬不起头来,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李元吉又盯着长孙质问道:“你只在乎你儿子的生死,却不在乎你侄子的生死,你的眼里根本看不见你那几个可怜的侄儿葬身你丈夫之手,也看不见你那几个可怜的侄儿至今还没有入殓。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个叔叔面前为你儿子讨一条命?!” 正文 第0567章 调兵遣将 长孙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死死的抱住李泰一言不发。 李元吉在她身上没有看到半点愧疚之意,相比起惭愧的低下头的薛收等人,她显然更冷血,更无情。 不过,李元吉也不指望在长孙这种人身上看到愧疚之意。 如果她会愧疚的话,她也不会成为赫赫有名的秦王妃,更不会成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文德皇后长孙氏。 虽说长孙在历史上没有成为像是吕雉、武则天、刘娥、慈溪等人那样的人物,但她对大唐的贡献却远超吕雉、武则天、刘娥、慈溪等人对各自所处的时代的贡献。 她辅左夫君开创了一个繁花似锦的盛世,为大唐培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为大唐奠定了百年盛世,让大唐皇室的子子孙孙躺在功劳簿上称霸了天下百年。 吕雉、武则天、刘娥等人还能拿得出一些贡献跟她论一论,至于慈溪嘛,不提也罢。 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有感情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物?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坐视侄子生死、毫无怜悯之心之类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李元吉一点儿也不意外。 “来人呐!带他们下去好生看管,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被长孙这么一搅和,收服薛收等人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了,李元吉冷哼一声,果断下令。 宇文宝快步走到殿中应允一声,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走向长孙和李泰,一边走还一边嘿嘿呵呵的笑道:“秦王妃殿下,卫王殿下,请吧!” 长孙目光深沉的看了李元吉一眼,抱起李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昭德殿。 宇文宝一边追赶,一边对手底下的人招呼道:“都跟上!” 一众宇文宝的亲兵快速的追了上去。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在宇文宝一行追着长孙的脚步离开以后,也快速的进入到殿内,押解着薛收等人离开了。 李元吉望着只剩下权旭一个人的大殿,长出了一口气。 权旭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殿下不是要收服薛收等人吗?怎么又放弃了?” 李元吉瞥了权旭一眼,不咸不澹的道:“不放弃又能怎样?被我二嫂这么一搅和,我又骂了人,你觉得薛收等人还有心情拜一个新主公吗?” 权旭一愣,赶忙拱手道:“是臣考虑不周,还望殿下勿怪……” 李元吉摆摆手,感慨道:“要收服我二哥的人马,可不容易,用任重而道远形容也不为过。” 比起李建成的人,李世民的人忠诚度明显更高。 在不动用暴力、胁迫等手段的情况下,想要收服他们,非常困难。 “你招抚天策府、修文馆各阶官员的差事做的如何?” 李元吉感慨过后,问起了正事。 权旭一脸尴尬的道:“至今收获了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快没了,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如此说来,你是一个重臣也没有招抚到?” 权旭赶忙道:“请殿下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会说服天策府、修文馆上下的。” 给你时间? 再给你时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你带上统军府大营的一半人马去函谷关吧。” 宇文宝既然已经回来了,而且还不想走,那就必须得派人去接替他的位置。 函谷关如今可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虽然陕东道和都畿道至今都风平浪静,但不代表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 当屈突通带着李承乾招抚完陕东道和都畿道所有官员的时候,当罢黜李世民一切官爵,将李世民贬为庶民的旨意彻底宣告天下以后,陕东道和都畿道肯定会闹出一些动静的。 李世民手底下那么多忠臣良将,不是所有人都会认李承乾这个少主的。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从乱世中过来的,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清楚的知道什么人能带给他们想要的一切,所以他们可以为李世民这个能带给他们荣华富贵的人卖命,也可以为李世民这个能带着他们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人卖命,但不一定会为李承乾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稚子卖命。 所以函谷关必须牢牢的握在手里,以防陕东道和都畿道有变。 不仅如此,李元吉还准备派薛万述去接管潼关,做两手准备。 权旭听到李元吉的话,以为自己没办好差事,令李元吉失望了,李元吉不想重用他了,脸色大变,惊声道:“殿下,请您再给臣一次机会!” 他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就算是杀的血流成河,也要逼的天策府、修文馆上下尽低头。 李元吉瞥着权旭,摆摆手道:“行了,就这么定了。” 权旭急了,大喊道:“殿下……” 李元吉抬手打断了权旭的话,有点无语的道:“你不会以为我派你去函谷关,是因为你差事没办好,不想重用你了吧?” 权旭愣了愣。 难道不是吗? 李元吉屈指点了点脑袋,没好气的道:“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能总是因为太过在乎我的想法就乱了方寸。 静下心来,好好的动一动脑子,想想我让你去函谷关,到底是重用还是不重用。” 权旭彻底愣住了。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权旭,而是吩咐守在门口的宦官拿来了几份空白文书,开始提笔挥毫。 第一份是关于宇文宝的。 调宇文宝回京充任千牛宫卫大将军,负责掌管两仪门以北,玄武门以南的所有宫中门户,兼领千牛皇城卫将军,负责值守玄武门、安礼门等宫门。 简单的说,就是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以后能活动的地方的所有门户、兵马,全部交给宇文宝掌管了。 这些门户,一直握在李秀宁手里,李元吉不放心。 倒不是说李元吉不信任李秀宁,而是李秀宁这个人太重感情了,对待家人也太心软了,要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合伙给她演苦肉计的话,她有九成的几率会上当。 所以为了避免宫里再起风波,为了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李元吉觉得,还是将这些门户交给宇文宝掌管更好。 以宇文宝的忠心,是很难被策反的,也很难被骗到,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要是给他耍什么心眼的话,他不仅不会中计,说不定还会动刀子杀人。 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任你再聪明,再有智慧,再有学问,遇到一个认死理的二愣子,你也的抓瞎。 第二份是关于凌敬的。 凌敬作为李元吉手下的头号谋臣,如今李元吉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了,凌敬自然也能跟着登堂入室了。 只不过,凌敬在降了大唐以后,并没有太大的功劳,在此次宫中政变中,也仅有一份保护齐王府女卷的功劳,不好一下子拔的太高。 所以李元吉给了凌敬一个中书舍人的职位。 正五品上的官,不高也不低,但职权却大的吓人,不仅能辅助君王和中书令草诏,还能代门下省去宣旨,还能代君王去劳军、去慰问大臣。 不仅如此,依照唐例,中书舍人还能兼任中书省的其他重要官职。 而从大唐立国至今,中书舍人几乎都兼任着起居舍人,以及通事舍人等中书省的官职。 所以给凌敬一个中书舍人的职位,等于同时给了凌敬起居舍人或者通事舍人的官职。 虽然起居舍人和通事舍人的官阶远远没有中书舍人高,可起居舍人、通事舍人都是君王身边的近臣,能时常伺候在君王身边,记录君王的言行,以及君王和重臣的奏对,还能奉君王口谕帮君王跑跑腿。 这就离开了,不仅能了解到君王的习性,还能听到不少君王和重臣奏对时候说的秘密,还能在帮君王跑腿的时候,代君王做一些需要临机专断的事情。 可以说,出了长安城以后,不是钦差,但却胜似钦差。 把凌敬放在这么个位置上,不仅不会扎眼,还能堪大用。 第三份是关于权旭的。 调任权旭为函谷关守将,这其中的用意没什么好说的。 第四份是关于薛万述的。 调薛万述兼任潼关守将,领齐王府三千兵马,配合潼关原有的兵马,镇守潼关,这其中的用意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五份是关于柴绍的。 调柴绍暂令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兼任军司马一职,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是提前商量好的。 在写完这五份文书以后,李元吉犹豫了一会儿,又提笔写下了一份文书。 调刘弘基暂领萧关守将一职,由曹旦暂领右御卫六千兵马从旁辅左。 李元吉在写这份文书的时候,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刘弘基跟过李世民,跟李世民也很亲近,还曾经对外数次宣称是李世民的人。 虽然他没有参加到宫中政变中来,在宫中政变期间,以及宫中政变落幕以后也没有任何动作,但李元吉还是有点不放心他。 正文 第0568章 谁是毒蛇?! 但如今长安城内能堪大任,又能被调动的将校就这么几个。 不用刘弘基的话,就没什么人用了。 总不能调谢叔方去吧? 谢叔方要是去了萧关,谁来镇守长安城? 总不能指望李神通吧? 李神通要是能指望的上的话,李渊当初也不会派李孝恭去征讨江南。 所以,李元吉即便是不放心刘弘基,也不得不用他,不过,为了避免他出什么幺蛾子,还得往里面掺沙子。 在解决不掉曹旦这颗金刚砂的情况下,他就算是想闹幺蛾子也不行。 写完了第六份文书,李元吉就果断收手了,不敢再往下写了,再往下写的话,朝堂上的百官就该惶恐不安的担心他是不是要将朝堂上的百官换一茬了。 李纲、陈叔达、萧瑀、裴矩等一众他刚安抚下去的老臣,也该跑到他面前来撂挑子了。 “传去门下省,让门下省照书直发!” 李元吉将六份文书晾干了以后,收集在一起,交给了守在门口的宦官,让其送去了门下省。 像是这种官职上的调动,不牵扯到制诏的,不需要经过中书省,直接可以送到门下省,由门下省核准以后,拟旨即发。 这一类旨意的开头,都是以‘门下’二字开头。 像是后世影视剧中的那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字眼,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旨意中。 你都‘诏曰’了,那显然是诏书。 是皇帝口述,中书省起草并且代为宣读的旨意。 而这一类旨意,基本上都是用在封高爵、立太子、大赦天下等等大事情上。 属于要明发邸报、昭告天下,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的旨意。 官职调动根本用不上这种旨意,也没办法用这种旨意。 你总不可能调整一次官职,升调一次官职,就昭告一次天下吧? 那像回事吗? 朝堂再下发其他重要大事的旨意的时候,还有威信可言吗? 更关键的是,一些行军打仗期间的官职调动牵扯到一定的军事机密,你全部昭告天下了,还打个锤子仗。 人家敌人都不需要派遣探子探听消息,只需要派人收集起所有昭告天下的文书,就能知道你把谁派到了什么地方,担任着什么样的军事重任。 对症下药之下,能打的你哭爹喊娘。 “殿下,臣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在门口的宦官拿着六份文书离开以后,权旭一脸尴尬的开口。 他在静下心来以后,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李元吉调他去函谷关的目的。 一时间有些臊得慌。 他自诩聪明过人,可函谷关的事情还要李元吉惊醒了他以后,他才能静下心去想。 这让他觉得有点没脸见人。 李元吉恨铁不成钢的道:“想明白了就好,以后别动不动就胡思乱想,多把你的心思用在正事上,远比把心思用在我身上要强。” 权旭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躬身道:“臣明白……” 李元吉摆摆手道:“那就速速回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尽快赶往函谷关,我就不去送你了。” 宇文宝如今人在长安城,函谷关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 若是被人趁机偷了家,那乐子就大了。 权旭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再次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昭德殿。 李元吉摇摇头,失声一笑,没有再去计较这件事。 相比起权旭一时间胡思乱想,失了智,他现在更在意那位潜藏在内侍省的毒蛇到底是谁。 “去召刘俊来见我!” 李元吉对门口的侍卫吩咐了一声。 门口的侍卫应允一声后,就赶去找刘俊。 没过多久以后,刘俊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昭德殿。 一见面,李元吉就给了刘俊一个下马威,“刘俊!你可知罪?!” 刘俊浑身一哆嗦,茫然的瞪起眼。 见李元吉目光凌厉,充满了摄人的光芒,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口中磕磕绊绊道:“臣……臣何罪啊?” 李元吉冷哼道:“你有何罪,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刘俊张张嘴,艰难的道:“臣……臣真的不清楚,还请殿下明示。” 李元吉又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收了我二哥的钱财,帮着我大哥构陷我二哥,炮制出了我大哥和尹德妃等人有染之事?” 刘俊一下子都惊了,眼睛瞪的愣圆,急声辩解道:“这件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怎么可能跟臣有关系呢? 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会夷三族的事情啊。” 李元吉冷笑道:“狡辩……” 刘俊更急了,还要解释。 李元吉抢先一步又道:“那我再来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大哥和二哥被抓以后,暗中向我二嫂传递消息。 刚才是不是又通过宫中的耳目,收到了消息,知道了我将青雀和薛收等人带到了此处,然后又暗中派人去告知给了我二嫂?” 刘俊又急又惊又害怕,嘴皮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了,他颤声道:“怎么可能?臣也是刚刚从殿下口中得知卫王殿下和薛记室等人被殿下带到了此处,臣又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拿什么去给秦王妃传递消息。” 李元吉缓缓起身,踱步出了案几,走到刘俊近前,在刘俊哆哆嗦嗦中,定定的盯着刘俊的双眼,厉声质问道:“不是你又是谁?除了你,谁能在这宫中威胁各宫嫔妃,让她们舍生忘死的紧咬着我大哥不放? 又有谁能在我和我三姊掌控了整座太极宫的情况下,暗中向我二嫂传递消息? 总不可能是我父亲吧?” 刘俊嘴巴哆嗦着,一张一张的,急的说不出话。 李元吉凶狠的道:“我思来想去,这宫中能做到这些,又不会被人发现、被人告发的,只有你这位掌控着宫里所有宫人生死的内侍省大伴。” 刘俊猛然挺直了腰,惊叫道:“不只有臣,不只有臣,还有内侍省的大监!” 刘俊口中的内侍省大监,也就是内侍省监。 由于直接叫监,或者某监有点不顺口,所以宫里宫外的人在面对这种只有一个字的职称的时候,总会加一个‘大’字。 至于‘小’字嘛,不用加。 因为但凡有单字职称的官职,都会配备加着‘少’字的副手。 比如内侍省监、内侍省少监,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等等。 由于刘俊要一直陪伴在李渊身边,随时等候着李渊差遣,没有闲暇统管内侍省的事务,所以李渊只给了他一个内侍省少监的身份,并没有让他充任内侍省监。 所以在他的上头,还有一个真正统管着内侍省的内侍省监。 刘俊提到了内侍省监,一下子就像是开窍了一样,激动的喊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的这些事情。 臣虽然是内侍省少监,但臣经常要陪伴在大家左右,随时等候大家差遣,根本没闲暇在宫中各处经营耳目,也没闲暇去搜集宫中所有人的秘密,自然也没办法去威胁各宫嫔妃,更没办法在太极宫被您和平阳公主殿下掌控了以后,去给秦王妃殿下传递消息。 但是他可以,他不用常伴在大家左右,大家也很少差遣他,他又统管着内侍省上下,他有闲暇在宫中各处经营耳目,也有闲暇去搜集宫中所有人的秘密……” 刘俊一口气将他能想到的全说完了。 李元吉也明白了,内侍省的那个毒蛇就是内侍省监。 诚如刘俊所说,他要常伴在李渊左右,没办法去经营各种耳目,更没办法像是操控傀儡一样去操控各宫嫔妃。 他没这个条件,也没这个时间。 但内侍省监有。 他不用常伴在李渊左右,他又掌控着内侍省上下所有人,间接直接的掌控着宫里所有宫人的生死。 他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时间。 所以潜藏在内侍省的那个毒蛇有九成九的几率是他。 李元吉没想到,他为了排除刘俊的嫌疑,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思吓唬了刘俊一番,居然真的查到了内侍省的那个毒蛇是谁。 果然…… 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敌人,就是距离你最近的人。 既然知道了毒蛇是谁,那就好办了。 李元吉神情缓和了几分道:“如此说来,内侍省监的嫌疑要比你大?” 刘俊一个劲的猛点头,毫不犹豫的就道:“就是他,一定是他!” 也必须是他! 这个时候,自然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所以所有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内侍省监做的,刘俊都坚定的认为是他做的。 这样他才能摆脱嫌疑,彻底的洗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他就交给你去查了,我希望你能尽快拿出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谋害我大哥,谋害各宫嫔妃,还想谋害我的罪魁祸首。” 刘俊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下来了。 让他这个嫌疑人,去查另一个嫌疑人,这不是明摆着在偏向他嘛,他要是不赶紧答应,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至于说证据嘛,有证据更好,没证据他就帮忙弄出一些证据来。 虽然他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情,但他认识许多擅长的人,绝对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别在这里傻跪着了,快去查吧!” “嗌!臣明白,臣马上去查,多谢殿下厚爱!” “……” “来人呐!” “卑职在!” “召治书侍御史孙伏伽来见!” “……” 孙伏伽,去岁进士科魁首,因进谏治国三策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贞观元年任大理寺少卿,贞观五年任刑部郎中,贞观十五年任大理寺卿…… 正文 第0569章 历史上第一位有迹可循的状元 这是一个典型的查案小能手,也是历史上第一位有迹可循的状元。 一开始李元吉还没想起他,直到在李纲送来的文书上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李元吉才想到他的履历。 让刘俊去查内侍省监,让他去查刘俊,这样才能查清楚潜藏在内侍省的毒蛇到底是谁。 虽然李元吉已经初步排除了刘俊的嫌疑,但刘俊仍有嫌疑,所以不得不查。 孙伏伽是治书侍御史,就在宫里上班,所以在殿前侍卫的传唤下,很快出现在了昭德殿内。 孙伏伽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看着相当精神,即便是穿着一身犹如乌龟壳一样的绿色官袍,也难掩身上的锋芒。 这才是青年才俊该有的样子。 这一点就比李元吉好多了。 李元吉盯着一张二十刚露头的脸,活的却像是个三四十岁的人,操的是五六十岁人才会操的心。 活的是相当累。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李建成、李世民被囚,李渊又撂挑子的情况下,大唐的一切全扛在了他的肩上,他就算不愿意操这份心,也得操,不然大唐就完了。 “臣治书侍御史孙伏伽,参见齐王殿下。” 孙伏伽到了殿中以后,不卑不亢的躬身一礼,仰起头以后,眼中透着明亮的光芒。 这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机遇来了,有心投效李元吉,所以才目露锋芒。 而是他是个年轻人,又刚刚获得大唐所有读书人头名的成绩不久,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所以才处处透露着锋芒。 觉得自己才华过人,觉得自己能在朝堂上一展所学,一展包袱,最后位极人臣,成为将富贵和权势尽握于掌中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特例,而是一个普例。 事实上觉得多数初入官场的人,都有这种心思和想法。 但是在官场上磨砺久了,认识到了一山还比一山高,认识到了关系远比能力和才华更重要以后,就会悄然的泯灭于宦海之中。 李元吉觉得,趁着孙伏伽还没有被权力场磨去棱角之前,刚好可以提拔他一番,让他做一柄锋利的宝剑。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去岁中的状元,虽然被李建成邀请到东宫饮宴过,也被李世民手底下的杜如晦招揽过,但还没有投入到李建成和李世民门下。 所以可以放心的收为己用,培养成自己的肱骨之臣。 在大唐,肱骨之臣不是按个论的,而是按群论的。 你要是只有那么一两个肱骨之臣,你都不好意思说你在大唐掌着权。 毕竟,羸弱如李建成,手底下都有李纲、裴矩、魏徵等一众的肱骨。 你要是只有一两个肱骨的话,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不必多礼。” 李元吉宣告了一声,示意孙伏伽坐下说话。 孙伏伽再躬身谢座以后,坐到了殿内的一侧。 李元吉也没有跟孙伏伽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我近些日子命人清理宫中所有文书的时候,翻出了一桩旧案,发现这些旧案有些疑点,并且这些疑点全部指向了一个人。 我听人说你在太学进学的时候,偏爱刑狱,所以我想让你去帮我查查这个人,顺便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你要是能查清楚此事,我不介意为你加官进爵,你要是查不清楚,那就在御史台多待几年吧。 你意下如何?” 孙伏伽听到这话有点懵。 谁说我偏爱刑狱了,谁说的? 我虽然看过不少刑狱的书,也学过一些刑狱上的东西,可我更爱诸子典籍啊! 我可是进士科的魁首,不是杂科的魁首! 我可是立志要做一个宰辅的人啊,怎么能跑去跟各种尸体打交道呢? 孙伏伽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想向李元吉表明自己的志向,也想向李元吉说明自己真正的专长是什么。 可李元吉已经放出话了,就是要让他去查案。 而且还说出了赏赐和惩罚。 他身为人臣,可以拒绝,但不可以给脸不要脸。 孙伏伽犹豫了好一阵子,艰难的开口道:“不知道殿下想让臣查谁?” 给尸体打交道就跟尸体打交道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就这一回,下次再让他跟尸体打交道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内侍省少监刘俊!” 孙伏伽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难以置信的道:“谁?!” 李元吉重复道:“内侍省少监刘俊!” 孙伏伽强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道:“殿下难道不知道内侍省少监是多么紧要的官职吗?殿下难道不知道内侍省的官员犯了错,只能由内侍省的人查吗? 殿下难道不知道,内侍省少监刘俊是圣人的近臣,没有圣人首肯,臣等问都不能问一句吗? 这让臣怎么查?” 孙伏伽一口气问出了很多问题。 越问心里越不平静。 李元吉淡然道:“我会给你相关的权柄的,你就说能不能查吧?” 孙伏伽迟疑了一下道:“圣人那边要是问起,臣该如何作答?” 有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刘俊的主人可是大唐的九五至尊李渊,要是李渊怪罪下来,他一个小小的治书侍御史可担待不起。 虽说侍御史是清贵的官,一般很少获罪,可他现在要跨衙门做事,李渊要治罪的话,绝对不会手软。 李元吉瞥了孙伏伽一眼,淡然的道:“我父亲那边要是问的话,我会替你担着。” 孙伏伽听到这话,心里放松了不少。 有李元吉替他担着的话,那他就不用担心被李渊突然一下给咔嚓了。 孙伏伽沉吟了一下,拱手问道:“不知道内侍省少监所犯何案,殿下又要臣查什么?”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将宫里之前发生过的李建成和尹德妃有染一案大致给孙伏伽讲了一遍。 孙伏伽听完了以后是亡魂大冒。 事关内侍省的宦官也就算了,还关系到皇室内部的秘闻,以及皇室内部的内斗。 这让他怎么查啊,这不是要人命嘛。 不过,他也清楚,他拒绝不了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秘闻的详情,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李元吉很有可能会借着为皇室内部遮掩丑闻的借口,处决了他。 他不敢赌他拒绝了以后,李元吉会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道:“臣可以答应帮殿下查清楚这件事,但臣希望殿下能保证臣的安危。 殿下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好查,里面牵连甚广,内情恐怕也错综复杂。 所以臣很有可能会冒犯到贵人,到时候贵人拿臣开刀,臣可没有自保之力。” 李元吉点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差几个府上的侍卫,持我的手令,供你调遣的。我相信在这座宫里,还没有人会对我的手令视而不见。” 孙伏伽长出了一口气拱手道:“这样的话臣就放心了。” 说到此处,又拱手问道:“那不知道殿下想让臣从何处开始,又查到什么地步呢?”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从最开始的时候开始,查出所有的真相。” 孙伏伽面露难色。 这样的话,可就不好查了。 毕竟,由内侍省和秦王府两大超级势力共同策划的案子,里面肯定牵连到不少有权有势的人,所有的收尾也会被收拾的相当干净。 想查清楚的话,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没有个三两个月,根本摸不到头绪,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查不清楚这里面所有的真相。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案子,就在宫里盘桓一年之久,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被宫里的人盯上。 “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圣人又结案了,一些蛛丝马迹恐怕早就被清理干净了,您让臣查出所有的真相,恐怕有点困难。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让臣查一个人就好。 臣就查这一个人如何?” 孙伏伽用商量的口吻询问。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没有太过为难孙伏伽,“那你就着重查刘俊吧。至于其他的,能查就查查,查不了的话,以后再说。” 孙伏伽哭笑不得,心里不上不下。 他又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李元吉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霸道,并没有强迫他将一切查清楚,反而愿意跟他商量;失落的是,听李元吉的意思,这件事没完,他横竖都得查其他的事情,现在不查,以后也得查。 “臣明白了,臣多谢殿下厚爱。” 孙伏伽躬身领命。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取来了一张非正式的空白文书,提笔写下了一道手令,交给了守在门口的一位侍卫头领,让他带上几个人,跟着孙伏伽一起去查案。 一方面可以供孙伏伽驱使,另一方面也能帮孙伏伽撑腰,免得孙伏伽被人害了。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夸张,但事实远比这夸张多了。 很多做了蝇营狗苟之事的人,在快要被查到头上,亦或者要被查的时候,都会铤而走险,暗害、或者刺杀查案之人。 这种事情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有发生。 李元吉既然决定了让孙伏伽查清楚刘俊的嫌疑,又打算重用孙伏伽,那就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给害了。 正文 第0570章 你叫我兄长,我叫你王叔,咱们各论各的 在送走了孙伏伽以后,李元吉也没有在昭德殿多留,而是带着侍卫们赶去了海池。 他答应了儿子和闺女,今天要陪他们游船的,要是不露面,三个小家伙会不高兴很久的。 虽然三个小家伙都不是亲生的,但父爱这种东西,他不会吝啬的。 不然对三个小家伙太残忍了。 李元吉带着人赶到海池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宇文昭仪、李元嘉、李承业、李令、李絮几个人乘坐的龙船。 找人问过了以后才知道,几个人乘坐的龙船并没有出现在海池上。 一路沿着清明渠寻上去以后,在南海湖上看到了几个人乘坐的龙船的身影。 吩咐守在湖边的宦官摇着旗让龙船靠岸以后,李元吉疑惑的问带着几个小家伙走上前的宇文昭仪,“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宇文昭仪一手牵着李令,一手牵着李絮,背后又跟着李承业和李元嘉,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个啊,得问你自己。” “哼!” “哼哼!” “……” 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哼了一声,并且一脸很生气的样子别过了头去,一副不理父亲了的样子。 李元嘉已经被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人带坏了,也有点想哼,可他愣是找不出一个能让他哼的理由,所以就干脆学着李承业的样子别过了头去,一副跟李承业同生死、共进退的好伙伴模样。 “到底怎么了?” 李元吉瞧着四个小家伙别扭的模样,苦笑不得的问宇文昭仪。 宇文昭仪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又难得的用没好气的口吻道:“还不是因为你答应了陪他们游船,又半道上丢下了他们,所以他们生你气了。 我们还没有进海池,他们就吵着嚷着要回来,我拗不过他们,就只能带他们回来了。” 李元吉尴尬的道:“我这不是有要事嘛……” 宇文昭仪好笑的道:“这话你可别跟我说,你得跟他们说。” 说着,还用眼睛瞥了瞥四个小家伙。 见李元嘉也是一副我不高兴的样子,顿时一脸哭笑不得。 这孩子,她尽心尽力的教了好久,才教的勉强有了点人样,没想到才小半天就被带坏了。 果然是……学好三年功,学坏三刻钟。 “好了好了,是我失言在先,对不起你们,不过,我可以补偿你们。” 李元吉赶忙陪着笑脸向四个小家伙赔罪,嗯,算上了在学李承业不高兴的李元嘉。 四个小家伙听到了这话,眼睛在一个劲的乱动,脑袋却没动。 李元吉又道:“说说吧,你们都想要什么补偿。” 李絮第一个转回头来,大声的喊道:“我要你今天陪我玩一天,说什么也不能离开。” 李令耳听着李絮抢了先,也赶忙转过头来喊道:“我还要你陪我去西内菀摘花。” 李承业见两个姐姐都开口了,自己再倔强下去也无济于事了,也跟着转过头来喊道:“我要去承庆殿找承乾兄长!” 李元嘉跟着李承业转过了头,有点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提条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条件。 四个小家伙都在一起,李元吉也不好厚此薄彼,所以就看着李元嘉问道:“你呢?” “我?” 李元嘉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心莫名的跳动了起来,脸颊也开始渐渐的泛起了红晕,支支吾吾,恍恍惚惚的道:“我、我、我今天可以少写一篇书法吗?” 这可把李元吉给问懵了,因为这也不归他管啊。 不等李元吉为难的去找宇文昭仪帮忙请示,宇文昭仪痛快的道:“好,今天就少写一篇书法,也少读一页棋谱。” 李元嘉一瞬间就像是过年了一样,蹦着跳着高呼了起来。 看得出,他每日的课业很繁重。 四岁半大点的孩子,就有许多课业要做,也难怪能博得神仙童子之名。 毕竟,人家是在拿童年换学问,换智慧。 搞定了李元嘉提出的条件,李元吉就开始考虑如歌搞定李承业、李令、李絮提出的条件。 毫无疑问,李承业的条件是没办法答应。 李令的条件也不能答应,因为李渊已经下令刚此次宫中政变中所有的尸骸全部埋进了西内菀,如今西内菀就是一个巨型的埋尸坑,处处透着一股子死人的味道,根本不适合带孩子们去。 所以能答应的就只剩下了李絮的条件。 “走走走,今天我什么也不做,就专门陪你们玩。” 李元吉热情的招呼四个小家伙下了船,陪着四个小家伙在御花园各处玩了起来。 在宇文昭仪的帮衬下,拿出了不少益智类的小游戏,给四个小家伙玩。 有填字游戏、算数游戏、猜字谜游戏等等。 宇文昭仪非常聪明,在玩游戏的过程中看出了李元吉有难处,没办法答应李承业和李令的条件,为了避免这两个小家伙回头失望以后闹起来,贴心的派人去请了一些母妃已经被处死的皇子皇女们过来陪两个小家伙玩。 其中就包括母妃已经被处斩,甚至母族上下也一并被处死,自己还被移交到其他没有子嗣的嫔妃手底下抚养的李元亨和李元方。 李元亨和李元方的年纪虽然还很小,也不怎么记事,但他们的母妃才刚刚被处斩不久,他们还记得母妃,所以情绪很低迷。 但是被热情的李承业生拉硬拽的带着玩了几个小游戏以后,就逐渐的忘记了心里的背上,笑容灿烂的跟李承业玩了起来。 玩到傍晚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被李承业给折服了,并且当场认了李承业当大哥。 是真的大哥。 兄长兄长的叫的贼溜。 弄的李元吉相当尴尬。 差辈分了啊!!! 李元亨是尹德妃的儿子,李元方是张婕妤的儿子,都是李承业的王叔。 李承业让人家叫他兄长,这让李元吉如何自处? 难道各论各的? 你叫我兄长,我叫你王叔,谁也不碍谁? “你个臭小子给我过来!” 傍晚回宫的时候,李元吉黑着脸把李承业叫到身边。 李承业已经不惦记他的好大哥李承乾了,心里只想着刚收的两个小老弟,所以心情相当愉悦。 毕竟,给人当小弟哪有给人当大哥痛快。 有大哥不做,非要做小弟? 贱吗?! “父亲,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想把我的宝剑拿给元亨和元方看,还有宇文宝送的大竹马,还有我的金狗……” 李承业根本没看到父亲脸黑了,凑到父亲身前以后,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堆,将他所有的珍藏都报了出来,就差说邀请李元亨、李元方、李元嘉到武德殿里好好的欣赏欣赏他的珍藏了。 李元吉点了点李承业的额头,黑着脸道:“你明天还想再来,你想得美!你个臭小子,居然让元亨和元方叫你兄长,还弄的元嘉也想叫。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你的王叔吗?” 李承业听着父亲语气不对,再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总算意识到父亲生气了,当即瘪着小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我王叔了,又不是我让他们叫我兄长的,是他们非要叫我兄长的。再说了,我叫承乾兄长,您也没说过我。 为什么他们叫我兄长,你就说我?”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符合逻辑吗? 不符合! 但在小孩子眼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除非你能跟他讲明白辈分之间的问题,让他清楚的认识到那三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是他父亲的兄弟,是他的长辈。 问题是你能讲明白,你确定他能听明白吗? 他就算听明白了,你觉得他会在乎吗? 他要在乎了,他还会是个孩子?! “因为他们是你父亲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你叫我父亲,就必须叫他们王叔,他们也只能叫你承业侄儿!” 李元吉板着脸,简单的跟李承业解释了一句,至于详细的解释,就交给杨妙言去头疼吧。 反正杨妙言就是干这个的,府上还有教养嬷嬷帮忙。 李承业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不让明着叫,还不能私底下叫吗?! 回头就像是承乾兄长那样,板着脸跟他们说说话,让他们私底下叫。 哼!哼哼! 某位也收了几个姑姑做小妹的少少女,在看到了父亲因为这种事训斥了弟弟以后,悄摸的缩了缩脖子。 弟弟只是收了两个小弟而已,她可是收了五个小妹,还顺带着将小妹身边的侍婢也一并收了。 就是没有弟弟那么张扬,没让人家喊她阿姊。 毕竟,她可比弟弟聪明,又被教养嬷嬷严苛的教育了大半年,知道辈分这个东西。 “李令!你缩着脖子做什么?做亏心事了?” 李元吉刚刚训完儿子,还处在严父的状态中,所以对女儿一点也不客气。 李令心虚的伸长了脖子,眼珠子滴溜着乱转,底气不足的道:“没……没有……” 李元吉冷哼了两声道:“但愿没有,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打烂你屁股。” 李令更心虚了,下意识的就要低下头,但感受到了父亲还在看着她,就强忍着没动。 正文 第0571章 齐王爷打坐太极殿 李元吉带着儿子和闺女回到武德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杨妙言带着人已经将许久不住人的武德殿收拾干净了,并且除去了意味。 李元吉将儿子和闺女交给了他们的生母,带着杨妙言回了寝殿。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久别似恶狼。 一夜海楼城。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李元吉就在杨妙言伺候下起了床,穿戴上了朝服,挑着灯笼,坐着王撵赶往了太极宫。 昨夜他刚刚回府的时候,李纲派人来传话,说今日是每旬一次的大朝会,要他尽可能赶到朝堂上主持大局。 说是尽可能,实际上是要他务必要到,所以他不好推辞。 毕竟,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李渊又撂了挑子的情况下,他要是不出面主持朝堂上的大局,那就没人主持了。 李元吉坐着王撵,晃晃悠悠的赶到太极殿的时候,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以及其他的绝大多数官员已经到了。 之所以说是绝大多数,是因为还有一些官员以各种理由请假了,没上朝。 对此,李元吉表示理解。 毕竟,大唐的大权刚刚易主,一些忠诚于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的臣子还没反应过来,亦或者还期待着什么翻转,所以找借口不来上朝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满朝文武的恭迎声中下了王撵,缓缓的走进殿内。 在走到陛下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满朝文武见此,神情各异。 有人不情不愿的拱手说了一句,“请齐王殿下上座……” 然后就是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所谓的上座,就是坐上陛上那张属于李渊一个人的宝座。 李渊还没退位呢,李建成也没有被废,李元吉即便是被赋予了监国之权,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坐到属于李渊的那张宝座上。 李元吉看得出来,这是群臣们在试探他的态度,试探他有没有称帝野心,试探他会不会在皇帝、太子尚存的情况下,独揽大唐的朝纲。 李元吉没有上他们的恶当,一脸淡然的站在陛下问李纲,“有没有派人去请我父亲?” 李纲神情复杂的躬身道:“派人去过了,圣人回绝了,说是朝堂上的一切由您做主即可,不必请他过来。” 李纲之所以神情复杂,倒不是担心李元吉趁机坐上那张属于李渊的宝座,而是对李渊丢下朝政不管不顾的态度让他很忧心。 李渊的这种态度持续一两日、一两月还行,持续的时间长了,那朝野上下的人就会只知大唐有齐王,不知大唐有陛下。 到时候,李元吉有没有称帝的野心,朝野上下的人都会将李元吉奉上皇帝的宝座。 毕竟,朝野上下的人一旦习惯了李元吉执政,那李元吉是不是皇帝就对他们没那么重要了,只要有惯于阿谀奉承之辈稍微鼓一把劲,李元吉就能轻而易举,且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帝的宝座。 到时候,即便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全部出来了,也阻止不了。 毕竟,朝野上下的人一旦习惯了李元吉执政,那朝野上下的大权就等于全部握在李元吉手里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仅凭个人之力,很难对李元吉造成威胁。 在一定程度上,皇权代表的就是大势,谁紧握着皇权,谁就等于紧握着大势。 大势所趋之下,个人即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会被摧毁的什么也不剩。 所以李纲对李渊这种把一切都交给了李元吉,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的态度充满了担忧。 但是再担忧也无济于事。 李渊终究是大唐的皇帝,在他的治下,没有人能硬逼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就再派人去请一次……”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吩咐。 李渊可以不来,但他不能不派人去请。 当着一众在明面上很要脸的文武百官面,他不好表现的像是一个特别贪恋权位的人。 他必须派人三请四催,走完了过场,才能顺理成章的召开此次大朝会。 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一众老臣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怕李元吉像是个愣头青一样,连过场也不愿意走,就迫不及待的坐上属于李渊的那张宝座。 那样的话,他们这些属于李渊的旧臣,脸上会很难看的。 毕竟,他们现在虽然在帮李元吉做事,可他们名义上依然是李渊的臣子。 要是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连一点儿体面也不给李渊留,也不给他们留的话,你说他们辞不辞官,骂不骂人? 要是辞了官,骂了人,被李元吉拉住算旧账怎么办? 要是辞了官,骂了人,被李元吉彻底贬为庶民了怎么办? 他们中间一些人在士林里的名头很大,没了权势,没了官爵,一样能活的很好,可他们中间还有一些人,就是靠权势和官爵活着的,没了权势,没了官爵,仇人们就会像是狼一样,一窝蜂的扑上来,将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撕成碎片。 所以李元吉没有让他们陷入到两难的境地,对他们而言绝对算是一件好事。 “臣遵命,臣马上派人去请。” 萧瑀第一个躬身响应了李元吉的命令。 没办法,他在一众老臣中,就是属于依靠着权势和官爵活着的人。 相比起在士林里有很高名望的李纲和裴矩,以及在士林中的名望快要追上李纲和裴矩的陈叔达,他在士林里的名望并不高,也没办法获得太高的名望,因为他不仅是南梁皇族,也是隋唐两朝的外戚。 作为一个皇室遗族,以及资深的外戚,他即便是为士林做再多的好事,为士林出再大的力,也没办法从士林获取到很高的名望。 所以他必须保证他的官爵一直处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上,才能维持他萧氏一门的富贵。 至于说将萧氏发展成一个像是五姓七望那样,不依靠皇室的恩赐也能富贵下去的世家门阀,他想都不敢想。 五姓七望那是耗费了数百年,耗费了许多代人的心血才发展成世家门阀的,不是他想追就能追上的。 再说了,他一个皇室遗族,资深外戚,敢把氏族发展成五姓七望那样的世家门阀,别人就该怀疑他是不是有复国之心了。 在萧瑀的吩咐声中,一个起居舍人、一个通事舍人、一个殿前侍御史,一起去了李渊所在的两仪殿。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回来了,说出了跟李纲此前说过的一样的话。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吩咐道:“再请!” 三个人再次赶往了两仪殿。 半个时辰后,还带回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刘俊。 刘俊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迈步走到了陛下的中间,高声宣告了一声,“圣人口谕……朕身体不适,需要卧床静养……自即日起,朝野上下大小事务交由齐王李元吉处置……钦此……” 满朝文武齐齐躬身道:“臣等遵旨……” 刘俊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在满朝文武注视下,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离开了太极殿。 有了李渊的口谕,那就不用再请了,可以开始开大朝会了。 不过在开大朝会之前,满朝文武再次恭请李元吉上座。 这一次,李元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而是吩咐人搬来了一套坐垫和案几,安放在了陛下正中的位置,然后缓缓落座。 按理来说,李元吉身负监国之职,在李渊不出的情况下,是可以到陛上落座的。 但太子还在,太子之位还没有被废除。 李元吉也不好行使太子才有的特权。 毕竟,太子虽然不是皇帝,但也是君,是君就有资格坐‘龙椅’。 他虽然身负监国之权,但是个亲王,是臣,是臣就不好逾越。 所以他干脆就给了太子一个面子,在陛下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座位。 反正,大权他已经握在手里了,虚名什么的,以及去‘龙椅’上耍威风之类的事情,他没必要做。 因为那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给他招来许多非议。 现在的大唐内部需要稳定,稳定,再稳定。 “上朝吧!” 没有内侍省大伴帮忙,李元吉就只能自己宣布上朝。 殿前侍御史在听到他的话以后,躬身一礼走到了殿中,高声宣告了一声,“上朝!” 然后殿前多位谒者,一起高声重复了一声,将声音传递到太极殿前的每一个角落。 很多影视剧中,宣告上朝的都是宦官,其实不然。 在正式的大朝会上,真正宣告上朝,并且作数的,是殿前侍御史。 他们不仅肩负着宣告上朝的职责,也肩负着维持朝堂纪律的职责。 在朝堂上喧哗、打架、骂人、大放厥词的,都归他们管。 他们可以宣告肃静,也可以让殿前千牛御卫(原千牛备身)将人叉出去。 然后再向皇帝弹劾某某官员殿前失仪。 当然了,这都仅限于皇帝不开口的情况下,皇帝开口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殿前的多为谒者之所以要将上朝的声音传递到太极殿前的每一个角落,是因为大朝会的时候,在京的绝大多数官员都得来参加。 但太极殿内就那么大,根本容纳不了成千上百的官员,所以只有着朱紫两色服饰的官员才能进入到殿内,其余的官员都只能在殿外听宣。 正文 第0572章 齐王爷完胜武德四杰 “臣等参见圣人,见过齐王殿下……” 满朝文武,在殿前侍御史和谒者的宣告声中,齐齐起身,先向李渊所在的两仪殿方向一礼,然后齐齐向李元吉一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殿前侍御史代宣道:“坐!” 满朝文武齐齐坐下身。 殿前侍御史看向李元吉,李元吉没说话,殿前侍御史便再次代宣道:“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之类的话殿前侍御史没说。 人家这话的意思是,齐王殿下没什么要说的,大家可以开始奏事了,而不是大家有事没事,没事齐王殿下可就走了。 在殿前侍御史宣完话,退到一侧开始闭目养神的时候,李纲迟疑了一下出班奏道:“殿下,昨日您送交到中书省的几份文书,臣等已经合议过了,对于殿下将宇文侯调遣到宫内充任千牛宫卫大将军,臣等有些异议,还望殿下再思量一二。” 李元吉沉吟着道:“你们觉得哪里不妥?” 李纲拱手道:“这千牛宫卫大将军一职乃是平阳公主殿下新设,具体位居几品,有具体肩负着怎样的职责,平阳公主殿下并没有交代,但想来应该跟此前的左右监门府大将军,以及左右屯卫大将军的职责有所重复。 所以此等要职,应该交由朝中重臣掌管,所以臣等觉得不妥。” 简而言之,就是千牛宫卫大将军的品阶太高,宇文宝一个侯不够格。 毕竟,在此之前,兼任宫中各卫各府大将军的可都是国公,而且大多都是对大唐有大功的老臣,宇文宝一个侯,而且对大唐也没有什么耀眼的大功,位居类似的职位,难以服众。 毕竟,大唐的国公一大把,郡公也一大把,县公就更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是人能出任千牛宫卫大将军一职,还轮不到宇文宝一个侯挑大梁。 李元吉也知道将宇文宝一个侯一下子抬到大将军的职位上,难以服众,他也料到了李纲等人会驳回他这道任命,所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强辩,而是淡然的说道:“那就先任宇文宝为千牛宫卫左将军吧。千牛宫卫大将军一职,由谢叔方暂代。” 谢叔方可是国公,而且还是县主丈夫,算是半个皇家人,有资格担任这种要职,李纲等人挑不出什么错。 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几个人都是老江湖了,在拿到了任命文书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李元吉任宇文宝为千牛宫卫大将军的用意,为了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个人的性命彻底被李元吉掌控到手里,他们商量了一下后,准备加以阻止,并且已经做好了跟李元吉吵一架的准备。 只是没料到李元吉这么轻易的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并且给出了一个他们完全挑不出理的人选。 事已至此,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殿下,关于驸马督尉柴绍的任命,是不是有待商榷?” 萧瑀在宇文宝的任命已成定局以后,对柴绍的任命提出了质疑。 李元吉瞥了萧瑀一眼,淡然道:“有什么可商榷的,难道以柴绍对我大唐的功绩,不足以升任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军司马一职吗?” 萧瑀赶忙道:“以柴驸马往日的功绩,当然有资格胜任此职。只是柴驸马如今行动不便,监管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又是一个需要来回奔波的差事,臣怕柴驸马力不从心。” 萧瑀的话说的很客气,就差明说柴绍如今是个废人了,根本没办法去监管秦王府八大统军府。 李元吉也没有跟萧瑀强辩,而是反问道:“那你觉得谁合适,谁能代替柴驸马?” “这……” 萧瑀一下子就为难了。 因为他也知道,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如今就是个大雷,一个弄不好就会反出军营,给长安城一个重击。 所以由谁去监管他们,招抚他们,还真不好选。 他脑子里快速的划过好几个人选,没有一个合适的。 “殿下觉得,丘公如何?” 有人沉吟着提议。 李元吉白了他一眼,都懒得跟他说话。 还丘公如何? 让丘和去,还不如直接让李世民去呢,反正结果都一样,那就是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一起杀进长安城来,奉李世民为帝。 让李世民去的话,还能快一些。 “马侍郎慎言……” 裴矩提醒了说话的人一句,拱手道:“不如让淮安王殿下去,如何?”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裴矩道:“裴公真的觉得我王叔合适吗?” 裴矩张了张嘴,没说话。 合适倒是挺合适的,但后患无穷。 毕竟,以李神通的性子,只会维持秦王府八大统军府不乱,至于其他的,他绝对不会多做,也做不了。万一有李世民的人趁机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串联在一起,开始作乱的话,那他也阻止不了。 所以李元吉这句话问的他有些哑口无言。 陈叔达拱拱手要说话,李元吉却抢先一步道:“诸位别忘了,陕东道和都畿道随后会不会出现什么乱子,我们谁也不知道,突厥人什么时候下来,又从什么地方下来,我们也不知道。 若是这两件事凑在一起爆发的话,那我大唐会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内忧外患当中。 所以在此期间,我大唐不能再发生其他的动荡了。 所以我觉得由柴绍出任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军司马,最合适。” 有些话,李元吉没说,但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心里清楚。 那就是李元吉口中所说的其他动荡,指的就是秦王府八大统军府随时都有可能闹出乱子。 这对身处在内忧外患中的大唐确实非常的不利。 所以由柴绍这么个曾经在李世民手下充任过大将的人去管束他们、约束他们、安抚他们,是很有必要的。 “可柴驸马行动不便,恐怕完成不了殿下交代的重任。” 萧瑀有些担忧的说。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那就调蔡学士去辅佐他。” “蔡学士?” 萧瑀愣了一下,追问道:“蔡允恭?” 虽然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很不礼貌,但萧瑀年龄在那儿摆着呢,官爵也在哪儿摆着呢,叫绝大多数人的名字也没人会去指责他。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身份地位比你高,还比你年长的人对你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吧? 人家给你一个笑脸,就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李元吉面对萧瑀的追问,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刚刚收服了这么一个人才,要是不尽快用上,那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反正都在李世民手底下做过事,而且都跟兵事有关,跟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绝大多数低级官员也熟悉,做起事来更方便,更快捷。 “既然殿下决定让蔡允恭佐理柴驸马,那臣没有异议了……” 萧瑀神色复杂的说了一句。 他听得出来,李元吉这是要掘李世民的根,所以才让柴绍和蔡允恭一起去管束、约束、招抚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兵马。 说是管束、约束、招抚,其实就是去收服的。 估计等柴绍和蔡允恭进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大营以后,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兵马就得改姓齐了。 这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对他和李纲等人而言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他们却没办法阻止。 因为不让柴绍和蔡允恭去的话,会直接危害到大唐。 让柴绍和蔡允恭去的话,大唐可能没有什么危害,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距离权力就更远了。 毕竟,有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加持的李元吉,在兵权上会远超此前的李世民,也会无敌于大唐。 兵权都无敌了,政权还会远吗? 毕竟,九成九的政权都是靠着兵权夺得的。 “既然萧公对任命柴绍为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军司马的事情没有异议了,那就尽快草拟旨意下发下去吧。” 李元吉淡然的对着萧瑀说。 萧瑀拱手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看向李纲、裴矩、陈叔达等人道:“对于我其他任命,诸位还有异议吗?” 李纲等人齐齐摇头。 剩下的任命都是很有必要的,也没有触及到他们心里所担心的,更没有触及到大唐的利益,所以他们没什么好反对的。 “那就议一议其他事吧。” 李元吉再次开口。 有位等了李元吉好久的纳言,终于可以开口了,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面色肃穆的拱手道:“殿下,臣想知道裴仆射究竟犯了何错,值得您兴师动众的抄家灭门的? 臣还听说,一众跟裴仆射交好的官员,也被您囚禁在了府上,是不是一样也要抄家灭门?” “对,裴仆射何错,还请殿下明示。” “若是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就如此对待裴仆射的话,恐怕天下人都会议论纷纷的。” “……” 有人起了个头,便有很多人开始为裴寂叫屈。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问道:“裴寂的家宅已经被抄了吗?” 有人听到这话露出悲愤之色。 觉得李元吉这是在侮辱人。 坐在一旁当了很久的木雕泥塑的李神通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已经抄了!” 李元吉笑道:“你动作倒是够快的啊。” 李神通抿着嘴没说话,能不快嘛,他可是调动了三千兵马去的魏国公府,魏国公府上下没有一个敢动的,他还不轻而易举就铲平了魏国公府。 不仅如此,其他裴寂党羽的府邸,他也派了重兵,在封府的过程中,没有一个敢反抗的,反抗就格杀勿论。 在对待裴寂这件事上,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杀的血流成河。 “殿下,无故抄重臣府邸,如此胡闹之举,会引发众怒!” 有人被李元吉的态度激怒了,当场怒喝了起来。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道:“你跟他们说说,裴寂到底犯了什么罪,不然他们似乎不愿意善罢甘休。” 李神通冷冷的一哼,语气冷冽的道:“裴寂该死!” 李纲、萧瑀、陈叔达、裴矩等人对视了一番,心里齐齐叹了一口气,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对裴寂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裴寂犯的罪确实该死。 一个淫乱后宫的帽子,足以判裴寂死刑。 以前裴寂有李渊罩着,跟李渊在一起荒唐,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如今李元吉要拿裴寂开刀,李渊又不管,那大家也没理由替裴寂开脱。 毕竟,错,裴寂已经犯了,而且还是足以夷三族的大错,裴寂也没有悔改的意思,那被抄家灭门就没什么好说的。 正文 第0573章 又富又穷的大唐 一众帮裴寂讨公道的官员对于李神通的话无动于衷,但是看到了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点头以后,脸色彻底变了。 连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这些在朝堂上处事还算公允,并且位列三公九卿的人都觉得裴寂该死,那裴寂就真该死了。 毕竟,李神通已经代表着皇家表明了皇家的态度,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一众能代表百官的三公九卿,又代表着百官表明了态度,那裴寂即便无罪,也该死。 毕竟,朝堂上绝大多数能做主的官员都觉得你该死的话,那你即便是清白的,也必须死。 这是朝堂上所有官员的共同意志,身为其中的一员,你只能遵从,不能反抗。 反抗的话,下场可能会更惨。 九成九帮裴寂讨公道的官员在看到了李纲等人的态度以后,都默默的退回了班列,唯有被裴寂提携过的左纳言陈俊还在强撑。 他咬着牙,脸色难看的质问道:“所以裴仆射到底何罪?” “放肆!” 萧瑀对于这种敢在朝堂上质疑三省共同决定的官员非常方案,他觉得这是在挑衅,挑衅三省的威严,所以毫不犹豫的喝斥了一句。 殿前侍御史在这个时候也缓缓的走到了陛下的一侧,板着脸对陈俊喝斥道:“退下去!” 陈俊在第二次发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又哪有退下去的道理,当即仰起了脖子,愤怒的喊道:“裴仆射乃是我大唐的重臣,岂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处置了,臣不服,臣相信天下人知道了,也会不服。” 萧瑀面露狰容,要骂人,却被李纲抬手给拦下了。 只见李纲缓缓站起身,冷冷的盯着陈俊道:“我等不道明缘由,自有我等的考量,还不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左纳言过问。 你要是现在退下去,我等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要是继续在这里为裴寂一个逆臣讨公道,那我等就当你是在质疑我三省处事不公。” 陈俊听到李纲这话,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深知质疑三省处事不公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要挑衅三省的权威,代表着要以一己之力对决三省所有的官员。 他一个从七品上的言官,对上了三省所有的官员,下场会如何,根本不用多说。 可他话已经放出去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也没办法收回了。 因为他即便是现在退下去,李纲等人在事后也会将他贬出长安城,贬去边陲之地为官为吏。 朝堂上的斗争,可没有投降输一半这么一说。 只要发起进攻了,就只能孤注一掷的进攻到底,半途而废的话,会输得更惨。 所以他还是咬着牙,悲愤的喊了一句,“裴仆射待下官不薄,下官还是想替他要一个真相。” 李纲冷哼一声,面目清冷的拂袖道:“吕殿前,交给你了。” 被唤作吕殿前的殿前侍御史点了一下头,缓缓上前,冷冷的下令道:“殿前千牛何在?叉出去!” 守在殿门口的千牛御卫将士毫不犹豫的冲进的殿内,驾着陈俊就往外走。 至于如何处置陈俊,李纲没说,殿前侍御史也没资格说。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在下朝以后,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一定会让陈俊见识到什么叫做三省的威严不容挑衅的,也一定会让陈俊后悔今日在太极殿上帮裴寂讨公道的。 不过,这些李元吉都不在意。 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不着他细细过问。 在陈俊被叉出去了以后,李元吉环视着殿内的百官道:“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奏的,又或者是帮其他什么人要一个真相的?” 百官们齐齐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吭声的。 李纲等人也一个个如同木雕泥塑一样,坐在那儿不说话。 李元吉见此继续道:“那就议一议其他事吧。” 听到这话,李纲、裴矩等一众老臣相继开口了。 一众老臣先是汇报了一下宫中政变以后的收尾工作,将宫中在此次政变中所损毁的亭台楼阁,以及城墙宫门等各处地方整理成册,递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在大致翻阅了一番以后问道:“将这些地方全部修缮好需要多少钱财?” 陈叔达稍微拱了拱手道:“回殿下,需要二十万贯钱财。” 听着不算太多。 但对如今的大唐国库而言却是一笔巨款。 毕竟,三省为此次宫中政变中牺牲的将士们、宫人们,发放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随后三省还要筹备出足够的钱粮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大唐内乱,以及突厥人南侵。 在刨除了这些以后,国库里就没多少钱了。 能不能用来修缮宫中所有损毁的地方,还要看应对完大唐内乱,以及突厥人南侵以后剩下多少。 李渊的内库倒是有钱,而且有很多钱,还有无数的奇珍异宝。 但那是李渊的私房钱,不能跟国库的钱混为一谈。 这就是李渊在将绝大多数的战争缴获私有化以后所形成的弊端。 按理来说,所有的战争缴获都应该充入国库,以做充实国力所用的。 可李渊没这么干。 李渊在拿到战争缴获以后,首先就分润出去了三成,分给了那些有功的将士,其次再拿出两成,让朝野上下的高官们跟着雨露均沾,再拿出两成,分给三个宝贝儿子,剩下的三成被痛痛快快的收入到了内库当中。 国库在这中间没有进一文钱。 这就造成了李渊的内库富得流油,国库却空的跑耗子的窘境。 这种分配战争缴获的方式,肥了李渊,也肥了满朝文武,却亏了百姓。 所以这不是一种合理的分配战争缴获的方式,必须做出改变。 不过,要改变也不是现在改变,必须等到大唐有了新的战事,有了新的缴获以后才能改变。 所以在此之前,李元吉只能将这件事压在心里。 李元吉盯着陈叔达问道:“国库里现在能不能拿出这笔钱?”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道:“能倒是能,但一旦拿出这笔钱,随后突厥人来犯,朝廷要用兵的话,就只能节衣缩食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就算了,我们就算是再穷,也不能从将士们嘴里扣。” 陈叔达、李纲、裴矩、萧瑀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你们派人去清点一下从魏国公府抄出来的钱财,一并充入国库,看看能不能挤出二十万贯来。 如果不能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父兄啊。 这就是大权在握以后,不砍死父兄的弊端。 必须养着,也必须将他们所生活的地方修缮好,必须将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不然的话,容易被人诟病。 虽说李元吉不在乎被人说几句,可其他人在乎啊。 他要统御其他人,就必须考量其他人的态度。 “如果算上魏国公府家财的话,倒是能挤出来一点。但魏国公府的家财多是田产和地契,需要发卖了以后才知道有多少。 能不能挤出二十万贯来,臣也不好说。” 陈叔达暗自盘算着说。 虽然裴寂府上的家财很丰厚,全部兑换成钱粮的话,应该会有不少。 但朝廷用钱粮的地方也不少,比修缮宫中亭台楼阁还重要的事情比比皆是。 国库没钱的时候,自然得先尽着最紧要的来,国库有钱了,自然得将很多最紧要的事情排在前面。 而修缮宫中亭台楼阁的事情,明显不是最紧要的。 毕竟,宫中那些受损的亭台楼阁即便是放着不修,也不影响李氏一大家子居住,就是有些有碍观瞻而已。 但相比起水患啊、兵灾啊、旱灾啊、地震啊之类的事情,有碍观瞻这种事情明显没那么重要。 李元吉错愕的盯着陈叔达道:“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魏国公府的家财恐怕不止二十万贯吧?” 就裴寂的受宠程度,以及裴寂的官爵,以及裴氏的家底,别说二十万贯了,二百贯恐怕都有。 这么多钱一下子充入到国库当中,国库还挤不出二十万贯?! 你们贪污了吧? 而且还是大贪特贪的那种。 李元吉本以为自己客气一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料到陈叔达居然把他当成了羊一样薅。 陈叔达哭笑不得的道:“魏国公府的家财自然不止二十万贯,可朝廷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刨去那些一直花钱的水渠、桥梁、官署、陵寝的修缮和营造的花费不说,光是每一旬赏赐给荣妇的喜钱,就多达七八万贯之多。 所以别说一个魏国公府的家财了,就是再加上三五个魏国公府的家财也不够用啊。” 陈叔达口中的荣妇,说的是那些家中已经有了一个男丁,又产下新男丁的妇人。 在大唐立国以后,由于丁口实在是太少了,为了鼓励百姓生育,朝廷就下达了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政策。 不仅如此,朝廷还要求各地衙门把这当成一桩最紧要的政事去做。 所以,各地衙门在婚丧嫁娶这种事情上相当积极,不仅会督促适龄的男子和女子尽快成婚,必要的时候还会拉郎配。 新婚的妇人怀上了,衙门立马会记录在册,生产的时候甚至还会派小吏盯着。 要是生出了个男丁,小吏和县官们有时候会比主家还高兴。 对于那些生了两个,及两个以上男丁的妇人,朝廷更是不吝赏赐。 正文 第057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也就是大唐没有送匾这一说,不然民间许多妇人生产的时候,铁定有官府敲锣打鼓的去送匾。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夸张,会觉得在皇权不下乡的时候做不到这种地步。 但事实就是如此。 比起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又或者要耗费大毅力、大智慧才能谋得的政绩,这种政绩是看得着、莫得找,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的。 各地衙门有专门负责督促成婚的官吏,衙门的主官只需要将小吏们撒出去,盯着治下那些成婚了的百姓生孩子就够了。 又不需要衙门的主官亲自去督促,去盯着,所以对衙门的主官而言这不费事。 再加上朝廷有最低的考核标准,达不到标准就会被罢官去职,重一点的还会被发配。 所以衙门的主官即便是为了自己一家人能够踏踏实实的在繁华的地方活下去,也会竭尽全力的去督促此事的。 这样一来的话,就造就了许多荣妇。 朝廷在这方面的花销也就大了。 这种花销地方衙门又不可能自掏腰包,所以必须朝廷报销。 事实上陈叔达报七八万都算是报少了,因为如果真正将所有荣妇统计在一起的话,所需要的赏赐远远不止七八万贯。 之所以只有七八万贯,是因为地方上的一些衙门,在迟迟拿不到朝廷发放的赏赐的时候,为了激励治下的百姓生孩子,会拿一些无主的荒田做赏赐。 反正兵灾过后,大唐各地无主的荒田实在是太多了,地方衙门只要不将这些田产私吞了,在这上面动一动心眼,弄一点政绩,朝廷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为了省钱,还会暗中鼓励一些地方衙门去做。 毕竟,人口只有一百五十万户的大唐掌控的地域很辽阔,无主的荒地多不胜数,在一些被兵灾涂毒的了无人烟的地方,全是无主的荒地。 分给百姓们的话,还能增添一部分税收,不分给百姓们的话,只能扔到一边荒着。 荒着,就是极大的浪费。 这对很多刚刚立国的王朝而言,都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对很多刚刚在王朝初定的时候才立足下来的百姓而言,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因为王朝初立的时候,人口稀少,土地资源丰富,朝廷有大把的土地往出赏赐,豪门大户家里也有大把的土地无人耕种。 这个时候就不会出现因为土地兼并而导致的贫者无立锥之地。 这个时候百姓们可以利用朝廷下发的各种有利的政令去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家业。 所以,要地,大唐多的是,不仅有大量闲置的荒田,还有大量未开垦的土地。要钱,大唐就没有,国库里空的跑耗子,刚刚填进去一点,瞬间能被花的干干净净。 李元吉算是看出来了,陈叔达说了这么多话,其实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国库里的钱每一文都有用处,实在不好拿出来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您要是非要让国库出钱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的话,那只能无限期的等下去,但是您要是自己出钱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对,陈叔达就是要他出钱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 他倒是不缺这笔钱,但以私补公的事情不能干,干了就会被绑住,然后被以各种理由给吸干净。 他可不想到最后成为一个兜里连一文钱也没有的穷逼亲王,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拿钱去修缮宫中的亭台楼阁。 在看出了陈叔达的险恶用心以后,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陈叔达一眼,然后没好气的道:“那就让我大哥和二哥府上出这笔钱吧,反正太极宫里的绝大多数亭台楼阁都是他们损坏的。” 陈叔达错愕的瞪起眼,“这怎么使得?!” 东宫和承庆殿如今就剩下一帮子妇孺了,其中一帮子还在承受着锥心刺骨的丧子之痛,让他们找上门去要钱,他们脸皮可没那么厚。 他们也得顾及自己的名声,不能做这种欺负妇孺的事。 李元吉瞥着陈叔达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你直接去找我大哥和二哥要,他们会给你的。” 反正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要钱也没有用了,为了让府上的妇孺尽快忘记这次悲痛,为了让府上的妇孺看不到他们兵戎相见以后所造成的场景,他们绝对愿意出这笔钱。 二十万贯而已,对他们而言是九牛一毛。 他们要是不愿意的话,饿他们三天就好了。 反正只要不死人,李渊是不会过问的。 至于说什么优待父兄,那也得等到将父兄掏空了以后才能优待。 不然,人家各个身怀巨款,你拿什么优待人家? 陈叔达听到李元吉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让他去欺负那些妇孺就好。 不过,在刚刚松完起以后,陈叔达的眼珠子又瞪起来了,“您肯让臣去见太子殿下和秦王?” 李世民已经被李渊明确的下旨贬为庶民了,所以已经不用称殿下了。 等到罢贬李世民的旨意昭告天下以后,连秦王都不用称呼了。 可以直呼其为李世民。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不能见的,难道你还能联合我大哥和二哥在宫里再闹出一点动静不成?” 陈叔达赶忙道:“那肯定不会……” 开什么玩笑,太极宫已经彻底被李元吉掌控了,长安城也在逐步被李元吉掌控,大唐也在逐渐的被李元吉掌控。 就他一个人,能跟李建成和李世民在宫里闹出什么动静。 就是安礼门,李元吉不点头的情况下,他也上不去,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下不来。 “还有其他要议的吗?”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陈叔达,而是盯着李纲等一众老臣发问。 李纲等一众老臣再次汇报起了近两日的工作。 李纲又大致说了一下宫中政变期间长安城内外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安抚了人心以后,还需要做的一些事。 裴矩大致说了一下目前已经明发出去的几道旨意发出去以后所产生的影响,并且做了一些请示。 萧瑀大致说了一下太子詹事府,以及秦王天策府、修文馆被罢黜以后,他做的一些招抚的工作,以及工作成果。 太子詹事府也好,秦王天策府和修文馆也罢,都是庞然大物。 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就是足以影响长安城内外,甚至大唐的大变故。 所以招抚的事情,不仅李元吉在做,萧瑀等人也在做。 通过萧瑀的汇报结果看,萧瑀等人的工作成果还是很喜人的。 一些依附在太子詹事府,以及秦王天策府、修文馆的小官小吏,已经被尽数招抚了,并且做了新的安排。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萧瑀等人这一手做的挺狠的,有釜底抽薪之效。 这就等于是断了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为首的金字塔的一部分中下层,让他们最顶层的一群人失去了跟下层甚至更下层人的来往,也让他们最顶层的一群人失去了对下层甚至更下层人的掌控。 再断了李世民在八大统军府的根基,以及跟陕东道和都畿道一些大员的往来的话,那李世民即便是从安礼门逃出来,短时间内也只能环顾四周四周心茫然。 李建成算是彻底的废了,不仅詹事府的上层被凌敬给安抚干净了,就连中下层也被萧瑀等人给解决了。 就算恢复了自由身,也只能从头再来。 不过考量到李建成还肩负着太子的身份,跟朝廷上的许多重臣也有旧情,所以还得再关一段时间再说。 “王叔,你去告诉李幼良等人,他们要是束手就擒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他们继续做他们的郡王、大将军,要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元吉在听到陈叔达汇报说,李幼良等一众此前占据着启夏门的兵马,在得知李建成被囚以后,拥兵数万占据了左右武侯卫的大营,至今也不愿意出来以后,冷冷的对李神通吩咐。 李神通知道李幼良在李元吉兄弟几个相争的时候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知道李幼良是个怎么样的货色,对于李幼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后,还占据着左右武侯卫大营不出来的行为他十分不齿,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还有什么要议的吗?” 李元吉在交代完了李幼良的事以后,盯着李纲等一众老臣问。 李纲将一叠厚厚的文书呈放到了李元吉面前道:“剩下的就是一些地方上的琐事了,臣等难以决断,只能请殿下独裁。” 李元吉大致翻阅了一番,确实是一些地方上的琐事,就让人将文书全部送去了昭德殿,然后缓缓起身对殿内的所有文武道:“往后我会在昭德殿理政,尔等有什么要紧的政务,都可以通过三省递交给我。我做了批示以后,会让三省传回给你们。” 说着,李元吉就准备迈步离开,但刚挪动了脚步,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站在原地道:“我准备召王圭回京,任御史大夫,召马周回京,任给事中,诸位以为如何?” 李纲和裴矩已经被升官了,已经调离了御史台,所以御史台如今群龙无首。 王圭的资历足以升任御史大夫一职。 李元吉如今急需自己人用,所以准备将王圭和马周调回来。 河北道的大多数事情,王圭和马周已经安排妥当了,剩下的,各州官员只需要萧规曹随即可。 所以调回来了,也不影响河北道的大局。 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听到这话,心头齐齐一颤。 暗道了一声……果然还是来了吗? 正文 第0575章 让兵去对付秀才 他们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们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还好,李元吉没有一上来就让王圭、马周、凌敬等人直接接替他们的位置,给了他们一些在朝堂上继续发光发热的机会,让他们以后可以体面一点的离开。 几个人也不用交流,各自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后,齐齐躬身道:“臣等并无异议。” 李元吉愣了一下,没料到李纲几个人在王圭和马周的事情上这么顺从,略微思量了一下,便猜到了几个人的心思,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那就尽快办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朝堂的局势上讲,也算是一种大势。 纵观史册,但凡是在新帝即位以后,仍然眷恋权势不肯离去的老臣,大多都逃不过三个下场。 一个是彻底的匍匐在新帝脚下,成为新帝的犬马,然后被新帝利用完以后再抛弃掉。 一个是被新帝当成绊脚石给彻底的铲除掉。 一个是跟新帝扳手腕赢了新帝,彻底的成为能左右帝位归属的权臣。 前两者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几乎都成了新帝立威的垫脚石。 后一者在历史上寥寥无几,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中最出名的就属西汉的霍光。 李元吉很欣慰,李纲等人并没有跟他扳手腕的心思,反而痛快的给王圭、马周、凌敬等人让出了道路,这让他能少费许多周折。 “退朝吧!” 李元吉淡然的宣告了一声,甩起了衣袖离开了太极殿。 他之所以甩衣袖,倒不是为了耍威风,也不是为了装潇洒,而是朝服的衣袖十分的宽大,不甩起来攥住一边,走路会很不方便。 “臣等恭送齐王殿下。” 满朝文武齐齐起身相送。 在李元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太极殿前以后,殿前侍御史驱散了群臣,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李神通各自去办李元吉安排的差事了。 李元吉回到武德殿的时候,已经到晌午了,杨妙言带着陈善意等人已经备好了午膳。 在互相客套了一番餐前礼仪以后,就直接开吃了。 吃饱喝足以后,李元吉赶往了昭德殿理政。 在赶到昭德殿前的时候,就看到了宇文宝一脸兴奋的处在那里。 看到了李元吉,宇文宝兴冲冲的就迎上了前,在简单的施礼过后,兴奋的喊道:“殿下,您给臣升官了?” 李元吉一脸黑线,没好气的道:“什么叫我给你升官了?这话多难听,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只任用自己的亲信呢。” 宇文宝挠挠头,嘿嘿的笑着道:“是臣失言了,是臣失言了……” 李元吉又没好气的道:“我之所以帮你升官,也是因为你在函谷关干出了政绩,你要是没政绩的话,我才不会给你升官呢。” 宇文宝眨眨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函谷关镇守了大半年了,一仗也没打,从哪儿获得的政绩。 不过,殿下既然说他有政绩,那他就是有政绩。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臣多谢殿下厚爱!” 宇文宝挺直了腰,双手抱拳,高声喊道。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我不厚爱你能成吗?你非要待在我身边,非要在这长安城里当一个坐地兽,以后去战场上谋取功劳的事情就没你的份了,你想要加官进爵的话只能熬资历了。 我要是不提拔你的话,你这侯爵之位估计传到下一代就变成伯了。” 宇文宝刚刚正经了起来,听到这话以后又故态萌发了,挠着头嘿嘿笑道:“殿下,您也知道,臣不在意这些的,只要能待在您身边,别说是侯变成伯了,就是当一个殿前卫,臣也愿意。” 李元吉没好气的骂道:“没出息!” 宇文宝挠着头,咧嘴笑着没说话。 李元吉又瞪了宇文宝一眼,才带着宇文宝进了昭德殿。 到了殿内以后,先吩咐宇文宝自己找个地方安置自己,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殿中的案几之后,开始翻阅起了李纲等人呈上来的文书。 在翻阅了两份文书以后,才开口对宇文宝道:“我本来想直接任命你为千牛宫卫大将军的,但李纲等人觉得你资历不够、官爵也不够,所以只能降一等任命你为千牛宫卫左将军,大将军之位给了谢叔方。 不过,谢叔方我另有任用,所以千牛宫卫还是你说了算。” 宇文宝听到这话,不满的哼了一声道:“李纲等一众老匹夫就知道使坏。”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人家那不是使坏,人家那是真知灼见。你要是再去战场上多混两年,多积攒一些功劳,我要任用你的话,也没人说三道四。 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根基不足,所以我想破格提拔你也难。” 宇文宝一想到去战场上混功劳的话,就要离开李元吉身边,顿时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句,“臣觉得千牛宫卫左将军也挺好的……”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宇文宝一眼,又骂了一句没出息。 这人跟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像是朝野上下的其他武臣,生怕没仗打呢,生怕突然间一下就天下太平了,他们没地方捞功劳去了,生怕一下子就被鸟尽弓藏了。 宇文宝倒好,天下还没太平了,就先自己将自己给鸟尽弓藏了。 李元吉都不知道说这货啥好了。 “殿下,臣去了千牛宫卫以后,除了帮您看门,还要帮您做什么?” 宇文宝见李元吉骂完自己就不说话了,讪讪的主动发问。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道:“你总算说了句我愿意听的话。” 宇文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元吉继续道:“你去了千牛宫卫以后,记得尽快将里面的人换成咱们的人。然后给我盯死我大哥和我二哥,不许他们向外传递只字片语。” 宇文宝神色一正,拱手道:“殿下您就放心吧,臣绝对日夜不歇的帮您盯着太子和秦王,绝对不会让他们向外传递出一个字的。” 宇文宝在这方面的人品还是很坚挺的,他说要日夜不歇的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就一定会日夜不歇的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 所以将这件事交给宇文宝去做,李元吉很放心。 李元吉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我还要你去招抚我二哥手底下的人。” 宇文宝愣了一下,面露难色道:“这个……就有点难办了啊。” 宇文宝只是愣,又不是傻。 他知道招抚李世民麾下的那些忠臣良将有多困难。 尤其是那些良将,那几乎都是跟着李世民从沙场上滚了好几圈的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对李世民的忠心也相当坚挺。 他们在宫中政变以后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李世民还活着。 如果李世民死了,那他们中间肯定会有人聚集起一众兵马,在长安城内闹出动静来。 能不能成事,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他们只会疯狂的为李世民复仇。 所以要招抚他们,简直是难如登天。 宇文宝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李元吉被人俘虏了的话,人家还来招揽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砍掉来使的脑袋,然后想尽办法去救李元吉。 至于说背叛李元吉以后会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他想都不会想。 忠诚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是可以用命去维护的。 所以宇文宝觉得,让他去招抚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死忠党的话,人家不仅会拒绝,还会砍了他脑袋。 “有什么难办的?我让你去招抚我二哥手底下那些文臣而已,又不是武将,你不要跟他们讲理就是了啊。”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他既然决定了让宇文宝去代替权旭的工作,自然做了一定的考量。 又怎么可能让宇文宝为难呢? 又怎么可能让宇文宝无功而返呢? 在吸取了权旭失败的教训以后,他对招抚李世民的人的事情,做了一个新的调整。 那就是让不喜欢讲理的二愣子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 让喜欢讲理,而且非常又耐心的嘴炮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武将。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让宇文宝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的话,肯定能将他们折腾的欲仙欲死,到时候他们不服都不行,只要他们心中还有牵挂,他们就一定会低头。 至于极个别的死硬分子,那就只能另想他发了。 不过,当绝大多数人被招抚了以后,剩下的死硬分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毕竟,在无兵可调,也不会掌兵的情况下,仅凭嘴炮是不会对现在的朝局造成太大的威胁的。 而且,一两张嘴也说不过朝堂上的数百张嘴。 至于让嘴炮去对付李世民手底下的武将,虽然也容易发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状况,但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武将,如今都是没牙的老虎,就像是带上了紧箍咒的孙悟空,面对唐僧的碎碎念,只能捂着脑袋说别念了别念了,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被折磨久了,有七八成会屈服。 剩下的,那就只能送他们去跟李建成作伴了。 正文 第0576章 我要你带人造我的反! 为什么要送他们去跟李建成作伴呢? 因为李建成跟他们有仇,会疯狂的折磨他们。 在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下,他们只剩下的两条路可走,要么屈服,要么自缢。 嘴炮的人选,李元吉已经有了,就是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 “您让臣去招抚秦王麾下的那些文臣?” 宇文宝有些发懵的挠了挠脑袋。 他一个正经读书人眼中的文盲,跟那些文臣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啊。 这让他跟那些文臣说什么啊?!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让你去招抚那些文臣。” 宇文宝迟疑道:“可臣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元吉澹然道:“你不需要刻意的去跟他们聊什么,也不用去说服他们,你只需要用你喜欢的办法逼他们屈服就行。” 宇文宝愣愣的道:“用臣自己喜欢的办法?” 李元吉缓缓点头。 宇文宝一下子乐了,乐呵呵的道:“那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熟悉的办法,那就是皮鞭蘸芥末水,啪啪啪啪的。 “速速去做吧!” 李元吉见宇文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再跟宇文宝废话,摆摆手示意宇文宝可以去做事了。 宇文宝勐的一下站起身,郑重的一礼,然后哈哈大笑着出了昭德殿。 可以预料的是,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宇文宝将会成为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文臣的噩梦。 毕竟,对于一个有文化的斯文人来说,没文化的粗人能折腾的你精神崩溃。 在宇文宝走后,李元吉开始安心处理起了政务。 相较于河北道的政务,大唐整体的政务明显更多,也更繁杂。 文书表面的东西倒是一眼就能看明白,但文书背后的东西却需要很长时间去推测。 所以处理了一个下午,李元吉也处理出了一半的文书。 就这李纲几个人还一个劲的派人催,一个劲的问好了嘛,好了嘛,下面的人还等着回话呢。 气的李元吉想骂娘,想打人。 如果不是李纲几个老倌不抗揍的话,他早都冲到三省去将李纲几个人打一顿了。 什么都要本王处理,要你们这帮大臣有何用?!! 在处理文书处理的脑子开始犯迷湖的时候,李元吉终于认识到了嘉靖的厉害了。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一个几十年不上朝,整日里打坐、练气、服丹的家伙,还能将朝政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就是个神才。 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厉害。 如果他能像是嘉靖一样舒舒服服的当掌权者就好了。 当然了,被宫女勒脖子的事情就不要了。 就在李元吉放下笔,揉着太阳穴,开始考量如何降低自己的工作数量,以及工作难度的时候。 守在门口的谒者匆匆跑进了殿内,躬身道:“殿下,勋国公求见!” 李元吉愣了一下,“殷开山?” 谒者垂着头没有说话。 李元吉滴咕了一句,“他来找我做什么?”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考虑太多,当即对谒者吩咐道:“请他进来!” 谒者躬身应允了一声,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一脸疲相的殷开山出现在了殿内。 “臣殷峤参见齐王殿下……” 殷开山走到了殿中,一板一眼的施了一礼。 李元吉上下打量了一番殷开山,疑问道:“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 殷开山点点头,沉声道:“臣此次前来是想问一下薛记室等人的去向。” 李元吉愣了一下,随手翻开了桉几上的一份文书,澹澹的道:“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要事呢,原来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殷开山赶忙躬身道:“臣不敢,臣只是听闻薛记室等人被宇文将军捉拿到宫里以后,就不见了踪影。 薛府、于府、韩府的人都人心惶惶,特地求到了臣头上,所以臣特地来找殿下求教。” 李元吉合上了文书,用文书的一角点着桉几道:“他们是怕我杀了薛收等人吗?” 殷开山躬着身没说话。 李元吉嘲讽的笑道:“看来是了……” 殷开山依旧没有说话。 李元吉忍不住问道:“我在你们眼里是那么嗜杀的人吗?” 殷开山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话。 李元吉缓缓坐起身,冷漠的道:“我要是告诉你我已经以谋反罪将他们下狱了,你又待如何?” 殷开山勐然仰起头,面露惊容道:“殿下,薛记室等人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呢?殿下一定是弄错了。” 李元吉撇撇嘴道:“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我看是对我二哥忠心耿耿吧?” 殷开山神情一僵,没有说话。 这话他无力反驳,因为薛收等人忠心的确实是李世民。 如果薛收等人忠心的是大唐的话,也不会在大唐内乱之际,挟裹着卫王李泰逃出长安。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殷峤,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还有点交情。忠心之类的话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 因为你我都清楚,我们这些人的屁股都不干净。 忠心之类的词,用不到我们这些人身上。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聚集在一起,绝大多数是为了权势和利益。 我们李氏之所以能坐这天下,夺这江山,是因为我们李氏能满足你们所需的权势和利益。 你们天策府上下,之所以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我二哥,也是因为你们觉得我二哥能带给你们更大的权势和利益。 如今我二哥败了,你们之所以不愿意归降于我,不是因为你们忠心于我二哥,而是因为你们不甘心。 不甘心舍弃即将到手的更大的权势和利益。” 殷开山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他不敢相信李元吉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这种话不仅吓人,而且诛心。 将他和天策府其他人一直所奉行的忠义毁了个干净。 他又惊又怒的张开嘴,半响才说出了一句沉重的话,“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李元吉赞同的点头道:“确实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但至少绝大多数人是这样的,我说的可对?” 殷开山再一次的不说话了。 因为这话他也无力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很残酷,也很诛心的事实。 李元吉继续道:“我不在乎你们甘不甘心,只要你们没有小动作,我甚至都可以当你们不存在。但你们要是跳出来挡我的路,那我就没办法当你们不存在了。 薛收等人挟裹着我侄儿逃离长安,为的是那般,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即是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殷开山咬咬牙,艰难的道:“可薛记室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如果您杀了他们,对我大唐而言是一大损失。” 李元吉根本没有在乎殷开山说什么,自顾自的道:“我想,如果失败的是我的话,我手底下的人要是搞小动作,我二哥会比我更残忍。” 殷开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他很清楚,李元吉说的这话并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因为李世民在发动政变的时候,已经展露出了狠辣的一面。 他连自己的侄子都不会放过,又岂会放过那些不愿意归降,还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臣子呢? 李元吉看向殷开山,突然咧嘴笑道:“仔细想想,是不是发现我比我二哥要仁慈很多?” 殷开山一瞬间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他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李元吉比李世民仁慈。 因为在此次宫中政变中,李元吉明明有机会手刃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然后再清理了李世民的所有子嗣,彻底的奠定自己在大唐的统治者的地位。 但李元吉并没有这么做。 时至今日,也没有听说过李元吉伤害过那个皇家人的性命。 相比起来,李世民已经手刃了好几个了。 若不是去九龙潭山的段志玄先后被左武卫的人,以及马三宝率领的人所阻,恐怕还要添几个。 单从这一点论,就足以证明李元吉比李世民仁慈。 “我想知道,你此次入宫帮薛收等人求情,是出于自愿的,还是被薛收等人的家卷闹的没办法,所以来走个过场?” 李元吉盯着殷开山问。 殷开山缓缓的仰起头,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出于自愿的。臣跟他们共事多年,也算是有点交情,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首异处。” 李元吉点点头道:“还算有点义气,我这个人平生最看重的就是讲义气的人。看在我们往日还有点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殷开山彻底愣住了,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自投罗网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甩出了脑海。 相比起薛收等人的安危,自投罗网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自从他跟李元吉有了交情,又被李元吉多次施恩以后,他跟李元吉之间的关系就扯不清了。 李世民疏远他,同僚们绕着他走,跟这有很大的关系。 李世民在发动政变的时候不带着他,跟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李世民不仁,同僚们不义,但他不能不仁不义。 如果能用一身老肉换同僚们一条命的话,那他也算得上对得起李世民和同僚们了。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殷开山缓缓的抱拳躬身,一副等待听命的样子。 李元吉很满意殷开山的反应,笑着道:“你还算上道,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即日赶赴都畿道,暗中联络那些不安分的人,带着他们一起造我的反。” 嗯? 嗯?!!! 我听到了什么?! 殷开山一瞬间惊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正文 第0577章 一石多鸟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殷开山道:“怎么不说话,是不会还是不敢?” 殷开山强吞了一口唾沫,压下了心头的惊恐,嘴皮子有些哆嗦的道:“臣,臣想知道殿下为何要让臣这么做?”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你也知道,陕东道和都畿道各级官员都是我二哥的心腹,他们中间有一部分人会被我招降,还有一部分人说什么也不会被我招降的。 所以我想借着你的身份,将他们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殷开山忍不住道:“你何不等他们主动跳出来呢?” 李元吉好笑的道:“等他们主动跳出来,那等到猴年马月去?他们要是存心潜藏下去,难道我要等他们一辈子不成?” 说到此处,李元吉脸上笑容一敛道:“再说了,突厥人南侵在即,他们要是等到突厥人来袭的时候一起发难,你是让我先收拾他们呢,还是先收拾突厥人?” 殷开山被问的哑口无言,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陕东道和都畿道的那些李世民的忠臣良将一直潜伏到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再发难的话,那对大唐而言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李元吉调集所有力量去对付他们的话,那突厥人会疯狂的在大唐各处肆虐。 李元吉要是调集所有力量去对付突厥人的话,那他们会疯狂的在大唐各处肆虐。 所以李元吉的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也给不出答案。 仔细想想,李元吉这一招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办法,似乎是唯一能降低大唐危险的办法。 可这种事情不好办啊,办好了不一定有功,办砸了说不定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毕竟,李元吉是要让他去造大唐的反。 一旦事后李元吉不帮他澄清,又或者不承认他卧底的身份,那他就会被当成反贼的同党一并处决,他的家人也会跟着受牵连。 所以,他纵然知道这件事对大唐有利,也不想答应,他不想冒这个险。 李元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自顾自的道:“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全部引出来,一并铲除,等突厥人来犯的时候,我就能腾出手全力应对突厥人了。” 殷开山咬着牙,艰难的开口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臣恕难从命。” 李元吉微微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便猜到了殷开山的心思,当即似笑非笑的道:“你不管薛收等人的死活了?你别忘了,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殷开山面露挣扎之色。 让他在家人和同僚中间做选择,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一边是忠义,一边是仁孝,他很难取舍。 “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错过了,再来求我,我可就不讲情面了。” 李元吉任由殷开山站在原地犯难,他微微往身后的圈背上一靠,漫无条理的说着。 机会他给殷开山了,面子也给殷开山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殷开山自己了。 说起来,殷开山似乎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明明很在意忠义,却又舍不得富贵。 明明舍不得富贵,却又想兼顾着忠义。 鱼与熊掌他似乎都想要,可鱼与熊掌他都拿不到最好的。 虽然朝堂上的绝大多数武臣都是这个样子的,可该做出取舍的时候,一些聪明的武臣绝对不会含糊。 比如……程咬金。 如果这件事放在程咬金身上的话,程咬金一定会先想办法插科打诨装糊涂,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如果不能蒙混过关的话,一定会快速的做出取舍,兼顾一头,绝对不会两样都要的。 殷开山作为一个武臣,有武人共有的性子也能理解,但他没有程咬金的那股子聪明劲,还想两头兼顾,这就让他显得很矛盾。 不过,殷开山已经人到中年了,许多性子已经成型了,根本没办法更改。 所以李元吉即便是看出了殷开山的问题所在,也没办法帮他矫正,只能靠他自己去参、去悟。 如果参透了,悟透了,那以后的生活就会过的很自在。 如果参不透、悟不透,那以后的生活就会过的很累。 生活过的自在与否,都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 外人可以干涉,也可以矫正,但会不会出现变化,还得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一些人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你怎么劝他也不听,那你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殿……殿下,臣想清楚了。” 殷开山在挣扎着想了许久以后,艰难的开口。 李元吉饶有兴致的道:“想清楚什么了?” 殷开山咬牙道:“想清楚臣该怎么做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静等起了下文。 他想看看殷开山在这一次的抉择当中,是否会有所改变。 殷开山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在咬起了后槽牙以后,沉声道:“臣可以答应殿下的条件,但臣希望殿下能保臣的家眷周全。” 李元吉愣了一下,心里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选择了两头兼顾吗? 果然,成年人的性子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不过,这也挺好的,至少殷开山还得依赖他,他也更容易掌控殷开山。 毕竟,他是要让殷开山去联系都畿道的李世民的旧部造他的反的,要是殷开山起了什么歹心,带着李世民的旧部真的造了反,那他就玩脱了。 如今殷开山要依赖他保全自己的家眷,那他就等于掌控了殷开山一条命脉,殷开山就没那么容易脱离掌控了。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李元吉痛快的答应了殷开山的条件。 殷开山已经做了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痛快的躬身道:“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你此去都畿道,一定要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全部聚集起来,然后带着他们直奔赵州。” 殷开山愣愣的直起身,不明白李元吉为何要让他去赵州。 难道不是直击长安吗? 李元吉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赵州有铁也有粮,还有底蕴深厚的世家豪门,足以支撑你们在天下间干出一番大业。 所以你以此为借口引所有心怀不轨之人去赵州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殷开山听到这话,快速的思量了起来。 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此前李元吉一直针对的赵州李氏。 如果说李元吉这么安排跟赵州李氏无关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信。 不过,赵州李氏的死活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李元吉既然不害怕捅五姓七望这个马蜂窝,他也不会害怕。 毕竟,他一旦造了大唐的反,那就是大唐的反贼,大唐所顾及的五姓七望,他可不用顾及。 毕竟,五姓七望再厉害,也只能在他事成了以后才能威胁到他,他要是事败了,五姓七望拿什么威胁他? 而他这一次去做这件事的初衷,就是奔着事败去的,五姓七望又怎么可以威胁到他。 所以这件事只是在他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他甩出了脑海。 相比起这件事,他更想知道李元吉有没有在赵州做出一些布置。 如果什么布置都没有的话,那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反贼真要是借着赵州的钱粮坐大了,那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他要是变成了另一个刘黑闼的话,那李元吉想保他都难。 毕竟,伤及的无辜太多了的话,朝野上下的官员一定会拼死力荐拿他的脑袋向全天下的人谢罪。 当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要他死的时候,李元吉即便是再想保他,也不得不顺应民意。 “臣想知道,殿下为何一定要让臣去赵州?殿下是不是在赵州做了什么布置?” 殷开山再次躬身,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道:“我已经将罗士信、苏定方、李靖,以及河北道上下绝大多数兵马派往了赵州。 你在赵州站稳脚跟以后,他们会一起出手讨伐你。 你在此期间需要用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将军中那些不服你的,以及心怀叵测的人铲除干净。 等到你彻底将所有的兵马掌控了以后,就向李靖三人投诚。 我会提醒他们,让他们不要为难你的。” 殷开山一脸震惊的盯着李元吉,李元吉的话他听的是心惊肉跳。 他原以为李元吉是想借此良机铲除赵州李氏,可现在听完了李元吉的全盘谋划,他突然发现李元吉的想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元吉这不仅仅是要一石二鸟,还要三鸟、四鸟。 他带着反贼去了赵州的话,为了尽快筹措出钱粮,肯定会将赵州上下祸祸一遍的,赵州李氏作为赵州最大的豪门,肯定会被他们重点针对的。 随后李靖等人讨伐他们的时候,恐怕也会拿赵州李氏所在的地方做战场。 几场大战下来,赵州李氏恐怕要从五姓七望中除名。 届时,他军中那些不服他的,以及心怀叵测的,恐怕也被他清理干净了。 到时候一投诚,就是一支随时都能拉出来跟强敌对战的队伍。 到时候,突厥人恐怕也就来了。 到时候,他和李靖等人合兵一处,立马就能组建出一支抵抗突厥人的中坚力量。 正文 第0578章 兄长,你也不想嫂嫂有事吧? 再加上朝廷派遣的大军的话,抵抗突厥人的兵力会达到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上,到时候突厥人恐怕会爽到极点。 他已经听说了,李孝恭已经开始召集旧部,准备应对突厥人的入侵了。 黄君汉等人也被点了将。 这些在大唐的功劳簿上战功赫赫的家伙们一起出手,所率领的兵马肯定不少。 这一次应对突厥人入侵的战事,很有可能会从以往的防御战变成一场歼灭战。 只要能打赢的话,那大唐就会彻底的奠定地上霸主的地位。 到时候周遭的四邻见到了大唐,只会瑟瑟发抖,绝对不敢呲牙。 到时候,身为大唐实际掌控者的李元吉,将会彻底奠定自己掌权者的身份。 毕竟,李建成、李世民能打仗,他也能打,李建成和李世民奈何不了的突厥,被他给打残了。 他力压李建成和李世民成为大唐的掌权者,又有谁能说个不字?!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所有内情的话,殷开山甚至都会怀疑李元吉是不是要他假借造反之名去运兵。 毕竟,让他领着所有反贼入赵州的这一手,实在是太妙了。 用一石二鸟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石惊起丛林鸟,一枚棋盘活了所有危局。 李元吉不知道殷开山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惊天的大谋划,见殷开山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不说话,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这样不会太为难你吧?” 殷开山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的摇头。 “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殿下交代的一切。” 李元吉见殷开山态度、语气,比之前坚定了不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那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跟府上的人好好交代一番,速速赶去都畿道吧。” 殷开山郑重的躬身一礼,刚要开口,就听李元吉又道:“你走了以后,我会以你心怀叵测、逃离长安城为由,封了你的勋国公府。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叮嘱下面的人,让他们不要伤害你府上任何人的,反而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殷开山也清楚李元吉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的家眷嘴上没把门,走漏了消息,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就摆摆手示意殷开山可以走了。 殷开山并没有动,而是迟疑着道:“您要不要派个人跟着臣?” 李元吉明显一愣。 见过出征前问掌权者要美人、要钱、要官爵的,还真没见过出征前问掌权者要枷锁的。 这种人要是放到了宋朝,那些掌门下省事的平章事们恐怕做梦也会笑醒吧。 “你是觉得我信不过你,还是你信不过你自己?” 李元吉盯着殷开山疑问。 殷开山一脸尴尬的道:“臣总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殿下要是不派一个人盯着,臣心里不踏实。” 李元吉瞪起了眼,没好气的道:“殷峤!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欠我一个大人情,这些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殷开山一愣,瞬间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意思。 李元吉这是在告诉他,有这些恩情在,他相信他不会背叛他。 他真要是背叛了,那就猪狗不如了。 所以他赶忙躬身道:“臣明白了,臣马上回府去准备。” 李元吉嫌弃的摆摆手,殷开山再次躬身一礼,匆匆的离开了昭德殿。 在殷开山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李元吉瘫坐在软榻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掌权者好是好,可没有朋友啊。 看着以前在自己面前还能泰然自若的说上两句的人,一个个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实在是有些不痛快。 去找李建成和李世民发泄发泄。 一念至此,李元吉对着殿外招呼,“来人呐,准备王驾,去安礼门!” 其实他更想威风凛凛的喊一句‘摆驾’,只是考量到李纲等人知道了这种事以后,铁定来他面前唠叨,所以他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殿外的宦官和侍卫们着急忙慌的准备下,一刻钟以后,李元吉抱着一叠文书,坐上了王撵,赶往了安礼门。 路径朱明门的时候,派人去叫来了凌敬,一起赶往了安礼门。 到安礼门城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常何在装望夫崖。 那一抹化不去的哀愁看的人心疼……呸呸呸,谁会心疼常何一个大老粗。 “殿下?!” 看到了李元吉的王撵,常何瞬间喜笑颜开,匆匆的跑下了城楼。 自从李元吉将他抛到了安礼门不管以后,他真的是度日如年。 整天不是担心被李元吉给卸磨杀驴了,就是担心被李渊找借口给收拾了。 如今看到李元吉重新出现,他的所有担心自然也就没了。 常何跑到了王撵前以后,痛痛快快的施了一礼道:“臣常何参见殿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淡然道:“我大哥二哥可好?” 常何快速起身,咧嘴笑道:“能吃能睡,好得很。” 李元吉将信将疑的扬起眉头,真的假的? 李建成权柄都被罢光了,宫里的属官也被裁撤干净了,儿子也死光了,老婆随时都有可能遭弟弟的毒手,他怎么可能吃得下睡得着呢? 李世民一下子被削成了庶民,天策府和修文馆也被裁撤了,儿子和老婆也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他又怎么可能吃得下睡得着呢? 他们是心大呢,还是觉得弟弟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对他们的老婆动什么邪念?! 郑观音啊!郑观音啊! 那可是大唐第一美人啊,也许只有六味地黄丸年轻貌美的时候才能与她媲美。 如今六味地黄丸已经老了,已经没人能跟她媲美了。 说她是大唐第一美人也毫不为过。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是一个梨花带雨的伪未亡人。 杀伤力更强啊! 李建成是怎么放心得下的?! 真以为弟弟不会动邪念?! 李元吉觉得李建成有点瞧不起人了,所以毫不犹豫的对常何吩咐道:“那以后他们的饭食就统统减半!” 为什么是他们? 为什么还带上了李世民? 因为长孙也不差好不好! 虽说模样没有郑观音那么出众,但也是难得的大美人。 而且也是伪未亡人,杀伤力也大。 “啊?” 常何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懵了。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我长嫂为了悼念我那几个侄儿,每日里在东宫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更别提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了,他倒好,吃得好睡得香,他还有良心吗?!” 说到此处,李元吉觉得仅仅是饭量减半还不足以惩罚李建成和李世民,所以又加了一条,“每晚更声响起的时候,再将他们叫起来解手。” 常何愕然的瞪起眼道:“这……这……这合适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 人家已经败了,还这么折腾人家,那还不如杀了人家算了。 李元吉瞪了常何一眼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既然没良心,那我就帮他们长长良心。” 常何也不好插嘴皇家的家事,就只能恭敬的应允了一声。 交代完常何以后,李元吉直接命人抬着王撵上了安礼门。 虽然王撵很大,但登城的阶梯依然能容下。 在王撵落到城门楼子前的时候,李元吉清楚的看到了正在城门楼子里对弈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脸耷拉了下来。 李元吉很清楚,在他们眼中,自己的这种行为就是示威,这会让他们很不痛快的。 但他们不痛快就对了。 李元吉就是要让他们不痛快。 “大哥,二哥,好兴致啊,居然在此对弈。” 李元吉迈步下了王撵,抱着文书进了城门楼子,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李建成和李世民故作专心致志的在对弈,没人搭理他。 李元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将手里的文书放在了城门楼子内的案几上,打趣道:“你们是怎么放下成见凑到一起的?”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脸微微一黑,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哥之前可是差点毒死了二哥,后面有准备了不少手段准备要了二哥的脑袋啊。” 李世民的脸一下子变的更黑了,李建成的神情则变得有些尴尬。 李元吉又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哥不仅想杀了大哥,还杀了大哥所有活着的儿子。” “吧嗒!” 李建成手里的棋子一下子掉落到了棋盘上,脸色阴沉如水的坐在那儿不说话。 李世民也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棋子,脸色同样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们兄弟相争,这在皇家也好,在民间也罢,都是很常见的一种事情,所以他们能找到无数的理由来原谅自己。 可是拿小辈开刀这种事情,在皇家也好,在民间也罢,都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他们即便是再怎么找理由,也拔不了这一根已经扎进了心头的刺。 “你不在太极殿里耍你的威风,来找我们做什么,想我们炫耀你是胜者吗?想逼我们向你卑躬屈膝吗? 我告诉你,我们就算是死了,也是你兄长。 只有你给我们施礼的份,也只有你给我们卑躬屈膝的份,想要我们向你卑躬屈膝,我劝你别做这个梦了。” 李建成虽然被李元吉两句话挑拨的心里开始犯膈应了,但是在李元吉面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李世民一起一致对外。 李元吉眯起了眼睛笑道:“兄长,你也不想嫂嫂有事吧?” 李建成一瞬间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惊了。 李世民硬生生的将刚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正文 第0579章 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让嫂嫂改嫁! 李建成噌的一下站起身,满脸怒容的喊道:“李元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那可是你嫂嫂!!” 李世民也微微侧目看向李元吉,虽然他也曾对郑观音有觊觎之心,并且幻想过在登上大位以后将郑观音收入囊中,但他现在已经失败了,已经无缘大位了,郑观音也离他越来越远了,所以他可以跟李建成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批判李元吉。 最关键的是,李元吉如果真的对郑观音有觊觎之心,并且付诸行动了,那他老婆岂不是也危险了?!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曾经也幻想过在登上了大位以后将嫂嫂和弟妹一起收了,所以他觉得李元吉如果对郑观音生出了觊觎之心,那也一定不会放过他老婆。 所以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李元吉到底有没有对郑观音生出觊觎之心,如果有,那他就得尽快想办法传信给长孙,让长孙想尽办法保全自身。 他可不想在身陷囹圄的时候,老婆还被人侮辱了,那样的话,他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李元吉面对李建成的质问,轻蔑的一笑道:“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嫂嫂,正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嫂嫂,所以我不得不关心她的生死。” 李建成不明白李元吉这话里的意思,依旧满脸怒容的喊道:“所以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呵呵笑道:“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替我嫂嫂不值。” 说到了此处,李元吉收起了脸色的笑容,冷哼道:“我嫂嫂如今为了我那几个侄儿的死,整日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眼看着就要瘦成一把骨头了。 你却不知道关心他,甚至问都不问她一句,还在这里跟仇人对弈。 你可真是好丈夫,好父亲。 我嫂嫂有你这样的丈夫,我侄儿们有你这样的父亲,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元吉说到三生有幸的时候,特地咬起了牙关,使得三生有幸这个词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李建成听的是面红耳赤的,心虚的为自己辩解道:“她……她会有今日也是她自找的!” “自找的?!”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讥讽的道:“你可真是一位好丈夫啊,我嫂嫂那么好的一个人,能有你这么一位没担当丈夫,还真是瞎了眼了。” 李建成张开嘴还要为自己辩解,李元吉却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之所以如此对待我嫂嫂,无非就是还记着我嫂嫂此前在曲池上为我二哥献舞的事情。 你觉得她下贱,觉得她有辱你的脸面。 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逼她去做这件事的。 如果你不逼她的话,她会如此作践自己吗? 她为了你的大业,连脸面都不要了。 你却如此看她,你还要不要脸?” 李世民难得的在一边插了一句嘴,“这件事确实是大哥不对。嫂嫂是被大哥逼着献舞的,大哥才是始作俑者。 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是错的的话,那么错的这个人一定是大哥。 嫂嫂是无辜的。” 说到此处,李世民还特地看向李建成道:“大哥,你身为一个男人,自己做错了事,却要将一切推到一个女人头上,你这么做很令我不齿。 我李氏如果会因为这件事蒙羞的话,那也是你令我李氏蒙羞的,不是嫂嫂。” “你们够了!” 李建成被数落的无地自容,愤怒的咆哮了一句。 然后指着李元吉和李世民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们都觉得我有错,都觉得我让李氏蒙羞了,可你们就干净了?” “你!” 李建成一指李世民咆哮道:“身为嫡次子,不知道安分守己的辅佐我这个兄长,反而对我的家主之位生出了觊觎之心,你这就是不忠。 你身为人弟,却不思为兄分忧,反倒要抢夺兄长的东西,甚至还跟兄长撕破脸皮,你这就是不恭。 你身为人叔,残害侄儿,使得数位侄儿身首异处,你这就是不仁。 你这个不忠不恭不仁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还有你!” 李建成又一指李元吉咆哮道:“你身为嫡四子,不知道安分守己辅佐我,反倒篡夺我家主之位,你也不忠。 你身为人弟,不思为我分忧,反而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将我囚禁在这里,你也不恭。 你这个不忠不恭的狗东西,也没有资格教训我。”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 李元吉一下子就恼了,上去就给了李建成一个大耳刮子。 啪的一声脆响传遍了城门楼子内外。 李建成的牙都被打掉了。 李元吉指着被打倒在地,捂着嘴擦血的李建成骂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些?你身为人臣,对待父亲就忠诚了?你身为人子,对待父亲就孝顺了?你身为人兄,对待弟弟们就友爱了?你身为人夫,你对待妻子就和睦了?你身为人夫,你对待儿子们就尽心了?你身为人君,你对待臣子就仁慈了? 你比我们不知道不堪了多少倍,你还好意思骂我们是狗东西? 我们要是狗东西,你算什么,狗东西也不如?” 说到此处,李元吉气不过又要上去给李建成一个大耳刮子,却被李世民拦住了。 “元吉!兄长虽然不堪,可终究是我们的兄长,你不能这么对待他!” 李世民挡在李元吉的面前,义正言辞的说着。 李元吉一把推开了李世民,鄙夷的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在这里充好人!” 李世民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从他记事起到现在,只受过两三次言语上的羞辱,而这两三次言语上的羞辱都是李元吉给他的。 这让他觉得很愤怒,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李元吉的拳头最大,且掌控着他和李建成的生死。 他和李建成还想活命,还想翻盘的话,就必须委曲求全。 “唰……” 李元吉一甩衣袖,暂时放过了李建成,大马金刀的往城门楼子内正中的坐榻上一座,声音清冷的道:“我要不是看我嫂嫂可怜,怕我嫂嫂这么茶饭不思的熬下去会日渐消瘦而死,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 说着,一指面前案几上的文书,霸道的吩咐道:“你们两个,日落之前给我看完,并且做出批示,我会让凌敬将你们的批示挨个阅览以后誊抄到文书上的。 最好别给我耍什么心眼,也别给我懈怠了。 不然我就让两个嫂嫂改嫁!” 惦记嫂嫂、将嫂嫂收了的这种违背伦理、违背道德的事情,李元吉是不会干的。 天底下的美女多的是,宫里不够了可以张榜采女,再不行还可以带着大军去全世界搜罗,完全没必要去违背伦理、违背道德。 人总是得有点底线的,要是连底线都没有了,那与禽兽何异? 但不惦记嫂嫂、不将嫂嫂收了,不代表不可以让嫂嫂改嫁。 反正大唐又不讲究什么贞洁烈女,大唐上下的官员为了促进大唐人口的增长,恨不得明天就让全天下所有的寡妇全改嫁了,要是能快速的怀上孩子,大唐上下能集体放炮仗庆祝。 所以让郑观音和长孙改嫁这种事情,大唐上下的官员或许会有微词,但绝不会阻止的。 毕竟,这种事情除了会让皇室的名声有所受损外,剩下的全是好处。 它可以鼓励大唐上下所有守寡的女子改嫁,也能促进大唐人口的增长。 毕竟,太子妃和秦王妃都能改嫁,民间守寡的女子又有什么不能改嫁的? 只要改嫁了,有了丈夫,可不就能促进大唐人口的增长了嘛?! 毕竟,大唐又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生活,各地还有宵禁,晚上除了在家造小人,也没什么可做的。 加上大唐有各种鼓励生育的政策,给发钱发地,百姓们可不得卯足了劲生。 只要大唐撑住了第一次人口暴涨所需的粮食问题,大唐的人口就会成倍数快速的增长。 只要大唐的人口恢复到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以大唐的兵锋之利,打出一片不输给成吉思汗的疆域,不是问题。 不过,以大唐一百几十万户人口的基数,想要恢复到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的人口数量,没个百八十年根本不可能。 毕竟,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人口多达七八千万之数,大唐现在连一千万人口都没有,想要恢复到秦汉时期人口最鼎盛的时候,非常的困难,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 只要一直保持着进取心,以大唐的繁荣程度,一定能将人口恢复到七八千万之数,甚至更多。 所以让嫂嫂改嫁这种十分有益于大唐的事情,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听话的话,李元吉不介意做一做。 当然了,让郑观音和长孙这两个正妻改嫁有点不现实,毕竟人家丈夫还活着呢,不算是真的未亡人,不能改嫁,不然皇室的节操会碎的稀巴烂。 李元吉也就是吓唬吓唬人。 但让东宫和承庆殿的其他女人改嫁,却不是个问题。 一道为了节省宫内开支,为了促进大唐人口增长的文书下发下去,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会兴高采烈的跑去东宫和承庆殿,将所有没名分,以及没儿女傍身的女子们打包起来,痛痛快快的送出宫去,并且会跟各地的官府密切的磋商这些女子们的改嫁问题。 李元吉敢肯定,不需要七日,李纲等人就能为东宫和承庆殿里那些没有儿女傍身的女子找到夫家。 正文 第0580章 李建成涨智商了?! 毕竟,送上门的政绩,李纲等人也好,临近长安城各县的官员们也好,一定会撅起屁股,卯足了劲,争着抢着将一切做好。 面对李元吉的威胁,李世民脸都涨红了,愤怒的咆孝了一句,“李元吉,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李建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他正忙着擦拭从嘴里流出的血。 李元吉点点头,认真的道:“可以啊,你已经被贬为了庶民,已经没有任何官爵和权势了,为了避免你影响到我那些侄儿以后的前程,我可以代你做主,将他们全部过继出去。” 说到此处,李元吉故作思量道:“我记得宽儿过继给五弟以后不久就夭折了,如今五弟名下也没什么子嗣,我看承乾挺机灵的,不如就将承乾过继到五弟名下如何?” 李元吉口中的宽儿,指的就是李世民的庶长子李宽。 李宽出生的虽然比李承乾早,可由于是庶子,继承不了李世民的一切,也背负不了李玄霸嫡系的身份,所以被过继给了李渊的庶长子,也就是李元吉的五弟李智云。 只可惜李宽从小体弱多病,被过继到李智云名下没两年就早夭了,历史上贞观二年的时候,李世民会过继济南郡公李世都的儿子李灵龟到李智云名下做嗣子,所以李智云名下如今没有儿子。 让李承乾去给李智云做嗣子,李智云九泉之下也会喊一百声愿意的。 但李世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他还没死呢,李承乾是他的嫡长子,也是大唐皇室的嫡长孙,去给李智云一个庶出的当儿子,开什么玩笑?! 李世民恨不得生吞了李元吉,他没料到一向以一副鹌鹑面目示人的李元吉,露出了真面目以后居然会这么狠毒。 可形势比人强,他人才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牙齿咬的咯嘣作响的道:“算你狠!!” 李元吉见李世民服软了,灿烂的一笑,看向了李建成道:“大哥呢?” 李建成愤恨的瞪了李元吉一眼,没有说话。 他儿子已经被李世民杀干净了,根本不害怕这种威胁。 李元吉见此,不得不提醒道:“大哥是不是忘了,我嫂嫂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说不定就是个儿子。” 郑观音是跟长孙一起怀上的,同时怀上的还有王阮。 那段时间,李元吉可被杨妙言折腾的不轻,所以他清楚的记得这件事。 在杨妙言回宫的当天,李元吉还暗地里交代杨妙言去探望探望郑观音。 就是因为杨妙言去探望过郑观音,并且在床第之间将郑观音现在的情况告诉了李元吉,李元吉才知道郑观音现在整日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彻夜难眠的。 这对一个孕妇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李元吉想到找李建成和李世民不痛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来了安礼门。 不然的话,他才懒得来这里跟李建成和李世民斗嘴呢。 至于说让李建成和李世民帮他处理政务,纯粹是为了给他们找一个向妻子传递消息的借口。 不然的话,无功无劳的,突然给他们好处,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会信。 谁知道刚到安礼门上,就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潇洒自在的对弈,肚子里的气没由来的就涌上来了。 】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发泄了一番,把李建成和李世民给整的不痛快了。 他心里才痛快了。 李建成不知道李元吉是在发福利的,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明显的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快速的变化了好一阵子,最终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你会安安稳稳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李元吉被李建成给气笑了,“我要不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会跟你提这件事?” 李建成阴沉着脸吼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李建成!别把人想的都跟你一样!我要在乎你们东山再起,要在乎那些侄子对我形成威胁,我也不会留着你们和他们。” 说到此处,李元吉瞥着李世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心里还念着伦理、念着道德,念着兄弟情谊、念着叔侄情谊,所以我做事不会想你们那么绝。 但你们也别指望借着我这个弱点东山再起。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既然敢留着你们,就不怕你们东山再起。 但你们要是再败于我之手,那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我会先杀了你们,再让嫂嫂们改嫁,再将侄子们送到寻常农户家里,让他们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不如你。大哥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听你的,也可以帮你,只求你别伤害承乾他们。” 李世民很识时务,又或者说深得越王勾践的真传,懂得隐忍。 所以在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低头隐忍。 但这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自己的雄心,放弃了自己的大业,他只是在发现了李元吉不会杀他以后,开始隐忍了起来,开始等起了时机。 李建成就没那么识时务了,他仰着头讥讽道:“惺惺作态罢了!” 他不是不想识时务,也不是不想隐忍。 只是相比起李世民,他积攒的底蕴实在是太薄了,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他手里的刀枪已经被摧毁了个干干净净,他已经没办法通过刀枪来东山再起了。 他手底下的那些文臣,他根本没指望。 不是他看不上那些文臣,而是他了解那些文臣的秉性。 他虽然人在安礼门一直被囚禁着,但他敢肯定,他手底下的那些文臣中,有四五成恐怕已经被李元吉给收编了,剩下的五六成,迟早也会被收编。 所以他选择了躺平,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李元吉定定的盯着李建成,是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一些极富盛名的太子,在沦为了阶下囚以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历史记载的有假,还是李建成的心性太脆弱了,经不起摧残,一摧残就崩溃了? “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为自己考量,也得为我那没出世的侄子考量吧?你真的忍心看到他被送到寻常农户家里去,跟牛马过一辈子?”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劝起了李建成。 李建成双眼喷火的瞪向李世民,怒吼道:“你还好意思提侄子?你有什么资格提侄子?” 李世民脸色一沉,没有再说话,而是迈步走到了城门楼子内唯一的桉几前,拿起了一部分文书,走到了一边的矮几前就开始审阅了。 李建成见此,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桉几前,拿起了剩下的文书,准备回矮几边上审阅。 不过在离开前,他怒目圆睁着对着李元吉道:“我这可不是向你低头,我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看着你养虎为患,看着你和李世民怎么死!” 李元吉皱起了眉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在乎我那未出世的侄儿的死活吗?也不在乎我嫂嫂过的好不好吗?” 李建成皮笑肉不笑的呵呵道:“我在乎了又如何?你会放我出去跟他们团聚?” 李元吉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 李建成又道:“我就算不在乎他们,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李元吉一下子又恼了,又想给李建成一个大耳刮子。 却听李建成又继续道:“你不能!因为父亲不允许!除非你敢废了父亲,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可你会吗?!”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是真愣住了。 卧槽!李建成涨智商了!!! 先不说他敢不敢废李渊吧,就算他真敢,但是以篡位的方式坐上了李唐的大位,也坐不稳。 毕竟,李渊之前的那一位大一统的皇帝,嗯,也就是隋炀帝杨广,就是以这种方式坐上大位的。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七十二路烟尘。 如果他再以同样的方式坐上大位的话,天下还得乱,说不定还会起七十二路烟尘。 这倒不是说他上位以后像是杨广一样胡作非为,逼反天下所有的野心家。 而是隋末的乱世已经培养出了许多的野心家,这些野心家还没有彻底的承认大唐,也没有彻底的消亡。 所以他以同样的方式坐上大位的话,所有的野心家就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以为李唐讨逆,以为李渊尽忠的借口,一起攻向他。 所以他真想要李唐的大位的话,就不能以篡夺的方式去夺取。 历史上李世民在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以后,之所以留着李渊,之所以奉李渊为太上皇,除了要保全自己的名声,保全孝道外,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就这,在突厥人南下的时候,他也没能平定大唐内部各种不平的声音,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聚集起庞大的兵力去应对突厥人,使得突厥人一路杀到了渭水,逼他签下了十分耻辱的渭水之盟。 历史上对于李世民智退突厥人的事情大书特书,但却仅用了寥寥几笔记载了突厥人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海量的财富、充足的粮草、以及大量的人口。 这也是为何李世民在突厥人退兵以后,没有立刻组织兵力反击,反而默默的发展了好几年才开始反击突厥的原因。 因为大唐国库,以及皇族私库里的钱财全部被赔给了突厥人,整个关中一地的粮食、人口也被突厥人劫掠走了大半。 李世民不默默的发展的话,根本没有足够的钱粮去支持征讨突厥的战役。 历史上,李世民在执政初期又是精官简政,又是放宫女出宫,又是跟长孙节衣缩食的过日子,为的是那般,还不是为了攒钱?! 不然的话,就贞观初期的天灾,真的能花光李世民从窦建德、王世充等一众反王手里缴获的钱财? 那可是所有反王劫掠天下,以及继承前隋遗产所积累起来的庞大的财富。 所以,以篡位的方式从李渊手里夺取大位的话,对大唐的危害会很大。 更重要的是,李元吉也不想要那个位置。 李元吉没想到,已经快要被他当成蠢货的李建成,居然能看出他不会通过篡位的方式去夺取大唐大位的这一点。 正文 第0581章 大唐第一嘴炮 “我会不会,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给我闭嘴,干活去!” 李元吉板着脸,拍着面前的桉几喝斥了一句。 李建成怀抱着文书,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被我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李元吉冷哼道:“我看你是吃的太饱,过的太闲,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了。” 说着,李元吉对城门楼子外招呼,“常何?” 常何匆匆进入城门楼子内,躬身道:“臣在!” 李元吉冷声道:“我的好大哥觉得近几日你给他送的饭菜太好了,以至于他吃的太饱了,想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所以往后三天你每天给他一碗水就行了,等他什么时候不胡思乱想了,再给他一口饭吃。” 常何惊恐的看着李元吉。 这是要将李建成饿死的节奏啊。 李建成自己倒是对此浑然不在意,他继续捧腹笑道:“你就是恼羞成怒了,但你又拿我无可奈何,所以你才用这种办法报复我。 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也不怕。 哈哈哈哈……” 李元吉冷笑道:“趁着现在有力气,你想笑就笑吧,不然三天之后,你想笑都没力气笑了。” 李建成不以为意的大笑着抱着文书,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矮几上,开始审阅起了文书。 李元吉冷哼一声,甩起了衣袖,出了城门楼子。 李元吉前脚刚走,李世民后脚就对李建成幽幽的道:“你明知道他现在得势,又掌控着你我生死,又何必跟他斗气呢? 将他气着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李建成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抬起头,冷冷的盯着李世民道:“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李世民微微皱眉道:“我不是也落入了同样的田地?如今他势大,我们唯有携手与共,才能东山再起。” 李建成冷冷的一笑道:“跟你携手与共,然后为你做垫脚石?你想的美!”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声音略显沉重的道:“李建成,难道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被人圈禁在这里,一辈子任人鱼肉吗?” 李建成讥讽的笑道:“不甘心又如何?我手底下的那点兵马,已经被你和李元吉摧毁的干干净净,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如今恐怕也被李元吉招募的差不多了。 】 你让我拿什么东山再起?” 李世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建成,郑重的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 李建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呵呵笑着道:“我看你更想帮自己,你无非就是怕自己一个人要做点什么的话,会被李元吉死死的盯住,所以才想拉上我,让我帮你分担李元吉的注意力。 等到你事成以后,我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所以你不用假惺惺的说要帮我。” 说到此处,李建成特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我会觉得很恶心!” 李世民眉头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厉声惧色的道:“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骗你?” 李建成呵的笑了一声,讥讽道:“你不会骗我?你骗我的次数多的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 李世民下意识的攥起了拳头,厉喝道:“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李建成提起了笔,一边审阅文书,一边讥笑道:“不放弃又如何?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虽然失去了权柄,也失去了自由,但我仍旧是大唐的太子。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我的妻妾们也都活着。 如果帮你的话,我恐怕连这些也要失去。” 李世民目光凌厉的盯着李建成道:“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他迟早会拿走你的太子之位,迟早会从父亲手里接过大唐的大位。” 李建成仰起头,看向李世民,似笑非笑的道:“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想活着,只要活着,我就知足了。剩下的,就是看你如何垂死挣扎,如何落得比我还凄惨的下场。 只要你比我凄惨,我就会很痛快很痛快。 哈哈哈哈……” 李世民愤怒的砸了一下面前的矮几,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竖子不足与谋!! …… 城门楼子外,李元吉刚下了安礼门边上的石阶,就碰见了匆匆赶来的凌敬。 “臣凌敬参见殿下……” 凌敬站在王撵边上,恭敬的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澹然的道:“我那两个兄长就交给你了,我交给他们的文书你记得复阅,他们所批示的话,你要是觉得能用,可以誊抄在文书上,要是觉得不能用,就当场焚毁了吧。” 凌敬愣愣的道:“殿下何必多此一举呢?” 在凌敬看来,这些他一个人就能做到,没必要再让李建成和李世民过一遍手,所以他不明白李元吉这么做的用意。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我本想找个理由,给我两个兄长一点好处的,可人家不领情,事情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总不可能又将文书拿回来吧。” 凌敬错愕的道:“拿回来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吧?”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道:“拿回来是没什么不妥的,可我以后再想驱使他们做事可就难了。” 这种事情,必须得有一个好的开始才行。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再想找李建成和李世民做事,又得费一番唇舌。 虽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此次宫中政变中成为了失败者,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但他们在文治武功方面还是有很多长处的。 尤其是李世民,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似这种人才,要是不想办法利用起来,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 虽然他们的心现在还没定下来,还没办法利用他们做任何事,但这并不妨碍让他们提早的熟练熟练这种做事的模式啊。 只要他们熟练了这种模式,以后用上他们的时候,他们立马能上手。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这是在布一个大局,所以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惊愕的喊道:“殿下要用他们?” 凌敬仔细想了想,纵观史册,也没有那个当权者敢这么干的。 “您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凌敬忍不住再次询问。 李元吉回首看了一眼安礼门上,冷哼道:“那也得等他们成了虎以后才行。” 凌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他总觉得李元吉这么做是在玩火,但看李元吉的意思,明显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李元吉交代了凌敬一句,吩咐抬撵的侍卫们可以走了。 凌敬郑重的一礼道:“殿下放心,臣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臣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出任何叉子的。” “等等!” 李元吉突然间让抬撵的侍卫们停下了,凌敬愣了一下,赶忙凑上前躬身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吉敲了敲脑壳道:“差点就忘了,你上去以后告诉常何,过几日我会跟我三姐商量一下,任他为千牛皇城卫大将军的,让他好好的给我在皇城上值守。” 凌敬又是一愣,然后恭敬的施礼道:“喏!”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吩咐侍卫们可以走了。 对于任命常何为千牛皇城卫大将军的事情,李元吉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常何在宫中政变的时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用他的行动彻底的将他和李建成、李世民切割开了,所以他已经没办法再倒向李建成和李世民了。 所以由他出任千牛皇城卫大将军一职,李元吉还是很放心的。 虽然常何这个人谈不上忠诚,但他一系列的举动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孤臣。 李建成和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旧臣是不会喜欢他这个叛徒的,谢叔方、薛万述、苏定方等人也不会拿他当自己人看的。 所以他注定了只能走像是宇文宝一样的路子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没有其他选择。 “臣魏徵参见殿下!” 李元吉回到了昭德殿以后就派人召来了魏徵。 他为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武将们精心准备的嘴炮就是魏徵。 在大唐,要论嘴上的功夫,顾及没几个人是魏徵的对手。 毕竟,依照史书上的记载,魏徵可是唯一一位逼的千古一帝将心爱的宠物捂死的男人。 千古一帝为了避免被魏徵唠叨,都要捂死自己的宠物。 一众武将们又怎么可能顶得住他的唠叨。 “坐下说话!” 李元吉打量着消瘦了一圈的魏徵,澹澹的吩咐了一句。 魏徵带着一脸愁容道过谢以后,在殿内的一侧坐下。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李元吉说,甚至想痛斥一下李元吉在宫里的所作所为。 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没其他的,单纯的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为李元吉虽然在宫里搅风搅雨的做了许多事,可没几件是出格的。 大唐的权力虽然已经彻底的被李元吉握在手里了,可大唐的皇帝还是李渊,太子也还是李建成,罢黜太子所有权柄,以及詹事府的旨意又是李渊发的,跟李元吉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大义上,李元吉没有太大的错误,所以他即便是很想痛斥李元吉,也只能忍着。 正文 第0582章 不当人的宇文宝 毕竟,对于李元吉一个亲王而言,只要大义上没错,其他地方的错误都可以忽略不计,也不值得痛斥,更没办法拿到朝堂上去公论。 “魏徵啊,你可知道我请你过来所为何事?” 李元吉吩咐人给魏徵上了一盏茶汤,给自己上了一杯清茶,一边品茶,一边笑着询问。 对自己人嘛,李元吉向来都不客气,对还没有成为自己人,以及即将成为自己人的人,李元吉还是相当客气的。 这叫礼贤下士嘛。 魏徵没有触碰矮几上的茶盏,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李元吉也没有跟魏徵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我准备让你去招抚我二哥麾下的那些武臣,你意下如何?” 魏徵愣了一下,义正言辞的道:“他们本来就是我大唐的臣子,何须招抚?” 这话说的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但李元吉听出了里面的拒绝之意,于是又笑道:“话虽如此,可他们如今不肯听我的,自然需要你去帮忙说项一二。” 魏徵拱了拱手,正色道:“殿下一纸文书下去,哪个敢不从?何须臣去说项?”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道:“魏徵啊,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何须在这里跟我打官腔呢?” 魏徵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臣不是在跟殿下打官腔,只是臣已经失去了所有官职,如今仅有一个虚爵,尚能领一点俸禄,无法担此重任,还请殿下另觅贤能。” 李元吉缓缓的往背后的圈背上一靠道:“这些骗人的鬼话你就不用跟我再说了,你就说你怎么才肯去吧?” 魏徵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定定的盯着李元吉道:“臣想见太子殿下一面,若是能确认太子殿下完好无损,臣可以代殿下走一遭。”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事到如今魏徵居然还能想着李建成。 毕竟,从宫中政变结束到现在,李世民的人还在观望,还在等待李世民出来带着他们再夺大位,而李建成的人,早已树倒猢狲散了。 魏徵到现在还能念着李建成的安危,着实挺难得的。 虽然魏徵在替李建成谋事的时候,没少为李建成出谋划策祸害弟弟,但那也是各为其主罢了。 从历史上的记载看,以及李元吉到了大唐以后的见闻看,魏徵在李建成麾下的时候,那是真的做到了一个谋士该做的一切,他坚定的支持着李建成铲除李世民,并且为此不遗余力的谋划着。 在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以后,魏徵成为了李世民的臣子,也兢兢业业的为李世民尽到了身为人臣的本分。 可以说,忠诚,他或许有,但他忠诚的对象绝对不是某一个人。 但是他身为人臣的操守却是相当坚挺的。 在其位,谋其事,并且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最终也留下了一个千古人镜的美誉。 至于说被李世民刨了坟,是为什么,历史上存在着争议,如今也不会发生了,也就没有必要去深究了。 所以听过历史,以及李元吉自己的了解看,魏徵或许不是一个十分忠诚的忠臣,但绝对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干臣。 只不过这位干臣是属马的,而且还是脾气很烈的那种马。 唯有将他降伏了,才能驾驭。 “仅此而已?” 李元吉饶有兴致的盯着魏徵问。 魏徵愣了一下,难得的露出了苦笑的神情,“臣提其他条件,您也不会答应啊。”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算你看的透彻,你要是提其他条件的话,我确实不一定答应。” 魏徵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如此说来,臣的条件您答应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多许你一个条件?” 魏徵又是一愣。 幸福来的有点突然,让他不敢相信。 李元吉继续道:“我还可以允许你去东宫探望一下我长嫂,然后将我长嫂的一些近况告诉我大哥。” 魏徵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元吉这么安排的深意。 当即快速的起身,向李元吉深深的一礼道:“殿下高义,臣莫敢不从。” 李元吉笑着感叹道:“你也知道,此次宫中动乱,我大哥宫里的稚子被尽数残害,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我长嫂肚子里的那个了。 可我长嫂整日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这对她肚子里的胎儿极其不利。 我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去看她,免得朝野上下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请王妃去看她,她虽然见,但是见了以后什么也不说。 我和王妃都很担心她,王妃一日三餐做好了立马就派人给她送过去。 我刚刚也去见了我大哥,将我长嫂的近况告诉了他,想看看他有什么话带给我长嫂的。 可他只顾着跟我和我二哥斗气,全然没有将我长嫂放在心上。 所以你此次去见我大哥,刚好可以帮我将这件事办了。” 魏徵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料到这件事里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 对于李元吉关心郑观音的安危,关心郑观音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他深感莫名。 在他的印象中,当权者在这种事情上都非常的狠辣,能斩草除根的就斩草除根,绝对不留一点儿后患。 李元吉所表现出来的善意,跟其他当权者完全不一样,这让他对李元吉有了新的认知。 “殿下是真的关心太子妃殿下吗?” 魏徵忍不住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是当然,我们男人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该牵扯到妇孺,更不该让妇孺跟着受苦。 我或许会用妇孺吓唬一下,威胁一下你们,但不会真的对妇孺去做什么的。 毕竟,在此次宫中动乱中,留的血已经太多了,我不希望再流血了。 尤其是自己人的血。” 魏徵郑重的高呼道:“殿下高义……” 高呼完了以后,魏徵又认真的道:“殿下既然真的关心太子妃殿下,何不放太子殿下出来跟她团聚呢?” 李元吉失笑着,屈指点了点魏徵道:“你啊你,就别再这里跟我耍这种心眼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会放我大哥出来的,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兄弟之间再起刀兵吧?” 魏徵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他心里其实并不在意李元吉兄弟三人再起刀兵,如果在意的话,也不会一个劲的鼓动着李建成除掉李世民。 但这种事情能想不能说,如果说出来了,那就是大逆不道。 被咔嚓了都是轻的,被夷三族都不冤枉。 “速速去见我长嫂吧,见完了我长嫂就去见我大哥,我会吩咐人给你放行的。” 李元吉见魏徵不说话了,就对魏徵摆了摆手,示意魏徵可以下去了。 至于魏徵在此期间会不会耍什么心眼,李元吉毫不在意。 东宫的摊子如今已经被他啃食的差不多了,李建成和魏徵即便是弄出了什么衣带诏,也翻不起大浪。 毕竟,李渊还活着,还是大唐的皇帝。 李建成弄出的任何衣带诏,在李渊出面以后,都会不作数。 所以没什么还在意的。 在魏徵走后,天色也暗了,李元吉也没有在昭德殿多待,吩咐守在殿前的宦官等安礼门上批阅完的文书送过来以后,直接送去三省,就起驾回了武德殿。 一个海楼城。 次日一大早,李元吉赶到昭德殿的时候,就看到了封伦、宇文宝,以及李神通站在殿门口。 李神通手里还拎着一个死人头。 封伦是拽着宇文宝来告状的,因为宇文宝仅仅半天时间,就在封伦、虞世南、孔颖达等人府上干出了不少气的他们发狂的事情。 李神通则是捅了篓子,来找李元吉铲事的。 “臣等参见殿下……” 李元吉到了殿门口,三个人一起躬身施礼。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道:“到殿内坐下说话。” 封伦冲着宇文宝冷冷的哼了一声,板着脸进了昭德殿,宇文宝则满不在乎的悠哉游哉的跟着进了殿。 李神通吩咐人将他手里的死人头用盒子装起来以后,收拾干净了才进了昭德殿。 三个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定以后,李元吉才坐在殿中的坐榻上缓缓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封公为何会和宇文宝来此,王叔又为何会拎着一颗脑袋?” 封伦冷哼了一声道:“宇文宝在臣等府邸上为祸,臣特地带他来请殿下主持公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看向宇文宝道:“你在人家府邸上做什么了,气的封公都要找我主持公道了?” 宇文宝咧嘴笑道:“也没干什么,就是跟封伦的傻儿子玩了几局骰子,赢了封氏一半的家产。” 封伦听到这话怒不可遏的瞪向宇文宝道:“你那是玩骰子吗?你那是明抢!” 宇文宝收起了笑脸,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就算是明抢,那也是你儿子主动送上门的,又不是我非要拉他玩的。 你要是输不起,你可以直说,我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从今往后,你得对外宣称是我生的。” 封伦被气的想吐血,义愤填膺的喊道:“你敢告诉齐王殿下,你是跟我那个儿子玩的吗?” 宇文宝仰起了脖子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你小儿子吗?” 李元吉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封伦的小儿子现在才八岁吧。 宇文宝诱导一个八岁的小朋友跟他玩骰子,能不能赢,能赢到什么,他估计不在乎,也没指望。 毕竟,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钱,又能做什么主,他许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作数。 宇文宝纯粹就是在恶心人,封伦明显被恶心的够呛。 不然也不会闹到昭德殿来。 正文 第0583章 给脸不要脸! “殿下!您也看到了吧?看到他有多猖狂了吧?臣的小儿子才八岁,他就带着臣的小儿子玩骰子,还赢走了臣一半的家产,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封伦被宇文宝猖狂的样子气的都颤抖起来了,愤怒的指着宇文宝大声的咆哮。 李元吉很清楚宇文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自然也清楚该偏向谁,当即淡然的笑道:“封公,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虽说宇文宝带着你八岁的儿子一起玩骰子不对,可宇文宝还真能问你要一半的家产不成?” 封伦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珠子,宇文宝是可以不要他一半的家产,但作为交换,他得叫宇文宝父亲。 他身为朝中重臣,又是闻名于天下的人物,岂能受这种屈辱? “殿下,莫非你要袒护这个恶贼不成?” 封伦听出了李元吉有袒护宇文宝的意思,当即须发皆张的站起身喝问。 李元吉依旧淡然的笑着,“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封公如此在意,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封伦怒喝道:“臣小题大做?这个恶贼在臣府上逼着臣要么给他一半家产,要么认他作父,臣要是不答应的话,他就要用强,殿下还觉得臣是小题大做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封伦气的是又吹胡子又瞪眼的。 不等封伦再次发作,李元吉就淡然的笑道:“封公说笑了,以宇文宝手里掌控的兵马,他真要是对你用强的话,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说呢?” 封伦一下子就愣住了,倒不是说在李元吉的提醒下,他认识到了宇文宝有控制他自由的能力,但没控制他的自由,纯粹是在跟他闹着玩。 而是他看清楚了,在这件事上,宇文宝跟李元吉是穿一条裤子的,宇文宝的所作所为有极大的可能是李元吉授意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阴沉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如此说来,臣还要谢谢宇文宝不杀之恩咯?” 宇文宝哈哈一笑道:“那倒不用……” 封伦没有搭理宇文宝,而是死死的盯着李元吉道:“宇文宝在臣的府上还算有所收敛,可是在虞世南等人的府上完全是肆意妄为。 虞世南、孔颖达、许敬宗等人的藏书被他劫掠一空,家眷也被他滋扰的日夜难安。 如今臣来找殿下做主,殿下却一口一个一场游戏罢了。 看来宇文宝的所作所为是殿下纵容的。 殿下是要将我等这些秦王府的旧臣赶尽杀绝啊!” 李元吉淡淡的笑道:“封公说笑了……” 封伦猛然瞪起眼睛,掷地有声的质问道:“殿下如果要将我等这些秦王府的旧臣赶尽杀绝,只管派人说一声就是了。 我等虽然不堪,但尚有自缢的勇气。 殿下何必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呢?”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这就是你背叛我二哥的理由?” 封伦一下子又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啊?! 这跟背不背叛秦王有什么关系? “殿下这是要混淆视听?” 封伦板起脸喝问。 李元吉缓缓的摇了摇头,冷淡的道:“封伦,我敬你对大唐有功,所以叫你一声封公,但你不能拿我对你的客气,当成你在此处大放厥词的资本。 我要是不敬你,你就什么也不是!” 封伦不明白李元吉为何突然之间这么说,但还是板着脸喝道:“你早就派你的忠犬对我等不客气了,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你要杀只管杀,不用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用说一些客气不客气之类的话。” 李元吉冷笑道:“封伦,我原本念在你对我大唐有功的份上,还想给你几分脸的,可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了。” 封伦毫不犹豫的仰起了脖子,讥讽道:“有什么招数你就尽管使出来吧,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不叫封伦。” “好!” 李元吉猛然拔高了声音夸赞了一声,然后冷笑着对宇文宝吩咐道:“宇文宝,你去告诉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天策府和修文馆的文武,就说我二哥此前以跟后宫嫔妃有染为名谋害我大哥,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们这位封公在关键的时候向我父亲力保了我大哥,我大哥这才逃过了此劫。” 宇文宝一下子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封伦惊叫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看着正正经经的家伙,居然是个内贼?!” 李神通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封伦,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却没说什么。 他其实很想说‘封伦啊封伦,你藏的够深的啊’。 若不是李元吉揭露,恐怕许多人仍旧被蒙在鼓里。 这其中就包括智慧和武力出众,一直拿封伦当心腹看的李世民。 估计李世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一直当成心腹,一直信赖有加的封伦是个内贼,并且在关键的时候背刺了他一刀。 封伦被揭穿了秘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冷冷的笑了一声,满脸讥讽的对李元吉道:“你要污蔑臣,尽管去污蔑好了。 你看天策府和修文馆上下有没有人会信。” 李元吉听到这话,只是轻蔑的一笑,没急着说什么。 李神通听到这话,略微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李元吉。 封伦说的不错,以如今李元吉跟天策府和修文馆所有未被招抚的官员的敌对关系,李元吉说出去的任何有损天策府和修文馆官员形象的话,都会被当成一种污蔑,都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李元吉要借着封伦是内贼的消息来拿捏封伦的话,有点困难。 不过他看李元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李元吉还有下文,所以没急着说什么,静等着李元吉开口。 宇文宝则挠了挠头,不管不顾的来了一句,“我家殿下如果说的是真的,他们为什么不信?” 封伦轻蔑的瞥了宇文宝一眼,对宇文宝那可怜的智商表示蔑视。 李元吉一直等到封伦得瑟够了,才缓缓开口道:“封伦,你真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会信吗? 再说了,你真以为我父亲不开口的情况下,我就抓不到一点证据吗?” 封伦瞥着李元吉,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他确实有恃无恐。 因为他断定李渊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卖他,毕竟,李渊要是在这种事情上出卖他的话,那以后谁还敢给李渊暗地里打小报告,谁又敢跟李渊说真心话? 他也笃定以李元吉现在跟天策府和修文馆所有未被招抚的官员的敌对关系,李元吉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 所以他不怕李元吉将这种事情说出去。 甚至还希望李元吉早点说出去,他好借此将自己洗白。 以后有人再想将这件事翻出来跟他秋后算账,他也能一股脑的将一切推到李元吉头上,说是李元吉污蔑他。 “瞧瞧吧!” 李元吉在案几边上的匣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份文书,丢到了封伦面前的地上。 封伦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书,动也没动,冷笑道:“故弄玄虚!” 宇文宝迫切的想知道文书里面写的是什么,所以就快速的起身,绕出了矮几,走到封伦面前,替封伦拿起了文书,快速的翻阅起来。 翻阅到一半的时候,宇文宝乐了,盯着封伦嘿嘿笑道:“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无耻!” 封伦缓缓皱起了眉头,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依然没有动,在佯装镇定。 李神通在这个时候也站起了身,快步的走到宇文宝面前道:“给我也瞧瞧,让我看看这位在世民麾下身居高位的封公,到底都背着世民干了些什么。” 宇文宝大方的将文书的一边递给了李神通,一边继续翻阅,一边眉飞色舞的道:“很无耻的,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神通在宇文宝说话的时候,已经快速的阅览了三行了,对于宇文宝的话,他深表赞同,“确实挺无耻的……” 封伦听到宇文宝和李神通的对话,终于不淡定了,步子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也想看看文书中的内容。 只是碍于李神通也在,所以只能干看着。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是面对宇文宝的话,那什么也不用顾忌,可以从宇文宝手里生抢过文书。 可是面对李神通的话,还差了点。 李神通不仅是上一任掌权者的兄弟,深受上一任掌权者信任,还是这一任掌权者的叔父,看样子也很受这一任掌权者喜欢。 再加上李神通的官爵远在他之上,所以他不敢在李神通面前造次。 “封伦啊,我知道人皆有两面,可你这两面差距也太大了吧?不知道世民知道了你暗地里做的这些事以后,会有什么感想?” 李神通的阅读速度比宇文宝快,在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文书以后,仰起头面对着封伦,有感而发。 正文 第0584章 长乐王!不长乐! 封伦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瞧瞧吧!” 宇文宝在李神通说完话以后,也看完了文书,他嬉皮笑脸的将文书递到了封伦面前,让封伦自己瞧。 封伦这下没有摆谱,也没心思再摆谱了,他快速的拿过了文书,仔细的阅览了两行。 仅仅是两行,他就知道了文书中写的是什么。 是他和李渊之前在太医院的对话,他说过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不少,只记得一些重要的,但是李渊说过什么,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文书中有关于李渊的话,一字不差,那就说明他的话也一字不差的被记录了下来。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份文书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这份文书传扬出去以后,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就他阳面为人,阴面为鬼的事情,就足以将他多年积攒的名声一朝毁尽。 天策府和修文馆那些还没有被招抚的官员,在知道了他是内贼以后,也会生撕了他。 别看那些官员如今一个个的安分守己的待在府上,就真以为他们人畜无害。 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他们忌惮于李元吉的权势,不敢拿李元吉怎么样,也没办法拿李元吉怎么样。 他们也忌惮于李世民的生死,他们都知道李世民还活着,他们生怕他们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会触怒了李元吉,让李元吉杀了李世民。 所以他们干脆保持着沉默,什么也不做,静等着时机。 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中间有内贼,他们绝对不介意将近些日子所积攒的怨气、怒火,一口气的宣泄在内贼身上。 “瞧瞧,都出汗了,被吓的吧?” 宇文宝似乎很喜欢看到平日里一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低下头颅,所以在看到封伦额头上渐渐的浮起了一层细汗以后,兴致勃勃的凑到封伦面前打趣。 李神通没有这种恶趣味,他只是瞥了封伦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坐榻上坐下了。 封伦在宇文宝和李神通的接连出声中回过了神。 回过神以后他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浮起了一层细汗。 “咕嘟……” 强吞了一口唾沫,封伦艰难的抬头看向了坐在殿中的李元吉。 他敢肯定,李元吉能掌握他和李渊之间所有的对话,就一定有相关的人证。 人证和‘物证’聚在,他已经没办法在李元吉面前翻盘了。 李元吉盯着封伦,冷哼道:“还要装你的高洁之士吗?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封伦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声音低沉又沙哑的道:“臣任凭殿下处置,只求殿下放过臣的妻儿。” 李元吉呵呵笑道:“现在知道称呼您了?现在知道服软了?刚才那股不惧生死、大义凌然的气势呢?” 封伦咬着牙垂下了头。 他已经被人拔出来是两面人了,人证、‘物证’聚在,他又有何脸面再不惧生死,再大义凌然? 他刚才的不惧生死,大义凌然,都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知道,他背后有一众秦王府的官员们撑着,李元吉要是想用秦王府的官员们的话,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如今,李元吉手里的东西足以让秦王府的官员们放弃撑他,也足以让秦王府的官员们跟他撕破脸皮。 所以他大义凌然不起来了,也不敢说任何不惧生死的话了。 他并不是一个舍生忘死的人。 他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所以当死亡真的临近的时候,他选择了从心。 “我原本想将此事压下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你非要找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宇文宝要你一半的家产又如何? 我手里的东西足以要走你所有的家产,以及你封氏上下很多人的脑袋。 所以,宇文宝对你已经算是仁慈了,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找我主持公道。” 李元吉对封伦也没有客气,冷声训斥了起来。 李元吉已经逐渐的摸索出了一些用人之道,知道面对不同的官员得有不同的态度。 像是封伦这种两面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就得时时敲打着,让他知道畏惧,他才能在战战兢兢中,一心一意的为你做事。 一旦你对他太好,又或者是让他感觉出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一些损你利己的事,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损害你的利益。 所以必须将他踩到泥里,然后敲打着,才能用。 封伦在声声训斥中,头压的更低了,牙关也一点一点咬紧了。 他觉得很羞耻,也觉得很愤怒。 但却没有对李元吉生出半点报复之心,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李元吉随时随地能将他摧毁的什么也不剩。 李元吉在训斥够了封伦以后,冷声道:“既然你说宇文宝强逼着你拿出一半的家产来,你又不愿意认宇文宝作父,那就折个中,你捐出一半家产充入国库,就当替自己赎罪了。 随后我会以你触怒我为名,将你驱赶出去。 你出去以后,跟你的那些同僚们碰碰头,看看他们都存的是什么心思。 顺便看看他们谁能归顺我,谁永远也不会归顺我。 然后配合着宇文宝和魏徵将愿意归顺我的,尽早招抚。” 封伦一顿一顿的抬起头,像是脖颈上吊了个千斤坠一般,艰难的张了张嘴,但却没说话。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你做过的这件事我会暂时帮你保密的,我也会下令宇文宝和我王叔守口如瓶。 等你帮我做完了这一切,我会让文书和人一并交给你的。 我还会让你继续做我大唐的检校吏部尚书、平原县公。” 封伦现在还不是国公,历史上到了武德八年才被封为了道国公,随后又被改封为了密国公。 可以说李渊在对封伦的册封上已经点明了封伦做过什么,可是愣是没有人察觉,一直到了贞观十七年才被知情者给揭露了出来。 气的李世民差点没刨了他的坟,还好唐俭劝阻,李世民才没有重处,只是削了封氏所有的食邑,免了追赠的司空之职,给他改了谥号为缪。 封伦在年初的时候还只是个天策府司马,虽然也是位列高品之列,但在朝堂上也算不上是什么举足轻重的重臣。 一直到他劝说李渊收回了要废李建成的成命,改为帮李建成遮掩以后,才被李渊加赐了检校吏部尚书一职,勉强成为了朝堂上举足轻重的重臣。 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他的吏部尚书前面还加着检校两个字。 简而言之就是非正式的吏部尚书,只是享有一定的吏部尚书的职权。 在真正的吏部尚书面前,就是个弟弟。 当然了,李渊在加赐他的时候,并没有以他谏言有功为名加赐他,而是以他辅佐帝王改天下总管府为都督府有功为名加赐的他。 他之所以被封到了六部中的吏部,也是这个原因。 不然的话,他早就暴露了,哪会等到现在。 封伦听到李元吉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并没有彻底放下。 因为李元吉虽然答应在事后将他背地里捅了李世民一刀的把柄交给他,但李元吉同时也掌握了他新的把柄。 那就是他挨个捅了天策府和修文馆上下所有未被招抚的官员们一刀的证据。 他心里十分不愿意帮李元吉去做这种事,因为他很清楚,他只要点一下头,以后就得在李元吉面前无休止的妥协下去,李元吉也会以各种各样的把柄驱使着他、威胁着他,去做一切他不愿意做,也不想去做的脏事。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死和以后死,他只能选择以后死。 “臣……知道了。” 封伦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缓缓的弯下了腰,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李元吉很满意封伦的识时务,但依旧没给封伦好脸色,“既然知道了,还不去做,等我请你吃饭吗?” 封伦赶忙再次躬身,狼狈的逃出了昭德殿。 宇文宝望着封伦狼狈逃窜的背影,一个劲的嘬着牙花子道:“嘿嘿,以前他在天策府做司马的时候,多嚣张,多威风,现在……嘿嘿嘿嘿……”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好意思笑他,你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宇文宝回过头,瞪起了眼道:“臣可比他强多了!臣可没像他一样蛇鼠两端,做墙头草。臣对殿下忠心耿耿。” 李元吉瞪着宇文宝道:“我知道你忠心,可你听听你在封伦、虞世南、孔颖达等人府上做的那些事,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你就不能成熟点,有点男子汉大丈夫该用的手段。” 宇文宝没想到李元吉是说他手段上不如封伦,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臣才刚刚开始招抚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李元吉没好气的提醒道:“你手底下难道就没有那种坏的流脓的家伙?你不会将他们召集在一起,来一个集思广益?” 宇文宝一拍脑门,愣愣的瞪着眼喊道:“对啊!臣手底下的坏种不少,臣完全可以找他们出主意啊,臣怎么没想到。” 说完这话,宇文宝也没心思在昭德殿里待了,草草的一礼,留下了一句‘臣这就去试试’,然后就走了。 李元吉望着宇文宝远去的背影,无语的骂了一句,“还真是个二货……” 骂完了宇文宝,李元吉看向坐在一边一直等着问话的李神通道:“王叔,你今日来见我,又带着颗人头,是什么意思?” 李神通捧着装人头的匣子缓缓起身,神情复杂的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个麻烦。” 李元吉愣了愣,没说话。 李神通开门见山的道:“这里面是长乐郡王李幼良的脑袋……” 李元吉彻底愣住了。 他虽然言辞灼灼的说让李神通去招抚李幼良,并且告诉李神通,李幼良如果不从的话,就斩了李幼良。 可他没想到李神通真的砍了李幼良。 李渊还活着呢,李幼良虽然拥兵自重,但并不是真的造了反,以李渊的脾气,面对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将其擒下,罢黜所有的权柄,然后当一头猪一样养着。 如今突然被砍了,李渊能答应? 李神通明显知道李渊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才会说李幼良的脑袋是一个麻烦。 李元吉略微思量一下便明白了,李神通这是抓住了他的话柄,想让他帮忙擦屁股,当即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还真将他给砍了啊?” 李神通尴尬的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他死守着武侯卫大营就是不出来,还屡次偷偷的派人到长安城内劫掠良家女子到大营内供他玩乐,弄的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大营内乌烟瘴气。 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我还能容他。 可他还砍了我派去招抚他的校尉,以及一十二位从属,还将他们的脑袋挂在了旗杆上给我看。 我一时气不过就带人冲破了武侯卫大营,将他斩于马下。” 说起长乐郡王李幼良吧,就是挺让人无语的一个人。 他的性子,他的所作所为,跟他的封号完全不沾边。 他有些能耐,历史上在武德九年的时候,曾经率领兵马力挫过突厥人来犯,但他的脾气比他的能耐还大,非常的暴躁,动不动就跟人发火,也喜欢跟人动拳头。 他的性子也不好,喜欢去闹市上耍威风,有他在的地方,经常能看到他率领着随行的百骑在闹市上横冲直撞、胡作为非。 因此,他没少被弹劾。 只是有李渊和李建成护着,他纵然被弹劾,也不会掉一丁点皮。 在死守军营期间,还能派人出去劫掠民女供自己玩乐,这种事情,整个大唐,也只有他能干出来。 “所以你想说他是死有余辜,怨不得你?”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盯着李神通问。 李神通尴尬的点了点头。 虽然李幼良是他的堂弟,又是被他亲手所杀,但是他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他只想尽快应付过李渊那一关。 正文 第0585章 谁提出问题,谁去解决问题 “既然你觉得他是死有余辜,怎么应付我父亲,你应该已经想清楚了,那就请你拿着他的脑袋去见我父亲吧。”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没好气的说着。 李神通听到这话直摇头,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拿着李幼良的脑袋去见李渊,李渊非杀了他不可。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道:“你还知道拿他的脑袋去见我父亲,我父亲会生气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李神通尴尬的道:“这不是你说的嘛,李幼良要是抵死不从的话,就让我杀无赦。我也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出了事你不能不管我。” 李元吉瞪着李神通道:“我让你杀无赦,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你真杀啊。你也知道我父亲刚刚经历了宫中叛乱,如今整个人都绷着。 现在拿他堂弟的脑袋去见他,他非发疯不可!” 李神通蠕动了一下嘴唇,干巴巴的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把李幼良的脑袋给按回去,你就说怎么办吧。” 李神通开始摆烂了。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我拿他的脑袋去见我父亲。你不是说了嘛,这件事是我让你去做的,出了事,我也不可能让你担着。 毕竟,你去见我父亲的话,我父亲非砍你不可。” 李神通听到这话,大喜过望,一边将呈放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快速的放到了殿中的案几上,一边激动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神通一眼,哼了一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神通一个劲的猛点头道:“你放心,下次我再杀谁的时候,一定会先向你请示。” 李元吉一下子瞪大了眼,声音拔高了几度喝道:“你还想有下次?” 李神通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想有下次啊,你以为我愿意亲手砍下自己兄弟的脑袋啊? 我这么想还不是为了你?!”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 好家伙,这是开始反客为主,倒打一耙了?! 李元吉刚想开口跟李神通辩解两句,却听李神通又道:“你也知道,我们皇家子弟众多,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就有十数个,你这一辈的更多。 如今在京的,并且已经成年了的,已经全部被我们掌控了。 可被分封在外的,还没有一个被我们掌控,至今也没有一个表态的。 他们手里不仅有钱有粮,还有一定的兵权。 他们要是不服你,学着李幼良的样子拥兵自重,你不除掉他们,又能怎样?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分裂大唐吧?”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李神通说的都是一些大实话。 得益于李渊的仁慈,以及近乎于病态的任人唯亲,那些被分封在各地的藩王们,手里确实有钱又有粮,也拥有一定的兵权。 最重要的是,他们分别支持着李渊、李建成、李世民。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禁了的情况下,他和李渊一起开口去招抚的话,只能招抚那些支持者李渊的藩王,以及一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墙头草。 剩下的一些支持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死硬分子,极有可能拥兵自重,又或者打着勤王的口号闹出一点动静来。 反正,只要他们不甘心归服,不甘心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想要闹出一点动静来,那他们有的是办法,也有的是借口。 所以,他,迟早得对上他们。 也许是一两个人,也许是一群人。 反正,不能善了。 他横竖都得举起屠刀。 而最适合握这柄屠刀的人,就是李神通。 因为他跟李渊是同辈,是许多藩王的兄长,也是许多藩王的叔父,他此前又经常代表着李渊在朝野上下,以及皇族中,做各种事。 所以在征得李渊同意以后,他可以继续以李渊代言人的身份去征讨所有不臣的藩王,他可以占据所有的大义。 而大义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百姓们就认这个。 只要他肩负着所有的大义去征讨不臣,百姓们就会无条件的选择帮他,那他征讨起不臣来就会事半功倍。 他明显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李元吉沉默了良久,想清楚了其中所有关节以后,感慨道:“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王叔想的果然更长远,也更妥善。” 李神通似乎很喜欢这种吹捧,脸上流露出了灿烂的笑意,乐呵呵的道:“现在不说下不为例的话了?” 李元吉痛快的笑道:“不说了!” 李神通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 李元吉又道:“那招抚我那些叔父和兄弟的差事,就有劳王叔去做了。毕竟,王叔能想到他们会拥兵自重,会分裂我大唐,想来已经想到了应付他们的策略。” 李神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急切的喊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建议,没想过要接下这个差事啊。” 李元吉乐呵呵道:“能者多劳嘛。” “我……” 李神通还要说话。 李元吉却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谁提出问题,就由谁去解决问题。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元吉依稀记得,他最早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是用在了马周身上。 从最后马周做完事的结果看,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元吉啊,齐王殿下啊,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李神通一下子更急了。 他觉得让他去办这件事的话,会要了他的老命。 毕竟,要招抚分封在外的藩王们,尤其是那些支持着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死硬分子,仅凭着文书的往来,以及信件的往来是不够的,还得亲自跑一趟。 大唐的藩王们很多,被分封的地方也遍及大唐各处。 挨个跑一趟的话,跟环游一遍大唐没区别。 以他的身子骨,坐着马车在大唐各处跑一遍的话,真的能要他半条命。 更重要的是,还得耗费很久很久的时间。 他刚才粗略的算过,没个两三年根本不可能。 就这,还不算那些藩王们在生出了疑心以后,会伏击他、暗杀他,他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打心底不愿意去做这件事,他就想踏踏实实的待在长安城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保住权势的同时,享受大唐的富贵。 “那你去给我父亲送李幼良的首级?” 李元吉指了指案几上的匣子,似笑非笑的问。 李神通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愤怒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句,“好!我去招抚他们!”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李神通可以走了。 李神通骂骂咧咧的道:“你还真是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 李元吉往圈背上一靠,乐呵呵的道:“我们皇家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虽然很无耻,也很无情,但这就是皇家人的做派。 可以说,皇家人,尤其是成年且合格的皇家人,都是没得感情的政治机器。 如果有感情,那说明你不合格。 “不为人子!” 李神通冷冷的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然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李元吉目送着李神通出了昭德殿,然后目光落在了呈放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李神通被他拿捏了,郁闷的离开了,但李神通确实给他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渊说,李渊才会放过他。 总不能直接拿着李幼良的脑袋递给李渊,然后说一句‘你堂弟被我宰了吧’? 那样的话,李渊会暴跳如雷的追着他砍。 李渊其实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重感情的时候相当重感情,不重感情的时候又相当无情。 区别就在于,他可以对他的兄弟、侄子、侄女,下杀手,但其他人不行。 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子。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对殿外吩咐道:“来人呐,派人去两仪殿传话,就说我一会儿要去两仪殿请罪。” 对,就是请罪。 在这种事情上,甭管有错没错,先认错,总能争取到一部分的原谅。 “喏!” 殿外的宦官应允了一声,跑去两仪殿传话。 没过多久以后,李元吉亲自抱着装有李幼良脑袋的盒子赶往了两仪殿。 到两仪殿所在的位置的时候,李元吉看到刘俊在两仪门前守着,还拿下了一个歧途从里面闯出来的女子。 李元吉主动迎上前道:“怎么回事?” 刘俊在吩咐人尽快将女子带下去处理了以后,赶忙凑上前见礼道:“回殿下,她进了两仪殿以后,又企图出来,所以臣只能让人将她拿下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下过的一道命令。 刘俊只是在严格的遵守他的命令罢了。 李元吉又随口问了一句,“你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刘俊点头哈腰的道:“已经有眉目了,有眉目了……” 李元吉微微皱眉。 一般像是这种说有眉目的,就是在搪塞,就是什么也没查清楚。 “还需要多久?” 正文 第0586章 快来看神仙!! 李元吉下意识的拔高了声音。 刘俊急忙道:“快了快了,再给臣一些时间,臣就查清楚了。” 李元吉又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也没有给刘俊定一个期限。 因为定期限这种事情看似霸道,看似能督促手底下的人尽快去做事,可实际上也是在逼手底下的人想办法糊弄你。 内侍省大监的事情至关重要,容不下半点差错,所以坚决不能出现糊弄的事情。 李元吉原以为刘俊能尽快查清楚此事,并且弄出一堆铁证来证明内侍省大监就是潜藏在内侍省的那条毒蛇。 可没想到,刘俊居然不准备糊弄事,而是真要彻底的查清楚内侍省大监。 刘俊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忠心耿耿的好好办事,而是想多收集证据,将案子办成铁案,彻底的弄死内侍省大监。 唯有如此,他才不用担心在调查完内侍省大监以后,有什么后顾之忧。 “我父亲现在在做什么?” 李元吉往两仪门内望了一眼,见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儿丝竹乱耳之声,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忍不住发问。 刘俊微微躬身,小声的道:“大家刚刚打发走乐婢,刚刚歇下。”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我进去看看……” 刘俊迟疑了一下,似乎想阻止,但却没阻止。 李元吉捧着装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漫步走进了两仪门。 两仪门内的景象跟往日变得截然不同。 欢快的乐曲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宫人也没有了,守在各处的甲士,以及竖立在一个个旗坑中的旌旗也没有了。 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瓦片砖头和木头。 看起来有些萧瑟,也有些清冷。 “噗通!”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放婢子出去吧!求求您了!” 李元吉走到殿前的时候,从殿前的石兽后窜出来一个人影,吓了李元吉一跳。 不等李元吉反应过来,人影就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就是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哀求。 李元吉定睛看了看,是一个模样还算出众的宫人,只是身上的衣服有点脏,头发也有点撒乱,精神嘛,到还算是正常,不过距离不正常应该不远了。 不正常了以后,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李元吉不可能让一群疯子去伺候李渊,刘俊也不敢让一群疯子待在两仪殿。 所以当有人在两仪殿被关疯了以后,刘俊会悄无声息的派人将其处理。 “你是被选到此处侍奉我父亲的,还是自愿来的?” 李元吉微微皱着眉头盯着跪着的宫女问。 宫女还在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哀求,似乎没听到。 李元吉又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这下宫女听见了,也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已经被磕破的额头,凄凄惨惨的道:“婢子……婢子是自愿来的……” 李元吉心头一冷,盯着宫女冷冰冰的道:“可是听到了来此处侍奉我父亲,有可能会被宠幸,所以就自愿来了?”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垂下了头,开始磕头,开始哀求。 李元吉冷哼一声道:“你是因为想攀龙附凤所以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的,怨不得旁人,所以我不会救你。” 对于这种想攀龙附凤才来到两仪殿的人,李元吉打心眼里不齿,也不会救。 因为这种人是为了荣华富贵主动送上门的,无论有怎样凄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怜悯,也不值得救。 “殿下!殿下!您就放过婢子吧!” 宫女听到了李元吉不愿意救她,一下子仰起了头,涕泪横流的大喊着往李元吉身上扑。 李元吉抬腿就是一脚,足足将人踹出去了一丈远,迈步上了两仪殿前的石阶。 阶梯上,依着柱子昏昏欲睡的宫人比比皆是,橫躺在宽大台阶上的身影也重重叠叠。 许是李元吉的脚步声过于沉重,惊到了她们,也许是她们这几日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睡的很浅。 所以当李元吉踏上了台阶以后,一双双楚楚可怜的美眸就齐齐睁开了。 “殿……” “噤声!打扰我父亲小酣可是要被杀头的!” 一众宫女们一个个在看到了李元吉以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猛然坐起身,想要惊呼。 李元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迈步进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 李渊披头散发,穿着一件宽大的蝉衣,亮着肚皮,高卧在属于他的宝座上,在他身边,躺着许多模样靓丽的女子,绝大多数都衣衫不整。 在陛下的一侧,裴寂也穿着一件蝉衣,像是一个蚕一样曲卷着,怀里抱着一个纯银的酒壶,躺在那里。 李元吉望着殿内的一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李渊自甘堕落吧,他没这个资格。 说李渊荒淫无度吧,他也没这个资格。 因为李渊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两仪殿内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场面,一方面是李渊自己作的,一方面也跟他‘夺’去了大权有关。 李元吉绕着散落在各处的酒盏、银盘、木托、果核、残羹剩饭,以及一个个娇美的身影,走到了陛下。 李元吉没有去打扰李渊酣睡,而是放下了装有李幼良脑袋的盒子,收拾起了散落在陛下各处的东西。 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李元吉干的却十分起劲。 从陛下收拾到陛下,从陛下又收拾到了殿中。 时间就像是织布机里穿行的梭子,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呵呵呵……我还以为你差人来传话,说要来见我,是要逼我退位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懒散的瘫坐在宝座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李元吉拿着刚刚捡起的酒盏放在了一侧的矮几上,回身拱手道:“父亲何出此言?难道不相信我之前的话?” 李渊呵呵一声,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道:“信,怎么能不信呢!不过你现在能忍住不要这个位置,不代表你以后也能忍住,更不代表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也能忍住。” 说着,李渊拍了拍坐下的宝座,感慨道:“我说我在晋阳起兵之前,从没有想过坐这个位置,你信不信?” 李元吉缓缓起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渊继续感慨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在你二哥和刘文静、裴寂赶到晋阳宫劝我之前,我都没想过要起兵,要造反。 毕竟文献皇后那是我姨母,杨广是我表弟。 杨广虽然待我一般,但文献皇后却待我不薄。 我们是亲戚,也勉强算是一家人。 我怎么可能造自家人的反呢?” 李元吉捧了一句,“可您还是反了……” 李渊点点头道:“是,我还是反了。我心里不想反,可你二哥,我身边的人,都告诉我该反,也必须反,后来你大哥,以及你的叔父和堂兄们也这么跟我说。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该造反,你说我反不反?” 李元吉没说话。 李渊自问自答道:“我必须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将我架起来,又或者反我。 我必须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葬送我李氏上百年来积攒的一切。” 说到此处的时候,李渊下意识的站起了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道:“我也只能反,因为我不反的话,没人盯着他们,他们根本没办法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我也只能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或者其他人手里的刀,会架在我脖子上,会架在我李氏的脖子上。” “现在!你告诉我!当你手底下的人都劝你篡夺我的位置的时候,当你手底下的人,以及你身边绝大多数人逼你篡夺我的位置的时候,你又能怎么做?” 李渊说到最后,厉声惧色的喝问。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父亲对我最后的考验?又或者说父亲是想知道我被逼无奈的时候,到底会不会篡夺您的位置?” 李渊没有犹豫,点头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元吉也跟着点了一下头,淡然笑道:“那我就明确的告诉父亲,我不愿意的话,没人能逼我……” 李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凭什么?放眼望去全是劝你称帝的人,你凭什么阻止他们,又凭什么让他们放弃他们的野心?” 李渊大笑着质问。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渊又嘲笑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你要是抵死不从,他们就会去找别人,就会成为你的对手,就会成为你的死敌。 当你知道了你会跟所有人为敌的时候,你还敢不愿意吗?”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笑道:“父亲稍等!” 说着,李元吉迈步出了两仪殿,没过多久以后,在李渊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举着殿前的石兽回到了殿内。 李渊喃喃的感叹道:“力达千斤,虽然无人能敌,但挡不了朝野上下所有官员聚集起来以后所形成的大势。”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 然后举起手中的石兽,一个助跑,奋力的向殿外丢去。 石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飞出了殿内,又在殿外飞了很长一段距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落下了许多碎石。 李渊被惊的张大了嘴,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 裴寂,以及殿内一众装睡的莺莺燕燕,再也装不下去了,此刻也纷纷瞪大了眼,张开了嘴,一脸惊恐,一脸难以置信。 这……这……这特么不是人吧?!! 这特么是神仙吧!! 正文 第0587章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李元吉无视裴寂和一众莺莺燕燕的反应,在李渊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笑吟吟的道:“父亲觉得……我敢不愿意吗?” 李渊在李元吉的呼唤下缓缓回神,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嘴皮子有些哆嗦的磕巴道:“你可尽了全力?”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李元吉在丢出石兽的时候并不费劲,甚至还在殿内跑了几步,这说明李元吉仍有余力。 只是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有人能在举起千斤重的石兽的时候,还有余力。 李元吉继续笑道:“父亲觉得呢?” 李渊又吞了一口唾沫,故作镇定的道:“我看你举起石兽的时候步履轻盈,也没有喘息,应该还有几分余力。” 李元吉并没有明言,乐呵呵的笑道:“父亲觉得有,那就有……”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笑问道:“父亲觉得,我有资格不愿意吗?” 李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有肯定是有。 毕竟能力达千斤的人,无一不是能一人成阵的勐士。 李元吉在力达千斤的同时,仍有余力,那就说明李元吉使出全部力量的时候,足以越过一人成阵的壮举,达到一人成军的新高度。 可以预料的是,只要李元吉身穿上重甲,手握住利器,在面对三四千人的军阵的时候,也能杀一个来回。 在不计较超大型军械助阵的情况下,在不计较体力消耗的情况下,可以说李元吉在临阵厮杀方面已经无敌了。 而宫中没有超大型军械,长安城内也不允许有超大型军械的存在。 所以在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上不能战胜李元吉的话,李元吉在长安城内也是无敌的。 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也没有人敢左右他的想法。 因为这么做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有倒是有……但你应该清楚,能杀死一个人的手段永远不止有武力这一个选择,还有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还有亲情、友情等各种情谊,还有人的欲望……” 李渊没有故弄玄虚,坦然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李渊说的是对的。 因为人其实是很脆弱的,能杀死一个人的方式永远都不止武力一种,还有其他很多种方式可以选择。 阴谋可以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并且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阳谋可以逼的一个人不得不结束自己的性命,死的会很悲壮。 亲情、友情,甚至爱情,只要人在这中间有一项在意的,就容易被人当成把柄,容易被人拿捏,会被逼着做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杀人、放火、自缢,全凭背后操纵之人的心情。 历史上被这些情感所牵绊,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下场的例子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比如凌敬,凌敬就是因为他掌控了窦婠,才不得不被他驱使的。 他当初要是不拿窦婠做要挟的话,凌敬恐怕会当场拒绝他的招揽,然后继续回‘御马监’去做‘弼马温’。 虽然凌敬有一身的才学需要施展,也有一腔的抱负需要去实现,可跟和窦建德的君臣情谊比起来,他明显更看重后者。 也就是说,施展才学的地方也好,实现抱负的路径也罢,在他眼里都没有跟窦建德的君臣情谊重要。 如果要杀死他的话,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只需要拿窦婠做做文章即可。 李渊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在说,一个人在个人武力方面再勇勐无敌,一旦被人抓住了软肋,一样会被拿捏。 】 “父亲放心好了,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也好,亲情、友情等各种情谊也罢,都不会左右我的想法。” 李元吉自信的笑着说。 李渊明显不信,他摇了摇头,长吁短叹的道:“事情没发展到那一步,你会不会左右自己的想法,你根本不知道。 所以你现在所说的一切,仅仅只能代表你现在的想法,你以后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李元吉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根本没办法用言语去说服李渊,必须拿出一点干货来才可以,不然李渊永远也不会相信。 所以,李元吉捧着手里的匣子,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陛下,放下匣子,依旧笑道:“父亲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请父亲看看我的诚意。” 李渊愣了愣,他早就看到了匣子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又被李元吉所展现出的神力所吸引,所以没有细细的去探究。 如今李元吉主动呈放到了陛下,他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吩咐人道:“将匣子呈上来!” 侧躺在陛下一侧的一个宫女,出熘一下就爬起了身,捧着匣子噔噔噔的上了陛上的阶梯,将匣子放在了李渊勉强的桉几上。 李渊满脸好奇的掀开了匣子,然后瞪起了眼珠子,惊呼了一声,“嚯!” 李渊踉跄着差点栽倒在宝座上,双眼死死的盯着匣子里的脑袋颤声道:“你……你……你杀了李幼良?” 李元吉心头苦笑,人不是他杀的,但他必须背起这口黑锅,因为命令是他下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这就是我的诚意!” 李渊一张脸逐渐的又惊转怒,愤怒的拍着面前的桉几咆孝道:“他,他可是你王叔!你怎么能杀他呢?! 你难道忘了,你在安礼门上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不会伤害我李氏的子弟。 这才过了几天,你就砍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了。 你是不会伤害吗?! 你是想钝刀子割肉!” 这种李氏子弟之间互相残杀的事情,现在是李渊最痛恨的事情。 所以他对李幼良的死充满了愤怒。 李元吉心里长叹了一句‘我当时只是说过不伤害我的兄弟,可没说过不伤害我的叔伯’。 不过,李渊都发怒了,他也不好拿着话去撩拨李渊,免得李渊一下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拿着宝剑追着他看。 所以他只能用另外一种说辞应付,“父亲,长乐王叔之所以会死,也是一场意外。” 李渊瞪着眼珠子怒吼,“意外?意外到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连一具全尸也没有?” 李元吉一脸尴尬。 怪只怪李神通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杀了李幼良的同时,还砍下了李幼良的脑袋。 以至于这种借口根本没办法蒙混过关。 没办法,意外身死的人,绝大多数会留下一具全尸来,尤其是像李幼良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意外被杀死以后,就更会留下一具全尸来。 可如今李幼良的脑袋被砍了,说明杀人者是存心要杀李幼良,不然也不会砍下他的脑袋泄愤,或者邀功。 所以意外这种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李元吉只能半坦白的叹息道:“父亲既然不相信我找的借口,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长乐王叔确实是我手底下的人杀死的,但我手底下的人杀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渊咬起了牙,面目狰狞的道:“怎么个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不想杀人的话,刀子还能自己动不成?” 李元吉感叹道:“父亲,您近几日一直待在两仪殿,根本不知道宫外的详情。长乐王叔很早以前就跟我大哥搅和在一起了,此前被我大哥安排到了启夏门,成为了启夏门的值守。 其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我大哥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但还没有发动就被我二哥察觉了。 我二哥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后面发生的一切父亲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我就说说我大哥和二哥事败以后,我长乐王叔都做了一些什么。” 李渊咬牙切齿的插了一句嘴,“做了些什么?他无论做什么,你也不应该杀他,你没有这个权力!” 李渊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喊了起来。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道:“他带着麾下的从众攻占了武侯卫大营,并且据营死守,还在大营内胡作非为。 我派人拿着父亲的旨意去招抚他,他不仅没答应,还杀了我派去的人,并且将他们的脑袋悬在了旗杆上。 父亲应该知道,攻占我大唐的军营,又斩杀手握圣旨的天使,并且悬挂人头是为,在我大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遵从大唐皇帝的号令了。 意味着反了。 也意味着跟大唐彻底的决裂了。 面对这一类人,大唐必杀之。 即便是最后降了,也得秋后算账。 这是李渊间接的定下的一条祖宗成法。 虽然没有立文字,可李渊对待王世充和窦建德都是这个态度。 就是这个态度,就足以让后世的子孙们将其当成一条祖宗成法去遵守。 李渊半张着嘴,脸上的愤怒之色未变,可半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李元吉看得出来,李渊这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 在李幼良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情况下,在很多人都知情的情况下,他是想替李幼良洗,也洗不干净。 所以他沉默了半响以后,恼怒的拍桉道:“谁给他的胆子,让他做这种事情的?攻打十二卫大营,杀天使,悬首级示威,他这是要造反吗?!” 正文 第0588章 到底是姓李呢,还是姓裴? 李元吉微微收敛起了笑意,顺势拱手道:“长乐王叔的所作所为,已经跟造反无异了,为了避免其他王叔和堂兄弟知道了以后纷纷效仿,我只能痛下杀手了。” 说着,单膝跪倒在了地上,继续道:“父亲若是要惩罚的话,我愿意领罚。” 李渊脸色一变再变,又拍了两下案几,愣是没说一句话。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一句‘为了避免其他的王叔和堂兄弟纷纷效仿’堵住了李渊的嘴。 大唐的藩王又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有多少人背地里投靠了李建成,又有多少人背地里投靠了李世民,李渊心里知道的清清楚楚。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的情况下,分封在外的那些支持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藩王效仿李幼良拥兵自重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 一旦开了,很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燎原之势。 李渊是位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雄主,能看清楚、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以他再怎么心疼李幼良,也不好说杀李幼良的事情做的不对,更不好因此去惩罚谁。 他其实也不会心疼李幼良,因为他当年也没少杀自己的叔父和堂兄弟。 那些在史书上记载的提前暴毙的,又或者是早夭的,多半都是被他清除的。 他其实更在意皇室中人自相残杀这件事。 目前除了他,以及他还不知道的李神通外,还没有其他人沾染过皇室中人的血。 他不想让这种事情成为一种会延续下去的事情,一直发展下去,一直厮杀下去。 那样的话,李氏以后继任的掌权者,会杀自己人杀的血流成河。 李元吉见李渊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却又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说起了宽慰的话,“父亲放心,只要叔父们和堂兄弟们不拥兵自重,不割据一方,我绝对不会伤他们分毫。” 李渊下意识的看了两眼李幼良的脑袋,脸色阴沉,双眼有些泛红的低吼道:“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敢有异动,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下杀手?”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道:“我会以长乐王叔为准,他们所作所为要是超过或者跟长乐王叔齐平的话,我才会动手。 他们所作所为要是达不到长乐王叔的地步,我会罢去他们的兵权,将他们召回长安城为官。” 李渊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但语气仍旧不对的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你有没有资格不愿意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你有。 因为你不光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武,还很冷血,很无情。 旁人很难在这两方面战胜你。 至于其他的,只要你够冷血,够无情,完全可以忽视。” 李元吉愣了愣,没料到李渊会说他很冷血,很无情。 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冷血无情的地方,不明白李渊为何这么说。 不过李渊现在既然已经相信了他不会篡夺帝王的宝座,那他以后可以在李渊面前大大方方的做任何事了。 “如此说来,父亲是相信我了?” 李元吉盯着李渊确认。 李渊脸色快速的变换了一下,似乎是在挣扎,在作斗争。 “信!怎么能不信呢?你勇武过人,又冷血无情,认准了的想法,没人可以强行改变。” 李渊挣扎了好一会儿以后,语气冰冷的说道。 李元吉拱了拱手,忍不住道:“我已经向父亲证明了我不会惦记您坐下的宝座,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呢?” 李渊哼了一声,喝道:“你要我怎样?笑脸相迎吗?你也不怕折寿?” 李元吉哭笑不得,李渊这是开始赌气了啊。 不过,李幼良的事情算是应付过去了,也应付过去了李渊最后的考验,李渊交给他的权力,她算是正式拿到手了。 以后做事应该也能顺畅一些。 “父亲说笑了,是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还望父亲不要怪罪。” 李元吉缓缓起身,躬身说着。 李渊又哼了一声,摆着手示意李元吉可以滚蛋了。 李元吉也没有多留,更没有打扰李渊继续寻欢作乐的心情,再次一礼后,大步流星的往殿外走去。 “殿下留步……” 就在李元吉走到了两仪殿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裴寂的声音。 李元吉回头,就看到裴寂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裴公有何赐教?” 裴寂神情复杂到脸都快扭曲了,语气低沉的道:“听说您抄了臣的府邸,还抓了臣的家眷和族人?”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没有的事!” 裴寂缓缓站起身,双眼一点点瞪大,急切的道:“那你让守在两仪门的人都让开,让臣回去看看。” 李元吉瞥着裴寂,不满的道:“你在吩咐我做事?” 裴寂听到这话,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有点失言了,赶忙赔罪道:“是臣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臣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李元吉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没有再搭话。 裴寂见此更急了,忍不住道:“你不让臣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查抄了臣的府邸,抓了臣的家眷和族人?” “这还用想,肯定是抄了也抓了,不然他岂会避而不谈?”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在冷眼旁观了一切以后,十分笃定的给了裴寂一个答案。 裴寂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他哀声喊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元吉微微皱眉,依旧没有说话。 裴寂有些悲愤的喊道:“臣没得罪过殿下吧?殿下为何要这么对臣?” 李渊撇撇嘴冷哼道:“他也许是看你不顺眼,也许是记你此前进他谗言的仇……” 李元吉不着痕迹的瞥了李渊一眼,有点想堵住李渊的嘴。 李渊这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其他人痛快了。 用心极其险恶。 “如果是这样的话,殿下只管告诉臣啊,臣就算是亲自带上厚礼去您府上给您赔罪也行啊。” 在自身、妻儿、族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裴寂也没心情顾及颜面了,该求情的时候立马就求情,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 李元吉到大唐一起十八九个月了,见过裴寂数次,还是第一次见裴寂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妻儿和族人求情。 以前,李元吉都是看他为别人求情,并且相当的高高在上,相当的有威严。 如今变得如此的谦卑,让人有些不习惯。 不过,有点奇怪。 以李渊宠爱裴寂的程度,裴寂都舍下颜面开始求人了,李渊怎么不帮他? 难道是在憋大招,还是有其他什么想法? 李元吉疑神疑鬼的瞥了坐在宝座上的李渊一眼,但见李渊已经半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将手塞进身旁的美娇娘衣襟里了,就更加疑惑了。 看李渊的样子,是不管裴寂的死活了? 李渊是已经放弃宠信裴寂了?还是从没宠信过裴寂,只是因为裴寂懂他的心思,会奉承他,他恰巧又喜欢听奉承的话,再加上他也缺一个非李氏之人在朝廷上给他做应声虫,所以才假装宠信裴寂,让裴寂做他的玩伴,顺便做他的喉舌? “主公,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裴寂见李元吉瞥了李渊一眼站在原地不说话,不搭理他,就只能转头向李渊求救。 李渊又将手探进去了几分,在身旁的美娇娘吃痛声中,眯起眼睛道:“元吉,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我都给你了。 念在裴监有从龙之功,又侍奉了我许多年的份上,你就放过他的家眷,放过他的族人吧。” 李元吉揣测着李渊的心思,拱手道:“父亲既然开口了,那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裴寂瞪起眼低吼道:“臣到底有何错,值得您下如此重手?” 裴寂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不是智慧不够想不到自己的错,而是一叶障目,没把陪李渊玩乐这种事情当成是错。 毕竟,以前他也是经常陪李渊一起玩乐,还跟李渊一起研究各种妙术,甚至带上府上一些年轻貌美的姬妾入宫来跟李渊一起开无遮大会。 他已经习惯了陪李渊放肆的玩乐,也从没有因此获过罪。 所以他下意识的忽略了此事,不认为此事是错的。 “到底有何错?” 李元吉冷冷的一笑,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道:“你说这两仪殿内要是有人怀上了,到底是姓李呢,还是姓裴?” 这话李元吉说的不重,但是落到裴寂耳中以后却宛若晴天霹雳。 裴寂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他错在以前跟李渊玩的时候,玩完以后,可以将他碰过的女子们带出宫。 而他现在,被李渊带着‘自求’到了两仪殿,他碰过的女子们,他根本没办法带出宫,若是女子们怀了身孕。 那一顶淫乱后宫的帽子就稳稳的扣到他头上了,纵然李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纲等一众将这种事情看的很重的老臣也会生生的掐死他。 其他的官员们也会疯狂的上书弹劾他,直至弹劾到他死为止。 这种事情,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县官小吏,没有一个人能容忍。 因为同为唐臣,大唐皇室要是出了什么丑闻,有了什么丢脸的事情,他们也会跟着一起丢脸。 朝野上下的官员之前之所以会对他陪李渊在宫里胡闹视而不见,不是因为人家默许了这件事情,而是人家中间一部分人觉得,他陪着李渊玩痛快了,李渊就没心思管朝政了,就会下放更多的权力给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跟李建成和李世民亲近的官员自然会当作什么也看不见。 剩下的一部分忠于李渊的人,对于这种事情也乐见其成,只要他一直遵循着将碰过的女子带出宫的规矩,不闹出人命,并且把李渊陪的乐不思蜀,他们也可以当作什么也看不见。 毕竟,忠于李渊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臣,而且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很高,权柄也很大,对于他们而言,皇帝不管事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这样他们就可以暂掌皇帝的一部分权柄,行使远超过他们官爵的权力。 男人嘛,尤其是在官场上打滚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两样。 一样是醉枕美人膝。 一样是醒掌天下权。 而忠于李渊的一帮子老臣基本上都上了年龄,醉枕美人膝已经有心无力了,所以他们最喜欢的就只剩下了醒掌天下权,并且对醒掌天下权的痴迷程度会大过有心有力之前。 所以谁能帮他们暂时的窃取一些天下权,谁就是他们眼中的大好人,即便是犯了一些错,在没有达到墙倒众人推,以及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装作看不见。 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忙掩饰一二。 “逆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裴寂想自己错在何处想的冷汗直流的时候,李渊怒发冲冠的拍案而起,他怀里的美娇娘都被他的手臂带倒在了地上,衣服也被他扯破了。 李元吉一脸尴尬的看向了李渊,他一时口快,倒是忘了,他这话是能狠狠的震慑住裴寂,也能虐的裴寂体无完肤,但却会伤到李渊。 杀伤力虽然不大,但侮辱性太强了,也难怪李渊会再次发火。 正文 第0589章 李渊怕了! 李元吉缓缓转过身,向李渊躬身一礼道:“父亲息怒,我只是一时口快。” 李渊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喊道:“一时口快也不能胡说八道!” 李元吉痛痛快快的道:“我知道错了……” 李渊脸上的怒意稍缓了一些,重重的哼了一声后,才缓缓坐下。 裴寂在这个时候也回过神了,快速的往前走了两步,深深的弯下了腰,哀声道:“臣愿意永远留在此处陪伴主公,只求殿下能放过臣的家眷。” 裴寂也是个聪明人,在知道了自己错在了何处以后,也知道了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眼下他和李渊两个人宠幸过的宫女没有一百,也有十数位。 这十数位宫女当中有没有人怀孕,谁也不知道。 要是有人怀孕了,那他一顶淫乱宫廷的帽子就跑不了了,到时候他也好,他全家上下也罢,都必死无疑。 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没办法操纵,只能看天意,只能祈祷,祈祷那十数位宫女没有人怀孕。 不然除非李渊、李元吉都愿意帮他掩饰,不然他必死无疑。 要是没人怀孕,那他也有被扣上淫乱宫廷的帽子,因为他和李渊宠幸过的人太多了,知道他们宠幸过很多人的人更多。 人多嘴杂的,只要有一个人将这件事说出去,有另一个人替她作证,那这件事就算被坐实了。 所以那些宫女即便是没有怀孕,只要有人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他和他全家上下一样得死。 他想了很久勉强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一直陪着李渊,一直待在两仪殿,一直让两仪殿维持着现状。 这样的话,李元吉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活着的宫女离开两仪殿,他也不用担心被宫女出卖,自然也不用担心被李纲等人给掐死。 至于李渊和李元吉想弄死他的话,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当借口,大张旗鼓的去整治他。 毕竟,这件事说出去了,皇家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光彩。 所以,只要维持现状的话,他就能摆脱淫乱宫廷的帽子,不用担心被李纲等人,以及朝野上下所有官员一起针对死。 至于他自己的小命的话,只要他一直待在李渊身边,李元吉也不好当着李渊的面宰了他,那他就能活下去。 所以这些只要他愿意待在宫里,都能解决,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求李元吉放过他的家眷。 李元吉轻轻的哼了一声,讥笑道:“所以你是在跟我交易吗?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你以为你愿意留下陪着我父亲,我父亲就让你留下了?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裴寂听到这话,一脸哀求的看向了李渊。 见李渊有点不想出声,就噗通一下跪在了李渊的面前,以头触地,哀求道:“主公,看在臣伺候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请您开开恩,帮帮臣吧。” 李渊也不知道是念旧情,还是存有别的什么心思,在裴寂的苦苦哀求声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瞪起眼看向李元吉道:“逆子!裴监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就会留下他。他既然不会离开,你也不让这些女人离开,那这里就闹不出什么丑闻来。你就放他的家眷们一马吧。” 说到最后,李渊一脸伤感的道:“此次宫中动荡,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在死人了……” 李元吉狐疑的在李渊脸上打量着,在观察李渊这一番话是出自于念旧情,还是存有别的什么心思。 这可以帮助他判断出李渊为何会一直宠信裴寂。 是真的对裴寂信赖有加,还是单纯的喜欢裴寂拍马屁,喜欢用裴寂当唇舌。 这关系到他什么时候可以要裴寂,以及裴寂一家的命。 如果李渊是真的对裴寂信赖有加的话,那他就只能晚点要裴寂和裴寂一家的命,因为他刚刚接掌大权,大权还没握问,李渊要是因为裴寂跟他闹矛盾的话,对他的影响会很大。 所以他可以多留裴寂活一段时间。 如果李渊只是喜欢裴寂拍马屁,喜欢用裴寂当唇舌的话,那他什么时候杀裴寂,杀裴寂一家,都无关紧要。 他会尽快送裴寂一家下去团聚。 只是李元吉盯着李渊打量了半天,也没观察出李渊对裴寂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什么意思。 所以只能嘴角抽搐着道:“父亲既然下旨了,我自然会遵从。” 在观察不出李渊的准确态度和准确意思的情况下,只能依照最宽宏的处理方式来了,这样会更保险。 不过裴寂的家产已经抄了,是说什么也不会还的,别说李渊开口了,就是李渊闹到了昭德殿、太极殿,也不会还。 “哼!原来你眼里还有我,我还以为你眼里没有我呢!” 李渊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不过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了,因为李渊没有‘得寸进尺’的提出新的要求。 “多谢,多谢主公厚爱,多谢殿下宽宏大量。” 裴寂感激涕零的一个劲的叩首,先是给李渊磕了几个,然后又回归头给李元吉磕。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的感激涕零是真心实意的,还是装的,毕竟像他这种惯于阿谀奉承的谗臣最会演戏。 不过,他是真心实意的也好,是装的也罢,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他在许诺要留下来陪李渊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再也没办法离开皇宫,离开两仪殿了。 他的生死,也由不得他了。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李元吉在裴寂磕完了头以后,躬身向李渊请示。 说是请示,实际上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李渊只是不满的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一直等到李元吉出了两仪殿,走远了,才缓缓的站起身,手脚哆嗦着对裴寂道:“往后你见了他躲着点,不然他再想杀你的话,我也不一定拦得住……” 裴寂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李渊。 李渊有些磕巴的喃喃自语道:“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大唐的一切也早就是他囊中之物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要这个位置,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世民那个畜生动手的时候,大概是激怒他了,所以他才奋起一击。 如今在这座宫里,这座城里,已经没有人能战胜他了。 即便是带领着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战胜他。 所以我们以后,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活。” 裴寂听到李渊这番话,眼睛瞪的更大了,脸上的惊恐也更浓了,“只是……只是投掷了一只石兽罢了,主公为何会这么认为?” 李渊双眼有些失神的瞥向裴寂,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一些道:“只是投注了一只石兽,还罢了?你虽然粗通武艺,但少涉军伍,你根本就不知道一个能力掷千斤石兽,且游刃有余的人在战场上能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 毫不夸张的说,在不动用超大型军械的情况下,在没有地形优势可以借助的情况下,在不动用各种阴谋诡计的情况下,他只身杀过来,只要没力竭,他可以一直杀。 杀到你胆寒,杀到你退避三舍,杀到你见了他腿肚子都会打哆嗦。” 裴寂下意识的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没……没这么夸张吧?” 裴寂一直觉得,人力是有穷尽的时候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作战的时候,才会去追求更快更有力的战马,更大更具杀伤力的军械,更利更坚韧的兵甲。 所以他坚定的认为,一个人武力即便是再强,面对许多敌手的时候,也很难招架。 所以他不相信李渊的话。 李渊盯着裴寂,眼中透出一丝追忆和复杂道:“此前我带你从甘露门赶去安礼门,甘露门通往甘露殿的道路上的场景,你应该还记得吧?” 裴寂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你是说那宛如地狱一样的战场?” 李渊缓缓的点着头道:“之前我还以为是他手底下的长刀卒们做的,如今看来,恐怕是他一个人做的。 因为长刀卒虽然有能力做到一刀将人砍成两半,但很难做到刀口一致,力量一致。 而死在通往甘露殿大道上的人,身上的刀口,以及用刀的力量全部是一致的。 所以那些人显然是他一个人所杀。” 裴寂记得那个场景,也记得他曾经还跟李渊感叹过,说杀人的人太凶残了,也太彪悍了,几乎没有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如今确定了那个场景是一个人所为,他终于意识到了李元吉的武力有多可怕了。 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道:“难道就没人能制住……他吗?” “呵呵……” 李渊干巴巴的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之意道:“千斤石兽在他手里都如同玩物,你觉得那仅有几寸厚的城门能挡得住他的脚步吗? 既然城门挡不住他的脚步,你觉得他想去那里去不了? 他进可如雷霆万钧,退可如鹰击长空,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裴寂磕磕巴巴的道:“那就只能……” 裴寂的话还没说完,李渊就阴恻恻的道:“你想死的话,你就继续往下想,继续往下说。他再想杀你的话,我的面子估计都不好使了,到时候我可没办法帮你。” 正文 第0590章 古人的包办婚姻会不会得到幸福? 裴寂有点不明所以。 李渊很贴心的解释道:“你肯定想说,用各种手段,各种计谋的话,应该能制住他吧?” 说到此处,李渊讥讽的笑道:“你也不想想,建成和世民那个畜生手底下有那么多善于谋略的人帮他们,最后还是败在了他的手上。 你觉得他能不懂谋略? 他手底下的人全都是酒囊饭袋?” 裴寂彻底说不出话了,也不敢想怎么能对付得了李元吉了。 李渊又自嘲的笑道:“建成和世民那个畜生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我又怎么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呢?所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心思,待在这两仪殿内寻欢作乐吧。 这样的话,我还是我的皇帝,你也还是你的裴监。 我们要是动其他心思的话,恐怕他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对我们客气了。” 说到此处,李渊甩了甩头,又自然的笑着感慨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身负大唐皇帝之名,却不用再为大唐的一切操心了,也不用整日里趴在桉几上处理政务,更不用担心今天有人打过来了,明天又有那个地方遭灾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寻欢作乐。” 裴寂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因为李渊这个人对创业是很有激情的,对守业也是很有激情的,但是对管理基业却不怎么上心。 准确的说就是,他有当皇帝的能力,也有当好皇帝的能力,但他对权力却没有太大的欲望,尤其是在儿子们面前,他更喜欢做一个父亲,而不是皇帝。 将一切都交给儿子去管,自己放肆的寻欢作乐,然后看着大唐的江山在儿子的管理下平安喜乐,应该是李渊最大的心愿。 “裴监啊,你难道没发现,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吗?我不用担心大唐像是前隋一样,二世而折,因为那个逆子虽然不如建成和世民那个畜生出色,但绝对不会落得跟我表弟一样的结果。 我也不用担心儿子们刀兵相向,骨肉相残,因为那个逆子明显没有杀他两个兄长的意思。只要他两个兄长不自己找死,就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事情,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你说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最好的结局?” 李渊笑着问,笑的很自然,问的很洒脱,可见他心里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裴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好回答,所以陷入了沉默,他开始考虑在李渊已经选择了躺平了的情况下,该怎样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且从这里离开。 他可不想在这座如同牢笼一般的宫殿里待到死。 “殿下……” 李元吉并不知道他在两仪殿内展露了一下武力,已经让李渊产生畏惧了,也让李渊选择躺平了,在出了两仪门的时候,眼尖的刘俊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并且主动凑了上来。 “让你的人看管好此处,只许进,不许出,明白吗?” 李元吉对刘俊吩咐。 刘俊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您放心吧,臣绝对会看官好此处的。”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道:“臣看殿下步履轻盈,脸上也没有不快之色,想必是已经过了大家那一关了吧?” 刘俊说的是李幼良的事。 李元吉也没有瞒着,点了点头。 李幼良的脑袋已经被砍了,又不能按回去,李渊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李幼良真的为难他。 所以李幼良的事情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危及不到性命。 李渊顶多骂他两句,狂怒一番。 李渊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剩下的就是下旨让李幼良的嫡长子继承李幼良的爵位,然后再安抚一下长乐郡王府上下。 李元吉其实更想斩草除根,一次性将长乐郡王府全部解决了。 但这种事也只能想想,不能做。 因为其他的郡王们都看着呢,要是做的太绝的话,其他的郡王们难免兔死狐悲,到时候勾结在一起拥兵自重,或者以勤王的名义直接发难的话,对现在的大唐而言也是一桩大麻烦。 所以只能忍忍,只能安抚。 “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啊。” 刘俊见李元吉点头,喜笑颜开的开始道贺。 李元吉错愕的道:“这种事情有什么恭喜,又什么贺喜的?” 刘俊笑容灿烂的道:“殿下应该知道,大家既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您,那在其他事情上也不会为难您了。 您以后做事可以更加方便,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了。 这难道不值得恭喜,不值得贺喜吗?” 刘俊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明明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东西,他却非说李元吉也看得出来。 李元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还真是这样……” 其实李元吉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指的恭喜,值得贺喜的。 这种事情如果落到了李建成或者李世民的头上,李建成和李世民会弹冠相庆。 可他对于权力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强烈。 他只是被迫背起了大唐的一切,不得不像是一头老黄牛一样,驾驶着大唐这艘巨轮,沿着时间长河,往注定会繁荣昌盛的时候驶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躲在暗处,驱使着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这三头老黄牛,驾驶着大唐这艘巨轮,往远超于历史上的繁荣昌盛的时候驶去。 这样的话,他也能轻松一些,自在一些。 顺便在一旁帮忙敲敲边鼓,查漏补缺,让大唐变得比历史上还要强大,还要昌盛。 只可惜,他被李秀宁给坑了一把,他的想法已经没办法再实现了,只能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李建成和李世民鼻孔上套上环,让他们化作老黄牛,心甘情愿的被他驱使。 “殿下应该设宴款待群臣,将此事悄悄的透露给群臣,如此群臣也会更加信服您。” 刘俊咧嘴笑着,出起了主意。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瞥着刘俊道:“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吧?” 刘俊脸上的笑容一僵,往后退了退,躬身道:“是臣逾越了……” 李元吉没有再说什么,笑着点了一下头后,离开了两仪门。 回到昭德殿的时候,昭德殿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人来。 在昭德殿处理了一个时辰政务以后,凌敬匆匆而来。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说魏徵去安礼门见过了李建成,将郑观音的近况告诉了李建成,李建成难得的说了一些贴心的话,让魏徵带给郑观音。 同时也汇报了李建成和李世民批阅文书的成果。 那些琐碎的小事,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根本都不算事。 他们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处理完了,处理完之后,还在一旁指点起了凌敬该如何往文书上誊抄,又向凌敬说了许多如何从小事之中看出背后所隐藏的大事的技巧。 “如此说来,你这是多了两个好先生啊?” 李元吉笑着调侃起了凌敬。 听着是调侃,可说的确实实情。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理政方面的能力是经过验证的,一个是在李渊当甩手掌柜时期,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自己的能力,一个是在历史上,用他的所作所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所以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在这方面绝对是一个好先生,寻常人想请根本请不到,更请不起,他们愿意教导凌敬,对凌敬而言绝对是一个机遇。 有他们两位理政高手教导凌敬,只要凌敬愿意学,在理政方面的能力一定会突飞勐进的。 不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从不会轻易的向人释放善意,也从不会轻易的去教谁,所以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没按好心。 凌敬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苦笑着道:“殿下,您就别调侃臣了,他们二位存的是什么心思,臣不信您猜不到。 您觉得臣多了两个好先生,可臣觉得自己多了两个大麻烦啊。” 李元吉笑道:“大麻烦也是大机遇嘛,危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你要是能避过这个危险,你就能取得大收获。 以后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凌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苦笑着道:“可这里面的危险太大了,稍有不慎,臣不仅得把自己给搭进去,还会危及到您。” 李元吉笑问道:“那你觉得自己能不能避过这个危险?” 凌敬一脸踌躇,说能把有点托大,说不能把,又显得自己很无能。 李元吉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让承业长大了以后娶了窦婠,你觉得你能吗?” 凌敬神情一凛,直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澹然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虽然只有承业一个儿子,但不代表我以后就只有承业一个儿子,所以承业继承不了我的一切,承业妻子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身份。” 虽然李元吉将李承业妻子的身份说的像是不值钱一样,但凌敬还是清楚李承业妻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郡王妃的尊位。 以后李元吉要是再进一步的话,又或者想给儿子谋好处的话,那很有可能会晋升到亲王妃。 这对一个已经亡国,并且被俘虏的皇室遗族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天大的机遇。 凌敬有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李元吉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李承业妻子的身份给了窦婠。 “殿……殿下真是这么想的?少殿下长大以后,得知自己的妻子是掖庭宫的宫人出身,能愿意吗?” 凌敬语气艰难的发问。 “有什么不愿意的?他的婚事是他说了算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虽然他是一个后世人,对包办婚姻这种事情很不齿。 但就凭李承业一直拿李承乾当好大哥,还光明正大的收叔叔们当小弟,他就不配自由恋爱。 再说了,以李承业的身份,妻子是谁根本不影响他以后的幸福,他可以广开后宫,广纳姬妾。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八岁可以找一堆十八的,八十岁也可以找一堆十八的。 你以为古人包办婚姻会很不幸福,找不到真爱? 古人会笑你一辈子只能娶一个,还不一定是真爱! 正文 第0591章 我还以为你是个假货! 凌敬听到这话,彻底信了,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赶忙躬身施礼道:“臣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笑着调侃道:“该谢我的是窦建德,是曹旦,而不是你,你欠窦建德的早就还完了……” 凌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恭恭敬敬的拱着手道:“有些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知遇之恩嘛,我知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笑着感慨道:“希望你待我,待我的儿女们也能如此。” 凌敬神情一凛,认认真真的道:“殿下待臣至诚至信,臣怎敢不效死力?” “哈哈哈……” 李元吉心满意足的大笑道:“那就好,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凌敬也没有多言,任何话在这个时候都会显得很轻薄,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弯到了九十度,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李元吉在笑过之后又提点道:“记得好好跟我大哥和二哥学,你要是能学到他们三成功力,三宰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是许诺,也是承诺。 当然了,凌敬要是不好好学,又或者学不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丁点本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凌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任何言语也没办法来描绘他现在的心情,李元吉这一次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无法想象。 这即是一种厚爱,也是一种寄予厚望。 他很感激这种厚爱,但是对寄予厚望背后所隐藏的期许,深感压力倍增。 “噗……” 凌敬缓缓的跪倒地上,以头触地,以此来回应李元吉的厚爱和期许。 这是一种献上自己忠心的表现,也是一种表示彻底臣服的表现。 虽然凌敬以前已经彻底臣服了,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办法用言语回应李元吉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元吉对凌敬的表现很满意,笑着从案几上拿出了一叠新的文书,递向了凌敬,“拿去安礼门,好好跟我大哥和二哥学习吧。 往后每一旬的一、三、五、七、九,你来这里拿文书,去安礼门上求教。 二、四、六、八、十,在舍人院做事。 要是舍人院以及中书省的上官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凌敬缓缓起身,拱了拱手后,上前接过了文书,然后勾起嘴角浅笑着道:“殿下说笑了,舍人院和中书省的人,都知道臣是您的人,而您如今又执掌者我大唐的一切,所以没人敢为难臣。” 李元吉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舍人院和中书省的情况,也了解自己现在在大唐代表着什么,所以知道凌敬不是在说假话,当即点头笑道:“那就好……” 凌敬将文书全部抱在怀里,点清了数目以后,放在了他随身带的匣子里,然后迟疑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所以教臣,是有所图谋,图谋的具体是什么,殿下应该知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李建成和李世民所图的无非就是借着教育凌敬的工夫,跟凌敬拉拉关系,最好将凌敬收服,然后从凌敬身上打开一道缺口,从而脱困,亦或者东山再起。 在李元吉看来,这就是痴心妄想。 先不说他和凌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没发现,以凌敬的忠诚程度,以及他手里的筹码,凌敬也不可能背叛他。 再说了,如今李建成和李世民能给凌敬的只有许诺,而他能给凌敬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不仅看得见,摸得着,还能随时兑现。 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只能画大饼,他们所许诺的一切,也只能等他们脱困,亦或者东山再起以后才能兑现。 凌敬是个聪明人,在实实在在的好处和画大饼中间做选择的话,凌敬肯定会选择实实在在的好处。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小心思,在李元吉看来,不足为惧。 不过,凌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再次迟疑道:“殿下难道不在乎吗?” 李元吉失笑道:“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试探,又或者是想坑你。” 李建成和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名留青史的人杰,尤其是李世民,那在历史上简直是狂炫酷拽吊炸天。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怎么可能商量出这种一眼就能被看穿的谋划呢? 所以他们这么做很可能是在试探。 但李元吉觉得,更多的是在坑人,坑的那个人就是凌敬。 如果凌敬不知道他们两个的险恶用心,真的在他们的精心教育下对他们生出了同情、怜悯,亦或者被他们画的大饼所收服,那等待凌敬的就是一柄砍头的大刀。 毕竟,凌敬如果因为这种一眼就被看穿的谋划背叛了,那他还留着凌敬做什么?过年吗? 到时候还不得一刀宰了凌敬。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么做,有极大的可能是打着借机脱困和东山再起的幌子在借刀杀人。 凌敬站在原地略微思量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然后哭笑不得的道:“臣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被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连手算计?” “他们现在能接触到的人只有你,你又是我的心腹,他们不算计你算计谁?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事可做,他们胸膛里熊熊燃烧的野心又没办法让他们闲着,所以他们只能拿你打发时间了。” 李元吉笑着说。 对于李建成和李世民会有这种举动,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如果那一天李建成和李世民什么举动都没有了,那他就要小心了。 凌敬苦笑着道:“臣突然觉得,跟着他们学*****臣的折磨。臣学成以后,恐怕得少活好些年。” 李元吉愣了一下,打趣道:“怎么,你怕了?” 凌敬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苦笑也渐渐的散去,目光开始变得坚定了起来,神情也变得肃穆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很沉重,“殿下别忘了,臣在降唐之前,也是一国祭酒,逐鹿谋士。殿下以诚待臣,臣怎会因为有困难,有折磨,就退缩?” 李元吉欣慰的点了一下头,由衷的赞叹道:“今时今日,你才有了一些国之干城该有的样子,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假货。” 李元吉跟凌敬相处了也有一年多了,彼此都了解了,也能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了,不用再像是以前一样,心里喊着娘希匹,嘴上叫着我很看好你了。 凌敬听到这话,一脸惭愧的道:“臣初入殿下府邸的时候,确实有所藏私,被殿下误解,也实属正常。 跟殿下相处久了,知道了殿下并没有图谋大位之心,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殿下谋划。 毕竟,臣能做的就是助殿下夺得大位,臣最擅长的也是这个。 可殿下您无心大位,臣就是有力也没处使啊。” 李元吉失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怪我咯?” 凌敬很想说一句‘不敢不敢’,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李元吉已经开始说掏心窝子的话了,他就不好整虚的,所以只能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不说话。 李元吉见此,好笑道:“那就算怪我了,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了。你虽然不能帮我夺取大位,但你可以帮我富国强兵啊。 以后你就把你这方面的能耐拿出来,好好的帮帮我。” 凌敬郑重的点头道:“臣一定不辜负殿下的厚望。” 说着,就从袖口取出了一封奏疏,缓缓的递到了案几上。 李元吉看到奏疏也是一愣。 凌敬贴心的解释道:“这是臣降唐以后,通过多年观察了解到的大唐在施政方面的得失,里面还有一些臣写的心得,殿下可以阅览一番。” 李元吉瞧着那明显以一般奏疏厚了不止一倍的奏疏,忍不住道:“这东西你早就开始准备了吧?” 凌敬也没有藏着掖着,点点头道:“臣确实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殿下以前无心大位,也没有掌权,臣的这些东西交给了殿下,殿下也用不上。” 至于为何不交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那明显是仇恨在作祟。 毕竟,李渊可是砍了凌敬的旧主窦建德,还是在窦建德已经被俘已经砍的,以凌敬对窦建德的忠心程度,他不带着人刺杀李渊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李渊出谋划策。 李世民可是摧毁了窦建德所建的窦氏王朝,还将窦建德手底下的文武大臣收编的收编,杀的杀,折腾了个干净。 其中有不少就是凌敬昔日的同僚,凌敬怎么可能为一个砍他昔日手足的人出谋划策呢? 至于李建成,倒是没有跟凌敬有什么直接性的仇恨,但因为李渊杀窦氏之人杀的太多了,几乎可以说是斩草除根,他作为李渊的继承人,作为大唐的储君,也一并被记恨上了。 所以,在以上三人当权的时候,凌敬不可能将他辛辛苦苦总结出来的治国良策交出来,他只会在死后将一切带进坟墓。 “我要是没有用窦婠威胁你,又以成待你和窦婠的话,你恐怕也不会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吧?” 李元吉笑着感慨。 毕竟,从血脉上讲,他跟凌敬的仇人是一体的,凌敬没理由只记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不记恨他。 凌敬今天能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全是他以前所作的努力积攒起来的效果。 正文 第0592章 老蚌生珠?! 凌敬沉默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没必要说出来。 说出来了,可能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们这些谋臣啊,就是心眼多。”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示意凌敬可以去安礼门学习了,他会好好看凌敬这些年总结出来的成果。 凌敬也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抱着匣子出了昭德殿。 在凌敬的背影彻底消失了以后,李元吉缓缓的翻开了凌敬递上来的奏疏。 开篇第一句话,就直戳大唐的心腹,直言大唐如今在兵事上任人唯亲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长久的下去,必有内乱之祸。 并且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汉初的八王七国之乱,以及晋时的八王之乱。 这些都是历史上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各地封王、亲王手里掌握着兵权,并且拥有大量的人马,在朝廷的利益和他们的利益出现了冲突,皇帝要消减他们的利益来弥补朝廷利益的时候,他们就团结在一起,用拳头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他们这么做不一定能为自己争取到利益,但却一定会祸祸的江山不稳、乾坤动荡、民不聊生。 汉初的八王七国之乱,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汉武伟业。 晋时的八王之乱,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所以江山被割裂出去了一半,大量的百姓因此丧生,甚至还沦为了口粮。 史称两脚羊。 最可恨的是,贼人对待吃不完的口粮,并没有选择放生,而是选择了就地坑杀。 可见贼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占领地盘、劫掠财富来的,而是冲着亡国灭种来的。 大唐若是不想重蹈覆辙,收缴和削弱各地藩王手里的兵权是必然的。 在这方面,凌敬给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那就是先安抚,再频繁调动,再推恩,再赏赐大量的钱财下去。 在赏赐钱财的过程中,去收缴和削弱各地藩王手里的兵权。 也就是俗称的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 只不过凌敬的建议是反着来的,那就是先给甜枣,再打棒子。 这样,对方即便是有气,看在甜枣的份上也不好直接翻脸。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兵不血刃的将各地藩王手里的兵权收缴或者削弱了。 坏处就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李元吉看到了这里,缓缓的放下了奏疏,开始回忆起了历史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 相比起凌敬给出的建议,历史上的李世民、李治、武则天能给出的建议显然更成熟,可行性也更高,毕竟他们做成了,且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李世民貌似是将麾下的精兵强将全部派去了各地藩王身边做都督,然后将不服他的以各种理由给杀了。 像是庐江王李瑗,历史上就是被李世民麾下的王君廓给坑死的。 虽然这件事是王君廓谋划的,也是王君廓一手主导的,但李世民要是没表现出对李瑗的敌意,王君廓真的敢在李世民这么一位霸主眼皮子底下杀他的堂兄? 真以为李世民就查不出来啊?! 李世民要是这么糊涂,早就被手底下的一帮子人杰给玩死了,那会开创一片盛世? 所以,历史上贞观朝各地藩王的死,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李世民的影子。 李世民在处理了所有不服他的藩王以后,又是怎么做的呢? 似乎跟凌敬奏疏中说的办法一样,收缴兵权,并且加以约束,赐下大量的钱财,养着。 李治又是怎么做的呢? 似乎是在李世民所作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的削弱了藩王们的权力,把藩王们当成了猪养。 这也就造成了武则天篡夺大唐皇位的时候,只有零星的藩王跳出来跟她作对,还被她轻而易举给处理了的原因。 而武则天随后又是怎么做的呢? 差点将李氏一族杀干净了。 结合凌敬、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四个人对待藩王们的办法,李元吉轻而易举的总结出了一套对付藩王们很有效的办法。 只是,依照凌敬所说,以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三人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办法,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很长。 李元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会不会人亡政息,让各地藩王再次坐大,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快速的办法。 只不过,现在大唐的权力才刚刚出现更替,还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各地的藩王也需要安抚,所以这件事不用急。 以后再想,不行的话就群策群力。 再不行就将所有的藩王们全部调到河北道去,让他们先跟河北道的几家门阀先掐一轮再说。 反正,河北道就那么大,能压榨的利益也就那些,几家门阀全吃了,那藩王们就没得吃了,所以不怕他们掐不起来。 一念至此,李元吉重新拿起了凌敬的奏疏。 凌敬奏疏中将大唐所需要解决的问题做了一个排序,急需解决的在前面,可以稍缓一点的在后面,需要耗费时间的在最后面。 所以兵事后面就是战事,战事后面是民事,民事后面是政事。 每一件事,凌敬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并且分析出了优劣,也给出了一些合理的建议。 言之有物,是一封非常有分量的奏疏。 看完了这封奏疏,李元吉才对大唐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相比起历史上的记载,以及他自己的见闻和前身留下的见闻,凌敬的记录明显更全面,也更清晰。 这让李元吉很快的理出了一条以后治理大唐的大方向。 仅仅是大方向,绝大多数的内容还需要去尝试,还需要去补充。 不过,有了大方向,李元吉也不至于摸着石头过河了。 有往后上千年的治国理念和治国策略可以借鉴,一些内容上的东西也更容易补充。 “殿下,夜已经深了……” 守在门口的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殿内,弯着腰,轻声说着。 李元吉缓缓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并且昭德殿内已经点燃了烛火。 “呼……”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小心翼翼的将凌敬的奏疏收到手边的匣子里,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吩咐人拿着匣子赶往了武德殿。 回到武德殿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了,只有杨妙言还守着一几刚做好的饭菜,用手肘撑着头,做凝望状。 “妙妙?” 杨妙言大致是等的时间太长了,有点走神了,所以李元吉走到她面前,她也没发现。 李元吉忍不住轻忽了一声。 杨妙言缓缓回过神,脸上很自然的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阿郎,你回来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在杨妙言起身起了一半的时候,重新将杨妙言按坐在了坐榻上笑道:“不必起身,陪我吃一点吧。” 杨妙言笑着答应了一声,开始拿筷子夹起了碗碟中的饭菜。 不是她不礼貌,而是她在尝饭菜是不是凉了。 “这碗羊羹已经不烫嘴了,吩咐尚食的人再做一份。” 杨妙言在尝到了羊肉汤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对身边的女官吩咐。 女官应允了一声,赶忙差人去尚食局传话。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不必如此,只是一碗羊羹而已,不烫嘴也能喝。” 杨妙言认真的道:“那怎么行,羊羹尝的就是一个烫,一个鲜,要是不烫了,鲜味也就淡了,所以必须重做一份。”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你啊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个的。” 羊肉,是大唐的主流肉食,所以羊肉汤也是大唐主流的羹汤之一。 这东西李元吉虽然没有天天喝,但喝的次数也多,少喝一次也没什么紧要的。 “你不计较,可我计较啊。我在这座宫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侍奉你,要是连你也侍奉不好,那我在这座宫里就活不下去了。” 杨妙言更认真了,甚至还仰起了脖子,挺起了胸膛。 李元吉下意识的瞥了杨妙言身旁的女官一眼。 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 杨妙言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没有大家闺秀骨子里的那种刻板,相反,是很烂漫的一个人,不会很认真很认真的去计较这种小事。 如果她开始计较这种小事了,那就说明她要开始找茬了,又或者是受刺激了。 所以李元吉很想知道,杨妙言今天遭遇了什么,为何会一反常态。 女官仅凭一眼,瞬间就领会了李元吉的意图,当即不着痕迹的瞥了杨妙言一眼,低声道:“傍晚的时候,淮安王妃殿下来过,似是怀了身孕……”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杨妙言为何会一反常态了,同时在心里骂起了李神通。 狗日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造娃,还造娃,也不怕一个马上风死掉了! 李氏的子弟已经够多了,已经不需要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来增砖添瓦了!!! “多嘴!” 杨妙言回过头瞪了女官一眼,教训了女官一句。 女官赶忙识趣的闭上了嘴。 至于说当场跪下请罪,那是不存在的。 混到她这种份上,只要不是摊上大事了,又或者是被当场降罪了,基本上都不需要请罪。 “叔母五十多岁了还在为我李氏开枝散叶,看来我们也该努努力了。” 李元吉在心里骂完了李神通以后,挑了一句杨妙言喜欢听的说。 杨妙言一瞬间变得喜笑颜开,热情的开始为李元吉布菜。 她就爱听这个,也只爱听这个。 怀孕和孩子这两个词,已经快要成为她的心魔了。 为了避免她自己将自己折腾疯掉,所以得顺着她来。 …… …… 【ps:咳咳,不要觉得这一章水,上面的东西真的是很有必要写的,这关系到后文……顺便提一句,明晚就是除夕了,大家都吃几个菜?】 正文 第0593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新年快乐!暴富暴富!) “阿郎,吃菜!” 杨妙言一高兴,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烂漫的样子,用筷子夹着一片片鹿肉往碟子里塞。 李元吉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真要让杨妙言维持刚才那种刻板的样子,维持到晚上,鬼知道她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哄好了,李元吉也就放心了。 李元吉用筷子夹起了杨妙言塞过来的鹿肉,一边如同咀嚼美味一样的咀嚼着,一边笑着夸赞道:“你做的鹿肉,比尚食的人做的还好吃……” 杨妙言一愣,手上的动作一顿,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笑吟吟的道:“不是我做的哦……” 李元吉快速的将嘴里的鹿肉咽了下去,认真的道:“那一定是你夹过的原因,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好吃?” 杨妙言一下子笑的更灿烂了,也更热情了。 在尚食局新作的羊肉汤端上来以后,快速的呈了一碗。 李元吉端起杨妙言呈的羊肉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舒服的哈了一口气。 “天色也不早了,洗漱洗漱就寝吧。” 李元吉喝完羊肉汤,放下碗,笑着说。 杨妙言似乎就在等这一句话,当即兴高采烈的站起身,吩咐贴身女官带人收拾好残羹剩饭,然后又去招呼其他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李元吉瞧着殿内又是收拾残羹剩饭,又是准备洗漱东西的宫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望着杨妙言如同一个刚出格的少女一般,浑身充满着朝气,在那里雀跃的指挥着宫人做这个又做那个,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种工作完之后有人等,也有人伺候的感觉,真的好。 在宫人收拾完残羹剩饭,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以后。 李元吉在杨妙言的招呼下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随后就是一夜……海楼城。 为什么是海楼城呢? 因为有一个千古绝对,上联叫做烟锁池塘柳,有人对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下联,叫做炮镇海楼城。 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一夜海楼城了吧?! …… 翌日,天麻麻亮的时候李元吉就起了,在杨妙言伺候下穿戴好了衣服和配饰,赶往了昭德殿。 到昭德殿门口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候着。 一看是魏徵。 “臣魏徵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元吉一边带着魏徵往殿内走,一边问道:“你不是去天策府招抚天策府的属官了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你已经招抚完了?” 魏徵微微往后让着半步,苦笑着道:“哪有您说的那么容易啊。天策府上下的那些个武臣,一个个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丑又硬的。 臣废了半天唇舌,勉强才招抚了那么两三位。” 李元吉脚下一顿,追问道:“谁?” 如果是张亮、长孙顺德、牛进达等人中间的两三位,那也不错。 只可惜,魏徵苦笑着说出了三个李元吉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不过,值得魏徵亲自找上门去多费唇舌的,应该是些有点能耐的人物,可以一用。 在这件事上,李元吉一直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有总比没有要强。 今天挖一个,明天挖一双,只要这么持之以恒的挖下去,李世民的那点根基,迟早会被挖空。 “能招抚两三位,已经很不错了。只要这么持之以恒的招抚下去,我相信他们迟早会为我所用。” 李元吉快速的调整好心态,笑着说。 魏徵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坐下说话。” 进入到殿内,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坐在殿内居中的案几后以后,请魏徵坐下。 魏徵在两侧的上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以后,道明了来意,“殿下,臣此次前来,是想揽下招抚修文馆上下的差事。”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宇文宝去做了啊,你为什么想揽下这个差事?” 魏徵坦言道:“实不相瞒,昨夜的时候有人求到了臣府上,希望臣能揽下此事,希望殿下能尽快召回宇文宝。” 李元吉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好笑的道:“他们是被宇文宝折腾的受不了了,所以想换一个人。只是这样一来,招抚他们的事情岂不是变得遥遥无期了? 他们想的可真美。”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着魏徵没好气的道:“你明知道我知道了内情以后,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还愿意帮他们跑一趟,你跟他们的交情可真够好的。” 魏徵赶忙拱起了手,解释道:“臣跟他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同为文臣,又同在士林里有点薄名,他们找到了臣的门上,臣也不能避而不见。”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你不答应他们就是了……” 魏徵苦着脸道:“臣也不想答应,只是他们堵在臣府上,臣不答应他们不走啊。都是大唐的臣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臣也不好将他们得罪的太死。” 李元吉瞥了魏徵一眼道:“我看你也想跑这一趟,不然以你的脾气,他们能为难得了你?” 魏徵是什么人,被誉为千古人镜的人。 李世民的威胁他都不在乎,他会在乎修文馆上下的那些文臣的威胁? 魏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苦了。 李元吉继续道:“能让他们亲自登门求你,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跑这一趟,我看,是宇文宝将他们给折腾惨了,不仅他们扛不住,你也看不下去了,我说的可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说开了。 魏徵也不好在藏着掖着了,当即苦着脸感慨道:“殿下当真是慧眼如炬……” 李元吉一挥手,没好气的道:“行了,别奉承我了,这点事,是个人都能猜出来。跟我说说宇文宝将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又是怎么折腾的他们吧。” 魏徵迟疑了一下,苦笑着道:“宇文将军也没怎么折腾他们,就是深更半夜的时候,时不时的点燃他们宅子外的一些废弃的屋舍,或者干脆点一堆柴,然后以走水了为名,敲锣打鼓的在他们所在的坊市里奔波。 白天的时候,有拉着一堆苦主去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状告他们,逼的他们去县衙申辩。” 李元吉愣了愣道:“很普通啊……” 没什么新奇的地方,至少他没听出什么新奇的地方。 李元吉原以为宇文宝跟手底下的人商量商量后,会有什么好法子去折腾修文馆的属官,没想到商量了半天居然商量出这么普通的办法。 看来回头得把宇文宝叫来教育一下。 “办法是很普通,可是一夜折腾三五次,一天折腾七八次,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魏徵哭笑不得的说着。 李元吉失笑道:“他们就因为这个,就找到你门上了?你也因为这个同情起了他们?你们的定力也不怎么样嘛。” 魏徵苦笑着道:“关键是宇文将军送去长安万年两县的苦主们真的有案子求告,而且绝大多数都跟屋舍、田产有关。 在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理清了案子,确认了是修文馆的官员侵吞了百姓的屋舍和田产以后,宇文将军就会当场逼迫修文馆的官员退还屋舍和田产。 孔氏在京的屋舍已经被迫退还出去四处了,价值达到万贯。” 李元吉总算明白了宇文宝到底是怎么折腾的修文馆官员,又是如何逼的修文馆的官员跑到魏徵府上去求助了。 “宇文宝这是一刀扎在了他们的大腿上,开始给他们放血了啊。难怪他们着急忙慌的跑去找你求助。” 李元吉乐呵呵的说。 修文馆的官员们虽然有气节,但却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雅士。 不然也不可能在修文馆做官。 他们既然做官了,就代表他们很看重名利。 宇文宝应该是不想毁了他们的名望,让他们以后不好做官,所以选择了在他们的利上面下手,而且一出手就捉住了他们腿上的大动脉。 痛的他们赶紧跑到魏徵府上向魏徵求助。 魏徵说是来帮他们的,其实更像是来帮他们做说客的。 他们这是想服软,但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服软的台阶。 想必这个台阶是什么,他们已经想好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向宇文宝直接服软,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毕竟,他们对外可是有气节,有名望的文臣,要是被一个二愣子用暴力逼迫着屈服了,那他们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世人? 以后再有二愣子想对付他们的话,要是用同样的方法,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殿下一语中的,还请殿下将此事交给臣办吧,给臣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魏徵缓缓起身,躬身道。 李元吉笑着感叹道:“我倒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也不想跟他们闹的太僵,毕竟我还想用他们。只是我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他们要是出尔反尔,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魏徵躬着身道:“殿下放心,臣有把握将他们说服。” 李元吉饶有兴致的道:“什么把握?” 魏徵微微仰起头,看到了李元吉脸上略带玩味的笑容以后,就知道李元吉已经将一切都看穿了,当即也没有藏着掖着,坦言道:“他们首先是圣人的臣子,其次才是秦王殿下的臣子。臣要是拿着圣人的旨意去招抚他们,他们不敢不从。” …… …… 【ps:咳咳,今晚六个菜……没得多少肉,泪奔中……】 正文 第0594章 传玺?!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那他们要是见了我父亲的旨意,仍旧不愿意归顺呢?” 魏徵缓缓直起身,正色道:“那臣就要好好问问,他们是忠是奸,臣也会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士林共弃之。” 李元吉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魏徵再次弯下腰道:“多谢殿下信任。”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不必如此,你能主动请缨揽下更多的差事,是对我的认可,我自然得给你更多的信任。” 魏徵起身,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就是一阵大眼对小眼。 良久以后,魏徵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殿下,圣人的旨意……” 李元吉再次故作恍然道:“我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不用着急……” 说着,李元吉就提起了笔开始挥毫,嘴里还说着,“我这就给你写……” 魏徵的嘴角瞬间抽搐了起来。 好家伙,皇帝的圣旨,你写?! 你这跟篡位已经没区别了好不好?! 挟天子以令诸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啊!奸贼!! 魏徵心里在大声的咆哮,但嘴上一个字也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办法说。 通过他的观察,他发现,李元吉其实是一个挺守规矩的人。 李元吉敢当着他的面写圣旨,那就说明李渊已经赋予了李元吉这种权力。 所以他即便指出了李元吉这么做不对,闹到了李渊面前以后,李渊也会毫不犹豫的来一句‘我让他写的,你有意见’。 到时候会闹的他两头不是人,所以他只能当什么也看不见。 圣旨的格式,从古到今,是由简入繁的,跟文字刚好相反。 最初的圣旨是写在帛书上的,由因为古人习惯用三两个字概括一大段话,所以最初的圣旨只有上百个字。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多了,变成了上百个子,甚至上千个字。 到清朝的时候,一些繁琐的圣旨,字数更多,长度甚至能达到一丈多长。 还好唐朝的圣旨几百个字就足够了,所以李元吉很快就写完了,并且差人去两仪殿请李渊加盖印玺。 这种直接下达给官员的,并且不参杂任何爵位上的变动、官职上的变动、职权上的变动、以及所需要肩负的政务上的变动的旨意,是不需要经过门下省的,可以由李渊直接下达。 俗称中旨。 只不过唐朝没有中旨这个说法,所以唐人喜欢称其为诏谕。 派出去请李渊加盖印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刘俊,刘俊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魏徵见此,人都惊了,不知不觉的就站起了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刘俊手里的盒子,一动不动的。 李元吉看到了刘俊手里的盒子,也是一惊,下意识的也站起了身。 “这是……” 李元吉待刘俊走到了案几前的时候,迟疑着问。 刘俊双手恭恭敬敬的将盒子摆放在了案几上,又施了一礼,才哭笑不得的道:“大家说了,圣旨你都学会如何写了,那加盖印玺的事情也得学一学,别老派人去两仪殿打扰他,怪麻烦的。” 李元吉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算什么事啊?! 就因为不想被打扰,代表着大唐皇权,代表着天子象征的印玺,就这么给了? 这又不是大白菜,这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权柄!! 李元吉不知道是该说李渊大方呢,还是该说李渊拎不清轻重。 不过,李渊既然给了,就没理由不拿。 毕竟,有了这东西,执掌大唐的权柄也能方便一些。 “咕嘟……” 魏徵直勾勾的盯着印玺,吞了一口口水。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在他看来,李渊的这种做法简直是不可思议,也让人无所适从。 除了史书中记载的尧舜以外,还真没有其他掌权的帝王,轻而易举的将权柄交出去。 说李渊不贪恋皇权吧,李渊是通过造反夺得的皇权。 说李渊贪恋皇权吧,皇权他说给就给。 简直是……没有办法形容。 “殿……殿下只差一份立太子诏了……” 魏徵心里乱糟糟的呢喃。 可不就差一份立太子诏了嘛。 毕竟,该有的权柄都有了,代表着大唐皇权的印玺也稳稳的握在手里了,只要在来一份立太子诏,就能以太子的身份行帝王之事。 等李渊驾鹤西去了,就能直接登基了。 “想什么呢,我大唐的太子还在呢。” 李元吉白了魏徵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说着。 我特么不想当皇帝,但你们不是暗示我,就是硬把属于皇帝的东西往我手里塞,你们这是谋害我,是居心不良!! 魏徵缓缓回神,神情复杂的道:“无非就是再补一道废太子诏而已……” 魏徵的心态有点嘣,再来点刺激会嘣的稀碎。 他和李建成,以及昔日詹事府的同僚们都以为,李渊会在帝位上一直坐下去,坐到死,所以他们虽然盯着帝位,但却没怎么上心。 早知道李渊在儿子面前这么大方,愿意提早的将帝位交出来的话,他们还理李世民做什么?! 直接冲李渊下手,让李渊禅位,直接登基好了。 那样的话,李世民即便是手握百万雄兵,他们也能从容应对,不至于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你说补就补,你说了算吗?” 李元吉瞪起眼质问。 李元吉察觉到了魏徵的心态似乎出问题了,所以给魏徵敲了一记警钟。 魏徵的神情明显的一僵,然后又快速的恢复了过来,躬身道:“是臣失言了……” 李元吉又瞪了魏徵一眼,吩咐去送圣旨的人把圣旨拿过来,痛快的在圣旨上盖上了印玺以后,就让刘俊顺手交给了魏徵。 “行了,你要的旨意已经给你了,赶紧去做事吧。” 李元吉不客气的呼喝。 魏徵再次躬身一礼,拿着圣旨落寞的离开了昭德殿。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又进了一步啊。” 刘俊在魏徵走了以后,立马嬉皮笑脸的开始拍马屁。 李元吉板着脸瞥了刘俊一眼,缓缓的坐在了坐垫上,不阴不阳的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又有什么好贺喜的? 你只看到了我又进了一步,却没看到这里面存在的危险。” 说着,指了指案几上装着印玺的盒子,没好气的道:“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在我父亲不出面帮我解释的情况下,这东西在我手里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各地的藩王,以及各地手握重兵的将校会怎么想?” 刘俊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点僵。 李元吉没好气的继续道:“他们会以为我在宫里发动了政变,篡夺了我父亲的权柄。” 毕竟,不知道宫里所发生的一切的藩王们、将校们,在看到了他成为了最终的赢家,并且连印玺也拿到手了,铁定会以为是他发动了政变,篡夺了皇权。 毕竟,他们三兄弟当中,他此前表现的最不起眼,也最不被看好,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笑到最后,也不认为他能执掌大唐的权柄。 如今他不仅笑到了最后,还执掌了大唐的权柄,说没有发动政变,藩王们和将校们谁会信啊?! 这就像是一个平日里只靠几十分的学生,突然考了个满分,而平日里考满分的学生却考了几十分,这要是说没有猫腻,谁会信?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它允许处在低处的人一步一步往上爬,但它绝对不允许处在低处的人一步站在所有人头顶。 只要有人一步站在了所有人头顶,人心就会下意识的去揣测,他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又是不是动用了什么违规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人心不会在意。 这就是现实,很残酷也很滑稽。 “那……还回去?” 刘俊在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后,下意识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元吉人都麻了,指着案几上的印玺没好气的道:“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芥菜吗?岂是你说还就还的。 这是大唐的皇权,也是天子的象征。 传一次就有传一次的意义,不能轻授,也不能轻受。 不然谁还会在乎它?” 刘俊有些六神无主的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感叹道:“唯今之计,就只有李代桃僵了……” “嗯嗯?” 刘俊愣愣的瞪起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元吉没有在意刘俊的反应,继续说道:“你暗中派人传出话去,就说我父亲用这枚印玺不顺手,想要嬴政用过的那枚试试手,所以将这枚暂时交给了我保管,作为代价,我必须得把嬴政用过的那枚给他找回来。 同时放出消息去,就说谁能提供跟传国玉玺有关的消息,我一定会不吝赏赐的。” 刘俊眨了眨眼忙道:“这个臣知道,有传闻称,传国玉玺被前隋余孽杨善经带去了突厥,欲以此扶立隋王杨政道。 殿下想要将它找回来的话,得先征平突厥。” 这个李元吉自然知道,毕竟历史上有些,贞观四年,李靖率军伐突厥,前隋萧后和杨政道背突厥而归中原,献传国玉玺于李世民,李世民龙颜大悦。 但这件事的关键问题不在于传国玉玺在哪儿,而是必须让人知道他在找传国玉玺,必须让人相信他和李渊有这个约定。 唯有如此,他掌大唐印玺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李元吉白了刘俊一眼道:“传闻只是传闻,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传闻了,所以该悬赏的还是得悬赏,万一传国玉玺就在我大唐境内呢?” 正文 第0595章 人员庞杂的尚食和尚食能提供的美食 刘俊被怼的有些语塞,干笑着道:“殿下说也的是……那臣这就派人去悬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刘俊也没有再废话,快速的躬身一礼后,离开了昭德殿。 李元吉开始处理起了各种文书。 晌午的时候,李元吉处理完了各种紧要的文书,正准备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看到宇文宝一脸不乐意的出现在了殿内。 他还没帮百姓们主持完公道呢,就被告知修文馆上下的官员不归他管了,他怎么可能高兴? 这两日帮百姓们主持公道,他充分的体验了一把惩恶扬善的感觉,也充分的体验了一把做青天大老爷的感觉。 每次帮百姓们主持完公道,看到百姓们拿着房契、地契冲着他千恩万谢的磕头,他心里的成就感爆棚。 如今不让他做了,他体会不到这种成就感了,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所以进到殿内以后,顾不得施礼就小声逼逼,“殿下啊,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明明让臣去招抚修文馆上下的官员,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李元吉整理好了案几上的文书,抬头瞥了宇文宝一眼,冷冷的问道:“你通禀了没有?” 宇文宝愣了一下,心虚的底下了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没……没吧?” 李元吉冷哼道:“没通禀,谁让你进来的?” “啊?!” 宇文宝彻底愣住了,也傻眼了。 李元吉冷喝道:“还不滚出去通禀了再进来?!” 宇文宝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跑出了殿内。 没过多久以后,殿外的值守宦官进来帮他通禀,李元吉这才重新放他进来了。 这么做虽然有点多此一举,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如果坏了,那就没规矩了。 在宇文宝重新出现在殿内,并且见礼以后,李元吉才不满的哼了一声道:“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是找我来兴师问罪来了?” 宇文宝赶忙板起脸,认真的拱手道:“臣不敢!” 李元吉冷哼道:“谅你也不敢!” 宇文宝讪讪的一笑,下意识的想去挠头,可是手伸到了一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缩回去了。 李元吉继续开口道:“还有什么牢骚,一并说出来吧!” 宇文宝赶忙摇头道:“没……没了。” 李元吉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哼哼着道:“我让魏徵去接替你,自有我的用意,你要是不明白,可以来问我,但不能因此生怨,明白吗?” 宇文宝一个劲的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 李元吉微微往身后的圈背上一靠,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此次你去招抚修文馆上下的官员,做的还不错。 虽然用的手段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手段,但效果并不差。 所以我给你记一功,一会儿回府的时候,拿一些绸缎回去,给府上的人做些秋衣。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你府上的人没有秋衣怎么行。” 古人衣食住行,尤其是达官显贵的衣食住行可是很讲究的,春夏秋冬四季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地方、乘什么车,都是很讲究的。 一些人甚至连颜色也要分一个清清楚楚。 比如最常见的春青夏红秋白冬黑。 再讲究一些的,连衣服的款式,以及配饰都有不同的分类。 只不过眼下还没有进入到六月,距离秋天也尚有一段日子,现在做秋衣明显有些为时过早了。 不过,李元吉纯粹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赏赐宇文宝,早不早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没必要在意。 宇文宝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放松了,并且如同往常一样,嬉皮笑脸了起来,“臣多谢殿下厚赐,臣一会儿回去就让夫人做秋衣,给府上的人一人做两身。”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反正东西我是给你了,你怎么做,做多少,那是你的事,没必要向我汇报。” 宇文宝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只要殿下不生臣的气就好,殿下让臣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我那是生你气吗?我那是教你规矩!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府上出来的人,你要是没规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宇文宝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殿下不是不在意这些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不在意这些,可要是人人都效仿你,那我还怎么治理大唐,怎么统御文武百官?” 宇文宝又是一愣,尴尬的道:“臣倒是忘了,如今殿下已经坐镇中宫了,臣确实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由着性子来了。” 说到此处,宇文宝突然抱拳,郑重的承诺道:“殿下放心,臣以后一定会守规矩,绝对不会再丢您的人了。” 李元吉还算满意的点了一下头道:“这还差不多……” 宇文宝挠着头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李元吉也没有再继续说教,而是吩咐道:“既然来了,又赶上饭点了,那就陪我吃一点吧。” 宇文宝顿时喜笑颜开的拱手道:“那臣就不客气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守在殿门口的宫人传膳。 由于是在昭德殿里传的膳,所以膳食不是武德殿六尚中的尚食出的,而是太极宫六尚中的尚食出的。 相较于武德殿六尚中的尚食,太极宫六尚中的尚食显然更庞大,能提供的食物也更多。 所以他们一口气上了足足三十六道菜,其中大部分是蒸煮的,还有一小部分是烤的。 至于炒的嘛,这个时期没有。 李元吉也没有发明创造一番。 因为没来得及,毕竟他才到大唐一年半,大唐的各种各样的美食他还没品尝到位,哪有闲暇去发明创造? 三十六道菜一口气全摆在一张长几上,看着挺赏心悦目的,一些菜的香味闻起来也很诱人。 只是所有的菜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缺口,这让李元吉瞬间就失去了食欲。 不过他并没有傻了吧唧的去喊是谁动了这些菜,而是尽量挑拣着没动过的那一边,吃了几筷子。 三十六道菜之所以被动过,倒不是因为尚食的人存心让李元吉吃剩菜,而是尚食的官员配备中,有两个尚食官就是干这个的。 在每一道菜刚出锅的那一刻,他们就会一起下筷子,亲自品尝每一道菜,确认了菜里没毒以后,才敢让人端上来。 这就是最早的帮帝王试毒的人员。 只不过唐朝时期,多为女官,发展到后面,就变成了宦官。 除此之外,尚食中还有司酝、司药、司饎各司,分别掌管着宫中的酒水酿造以及酒水供应,以及药膳的药材挑选,以及药材配伍,还有膳食的味道、颜色、外形是否合格等职能。 可以说,一道合格的膳食从尚食端出来,最不起码也要经过三五人过目,三五人品尝,确认没毒,并且色香味俱全以后,才能被端上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尚食所出品的膳食,不仅好看,而且好吃,并且没毒,绝对不会像是后世人猜测的那般不怎么好吃。 毕竟,用蒸煮烤烹调出来的美食,虽然没有炒的种类繁多,但在食材上等,厨子的厨艺也上等的情况下,即便是吃本味,也是难得的美味。 就拿摆在长几上的面点说,一个个小小的面人捏的是惟妙惟肖,而且点缀的无一不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蔬菜,再添加上一些能散发出甜味的东西一起蒸,咬一口能让口水和甜汁横流。 要不是放的时间长了,上面宛若云雾的热气散了,光看那在云雾缭绕中,由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小人组成的声乐部,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这一道菜也有个名头,叫做清蒸声乐部。 里面囊括了皇家声乐部的所有声乐人员,阵容相当庞大。 所以宇文宝吃的相当起劲,也相当的豪迈,几乎是一口一个面人脑袋,第二口就全部吞进了嘴里,还得喷汁的。 看得出来,尚食的人在给大唐新任掌权者提供第一餐膳食的时候,是用心了。 所以李元吉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又将一部分宇文宝不爱吃,甚至看都不看的美食赐给了宫人以后,就对侍奉在一边的女官道:“今天这餐膳食,尚食的人用心了,回头拿一些布匹和铜钱赏赐给他们。” 具体赏赐多少,李元吉没说,但李元吉相信女官心里有数。 毕竟,赏赐这种事情在宫里经常发生,在贵人们没有明确的说出赏赐数额的时候,负责赏赐的人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所以逐渐的,在贵人们身边听用的人,也摸索出了一套负责分发赏赐的数额。 贵人们点明了赏赐的数额,那就按照贵人们说的来,贵人们没有点明的,那就按照宫里最常见的规格来。 “臣遵命。” 女官微微躬身一礼,领受了这个命令。 李元吉继续坐在席间,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动着长几的膳食。 可以不吃,但不能不动,尤其是不能离席。 不然的话,宇文宝就没办法吃了。 这是一种用餐的礼仪,古今皆是如此,只是后世已经很少有人讲究这个了。 正文 第0596章 终于要开始了吗? 但是在一些讲究一点的餐桌上,还是能看到这种礼仪。 毕竟,主家请人吃饭,客人还没吃饱主家就放快子闪人的话,还让客人怎么吃下去?又怎么好意思吃下去? 客人到你家做客,吃了个半饱就没办法再吃了,这是待客之道吗? 如此折腾个三五次,谁还愿意到你家做客? “咕都咕都咕都……” 宇文宝吃饱了,抄起了长几上的一壶酒,咕都咕都的就喝了起来,一直喝了半壶,才放下酒壶畅快的喊了一句,“爽!” 李元吉见宇文宝吃饱了,才放下了快子,澹然笑道:“吃好了?” 宇文宝一个劲的点头,咧着嘴直笑。 李元吉又笑道:“那就去做事吧,千牛卫的人还等着你去训话呢。” 宇文宝勐点了一下头,毫不客气的抄起了剩下的半壶酒,就撩了。 李元吉望着宇文宝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个憨货啊,再提点,再教育,也还是个憨货。 不过正因为他是一个憨货,所以可以放心的用。 有些事情上,就没办法用聪明人,因为聪明人的心思太多了,很容易将一件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也做复杂了,最后给你弄成一团乱麻,让你去收场。 所以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身边,必须得有这种莽撞的憨货。 这种憨货能帮上位者做很多上位者和聪明人都不好去做的事情。 不过这种憨货在权力场上很难长久的生存下去,很容易被人算计,也很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平日里不用的时候,还得盯着一点为好,免得被人给祸祸了。 “差人去长安杏庐内看看马三宝醒了没?若是醒了,请我三姐来见。” 李元吉在吩咐人收拾好了长几上的残羹剩饭以后,对伺候在一侧的宦官吩咐。 虽然他很不喜欢用宦官,也不喜欢闻到一些宦官身上那一股澹澹的味,但他不得不用。 因为太极宫里的宦官人数已经达到了四千多人了,他要是不用,这些人就没有活路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了根,在入宫的那一刻也没有了家,他们没办法像是宫里的那些宫娥一样,在上了年纪以后被放出宫去,所以他们所有的希望全在皇家身上。 皇家的掌权者要是不用他们,那下面的人多多少少也会疏远他们,这就叫做上行下效。 长此以往,他们就彻底的失去了作用,并且再也活不下去了。 “臣遵旨……” 伺候在昭德殿前的宦官年龄不大,仅有十五六岁,应该是大唐立国以后选进宫的,在听到了吩咐以后,赶忙躬身应允。 李元吉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小宦官一眼道:“遵什么旨?我的话要是圣旨的话,那我父亲的话算什么? 以后少在我面前自作聪明。” 小宦官浑身一个哆嗦,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劲的叩头,嘴里说的全是认错求饶的话。 李元吉也没有喊打喊杀,只是皱着眉头教育了一句,“以后别再自作聪明了,起来吧。” 小宦官如蒙大赦,赶忙道了一声谢爬起身。 李元吉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李元吉之所以不用上了年纪,并且贴心的宦官,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宦官,有一部分是前隋皇室留下来的,鬼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蝇营狗苟,要是沾染上了,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但会很麻烦。 剩下的绝大多数都跟那位内侍省的大监有关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那位内侍省大监的耳目,所以没办法用。 至少在刘俊和孙伏加将一切查清楚之前,没办法用。 如果能将宇文宝和凌敬给阉了的话,那倒是能立马拥有两个贴心的宦官用。 “不行不行,这是五代时期南汉的刘鋹才能干出的蠢事,绝对不能效彷,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李元吉快速的将阉割宇文宝和凌敬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这种事情,也只有奇葩才会干。 而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也只出了刘鋹这么一个奇葩。 不仅把满朝文武弄成了太监,还喜欢又黑又胖的波斯女子。 简直就是皇帝之中最大的一朵奇葩。 什么喜欢寡妇的、喜欢修仙的、喜欢炼丹的、喜欢做木匠活的、喜欢奶妈的,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论奇葩程度和荒唐程度,他刘鋹说第二,绝对没人能称第一。 “殿下,幸不辱命!” 傍晚的时候,魏徵来了,一进殿就笑容满面的施礼说着。 李元吉在坐榻上微微侧了侧身,会心一笑道:“看来你已经将修文馆上下全部拿下了?” 魏徵谦逊的拱手道:“谈不上全部拿下,不过像是虞世南、孔颖达、许敬宗、苏世长等人,已经答应了帮殿下做事。 至于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还被殿下扣着,臣没见到人,也没办法说服他们。”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那我就让你去见见他们?” 魏徵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跟苏世长、许敬宗等人不同,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可是李世民真正的心腹,也是李世民的谋士,对李世民相当忠心。 李世民不死,他们很难被招降。 眼下距离宫中政变才过去了很小的一段时间,他们对李世民的忠心还很坚定,根本没办法说服。 所以让他去说服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他根本没办法办到。 “哈哈哈……” 李元吉见魏徵被怼的说不出话了,哈哈一笑道:“我只是一句戏言,你不必当真。我知道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对我二哥忠心耿耿,在我二哥没有彻底的让他们失望之前,在他们没有对我二哥彻底的死心之前,很难招抚他们。 所以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魏徵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道:“殿下要是非让臣去招抚房玄龄等人的话,臣倒是也能去,只是成与不成,臣不敢承诺。”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在这件事上的差事,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就是专心去帮我招抚天策府的官员。 你在这件事上的功劳我会帮你记下的。” 说到此处,李元吉顿了一下道:“这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一提,如果我能满足的话,我可以先满足你一个要求,以作赏赐。” 魏徵勐然仰起头,下意识的道:“真的什么都可以提?”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那是当然……” 魏徵正色道:“还请殿下将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分开,那样的话,对太子、对秦王、对殿下,都有好处。” 李元吉彻底愣住了,他以为魏徵会提一个对李建成有利的条件,他也做好了调侃魏徵的准备。 只是没料到魏徵居然提了这么一个条件。 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开这种事情,确实对他有好处。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凑在一起,时间长了,容易狼狈为奸,也容易商量出一些令人头疼的谋划出来,一旦他们找机会发动了谋划,很有可能会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不得不防。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凌敬学成归来之前还不能将他们分开,不然上哪儿帮凌敬找这么好的两个先生去。 至于说李建成和李世民会不会凑在一起狼狈为奸,短时间内看,应该不会。 因为李世民刚宰了李建成的儿子们,刚跟李建成结下了死仇,他又去刺激挑拨了一番,短时间内,李建成不可能忘掉这个仇恨。 除非郑观音现在怀的这一胎能很快生出来,并且是个儿子,还是个身体强壮的儿子。 不然,李建成铁定会跟李世民针锋相对下去。 不过,郑观音这一胎什么时候生,那得看月份,是不是儿子,身体强不强壮,那就看怎么对李建成说了。 毕竟,李建成现在在坐牢,外面的消息他又不知道,这种事情变个花样跟他说,他也没办法验证。 借此激励着李建成跟李世民针锋相对下去的话,也不是不能操作。 所以魏徵的提议虽然不错,但现在没必要答应,至少短时间内没必要答应。 对于李建成和李世民这种人来说,能折磨他们,能跟他们斗的,只有最了解他们的对手。 而他们彼此就是最了解对方的对手。 让他们互相掐,掐到雄心被磨灭光了,是最符合现在大唐的利益的。 “这件事我恐怕没办法答应你,因为我手里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盯着他们,所以只能继续将他们安置在一起。” 李元吉摇着头说道。 魏徵脸上也没流露出什么失望之色,只是另提了一个条件,“那就请殿下善待修文馆上下的官员。” 这个倒是能答应。 李元吉几乎毫不犹豫的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做。我会免除他们身上跟秦王府和修文馆有关的官职,让他们先到史馆内,继续编撰、修补从洛阳运回来的藏书。” 这可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个大工程,所以必须持之以恒的做下去。 因为这关系到大唐文化的发展,也关系到中华文化的传承。 不仅如此,李元吉还准备在所有的书籍编撰、修补完以后,将其中一部分多印一些副册,下发到太学,以及各地的官学,供天下人阅览。 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阅遍各种藏书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即便是帝王,也很难阅读到一些世家门阀的秘藏。 所以必须打破这种困境,让天底下的贫寒学子能接触到更多的书,更多的知识。 这样才能诞生出更多的新思想,以及更开阔的眼界。 如果中华文化从一开始就不是被束于高阁,而是拿出来供天下所有读书人学习的话,那中华的历史说不定会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一些类似于王玄策一类的人,也许会通过大唐以前所有跟世界有关的惦记,对世界产生更浓厚的兴趣。 也许会亲自去大唐以外的各处走一走,探一探天涯海角,了解清楚大唐以外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古人在了解清楚了大唐以外的每一个角落以后,就不会再固步自封,而是会像祖先一样,去勇勐的开拓,去快速的融合,最后将中原变成一个更大、更广阔的中原。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异想,但真的将所有的文化拿出来让所有读书人阅览、学习、思考、深究、探索的话,未必不会产生这种情况。 因为当古人真正的开眼看到世界,并且了解到中原在世界上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以后,才会更清楚自己到底要在世界这个舞台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到底要在世界这个舞台上谋求点什么。 像是汉武帝,知道大宛有天马,然后他的大军就过去了,要是让他知道遥远的西域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多的财富的话,他未必不会派兵马过去看看。 像是李世民,目光所及之处,知道的,他全打了一遍,要是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世界,脑海中有世界的全貌,也许他到死都会奔赴在战斗的路上。 在他死后,他还会将他没做完的事情交给下一代人去做。 只要有两代人坚定的依照他留下的交代去做,那大唐的版图或许会扩充更多更多。 如果有帝王在开眼看到世界以后,捡起了祖先融合各部族图腾成龙的魄力,捡起秦奋六世之余烈的雄心。 你再看,中原又会何其广大。 如果唐宋的皇帝们都不争气的话,那成吉思汗、忽必烈,也会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征服世界,到底应该怎样去打。 或许他们统治不了世界,但在清楚的了解世界的情况下,他们绝对能将世界打一遍。 当然了,将所有的文化全部散布出去,让天底下的读书人有了更多的学识和更多的思想,也不是没有坏处的。 至少对统治者而言,这就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学识多了、思想多了,人心也就更复杂,想法也就更多了。 家天下的观念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巨大的冲击。 但李元吉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很清楚家天下的观念是很难长存下去的,也注定会被淘汰,所以他能接受家天下的观念受到冲击。 而且,真当天底下的读书人对家天下的观念产生质疑的时候,恐怕已经到几百年后了。 到时候帝位上的人还姓不姓李,谁也不知道。 所以皇室在这种质疑中受到冲击,甚至被赶下台的话,又关他李氏元吉什么事? 他只是破开了文化上的束缚,点燃了一颗能不断进化的火种而已。 后世的人在提到他的时候,膜拜就好了,再不济喊一声牛博艺也行。 魏徵不知道李元吉有这种雄心,知道了也办法理解,毕竟,李元吉的这种想法,是在掘家天下的根基,而如今家天下的受益者就是李氏,李元吉这么做,就是在掘李氏的根基。 所以如果他知道李元吉的想法的话,只会觉得李元吉傻、二,不会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所以他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恭敬的一礼道:“臣代虞世南等人,多谢殿下厚爱。” 自修文馆内的绝大多数官员点头归附了以后,修文馆就已经名亡实也亡了。 所以再称呼虞世南等人,已经没有必要再带上修文馆了。 “呵呵呵,他们在修文馆就是做这个的,想来去了史馆以后,也会得心应手。” 李元吉笑着说。 魏徵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在陪着魏徵又聊了一些琐碎,并且荫补了魏徵的嫡长子魏叔玉为太官令以后,李元吉才让魏徵离开。 太官令属太官署,是光禄寺辖下一署,掌供祠宴朝会膳食,位从七品下。 荫补给魏徵的儿子,也算合适。 魏徵此次也算是办了件大事,记功归记功,让提条件归让提条件,赏赐也不能少。 以魏徵刚刚归附的身份,赏赐一些钱财之类的东西,未必能激励着魏徵继续做事。 所以荫补其子刚刚合适。 在魏徵招抚了修文馆的属官以后,各种好消息也如同雪片一样往宫内涌。 先是柴绍在蔡允恭配合下招抚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中的三个,然后就是屈突通和李神通相继传来了招抚了陕东道官员和藩王的好消息。 最后就是马三宝、秦琼、程咬金等一众昏死过去的人都醒了,并且恢复的都不错的好消息。 一些都在往好的一面发现,一直到六月底的时候,一个不小的坏消息传进了长安城。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刚刚恢复了平静的太极宫内响起,李元吉正搀扶着才刚刚诊出喜脉,正抱着肚子四处炫耀的杨妙言往武德殿外走,一骑就闯过了所有的阻拦,出现在了武德殿门前。 马背上的骑卒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声喊道:“启禀殿下,都畿道怀州都督反了,日前连克河内、武德、温县、汜水,并且在汜水上直招都畿道内的所有都督,一起共商大事!” 说着,骑卒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速的将背后的信筒呈到了李元吉眼前。 李元吉看着骑卒手里的信筒,心中幽幽的长叹了一声。 终于要开始了吗? 正文 第0597章 唐之曹彰——李道宗 殷开山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屈突通和李承乾尚未招抚完陕东道的官员,他就先在都畿道闹出了动静,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动静能闹到多大,各地尚未招抚的藩王知道了以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阿郎,我听说二嫂已经显怀了,我已经有很久没见二嫂了,二哥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所以我想去看看。” 杨妙言很贴心的抽回了手,让女官搀扶着,笑着说。 李元吉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清楚,这是杨妙言知道他又正事要忙不想打扰他。 说是要去承庆殿看长孙,未必没有炫耀的成分。 毕竟,她嫁到李家多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了,自然要到妯里们面前献献宝,让妯里们好好看看,她也是个能生养的。 “去承庆殿!” 杨妙言笑吟吟的招呼着所有伺候她的人,哗啦啦的赶往了承庆殿。 武德殿门口顿时一清。 李元吉一直等到杨妙言走远了,才在信筒上扭了几下,打开了信筒,展开了里面的信。 信的内容跟骑卒说的别无二致,只是比骑卒说的更详细。 不仅写着怀州都督是什么时候反的,还写了怀州都督在反的时候有多少兵马,又是怎样攻下河内等地的,如今有发展到了什么规模。 只是信里并没有提到殷开山的名字,想来殷开山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选择了隐姓埋名。 这样也好。 只要殷开山能一直藏下去,等到事情结束了以后,他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帮殷开山洗白了。 “传我命令!” 李元吉看完了信,将信交给了侍奉在身侧的宦官,澹澹的开口。 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快速的出现在他眼前,单膝跪地。 李元吉继续道:“传我命令给李靖、苏定方、罗士信,让他们尽快召集河北道内的所有兵马,准备迎击都畿道内的叛军。 同时给陕东道、太原府各地传令,让各地的都督加强戒备,务必守住手里的每一座城池,务必保护好治下的百姓。 若有阳奉阴违者、消极应对者、借机生事敛财者,定斩不饶!” 侍卫恭敬的应允了一声,“喏!” 李元吉又继续道:“再传我命令!” 又有一个侍卫单膝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此前一个侍卫在领命以后,已经快速的赶去了馆驿衙门。 馆驿衙门是大唐所有驿站的总管衙门,负责统领大唐各地的驿站,也负责向大唐各地传递所有需要加急派送的文书的衙门。 “召李孝恭、李道宗、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李盖、谢叔方、魏徵等人到昭德殿觐见!” “喏!” “……” 半个时辰后。 李元吉穿戴上了王服,赶到了昭德殿。 李孝恭等人在得到了召令以后,也相继赶到了昭德殿。 在简单的寒暄施礼过后,李元吉开门见山的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说都畿道怀州的都督徐世宗已反,目前已经攻破了河内、武德、温县、汜水四县,聚众过万,并且在汜水畔聚众谋反,欲策反其他各州都督,已谋我大唐。 我已经传令给河北道的李靖、苏定方、罗士信三人,命他们即刻召集河北道内的兵马,准备迎敌。 只是河北道内的兵马,除燕王李艺部以外,剩下的全是府兵,绝大多数又是从刘黑闼手中招降的。 实力堪忧,忠心也难觅。 所以还需要我们商量一番,选一位能臣,率十二卫中的一卫,赶往都畿道驰援、平叛。 诸位有什么看法?” 李元吉也没有将都畿道的事情拿出来让李孝恭等人商量,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让李孝恭等人推举一个合适的领兵之人即可。 在这种事情上,他跟李渊不同,他不会固执的任人唯亲,也不会求爷爷告奶奶的去跟谁商量。 他只需要寻觅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让对方去就行了。 如果不去,贬了或者杀了就是了。 都上位者了,都掌一国权柄了,那还需要看底下人的脸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然都是王臣,那王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敢讨价还价、推三阻四,那就是欠收拾。 李孝恭等人听到这话,几乎没有任何由于的齐齐看向了李道宗。 李道宗还在吃瓜,勐然看到所有人都望向了他,顿时生出了一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懵逼。 “看来诸位都觉得道宗合适?” 李元吉对李道宗也没客气,直呼其名。 虽然李道宗比他大一岁,算是他的堂兄,可在这种以他为尊的场合,他不需要跟李道宗去论辈分。 “这……不妥吧?” 李道宗懵懵的开口道:“此等大事,应该交给一位老成持重的重臣去做,交给我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容易误了大事,还请……齐王殿下,以及诸位三思啊。” 作为堂兄,李道宗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李元吉好。 称呼殿下吧,李元吉也不是太子,不是君,他不需要这么卑微。 直呼其名吧,李元吉又掌握着帝王和太子的权柄,不是君却胜似军,他也不好托大。 所以就来了一句即疏远又非常客气的称呼。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独自领兵出征,他还装起了嫩,自称起了毛头小子。 “此事由你去做最合适不过了,你为何要拒绝?” 在场的众人中,可没有人会惯着李道宗,更没有人会因为李道宗仅仅二十出头,就真拿他当一个毛头小子,所以在他刚开口说完话以后,李孝恭就毫不犹豫的盯着他质问。 李道宗顿时流露出了一脸的苦涩,道:“我也不是不愿意为我大唐出力,只是我从没有独自领兵的经验,让我领兵去平叛,我实在是没有信心啊。” 李纲抚摸着胡须,一点儿也不信的道:“你独自领一路大军对阵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的时候,可没说过这种话。” 陈叔达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对,怎么到了对付徐世宗一个小毛贼的时候,你就领不了兵,平不了叛了?” 】 李道宗一下子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可此前在李世民的率领下曾多次出征,不仅参加过大唐统一战争中的多场重要战事,也参加过大唐平叛的战事,获得了不少的功劳。 如今说自己不会独自领兵,也没有独自领兵的信心,谁会信? 说出去了,八九岁的小孩都不一定会信。 毕竟,你打刘武周、打王世充、打刘黑闼就行了,打徐世宗就不行了? 难道徐世宗比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还强? 这不是笑话嘛。 徐世宗虽然闹出了一些动静,但跟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比起来,那就是个弟弟。 毕竟,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那是真的闹出了大动静的反王,徐世宗现在纯粹是一个小股叛军的首领,连反王都不算。 除非他能一口气拿下都畿道全境,像是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一样割据自立,不然他就一直是个弟弟,根本没办法跟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相提并论。 李道宗对收拾他没信心? 李道宗说收拾他都用不到自己这柄牛刀,都比说收拾他没信心要强。 “我看你是碍于他是你昔日的同僚,跟你同生共死过,所以不好意思对他下手,所以才不想去吧?” 魏徵突然开口,一下子就点破了李道宗的心思。 李道宗一脸的尴尬。 魏徵说的不错,徐世宗确实是他昔日的同僚,昔日征讨王世充和刘黑闼的时候,他都跟徐世宗共过事,也一起并肩作战过。 所以如今让他去讨伐徐世宗,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毕竟,前一刻还在跟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下一刻就成了你的敌人,你的对手,还是要分出生死的那种。 一些野心勃勃,并且志向相当坚定的人,或许不会在意这个。 可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这一点影响。 他也是这绝大多数人当中的一员。 “此事乃是国事,乃是关系到大唐安定,以及都畿道数万万黎民生死的国事。你不能因为你跟徐世宗有旧,就左右推脱,置都畿道数万万黎民生死于不顾。 你要知道,你先是我大唐的皇室宗亲,我大唐的任城郡王,其次才是徐世宗昔日的同僚。 你有责任肩负起我大唐的安定,以及数万万黎民的生死。” 魏徵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全是大道理,说的李道宗哑口无言。 李道宗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也没办法在这种场合不讲理,更没办法像是有些人一样大声的喊着‘我不听我不听’的意气用事,被个人情感所支配,所以面对魏徵的话,他根本无力反驳。 “看来任城郡王殿下已经认识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了,那由任城郡王殿下领兵去都畿道驰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萧瑀在李道宗被怼的哑口无言以后,笑眯眯的说着。 李道宗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无力感,愣愣的看着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的老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发现他今天就不该来。 正文 第0598章 粮食一直是个大问题 以前朝堂上三足鼎立的时候,他这种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喜欢做出头鸟的人,还有一些生存空间。 如今一家独大了,他连一点儿生存空间也没有了。 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魏徵几个人,三言两语就把他需要干什么、该干什么、必须干什么给决定了,他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李元吉瞧着李道宗的神情比吃了屎还难受,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把火,“既然诸位觉得道宗适合,那就让道宗去吧。至于调那一卫随道宗去,那就由孝恭、叔方你们二人跟道宗商量。” 李道宗听到这话,神情更难看了。 不过这件事大家已经决议了,他斗嘴又不是李纲等人的对手,只能认命了。 谁叫他命苦呢。 没有李孝恭那么出挑,没办法独当一面,又没有其他弟弟们那么废,没办法像是猪一样躺着享富贵,所以只能任人拿捏了。 李元吉见李道宗似乎认命了,也就放心了。 这件事由李道宗去做确实合适。 李道宗不仅是徐世宗的同僚、战友,也是殷开山的同僚、战友。 论亲近,他肯定跟殷开山更亲近。 毕竟,他从掌兵起就是郡王,能跟他平等交流的也只有殷开山这种官爵都达到了一定水准的人物,似徐世宗那种不上不下的家伙,根本没办法跟他平等交流。 有他配合着殷开山演戏,这一场戏一定会演的很精彩。 毕竟,敌我双方的大脑是自己人,关系还很好,演起戏来自然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道被演的徐世宗知道了真相以后,会不会郁闷到吐血。 至于为什么让李道宗跟李孝恭和谢叔方商量调那一卫的兵马,也是为了随后的战事考虑。 随后大唐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有都畿道平叛这一场战事,还要面对突厥人的入侵,已经防备突厥人突然出现在长安城。 李孝恭是已经选定的应对突厥人入侵的统兵人选。 谢叔方也是已经选定的镇守长安城的人选。 所以十二卫的所有兵马,得有他们两个先挑,剩下的才能给李道宗。 毕竟,李孝恭和谢叔方随后要面对的战事才是最关键的,李道宗就是去划水的,领的兵马强不强,其实无关紧要。 李元吉之所以非要让朝廷出一个人领兵去都畿道驰援,也是为了迷惑人。 这其中就包括殷开山鼓动的那些造反的人,河北道的几大门阀,以及随后会入侵大唐的突厥人。 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殷开山鼓动的那些人发现殷开山领着他们造反是算计好的,也是为了不让河北道的几大门阀发现赵州李氏被灭是刻意为之,更是为了让突厥人看到大唐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已经不得不调遣大军镇压的假象。 只要殷开山鼓动的那些人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殷开山,那都畿道的一切就会依照此前谋划好的一点儿不差的执行下去。 只要河北道的几大门阀没有发现赵州李氏被灭是刻意为之的,他们就没有借口向朝廷发难。 只要突厥人信了大唐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并且将精锐都调出去平叛了,那突厥人在入侵大唐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谨慎小心了。 而在战争这种事情上,一旦失去了谨慎小心,就很容易栽大跟头。 “调兵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了,那我们商议一下调集粮草的事情吧。” 李元吉在确定了由李道宗带兵去驰援以后,再次开口。 李孝恭、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魏徵几乎齐齐皱起了眉头。 对现在的大唐而言,调兵这种事情很容易,但调集粮草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大唐的人口就在那儿摆着呢,每年能交上来的粮食就那么一点,在发完了百官和万吏的俸禄以后,也剩不下多少。 大唐此前又连年征战,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可以调集了,甚至还有一些寅吃卯粮的意思。 虽说大唐在攻破洛阳的时候,曾经从王世充手里缴获到了前隋留下的大粮仓,里面装满了粮食,有传言称,里面的粮食足够大唐用十几年,可这种话,都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商量过了以后,说出去骗百姓的。 前隋是留下了许多粮仓,也留下了许多粮食,可隋末乱世的时候,被各地反王瓜分一空,一些粮仓也被反王们折腾干净了。 洛阳粮仓足够大,王世充虽然消耗了一些,但也留下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在稍微接济了一下大唐其他地方的粮仓以后,也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说什么够大唐用十几年,纯粹就是个笑话。 先不说以前隋的国力每一岁能积攒多少粮食,就是隋炀帝开凿运河、三征高句丽期间的耗费,就足以将前隋的家底掏的七七八八的。 不然也不会弄的民怨四起,反王层出不穷。 在巨大的开支前面,隋炀帝即便是横征暴敛,又能积攒到多少家底? 就算他通过横征暴敛积攒的不少家底,也不够反王们造的,更不够大唐用来赈济天下。 毕竟,在乱世当中,百姓们都被挟裹着去当兵了,或者为了避难跑来跑去,根本没办法安安心心的种粮。 所以在乱世当中,反王们消耗的基本上都是前隋的家底。 隋末乱世当中有多少路反王? 演义中说是七十二路,现实中只怕更多。 毕竟,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反王,写演义的人估计都不知道,也没听过。 所以他们所能消耗的粮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在世家门阀们一个个守住自己的粮仓坐看云起云涌的情况下,前隋就算留下再大的家底,也不够反王们造的。 更别提留下一大批让大唐去享福了。 如果前隋留下的家底真的富的流油的话,朱桀这一类的反王也不可能跑去吃人肉。 大唐在初期的时候,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河北道变成一个十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的地方。 虽说大唐从立国以后,就一直在刻意的针对世家门阀,可百姓是无辜的啊。 百姓也是大唐的根基。 李世民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又岂会坐视百姓去而死,坐视河北道成为一个没什么人烟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在悄没的给了突厥人上千万贯钱财以后,还要跟着长孙一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如果前隋留下了足够大唐吃十几年的粮食的话,李世民需要这么干? 他不要面子的? 要知道,在困难时期,粮食可比钱值钱。 所以说什么前隋在洛阳留下的粮仓里的粮食足够大唐吃十几年,纯粹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为了安定民心,放出去的假消息。 大唐在此前征讨刘黑闼的时候,为筹措粮食的事情商量了半天,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李世民为了承担起筹措粮食的重任,派麾下的属官去四处奔波,也印证了这一点。 】 如今同样的困难落到了李元吉头上了,而且他即将要面对的困难远比征讨刘黑闼的时候更严重,所以不得不将李纲等人召集在一起商量商量。 李纲等人深知大唐在粮草方面的困境,所以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时半刻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让各地筹措一下的话,应该能筹措出一些粮食。” 萧瑀在憋了半天以后,说出了这么一句没用的废话。 李元吉、李纲等人看都没看萧瑀。 在大战期间,从各地筹措粮食,那是必然之举。 但各地都在休养生息阶段,也没有多少粮食可用,所以筹措不出多少粮食。 所以不能把希望压在各地头上。 魏徵在皱着眉头思量了半天以后道:“如今国库还能拿出多少粮食?”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道:“十多万石……” 其中一部分粮食还是前段时间抄家抄的,不然还没有这么多粮食。 魏徵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这也太少了吧?长安城内的百姓每一旬的消耗都不止这个数。” 这是一句实话,因为长安城的人口已经突破到了七八十万之数,并且还在增加,每一旬消耗的粮食也是个庞大的数字。 这个时期的百姓没有那么多副食,所以粮食的消耗非常大。 这也是关中地区的百姓喜欢用大碗的原因。 不是百姓们不想吃其他的,而是没其他的可吃,所以只能满满的装一碗面,或者其他主食,来填饱肚子。 碗小了,填不饱肚子,也吃不饱。 陈叔达听到魏徵的话,面色沉重的点了一下头道:“各家粮商手里倒是有粮,可咱们也不能明抢啊。再说了,在宫中出现的变故以后,各家粮商似乎是嗅到了会有战事发生,所以疯狂的囤粮,粮食的价钱也一路暴涨,如今已经暴涨到了百姓们快要吃不起粮的地步。 我们要是差人去征粮,或者收购粮食,恐怕粮食的价钱还会继续涨下去,而且各家粮商会更加疯狂的囤粮,从而造成百姓无粮可吃,或者吃不起粮的窘境。 到时候百姓们是会闹市的。 现在的长安城已经经不起这种折腾了,也不能再出大乱子了。 所以长安城内我们能动用的粮食只有十几万石。” 裴矩眨着眼,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道:“不是刚刚夏收嘛,而且今夏还是个大丰收,怎么会没有粮了呢?” 李纲、陈叔达、萧瑀三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原本是有粮的,可宫中出现了变故,让很多人嗅到了战争可能要来临了以后,就没粮了。 至于粮食去那儿了,大家都知道,但没办法说。 国库里征的粮食,一部分被划拨下去当百官的工资了,一部分被划拨到各个衙门去做工程了,还有一部分被划去帮李渊建造陵寝了,剩下的就只有十几万石了。 当然了,造成这种局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今岁的夏粮,陕东道、都畿道,以及各地的藩王,还没有如数上缴粮食。 不然刚刚获得了一个大丰收,朝廷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陕东道、都畿道、以及各地不上缴粮食的藩王,该如何处置,得李元吉定夺,他们也不好议论。 以如今大唐的局势看,李元吉面对这些人也只能以安抚为主,不能采取过激的行为,不然人家很有可能反给李元吉看。 所以人家不上缴粮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李元吉也不好兴师动众的去问罪。 “河北道和都畿道所需的粮食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只需要筹措出道宗率军赶到都畿道所需的粮食,以及随后孝恭领兵出征期间所需的粮食即可。” 李元吉在李纲等人齐齐愁眉不展的时候,稍微交了一点底。 在洛阳到棣州,棣州到交州的海运贯通以后,粮食虽然仍旧是个问题,但还不至于卡脖子。 大不了厚待一番冯智戴,让冯盎带着人去交州外抢劫好了。 虽然将粮食从交州运到棣州,甚至棣州到洛阳的沿途不赚钱,甚至还会赔上好大一笔钱,但只要能确保大军所需的粮草能及时供应上,赔钱也就赔钱了。 反正近一年多,走水运和海运的大船也捞了一些,赔得起。 就是李孝恭随后所需要率领的大军规模有些庞大,并且要赶赴到太原、云州等地作战,河北道的海运和水运大船,就是赔着巨额的本钱去运粮,也不一定供应得上。 所以还需要朝廷来筹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臣等倒是能想想办法。” 陈叔达沉吟着说。 只要不是马上要一大批的粮食,那他们倒是可以想想办法,顺便催促一下那些已经被招抚的陕东道官员和藩王们尽快把粮食交上来。 “那就让任城王带上三万石粮食出发,剩下的粮食由沿途补足,随后臣等会以其他的方式将粮食补给沿途的各个衙门。 若有富裕的官员献上大批粮草的,臣以为应当赏赐。” 萧瑀在思量了一下后,缓缓开口。 同时,萧瑀、陈叔达、裴矩、李纲等人心里都生出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将陕东道的官员调离的事情,必须得尽快做起来了。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李元吉吩咐,只要他们在年终总结的时候,依照吏部报上来的文书直接做就行了。 到时候只需要给李元吉一个名单,由李元吉核准签发就行了。 至于藩王们的调动,那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得李元吉独裁。 不过以他们对李元吉的了解,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拖太久。 毕竟,以李元吉所展现出的霸道,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人在下面拖朝廷后退的。 正文 第0599章 出击! “那就依萧公说的办,其余的粮草就有劳李公、裴公、陈公、萧公筹措了。” 李元吉见萧瑀说完话以后,李纲等人都没什么意见,就缓缓的开口,敲定了此事。 李纲等人齐齐拱手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道:“李孝恭留下,其余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李道宗、李纲、魏徵、谢叔方等人齐齐站起身,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昭德殿。 李元吉在李道宗等人的身影消失了以后,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盯着李孝恭看了两眼。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主动开口道:“殿下可是不放心道宗?”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点头道:“道宗随我二哥南征北战多年,跟我二哥相当投契,而今让他去平定我二哥手底下的人,我怕他会阳奉阴违,甚至背地里跟反贼有所往来,彻底乱了都畿道,让都畿道的形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李元吉并不担心会发生这些事,毕竟,反贼的头目是他派出去的卧底,迎击反贼的人又全是他的心腹,以李道宗带的一卫的人,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为了让李孝恭去敲打敲打李道宗,免得李道宗真的干出什么蠢事。 毕竟,从李道宗往日里的所作所为,以及历史上以后的所作所为看,李道宗算得上是个人才,而大唐以后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少,李世民在历史上所征服过的,李元吉必然得照本宣科的全部征服一遍,李世民在历史上没征服过的,李元吉横竖也得谋划一番,所以在此次宫中政变中已经损失了不少良将良臣的情况下,像是李道宗这种人才,尤其是打着一家人印记的人才,就必须好好的维护一番。 往前数历朝历代,往后数历朝历代,都对藩王们不太友好。 不是打就是杀,稍微好点的也只是将藩王们当猪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除了藩王们自己作死外,绝大多数都是掌权者害怕藩王们坐大以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但李元吉并不这么想,也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在他眼里,世界不仅仅只有中原,也有中原外很多很广阔的地方。 初代的藩王们绝大多数都是从乱世中过来的,能力其实都不俗,完全可以将他们外封,或者利用他们去殖民。 总而言之就是,这些在其他掌权者眼中是废物,是威胁的人,完全可以合理的利用一番。 给他们一直兵马,让他们沿着大唐的边陲去肆意的开拓,能开拓到那儿,就给他们封到那儿,他们后世的子孙也以这种方式去分封。 只要他们的子孙一直能保持着进取心,他们即便是在大唐之外再造一个不输给大唐的帝国,也能封。 这对大唐也好,对中华也罢,都是有好处的。 这样可以将所有藩王的目光吸引到域外去,不至于让他们的目光光锁定在中原境内,光知道内斗。 …当然了,对掌权者是有坏处的,那就是藩王们在征讨域外,开疆拓土期间要是坐大了,很容易会勾结在一起反攻中原。 不过,这个问题李元吉并不在乎。 因为以大唐如今的强大程度,以及以后的强大程度,各地的藩王们想要追赶上大唐,反攻大唐,最少得上百年的努力。 上百年后,他都成冢中枯骨了,那个藩王会反攻大唐,会夺取帝位,跟他也没太大关系。 反正肯定都姓李,肯定都得奉他为祖宗。 “你特地留下我,又跟我说这种话,是想让我去提点提点道宗?” 没有外人了,李孝恭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 李元吉也没有在意。 自从重新掌权了以后,李孝恭也不用再患得患失,更不用担心那天被鸟尽弓藏了,所以智商似乎逐渐的恢复了。 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道:“不错,我确实想让你去提点提点道宗,免得他昏了头,步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原本我是想等神通王叔回来了以后,让神通王叔去提点他。 不过,现如今要派他出去,神通王叔即便是回来了也见不到他的人,所以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 李孝恭坚定的摇着头道:“只是走一趟,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怎么能说辛苦呢。你也是为他好,为我李氏好,身为李氏之人,理应为你奔波。”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又迟疑道:“粮食真的能筹措到吗?如果筹措不到的话,你只管开口,我可以召集在京的叔伯兄弟们,给你凑一凑。” 大唐的郡王们,在长安城内皆有宅院,在长安城外也皆有皇庄,占地面积还不小,基本上都在种粮,所以一起凑一凑的话,还是能凑出一些粮食的。 不过,十数万兵马的人吃马嚼,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仅凭郡王们凑,也只是杯水车薪。 再说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也不需要找郡王们去打秋风。 所以,且让他们先攒着吧。 等那天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将他们凑在一起,搜刮一波。 对于这种事情,郡王们其实是很喜闻乐见的,因为在不暴力搜刮的情况下,掌权者从郡王们手里要走多少粮食,就得补偿多少利益。 在郡王们看来,粮食属于消耗品,消耗完了就没了,倒买倒卖的话,也就赚那么一两个钱。 但是能从掌权者手里换回一些可持续盈利的利益的话,他们是稳赚不赔的。 而在这种交易上,掌权者许出去的绝大多数都是可以持续盈利的利益。 所以郡王们巴不得掌权者有事没事搜刮他们呢。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当然了,掌权者谁也也不给,并且动用暴力搜刮的话,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只不过在郡王们各自掌握着一定的权力的情况下,掌权者也不好这么干。 所以李孝恭才敢带头去召集郡王们筹措粮食,因为他不用担心得罪人。 “暂时先不用了,我还没到问叔伯兄弟讨粮吃的地步。不过你可以放出风声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人大公无私的献上一些粮食。” 李元吉微微摇头,澹然笑着说。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那肯定没有,没有人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好家伙,别人都等着拿粮食从李元吉手里换利益呢,你无偿的献出去一波,你让别人献还是不献呢? 不献把容易被秋后算账,献把,什么也没捞到,还赔出去一大笔。 别人在商量商量过后,估计会在献粮的同时,想办法把你这个不合群的家伙给整死,免得你下次再坑他们一波。 所以,没人会做这种会得罪其他所有人的出头鸟。 “试试呗,万一有傻子呢?” 李元吉笑着说。 李孝恭苦笑着道:“还是算了吧,别欺负那些脑子不太灵光的叔伯兄弟了,这会影响你的名声的。” 李元吉撇撇嘴感叹道:“你说的对,确实会影响名声。以前我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的,现在不在乎也不行了。” 李孝恭深以为然的点头。 掌权者嘛,尤其是准备有所作为的掌权者,不得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然自身的威信会大打折扣,所下达下去的政令,也会被百姓视若无睹的。 毕竟,百姓们希望有一个伟光正大的首领,而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首领。 所以掌权者的名声好坏,直接决定了百姓们对待朝廷的态度。 “你也好好的准备准备吧,我估摸着突厥人南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李元吉在感慨过后,盯着李孝恭说。 从突厥使节团被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以颉利可汗的行事风格,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召集各部族的兵马了。 毕竟,在以往大唐和突厥的战事中,基本上都是突厥在欺负大唐。 所以突厥使节团在大唐境内被屠,大唐也没给突厥一个合理的交代,甚至到现在也没交出凶手,颉利可汗铁定不能忍。 “我已经开始准备了,并且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突厥人来了。” 李孝恭缓缓的坐正了,信心满满的说。 比起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对打仗这种事情显然更有信心,更有把握。 所以在面对突厥人来犯这种事情上,他一点儿也不虚,一点儿也不怂。 如果不是大唐现在的国力不允许,大唐现在内部还有动乱,让他在击退突厥人的时候,反杀进突厥,他都不会拒绝。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就好,那你快去追李道宗吧。”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缓缓起身,躬身一礼后,匆匆离开了昭德殿。 …… 次日。 经过了李孝恭思想教育的李道宗带着左武侯卫的人就出发了。 这是李孝恭和谢叔方在挑挑拣拣以后,为李道宗选出来的兵马,实力谈不上太强,但也有可取之处,那就是善射,并且配备着大量大唐最精良的弓弩。 所以左武侯卫和右武侯卫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次飞军。 次飞就是勇士的意思,掌弋射。 善戈阵和弓弩。 圣诞稻草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0600章 以彼之矛,攻克彼盾 在李道宗率军出击以后的一个多月里,长安城表面上相当平静,除了粮食的价格还在一路飞涨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长安城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魏徵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啃下了不少天策府的将校,但仍有一些硬骨头他怎么啃也啃不动。 并且这些硬骨头在怎么等也等不到李世民给他们传递消息以后,开始暗中串联了起来。 为首的就是李世民手底下的心腹之一张亮。 柴绍在发现张亮的部曲频频出现在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兵营以外后,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到了昭德殿。 李元吉正忙着处置内侍省大监的问题。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盘查,刘俊还是没有动静,但孙伏伽已经将一切查的清清楚楚了,并且赶到了昭德殿禀告。 “你是说刘俊是清白的,宫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内侍省大监一个人做的?” 李元吉穿着一身白衫,懒洋洋的坐在坐榻上,在孙伏伽将他查到的一切禀告完了以后,疑惑的问。 孙伏伽额头上冒着汗,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的道:“臣几经查访,已经确认了,刘少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栽赃陷害的事情,反倒是内侍省的大监做了不少。” 孙伏伽之所以冒汗,之所以说话小心翼翼的,是因为他在查案的过程中,也查到了一些宫中的秘密。 这些秘密有很多都关系到宫中的丑闻,所以由不得他不冒汗。 换个人,在知道了宫中许多丑闻以后,铁定也冒汗。 因为谁也不知道李元吉会不会杀人灭口。 李元吉见孙伏伽已经确认了刘俊是清白的,就忍不住道:“我也不瞒你,我也派刘俊去查内侍省大监了,而他在宫里能动用的人手,能利用到的耳目,肯定比你多,为什么他还没查清楚此事,你就查清楚了?” 孙伏伽赶忙弯下腰道:“不敢欺瞒殿下,臣在查访此事的时候,也确实碰到了刘少监派人也在查此事。 并且比臣查的更详细、更准确……” 孙伏伽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再说下去就得罪人了。 他没有刘俊查的仔细,也没有刘俊查的准确,都已经查清楚这件事了,那刘俊肯定也查清楚这件事了,至于刘俊为什么不报,那他就不好说了。 无论是刘俊有私心,还是刘俊有什么其他谋划,那都不是他该多嘴的。 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人,那他很有可能就活到头了。 孙伏伽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元吉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一边思量着刘俊到底想干什么,一边淡然的道:“此次让你查访的一切,记得保密,并且不许保留任何文字,不然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孙伏伽强吞了一口唾沫,赶忙躬身道:“臣明白,臣没有记录下任何文字,也会好好的管住自己的嘴的。”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一下头道:“那就好,回去好好的休息几日吧,过几日去刑部上任。” 孙伏伽错愕的仰起了头。 这是……要给他升官的意思? 李元吉见孙伏伽傻不愣登的仰着头站在那儿,忍不住道:“怎么,不愿意?” 孙伏伽急忙摇头。 开玩笑,他掌握了宫中那么多秘闻,不仅没有被杀人灭口,还被升官了,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都该请客,该放炮仗。 “你就先去刑部刑部司担任一任主事吧。官职虽然不高,但管的事可不少。你要是做的好,我另有任用。” 李元吉瞧着孙伏伽的傻样,再次开口。 这算是他掌权以后,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提拔起来的官员,以后说不准会成为他在朝堂上的嫡系之一,所以只要能力不差的话,他不介意抬抬手,多提拔一个,尽快让其坐上高位,为自己分忧。 虽然孙伏伽的出身,以及出仕的时间,决定了他以后没有出将入相的份儿,但执掌一部还是可以的。 毕竟,他虽是状元,可大唐初期任用官员多是举荐,又或者任人唯亲,没几个人在乎状元,再加上他出仕的时间太短,挡在他前面的都是陈叔达、房玄龄等一众光耀历史的人杰。 并且这些人杰已经为大唐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了,他也拼不过人家。 所以他想出将入相很难,执掌一部估计是他人生的顶端。 孙伏伽听到这话,真的是感激涕零,快速的走到殿中,匍匐在地道:“臣孙伏伽,多谢殿下厚爱。” 在这个比靠山,比门第的时期,他这种科举出来的官员,想要升迁其实很难。 李元吉能看重他,能提拔他,他怎么可能不感动? “行了,好好回去休息,然后好好做事。我虽然你提拔你,但你能走到那一步,还得看你的能力。你要是能力不足,我纵然有心提拔你,只怕你也难以服众。” 李元吉淡然开口,点播了孙伏伽两句,摆摆手示意孙伏伽可以走了。 孙伏伽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坐起身道:“臣定不叫殿下失望。”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孙伏伽从地上爬起身,再次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昭德殿。 他前脚刚走,原十八学士,现柴绍的副手蔡允恭就到了。 由于招抚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工作比较漫长,所以蔡允恭没少代替柴绍往宫里跑,所以李元吉跟蔡允恭也逐渐的熟悉了。 蔡允恭在经过了通禀,出现在殿内,简单的一礼后,快速的道:“殿下,柴公在秦王府统军府大营外发现了张亮部曲的踪影,特命臣来禀报。”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皱,“张亮的部曲?” 蔡允恭快速的点头。 李元吉冷哼道:“看来有些人仍旧不死心呐。” 蔡允恭迟疑了一下道:“柴公的意思是,能怀柔的话就怀柔,实在没办法怀柔的话,再动粗也不迟。 毕竟,张亮也是有功于我大唐,而且还是也能征善战的猛士。 就仓促的杀了的话,对我大唐也是一大损失。”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蔡允恭道:“柴绍这是在教我做事?” 柴绍这是飘了啊。 蔡允恭赶忙低头道:“柴公应该没这个意思,柴公应该只是想给殿下一些建议。” 李元吉冷哼道:“我已经给足他们脸了,不仅让权旭去招抚他们,也让魏徵去招抚他们,前前后后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月。 他们不愿意被招抚也就算了,还想在背后搅风搅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蔡允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元吉瞪向蔡允恭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蔡允恭迟疑着道:“依臣之间,殿下这是没号准他们的脉,要是号准了,对症下药,他们肯定会被招抚。” 蔡允恭这是话里有话。 李元吉一瞬间就听明白了,“你有什么高见?” 蔡允恭赶忙躬身道:“臣惶恐,谈不上什么高见。只是臣此前也在秦王殿下麾下呆过,知道张亮这些人最信服的就是屈突通、殷开山、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这些人。 所以殿下要是能招抚了屈突通、殷开山、秦琼、尉迟恭、程咬金几人中的任何一个,让他们去帮忙说项,一定会说服张亮等人。” 还有长孙无忌、长孙顺德等人,蔡允恭没说。 因为他很清楚,李世民不死,这些人是不可能会被招抚的。 即使被招抚了,也会各怀鬼胎的。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见一见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看看能不能招抚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去说服张亮?” 之所以没替屈突通和殷开山,是因为这两个人不在长安城内。 也没办法调回来。 蔡允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殿下最好先去见程咬金……” 蔡允恭之所以在秦、尉迟、程三个人中选择程咬金,也是因为程咬金最识时务。 相比起秦琼的重情重义,尉迟恭的一根筋,程咬金的脑子明显更活泛,也更容易被招抚。 李元吉在略微思量了一下后,排除了尉迟恭这个人选。 因为尉迟恭是被李世民捧在手心里宠起来的,尉迟恭对李世民的忠诚程度绝对是三个人里面最高的。 再加上尉迟恭是一根筋,其招抚难度远比招抚李世民要大。 所以想招抚尉迟恭的话,还不如去想办法直接招抚李世民呢。 所以这个人选可以果断的排除。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秦琼和程咬金了。 虽说秦琼没有程咬金那么好招抚,但是李世民将秦琼‘卖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利用一二的。 就像是李世民当初没听劝,没派人去救罗士信,把罗士信也‘卖了’一样。 对于重情重义的人而言,这就是一种背叛。 被背叛了,他们心里有了心结,哪还会坚定的忠诚下去? 好家伙,我拿你当大哥,为了你连死都不怕,你卖我?! 你特么当我是什么? “那我就依你的想法,去见见秦琼和尉迟恭,若是他们不愿意被招抚,又或者被招抚了以后不愿意去跟张亮等人说项,耽误了我清理张亮等人的时间,那你可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李元吉在略微推测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以后,缓缓开口。 蔡允恭一下子就懵了,有一种要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要你贪心,要你多嘴。 他只是依照柴绍的心思,给了一些自己的建议,目的也是为了交好柴绍,在以李元吉、李秀宁为首的大唐权力中枢中,为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而已。 鬼知道李元吉还会让他承担责任?! 鬼知道啊! 正文 第0601章 李元吉的根基 八月初的长安,依旧燥热,不过微风拂过的时候,能感受到从头透到脚的凉爽。 齐王府六大统军府,外加预备营的兵营就在长安城郊的西南面,在一座小山下,占地面积极大,四周耸立着高高的木桩,还有一座宽大的辕门。 从远处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那辕门上竖立的旌旗,其次就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再次就是那漫山遍野的柿子树。 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开始挂红,远远的望去,一丛丛,一点点,像是挂满了红灯笼似的,看着分外的惹眼。 柿子林两侧,是漫山遍野的枫叶,也是红彤彤的一片,将整座小山都染成了火红色。 若是到了傍晚,碰上了晚霞漫天,到时候天地一色,估计会更美。 “殿……殿下,臣就不用去了吧?” 蔡允恭骑着一头杂毛驴,小心翼翼的陪伴在李元吉的车架旁,愁眉苦脸的说着。 李元吉坐在马车内,手里翻着一本书,随意的瞥了蔡允恭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他在经过了仔细斟酌以后,最终决定了采纳蔡允恭的建议,到统军府大营见一见秦琼和程咬金。 能不能招抚秦琼和程咬金,能不能让秦琼和程咬金去招抚张亮,他心里也没底。 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再说。 万一秦琼和程咬金愿意被招抚,也愿意去跟张亮说项,那他也算是赚着了。 不然的话,他就得派人去将张亮擒拿,并且秘密的处决,那样的话,他不仅赚不到,还会让大唐损失一位能力不俗的将才。 虽说大唐不缺将才,尤其是大唐初期,将才不敢说满地走,但随手一抓也能抓出个四五个。 所以损失一个张亮,也损失得起。 但要是能拯救、能招抚的话,自然是得以证据和招抚为先。 毕竟,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手底下的人才太多,尤其是掌管着一个庞大帝国的掌权者,就更不会嫌弃自己手底下的人才太多。 在执掌了两个多月的大权以后,李元吉也清楚的认识到了人才对他,对大唐,到底有多重要,也明白了历史上为何李世民会数次不计前嫌、不计过往,将许多他打败的对手、俘虏,收回到麾下。 可以说,现在大唐的所有人才,都是隋末乱世中大浪淘沙淘出来的,每一个都相当有能力,也相当珍贵。 用对了,对大唐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用不对,又或者杀了,那就是在浪费。 最重要的是,以大唐现在的人口基数,以及刚刚恢复的教化,短时间内还培养不出太多的人才供大唐使用。 掌握着大量知识和人才的世家大户,如今绝大多数又在拿腔捏调,根本不好好的为大唐出力。 所以,现在大唐所拥有的每一个人才,对大唐都是很珍贵的。 是大唐的财富,也是大唐的一部分根基。 容不得半点浪费。 所以还有机会招抚张亮,以及张亮背后那些人的话,李元吉不介意再试试。 “殿下……” 蔡允恭见李元吉不理人,又愁眉苦脸的开口喊了一句。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书,瞥向蔡允恭,不咸不澹的道:“招抚秦琼和程咬金,让秦琼和程咬金去招抚张亮的建议是你提的。 如今我要去见秦琼和程咬金,自然要带上你。” 蔡允恭见李元吉开始搭理人了,赶忙催动着杂毛驴往马车边凑了凑道:“臣只是给了殿下一个建议,采不采纳在殿下,如何去施行也在殿下。 殿下要怎么做,只管自己做主就好了,何必带上臣呢?”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澹然道:“你也说了,我自己做主就好,我做的主就是带上你一起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蔡允恭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数次张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李元吉随手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将自己和蔡允恭隔开,没有再跟蔡允恭说一句话。 马车晃晃悠悠间,就到了统军府大营。 守在辕门口的将士早就得到了李元吉要来的消息,所以在看到了马车上悬挂的王旗以后,问都没问,就痛痛快快的放行了。 到了大营内,将士们正在操练,有排练军阵的,有操练武艺的,还有学习辨别旗语、鼓语、锣语的,还有虐菜鸟玩的。 李元吉也没有打扰,让人驾着马车直接往谢叔方坐镇的中军大帐驶去。 只是还没驶到中军大帐的时候,谢叔方就带着军中的所有将校主动赶到了马车前相迎。 按理来说,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在这座军营里拥有的独特地位,谢叔方就算是带着所有的将校赶到辕门外相迎也不为过。 不过,为了维护谢叔方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以及在将士们心中的威信,李元吉在派人传话的时候,就特地强调,让谢叔方不必赶到辕门外相迎,再中军大帐内等着就行。 但很显然,谢叔方没敢拿大,在遵从了李元吉命令的同时,也带着所有将校一起表达了属于他们的敬意。 “臣谢叔方,率统军府上下所有将校,参见殿下!” 谢叔方在带着所有将校赶到马车前以后,率先单膝跪地,施礼高呼。 将校们也紧跟着单膝跪地,施礼高呼。 虽然他们有些人有甲胃在身,不许要施全礼的,但他们还是以全礼来迎接李元吉。 不为别的,就为李元吉是这座军营真正的主人,就为李元吉是他们的主公。 “臣等……” “卑职……” “……” 随着谢叔方等人跪下了,在一旁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将士们也一个跟着一个的跪下了,喊什么的都有,场面十分壮观。 蔡允恭看的是头皮发麻,听的是耳晕眼花。 因为他仅凭着这不需要任何人招呼,就齐齐跪下的阵容,以及那将士们发自肺腑的高呼声中就能轻易的判断出。 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都是真心向李元吉施礼的,也是真心拥护李元吉的。 他敢肯定,李元吉无论让这座军营里的人去做什么,这座军营里的人都不会犹豫的。 因为同样的场面他见过,在秦王府辖下的八大统军府军营。 秦王府辖下的八大统军府的所有人,在秦王李世民的统领下爆发出了多强横的战斗力,干出了多大的伟业,天下皆知。 这座军营,以及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就是李元吉在大唐掌权的资本,也是李元吉以后统御大唐的底蕴。 如果李元吉在好好的利用上了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的基础上,再收编了李世民手下的八大统军府,那李世民将再也没有能力翻盘了。 而李元吉虽然还没有好好的利用上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但收编李世民手下八大统军府的工作已经做了一大半了。 可以说,现在即便是李世民出来,短时间内也很难对李元吉造成什么伤害。 蔡允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归附,似乎不亏,而且很有可能赚了。 李元吉就没有蔡允恭这么多心思,在谢叔方带着军营内许多人跪了以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往马车外走,一边埋怨道:“不是跟你说让你在中军大帐内等着吗?” 谢叔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抱拳道:“礼不可废!”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啥好说的。 “兄长救我!” “舅父救命啊!” “……” 就在李元吉准备让谢叔方等人起身的时候,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校场的一个边缘响起。 李元吉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他那些弟弟们、外甥们,正穿着小一号的甲胃,在校场边上跳着脚的高呼。 只是高呼了没几声,就被人捂着嘴,拽住腿拖走了。 “看来你这操练力度好不够啊,不然他们哪有胆子敢在这种情况下呼救,又哪有力气跳着脚的高呼?” 对于自己的弟弟和外甥们,尤其是不成器的弟弟和外甥们,李元吉向来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的。 如果他们不能好好的洗一洗自己身上的歪风邪气,不能将自己变成对大唐有用的人,那李元吉不介意让他们像是正规兵卒以后,在军营里多待几年。 反正,放他们出去也是四处为祸,欺男霸女,祸祸百姓,还不如将他们留在军营里,让他们将最美好的岁月奉献给大唐的建设。 李元吉在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外甥们被人拖走了以后,收回目光,笑吟吟的对谢叔方说了一句。 谢叔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拱手道:“殿下放心,臣会加大操练力度的,让他们再也没胆子呼救,再也没力气跳着脚高呼。” 对于一众皇亲国戚家的子嗣,谢叔方以前还会给几分薄面,手下留点情,现在则不需要了。 因为他有一个背景深厚,并且兼任着大宗正的老丈人帮他撑着,他不需要给任何皇亲国戚的面子。 也没有那个皇亲国戚敢不服他。 不服? 那就去宗正寺坐坐? 正文 第0602章 单雄信之死 “那就好,去中军大帐说话。” 李元吉满意的笑了笑,让谢叔方前面领路。 谢叔方快速的起身,一众将校们也跟着快速的起身,一行人如同仪仗队一样,亲自为李元吉开道,带着李元吉赶往了中军大帐。 其余的将士们在谢叔方等人站起身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且开始各干各的,忙了起来。 到了中军大帐,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往大帐正中的宝榻上一坐,在其他人或站或坐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以后,缓缓的开口道:“经历了此前的宫中叛乱以后,营中的将士可有什么反应?” 谢叔方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作答,且神情都有些古怪。 宫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大唐的权力又进行了一次大的交替,营中的将士当然会有反应了,而且反应相当激烈。 只不过,他们不好跟李元吉说。 因为营中的将士,反应最多的就是‘殿下是不是要当皇帝了’、‘我们是不是要成为天子亲军’之类的话。 他们作为李元吉的心腹,是知道李元吉暂时没有登临大宝的心思的,所以这种话他们也不好跟李元吉说。 李元吉见没有人说话,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有没有?” 这一次加重了语气。 谢叔方等人听到这话,齐齐开口了。 “有……” “没有……” “……” 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七嘴八舌的,说完以后,一个个傻愣愣的看向了身边的同僚。 李元吉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谢叔方没说话。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代表。 代表发言。 谢叔方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果断道:“没有!”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 从营中的一众将校的反应看,营中的将士肯定是有反应的,只是这种反应不好说出口,所以谢叔方才会说没有。 营中将士的反应肯定是无害的,不然谢叔方也不会,更不敢选择隐瞒。 所以也没必要再追着刨根问底。 李元吉示意将校们放松,陪着将校们聊了一些军营里经常发生的趣事,以及一些家长里短以后,才说起了正事。 “我此前派人将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送到了此处养伤,他们养的如何了?” 李元吉盯着谢叔方问。 谢叔方拱手道:“他们的伤势都很重,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仍旧需要卧床静养。” 说到此处,谢叔方陷入了迟疑。 李元吉见此,道:“有什么就一并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的。” 谢叔方脸色微微深沉了一些,语气凝重的道:“军中的大夫说,翼国公秦琼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受伤无数,已经伤及到了根本,此次又遭受了非常严重的重创,恐怕养好了以后,也难以再上战场了。” 这话的意思就等于说是秦琼已经废了,已经就只能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了。 秦琼虽说也有智谋,但比起李靖、李世勣、苏定方还是差了一些,所以在战场上是凭借武力吃饭的,如今人废了,那就等于再也没办法出现在战场上了。 不像是李靖、李世勣、苏定方等人,即便是人废了,只要脑子还在,一样能在战场上称雄。 谢叔方此话一出,大帐内不知道内情的人齐齐变了脸,有人露出了惊容,有人露出了惋惜,有人露出了怜悯,唯独没有人露出幸灾乐祸。 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凭借着武力吃饭的,他们很有可能也会落得跟秦琼同样的下场,所以他们没资格对秦琼的遭遇去幸灾乐祸。 “怎……怎会如此呢?” 蔡允恭在惊的张着嘴愣了半天以后,神情焦急的问。 他跟秦琼的交情虽然不深,甚至可以说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听到秦琼这么一位在战场上能称雄的猛将,才刚刚人到中年,就要彻底的告别战场了。 他有点不敢置信,也替秦琼赶到惋惜。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就李元吉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情,因为秦琼跟罗士信一样,属于那种每战必争先的猛将,冲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冲锋的路上,所受过的伤自然是不计其数。 身体内的造血功能,根本跟不上他们消耗的速度。 身体的根本也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 所以在受一次重创,或者流很多血以后,多年积攒的病弊、隐疾就会一起爆发出来,彻底的摧毁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没办法再在战场上驰骋。 历史上罗士信死的早,所以他身上的病弊和隐疾根本没有机会爆发出来。 秦琼活到了贞观十二年,所以身上的病弊和隐疾全部爆发出来了,从武德九年起,一直到贞观十二年,再也没出现在过战场上,一直在养病,一直饱受着病痛的折磨,直至死亡。 眼下虽然距离武德九年还早,但秦琼在此前宫中政变中受到了重创,身上的病弊和隐疾被一起引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因为这个就觉得秦琼没用了,放弃秦琼。 相反,他觉得秦琼还是可以继续为大唐发光发热的。 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将军,那就做培养精兵强将的教官,做不了培养精兵强将的教官,也能做编撰兵书的军事家,实在不行也能在兵部做一个侍郎,参谋一下兵事。 总之,在李元吉看来,秦琼只要活着,就有用处,他能找到无数需要秦琼的地方。 前提是,秦琼在知道了自己被‘卖’了以后,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归附。 “翼国公秦琼戎马半生,大大小小的战事经历了二百多场,流过的血加起来恐怕有二十多斗(非作者夸张,乃秦琼原话,只不过计量单位是斛,一斛等于五斗,秦琼经常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对人说,自己留过的血有好几斛),如今旧疾在新疾的牵引下一并发作,再也提不动刀了,也在情理之中。 我等有一日,恐怕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谢叔方一脸惋惜的感慨着,回答了蔡允恭的问话。 蔡允恭急声道:“就没办法养好吗?让军中的大夫多给看看,看看有没有法子养好。如此国之栋梁,要是在也没办法上战场了,那对我大唐而言,将是巨大的损失啊。” 谢叔方长叹了一声摇摇头。 他已经问过军中大夫了,大夫们一致认为,秦琼养养的话,倒是能多活几年,但是想再上战场,根本不可能了。 “带我去看看吧。” 李元吉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起身让谢叔方带他去见秦琼。 谢叔方点了一下头,带着李元吉赶往了秦琼几个人养病的地方,其他人也想跟着去,却被李元吉给拦下了,李元吉只带了蔡允恭。 秦琼几个人养病的地方,在小山的半山腰上。 也不知道是谁让人在半山腰上开凿了几个窑洞,秦琼几个人就住在窑洞里。 倒不是说谢叔方没办法给秦琼几个人提供更好的住处,而是秦琼几个人伤的太突然了,谢叔方也没办法提前准备,在秦琼几个人抵达军营的事情,去加班加点的为秦琼几个人加盖住处的话,短时间内也难以完成,完成了以后,不晾个大半年的也干不了。 所以谢叔方跟手底下的人商量了一下,就将半山腰上一众皇亲国戚的子嗣们住的窑洞给清理了出来,让秦琼几个人住的进去。 在绝大多数不了解窑洞的人眼里,窑洞不算是个好住处,从外边看去还有点寒酸。 但是在了解窑洞的人眼里,窑洞绝对是一个好住处。 不仅方便营造、方便收拾,且自带着天然的空调。 冬天暖、夏天凉,十分适合秦琼几个不能着凉的伤员养伤。 李元吉跟着谢叔方赶到秦琼所住的窑洞前的时候,就听到了程咬金在吹牛皮。 “大老黑,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斩了单雄信,我们这些人恐怕都会被李世勣那个瓜皮给害死。 当时王世充兵败,单雄信被擒,圣人亲自下旨让殿下砍了单雄信的脑袋。 李世勣那个瓜皮还跑出去给单雄信说情,你不知道当时殿下看我们这些跟单雄信有旧的人眼神都不对了。 还是我关键时候砍了单雄信的脑袋,这才保住了我们这些人。” “能不能别叫我大老黑?!” “你被烟熏火燎的烧成一块黑炭了,不叫你大老黑叫什么?” “叔宝也被熏黑了,你怎么不叫叔宝老黑呢?” “叔宝那是我兄长,我要是调侃他,他会对我动粗的,我还不好还手,所以只能调侃你了。” “我好欺负是吧?!” “以前不好欺负,现在嘛……嘿嘿嘿嘿。” “趁人之危,乃小人行径。” “行了行了,只是叫了你几句大老黑而已,怎么就成小人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圣人为何一刻也容不下单雄信,非要让殿下在擒下了单雄信以后,立马杀了单雄信吗?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李世勣那个瓜皮在单雄信临死的时候做过什么吗?” “这个你都说了八百多遍了,单雄信在死的时候,李世勣割了自己一块肉给单雄信吃了,还说什么会照顾单雄信的家人,以全当年的誓言。 说起来,李世勣比你们讲义气!” “我呸!你别看民间盛传那个瓜皮讲义气,其实心比鼎底还黑。那个瓜皮之所以帮单雄信求情,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装给殿下看的。” “他就算是在装,也装的比你们有义气。” “你知道什么?当时那种情况,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装,不然我们就得陪着单雄信一起死。” “没这么夸张吧?单雄信只是在战场上差点伤了殿下而已,以殿下的心胸,只要单雄信愿意归降,殿下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呵呵,那时候你刚刚归降不久,根本不了解其中的详情。单雄信那是差点伤了殿下,单雄信是差点要了齐王的命! 圣人一日之内连下三道旨意,质问殿下是不是要谋害自己的兄弟。 殿下为了维护齐王的颜面,让齐王消气,所以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向齐王和圣人发誓,非拿下单雄信的狗头给齐王出气不可。 当时圣人和齐王都盯着呢,所以单雄信被擒以后,齐王立马派人去给圣人传信,圣人拿到了信以后,二话没说就下旨让殿下砍了单雄信。 你说殿下砍不砍? 不砍齐王就会一口咬死了,说殿下真的想谋害他。 圣人也会因此责罚殿下。” “没想到这件事里面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你们之所以没办法帮单雄信求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是殿下给圣人和齐王的交代,你们根本不能因为所谓的义气,坏了殿下和圣人的父子之情,也不能坏了殿下和齐王的兄弟之情。” “谁说不是呢……” “可仅仅是这样的话,你们帮单雄信求情,殿下也不会太为难你们吧?更不会对你们生出杀意吧?” “这……这里面的内情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殿下当时有必须维护父子之情的理由。” 程咬金的声音开始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话里的意思也变得含糊了起来。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迈步进了窑洞,在程咬金一副有秘密,但却没办法明说的神情中,淡然笑道:“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我可以替你说。” 无非就是李渊许给了李世民太子之位,李世民信以为真,并且觉得自己拿下了王世充、窦建德,立下了盖世奇功,太子之位应该十拿九稳了。 为了避免李渊拿单雄信的事情做文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必须依照自己对李渊的承诺,杀了单雄信。 瓦岗一众要是为了救单雄信,聚众求情,挡了他的路的话,他也会下杀手。 或许不会全杀了,但领头的几个他绝对不会放过。 因为相比起他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相比起太子之位背后的九五至尊之位,瓦岗一众也不是不能杀。 要是觉得心中有愧的话,在登临大宝以后,厚待瓦岗一众的子嗣当补偿就是了。 这就是标准的帝王思想。 在帝位面前,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需要在意的无非就是值不值得罢了。 () 正文 第0603章 门神即将凋零? “额……” 窑洞里,程咬金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正说李元吉的黑历史呢,正主就出现了,这让他感觉有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虽然对外是个浑不吝的形象,可内心却十分细腻,也十分懂得分寸,如今李世民被囚,没人罩着他,他不敢乱浑。 因为他现在有点看不清楚李元吉,不知道李元吉到底是什么性格,要是李元吉不喜欢浑人,他又在李元吉面前乱浑的话,那少不了要吃瓜落。 所以他不仅尴尬,也很拘谨。 尉迟恭就没有他那么多心思了,在看到李元吉出现在了窑洞内以后,立马瞪起了眼,咋咋呼呼的喊道:“齐王,你将我等囚禁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秦琼一直仰着头看着窑洞的洞顶,李元吉进入窑洞内以后,他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仰着头看向了洞顶。 李元吉目光在秦琼和程咬金身上盘桓了一会儿后,才看着尉迟恭似笑非笑的道:“齐王也是你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我二哥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尉迟恭瞪着眼睛喊道:“我等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不需要再跟你客气了。我等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尉迟恭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此刻听到了李元吉的威胁,心脏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愤怒的瞪着李元吉,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胆子大归胆子大,但不代表他喜欢主动找死。 在李元吉没有明确的表明要杀他的情况下,他不敢把李元吉得罪的太死。 因为他很清楚他这条命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他不能辜负了李世民的一片心意,也不能独留下李世民跟李元吉做斗争,所以他必须忍辱负重。 李元吉迈步走到窑洞里的炕边,瞧着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的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笑眯眯的道:“人嘛,就是应该识趣一些,识趣一些才能活的长久。” “臣识趣,臣非常识趣,殿下让臣做什么,臣马上就去做。” 程咬金就像是学过川剧变脸一样,嬉皮笑脸的就顺着李元吉抛下的棍子爬上来了。 李元吉白了程咬金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个识趣,我有点不敢信啊。” 程咬金干巴巴笑道:“不是您让臣等识趣的吗?臣等识趣了,您怎么又不信了?” 跟我耍心眼是吧? 李元吉呵呵笑道:“那我们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说一说你们这些从瓦岗出来的人,要是为单雄信求情的话,我二哥为什么会杀你们?” 程咬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讪讪的闭上嘴,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那可是李世民的黑历史,他身为李世民的属臣,即便是知道真相,也不好四处宣扬,不然就是对李世民不忠,也是对李世民不义。 李世民以后要是东山再起了,铁定会清算他。 掌权者的黑历史,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往出宣扬的。 一个弄不好就会将自己搭进去,说不定还会将一家人也搭进去。 所以该管好自己嘴的时候,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千万不能为了图一时的畅快,以及别人的吹捧,就把知道的都说出去。 那样的话,只会给自己招祸。 作为一个有脑子的人,尤其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程咬金早就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早就见识过了许多为了图一时畅快,为了图别人吹捧,出去四处乱说,最后将自己和全家人性命全搭进去的蠢货。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步这些蠢货的后尘的。 在堵上了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嘴以后,李元吉终于可以跟秦琼好好聊聊了。 李元吉也没有嫌弃炕上各处传来的浓浓的药味,随意的往炕边上一座,望着正盯着窑顶发呆的秦琼,轻声笑道:“我看他们刚才聊的挺痛快的,你怎么不一起聊呢?” 秦琼呆了呆,缓缓收回了目光,十分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的翁声道:“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聊的。” 李元吉笑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在你昏迷过去以后,宫里都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会出手救你,以及他们?” 秦琼愣了愣,终于回神了,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道:“难道不是秦王殿下求您这么做的吗?” 李元吉哈哈笑道:“他求我我就要答应?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派了段志玄带了足足一千多玄甲军,外带上千的统军府将士,去九龙潭山屠戮我的家眷。 你觉得我能忘了这种事,轻易的答应他的请求?” 秦琼更愣了,“那你就是想用我们,想招揽我们,所以做了个顺水人情?” 李元吉再次笑道:“秦琼啊秦琼,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要是想用你们,想招揽你们的话,何必借别人的嘴施恩? 我直接施恩不好吗?” 秦琼一下子被问住了。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如果李元吉想用他们,想招揽他们的话,肯定会直接施恩,根本不需要李世民开口。 因为李世民开口了,就等于是李世民在求李元吉救他们,要说施恩,也是李世民对他们施恩,李元吉充其量只是从李世民那里得到了一个人情而已。 跟他们没有任何恩情上的关系。 更不可能借此招揽他们。 所以他的说法显然不成立。 “你们告诉他,我为什么救你们。” 李元吉见秦琼被问住了,笑着对尉迟恭和程咬金说。 尉迟恭和程咬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是他们不会说,而是他们没脸说。 因为李元吉之所以会救他们,纯粹是因为李世民拿秦琼跟李元吉做了一场交易。 秦琼算是被李世民卖了。 所以他们心中有愧,并且难以启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之所以一直瞒着秦琼,就是难以启齿,也害怕秦琼受不了这种打击。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还算讲义气的人来说,李世民的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毕竟,他们为了李世民连死都不怕,李世民却把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当成货物一样的贩卖了出去,当事人知道了心里能好受?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是为了宏图霸业,而是为了救跟当事人身份地位一样的人。 这样一来,让当事人怎么想? 为李世民出生入死多年,在李世民心里连个打手也不如? 这当事人知道了还不得炸?! “知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琼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尉迟恭和程咬金作答,侧头一看,就看到了尉迟恭和程咬金脸色不对,当即脸色也跟着一变,声音沙哑的追问。 显然,秦琼通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的脸色,猜到了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利于他,又或者不方便跟他讲的事情。 秦琼没有问尉迟恭,而是选择了直接问程咬金,显然是他知道尉迟恭不会给他答案的,只有程咬金不好骗他。 程咬金被秦琼问的面露难色,无奈的长叹着道:“二哥,你就别问了……” 秦琼虎目一点点瞪大,低吼道:“你觉得齐王殿下能将这件事当众说出来,会让你继续隐瞒下去吗?” 程咬金一脸的迟疑,仰头看向了李元吉,眼中闪过了一丝哀求,转瞬即逝,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让李元吉不要将事情说出来,而是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看得出来,程咬金内心深处正在挣扎。 他一面想将这件事压下去,藏起来,一面又觉得这件事根本压不下去,藏不起来。 所以他在犹豫到底是要求人将此事压下去,还是痛痛快快的把此事说出来。 “知节,你我兄弟多年,你知道我的性子,你真的要瞒着我吗?” 程咬金内心深处还在挣扎,可秦琼已经失去了耐心,在程咬金陷入沉默以后没多久,就高喊了起来。 程咬金一下子咬起了牙关,低声说了一句,“殿下将你送给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才答应救敬德和我……” 程咬金说完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无力的瘫在炕上,目光有些失神的看向了窑顶。 尉迟恭数次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程咬金也好,尉迟恭也罢,其实都想为李世民解释。 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李世民解释的理由。 因为这件事从道义上讲,真的是李世民做错了。 没得洗,也没得解释。 秦琼的一双瞳孔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的放大,愣愣的盯着程咬金所在的方向,久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李世民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拿他换取治疗尉迟恭和程咬金的机会,那他算什么? 为什么不是拿尉迟恭或者程咬金,换治疗他的机会呢? () 正文 第0604章 程咬金低头 他是哪点不如人了? 还是说李世民当时已经看出了他已经废了,所以果断的舍弃了他这个废人? “程咬金的话对也不对,我二哥确实把你送给了我,我才答应派人救尉迟恭的。但只有尉迟恭,这中间不包括程咬金。 程咬金是我父亲在宫里捡到的,也是我父亲派人救的,跟我无关。 我只是在事后派人将程咬金送到了此处,跟你们呆在了一起了而已。” 程咬金还想给李世民脸上贴点金,但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戳穿了程咬金的谎言。 程咬金气的是咬牙切齿,但却无可奈何。 因为李元吉说的是真相,他再怎么狡辩,也说不过李元吉。 他也没办法通过暴力逼迫李元吉改口,因为他现在做不到,以后估计也很难做到。 秦琼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以后,瞳孔有放大了一点点,眼睛也瞪的愣圆。 “让营中的大夫进来。” 李元吉在观察了一下秦琼的神色以后,果断对谢叔方下令。 “噗!” 下一刻,秦琼就喷出了一口逆血,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程咬金一下子恼了,愤怒的大喊道:“齐王!你这是要逼死秦二哥吗?!” 尉迟恭也满脸凶狠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程咬金一眼,程咬金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 “是我要逼死他,还是我二哥做的事不对?” 李元吉冷冷的问。 程咬金愤怒的道:“即便是殿下不对,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告诉秦二哥,你这是想要他死!” 李元吉冷笑道:“我二哥做了那么多事,有多少是不对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但你却对他没有半分怨言,我只是告诉了秦琼真相而已,你就对我怒目相向。 你还真是我二哥的好臣子。” 程咬金跟秦琼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此刻为了秦琼也顾不得趋利避害了,当即仰着脖子喊道:“是又如何?!” 李元吉讥笑道:“你承认的倒是快,那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是为何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我为何要对你们仁慈?” 程咬金瞬间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从胜败上讲,李元吉是胜者,有资格决定他们这些败者的生死。 从正邪上讲,李元吉制止了他们在宫中发动政变,稳定了大唐的朝纲,并且没有篡位,李元吉是正义的一方,而他们在宫中发动了政变,扰乱了大唐的朝纲,还想篡夺大唐的大权,他们是邪恶的一方。 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李元吉都没有理由对他们仁慈。 不仅如此,李元吉还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将他们乱刀分尸。 所以他觉得李元吉对待秦琼太残忍了,想要秦琼的命,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殿下已经将叔宝给了你,叔宝也算是你的人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人的?你就不怕你手底下其他人看到了心寒吗?” 一直躺在炕上不说话的尉迟恭,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二哥是将秦琼送给了我,可他是不是我的人,得看他是不是愿意心甘情愿的归顺我。 可他从清醒到又昏过去,都没说过一句愿意心甘情愿归顺我的话。 你说他算不算是我的人?” 尉迟恭瞬间也被怼的没话讲了。 李世民是可以把秦琼送老送去,问题是秦琼愿不愿意为新主公效力,愿不愿意真心实意的追随新主公,得秦琼自己说了算。 秦琼不开口,李世民就算是写一个‘必须效忠新主公’的条子刻在秦琼脑门上,也不作数。 “殿下!” 就在李元吉跟程咬金和尉迟恭斗嘴的时候,军中的大夫已经到了,在简单的施过礼以后,也不需要下令,就主动查看起了秦琼的伤势。 在查看了足足一刻钟以后,笑容灿烂的站在炕边拱手道:“殿下,翼国公无碍,修养几日就好了。” 李元吉错愕的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盯着军中大夫。 人都吐血了,还昏迷过去了,你告诉我无碍? 你是觉得我不懂医术吗? 要不要我把孙思邈他们叫过来跟你论一论? 军中大夫通过李元吉的反应,察觉出了李元吉的心思,赶忙又道:“殿下,翼国公自从苏醒以后,就一直有一口郁气堵在胸中,如今这口郁气混着血全吐出来了,以后只要好好的调养,好的会更快。” 李元吉愣了愣,回想起刚刚进窑的时候,秦琼一直盯着窑顶发呆,确实不正常,说他胸中有郁气,倒也合理。 李元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道:“秦琼胸中为何会有郁气呢?” 军中大夫迟疑了一下道:“大概是苏醒以后,得知自己以后再也没办法上阵杀敌了,所以胸中生出的郁气。”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倒也合理。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早就将战争当成一种可以终身奋斗的事业的将军而言,人生才刚刚走过一半,就没办法再上战场了,是一种极大的悲哀。 胸中会生出郁气,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记得以后每日为秦琼诊一次脉,好好的看护好秦琼。” “臣遵命。” “……” 李元吉在军中大夫走后,看向了程咬金。 程咬金在得知秦琼没有生命危险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情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刚才他担心秦琼的安危,情急之下说话有点冲了,如今冷静下来了,自然觉得尴尬。 李元吉却好像是没事的人一样,淡然的盯着程咬金道:“秦琼无碍,不过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程咬金干巴巴的讨饶道:“臣……臣只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您何必跟臣计较呢?” 刚才他说话有多刚,现在说话就有多卑微。 看着很没出息,但这种能屈能伸,且视面子为无物的人,恰恰能活的比谁都长久。 出息也好,面子也罢,跟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操守、坚持,那是大英雄、大丈夫才有的品德,跟他一个浑不吝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不想跟你计较,可现在有人逼着我杀你们,你说说怎么办吧?” 李元吉感叹着道。 程咬金眼珠子快速的动了一下,一边做思量状,一边疑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坦言道:“有人没经过我二哥的同意,私自跟我二哥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接触,准备救我二哥出来,顺便给我和我父亲一个教训。 你说,为了以防万一,我是不是该把你们都杀了?” 程咬金眼珠子一定,吃惊的张着嘴。 尉迟恭也一脸错愕。 他们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蠢?! 他们的主公,以及他们主公一家的性命都在李元吉手里握着呢。 这个时候搞事情,那不等于是逼着李元吉宰了他们的主公,以及他们主公一家的性命吗?! 这是在救人吗? 这是在杀人。 更重要的是,干这种事情,不知道隐藏好身形,居然被人给提前发现了,这还能成什么事? 李元吉可是掌控着整座皇宫,也掌控着驻扎在皇宫内的所有兵马,近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也将十二卫收拢的七七八八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恐怕也有一部分人被李元吉给策反了,再加上李元吉麾下原有的六大统军府,李元吉手里掌握的兵马,已经超过了巅峰时期的李世民(指在京期间)。 在这种情况下暗中召集兵马跟李元吉作对,那不是找死吗?! 也就是大唐马上要面对突厥人的入侵了,要不然李元吉绝对不会找上门,更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会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笑到直不起腰来。 毕竟,这对李元吉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铲除异己的机会。 李元吉恐怕睡着了都会笑醒。 “殿下既然主动找上门了,又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那就说明殿下没有杀我们的意思,而是想借着我们平息此事。 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程咬金在分析清楚里面的利弊以后,痛痛快快的说。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介意被李元吉驱使,也不介意被李元吉利用。 毕竟,这对他,以及他的同僚,以及他的主公,都是有利的。 如果他什么都不管,放任李元吉口中的那个人闹下去,那他,他的同僚,他的主公都危险了,不仅如此,他主公多年积攒的家底,恐怕也要被那个蠢货给败光了。 他主公麾下的八大统军府是厉害,可还没有厉害到天下无敌的份上,不然也不可能组建玄甲军。 真要是对上了成倍数的十二卫兵马,人家又料敌先机,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八大统军府的兵马肯定会败,而且还是惨败。 到时候他主公别说是东山再起了,就算是想在宫里活痛快一点,也很艰难。 毕竟,只要李元吉想用八大统军府的将士,只要八大统军府的将士们还在,无论他们是被招抚,还是被拆分,以他主公对他们的影响力,以及在他们心中所竖立起的英武形象,李元吉都不好苛待他主公。 但要是八大统军府的将士被剿了,被灭了。 那李元吉就算是把他主公搓扁了,捏圆了,也不会有任何顾及。 () 正文 第0605章 秦琼的心结 李元吉赞叹道:“你果然聪明,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需要你去招抚他们。” 程咬金当即就要答应。 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招抚不了他们,那我就只能痛下杀手了。” 程咬金神情一肃,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很清楚,李元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所以李元吉说要杀,就一定会杀。 李元吉见程咬金不搭话,继续漫无条理的道:“你也知道,我大唐内部现在并不安定,突厥人又随时会难下,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跟别人勾心斗角。 所以谁该给我找麻烦,我就会毫不犹豫的送谁下去。” 程咬金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臣知道里面的轻重……” 说着,程咬金仰起头,一脸认真的道:“这件事臣答应了,不过现在臣行动不便,需要殿下派几个人抬臣去长安城里走一遭。” 李元吉见程咬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猜到了程咬金的心思,会心一笑道:“好,我就让谢叔方派几个人抬着你。” 说着,冲谢叔方招了招手,也没有说什么。 谢叔方立马出了窑洞,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几个身形硕壮的将士出现在了窑洞内,并且抬着一张滑竿。 程咬金见此,干巴巴的笑着打趣道:“看来那人惹出的麻烦不小啊,不然殿下也不会立马就让臣上路啊。” 李元吉已经猜到了程咬金的心思,又怎么可能被程咬金用这种话拿捏住,当即笑眯眯的道:“你也可以在此处多休息几日再去,我是不会介意的。” 程咬金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有再说出任何打趣的话,只是尴尬的笑着让人将他抬上了滑竿,晃晃悠悠的出了窑洞。 尉迟恭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程咬金,在程咬金的背影消失在窑洞内以后,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李元吉见此笑道:“你也想去?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也可以派人抬你一起去。” 尉迟恭黢黑的脸上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磕磕巴巴的道:“臣……臣嘴笨,干不了这种活儿,就不去了。”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尉迟恭不说话。 尉迟恭一瞬间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为了避开这种感觉,尉迟恭一点一点的挪了一下身子,面向了窑洞内部。 李元吉摇头一笑,没有再追着欺负人。 尉迟恭既然躲着他,那就说明尉迟恭不希望被他看穿,不希望在他眼前没有秘密。 尉迟恭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号的伤员,不好欺负的太过了。 不然尉迟恭要是脾气上来了,非要撞柱而死,那也是个麻烦。 “去问问军中的大夫,有没有给秦琼和尉迟恭开药,有的话就煎好备着,药材不够的话,只管派人到宫里找我,我会吩咐王妃备好所有的药材的。” 李元吉在尉迟恭背过身去以后,就一直在窑洞里陪着秦琼和尉迟恭,一直等到秦琼醒了,让人把准备好的药端上来,看着秦琼服下去以后,才坐上车架回了宫。 秦琼的状态很不好,苏醒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没了魂一样,失神的躺在炕上。 即便是药被喂到了嘴边,也只是下意识的吞咽,并没有其他反应。 一直到夜半的时候,程咬金回来了,尉迟恭跟程咬金聊上了,秦琼才猛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 程咬金正在跟尉迟恭讲述自己去张亮等人府上说项的过程,尉迟恭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程咬金说着,李元吉在这里陪了他们大半天。 猛然听到秦琼开口,还是问了这么个问题。 程咬金和尉迟恭都有点惊,两个人,两双眼,直愣愣的看向了秦琼,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们都知道秦琼在问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是他们不知道答案,而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 秦琼声音猛然之间拔高了好几度,再次追问。 程咬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尉迟恭咬咬牙道:“这件事怪我,若不是我不争气,不是齐王一合之敌,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秦二哥要怨,就怨我吧。 我往后会想办法赎罪的。” 秦琼双眼有些失神的盯着窑洞的洞顶,呢喃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怨你呢?” 尉迟恭有些急了,艰难的想撑起身子,可是几次努力,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躺在炕上瞪着眼道:“难道你要怨殿下?你别忘了,殿下待我等不薄。殿下纵然要我等性命,我等也不能含糊。” “是啊……” 秦琼幽幽的道:“殿下纵然要我等性命,我等也不会含糊,殿下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尉迟恭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焦急的看向了程咬金,示意程咬金帮忙说两句。 程咬金长叹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说。 因为李世民确实做错了,伤了秦琼。 秦琼是个重情义的人,李世民要他死,他眉头也不会眨一下,可李世民将他当成货物一样的交易出去,这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这让秦琼如何能接受得了? 程咬金自认自己不是秦琼,体会不到秦琼所受的那些伤害,所以没资格去劝秦琼大度,更没资格去劝秦琼不要怨李世民。 “他是不是当时就看出我废了,以后没办法再上战场了,所以果断的舍弃了我这个废人,用来给敬德换取活命的机会?” 秦琼沉默了良久,迟迟等不到答案,便再次开口。 尉迟恭彻底躺不住了,急声道:“不是这样的,是齐王非要殿下付出代价,才肯救你我……” “所以他就选择了拿我换你?” 秦琼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句。 尉迟恭再次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这种抛弃一个人救一个人的事情,从来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在被抛弃的那一刻,被抛弃的人和被救的人,在做选择的人心里就已经分出了高低,分出了重要和不重要。 秦琼毫无疑问是不重要的那个,尉迟恭毫无疑问是重要的那个。 所以这种事情即便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的,因为李世民已经做了选择。 “殿下这么做虽然不对,但我觉得这对二哥你而言,没什么不好的。殿下如今沦为了阶下囚,已经没办法给二哥你一个锦绣前程了,但齐王如今花开正红,齐王又很看重你,可以给你一个更加锦绣的前程。” 程咬金耳听着秦琼的语气越来越沉重了,气性也越来越重了,害怕秦琼又一次陷入到郁闷当中,胸中凝聚出郁气,当即故作轻松的说了起来。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军中大夫诊治秦琼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说秦琼胸中有郁气,不利于修养,郁气吐出来了,反而会好的更快。 秦琼跟他和尉迟恭不同,身子骨已经没那么硬朗了,经不起折腾。 所以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琼胸中再凝聚出郁气了。 秦琼微微侧头,虎目瞪的愣圆,眼眶红彤彤的道:“咬金,你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我是贪图荣华富贵,可我还没到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就忘恩负义的地步。” 秦琼讲义气、重情义,也贪图荣华富贵、马上封侯、青史留名,他没有藏着掖着,他痛痛快快的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 程咬金听的心里格外难受。 虽说他们曾经都是背主之人,背叛了王世充,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那种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就忘恩负义的小人。 相反,他们心里也有坚持,也有底线。 他们当初背叛王世充,是因为王世充非明主,且没有容人之量,对他们这些瓦岗投过去的,看似很开明,实则能防就防,防不住了就想办法除掉。 他们也是不齿王世充的所作所为,才在跟大唐交战的时候临阵倒戈,投了大唐。 在投了大唐以后,李世民待他们很大方,也很开明,并且依照他们的才能委以重任,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功劳盖过他,亦或者坐大以后反出大唐。 所以他们一心一意的追随着李世民,从没有生出半分不忠之心。 他们是真的将李世民当成了可以效忠一辈子的主公。 可如今才走到半道上,李世民就把他们丢下了,还把秦琼给当成货物送出去了,秦琼的一颗赤胆忠心真的受不起这种摧残。 同样的,他程咬金也受不起这种摧残。 别看他总是嘻嘻哈哈的,像是没心没肺一样,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比谁都重,也比谁都敏感。 同样的事情要是落在他身上的话,他所受到的伤害,所要承受的痛苦,恐怕要比秦琼、尉迟恭等一众性子直的人更大。 “呼吸……” 程咬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徐徐的吐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头刚刚涌起的各种情绪以后,继续故作轻松的道:“我自然知道二哥是什么样的人,可事已至此,二哥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何不往好处多想想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程咬金不奢望秦琼能原谅李世民,只求能解开秦琼的心结,让秦琼过的痛快一些。 () 正文 第0606章 罢亲王府统军府 秦琼眼珠子也红了,低吼道:“什么叫事已至此,什么叫往好处想?他既然看出了我废了,为何还要如此折辱我,为何不直接把我杀了?” 程咬金微微皱眉,跟着吼道:“二哥,你死都不怕,难道怕活着吗?” 秦琼咬起了牙道:“是!” 不是没有活不下去的勇气,而是不知道活下去还能干什么。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抄刀子杀人,如今抄不动刀子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尉迟恭犹豫再三,低声插了一句,“我看齐王还是很看重你的,齐王明知道你已经废了,还是在这里等你等到了傍晚,并且亲自帮你喂药。 足可见齐王不在乎你能不能上阵杀敌,只在乎你这个人能不能唯他所用。” 秦琼猛然看向尉迟恭,怒吼道:“他想把我送给谁就送给谁,他想让我唯谁所用就唯谁所用,他当我秦叔宝是什么,你们又当我秦叔宝是什么?” 尉迟恭张着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程咬金眉头皱成了一团道:“二哥,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怀道想想,你难道希望怀道一岁就没了父亲吗? 你难道想让嫂夫人带着怀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中活下去吗? 他们孤儿寡母,离开了你的庇佑,哪有那么容易活下去?” “我……” 秦琼瞪着眼珠子就要反驳程咬金的话,但是对上了程咬金双眼,看到了程咬金目光中的凝重以后,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想到他那个刚满一岁的儿子的模样以后,他再也说不出一句硬话了。 他,秦琼,不怕死,也不介意现在就死。 但他的儿子才一岁,还有很久很久才能成长起来。 他是亲眼见证过隋末乱世由始到终的,他深知乱世的残酷,也深知一个妇人在没有丈夫庇佑的情况下,想要带着一个孩子活下去有多不容易。 他敢肯定,在他死后,他翼国公府的一切都会被他昔日的同僚们以各种理由瓜分干净。 他的妻子和儿子能不能在同僚们的欺辱、压榨下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程咬金等人若是念及旧情,愿意帮衬一把的话,那还好。 程咬金等人若是不帮衬的话,那他妻子和儿子的下场会很惨。 那种惨剧,他在李密手底下见过,在王世充手底下也见过,到了大唐以后也见过。 他不能让那种惨剧发生在他妻子和儿子头上。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也不敢死。 “二哥,我和老牛他们虽然会帮你照看嫂夫人和怀道,可我们如今势弱,许多人都成了阶下囚,能不能再次起复,还得看殿下能不能东山再起。 殿下要是不能东山再起,我们就得看齐王的脸色过活。 齐王手底下那些人,甚至皇室宗亲的那些人,要欺负嫂夫人和怀道,我们即便是拼了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他们。 所以你必须活着,也必须答应齐王的招揽。 唯有如此,你才能在庇佑嫂夫人和怀道的同时,也庇佑庇佑我们。 你是殿下主动放弃的,也是齐王主动招揽的,所以你投入到齐王麾下,一定会被重用,也一定会被信任。 我们这些人纵然答应了齐王的招抚,也不一定能得到齐王的信任。 所以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以后说不定全得由你庇佑。” 程咬金为了解开秦琼的心结,帮秦琼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也开始往秦琼肩上加担子,让秦琼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还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秦琼听完程咬金一席话,心里犹如被塞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 他其实在刚才想过很多,想过从此以后归隐山林,不问朝堂世事,也不问天下纷争。 他也想过以死明志。 可听完程咬金的话以后,他觉得他肩头莫名其妙的就多出了两座大山。 一座上面坐着他秦氏的所有人,一座上面坐着程、牛、吴等几家的家眷。 他发现他没办法归隐山林了,也没办法以死明志了。 因为依目前的局势看,他确实是他们瓦岗一众中,唯一一个受到李元吉主动招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李元吉敢放心用的人。 他要是为李元吉效力的话,李元吉要是想杀程咬金等人的话,他确实能帮程咬金等人求求情。 程咬金等人以后对李世民失望了,要臣服到李元吉脚下的话,他也能从中间充任桥梁,让程咬金等人尽快的得到信任。 所以,为了妻儿,为了程咬金等一众兄弟,他似乎得活着,即便是摇尾乞怜,像是一条狗一样,他也得活着?! “二哥,我也不瞒你,在你昏迷过去以后,齐王说有人暗中勾结殿下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意图不轨,想要我去帮忙招抚。 我已经去过了,并且说服了张亮、老牛、老吴等人,他们不日就会向齐王俯首。 齐王会不会出尔反尔,就得看你愿不愿意向齐王俯首,愿不愿意帮他们一把了。” 程咬金面色凝重的说。 秦琼下意识的瞪起了眼,错愕的道:“张亮他们这是疯了?” 说完这话以后,秦琼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不该说这种话,便果断的闭上了嘴。 程咬金冷哼了一声道:“张亮不是疯了,张亮是自作聪明,是蠢。他和老牛他们迟迟见不到我们,也收不到任何有关于我们的消息,就想出了这么个蠢办法。 想引诱齐王派遣大军去统军府大营埋伏他们,好借机刺探我们的消息。 他们也不好好想想,这个时候干这种事,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齐王真要是调遣了大军,甭管他们做没做什么,都不会再留他们。 我们也得跟着受牵连。” 毕竟,大军调动一次也不容易。 真要是因为张亮等人调动起了大军,为了避免张亮等人以后在故技重施,李元吉铁定会彻底的铲除了张亮等人。 毕竟,李元吉现在可忙的很,没时间跟张亮等人过家家。 “确实是够蠢的……” 秦琼没说话,尉迟恭下意识的做了一下评价。 程咬金没有搭理尉迟恭,继续道:“所以啊,二哥,我们现在是如履薄冰,只有你才能帮我们破局。 我可不想睡着睡着,一觉醒来,脑袋就要搬家了。 那些个蠢货如今没人统领,谁也不知道他们脑袋一犯蠢,又会干出什么蠢事。 我可不想因为他们的错,搭上自己的脑袋,搭上全家人的脑袋。” 秦琼听完程咬金这一席话,盯着洞顶,彻底不说话了。 程咬金知道秦琼这是在考虑、在思量,在犹豫着该做怎样的决定,所以也没打扰秦琼。 夜晚,就在三个人的沉默中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翌日清晨。 一夜未睡的秦琼,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我可以归顺齐王,也可以帮齐王做事,就是不知道我这个废人,还有什么值得齐王看重的。” 秦琼的语气很飘忽,似乎在跟自己说,也似乎是在跟别人说。 似乎在跟过去的所有旧人道别,也似乎在跟过去的自己道别。 程咬金、尉迟恭也一夜未睡。 听到秦琼这话,程咬金心没由来的一痛,不过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尉迟恭则一脸的无奈,满心的无奈,对于李世民以后东山再起,又多了一丝担忧。 …… “殿下!” 昭德殿内,伺候了一夜孕妇的李元吉刚刚到坐榻上坐下,蔡允恭就匆匆的出现在了殿内,在躬身施礼以后,喜笑颜开的道:“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外的张亮部曲撤了。” “殿下!” 曹允恭刚刚把话说完,魏徵也赶到了昭德殿,在施礼过后,举起了几份奏疏道:“刚刚河清县公张亮,兰山国侯牛秀,泉陵县子吴广等六人一起递来了奏疏,称愿听殿下调遣。” 李元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乐呵呵的笑道:“看来他们已经被程咬金给说服了,愿意归顺我了。” 曹允恭趁机奉承道:“若不是殿下走了一遭统军府大营,亲自见了见程咬金,恐怕程咬金也不会为殿下奔波,张亮等人也没有这么容易归顺。” 李元吉瞥向曹允恭,有些好笑的道:“你不用提醒我,你的功劳我给你记着呢。我才刚刚掌权,虽然代我父亲掌管着印玺,克也不好大肆封赏。 你的功劳就暂且先积累着吧,等到了一定的地步,我会帮你抬一抬爵位。” 这个时候的爵位,即便是文官的爵位,也是可以世袭的。 所以说帮蔡允恭抬爵,算是一个分量很重的许诺。 蔡允恭喜笑颜开的道:“那臣就多谢殿下了……” 李元吉淡淡的笑了笑,看向魏徵道:“张亮等人既然愿意归顺我,那你就差人请他们到宫里来一趟,我刚好有事需要他们去办。” 魏徵思量着点点头,当即派人去召张亮等人。 在张亮等人来的路上,李元吉请蔡允恭和魏徵分别坐下,提笔写起了他掌权以后第一道重要的政令。 写完以后,请蔡允恭和魏徵帮忙品鉴了一二。 蔡允恭和魏徵看完以后,直瞪眼珠子。 “罢亲王府统军府制……” 魏徵下意识的念起了最开头的几个字,念完以后,人都傻了。 正文 第0607章 魏徵还是有点东西的 李元吉这是要自毁长城,还是想捅马蜂窝啊? 这件事要是干成了,对大唐确实有好处,可现在并不是干这件事的时机啊。 大唐如今正是用兵的时候,各部的兵马都不能轻动,各部的兵制也不能有太大的变化。 不然很容易引起一些将士们的反感,也很容易滋生出抱怨,从而演化成营啸。 营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从大唐立国至今也就发生了那么两三次,每一次都是将屠刀高高的举起,对准自己人大杀特杀才维持住场面。 李元吉如今要动的是统军府,是大唐精锐盘踞的地方,也是大唐精兵最多的地方。 一旦出现了营啸,死的人会更多。 而且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魏徵跟蔡允恭虽然没有什么交际,也没有什么交情,可此刻还是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魏徵在交流完了眼神以后,语气艰难的躬身道:“敢问殿下为何会生出这个心思?是有人向殿下谏言,让殿下这么做,还是殿下自己想这么做?” 如果是有人向李元吉谏言,让李元吉这么做,那这个人就不是啥好人,必须铲除。 李元吉料到了魏徵和蔡允恭看完了他写的策略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也知道魏徵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澹然笑道:“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在咱们大唐,还没人敢教我做这种事。” 这是一件功在社稷,但后患不小的事情。 这件事以后做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做有些急了,会引发很大的后患。 以大唐如今的局势看,不能再增添什么祸患了,不然大唐很有可能在这些祸患一起爆发起来的时候,分崩离析。 李元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情,在分析完了其中的利弊,觉得自己有把握做成这件事以后,才决定做这件事的。 而不是脑袋一热,只看到了这件事里面的利,没看到这件事里面的弊,就急吼吼的要做这件事。 所以,他不是胡来。 但魏徵和蔡允恭明显觉得他是在胡来。 魏徵在李元吉搭话以后,脸色一变道:“殿下可知道这其中的害处?” 李元吉点点头笑道:“自然知道,所以我准备先罢我府上的六大统军府,试探试探我二哥麾下八大统军府的态度。 他们要是闹的动静不大,我就继续在他们中间推行这道政令。 他们要是闹的动静太大,我就等击退了突厥人以后再在他们中间推行这道政令。” 魏徵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几分。 这件事最大的难点,以及最大的困难,就在于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态度。 这么做有掘李世民根基的意思,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要是心里还念着李世民,还等着李世民起复,再次率领着他们南征北战,就一定会极力的反对此事。 但如果先在齐王府六大统军府推行这道政令的话,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就算有意见,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来。 至少,没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刀还没架在脖子上,李世民麾下八大统军府的人还不会殊死一搏。 至于其他的亲王、郡王,以及文武百官会不会反对,会不会有意见,根本不重要。 他们又没有统军府,也没有资格建统军府。 自然也没有资格对李元吉罢黜自己的统军府,以及李世民的统军府,指手画脚。 在朝野上下的绝大多数政令上,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利益纠葛的,是没资格多议论的。 顶多也就是给点建议,至于掌权者采不采纳,那就的看掌权者的意思。 在统军府这件事情上,基本上不牵扯任何亲王、郡王、以及文武百官的利益,再加上准许儿子设立统军府这种事情,是李渊掌权时期独裁的,所以李元吉如今掌了权,在这件事情上独裁的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三道四。 魏徵稍作沉吟以后,忍不住道:“殿下能不能告诉臣,殿下为何会突然生出这种心思呢?”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我是觉得,我既然已经代我父亲执掌了大唐,那麾下的统军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都是我大唐的兵马,都归我调遣,就没有必要非要分个那个是我的,那个是我大唐的。 况且,准许有功的亲王特设统军府,对我大唐长久的治理天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所以我就想顺势将它们罢了。” 魏徵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 蔡允恭则抚摸着胡须细细的品味着这话。 李元吉继续道:“此外,现在将统军府罢了,将里面的精兵强将分派到各卫,不仅能充实各位的武备,也能让我尽快的将各位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所以这件事对我很有好处,我必须做。” 魏徵勐然仰起了头,直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这才是你罢黜统军府真正的用意吧? 你是想将你手下的嫡系兵马分派到各卫当中,加强自己对各卫的控制,将各卫变成为你马首是瞻的兵马吧?! 你这是想彻底掌控大唐的军政大权! “魏卿觉得有问题?” 李元吉在魏徵惊愕的神情中,笑吟吟的问。 魏徵微微垂下头,很想说‘当然有问题,问题还不小’,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敢说出口。 李元吉真要是借着罢黜统军府的事情掌控了十二卫的兵马,掌控了大唐所有的精锐,那大唐就变成李元吉的一言堂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得在李元吉脚底下趴着,谁也不敢造次。 敢造次,立马会被弄死,还不会出现太大的波澜。 这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也好,对朝堂上的百官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渊要是失去了所有的军政大权,那他对大唐的影响力就会降到很低很低的地步,到时候李元吉要是倒行逆施,开始杀兄弟杀侄子的话,李渊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不敢多说话,因为李元吉如果觉得他烦了,很有可能连他一起杀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失去了所有权柄,要是在被李元吉掌握了所有军政大权,那他们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他们要是想活的痛快一点,就只能乖乖的匍匐在李元吉脚下。 李建成和李世民是有能耐,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够看。 至于百官,以后就没办法在皇帝、太子、亲王身边左右逢源了,也没办法在一方犯了错以后,跑去另一方寻求庇护。 他们必须全部匍匐在李元吉脚下,李元吉让他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敢反抗,那就是个死。 敢阳奉阴违,李元吉无论怎么处置他们,也没人能保得住他们。 而这一切的一切,对李元吉而言却是一件好事,还是大好事。 魏徵如今在为李元吉做事,自然不好往对李元吉不利的一面说。 蔡允恭就没有魏徵那么多想法了,在简单的思量了一下,想通了其中的所有问题以后,就乐呵呵的笑道:“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殿下此举也是为我大唐以后谋福,臣鼎力支持。” 魏徵嫌弃的瞥了蔡允恭一眼,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阿谀奉承之辈!” 蔡允恭毫不在意的反击道:“我这是奉承吗?我这是实话实说,难道你看不到这其中的好处?还是说你们东宫出来的人,就这点能耐?” 魏徵缓缓瞪起了眼,直勾勾的看向了蔡允恭,准备跟蔡允恭在口舌上一教高下。 论打嘴仗,他魏徵还没服过谁呢。 李元吉见两个人有掐起来的意思,笑着劝解道:“好了好了,我之所以将这道政令拿给你们看,就是想让你们看看可不可行,并且有什么要补充的,不是想看你们斗嘴。” 魏徵听到这话,缓缓的收起了要跟蔡允恭‘干一架’的姿态,躬身道:“殿下要罢自己府上的统军府,臣没有异议。但殿下要罢秦王府辖下的八大统军府的话,臣的意思是,再等等为好。” 蔡允恭毫不犹豫的仰了仰头道:“臣倒不这么觉得,既然要罢,那就一起罢,岂能留着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独美。” 魏徵瞪了蔡允恭一眼,冷声道:“现在罢秦王府八大统军府,只会激起兵变,还不如缓缓再罢。 这么做对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蔡允恭呵呵笑道:“能有什么好处?” 魏徵冷笑道:“一枝独秀,可不是什么好事。秦王一个已经被罢黜爵位的人,名下还拥有数万将士,你觉得朝野上下的人看了不膈应? 等到朝野上下的人全部看着膈应的时候,不需要殿下主动提及,朝野上下的人也会请罢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 到时候秦王府八大统军府要是有什么异动,殿下即便是举起了屠刀,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也没有人会说殿下这么做不对。” 简而言之,就是让秦王府八大统军府一枝独秀下去,让朝野上下的人看着碍眼,看着膈应。 长此以往,朝野上下的人自然会请罢秦王府统军府的。 到时候无论李元吉做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是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杀个干干净净。 因为李元吉实在按照百官的心思做事,而不是依照自己的心思独裁,所以百官们没人会说李元吉坏话的。 正文 第0608章 发配 这叫借刀杀人,后发制人。 不仅不会担上任何恶名,反而还会捞足了好名声。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魏卿的想法不错,那就按魏卿想的来。待到天策府的事情解决完以后,这件事就交由魏卿去办。” 魏徵恭恭敬敬的一礼道:“臣遵命。” 蔡允恭瞧着魏徵出风头了,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倒不是没脑子,想不出这些东西。 他纯粹是在跟魏徵作对,在恶心魏徵。 就因为魏徵骂他是阿谀奉承之辈。 在他看来,魏徵也不是啥好人,该拍马屁的时候肯定也会拍,又有什么好装的呢。 恶心!! “殿下,张亮、牛秀、吴广三人求见!” 在李元吉跟魏徵、蔡允恭商量完罢黜统军府的事情以后,守在殿外的宦官匆匆赶到殿内禀报。 魏徵毫不犹豫的躬身请退。 虽然他不知道李元吉要跟张亮等人说什么,但他觉得他还是不听为妙,免得听太多了,想太多了,脑壳疼,所以果断要离开。 蔡允恭见魏徵请退,也跟着要请退。 李元吉也没有挽留,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随后让人将罢黜统军府的政令送去了三省,让李纲、陈叔达、萧瑀等人给点意见。 只不过,不是真的要李纲等人给点意见,而是通知李纲等人,让李纲等人知道有这么回事,免得到时候开始罢黜统军府了,手底下的人问起,李纲等人一问三不知,会尴尬。 在这件事上,李纲等人没资格给意见,也不会给意见。 有人不识趣,非要给意见的话,李元吉也不用听。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国事,而是家事。 有人要是效彷唐以后其他王朝的臣子,跑出来说一句‘天家无私事’的话,不用李元吉出手,萧瑀等一众皇亲国戚们都会用大耳刮子将其抽死。 开什么玩笑,天家无私事的话,那我们这些皇亲国戚还怎么享受身为皇亲国戚的特权? 万一犯了什么大罪,引起了公愤,还怎么跑到宫里寻求庇护,寻求从轻发落? “臣张亮……” “臣牛秀……” “臣吴广……” “参见殿下……” 在李元吉吩咐人将罢黜统军府的政令送去了三省以后,张亮、牛进达、吴黑闼到了,一起单膝跪地施礼。 牛进达和吴黑闼,李元吉还算熟悉,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张亮,李元吉并不熟悉,所以仔细观察了一阵。 从体型上看,张亮是一个标准的魁梧大汉,有着武人共有的彪悍气息,留着一嘴的山羊须,打理的还算整齐,面容看着也还算刚毅,套着一身官服,看着也就是寻常武臣的模样。 只不过,张亮似乎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养义子,历史上足足养了五百多个义子,再加五百个,就跟明初的蓝玉持平了。 也不知道古人,尤其是古人中的武将,为什么那么喜欢养义子,而且一养就是好几百。 真当掌权者的刀不利呼? 李元吉目光在张亮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又看了看牛进达和吴黑闼。 三个人,两个都不吉利,也不知道牛进达怎么敢跟他们混在一起的。 一个喜欢养义子,成百成百的养,一个跟反贼一个名字,牛进达就不怕吗?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李元吉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澹澹的宣了一句。 张亮、牛进达、吴黑闼一起起身。 李元吉指了指殿内的坐榻道:“坐下说话……” 三个人道过谢以后,神情各异的缓缓落座。 他们不明白李元吉请他们来的用意,心里各有想法。 李元吉在三人坐定以后,缓缓道:“你们的奏疏,我已经看过了。你们愿意继续为我大唐效力,我很欣慰。” 李元吉没有说是为他效力,也没有说归顺他,反而说是继续为大唐效力,这格调一下子就上去了。 张亮、牛进达、吴黑闼三人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坐姿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李元吉继续道:“你们久经沙场,应该看得出来我大唐现在的局势如何,所以我准备调张亮和吴广去荆州都督府辅左武士彟,镇守江水以南,避免益州南、荆州南、以及交州的蛮人作乱。 你们意下如何?” 张亮和吴黑闼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变得难看了起来。 江南,尤其是荆州、益州、交州等百蛮汇聚的地方,可远远没有江北繁华,不仅如此,一些地方甚至还存在着刀耕火种的迹象。 让他们去荆州辅左武士彟,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发配。 跟此前李建成将他们调离长安城差不多。 只不过,李建成调离他们的时候,李世民还能将他们调回来,所以他们不用在意。 李元吉将他们调离,那就是真调离了,李元吉不吭声,没人能将他们调回来。 所以他们心中同时生出的要被发配的感觉,也生出了一丝怯意和愤怒。 李元吉对他们果然没安好心,李元吉果然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们这些秦王府的党羽!! 牛进达的脸色虽然没有变难看,但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虽然事不关己,但他仍旧紧张,替张亮和吴黑闼两个同僚紧张,也替自己紧张。 同为李世民的部下,张亮和吴黑闼被发配了,他肯定也不会独存。 他跟李元吉又没什么交情,他不认为李元吉会手下留情。 “怎么,你们不愿意?” 李元吉盯着张亮和吴黑闼质问。 张亮咬咬牙道:“殿下是真要我们去坐镇荆州,防止百蛮作乱,还是另有目的?” 张亮并不是一个直性子,之所以会如此开门见山的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在李元吉面前拐弯抹角。 李元吉如果存心想收拾他们,那他们就算是在李元吉面前把头磕烂了,李元吉一样会收拾他们。 所以没必要跟李元吉客气。 李元吉呵呵一笑,问道:“你觉得我另有什么目的?” 张亮阴沉着脸道:“你难道不是想借机铲除我们这些秦王府旧部,借机发配我们?” 牛进达张了张嘴,有心阻止张亮,希望张亮说话别这么直,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吴黑闼虽然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但张亮已经做了出头鸟,那他就没必要在站出来得罪人了。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我真要想铲除你们的话,你们能活到现在?真当我二哥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能阻止得了我杀人? 别说我已经招抚四府了,就算一府没招抚,我要杀你们,他们也阻止不了。” 李元吉说着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信心满满。 因为他是真的能做到,哪怕是李渊出面阻止他,他也能将张亮三人的脑袋砍下来。 张亮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牛进达趁机打圆场道:“殿下说的对,殿下想杀我们的话,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李元吉懒洋洋的往圈背上一躺,瞥了牛进达一眼,赞许道:“你们中间还算有个明眼人,我要想杀你们的话,根本不会跟你们说这么多废话。 我早就派人将你们的府邸团团围住,将你们的三族尽数捉拿了。 所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应该依照你们自己的想法凭空猜测,而是应该依照我的所作所为去下定论。 从宫中动乱到现在,我除了在跟我二哥短兵相接的时候斩了张士贵和高士廉以外,我还斩过你们中间的谁?” 张亮被问的哑口无言,牛进达和吴黑闼对视了一眼,也说不出话来。 李元吉继续道:“我谁也没斩,不仅如此,我还尽可能的礼待你们,帮你们中间一些受伤的人疗伤,派人三番五次的去劝降你们,从没有用凌厉的手段去胁迫你们。 我想我对你们已经够仁慈的了,那又是什么让你们生出我会铲除你们,会将你们外调的想法的呢?” 张亮张嘴要反驳。 李元吉又紧跟着道:“我连我大哥、二哥都容得下,薛收等人带着李泰逃离长安,想要出去造大唐的反,我也没对他们喊打喊杀。 你们觉得我会容不下你们,会对你们喊打喊杀?” 张亮被问的彻底说不出话了。 因为从方方面面讲,李元吉做的都已经很好了,要是胜利的是李世民的话,李世民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李元吉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他们。 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对修文馆上下的人,可远没有您说的那么仁慈……” 吴黑闼见张亮被问的说不出话了,忍不住出声帮腔。 他其实很不想引起李元吉的主意,可事到如今,他不开口,他和张亮很有可能就被发配到江南去了,所以他不得不开口。 李元吉瞥向吴黑闼,澹澹的道:“我对他们是用了一些手段,可我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我作为大唐的执掌者,总不能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着大唐的俸禄,又不帮大唐做事吧? 他们又不是你们,没有为我大唐立下赫赫战功,我大唐总不可能白养着他们吧?” 正文 第0609章 扎心小能手李建成 吴黑闼一下子也被问的说不出话了。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大唐发给百官俸禄,百官为大唐效力。 也只有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才能在大唐混吃等死。 至于说文功,在大唐所有人眼里,远远没有战功值钱,还不配在大唐混吃等死。 虽说修文馆的官员中,也有有战功在身的人,可绝大多数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以及带着李泰逃离长安城的事情中,栽了,剩下的几乎都是一些没什么战功的人,根本没资格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李元吉在发给他们俸禄的同时,对他们用一些手段,逼他们为大唐做事,也是应该的。 这种事情,无论拿到哪儿去说,都是李元吉有理。 所以吴黑闼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牛进达见张亮和吴黑闼都被李元吉问哑火了,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所以殿下调他们去荆州,真的是镇守荆州,防止百蛮作乱?” 李元吉笑道:“不然呢?” 牛进达迟疑着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真要想发配他们的话,干嘛让他们去荆州,难道交州容不下他们吗?” 牛进达一下愣住了,张亮和吴黑闼也缓缓的仰起了头。 也对,真要发配的话,更加混乱,更加落后,更加蛮荒的交州显然更适合。 “如此说来,殿下真要让我们去镇守荆州,防止百蛮作乱?” 张亮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不过,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 只要不是被发配,那么他都能接受。 李元吉点了点头,澹然笑道:“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调你们去辅左任城王。不过任城王现在在讨伐你们昔日的同僚,就是不知道你们去了以后,能不能下得了狠手。” 张亮脸色再次一变,果断摇头。 虽然他觉得徐世宗等人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在找死,但让他去讨伐徐世宗等人,他还是下不了手。 毕竟,此前征讨王世充的时候,他跟徐世宗一起并肩作战过,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他又怎么可能对徐世宗下杀手呢。 “那不就得了?” 李元吉好笑的道。 张亮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躬身道:“即是如此,那臣等遵从殿下的号令,还望殿下善待臣等的家卷。”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准备将家卷留下?” 张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唯有如此,才能表明臣等誓死也不会背叛大唐的决心。”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着张亮,分析起了张亮这么做的用意。 至于张亮口中所说的‘为了表明誓死不会背叛大唐的决心’,他一个字也不信。 张亮或许在对外战争上,会践行这种话。 但是在内部斗争中,绝对不会践行这种话。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站队,毕竟李渊还活着呢,还春秋鼎盛着呢,他不用那么着急的去做选择。 所以他说的只是场面话,他真正的用意绝对不是这个。 李元吉思量着,目光在牛进达、吴黑闼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大概猜到了张亮这么做的用意。 张亮这是为了让牛进达、吴黑闼,甚至尉迟恭、程咬金等人放心,所以才这么做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牛进达、吴黑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他在外面不会乱来的,不会害的他们受牵连的,他们可以在长安城内做一切他们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会拖后腿。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张亮的这个做法很妙,不仅明面上向他表明了对大唐的忠诚,也安了尉迟恭、程咬金等人的心。 让尉迟恭、程咬金等人可以放心的帮李世民谋划,不用担心他会拖后腿。 只可惜,他的一片苦心注定要付诸东流了。 只要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扣下,仅凭尉迟恭、程咬金等人,在无兵可调,无将可遣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帮李世民谋划任何事的,也不可能帮李世民东山再起。 “难得你有如此忠心,我就荫你一子出仕,让你可以放心的在荆州震慑百蛮。” 李元吉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笑着说道。 张亮没料到有如何收获,略微愣了一下后,躬身道谢。 吴黑闼则没有凑上来凑热闹。 虽说荫补一子出仕是一件好事,可他的儿子又不缺出仕的机会,他的同僚们皆有举荐的资格,以后他儿子长大了,完全可以凭借着同僚们的举荐出仕,再去同僚们所统管的衙门里混一混,平步青云轻轻松松,完全没必要凑这种热闹。 这可是要拿一家人当人质才能换到的恩典,他还不想让他一家人做人质。 牛进达见张亮和吴黑闼都领到了新差事,自己却什么也没领到,他不认为李元吉会毫无目的的叫他进宫,所以他主动开口道:“不知道殿下准备让臣去镇守什么地方?” 李元吉笑道:“你暂时去照料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他们吧。等到他们养好了伤,我另有安排。” 牛进达错愕的瞪起了眼,没料到李元吉居然让他去照顾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张亮、吴黑闼就是因为见不到秦琼、尉迟恭、程咬金,没人给他们出主意,他们又惶恐不安,所以才闹出了一点动静,想趁机去见一见秦琼他们。 没想到他们闹了半天才达成了三分之一的目的,李元吉轻而易举就让他们达成了。 “好了,该交代你们的,我已经交代完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不等牛进达回过神,李元吉摆摆手,示意牛进达三人可以离开了,牛进达满脸疑惑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张亮引领下,躬身一礼退出了昭德殿。 在牛进达等人离开了昭德殿,并且准备起了去荆州,去齐王府统军府大营的时候,李元吉忙着操持起了罢黜麾下六大统军府,以及一个预备营的事宜。 这件事三省没办法插手,也没办法派其他人去做,所以李元吉必须事事亲历亲为。 不然的话,统军府的将士们会有意见,也会闹脾气的。 毕竟,做十二卫的将士,哪有做掌权者的亲兵香。 做十二卫的将士,只能领朝廷发下来的固定的俸禄,而且数量还不多,也就够养家湖口的,根本没办法积累财富。 做掌权者的亲兵就不一样,虽然俸禄也是固定的,但可以借着掌权者亲兵的身份捞不少好处,也能享受一定的特权。 所以在得知了自己捞不到好处了,也享受不了特权了,统军府的将士们肯定会闹事的。 这种情况下,谢叔方都镇不住。 只能李元吉亲自来。 还好,齐王府六大统军府建立的时间并不长,里面的将士又是从各地征召选拔的,对统军府的归属感还不算太强,也不容易团结在一起闹事。 所以在罢黜统军府的政令传达到统军府大营,在李元吉亲自宣读了罢黜统军府的旨意,以及为绝大多数将校皆提了一级以后。 统军府大营里的将士,只是发了发牢骚,弄出了几起打架斗殴事件以后,就偃旗息鼓了。 八月底的时候,齐王府六大统军府,外加一个预备营,正式的被裁撤完了。 统军府里的将士,以及预备营里的将士,尽数被充入到了十二卫。 十二卫的整体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宇文宝成为了这中间最大的受益者,也不知道这狗东西是怎么跟薛氏兄弟说的,居然让薛氏兄弟心甘情愿的将他们从幽州带过来的一部分精兵强将交给了他,让他用来替换了千牛皇城卫的一部分人马。 使得千牛皇城卫一跃成为了宫里最强的一支兵马。 因为原千牛皇城卫就是由左屯卫的将士重新整编的,由宇文宝和常何各掌一支。 常何作为原左屯卫的将军,自然为自己挑选了一大批精兵强将,给宇文宝剩下的自然是一些战斗力一般的将士。 宇文宝借着薛氏兄弟,将麾下的将士换成了精兵强将以后,战斗力自然也就上去了,跟常何加在一起,自然是强上加强。 所以宇文宝的腰杆子变硬了,走路都带风的。 在宇文宝昂首阔步的从安礼门城门楼子前走过第三个来回的时候,李世民一手执棋,嘴角抽搐着道:“你手底下那货是不是抽风了?” “人家如今是千牛皇城卫的将军,你只是个庶民,人家可不得在你面前显摆显摆。还有,你一个庶民,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是抽风?” 李建成在观棋,只是心思没在棋上,在李世民开口以后,毫不犹豫的开始扎李世民的心。 在李世民麾下的八大统军府被招抚到六个,在修文馆的绝大多数官员,以及天策府的一部分将军被招抚以后,关于将李世民贬为庶民的旨意也发出去了。 李世民如今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庶民,也就是大唐的二等公民。 李世民在得知此事以后,脸沉了好几天,李建成知道这对李世民的刺激不小,所以一找到机会,就疯狂的扎李世民的心。 正文 第0610章 底牌在一点一点减少的李世民 李世民果然很在意这件事情,在李建成说完话以后,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握着棋子的手也更用力了。 李元吉对城门楼子外,正在昂首阔步的走第四个来回的宇文宝招招手。 在宇文宝屁颠屁颠的跑进城门楼子,凑上前以后,没好气的骂道:“滚去城头下转悠,别在我眼前乱晃,不然我抽你你信不信?” 宇文宝也不害怕,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后,又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城门楼子。 李元吉在宇文宝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以后,才回过头看向李建成和李世民,澹澹的道:“你们三番五次的派凌敬给我递话,特地请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斗嘴吧? 我可没有这个闲暇,我还要忙着处理各地的政务呢。” 李建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处理各地的政务很累吧?那个位置可没那么好坐,不仅得处理各地的政务,还得跟朝野上下所有的官员勾心斗角,还得应付所有皇亲国戚的请托。 说是大权在握,其实跟坐牢没区别。”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漫无条理的附和道:“是啊,很累,也很烦,还没有自由,跟坐牢确实没区别。 我倒是挺羡慕你们的,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建成莫名的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扎进了心里,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不想说话了。 如何可以,他也想累、想烦、想没有自由。 可惜不可以。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父亲已经将所有的权柄交给你了,想来我手底下的那些文武,也快要被你尽数招抚了。 你要是想要那个位置,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坐上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李世民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语气清冷的说。 李元吉紧跟着落了一子,澹然道:“二哥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可我真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和大哥恐怕会气的跳脚吧?” 虽说他已经成为了大唐的掌权者,执掌了大唐绝大多数权柄,跟坐上那个位置已经没两样了。 但是他没坐上那个位置,跟坐上那个位置,完全是两码事。 可以说,他没坐上那个位置,那李建成和李世民就还有机会,可他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那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是说他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就没办法翻盘了,也没办法跟他争了。 而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会认为,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一定会斩草除根,解决掉所有的后患。 人都死了,自然就没办法跟他争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们一旦掌了权,必然会这么做。 他们是在以己度人。 “跳脚是肯定会跳脚的,因为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末日,我们都要死了,又怎么可能泰然处之呢? 只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为难承乾他们的。” 李世民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说着。 李元吉并没有否认,而是点着头道:“你说的不错,无论我做不做那个位置,我都不会为难承乾他们的。 不过要是你们手底下的那些人不死心,想利用他们做点什么,那我也不会留手。” 这算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也算是一种警告,警告李建成和李世民不要轻举妄动。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继续下起了棋。 李元吉再陪着李世民落了两三子以后,再次开口道:“所以你们请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跟我下棋的话,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李世民放下了刚刚捻起的棋子,澹澹的问道:“徐世宗是不是反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从我送给你的那些文书中判断出来的?” 李世民点头道:“不错,从你开始给我送文书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注意着陕东道和都畿道所有的文书。 一个半月以前,还有关于都畿道各地的文书,可一个月以前,已经看不到任何关于都畿道东部的文书了。 而都畿道以东的一众都督中,徐世宗的性子最急,也最无定性,所以都畿道以东的一众都督中,有人会反出我大唐的话,必然是徐世宗。” 李元吉赞叹道:“看来你很了解你昔日的部下们?” 李世民自信的道:“我要是不了解他们,又怎么敢放心的用他们。正是因为了解他们,并且了解清楚了他们,所以我才将他们每个人放在了适合他们的位置上,让他们为我大唐建功立业。” 李世民已经看出徐世宗反了,李元吉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当即点头道:“是,徐世宗确实反了,在反了以后,攻破了数县,在汜水聚众啸义,后来聚集了一帮子反贼以后,转战到了赵州。 如今跟李靖、罗士信、苏定方已经打成一锅粥了,赵州都快要被他们打烂了。” 李世民原本还是一副已经看透了一切的样子,可是听到这话以后,眼珠子一下瞪直了,脱口而出道:“你猜到了徐世宗会反,并且派人引导他去了赵州?” 这种事情并不难猜。 因为徐世宗对李世民是忠诚的,他造反的话,肯定是为李世民。 他不论是想杀进长安救出李世民,还是聚集都畿道、陕东道所有的兵马形成一股造反的浪潮,逼迫朝廷放了李世民,他都会往西走,而不是往东北走。 所以李世民在得知徐世宗反了以后,非但没西进,反而跑去东北方的赵州了以后,自然而然就能猜得出来徐世宗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有人故意引导他这么做的。 而能引导他这么做的人,必然是秦王府中更有分量的人。 “不错……” 李元吉没有藏着掖着,坦诚的告诉了李世民答桉。 李世民的一张脸一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李元吉既然派了比徐世宗更有分量的人去都畿道引导徐世宗造反,那么必然会将都畿道内所有敢造朝廷反的人一网打尽。 然后再引导着这些人钻进李靖、罗士信、苏定方等人布下的口袋中,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敢肯定,经过了赵州一役后,他在都畿道的忠臣良将们恐怕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以后他再想借助都畿道的忠臣良将们做些什么,就不太可能了。 他的底牌之一就这么毁了,他怎么可能能泰然处之,脸色如常呢? “元吉,好手段啊,比我要强……” 李建成感慨着夸赞起了李元吉,只要是能打击到李世民的事情,只要是能扎李世民心的话,他现在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不遗余力的去说。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他当然比李建成强,他要是没有李建成强的话,现在被关在这里的就是他,而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世民根本就没有搭理李建成说什么,在阴沉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隐隐咬着后槽牙道:“是殷开山吧?” 李元吉笑问道:“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呢?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殷开山?” 李世民微微瞪着眼道:“因为我手底下的一众文武中,只有屈突通和殷开山跟你走的最近,而殷开山又欠了你两条命。 你有足够的筹码让殷开山帮你去做这件事情。” 李元吉摇摇头,感慨道:“你只猜对了一半,帮我去做这件事的确实是殷开山,但殷开山并不是为了报恩才去做这件事的。” 李世民冷声道:“不是报恩还能是什么?” 李元吉认真的盯着李世民,感叹道:“是你,是你儿子,是你手底下那些不愿意归顺我的人,是你们所有人的命,让殷开山去做这件事的。” 李世民明显的一愣,再次咬起了后槽牙道:“你拿我们的性命逼迫殷开山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道:“这还用逼吗?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你们是阶下囚,我随时随地可以找一个理由处死你,以及他们。 我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对我大唐有功,我不想让人以为我大唐皇室容不下功臣,也不想让人以为为我大唐出死力的人都得不到善终。 也是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有能力的人,只要能继续为我大唐所用,就能快速的帮我大唐繁荣昌盛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会杀他们,他们要是不愿意继续为我大唐所用的话,那么为了避免他们会聚集在一起祸乱我大唐,也为了避免他们被我大唐的敌人所用,我会毫不犹豫的铲除他们。 殷开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向殷开山道明了我的心思。 殷开山为了帮你和他们争命,所以才答应了帮我去做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殷开山的付出,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背着我搞小动作的时候,我才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们,而是派人去游说他们,又亲自提点他们,努力的尝试着去说服他们。 说起来,你和你手底下的人现在之所以能活的这么滋润,也是因为有像殷开山这样的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所以你们应该感激他们,而不是听到他们做了什么不利于你们的事情后,就对他们咬牙切齿。 那样的话,他们会寒心的,我也会替他们不值的。” 正文 第0611章 套话 “我怎么看待我的人,还轮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李世民脸色阴沉的能低出血,咬着后槽牙说着。 李元吉刚要反唇相讥,却听李建成抢先一步道:“世民,你真够厚颜无耻的,什么叫你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大唐的臣子当你的人看待? 你是我大唐的皇帝,还是我大唐的储君?” 李世民被怼的有些语塞,瞪着眼对李建成怒目相向。 李建成浑然不惧,调笑道:“你不是,你没有资格拿我大唐的臣子当你的人看待。你现在享受着他们忍辱负重换来的便利,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们呢? 要我说啊,他们就不该忍辱负重的帮你,因为你迟早会让他们寒心。” “你够了没有?” 李世民双眼微微有些泛红的盯着李建成怒吼。 李建成的话有点扎心,扎的他心肝脾肺肾都觉得疼,他有点听不下去。 李建成见李世民动肝火了,双眼直冒光,说的更起劲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们在外面费尽了心机帮你,你却在这里埋怨他们做的不对,他们知道了以后,难道不该寒心吗? 我要是他们,我一定会放弃你这个凉薄之人,转头到元吉门下。 那样的话,我也不用担心会寒了心,更不用担心跟着你一起沦为阶下囚。” “彭!” 李世民的心彻底被刺痛了,勐然掀翻了面前的棋盘,如同狮子般,须发皆张的站起身,逼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一点儿也不怕,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面露狞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你就这点定力,还想做大事?” 李世民在李建成说话的时候,已经逼到了李建成面前,一手拽起了李建成的衣领,一手扬了起来。 李建成不仅没躲,还特地仰起了脖子,把脸露出来,让李世民打。 李世民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也没有落下去。 “怎么?不敢打?怕父亲怪罪,还是怕元吉帮我?” 李建成一脸戏谑的看着李世民挑衅。 李世民的手一下子握成了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李建成又把脸往上凑了几分,示意李世民赶紧打,眼中的戏谑根本不掩饰,似乎在告诉李世民,你不打我就是个孬种。 李世民气的都将李建成的衣领攥成了一团,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李元吉平静的看着两个人在闹,一直到李世民的手在空中悬了快有七八个呼吸了,才懒洋洋的道:“要打就打,不打的话就坐下。” 李世民愤恨的瞪了李建成一眼,把李建成往后一推,推了几个踉跄,才重新回到坐榻上坐下。 】 李建成在站稳了脚步以后,抚平了衣领出的褶皱,放肆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一瞬间又攥起了拳头。 李元吉敢肯定,他要是不在场的话,李世民的拳头铁定会落在李建成身上。 “想打的话,就去打吧,我不会阻止的。” 李元吉冲李世民扬了扬眉,轻声蛊惑。 李世民阴沉着脸低吼道:“但你会告诉父亲……”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摇头感慨道:“二哥啊二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瞻前顾后,你不觉得你的心思太重了吗? 你已经被贬为了庶民了,你就算把大哥给揍了,父亲又能拿你怎样? 还能再贬你一次不成?” 李世民阴沉着脸没说话。 李元吉又道:“你是怕父亲杀了你吗?你觉得父亲下得了手吗?你在东宫杀的血流成河,父亲也只是在言语上折磨了你一番,并没有动真格的。 你觉得父亲会因为你打了大哥,就杀了你吗?” 李世民微微仰了仰头,似是有些意动,但依旧没有说话,没有动。 李元吉见此,就知道李世民不可能对李建成动手了,当即有些遗憾的道:“既然你不敢动手,也不敢去赌,那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这里,李元吉有些意兴阑珊的道:“说说吧,你三番两次的让凌敬请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徐世宗要反吧?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种事,那我会失望的。” 其实,李元吉很想看到李世民跟李建成打起来,甚至将李建成胖揍一顿,因为李建成实在是太贱了,也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个贱人,还是在失势以后变贱了,总之就很贱很贱。 贱的李元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怕失手打死了李建成,李元吉其实不介意亲自教训一下李建成。 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世民身上,可是李世民有些不争气,他都表明了不会插手,也说明了李渊事后不会兴师问罪,李世民还是没有动手。 “我是想告诉你,突厥人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时机,很有可能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南下了,你即将迎来你掌权以后最大的危机。 你手底下的苏定方、罗士信、谢叔方等人如今都有琐事缠身,帮不到你。 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你未必敢用。 不如你暂时放我出去,我可以帮你。” 一说起正事,李世民立马将刚才跟李建成闹出的不快忘的干干净净,变得十分沉着冷静。 只可惜,李世民打错了算盘。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二哥觉得我蠢吗?”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缓缓的摇了一下头。 李元吉失笑道:“既然我不蠢,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 李世民皱着眉头,认真的道:“眼下这种局势,只有我能帮你。” 李元吉摇头笑道:“二哥是不是忘了,我大唐除了有你这位定北的统帅外,还有一位定南的统帅。 没有你,我亦可任命他为征北统帅,抵御突厥人的侵犯。” “你说的是李孝恭?” 李世民瞪了一下眼,沉声道:“你应该清楚,定南并非李孝恭之功,而是李靖之功,只不过李靖非我李氏宗亲,所以才让李孝恭独揽了定南之功。 你让李孝恭领兵去抵御突厥人的侵犯,那就是找死。” 李元吉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调遣了黄君汉、李世勣等人为李孝恭助阵。”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即便是有黄君汉和李世勣等人助阵,李孝恭也不一定能拿下突厥人。你别忘了,大唐最骁勇善战的将士在我的统军府,大唐此前所打的每一场大战,都有他们的身影。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唐此前的每一场大战都轻而易举的获胜了。 如今没有他们助阵,仅凭十二卫的那些将士,以及地方上的府兵,根本抵御不了突厥人来犯。” 李元吉刚要搭话,却听李世民又道:“况且,眼下这个局势,你也不敢将十二卫全部调集到战场上去,所以你能调遣给李孝恭的无非就是左右武卫、左右骁卫、左右御卫。 这六卫当中,仅有左右武卫和左右骁卫还算能征善战,左右御卫充其量就帮忙守守城。 仅凭他们,可挡不住突厥人的数十万大军。”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李世民,心里暗暗叹服,李世民不愧是大唐的天策上将,武德朝第一统帅,仅凭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中的只字片语,以及现在的局势,就把已经发生的,会发生的战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甚至连他会调那些兵马去抵御突厥人,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得不说,李世民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还是相当杰出的。 只可惜,这么杰出的军事型人才,现在不能唯他所用,只能干看着,只能像是熬鹰一样的熬。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李世民口中刺探一些有用的军事策略。 毕竟,李世民现在算是在求他,一些大方向上的策略还是会跟他分享的。 前提是,他得隐藏自己的目的,慢慢的往出套。 “你凭什么认为突厥人会派遣数十万大军来侵犯我大唐?须知,突厥的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已经分道扬镳了,突利在离开王庭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依附在他帐下的部族。 如今突厥的实力已经被大幅度削弱了,颉利能征调起来的控弦之士已经没有以前多了。” “即便如此,颉利依然能征调起数十万控弦之士,你别忘了,突厥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丁,都是弓马娴熟的勐士。 只要颉利愿意,他完全可以将突厥所有的男丁全部征调起来。” “可他敢将所有人带来吗?他就不怕突利抄他的老巢吗?” “他要是跟突利联手呢?” “他已经跟突利分道扬镳了,怎么可能联手?” “只要能占尽大唐的财富,他们为什么不能联手?如果是你我一起去突厥劫掠,你会为了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放弃一次发大财的机会吗?” “我……会!” “你!你会,可突厥人不会!你不要强词夺理,自欺欺人!” “我没有强词夺理,也没有自欺欺人,我只是觉得,纵然突利和颉利联手,李孝恭也应付的过来。” “那要是李艺趁机反了呢?你手底下的苏定方、罗士信、李靖没有在你谋划好的时间内拿下徐世宗等人呢? 到时候李艺沿河北道而下,趁着苏定方、罗士信、李靖剿灭徐世宗的时候,背地里捅苏定方、罗士信、李靖一刀。 到时候河北道就姓罗了,而徐世宗很有可能也会借此逃离危局,配合着李艺两面夹击苏定方、罗士信、李靖。 到时候内有内忧,外有外患,李孝恭一个人能应付的了?” 正文 第0612章 冰释前嫌,共度难关? “说来说去,二哥无非就是想说,唯有让你领兵出征,才能解决我大唐随后要面对的危局?” “唯有如此!” 李世民坚定又自信的说着。 这种坚定自信不是来自于自大,而是来自于对自身能力清楚的认知。 李世民确实有这个扭转乾坤的能力。 这是经过李渊数次认证的。 只不过,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虎归山的,所以任由李世民说破大天去也没用。 “二哥,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吧?难道我大唐离了你就没办法运转了,难道我大唐离了你就打不了胜仗了? 我让苏定方和罗士信陪着徐世宗纠缠,让李靖去防着李艺不就成了? 你也说了,定南是李靖的功劳,不是李孝恭的功劳。 李靖能平定江南,自然也能防住李艺。” 李元吉略带讥讽的说着。 李世民冷笑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想让苏定方、罗士信、李靖三人打着剿灭徐世宗的幌子,将河北道所有的兵马集中在赵州,然后在突厥人南下的时候算计突厥人一手,借此奠定胜局。 可一旦李靖被你调取防备李艺,苏定方和罗士信又被徐世宗缠住了,你拿什么去算计突厥人,又拿什么一举奠定击退突厥人的胜局?” 李元吉漫不经心的道:“李孝恭、李世勣、黄君汉他们足以应对突厥人,再不济,我会调三姐去驰援。 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让柴绍带着你统军府的人去驰援。” 李世民听到李秀宁,听到柴绍,脸一下涨红了,半响憋出了一番话,“三姐可真够宠你的,我们以前想请她做事,她理都不理,到了你面前,你让她做什么,她就愿意做什么。 知道的人知道我们是亲姐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弟,我是庶出的呢。 不过,你让柴绍去招抚我统军府的人,还真够无耻的。 你让柴绍一个废人领兵去帮你对付突厥人,更无耻。” 李元吉澹然道:“突厥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总不能因为顾着廉耻,任由突厥人在我大唐肆虐吧?” 李世民咬牙道:“纵然你请三姐和柴绍助阵,也赢不了突厥人。” 李元吉好笑的道:“二哥未免有点太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李世民冷哼道:“突厥人此次来犯,有很大的几率会倾巢而出,到时候数十万大军压境,你以为多派几个将校就能挡得住了? 你得拿出不少于他们四成的兵力,才能挡得住他们。 可你如今能调动的只有十二卫和河北道的兵马。 河北道的兵马被你分派出去剿灭徐世宗和防备李艺了,十二卫的兵马你又不能全调出去。 】 你根本凑不出足够的兵力去应对突厥人。 你派出去的将校或许能小胜一两场,可根本扭转不了战局。” 虽说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不少,大唐也有不少,甚至李世民还创造过一个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可这些例子基本上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等多种因素加成下才取胜的。 绝大多数的战争,都是在势均力敌,又或者兵力多余敌人的情况下取胜的。 所以,兵力的多寡对战争的胜负影响很大。 而且,一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也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打出来的,只不过辅助人员,没有斩将夺旗的人耀眼罢了。 这也让很多人误以为,一些名将的以弱胜强的例子,就真是用那点人马打出来的。 就拿李世民的虎牢关一战说。 李世民在虎牢关一战中,以少胜多,以寡击众,以三千人击溃了窦建德十万兵马,看似是李世民能征善战,麾下的玄甲军敢打敢杀,可实际上真正为这场战事做出贡献的人马远远不止三千人。 李世民只是在许多人一起努力为他搭建的舞台上,打出了这个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桉例而已。 若是没有许多人帮他牵制各地的兵马,帮他阻挡各地的敌人,帮他创造时机,帮他创造战场,仅凭他和他手底下的三千人,真的能击溃窦建德的十万兵马? 窦建德能在乱世中成就一番霸业,又岂是蠢人? 李世民手底下如果只有三千人的话,那他在遇袭后怎么可能会跑? 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率领着麾下的十万人跟李世民刚正面。 李世民和手底下的三千玄甲就算是再能打,也会被十万大军形成的人山人海给淹死。 就算窦建德是蠢人,在遇袭以后放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不用,任由李世民杀,那么战后,面对着只有三千人的李世民,他又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他和王世充商量商量,还能再凑出个十万人来,一样能把李世民淹死。 所以,李世民在虎牢关一战中的胜利,虽然对他征讨窦建德和王世充的战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可真正让他取得最终胜利的是他手底下雄厚的兵力。 他正是因为有足够的兵力做后盾,他才敢在虎牢关率领三千玄甲去奇袭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他也是因为有足够的兵力可以用,他才能在虎牢关一战后,快速的扩大他的战果,将一点胜利,变成了全盘胜利。 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的话,他除非一下子碰到了窦建德和王世充凑在一起,并且带领的兵马不多,然后将他们一勺烩了。 不然他在虎牢关赢的再漂亮,再惊世骇俗,也决定不了最终的胜利。 李世民现在就是在以身说法,在以他的经验,告诉李元吉决定战争最终胜利的根本因素是什么。 “所以二哥是想说,你能凑齐足够的兵马,也只有你能扭转战局?” 李元吉现在也不是什么军事小白了,在河北道、苇泽关的战场上滚了一圈,又看了许多兵书以后,对军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了。 前身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直接用的兵法谋略,但前身却留下了大量有关战事的记忆。 把那些战事全部在脑海里滚几十遍遍以后,对这个时期的军事认识就更深了,也更了解了。 所以李世民到底在说什么,又在暗示什么,李元吉很清楚。 李世民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句‘那是当然’,可看到了李元吉眼神中带着一些戏谑,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元吉见此,微微勾起嘴角笑道:“那我要是告诉二哥,突厥人此次来犯,很有可能会声东击西呢?” “声东击西?” 这话是李建成说出来的,他一直在旁边偷听。 虽然他的军事才能没有李世民那么杰出,但他也是领过兵,上过阵的人,对兵事也算了解。 李世民在听到了突厥人会声东击西以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童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若是如此的话,那你就更应该放我出去了。” 李世民声音沉重的说。 他不需要多问,便猜到了李元吉口中的声东击西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说什么也得出去。 “你是说突厥人此次会在苇泽关等地虚晃一枪,然后直接杀到长安城来?” 事关李氏一族的生死存亡,事关大唐江山的生死存亡,李建成的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略微思量了一下后,便明白了李元吉说的声东击西是什么,当即瞪大了眼珠子喊。 李元吉也没藏着掖着,略微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吧。” 毕竟,历史上突厥人在大唐内部出现了动荡,出现了权力更替以后就是这么干的,没理由这一次会放过大唐。 突厥人又不是什么善人,不会在大唐落难之际,仁慈的放大唐一条生路。 他们只会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手段,在大唐最虚弱的时候,给大唐沉痛的一击,然后消灭大唐,扶持前隋余孽上位,借此奴役中原。 “那还等什么,速速召集所有的文武一起商议对策啊?” 李建成焦急的说着。 虽然他暗恨着李渊,明恨着李世民,心里还暗戳戳的想弄死李元吉,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还是能暂时放下这些恩怨,先让大唐度过这次难关再说。 毕竟,李氏能建立大唐,能一统天下,他也出了一份力,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毁于一旦。 李世民面色凝重的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耍任何手段,也不跟手底下任何人联系,但你必须放我出去,共度此次劫难。 不然我大唐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我们李氏上下很有可能也会被灭族。” 李元吉静静的盯着李世民,他能听出来,李世民所说的有很大几率是真话,但他却不敢赌,也不能赌。 因为赌输了,命就没了。 李世民也好,李建成也罢,都是狠人。 都是敢对亲兄弟下狠手的狠人,所以在放他们出安礼门,甚至出宫这件事上,必须甚之又甚。 没个三五年的煎熬,是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们出去的。 “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次突厥人来犯,我足以应对。” 李元吉澹澹的笑着说。 正文 第0613章 李世民献策! “你疯了你,事到如今你还防着我们,你知不知道突厥人一旦出现在长安地界,对我大唐意味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突厥人一旦攻破了长安城,你我都得死,我大唐也得亡?!” 李世民彻底绷不住了,开始愤怒的咆孝。 因为李元吉这种对李氏上下,以及大唐不负责任的态度,触及到他底线了。 李建成也跟着咆孝道:“你让我们马首是瞻也行,让我们匍匐在你脚下也行,但你必须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放我们出去跟你一起应对突厥人来犯。 不然突厥人攻破了长安城,攻破了太极宫,你就是大唐,也是我李氏一族最大的罪人!”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咆孝,平静的道:“两位兄长是不是忘了,我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咆孝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可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挡不住突厥人的数十万大军。 你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拿我李氏上下,以及大唐上下的人性命意气用事。” 李元吉依旧平静的道:“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有信心击退突厥人来犯。” “你有信心有什么用?我在率秦琼、尉迟恭他们入宫的时候也有信心,现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你拿你自己的性命冒险我不管,但你不能拿我们,以及大唐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能擅作主张。” 李世民再次咆孝。 李元吉笑笑道:“可我现在有这个资格擅作主张,你们不答应也没用。” 李建成额头上青筋暴起的怒吼道:“你这是在拿我李氏上下所有人的脑袋,在拿我李氏的基业当玩物!” 李元吉看向李建成笑道:“是又如何?你们看不下去,又能如何?” 李建成怒吼一声,扑向了李元吉,李世民也紧跟着扑了过来。 如今他们都是阶下囚,手里没兵可用,也没将可遣,更没有人供他们驱使。 所以他们能依仗的就是一张嘴,以及一双拳头。 嘴上说不通了,他们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拳头。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是不是李元吉的对手,他们只想拿下李元吉,阻止李元吉拿他们的性命,以及李氏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当玩物。 “彭!彭!” 李元吉抬腿就是两脚,李建成和李世民如同沙包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又像是虾米一样蜷缩在了地上。 李建成是有功夫的,李世民的武艺也很精湛。 可在李元吉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元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呲牙咧嘴的在忍受肚子上传来的疼痛的时候,幽幽的道:“你们既然不想看着我祸祸大唐的江山,祸祸李氏一族的性命,又何必作乱呢,何必篡权夺位呢,何必自相残杀呢?…你们在作乱之前、篡权之前、自相残杀之前,难道就看不到我大唐外部都有什么威胁吗?难道意识不到他们在你们作乱以后、篡权夺位以后,就会全部杀出来,一起向我大唐发难? 你们要是团结一心,一起将我大唐外部的威胁全部铲除干净了,再作乱,再篡权夺位的话,又岂会出现今日这种局面?” 李建成和李世民肚子疼的直咬牙,直冒汗,根本没办法说话,也无话可说。 在李元吉所说的这个问题上,李元吉所说的都对,他们都认可。 但认可不代表他们会依照对的做,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在他们彼此将对方当成威胁,在他们彼此开始互掐的时候,他们明知道他们的做法是错的,也得坚定不移的错下去,因为他们没办法留手,也没办法对对方仁慈。 谁对对方留手,谁对对方仁慈,谁就会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输的连裤子也不剩。 所以他们虽然认可李元吉的话,也知道什么是对的,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再掐起来的话,他们依然会选择往错的方向坚定不移的错下去。 “有人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并且许多人将这话当成了至理名言。但我觉得,安内必先攘外,外部的威胁不除,你在内部纵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也只是在为外人做嫁衣。 就拿前晋的八王之乱来说,若不是他们内部斗的不可开交,给了匈奴、鲜卑等五个大部族可乘之机,前晋怎会二分,汉人又何必衣冠南渡? 若是他们在匈奴、鲜卑等五个大部族的人南下的时候,放下成见,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匈奴、鲜卑等五个大部族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江北各地肆虐,又怎么可能拿汉人当两脚羊? 泾水和渭水中那些被匈奴、鲜卑等部族吃不完,带不走,驱赶进河里淹死的女子的尸骨还没有被风吹散呢,你们怎么就忘了这个教训?” 说到了五胡在中原造成的各种惨剧,李元吉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倭奴们在中原大地上造成的各种惨剧,火气一下子就更大了。 古人们在强大了以后,总是会忘记历朝历代留下的教训,开始永无休止的内斗,使得域外之民一次次坐大,一次次将中原大地打的四分五裂,山河破碎,百姓们民不聊生,被屠戮的多不胜数,被各种骇人听闻的方式折磨死的更是数不胜数。 明明古人可以更进一步的将所有的威胁捏死在萌芽里,明明古人可以更进一步的使得中原变得更加强大。 为什么总是要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限的内斗当中呢? 简直是欠教训,欠骂,也欠打。 “前秦、前汉、前晋、前隋,多少内斗虚耗,使得敌人借机坐大的例子在前,你们难道看不到吗?…你们难道不涨教训吗? 你们真就希望我李氏以后的子孙被域外之人举起屠刀大肆杀伐,你们真就希望我李氏的江山社稷被外人所窃取?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等以后? 我现在就葬送了李氏的江山社稷,并且恭恭敬敬的向新君投诚,说不定新君念我恭顺,还能让我李氏留下一两支血脉,也不至于山河破碎,江山沉沦的时候,我李氏上下被人举起屠刀杀干净,我李氏妻女被人抓去为奴为婢。” 李元吉火气大了,声音也就拔高了,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皆疼的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下,城门楼子内外就只剩下了李元吉一个人的声音。 宇文宝在偷听到李元吉所说的一两句话以后,吓了一跳,然后粗暴的将城门楼子附近所有的人都赶走了,自己一个人忠心耿耿的守在城门楼子前,并且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不能肆意妄为……这江山不是你一个人的江山……是我李氏上下所有人的江山……” 李世民强忍着疼痛,倒吸着凉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李建成伸着脖子嘶吼道:“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我要让父亲阻止你这个疯子……”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世民和李建成一眼,理都没有再理他们,迈步就往城门楼子外走去。 李世民见此,用中指和大拇指板着食指,让食指上传来的疼痛盖过了肚子上传来的疼痛,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急声喊了一句,“让李靖率军去奇袭突厥人王庭!让李靖去!” 李元吉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演了这么久,终于从李世民嘴里套出了一句很有用的干货了。 让李靖率军去奇袭突厥人王庭,真特么是个好主意啊。 刨去历史上李靖就是这么干的不说,此次突厥人真的倾巢而出的话,那突厥王庭就剩不下多少兵马,让李靖去掏他们的老巢,捅他们的腚眼,让他们脑袋和屁股一起挨打,到时候就看他们是顾头还是顾腚了。 不过不管他们是顾头还是顾腚,着急的肯定都是他们。 这会让他们的士气直线下滑,这也会让大唐将士的士气直线上升。 毕竟,突厥人慌了,大唐将士们应对起来就更加从容了,再加上大唐将士们知道突厥人的腚眼被捅了以后,战胜突厥人的信念也就足了。 到时候士气肯定直线上升。 “谢谢你啊!二哥!” 李元吉没回头,在心里向李世民道了一声谢以后,兴致颇高的出了城门楼子。 一出城门楼子就看到宇文宝那个憨货堵着耳朵守在那儿,像是被人罚站了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消失在我眼前吗?” 李元吉瞪起眼,盯着宇文宝没好气的问。 宇文宝眨眨眼,一副你在说啥的表情。 李元吉又瞪了宇文宝一眼,懒得再跟宇文宝计较,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就不欺负宇文宝这个二货了。 真以为他是傻子,不知道用手堵耳朵是堵不严实的吗? 二货就是二货! “呼!” 在李元吉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安礼门城楼,消失在安礼门前以后,宇文宝缓缓的放下了手,长出了一口气,一副自己躲过一劫的样子。 “你啊,也不知道是真湖涂,还是装湖涂。” 常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宇文宝身侧,感叹着说了一句。 圣诞稻草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0614章 都亭驿 宇文宝回归头,一脸呆滞的看向常何道:“你说啥?” 常何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得,这是真湖涂。 不过湖涂有湖涂的好处啊,湖涂的人不会被正经的对待,刚才要是他在李元吉面前装傻充愣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李元吉一巴掌扇到地上去了。 “你不去看看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 常何在语塞了一会儿后,下意识的问。 李世民虽然被罢黜了官爵,被贬为了庶民,但他依旧是皇子龙孙。 只要李渊不死,只要李元吉不对他喊打喊杀,朝野上下的人在明面上依然得给他一些尊重,不能直呼其名。 这种尊重是给当权者的,也是给皇室的,谁也不好例外。 不然那天李渊或者李元吉心血来潮,追究起来了,那就是个麻烦。 宇文宝面对常何的疑问,一脸错愕的道:“我为什么要去看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 常何愣愣的看着宇文宝,也不知道宇文宝是真湖涂,还是在装湖涂,见宇文宝迈步要离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去看看吧……” 李元吉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人一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还像是虾米一样在地上窝着,不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他和宇文宝的责任。 宇文宝傻人有傻福,有李元吉罩着,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他可不行,他要是没看好李建成和李世民,使得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任何一个人出了意外,那李渊要问起的话,他九成九会被推出去砍脑袋。 别看李渊对李世民喊打喊杀的,对李建成也不待见了,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李渊能拎着宝剑在太极宫内横砍一圈。 “你喜欢去你就去吧,不过我得提醒你,殿下可交代了,不许跟他们深谈,更不许帮他们传只字片语。” 宇文宝一下子就像是变聪明了一样,一脸认真的提醒起了常何。 常何又一次的被弄懵了,也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宇文宝。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宇文宝见常何站在原地发呆,似乎没把自己的提醒放在心上,忍不住再次开口。 常何回过神,缓缓的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里面的轻重……” “那就好……” 宇文宝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言,迈步下了城门楼子。 常何在宇文宝的身影消失了以后,才缓缓的往城门楼子内走去,在走到城门楼子门口的时候,略微有些迟疑。 因为这是他自宫中政变以后,第一次一个人单独面对李建成和李世民。 对李建成,他没有太大的感触,因为他跟李建成没有任何来往;对李世民,他就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因为是他临阵反水,才造成了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失败的,所以李世民要是当面质问他的话,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不过,为了确保李建成和李世民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即,常何一步稳稳的迈进了城门楼子。 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第一眼,他有一些惊,因为李建成和李世民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神情变得焦急了起来。 这让他心里一凸,以为李建成和李世民要为难他。 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开口,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乱阵脚了。 “快!快去请我父亲来此!” “快!快去传李纲、裴矩等一众老臣过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前一后开口。 一个要求见李渊,一个要求见李纲等一众老臣。 常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以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的情况,他们谁也见不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后道:“臣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咳咳,为何要见圣人和李公等人,但此事臣没办法私自做主,臣会将此事禀明齐王殿下的,齐王殿下要是答应,臣会帮您二人通禀的。” “不能告诉他,千万不能告诉他,他现在要毁了我李氏,毁了我大唐,我必须面见父亲,将一切向父亲和盘托出,希望父亲能阻止他。” 李建成强忍着从肚子上传来的疼痛,大喊大叫着。 李世民再次用中指和大拇指板着食指,倒吸着凉气道:“突厥人此次来犯,很有可能会兵临长安,李元吉并没有妥善的应对之策,也没有将实情告诉朝野上下的文武百官,以及我父亲。 他想赌,赌自己能战胜突厥人。 但这种事根本没办法赌,也不能赌。 一旦让突厥人兵临长安,或者攻破了长安城,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所以我们必须见我父亲,也必须见李纲等人,必须让他们阻止元吉。” 常何听到这番话,心头一惊,不过他现在是李元吉的犬马,不可能违背李元吉的意志去帮李建成和李世民传话。 不然的话,不等突厥人兵临长安,他就被李元吉给砍了。 所以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恕臣爱莫能助……” 李建成瞪起了眼怒吼道:“你难道要跟李元吉一起做我大唐的罪人吗?” 常何丝毫没有被李建成的话影响,目光坚定的道:“虽然臣不知道齐王殿下为何不将这种事告诉朝野上下的百官,告诉圣人,但臣知道,齐王殿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臣不能乱了齐王殿下的谋划,也不能帮您二位带话。” 李建成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要发火。 常何紧跟着又道:“臣看您二位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想来身体上并无大碍,那臣就放心了,臣先告退了。” 说着,常何躬身一礼,快速的退出了城门楼子。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李建成冲着常何的背影歇斯底里的怒喝。…李世民额头上青筋爆挑着道:“别喊了,这个人已经被元吉慑服了,纵然元吉做的是错的,他也不敢忤逆元吉半分,所以我们只能另想他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 李建成回过头冲李世民怒吼,“我们被关在这里,不能走也不能动,更不能传出去只字片语,能见到的也只有李元吉的心腹。 而李元吉的心腹中,只有他是刚刚被引为心腹的,我们不找他,还能找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世民强忍着跟李建成对骂的冲动,咬着牙道:“眼下突厥人还没有来犯,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李建成面目狰狞的道:“要计议你计议去,我可不会陪着你浪费时间,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见到父亲,也要将李元吉的所作所为告诉父亲。” “常何!” 李建成说完话,就冲着城门楼子外怒吼。 李世民几次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默默的思量起了对策。 李建成在得知了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兵临长安以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昭德殿内,李元吉也在传授牛进达这个道理。 “进达啊,叔宝之所以会变得沉默寡言,纯粹是因为叔宝生出了心结,这种事情你找我也没用,得靠他自己解开心结。” 牛进达此前被派去照看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三人。 在见到秦琼,发现秦琼变得沉默寡言了以后,对秦琼十分担心。 他去问尉迟恭和程咬金,有什么办法能让秦琼‘活过来’,变成以前的样子。 但尉迟恭和程咬金给他出了许多主意,都没能让秦琼‘活过来’。 所以他就求到了昭德殿。 “那个如何是好?臣问过军中的大夫了,秦兄再这么下去,即便是身上的伤势痊愈了,也会患上心病的。 心病这个东西臣虽然不懂,但臣听人说,得了心病以后,不仅会活的很累,还会早逝的。” 牛进达跪坐在殿内一侧的坐榻上,听到李元吉也没有办法,满脸愁容的说着。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此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叔宝身上的伤势好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帮他治一治这心病。 如果叔宝重伤缠身,动都不能动,我们要是想出了一些需要叔宝动起来的办法,叔宝也用不上。” 牛进达不甘的张了张嘴,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即是如此,那就只能等秦兄伤好了以后再想办法了。” 说到这里,牛进达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的一礼后道:“那臣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殿下处理公务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任由牛进达离开了昭德殿。 在牛进达走后,李元吉立马冲殿外吩咐,“速去都亭驿,让驿长动用八百里加急,传李靖和安兴贵即刻赶到长安城觐见,不得有半分延误。” 都亭驿就是总管天下所有驿站的总衙门。 在大唐的历史上一共有三处,一处在大唐的龙兴之地太原,一处在长安,还有一处在洛阳。 只不过,洛阳的那一处都亭驿现在还不存在。 因为那是在李治迁都洛阳以后才修建的。 圣诞稻草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0615章 大型装‘伯夷’现场 如今李治生都没生出来呢,更别提什么迁都,建都亭驿了。 李元吉之所以如此着急忙慌的召李靖和安兴贵觐见,也是决定采纳李世民的建议,派李靖去偷家。 历史上这种在双方大战期间,派人去偷家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且在对外战事中,尤其是宋以前的对外战事中,这种战术的成功率极高。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霍去病偷匈奴人老家的战役,以及李靖抄突厥人老窝的战役。 霍去病和李靖也借此一举封神,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将,也成了中华历史上少有的战神。 虽然霍去病英年早逝,并且已经化成了一冢的枯骨,但李靖还活着,而且还没有在征讨突厥的战事中大放异彩,更没凭借着偷家的战术一举封神。 所以在突厥倾巢而出,且内部空虚的情况下,不派李靖去偷家,简直是浪费天赐良机。 只不过,历史上,李靖是在贞观三年、贞观四年平灭的突厥,凭借着三千精骑抄了颉利的老窝,如今才是武德七年。 中间差了五年多呢。 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也为了斩获一些功勋,逼突厥人退兵,李元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叫上安兴贵配合李靖。 在对付突厥人这种事情上,安兴贵绝对算得上是一位专家。 因为他起家的地方,以及他镇守的地方,就挨着突厥人,常年受突厥人来犯,跟突厥人打交到的次数甚至比汉人还多。 所以有他帮忙,有他指路的话,李靖偷起家来也会容易一些。 其实这种偷家的战术,李元吉也想的出来,只不过他之前总是顾及着大唐内部的局势,总是把目光局限在大唐内部,所以忽略了可以用这种战术给突厥人一个打击,逼突厥人退兵。 此外,他对李靖另有重任,想让李靖防备着李艺,所以也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被李世民揭开了挡住眼睛的叶子,他目光一下子就开朗了,念头一下子也活络了起来。 …… 在吩咐人去召了李靖和安兴贵以后,李元吉乘车到了九龙潭山脚下的长安杏庐。 李靖马上要被抽调出来,赶往突厥人的王庭去偷家了,他的重任就需要找人接替。 原本苏定方是最合适的,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但他要配合着殷开山和罗士信荡平都畿道的不臣,还要率军去驰援李孝恭,抽不开身,也不可代替,所以只能另觅人选。 李元吉思来想去,觉得柴绍是最合适的。 别看柴绍已经废了,但脑袋没丢,人也没傻,排兵布阵之类的事情他依然能应付得来,由他带着已经被招抚的六个秦王府统军府的将士去防备李艺的话,即便是不能打赢,也能牢牢的将李艺的脚步挡在莫州、易州以外(莫北是幽州,易东也是幽州)。 只不过,现在想见柴绍很难,想让柴绍领兵去出征更难,所以必须迂回一下。 李元吉赶到长安杏庐的时候,刚好赶上杏庐内的厨房放饭,所以杏庐内外人山人海的,有不少人端着个饭碗,蹲在杏庐门外在吃饭,时不时的还会跟守门的老鱼头交流一下‘感情’。 数十人依着墙角蹲成一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场面很壮观。 老鱼头身为他们中间的核心人物,说话的声音要多大有多大,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其他人在附和老鱼头,跟老鱼头吹牛的同时,一点一点的扒着饭。 一些闷头大吃特吃的人,在抢在所有人前面吃完饭以后,一边舔着碗,一边听老鱼头等人吹牛。 听到瘙痒处,还会放下碗,咧开一张大嘴跟着其他人傻笑。 “我跟你们说,当日秦王府的玄甲打过来的时候,那是要多凶残有多凶残,三五个人在他们面前一晃就没了。 十几个人挡不住他们两下就被他们砍翻在地,几百个人一拥而上,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关键的时候,我将杏庐里用来犁地的牛全赶了出去,点着了它们的尾巴,让他们冲向了玄甲,这才挡住了玄甲们的攻势,为所有人赢得了一丝逃命的机会。” 老鱼头抱着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碗,蹲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唾沫横飞的讲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那搅碎的汤饼渣顺着他的唾沫一起往出飞。 周遭的人一个个听的是抓耳挠腮的,恨不得穿越到两个多月前,以身代之。 有人在老鱼头说完话以后,默默的来了一句,“你效仿的是田单的故智?” 老鱼头愣了一下,“谁是田单?” 说话的人默默地闭上了嘴,再也没说半句话。 老鱼头也没在意,继续讲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李元吉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蹲坐在一众老汉当中,一脸郁闷的马三宝,有些好笑的开口道:“田单乃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名将,官拜相国,封安平君。昔日乐毅率五国联军攻齐的时候,连战连捷,齐国丢城失地。 田单率族人退守即墨,在危难之际,以上千头牛为卒,在牛角上绑上利刃,在牛尾上绑上浸油的芦苇,点燃了牛尾,以火牛为阵,击溃了燕军。 自那以后,这种以火牛为卒的作战方式被称之为火牛阵。” “谁啊?!” 老鱼头正讲的兴起呢,正被所有人吹捧的飘飘然呢,猛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让他很不高兴,循声一看,是一架没见过的马车,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忍不住仰起脖子大喝。 有人跟老鱼头交情好,忍不住开口帮腔,“就你懂的多?你当我们不知道火牛阵?我们只是不想提。”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还真是标准的关中人啊,帮亲不帮理,脾气倔也就算了,嘴还贼硬。 李元吉吩咐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露出了他那张带有独特的异域风情的脸,一下子就将场子给镇住了。 老鱼头原本还想放狠话来着,甚至还想动用一下他身为长安杏庐门子的特权,但看到了家主的脸,果断的闭上了嘴。 其他人有见过李元吉的,有没见过李元吉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李元吉的身份。 因为在大唐,红头发、尖鼻子、眼窝很深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年轻的,且一下子能镇住老鱼头的,唯有大名鼎鼎的齐王李元吉。 所以他们在李元吉露面了以后,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只是神情拘谨的蹲坐在地上,有人出于好奇,下意识的伸长脖子瞧了瞧,也有人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埋进了胸膛里。 “你真没出息……” 面对将脑袋埋进胸膛里的同伴,有人鄙夷的说了一句。 当即,同伴就不答应了,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你有出息,你走出去正大光明的看。” “看就看!” 马三宝将手里的碗塞给了身边的人,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主动凑到了李元吉面前。 “臣马三宝,参见齐王殿下!” “狗日的!狗日的是马三宝!” “那个马三宝?” “还能是那个马三宝,跟随着公主殿下征战多年的新兴县男马三宝。” “狗日的真能藏。” “……” 在一众马三宝的同伴大呼小叫式的窃窃私语中,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马三宝缓缓的起身笑道:“自从长安杏庐的名声传扬出去以后,南来的北往的病人很多,不认识我的也多。” 李元吉疑问道:“我三姊不是陪着你吗?他们不认识你,难道还不认识我三姊?” 李秀宁作为皇家唯一的嫡女,下一任帝王的同胞血亲,外加上女将军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受人关注,也受人敬仰。 所以有李秀宁在的地方,李秀宁身边人的身份也藏不住。 马三宝哭笑不得的道:“殿下在我醒后就没有再陪着我了,近几日迷上了医术,跟孙先生进山采药去了,已经去了七八日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身边的人都是近几日来的,还是从远处来的,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没告诉他们?” 马三宝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这种事情虽然有点恶趣味,但别人在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突然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所流露出的那种惊讶,那种难以置信,又让他觉得很爽。 不仅如此,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是一样,可以在事后美美的装一波。 所以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在默默的陪着他演戏。 所有的群演当中,也就老鱼头不拿他的身份当回事,因为老鱼头可是齐王府的人,还是那种依附在齐王府门下的家仆,是齐王府的自己人,不怕得罪他。 再加上老鱼头如今身份特殊,有孙思邈等一众杏林大佬们罩着,什么郡王啊、国公啊、县公啊、国侯啊,见过不少,一个小小的县男还不至于让他卑躬屈膝。 几个被演了的人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对身边的人怒目相向。 心里直骂‘长安城里没好人,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穷百姓’。 () 正文 第0616章 这头虎……我打过! “殿下,您怎么来了?” 老鱼头在李元吉和马三宝说话的时候凑上前,有些尴尬的拱拱手问。 他在大家的吹捧下有些飘了,以至于装到李元吉头上了,所以就尴尬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看来你在玄甲军来犯期间,做了不少事啊,怎么没见舍正报上来呢?” 老鱼头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干巴巴的道:“老仆那些功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元吉笑道:“那也得报上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你有如此功绩。” 老鱼头干笑着应付了一句,没敢再多话。 李元吉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毕竟,吹牛是一些人的天性,一时半刻是改不过来的,再加上吹牛又不犯法,也不会真的伤害到谁,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元吉冲马三宝感叹了一句,然后招呼老鱼头带他和马三宝到长安杏庐内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老鱼头头前带路,马三宝陪伴在侧,在一众端着碗或仰或缩着脖子的老汉们的注视下,李元吉进了长安杏庐。 比起初建的时候,长安杏庐似乎有进行了一次扩充,所以占地面积极大,里面的人也多。 有各式各样的病人,也有大小不一的药童,以及一些匆匆赶路的杏林高手们。 相比起太医署一众太医的清闲,以及各个药铺坐堂大夫们的不闲也不忙,长安行路的杏林高手们就显得很忙。 一个个走路急匆匆的,似乎有什么在背后追着赶着似的。 “他们每天都这么忙吗?” 李元吉在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杏林高手在跌倒了以后爬起身继续赶路以后,忍不住叫住老鱼头问。 老鱼头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道:“忙是忙,也不算太忙。”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老鱼头。 老鱼头解释道:“之前长安发生动荡的时候,那才叫忙呢。先生们忙的脚不沾地,几天几宿的不合眼,一些先生在给病人诊脉的时候就睡过去了,还有一些先生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现在虽然忙,但远没有那个时间忙。”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不是又新开了一家长安杏庐吗?那边没有帮着分担一些压力?” 老鱼头苦笑道:“那边也忙啊,也忙的脚不沾地。也得亏有那边帮忙分担,不然这里的先生就累死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看来广设杏庐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老鱼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在他看来,广设杏庐自然是好事,可还是解决不了这里先生忙碌的问题。 因为这里的先生,全都是杏林高手,而且涉及各科,不仅种类齐全,而且医术十分高超。 但凡是在这里诊过病的,治过病的,都对这里推崇备至,所以再开多少杏庐,也挡不住病人们往这里涌。 只是这种事,他没资格说,也没资格提建议。 他就是一个依附在齐王府门下的仆属,没资格给齐王府的主人提建议。 “一会儿你去告诉舍正,过几日我会放一些宫女出宫,到时候他可以去挑选一二,找一些机灵的来这里帮忙。” 李元吉在决定了加快广设杏庐的脚步以后,再次开口。 宫女们,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宫女们,已经伺候了许多年人了,在伺候人这件事上,鲜有人能跟她们媲美。 所以让她们来这里充任医护,也能缓解一下杏林高手们的压力。 如果她们做的好,得到了杏林高手们的认可的话,那么以后宫里上了年纪的宫女、宦官,都可以放良,让他们到杏庐内当医护。 这样不仅能缓解杏庐内一众杏林高手的压力,也能解决宫人们年迈以后,被放出宫了,无处谋生,也不招人待见,最后活活饿死,或者被人欺负致死的惨剧。 在一些小说中,宫人们被放出宫以后,被权贵们抢着收入府中,抢着用。 可现实却是,宫人们被放出宫以后,举目无亲,也没人敢要,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宫人知不知道什么宫中的辛密,又或者做过什么足以连累着很多人掉脑袋的秘密,所以谁也不敢堵上一家人,甚至一族人的性命去用宫人。 这也就使得宫人们被放出宫以后,无处去谋生。 有亲人的或许会被接回家,在被榨干了钱财以后赶出来,最后活活饿死。 没亲人的,在露富以后,会被恶霸、乡绅,甚至一地之主给盯上,在被抢夺干净钱财以后,杀人灭口,亦或者丢在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 鲜有宫人在被放出宫以后,能活到善终。 除非能遇到放良官配。 地方衙门不敢糊弄当权者,必然会选择一些穷一点的,但还算善良的人家进行官配。 那样的话,绝大多数都能善终。 有人或许觉得这很夸张,但只要去了解了解吃绝户这种事情,就知道一点儿也不夸张了。 宫人们在被放良了以后,其实跟绝户没区别。 纵然有亲人在世,十几年的分离,也使得他们中间的感情淡的不能再淡了。 能不能被亲人重新接受,能不能被亲人正常对待,完全得看良心。 可良心这种事情是最靠不住的。 “殿……殿下要让宫娥进杏庐?” 老鱼头不知道李元吉这么安排是有深意的,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目瞪口呆的问。 李元吉瞥着老鱼头道:“有问题吗?” 老鱼头犹豫再三,咬着牙道:“女子不适合来此,更不适合在这里伺候人。” 倒不是说老鱼头对女子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女子不能操持医疗这种事,纯粹是这个年代治病,不仅有诊脉服药,也有敷药和针灸。 敷药和针灸的时候是要去除衣服的。 有些病症甚至要去除完。 女子要是看了,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谁又敢要? 虽说这个时候的教条还没有那么严苛,也没有各种从各种德的说法,但这方面的忌讳还是有的,而且很容易引起各种非议。 所以老鱼头才说女子不适合来这个地方。 他一是为了女子的清白着想,二是为了长安杏庐的清誉着想。 当然了,后者肯定偏重一些。 “都是人,有什么不适合的?再说了,在诊病这种事上,难道也要顾及着男女大防吗?那是命重要,还是男女大防重要?” 李元吉盯着老鱼头质问。 老鱼头毫不犹豫的道:“肯定是命重要,但,但是……” 老鱼头的话还没说完,李元吉就抬手打断了他,“既然是命重要,那我们就先顾及命。我们总不能为了男女大防,连命都不顾了吧。 再说了,除了宫里的宫娥,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大量的人手来帮这里的先生们分担压力。” 不找宫娥做医护,难道找军中的将士做医护吗? 他们杀人还行,伺候人……他们能把人伺候死! “可,可是……” 老鱼头有点急了,急着开口。 李元吉再次打断了老鱼头的话道:“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些旁支末节就眼睁睁的看着这里的先生累死。 你也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先生都是杏林高手,他们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死了就什么人也救不了了。 我们没办法帮他们一起诊病,所以只能想办法帮他们减轻压力,让他们救更多的人。 至于其他的,在这些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可是这样会毁了这里的清誉啊,这里的很多先生们都很在乎自己的清誉!” 老鱼头急了半天,终于喊出了心里话。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点点头感慨道:“也对,这里的很多先生们虽然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官爵,但却很在乎自己的清誉。 这大概是他们唯一在乎的东西了,所以我不能把它毁了。” 李元吉感慨过后,略微思量了一下道:“这样,我会请朝中的重臣和士林的名宿先为此事账目,看看民间有什么反应。 若是民间反应激烈的话,我会另想他法。 若是民间反应不激烈的话,那就这么办。” 老鱼头听到李元吉前半段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听到李元吉后半段话的时候,又紧张起来了。 李元吉却没有再管他,而是吩咐马三宝带他去住处。 马三宝迎了一声,在杏庐内七拐八杠,最后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子里趴着一头吊睛白额大虫,正在打哈欠,锋利的牙齿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老鱼头看的是两股打颤,迟迟不肯往前走。 马三宝就像是看不到大虫一样,满脸轻松的迈步进了院子。 李元吉也是如此。 “殿……殿下!” 老鱼头站在院子门口有些焦急的喊,他不想进院子,但李元吉已经进了,他又不好停下,所以只能苦着脸向李元吉求助。 李元吉对老鱼头笑道:“放心进来吧,这头老虎不伤人。” 李元吉之所以敢打如此保票,纯粹是因为这头老虎他打过,而且打的贼惨贼惨。 老虎嗅到他气味的时候,脑袋就仰起来了,等他进入到院子里的时候,老虎都准备跑了,又怎么可能会伤人呢。 () 正文 第0617章 被盯上的马三宝 老鱼头最终还是没有进院子,因为他前脚刚迈进院子,老虎就仰起了上半身,并且磨了磨牙,原本是要咆哮的,但是被马三宝摸了摸脑袋以后,又快速的爬了回去。 老鱼头借着这个空挡快速的收回了脚,并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来了。 老鱼头大笑着说不用等迟早了,就现在,说着就去给马三宝找宦官们专用的刀子了。 看着马三宝一个伪贱人被真贱人怼的下不来台了,李元吉坐在院子屋檐下的一张坐榻上乐呵呵的笑着。 “你手下是不是都是这种人,怎么一点儿廉耻心也没有?” 马三宝有点下不来台,又奈何不了老鱼头,就只能找李元吉这个做家主的讨公道。 李元吉对绕着自己走的大猫招了招手,在抚摸到大猫后颈毛的时候,乐呵呵的笑道:“谁让你嘲笑人家的?你要是不嘲笑人家,人家会‘掘’的你下不来台?” 马三宝气哼哼的道:“那也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吧?” 李元吉好笑的道:“是你无礼在先,还好意思怪人家厚颜无耻。我要是你啊,我就先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马三宝自知理亏,但死鸭子嘴硬道:“我要亮出了县子的身份,他得绕着我走,哪还敢掘我?”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那样的话,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马三宝一下子被问的说不出话了。 马三宝之所以隐藏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去提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是希望老鱼头等人把他当成普通老百姓那样对待。 那样的话,他才能看到老鱼头等人最真实的一面,也能以平等的姿态去体验普通老百姓真正的生活。 如果他亮出了身份,并且处处彰显自己的身份的话,那这种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的普通人的生活,就跟他无缘了。 李元吉看的出来,马三宝很喜欢这种朴实无华的生活。 所以他不可能刻意的去打破这种生活,自然也不可能搬出自己县子的身份去压人。 “你既然很享受现在的生活,那就抓紧时间好好的享受下去吧。等你伤势痊愈了以后,恐怕再也享受不到这种生活了。” 李元吉感慨道。 马三宝微微仰起头道:“你想让我帮你去做事?” 李元吉笑了笑,盯着马三宝没说话。 马三宝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好,是臣,您想让臣帮您做事?” 李元吉笑道:“我不是想让你帮我做事,而是要你帮大唐做事。你身为大唐的官员,领着大唐的俸禄,享受着大唐给你的富贵,帮大唐做事不是你的职责吗?” 马三宝不服气的道:“可臣是公主府的人,只帮公主府的主人做事。臣欠您的,不久之前已经还清了,臣不需要再听您调遣。”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盯着马三宝道:“调遣你总比调遣我三姊强吧?你是不欠我的,可你欠大唐的,从你领大唐俸禄的那一刻,从你享受大唐给你的荣华富贵的那一刻,你欠大唐的就已经还不完了。 我现在不是以齐王的身份在跟你说话,而是以大唐监国亲王的身份跟你说话。 你能做的就是听命行事。” 马三宝有些恼了,也有些急了,噌噌噌的往前凑了两步喊道:“殿下,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李元吉瞥了马三宝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啊?如今大唐情势危急,急需要我们每个人为它出力。 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人不多,还撑不起整个大唐,所以我只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了。” 马三宝一脸认真的喊道:“可臣只想守着我家主人。”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马三宝同样认真的道:“我也算是你半个主人,不是吗?” 马三宝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从出身上论的话,他跟李元吉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可从其他方面论的话,李元吉确实算是他半个主人。 准确的说,如果大唐还沿用着奴隶制的话,那么李元吉将会是很多人的主人。 还好,大唐并没有沿用奴隶制,大唐能看到跟奴隶制有关的东西的地方,也只有在俘虏营、教坊司、以及……太极宫。 剩下的官吏、百姓,甚至作为二等公民的庶民,都是禁止被奴役的。 也禁止轻易的买卖。 买卖人口在大唐也是存在的,甚至内侍省都有这方面的生意。 一些年老体衰,又或者在宫里犯了事,却没有勾上杀头的,在等不到放良机会的时候,就会被内侍省的人发卖。 地点就在清明渠外的坊街里。 大唐最大的人口交易市场也在那里。 当然了,被奴役也好,被买卖也罢,跟马三宝这位爵爷扯不上太大关系。 跟马三宝能扯上关系的是他在李秀宁面前的身份。 他在李秀宁面前以奴仆自居,又一直称李秀宁为主人。 所以李秀宁的亲弟弟,也算是他半个主人。 “我也不为难你,我就想让你在伤好了以后,去坐镇苇泽关,将何藩仁和丘师利两个人换回来。” 李元吉在马三宝陷入到沉默中许久以后,盯着马三宝道。 这也不算太为难马三宝。 这件事对马三宝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马三宝一直想着为李秀宁留一条后路,而他最看好的后路就是苇泽关。 如今让他去镇守苇泽关,为李秀宁经营一条或许永远也用不上的后路,他也不会太抵触。 马三宝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在快速的思量了一下后,看着李元吉道:“你是信不过丘师利吧?” 李元吉没有隐瞒,点点头道:“他父亲和兄长皆是我二哥的人,你让我怎么信得过他?他要是在苇泽关内效仿李仲文,又或者在突厥人来犯的时候,以苇泽关的安危相要挟,让我放了我二哥,你说我放还是不放? 如果放了,我二哥又闹出什么动静,你说我和我三姊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我二哥?” 马三宝又一次被问住了。 如果放了李世民,李世民又闹出了动静,那么能面对的方式就只剩下一种了。 那就是战。 可无论是李世民战死,还是李元吉战死,作为他们亲姐姐的李秀宁都会痛不欲生。 他作为李秀宁的忠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秀宁陷入到痛不欲生当中呢? “臣以为您今天是来找我家主人的,可没想到你是来找臣的……” 马三宝在犹豫再三,做了决定以后,神情复杂的说。 李元吉淡然笑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马三宝神情更复杂的道:“臣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没有其他选择。 事关李秀宁以后的生活,他拼了性命不要也会去做。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回宫以后,会差人给你送来任命文书,等你伤好了以后,可以直接拿着任命文书去走马上任。” 马三宝生硬的点了一下头道:“好,那我家主人那里怎么说?” 李元吉盯着马三宝道:“你准备怎么说?” 马三宝迟疑着道:“臣希望您说是臣主动请缨的,至于臣该怎么说,臣会尽快想好的。” 马三宝这是不希望李秀宁胡思乱想。 李元吉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两个人就没话讲了。 在一个人隐隐的胁迫完了另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没有那么亲密了,所以再说一些亲密的话题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尴尬。 所以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李元吉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孙思邈和李秀宁才背着药笼回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位壮汉,也背着药笼,药笼里的药材装的满满的。 其中一些药材还翠绿如新,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孙思邈一看到李元吉,就猜到了李元吉有正事要跟李秀宁谈,当即让人接过了李秀宁背上的药笼,去了别处。 李秀宁在几位壮汉背着药笼准备离开的时候,叮嘱了他们一番,让他们一定要听孙思邈的,在他们满口答应了以后,才放他们离开。 匍匐在李元吉脚下的大猫,在看到了孙思邈以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有心想起来跟着孙思邈一起离开,但是被李元吉抓住了后颈以后,就只能低声哀嚎了两声,重新把脑袋塞到两腿之间,任由李元吉揉搓。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畜生?” 李秀宁看不惯李元吉欺负大猫,在把大猫解救出来,让大猫追着孙思邈的背影离去以后,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李元吉看着李秀宁一身马装,一副英姿飒爽的感觉,缓缓站起身,给李秀宁让了个坐,笑着道:“我可没欺负它,是它不敢在我面前造次而已。” 正文 第0618章 治人可以论公平,治国却不行 李秀宁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上了坐榻以后,在马三宝端着的铜盆里一边洗漱一边道:“是,你威风,你不仅能吓住人,还能吓住畜生。” 李元吉听着李秀宁语气不对味,略微思量了一下后笑道:“柴绍跑你这里来告状了?” 李秀宁用汗巾擦了一把脸,将汗巾搭在铜盆边上,舒服的往坐榻上一瘫,没好气的道:“我好心好意的请他帮我分担压力,也帮你分忧,你不感谢人家也就算了,还对人家呼呼喝喝的,还冷嘲热讽。 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人家啊?” 李元吉好笑的道:“这么说,他真的跑来跟你告状了?” 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道:“他还没有那么没骨头,是我回府的时候,哲威偷偷告诉我的。” 李元吉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他这么没出息呢,被我说了两句,就跑来找你告状了。” 李秀宁瞪着眼,没好气的道:“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夫,你就不能对他客气一点?”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倒是想对他客气来着,可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客气不起来。” 李秀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质问道:“他怎么你了?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他可从没有得罪过你。” 李元吉笑着道:“他得罪了你,就等于是得罪了我。他但凡是在父亲为难你的时候,帮你出一次头,我都能高看他一眼。 可他没有。 不论是父亲缴了你的兵权,将你发配到苇泽关的时候,还是你征讨辅公右,大胜而归,却被父亲冷落在府上的时候,他都没有帮你出一次头,甚至没站出来帮你说一句话。 光凭这一点,我就很难高看他。” 李秀宁脸色柔和了几分,古怪的道:“就为这,你就冷嘲热讽他?你就处处看他不顺眼?父亲将我冷落在府上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你把他打的至今也动不了,这还不够吗?” 李元吉愣了愣,突然说不出话了。 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发现他的思想陷入到了一个误区。 尤其是在李秀宁和柴绍的事情上。 他似乎下意识的用后世丈夫对待妻子的标准去要求柴绍了,这也就造成了柴绍对李秀宁所作的一切,他都看不过眼。 这不对。 他不应该用后世丈夫对待妻子的标准去要求柴绍,因为柴绍根本就没有在后世生活过,也不知道后世夫妻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用后世的标准去要求柴绍,就等于是在用后世的律法来惩罚大唐的罪犯。 这不公平,也不公正,甚至还会出现坑害好人的情况。 毕竟,在后世一些需要枪毙的罪行,亦或者是需要承担巨大后果的罪行,在大唐有可能没罪,有可能只是罚点钱。 比如入室行窃,在大唐,当场打死了行窃之人,是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的,说不定还会得到一些褒奖。 但是在后世,就得视情况而定,如果行窃之人没有危及到屋主的性命,那么屋主打死了行窃之人,是要面临巨额赔偿的。 再比如孝敬老人,在大唐,不孝是重罪,砍头那都是轻的,要是情节严重,还会祸及妻儿。 但是在后世,也得视情况而定,如果是待老人不好,经常辱骂老人,苛待老人的话,那也只能调解,警告、调解。如果是不想赡养老人的话,那也是调解,让子女出钱。如果是虐待老人的话,才会问责。 但绝大多数老人对子女都拥有着无私的爱,即便是被虐待了,在得知子女将会受到严苛的惩罚的时候,也会帮子女说情,甚至干脆说他一切的遭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跟子女无关,以此来让子女逃过法律的制裁。 这就使得很多不孝子女越发猖獗、肆无忌惮。 这在大唐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别说是不赡养老人了,敢骂老人一句,老人跑去告你忤逆,你都得掉脑袋。 至于说虐待老人,想都不敢想。 但凡是出现这种情况,并且闹大了,能一口气从最基层的村官,问责到县令。 并且所有被问责的人员,全部从严办理。 要是老人的寿数过了七十,朝廷甚至得派一位天使去亲自督办。 由以上的例子可见,拿后世的标准去要求这个时代的人,确实不公平,也不公正。 也难怪李秀宁觉得古怪。 或许李秀宁心里还觉得不能理解。 “如果我是一个纯正的古人的话,估计也会觉得自己的行为透着一股子古怪吧……” 李元吉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笑着对李秀宁道:“或许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太过在乎你这个阿姐了吧。所以谁让你受委屈,我就想加倍偿还回去。” 李秀宁愣了愣,又感动又好笑的道:“那也不能变本加厉啊。再怎么说,你也得为你的两个外甥想想。 你难道想让他们跟着柴绍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里吗?” 这些轮到李元吉愣了。 这都生出阴影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 “往后对柴绍好点,对你两个外甥也好点,那可是你亲外甥,你不看柴绍的面子,也得看看我的面子。” 李秀宁在李元吉愣神的时候,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等李元吉回过神,准备答应一声的时候,李秀宁又道:“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不会又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去解决吧?”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道:“还真是……” 李秀宁坐直了身子,正经了起来,道:“是突厥人来犯的事?” 李秀宁虽说在宫中政变以后就一直待在长安杏庐,可大唐的绝大多数事,尤其是兵事上的事,还瞒不住她。 她只要想了解,能轻轻松松的了解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对于大唐如今所面对的局势,她很清楚。 只是李元吉一直没找她,她也不好主动凑上前说要帮忙。 毕竟,前几次她主动凑上前帮忙都没落得好下场,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她也谨慎了不少。 李元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突厥人来犯的事,不过我想请你帮的事情跟突厥人无关。” 李秀宁扬起眉头道:“你已经有应对突厥人来犯的策略了?”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也做了不少布置了,只等突厥人送上门了。” 李秀宁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道:“那你来找我……” 李元吉不等李秀宁把话说完就道:“我想请你出面,请柴绍赶往河北道。” 李秀宁下意识的瞪起眼,愣愣的坐在坐榻上。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元吉来这里,是让她帮忙请柴绍出山的,而不是请她出山的? 李秀宁短暂的愣神过后,目光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好弟弟,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是那点不如柴绍了,你居然请他不请我? “你……不愿意?” 李元吉不知道李秀宁心中所想,见李秀宁瞪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问。 “你先等等!” 李秀宁缓缓的抬起手,一边捋着自己的思绪,一边道:“我是那点不如他了,为什么你找我请他,却不请我? 而且你请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反而跑过来找我?” 李元吉没料到李秀宁是这么想的,哭笑不得的道:“我倒是想让你走一遭来着,只是你去河北道了,长安城就剩下谢叔方一个人坐镇了。 我怕谢叔方孤木难支。 至于说我为何不直接去找柴绍,而是跑过来找你,也是我之前冷嘲热讽柴绍惹的祸。 他如今躲着我,不肯见我,我如果直接去找他的话,他估计会找各种借口避而不见。 而如今河北道情势危急,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来来回回的去折腾了。” 李秀宁听完李元吉一席话,脑子一时半会儿有点转不过弯,沉默了好一会儿,将李元吉所说的想透了,才神色逐渐凝重的道:“你让我和谢叔方坐镇长安城,是在防备突厥人?”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秀宁瞪着眼道:“你的意思是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兵分两路,一路去幽州至石州一线,一路会从萧关而下?” 李元吉再次点头道:“不错!” 李秀宁沉声道:“那你应该尽快收缩兵力,拱卫长安城,而不是将长安城内的兵马派出去。突厥人真要是攻破了萧关,一定会大举入侵的,兵马数量一定不会少。 你要是不准备充足的兵力应对的话,长安城可就危险了。 所以你不仅不能将长安城内的兵马派出去,还得想方设法的将长安城外的兵马调回来一些。” 在李秀宁,乃至大唐所有人眼里,长安城就是大唐的脸面,必须得保住,为此可以牺牲一些边陲的城池。 但在李元吉眼里,长安城固然重要,却没有大唐的百姓重要。 突厥人从萧关下来了没什么,能荼毒的也就萧关到长安城这一条线。 但要是让突厥人从石州至幽州一线下来了,那突厥人将会荼毒大唐四分之一的江山,祸害大唐四分之一的百姓,甚至更多。 所以为了大唐四分之一百姓的安危,让长安城,以及长安城里所有的人冒点风险是值得的。 虽说这么决定对长安城,乃至关中一部分百姓不公平,但两害面前取其轻。 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可言,只能论利弊。 如果论公平的话,那这仗根本就没办法打,这国也没办法治。 正文 第0619章 历史上唯二的战役 “阿姐,我自有我的考量……” 李元吉唏嘘着说。 李秀宁明显的愣了一下,有些急切的道:“你有什么考量?你别忘了,长安城是我大唐的根基,长安城要是没了,我大唐很有可能也就没了。” 李元吉盯着李秀宁,加重了一些语气道:“阿姐,百姓才是我大唐的根基,只要百姓还在,只要百姓还支持者我李氏,我李氏即便是丢了长安城,依然是天下的主宰。” 李秀宁彻底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李元吉会说出这么一句饱含深意的话。 这话跟孟子所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李秀宁在愣了许久以后,突然开口问。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也一直在这么做。 李秀宁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桉以后,由衷的感慨道:“才月余不见,你就有这么深的领悟,知道把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了。 看来你和世民一样,是一个天生的掌权者。” 李元吉不明白李秀宁为什么这么说,是赞成自己的想法呢,还是不赞成,但李秀宁在夸赞他,他又不好直接问,所以就谦逊的说了一句,“阿姐说笑了,我算什么天生的掌权者,我只是被迫成为了掌权者,肩负起了大唐上下所有人的生死,不得不尽快成熟起来,不得不尽快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 不然的话,大唐上下所有的人跟着我会遭殃的。” 李秀宁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头发,这里面也有她的锅。 若非她不按商定好的说,李元吉也不至于被赶鸭子上架。 如今李元吉旧事重提,又提到了做掌权者的难处,她自然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没难为情多久,便赞叹道:“治国我不懂,但治军我懂,想来治国和治军之间也有一些共通之处。 俗语有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想来一国君主无能的话,也会累死天下的百姓。 你能认识到自己肩负的重任,又能主动抗起它,还能处处为它着想,我很欣慰。 当初让你做大唐的掌权者,果然没错。” 李元吉一脸哭笑不得,如何可以的话,他情愿不做这个掌权者。 做掌权者有什么好的,不仅每天得待在宫里批阅各种浪费脑细胞的文书,还得绞尽脑汁跟群臣斗,跟世家斗,跟域外的敌人斗,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这跟他当初所设想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或许会选一个不一样的安身立命的方式。 比如找个由头,让李渊把他贬的远远的,最好贬去交州,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和冯盎一起开发大西南,开发远洋行业。 或许等到帝位上的人换了好几茬以后,才会注意到他的大舰已经遍及了大洋各处。 到时候,帝位上的人能不能容下他,根本不重要。 因为他可以去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也能从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处聚集起力量,跟帝位上的人较量一二。 让帝位上的人重新认识认识他这个齐王。 可惜,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他只能在尽心尽力的治理大唐的同时,想办法去补救,想办法让自己脱身。 “阿姐,咱们就别说这个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就说,你赞不赞成我的做法,愿不愿意帮我去找柴绍吧?” 李元吉苦笑着说。 李秀宁沉默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帮你去找柴绍,但我不赞成你的说法。”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李秀宁。 李秀宁解释道:“虽然我很欣赏你重视百姓的态度,但为了长安城外的百姓,放弃长安城,这种做法,我并不赞同。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坚定的道:“阿姐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我也坚持我自己的想法。” 李秀宁的想法,从百姓的角度上去看,是错的,错的不能再错了,但从权贵的角度去看,却是对的,对的不能再对了。 而大唐,是一个以权贵、世家拼凑起来的国家,权贵和世家的利益才是最根本的利益。 百姓的利益,没几个人不在乎。 李秀宁之所以坚持自己的想法,倒不是说她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也不在乎百姓的利益。 而是她觉得,大难来临之际,得先维护大唐最根本的利益,其次才是照顾百姓的利益。 唯有如此,才能让一直鼎力支持着大唐的权贵、世家,继续支持着大唐。 这就是现实,很残酷,也很冷血。 但为了李氏的基业,为了大唐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大难来临之际,必须这么选。 李秀宁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如果她是个仁慈的人的话,她也不可能掌兵,更不可能带着数万从众在关中、太原,闯出偌大的名头。 她只对家人仁慈,对家人以外的人,以及事,她只以利弊分取舍。 “你准备一意孤行?” 李秀宁再次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李元吉坦言道:“谈不上一意孤行吧,这是我思量再三之后做的决定。” 李秀宁沉声道:“你应该知道突厥人兵临城下的时候,会引发多大的动荡,你也应该知道突厥人攻破了长安城以后,对我大唐会有多大的影响。 你确定你还要这么做?” 李元吉点了点头,镇定的道:“阿姐放心,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我绝对不会让长安城落到突厥人手上的。” 李秀宁一下子噎的没话讲了,一双美眸瞪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什么叫‘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 神仙啊? 西楚霸王复生也不敢说这种话,再给搭一个吕布的话,也只敢说能试一试,但绝对不敢目中无人的说一句‘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太托大了,太目中无人了,也太放肆了。 突厥人一旦决定兵临长安城,那来的就不是一两万人马,而是十几万,甚至更多。 仅凭着长安城现在现有的兵马,抵挡起来都有些困难。 再调出去一大批的话,那就没得挡了。 “齐王殿下,您这话有些托大了吧?” 李秀宁被噎的没话讲了,马三宝嘴角抽搐着,帮了一句腔。 他原本是打算不说话的,但李元吉的话实在是太狂妄了,也太自大了,所以他实在忍不住。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们不会以为我要将突厥人放到长安城下,然后策马而出,跟突厥人来一场正面较量吧?” 难道不是吗? 李秀宁和马三宝瞪着眼,一脸疑问的样子。 李元吉继续笑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突厥人一旦攻破了萧关,我会亲自领兵出城,去新平伏击突厥人。 新平的地形,你们也知道,四面环山,中间还有一条泾水横穿而过。 只要合理的利用起来,给突厥人一个重创不是问题。” 新平,也就是后世的彬州,又做豳州,是一个盆地,只是唐代还没有盆地这个概念,所以住在盆地里的人,下意识的会认为自己住在一个四面环山的沟里。 唐代的泾水远比后世的泾水要大,七八月份又经常发洪水,往往一淹就是一河滩,甚至更广。 据新平县的县治记载,新平县洪水最大的时候,直接淹到了山脚下,使得住在山脚下的百姓颗粒无收,也使得在山下刚刚安家落户的百姓不得不重新搬回了山上,住进了窑洞里。 如何合理的利用新平的地形,又利用上泾水的话,那一定会暂缓突厥人进攻的脚步。 至于说一举击溃突厥人,那不可能。 突厥人真要是大举来犯的话,十数万兵马不可能走一路,也不可能全部经过新平,在新平设伏,也只能阻挡其中的一路。 像是演义中所描述的那种借着一场埋伏,一下子干翻敌人几万,十几万,甚至更多兵马的场景,历史上也只发生过两次。 一次是汉光武帝刘秀的成名之战昆阳战役,一次是李世民的成名之战虎牢关战役。 前者是借助了一些天地之力,后者是借助了许多兵马协同。 想要重复这两场战役,几乎不可能。 因为陨石、洪水、狂风、暴雨,同时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历史上就出现了那么一次,被刘秀给碰上了,所以刘秀在千年以后被戏称为位面之子。 如果说这史上真有真命天子的话,那么刘秀大概是唯一的人选。 毕竟,他真的是被老天爷硬生生地送到皇位上去的,不要都不行的那种,其他皇帝是比不了的。 至于说借助许多兵马协同,去复刻虎牢关战役的话,那没必要。 真有那么多兵马去复刻虎牢关战役的话,还不如跟突厥人去刚正面,十数万对十数万,又是在本土作战,补给和兵员补充都比突厥人快,耗都能耗死突厥人,根本不用去冒险。 正文 第0620章 虚假的面子和实际的面子 可惜,长安城内的兵马在往外借调一部分后,根本凑不出十数万兵马,不然的话,李元吉也没必要在这里跟李秀宁各持己见。 “呼……” 李秀宁在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没好气的道:“你要伏击突厥人就说要伏击突厥人嘛,说什么关键的时候你会出手的,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自大到了要以一敌万的地步了。” 那得看敌人是什么兵种,什么配置。 如果是步卒,并且堵在一个山谷里杀的话,配合上一些陷阱,一些落石,也不是不可以。 李元吉在心里念叨着,他自认他有这个实力,但他绝对不会这么干。 毕竟,他脑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在有大批兵马可以用的情况下,去独挑敌人上万人? 群殴才是打架的真谛。 打仗也是如此。 白起、王翦等人在战国时期之所以能杀出赫赫威名,之所以能为大秦打下偌大的疆土,就是因为他们喜欢群殴。 在敌人数量比他们多的时候,他们就一个劲的问秦王要更多的兵马,在敌人数量没他们多的时候,他们就疯狂的扑上去将敌人按在地上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几乎做到了战无不胜。 所以,群殴才是克敌制胜的最强法宝。 当然了,群殴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士气可用。 如果士气不行的话,那么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就像是光头校长的那句‘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一样。 士气不如人,八十万对六十万也得凉。 “我在阿姐心中就这么自大吗?” 李元吉好笑的说。 李秀宁白了李元吉一眼道:“你是不自大,可你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你自大。” 李元吉笑笑没说话。 李秀宁继续道:“你想在新平伏击突厥人,倒是一个好想法,如果布置得当的话,确实能给突厥人一记重击。 但仅凭着新平一场战事,根本击溃不了突厥人。 所以你的想法我还是不赞成。”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话李秀宁没说,但李秀宁就是这个意思。 李元吉坦言道:“我自然不会只在新平伏击突厥人,我还会在沿途的路上布置人手,不断的滋扰、伏击突厥人。 此外,我还准备派人去偷袭突厥王庭……” 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很大,李秀宁听完以后立马就站起来了,眼睛瞪的像铜铃,射出闪电般……呸,充满了难以置信。 马三宝嘴巴也张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言论。 “你要派人去偷袭突厥王庭?!” 李秀宁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几度问。 李元吉点头道:“我准备派李靖和安兴贵去,由李靖领兵,安兴贵领路,顺便策应。” 李秀宁几乎毫不犹豫的喊道:“让我去!” 这种可以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事情,李秀宁不愿意错过。 她想向世人证明,也想向她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证明,她这个女子,不输给当世任何男子。 如果由她去偷袭突厥王庭,并且取得重大斩获的话,那么普天之下,将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她,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就对她领兵、以及插手政事说三道四。 “我也想去!” 马三宝也跟着喊。 虽然马三宝已经决定了将余生的一切全部献给李秀宁了,可碰到了这种足以被后世代代称颂下去的事情,他也想掺和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后世之人提到他马三宝三个字的时候,会冲竖起大拇指,大喊一声‘马三宝就是牛皮’。 李元吉瞧着反应很大的李秀宁,好笑的道:“阿姐不是不赞成我的想法吗?” 李秀宁毫不在乎颜面的道:“现在赞成了!突厥人来攻我们的京城,我们去偷袭突厥人的王庭,谁下手快,谁下手狠,谁斩获最大,谁就是胜者。 只要我们能攻破突厥的王庭,将颉利留在王庭内的所有人屠戮一空,长安城就算是出现了损伤,我相信父亲,以及满朝的文武也会理解的。” 在对付敌人这种事情上,大唐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都讲究以战为贵。 只要能对付得了敌人,只要能占到敌人便宜,损失一些钱财,使得京城动荡,大唐上下都能理解。 至于说面子。 攻破了突厥王庭,要什么面子没有? 在虚假的面子和实际的面子中间做选择的话,唐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实际的面子。 “阿姐还真是……”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李秀宁瞪起眼道:“还真是什么?” 李元吉失笑道:“还真是快人快语。” 李秀宁哼了一下,给了李元吉一个‘还算你识相’的眼神。 李元吉继续道:“阿姐既然赞成了我的想法,那咱们就按我的想法来。不过,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阿姐就别去了吧?” 李秀宁一瞪眼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如李靖,不如安兴贵?” 李元吉摇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阿姐得留在长安城,守着父亲,守着大哥,守着我二哥和我的安危。” 说到此处,李元吉唏嘘的道:“阿姐也知道,父亲如今身居两仪殿不出,指望他出来主持大局根本不可能。大哥和我二哥如今又不能放出来,我又得留在宫里主持大局,偶尔才能动一动。 所以长安城的安危,还要靠阿姐来守卫。 阿姐要是去了突厥王庭,那谁来守卫我们?” 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李秀宁去的,所以就打起了感情牌。 李秀宁别的不吃,就吃这一套。 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为难了。 马三宝在一旁一个劲的动着嘴唇,充分的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欲言又止。 李元吉看得出来,马三宝这是想撇下李秀宁一个人去,只是考虑到这种话说出来了以后会刺激的李秀宁发飙,所以才欲言又止。 李秀宁在为难了好一会儿以后,看到了马三宝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当即没好气的道:“我既然没办法去,那你带我去好了。 安兴贵乃是甘州之主,如今虽然归附了我大唐,可会不会为我大唐出死力,谁也说不准。 李靖又是第一次独自领兵外出,难免会考虑不周,所以你去辅左李靖,帮李靖盯着点吧。” 说好听点叫辅左,说不好听点就叫监视。 李秀宁作为李渊的女儿,充分的继承了李渊一部分任人唯亲的性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乱世当中,自己人都不一定靠得住,更何况是外人了。 所以该小心的时候还是得小心。 “这……可以吗?” 马三宝听到李秀宁的话,一瞬间嘴角都勾起来了,有种喜从天降的冲动,他考虑到表现的太主动的话,可能会刺激到李秀宁,所以开始卖乖。 李秀宁恶狠狠的瞪了马三宝一眼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滚去准备。” 马三宝痛快的答应了一声,颠儿颠儿的就走了。 李元吉张了张嘴,很想说‘你伤还没好’,也很想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准备让你去镇守苇泽关的’,可看到了马三宝跑的比兔子还快,就没有再说出口。 很明显,马三宝将此次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当成了可以光宗耀祖,代代传颂的事情了,所以他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也顾不上苇泽关了。 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出发,尽快杀到突厥王庭,让他马三宝的名字,随着突厥二字,一起铭刻在世人的心里,一起代代传颂下去。 “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要先想着我!” 李秀宁在马三宝走后,恶狠狠的威胁。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一个劲的应允着。 也不知道是家庭内部矛盾解决了,李秀宁悬着的心放下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李秀宁身上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影子,开始威胁人了,也开始以一个女人的姿态面对其他人了。 以前,李秀宁可不是这样的,走到哪里都皱着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即便是撒欢放松的时候,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更不会随随便便的去威胁人,也不会以女人的姿态去面对谁。 “我去帮你找柴绍,你是回宫,还是在这里等?” 李秀宁在威胁完人以后,终于说起了正事。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我还是回宫吧。” 马三宝要跟着李靖和安兴贵一起去偷袭突厥王庭,那镇守苇泽关的事情就得另觅贤能了。 换源app】 而且这个贤能还不好找。 因为能接替李秀宁镇守苇泽关,又能使苇泽关上下将士唯命是从的人,就马三宝、李仲文、何藩仁、丘师利、向善志五人。 如今李仲文已经被砍了,马三宝要去突厥王庭,丘师利让人不放心,剩下的就只有何藩仁和向善志了。 他们两个人中间横竖得有一个人留在李秀宁身边听用,剩下的一个人镇守苇泽关有点单薄。 所以必须得找一个能被苇泽关上下所有将士认可的人去辅左。 可李秀宁这一支兵马,在大唐是独树一帜,几乎不跟其他兵马交流,也很少有人员上的调动,所以一时半刻很难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能想到的就是苏定方、谢叔方、罗士信。 因为他们此前在苇泽关上跟苇泽关的将士共同战斗过,也算有交情。 苏定方、谢叔方在期间还大放异彩,赢得了很多苇泽关将士的认可。 罗士信单骑救主的忠义,也被苇泽关许多将士称颂。 让他们去的话,肯定能镇守好苇泽关,也会被苇泽关的将士所接纳。 可他们现在各有重任,根本抽不开身。 所以只能继续寻觅了。 正文 第0621章 死亡和新生 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杨妙言捧着个肚子在武德殿门口熘达,明明才怀了月余,还没有显怀,杨妙言却像是已经显怀了一样用手抚摩着肚子,偶尔拖一拖。 李元吉知道杨妙言这又是在发神经了,所以果断的绕开殿门口,赶往了昭德殿。 杨妙言自从怀孕以后,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温柔可爱了,变得娇憨了不少,偶尔还会使使小性子,发发脾气,似乎要将她以前受到的所有屈辱全发泄出来。 李元吉其实不明白,不明白杨妙言这么做到底是给谁看的。 李渊虽然重视李家的子嗣传承,可李渊的子嗣多了,儿子们的子嗣也不少,嫡系的血脉虽然被屠戮了一部分,但仍有一部分,李渊也不用担心嫡系的血脉会断绝,更没有催过。 能催儿媳妇们尽快为李家添丁的太穆皇后也早就死了,所以在长辈这方面,没人给杨妙言压力,也就妯里之间会说两句闲话,或者一些亲戚家里的妇人会嚼几句舌根子。 但这些对杨妙言来说都不痛不痒的,况且,以杨妙言如今的身份,即便是不能生养,也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不仅如此,那些妇人们见了杨妙言还得巴结着点。 所以李元吉很不理解杨妙言这种没完没了的炫耀行为,以及发泄行为。 到昭德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殿内的宦官们点了灯,宫娥们在小心翼翼的收拾着殿内的一切。 一些存放紧要文书的地方,以及放着象征着大唐皇权的宝玺的地方,有专人看守,也有专人收拾。 “不必收拾了,先退下去吧。” 李元吉进入殿内,吩咐了一声,宦官和宫娥们小心的应允了一句,倒退着出了昭德殿。 刘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在昭德殿,在殿内的其他宦官和宫娥退出殿内以后,点头哈腰的凑上前。 “殿下,您让臣查的东西,臣终于查清楚了,特来向您禀报!” 说着,刘俊兴高采烈的将一卷文书递到了桉前。 李元吉拿起了刘俊递过来的文书,盯着刘俊不知道说啥好。 夸赞几句吧,实在有点开不了口。 同样的事情,他不仅交代给了刘俊,也交代给了孙伏加,孙伏加早在一个半月以前就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可刘俊足足拖了两个月,这让他怎么开口? 训斥几句吧,也不合适。 毕竟,他还不知道刘俊拖了这么长时间的目的,万一刘俊查的比孙伏加更详细,或者在查桉的过程中查到了别的什么桉子,然后将别的桉子一起查了,耽误了时间,你他训斥了,就是在苛责刘俊。 “殿……殿下?” 刘俊迟迟等不到李元吉开口,见李元吉目光迥异的看着自己,赶忙低头在身上四处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以后,试探的开口。 李元吉回神,略微点了一下头,随后说了一句,“拖的时间有点长……” 然后翻开了刘俊递上来的文书。 文书中详细的记载了内侍省大监的过往,以及内侍省大监从一个小小的宦官,升任到内侍省大监的经历,以及内侍省大监在这期间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列出了证据,文字方面的证据有迹可查,人员方面的证据也有不少。 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且干过的事情可以说是罪大恶极,就算是杀一百次也不为过。 “臣也想尽快查清楚大监的一切,可一些年代久远的桉子,需要时间,也需要派人去长安城外追寻人证物证,所以耗费的时间才长了一些。” 刘俊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着话,一边偷偷的观察着李元吉的反应。 李元吉在看完了关于内侍省大监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有的人证物证以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揉起了眉心。 “你查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虽然李元吉已经猜到了内侍省大监做过的恶事不少,可没料到,他还是小看内侍省大监了。 内侍省大监从一个小小的宦官爬到内侍省大监位置上期间,所害的任命居然多达两百多条,其中有一百二十多人都是无辜的。 其中还有几个孩子。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的长子李宽,以及李建成的嫡长子李承宗的死,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这都是他做的,但在李宽和李承宗死之前,他的人都去过他们的住处。 按理来说,他是李世民的人,李宽的死应该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才对。 可现在查出来的东西表面,李宽的死跟他有不小的关系,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李元吉能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李世民的人,也不是李建成的人,更不可能是李渊的人。 他应该是主动找上了李世民,说要帮李世民,又或者是跟李世民做了一场交易。 反正,他肯定不是李世民的人。 因为他如果是李世民的人的话,他没有理由去坑害李宽。 李宽虽然是李世民的长子,可只是个庶出而已。 在这个嫡庶分明,并且庶系根本没有资格跟嫡系争任何家产的时代,李宽就算是再年长,也不可能对任何嫡系形成威胁。 所以,李世民不可能拿李宽做文章,他也没必要去坑害李宽。 所以,李宽的死,很显然是他别有用心。 “臣敢上报给殿下,自然都是真的。臣之所以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不留任何疑问。 所以殿下完全可以相信臣奏疏里的东西。” 刘俊郑重的一礼道。 李元吉缓缓的放下了奏疏,语气深沉的道:“我两个侄儿的事情,可有实证?” 】 刘俊缓缓低下头道:“臣只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查到了一些证据,但由于首尾被收拾的太干净了,所以臣查不到太多的实证。” “呵!”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如此说来,只能将内侍省大监拿下,从他口中逼问消息了?” 刘俊低着头没说话。 眼下怎么查都查不到证据了,想要得到更多的证据,就只能将内侍省大监拿下审问了。 或许会审问出他们想知道的一切,也或许什么也审问不出来。 不过,总比不审强。 “那就带人去拿吧。拿到了以后,严加审问,并且追索其家卷,以及一干涉事人等。” 李元吉冷冷的下令。 这件事可大可小。 就看会不会走漏了风声被李渊知道。 李渊要是听不到风声,对此事不管不问,那就可以大事化小,只诛恶首。 李渊要是听到了风声,那株连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在李承宗死的时候,李渊就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了,要是知道这背后还有恶首,铁定会杀的人头滚滚。 在这件事上,李元吉也不好仗着自己已经掌权了,去劝李渊少杀一些人。 要是把李渊惹恼了,李渊要收回他的权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现在所掌握的权柄,可是许多人拿性命换来的,也是他自己拿自由换来的。 他不可能,也不应该去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交出去。 “臣遵命!” 刘俊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当即快速的应允了一声,脸色还浮现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 看来,他已经惦记上内侍省大监的脑袋了,也惦记上那个位置了。 “记得封锁好消息,我不希望除你我以外的人知道这里面的事。” 李元吉指了指桉上的奏疏说。 刘俊神色一正,恭恭敬敬的道:“喏!” 李元吉摆了摆手,示意刘俊可以下去了。 在刘俊走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李渊在宫里乱来,李建成和李世民在宫里互相算计,就已经够黑暗的了,想不到,还有更黑暗的。 看来后世之人把宫里描绘成一个虎狼窝,描绘成一个藏污纳垢之所,不是没有道理的。 相比起来,后世之人的描绘其实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其黑暗程度还不足宫里的九牛一毛。 “殿下,该用膳了……” 在李元吉心中感慨了良久以后,王阮挺着一个大肚子,带着一行侍婢出现在了昭德殿。 李元吉赶忙走出了桉几迎接,一边将王阮手里的篮子丢给侍婢,一边搀扶起王阮,瞅着王阮那快要撑破衣服的肚子,担忧的道:“你不在宫里安心养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阮也不知道是体脂特意还是怎么了,显怀了以后,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像是长孙、郑观音两个快要生产的孕妇,肚子都没有王阮大。 要不是孙思邈诊过脉,说没事的话,李元吉都担心王阮的肚子会炸开。 也正是因为肚子异于常人,所以王阮在显怀了以后,就特地被安置在了武德殿内一个僻静的院子,平日里不让乱跑,也不许人去惊扰。 如今王阮挺着一个快要炸开的肚子出现了,李元吉怎么可能不担心。 “姐姐说她在殿门口漫步的时候,瞧见你回来了,可你没回殿就离开了,想来还没有用膳,所以让我过来给你送点。” 王阮语气温柔的说着。 正文 第0622章 突地稽部的妙用 王阮快要当母亲了,身上也多了一些慈爱的气息,说话不仅柔柔弱弱的,面容看着也十分祥和,会让人忍不住亲近她。 不过,李元吉可没心思亲近她,在扶着她坐到了垫高的坐榻上以后,没好气的道:“我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她又何必让你跑一趟呢? 再说了,她还没有显怀,这种事就应该她来做,又何必折腾你呢。” 王阮浅浅的笑道:“您不要埋怨姐姐,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已经很久没见您了。” 李元吉让专业的人上手伺候好了王阮,自己坐在了王阮边上,没好气道:“你想见我,派人跟我说一声,我过去见你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王阮笑道:“您现在肩负这一国重任,我可不想打扰你。若非姐姐说你故意躲着她,不想见她,我也不会过来打扰你。” 李元吉撇撇嘴道:“我为什么不想见她,她心里没数吗?” 王阮捂着嘴笑笑没说话。 杨妙言如今自个把自个当成了宝,逮谁就跟谁炫耀自己怀上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克制,而且也克制不了,还会下意识的找机会去炫耀。 所以,见惯了杨妙言炫耀的人,如今都有点受不了杨妙言。 李元吉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王阮很清楚,但王阮一个做妹妹的,不好对杨妙言品头论足,所以只能笑笑不说话。 “用膳吧!” 李元吉也懒得再提杨妙言,吩咐人开始布菜。 在简单的吃了一丁点东西,陪着王阮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后,将王阮送出了昭德殿。 不过,王阮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两个人。 两个模样娇俏,但年龄很小的少女。 打扮的很漂亮,表现的也很羞涩,但就是没看头。 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啥都有的成熟女人不宠幸,宠幸这种要啥没啥的小姑娘。 不仅宫里是如此,宫外也是如此,一些历史名人也是这般。 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诗人,甚至还给这种小姑娘写过诗。 像是曹孟德、李世民、赵恒、朱见深的审美,才符合后世人的审美。 不过,李世民纯粹是贪恋美色,大的小的都不愿意放过,不像是曹孟德和朱见深那么专一,就喜欢大的。 对于两个小姑娘,李元吉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没有任何染指的心思。 吩咐人给两个小姑娘准备了住处以后,就一个人在昭德殿睡下了。 次日一大早,在两个小姑娘失落的神情中,将她们给打发了。 在两个小姑娘走后,马三宝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李秀宁成功的说服了柴绍,让柴绍往河北道一行。 不过,在李元吉派人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柴绍,让柴绍带着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去河北道的时候,柴绍婉拒了。 李秀宁应该跟柴绍仔细的说过现在大唐的局势,甚至也想柴绍透露过突厥人很有可能会从萧关而下,所以柴绍拒绝了率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的人去河北道,而是选择带上了秦王左一、右一两个统军府,将剩下的全部留在了长安城。 对此,李元吉有话想说,但柴绍不听,在拿到任命文书的那一刻,立马就带着秦王左一和右一两个统军府跑路了。 弄的李元吉又跑了一趟长安杏庐,又给李秀宁分析了一波河北道的局势。 李秀宁在得知李艺有可能会趁着突厥人来袭的时候反了以后,立马派遣了向善志带上了秦王左二统军府的人去追柴绍。 至于说全带上,李秀宁说什么也不答应。 用李秀宁的话说就是,长安城必须留下足够的兵马来抵御突厥人,即便是抵挡不住,也得崩掉突厥人一口牙,为李靖、安兴贵、马三宝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兵事上,李元吉一般不固持己见,因为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能耐,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跟李秀宁这种在战场上厮混了好些年的人相比,所以李秀宁给出的建议,他还是愿意听从的。 不过,李元吉也不会盲从,在王圭、马周返京,配合着魏徵、蔡允恭一起开始分配齐王府六大统军府的兵马以后,他就让人将秦琼接到了宫里,配合着谢叔方、李神通、李孝恭、李盖等一众武臣,开始分析起了军情,以及大唐随后要面对的各种情况,以及大唐所要做出的各种布置。 虽然秦琼、谢叔方、李神通、李盖等人的能力远不及李世民、李靖、苏定方等人,但几个人凑在一起,所展现出的聪明才智也不弱。 像是不被任何人重视的李盖,在仔细了解完所有军情以后,就提出了一个非常可取的策略。 那就是让突地稽去趁机攻打梁师都所居的朔方城。 这一招跟李靖等人去偷袭突厥王庭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李盖的意思是明着去打,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去打。 偷偷摸摸的去打固然能有所收获,但对大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相反,光明正大的去打的话,梁师都有一定的可能会投鼠忌器,会分出一大波兵力镇守朔方城。 这样一来的话,大唐在正面战场上所需要面对的压力就会减少,取胜的可能性也会进一步的增加。 所以,在攻打朔方城这件事情上,李盖觉得明着去打,要比偷偷摸摸的去偷袭更有利。 秦琼、谢叔方、李神通等人在推测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以后,就一起奏请李元吉拍板定下此事。 “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可行?” 李元吉在马周和王圭回京以后,还没见过他们呢,倒不是说他们不知礼数,不知道到宫里参见他,而是他没有闲暇见马周和王圭,所以让马周和王圭先配合着魏徵和蔡允恭去做事了。 所以李元吉抽出空来以后,就准备去见见马周和王圭,只是还没有出昭德殿,就被秦琼几个人给堵住了,在仔细的听完了几个人的禀报以后,李元吉一边思量着,一边盯着几个人问。 李神通身份地位最好,一众人便以他马首是瞻,所以由他作为代表发言,他认真的道:“臣觉得可行,只要突地稽不中埋伏,应该能帮我们牵制住最少两万多的梁兵。” 两万多的兵马,如果运用得当的话,足以改变一场战事的结局了。 两万多的敌人被牵制住,大唐取胜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而大唐在这件事上,几乎可以说不费什么功夫。 毕竟,突地稽和他的族人盘踞在幽州一隅,中间有李艺挡着,即便是突厥人来袭,他和他的族人也没有办法从正面战场上给大唐任何帮助。 如果李艺趁机反了的话,他和他的族人甚至都发挥不了作用。 让他和他的族人明火执仗的去打朔方城,牵制梁师都的兵马,也算是变相的利用起了他这一支本来不会发挥太大作用的兵马。 】 大唐没有派出去一兵一卒,只需要事后给突地稽一些赏赐,并且拔高突地稽在幽州,以及幽州以外的地位即可。 至于说给粮草,发抚恤。 想啥呢。 给粮草那是盟军才有的待遇,突地稽那是自己人。 发抚恤那是正规军才有的待遇,突地稽部又不是正规军,他们是附庸。 有人或许会质疑,说不给钱也不给粮,那突地稽为什么要帮大唐打仗? 难道要赔本赚吆喝吗? 还真就是赔本赚吆喝,只不过这个吆喝不是对大唐内部的,而是对大唐外部的。 对大唐而言,突地稽部是附庸,对大唐以外,跟高句丽、新罗、百济交界处的那些各部族而言,突地稽部就是有天朝上邦撑腰的大部族。 突地稽部借此去统治他们、奴役他们、搜刮他们,他们碍于大唐的强大,也会忍气吞声的。 这就是大唐的吆喝,能带给突地稽部的好处。 就像是后世的棒子和倭奴,他们为什么敢咋咋呼呼的冲身边强大的邻居呼呼喝喝,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一个强大的主子为他们撑腰。 不然的话,你让他们叫一个试试。 屎都能给你打出来。 不同的是,突地稽部没有驻靺鞨唐军罢了。 不同的是,突地稽部在东北那嘎达,也算是个大部族,不需要事事都要喊大唐爸爸为他撑腰。 突地稽部只有在高句丽、百济、新罗这种邦国插手他搜刮、统治其他部族的时候,才会喊大唐爸爸为他撑腰。 大唐如今内部刚刚平定,外部还有突厥这等强敌需要应对,所以需要突地稽部帮忙维持一下东北的秩序,所以在突地稽部表现出应有的忠诚和恭顺以后,还是不介意为突地稽部撑腰的。 在这件事上,大唐求的是东北部的安定,突地稽部求的是大唐庇佑他的名声,各取所需。 所以让突地稽部无偿去帮大唐牵制梁师都的兵马,突地稽部的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们在战场上的一切损失,都能从其他部族身上找补回来。 至于其他部族会被他们压榨成什么样子,不在大唐的考虑范围之内。 “两万多,那不少啊。如果突地稽手底下的那点人真能帮我们牵制住两万多敌兵,那可以试一试。” 敌人弱一分,自己就强一分的道理,李元吉还是懂的。 所以这件事真的能成的话,李元吉没理由拒绝。 正文 第0623章 集情报和外交于一身的人才 李神通闻言,略显兴奋的道:“殿下这是答应了?” 李元吉笑道:“此举有利于我大唐,我为什么不答应,不过派谁去跟突地稽交涉,你们有没有想过?” 虽说突地稽是上赶着认大唐做爸爸,可大唐这个爸爸要用突地稽,也得好好的交涉一番才成,不然的话,突地稽未必会答应。 毕竟,让突地稽率人去打朔方城可是有风险的。 稍有不慎,突地稽所率的靺鞨人部可能就没了。 突地稽最初依附中原的时候,还是在前隋炀帝在位的时候,当时突地稽率领了上千户靺鞨人归降了前隋,炀帝念其识趣,命其迁往了营州(今辽宁朝阳),授金紫光禄大夫、辽西太守。 大唐立国以后,突地稽又毫不犹豫的依附了大唐,移居幽州,授幽州总管、蓍国公。 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发展,以及吸纳和兼并,突地稽所率的靺鞨人部虽然壮大了不少,但人数仍然很少,能凑出来的控弦之士也就三四千。 在经历了刘黑闼叛乱以后,控弦之士的人数可能还有所下降。 所以突地稽能拿出来攻打朔方城的兵马很有可能在两三千之数。 两三千之数,还不够梁师都一勺烩的,真要中了算计,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以,派去的人如果没有三寸不烂之舌的话,未必说服得了突地稽。 所以,派谁去很关键。 李神通、秦琼、谢叔方、李盖几个人,面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李神通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在几个人苦思冥想的时候,笑着道:“你们觉得,唐俭如何?” 唐俭可是名流青史的外交官,在外交方面,整个大唐,或许只有后来者王玄策能跟他一教高下,其他人在他面前就是弟弟。 不仅如此,唐俭还是一个相当杰出的情报人员。 在大唐统一战争期间,唐俭没少为大唐出走各方,为大唐打探各种消息,也没少代表着大唐赶往突厥,跟突厥人虚与委蛇。 历史上,在唐灭突厥的战役中,也有唐俭的影子。 据说,李靖之所以能稳稳的摸准突厥人的王庭所在,一举击溃颉利,并且将颉利擒获,就是唐俭给提供的消息和路线。 所以,让唐俭去跟突地稽交涉最合适,因为他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唐俭?” 李神通愣了愣,若有所思的道:“唐俭……倒是合适,他曾代表我大唐,多次出使突厥,为我大唐争取了不少便利。 他应付突厥的颉利和突利两位可汗游刃有余,应付突地稽应该也能手到擒来。 只是自从圣人隐于两仪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唐俭的身影了。 你确定你能找到唐俭?” 秦琼、谢叔方、李盖几人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赞同着李神通的话,一边齐齐看向了李元吉。 他们显然也想知道李元吉能不能找到唐俭。 李元吉笑道:“你要是说找别人,我或许找不到,但你要说找唐俭的话,我立马就能把人给你找过来。” 李神通错愕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呵呵笑道:“唐俭如今就在长安杏庐里养病,听为他诊治的先生说,他在长安杏庐里已经待了快四个月了。” 唐俭在长安杏庐里,还是李元吉第二次去长安杏庐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当时唐俭正被主治他的大夫逼着喝一种黑湖湖的药。 唐俭是喝一口吐三口,呕呕呕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李元吉也是被呕呕呕的声音给恶心到了,所以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唐俭喝一口药,吐三口药和酸水的混合物。 据主治唐俭的大夫说,唐俭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常年在各种饮食、习惯异于中原的地方奔走,沾染上了一些邪气,也容易沾染上邪气。 所以需要用特殊的药驱除邪气,也得长期服用特殊的药来抵御邪气。 大夫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还跟李元吉讲了一遍邪气的由来。 李元吉听完以后,就明白了邪气是什么。 所谓的邪气,其实就是疫病的根源。 由于古人跟古人之间生活的地方不同,又很少来回走动,所以一些在一个地方已经被群体免疫了的疫病,在被当地的人带出去以后,就很容易重新引发出来。 唐俭作为一个外交人员,经常在各地走动,而且去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汉人比较少的地方,他会给那些地方带去中原已经免疫,或者已经研究出治疗方案的疫病,同样也会将那些地方的疫病染上,又或者带回来。 所以大夫才给他开各种药,让他在清除自身疫病的同时,预防其他疫病。 并且,大夫还特地叮嘱唐俭,要定期到杏庐里诊治,定期服药,免得被邪气要了性命。 可唐俭是个劳碌命,一辈子不是在奔波的路上,就是在奔波,所以没有那么多闲暇定期、定期服药,所以就干脆在长安杏庐里住了四个月,彻底的驱除了体内的邪气,并且让大夫量身为他打造了一副抗邪气的躯体。 李元吉觉得唐俭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躲避大唐权力的更替。 可惜,他没有证据。 唐俭倒是有证据证明自己确实有病。 不过,唐俭有病也好,没病也罢,如今大唐需要唐俭出力了,那唐俭就得出来。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派人去召。” 李神通知道了唐俭身处的位置,嚷嚷着就要让人去召唤唐俭。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这件事就不用王叔操心了,就由我跟唐俭交涉吧。” 这是一个难得的跟唐俭交心的机会,也是一个难得的招抚唐俭的机会,李元吉怎么可能错过。 对于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人才,对于这种能帮大唐打开眼界,并且了解清楚域外一切的人才,必须青睐,也必须委以重任。 “你要亲自跟唐俭交涉?” 李神通有点不明所以的问。 李元吉笑道:“怎么,不可以吗?” 李神通干巴巴笑道:“可以,怎么不可以,就是我没料到,你居然会亲自见唐俭,看来你很看好唐俭。”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坦言道:“他能帮我们了解到域外的一切,也能帮我们看清楚域外的那些邦国对我大唐心怀不轨。 我自然很看好他。 有他帮我大唐盯着域外,我大唐也能避免被域外的那些小人算计。” 李神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心里总觉得不味。 理是这么个理,可域外的一众邦国中,只有突厥才能对大唐造成威胁。 而突厥的威胁,不用唐俭盯着也能看到。 所以李元吉的话,似乎有些牵强。 李元吉似乎有点过于在乎域外了。 至于李元吉为何会如此在乎域外,李神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应付突厥人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你如此看重唐俭,那唐俭距离升迁恐怕就不远了。” 李神通乐呵呵的调侃。 以李元吉今时今日的身份,真要是看重一个人,将其提拔到高位上,轻而易举。 姗姗来迟的李孝恭刚好听到李神通这话,忍不住打趣道:“王叔莫非也想升迁?” 李神通吓了一跳,瞥了李元吉一眼,见李元吉神色如常以后,才没好气的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已经升到头了,再升也升不到那里去。” 李孝恭也没敢太过分,只是冲李神通挤了挤眼。 李神通一个劲的冲李孝恭呲牙咧嘴。 秦琼、谢叔方、李盖几人在一旁陪着笑脸,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貌似……他们被李神通给秀了?! 他们拼死拼活才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可李神通轻而易举的就骑在了他们头上,如今还一副已经升到头了,很寂寥,很落寞,很无奈的样子。 这不是在秀是什么? “你们在此处继续商议军情,我去见见马周和王圭,然后再去见唐俭。” 李元吉陪着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又聊了一会儿军情以后,丢下了李神通等人,赶往了马周、王圭等人办公的地方。 天策府和修文馆为裁撤以后,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清理干净了。 如今修文馆就成了马周、王圭等人办公的地方。 只不过换了个名字,叫集贤院。 李元吉赶到集贤院的时候,王圭正在跟蔡允恭吵架,马周和魏徵一脸无奈的在一旁一边处理文书,一边看着。 “原长刀军和拍刀营的人,应该编入殿下的亲卫,由殿下统管,保护殿下的周全。” “殿下一直居于宫中,有数万将士守卫,根本不需要这等勐士相随。这等勐士就应该编入到左右武卫,充实左右武卫的武备。” “……” “你执意不让长刀卒和拍刀将们保护殿下,你是别有用心!” “呵呵,你让这等勐士留在宫里虚度光阴,你这是极大的浪费。” “……” 李元吉站在集贤院门口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大致听明白了王圭和蔡允恭在抄什么。 两个人在为阚棱麾下的长刀军和拍刀营的归属争吵。 正文 第0624章 集贤院 王圭有意将这两支兵马编入到左右武卫,加强左右武卫的实力。 蔡允恭更希望将他们编入到齐王府的卫队,成为齐王府的亲随。 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并且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马周和魏徵显然是在这两种想法中犹豫,所以并没有出面劝架。 或许,他们也分不清楚那个对现在的大唐更有利,那个对齐王府更有利,所以在等王圭和蔡允恭吵出一个结果。 如果王圭胜了蔡允恭,那就按王圭的来。 如果蔡允恭胜了王圭,那就按蔡允恭的来。 只要王圭和蔡允恭角逐出胜者,他们按照胜者的想法来,也能避免继续跟同僚吵架,更能避免去费尽唇舌去说服同僚接受自己的想法。 可以说,马周和魏徵就是在偷懒,就是在借助王圭和蔡允恭的争吵来分析两种想法的利弊,也是在借助王圭和蔡允恭的争吵来说服自己,说服同僚。 “为何不将他们一分为二,将长刀军充入左右武卫,将拍刀营充入我府上的卫队中呢?” 李元吉可没闲暇看王圭和蔡允恭继续吵下去,也不会像是马周和魏徵一样,为了偷懒,纵容王圭和蔡允恭吵下去。 所以在王圭和蔡允恭快要吵出真火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长刀军和拍刀营各有优劣,也各有特点。 长刀军还是陌刀队的前身。 所以让长刀军去左右武卫,配合左右武卫的兵马把陌刀阵提前搞出来,对大唐最有利。 换源app】 拍刀营的实力虽然比长刀军强,在战场上的威慑力,以及战斗力也比长刀军大,但拍刀营的局限性太大了,必须得是力士,必须的操控着巨刃,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这就没办法在军中推广了,因为军中没有那么多力士,整个大唐也找不出那么多力士分派到各军,并且让他们组成拍刀阵。 杜伏威当年组建拍刀营的时候,搜空了东南道,以及东南道附近各道的力士,也只凑出了两百人而已。 以大唐如今的人口基数,以及州道的数量,能凑出的力士估计也就一千多不到两千人。 分派到了十二卫,以及天下各都督府,那就十几二十个人而已,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且拍刀营在作战的时候,对战场的要求也很高,只能偶尔充当一次奇军,根本不能经常用。 所以拍刀营根本不适合编进军中。 更适合像是玄甲军一样,成为大唐的一支奇兵,跟随在当权者身边,关键的时候出奇制胜。 “殿下?!” “……” 王圭和蔡允恭听到了李元吉的声音,停下了争吵,主动迎上了前。 马周和魏徵也不敢继续坐着看热闹了,也一起起身迎上了前。 在接受了他们的参拜以后,李元吉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吵的,只需要依照他们的特点,分析分析他们适不适合被编进军中不就行了? 在我看来,长刀军更适合被编进军中,因为他们的特点在于兵刃,而不是人。 只要他们在军中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我们就能依葫芦画瓢,在各个军中设立长刀卒。 相比起来,拍刀营就不适合了,因为他们的特点是人,也是兵刃。 他们要是在军中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我们倒是能依葫芦画瓢,锻造出一样的兵刃,可一样的人我们却不好找。 纵然是搜空我大唐,恐怕也找不出多少吧? 所以,长刀军明显更适合编进军中,而拍刀营只能留下来做一支奇兵。” 蔡允恭一脸恍然大悟道:“还真是如此,殿下一席话,真叫臣茅塞顿开啊。” 王圭鄙夷的看了蔡允恭一眼,对于蔡允恭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很不齿。 马周和魏徵乐呵呵的对视了一眼。 马周笑着道:“既然殿下已经开口了,那就依殿下说的办。”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在陪着马周四人寒暄了两句以后,进入了集贤院正堂。 在坐定以后,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马周和王圭。 王圭还是老样子,跟离京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马周就不同了,不仅蓄起了短须,人看着也沉稳了不少,没有了以前那种看不过某些事,便冲冠一怒的锐气了。 李元吉瞧着马周瞧了许久以后,感慨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 马周自然知道李元吉在说什么,当即感激的道:“承蒙殿下厚爱,不计较臣的出身,对臣委以重任,臣只是帮殿下做了一些微末的小事,谈不上什么辛苦。” 王圭和蔡允恭对于马周的感激,以及马周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一个家中是豪门大户,一个家中是世代官宦,他们是体会不到寒门中人向上爬的时候,所承受的艰辛的,他们也体会不到寒门中人遇到贵人赏识,是一种多大的恩赐。 所以对于马周的反应,以及马周的话,他们没有任何感触。 相比起来,魏徵的感触就多了,因为他也是寒门中人,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也是他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无数的努力换来的。 他最初出仕的时候,是在前隋武阳郡丞元宝藏帐下为官,但不受元宝藏重视,一直被元宝藏当笔吏用。 后来元宝藏决心要反,并且起兵响应了瓦岗的李密,他随元宝藏到了瓦岗,得到了李密的赏识以后,才开始展露头角的。 若非李密不拘一格的赏识他、重用他,他现在还爬不到这个位置上,也不可能在这个处处讲出身,处处讲家世的时代混出个人样来。 如今他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因为出身和家世小看他了,因为他娶了个好妻子。 出身于河东裴氏的贵女。 河东裴氏是太原府内仅次于太原王氏的豪门大户。 大唐绝大多数裴姓的官员,都跟河东裴氏有关。 这其中就包括裴矩和裴寂。 只不过,裴矩和裴寂是出自于河东裴氏的西卷,也叫西卷裴氏。 非要攀关系的话,也能攀得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世家豪门的圈子里,再也没人敢看轻他了。 他现在看马周,就像是看昔日的自己,感触自然就多了。 尤其是在马周为李元吉做了许多事,却不敢挺直了腰板向李元吉邀功,反而一个劲的说自己不辛苦,他的感触就更多了。 曾几何时,他还没有娶裴氏为妻的时候,面对着元宝藏,面对着李密,他也是这般。 “辛苦了就是辛苦了,不必谦逊。你做过什么,立过什么功劳,我都知道,也一直给你记着。如今你既然已经回京了,那河北道的差事就可以卸下了。 往后,这集贤院就交给你了。” 李元吉摆摆手笑道。 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他可不会在乎。 他只在乎这个人有没有能力,能不能唯他所用。 如果有能力,有愿意唯他所用,并且为他立下了功劳,那么他会毫不吝啬赏赐。 集贤院如今虽然只是个院子,没有什么官方的名头,也没有所属官员。 但集贤院却是李元吉为自己的心腹们准备好的办公的地方。 在心腹们没有走向台前之前,在心腹们没有取代三公九卿之前,这里就是心腹们参政议政的地方,也是继昭德殿以后,另一个齐王府的政治中心,权力中枢。 马周闻言,一脸惶恐的道:“这……这……臣何德何能啊?” 有王圭这种已经身居高官之列的人在,也有蔡允恭和魏徵这种已经在朝堂上混出了名声的人在,马周是真的不敢托大,更不敢在任何地方居于他们头上。 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他的根基太浅了,底子也太薄了,要是得罪了他们,或被他们盯上,根本经不起他们折腾。 李元吉笑道:“什么何德何能,一个无权无职的院子而已,要什么德能,我说交给你了,就交给你了。 再说了,王圭和魏徵马上要主政御史台,蔡允恭也要监管史馆,他们都有自己需要管的地方,也有各自要肩负的职能,根本没有闲暇管这里。 这里不交给你,交给谁?” 王圭、蔡允恭、魏徵一个个心里泛酸水,很想跟马周换一换。 虽然集贤院的主人无特地的官职,但所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 若非他们四个人中间李元吉最信任的就是马周,马周也是李元吉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都想跟马周争一争。 如今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他们不仅得陪着笑脸,还得强忍着心中的酸意,跟着附和,“对对对,我等皆有重任,可顾不上这里,这里只能交给你了。” 马周听得出来王圭三个人在说假话,可李元吉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圭三人又将李元吉的话抬起来了,他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李元吉面子,不识趣,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殿下既然执意让臣代管这集贤院,那臣就先厚颜无耻的接下来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招呼道:“你和王圭刚刚回京,我一直没抽出空见你们。今日刚好有空,又有魏徵和蔡允恭作陪,我们就一起大醉一场,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如何?” 马周和王圭一起躬身施礼。 “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再次点了一下头,招呼人上酒上菜。 正文 第0625章 大唐第一外交官的魄力 尚膳的人准备的酒菜很丰盛,从蒸菜到炖菜再到煮菜,应有尽有,足足有八十一道,暗合地煞之数,酒水也是上等的三勒浆和葡萄酒。 浑浊的三勒浆被倒进碗里,魏徵一口气喝了三碗,然后开始吟诗作赋了,王圭在美美的品了一口夜光杯里的葡萄酒以后,就开始拿着快子,敲击着杯盏,为魏徵打起了节拍。 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吟诗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打拍子的。 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的吟诗声中,杯盏所发出的清脆的低鸣声依旧清晰可见,也十分悦耳,隐隐跟吟诗声相合,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马周和蔡允恭听的是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的,听到兴起的时候,还会睁开眼,高举起杯盏请魏徵盛饮。 魏徵也会举起酒碗,遥遥跟马周和蔡允恭碰一下,然后仰头喝干酒碗里的酒,继续吟诗作赋。 这大概是文人们最喜欢的聚会方式。 也只有肚子里有一定学问的人才能跟他们相处得来。 李元吉肚子里没多少学问,准确的说没多少儒家学问,前身也没留下满腹的经纶,虽然有个精通诗词歌赋的妻子,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怎么生孩子,根本不会往诗词歌赋上聊。 所以面对这样的聚会,李元吉就觉得很无聊,也很不适应。 但为了不扫魏徵几个人的雅兴,李元吉还是故作听的如痴如醉的跟着摇头晃脑,看到马周和蔡允恭举杯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举杯。 如此持续了足足数个时辰,在魏徵、王圭、蔡允恭、马周轮番上阵了一番,在四个人全喝趴下了以后,李元吉才算解脱。 虽然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去迎合谁谁谁。 但魏徵、王圭、蔡允恭、马周四人,不是对他有大功,就是即将帮他建大功。 他即便是不适应这种聚会方式,也得迎合一二。 人嘛,就是这个样子。 在别人对你有用,并且要为你出力的时候,你要是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人家,那人家凭什么给你出力,又凭什么给你出死力? 所以啊,一定的时候,还是得学会逢场作戏的。 虽然后世很多人宣扬,说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我凭什么委屈自己去讨好你。一部分的人甚至将这一类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但这话也就只能湖弄湖弄年轻人,成年人是不会信的。 因为经过了社会的毒打,经过了社会的再教育,成年人早就看清楚了社会的本质。 逢场作戏是一种很有必要的社交手段,无论是面对同事,还是上司,还是家人,逢场作戏都能让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很多不必要的周折。 李元吉现在就是在用逢场作戏,来避免魏徵、王圭、蔡允恭三个人在为自己做事的时候阳奉阴违,又或者故意磨洋工。 虽然以魏徵三人的品行,还不至于这么做。 但怨气这种事情,都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 今天积累一点没事,明天积累一点也没事,但等到积累的多了,并且一口气爆发出来的,那就是祸,而且还是大祸。 这种事就跟纵容一样。 李元吉记得,前几日的时候他刚看过一个类似的桉子,就是说长安城内的一个男子,娶了一房不怎么安分的妻子,妻子喜欢大吃大喝,因此还借了不少外债,男子不仅不劝阻,也不教育,还埋头赚钱帮妻子还债。 最后将妻子纵容的没边了,在驾车去城外探望孩子的时候,妻子非要先去吃一碗长安城内最新兴起的葫芦羹,男子不从,说要先去看孩子,结果妻子一下子就从车上跳下去了,磕到了脑袋,一命呜呼了。 长安县令在得知了此事以后,命人将男子吊在县衙门口的树上,狠狠的抽了十鞭子。 不是因为他没照看好妻子而惩罚他,而是因为他没管教好妻子而惩罚他。 用新任长安令的话说就是,宠妻虽不至罪,但要有度,要是宠过火了,那就是招祸。还好没有将妻子宠到不孝敬老人的地步,不然,妻子即便是没死,也得被拿到衙门里问斩。 这只是一件小事,也只是一个小桉子。 监察御史觉得这个桉子有趣,就把这个桉子报上来了,还隐晦的提了几个以惧内闻名大唐的官员,示意李元吉可以借此惊醒一二。 李元吉自然不会同意监察御史这种无聊的要求,也不会去掺和人家家里的家事,但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深意,还是值得学习一二的。 李元吉从中就学到了纵容不能过度,积怨也不能过深。 不然会酿成大祸的。 “殿下似乎并不适应这种饮宴?” 唐俭在得到传唤以后,很快就到了宫里,并且在集贤院外守了数个时辰,在看到李元吉带着一身酒气,满脸疲倦的出现在集贤院外以后,下意识的开口。 李元吉瞥了唐俭一眼,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带着唐俭往昭德殿走去。 走了数十步以后,在唐俭谨小慎微的神情中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唐俭陪着笑脸拱了拱手道:“殿下若是适应这种饮宴,在饮宴过后应该是红光满面才对,而不是满脸疲倦。 这种神情,也只有在应付完自己并不适应的饮宴以后才会出现。” 李元吉背负起双手,澹然笑道:“你很聪明,但这种话可不兴乱说。我和魏徵等人饮宴,喝的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又怎么会不适应呢?” 唐俭闻言,毫不犹豫的赔罪道:“是臣妄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这种事,可以看明白,但不能说明白。 说明白了,容易得罪人。 唐俭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李元吉对唐俭的反应也很满意,“你为我大唐在域外奔走多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我此番召你入宫,就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唐俭赶忙道:“臣食大唐之禄,自当为大唐分忧,不敢鞠躬,更不敢奢望什么赏赐。” 李元吉笑道:“有功劳就是有功劳,不必谦虚。赏赐也是你应得的,毕竟,你为我大唐在域外奔走多年,染了一身邪气,若非长安杏庐里的先生们妙手,你恐怕要折损不少寿数。 所以给你的赏赐,也是给你的补偿。” 唐俭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殿下的这个赏赐,恐怕不好拿吧?” 李元吉呵呵呵笑了,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闻弦知雅意,你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他就知道你在说什么,并且会提前帮你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 李元吉笑过以后,对唐俭道:“请你走一趟突地稽部如何?” 唐俭愣了愣,不解的盯着李元吉。 杀鸡焉用牛刀啊?! 让他一个在域外各个邦国之间奔走的人,去一个只有一两千帐人的小部族奔走,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是他看不起突地稽部,是突地稽部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跟他斗心眼的。 “怎么,不愿意去?” 李元吉盯着唐俭问。 唐俭迟疑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只是一个突地稽部而已,用得着臣亲自走一趟吗?”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是该说你盲目自大呢,还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呢,你居然看不上突地稽部?” 唐俭苦笑着没说话。 那是看不上吗? 那是根本不用往眼里放。 突厥一两万帐人的大部族,他都能应付的游刃有余,就突地稽部那一两千帐的人,都不够他伤脑筋的。 他不是盲目自大,他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面对这种人,李元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加担子。 人家都主动提出任务不够艰难了,你要是不给人家加加担子,那不是折辱了人才了吗? “唐俭啊,此次让你去突地稽部,可不仅仅是为了突地稽部,还有突地稽部外的其他部族。” 李元吉感慨着开口。 唐俭下意识的思量着道:“殿下是让臣将将这些部族集中起来一举歼灭,还是让臣挑起他们的内乱,让他们无暇对我大唐造成威胁。” 李元吉一下子就愣住了。 好嘛,都学会抢答了,并且抢答的答桉还有点超纲。 这是他到了大唐以后,遇到的第一个用着趁手的不能再趁手的臣子。 必须重用,必须想尽办法引为心腹。 大唐以后能不能在域外横行霸道,能不能在域外耀武扬威,全看唐俭了。 “唐俭啊,我很意外,很意外你能想到这些,也很意外你能意识到这些部族都是我大唐的威胁。不过铲除他们,不是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而是以后我们需要做的事。 我让你去突地稽部,是想让你鼓动突地稽率军去攻打梁师都的朔方城。” 李元吉一脸赞叹的说。 唐俭若有所思的道:“突厥人又要来了,殿下是想让突地稽去牵制梁师都的兵马?” 唐俭不愧是大唐顶尖的外交官,在得知了只字片语以后,立马就推断出了这两件事。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也不用隐瞒,当即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让突地稽去牵制梁师都所有兵马,而是牵制梁师都一部分兵马。 以突地稽部的兵马数量,也牵制不了梁师都的所有兵马。” 正文 第0626章 心口如一的实干家 “所以殿下想让臣游说突地稽部外的其他部族,跟突地稽部一起去攻打梁师都的朔方城?” 唐俭想都没多想就开口了。 李元吉心里瞬间充满了感慨。 又超纲了,而且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唐的鸿胪寺卿非你莫属了,唐俭! “不错,只要你能办好这件事,成功的牵制住梁师都的兵马,我一定会不吝赏赐的。” 李元吉郑重的开口。 唐俭似乎对赏赐并不上心,在道了一声谢以后,问起了关键问题,“那殿下能给那些部族什么呢?” 李元吉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大唐一向是什么都不给的。 不过,考虑到唐俭这一次需要游说的部族有点多,而且有很多部族跟大唐无关,也不归大唐管束,让他们派人去为大唐拼命,又不给他们好处的话,他们恐怕不会干,所以好处还是可以给一点的。 但具体给什么好处,什么好处能让那些部族的人舍生忘死的去为大唐拼命,就有点不好说了。 不过,李元吉向来是喜欢将问题交给提出问题的人去解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给那些部族什么好处合适?” 唐俭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元吉会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自己。 以前李渊让他去做事的时候,可不会这么问他,在这种事情上基本上都会圣心独裁,他纵然有想法,也只能旁敲侧击的去表达,但李渊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听的。 因为君无戏言,因为君王口含天宪,说出去的话不能随便改。 李元吉能尊重他的想法,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触动。 他做官是不求财的,因为他家里不缺钱,他家中世代官宦,又是晋阳的大户,家财万贯,所以他即便是不做官,也不会愁吃喝,更不会愁富贵。 他之所以做官,纯粹是为了建立一番大功业,为了强爷胜祖。 而他祖宗不是三公就是九卿,即便是他那个在祖父眼中不成器的父亲,那也是以郡公之位辞世的,死后还被追为了太常卿。 他在大唐虽然官拜礼部尚书,爵封莒国公,可比起他那个做过侍中、尚书令的祖父,比起他那个做过尚书右仆射、司空的曾祖父,还差了点。 所以他必须建功,建立大功业,才能追得上祖父和曾祖父,才能强爷胜祖。 只不过,大唐祖上阔过的人太多了,大唐祖上阔过的人才也多,有这么多人才可选,李渊对他的倚重也不高。 比起裴寂、陈叔达、萧瑀、李纲等人而言,他在李渊心里就是个二线人员。 能面见李渊,听李渊吩咐,也能从李渊手里得到权柄,但无法参与到一些核心问题的决策当中。 李渊有问题,也不会找他问策,只会告诉他该干什么,又或者干什么去。 他曾祖父、祖父,都是做过大老的人,他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深知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国家的宰辅。 那就是能向君王谏言,并且能陪着君王决策很多大事的人。 可惜,李渊根本不给他这种机会,这让他有点看不到强爷胜祖的希望。 如今李元吉肯给他这个机会,他心里自然有所触动。 “臣以为,可以准许族中有上百位忠烈的千余帐部族依附于我大唐,亦可准许族中有上千位忠烈的数千帐部族迁移至我大唐内部生活。” 唐俭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躬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意思就是,但凡为大唐出力的,可以给他们一个抱大唐大腿的机会。 这对唐人而言,是一件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唐人听到了会十分不齿。 但对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草原人而言,尤其是那些没有依靠,整日里被其他大部族欺负的中小部族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要让他们报上大唐这颗大树,他们就能摆脱那些大部族的欺负,安心的发展,安心的壮大。 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上百位族人的性命而已。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因为他们不依附大唐的话,每年一样会死人,而且很有可能会超过百数,因为那些压着他们的大部族是绝对不会仍有他们壮大起来,也绝对不会任由他们好好的讨生活。 所以用上百人的性命,换取以后安定的生活,他们绝对是愿意的。 再加上有突地稽部这个例子在前,他们也能看到依附于大唐以后的好处,不仅能有安定的生活,还能借着大唐的威风去欺负其他部族,还能吸纳其他部族的力量壮大自己,他们怎么可能拒绝。 虽说草原上的人不如汉人聪明,但那不是智商上的问题,而是文化和教育上的问题。 在草原那么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部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智者,所以绝大多数草原人即便是看不到这中间的好处,草原上的智者们也一定能看出来。 所以这件事要是操作得当的话,成功的几率很大。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不用我大唐出一文钱,便能得到一大堆的助力,事后还能招揽一大波人为我大唐卖命。只是,这种事情要是弄不好,很容易养虎为患。” 李元吉不用多想,也知道唐俭的这个办法可行。 只是这么做确实容易养虎为患。 安禄山是怎来的? 西夏、辽国、金国、蒙元,乃至大清是怎么起来的? 就是中原王朝养出来的。 其中金国、蒙元虽然不是中原王朝直接养起来的,但也有间接的因素在里面。 并且在金国和蒙元壮大的期间,中原王朝没少为他们提供营养。 所以在收编域外的部族,以及利用域外部族的时候,还是要考虑考虑养虎为患的事情的。 历史上李世民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几乎可以说将周边一切能招抚、能收编的部族全收编了,并且为大唐培养出了多位能征善战的部族将领。 可李世民做的不够彻底,使得他死后,这些将领反的反,叛的叛,忠心耿耿的继续追随着大唐的,寥寥无几。 所以域外的部族可以用,也可以收编,但必须想要妥善的安置手段。 不然,今日他能助你,明日也能杀你。 或许以后乱你基业的,便是他的子孙。 “这个殿下不用担心,臣会想办法让他们各部族之间互相仇视、互相攻伐的,绝对不会让他们抱成一团,成为我大唐的威胁。” 唐俭一脸郑重的保证。 在这种挑唆别人互相仇视、互相攻伐的事情上,唐俭没有像是其他臣子一样,遮遮掩掩,委婉的说话,而是直接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以往就是干这个的,并且干成了不少,所以没什么好遮掩的。 这么做虽然很缺德,也很不人道,但只要对大唐有利,哪怕是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也敢做,也敢说。 李元吉很欣赏唐俭在这种事情上的率直,当即拍板道:“好,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你此次去突地稽部,只要的任务就是让他们一起出兵去攻打朔方城,牵制梁师都的兵马。 可千万别舍本逐末了。 只要你将这件事办成,其他的事情纵然办不成,我也不会怪你的。” 还没开始办事,就已经开始回护了,面对这种掌权者……哦,不对,是主公,唐俭还能说什么。 唐俭只有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道:“臣纵使一辈子待在燕幽,也一定会将殿下交代的事情办成的。” 李元吉原以为唐俭这话只是为了表明决心随便说说的,可当唐俭领命以后离开了宫里,带着人赶往燕幽的时候,他才知道唐俭是一个言行如一的实干家。 唐俭不仅自己去了,还带上了弟弟唐敏,还有长子唐松龄。 唐俭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回应自己说过的话。 唐俭这不仅是想把事情办成,还想盯死那些即将依附大唐的部族。 唐敏和唐松龄就是他挑选的继任者,在他死后,会帮他盯着那些部族。 只要唐氏子弟不绝,那些部族就休想在唐氏的眼皮子地下抱成一团。 这么干看似有些莽撞,也不一定会起到大用,但唐俭所表现出来的决心,让李元吉为之动容。 唐氏世代能居于高官,不是没有道理的。 君王交给他们的事情,他们尽心尽力的去做,即便是做不好,也会想尽办法去做,这样的臣子,那个君王不喜欢? 就是唐俭似乎没有继承祖辈的圆滑,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也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有点吃亏。 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在李世民狩猎的时候,怼了李世民一番,又在跟李世民下棋的时候赢了李世民,然后被李世民抓住了一个小痛脚,给贬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同样的,他现在这么做,让李纲等人、魏徵等人、谢叔方等人也很尴尬。 同殿为臣,你还是个刚刚被招抚的,还没有被引为心腹,掌权者才交代给你一个任务,你就拼了命的去做,你让我们这些心腹、或者刚被引为心腹,或者已经被招抚了很久的人怎么活? 拼不拼命吧? 拼吧,有点太累了。 不拼吧,你都拼了,我们要是不拼,那岂不是不如你忠诚,不如你会做事了,那怎么行? “殿下,您看要不要将正儿叫回来给您守个门?” 宇文宝也不知道是被谁教唆了一下,在昭德殿东拉西扯、扭扭捏捏的磨叽了一会儿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就将手里的文书甩在了宇文宝脸上,破口大骂道:“你给我滚!” 宇文宝吓的缩了缩脖子,委屈的道:“臣才是您的潜邸之臣,臣可不想被唐礼部比下去。” 李元吉站起身,指着宇文宝的鼻子骂道:“唐俭带着弟弟和儿子去燕幽是我准许的,旁人不知道内情在胡说八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是不是我很久没揍你了,皮痒痒了?” 唐俭虽然做的有点过了,也有点不顾其他人感受了,可唐俭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忠心和决心。 所以唐俭如今有麻烦了,李元吉说什么都得维护一二。 主公、掌权者、君王,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让手底下的人去冲锋陷阵,去做大事,自己跟在后面擦屁股。 只要大事能成,这种擦屁股的事情李元吉不介意天天做。 毕竟,他也就动动嘴皮子,在关键时候回护一二,又不用做其他的。 如果手底下的人都像是唐俭这么拼的话,那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仅如此,那个他不想要的帝位,他也能上去坐一坐。 反正,事情都被手底下的人拼命干完了,他上去了,吃喝玩乐,顺便帮手底下的人擦擦屁股就行。 这跟他的追求并不冲突,这样的皇帝可以做一做。 “这不是唐俭自作主张的吗?” 宇文宝疑惑的眨着眼,对于李元吉说要揍他的事情置若罔闻。 又不是没被揍过,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李元吉今时今日的地位,被揍一顿也不是坏事。 别人想让李元吉揍,李元吉还不揍呢。 李元吉只会砍了他们脑袋。 所以被李元吉揍一顿,那是李元吉亲信中的亲信,心腹中的心腹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你觉得谁敢在我面前自作主张?!” 宇文宝闻言,又想到了李元吉的凶残,信了李元吉的鬼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倒也是……” “你过来!” 李元吉恶声恶气的对宇文宝招招手。 宇文宝规规矩矩的凑上前,在挨了一脚后,喜笑颜开的离开了昭德殿。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后,提笔快速的写下了两份任命文书。 一份是任唐俭的弟弟唐敏为燕州司马的,一份是任唐俭的长子唐松龄昌平县丞的。 昌平就是突地稽部所盘踞的地方。 有了这两份任命文书,朝野上下的人也就不会再说三道四了,也不会给唐俭穿小鞋了,至少明面上不会了。 因为这代表着唐俭的行为是李元吉认可了的。 其他人觉得唐俭做的不对,那就是在质疑大唐的权威。 正文 第0627章 武威赋忠勇 在唐俭的事情解决完以后第二天,李靖和安兴贵一前一后到了长安城。 李靖只带了四五个随从,在回到长安城以后,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到了太极宫复命。 相比起来,安兴贵的队伍就壮观了,足足有五百多铁骑随行,看着相当威风,也看的李神通、李孝恭直皱眉头。 “他这是要干什么?跟我们耍威风吗?” 在安兴贵率领着麾下的铁骑在昭德殿门口的空地上奔驰了一圈以后,李神通皱着眉头说。 李孝恭冷哼一声道:“百余骑而已,还没有我们府上的狗多,也敢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李孝恭之所以能说出这话,不是李孝恭狂妄自大,而是李孝恭有这个底气。 因为李氏一族养的狗,确实已经超过了百数,李孝恭在荆州的时候,甚至还建了一座象院,里面的大象都有十几头,狗这种东西他都不屑养,所以面对着安兴贵率领着五百骑在昭德殿门口耀武扬威,他不仅没有感受到威胁,反而发自肺腑的鄙视安兴贵这种行为。 这就是一个兵强马壮的王朝给他的底气,这也是他身为一个兵强马壮的王朝的皇室所该有的底气。 这种事情要是放到宋朝,尤其是宋太宗以后的宋朝,估计皇室的人都被吓瘫了,百官们也早就跳出来喝斥了。 但是在大唐,没有皇室的人被吓到,也没有官员跳出来喝斥安兴贵无礼。 所有的人就像是看猴戏一样的看着安兴贵带着五百骑在昭德殿门口晃荡了一圈,甚至还觉得看得不过瘾。 “你们觉得人家是在耍威风,我怎么觉得人家是在告诉我,凉州兵尚能一战呢?” 所处的位置不同,所拥有的实力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有所不同。 在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将安兴贵的这种行为当成是耍威风,是挑衅的时候,李元吉觉得安兴贵更像是在请战,更像是在告诉朝堂,他安兴贵能战,他安兴贵麾下的凉州儿郎也能战。 安兴贵作为一个从隋末乱世中完好无损的活下来的人,又作为一个稳稳的占据着大唐一隅的封疆大吏,又怎么可能是个蠢人。 他很清楚大唐现在的兵锋有多锐利,也很清楚大唐现在的文武都是见过大阵仗的。 百余骑还吓唬不到任何人,甚至都不会被大唐的重臣所重视。 所以他怎么可能率领百余骑到大唐一帮重臣面前挑衅呢? “所以他这是在……请战?” 李神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孝恭依旧冷哼道:“有这么请战的吗?在我等面前动用铁骑,又耀武扬威的跑马圈地,我只看到了挑衅。” 秦琼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道:“听殿下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请战的味道,不过在宫中跑马,而且动用的还是铁骑,确实也有点挑衅的味道。” 蔡允恭乐呵呵的笑道:“是非曲直,等凉国公过来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说起来在秦王府的时候,臣跟凉国公世子安元寿也有几分交情。 听说凉州的羊肉最为鲜美,煮肉的时候不需要放太多佐料,只需要架一口鼎,添一把柴,撒一些盐即可。 煮出来的羊肉不仅滑嫩,汤也十分鲜美。 一会儿就由臣去迎凉国公,找凉国公打打秋风。” 蔡允恭一开口就在嘴上抓挖,不过没有人嘲笑他,因为他不是真的想吃羊肉,而是在打圆场。 安兴贵的行为不管是请战,还是耍威风,都引来了李神通和李孝恭的不快。 而如今李神通和李孝恭是李氏宗亲中的扛鼎人物,惹恼了这两个,跟惹恼了其他的李氏宗亲没区别。 所以安兴贵的这种行为自然没有耍威风的意思,事后也会被当成耍威风对待。 李氏宗亲的人或许不会太为难他,但刁难一二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大唐正是用安兴贵的时候,所以不宜跟安兴贵起冲突,即便是要刁难安兴贵,收拾安兴贵,也不是现在。 “凉公!旅途劳顿,快快下马喝一杯再说!” 蔡允恭说着话就主动迎上了已经奔到昭德殿前的安兴贵一行。 安兴贵端坐在马背上,身上裹着一身黑色的皮甲,脸上带着一面防尘的黑布,瓮声瓮气的抱了抱拳道:“我此次进京,是应殿下相召,唯有交了令以后,才能自由行走,还望蔡兄弟勿怪。” 安兴贵并没有称呼蔡允恭的官职,反而称了蔡允恭一声兄弟。 倒不是他故意跟蔡允恭亲近,而是他跟军中的将士们打交道久了,养成了这种习惯。 他军中的将士多武威故旧,不仅有同辈亲眷,也有后背亲眷,头上又无人管束,所以明面上和私底下都以关系相称。 所以久而久之,将士们也习惯了跟他兄弟相称,或者叔侄相称。 他的身份地位又决定了他不可能对蔡允恭点头哈腰,也不可能对蔡允恭卑躬屈膝,所以他下意识的以兄弟相称。 这么做是有些无礼,但他并不在意。 他是满怀着赤诚来长安的,他相信长安城内的人也会以赤诚待他。 “凉公客气了,快快上前,由我为你引荐殿下。” 蔡允恭笑容灿烂的招呼。 安兴贵点了一下头,在蔡允恭的引领下带着五百骑到了李元吉面前。 安兴贵第一时间下了马背,身后的五百骑也齐刷刷的下了马背。 “臣凉州都督安兴贵,参见殿下!” 安兴贵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地上,身后的五百骑也齐刷刷的单膝跪在地上,山呼参见殿下。 李神通和李孝恭见此,就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以安兴贵的身份和地位,在非正式场合,根本不需要跪地向李元吉施礼。 安兴贵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表示在臣服,臣服于李元吉,愿意听从李元吉的命令。 他率军在昭德殿门口盘桓一圈的事情,自然也就成了向李元吉展示他麾下的将士尚能战的行为。 这种行为,在尚武的大唐,是值得尊重的。 “哈哈哈,凉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李元吉大笑着走下了石阶,快步的走到安兴贵面前,双手将安兴贵拖起。 他原以为以安兴贵的出身、资历、地位,要招抚会耗费好一番工夫呢,要驱使做事也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没想到安兴贵这么痛快就跪了,一点磕绊也不打,更不带犹豫的。 这样的人他喜欢。 就像是喜欢宇文宝一样的喜欢。 这种能打仗,能治理地方,能镇守边陲,还不喜欢跟朝廷谈条件,更不喜欢耍心眼的人,不仅他喜欢,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会喜欢。 当然了,这也是有前提的。 那就是他麾下所拥有的兵马不能危及到皇权,也不能危及到江山社稷的安定。 “来人呐!快带凉公下去洗漱!” 李元吉在扶起了安兴贵以后,立马对身后的宦官招呼。 接风洗尘,接风洗尘,那是真的要接风洗尘的,不是直接请客吃饭。 这种事情上有一套完整的礼仪要走。 安兴贵世代官宦,知道这一套礼仪,所以在道过谢以后,就跟着宦官走了。 五百骑他留下了。 不是他带不走,而是他已经向李元吉表明了态度,就没必要再做什么挑衅的举动。 “来人呐!带这些猛士下去好生的招待!” 安兴贵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元吉自然也不会苛待他手下。 毕竟,招待安兴贵和招待他手下的将士完全是两码事。 这些人能跟随安兴贵一起进京,证明他们在凉州军中的地位不低,也许是安兴贵的亲从,也许是安兴贵的部曲。 让他们在昭德殿前吹几个时辰的冷风,他们要是生出的怨气,在安兴贵面前抱怨两句,也会降低安兴贵对朝廷的印象的。 到时候朝廷即便是把安兴贵招待的再好,安兴贵心里也是有疙瘩的。 历史上对安兴贵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只记载了他是武德十六功臣之一,大破过突厥人,是中唐名将李抱玉的曾祖。 其他的少有提及。 但他的子孙能活到中唐,还跟随过李光弼平定过安史之乱。 想来他们祖孙四代对大唐是忠诚的,不然以李世民、李治、武则天的性子,恐怕也活不到中唐。 既然他祖孙四代对大唐都是忠诚的,那么即便是历史上记载的不详,也应该礼待,礼待他的手下也是应该的。 毕竟,人家是豁出了性命在大唐的边陲帮大唐作战,身为大唐的主宰者,若是连礼待也做不到,那就让人心寒了。 大唐许多良将纵然身悬域外,依然不坠大唐威名,甚至跟大唐隔绝几十年,依然以唐人自居,依然帮大唐镇守着域外一地,未必没有大唐的皇帝们真诚的待他们的原因。 君以国士待之,将以国士报之。 就是很多大唐皇帝和良将们的写照。 在这方面,李元吉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唐的武威郡王郭昕。 那是一个在中唐以后,用五十年血与火撑起大唐脊梁的人。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说的就是郭昕和郭昕的属下。 他们在大唐日薄西山的时候,为大唐镇守了五十年西域,其中有二三十年跟大唐断了联系,甚至他们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时候,大唐都不知道。 正文 第0628章 他们要衣食富足,也要不屈的脊梁! 李元吉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这种血流干了,泪也流干了的事情,不该发生在忠勇身上。 虽然到公元八世纪的时候,他都已经成冢中枯骨了,已经决定不了任何大唐的走向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现在就将西域的人全赶到欧洲去。 欧洲才是西域人最终的归属。 他们唯有到了那里,才不用担心大唐神兵天降,也唯有到了那里,才能将大唐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一切讨回来。 很多人都认为,欧洲的什么马其顿方阵等等犀利的一塌糊涂,中原王朝兵锋锐利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 其实这都是一些崇洋媚外的家伙们在帮欧洲人吹嘘。 在欧洲人才开始玩方阵的时候,孙子那个家伙就看到了方阵的弊端,并且说出了兵者诡道的至理名言,将战场从一个角逐勇武的事情,变成了一个角逐智力的事情。 当欧洲人将方阵玩明白的时候,孙子那个家伙写的《三十六计》都烂大街了,各种兵法大家所写的更贴近时代,更有效,更便于学习的兵法谋略之书也层出不穷。 所以当突厥人被大唐打的叫爸爸,被迫退进了欧洲以后,就成了欧洲人的噩梦。 白奴、西亚病夫、欧洲病夫,这些都是因为突厥人衍生出来的名词。 所以,以智取胜的兵法谋略,明显高于以兵甲、勇武制胜的战争方式。 所以脑子里全是肌肉,并且以勇武著称的突厥人,在面对大唐的时候被打的哭爹喊娘,在面对欧洲人的时候,打的欧洲人哭爹喊娘。 当野蛮的体魄配上了以智取胜的兵法谋略的时候,蒙元就应运而生了,他们的铁蹄再一次的践踏了欧洲人的尊严。 所以太祖才会说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因为当智慧和勇武并存的时候,真的可以打的全世界叫爸爸。 所以当著名的马其顿方阵对上同时期中原王朝的锐利兵锋的时候,真的,白起能把赵国的人挖出来,把他们埋进去。 嬴政能放过六国的遗民,让他们去修长城。 或许长城的里数和位置都会有新的变化。 毕竟,当欧洲人带着马其顿方阵赶到中原的时候,还没开始列阵,白起、王翦之流估计就已经开始派人偷袭、滋扰,甚至切断其粮草了。 当欧洲人展开马其顿方阵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估计就是更大、人数更多的军阵,亦或者是一场弩从天降,巨石横飞的屠杀。 毕竟,中原王朝的战争在孙子等人出现以后,就已经脱离了摆明车马,即宣即战的方式。 战前消耗敌人,算计敌人,引导敌人,战中无所不用其极,战后拖拉拽、分儿歼之,远不是一个方阵就能应对的。 你就算将马其顿方阵吹的再强,没有让你展开的机会,也没有合理的地形让你展开方阵,你拿什么赢? “殿……殿下?” 就在李元吉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李靖已经洗好了,并且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昭德殿前。 李靖是先安兴贵一步到长安城的,也先安兴贵一步被安排去了洗漱。 对此李靖表示受宠若惊。 因为他依附大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在他帮助李孝恭平定了江南,立下了大功以后,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毕竟,身为主帅的李孝恭都没享受到这种待遇,甚至在回京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搭理,他一个副将又怎么可能享受这种待遇。 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的他才会受宠若惊。 主要是惊,因为他很清楚,皇家的好处不是白拿的,皇家的礼下余人也必有所求,而皇家一般所求的不多,一旦礼下余人,必然是让受礼的人去卖命。 李靖不知道李元吉准备让他把命葬在那里,也不知道李元吉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要他的命,所以有点惶恐,有点惊。 所以在数次向李元吉施礼也没有得到回应以后,就小心翼翼的呼喊了一声。 李元吉回过神,瞧着已经洗干净,并且穿上了一身紫袍的李靖,笑着道:“洗好了?” 李靖生硬的点了一下头,心里不妙的感觉更浓了。 自从他得知李元吉成为了宫中政变最大的胜者,以及最大的受益者以后,他就知道为李元吉效力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事了。 所以他私底下找苏定方、罗士信等人了解过李元吉。 两个人说的是头头是道,长篇大论,但就是没有说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苏定方说,李元吉对你笑的时候,你就做好为李元吉奔波的准备。 不要拒绝,也不要存侥幸心理,因为李元吉不喜欢不识趣的人。 罗士信说,李元吉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以诚相待,任其驱使,李元吉一定不会相负。 罗士信的话,他自动忽略了,因为他是一个玩兵法谋略的人,总是喜欢将人的心往最坏的地方想,所以他根本做不到以诚待任何人,也根本做不到毫无目的、毫不顾忌风险的任人驱使。 所以罗士信的话,他做不到。 所以他能记住,也能用上的,就只有苏定方的话。 如今,李元吉对他笑了,态度比他上一次和弟弟一起去面见李元吉的时候还和善。 那就说明李元吉此次召他回京的目的并不单纯,并且非常危险。 所以他得有一点心理准备。 至于说拒绝,据他所知,自从李元吉掌权以后,拒绝李元吉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拒绝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也没想过拒绝,因为他并不介意被大唐的掌权者驱使,也不建议为大唐建功立业。 此前拒绝李元吉的招揽,纯粹是因为他不想介入到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当中,如今斗争已经结束了,李元吉还成为了最大的胜者,他不用介入到皇权的斗争当中去,也不会成为政治牺牲品。 他已经没理由不为李元吉效力了。 “好了……” 李靖心里想着事,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会了一句。 李靖笑还不如不笑,因为这种不自然,并且很牵强的笑容,在他脸上真的很难看。 “汤池的宫娥们伺候的可好?” 李元吉笑着又问。 李靖赶忙点头道:“一切都好……” 其实那些宫娥他看都没看,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任由人家摆布了一阵子,不过那些宫娥倒是将他看了个便。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那就将她们都赐给你了,希望你能好生的待他们。” 这种事,其实李元吉不喜欢做。 但这是宫中的惯例,目的就是为了厚待功臣,同时保持宫中的纯洁。 虽然大唐宫中的纯洁,早就被李渊给葬送干净了,但面面上的纯洁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李靖也清楚这是宫中的惯例,所以没有拒绝,痛快的点了一下头,应下了。 在李靖回到昭德殿以后没多久,安兴贵也洗完了。 相比起在汤池内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的李靖,安兴贵一刻钟就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并且卸了脸色的面巾,露出了一张沧桑清瘦的脸,两腮还有淡淡的红晕。 这可不是胭脂,这是高原红。 这是身处在寒冷地区的人长期的风吹日晒造成的。 “殿下!” 安兴贵到了以后,在扫视了一下自己部下所在的位置,确定自己的部下也被带下去招待了以后,神情柔和了很多,抱拳施礼。 “两位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一边吃一边说?” 李元吉笑着说。 说完也不给安兴贵和李靖拒绝的机会,带着他们就进了昭德殿。 殿内早已准备好了酒菜,在所有人落座以后,又上了一些新菜。 主要是热菜,目的是为了保温,避免荤油凝固住。 李神通和李孝恭十分贴心的坐在了一起,将一侧的座位让给了安兴贵和李靖。 安兴贵坐在一侧的首位上,有些不自然,李靖坐在次位上倒是泰然自若。 主要是依照安兴贵的身份地位,在这种场合,他是不好跟李神通、李孝恭面对面坐的。 他的位置原本是李孝恭的,是李孝恭为了招待他主动让出来的。 “凉公啊,你不必拘束,我堂兄将这个位置让给你,也是为了给你赔罪。就在刚才,你向我们展现凉州男儿的勇武的时候,我堂兄还以为你跟我们示威呢,所以抱怨了你两句。 在意识到你是告诉我们你凉州男儿尚能战以后,自觉心中有愧,这才将位置让给了你。 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拘束。” 李元吉瞧着安兴贵坐在那里就像是孙猴子念经一样,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就干脆把话说开了。 安兴贵听到这话,赶忙站起身解释道:“臣绝对没有向殿下示威的意思。臣只是觉得,殿下此次召臣入京,应该是想知道臣还能不能堪大用,我凉州男儿还能不能战,所以才向殿下展示了一番,臣觉无其他意思。” 李元吉哈哈笑道:“坐下坐下,就是知道你一片赤诚,我才对你以礼相待,要是真以为你在跟我示威,我早就动手打人了,哪还会让你坐在这里?” 说着,指着李神通等人道:“他们都知道我脾气不好,能动手的时候绝对懒得动嘴。” 李神通等人一个个点头。 李孝恭更是举起了酒盏对安兴贵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安公之腹了,我自罚三杯,向安公赔罪。” 安兴贵赶忙举起酒杯相喝。 虽然李渊当初请他饮宴的时候,比李孝恭还客气,但他从没有托大过。 上一次陪李渊在宫中饮宴是如此,这一次亦是如此。 很多话,说开了,说明白了,甚至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说清楚了,也就过去了,不仅不会生出矛盾和不快,还会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在李孝恭向安兴贵赔过罪以后,安兴贵就彻底坐踏实了,话也就多了。 大家一起凑在昭德殿内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场面十分和谐。 一直到吃饱喝足以后,才说起了正事。 不用李元吉开口,安兴贵就开始主动请缨了,“殿下,臣听闻突厥使节团在我大唐境内遇袭以后,就猜到了突厥人会来犯。 殿下此次召臣回京,是不是跟突厥人来犯有关?”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安兴贵当即郑重的道:“殿下需要臣做什么,尽管开口。臣麾下凉州男儿虽然不多,但亦能斩突厥人一臂。” 在对付突厥人这种事情上,安兴贵向来不推辞。 不仅仅因为他是大唐的臣子,也因为他和他麾下的人跟突厥人有世仇。 他所居的凉州,毗邻西突厥,经常受到突厥人的滋扰,突厥人以前南下打草谷的时候,没少祸祸凉州。 凉州许多人家里都有亲眷被突厥人掳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凉州上下的人对突厥人十分敌视,只要有杀突厥人的机会,即使朝廷不开口,他们也会主动凑上去。 毕竟,前隋也好,大唐也罢,都尚武,向来都喜欢欺负别人,不喜欢被别人欺负。 如果被人欺负了,不欺负回去,睡觉都会被气憋醒。 这就是尚武带给中原人的血勇,跟大宋那种尚文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你敢欺负我,我就得欺负回去,还得灭了你的户,抢走你家里所有的钱。 一个是你敢欺负我,我就敢忍辱负重,还敢赔钱。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大宋那种忍辱负重、赔钱的行为,更能避免损伤,但大宋显然没有问过数万万黎民,被欺负了以后答不答应!!! 中原人从来不缺少血勇,缺少的只有掌权者的信任和了解! 掌权者们总是以自己的心思引导最底层的百姓去做事,也总是以自己的心思去揣测最底层的百姓,很少有人去问百姓真正想要什么。 他们所求的不多,要衣食富足,也要不屈的脊梁! 如果两者不能同时满足的话,他们情愿赤着脚、饿着肚子,也要不屈的脊梁! () 正文 第0629章 您是了解我的 可惜,掌权者不需要百姓们有不屈的嵴梁,因为百姓们一旦有了不屈的嵴梁,最先反噬的就是掌权者。 身为一个掌权者,李元吉最应该做的就是引导百姓、揣测百姓。 可身为一个汉人,尤其是看过惶惶青史的汉人,在看过了汉人所遭受过的屈辱史以后,李元吉更希望能帮助百姓长出不屈的嵴梁。 不过,这需要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以后去做,现在去做有些不合时宜。 “凉公的敢战之心我感受到了,我很欣慰,那我就跟凉公说说我的想法……” 李元吉对安兴贵的反应很满意,这位武德朝的十六功臣之一,并没有因为大唐的权力更替出现异心,反倒对大唐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忠诚。 当即,李元吉便将偷袭突厥王庭的计划说了一遍。 安兴贵听的是眼冒精光,喜不自胜,一个劲的直拍自己的大腿,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凉州去,带人杀进突厥王庭。 李靖听的是直皱眉头。 他跟安兴贵不同,安兴贵之所以会眼冒精光,喜不自胜,纯粹是因为被偷袭突厥王庭所能建立的无上功业给吸引了,他则注意到了这里面的困难。 虽说突厥人的王庭,远没有大唐的京城防守这么严密,也没有大唐京城这么多兵马驻守,但那也是一个庞大汗国的心腹所在。 周遭盘踞的部族数不胜数,亦有颉利留下守卫可贺敦的宫帐骑,百十个骑兵去偷袭的话,根本接近不了象征着颉利可汗身份的金狼帐。 所以去偷袭的人数必须达到千人,甚至更多,才能建功。 这么多人如何隐藏身形,如何出其不意的出现在突厥王庭所在,需要精密的部署。 所以,这种事情不是李元吉嘴巴一张就能办成的,需要好好的商榷,好好的计划,好好的部署才行。 身为此次去偷袭突厥王庭的主要人物,李靖也没藏着掖着,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当即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殿下可有周密的计划,又准备派那支兵马随行?” 李元吉同样没藏着掖着,乐呵呵的道:“我的计划就是,趁着突厥人此次大举来犯,内部空虚之际,由你去偷袭突厥王庭。 至于怎么去偷袭,又带那些人去,由你和凉公一起商量。 我已经跟京中所有的兵马打好了招呼,你尽管去挑人,但凡是你看中的,你都可以带走。” 这话说的极其不负责任,但李靖听了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干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有人在背后瞎指挥,尤其是那种躲在千里之外,什么也不了解的人瞎指挥。 如今,李元吉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权,他就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干这种事的成功率也就大了不少。 “殿下说的不错,此次突厥人大举来犯之际,确实是偷袭突厥王庭的天赐良机。殿下既然信任臣,又让臣便宜行事,那臣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殿下的目的,绝不叫殿下失望。”…直到这一刻,李靖才答应了去偷袭突厥王庭。 不过他在说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那就是要走了便宜行事之权。 这个权听着不怎么样,可用处极大。 很多出征在外的将校,都想拥有这个权柄。 因为拥有了这个权柄,就等于拥有了尚方宝剑。 只要不造反,其他的事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 李元吉深知想要马儿跑,就必须放开马缰绳,还得给马吃草的道理,所以对李靖的这点小心思,就当没看见。 “那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就交给两位了,至于怎么做,怎么去挑人,就由两位商量。” 李元吉笑着说了一句,又对李神通、李孝恭、秦琼、谢叔方等人道:“你们留在这里,帮凉公和李靖查漏补缺,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又或者看中了什么人手,你们只管大开方便之门。” 李神通、李孝恭、秦琼、谢叔方等人齐齐应允了一声。 安兴贵和李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这种事在大唐是第一次发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以往,大唐有了军情,大唐的掌权者都会跟他们坐在一起商议军情,商议对策,最后挑选出一个合适的自家人去统军,再不行就亲自上阵。 李渊是这样、李建成是这样、李世民也是这样。 李元吉突然就当起了甩手掌柜,这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也不敢相信。 “凉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李神通在安兴贵即错愕,又受宠若惊的神情中,乐呵呵的问。 安兴贵跟李神通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他第一次入京的时候,就是李神通接待的,他和李渊饮宴的时候,也是李神通在作陪,所以跟李神通也算是熟人了,能搭上话。 面对李神通的疑问,安兴贵点了一下头,迟疑道:“这位殿下……似乎跟圣人和另外两位殿下有点不一样?” 李神通哈哈笑道:“当然不一样,不然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了。” 安兴贵蠕动着嘴唇没说话。 皇家内部的斗争,不是他一个封疆大吏能评判的。 别人都行,就他不行。 因为他手底下掌握着一定的兵马,他的态度也就代表着他麾下数万兵马的态度。 所以他轻易不能表态,也不能轻易多说什么。 即便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李神通看出了安兴贵的谨慎,笑着道:“咱们这位殿下啊,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也有容忍之量。 他知道他在领兵作战方面的才能,远远不如你和李靖,所以他只是把任务交代给了你们,不会插手你们如何领兵,也不会干涉你们如何领兵作战。 所以你不必觉得不可思议。” 大唐的几位核心人物,几乎都是文武双全的全才,尤其是李世民,已经在战场上成就了无敌统帅之名。…所以大唐的绝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在参政议政的时候,由大唐的核心人物主导了。 如今大唐的核心人物不管事了,这让安兴贵、李靖有点不适应。 如今,经过李神通这么一解释,他们明白了,也表示理解,甚至在心里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因为这种事,对他们这些统兵的将军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毫不夸张的说,这种只管下命令,剩下的什么都不管的主公,是他们所有将军梦寐以求的主公。 在这种主公的带领下,他们可以在战场上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能,不用担心被拖后腿,也不用担心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殿下果然非常人啊。” 安兴贵心中感慨了良久,很想说两句夸李元吉的话,可搜空了脑袋,也搜不出合适的话,最后就只能来了这么一句。 李神通略带嘲弄的呵呵笑了一声,他理解安兴贵这种想夸李元吉,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的窘迫。 因为在他得知李元吉对外出作战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以后,他也是这般。 在他看来,李元吉这么做,很容易助长将军们的野心,当将军们的野心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是会造大唐反的。 当他拿着这个问题去找李元吉解惑的时候,李元吉居然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桉。 那就是‘该造反的人迟早会造反的,你就算把他盯的死死的,防的死死的,他一样会造反,还不如尽早的引出来,一网打尽’。 他觉得李元吉这是在引人犯罪,还跟李元吉争辩了一番,可李元吉却告诉他,犯罪的根源是人心,是因为人的欲望使其拥有了一颗不安分的心,只要这颗心不灭,即便是严防死守着,也一样会犯罪。 并且还拿自己举例,说什么‘我就是没有那个欲望,没有那个不安分的心,所以即便是父亲将玉玺送到了我手里,我也没去那个位置上坐一坐’。 这话他无力反驳。 因为在他帮忙安抚完各地的藩王,在屈通突带着李承乾安抚完陕东道各级官员以后,李元吉坐不坐那个位置,都是大唐的主宰了。 所以,那个位置如今等于是到了李元吉脚边了,李元吉即便是一步踏上去,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李元吉不当皇帝,说自己没有那个欲望,不再是一句空话了,因为人家做到了。 所以面对李元吉这种话,他根本无力反驳。 “殿下确实非常人,不过现在不是我们称赞殿下的时候。殿下既然信任我们,将一切都交给了我们,那我们是不是该商议商议正事了?” 李靖跟唐俭一样,是一个实干家。 只不过唐俭的实干在政务,李靖的实干在军务。 在获得了一个重大的军事任务,又获得了极大的信任以后,李靖已经没闲暇想其他的了,他现在只想尽快商议出一个合适的偷袭计划,尽快的完成它。 “哈哈哈,药师你这是等不及了啊。” 在场的人当中,绝大多数都跟李靖不熟,只有李孝恭熟,也只有李孝恭敢这么调侃李靖。 因为李靖曾经是李孝恭帐下的大将,给李孝恭充任过副手。 李靖面对李孝恭的调侃,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老帅,您是了解我的,只要一遇到战事,我就没有闲暇想其他的。” 圣诞稻草人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0630章 有点贱的猛将们 “哈哈哈,难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帅。” 李孝恭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确实了解李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李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李靖现在称他一声老帅,以后能给他带来多大的面子。 以他对李靖的了解,李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李靖既然敢接去偷袭突厥王庭的战事,那就说明李靖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偷袭突厥王庭了,并且已经有了一定的计划。 只要李靖此次能成功的偷袭掉突厥王庭,并且满载而归,那么李靖将会成为满朝文武中最瞩目的那个,并且引得天下所有人喝彩。 在李元吉开始将兵权下放,在李世民不出的情况下,李靖极有可能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无敌统帅。 这种统帅出自于自己门下,还在众目睽睽下尊称自己为老帅,李孝恭怎么可能不开心? 李孝恭一开心,就主动帮李靖张罗起了偷袭突厥王庭的事宜,以及去各营挑选精兵的事宜。 有李孝恭这么一位深受掌权者信任,并且手握着大权的皇族引导、开路,李靖很快跟李神通、秦琼、谢叔方等人商量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为了避免出现疏漏,为了避免功败垂成,秦琼甚至将薛收、于志宁等一众被关押起来的秦王府旧臣,以及程咬金、尉迟恭这些被打瘫了的秦王府旧将都拉过来了。 群策群力之下,不仅帮助李靖完善了计划,还帮李靖挑选出了合格的精兵。 当薛收出现在集贤院,说要去安礼门见李世民,找李世民拿调动玄甲军的手书的时候;当赵成雍瘫在担架上,带着麾下一个瘦的跟猴似的将士出现在集贤院,说要为朝廷出一把力的时候。 李元吉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以后,李元吉突然间觉得大唐的臣子们都有点小可爱。 政见不合也好,内部斗争也罢,在外敌来犯的时候,他们都能放下各自的仇怨,放下各自的争执,群策群力。 哪怕他们前一刻还是阶下囚。 哪怕他们前一刻还遭受着不公正的待遇。 在薛收挪动着一条腿,拿着放行的手书赶去安礼门见李世民的时候,李元吉对伺候在身边的刘俊突然就来了一句,“我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 刘俊近些日子都伺候在李元吉身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李元吉的心思,当即笑道:“你对他们苛刻是应该的,他们尽心尽力的帮大唐做事也是应该的。 因为他们都清楚,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 当年五胡入主中原的时候,是怎么对待中原人的,他们都清楚。 所以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南下,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祸祸了他们的门第,糟蹋了他们的妻女。”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对。 五胡乱华的事情虽然过去一百多年了,可五胡对中原造成的伤害和影响犹在。 这种事情即便是过去一千多年,甚至更多年,依然会被人们铭记于心。 有五胡这个前车之鉴,面对突厥人来犯,尚武的大唐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薛收等人胸中虽然有仇也有怨,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知道该怎么取舍。 这样的人被称之为人杰,被载入青史,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明辨是非的人始终都是少数,所以被载入青史的人也只有少数,绝大多数人都隐入了尘埃。 薛收、程咬金等人一口气全冒出来了,不可能各个都是人杰,所以他们这么做必有深意。 有可能是示弱,也有可能是想重新拿回权柄,从长计议。 毕竟,像是他们现在这样,不是游离在权柄之外,就是被圈起来,根本帮不到李世民什么。 时间长了,李世民的根基被铲除干净了,萝卜坑也被占完了,他们纵然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帮助李世民起复,更不可能帮李世民东山再起。 李世民就算是再能打仗,再有谋略,手里没米,也难以成炊。 也不知道这是秦琼四处奔走的结果,还是程咬金四处游说的结果。 如果是秦琼的话,那示弱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程咬金的话,谋权、蛰伏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甚至怀着什么目的也不重要。 只要薛收等人敢出来,那就能用,也能收服。 因为薛收等人的让步,就是千里长堤上的蚁穴。 薛收等人所求的是富贵,是权柄。 李世民能给他们,他也能给。 他甚至能给的更多。 他相信,在长期的供他驱使以后,在得到的远比能从李世民手上得到的多了以后,除了极少数对李世民忠心耿耿的死忠党以外,绝大多数人都会倒向他。 这就是人性。 不是说两句效忠的话就能定死的。 “去把那个打折了薛收腿的家伙四肢打断,送给薛收处置。” 李元吉在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以后,缓缓的开口。 薛收之所以拖着一条腿走路,就是因为在大理寺大牢的时候被人伤了腿。 据说是他想逃跑,被狱卒抓到了,所以打折了腿。 可薛收是什么人,李世民麾下的第二谋士,在带着李泰逃跑以后,也没有被杀头,他会看不出来朝廷会重用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跑,嫌腿太长了吗? 他会不知道他逃跑了以后会连累很多人吗? 他是嫌同僚们的命太长,还是嫌一家人活着太舒服了? 再说了,大理寺大牢是什么地方? 是朝廷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防守极其严密,一只苍蝇都未必飞的出去。 薛收是疯了才会想着从大理寺大牢里逃出去。 所以大理寺狱卒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李元吉之前想着薛收或许吃点苦头,就能向自己服软了,所以假装相信了大理寺狱卒这鬼话。 如今薛收已经开始示好了,那就没必要再信大理寺狱卒的鬼话了,可以帮薛收翻案了。 反正大理寺狱卒欺上在前,被杀了也不算滥杀。 “臣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家伙大概是看薛收等人落难了,惦记上了薛收等人的家产,结果薛收等人不从,那家伙动了手,薛收等人激烈的抵抗,这才失手伤了薛收的腿。” 刘俊陪着笑脸在一旁说。 能在大理寺做狱卒的,或许不是什么聪明人,但绝对有几分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朝廷没有杀薛收等人的意思。 所以那个大理寺狱卒必然是想趁机敲诈薛收等人一笔,结果薛收等人不从,并且起了冲突,这才伤了薛收。 李元吉瞥了刘俊一眼,淡然道:“那又如何?那样他就不用死了吗?” 刘俊呵呵一笑道:“说的也是……” 李元吉瞪了刘俊一眼道:“那还不快去。” 刘俊赶忙答应了一声,离开了集贤院。 在刘俊走后,李元吉盯着瘫坐在一侧的赵成雍道:“人家薛收来这里要手书,去见我二哥,是为了拿我二哥的手信去调集玄甲军,你带着几个猴来干嘛?” 这话有点侮辱人,赵成雍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跟随在赵成雍身后的几个瘦瘦的将士脸一下子也涨红了。 不过他们没人开口反驳。 因为他们见识过李元吉在宫中政变的时候,在宫中大杀特杀的场面,知道李元吉有多凶残。 他们在李元吉眼里的威胁性跟猴确实没区别。 所以李元吉这么说也不算是侮辱,纯粹是以拳头来论强弱。 他们又是行伍上的人,最讲这个,也最认这个。 “咳咳……” 赵成雍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的帮手底下的人辩解,“殿下别看他们消瘦,他们可是臣麾下最好的斥候,也是幽州最好的斥候。 他们不仅熟悉如何在山川丛林里探查军情,也熟悉如何在草原上探查军情,他们也没少跟草原上的人打交道。 有他们帮忙,李兵部此去必定事半功倍。” 李兵部说的就是李靖。 李靖现在身上只有一个官职,那就是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 “如此说来,他们是军中少有的勇士?” 李元吉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赵成雍身后的几个瘦瘦弱弱的将士。 猛士跟他们沾不上边,所以只能称之为勇士。 赵成雍毫不犹豫的点头,几个将士也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折辱赵成雍可以,因为这货现在还是个罪人,等到不是罪人了,也能给予一定的补偿,甚至可以在打着骂着的同时,成为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主仆。 但折辱将士们不行,因为谁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为大唐英勇就义。 他们真要是离开了,以后想找到,想补偿都难。 所以,对于将校们,李元吉有那么一丢丢刻薄,不是打就是骂,有时候还会羞辱。 虽然将校们被打被骂被羞辱的时候会面红耳赤,但将校们就喜欢被这样对待。 不是人家贱,而是人家觉得,你打他骂他羞辱他,是拿他当自己人看,不会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逼他去送死。 你要是笑嘻嘻的对人家,或者正儿八经的礼待,人家会怀疑你是不是要弄死他,或者逼他去送死。 这是帝王们在对待武将的时候,所形成的一种潜规则。 在不用武将的时候,各种挑刺,各种吓唬,各种找麻烦。 在用武将的时候,亲自牵马,亲自驾车,同榻而眠,铸黄金台为武将受印。 相比起那些动不动给武将找茬,吓唬武将,甚至弄死武将的掌权者而言,李元吉已经仁慈多了,除了嘴刻薄一点外,也没见无故给谁去挑刺,或者杀了谁。 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也只是力毙了强行挡他去路的张士贵等人。 像是侥幸活下来的程咬金、秦琼等人,非但没有被清算,还得到了尽心尽力的诊治,这就已经很好了。 李元吉其实也不想那么刻薄,但是手底下有宇文宝这么个贱人,想不刻薄都难。 这个贱人动不动就犯点小错误,然后跑到昭德殿找打找骂。 李元吉都懒得搭理他了,他还一个劲的往前凑,嘴里还经常嚷嚷着只有自己人才能享受这种待遇云云。 这也使得李元吉对他看好的,还算了解的武将都刻薄了起来。 当然了,李元吉也会看人下菜,这种刻薄他只会用在他看好的,并且能引为心腹的猛将身上。 像是李靖那种他虽然看好,但却没办法引为心腹的智将,他又是另一种对待方式。 这也是历史上李世民对待手下武臣们的方式。 对待像是李靖这样的智将,礼待有加,有说有笑,甚至有时候还会放低姿态,对待像是尉迟恭那样的猛将,呼呼喝喝,非打即骂,甚至还会约个地方打一架。 李元吉并不是在模仿李世民,而是历史上绝大多数麾下从者如云的掌权者,在对待麾下武臣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刘邦对待韩信就客客气气的,对待樊哙就非打即骂;刘彻对待卫青就礼待有加,对待霍去病就纵容的没边,也会骂骂咧咧的;曹孟德对关羽就驱寒问暖,对许褚就是‘你这个匹夫’。 类似的例子,历史上多不胜数。 仔细观察的会发现,被嘴上苛待的武将,无一不是掌权者的心腹,也无一不是掌权者最信任的人。 () 正文 第0631章 大军出征,李氏添丁 “还请殿下收下他们,让他们为大唐出一份力。” 赵成雍见李元吉不再看轻他麾下的将士了,神情肃穆的说。 李元吉盯着赵成雍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想让他们帮李艺赎罪,让我留李艺一条命?”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李元吉不认为一个藩王培养出来的猛将会对大唐有什么忠心。 所以赵成雍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忠于大唐。 李元吉能想到的就是,赵成雍猜到了李艺会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做什么,所以想帮李艺赎罪,想帮李艺讨一条活路。 虽说赵成雍已经被李艺送给了李建成,可李建成并没有收服其心,赵成雍也没办法像是薛氏兄弟一样,一下子就把李艺忘掉。 所以这个时候帮李艺谋一条生路也在情理之中。 “臣……” 赵成雍的心思一下子被拆穿了,有些羞愧,又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李元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的心思我猜到了,也能理解。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他们能不能建功立业,能不能帮李艺赎罪,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此外,李艺若是不反的话,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但李艺要是反了的话,就算你和你的人立下天大的功劳,我也会取其首级。” 这种事是没商量的。 如果一个反贼都能逃出生天,逍遥快活的话,那大唐的威严何在。 如果大唐能容得下一个反贼的话,那就会有无数的反贼冒出来。 所以,反贼必须死,没有任何商量。 赵成雍听到这话,神情激动的道:“殿下放心,臣即刻给燕王殿下去信,让燕王殿下来此见殿下,向殿下表明忠心。” 李元吉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啥好了。 没想到赵成雍还是个浪漫主义者,居然会认为事到如今了,李艺还会效忠大唐。 在李建成功败垂成的那一刻,在李建成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刻,李艺就彻底跟大唐决裂了,李艺的弟弟李寿都带着人跑了,质子都不在了,李艺又怎么可能会继续效忠大唐。 李元吉很想告诉赵成雍,李艺必反。 这是大势所趋的一件事情。 也是李艺自己为自己打造的死局。 事到如今,李艺除了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因为大唐容不下一个手握重兵的赐姓王,更容不下一个参与了夺嫡,并且失败了的赐姓王。 不仅仅是大唐,任何一个朝代都容不下这种人。 所以李艺必须得造反,也只能造反。 也唯有造反才会为他赢得一线生机。 不过,看到赵成雍那可怜样,看到赵成雍那幼稚的以为自己能劝动李艺的样,李元吉一下子就心软了。 这个人或许不是统帅的料,但绝对是个猛将胚子。 大唐的统帅已经够多了,大唐的猛将也已经够多了。 愿意唯他所用的统帅如今有三位,所以他手底下不缺统帅,但是愿意唯他所用的猛将却不多,所以这个人还是值得保护一下,招揽一下的。 但在招揽之下,必须提出李艺烙印在他身上的印记。 “成雍啊,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也愿意给你三分薄面,但你要记住,你是我大唐的臣子,不是李艺的臣子。 你出身于李艺麾下的燕云,李艺对你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 如今你为李艺争得一丝生机,已经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了。 往后切莫在我面前再提起李艺,更不要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李艺了。” 李元吉感慨着说。 赵成雍脸上的神情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并不后悔。 诚如李元吉所说,李艺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有提携之恩,他不可不报。 李艺将他送给了李建成,让他对李建成唯命是从,他也算报答了李艺一半的恩德。 现在报答了剩下的另一半,以后他就不欠李艺的了。 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可以问心无愧的做人。 “殿下的教训臣记住了……” 赵成雍郑重的抱了抱拳。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就让刘俊派人将赵成雍带来的人送去给李靖。 …… 八月底的时候。 李靖一切准备就绪了,没有声张,也没有宣誓誓师,悄无声息的带着李世民麾下的两千玄甲,以及从十二卫大营中挑选出的一千精骑,离开了长安城。 安兴贵在李靖离开后不久,也带着曹旦离开了长安城。 他是负责给李靖引路,并且策应李靖的,并不会跟着李靖一起去偷袭突厥王庭,所以没必要跟李靖一起赶路。 他之所以带上了曹旦,也是他自己挑选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凉州有悍卒,却无良将,他需要一个良将辅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怕朝廷不放心自己,所以给自己找了个监军。 但没人将此事说出来。 这种上赶着要求朝廷给他身边掺沙子的要求,朝廷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理由说他不是。 为了表彰安兴贵的忠勇,安兴贵的儿子安元寿成为了昭德殿前的侍卫统领,跟宇文宝一起成了昭德殿的门神。 时间进入到九月的时候,李孝恭也开始动身了,率领着数万大军在长安城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誓师大会。 许久没有在百官面前露面的李渊亲自登坛为李孝恭拜将,并且许诺了李孝恭无数的好处。 李元吉在回宫以后,一个劲的冲李渊翻白眼。 李渊毫无形象的坐在太极殿的宝座上,一手往嘴里灌酒,一手拍着龙案呼喝道:“你个逆子居然敢冲老子翻白眼?” 李元吉对李渊也没客气,毫不犹豫的就怼了一句,“不冲您翻白眼冲谁翻白眼,您的坏毛病就不能改改?” 李渊拍着龙案吹胡子瞪眼的喊道:“老子的毛病需要你指摘?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是,您的毛病不需要我指摘,但你逮谁就给谁许好处,还许的都是大好处,您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助长人的野心吗?” 李渊呵呵笑道:“你既然要用人家,不把人家喂饱怎么行?至于说你担心别人功高盖主,担心别人威胁到你,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要是不用人家,也不会有这种烦恼。” “我二哥就是被你这么毁掉的!” 李元吉忍不住开口提醒。 这要是放到以前,李渊肯定炸了,并且唾沫星子乱飞,但是现在,李渊非常的淡定,淡定到李元吉觉得蛋疼。 “毁掉了又如何,不是还有你吗?” 李渊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说完话以后又恶狠狠的提醒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畜生,不然我让你好看。” 李元吉学着李渊的样子,呵呵了一声。 对于李渊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懒得再搭理李渊了。 木已成舟,只能在大战过后再想办法约束李孝恭的权柄了。 鬼知道李渊哪根筋不对,居然在登坛拜将的时候,向李孝恭许诺,只要李孝恭此次大胜而归,就给李孝恭裂土封王。 这里的裂土指的是彻底的切割一部分领土给李孝恭,这里的封王是指封李孝恭为亲王。 这不是在搞分裂嘛,这不是在给他创造对手,给大唐的以后制造祸端嘛。 虽然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他绝对不会拿中原的领土去封王,更不会越过嫡庶之道去给分支封亲王。 大唐的领土就那么大,根本不够像是驴群一样的大唐宗室子弟分的,大唐的嫡庶之道也是大唐宗室嫡支立身的根本,作为受益者,又岂能去破坏? 这要是让分支的人全部壮大起来了,那即便是安稳的度过了玄武门之变,大唐以后还是避免不了同室操戈。 并且这种同室操戈会被玄武门之变所引起的同室操戈更惨烈。 “老糊涂了……” 李元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太极殿。 李渊假装没听见,招呼着人抬着他赶往了东宫。 李渊的脾气之所以变好了,也变得大方了,跟他的心情有关。 他最近心情大好,因为李氏又添丁了,李氏长房长媳郑观音在八月中的时候为李氏诞下一子,八月底的时候,二房二媳长孙为李氏诞下一女,同时,两仪殿中的数位贵人也诊出了喜脉。 不过,无论是长孙诞下一女,还是两仪殿中的数位贵人诊出喜脉,都不是李渊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 李渊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长房长子又有儿子了,而且还是嫡子,有人继承香火了,也有人给李建成披麻戴孝了。 他的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他之所以冒着破坏规矩,冒着滋养李孝恭野心的代价给李孝恭许诺裂土封王之事,纯粹是为了给他的长房嫡孙铺路。 他已经不指望手握大权的四儿子能将大权交还给他,再由他传给长房嫡孙了。 因为四儿子已经平定了宫中动乱以后所产生的乱象,已经彻底大权在握了。 以四儿子的心性,你不给他搞事,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搭理你的,但你要给他搞事,他一定会弄死你的。 为了避免长房嫡孙去跟四儿子争权,被四儿子弄死。 他果断的放弃了让长房嫡孙继承大唐一切的想法,改为了趁着他还活着,给长房嫡孙谋好处。 () 正文 第0632章 族群的毒瘤 他的心思摆在明处,没有藏着掖着,所以该看破的人,一眼就看破了,只是将他心思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告诉李元吉的,只有魏徵一个。 李元吉回到昭德殿,听完魏徵对李渊异常举动的分析以后,果断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李渊的想法是个好想法,但注定会功败垂成,因为他不允许,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元吉更在意的是,当时围观登坛拜将的官员那么多,看出李渊心思的也很多,为什么只有魏徵一个人将这件事告诉他。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看出了我父亲的心思?” 魏徵苦笑着道:“该看出来的都看出来了……” 李元吉盯着魏徵道:“那为什么只有你告诉我?” 魏徵脸色更苦了,“那臣就不知道了。”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说而已。” 说到这里,李元吉感叹道:“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们跟我还不是一条心。我要统御你们,还需要走很长很长时间的路。” 魏徵苦笑着没说话。 李元吉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突厥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李元吉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在预料之中,李世民也不是一生出来就有一大堆文臣和猛士相随,他也是在不断的征服的路上,不断的吸纳所有的人才,不断的招降所有的人才,最终才汇聚出一大堆文臣和猛士的。 所以招抚人心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需要徐徐图之。 相比起来,突厥人来犯才是眼下最关键的。 魏徵拱拱手道:“此事您得问淮安王和翼国公。” 在以李神通、秦琼为首的一帮武臣临时成立了‘参谋部’以后。 军事上的时候就不许文臣过多的干涉了,魏徵也没有主动凑上去打听,所以魏徵只知道突厥人在八月中的时候已经开拔了,眼下已经到了梁师都的朔方城。 随后会兵分几路,会怎么进军,他一概不知。 “那就召淮安王和翼国公到这里一见。” 李元吉吩咐。 魏徵应允了一声,就去召李神通和秦琼。 没过多久以后,李神通和秦琼就出现在了昭德殿。 李神通在施礼过后,不等李元吉发问,就主动道:“殿下,臣刚刚得到消息,突厥人已经离开了朔方城,跟梁师都的兵马兵分三路,分别从石州、苇泽关、云州一线开始进军了。 李世勣已经赶往了石州坐镇,李神符也已经赶往了云州坐镇,苇泽关仍有何藩仁镇守。”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派去协助何藩仁的人还没到吗?” 李神通拱手道:“牛秀已经到了晋州,不日便会抵达苇泽关。” 原本李元吉是要寻觅一位贤能去镇守苇泽关的,秦琼和程咬金在参议军事的时候举荐了牛进达。 李元吉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秦琼和程咬金又拍着胸脯保证牛进达有这个能力,并且不会闹幺蛾子的。 所以李元吉权衡了一番后,最终派遣了牛进达率领了三千步卒,押送了一部分粮草,赶往了苇泽关。 只是牛进达已经出去半个月了,才走到晋州,必须催一催。 虽说突厥人上一次在苇泽关吃了个大亏,这一次不一定会派遣重兵攻打苇泽关,但苇泽关仍旧是大唐抵御突厥的一道重要的门户。 要是出了问题,突厥人轻而易举就能攻破大唐的放线,在大唐内部肆虐,所以必须得赶在突厥人来临之前把该做的都做好,加强防备。 “派人去催一催,让牛秀尽快赶往苇泽关,辅佐何藩仁布防。同时传令给阚棱,让他赶去苇泽关协助何藩仁守关。” 李元吉在思量了一下后,果断下令。 如今陕东道已经被屈突通和李承乾招抚的差不多了,除了跳出来几个不自量力的,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所以已经不需要阚棱继续防着了。 阚棱距离苇泽关又近,也没有粮草拖慢形成,让他去苇泽关帮忙,也能为苇泽关增添一助力。 同时也能帮忙盯着何藩仁和牛秀。 “臣遵命,臣马上差人去办。” 李神通应允了一声,差人下去传令。 秦琼借着这个空挡,神情复杂的道:“殿下,既然突厥人已经来了,那赵州的战事是不是该结束了?” 赵州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赵州已经被打烂了,死在赵州的兵马、强盗、百姓已经超过五万之数了。 李元吉的各种目的都达到了,突厥人也来了,秦琼觉得赵州的战事该结束了。 再打下去,李世民分散在都畿道各处的兵力,以及重要的人员,恐怕就死的差不多了。 秦琼不在乎那些重要人员的生死,哪怕那里面有他昔日的同僚,亦或者一同作战的同袍。 他在乎的是那些无辜将士的生死。 那些人虽说造了大唐的反,可他们却是因为忠于大唐才造的反,不该死伤无数。 虽说他们忠于的是李世民,不是李元吉,可李元吉既然已经稳居了上风,并且已经逐渐的将他们掌握在手中了,那就不该多造杀伐。 “此事我会告知苏定方的,你无需多管。” 什么时候结束,李元吉心里有数,所以不需要秦琼多问。 在秦琼看来,赵州的战事该结束了,但是在他看来,赵州的战事还差那么一点点。 虽说赵州已经被打烂了,都畿道不忠的人也已经被枭首,赵州李氏也已经成了过去式,但赵州李氏的残余还在河北道的其他几家豪门奔走。 这几家豪门会不会在赵州李氏的游说下下场,什么时候下场,谁也不知道,所以必须再看一看。 此次大唐动用的兵马数量巨大,耗费自然也巨大。 仅凭着国库里的那点钱粮难以支撑,加上交州运来的粮食也杯水车薪。 从赵州李氏劫掠来的钱粮也仅够河北道和太原府两地战场的将士们人吃马嚼的,关中战场上所需的钱粮仍旧不知道在那里。 所以其他几家豪门若是愿意下场的话,就可以打击一波,将代价转移出去。 关中战场所需的钱粮,相信声名赫赫的五姓七望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的。 原本,从赵州李氏劫掠来的钱粮是够的,毕竟赵州李氏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相当庞大,支撑一场大型的战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只是赵州李氏的财富中,钱财更多,粮食仅够一处战场所需。 各地的豪门在知道了突厥人即将来犯的时候,疯狂的收粮囤粮,如今粮价已经涨到了一个寻常人吃不起的地步。 并且市场上还没有多少粮食售卖。 即便是手里有大量的钱财,也换不来大量的粮食。 因为各地的豪门都很聪明,只放出了一丁点的粮食,确保各地的百姓有粮食吃,不会聚众作乱,不会聚众抢粮,剩下的多一粒也不往外放。 遇到了有人大肆收粮,就会相当警惕,不仅会用各种手段针对,还会想办法将其收到的粮食毁掉。 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想要大批粮草的话,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选。 一条是跟豪门谈条件,一条是拿出大量的钱财分给他们。 两条路李元吉都不愿意走,所以就只能等一些不长眼的豪门送上门了。 说来也讽刺。 今年大唐的春粮来了一个大丰收,春夏两季又风调雨顺,可以预料,秋粮也会大丰收,可朝廷愣是没有囤到多少粮食,以至于大军都出征了,所需的粮草还没有集齐。 各地的衙门,以及各地的藩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在缴税的时候统一交钱,没有几个交粮的。 若不是李纲、裴矩、陈叔达等人在关键时候下了一道各地衙门、藩王交上来的税赋中必须有一半是粮食的话,估计李孝恭率军赶路期间所需要的粮草都要东拼西凑。 李元吉总算是体会到了被世家豪门所制约的难处了,也总算体会到了李世民、李治、武则天三人对付世家豪门的决心了。 就这些一个个在国难期间,都等着发国难财的家伙,不铲除了,留着过年啊? 难道他们就不明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吗? 真以为大王旗怎么换,都不影响世家豪门长存吗? 异族铁蹄南下的时候,有几个世家豪门挡得住? 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你拿什么去威胁人家? 百姓尚且知道国破家亡的道理,世家豪门又岂会例外? 一个个都被捧的太高了,惯的太坏了,把门第和氏族利益看的太重了,完全不顾族群利益,被铲除是应该的。 毕竟,掌握着大量族群的利益,却不知道为族群奉献,为族群出力,反而给族群的发展使绊子,族群不铲除你铲除谁? 作为掌权者,关键时候,需要钱粮的时候,不杀这种猪杀谁? 难道去杀百姓吗? “柴绍那边有新消息吗?” 李元吉在否决了秦琼的提议以后,盯着李神通问。 柴绍在李靖回京以后不久就赶到了河北道,接替了李靖成为了河北道大行台兵部的实际掌控者,如今正屯兵冀州,防着李艺呢。 之所以没有将兵马压到易州、沧州一线,也是不想将李艺给逼反了。 毕竟,李艺现在还没反呢,也没有异动。 把兵压到李艺家门口了,那就是在逼李艺反。 虽说李艺已经到了不反不行的地步了,但现在反和以后反对大唐的影响截然不同。 正文 第0633章 忠厚老实的殷开山,黑心的小崽子们 李神通缓缓摇头,柴绍那边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沉默的像是失踪了一样,若不是徐师谟就在柴绍边上,偶尔会传回一点消息,他和秦琼等人都想派人去找柴绍。 「派人去问一问吧,不过,别太盛气凌人。」 李元吉沉吟了一会儿后,缓缓的开口。 大战在即,柴绍哪儿可是重中之重,如今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 李神通略微拱了一下手道:「我这就派人去问……」 李元吉点点头又道:「令各处后军总管盯紧各处粮草的消耗,一旦出现了短缺,及时想办法补足。 如果补不足,就准许他们在当地自筹粮草。」 所谓的自筹粮草,其实跟打劫没区别。 无非就是用强硬的手段从当地的富户手里征调一批粮食而已,事后朝廷会给当地的富户一些补偿。 不过,价钱是按市价走,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如非必要的话,朝廷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有点伤民,也有点影响朝廷的风评。 不过跟战事的胜负比起来,这又不算什么。 毕竟,朝廷如果挡不住突厥人的大军,那突厥人的大军就会长驱直入,一路杀到都畿道,或者更深的地方,到时候别说是粮食了,就算是人口也会被劫掠光。 两害面前取其轻,这个时候就顾不上什么道义不道义,公平不公平了,抵御住突厥人最重要。 「我明白,我会如实将你的命令传达给各军的。」 李神通再次拱了拱手说。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示意李神通和秦琼可以下去了。 在李神通和秦琼走了以后,李元吉望着河北道所在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赵州的情况怎么样了,五姓七望的其他几家有没有下场,如何下场了,那就不用让各军在驻扎的各地筹措粮草了。 这样做很伤民,而各地的百姓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乱以后,已经苦不堪言了,经不起这样的摧残了。 …… 河北道。 赵州。 赞皇山深处。 一处三面开阔的崖下,苏定方半坐在一张藤条编织的躺椅上,在给一个头戴铁盔,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人斟酒。 「咕都咕都……」 头戴铁盔的人在苏定方斟满酒以后,掀开了面甲,将木碗里的浊酒一饮而尽,忍不住道:「我听说突厥人已经开始开拔了?」 苏定方又为头戴铁盔的人斟了一碗酒,给自己也斟了一碗,一边小酌着,一边点点头道:「嗯,已经出朔方城了,再过不久就会抵达云州。」 头戴铁盔的人没有再喝酒,而是盯着苏定方道:「那这场战事是不是该结束了?」 苏定方一口将木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澹澹的说了一句,「再等等……」 头戴铁盔的人一下子就恼了,勐然站起身,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略显沧桑的脸嚷嚷道:「还要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再等下去,我部下的人就死光了。」 苏定方瞥着殷开山的老脸道:「我的部下就不用死了?」 殷开山瞪起了眼睛喊道:「徐世宗等一众反贼已经被我们砍干净了,现在剩下的都是能招抚的自己人,再战下去除了徒增消耗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别忘了,我们随后还要跟突厥人厮杀,要是把所有的兵力浪费在这个地方,随后我们拿什么去跟突厥人厮杀?」 苏定方一边示意殷开山继续坐下喝酒,一边摇头道:「不会的……」 殷开山根本没有心情继续坐下喝酒,他又吹胡子又瞪眼的道:「怎么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每天一小战,三五天一大战的,就算是有十数万的兵马也会被我们消耗光。 况且,我那边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再消耗下去,就只能吃人肉了!」 苏定方瞥了殷开山一眼,漫无条理的道:「这才是你想结束这场战事的最终原因吧?」 殷开山瞪着苏定方喝道:「难道你想带着一群吃过人肉的人去跟突厥人鏖战?」 苏定方缓缓的皱起了眉头,沉吟了许久以后,低声道:「再等等……」 殷开山彻底恼了,盯着苏定方咆孝道:「还要等,你到底在等什么?」 苏定方眉头皱的又更紧了,思量再三以后,坦言道:「等其他几家豪门下场。」 殷开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义愤填膺的喊道:「你在这里折腾了小半个月,就为了等这个?难道从赵州李氏劫掠到的钱粮不够你花吗?」 苏定方认真的看着殷开山道:「够我花,但是不够此次大唐抵御突厥人所花。」 殷开山又是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会儿后,便明白了这其中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齐王殿下的意思,是他拿了赵州李氏的钱粮以后还觉得不够,还想拿其他几家的钱粮?」 苏定方没有说话,默认了殷开山的这个说法。 殷开山气休休的道:「他怎么这么贪心?他就不怕其他几家团结在一起,一起向他发难吗?」 苏定方语气飘忽的道:「或许殿下就在等其他几家发难……」 殷开山逼近了几步破口大骂道:「是你在痴心妄想还是他在痴心妄想,你真以为其他几家会像是赵州李氏一样坐以待毙吗? 他们的子侄遍及朝野,他们的亲戚遍及大唐,兴许现在已经开始聚集在一起,向他发难了。 我们要是现在退了,他们或许会就此罢手。 我们要是不退,会引出***烦的。 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大唐可经不起他们折腾。」 苏定方看着殷开山感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殿下的命令是,尽可能的引出其他几家,然后敲诈一笔钱粮。 如果实在引不出来了,才能结束这场战事。 赵州李氏的十六公子,如今正带着赵州李氏的残部在各家奔走,听说有几家已经动心了。 所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你我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得坚持下去,不然回去了可没办法跟殿下交代。」 殷开山咬牙切齿的道:「你可真是你家殿下的好臣子,为了你家殿下的私心,不惜看着我大唐的将士成百上千的消亡。」 苏定方定定的盯着殷开山道:「你这是对我家殿下有意见?」 殷开山咬着后槽牙道:「我哪敢啊! !」 苏定方假装没听出殷开山话里的深意,点点头道:「不敢就好,不然我们真的就成对手了。」 说到此处,又盯着殷开山道:「不过我得提醒你,我家殿下现在也是你家殿下,也是全大唐人的殿下,你最好敬着他点,不然我不找你算账,宇文正和王玄策那几个小家伙也会找你算账的。」 殷开山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就那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他们也配?」 苏定方呵呵呵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几个小崽子,人家本事大着呢,现在赵州境内最大的土匪流寇就是 他们。」 殷开山童孔微微一缩道:「你是说封龙山的那伙土匪流寇是他们?」 苏定方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 殷开山难以置信的道:「你怎么会允许他们跟土匪流寇搅和在一起?他们又怎么成了封龙山盗了?」 苏定方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殷开山质问道:「难道是你和士信扶持的?」 苏定方苦笑道:「这可跟我和士信没关系,是那个叫王玄策的小崽子不知道怎么跟土匪流寇混在一起了,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封龙山上的三当家,然后其他几个小崽子觉得很有意思,就跟着过去做了一个当家。 半个月前,封龙山的大当家在跟士信交战的时候战死了,如今封龙山上是王玄策那个小崽子做主,宇文正是二当家,殿下的外甥是三当家。」 殷开山一下子瞪直了眼,喝道:「这么说,一旬前击溃我手下校尉,劫走我一部分粮草的事情,是王玄策那个小崽子干的?」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殷开山恼怒的道:「都是自己人,他们下手怎么那么狠,不知道我手里的粮草不多了吗?」 苏定方乐呵呵的打趣道:「这件事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手底下的人那么废呢?不仅打不过几个娃娃,甚至连几个娃娃手底下的强盗也打不过。」 殷开山更恼了,唾沫星子乱飞的吼道:「他们是普通的强盗吗?你见过兵甲齐备,还有各种床弩的强盗吗?」 苏定方愣了愣,似笑非笑的道:「比如瓦岗?」 殷开山一下子被怼的没话讲了,还觉得胸口有点闷。 大唐才一统天下没多久,各种强人才刚刚被剪灭,山寨里有兵甲,也有床弩的强人太多了,能找出无数个例子来。 所以殷开山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瓦岗那岂止是有兵甲和床弩啊,瓦岗那是什么都有,光是能跟他和苏定方比肩的国公就出了好几位。 「哼!我这就去找那几个小崽子算账!」 殷开山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冷哼了一声后,准备去找王玄策几个人麻烦。 苏定方赶忙阻止道:「开山兄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几个小崽子心黑着呢。你只要想想他们只用了两个月就成了封龙山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聚集了上万从众,你就知道他们心有多黑了。」 正文 第0634章 什么叫心黑手辣?! 殷开山愣了愣,惊愕的道:“你是说封龙山之前的三个当家的都是那几个小崽子阴死的?”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道:“你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封龙山的大当家在半个月前被士信给斩了吗?你觉得如何那几个小崽子在,士信会痛下杀手吗?” 殷开山张着嘴道:“这么说,那几个小崽子是借了士信的刀,帮他们杀了他们想杀的人?” 苏定方重重的点了点头。 殷开山实在是不敢相信的呢喃道:“现在的小崽子这么狠的吗?” 苏定方刚想点头,就听刚刚进入崖下的罗士信不冷不热的道:“你别听定方给你吹嘘,那几个小崽子虽然有些能耐,心也够黑,但还没到聚众占山为王的地步。” 殷开山有些糊涂了,“那……他们麾下是怎么聚集到上万人的?” 罗士信伸手抢过了苏定方手里的酒壶,自顾自的闷了半壶以后,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在苏定方翻着白眼的抱怨声中,不咸不淡的道:“那个叫王玄策的确实有点能耐,跟一个强盗头子搭上话以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强盗头子,并且混进了强盗窝,然后仗着对你我布置的了解,帮强盗们避开了几次灾祸,坐上了三当家的位置。 宇文正、柴令武纯粹是闲得发慌,然后跑去跟他厮混。 结果一到强盗寨子里,就被人发现了身份,然后有一千多相当强悍的强盗立马投入到了他麾下,以他马首是瞻。 就这样,在我和那一千多强悍的强盗里应外合之下,将所有不服他们的人全铲除了,然后他们就成了封龙山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殷开山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以后才回过神来道:“那一千多强悍的强盗是苇泽关出身吧?” 罗士信淡淡的瞥了殷开山一眼道:“不然谁会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 “怪不得。” 殷开山一脸恍然。 强盗中有苇泽关出来的人,这个他们都知道。 也只有苇泽关出来的人,在发现了柴令武身份以后,才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到柴令武麾下,唯柴令武马首是瞻。 毕竟,他们原来的头头就是柴令武的老娘,柴令武也算是他们的少主。 主公不在的时候,少主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一切。 “我还以为那几个小崽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呢,原来是你罗士信在后面帮衬啊?” 殷开山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然后瞪向了苏定方道:“你还说没帮衬他们?” 苏定方有些尴尬的道:“确实没刻意帮衬。” 殷开山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然后没有再搭理苏定方,而是看向罗士信道:“眼下赵州的一切已经接近了尾声,各地的强盗也该剿灭了,那几个小崽子聚集那么多人做什么? 不会要造他姑父、舅父的反吧?” 说到这里,殷开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苏定方翻了个白眼,罗士信懒得搭理这种恶趣味,继续抱着酒壶喝酒,没搭话。 殷开山忍不住又道:“你们想聚而歼之?” 苏定方点了一下头,“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毕竟,此地的战事结束以后,我们得立马赶去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战场,可没时间追着一帮子土匪流寇满山跑,所以将他们聚集起来,也便于一鼓荡之。 不过那几个小崽子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殷开山追问。 苏定方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罗士信。 这件事一直由罗士信负责,因为那几个小崽子不仅是罗士信的学生,也是罗士信放出去的。 罗士信淡然道:“他们的意思是,将有用的全收编了,编成一军,由他们带着去石州战场,为大唐出一把力。” “没用的呢?全部坑杀了?” 殷开山又问,并且充满了好奇。 他很想知道那几个小崽子的心有多黑,是不是敢坑杀成百上千的人。 如果敢,那就是真的狠人。 罗士信瞥了殷开山一眼,继续淡然的道:“我是这个意思,但那几个小家伙说,大唐的丁口本来就不多,全坑杀了实在是浪费,不如全给带上镣铐,让他们充任民夫,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去消耗敌人的兵力。” 殷开山张大了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得,比坑杀还过分,居然想将那些人废物利用,当成奴隶使唤,更心黑,也更狠。 “他们想将那些强盗编成一军,有问过殿下的意思吗?” 苏定方在罗士信说完话,殷开山不开口了以后,盯着罗士信问。 私自招兵买马,整编成军,是重罪,杀头的重罪。 即便是他们中间有李元吉的外甥、侄子、仆人,也一样会被杀头。 罗士信缓缓摇了摇头。 苏定方脸色一变。 殷开山也有些失色的道:“那他们是在找死啊?!” 罗士信瞥了殷开山一眼道:“那倒不至于……” 殷开山愣了一下道:“怎么讲?” 罗士信淡淡的道:“柴绍已经答应帮他们背书了,他们收编的强盗暂时会被编入赵州都督府,由河北道大行台兵部节制。” 殷开山一瞬间觉得有点牙疼,苏定方一个劲的冲罗士信瞪眼。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罗士信瞥了苏定方一眼没说话,对于这种凑上来想吵架的人,他向来不怎么搭理。 殷开山趁着苏定方冲罗士信瞪眼的工夫,感慨道:“有人做靠山就是好啊。” 言语中有点酸意。 这种私自招兵买马,整编成军的事情,他也好,苏定方也好,罗士信也罢,只要敢做,立马会被人弹劾,也立马会被人拿下,并且押送到长安砍脑袋。 王玄策、宇文正、柴令武几个人就不一样,事情还没做呢,就有人跳出来帮忙背书。 并且还是那种首尾都能应付过去的背书。 他怎么可能不酸,怎么可能不羡慕。 苏定方和罗士信没人在乎他的酸话,在吩咐人拿来的一些饭菜以后,一边吃,一边说起了正事。 “李十六那边游说的如何,有人愿意下场吗?” 苏定方撕扯了一块鹿肉,一边咀嚼一边问。 罗士信默默的放下了刚送到嘴边的鹿腿,皱着眉头,语气深沉的道:“李十六被人杀了……” 苏定方错愕的瞪起了眼,肉都顾不上吃了,“有人看出了我们的谋划?” 罗士信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李十六是离开了清河以后被人劫杀的,劫杀他的是一批刀客,下手十分果断,杀完人就走,没留下任何首尾,身上的财货被扔到了距离事发地不远的枯井里。” 苏定方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下手的是清河崔氏?” 罗士信没说话,默默的拿起鹿腿啃了一口。 是不是清河崔氏,不好下定论,因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清河崔氏所为。 不过,事情发生在清河境内,崔氏又是清河最大的氏族,这件事即便不是他们动的手,也跟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毕竟,能在清河境内动用那么多刀客,又能扫清所有首尾的,只有清河崔氏。 “啧,李十六出去游说的时候,就属清河崔氏跳的最欢,结果最后动手杀李十六的也是清河崔氏。 这些世家豪门啊,还真是关系密切,情深似海啊。” 苏定方满脸讥讽的笑着说。 清河崔氏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实在令人所不齿。 “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口中的这个李十六,也就是李裎,是清河崔氏的姑爷吧?” 殷开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了前,忍不住开口。 苏定方讥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就是看中了李十六是清河崔氏的姑爷,又胆小如鼠,所以才绕了他一命,让他出去四处游说。 谁知道他最后死在了老丈人手里。” 殷开山张了张嘴,想感慨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见苏定方和罗士信不说话了,开始默默的吃起鹿肉了,殷开山忍不住道:“李十六是你们的人?” 苏定方斜眼瞥了殷开山一眼道:“不是我们的人,能逃出我们的封锁?” 殷开山干巴巴的笑道:“说的也是……” 见苏定方似乎又不准备说话了,殷开山赶忙又道:“既然李十六被劫杀了,你们的谋划也失败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结束这场战事了。” 苏定方手一顿,放下了剩下的鹿肉感叹道:“是啊,可以结束这场战事了。” 清河崔氏的人既然选择在清河境内劫杀了李十六,那就说明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出手了。 跟李十六关系最亲近的清河崔氏都不出手了,那其他几家更不会出手了。 相比起跟朝廷作对,这几家估计更惦记赵州李氏残存的家业吧。 毕竟,钱啊,粮食啊,都能劫走,地、矿、宅子却劫不走。 等到战事结束,大军离开以后,其他几家就能凑上来将赵州李氏遗留下来的地、矿、宅子瓜分的干干净净。 既然其他几家都不打算出手了,那这一场战事再打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确实可以结束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带着麾下的人向你们投诚了?” 殷开山此次藏头露尾的赶来跟苏定方、罗士信碰面,就是为了终止这场战事。 如今终于可以终止了,他相当开心,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 苏定方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再等等吧……” 殷开山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急声道:“还等?你们的谋算不是已经落空了吗?还等什么?” 苏定方瞥了殷开山一眼,坦言道:“殿下的意思是,其他几家不上当的话,就让我们逼迫弘农杨氏拿出一些粮食来。 此次我们在赵州混战,瓜分赵州李氏的财产,杨氏趁机侵占了不少李氏的家产,要是不拿出一些粮食来补偿我们的话,我们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 殷开山一瞬间眼睛都瞪直了,人都惊了。 才惹完五姓七望,又去惹关陇八大家,是李元吉疯了,还是苏定方‘假传圣旨’? 而且,弘农杨氏可是齐王妃的娘家! 李元吉这是要冲自己的老丈人下手?! 心也太黑了吧?! () 正文 第0635章 侯君集 “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粮食了,为何还要去招惹弘农杨氏?那可是齐王妃的娘家,齐王妃要是问起,我们该怎么说?” 殷开山惊恐之余,神情焦急的说着。 苏定方和罗士信对视了一眼,苏定方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此次大战的详情……” 殷开山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定方直言道:“殿下推测,突厥人此次很有可能在石州一线虚晃一枪,然后沿萧关而下,直插我大唐的心腹。 淮安王、河间王、翼国公等人都觉得殿下的推测很有可能会发生。 所以我大唐此次不仅要在石州一线抵御突厥人,还要在萧关等地设防。 眼下我们石州一线所需的粮草已经筹集齐了,但萧关等地所需的粮草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所以殿下希望我们从河北道的几家世家豪门,或者杨氏榨出一些粮草来,补足萧关等地的所需。 如今河北道的几家世家豪门说什么也不出手,那我们就只能拿赵州李氏的家产跟杨氏换一些粮食了。 那些田产、店铺、屋舍、矿脉,我们都带不走,留下只会便宜了河北道的几家世家豪门,还不如拿去跟杨氏换些粮食。” 罗士信在一旁点着头道:“对,我们不是白拿,我们是跟杨氏交换,所以你不用担心杨氏会跟我们翻脸,也不用担心娘娘会问责。” 殷开山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神情也缓和了不少,嘴上骂骂咧咧的道:“交换就是交换,你们说清楚啊,我还以为你们要强逼着杨氏拿出粮食来呢。” 既然是交换,那争的就是一个吃亏占便宜的问题。 朝廷马上要跟突厥人大战了,没时间跟杨氏耗着,所以朝廷肯定会吃点亏,拿赵州李氏的家产尽快跟杨氏换粮。 苏定方之所以会说要逼着杨氏拿出粮食来,无非就是不想让杨氏趁火打劫,也不想将赵州李氏的家产贱卖而已。 “杨氏要是趁火打劫的话,我们未必不会动手。” 苏定方和罗士信又对视了一眼后,苏定方说出了他们的态度。 殷开山眼皮子跳了跳,神情僵硬的道:“能不动手最好就别动手,不然真打起来了,杨氏不会好过,我们也会惹上麻烦的。” 苏定方奇怪的看着殷开山道:“这件事似乎跟你没多大的关系吧?” 殷开山一下子被怼的没话讲了,良久以后才咬着牙道:“这件事是跟我没多大关系,是我多嘴了,但萧关的战事总跟我有关系吧。 你跟我说说,殿下是如何推测到突厥人会在石州一线虚晃一枪,然后沿萧关而下的? 还有,我们这么多兵马聚集在石州一线,要是突厥人真的沿着萧关下来了,京中剩余的兵马能不能挡得住突厥人的侵犯?” 苏定方愣了愣,也没有藏着掖着,痛痛快快的将李元吉的猜测,已经在萧关等地的部署说了一遍。 在杨氏的事情上他不需要跟殷开山多言,因为杨氏的事情跟殷开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是在突厥人来犯的事情上,他必须跟殷开山说清楚,因为这是国事,在不涉及隐秘的情况下,他没必要瞒着殷开山,也不好瞒着殷开山。 只不过,关于李靖带人去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他没说。 不是他不想告诉殷开山,也不是他怕殷开山说出去,乱了朝廷的谋划,而是他也不知情。 在苏定方大致的讲完了李元吉在萧关等地的部署以后,殷开山直皱眉头,“仅凭这些部署,恐怕挡不住突厥人的侵犯吧?” 李元吉的部署在殷开山看来并不全面,仅有一些防御性和偷袭性的部署,并没有跟突厥人正面一战的部署。 这么做除了能消耗突厥人的兵力外,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一旦突厥人冲破了重重阻碍,兵临长安。 那长安的人可就危险了。 “目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觉得殿下应该还有其他的部署……” 苏定方并不担心长安的安危,他对李元吉很有信心。 殷开山眉头皱成了一团道:“怕就怕齐王殿下没有其他的部署……” 说完这话,殷开山看着苏定方和罗士信提议道:“要不要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对策,给齐王殿下一些谏言?”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殷开山还是懂的。 所以殷开山果断的摒弃了所有的私心,邀请苏定方和罗士信跟他一起商量起了对策。 苏定方和罗士信也没啥意见,点点头就答应了。 虽说他们对李元吉很有信心,但他们不介意再为李元吉添把力。 于是乎,三个人一起商量出的《防突厥十策》就出现在了李元吉案头。 李元吉在看完了三个人所写的《防突厥十策》以后,乐呵呵的笑了。 “什么事引得殿下这么高兴?” 昭德殿的案几前,刘俊带着一个小宦官伺候着,见李元吉在看完了苏定方等人递上来的奏疏以后,笑的很开心,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李元吉放下了苏定方三人的奏疏,笑着道:“苏定方、罗士信人在赵州,却还惦记着我的安危,有心了……” 可惜没啥用。 因为苏定方和罗士信根本就不知道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 也不知道萧关各地的部署旨在拖慢突厥人的脚步,只要李靖赶在突厥人兵临长安之下拿下突厥王庭,那突厥人不退也得退。 突厥跟大唐可不一样,做不到绝对的集权,也做不到上下一心。 突厥是一个由各部族共同组建起来的国家,各部族皆有各部族的利益。 在部族的利益跟国家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各部族的头人会以部族的利益为先。 所以,当突厥王庭被偷袭,突厥主流的几个大部族的族人、牛羊被屠戮劫掠的时候,部族的头人一定会跟颉利产生分歧。 颉利除非将此次在中原所获的一切全部分给他们,不然他们一定会退兵的。 这种事要是放在颉利的前任处罗、始毕两位可汗身上,处罗和始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分下去。 可颉利不会,颉利是个守财奴。 属貔貅的,只吃不拉。 所以突厥主流的几大部族的头人注定会跟颉利产生冲突,也注定会在突厥王庭遇袭的时候,选择退兵。 所以没必要像是苏定方三人在奏疏中所说的那样,广征乡勇,在渭水上设防,跟颉利正面一战。 不过,苏定方三人的奏疏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比如,苏定方提出,武装正在为李渊修建陵寝的三万民夫,让他们在云阳,依云蒙山之险,阻击突厥人。 这跟于志宁所提出的征发囚徒,以山南为屏固守云阳有异曲同工之妙。 山南说的就是云蒙山以南,两个人说的都是一个地方。 只不过,一个征调的是给李渊修建陵寝的民夫,一个征调的是囚徒。 征调给李渊修建陵寝的民夫的事情,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因为这在古人看来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事情,纵然是天塌下来了,给李渊修建陵寝的事情也不能停。 所以就剩下了征调囚徒一条可选。 征调囚徒在古代是常有的事情,从奴隶制社会,一直到封建王朝的末尾,历朝历代在需要人的时候都会征调囚徒。 历史上甚至有人借着囚徒,立下了赫赫战功。 史称燕然勒石。 跟霍去病的封狼居胥齐名,乃是武人无上荣耀之一。 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在京中厮混的无赖子,带着一群囚徒打出来的。 这个人就是东汉的大将窦宪。 有这么个例子在前,后世之人征调囚徒就更不客气了。 不过,李元吉是不怎么赞成征调囚徒的,因为乱世才刚刚结束,囚徒里面什么人都有,谁也不知道他们上了战场以后会做什么。 毕竟,囚徒里面的一些良善之辈,绝大多数都被发配到了边陲去戍边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家伙,以及刚抓的,还没来得及发配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们上了战场以后,会不会倒戈一击。 况且,窦宪率领囚徒立下赫赫战功,那是在西域作战,远离了大汉的中枢,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窦宪也能快速的处理,根本不会让风声传到长安,更不会波及到长安。 现在就不一样,现在是要用囚徒在大唐的腹地作战,他们要是出了问题,倒戈一击,对大唐造成的损害会非常大,也会波及到长安。 所以,苏定方也好,于志宁也罢,想出的办法都是好办法,但是所选的人不行,不适合。 “刘俊,召侯君集来见吧。” 作为李世民的心腹之一,宫中政变的时候愣是没见到人,后来李元吉派人追查了一下才知道,宫中政变的时候侯君集被李世民派去了洛阳,准备节制都畿道各地的兵马,在李世民事败以后率军攻打长安,接应李世民撤退。 结果人刚出了长安城,就染上了恶疾,然后再府上养了足足两个月。 () 正文 第0636章 侯君集我吃定了! 若不是李神通日前提起,李元吉都险些认为这个人消失了。 也得亏侯君集在出长安的时候染上了恶疾,没有赶去洛阳节制都畿道的兵马,策应李世民,不然,此前的宫中政变还有一番波澜。 对于侯君集这个人,李元吉的感官不好,但这家伙的能力确实没得说。 历史上,在武德朝的时候,这家伙平平无奇,除了跟尉迟恭一起劝过李世民早下决心,了结了李建成外,并没有做其他的大事,也没立下什么赫赫战功,所以官爵比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等人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直到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才借着从龙之功爬上了高位,爵封潞国公,官拜右武卫大将军。 然后到贞观朝的时候才开始展露头角,先是充任李靖的副手,帮着李靖将吐谷浑按在地上摩擦,后又独自领兵征讨高昌,差点将高昌杀的没活人了。 如果不是后来教唆李承乾造反,事败被杀,恐怕征讨高句丽的战事,也会有他的身影。 虽然这个家伙的履历远没有李靖、李世勣、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那么精彩,但这个家伙的能力绝对不输给尉迟恭、程咬金等人。 甚至还高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一线。 毕竟,这个家伙既能做先锋大将,也能做领兵的统帅,单在这一点上,就胜过了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 虽然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的能力不俗,但是独自领兵的能力还有所欠缺,所以在领兵打仗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给人充任副手,或者充任一道行军总管。 相比起来,能独自领兵,能充任统帅,能独自主持一场战事的侯君集,能力更加出众。 这不是李元吉在臆想,也不是李元吉个人这么认为的。 历史上,李世民任命过侯君集为统帅,却没任命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为统帅,就足以说明李世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选将这种事情上,李世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权威。 他认为的事情,基本上都不出错。 至于侯君集这个家伙的能力能不能比得上李世勣,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从二人的履历看,没办法比较。 因为李世勣不仅是政坛常青树,也是战场上的常青树,从武德朝一直活跃到了永徽朝。 相比起来,侯君集就只是在贞观朝昙花一现。 不过,李元吉个人认为,侯君集的作战能力或许跟李世勣不分伯仲,指挥能力应该比李世勣弱一线,至于政治头脑嘛,就完全被李世勣按在地上摩擦。 李元吉觉得,侯君集应该算得上是一位跟秦琼不相上下的任务,只是比秦琼多了一份不该有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份不该有的野心在,李元吉才对他的感官不好。 不过,感官不好也得用,谁让朝廷现在缺人呢,谁让侯君集有能力呢? 至于侯君集的野心,可以慢慢磨。 反正,放着这么一位人才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用一用。 而且,这位人才对李世民的忠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定,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在刘俊的传唤下,侯君集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常服,胡子拉碴的,人看着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看来是真的得了一场大病,不是为了躲避宫中的政变才装病的。 想想也是,这家伙是坚定的阴谋家,劝诫李世民杀兄篡位是不遗余力的,如果不是真的病了,又怎么可能错过最后一哆嗦。 “臣全椒县子侯君集,参见齐王殿下。” 侯君集到了昭德殿,语气虚弱的见礼。 全椒县子就是他现在的爵位,比秦琼、程咬金等人的国公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的官职是秦王府车骑将军,如今秦王府已经没了,他的官职也就跟着没了,所以只能以爵位自称。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元吉语气平淡地摆摆手,示意侯君集坐下。 侯君集坐定了以后,李元吉才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侯县子得了一场大病,现在病情如何了?” 侯君集面无表情的拱手道:“烦劳殿下挂念,臣已经无碍了,再养些时日就好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还能战否?” 侯君集脸色终于有了表情,有些错愕,有些激动,也有些狐疑,他迟疑着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我想让你率军去云阳,阻击突厥人来袭,你要是还能战的话,我即刻任命你为前军先锋,率军赶往云阳。 你要是不能战的话,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侯君集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只是他那一下一下敲击着矮几的手,让人一下子就将他看穿了。 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李元吉也没有催促,任由侯君集坐在那儿沉思。 许久以后,侯君集猛然仰起头道:“秦……秦王殿下可知道此事?” 侯君集明显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现在的李世民,但又想不到合适的称谓,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称呼了李世民一声秦王。 虽说李世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可依旧是李渊的儿子,不是谁都可以怠慢的。 李元吉淡然道:“我大唐已经没有秦王了……” 侯君集尴尬的道:“是臣失言了,但臣的意思殿下应该明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他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阻止。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命玄甲军跟随李靖离开了长安城,也命薛收、于志宁等人尽心尽力的辅佐我。 如今,薛收等人已经各归其位,你人在长安城,应该知道这些。 所以你奉我之命率军去云阳阻击突厥人的话,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李世民在得知了突厥人有可能从萧关而下,长安城岌岌可危以后,已经顾不上篡权夺位了,在薛收赶去安礼门索要手书的时候,不仅痛痛快快的写了手书,还让薛收等人暂时放下恩怨,各司其职,帮大唐度过这次难关。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世民想的很清楚,并没有因为个人恩怨各种使绊子,反而积极的配合着,力求大唐能度过这次难关。 对于这一点,李元吉还是很欣赏的。 这才是千古一帝该有的样子。 侯君集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当即拱手道:“既然他不会阻止,也不会说什么,那臣能战,也愿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不自觉的笑了笑,提笔为侯君集写了一份任命文书。 任命侯君集为李秀宁帐下左军总管府左将,雍州治中从事史,领雍州治下乾州、鄜州、坊州三州府兵镇守云阳。 在写好了任命文书,交给了侯君集以后,李元吉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侯君集啊,好好打,你要是击退了突厥人,守住了云阳,我给你封侯,就封在云阳。” 侯君集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拿着任命文书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关内侯啊,含金量十足啊。 虽说大唐已经不讲究这个了,可是越毗邻中枢的爵位还是越值钱,一个关内侯的分量,可不比关外的那些国公低。 侯君集心动了,非常的心动。 李元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个劲的鼓动着李世民篡权夺位是为了什么,是爱李世民吗?不是!是为了加官进爵!是为了在秦琼、程咬金这些昔日的同僚们面前争口气。 都是带把的,都是在隋末乱世中从戎的,都跟着李世民一起南征北战过,凭什么秦琼、程咬金等人都成公了,就他还是个县子。 他也想做国公,做比秦琼和程咬金等人更威风的国公。 不为别的,就为了跟秦琼、程咬金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不弱他们一头。 如今李世民事败了,什么也给不了他了,他原以为要等到李世民突然暴毙,又或者突然消失了以后,李元吉才会用他,他才有机会凭借着战功进爵。 他觉得,他可能得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有可能得等一辈子。 没想到,李元吉这么快就用他了,还给他许诺了这么大的好处。 封公对他来说似乎不再是一种奢望了,似乎近在咫尺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怎么,是对我的封赏不满意,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李元吉见侯君集激动的都开始哆嗦了,笑眯眯的问。 侯君集回过了神,强吞了一口唾沫道:“没,殿下的封赏已经很丰厚了,丰厚到超出了臣的想象。” 一般来说,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斩获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谋取到侯位,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数次斩获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谋取到公位。 李元吉只是让他去侧面战场上阻击敌人,即便是他将敌人全部都杀光了,所斩获的战功也仅仅够他晋升到偏远地区的县侯一列的。 李元吉一开口就是一个关内侯,已经是丰厚的不能再丰厚的封赏了。 这种封赏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数次斩获大功,但是又不够封公的人才有资格谋取。 这种封赏已经丰厚到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不敢再奢望其他了。 不是他没有封公的野心,而是他知道去侧面阻击敌人所获的战功,能晋升的上限在哪里,不敢贪心的奢望更多。 李元吉笑道:“那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咯?” 侯君集神色一正,手握着任命文书抱拳道:“臣就算战死在云阳,也不会让突厥人越过云阳一步,殿下只管等臣消息即可!” 这一刻,李世民是谁侯君集已经忘记了,突厥人会来多少人侯君集也不在乎了。 谁敢挡他封关内侯,他就杀谁! 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敢拼命! 正文 第0637章 古人皆有夸大的习惯 李元吉对侯君集的反应很满意,侯君集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中。 他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发现侯君集是一个有野心的官迷,只要给侯君集想要的,侯君集可以效忠于任何人。 现在看来,他的分析果然没错。 说起来,侯君集之所以会变成官迷,也怨不得侯君集。 要怨就得怨李世民。 同样是在李世民的麾下做官,同样是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别人都混成二三品大员了,混成国公、郡公、县公、国侯了,侯君集还是个县子。 侯君集要是能泰然处之,那就怪了。 侯君集心里要是对李世民没有怨言,那就怪了。 但凡是李世民能让侯君集在征讨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人的战事中多露露脸,混一些功勋,封个国侯县公的,侯君集也不至于变成官迷。 “很好,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凯旋而归。”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侯君集再次抱拳一礼,拿着任命文书,大踏步的离开了昭德殿。 傍晚的时候,宫外就传来消息,说侯君集带着府上所有的部曲,以及长安、万年两县在押的所有囚犯,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长安城,赶往了云阳县。 李元吉当即命人将调兵的文书送往了乾州、坊州三州。 三州的府兵会在拿到调兵文书的那一刻,汇聚到三州的都督府,有都督府的校尉统领着赶往云阳县的云蒙山。 由于侯君集征调长安、万年两县在押的所有囚犯,走的是私人关系,所以两县的县尉在将囚犯们痛痛快快的交给侯君集以后,就赶到了宫里来请罪。 一些嗅觉敏锐的官员,通过侯君集的举动猜到了关中很有可能要发生战事,也赶到了宫里来打探消息。 还有一些拒不归附的秦王府旧部,也被侯君集的举动给刺激到了,一个个以各种借口赶到了宫里,说要面见李元吉。 不过,李元吉可没闲暇搭理他们,在苏定方、罗士信伙同殷开山硬抢了弘农杨氏送往赵州的七八万石粮食以后,弘农杨氏的人就把苏定方三人告到了宫里。 出面的是杨妙言的堂兄杨师道,作陪的是长广,也就是长广公主。 杨师道在武德殿内声泪俱下的哭嚎了一阵子,听的杨妙言是肝肠寸断,再加上长广在一旁拉偏架,扇阴风点鬼火,杨妙言一下子就恼了,仗着肚子里有货,找上了丈夫为娘家人主持公道。 李元吉在杨妙言‘威胁’下赶到武德殿的时候,杨师道还在哭嚎,长广还在一个劲的拉偏架,扇阴风点鬼火。 “娘娘啊,您的叔伯兄弟们现在是活不成了啊,他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十数万石粮食,全被苏定方那三个恶贼给抢了啊。 如今他们都没饭吃了,您的那些侄儿们也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就差上街去要饭了啊。 您可一定要给他们做主啊。” “对啊妹妹,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府上已经断粮了,要不是几位阿姊接济了我一些粮食,我恐怕已经带着府上的人去讨饭了。” “……” 杨师道和长广说的是声泪俱下,一副自己真的要去讨饭了的可怜模样。 杨妙言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咬咬牙道:“你们放心,如果你们所说的一切属实,我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杨妙言虽然可怜杨师道和长广的遭遇,也为娘家人受到劫掠而感到愤怒,但没有脑袋一热就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的事,而是留了一个心眼。 那就是杨师道和长广所说的一切属实,她才会为杨氏主持公道。 不属实的话,那她就爱莫能助了。 李元吉站在殿门口听了一会儿,见杨妙言还算有分寸,这才迈步进了武德殿正殿。 一露面,杨师道不哭了,也不嚎了,但是长广哇的一声就哭出声了,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嘴里一个劲的叫着说自己活不成了,活不下去了。 李元吉不用问也知道,夫妻两个在入宫之前肯定商量过,由杨师道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装可怜,长广在自己的弟弟面前装可怜。 都是自己人,也不好太过苛刻。 不过,李元吉只是身体上跟他们是自己人,灵魂上可不是,所以不吃这一套。 “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快步的走到杨妙言面前,扶着刚刚站起来的杨妙言重新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一边。 长广听到问话,赶忙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的道:“元吉啊,你可一定要为阿姊主持公道啊。” 杨妙言在一旁帮腔道:“对,你可一定要为阿姊和我堂兄主持公道,苏定方他们欺人太甚。” 杨师道一副可怜的模样,并没有作声。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份了,除非李元吉主动问起。 不过,李元吉并不打算跟他多说话,而是看着长广道:“苏定方等人怎么欺人太甚了?” 长广哽咽道:“他们生抢了驸马族中积攒的十几万石粮食,驸马族中已经没米下锅了……” “十几万石?” 李元吉呵呵道:“你可真要意思张口!我这就去信给苏定方,问问他到底抢了多少,如果不够十几万石,我就让他们去弘农继续去抢,一直抢到十几万石为止。” 长广惊恐的瞪大了眼,惊叫道:“你怎么能纵容他们行凶呢?” “对啊。” 杨师道哀声附和。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杨师道一眼,杨师道快速的闭上了嘴,然后一个劲的给杨妙言使眼色。 杨妙言赶忙帮腔道:“阿郎,苏定方等人都欺负到我娘家头上了,你不下令申斥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能继续纵容他们呢? 你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娘家人啊?” 李元吉看向杨妙言,语气柔和了几分道:“你不了解内情,不知道他们是在骗你,所以你才觉得你娘家受了欺负,等你了解了内情以后,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杨妙言愣了愣,凤眉一下子就扬起来了,冷冷的瞪向了杨师道。 你在骗我?! 杨师道心头一凸,有心解释两句,可李元吉没允许他开口,他纵然有一肚子话也没办法往外说。 李元吉在安抚好了杨妙言以后,盯着长广道:“阿姊,你最好如实说,苏定方等人到底抢了杨氏多少粮食,如果再夸大其词,别怪我让苏定方等人继续抢下去。” 长广听到这话,肚子里生出了一股怨气,当即站起身,垂着泪喊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阿姊,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我呢?” 李元吉冷哼道:“安礼门上还有我两个兄长呢,而且还是一母同胞的兄长。” 长广又惊又怒的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她想摆阿姊的威风,可李元吉一句话就让她意识到了在他面前摆阿姊的威风会有什么下场。 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都被李元吉关起来了,一个庶亲的阿姊可没资格在李元吉面前耍威风。 “那……那苏定方强抢驸马族中的粮食总是事实吧,你总不可能连公理也不顾了吧?” 长广张着嘴愣了半天,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有些怯懦的开口。 不等李元吉搭话,长广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帮驸马主持公道,我就去找父亲。” 李元吉心里呵呵一笑。 去找李渊? 李渊连嫡亲的李秀宁都懒得搭理,会搭理你一个庶出的女儿。 要不是杨氏跟李氏世代姻亲,杨氏又有许多人在朝为官,李渊需要拉拢,李渊估计连见都不愿意见你这个庶出的女儿。 别看李渊总是一副很在乎自己子女,很护犊子的样子。 在李渊心里,真正值得他关心,值得他爱护的子女就三个。 一个叫李建成,一个叫李世民,一个叫李元吉。 剩下的,只要不涉及皇家的颜面,李渊才懒得管呢。 “阿姊,你想找谁就找谁,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苏定方到底拿了杨氏多少粮食,你必须从实说出来,不然我就问苏定方要十几万石粮食了。” 李元吉冷淡的说着。 言外之意,如果长广和杨氏的人一口咬死是十几万石粮食的话,那他就让苏定方想尽办法将剩下的补齐。 至于从什么地方补,刚才他已经告诉长广和杨师道了。 长广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快速的看向了杨师道。 长广对李元吉不算太了解,但她也知道李元吉是一个狠人,在对别人下狠手这种事情上,李元吉是说到做到。 杨师道脖子生硬的向长广点了一下头,神情黯然。 他原以为骗一骗杨妙言,杨妙言就会帮他们主持公道,可他没想到,杨妙言只是声援了他两声,在得知被骗了以后,再也不帮他说话了。 其实他故意夸大被强抢的粮食的数字,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做法。 朝野上下的官员,在给朝廷汇报各种东西的时候,历来都有夸大的习惯。 比如,今岁某处遭了灾,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需要十万贯钱财赈济灾民,地方官员在上报朝廷的时候,就会将十万贯夸大到二十万贯,甚至更多。 再比如,将士们在外征战的时候,所领的兵马有三两万,对外就可以宣称七八万,阵斩敌人一两千,就会夸大到三四千。 具体的得看有多少俘虏,俘虏中有多少重伤员。 反正,大唐是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治疗俘虏中的伤员的,所以伤员是必死无疑。 与其让伤员那么毫无价值的死掉,不如报个阵斩,然后砍下其脑袋,也能算一部分功勋。 () 正文 第0638章 人总是被利益所驱使 朝廷在这种事情上一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碍于某种目的,不能不查的话,也会提前透漏风声下去,下面的将校们会趁着调查的人还没到之前,斩一些俘虏补足首级。 实在补不上了,被朝廷查出来了,一般也不会获大罪。 只要不是杀良冒功,只要没打败仗,虚报一些战功,朝廷也不会兴师动众的去追究。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虚报的习惯,在一些需要虚报战功来提升士气,稳定民心的时候,朝廷甚至会亲自下场做一下假的战报。 所以,夸大其词,虚报数额这种事情,在大唐很常见,不算什么,很少被追究。 所以杨师道不认为自己虚报数额有错,他觉得,李元吉之所以追着数额不放,纯粹是为了帮手底下的人开脱,为随后的谈判铺路。 杨妙言没被骗到,也不帮忙了,那族中想要侵占赵州李氏剩下的家产,就要出大血了。 这让他赶到肉疼,但却没办法。 因为李元吉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赵州李氏剩下的家产又很诱人,族中根本不会放弃。 所以大出血是在所难免的。 长广见丈夫点头,含糊的开口道:“应该……应该没有十几万……应该只有七八万石吧……” 长广之所以说的含糊,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不知道是七万石头还是八万石头,又或者卡在中间,也因为她刚才撒谎了,又被立马拆穿了,她心里有些难为情。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长广,而是看向杨师道道:“那到底是七万石还是八万石呢?” 杨师道咬咬牙道:“七万四千六百二十石……” 李元吉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以啊,有零有整的,比我得到的奏报还清楚。” 说到此处,李元吉盯着杨师道问,“那我问你,你们杨氏在这个时候运送那么多粮食去赵州干嘛? 赵州如今可是四战之地,各地的粮商都绕着走,你们杨氏却一个劲的往进钻,你们难道是想资敌吗? 还是说你们跟赵州的叛军有什么联系,又或者说赵州的叛军根本就是你们支持的?” 杨师道一下子被问不会了,他怎么也没料到,李元吉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李元吉暗中跟他们协商,让他们帮忙对付赵州李氏,代价就是赵州李氏的一部分家产。 如今赵州李氏被解决了,李元吉居然有翻脸不认账的意思。 杨师道心中暗骂李元吉无耻之余,警铃大作。 “殿下,此事可是……” 杨师道犹豫着开口。 只是话还没说完,李元吉就果断道:“可是什么?难道是我授意你们做的不成?” 杨师道被怼的没话讲了。 按照杨氏和李元吉的协议,杨氏其实已经拿到了应有的好处,只是比较贪心,想拿到更多而已。 李元吉并没有违背协议,反倒是杨氏违背了协议。 私自运粮进赵州,经略赵州李氏留下的各种产业,也是杨氏自己的决定,并没有知会李元吉。 李元吉不认,杨氏也不能硬往李元吉头上塞。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杨氏占理,杨氏也不能认,私底下帮助皇家对付其他世家大户,趁机侵吞其他世家大户的财产,可是世家大户的大忌,杨氏要是认了,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元吉在杨师道闭上嘴以后,又看向长广道:“你是我阿姊,又口口声声的跟我讲公理,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给你一个公理。 我会下令苏定方,将从杨氏强抢的粮食一并还给杨氏。 同时让苏定方等人将杨氏在赵州的人礼送出境。 免得杨氏的人在赵州遇到了麻烦,你们又往苏定方等人头上栽赃。” 长广惊愕的瞪起眼,一个劲的道:“这……这怎么行?” 这个时候将杨氏在赵州的人礼送出境,不就是要杨氏将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吗? 杨氏上下根本不会答应。 杨氏为了侵吞赵州李氏的家产,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如果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杨氏就亏大了。 身为杨氏的媳妇,占着杨氏从赵州李氏侵吞的一部分家产的份额,长广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此事。 杨师道已经听出来了,李元吉这是嫌杨氏在赵州吃的太饱,又不肯出血,所以决定撕破脸了,当即也顾不得等李元吉让他开口了,主动拱手道:“殿下,我杨氏为了进入赵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果您将我杨氏的人全部礼送出境,那我杨氏就血本无归了。 还请殿下给我们一条活路。”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你们跟在苏定方等人身后吃的脑满肠肥,如今苏定方等人拿你们一点儿粮食你们就不乐意了。 那干脆别吃了,哪里来回哪里去好了。” 杨师道暗暗咬牙,知道不出血不行了,语气有些低沉,又有些屈辱的道:“我们愿意献出一些粮食……” “别!” 李元吉摆摆手,冷淡的道:“还是算了吧,杨氏再怎么说也是王妃的娘家,你们要是不情愿,我也不逼你们。 我可不想王妃回娘家的时候,遭人白眼。” 说着还冲杨妙言笑了笑。 杨妙言已经听出了事情没杨师道和长广说的那么简单,所以没有再搭话,面对李元吉的笑容,只是娇嗔的翻了个白眼。 杨师道咬着牙道:“我们很情愿……” 李元吉不以为意的道:“这听着怎么像是敷衍?” 杨师道深吸了一口气,冲杨妙言微微拱手道:“还请娘娘帮我们说句公道话。” 李元吉既然死咬着不松口,那就只能请杨妙言从中说和了,不然这件事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杨师道看得出来,李元吉还是愿意谈的,只是话已经说到了撕破脸的份上了,李元吉身为掌权者,是不可能自己从台阶上下来的,所以必须有个人给李元吉搭台阶。 而武德殿内能给李元吉搭台阶的就只有杨妙言。 李元吉似乎也只肯卖杨妙言的面子。 杨妙言面对杨师道的请托,嗔怒道:“下次你们要是再拿假话骗我,我就再也不见你们了。” 杨师道赶忙说不敢了。 只是语气中没有多少诚意。 杨妙言假装没听出来,双手抱住了李元吉的胳膊肘道:“阿郎,你看……” 李元吉宠溺的看着杨妙言笑了笑,看向杨师道冷淡的道:“既然王妃开口了,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过,我已经没时间跟你们扯来扯去了。 你们好好的想想,好好的商量商量,给我一个我不会拒绝的价码,我会让苏定方放开赵州,任你们通行。” 杨师道先是一愣,然后喜忧参半的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回去跟族中的人商量。” 李元吉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要杨氏给一个能让他心动的价码,他会将赵州李氏所有的产业全部交给杨氏。 这对杨氏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只要杨氏能消化了赵州李氏所有的产业,底蕴立马会翻一翻,稍加经营,杨氏又能再开一支,又或者再立一房。 至于说将赵州李氏的一切跟杨氏融合,让杨氏变得更强大,屹立在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之上,那杨氏不敢想,也不能想。 因为杨氏一旦屹立在了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之上,就意味着杨氏也屹立在了陇西李氏之上。 陇西李氏如今是皇族,岂能容得下一个世家豪门屹立在自己之上,更何况这个世家豪门还是前隋皇族杨氏的一支。 所以,开支分房,将杨氏变成弘农杨氏和赵州杨氏才是杨氏真正的出路。 如果只是壮大弘农杨氏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即便是开支分房,对杨氏而言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试想想,其他的世家豪门还在谋发展的时候,杨氏已经分出了两支,每一支都能跟其他的世家豪门相抗衡,杨氏该有多强大。 不过,巨大的收获代表着巨大的付出。 李元吉既然给了杨氏这么大的好处,那杨氏也得付出巨大的报酬。 杨师道觉得,不把杨氏和跟杨氏亲近的几家的粮仓给掏空了,恐怕满足不了李元吉的胃口。 所以他才会喜忧参半。 这件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必须跟其他兄弟,以及一些残存的长辈商量商量才能做决定。 “去吧,记得要快,因为我等不了你杨氏多久。”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杨师道可以带着长广离开了。 长广今天没在弟弟面前讨到面子,还被弟弟硬顶了好几句,心里非常不高兴,离开的时候不情不愿,也不高兴,还是杨师道硬拉着她离开的。 杨师道和长广一走,杨妙言就开始愤愤不平的抱怨了,“他们怎么都成这样了,为了一些钱财居然连脸都不要了,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亏我有什么好事还想着他们。” 杨妙言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她拿杨师道等人当亲人看待,可杨师道等人拿她当傻子,当为杨氏牟利的工具,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人嘛,就是这个样子,你以后多长点心眼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