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应个劫》 正文 第一章 刘樵 商王帝辛九年,春。 王都朝歌城外,刘樵一身粗麻衣,扛着两大捆干柴,站在朝歌城宽大的城门前。 一边顺着大量人流,排着队过数十丈宽的护城河,往城门走去。 一边打量着熙熙嚷嚷,一片繁华的城内,颇有些不真实感。 不由暗道:“这城墙周长百余里,高足有七八丈,净是青砖铺成,还用糯米浆浇筑,那守城军卒手里拿的是钢刀…” 不过穿越这种事儿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些已经从原主记忆中初步了解的常识倒也没让刘樵太过吃惊。 “果然,这不是普通的古代,以殷商时代的科技水平和生产力,绝对造不出如此雄伟的城池,这种筑城水平,这种繁华程度,至少得汉朝…” “而且那钢刀…殷商不应该是青铜器时代么?” 再思及原身这个一辈子没有走出过朝歌方圆百里,以砍柴为生的樵夫脑中那为数不多的见闻,刘樵已经确定了心下的另一猜测。 “现如今是商天子帝辛在位,天下有八百镇诸侯,四大伯侯,西伯贤侯姬昌善演先天八卦,还有天子纳冀州侯之女苏妲己…坊间传闻的神仙妖魔…” 《封神演义》,他在后世虽不学无数,浑浑噩噩,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原著古文白话繁杂,他没读过,但几个新老版本的电视剧还是多少看过几集的。 他原名刘乔,不过后世一小民,自昨日醒来,继承原身刘樵的记忆,便有此猜测疑惑。 今日借卖柴赶集之见闻,稍一印证推敲,越发认定这就是封神世界,不由心下一片苦涩。 “苍天啊…这可是封神,主角都是神仙妖魔,不说穿越成阐截两教的神仙,至少也得穿越成妖魔异士吧。 哪怕是穿成一气仙马元,我也认了,好歹也是【顶上三花非善果,西方有道长生客】。 而这原身刘樵不过区区一樵夫,不说以后神仙打架战,就是诸侯伐纣,那老百姓也不得死一片片的,毕竟历来王朝变革,百姓十亭就得死七八亭…” 思及于此,刘樵更是只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没有安全感,那两担柴,仿佛有泰山知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看过些仙侠穿越小说,那些二逼主角穿越封神,不是拜师天尊,便是比肩教主,不可一世,仿佛神仙大劫犹如玩闹,众生皆如手中棋子。 但刘樵可没这么大本事,也没这么高的心气儿,他现在只有一个梦想,就是平安渡过这场劫数,或者当一个平平无奇,随波逐流的老百姓。 若是不幸被征去从军打仗,最好能死的壮烈点,名声越大越好。 因为劫数中死得越惨,越壮烈,和死得晚,名气大的人道将领,往往能封大神。 没错,作为一介凡人的刘樵真没有其他穿越客的想法。 什么避过大劫,成为大罗神仙,圣人教主神马的。 这些他都不奢望,能在这场劫数中身死,敕封成为神圣,不管是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 哪怕是个阴曹中勾魂的小吏,那可也是长生不老,俯视众生的神啊。 都够刘樵全家十八代的凡人光宗耀祖,烧八辈子高香了。 “呔!那挑柴的,你杵在门前,进也不进,退又不退,是何道理,莫不是讨打…” 忽然的一声大喝,倒把沉思遐想的刘樵惊了一激灵。 忙抬头见是城门前的军卒,正横眉冷眼的看着自己,巴掌抬起,做势欲打。 刘樵这才按下心头纷杂想法,忙学着原主记忆里的口气,一脸卑微的赔笑道:“军爷莫打,莫打,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言罢,低着头正要进城,那军卒却伸手一把拦住了他,冷哼道:“大王有令,凡城外小贩商人进城,须得交两成税,柴薪两担,市价二十钱,你得先交两文,方可进城…” 刘樵继承原主记忆,知道这帝辛继位以来,大兴土木,奢靡宫室,本就国库空虚,今年又反了几镇诸侯,年年平叛,打仗,征兵,迎纳妃嫔,修建宫室,更是花钱如流水。 所以这苛捐杂税愈发多了,不仅是入城税,养牛羊要养牛税,杀豚,鸡,要交税等。 此外还有练兵捐,生孩子有落地捐,结婚加新婚税。 连死了都有官吏上门收棺材捐,简直奇葩至极,搜刮得本是非常富裕的殷商百姓苦不堪言。 想着民不敢与官斗,当下也只好摸出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青蚨,上交了过城税,才进得城去。 想起灰暗的未来,刘樵也没心思在朝歌城闲逛,只想着快些把柴送到,领了钱,卖些米面,再回去好好冷静冷静,谋划下一步该如何走。 不论是寻仙访道,还是练武投军,总要想看有没有办法在黑暗的神仙大劫中寻找一丝生机。 “快闪开…让开…让开…” “嘭…嘭…哐当…” 正想着事情,却听街上行人一片惊叫,刘樵忙转过神望去,只见得一匹俊马,四蹄翻飞,正在大街上撒丫子狂奔,撞得街上鸡飞狗跳。 后面跟着几个顶盔贯甲的军卒,跑得气喘吁吁,一边追马,一边高呼:“这畜生受了惊,前面的都闪开,若有冲撞,概不负责…” 刘樵也顺着人流躲开,却正见街中央一白发老叟,挑着担子,背对着惊马奔来的方向,还在思处张望,一脸茫然无措。 “老丈,快躲开…” 眼见那马匹离着老叟还有七八丈,受过新社会教育的刘樵不忍见死不救。 恰好与那老叟离得近,便甩开柴薪,一把扯了老叟后衣领,飞快的拖到街边。 “哒哒哒…唏律律…” 那马儿一声长鸣,前蹄一跃,便跳过老叟的担子,只是后脚勾住了那筐儿上的绳索,马儿一跌出去七八丈远。 把那两竹筐也带出去七八丈,扑腾翻到在地,里面却是两筐白面,随后那马便被赶来的军卒趁机死死按住。 “哎呀…我的面…” 那老叟惊叫一声,瘦小的身躯却仿佛有九牛之力,瞬间从刘樵手中挣脱,朝地上白面扑去。 刘樵也是心下有些惊愕:“这老汉好大的力气。” “呼呼…呼啦啦…”说来也是好笑,那老叟扶正竹筐,双手捧起地上白面,正要往筐里装,却忽然临街刮了一阵风。 “呼…呼…翛翛…” 那风翛翛萧萧,把地上散落白面,连同老叟手上一捧,瞬间刮得个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面粉还随风飘荡,顺着风来来回回飘飞,又折回来洒了老叟一身,将这本就白须白发的老汉彻底弄成了个白人。 少倾风过,老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天啊,这是那路神仙刮的好大风,天意如此么,我担这上百斤面,来回走三十五里,饿得饥肠辘辘,一文还未卖出,就…就全没了…啊…呜呜…” 本站在一旁看戏的刘樵一见这场面,再瞧这峨冠宽袍,须发皆白的老叟,心下不由翻起滔天骇浪。 “是他…姜尚…” 刘樵怎么知道这老头便是姜尚呢?却原来他刚好看过这集电视剧,演的便是姜尚卖面,结果面被风刮走,再根据其形象,立马断定。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正愁着怎么找这些神仙高人,多少学些本事,眼前这位捂脸伤心的倒霉蛋可不就是么。 正文 第二章 姜尚 纵观封神,姜尚似乎本事平平,但对目前的刘樵来说,却是最理想的机缘。 首先哪些本领高强的神仙高人,虽广布三山五岳,但多隐于深山不履凡尘,且不说其中多有傍门之辈,性情古怪,更有甚者动辄喜吃人类为乐。 就算找到正直的,道行高的神仙,可刘樵凭什么让人家看上自己,天赋异禀?还是福源深厚?还是背景强大? 而且据刘樵所知,封神演义,哦不,是整个古典仙侠故事中,基本都是师父找徒弟,要么是前世熟人,要么是提前预定,要么是有背景,有天赋的… 徒弟找师父的,除了孙猴子,其他很少有学成真本事,而且这也不排除是提前预定的收徒套路,毕竟神仙也有江湖,也有人情世故。 而如果能拜姜尚为师,或者最次,那怕给姜尚当个侍者,都有可能在封神之中出个风头,而有了名气的将领,又和封神榜执掌者姜尚亲近,那怕是死,也有很大概率封神。 毕竟其妻马夫人,区区一妇人之辈,尖酸刻薄,身无寸功,都能被念旧情的姜尚封为扫帚星。 要知道,那可是星神啊,执掌天上星纬,傲立万丈苍穹,俯视凡尘,长生不死。 那怕是最辣鸡的星神,但那也属于天神一类,至少在其后数千年神话历史中,比那些地仙,鬼神高贵多了。 想到这里,刘樵不由双眼放光的看向姜尚。 连忙一脚把柴踢得远远的,两步跨到姜尚身旁,一手搀其老腰,一手握住姜尚的老手,把他扶起。 “老先生受惊了,您方才没受伤吧?” 刘樵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姜尚,如观奇货至宝一般,温言软语细声说道。 姜尚闻言也不答话,只是默默抹了把脸,擦了眼睛,又把两个筐儿扶起,挣脱刘樵,挑着担儿,头也不回的自顾自的走了。 “此人心底虽有纯良,能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然随后便满脸市侩,浑身尘浊,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姜尚一边走心下暗道。 也是看刘樵在危机关头想也不想,便去拉他一把,倒是在姜尚心头留了点好感,除此之外,姜尚是非常不喜谄媚和奸诈之人的。 至于为何不说一声感谢,却是他乃玉虚门下,习了些秘法,便是没有刘樵,他也不会有事,若他发威,有事的反倒是那马了。 再者他性傲然,哪怕心中认可,也不会说出来,兼之腹有谋略,心思灵巧,自然隐隐感觉出刘樵是有求于他。 姜尚扭头就走,可把刘樵给急坏了,却是方才闻他挑担走了三十五里腹中饥饿,正待开口留他下个馆子,拉拢拉拢感情的。 然而转念想起自家穷得叮当响,数遍全身只有十二个子儿,入城时候还交了俩,连自己明天的饭还没着落哩,遂也做罢。 “这姜太公虽然本事一般,但倒底也曾是神仙中人,非比凡俗。加之他老奸巨猾,我甚心思若露于表面,被他看穿,反而受制于人,如此行事确实不妥…” 见姜尚两条老腿跑的飞快,转眼就没了踪影,刘樵回想自家方才的表现,太过谄媚,确实也不似可造之才,不由暗暗懊恼。 今日这拜师之事算是泡汤了,就老姜头那傲娇模样,别说拜师,就是下跪磕头,拜个三天三夜,他也不会因此收下自家当个侍从的。 无他,老姜身负伐纣天命,那怕给他牵马坠镫,要的也是铁骨铮铮,至少不会要谄媚之臣,这抱腿之事,还得另想办法。 “跑的倒快,不过只要你还在朝歌,不愁没机会碰面…”知道剧情的刘樵也不着急。 今日的离别,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而已。 当下决定整理心情,先买柴换钱,再回去好好思索思索,改怎么包装自己,得到姜尚的认可。 摇摇头,将方才踢得远远的柴又捡回来担起。 一边走,一边暗付道:“看来这拜神仙,也要讲方法呀,得和追女娃一样,不能把姿态放的太低。 还得来个欲擒故纵,推拉战术,若即若离,要你得不到我,却认为我是个人才,想得到我,嗯…朝思暮想那种…” 结识了姜尚,那怕是单方面识,也令刘樵心下轻松大截。 他是未来客,虽不处高位,却算是老于事故,处世圆滑之人。 放在此世,面对百分之九九一点文化没有,一辈子没走出过方圆百里的普通百姓而言,他刘樵也算绝对的见多识广,识文断字,心思灵巧之辈。 这一发思绪,种种折服姜尚的谋略涌上心头。 这一下,自信上来了,肩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肩上挑着两捆柴,也不觉得重了,累了,走得飞快,循着原主记忆,三拐两拐径直来到一处大院门前。 轻车熟路的送了两捆柴到灶房,到账房结了青趺二十文,又去街上买了些米面,边出了城。 心里想着事,步履也轻疾,二十余里路,只半个时辰,就赶了回去。 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绵绵青山,绿绿翠竹,山下一排茅屋,土房,几个垂髻顽童正在庄口玩闹。 “伯伯…伯伯” “刘叔…” 望着二十一世纪早已不存在的乡村沃土仿佛矗立在尘世之外的前古村舍,耳中听着稚子顽童们声声呼唤。 此前刚穿越的那种不真实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伴随着孩童们的嬉闹声,刘樵最后一丝对后世的羁绊也被斩断,彻底的融入了此世。 随后几天的生活渐渐趋于平淡,刘樵与原主一般,每天下午上山砍柴,回来阴干在院儿里,早上把前面晒的干柴劈好,又挑到城里,卖与富贵人家。 这几天刘樵除了砍柴卖柴,研究该怎么获取姜尚信任外,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姜尚的动静。 至于姜尚的住处,那更是瞒不过身为穿越客的刘樵,不过城西三十里外宋家庄尔。 每天卖了柴往家走刘樵都从城东多绕二十余里,打宋家庄门前过,就是不放心,想看姜尚还在朝歌城否。 毕竟姜老爷可是刘樵前世八辈子祖坟冒黑烟都万难遇上的军圣祖师,奇门老祖,他刘樵是万万不肯错过这桩“天定师徒之缘”的。 话分两头 且说自那日姜尚挣脱刘樵,挑着空筐子饥肠辘辘走回家后,其妻马太婆见老姜挑着空筐回来,不由大喜道: “姜郎,莫非朝歌城中,这白面的买卖这等好做么,上午出去,中午回来便卖个精光,赚了多少,拿来妾给你保管着…” 老姜卖面,面粉被风刮走,正自烦躁,回来又见这六十岁黄花大闺女喋喋不休。 一时心下大是窝火,把箩筐重重摔在地上,骂道:“都是你这贱人多事。” “哎呀,你面都卖出去了,反来怪我,还不把钱给我保管,莫非是想再攒钱娶个小的…” 马氏也是个善妒的越想越气,嘴一瘪哭道:“有我在,你别想娶小的,要娶,也看我同不同意,呜呜啊…” 姜尚这个单纯的老男人看着马氏自导自演,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由目瞪口呆,等马太婆哭了半晌,哭累了,才把事情原委道出。 马太婆听完,一泡老痰混着口水劈面吐到姜尚脸上,骂道:“还不是你自己没用,连白面都护不住,还来怪我,真是酒囊饭袋,只知道要吃要喝,好吃懒做之人…” 姜尚差点被恶心死,一把擦了脸上浓痰,也大怒道:“你这个贱人,女流之辈,不讲礼数的泼妇,竟敢对丈夫吐口水,讨打…呀呀呀…” 言罢,俩人彻底闹崩,夫妻二人扭打起来,那马氏身高体胖,又年轻一些,渐渐占了上风,吐口水,抓,撕, 咬,扯,无所不用其极。 绕是老姜仙家门徒,也被这悍妇打得节节败退,满脸挂彩,衣衫褴褛… 正文 第三章 时机 老姜家里的这些事情,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免不了街坊邻居,家长里短。 原主刘樵穿开裆裤就在这一带混,隐藏人脉还是很广的,又刻意关注,时常打听,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姜尚两口子穷得叮当响,但不得不说,其义兄宋太公倒是个人物,即有钱,又仁义呀。 可惜原主此前不注重这些,没有与宋太公刻意交往,经营关系,不然从老宋那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原主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苦哈哈…” 刘樵挑着柴,走在朝歌街上,看见坊中新开的二十余家“姜氏饭馆”客栈,茶楼等等,不由对宋太公啧啧赞叹道。 却是近几天,宋太公又给姜尚置办了好些产业,在寸土寸金的朝歌城中,给姜尚弄了数十座馆楼,让姜尚每日杀猪宰羊,开起了饭馆。 宋太公,即姜尚义兄,此人少有勇力,好结交义士,仗义疏财,家产万万贯,因此人心胸宽广,异于常人,遂早年得个诨号“宋异人”是也。 这朝歌城中,国都所在,寸土寸金,这种三层大馆楼,常人家得其一,便可椅为祖业,世代传承,若谨慎打理,可保一族数代不衰。 而这宋异人倒好,怕姜尚初涉商业,容易亏损,便一口气给他置办了几十座馆楼,并放言之: “贤弟且试之,若有入账的,拿去花销,若有亏损,也不过几钱罢了,尽可放手经营…” 有时候刘樵都在想,这宋异人会不会也是穿越客,知道姜尚将来要发达,提前巴结,以后好在天宫大小混个官儿做? 说来也怪,本是繁华地段,人流不绝的地方,可但凡姜尚开着酒肉铺子,却硬是生意惨淡。 除了刘樵偶尔肉疼的下血本去点两盘小菜外,再无其他客人。 夏天到了,店里准备的酒菜,尤其是生肉,如猪,羊,鸡等肉脯,逐渐发臭。隔着老远便能闻见,就更没人去了,甚至连过路的行人都绕道走。 姜尚一看,宰生肉也不是办法,便又找宋异人商议,直接去进了几百口活猪,鸡,鸭,鱼等,分置各店。 姜尚还不无得意的想道:“生意虽则惨淡,这肉糜腐烂,却有妙计,这回换成活物养着,即省了屠宰钱,还能防烂哩,多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枉姜尚精通遁甲奇门,八卦命理。 却没算到夏日炎炎,眼见着整月没落一滴雨,钦天监的官员急了,整体上书帝辛,请大王亲自祭天,并大赦牢狱,禁屠宰,鼓励放生。 虽说只是预感,没有真正旱灾,但这种事儿也马虎不得,荒淫的帝辛被言官烦得没办法,只好依言下旨。 老姜还没得意几天,又玩犊子了,羊,猪被强行放生。 数十座馆阁被查封,连自家也差点被关了号子,亏得宋太公使劲花银子,才把他给捞出来。 这些时日,刘樵虽在关注姜尚,却也没有再多去交流,以热脸烫冷屁股。 除了砍柴,卖柴,解决温饱之外,便是去结交新朋友,或者做些有意义的事。 比如那家邻居闹别扭,去主持个公道,帮着孤寡老人栽庄稼,给寡妇修房门,帮衙门抓盗匪等等,皆做些义事。 如此这般,过了几个月,不仅乡里乡亲都说好,觉得以前老实的刘娃子变了,就连朝歌城里,也渐渐有了点名声。 直到这一日,刘樵又扛着柴进城,忽见前面百姓围做一团,不由心下诧异。 想道:“莫不是又有不公之事,待某上去看看,若能帮忙,也好搭把手…” 当下把柴丢下,挽起袖子,朝人群里挤去,这些周围百姓,好多也都认识刘樵,或知道他的薄名。 见他往里挤,知他是个热心肠,便也不恼,反而让开一条通道。 刘樵刚挤进人群,便有人说道:“这老汉好大口气,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莫非连天都藐为一掌,简直狂妄…” 抬头一看却是个白面文士,正朝着街里一卦馆嘲讽,四周百姓多不识字,听这文士都了卦馆门上的对联,也纷纷嚷嚷。 都表示算卦的胡吹大气,袖子不过半尺,如何能装天地(乾坤)。 葫芦细颈,口不过半寸,如何能装大日和皓月,简直狗屁不通。 倒是那算命的听外面吵嚷,倒也不慌,经历诸多致命打击的他,早已淡定如水,依旧闭目坐在帷帐后面。 刘樵一看,不由一乐,这不是姜尚嘛,心下也是欢喜,他来往数月一直在关注姜尚动静。 也一直在找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一个能让姜尚欠他人情,或者他欠姜尚人情的机会。 欠人情并不可怕,怕的是没有人情。 君不见,后世领导提携之心腹,不多与领导互欠交情,以挟恩相报,或假借还情,以此拉近关系么。 这一等就是数月,尤其姜尚开饭馆失败,沉寂了一段时间,吓得刘樵都以为老姜离开朝歌了。 要不是他交友广,早有宋家庄的朋友盯着姜尚,他还真怕姜尚受不了打击,直接溜到其他诸侯地盘去做生意了。 此时见众人皆嘲笑犹疑,心下一定,暗思自家也有些威望,正好拿去给姜尚立威,插个牌坊,好将姜太公名声打出去。 还能趁机拉近关系,岂不美哉,当即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人群。 见吸引了周围百姓眼球,刘樵心下一笑,装作与姜尚不熟,指着他喝道:“算命的,休打瞌睡,你姓什么,敢有如此大的口气?” 姜尚睁开眼睛,飘了刘樵一眼,实际上他俩本来也不熟,只是刘樵自来熟而已,当下道:“贫道姜尚,字子牙,别号飞熊,兄台,你要算什么?” “莫撒虚捣鬼,我问你,你这对联,是些什么意思?”刘樵抱手反问道。 姜尚捻须一笑,凝目望着刘樵眼睛道:“袖里乾坤大,乃知过去未来,包罗万象尔。” 说罢,顿了一顿,又与刘樵目对目,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凝重说道:“壶中日月长,有长生不死之术…” 听他说到长生不死,刘樵瞳孔一缩,双目精光炯炯,望着姜尚那深如渊潭的双眼,愣了好久,才转过神来。 压下心头波涛汹涌,继续装作愚钝,莽道:“你既然敢放如此大话,言知过去未来之事,想必起课极准了,可敢与我赌一课么,若算准了,二十文卦金。 若算不准,我看你年迈,只打你几拳了事,只是这个摊儿,却要给你砸了。” 姜尚微微一笑,取出签筒,对刘樵道:“兄台自取卦帖。” 刘樵这个穿越客,倒也想试试姜尚是不是真那么神算,当即随意扯了根签,看也不看扔在桌上。 “只是兄台要依我一件事,此卦才准”姜尚道。 见刘樵答应,便在抽柬写下了四句话在帖子上,对刘樵道:“你一直往南走,树荫一老叟,青蚨一百二十文,四个点心,一碗酒…” 正文 第四章 算卦 “好,某家便去看看,你这老儿是不是真有灵验。” 言罢,刘樵朝四下百姓熟人一拱手,便径自挑起柴,闪出人群,出了城。 到城外,刘樵也依姜尚言,一路往南,他本年轻,这副躯壳又十分力壮,更兼得气力充沛,胜前世不知多少倍。 是以逢山翻山,遇水趟河,一路过去半点不觉疲惫。 半个时辰,挑柴走了二十余里,到了一片庄子。 “此地唤做大柳庄,果然有柳树十余颗,想必老叟和钱这些亦不远矣…”远远望见一片林荫,隐约可见院墙亭台。 虽还隔着数百步,尚未逢人,但刘樵也知姜尚卦数所言老叟和钱不远矣。 果然到了庄里,一华衣老者在树下纳凉,见刘樵过路,便叫住他道:“那个汉子,稍且留步,你那柴可是卖的,若卖,老夫便都买了…” 刘樵自然是卖的,老者便道:“劳你把柴放到院儿里,老夫去给你取钱,稍待…” 刘樵也是照办,进院中把柴放下,等了半晌,老者并未出来,见院中落叶甚多,墙角又有扫帚。 他最近义事干得多,心肠也热贯了,兼之要配合姜尚剧情,便拿起扫帚把院儿里的落叶枯枝扫到一堆。 刚打扫完,那老叟却端着托盘,一边走,一边赔罪道:“劳壮士久候,且吃些点心…” 刘樵走半晌确实饿了,也不客气,端过来便吃,果然是应了卦上所言,“四碟点心,一碗酒”。 那老者坐在旁边笑吟吟看着,见刘樵狼吞虎咽吃罢糕点,便掏出一个钱袋,给了刘樵。 “两捆柴,只要二十文便可,老丈怎的给了这么多?”刘樵点了点数目后,诧异的问道。 “不多,不多,壮士挑柴本是辛苦,又难得纯良心肠,帮老夫扫洒庭园,且莫推辞。” 老者笑吟吟道,言罢,不容刘樵推辞。 又将他送到庄外道:“天色不早,壮士早些往回走,免得披星戴月,这荒山野岭,难免有些豺虫,可不甚安全…” 虽总觉得这老汉不似常人,但这话却是大有道理。 这个时代,晚上不说妖精鬼怪,那狮子,老虎,熊罴,野猪,也是比人的数量都多,夜晚赶路,确实非常危险。 却也只能按下疑惑,一路疾步而行,竟在日落前又赶回了朝歌城。 这次一进城,刘樵马上发挥演技,变脸变得非快。 拥簇在姜尚卦摊前,一口一个先生,一副被姜尚神算折服的模样。 不仅一反之前张狂神态,恭谨的交了卦金之后,更是连明天的柴都不打了,就站在卦摊前,给姜尚揽客。 “王兄弟,这位姜先生真是神算啊,看你眉头紧皱,来一卦吧” “一卦排忧解难,两卦阖家团圆,三卦辛福满满。” “呀,阿秋嫂子,瞧你眼中春荡漾,来三卦吧,姜先生让你幸福满满…”刘樵的熟人多,此时见了过路的,便帮姜尚招揽道。 那阿秋嫂四十岁许,半老徐娘,走路摇风摆柳,圆溜溜左摇右晃,正挎着花篮落过。 闻言把丝巾一摆,娇声啐道:“姜先生年事太高,怕是和我打不了三卦哩…” 言罢,媚眼如丝的飘了刘樵一眼,捂着小嘴,咯咯笑道:“倒是你嘛,莫不是拜了这姜先生当师父,那你可学了几分本事啊,有空来嫂子家,好好给嫂子算几卦,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虽然作为一个单纯的男孩,不太明白阿秋嫂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刘樵还是知道的。 忙回道:: “好嘞,好嘞,只是我还没学到本事,等我学了本事之后,再来找你,到时候若是师父年迈,打不了三卦,我再来给您算,实在不行,我师徒同心协力…” “咳咳…” 却是正在给老王算卦的姜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见刘樵还满脸懵懂的跟那风骚娘们搭话,且越说越…离谱,当即咳嗽打断。 关键什么叫师父里力有不逮,什么叫三卦都打不了,俺可是修过仙的,别说三卦,若真有兴致,一天百卦,那也是不再话下。 只是推演命数有些劳心费神而已,咳咳。 还师徒齐上,算个卦而已,有必要吗? 又不是给天宫的王母算,那可能两个人确实还不够,还得摇上十二师兄。 至于你小子,还嫩得很,没学爬就想学走,简直不当人子,在一旁观看学习还差不多,哼,哼。 阿秋嫂子则回了姜尚一个媚眼,见吓得老姜一激灵,这才满意的转过身道:“好小子,今儿人多我就不算了,待你师徒那天要来,提前吱个声,嫂子给你们留门…” “是扫榻相迎哦…”笑得花枝乱颤的阿秋嫂子跨着花篮,笑着走了,只留下一句扫榻相迎。 “古人还真是诚意啊,动不动就扫榻相迎,我和姜先生日后若不去,岂不辜负了她这一腔赤诚…”刘樵看着嫂子远去的背影,暗下决心道。 姜尚自下山以来,百艺不成,也是倒霉惯了,不料这一开算命摊子,却是时来运转了。 仅开张这一个下午,刘樵便给他揽了十几拨客人,到了暮时,清算账薄,一卦二十文,赚了三百余钱。 姜尚颇为开心,暗道:“这回总算发了利市(开张),回了家,看那老婆子还敢再小瞧我姜子牙么。 这山不转水转,这回老婆子也该给我倒洗脚水了,嘿嘿…” 或许是这段时间,刘樵总做些好事,给人们留下了仗义蔬财,性情正义豪迈的映象。 又或许是帮姜尚验证了第一卦,给他四处吹捧,替他打响名声,又帮姜尚揽了好些客人。 总之姜尚对刘樵的态度,终于有了些许转变,不似以前那般冷淡,无客人时,两人还能闲聊上几句。 对于姜尚态度的转变,刘樵这心思灵巧之辈,当然也是有所察觉,心下也是颇喜。 见天黑没了客人,便又勤快的帮姜尚收了摊子,收好旗杆,招幡。朝姜尚拱手道:“姜先生,若无其它事,小人便先走了,待明日再来帮先生招揽客人…” “今日多亏了你,你无灯火,回去数十里天黑路滑,若不嫌弃我这小店地狭,便扯账桌当铺,将就一夜吧…” 姜尚说了些感谢的话,看外面黑的不见五指,便挽留道。 刘樵其实也怕走夜路撞上邪魅,当下打蛇随棍上,连忙应下。 正文 第五章 事成 第二天,姜尚早早来到卦摊,却见刘樵早已打开店门,挂上了招幡。 走进堂中,桌椅板凳被擦得干净整洁,刚坐下,刘樵也端着早泡得滚开的茶水迎上,不由大是满意。 想他姜尚在昆仑数十载,除了白鹤童子外,便在没有比他身份更低的了。 而白鹤童儿又常在师尊身边,出入青冥之间,想作威作福都没机会。 与众师兄也只是表面亲近,实则清高疏远,唯一看得起他,无话不谈的知心好朋友便是申公豹了。 下山以后,也只有一个宋异人对自己不错,至于马太婆,除了会讥讽自己,动辄俩人打架外,对姜尚也不好。 刘樵处事老辣,办事面面俱到不说,说话还非常中听,马屁吹捧技巧更是高超的看不出痕迹。 真是令姜尚如沐春风,心里温暖。 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之后,见刘樵候在一旁,思虑片刻,便对他道:“刘兄弟,你还年轻,不可能想着一辈子打柴为生吧,对于以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某家孤身一人,没有亲戚投靠,想做官,缺了武术文彩。想做活计养身,又不通百工百艺。 想学先生一般开个店儿,却也缺了资财。至于未来,某倒没怎么多想过…” 刘樵苦笑说罢,便又拱了拱手道:“先生学识渊博,擅能前知,能否指点一二?” 姜尚仔细听罢,满意的点头道:“你既然如此诚恳,我也不瞒你,老夫非凡人” 早知姜尚底细的刘樵见他大清早的非要装个逼,便故做不知的问道:“先生自言非凡人,又擅长前知,莫非是神人耶?” “不错,予本世外之客,昆仑山【掌阐教道法玉虚元始天尊】便是予的恩师” 姜尚傲然的说出自家根脚,随后肃然的看着刘樵,问道:“予此次下山,身负师命,要促成大事,见你尚算不错,你可愿拜我为师?” 想着光说这些便让人跟着自己卖命,好像还不够,便又诱惑道: “若事成,莫说在凡间为将为相,甚至以后跟着我在天宫之中,朱袍紫衣,玉绶鱼袋,亦未尝不可…” 对于姜尚认可自己,并收自家为徒一事,刘樵已经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之所以早有预料,却是姜尚昨日态度的转变,以及今天眼中的欣赏,他是看在眼里的。 猝不及防则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穿越千年,不仅认识了后世千家万户都崇拜的兵祖。 而且现在兵祖还要收自己为徒,让他颇有些不真实感。 之前本还打算计划着学追女孩子一样,来个推拉战术,若即若离。 所谓推拉战术,便是通过日常共情,拉近关系,仿佛无话不谈,让人引为知己,此为拉。 而推,则是在聊一些敏感话题,或是将确定关系时,又故作犹疑疏远,仿佛正人君子。 让对方视为伤心时的暖宝宝,无聊时的开心果。 但就是不捅破窗户纸,却又离不开自己,到最后只能放下高冷,匍匐于脚下。 至于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这些招术,不细说,相必众人也是皆知的。 闲话不多谈。 虽说推拉战术,计划周全,然而事情真到了这一步,面对有可能成为神圣的机缘,还是令年轻的刘樵把握不住了,崩不住了。 若是区区女人,莫说推拉,便是抛弃也就抛弃了。 但这可是成为神圣啊,还是姜尚在面前亲口许诺的。 三教大仙是看不上封神,因为他们神通广大,已经不死长生,自由自在,受不得约束。 可祖宗十八代都是凡人的刘樵看得上啊。 别人避之不及的的封神大劫,神仙杀劫,对刘樵来说,却是祖坟冒烟的大机缘,上赶着都想应个好劫,把神位封大点。 想象一下,常伴三皇,敬侧五帝,随上帝,扶星斗,食蟠桃,享仙杏,禀日月之玄机,飘飘不染尘泥。 行则腾云暖雾,静则仙阙论道。 下朝则遨游三山,上朝则朱紫鱼服,捧如意,玉拂尘,受香火万世供奉,掌天地之经纬,超脱于世俗… 想到这些,刘樵心激动的差点浑身颤抖,那怕后世常在办公室历练勾心斗角,也是花了数息之间才平复下来。 当即装作面对成神成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是宠辱不惊的跪伏在地,平静回道: “多谢先生指点,弟子对于先生的本事,也是倾慕久矣。先生既然不弃,愿拜为恩师,日后牵马坠蹬,端茶递水,早晚服侍恩师…” 对其本事钦慕这话,也是知道后续剧情的刘樵昧着良心吹捧的。 纵观封神,不说其人品如何,便是战斗力,除了龙须虎这辣鸡中的战斗机,姜尚基本谁都打不过。 若不是其他仙人护持,或师传宝物在身,随便来个左道都能把他干趴下,有个屁的本事。 不过姜尚倒是十分受用,他最看重刘樵的便是其人能言善道,处事圆滑,且做事面面俱到。 想着以后若是封神,有什么危险,肮脏,麻烦的事儿都可以让刘樵去做。 至于能不能封神,还得看他表现,和自家心情喽。 出来事情,锅刘樵背,名声好处,他姜尚占。 关键时候,还能推前面挡灾避祸,多好啊… 姜尚一脸笑意的扶起刘樵,说道:“先定个名分,拜师之事,不能过于仓促,待今晚收了摊子,我先以密祝给恩师,若他老人家没意见,便正式录入玉虚门墙。” 刘樵当然不知姜尚的腹黑想法,但经过相处,姜尚这人他也看得明白,有事不能真上的那种。 不过他为人圆滑,怎么会表现出来,反而心下激动不已,面上满脸感动之色道:“尊恩师之命,恩师若无其它吩咐,弟子便先忙了” 虽然姜尚还没教过他什么,但也是一口一个恩师,叫得姜尚欢喜,抚着胡须老怀大慰的颔首点头。 其他不说,有刘樵的人脉,每日给他揽客赚的钱,这弟子便没白收。 当即决定,今夜便设坛做法,扶鸾请圣师,开玉京诸法册,录入刘樵名姓。 时间在刘樵满怀期待的盼望中过去,太阳渐渐落下,暮色渐渐临近。 是夜, 朝歌城外三十里,宋家庄一座无人的庭园之中。 只见,符幡四立有三十六杆,经幢围拢有二十八面,庭间是清水撒地,香灰铺堂,香炉袅袅,满室奇香扑鼻。 正中央一道法坛,上供【掌阐教道法玉虚元始大天尊】,下置法水一钟,莲灯三盏,一碟豆,一碟粟。宝剑,法旗,符印,神尺,整整齐齐。 刘樵解了头绳,挽道人高髻,去了麻衣,换上一身蓝布直辍,纯白长筒云袜,千层布底黑鞋。 法坛上,姜尚一袭道袍,长袍广袖,峨冠博带,连烧了表文数道。 先告诉师尊,自家新收一弟子,品性如何好,道德水准如何如何高,对自己,对师尊如何如何仰慕尊敬等等。 然后是经过自己很久的考察,确定其人根性深厚,实乃不可多得的仙家苗裔。 反正就是一通吹捧,吹捧师尊,吹捧刘樵。 当然也不忘了吹捧自己,如何如何慧眼如炬,下山以来如何做事,有多想念师尊等等… 一旁的刘樵不由暗自腹诽:“你那十几道表文,词藻华丽,大肆吹牛逼,跟老太婆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祖师爷会不会看还是一回事儿呢…” 看得百无聊赖,果然只看见那姜尚在法坛拜来拜去,却没见师祖半点回应。 即不显圣,也没什么五彩祥云,仙音玉笛的异像,姜尚偶尔还舞剑嘟囔一会儿,抽会儿羊癫,与他前世看那些给人超度的老道没什么两样。 便就这般弄了大半晚上,姜尚才把有些打瞌睡的刘樵叫醒,道:“你师祖同意了,你已入玉虚法籍,去给师祖磕三个头,今后便是我玉虚门下了” 刘樵闻言顿时睡意全无,非常激动的跑到法坛下面,全心全意,诚诚恳恳的磕头。 伏地磕头时更是一点杂念不敢起,一点其他腹诽念头都不敢想,谁知道祖师爷祂老人家是不是真来了。 毕竟前世神话传说中,盘古都是祖师爷元始天尊的马甲之一,天地都是祂开的,万劫无量渡人,全知全能。 虽说此元始跟那个元始可能不是一个,几率不大,但也不敢马虎,要是自己心里有甚不肖的想法,被祂老人家知道,那不惨了,还是谨慎点好。 随后姜尚又给他讲了些戒律,规矩,吩咐他收拾残局,让他以后也住这里,便脱了法衣自己睡觉去了。 至于刘樵满心期待的法术,功法,半点都没讲。 正文 第六章 文武 次日 早早的姜尚便到了刘樵门外叫喊他起来。 “今天便先不去算卦了,休息一天,明日再去”姜尚坐在院中石墩上,品着刘樵端来的茶,说道。 刘樵自然也乐得如此,坐在一侧,问道:“那恩师怎么起这么早哩,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姜尚笑了笑回道:“你即拜我为师,当然要教你点本事,日后也有用处。” “谢恩师!”刘樵大喜,能学仙法,当然开心了。 然而接下来,却令刘樵大失所望。 姜尚确实教他东西了,然而教的不是仙法,也不是那神乎其神的卦术,而是教他识字。 不错,识字,学这个时代的字,不光学,还要写,以及背一些童谣,诗歌。 其实字刘樵前世经过义务教育,自然识得,而此世的字,却是有少数能认识,连蒙带猜,也能读一俩段儿。 然若是写字,那跟鬼画符一样的字,他肯定是不会写的,倒是很符合原主这个连名字都不会写的樵夫身份。 虽说失望,但刘樵也不抱怨,反而很认真的跟着姜尚学习识字,写字,他前世本有基础,倒也很轻松,学得也算快。 一个上午过去,姜尚十分满意的捋须道:“不错,你倒也算可堪教化,须知为师一身本事,多在符法,这写字便是基础。 而且按我玉虚戒律,似你这般不通文字之辈,本来是不收的…” 昨天姜尚讲过戒律,让他早晚背熟,日后还要考校,所以刘樵也是知道玉虚戒律中便有十不收: 即不识字者,看不得天书,不收。 耳聋目瞎者,听不得真言,不收。 口齿不清者,念不得咒语,不收。 十指残缺者,掐不得法决,不收。 伏地爬走,未化人形,不说人语,举止怪异者不收,等等… “弟子本愚陋之人,都是恩师教得好,真是:开口便能点要处,指引玄机堪妙理…”刘樵满脸诚恳,又不着痕迹的吹捧起来。 心下也是欢喜,在他看来,老姜虽说腹黑,而且在封神演义中人品不怎么样。 但该说不说,对他这大弟子刘樵还是不错的,应该也是拿他当真传弟子看的。 否则也不会让刘樵名入玉虚法册,让他持守戒律,而且从教他识文断字来看,估计以后迟早会教他仙法的。 因为以后姜尚的弟子五路神,龙须虎,武吉,貌似就没教过这些,也没有学到姜尚的法术。 吃过晌午之后,姜尚叫停了在石头板上用水写字的刘樵。 唤他上前道:“我辈仙家,隐于荒野,山中采药,以延寿命。食松果,以返青春。不仅要能识文字,读天书,还得要有诸般武术,能伏外魔也。” 又道:“我玉虚门中,十八般武艺样样不差,内外绝学,应有尽有,这些拳术,兵刃,为师都有所了解,你喜欢那般兵器,好什么拳脚路数啊?” “愿凭师父传授,弟子恭听学习…” 刘樵也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武艺,便随意道。 对于姜尚自称兵器,拳术皆通,他只当吹牛逼。 不是信不过玉虚门中仙家武艺。 主要是纵观封神,姜老儿的战绩着实不堪入目。 什么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拐子流星,什么拳腿膝角,掌臂推率,他老姜样样不成。 反正每次都是雄赳赳上场,与人交手,【未及三五合,便汗流浃背,只好买个破绽,倒托打神鞭,忙催四不像径自回营】。 师父武艺如此奇差无比,堪称封神武力值负数,你让他还有什么兴趣跟老姜学武。 姜尚似乎也知道自己武艺稀松,倒没准备轻自下场教授,闻言只是从怀里取出几本锦帛册子。 递给刘樵道:“这里面武艺记载的全面,乃是你师祖所传,你自己一边识字,一边学着练习。” 待刘樵接过,又严肃嘱咐道:“武艺乃护身之本,你万不可荒废,须得勤学苦练,日后我要考校,若不过关,开除门墙…” 刘樵自是恭谨答应,对于考校,他才不怕哩,就老姜头那武艺,打他老婆马老太都费劲。 别问刘樵怎么知道的,他都不好意思说。 中午吃饭时,那马老太见姜尚今天在家教徒弟,没去上班,气得胸中鬼火冒。 连饭都没给师徒俩做,自己吃了饭,还对师徒俩冷嘲热讽。 责怪他们好吃懒做,衣囊饭袋,干一天,歇两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云云。 在家里这样说就算了,没有其他人姜尚也就忍了,但是在徒弟面前还这么狂躁,姜尚可忍不了,没说的,必须干她。 结果老两口打了半天,姜尚愣是没打过熊壮的马太婆。 也是眼看师父将要落败,机灵的刘樵才连忙喊叫,和宋异人夫妇将俩人分开。 就这,姜老头脸上还添了两条红痕,马老太则只是是衣服破了四五个口子。 就这辣鸡武艺,刘樵才不怕哩,就算自己没练过,可年轻力气大啊,随便打两个马太婆,3.5个姜尚不是问题。 姜尚把册子交给刘樵后,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今天的事儿没完,他还要去找马老太的晦气。 刘樵看了看册子,两本帛册皆无名,也没有目录什么的,一本是拳脚,一本则是兵刃。 他对拳脚兴趣不大,便把那册儿收起来,只把兵器册铺在石桌上。 从院里扯了截竹竿,当做兵器,也不管称不称手,先比划起来。 唯一有些令刘樵恼火的是,那书册里密密麻麻都是些蝇头小字,一张插图都没有,姜尚又走了,他字都认不全,只有连蒙带猜的比划。 想想也是笑话,元始天尊传的武艺,不管这书是不是元始著的,依他的性子,会在书册里画插图? 此后,刘樵便住在了宋家庄,以方便时常聆听姜尚的教诲,他俩也真是应了马老太的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上班基本是去两三天,休息两三天,反正宋异人啥都缺,就是不差钱,时常送钱给他们。 刘樵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只要姜尚一空闲,就主动上前学习文字,求解武学疑惑。 虽然一直没学到法术异能,但是这文化和武艺,却是每天都有进步。 法术这些姜尚一直珍而视之,不肯轻易传他,刘樵每次旁敲侧击,甚至点明要学,也被姜尚招个由头扯开,或者岔开话题。 不过刘樵倒不着急,只是专心练好眼前学到的,他感觉这个和之前拜师一样,可能需要考验,也可能还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就算实在姜尚不教,他也没办法,反倒是武艺,他现在非常重视,这不仅能护身保命,也是日后仗之行走神仙杀劫的根本。 他的首要目标,依然是封神,而不是成仙,若有仙术,死后封神几率当然更大。 但若无仙术,毕竟神仙杀劫中,没有法术而被敕封神圣的也不少。 只要武艺高,名气大,性情值得称道,最好死得感人肺腑,封神几率同样很大。 正文 第七章 妇人 这一归正道,潜心学习,时间也过的快,刘樵文武并进,字学得多,武术书籍也就认得多,招法技艺进步得多。 倏忽不觉,便是春秋时节已过,天上下起了点点雪花,却是半年时光过去。 这冬日一到,师徒俩上班就更懒了,十天半月也懒得开一回门,无他,怕冷而已。 姜尚虽有道术,却也未修成仙体,饥,寒,病,疫,钱,命,权等人间八苦依旧避免不得,刘樵本凡人,就更不用说。 古代无煤,炭乃贵人所用,若烧炭取暖,他俩开张一天,赚的还不够炭钱,索性懒得开张。 然而这天大早,刘樵打完几套武艺,便听隔壁姜尚两口又吵了起来,不一会儿,老两口又扭打了起来。 遂连忙跑过去拉架,拆开两人一问,原来是马太婆又抱怨姜尚,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不出去赚钱,是个衣囊饭袋。 这俩人打架,也实属常态,在这儿住了半年,老两口子基本天天吵嘴,隔几天便打,到冬天冷,才消停了些。 无一例外,老俩口这些架主要围绕在赚钱,干活,吃饭这些方面吵的。 刘樵也基本总结了经验,若只是拌嘴,姜尚基本是不动身的。 不过若是打了一架,老姜心情烦闷,多半便会拉着他上班去。 果然,没过多久,姜尚便收拾好东西,喊上刘樵,出了宋家庄,一路往朝歌而去。 冬月的天空还飘着雪花,姜尚挎着褡裢走前面,刘樵给他打着伞走侧后。 四下白茫茫一片,雨雪天气乡民甚少出门,天地间仿佛孤零零只剩这师徒二人蹒跚行走。 许是这四周安静沉寂,耳中没有马氏聒噪之声,姜尚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摸着脸上伤痕,和刘樵闲聊道:“自上月开始,你学全了文字,便没再管你,你一直自练武艺,学得如何了?” “棍杖练得精熟,勾叉登堂入室,刀枪剑戟堪堪入门,斧钺两路一窍不通,拳脚功夫能耍些套路,多不精熟…”刘樵也不隐瞒,把每一门在练的,还没练的,都如实上报。 “庄子里器械不足,你不会一些兵器倒也不怪你,只是这拳脚功夫你为何落后许多?” 刘樵照实答道:“弟子认为武术是杀人之技法,非止戈之术,若不打,便不打,若要打,便得下死手,练上十年百年拳脚又如何?” 姜尚闻言一愣,即不认同,倒也没反对,沉默片刻后道:“今日再去买几匹马,几张弓矢。” 刘樵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应下,至于钱嘛,宋异人有的是,他师徒俩不差钱。 姜尚倒是非常喜欢他这只办事,不多过问的性格,捋须含笑解答道:“以后少不得征伐沙场,若不通弓马,怎么能行,此后你还要将弓马娴熟,日后自有驱处。” 两人都脚步迅疾,谈笑间便走了数十里,一路进了朝歌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开了店门。 大冬天的,外间还有雪花纷飞,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进店的客人也少得可怜,姜尚倒也空闲,刘樵见人少,便自发出门揽客。 刚一出门,便见一妇人驻步于店门前。 刘樵跟着姜尚混了半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还不通命理相术,倒也锻炼了些眼光。 打眼一观这妇人,便双目一凝,暗道:“这女子双眼湛湛有神,唇色黑紫,看面貌,恐非凡人,且观她来时步履轻疾,怕还练有武术。” 却是这女子穿着普通,挎着菜篮,皮肤也很粗糙,虽一副农妇打扮,却目韵青光,十分不凡。 再一思索姜尚的身份,刘樵猜测,这女子多半是过路的神仙,认识姜尚,遂变化成人,过来打招呼哩。 暗笑道:“这女子非仙即鬼,怕是师父在昆仑时的老姘头来了…” 当即大步上前问道:“大姐,某看你朝里面瞧了半天,可是心有烦扰,进来算一卦…” 这问话也是有讲究的,不问你是不是来算卦,而是直接用肯定词,你来算一卦,后面不加“么”,“吗”,“吧”,也是肯定词。 这也是前世刘樵在底层时,跑业务,卖产品时的手段,直接把人回话的路堵死。 那貌似语拙的村妇却大方一笑,朝里面走去。 妇人边走边说道:“倒不是心头烦恼,是看这对联,【一张铁嘴,善说人间兴与败。两只怪眼,识破心中妖和魅】呵呵,好大的口气。” 然而妇人一进屋内,还不待开口,坐着擦拭卜筹的姜尚却忽然暴起,吓了外面刘樵一跳。 好个姜老头,一跃翻过桌案,伸手便把那妇人双手反握住,叫她动弹不得,还不罢休,扯着妇人便拉到了大街上。 那妇人大惊,呼道:“老先生这是作甚,奴家乃女流之辈,男女授受不亲,快松手…” 言罢,费力扭转,但觉姜尚双手似铁箍一般,左右前后皆挣展不得,见人围得越来越多,索性哭了起来。 四周早已围满了百姓,那里能见得姜尚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肆,便纷纷上前,要解救女子,打死这个老流氓。 眼见四周百姓要上前,刘樵忙扯了摊前招幡旗杆。 一把甩下招幡,碗口粗,丈来长的幡杆一横,幌一幌,虎虎生风。 暴喝道:“都退开…敢上前半步,管叫尔等脑浆迸裂,化做肉糜…” 众百姓见刘樵凶横,便不敢上前,只是七嘴八舌纷纷道: “姜子牙,你年级老大,怎么干出这等事来…” “老鬼,你莫非贪图此女姿色,欲行不轨呼?” “简直放肆,商都大王脚下,光天化日,你焉敢如此…” 见老姜只是紧盯着女子,浑身紧绷,也不说话,而四下吵吵嚷嚷,刘樵急忙解释道: “诸位朋友不知,吾师乃神人也,往年在昆仑学道,此女是他姘头,也是昆仑之仙,他俩原先情投意合…” 于是一段添加了刘樵在看过的电视剧中三角恋,父女恋,不伦之恋,等等狗血事件的故事新鲜出炉。 包含青梅竹马,却被拆散,情投意合,却发现是兄妹,第三方插入,却是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姜等故事。 最终经历重重坎坷,勾心斗角,狗血淋淋到极致之后,终于走到一起,却又因为门规(玉虚戒律里有),而被铁面师尊强行拆散的野鸳鸯。 四下一片寂静,众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观众给刘樵搭起了板凳,端来了茶水润嘴,连那哭泣妇人都不顾了。 姜尚听得脸色铁青,忍不住暴喝道:“孽障,住口…” “哼,师父还不让我说,你们不知我师父他老人家苦啊,佳人在彼,日夜思念,而不可得…” 刘樵也是顺便想捉弄老姜头一番,二来也是胡扯拉开百姓注意力,便装着一副为姜尚鸣不平的模样,为四下百姓大倒苦水。 实际上是想为师父猥亵之名开脱。 管那女子是仙是妖,先把老百姓注意力移开。 “快讲,快讲,那姑娘被情郎的师傅打落山崖之后如何了?”一华贵老爷急切道。 一绸衣老叟道:“哼,人不在这儿吗,还能如何,倒是那铁面天尊,不当人子,竟然如此不讲情面…” “是极,是极,墩伦之礼,男女之情,乃炎黄传之,五帝定制,不让人婚娶,简直有悖人伦…”一锦衣公子怒道。 这个年代,没有娱乐节目,也没有说书听戏,这种故事,老百姓还是头一回听说,是以,一个个聚精会神,听得那叫一个专心。 这边姜子牙暗思:“不能让那孽障再讲下去了,此女分明妖孽也,这百姓也是愚蠢,见我如此,也不知报官,反而再此听这些莫虚有之事。” “若放手,又恐这妖精变化遁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闹大,总有明事理之人,到这坊里来…” 心里下来决定,姜尚面色一狠,见旁边没有家伙什儿,便扯出旁边账桌上的一方砚台,照那妇人顶门便是一下。 直打得是桃花朵朵,脑浆迸裂,溅起梅花点点,沾了旁边说书的刘樵一身。 “乖乖的,师父你也太狠了,直接给她开了颅,这下好了,事闹大喽”刘樵朝姜尚苦笑道。 四周众人也吓了一跳,皆大叫道“姜子牙,你闹出人命,当抵命了…” 有明理的也大喝:“莫叫这妖道师徒走了,速报官…” 正文 第八章 妖魅 “咚…咚咚…” 刚说了报官的话,这街上便哗声大作,锣鼓喧天,三声礼炮,响震寰宇。 一队队兵卒开头,皆顶盔贯甲,持旄拥铣,排开围观百姓。 当真好排场,当先是两列旗排官,红衣灰靴,左右各八人。 左两人举“肃静”,又两人高举“回避” 后面旌旗林立,左竖飞豹旗,飞彪旗,右竖青蛟旗,火鸱旗,又有左右日月旗,元辰旗,前后二十八星宿旗,光是旗帜,便有数十面。 后面更是忽剌揦一片,刀剑明晃晃,金盔映日光明,如林枪尖,耀过阳春雪,力士捧炉,侍女撒花,好不威风。 现场唧唧渣渣的老百姓顿时吓得鸦雀无声。 一种极致的官威,迎面而来,连刘樵都有一种双腿发软的感觉。 这种古代的官威,没有当场体验过,是感受不到的,尤其是古典时期这个凡人如蝼蚁,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好家伙,连仪仗队都得又数百人了吧,那兵丁更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 “师父这祸怕惹大了,抓他个老头儿来了这么些人…”刘樵有些惊诧的思索道。 那想刚冒出这想法,便听人群中一声大呼:“上官,便是这妖道师徒,合伙诈民,当街猥亵,强索不成,还害了人命…” 刘樵抬头望去,没看见是谁说的,倒是看见那仪仗中央,官轿下走出一位方面长须,朱袍鱼袋的官员。 此官非是他人,正是当今朝中亚相,比干。 比干瞥了刘樵一眼,朝依旧擒着妇女尸首的姜尚问道:“看你皓首白发,已是古稀之年,怎么不知国法,晴天白日做下这等事,叫后辈蒙羞。 这且罢,那少妇不从,还用砚台杀死,当街杀人,好狠的心,纵容恶党,为惑妖徒,堪问明白,以正大法” “老爷在上,予自幼读书明理,岂不知国法,不敢违法” 姜尚长身一礼,又指地上尸体道:“但此女非人,乃妖精变化,近日见妖气贯于朝歌,灾星历遍天下。 小人即在天子脚下,颇感皇土之恩,除妖灭怪,荡扫邪魔,以伸子民之志,望老爷明察。” 四下众人一听,齐齐跪下,皆道:“他师徒系江湖术士,半年前来此,妖口惑人,今日当街逞凶,打死邻里,若老爷听信他言,那女子含冤,百姓负屈。” 比干挥挥手,压下百姓吵嚷,见姜尚依旧死死抓着女子双手,问姜尚道:“那妇人即被你打死,为何不放她手,这有何话说?” “禀老爷,妖精乃元神附于亡人身,小人若松手,失了法力制约,它善能变化,立时变遁去了,到时,何以为证” 比干闻言,朝众百姓道:“这妖精之事,老夫也不能辩明,汝等且散去,待我进宫,禀上圣明天子,到时自有分断…” 当下差人,索姜尚,刘樵二人,至摘星楼外候旨,差人禀告帝辛。 不多时,闻听此其事的帝辛也来了兴趣,宣比干进殿。 比干进殿之后,将此事首尾,皆叙述给帝辛,俯首道:“此事蹊跷,臣不能辩明,伏请圣君明断” 旁边的宠妃妲己听后,便知是轩辕坟中姊妹。 却是暗暗叫苦:“这傻妹妹,你出来寻血食,自回巢中便罢,出来算什么命,今被恶人打死,这可如何是好,那姜尚,着实可恶,我必想法与你报仇。” 那帝辛还未发话,妲己便道:“大王,妾身闻臣相所奏,真假难辨,可传旨,将术士师徒连那女子尸首,皆托至摘星楼下,妾身一观,便知端倪。” 帝辛本也好奇,又信宠妃,便依言道:“御妻所言甚是…” 外间,没看过这一集电视剧的刘樵有些苦恼(实际电视版没拍这集),见四下皆是金戈,逃动逃不了,更是气馁。 “老师父啊,你可闯了大祸,如今事发了,到了这龙潭虎穴,可怎么是好?唉…也是怪我,以为这是你以前相好的,还拉来算命…” 姜尚淡然一笑,一手死死拽住尸体,一手抚住刘樵手臂,道:“徒儿莫怕,此乃妖邪尔,骗不得我法眼,纵然事发,有我在,你性命无忧。” 闻听此言,刘樵心下多了些安全感,眼珠一转,借此假装抱怨道:“你倒是无所谓,你神通广大,遇事便直接遁走了,奈何徒儿我没法术,死难得全尸也…” 姜尚摇摇头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打得甚心思,仙术难得,却怎能轻传,为师我上山学道,挑水,栽花,劈柴,生火,足数十年杂役,才…” 话未说完,便被传旨宦官打断,宣他二人进殿去。 此一番殿中富丽堂皇,刘樵没心思看,作者也就懒得表。 只说那上首帝辛见二人进殿,姜尚还死死攥着女子手腕,便奇道:“台下伏何许人氏?” “小民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幼访名师…学道于昆仑四十载,善辩阴阳…” 先把自己根底简绍一边之后,才转入正题道:“小人乞食于南城,算命为营生,不意这妖魅作怪,来惑小民。 小民颇通法理,识破其身,遂剿妖于当街之上,伏魔于宫阙之间,以报君王皇土之恩,也验证了老师父所传不虚之德。” 帝辛看了那女子许久,才道:“观此女形象,乃人形也,并非妖邪,你说你识破其身,破绽在何处?” 姜尚伏首道:“圣君若要妖邪现身,此事易尔,可命人搬柴薪数担,将这妖精架火一炼,它受不住火灼,原形自现也…” 帝辛也是闲的,便当看个稀奇,当即着人在宫外架灶,去膳房挑柴。 姜尚朝一旁刘樵道:“把这女子衣裳解开…” “这大白天的…不好吧…” 刘樵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帝辛,妲己,侍卫,宫人,官员皆看着这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被姜尚瞪了一眼过后,才上前扭捏的扯破女子衣裳,这会儿大家都看稀奇,倒也没人阻止,除了妲己心里恨的牙痒痒外。 姜尚曲掌念咒,往手上吹炁三口,在那女子前胸用符,后背用印,如此三匝,镇住四肢,这才松手。 朝刘樵解释道:“此乃符镇法,教妖精元神真形不得走脱,你日后若遇妖鬼附人体,可用此法” 刘樵认真点头,心里却说:“这法术我若是会,比电视里九叔厉害多了,可你又不教我,如之奈何…” 转头又遐想到,神仙杀劫,我刘樵是个渣渣,可若是成功封了神,苟个几百年几千年,以后跑到茅山开府,自家不就是大佬了,说不定九叔还得拜我。 到时候厉害神仙都上了天,自己也孙子熬成爷,当个祖师爷轻轻松松。 想起日后九叔还得给自己上香,有厉害僵尸还得“请祖师上身”,那叫一个爽。 这神仙杀劫,果然不是劫,而是祖坟冒烟的绝世大机缘嘛。 正遐想间,那些宫中侍从已经架好灶台,搬来一大堆柴火,将那女尸抬上火架,点起火来。 “把火加大些,倒看这妇人果是妖邪否…”帝辛在上首指派道。 …… 然而烧了半晌,那尸体不见半点变化。 要不是见那尸体一根毛都没烧着,果然神奇,帝辛都要不耐烦的斩首姜尚师徒了。 帝辛朝比干道:“火烧了这许久,尸身不见半点变化,果然有异,那姜尚所言不虚,” “人身那有不惧火炼的,此物非妖即怪。”比干也附合道。 帝辛颔首点头,朝姜尚道:“姜先生所言不虚,此物却是妖怪,但不知何物成精。” “圣君若想此妖现出真形,却也不难。”姜尚拱手回道。 言罢,径出殿外,默运功夫,一声轻喝,随后眼,耳,口,鼻皆红光大显,煞时间条条火蛇喷出,聚在那妖精身上。 此术乃三味火,是仙家内炼铅汞第一方,所谓烧铅炼汞,降服龙虎,勾调坎离,锻炼内丹,皆是它也。 是精气神聚成,养就一道离精,此时与凡火共在一处,如烈火烹油,顿时浓烟滚滚,火浪暴涨数十倍。 要说这三味火本不甚利害,在这个大神如牛毛的时期,随便来个神人站着让他姜尚烧,也烧不死人家。 无他,此火乃先天精,仙家仅用之内炼,刚猛无匹,若一放出,便沾了世间浊气,如仙人落凡尘,如何还能唤作先天。 关键是和凡火共催那烟,善熏神人眼目,且循隙入肺,能灼五脏,便是孙猴子吸两口都受不了,那妖精道行粗浅,怎么经受得起。 也不再装死了,一下爬将起来,在火中哀嚎舞动,凄厉大叫道:“姜子牙,我与你无冤无仇,寻你不过访道尔,你如此狠毒,怎么用三味火烧我…啊…” 帝辛等人听见妖精说话,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皆呐呐无言。 刘樵也是躲得远远的,头一次见妖精的他心下直呼过瘾,当真是大大开了眼界。 “圣君,娘娘,请移圣驾入楼,雷来了” 姜尚言罢,右手反掌在脑后一抓,复掐剑指,在左掌画了符印,劈掌一打。 “轰隆…” 只见霹雳交加,煞时五个炸雷,照得满天响亮,火灭烟消,现出一玉石琵琶来。 正文 第九章 训戒 “妙哉,姜先生妙法非凡…”帝辛在殿中抚掌笑道。 比干也伏身赞道:“此皆圣君贤德,使高名之士,伏此妖氛。” 见姜尚伏了妖孽,一时间殿内君臣,笑语盈盈。 唯有那苏妲己看着现了原形的玉石琵琶精,腹如刀绞,意似油煎,心下垂泪道:“妹妹呀,你来看我,回去便罢,你也修行千载,如何不知仙家命运,皆由自掌,去算什么命。 今遇上此恶道师徒,可怜千载修行,说什么元神道术,飞腾变化,俱为画饼…” 看着伏跪殿中的姜尚,刘樵师徒,恨得牙痒痒,暗中发誓道:“姜子牙匹夫,你下此毒手,吾不杀你,誓不罢休。” 心中愤恨,脸上却只得勉强露出笑容,朝帝辛道:“陛下可将此玉石琵琶赐予妾身,待我上了丝弦,早晚与陛下进御曲乐。” 帝辛当然允许,即命人收好玉石琵琶,送到妲己宫中。 妲己又奏道:“妾观那姜尚师徒,才术双全,乃清虚高名之士,陛下威服天下,正需此等豪杰,何不封他们在朝中保驾。” “丞相意下如何,朝中可有官职空缺?” 此时帝辛还不似以后,多少有些清明理智,闻言先向三朝元老,先王遗留的顾命大臣比干问道。 比干思索片刻,奏道:“陛下,自日前钦天监监正老太师杜元铣,梅伯劝谏死节之后,司天台一直无高明法师任职…” 帝辛听比干又提起被自己斩首的太师杜元铣,金瓜击顶的梅伯,心下大是不喜,面色也是阴沉。 不过沉吟半晌,终是不敢在顾命大臣比干面前发作,只好郁郁的开口道:“封姜尚为下大夫,权知钦天监,其弟子权知司天台,以佐之…” “臣姜尚(刘樵),谢陛下恩典…” 姜尚与刘樵伏首拜谢道。 师徒二人退出大殿之后,自有宫人送来敕命,官服乌沙等等。 钦天监衙门在宫外,二人也不急着去上职,出宫收拾了铺子,关了店门,便往宋家庄而去。 路上,刘樵忍不住夸赞道:“师父真是好本事,抬指间神火飞腾,翻掌间雷霆霹雳…” 姜尚闻言,极为受用的一捋胡须,谦虚道:“全靠你师祖秘授五雷法而已,其余算不得什么…” “那也亏得师父本领,如今出了风头,不日将闻名于朝歌,连我这愚陋之人,也得了一身官袍乌紗…” 二人心里都很欢喜,闲聊几句,姜尚忽而把神情一肃,道:“当今天子,望之眼含暴戾,不似圣明君主啊…” 刘樵极为认同的颔首点头,又明知故问的道:“且大王身旁那妖艳宠妃,好似与早上妇人一般,不类凡人。 方才望向我师徒二人时,也是眼中浮现杀机,往昔也没见过,莫非师父以前得罪过她,惹的情债?” 一听此言,姜尚便转喜为嗔,反手在刘樵脑袋上给了一个大大的暴栗。 骂道:“你这孽障,师父我下山前只在昆仑待了四十年,遵守清规戒律,荤菜尚且吃不得,那敢去招惹女眷… 你还编排些什么故事,满大街去传,坏我名声,晚节不保倒也罢了。” “我修行之人,不在乎名利,然,若是传到你师娘耳朵里,她又是个善妒的,到时撒起泼来,可怎么是好?” 刘樵讪讪一笑,认错道:“弟子知错,师父莫打我,弟子当时也是不知真相,又急于为师父洗清猥亵恶名,不得不出此下策。” 转而又夸赞道:“不想师父法眼如矩,神通广大,一眼看破妖精…” 姜尚却只是冷哼一声,道:“你也不必说好话,你胡言乱语,编排他人,已是犯了玉虚戒律。 只是看在你能临危不惧,持旗杆将百姓挡开,日后也还有些用处,这笔帐便先给你记下,若敢再犯,逐出门墙…” 说罢,见刘樵闻听“逐出门墙”,吓得面如土色,这才满意点头,教诲道:“须知修行中人,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你虽性格圆滑,却总爱打趣于人,日后若不谨记,早晚惹下口舌之祸。 咱们自家人,你说便说,倒还罢了,旁门修行之人,大多性情暴戾,到时你难逃苦厄…” 刘樵面色一整,心下也是暗暗庆幸有此明师。 姜尚所言,字字诛心,直指他性格弱点,思虑自己也确实做得不对,以后当以此为戒。 “至于大王身边那宠妃,乃冀州候苏护之女,苏妲己也,殿中虽隔得远,却也瞒不过老夫法眼,她早已非阳人,与那妇人一般,是妖精元魂附体而已…” 姜尚言罢,叹道:“早望见朝歌妖气隐隐,今日观之,却都是此女搞出来的,有此妖妃蛊惑大王,怕咱们这官也做不长久,你我执掌司天监,可要万事小心,防这妖精暗下黑手…” 刘樵闻言,心下当官的喜气去了大半,知道妲己和琵琶精关系的他,略一思索,便知妲己求纣王给自家师徒封官的原因,不外呼通过朝廷,以后好清算自己师徒而已。 想到此,便也没心情与姜尚现聊,二人埋着头往回走,不一时即到了宋家庄。 宋异人夫妇,马老太婆听刘樵讲了事情首尾,闻二人皆当了官,也自是大喜不提。 没几日,姜尚当街捉妖,君前除怪之事,便传遍朝歌,一时可谓名动天下。 可惜师徒二人因在钦天监为官,便自此关了算命铺子,不然倒是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不过这师徒一个本昆仑名士,一个来自后世,皆对钱财没什么执念,倒也不在乎这些名利。 本以为那妲己要来报复,警惕了好几天,也没见动静,宫中也无旨意,师徒俩个,倒也乐得如此。 刘樵也不会观星相斗,风水堪舆一窍不通,混在钦天监,纯属滥竽充数,一应事物,皆交给小吏打理。 自己反倒每日习文练武,因学全了文字,姜尚便又给了一摞道书,嘱咐刘樵日日颂读,若有晦涩不懂之处,随时请教姜尚。 钦天监是官衙,虽不是武库,但里面刀枪剑戟,十八班器械样样齐全,刘樵便早上颂读道经,下午练习武艺。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大半年过去。 刘樵通读道经数十卷,十八班器械样样娴熟,骑射弓马,战阵之术,也是堪堪入门。 期间妲己一直没来找事,师徒二人几乎都快忘了这回事,直到这一日,姜尚趺坐于司天台上,忽而心血来潮。 修行之人,一心不起,波澜不惊,若有凶闲险之事,或于自身有关,方才会元神示警,心血来潮。 姜尚皱着眉掐指一算,便立知端的,暗道:“少时便有中官来宣旨,此番进宫,定有不良,吾观帝辛非圣主,也正好借此脱离殷商,去四海游荡一番,寻找贤主佐之…” 心下打定主意,便命人去唤来刘樵。 不一晌,刘樵满头雾水的来到司天台,下拜道:“弟子正在监中习练武艺,不知师父唤我,何处使用?” 姜尚却反问道:“刘樵,你拜入吾门下,有多少时日了?” 刘樵闻言一愣,又看姜尚表情,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不由大喜,掐指算了算,答道:“回禀师父,自帝辛九年算起,刚好两年…” “为师一直不曾传你玉虚大法,你心里可是怨恨为师扫蔽自珍?” “弟子怎敢,自入玉虚门墙,师父一直谆谆教诲,且把一身兵法,武学倾心传下,此恩弟子万死难报,如何会埋怨师父…” “嗯,自你入吾门墙,虔诚奉师,习文练武,不曾懈怠,又一心好道,可谓根性深厚矣…” 姜尚顿了顿,又道:“经过两年观察,一直持守我玉虚戒律,禀性纯良,为师也非误人子弟之人,此番却是当传你些真本事了” 虽有些猜测,然听姜尚亲口说出,刘樵喜不自禁,忙跪伏在地上,大礼拜道:“但凭师父秘传,弟子必不敢忘恩…” 正文 第十章 法门 姜尚自袖中取出一面玉板,约莫尺许来宽,起身递给刘樵,道:“仙人者,又称炼气之士,炼气士者,采满天之华彩,表妙道之殷勤。 所谓食气者,神明而寿,此玉书,上录吾玉虚根本,乃修真之径,证果之门也,今吾传汝授,日后你传孙授,代代当秘而珍之,非遇至人,切莫传之…” 所谓吾传汝授,汝传孙授,便是我传你,你传孙,代代传承也,《西游记》中有诗为证:(休泄露,体中藏,汝授吾传道自昌)便是说的这个。 刘樵面色肃然,跪伏于地,高举双手过顶接过,道:“弟子谨遵师命,玉虚之法,不遇良人,必不轻传易授,他日若门下恶徒胆敢欺心,生不良之事,天涯海角,也当追回我玉虚正法。” 姜尚颔首点头,又叹了口气,满脸羞愧之色,道:“唉,也是怪吾愚笨,可怜在玉虚宫数十载,除了这根本法门,也没学到多少神通道术。 我师徒这一脉,比之你诸师伯门下,总是道术手段单薄。你日后少不得受到三代同辈轻视,思及于此,吾心中甚是羞惭,真愧为人师也…” “师父且莫做此想法,弟子本愚笨之人,能得此长生大法,便已是邀天之大幸,叹师父倾囊相授,心满意足矣。” 刘樵确实是心满意足,想他区区后世一老百姓,能拜姜尚这兵家祖师,仙家门徒为师,已是不可想象,如今又蒙传下真法,如何还不满足? 当下又端正身形,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以稍谢此恩,宽慰姜尚道:“师父也勿忧弟子,俗语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一家的本事,也不全是师祖传的。 同是玉虚门下,皆自证自悟矣,弟子立志,我子牙一脉,不弱于人,便是弟子不孝,没练成大神通,但我日后代代相传。 总有一代麟凤之才,光大我师徒门楣,不负初代祖师子牙公传法之大恩。” 姜尚闻言,不由老怀大慰,满意颔首,又唤刘樵上前来,道:“为师没有多少道术,但五行之术,三教人人会得,奇门遁甲,乃为师自悟,此都传你,你附耳过来…” 刘樵当即凑上前去,姜尚口耳相传,一门五行大遁,奇门遁甲,默默记忆于心。 待刘樵背诵一遍,姜尚确认无误后,又道:“本还有个五雷法,乃吾师尊所传,是我道门真正的大法,三清之总汇,若是练成,抬指间,洞开天门,有三百六十天神调遣。 跺跺脚,五岳四牍龙神,四万八千地煞伏首听令,抬掌间,霹雳雷霆,捻个决,呼风唤雨,掐个指,风雷冰雹,上可梯云登天,下可潜渊于地,不可谓不厉害。” “此法虽然厉害,但师父不传弟子,自有师父道理…” 刘樵也是好奇,这五雷法他后世也听过,《西游记》车迟国三妖中的虎力大仙便会此法,能呼风唤雨,一纸敕书,雷公电母都不敢怠慢,亲自奔走,兴云布雨。 姜尚赞赏的看了刘樵一眼,见他好奇,便解释道:“之所以不传你此法,原因有二: 其一,此法师尊传时慎之又慎,言乃盗取天机,篡夺天帝权柄之术。 其二,因诸神欲讨封号,遂纷纷下界,此法若无对应神圣助力,除了能打个雷霆霹雳,唬唬小妖小怪外,没有实际作用,所以便暂不传你。” 刘樵恍然,心下又有些疑惑,这五雷法这般厉害,几乎是抢了天帝的权力,越过天帝,直接下旨号令诸神,这般厉害的法术,为何后世区区一虎精,便能学之。 姜尚师徒却不知,这五雷法乃三教教主共同编纂,将其中密祝直接打入封神榜,与天宫相链接,至于为何要创下这一法门,便又与三界上层的争斗谋划相关了。 总之,三位教主是不会让自家弟子白白上榜,以后给那执掌神榜的天帝为奴为婢的,而道家弟子有了五雷法后,诸神听谁号令,各位看官想一想便明白其中妙处。 “行了,你收好法门,便挂了官印,莫要耽搁时间,径自出朝歌,自去吧…” 刘樵闻言吓一跳,忙又伏地道:“弟子犯了何错,师父这是要赶弟子走?” 开玩笑,虽然得了长生法门,五行道术,但能不能练成长生还是个大问题。 要是给姜尚学菩提祖师,把自己逐出门墙,错过封神机缘,以后修不成仙,自家再想去当个神圣,可就难了。 姜尚摇摇头,捻须道:“非是逐你,朝歌非久留之地,吾算得稍后更有灾祸将至,倒不如你我师徒暂且分别。” “你此去,觅地潜修也好,访仙问道也罢,且莫再入朝为官,沾染俗气,难脱红尘,好好修行道术,四年之后,你到西岐寻为师,到时自有驱使。” 师徒二人正言谈,密授之间,司天台外一片忽宣哗,一中官携众,呼喝道:“钦天监正何在?速摆香案接旨,陛下有言相召…” 姜尚朝刘樵道:“必是宣我进宫的,你莫去接旨了,挂了官印,速出朝歌,若晚了片刻,恐稍后有性命之忧…” 见刘樵张口欲言,又道:“吾胸中自有五行妙术,到时遁走便是,你莫担心,且速去…” 刘樵一思虑,便知是妲己蛊惑纣王,怕是要谋害自己师徒,当下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也不在多说。 只是望着姜尚出去的背影,又下跪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脱了自家官袍乌纱,把印玺扔在司天台上。 一路脚步迅疾的朝衙门外走去,过往同僚招呼也不理,只管埋头往外走。 约莫一柱香功夫,便出了朝歌城外。 也不知往何处去,便想道:“如今世道不平,诸侯相争,没有道术护身,总是不太安全。 还是去找个荒山野岭,结芦练法,隐居修行了事,待四年后,再去西岐投奔周王…” 打定主意,便不待紧走慢走,又恐后有追兵,便直接朝南方撒丫子跑起来。 而待刘樵走不久,约莫盏茶时间,果有一彪铁骑,约莫三五百骑,至门外四散,却正是朝廷追兵。 为何会有追兵?时间倒退一柱香前… 却说钦天监中,姜尚接了旨,果然是帝辛宣他进宫。 路上还遇上比干,俩人稍微聊了片刻,姜尚算出比干日后有难,便给了其符碟一封。 嘱咐道:“尚算出老丞相日后有一大劫,且将此符碟呀于砚台之下,届时若有难临,无处解释,便可观此符碟,庶几可脱危难。 尚言尽于此,乃卑职报丞相提携之恩万一也,我今面君,恐有危厄,从今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目睹丞相尊颜。” 姜尚含泪拜别,比干却一头雾水,见姜尚神情诚恳,又着实不忍贤才身死,便道:“若先生面君果有灾厄,待我进殿面君进谏,可保先生无虞。” 姜尚摇头道:“数已至此,不必动劳,反累其事。” 言罢,辞别比干,便随中官一路进宫,拜礼之后,问道:”陛下宣臣而来,有何驱使?” 帝辛道:“日前爱妃献一图,曰鹿台,指名卿善风水堪舆,有营造之术。遂请卿代劳,建造鹿台,功成之日,自有升赏。” 待姜尚接过图纸,帝辛问道:“此台须多少日方可完工?” 姜尚奏道:“此台高四丈九尺,琼楼玉宇,碧栏玉谢,工程浩大,非三十五年不能完成。” 姜尚也是不想劳民伤财,故意夸大时间,希望帝辛放弃建造鹿台的想法。 帝辛一听,也是犯了难,朝妲己道:“爱妃,此台浩时日久,朕想光阴转瞬,岁月如流,人生几何,到时朕可能在世呼?营造此台工,靡费民力,财力甚广,朕又不能享用,实无益也…” 妲己奏道:“姜尚方外术士,撒虚捣鬼,一派胡言,区区一台工,吾大商数千万黎庶齐心,如何有三十五年完工之理,狂悖欺君,罪当炮烙。” “御妻所言甚是…”帝辛一时被妲己迷了心,忙不迭点头应是,言罢,招呼左右道:“来人,把姜尚拿下炮烙,以正国法” “不需尔等动手,某家一死而已” 姜尚跑到宫外,言罢,按着九龙桥栏杆上,一窜翻下,把水打了个窟窿,却是借水遁走了。 待众力士,进奏官来报帝辛,道:“那姜尚畏罪,未待我等拿他,便投水而死…” “也罢,便宜了这老匹夫” 妲己想了想,又朝帝辛道:“陛下,姜尚虽死,然俗语云斩草要除根,他还有一弟子,在司天台供职,须得拿了,或斩首,或炮烙,以全国法。” 帝辛自是同意,指内官传旨,调铁骑五百,前去捉拿。 正文 第十一章 剑器 却说刘樵朝着南方疾走,半个时辰,便到了宋家庄中。 忽而想起若是跑路,没钱可不行,自家当了两年官,多少也是攒了些钱财,路上也好花销。 到了庄内,宋异人夫妇大是惊诧,师娘马夫人也不见踪影,一问才知半柱香前,姜尚也回来过。 “子牙说要去西方访贤,弟妹嫌弃奔波之苦,又不愿离乡,遂逼子牙写了休书,如今二人俱出了庄子,不知那方去了。” 刘樵闻言恍然,朝宋异人拜了一礼,道:“这些日子住在庄中,亏得太公看顾,此情此恩,着实难报,只是师父嘱咐,不敢久留,弟子去取了衣囊便走了…” 宋异然见刘樵神色紧急,便只是嘱咐道:“刘兄弟一路保重,日后路过朝歌,若有闲暇,还来庄中耍便是,某家扫榻相迎。” 刘樵也不多说,入厢房中扯了件麻衣披上,把床下压的几缗钱取了,收拾好细软,一路出庄外。 “天地广大,虽说是蛟龙入海,却不知往何处走,仙人者,一人一山也,若要觅地炼法,还是去山中修行。” 略一思索,朝歌东方多丘,往北多平原,只有西方和南方多山,当下便挎着包袱,朝西南奔去。 刘樵习练玉虚秘授仙家武艺,身姿矫健,步履何等轻疾。 虽还未练就飞腾变化,五行道术,但那怕是在地上跑,也不比一般马儿走得慢了。 况且宝马娇贵,走个几十里就得歇息,喂些鸡蛋豆粉。 而刘樵如今仙家武艺,撒丫子跑起来,可谓纵步如飞,直如后世陆地神仙,一步丈许,跳溪跃涧,翻山穿岭,如履平地一般。 他心中总有一种紧迫感,害怕朝廷追兵赶来拿他,遂不敢走官道,只是循着乡野小道埋头赶路。 不觉走了多久,约有几个时辰,看太阳将要落山,他也走得有些疲惫了,这才出了小路,走上官道。 又走不多远,看路上一镇子,两条街道长数百步,招幡林立,贩菜,卖酒,住宿的铺子都有,心下微喜,道:“正是赶路疲惫,腹中饥饿,且去吃些酒菜,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客官里面请上坐,您想吃些什么?”见刘樵进店,眼尖的小二领他坐下,殷勤问道。 “一大碗素面,一碟小菜,一壶酒…” 玉虚戒律,实际是吃不得荤腥的,酒也不能多喝,所以便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吃了起来。 一阵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之后,刘樵思索自家独自赶路,虽有武艺,没有趁手好器械可不成。 便向镇上寻了个铁匠铺子,见里面尽是些草叉,锄头,钉耙,几个大汉光着上身,正在敲敲打打。 “这位贵客想买些什么,农具,犁头,柴刀,锅炉,样样都有。”一个略微年老的打铁师傅抬头问道。 刘樵摇摇头,笑道:“师傅店里,可有些什么兵刃么?” “是某家眼拙了,先生这言谈,也确实不像地里刨食儿的。” 打铁的老师傅也笑了笑,请刘樵进店内,说道:“兵器也是有的,来往客商总要买来防身,只看先生要轻还是重的,钝器还是利器了…” 刘樵十八般器械都能耍来,但比较精通的还是鞭,剑,勾,刀几门短兵器,思虑片刻,便道:“老师傅可有好的剑器?” “当然是有的,待我徒儿去把剑器取来,任客官挑选” 老铁匠颔首点头,指挥徒弟去搬来一捆,铺开到桌上,一一摆开,当真是好精湛,好兵刃,好剑器 只见:那宽刃剑,柳叶剑,宽刃剑幽寒冰冷,双手长柄,势大力沉,柳叶剑寒光隐隐,轻盈缥缈,锋利绝伦。 又有单手剑,双手剑,八面剑,单刃剑,曲刃剑,带絮剑,长柄剑,檀柄剑,长的,短的家伙数十种。 还有有花哨的,华丽的,光**人,尾系剑穗,十分好看,这类是贵人宴饮,舞之助兴,书生官人,佩戴把玩的。 刘樵挑挑捡捡,选中一柄古朴不着装饰的,通体昆钢锻成,檀木为柄,黑漆漆剑身,白森森剑刃,朴实无华。 握在手上,掂了掂,约莫三四斤重,挥舞两下,耍个剑花,感觉恰好合适,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贵客好眼力,这剑通体昆钢锻就,能斩铁线而不折刃。韧性十足,能折弯七寸而不断剑身,柄是檀木包成,细沙打磨…”那取剑来的学徒在一旁介绍道。 另一个学徒又扯来棉线粗细,尺许长的铁丝一根递上来,刘樵一剑斩下,只听“铮”一声清脆金铁声响,果然是斩作两截。 摸摸剑刃,依然十分锋利,丝毫未曾受损,又把剑尖顶在地板上,使力戳了戳,剑身弯了二三十度,一松力,又恢复笔直,韧性非常不错。 刘樵十分欣喜,不由大是满意的问道:“果然是好宝剑,要多少钱?” “此剑作价两缗零三十钱,承蒙贵客看顾,便抹了零头,做个整数,两缗钱如何?” 一缗钱,即一千文钱,刘樵来此世许久,也是知道物价的,若用后世物价对比,一文便略等于前世一块钱。 换言之,这剑就相当于后世两千块钱,看似不是很贵,但此世钱财难得,可是想当的不便宜了。 要知道他掌握着司天台,虽是个清水衙门,但也属于朝廷九部之一,放后世相当于中央级官员,月奉才五百钱,当了一年多官,省吃俭用,加上贪污受贿,也才攒了七八缗钱。 七八缗钱,不容易呀,刘樵有心讲价,但看那老铁匠的脸色,估计也是不会接受,又何必去拉下这脸去求呢,遂也作罢。 但行走江湖,没有好武器护身可不行,犹豫片刻,钱虽难得,但刘樵也不是个惜财之人,当下打开口袋,利索的掏了钱。 见刘樵钱付的爽利,赚了个大单,满店的铁匠伙计都是欢喜,又给他送了个上好的檀木剑鞘。 出了铁匠铺,见天已经黑了,刘樵想起怀中玉板上的玉虚秘术,便心痒难耐,随意去找了个客店住下。 一到房间,把剑仍在榻上,点了油灯一盏,便迫不及待的坐在床边,掏出姜尚所传玉板,照着摇曳灯光观看起来。 那玉板尺许见方,约莫有一指来厚,两面皆是蝇头小字,镌刻有总纲,练气法门,穴位经脉,关口秘窍等,大略一看约莫有数千字。 那字儿又小,且皆是仙家真章,虽则字字珠玑,简意言骇,却是文言文行风,看得极为晦涩,且油灯昏暗,阵阵油烟熏得刘樵眼眶发红,止不住流泪。 而且客栈红尘之处,人声鼎沸,吵嚷的他静不下心来,如何能把仙书看得进去,不由心下大是烦躁。 “唉,果然仙家玉书,字字珠玑,然此处却不是个学习的好地方,还是尽快找一深山幽静之处,沐浴更衣之后,才能静心修习…” 也只好无奈的收好玉板,盘坐在床榻上,微闭双眼,在脑海中研究起姜尚所传五行道术,奇门遁甲。 五行遁术,三教基本人人都会的,不算多高深,但绝不粗浅,属于易学难精的一门道术。 就是学起来简单,比如土遁术,短则三五天,长则数月,很容易就能入门,撒把沙土,便能借物而遁,离地数丈飞腾,一去数百里。 但是想要练的精通,将之练成神通一类,却是很难。 绝大多数神仙,数百年修行此术,也不见得能随时而遁,随物而遁,可见此术要想练到高深有多难。 纵观封神,能真正练到顷刻而遁,随物而遁的神仙也没几个,也就陆压,闻太师,余元等寥寥数人。 但刘樵研究半晌,才知道这类“道术”一类,想要施展是需要法力的。 没有法力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强行使用,也才一去百十里,还会付出一些代价。 眼下他练气术都没学,那来的法力,只好略过此术,转而研究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比之五行道术,则更为繁杂,包含法术类,命理推演类,相术类,避生死类,以及符法等等。 好在相比于“道术”这类,奇门遁甲却是属于“法术”一类,凡人也能施展。 这类“法术”倒是更类似后世僵尸灵幻片中九叔等茅山道士的能力,如请仙扶鸾,朝真降圣等等。 简单点说,大部分法术,就是通过祭品跟某位大佬,如神魔,妖仙,天神建立联系,要施术时,便开坛作法,披发仗剑,借神圣的力量施展异能。 这种“法术”据说是三教祖师观上古巫人以活人祭祀,以愉悦神魔,甚至能够驱使神魔的巫傩之术。 遂从中学习衍化而来,只是去除了一些活人血祭的血腥法术,添加了一些代价小,更符合正派之风的法术。 厉害的如五阴拜坛,勾魂摄魄,钉头七箭等都属于此类。 所以封神中道人神仙开坛作法时,还总是要披散头发,咿呀怪叫,崩崩跳跳如同羊癫疯发作,这就是前古巫傩遗风。 不过奇门遁甲中有很多阵法,是借天地之力施展,如借树木,石头,借助地势布下迷阵,倒也还算精妙。 正文 第十二章 驿站 (感谢诸位朋友的支持,感谢打赏和月票,没说的,加更…) 次日一早,刘樵便又出了镇子,循一条小路,乘着薄薄晨雾,向南方走去。 往后都是白天走小路,看太阳落山,便又上大道,到驿站,或寻村舍留宿一晚,次日又走。 如此这般走了四五天,估摸着已经走出朝歌七八百里,追兵当不会追这么远。 这才放心大胆的走上官道,也不似之前那般着急,而是沿途寻山看水,看有无藏风聚气的隐秘修行之地。 之前赶路倒也不是没有好名山,只是殷商治下,方圆数百里皆人口稠密之地,名山是好,奈何皆有红尘之气,反倒不是个静修之地。 直到走出这七八百里,人口才渐渐稀疏起来。 真到这一日,将将走到下午,终于走出平原地带,一些小岭,丘陵,渐渐出现在眼前。 刘樵驻步歇息,暗道:“终于快走出这中原之地了,渐渐多了些山脉,想寻一处好山,应当不难。” “轰隆隆…” 正感慨间,天上雷鸣阵阵,乌云密布,地上风沙呼呼翛翛,一副将要下雨的架势。 刘樵也不敢耽搁,忙又埋头赶路,这荒山野地,希望在下雨之前,找个歇息之处。 然而事与愿违,才走不过数里,阵阵雨滴便满天撒下,犹如瓢泼,打得林中树叶噼里啪啦做响。 这几天赶路都是大晴天,他也没带伞,不一会儿便被淋成落汤鸡,且雨伴着雾,四下林中一时朦朦胧胧,只能勉强看得清前面十来步。 “眼见天色也要暗了,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没走多远,前面便有一幢黑影,依稀可见屋脊瓦角,好似有个人家。 刘樵心下顿时安稳,忙疾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有几间青砖瓦房,外边还砌了院子。 “驿站?太好了,能进去把衣裳晾干,吃的热乎菜了。” 忙进了驿站之中,见几座厢房檐下满是蛛丝,屋顶上还漏了洞,才知是个废弃的驿站,里面也没铺兵驻守。 虽然破旧漏雨,但也算有片瓦遮身,左看右看,寻了一间相对漏雨少一点的厢房住下。 这驿站也不晓得荒废少年了,里面灰尘足有二指厚,地上也都是些蛇虫鼠蚁,四面墙壁皆漏风,不过好歹也能稍微遮挡风雨。 外面天色已暮,能有住处,刘樵也不介意尘垢蛇虫,当下拨开蜘蛛网,找个案台放下行囊。 找了些干草用火石点燃了,把房中几块案几,用剑劈开,当做柴火备用。 “荒山野岭,房屋久无人住,恐怕易生妖邪,今夜便不睡了,只要避过雨,外面有月光也好赶路,明天再寻一客店好好歇息。” 打定主意,便把剑抽过来抱在怀里,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用火烤着衣裳,一边闭目假寐,推演奇门遁甲。 “翛翛…碰…啪…” 不料刚把眼睛闭上,外边便刮起了呼呼大风。把门窗吹得一开一合,响个不停。 “这风不对,腥臭难闻,乃恶风也,不是有鬼,就是有怪来了” 刘樵一惊,瞬间站起身来,把剑抽在手中,透过房门上木格子,向外看去。 少顷,外面风卷云收,雨声停了下来,稀稀月光照在院中,显出一幢黑影,约莫有丈来高,三尺来粗。 “是有人在外边么?” “贫道路过贵地,无意惊扰…” 刘樵连喊几声,还特意用“贫道”自称,以示自家不是普通人,无奈外面那黑影也不应声。 见此,刘樵心下也是有些惴惴,便赔罪道:“无意打搅,贫道这就走…” 言罢,就要去取了行囊朝外走,这时那黑影仿佛才恍有所觉,迈开大步,向房中走来。 “哐当…哐当…” 耳听脚步渐近,刘樵反而把面色一狠,管他是妖是鬼,先给它两剑再说。 就是是神仙要吃我,也得先在身上添几个窟窿眼。 遂也是不退反近,一步跳到门边,外边那黑影伸手正要推门,刘樵抢先一剑刺穿门扉,“刺啦…噗嗤”利刃入肉之声响起,却是刺到那黑影蒲扇大的手上了。 “咿呀呀…” 那怪影吃痛,忙抽回手,发出似婴孩儿一般怪叫,在外面跺脚哭嚎。 那声音极为刺耳,令刘樵神昏目眩,几乎跌倒,忙咬舌尖,这才稳住身形。 见那怪影抱着手在外面跺脚哀嚎,刘樵忙踹开房,把舌尖血望剑身上啐了一口,不及细看,直接一剑把那怪物枭首。 “扑通” 斗大一颗头颅飞起,旋即落地滚了几圈才顿在院墙边上,却似一颗鸟头模样。 刘樵刚松了一口气,那无头腔子里忽然冒出氤氤红光,转眼之间,却又长出一颗头来。 “伊呀呀…” 怪叫声又起,刘樵顾不上惊愕,又提剑斩下,那怪伸手欲挡,却不料这剑器锋利,且淬了真阳诞,直接连手带头一并削去。 “噗…”又是一颗头颅飞起。 那无头躯体这下慌了,连忙转身朝外跑去,腔子里又冒出氤氤红光,转眼间又长出鸟首。 “好泼怪,敢来吓唬你家道爷,莫走…” 刘樵得胜不饶人,忙拖着剑去追,驿站有此怪物,能斩之当然最好,免得以后再害了沿途行人。 “翛翛…” 忽的阵阵风声大作,却是那怪见刘樵要追,吓得魂飞魄散。 忙使神通,霎时腾起妖气,裹着自家身躯飞起。 “那里走…” 四下虽然濛濛一片,但隐隐可见一阵妖风,卷着那怪离地数丈飞腾,刘樵一声大喝,直接把剑当做暗器一般朝那怪物扔去。 “噗嗤…嗷啊…伊伊” 却是一剑正中那怪物背上,疼得它呀呀怪叫,霎时跌下云头,“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四下也无兵器,刘樵便直接把燃的正旺的柴扯了一根,疾步又赶上前。 那怪物也是凄惨,中了一剑,架不得妖风,被摔得五迷三道。 正晃晃悠悠要爬起来,又被刘樵一柴火棍打在脑带上,只听“扑喳”一声,直接脑浆迸裂。 “我倒看看你还能长几个头来…” 眼见那断腔里又冒出红光,刘樵这下学精了,直接把剑掣在手上,先唰唰几剑,削去怪物四肢。 果然眨眼间又长出头颅一颗,直接被早有准备的刘樵一剑斩了。 如此这般,它长一颗,刘樵斩一颗。 直到第九次斩下鸟头,伴随“刺揦喇…”一声响,那怪终于没在长头,而是从腔子里飚出三尺高的血水。 那血流了好一大摊,约莫盏茶时间,才渐渐停下,这回应该是真的死了。 刘樵用把剑在尸身绒毛上擦了擦,心下渐渐恢复冷静,刚才整个过程中虽然表面镇定,可头一次杀妖魔,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怪物,鸟首人身,遍体长毛,肋生双翅,声如婴儿,善能惑人精神,且有九条命…” “不像是妖精,虽说我练的仙家武艺,狠起来练自己都怕,但没道理那个妖精如此不禁打,倒有些像是师父所说的异兽一类…” 总结起来就是这怪物会刮风,会下雨,能使云雾把四周弄得朦胧不清,叫声使人神魂颠倒,有九条命,也能催妖风飞行,但打斗的本事着实不高,或者说它是一个不会武艺的妖怪。 刘樵想了想,又用剑把那怪物尸体连头带身子一阵解剖,只是血津津的找了半天,也没寻见前世修仙小说中所说的妖怪内丹。 见雨早停了,且月光也好,照得见路上,便收拾了行囊,出驿站乘月光赶路。 至于那怪物尸体,笑话,阐教弟子管杀不管埋,让它搁那儿晒着吧。 ————本章正文已完 关于这一段儿,后世许仲琳编《封神演义》有载: 道人使铁剑,妖怪逞威风。这一个宝剑神锋,那一个吐雾喷风,宝剑神锋乾坤暗,喷风吐雾日月昏… 只杀得昏漠漠,星斗灿烂,雾腾腾,天地朦胧。 这个腾云驾雾神通好,那一个初出师门第一功,当真是九命魔王神通大,开山法祖妙术高… 正文 第十三章 长者 说来也怪,前半夜乌云沉沉,雨如瓢泼,后半夜却是星斗灿烂,明月满乾坤。 刘樵挎行囊,杵着剑,披星赶月,翻山越岭,渡溪跃涧,到天明时分,才走出丛林。 借着微暗天色,见前面一座好山脉,大小山尖耸立如云,绿葱葱是松,竹,乔,杉,缤纷采各样奇花争艳,山脉绵延不知几千几万里,一时也望不到尽头。 “那山上云遮雾绕,深谷幽涧,溪水潺潺,不错不错,有树林不差松子,黄精,可以采来饱腹,谷中霞雾腾腾,正是藏风聚气之处。” “再兼着深山老林,无凡人打搅,不染红尘之气,妙哉,妙哉,当在此山寻一处结芦炼法。” 此地盛景,恍惚回到了原始森林之中,到处都是千年古木,万载杉松,苍鹰盘旋,仙鹤飞舞,鹿儿,獐子林中窜,遇见刘樵也不害怕,反而自顾自喝水吃草。 刘樵看得欣喜不已,当即决定便不再往南走了,便选定这山,修行仙术。 “只是若要居隐于深山,我还不能辟谷,却还得先去置办些家当,我记得方才过来不远,有个庄子,正好去买些柴刀,锅碗,粮食盐巴之类…” 在心里下了决定,刘樵也不急着往深山里走,又转身折回去。 走了约莫七八里功夫,转过一片山坳,大片水田,耕地跃然于眼前,一片村舍,约莫十几户人家,却是个避世的寨子。 见了有陌生人进庄,早有村外耍的小儿报于大人,几个村汉携老扶幼,都出寨门来迎。 许是这寨子处于山坳中,少有客商来此,那些村人也当稀奇,盯着刘樵打量个不停。 “诸位善信,贫道这厢稽首了…”一路上刘樵早挽了高髻,做道人打扮,是以也以道家礼数见人。 “嬢嬢,贫道是个什么东西,能吃么” 几个垂丫髻的光屁股小孩儿咬着手指,一脸懵懂的问身旁父母道。 几个村人也是满眼好奇,不知这自称是个甚意思,倒有一村妇连忙拍了一下孩儿道:“别乱说,许是城里的贵人来了” “道家多礼了,瞧道家风尘仆仆,到寨中可是要借宿的?” 刘樵一脸无语,正要解释,一个白发老叟杵着杖闪出人群,应该是村老一类,威望很高,见识也广,他一开口,众村人皆闭了口。 刘樵摇摇头道:“衲子到贵宝地,无意打搅,只是想买些粮食盐巴,不知寨中可收青蚨钱么?” 此时这“衲子”一称,并不是佛教专有,指四方行走的散人,甚至还有道人爱戴发箍,做头陀打扮的。 这村寨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刘樵还真怕这寨里自给自足,不用朝廷官钱,那时有钱也花不出去。 好在那老头闻言一愣,转而朗声笑说:“道家真是说笑了,离此往北一百三十里,便是邓州城,我们这寨子并非世外,我等也是伏朝廷管的国人,不是世外野人… 粮食我寨中积存不少,盐巴虽不多,但也能匀出来,就是不知够不够道家使用…” 刘樵大喜,只有不是野人那就好办,忙道:“我不要太多,独身一人,能用几个月的就足矣,只是我还要铁锅一个,坛坛罐罐若干,柴刀一柄。” “山野之中,铁器家伙常备的倒有,请道家先入寨内奉茶…” 老叟点了点头,唤刘樵入寨中饮茶歇息,一边吩咐后生收拾粮食,盐巴过来。 老叟看了正在喝茶的刘樵一眼,有些意有所指的问道:“不知道家从何而来,怎么到这深山幽谷之中,莫不是官家请来伏妖的?” “不瞒老丈,衲子姓刘,原是朝庭命官,因倦了世间勾心斗角,遂辞官挂印而去,到此是想寻个地方,逐日读书抚琴,采药服饵,以避世俗也。” 老叟闻言愕然,半晌才感叹道:“道家真高洁之士,老汉活了七十有六,似道家这般有官不做,有富贵容华不享,朱衣紫袍不受用,反到深山劳苦的还是头一遭听说…” “哈哈,老丈,你即云:活七十有六,岂不知那争名的,因名丧体。夺利的,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走。红尘权势,紫袍玉带,与我道家何干?” 刘樵不顾老者脸色,几句话压在心中很久的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很多。 他跟着姜尚时,不过是想搞些事情,把名声弄大,以后也好封神,倒不是真对名利二字有多看重。 对于姜尚常给他讲的,好好干,以后辅佐圣主,紫衣玉带,加官进爵,荣华子孙云云,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作为一个现代人,什么福没享过,前世吃的穿的用的,此世凡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真正能吸引他的,不过神通伟力,长生不死而已。 如今有了仙术传承,虽然不确定能不能修炼成仙,但至少封神的几率已经大了很多,以后长生不老,卧洞中,观世界万物之生灭,看天下,人如蜉蝣争龙逐鹿,朝生暮死,岂不妙哉。 说罢,刘樵心下畅快,见那老叟被说的神色惭愧,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暗骂自家不会做人,怎么能去当面说教一个长者呢。 便赔罪道:“衲子心直口快,长者万勿怪罪,只当是孩童说闹,大人莫计顽童过。” “哈哈,不敢当长者,道家有如此见识,足见看破红尘,老朽枉活七十六,不过利禄凡夫,竟看不透这些关窍…” 老叟也是心胸宽广,闻言不仅不恼,反倒笑着回应道:“只是有一桩,须得与道家讲明,欲要入山修行,出了此地数百里外,那一座名山皆可,只是寨前十里外那山,却是万万莫去…” 刘樵一听这话,知山中定有蹊跷,不是有怪,便是有宝,便笑问道:“可是山中有什么妖怪,或是豺狼虎豹么?” “道家果然聪慧,不瞒道家说,这世道混乱,豺狼虎豹不过枪来剑挡,那些妖魔,可是非人力能阻…” “哦?既有魔怪盘踞,你们怎么还敢住在此地,莫非这怪是个潜心懂礼的,不吃人么?” 老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道家说笑了,即是妖魔,那有不吃人的,只是它不吃窝边草罢了,我这寨中无几个人丁,它以前吃了几个,我们便给他立了庙宇,供奉些牲畜血食,它便不再管了,只是人丁一旺,它才又来吃几个。” “怎么不搬走?” “天下反了两镇大诸侯,外间日日打仗,征赋甚重,能到那里去呢?且世道混乱,妖魔披朱衣,穿紫袍,入朝为官的也不在少数,焉知他处无妖魔?” 对这话,刘樵也是深感认同,便问道:“你们可见这妖怪会使那些神通,是什么根脚,住在那座高峰,何处洞府么?” “这…它云里来雾里去,皆是黑雾缭绕,离地数丈,伸手便把人捞起吃了,抓起来吃上几个,饱了便又架风钻入山中。 也看不清身形面貌,更不知它在什么山峰洞府,但从它来时的踪迹来看,应该是在南山桃林里,那厢有乱石崖,壁缝洞口不少,但也不好说是不是…” 刘樵听罢,心下也是有些怯怯,他自谓一身仙家武艺娴熟,宝剑锋利,就是遇上虎豹熊罴也能对付,但若是云来雾去的妖精,很难说能不能斗得过。 毕竟不是每个妖怪都像昨天哪怪物那么好打,他仙术还没修炼,碰上本事不济的还好,要是惹了硬茬子,跑路都来不及,难逃葬身妖腹。 有心算了,再去寻个好名山,然又想到自己与这老叟所言一般,看似天下皆可去,然而外界天天打仗,妖魔遍地都是,没有法术,又独自一人,天晓得能走几百里,几千里,便被过路妖魔抓来吃了。 这且不说,名山胜地虽好,但早有仙人异士插旗修行了,那轮的到他,这虽说是前古时代,灵机充盈,但寻个藏风聚气,又无妖魔的地方休行,还是挺难的。 但凡有点灵机之处,不说妖魔,多有左道之士盘踞,他们虽然不是妖魔,却绝对比野妖野怪更难缠,性格古怪,蓬头冼足,狡诈凶残,喜好吃人炼法的比比皆是。 刘樵叹了口气,心下道:“大不了进山后不往南山去便是,我躲着它,只要它不会些厉害神通,凭我剑术,奇门遁甲,布个迷阵,自保应该无虞。” 思量那妖怪若只会腾云暖雾,以及在云里伸手抓人的话,刘樵还真不怕它,胆敢伸手来捞,直接一剑斩了其手便是。 若要落地打斗,那就更不会怕它,刘樵也自谓一身武艺不弱于人,只是怕那妖怪会些喷火吐水,使毒放烟的奇术罢了。 正文 第十四章 仙书 因为锅碗瓢盆,坛坛罐罐,加上米面粮油,布料盐巴这些,刘樵一人着实不好携带,遂又把寨中磨面的老驴买了一头,才将这些家当驮上。 这些拢共花了三缗钱,刘樵当官时积攒的存款经此一遭,已是花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修行之时机将至,超凡之术已在胸中,这点钱财身外之物,他又何足挂齿。 见天色尚早,刘樵也不敢耽搁时间,牵着驴,驮着担,一路向北山走去。 也是望山跑死马,那山看着好似在眼前,然而以刘樵的脚力,竟然硬生生走了整整三天,又走了一二百里,方才到山脚下。 “乖驴儿,且再加把力,过了前面松树坪,离上山就不远了…” 刘樵牵着疆绳,一边给气喘如牛的老驴灌水,一边给它打气,也不管这畜生听不听得懂。 “你跟着那些村人混,三天饿九顿,都成瘦驴了,跟着我刘老爷混,吃的是野草,喝的是露水,无拘无束又自在,多好…”刘樵拍了拍驴头,昂然笑道。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老驴那叫一个气呀,呲牙叫一声“啊…恩昂…””直接前蹄儿一杨,便把身上的担子甩到地上。 刘樵骂道:“我把你这不上磨的懒驴,往日在寨中几百斤的碾子拉的欢实,现在才驮个百十斤,走个七八里便要歇息,莫当刘老爷我好欺?” 言罢,做势就要去扯树条子抽打,奈何驴种生来性子撅,这一路风尘仆仆,它已是累极了,不管刘樵如何叫喊催促,它就是不往山上走了。 正僵持间,刘樵忽有所感,小声在驴耳边求饶道:“驴老爷,可莫在犟,咱们的克星来了…” 言罢,忙用脚一挑,便把那担子踢了丈来高,稳稳落在老驴背上,揪住缰绳硬往林子里拽。 那老驴也似有灵性一般,乖乖驮起担子,四蹄轻踩草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飞快的随刘樵躲入松树林中。 “呼呼…翛翛…” 约莫二三十息后,天空飞过一片乌云,离地约莫数十丈高。 那云好似把日头都遮住,带得山林间也是阴风飒飒,腥臭扑鼻。 郁郁葱葱的松叶下,刘樵与老驴蹲在草丛里,老驴四伏地,头埋土里发抖,刘樵也是面色微紧,均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好在有树荫遮蔽,又是露水天气恰好冲淡了生人气息,所以那阵黑烟也不曾察觉,只是径自飞过头顶,转眼不见踪影。 “娘的…真有妖怪…” 看这妖怪的架势,明显不是那九命怪物那般好惹的,刘樵心下一苦。 “啊…恩昂…恩昂…” 黑烟飞过之后,老驴不由的口喷白气,起身呲牙叫唤两声,浑身颤抖,显然是催促刘樵快走。 刘樵思索片刻,又把老驴扯下来,骂道:“方才叫你走你不走,如今却来催老爷我,真是蠢驴…” “瞧妖魔云光迅疾,显然是捉生去的,少顷便要回来,过了松树林,一路又无遮挡,岂不被回来的妖精正好看见…” 言罢,伸手强行把驴头又按到地上,又吓唬道:“到时老爷我自有剑术能保命,可怜你,却是羊入虎口,肉包子打狗…” 刚把话说完,天上又是一阵忽哨,黑烟再次飞过头顶。 不过这次那烟云却是明显慢了许多,且朦胧之间能见里面裹了七八个活人,有老有少,均在云里哭喊,却不知是那妖魔从何处摄来的。 待黑云径自掠过,远远的在南山降下雾头,消失不见。 许久之后,刘樵才拉着老驴起身,这回那老驴也不犟了,非常灵性的跟随刘樵一路往山上走。 这山不知何名,却甚是宽广,据村人说,东西长三百里,东一边叫松树坪,西一边叫竹林坡。 又分南北两山,中间以一悬崖深涧为界,左边是南山又叫桃树林,乱石捱,纵横数百里,又边是北山又叫清流涧,亦有几百里宽阔。 山顶正中间,还有一百丈坪,唤作金顶,这南北两山各有一修行宝地,加上金顶,此山便有三处好地势。 本来金顶便是刘樵看中的灵穴,只是怕了那南山妖魔三分,便暂时不做打算,转而以北山清流涧做修行之处。 即云清流涧,肯定是有水的,刘樵一人一驴,爬了两天山,终于到了北山,果然见是溪水,涧水,小河,满山有数十条。 又走半天,见一小峡谷,两侧是白石崖,中间一条丈许宽的缝,转进谷中,横竖又三四十丈宽,奇花异草,跃然于眼前。 那临崖下还有一洞,约莫七八丈深,里面有水。 刘樵牵驴进洞中,不由大喜的抚掌道:“不错不错,我以奇门遁甲的相地之术看过,北山之灵脉,便是此处了,且地势也好,真是天赐我修行得道之地…” 那驴儿也是兴奋,撂下担子,在谷中蹦蹦跳跳,欢快的吃着野草。 此处确实地势好,左边有松林,枝枝饱满松子压垂树梢,不仅有松,还有桃,杏,樱桃,荔枝等树木,四季不缺水果。 左边是一片平坦,约有数百丈宽的草坪,以后可以开荒垦地,种些黄精,人参,枸杞一类,以之饱腹养生。 …… 转眼便是月余时间过去,这一个月刘樵并没有正式修行,而是一直在做着修行前的准备工作。 这山上有种竹子,梢节上带刺,最多只能长拇指粗,采了十几捆,在洞前搭了四五间茅屋。 却是因为洞中潮湿,并不适合凡人阶段长期坐关,也不符合四季养生之理,所以修建茅屋是必须的。 此外,又开垦了几亩荒地,采了些黄精,山药,葛根一类,一些老的晒干当粮食吃,比较细嫩的便栽种着。 屋舍建好,刘樵曲指一算,刚好用时一个月。 当下便沐浴更衣,点烛火,焚香炉,准备开始第一次修行。 山洞内,一方桌案,上供三清排位,这却是刘樵自己用木板篆刻的,以示礼敬祖师。 中央一方斗大的香炉,此刻也点燃了沉香,渺渺青烟从孔窍中腾起。 搞得洞中“乌烟障气”…哦不,按仙侠来说,应该是云气氤氲,雾霭蒸腾,仙气飘飘。 刘樵披散头发,一身宽袍广袖道袍,束水火丝條,先遥对祖师排位三叩首,默念经文,祈拜道: “请祖师保佑弟子修行一番顺利,外无刀兵阻道,内无阴魔骚扰,五蕴不生,不垢不净…弟子刘樵,伏地叩谢…” 这个叫谢师恩,不论修行成与不成,对于创造法门,耳传秘授的师父,祖师,必须打心底里感谢一番,因为正是修人家的法,你才能有机会超凡入圣,此恩如同再造,万死难报其一。 至于祖师受不受,会不会保佑,刘樵也不知道,但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自家必须得把礼数做足了。 三跪九叩,朝礼三匝之后,捻坛中净水,以柳枝沾水洒遍洞中,这叫除尘,一来去去洞中瘴气,意为除去红尘,一心求仙之意。 …… 总之,按照姜尚以前教的礼数,一番装神弄鬼之后,刘樵终于是捧起仙家玉书,趺坐蒲团,默读修行起来。 仙家真章,寥寥数千字,却字字珠玑,没有一字多余,但同理,也无比晦涩难懂,皆是文言文那种,需要逐字解读。 此后刘樵每日早上至洞中修行两个时辰,下午练武一个时辰,然后挑水,做饭,种地。 到晚上又挑灯夜读,修行仙书一个时辰。 如此这般,花了半月时间,总算将这姜尚所传,“掌阐教道法玉虚元始天尊”亲笔所著之玉板仙书大概摸得通透。 天书总纲曰:混五脏内府之形气,攒簇五行用功夫,证入虚空而得三味,自在神通,抽添水火,换髓移筋,超形神之渡世,游戏造化… 大抵意思,不过是凝神聚气,混作丹头一坯,经水火(如泥沙锻烧为青砖,经风雨而不坏),勾坎离(如画神龙而点睛,感应灵通),女斩赤龙(月经),男诛白虎(金,液),火内金莲种一朵,交修性命曰龟蛇…功成归一炁。 就是最终只练成一气,便能游戏造化,施展神通。 此炁在道曰先天,得之即不死延生矣… ————本章正文已完 关于这个玉板仙书之晦涩,后世陆西星续编《封神演义》有诗为证。 曰: 琉璃一盏光不灭,蒲团细论神仙决。 能知天书些须妙,已是人间第一筹。 正文 第十五章 修真 “闲观缥缈白云飞,独坐茅庵掩竹扉。 喜来策杖歌芳径,兴到携琴上翠微。 口舌场中无我份,是非海内少吾踪。 名利心头无算计,干戈耳畔不闻声…” 青晨时分,北山林间薄雾朦胧,云霞氤氤,刘樵麻衣芒鞋,竹杖斗笠,挎竹篮,一边采药,一边放声高歌。 采黄精,挖葛根,丹参,但凡有些道气儿的养生药,只要看见一鼓脑装入竹篮。 距离第一次修行已经转眼过去几个月了,也算小有成果,所以刘樵心里为修行进度高兴,颇感畅快。 因为数月以来,南山妖魔一直没来找茬,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没在意,刘樵遂也松了警惕,登崖过岭,放声高歌。 没办法,修行是孤独的,一个人着实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不唱点诗歌,刘樵都怕自己修炼成仙之后,连话都不会说了。 至于修行方面,也不知刘樵是不是万载难遇之天才,还是仙法当真这般好练,反正那叫一个进步神速。 后世丹道俗话说一年悟法,两年炼己,三年筑基,六年成丹,丹成之后,还要三年哺乳(术语),九年面壁以消减丹儿火气然后飞升成仙。 但刘樵完全没有这个过程,如果修行有境界的话,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在突破,几个月以来,都突破上百个境界了。 唉,天才就是这么神奇。 自解悟天书,开始修行之后,不过炼了三天,他就有感觉了,自此之后,抽铅炼汞,勾调坎离,虽然是水磨功夫,但每天都在进步。 所谓修真,便是炼假成真,心中什么龙虎,坎离,金丹都是想象出来的,水火指心肾,五行各指五脏罢了。 而修真这个过程,便是用意念,通过想象控制五脏,把这个虚假,逐步炼为真实。 刘樵作为一个现代人,不比古人蒙昧,虽不敢说比古人聪明,但心思却是极为灵巧,早就悟通了这个修真道理。 比如一个人本来很健康,但是很权威的医生经过各种科学检查后,告诉他“你得心脏病了”,这人本来没有病,但却每天陷入自我怀疑中。 相信自己心脏有病之后,每天都会担忧,每天都会去想心脏,越想就越有问题,越觉得心疼,随着时间变化,他就真生病了,而且很大几率是心脏病,这就是思想意念的神奇。 所谓修行,也是这个道理,凭空何来法?身中何来力?不过炼假为真,相信自己五脏长青,调合五脏,茁壮五脏,假装修成一颗神丹,丹成九转,然后再练为真实的一道先天之炁。 “唉,只是有些奇怪,我每天都在突破境界,越来越有真实的感觉,但怎么一直没有传说中的法力呢…” 想到这里,刘樵又有些苦恼,一方面是疑惑不解,一方面是担忧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 这其实也是一个人修行的坏处,没有道友,没有前辈(至于姜尚这货的辣鸡道行,当他不存在就是了),指点,就只能是一通瞎练呗。 想不通就不想了,刘樵一路回来洞中,把采的药挑挑捡捡,上年头的直接炮制九蒸九晒,嫩芽子则载在药田里。 “呼…呼…” 正在药田里挥汗如雨的舞着锄头,天空一声忽哨,大片黑烟闪过。 对于这妖魔飞过头顶,刘樵已经习以为常了。 每隔几天,这妖怪总架风飞过北山,去邓州乡野摄些凡人饱腹,每次都是黑烟滚滚。 想起每当妖气闪过,就会有凡人被吃,刘樵也是恨的牙痒痒,奈何传说中的法力一直没有修成,道术没有进展,所以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当眼不见心不烦,妖居南山,他坐北山,各走各的便是,他现在无降魔之力,亦不敢去逞强斗狠。 只是有的时候,你不惹祸,祸却来沾身。 今日那妖魔一阵黑风飞到北山,却没有出山取摄凡人吃,反倒是在刘樵头顶上架黑烟盘旋,似是在观察。 刘樵心下紧张不已,但眼下已经被瞧见,逃也逃不掉,只好装作不知,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使锄头铲地。 “呼呼…” 忽然,背后阴风大作,令人脊背发寒,毛骨悚然,刘樵多少有些准备,虽慌俱,却手脚不乱,转过锄头便朝后打去。 恰是这时,那云头上伸来一只苍白手掌,约莫蒲扇大小,正是要来捞刘樵。 却被刘樵反手一锄头铲上,霎时“咔”一声筋骨折断声响起,直把那手铲得五指倒翻,皮开肉绽,仅剩几根肉筋吊着。 “嘶…” 云头上那怪疼的深吸一口冷气,忙不跌要缩手。 “好孽畜,贫道不来找你麻烦,你反倒敢来触道爷的眉头…” 声音未落之前,却是刘樵又学老套路,直把那头重脚轻的笨重锄头,当暗器甩出去,打那缩回的苍白大手。 扔下锄头之后,刘樵看也不看,一抚衣袍,转身避入洞中。 只是这回妖魔明显不似那九命妖魔那般不禁打,直接化阵风,避过锄头,化妖风,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霎时收了神通,黑烟散去,原地显出一丈高身影。 好妖魔,瞧它怎生模样: 靛青脸色,披头散发,眉毛散而尖翘,双眼如蛇目竖瞳,顾盼之间,凶光迸射。 两根獠牙突出唇外数寸,颌下须似钢针,绿锦衣,宽袍大袖。 “哼…汝是何方来的野人,敢到某家的仙境修行炼法,我当你是个卑微爬虫,不曾理会,你还敢唱些瞎调子,扰某家耳目,让某不得清静…” 那妖魔手持长枪一杆,碗口来粗,通体黑漆,唯有银闪闪枪刃,上系红樱,见刘樵闪身入洞,一面又朝着洞口大骂道: “贼泼道,速速出来受死,再不出来,爷爷直接一把火烧了你这贼洞,管叫你纵死难得全尸…” 刘樵进洞之后,不慌不忙朝祖师排位拜了三拜,取了神案上供之宝剑,情知今日难以善了,提剑又出洞外。 打量了妖魔两眼,不管心里怎么紧张,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大喝道:“那泼魔莫嚷,道爷是个慈悲的善主,念你修行不易,速速退去,还能饶你一命。” “啊呸…哪个要你饶?贼泼道休说大话,莫聒噪,打过再说…”那妖魔闻言笑得打跌。 转而却是飞速变脸,眼中凶光迸射,舞枪直取刘樵。 “吾奉掌阐教道法玉虚元始天尊急急如律令令…大吉大利,宝剑开锋…” 刘樵手掣宝剑,一手恰剑指,念咒按奇门遁甲虚画符印,只听“铮”一声金铁声响,宝剑霎时变得精光艳艳。 妖魔渡步飞速而来,舞个花枪,直此刘樵咽喉,刘樵挥剑挡住,你来我往,真是一场好斗。 一个枪如梅花点雨,似凤穿花,一个剑舞浑圆,密不透风,只有“哐哐铛铛…”乒乓乓乓金铁交锋之声。 刘樵弓步藏剑,妖魔插梢拦拿,二人俱非凡俗武艺,招招指要害,处处是阴险, 不过交手十余合,高下立判。 刘樵仙家秘授,玉虚武艺,那妖魔勇力虽也非凡,但武术却是个自家瞎琢磨的野路子,不及刘樵剑术虚实结合,杀得那妖魔汗流浃背。 又十余合,妖魔已是险象环生,几次差点被刘樵刺中,眼见武术不能斗胜,想施法遁走,却又被剑光裹住,抽不得身。 “嘘呼…” 那妖魔终究是急了,忙卖个破绽,虚晃一枪,随即口喷黑烟,想要抢回上风。 刘樵见它虚晃招数,便心下警觉,猛然妖魔口吐黑烟,却是看得分明,烟雾不过障眼法,真杀招却是那烟中斗大一粒红珠。 好个刘樵,看得分明,纵身一跃,竟使个临空翻腾,恰好避过那红珠,一剑斩向妖魔头颅,想给它来个一剑枭首。 “啊…” 那妖魔大惊失色,却闪不及了,慌忙举臂挡剑,“咔嚓”一声脆响,真是厉害,那剑削过,皮开肉绽,直把一条臂膀切得皮开肉绽,深可见白骨。 而那红珠却是一下打在山崖上,“碰…”一声巨响,直打得碎石四溅,砸出丈许大个坑,深有十余尺,无数碎石烟尘四溅。 “好厉害,不知是个什么宝贝,要是刚才没躲过,岂不粉身碎骨,立时了账…”刘樵愕然道。 也是那山崩石裂的动静,吸引了刘樵注意,那妖魔也不敢再反身打了,趁机忙将身纵起,霎时跳上云头。 捧着仅剩筋连着的伤臂,疼得面色扭曲,口一张,摄回宝物,恨恨看了刘樵一眼,架黑烟走了。 临走还不忘放狠话:“那泼贼道,你莫得意,爷爷不过一时大意,忘了穿披挂罢了,待俺回家吃过饱饭,穿好甲胄,再来斗过…” ————本章正文已完 这个阵仗,后世李云翔续编《封神演义》有载: 道人宝剑锋芒快,妖魔枪狠鬼神愁,一个是混世魔王真英武,称雄斗狠大丈夫,一个是无名洞中经修炼,玉虚秘传开山祖… 钢枪掷电烘烘焰,来来往往震斗牛。宝剑翻腾自运筹,满空舞动似飞虬。 声势如雷震天响,满山鬼怪尽藏头,枪来剑往响飕飕,两家发狠齐斗勇,不知哪个钢强哪个柔… 正文 第十六章 三昧 “哞…哞…昂…” 北山,刘樵趺坐蒲团,正自存神炼气,耳中闻得阵阵惨嚎声,自南山远远传来,不由心下大为烦躁。 遂也无心练功,渡步走出洞外,看向南山,猜测道:“也不知这怪是个什么根脚,声似老牛,莫不是个野牛成精…” 却是自那日妖魔来找茬,被刘樵所伤后,连续好几天都在南山惨叫,到底是利器所伤,深可见骨。 加上打斗前刘樵使奇门遁甲请祖师神力祭了宝剑(虽然刘樵也不知道这个法儿起没起作用,但总归聊胜于无)。 所以任它妖魔神通广大,也疼痛难禁,所以见天惨叫,声传数百里,一连好些天也没再出山食人,倒也是好事。 既然被妖魔吵得无心练功,刘樵只好先研究奇门遁甲,一心想琢磨个收伏妖魔的法子。 …… 时间缓缓过去,那厢妖魔被宝剑所伤,足足哀嚎了十余日,才渐渐沉寂。 刘樵这边也就恢复如常日常练功,每天都在突破,进展神速,估摸着丹成九转,化虚为实不远了。 南山,桃树林,乱石崖中。 那妖魔也是趺坐洞窟,一双竖瞳望向北山,心下恨得牙痒痒,骂道:“狗贼道,不报此一剑之仇,某家誓不罢休…” 只是现在伤未痊愈,却也只能暗恨,不敢轻动。 忽然想起此前见刘樵辛苦种的那些药田,不由冷笑道:“在某家的地盘上,待着不走便罢了,天天念经拜你那狗屁祖师爷,吵死个人也罢了,还想种地?” 言罢,存神默运功夫,深吸口气,朝天连打三个喷嚏。 “啊切…啊…切…” 口鼻间冒出丝丝水雾,霎时飞出洞窟,向北山飘去。 “嘎嘎嘎…我叫你种地…伤还没好,但能恶心恶心你,我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畅快…啊哈哈哈…” …… 却说北山,刘樵正在给药田除草,见百种药材皆长得茁壮,不由心喜道:“我尝闻炼丹要内外相济,修行内丹,也要观演外丹术。 待这些药长好,我也打个炉鼎,试着炼些丹丸,一来触类旁通,以修内炼,二来以后济世渡人,少不得丹丸,三来若自家若有个伤劳,也能用来自医…” 正美美的想着,天空忽然风云突变,太阳被阴云遮蔽,顿时阴暗下来。 “奇怪,刚才还说艳阳天,我用奇门演算,近日皆是晴天啊,果然…我这卦算之术不靠谱…” 刘樵望天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转而又安下心,背着手进了洞中。 “连续都晴天,也未必好,下下雨水,正好滋润药草,此天助之…妙哉,妙哉…” 少顷,风疏雨骤,濛濛小雨落下,噼里啪啦打在林中,霎时间数百里乾坤变色,皆成一片雨季。 …… 山中坐关修行,不觉时光转瞬,山林树叶渐渐枯黄凋零,却是数月过去,已入秋季。 外间的雨水并未如刘樵所愿,下下便罢了,反而是绵绵下了这几个月。 雨虽不大,只是蒙蒙细雨,却绵绵不绝,连着下了这几个月,把这整个北山弄的溪水发洪,冲垮山林,数百里天地,几乎成了一片泽国。 而些辛苦栽种的药材早打了水漂,田垄被雨淋垮,根茎被水冲走。 “唉…也许是天意吧…” 可怜的刘樵,呆呆的望着洞前积了三尺深的水,还以为是天意如此,叫他种不成药,炼不成丹。 摇摇头,闪身又进洞中修行,现在哪怕洞中积水尺许,淹没蒲团,也阻挡不了他修行的热情。 因为,刘樵感觉他最近又突破了。 与以往不同,这次绝对是个大进步,也正是因为修行上的进益,才能冲散他对连绵阴雨的忧愁。 却是最近几天,刘樵坐关,不觉体外秋季寒冷,反倒心浮气燥,一开始,还以为是修炼出了岔子。 然而到今天,情况又有转变,心头忽而一片燥热。 连忙又掏出玉板仙书研究,发现正是仙书所言,一阳初起,证入虚空三昧之象,不由心下大喜。 此言何解呢? 所谓一阳初动,便是术语,换个名词,大家就懂了,即“三昧真火”是也。 刘樵进步神速,直呼自家是个修仙天才,心中得意无比,见洞中积水,正好试验法术灵通。 当下便把洞中神案香炉,祖师牌位,宝剑香囊这些东西搬出去,笑道:“正好验证老师父所传,灵验与否…” 当存思心头一点火,精气神瞬间凝聚,一声轻喝道:“火来” 霎时间存思三味火自胸中起,穿心渡肺,过十二重楼。 果然炼假为真,只见刘樵口耳鼻窍,瞬间红光大放。 一点星飞出,落入洞中,沾了那水,反倒似烈火烹油一般,哗啦啦飚起数丈高,直把个山洞烧得红彤彤一片。 话说这炼气士放火烧自家洞府试验法术的,估计开天辟地,刘樵也是头一个吧。 “刺啦…嗤嗤…” 洞中白雾蒸腾,不过转瞬之间,所有积水皆被火烧干,刘樵怕火势蔓延,忙按玉板仙书所载,嘴唇微动,默念咒语,掌掐天罡决,抬手一指,喝道:“火灭…” 玉板仙书,果真灵验,无有半点虚假,那火无风自动,摇曳片刻,旋即无声熄灭。 再看洞中,果然是天火焚烧,竟是一点黑烟,一点痕迹也无。 刘樵欣喜道:“玉板仙书,所言果然不虚,这么说来,我已证入虚空三味,五脏茁壮,离成仙不远了…” 修炼到这一步,便已经证实了玉板仙书说的没错,炼假为真,初见成果,原来不过想象心为火中帝君,如今却能将心头火气放出,灼烧外界。 “我果然是个万载难遇的天才,师父修炼四十年,我只修炼了八个月…” 却是此前刘樵还没得法时,便问过姜尚。 老姜头一脸郁郁的告诉刘樵,他在昆仑修仙四十载,不过滚芥透针,勉强证入三味,尚不能丹成九转,修成先天真炁,不能延续寿命,此生成仙无门。 正心喜间,外间雨也渐渐停了,刘樵大步走出洞外,高兴道:“老天开眼,我证入虚空三味,雨也就停了,真是喜上加喜呀…” 也是久颂道经,心境功夫也有长进,不然如此喜事,此间也没人,刘樵早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呵呵…贼道人,不知你是捡了钱,还是得了宝,怎的这般的高兴啊…”一道声音在天上嘲笑道。 “哈哈…道爷我是高兴你这泼魔脑壳发昏,到这儿来找死,省却了道爷寻你的功夫…”刘樵一愣,转而趁势更大声笑道。 心下却是庆辛,好在自家刚才没有手舞足蹈,不然这脸岂不是丢到妖魔界去了…虽然自家本来也没什么脸,也不需要脸。 “哼…” 那妖魔冷哼一声,落下云头,手持樱枪,愤恨道:“上回某家没穿戴披挂,这回你的事儿犯了,合该你去阴冥走一遭…” 只见这妖魔,头戴乌金盔,映日光明,身挂皂袍,迎风飘荡,下穿黑铁甲,紧束玉带,足踏花褶靴,雄如上将,手握点钢枪,红樱飒飒,锋刃也磨得明晃晃。 虽然面相凶恶,靛青脸色,却不算沐猴而冠,反倒威风凛凛,好似灵霄镇殿大天王。 正文 第十七章 凶顽 “好泼魔,倒也凶的俊俏,怎的,伤好了?” 一听这话,那怪气的胸中鬼火起,三尸虫暴跳,二话不说,横起点钢枪,兜头刺来,口中暴喝:“狗贼,拿命来…” 刘樵闪身避过,飞速溜进洞中,不一时,也取了兵器,出门迎上妖魔钢枪。 好家伙,这两个又在洞前“乒乓乓乓”打了起来,你来我往,枪来剑挡,一番好杀。 这回那怪穿了甲胄,当真刀劈不进,剑戳不穿,十余合过去,刘樵虽剑术灵巧,连刺妖魔数剑,却均只入肉寸许,便被甲胄格开不得再进。 那妖魔虽中了剑,却不过皮肉伤而已,依旧不曾泄了神气,反倒口中呼喝连连,双眼发红,愈战愈勇。 本来一交手刘樵便占了上风的,然而几剑刺下,却皆未收到成效。 妖魔反借此时机,一杆枪横,挑,扎,戳,扫,几次险险差点扎中刘樵,逐渐板回劣势,成了棋逢对手。 再数十回合,日头已经渐渐落山,刘樵虽剑术灵巧,叵耐妖魔披挂齐整,一杆枪也越舞越精,显然妖魔武艺还在打斗中有所进步。 好泼魔,得胜不饶人,紧追直刺,势大力沉,一时打得刘樵左遮右挡。 妖魔见自家占了上风,心下大是得意,张开獠牙阔口,畅快大笑道:“哈哈哈哈…狗贼厮,这回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怎么样…服不服啊…” “你不过倚甲杖之利,兵器势大力沉而已,有甚能称道的?莫说你现在还未胜我,便是打赢了,也称不上英豪,贫道不服你…” 刘樵嘴上硬气回应,心下一时却是有些焦急,这妖魔是异类修成人身,不仅气力比他大,耐力也远胜于他。 打了一下午,自家汗流浃背,口干舌燥,手酸脚僵,反观妖魔还越战越勇,不见丝毫疲惫,还越战越勇。 刘樵心下暗道:“妖魔气力远胜于我,与之角力斗武,如今已不能胜,只能试试三味火烧他,若不成,也好趁机溜走…” 刘樵心下定好计策,当下一边不动声色,左右遮挡点钢枪,却一边存思脏府神气。 待法术准备妥当,便卖个破绽,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不待妖魔来追,捻决一指,喝道:“火来…” “哧…” 几点火星,飞出三窍,离体沾了浊气,霎时红光闪烁,化作尺来长火蛇一条,蜿蜒烧向妖魔。 “哈哈…贼道技穷尔,不过区区三味火罢了,也敢拿出来卖弄,看爷爷破之…” 不料妖魔似乎早有防备,丝毫不曾慌乱,反而是大笑一声,也是把口一张,轻轻打个喷嚏,口鼻间飞出缕缕云霞。 那丝丝薄雾裹住火蛇,只听“哧哧…”蒸腾声响起,霎时浇灭了三味火。 妖魔破了刘樵道术,正要提枪再打,却见那刘樵早已趁这时间转身闪入洞中,不由气得鬼火乱冒。 “贼道快出来受死,再不出来,一把火烧了你这狗洞窟…” 只是那洞口狭小,妖魔也不敢贸然去追,否则刘樵只要躲在洞口,趁他进来时,直接一剑偷袭,便极有可能要了自家性命。 刘樵显然也是存了这个打算,靠在洞口持剑以备,只待妖魔追来,便直接刺其面门。 闻听妖魔在外面跳脚大骂,知其不敢入洞,心下也是一松。 还口骂道:“泼魔莫嚷,与你打了一下午,却是腹中饥渴,待道爷吃饱了饭,再来与你打过…” 闻听此话,那妖魔也顿觉腹中饿了,却是穿着百十斤的甲胄,挥舞铁枪,打了一下午,别说也他只是血肉之躯体,就是食香火的神人也得歇息精神。 当下只得气呼呼跺脚大骂道:“好贼道,你最好一辈子躲在那狗洞里别出来,潜身缩首的鼠辈,呸…” 言罢,一蹦纵上云头。 走之前,还不解气,从云里伸下利爪,一把将刘樵养在洞外的老驴捞起,“啯啅…啯啅”啃了几口。 许是觉得未开智的畜生,又是老驴肉柴,那妖魔也没甚胃口,只是啃了两口,便把驴扔下云头,架阵黑风,径自走了。 可怜这老驴,跟着刘樵,上山驮担,拉碾磨米,吃的是野草,喝的是露水,还不曾享过一天清福。 如今却是遭了无妄之灾,被那凶残妖魔拿来当刘樵解气,被妖魔獠牙把身上啃了几个窟窿眼,又落下高空摔成肉泥。 待妖魔走后,刘樵才走出洞外,望着满地狼藉,不由叹道:“可惜我无降魔之力,如之耐何…” 姜尚所传一脉,没有降龙伏虎神通,甚至连攻击性法术都没有。 五行道术是隐身遁形,护身保命,奇门遁甲,也只是天文地理,兵法符咒,幻术一流。 “可怜你这老驴,本待我得道之后,你也鸡犬升仙,叵耐你是个命薄的…” 也确实是这驴儿命薄,如果没有这妖魔打搅的话,按照刘樵本来想法,是自家得道之后,怜悯这老驴挑担有功,也给它喂一丸“仙丹”。 刘樵别说炼丹,就是见都没见过,至于仙丹怎么来嘛,不会炼丹不是问题,这不是可以研究嘛。 便想开垦药田,待成仙之后,草药成熟,加些铅汞金矿重金属,再来开它几炉“金丹”,就先给老驴喂一粒,好渡驴儿也一并成仙。 结果来了这妖魔,三天两头找事儿,药草还未长成,便被雨水冲走了。 眼见刘樵已证虚空三味,成仙不远矣,老驴却又被妖魔啃了半边身子,摔下云头成了肉泥。 ———————本章正文已完 这一遭刀兵之难,后世许仲琳编《封神演义》有载: 怒气纷纷,狂风滚滚。 怒气纷纷,妖魔冲冠多勇力。狂风滚滚,欺心逞势要杀道人。 好泼魔,吓得满山虎狼暂避,山精鬼怪尽埋头。 神威抖擞,钢枪点破邪和魍,打得六天魔魅无影踪,法祖慌忙避洞藏身。 正是日后三山九候凶顽圣,老祖座下护法神。 但有徒孙颂祂名,不须香火,自然千真万应,一双怪眼,善识人心龌龊,铁嘴毒牙,专咬世间毒妇人,贪、嗔、恶、毒、满心机谋者,皆由祂来报应。 正文 第十八章 青冥 不觉时光荏苒,山中由秋入冬,白雪皑皑,又由冬入春,转眼又是数月过去,距离刘樵入山修行已经转眼一年。 虽然南山泼魔不时便来北山寻衅,但每次妖魔来了,刘樵并不回应,只是提剑躲入洞中。 那妖魔使长兵器,洞窟狭窄,施展不开,又忌惮刘樵剑术,却也只敢在洞外叫骂。 这期间,妖魔使尽了办法。 放火烧洞,无奈刘樵有三味火,那凡火不仅进不到洞里来,反混凡火催了一阵神烟,差点把那妖魔呛死,只得息了火攻之法。 见火不成,又使水,妖魔步罡踏斗,操纵天象,下好一阵瓢泼大雨,形成洪水灌入洞中。 奈何洞中也有暗河,那一道洪水除了冲走一洞家当外,皆顺暗河流走,没把刘樵淹着半点。 如此这般,每月来折腾几次,已经是冬去春来,刘樵一直在洞中炼法,又有存粮,吃喝拉撒皆在洞中。 刘樵不是挨打不还手之人,何况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前了。 之所以一直避让,不过是练功正在紧要关头罢了,便是没有妖魔逼迫,他也得坐数月死关。 直到这一日,无名山洞中。 刘樵趺坐蒲团,微阖双目,浑身毫光隐隐,正是移筋换髓之象。 伴随呼吸吐纳,竟然真呼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炁。 似玉索一般,自口而出,在顶上化作白雾一团,霞光氤氲一片,随即刘樵又呼出一点红光,正是离室之精,三味真火。 伴随三味火颠倒淬炼,白雾滋滋作响,淬出丝丝杂色气息,好似璎珞垂珠,落入地下。 待被三味火烧炼之后,白雾只化为两缕筷子粗细,自鼻孔吸入体内。 一时间洞中异象频频,香气满室内,五色毫光映射洞壁,好似瑞彩霓虹。 说甚五气朝元,道什么三花聚顶门,恐怕亦不过如此。 忽而刘樵停下运功,睁开双目,眼中一丝精光迸射,连面貌精气神都焕然一新,此时若有以前的熟人当面,怕是都认不出他。 经过一年修行仙术,如今小有所成,不仅精神茁壮,性命稳固,肤色也变得细腻,如羊脂白玉一般,移筋换髓,已是仙风道骨,如何与以前的黑小子相提并论。 感受了一下正在体内,那真实不须的一丝白息,正如老鼠钻洞一般,自行运转大小周天,过十二重楼,经阑尾,过涌泉。 绕是以刘樵如今心境,也是按捺不住心喜。 此白气,或曰炁,乃先天元真之炁,正是修真根本,施法唤做法力,在儒为鸿丸,在释为舍利,在道称金丹。 虽表现为炁息一缕,却即道家所言九转还丹也,有这炁息护体,人的寿命就有保障。 若是天资尚可,又肯下苦功夫,每苦修一年,便能练成一道法力,也就能增一年寿命。 也就是说,修成五百年法力,便有五百岁可活,有十万年法力,就有十万年寿。 此前刘樵所有功行,什么练己筑基,抟炉立鼎,参调龙虎,赤子婴儿,阴神阳神之类,都不会增加半点阳寿。 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步,练成道炁一缕,即能施展神通道法,上能梯云登天,下能潜渊缩地,又可避死延生。 “如今修行到这一步,法力渐生,那些道术,终于可以使用了…” 刘樵喜盈盈一笑,站起身,又思索道: “前世看洪荒小说,仙人分为散仙,地仙,天仙,玄仙,真仙,金仙,太乙(散,真,金),大罗(散,真,金)等几十个境界,每个境界,还分初,中,高三期,额…好像还有大圆满来着…” “我如今该是什么境界,算那一流仙人呢?…嗯,散仙太低了,等我练成遁术,就能腾飞了,但天仙好像也不能够啊…” “嗯…我知道了,我可能算是地仙一类,才成仙,肯定是地仙初期…” 想来想去,总感觉这样粗暴划分有点怪怪的。 弄不明白,便摇摇笑道:“南山那泼魔,吹牛说修炼了几百年,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为啥敢这么说,却是刘樵两年修炼成仙,自然心高气傲,加上有了法力,可以施展道法,自信顿时上来了,打不过…还能跑不过嘛。 感应体内法力,就要出洞修炼道术,却忽而心头一动,笑道:“我贫道在此地得道,还得留个笔记,以验后世…” 好吧,其实就是感觉自己成仙了,从此生死薄无名,鬼关无姓,纵身死,亦不归地府管了,可谓死籍除名,不装个逼怎么行。 当即抽出宝剑,只见剑光闪烁,“铮铮…哐哐…”在墙上流下几行大字。 曰:丙申年,证不死长生于此 鸿炉迸溅炼金英,一点灵光透室明。 摇摆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见功程。 留下篆刻之后,径自出洞外,见外面枝繁叶茂,百花盛开,冬去春来,不由感叹:“山中无甲子,时间过得真快…” 言罢,手掐指决,唇齿微动,念动咒语,抓把泥沙,催动法力,望天一洒。 只见,霎时间雾腾腾,一道黄光裹住刘樵,腾起在半空中,离地约有十余丈。 “成功了,一次就成功了,我果然是个天才…” 看着底下缩小的树木,山林间奔逐的小兽,心底大是畅快,不由放声大笑。 飞天啊…无数人的梦想。 虽然不算太高,土遁术也并不是专门的飞天腾云之术,但还是令刘樵心喜不已。 当即小心翼翼催动法力,心念一动,只见光光一闪,霎时划过青冥之间。 “啊…呜呼…哈哈哈…” 头一回飞天的刘樵兴奋难禁,不由在空中大声呼喝,有遁光裹住周身,也不惧丝毫气流。 黄光似流星闪过,却又转瞬隐入云雾,当真是仙家妙术,出入青冥,飞行绝迹。 只呼吸间,便飞过去年入山时采买那村寨,刘樵也不停留,直接飞过。 不一时,遁光过邓州,唐州,随州,底下凡人如蝼蚁,担柴的,卖枣的,熙熙攘攘,丝毫不知有仙家路过。 “金室山中紫雾生,白马江头笑一声…哈哈哈…” “急抽匣中青蛇剑,变化飞腾斩妖人…” 刘樵大袖飘飞,身背宝剑,一路放声高歌,朗朗歌声,传遍云端。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对这个飞天遁地的世界有了喜爱,有了归宿感,也有了羁绊… 所谓金室山,即他所修行的北山,与妖魔所居的南山之总称,白马江,却是离山千里外了,可见遁光迅疾。 这一路,不知去了多少山路,几许水路,凡人要走多少天。 但对刘樵来说,验证了五行遁术,飞行绝迹,当真是:点头径过八百里,扭腰千里有余程。 一路转了好大圈,才又循着来时云路,飞回山中,当真遁光迅疾,不一会儿,便在洞前落下云头。 “现如今有了法力,也是该想个法子收了南山妖魔…” 怎么说刘樵也是个“仙人”堂堂地仙初期的人物,(根据前世小说自封,作者不会承认,神仙妖魔炼气士也不会承认),怎么还能容忍妖魔天天在眼前害人。 刘樵思虑许久,五行道术,目前只能跑路,想要降服妖魔,便只有从奇门遁甲想办法。 暗道:“或许,我也可以预先掐算,弄个阵法,算定妖魔死劫,再把它引入阵中…” “奇门遁甲的符咒需要开坛做法,以六甲法炁秘祝之,才能发挥作用,颇为繁杂…倒是可以顺便祭炼一些黄巾力士,以备使用…” 黄巾力士,也是三教炼气士人人都会的,其实就是鬼魂阴兵,设坛拘来孤魂野鬼,水火洗炼浊气,成为仙家仆役一类,基本没有战斗力。 不过炼得高深倒是可以修造洞府,遇山开山,逢水架桥。 至于黄巾力士的能力,则视主人的法力,和祭炼法咒强弱,以及祭炼时间长短有关。 玉虚十二仙的黄巾力士,可以施展简单法术,瞬间建造一座宫殿,顺风拿人,甚至可以捉住刘樵这一类法力低微的“仙人”。 而姜尚的黄巾力士,连只猫都捉不住,只能搬点家具,送个符谏之类,可见一般。 所以这门道术,哦不,或许都不算道术,只算是一个小法门罢了,也是被姜尚收录在《奇门遁甲》中,刘樵得其倾囊相授,自然是会的。 正文 第十九章 力士 “五行道术果然玄妙,只是这法力的消耗,让人有些肉疼…” 感应了体内法力,飞行千里,减损了约莫百分之三四,着实令人痛惜。 以如今一载法力估计,如果光使土遁术的话,差不多能走个三四十万里,消耗看似不大。 然而经过刘樵研究,这种法力,并不会自己恢复,消耗了就是消耗了,必须得苦苦修炼时间,才能再次把法力熬回来。 “怪不得前世那些神仙打架,能动武艺就绝不用道术,武术打不赢才施法术,苦苦修成法力,一朝耗去,输赢都不划算…” 纵观华夏神仙也确实如此,讲究以和气为贵,能避免打架就避免,能忍让就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斗法一场,若施展个大神通,说不定几十年法力就白修炼了。 “不过,据说玉板仙书所言,人乃万物灵机,天生九窍八孔,吃人可以延寿,尤其聪明正直,又有文采的,一条人命,可抵数月苦修…” “怪不得哪些旁门左道,一言不合,便敢行凶斗法,不怕大量消耗法力,动辄吃人便能补充苦熬之功,谁还会窝在山洞石岩里苦修呢…” 其实旁门左道,又何止吃人呢,高明的,会以人为药引,加入铅汞金属炼就金丹,食一粒,增寿千载。 这里面还有术语,处女叫姹女,妇人叫元女,胎盘叫紫河车,男童叫元婴,壮男叫柴薪,老汉叫青铅,老妪为银汞。 “玉板仙书是师祖亲笔所书,里面说旁门左道,青面獠牙,披发冼足,茹毛饮血,戴发箍,敞胸露腹,打扮怪异,多居于乌烟瘴气的海岛之上…” “说的就很像是封神中的截教仙人…如果是的话,可能师祖对他们是早有偏见呀…” 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自家猜测罢了,大神通者的想法,自己这不入流的小仙,又没亲眼见过,能有什么想法,教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喽。 …… 转眼又过了几天,刘樵一直架土遁来往山下,采购诸般物件,准备祭炼符咒。 直到这一日晚,天空月朗星稀,山中金顶之上,一方法坛已经搭起,百丈方圆,旗幡林立。 旗以锦帛织就,分作五色,宽大有丈许,上绘各类凶神,异兽,以碗口粗的木柱挂起,迎风飘扬,共有二十八面。 幡以黄布裁成,上书朱砂符箓,宽二尺,长一丈三尺二寸,以竹竿撑起,共有三十六幢。 中央一方法台,宽有丈许,高约三尺,有棱有角,呈八卦形,上有木阶梯,四角架火盆。 坛上供三祖,下供三牲,香烛,油灯,瓜果供品,法水,甘露,柳枝,木剑,朱笔,黄符一叠,诸般法器,自不必多提。 “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法诸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者凶,辅吾得道,匡吾成真…” 刘樵衔刀披发,手舞宝剑,口念咒语,在坛上游走,步伐是分怪异。 这一般,却是叫“步罡踏斗”,实际上就是一种粗陋的舞蹈,是上古巫师遗风,祭祀神灵用之,道家称作“禹步”或“步罡”。 那咒语十分腔调怪异,似乡间小调,又似梦中俚语,声音忽高忽低,配合着四周“呼呼”阴风,当真有种诡异莫名的恐怖之感。 “呼…呼…” 伴随着法咒吟唱,四下忽而阴风阵阵,伴随而来的,还有朦胧雾霾,不过数息之间,法台四周边被浓雾遮蔽,不见五指。 刘樵见雾中人影幢幢,丝毫不慌,亦不恐惧,继续步罡踏斗,反复吟唱咒语,以吸引跟多的黑影过来。 “呜呜…昂…啊…杀…” 迷雾之中,怪叫连连,哀嚎者有之,喊打喊杀者有之,悲伤哭泣者有之,纷纷不一,杂乱无章。 半晌之后,咒语吟唱之声停下,雾中幢幢黑影也是瞬间一静,随即纷纷呼嚎者向台上扑来。 “呔…” 刘樵见此,大喝一声,手掣五雷印,“哐当”一下砸在法案上,台下众鬼吓得一跳,纷纷退缩,再不敢上前。 四下寂静一片,只有鬼影重重,刘樵口颂真言,秘祝法水一钟,以柳枝醮水,撒下坛场。 只见得水雾飕飕落下,沾上鬼影,那些影在便凝实一分,身上怨气也渐渐扫去,神色渐渐恢复清明,露出愉悦神色。 “兵随印转,将随旗行,速速听令,过火诏而超形神,若不听令,雷霆斧钺加于身…” 刘樵伸手一指,台下一丈来宽的炭池,忽生雄雄大火,念咒掐诀,把众鬼强行逼入火中炼渡。 “啊…法师饶命…” 众鬼烈火焚身,皆是痛苦哀嚎,浑身白雾蒸腾,不管它们愿不愿意,却是将一身怨气,强行洗去。 此一法,道家唤作“水火炼渡”是也,洗净业障,扫除怨气,祝鬼升天,直接超升为天人,此后不老不死,是无数孤魂野鬼求之不得的。 少顷,众鬼约莫数百,皆渡过水火,神魂清明通透,纷纷叩首作揖,拜道:“谢法师炼渡超升,不知法师召某等,那里使用?” 刘樵面露喜色,知是法术将成,便按照《奇门遁甲》所言,转述道:“或求脱离生死,以登天仙之位,或求立国安邦,富贵双全,或求驰名于世,再不可多问。” 如同事先演练好一般,众鬼魂神色渐渐木呐,只是齐齐下拜道:“脱离生死,大仙已然证就,立国安邦,自有贤明将相…某等不过幽冥之辈,唯有一身气力,愿为大仙座下,开山架桥,营造仙府,望大仙成全…” 这一番对话,确实与《奇门遁甲》所言对应,可见玉虚所传,极为严谨,分毫不差。 “善,待吾功成之日,诸位亦得正善之果,转生天人,享无穷寿命,必不相负…” 言罢,又焚烧衣帛,头巾等物,道:“区区衣巾,诸位以此遮身…” 少顷,众力士穿戴整齐,只见得台下,一个个膀大腰圆,身高长二,头包黄巾,身着黄衣,呵气为雾,吐息为云。 刘樵恰个指决,众力士皆将身形隐去,四下恢复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是试验一番,免得正当用时,出了差错…”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试试法术,当下嘴唇微动,默念一句咒语,朝台下一块巨石道:“速速把此物搬上法坛…” 霎时间,坛下神风翛翛,飞沙走石一片,“哗哗”一阵响,只见那丈许见方,上千斤一块巨石,便临空缓缓飞起,挪移数丈,又慢慢落在法台上。 “卡擦”一道木板断裂之声响起,却是木法台承不住这石头重量,硬生生给压塌一角。 耗时数日,辛苦搭建的法台虽然裂开,但刘樵丝毫不痛心,反而喜道:“玉虚宫众仙视此为小术,如今观之,却是妙哉,不用消耗丝毫法力,搬运挪移,营造家当,着实妙哉…” 至于法台坏了,如今有了黄巾力士,莫说区区三尺法台,便是要一座数丈的庭台楼阁,那也是能一日功夫搭建。 这黄巾力士,个个能担百斤,不仅能放出去当游神,当监视器用,关键时刻也能搬运东西砸人,最关键是经过水火炼渡,白天也能召出来使用。 而且只要念动咒语就能驱使,不用丝毫法力,百公里航行只要一袋烟,额…是一袋香火,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划算的了。 正文 第二十章 降龙 不觉又是一个半月过去,期间刘樵一直在金顶祭炼符纸,朱笔一类。 开坛设咒,整整四十九天,将自制的竹浆纸,朱砂,毫笔皆祭通灵性,以备后用。 “根据卜噬,妖魔这几日气数略衰,真乃天赐良机,符咒笔墨,皆已通灵,只待今朝…” 所谓气数衰微,基本上就是所有修行人,炼气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么几天气数低迷的时间,不算少见。 概因仙圣妖魔者,神丹一成,鬼神皆惊,不死长生,为万物所嫉,所以步步该灾,处处是劫。 道行高明之士,便会预先规避,或紧闭洞门,或静颂黄庭,总之就是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免得被仇家算计。 而道行低微者,很多都莫名奇妙的倒霉几天,甚至会被人算计杀死,总之,如果运数不济,还是有很大风险身死道消。 当然,似刘樵一般大教门徒,教中有祖师保佑,无上至宝时刻镇压教派气数,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倒霉。 刘樵背上宝剑,挎上符袋,给祖师上香祈祷道:“元始祖师保佑,弟子此行伏妖顺利…” 论神通道术,他其实也没有必胜把握,只能说五行道术,打不过,逃跑应当无虞。 这期间每天卜卦,算得这几天妖魔犯星煞,气势正好低迷,便打算预选一地,布下阵法,看能不能引妖魔入瓮中。 出洞之后,捻沙一洒,法咒催动,霎时腾空数十丈高,刘樵放慢遁光,一路往南山飞。 一边观察地面,按奇门堪舆之术,寻找合适的地势。 好在金室山广大,山凹沟谷,崖柏松溪各类地形都有,不一晌,便寻到和适的地方。 刘樵落下遁光,见是一片桃林,离着妖魔洞府不过十数里,不由颔首道:“此地正好,太远恐妖魔不上当,太近又容易被察觉,且桃木辟邪,正好书符…” 言罢,取酒调和朱砂,一手掐诀,一手持笔,一边念咒,一边在桃树上画符。 不过一晌,便准备妥当,选中斗来粗的桃树十二颗,分十二个方向,各书符咒数道。 按十二元辰排列,正应天上星斗,中央大概有二三十丈空地,便是阵势所在。 此时阵势已成,内里已变得雾濛濛一片,却是聚集烂桃瘴气,唤做神煞,善迷神仙五感,闭神人之五窍,迷仙家之心智。 “还是得试试才行,免得正当用时,失了灵验,害我大事…” 思索片刻,便腾起遁术,在林子里捉了几知獐子,野豕一类。 架遁术在空中,朝阵里把这些牲畜扔进阵中。 不见无光十色,亦不见霞光瑞彩,那些活蹦乱跳的的牲畜落入阵后,只是“哼哼哧哧”叫了几声,便都四肢爬地,瑟瑟发抖,不再动作。 却正是法阵下借地势,上应星斗,天地之力压下,阵中生出层层瘴气神煞,将这些牲畜神智迷住而已。 “善,此元辰神煞阵已验证无误,如今只待引那妖魔入阵矣…” 刘樵捻土一洒,腾起土遁术,不一时便又飞到南山乱石崖。 只见得大大小小,尽是石窟险壁,山岭沟壑,响鸣泉涧。 高的是山,俊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幽的是涧。 山前面,有骨朵朵白云,屹嶝嶝怪石,崖后面,有弯曲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咚咚响水岩。 千百个大小洞窟,小的二三尺宽,大得四五丈圆,风儿一刮,呜呜作响,似风洞一般,带起阵阵腥臭扑鼻。 “当真好险峻,聚天地灵秀,可惜,如今尽作妖魔窟,满山血腥气…” 心底暗赞一声,刘樵也不知道妖魔是在那个洞窟藏身,寻思片刻,也懒得挨个找,直接放声大吼道:“贼妖魔,快出来,贫道今天出关了,敢出来比划比划么…” 刘樵连喊三阵,管它什么污言秽语,反正一通大骂,声音清朗,响遍周遭十数里。 “呼哨…呼呼,哧…哧…” 少顷,崖中果有动静,其中一个洞窟,“呼哧”风响阵阵,飘出一笼黑雾,约莫有数十丈黑烟飞出,霎时起在空中。 只见数十丈长,水桶粗一道黑烟,在云端盘旋,黑雾中两个眼睛,似灯笼般,照出数尺光辉。 “你这泼道人,某家没来找你,你倒还敢来找我,真是怪哉,怎的,莫不是狗洞待腻歪了,要到爷的肚里去?” 云中妖魔开阔口,嗡嗡一阵好大声,也是响彻数十里,吓得满山豺虫虎豹瑟瑟发抖。 “哈哈哈…少废话,今天道爷就是来寻你晦气的,看剑…” 刘樵也不甘示弱大喝一声,架起遁光,手掣宝剑,照那一片黑气,扑面便打。 “噫…你何时得道的,竟炼成法力了?” 那妖魔见刘樵飞腾而起,仗剑杀来,不由惊疑一声,忙使铁枪抵挡。 “铮…叮叮当当…” 云中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大作,不数十回合,刘樵刺中妖魔数剑,皆被其甲胄披挂所阻,妖魔放声大笑道:“好泼道,今日莫走,咱们要打,便打个痛快…” “哼,泼魔,贫道不擅腾空打斗,你可敢随我到地上去打么…” 这架着遁光和架着云头确实不一样,遁光虽疾速,却不易操控,不如云雾稳当,且能灵活入微。 妖魔豪气大笑道:“哈哈…有甚不敢,你且先去,我随后就到…” 刘樵打个呼哨,将遁光一转朝桃林飞去,那妖魔也架黑烟,煞气腾腾的赶上,俩人几乎一前一后的落入桃林之中。 然而眼见飞入林中,刘樵却转换法决,使木遁,倏忽闪入林中,隐于木中,不见丝毫踪影,亦无丝毫气息外漏。 “咦…明明看见贼道落在此处,怎的就不见了…” 五行道术何等高明,本身便是隐身潜行,以物遁形之妙术,妖魔是个野路子,自学自悟的,如何能找到刘樵身影。 妖魔早被刘樵卜卦算定,近日灵台蒙蔽,若换做往常,早起疑心溜了。 刘樵往日被动挨打,今天怎么敢上门,又何时练成法力,怎的消失不见,但凡稍微警惕些,便能发现其中问题。 也是该这妖魔气数如此,想它修行数百年,道行是刘樵多少倍,却一时大意,不曾细细考虑这些。 妖魔只是疑惑片刻,便也落下云头,想在林中寻找。 “这是…不好,中那道人计了…” 不料刚落下云头,便觉天地变幻,什么蓝天白云,桃树林荫,尽数消失,四下一片雾濛濛,却是恰好落入阵中 而此时一颗老桃树后面,闪出刘樵身形。 原来他一直恰木文决,站在树根底下,上有林荫遮盖,又禀气凝神,便是凡人从跟前过,也会忽略其身影,只当树根便是。 “嘶…你这道人怎么变得…变得这般高大了…” “莫非有个法天象地的神通,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却是阵势玄奇,在阵外看去,刘樵不过七尺来高,而在阵中妖魔眼中,却是: 四下昏濛濛一片,清浊不分,好似混沌未开之时。 忽的,一道人出现,身高万丈,两肩似挑泰山,顶上云遮雾绕,依稀见得一轮日月,却是眼睛一对,天府城门,却是嘴唇牙齿。 道袍两宽风,好似撒下天罗盖,双手一举,撑起一片青气,好似顶着天,双脚一跺,“轰隆”声震耳欲聋,浊气漫足底,好似脚踏十八层幽冥地界。 这一通模样,直把这个妖魔唬得怀疑妖生,跌到在地。 那妖怪吓得魂飞七窍,也似那些蛇虫鼠蚁一般,露出天真本性,索性把头往地上一钻,就差撅起屁股瑟瑟发抖了。 忽而,那万丈巨人开口,好似晴天打炸雷一般,响彻乾坤,震得星斗摇曳,道:“那泼魔,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大…大神饶命啊…” 妖魔颤巍巍抬头,不敢置信,捏了自家一把,痛感袭来,才相信不是做梦,那还有此前凶横模样,也与那些凡夫俗子,并无不同。 “大仙,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只是还请怜我苦熬岁月,修行得道不易,绕小的性命吧…” 阵外,刘樵见那妖魔瘫坐地上,双目紧闭,瑟瑟发抖,不由心中一乐,冷哼道:“哼…你靠食人修行法力,走捷径延续寿命,还说什么修行不易,可蒙不了我…” “大仙明察,我未得道前,一窝二十二个兄弟姊妹,连着父母皆被凡人吃了,幸我日久年深,修成道术,也吃凡人延寿…这…这有何不可么,还请大仙公断…” “俟生我血肉躯体者,为人所食,我又食人,以添寿数,此非小妖妄为,实乃尊天数,循天理而为之矣…” 刘樵思虑片刻,不置可否,对于现代人来说,人类就是天老大地老二,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吃人就是不对,就是该死,便喝道: “住口,休再狡辩,按你的罪行,当千刀万剐,道爷我发个慈悲,你现在自己了断,可留全尸…” 实际上刘樵现在还真拿这妖魔没办法,不过虚张声势而已,那阵法假皆天地星斗之力,才能暂时蒙昧妖魔心智。 而且阵法不分敌我,要是刘樵持剑进阵斩妖,也会被阵法所蒙蔽迷惑,说不定一人一妖都在阵里瑟瑟发抖,拜来拜去,互相投降,那就搞笑了。 “仙长,只要仙长绕我一命,小的愿拜仙长为师,从此清规戒律,再不敢妄做非为了…” “还请怜我修行得道不易,绕我一命吧,我…我愿给仙长牵马坠蹬,鞍前马后,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说着,那妖魔伏在地上叩头,颤巍巍乞求饶恕。 正文 二十一章 伏虎 修炼几百年的妖魔竟然厚着脸皮要拜自己为师!!! 刘樵一时愕然,这盏茶之前还喊打喊杀,争勇斗狠呢,现在竟是伏地叩首,直呼自家饶恕。 真是应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感慨片刻后,收拾心情,不论妖魔在阵中如何花颜巧语,如何吹捧自己,如何叩头乞降,皆当作耳旁风,不当真话听。 心下却是沉思其中利弊,如今困住妖魔,已是勉强,不过是妖魔灵台蒙蔽,才当自家神通广大而已。 若拖延久了,妖魔察觉不对,只待呼一阵黑风,弄个神通把那些桃树刮倒,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自己也没有远程攻击的法术,在不敢入阵的情况下,离了几十丈,也没有把握用剑钉死那妖魔,反而有可能将它惊醒,一阵乱打,反倒破了阵势。 暗自思索,若是妖魔拜自家为师,以后辅佐圣主,征战沙场,倒也添个助力,反正现在杀不死它。 与其教训一顿,放它离去,倒不如收在身边,有个管教约束,加上自己时常看着,不给它外出食人的机会。 如果其还有异心,只要它在自己身边,也可以生个计谋把它毒死,或是暗算一下,总之再想法子弄死它也方便许多。 只是这样一来,也有不少弊端。 一来自己想将妖怪收在身侧,方便暗算它,焉知妖怪不是要借皆机会靠近自家,以后也方便反噬自己。 二来,得时常防备着它,万事留一手会牵扯很多精力,再说那有千日防贼的,就怕百密一疏。 这其中利弊,着实难以衡量。 “若仙长实在不愿宽肴小的,便自取小的性命吧,小的绝不敢还手…” 正在思虑之间,阵内妖魔却把脖子一伸,非常摆烂的说道。 刘樵闻言眼神一凝,思量妖魔是不是已经看破自家虚张声势之计,沉声问道:“那泼魔,你真愿回归正道,诚心拜我为师么?” 却是一番权衡之下,还是下了决定,先收伏这妖魔,若他魔性未改,便直接借师徒之名份,推入神仙劫数,让他先替自己应个劫。 若他改邪归正,就给自己做个护法。 毕竟自家目前手段着实不高,还没有攻类的法术神通,这妖魔不仅有吐雾架风,召云唤雨的道术,披上甲胄之后,武艺着实不错,正好护持自己。 而且如果现在不答应,自己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也取不了他性命,最后只能放他走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再说此类的师徒与后世不同,分作几类,一类是真传,属于传承道统,一类是记名,属于教外别传,一类是外门,就是不传法,只以师徒名号约束,更类似护法一类。 如龙须虎修行千年,食人不少,但要吃姜尚,反被收伏,自此归心,护卫姜尚一路趟过神仙劫数,立下好大功劳,而姜尚却未传龙须虎法术道统,这便属于护法一类。 “真的,真的,小的再此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日后若有半点违背,叫我五雷轰顶,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妖魔闻言如听天籁,再不摆烂了,连忙端正身形,信誓旦旦的说道。 至于其拜师是不是诚心,就只有天知道了,不过其脸上却是一脸服气,诚恳恭顺的模样。 “入我玉虚门墙,再不能吃荤腥,伤天害理,要尊清规戒律,你可能持否?” “能持,能持…等等,玉虚门下?” 妖魔不等刘樵说完,便满口答应,只是听到“玉虚”二字,却忽而一愣,问道:“仙长是玉虚门下?可是元始天尊那个玉虚宫么!!!” “哼,除了这个还有那个,掌阐教道法玉虚元始天尊,正是贫道的师祖…”刘樵冷声道。 “哎呀…仙长为何不早说,不不…都怪小的眼拙,不识泰山,早知仙长是大教门人,如何敢开罪仙长,该死,该死…” 那妖魔一听此话,当即变了脸上,一脸慌恐的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道:“原来是玉虚门下,怪不得有如此神通,法天象地,弟子佩服…” 刘樵见妖怪模样,心下一定,又怕时间拖久了,反生变故,便道:“莫废话,汝能持戒否…” “能持,能持,弟子愿皈依正道,此后没有师命,绝不敢杀生,凡起居当系丝條,做道家打扮,凡饮宴,当食素,再不沾油荤半点…” 刘樵也不管那妖魔说的是真是假,从口袋里掏出个瓷瓶,扔入阵内。 见妖魔不解,便义正言辞解释道:“凡入玉虚门中,为防弟子作恶行凶,当留个约束,你割破手指,滴精血三滴,我才信你…” “这是应当的,弟子照师父所言便是…” 好个妖魔,只当大门大派,理应如此,也不怀疑,直接把指头在枪剑上一擦,默运法力,逼出满满一瓶心头血。 装满之后,又循着瓶子飞来的方向,仍了回去,被刘樵一把接在手上。 其实从这会妖魔仍回瓶子来看,显然已是察觉这并非刘樵本身神通广大,乃借阵法或法宝之利而已。 只是那妖魔是个心思灵巧的,之所以如此配合,也是后面听说刘樵乃玉虚门下,反倒真的存了几分报大腿的心思。 至于刘樵所说真假,妖魔倒不怀疑,那三教教祖,皆有莫大神通,只要口中念出其名号,教祖便会立时知道。 这天地之间,从开天辟地到现在,还没有谁敢拿三大教祖开玩笑,就算有,也早就灰灰了去了。 闲话不提,且说刘樵接过瓶子,检查一下,便珍重收好,意有所指的朝妖魔道:“你可知我玉虚门中,有钉头七箭,勾魂摄魄,镇神厌胜,五鬼拜坛等法术…” “额…弟子不知…” “呵呵,这些法术,只要有人精血,皮毛,指甲,便可做法,能隔千里万里之外,要人性命,不拘仙妖神鬼,中术之后,魂飞魄散,七窍流血,万劫不得超升…” 其实刘樵那会这些法术,莫说没有,连见都没见过。 除了一个钉头七箭是前世电视剧上见过,五鬼拜坛邪法听姜尚说过外,其他的都是信口胡诌的。 “啊…这…”那妖魔也不知是不是真信了,一时青脸发白,呐呐无言。 “这就是对玉虚门徒的约束,若日后你胆敢欺心,行凶做恶,哪怕天涯海角,为师我取你性命,不过反掌之间…” “弟子不敢,不敢…” 那妖魔听的忙不迭服软,言罢,叩首拜道:“弟子已知罪了,还请师父放弟子出来吧…” 显然,妖魔已经彻底察觉过来,自己是被困于阵法或是法宝之中了。 刘樵知它已经看破,也不意外,便道:“你闭上眼睛,只管往前走,纵是面前铜墙铁壁,也当虚幻就是,走个三十步,便可出来…” 那妖魔依眼施为,闭着眼,攥着拳,闷头往前走。 刚踏出一步,面前出现万丈火海,烧得它皮开肉绽,妖魔强自忍痛,又往前走,面前又有天堑一道,铜墙铁壁,也被他视如不见,拿头撞上去。 穿过重重幻象,走数十步之后,眼前忽而一亮,天地豁然开朗,睁开眼,摸摸自家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方才水淹火炼,刀砍油炸,皆是心头幻象尔。 转过头,见刘樵站在桃树下,正手掣宝剑,一脸谨慎防备的盯着自己。 妖魔忙把手中枪一扔,跪地叩头道:“师父莫怕,弟子再不敢欺心逞强,此前弟子得罪之处,还望师父宽心大量,莫计弟子之过…” 刘樵沉吟片刻,也收了手中剑,上前扶起他,按下心头阴谋诡计,面上却和熙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可有姓名么?” “禀上师父,弟子有姓常,俗名称常二爷的便是,是乡间百姓给的尊讳,倒并无大名” 妖魔说罢,又跪地叩首,讪讪笑道:“只是如今即拜入正道,我想师父若是使唤我,这名儿也不方便师父叫喊,又是束发出家,归入道门,当由师父给我起个大名…” 刘樵一想也是,这门下弟子叫常二爷,自己该怎么喊,莫非也喊“二爷”那岂不乱了辈分,便问道:“你的原身是个什么?” “弟子原身是涧中水蛇,在山中修行五百年,这些年,已经练成毒虺之身…”常二爷有些得意的回道。 所谓虺,即蛇五百年所化,有爪有冠,即民间所谓的鸡冠蛇,再五百年后,雄的为虬龙,雌得为螭龙,再五百年,也就是一个千五百年满,才有那么一丝丝机会修成真龙。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善能使水,贯会呼风唤雨,喷云吐雾,打几个喷嚏便是一阵暴雨…” 刘樵赞叹一句,又道:“即是虺,叫常虺也可,但是我思量自古异类得道不易,你要修成真龙,须得讨个好口彩,你大名便叫常龙吧,俗是俗气了点,但有望你成龙之意,好么…” “好,好,好,谢师父赐,弟子我以后大名就叫常龙…” 常二爷,哦不…常龙听刘樵说他以后能成龙,开心得手舞足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忙满口答应道。 却是但凡长虫,蛇,蚺,蟒,蛟一类,最喜欢听的话,莫过于别人夸它是真龙了。 像不像龙,能不能成龙,是它们最在意的。 正文 二十二章 论道 南山,乱石窟洞中。 这妖精洞府,倒是打理得比刘樵所居洞窟更为堂皇。 宽约十余丈,深约百十丈,内里有数十丈的厅,堂,台,数间,各处空地,又与外界有无数大小透光孔洞相连,皆通外面悬崖峭壁。 其中一见厅堂内,只见桩桩石榻,石桌,石墩,石椅巧夺天工,好似浑然天成,墙角有芝,兰,仙草陪衬。 本是妖精窟,腥臭扑鼻,然常龙在刘樵进来之前,便先进来扫洒一通。 点起渺渺檀香,又以净水洒地,仔细收拾个干净,这才邀刘樵入洞中上座。 待刘樵落坐上首石榻,常龙又去洞中摘了些杏,桃,之类的水果盛上来,殷勤道:“常闻仙家门客,不食尘浊五谷,弟子洞中也只有这些瓜果,多少算是清虚之粮,聊以供奉师父…” “我日常早忌荤腥,你既然有这个心意,我岂能不受…哈哈” 刘樵笑了笑,捻起一颗桃儿尝了尝便放下,见常龙有些不自在的站在堂下,忙招呼道:“不要拘谨,我与那些仙士不同,没那么多规矩,快坐,快坐吧…” 见常龙有些拘谨的坐下,左顾右盼,一副紧张模样,那还有此前半点魔王的样子,也是有些好笑,大抵天下古今的学生,多少天生畏惧老师的罢。 只是如今这老师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向学生请教了。 “贫道尝闻这天地之间,凡神仙妖魔,皆有一个等级划分,不知是不是如此…”刘樵貌似闲聊,实际上却是打探真正修行境界之分。 “额…这等级为何物,望师父解惑…”常龙闻言,一脸懵逼的站起身回道。 本待闻个修行划分,不料这货把问题又给甩回来了,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弄得刘樵一时错愕,估计其确实没听明白,便又道:“人分三六九等,上等紫衣玉袍,当官在朝。中等的富甲一方,享尽荣华。下等的嘛,便是挑柴烧火,种田为生…” “喔,师父是问神仙妖魔之间,可有品佚么?” “正是…” 得了肯定回答,常龙沉吟片刻,理清语言,回道:“我为妖时,我等妖魔之间,交流甚少,若遇见法力低微的同类,那也只当大补金丹,撵着抓来吃了。 所以倒不闻妖精有甚等级品佚,不过是强者为祸一方,仰仗神通称王称圣而已,一般修行得道的年头长,可能法力高一些,但谁利害,也要打过才知道…” “就如师父您,尚未得道之时,虽身无法力,不能变化飞腾,但凭师父当时剑术武艺,一般妖魔纵然修炼个几千几万年,没有厉害神通,也是打不过师父您的。” 常龙说着说着,朝刘樵拱了拱手,貌似吹捧的举例说明道:“比如弟子修行七百余年,便是去掉一百岁熬时光的蒙昧时期,仅有智慧,通灵修行以来,也有半千年矣,却被仅修行几年的师父降服…” 其实这话确实如此,野路子和系统化教学的差距,就是如此令人绝望,大教弟子有长者传授,修炼几年时间,皆神通广大,即使随便给一门法宝,都不可小觑。 而妖魔散人之流,仅凭自悟,武艺还好,有的能拜凡间将门为师,学成武艺给朝廷当个将军。 这神通道术,法宝仙法之类,可就难学,全凭自己天赋,自悟炼成一些不入流的法术法宝而已。 就像哪吒打死熬丙时,还未开始修成法力,只凭武艺法宝,就抽了三太子龙筋,南天门暴打老龙王。 孙悟空抢定海神珍时,才刚出山,从正式得法算起,满打满算不过修炼七八年。 不过刘樵并未在意常龙的吹捧,他自己便是个圆滑事故之人,何须吹捧这些面子里子,名利二字,如果不能变现,皆无用之物。 见刘樵一副不置可否的淡然模样,常龙又道:“至于神仙一类,我也常听些道友讲过,却系有等阶品佚之分…” 这下刘樵才来了兴趣,不由问道:“可是分散仙,真仙,玄仙,太乙仙,大罗仙一类,每种仙人有有初,中,高三阶,哦…还有大圆满境界…” …… 常龙一脸懵逼的看着刘樵,那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沉默许久,才嗡声回道: “额…师父说的也对吧,只是这与仙人的神通道术,没什么关系,倒是听说上界天宫收编凡间散流炼气士,为了拉拢,常给他们封授这些冗长尊号…” “这其中,常见封号便有上方一气太乙仙,太上玉真飞天真人,九霄灵官大天仙,上品渡人法师,阐道玄功上仙,灵明玄通无极真仙…一般称号越长,地位越尊崇…” 这话明着说对,其实确实照顾刘樵面子罢了,那有炼气士愿意追逐虚名散阶的,徒惹人笑,都是在凡间混不下去,或是自持神通,却寿命将近才想这些。 刘樵越听脸越红,想起自己前世看洪荒小说的时候,还在评论区跟别人争了好久,讨论到底要不要再加上准圣,亚圣,半圣三个等级。 原来如此,枉自家还信了这么多年,修炼成功,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加了个“地仙初期”。 搞了半天,所谓的真仙,玄仙,天仙,都是荣誉称号,类似于宋朝时期的武官散阶,稍微掌兵的就封个节度使,加侍中,太子太师,太子太保,但实际上一点地盘都没有。 “其实正教门中,不管修行多高常谦虚自称为炼气士,所以天下修行之辈,左道旁门皆自谓炼气士…” 常龙顿了顿,又道:“除了炼气士,便是真正修成仙体的仙人,这一类,比之天宫所封尊号仙不同,乃真圣也,真正长生不死,万劫难磨,据说这种真仙大圣,就是刀劈斧砍,打成飞灰也能瞬息起死回生…” “那炼气士与真仙之间,就不划分等阶了?”刘樵还不死心的问道。 “师父即云修行,岂不知我辈处处是坎,步步有灾,若修行顺畅,每天都得突破几百个境界。 若不顺畅,几十年困顿不得寸进,这…而且各人所遇情况皆不同,所修法门亦不同,如何统一划分等阶?” 刘樵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自家每天都在突破,可谓进步神速,每个坎儿都取个名字的话,那得多麻烦,而且每个人修行不同,路数不同,心性不同,所遇瓶颈的情况也就不同了。 “其实…炼气士也不是完全没有划分…” 言罢,常龙想了想,又道:“炼气士明天地之造化,易为鬼神所嫉,所以便有灾劫,如果能明心见性,预先躲避,待完全渡过所有灾劫,便能修成顶上三花,五气朝元…”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么…” 他一说这个,刘樵瞬间就明白了,所谓三花聚顶,即精气神圆满,五气朝元,便是五脏稳固,肉身无漏。 前世看《封神演义》电视剧里,好多神仙出场,都非常得意的吹嘘自己有这个功能。 包括一些神仙唱道情,定场诗,都要吹自己如何辛苦,得道几千几万年,才炼成三花五气,好像没有练成这个本事,出来就很丢人一样,原来常龙说的就是这个。 常龙继续说道:“不错,如果说炼气士与仙人之间有什么统一境界的话,那这个三花五气,便是所有炼气士都要经历的阶段,据说,修成这三花五气,再斩却三虫,便是仙人了…” 刘樵这厢静听不语,心下却是道:“封神中说玉虚十二仙尚未斩三尸虫,犯了杀劫,那岂不是说,他们也还没修炼成仙?…” ————本章正文已完 这一段师徒对话,后世《刘常传道集》有载: 刘樵祖师曰:“某尝闻,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初期,中士游于名山,谓之散仙巅峰,下士先死后蜕,谓之灵仙中期,总神仙之位阶,计有散仙,灵仙,地仙,天仙,玄仙,又有太乙散仙,真仙,金仙,大罗散仙,真仙,金仙,每阶尚有初,中,高三等…” “尊师所言缪矣,此非修真之道,证果之途,不过上界神仙散阶称号尔。”常祖回道。 刘祖又问:“以汝观之,何为正途?” “上古之士,不讲三乘五等(天地神人鬼五仙),吾等皆心高气傲之辈,只有炼气一途,炼成个三花五气,便是长生仙体,成则混元教主,不死不灭,若不成,则生死道消罢了。” 常祖言罢,又道:“师尊所谓灵仙,虽曰仙,实为鬼也。地仙者,福地洞天守尸人矣。神仙虽尊,亦难功超三乘之外矣。 此辈上不比往圣诸真,三皇五帝累劫修来,证就万劫不磨。 中不比我三十六洞炼气士,几十年抽添水火,移筋换髓,方得证虚空三味,游戏造化。 似这等不过凭借外道,盗窃天地之精英,还美名曰:“吸取天地万物之灵气”,实不过假借鬼神之妙用,袭取一时尔,终是世间有为之法不得超脱。 前古无为之大法,唯炼气士一途,便是无上正道,不成则身死道消,成则为混元教主,开天辟地,不过等闲,超脱三乘形迹,十方法界,任吾来去,何其快哉!” 正文 二十三章 灵根 “师父眉头紧皱,可是有还有甚疑惑不解么,或是有甚烦心事?”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常龙也是个善察颜观色的,虽面貌粗狂,实则心细灵巧,见刘樵皱着眉头,便恭声问道。 “你可知我辈中人,若要修行法力,想走个捷径,除了吃人之外,还有甚法子么?”刘樵皱眉道。 “嗯…若要延寿增功,吸取凡人灵光,是最为便捷,只是师父肯定不会考虑此法,其他的捷径么,也不是没有…”刚说吃人的法子,便被刘樵狠狠瞪了一眼,常龙只好改口。 顿了一顿,也是皱眉道:“只是这个法子,以你我师徒现在的神通道术,却是难了…” “其一,便是修行一些邪法,变化为俊男俏妇,勾引凡人或是道心不定的左道,与之交合,吸其精气,好处是不伤人性命,只是此法弊端便是成效太慢,可能吸百十人的精气,也才堪堪能化一年法力…” “其二,世间有诸般灵秀仙根,如朱果,玉实,蟠桃,仙杏,还有各类金丹等等,吃上一个,少的能增功一甲子,多的能涨法力数千年,只是也有弊端,这些物件珍贵,多是有主的,不是在天宫上真手中,便是在三教之内,轻易也不会赏给弟子…” 刘樵听得眼冒精光,忙催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其三,便是天地精气,这个可了不得,乃天地初开之时,盘古分定清浊所遗,多在名山大川之中,有玄黄母气,鸿蒙紫气,太初青气,太素白气等等,理论上来说,共有三百六十五道各类祖炁。 寻常炼气士只要得其一,炼化之后,不仅立增十二万载法力,且若能炼至高深,与炁为道寄托元神后,便可形神俱妙,散则成气,聚则成形,虽还不是真仙,但凭不死不灭之身,也能比肩三教教主…” 刘樵听到这里,蹭一下站起身来,扯着常龙手臂,目光灼灼道:“这个天地之炁甚好,何处可寻,该如何得之?” “这个…天地之炁,在天地开辟之后,便散落于各地,便是太古神魔,上古真人之流,也没听说谁能寻到过,弟子也只是听了些传说罢了…”常龙有些无语的道。 “这是为何?不是说有三百六十道么?” “只因此类母炁先天地而生,虽曰天地精英,实际自混沌鸿蒙孕育,莫说是我等炼气之士,便是上古大圣,三教教主也掐算不出其隐于何处。 且自有灵性,只有时机成熟才会出世,或大张声势,乾坤色变,引得各方争抢,或无丝毫异象,轻易为凡人所得。 而且此炁乃混沌未损之祖炁,不增不减,纵有练气士炼化之后,得以纵横一时,甚至横推上古,能力压教主级人物,然大能寿尽之后,此炁便会自动反还归无极,不知去向,又无法传予弟子,所以难寻…”常龙缓缓答道。 见刘樵听罢,又默然退回榻上,常龙不知何故,疑惑道:“我等炼气之士,何愁法力,只要天资尚可,稍微修行一年也能练成一道法力,师父尚值壮年,不忧寿命,急着增长法力怎的?” 刘樵摇头不语,他知道神仙杀劫将近,自家虽练就五行道术,奈何法力浅薄,到时见天便要征战沙场,与神人异士斗法,法力不够用怎么成? 未得仙法,炼就法力以前,他是个凡夫俗子,前路渺茫,最大的目标是死得晚些,上封神榜,大小得个神位便满足。 如今心里想法,却又有些不同。 毕竟枯坐山洞,苦苦修炼得道,如今虽还不算五遁三除之仙人,但也是出入青冥的炼气之士。 且不说自己有无成仙之望,但如果能有机会活着封神,肉身成圣的话,谁愿意身死上榜,只以神魂归真呢? 虽说刘樵法力浅薄,又是穿越而来,可能本非榜上之人,也无神仙之杀劫,因为他根本就算不上神仙。 但既拜姜尚为师,学了玉虚法术,阐教深在劫数之中,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必须会被牵扯进去,躲不了,避不过的。 既然躲不过,反倒不如迎劫而上,筹谋法力,法宝,以渡神仙杀劫,说不定还能求个与杨戬一般的肉身成圣,岂不妙哉。 “就算不成,大不了身死上榜,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好的机缘,而且如今身具法力道术,说不得可以谋定个上四部正神…” “至少,当神也能长生不死,而且还不用苦熬岁月,修行法力延续寿数,无灾无难,清福正神,对我来说,也是祖坟冒烟的机缘…”刘樵面上不语,心里非常乐观的想道。 刘樵这边沉思,常龙也在下首盘算。 师徒二人沉默许久,皆是无言,常龙忽而抬起头道:“师父若要增加法力,我倒是知道一桩机缘,虽不算多奇珍,却也能增百年法力,只是…” 刘樵也不催促他,笑着问道:“这些奇珍,必定难得,多是有主之物吧?” “果然是瞒不过师父,弟子所说的,乃是一桩灵根,每三百六十年,结一树果子,食一个,可增百年法力,只是此物,确实在一左道手中…”常龙也笑回道。 “哦…是个什么人物,神通道术比你我师徒如何?” 常龙一听这话,摇头苦笑道:“我不知师父还有甚么妙术,但仅凭这些时日所见的,咱们师徒绑一块儿,怕也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刘樵无语的翻了翻白眼道:“即如此,你说了也当没说。” “师父有所不知…且听弟子道来…”随后,常龙面带苦涩,略含愤恨的讲述了事情始末。 原来他未得道前,本不在金室山中,却是在海外一岛屿之上,一日食异果才得以开启智慧,明悟了些粗浅练气之术。 自此,便在岛屿上修行三百余年,炼成人形,开辟洞府,培育灵根,想着待果熟之后,采来去蓬莱侍奉仙长,以求拜入碧游截教门下,得个正果。 眼看异果成熟,结有数十颗果子,然而还没来得及摘,山外便来了一个道人,要强行收他为徒,实际却是要占他洞府灵根罢了。 常龙见那人道行也不怎么高明,便拒绝了,然后二人就打了一架,最后那左道祭起一门利害法器,打得常龙狼狈逃窜,这一跑就是几万里,到了中原金室山中。 听他说起法器,刘樵心下却是一动,略一盘算,想起封神中似乎有些法器,或许可以提前谋来,到时不就多一层保障么。 这边常龙说罢,忿忿不平的道:“那道人论法力,武艺道术俱算不上高明,只是那法器,一经放出,便是两道乌光,交缠之间,山崩地裂,海浪倒转,着实利害无匹…” “既如此,法器也是实力的一种,如之奈何?” 常龙笑着搓手道:“师父不是大教门下么,若真下了心取灵根,大可以呼朋唤友,召集同门师长,一起围剿那左道,再不济,也可寻门中高人长辈,借些镇洞至宝。 如此,岂不即能取了灵根,涨我阐教威风,亦能为弟子我报仇么…” 却是在常龙这类野妖眼中,不论阐截二教,都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便会惹来一窝道人,个个呼朋唤友,不讲武德,说围攻就围攻。 而且法宝众多,祖师也都是护短的,随便弄借个玉虚十二仙的镇洞至宝,收拾个旁门法器,还不是轻轻松松,也能为他出口恶气。 只是他却打错了算盘,刘樵虽拜姜尚为师,但不过是个教外别传。 连老姜头自己都被赶下了山,刘樵连个上玉虚宫拜祖师的资格都没有。 用句郭德纲的话说,以他现在的功行法力,就是给人当狗,人家也不见得会要的那种。 玉虚嫡传十二法脉,十二洞真仙,刘樵也是一个都不认识,半点交情都没有,总不可能跑上门叫声师叔,人家就把镇洞至宝借出来。 更别说呼朋唤友,刘樵一个三无道人,无法宝,无坐骑,无好友之辈,修行时间又短,三山五岳的神仙,没一个认识的。 正文 二十四章 下山 (感谢书友们的打赏,加更三千字大章) 由于目前道术手段,太过低微,外力增长法力的法子,终是不可取,师徒二人讨论许久,只得放弃。 二人虽名为师徒,实则亦师亦友,常龙虽得道年长,修行经年,但终究是野路子,属于自修自悟,许多东西也是炼的云里雾里。 刘樵法力浅薄,入道年短,对于修行界的了解极其匮乏,全靠常龙讲解。 不过刘樵修行玉虚秘术,乃三教正统,虽不过是教外别传,只能算玉虚宫最浅薄的法门,但放在外界,却是一等一的妙法。 加上姜尚讲过得一些修行关窍,刘樵也算是眼光高明,见解独到之人,所讲解的修行往往能直指精微之处,也令常龙解开许多疑惑。 尤其是一些玉板仙书对练气的阐述,对经脉,窍穴,人体内部构造的精确注解。 以及刘樵自己的经验,那怕没有传授法门,仅引用一些,便解开了常龙许多困扰数十年的问题,也令常龙受益良多,纠正了一些修行错漏之处。 而常龙则把自己得道数百年以来摸索的修行经验,法器,灵根,丹丸的作用来历,以及一些传闻,秘辛一股脑讲述给刘樵。 师徒二人在南山洞中,论道炼法数月之久。 晨时,共登崖顶,趺坐高台,观日出云海,修行练气。 中午,则各取兵刃,如往常一般,比划拳脚,器械,交流武艺,这期间常龙的武术得到刘樵系统化指导,可谓进展迅速。 下午,刘樵则外出采药,常龙则躬耕药田,却是师徒二人新开辟的,打算种些仙草奇葩,日后烧炼金丹。 暮时,则挑灯夜读,由刘樵教授常龙道经,以及识字读书,或是互相问答辩解,谈论玄机道法。 如此这般,不管师徒二人内里心思如何,至少表面是一派和气,仿佛真有几分濡沫之情。 …… 转眼之间,又过了半年,距离刘樵上山修行已有两年出头,收常龙为徒也堪堪有一年时间了。 这一年,刘樵颇为勤奋刻苦,十一个月便修成一年法力,加上原先的,总共已有两年法力再身。 虽然还是法力低微,但每年皆有进步,而且两年法力便增了两岁寿命,也是可喜。 如果他本来能活六十岁,如今即便不在修炼,他也能活到六十二岁。 其实假如练气士一直不曾懈怠,年年刻苦修行,再无灾无劫的话,那么理论上说,是可以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 但是天亦有劫数,何况是人?不成仙,不修成万劫不磨,终为蝼蚁之辈。 虽然长生不老,但这只是窑头土坯,一朝大雨磅礴,便能冲垮,只有经历诸般劫数,三灾八难,内修清静,不惹是非,外行功德,天人相济,才是火种金莲,泥沙练成青砖,不惧风雨吹打。 不过这一年中,除了法力的进步,道术也日渐熟练。 经过常龙的详细讲解,刘樵才明白,原来这炼气士自身的手段,分为道术,与神通两种。 道术者,道中得一术也,本身极为博大,但与后世列仙传的法术相比,前古时期,道术皆算是极为粗糙的,远远没有后世那么花里呼哨。 固然没有后世那么玄妙灵通,但优点极为明显,前古道术,看似极为粗糙,但几乎就是大能对道的理解,再剥下来直接传给弟子。 如五行大遁,粗浅时,便只是五种遁术,但炼到最后,便是五行大道,吹口仙气,瞬间变化金山一座,掐兑金决,浑身如金铁,刀枪不入等等。 任何道术炼到高深处,都能在元神中炼就符印,可以瞬间施展。 那具体要练到多高深,才能彻底悟透,炼成符印呢? 其实也没人为这个做划分等级,只是刘樵自己假设了一些道术修行阶段而已。 分为四等,以五行遁术为例: 初入门径,就是此前刘樵才开始修行土遁术一般,掐诀念咒比较生疏,紧张便会出错,甚至有时候时灵时不灵,施法完成需要十几息时间。 炉火纯青阶段,法咒印诀瞬间就能掐好,捻沙一洒,顺息飞腾,而且基本不会出错,一息或数息时间即可完成施法。 此时这遁术才名副其实,炉火纯青之前,不甚熟练,施法前摇时间太长,如果真有危险,根本来不及遁走。 大成阶段,就是只需一掐诀,条件反射便能顷刻遁走,封神中,能从一些阵法中,或是被神火焚烧之时,顷刻化虹而走的,都是这个层次。 最后一个阶段,便是圆满阶段,练成五行符节,与元神合一,不仅能顷刻施展,还能化出各类变化,指石为金,花开顷刻等等。 此时可谓技进呼道矣,所以这个阶段的道术便是神通,封神之中,少有神仙能炼到这个地步,只有闻太师,陆压等寥寥数人。 所谓的神通,其实便是圆满级的道术,练成符印,可以瞬发,而且还要各种变化,最重要的是,到了神通阶段,便再不消耗法力了。 也就是说,神通是瞬发,且不需要法力,就能施展,但很少有人能练成。 经过了解,除了神通不需要消耗法力之外,还有一种手段不须要法力,那便是法器宝物。 这也是为何封神之中,炼气士多以法宝对敌的原因,威力巨大还是其次,主要是不需要苦修钻研,不耽搁炼气延寿,最主要的,便是不用消耗法力。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封神前古时期的练气士,好似大多本末倒置,不重视自身,全部仰仗法宝,凭着镇洞至宝欺负弱小,如果丢了法宝,神通手段便减弱大半,事实却是如此。 闲话到此为止,话说这一日。 刘樵思量自家道术已经初入门径,勉强炉火纯青,便极静思动,想出山走走。 当即唤来常龙,道:“贫道要出山一趟,也为咱们师徒一脉寻个镇洞法宝…” “师父道术尚未大成,不如弟子随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做个照应。”常龙诚恳道。 “不必了,你就留在洞中修行,但要切记,不要惹事生非,要是无聊,便钻研道术武艺,且不可心头痒痒,又出山叼人吃了,否则贫道回来,定不轻绕。”刘樵沉声说道。 想起刘樵曾说的钉头七箭,五鬼拜坛等咒术,常龙不禁打了寒碜,连道:“不敢,不敢…不知师父要出去多久?” “嗯…少则数日,多则半年…”对于寻找法宝,刘樵只是根据前世记忆,隐隐有些想法,但也没有十足把握。 对于刘樵出去多久,常龙其实无所谓,只是骤然离别,总感觉有些孤单寂寥,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挺不习惯的。 毕竟虽然相处短短一年,却比以往五百年孤独修行来的快乐,以往虽纵横逍遥,肆意自在,想杀人便杀人,但内心总是寂寞孤独的。 至于趁刘樵走后,无人管束,正好出山吃人的想法,他现在还真没有。 一来刘樵有他把柄,那一瓶心头血,以“钉头七箭”威胁,确实把它唬住了。 二来,以前吃人,真不是为了饱腹,而是他以前不耐苦修,整日玩耍自在,吃人只是为了填补法力,延续寿命而已。 如今归于正道,与刘樵苦修一年,也增长了一年法力,感觉比之吃人得来的法力,终究踏实安稳些,倒也炼去了心头三分火气,磨去了几分凶性。 这厢刘樵也不管他想法,交待好事情之后,便收拾包袱行囊,说走就走,临走前嘱咐道:“那些药材,要时常照料浇水,待我回来,该有些成熟了,到时炼成丹丸也好…” “唉,师父少待,弟子有一物给你…” 常龙忽而想起什么,招呼刘樵稍待,蹬蹬跑进洞中,翻找许久,拿着毛皮袋子,递给刘樵。 见刘樵疑惑,便解释道:“这个是一种空冥兽的毛皮,炼气士常以之作为宝囊,看似只有尺来宽,但其中能装数方沙土,宽阔有数丈方圆。 师父既然出山寻找镇洞之宝,怎么能没有好的盛器,此物正好奉给师父,带出去遇上同道,也不丢脸面…” 刘樵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还装了些新鲜果子,黄精葛根一类,不由笑道:“你有心了,好了,你自回洞中修行吧,不用送了…” 言罢,在常龙的目送下,朝洞外走去。 此一行,之所以不带常龙,却是怕遇上门中同道。 虽然像刘樵这种,修行玉虚道法,却不拜阐教宗门,只拜祖师,师父的,便叫做“派外别传”,基本属于自成一脉。 因为连刘樵自己都只是个勉强入玉虚门下的隔代弟子,虽入了玉京法籍,但根本算不上十二洞真传,这也算是刘樵敢收妖魔为徒弟护法的底气所在。 就是可以在阐教门中自行另开一脉,其实按道理来说,是可以在不违背玉虚根本的情况下,自行立下门规戒律的。 但到底入道年短,很多事情还是要征求上面同意的,比如收徒这种事。 如果一个不注意,给师门中对头看见,给自己扣个妄自尊大,区区道行,误人子弟的帽子,影响却是不好。 但自己修行以来,一直作法请坛,甚至连烧表文十余篇,比姜尚写的还长,还要浮夸,却始终勾通不了元始天尊,不得半点回应。 所以这常龙便不能正式拜师,门中也不知道此事,也就不算是合的玉虚门徒。 正文 二十五章 金龙 事实上,这此下山,说是静极思动,实际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神仙杀劫水很深,不是那么简单,阐教死的真传弟子确实不多,但似刘樵这般的教外别传,却是死了不少。 有名的如邓华,箫臻等,要知道他们虽不是十二洞真传,但却是阐教二代弟子,与十二仙同辈分。 本身也都有数百,上千年法力不等,只是未得元始真传各类道术,与十二仙的差距不过是法宝而已。 但却在劫中死得很早,属于阐教专门“送”人头的一类人,可怜洞中千年苦修,死后连个上四部神位都没有,仅封授木府星之类,算是四万八千群星恶煞一流。 额,换言之就是天兵天将那个等级,可想而知,地位有多低,也就比地上的土地山神强上几分罢了。 究其根本原因,便是他们神通道术太差,甚至还比不上三代真传弟子,而且手里没有法宝。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刘樵打算趁神仙杀劫开始之前,寻个法宝,到时候就算要死,也得死得其所,杨名立万。 其实在刘樵看来,很多神位都名不副实,高等神位之所以会封给一左道,不外呼这些左道之人,虽无多少神通道术,却仰仗法宝,纵横沙场,由此得以杨名为后世所知矣。 恐怕也就是考虑到某些左道名气大,法宝利害,所以神位才给封的很高。 刘樵出山之后,也不知道具体方向,便捻沙一洒,化遁光往邓州飞去。 邓州在金室山北三百七十里,属于淮水以西,地多山陵险关,所以人口不多,也不繁华。 但是更多还是受了天下动荡的影响,商路不通畅,外来客商减少,朝廷征丁严重,无人种地,老弱无依,渐渐冻饿而死,种种原因导致了人口锐减。 虽说三百余里,凡人要走数日,然仙家遁术,何等迅疾,出入青冥之间,云影中只是微光一闪,便到邓州地界。 “乡野之中,百姓大多蒙昧,一辈子也没走出方圆百里,若要问路,最好还得是官面人物,或是来往客商。” 刘樵盘算片刻,便借五行遁术隐去身形,一路飞到州府衙门里。 那衙门里恰好有几个青衣文吏,正坐在堂中清点籍册,校验文书,忽觉眼前青光一闪,凭空出现一个道人来。 “呔…你…你…你是人是鬼,怎么来的?” 刘樵闻言打个稽首道:“贫道化外之人,来此见诸位上官,有一事相询,众老爷不必害怕,衲子非妖怪,不会害人…” 闻听不是妖怪,哆哆嗦嗦的众官老爷顿时平静下来,也知眼前人非仙即圣,不敢怠慢,忙请刘樵入堂落座,招呼班子,衙役端茶水伺候。 “道长要问什么?”一长须白发的青衣官员,佯做镇定的带头问道。 “不知诸位可知朝中有位卞金龙,官至总兵…”刘樵抿着茶水道。 几位官老爷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摇头,推那长须老官回道:“道长,这朝中凡武人官居总兵者,加上各险关要隘镇守总兵,不下数百位,额…” 刘樵皱了皱眉道:“来往朝廷皆有官报,邸报,宣传圣旨,官员任免,升迁,此皆为地方卷宗,诸位老爷竟然不知?” “额…道…道长稍待,我等立刻去查卷宗…” 众官吏见刘樵貌似发怒,皆是吓得颤颤,心下也是纷纷猜测,莫非这仙人是个在天宫当官的不成,不然怎的对这官僚事物如此清楚? 要说刘樵为啥要找这卞金龙呢? 却是他搜索脑海记忆,寻找封神中目前可能法宝,以及其它机缘之类的东西时,经过深思熟虑选中的唯一一桩目前有可能得到的机缘有关。 他前世爱看洪荒文,许多洪荒主角,最爱找的便是武夷山散人箫升,曹宝二人手中的落宝金钱。 本来刘樵也想去找落宝金钱来的,但转念一想,便掐灭了这个念头。 不说现在宝物有主,强抢宝物的事刘樵确实做不出来,就是用手段去骗,那也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纵观封神,这两人可谓是少有的好道之士,虔诚苦修,而且热心肠,能在燃灯被赵公明追杀途中,毫不犹豫出手相助。 最重要的是,他二人虽有巴结阐教之心,但并不是抱着杀人打架的心思去的,而是以止戈为念,希望调和争斗,奈何苦劝公明不过,才出手的。 不然这两个修行千年的家伙,又不是傻子,为了巴结阐教,就敢去得罪截教,怎么想都不合理,只能说是天性如此,见不得人落难。 仅凭这一点,这两人起码比之某“福德真仙”更有资格称一声“道德之高士”,性格也是不争不杀,有古仙之风。 箫,曹二人虽命薄,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少有的风骨,才能拥有“落宝金钱”这种不讲道理的法宝吧。 君子做事,小人虽不认可,却也钦佩,就连燃灯这种真小人,额,真大仙,这么个贪念旺盛的,在二人死后都不忍收其宝物,任由人家带上封神榜,可见二人品德高洁。 刘樵虽然法力低微,但这点节操还是有的,除非俩人主动得罪,或是忽而脑子发蒙,出来做恶多端,不然刘樵还真下不了这狠手。 反正不能理解很多洪荒主角打杀二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有良心点的,就是骗取,没良心的直接打杀二散人,强夺宝物。 而且以刘樵目前的手段,法力道术,想拿下武夷山二散人,基本不可能,除非拉上常龙,师徒联合下毒手才有可能。 略过这些不谈,后续慢慢揭露。既然落宝金钱不可取,刘樵便又穷搜记忆,总算找到合适的机缘,便是这卞金龙。 根据前世看过的封神影视剧,这卞金龙为殷商一总兵,将门世家,本事武艺不过尔尔,但其有一子,名卞吉的,可好生了得。 卞吉忠心报国,武艺高强,再兼有家传宝物,玄阴白骨幡一面,连擒西周上将十余员,且其中不乏神仙异人,雷震子,大将南宫适,黄飞虎等,皆为其所擒。 而卞家虽是世代将门,家传武艺高深,但很明显,卞氏父子并不会法力道术。 幽冥白骨幡也仅仅是悬于城外,待有敌人经过幡下,便被神幡自动迷了七窍,昏倒在幡下,如此使用,可能仅发挥出宝物百之一二的神通罢了。 而据刘樵所知,没有法力元神,便不能祭炼法器,而没人祭炼操控的法器便如此厉害,要是有人操控那还了得? 如此宝物,要是得来,哪怕用玉虚道术去换,那也非常划算。 至于得了这宝贝,会不会被门中斥责为旁门左道,刘樵真不在意,连道术都准备拿出来换宝物了,还怕什么说教斥责。 反正光脚的,除了命一条什么也没了,如果再没有法宝手段,他怎么在封神之战杨名,不能杨名,他还怎么封神? 须知三教共签封神榜,名单都订好了,不去争,怎么得? 不能封神,修行干什么? 无避灾避劫的大神通之术,便不可能有成仙了道之机,到时就算不死于劫中,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这是死结,反正刘樵拜了两年祖师爷,问了好些事情,一句回应都没有,连修行基础知识,都只能从妖精那儿问。 教祖之神通伟力,念名号便能知之,不可能不知有个徒孙日夜颂经朝拜,诉说疑惑。 当然,不回应也许是教祖比较忙,或是其他原因,也许不回应,代表不了什么。 但是很明显,对于教祖来说,自己就是个不重要的棋子,哦,或许棋子都算不上,可有可无而已。 因为姜尚虽然法力低微,但好歹胸有六韬,还能主持封神。 申公豹法力不高,且无神通,无宝物,但嘴皮子厉害,且交友广阔,能用来拉三山五岳的散人下水。 而刘樵法力低微,除了一点武艺,还能干什么,对教主来说,除了一颗头,一条命,半点作用都没有,放在面前,可能都嫌碍眼。 做人,做仙,还是活得清醒一点,有自知之名一点好。 作为一个公司底层,首先要想的就是能给公司上层领导带来什么利益,这一点,必须有个清醒的自觉,在神仙公司当底层也是一样的。 正文 二十六章 卞吉 虽然邓州消息闭塞,但好在有各种朝廷历年来下发的官报留存,记述了各地官员升迁,调动,朝中政策,国家大事等等。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几个青衣官员便捧着大卷案籍上殿。 “道长,经我等查验,却有卞金龙的升迁调度,现皆在此了…”还是那长须老官,朝刘樵拱手道。 刘樵摆摆手道:“他现在居何职,位于何处?” “卞金龙世为临潼关将门,初为部将,后因功封偏将,到帝辛六年,升临潼关副总兵,期间一直在临潼任职,官职升迁,亦在临潼。” “临潼关副将…那此关在何处?” 却是刘樵前世看影视剧,也只记得卞金龙出场时是个总兵,具体是那儿的总兵,正的还是副的,当时不甚在意,却是不曾记得了。 “在邓州北,约三百八十里乃渑池县,渑池西百余里,便是临潼关隘…” 随即刘樵又问了些卞家的其他信息,便架起遁光飞出邓州。 一路先往正北走,过了渑池,又往西边飞遁,约莫百十息,便飞过数百里路程。 果然见一雄关,两侧皆悬崖峭壁,山脉绵延不绝,只有中间条道路,宽数十丈,而关隘便阻在路间。 城墙绵延数里,皆青砖包就,最高处,约有数十丈,最险出,紧临陡崖,下方便是万丈峡谷,关内亦有庭阁,坊市之类。 城门口,还有大队客商,绵延排列,牛羊驼马,排队准备进关。 想起进关可能还要花钱,刘樵为了避免惊动凡人,惹来麻烦,二来也是为了省钱,便直接架遁术飞过关隘。 对凡人来说,是险关天堑,数十丈城墙凡夫难越,但对出入青冥的练气士来说,不过如履平地而已。 入关之后,刘樵使五行遁术,腾在空中,隐去身形,掠过兵营,坊市,直接遁在一片高楼广阁之外,稍微搜寻片刻,便找到卞府门前。 本想着直接飞进去,但又怕卞金龙父子今日正当值不在家中,到时惊扰了府中女眷一类,被人当淫贼打出来,反是不好。 见四下无人,刘樵直接落下遁光,显现身形,到府门前,着门口僮仆,进府通传。 卞金龙正在家中习炼武艺,闻说是个道人来访,虽有些诧异,但此时道人仙客,地位崇高,便也不敢怠慢,亲自领着僮仆出府来迎。 门外果有一人正在等待,头挽抓髻,松木细簪,面如白玉,颌下短须,青袍服,系水火丝條,白袜云履,背着宝剑,道貌不凡。 “衲子金室山炼气士刘樵,见过将军,这厢有礼了…”刘樵见一黑脸虬髯的中年,一身短打,领众僮仆来迎,估计年龄,便知是卞金龙,忙稽首道。 卞金龙见道人打扮朴素,道貌不凡,顿生几分好感,便上前把臂道:“即是道家仙客来访,是俺阖家之福,速请进,入府歇息饮茶…” 卞家世镇临潼,代代富贵显达,府中高墙广院,庭台楼阁,僮仆丫鬟,豪门贵胄,自不必多说。 不一时,到了一间大堂,金龙邀刘樵落坐,又招呼仆人,丫鬟,盛上茶水,点心,瓜果之类供奉。 卞金龙思量自家祖辈世镇临潼,不曾与炼气士有过交往,寒暄几句,摸不清刘樵目的,索性便开门见山道:“不知道长来此,是要抄化,还是…” “贫道听闻将军府中,有一桩宝物,名玄阴白骨幡…” 卞金龙面带愠色道:“道长若要抄化些金银米面,俺是个好道的,也就与道长了,但要我祖传之宝,却是恕我不能答应。” “贫道也知此幡乃将军祖传,愿以道术神通来换…”刘樵见他变了脸色,连忙解释道。 卞金龙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此幡乃我卞家初祖所留,当初随炎帝征伐蚩尤,因功赐下,是将门宝物,有根有源,道长想凭些方术,便要换我家传至宝,万不可能…” “卞将军,你有家传武艺,但若无法力道术,虽仰仗神幡,但不过无根浮萍而已,那有我仙家道术来的逍遥,梯云登天,来往如意,五行变化,移山倒海…”刘樵吹着牛唬他道。 “爹,我当值回来了,听说府中来了高人,在何处?” 正说着,外面一阵喧闹,随即一道晴朗声音远远传来。 少顷,屋外走来一雄壮青年,面色朱红,身高丈二,虎背熊腰,站在外面,好似神魔当面。 “这位就是少将军吧,果然龙行虎步,英伟不凡,真是国家栋梁…”刘樵夸赞道。 闻听刘樵夸赞,卞金龙面色稍缓,引卞吉入内,介绍道:“此乃犬子卞吉,年少不知礼数,道长勿怪…” 与其父身死,靠气节名誉封神不同,卞吉乃神人转劫,属于“诸神欲讨封号”那一流,日后受封天杀星。 此时虽无法力,不过凡人躯体,且夙世未醒,但也非凡人一般蒙昧气弱,以仙家望气术观之,其顶上灵光,似红绸一般冲天三尺,正是杀星煞气。 刘樵稍微一观,便心下惊愕,那种星煞之气,仅仅是无意间露出,但似乎能将他元神冻住一般。 若是上了战场,与这卞吉相斗,估计炼气士使用法术都得慢上几拍,且被这种星煞气势震慑,妖魔鬼怪,狐精野魅一般也不敢侵袭伤害。 “就是不知卞吉这类神魔转劫的,能不能自主控制这种星煞之力…”刘樵面上不动声色,心下暗想到。 到底是神人转劫,虽不明道术神通,但卞吉天生便对这类道人异士多几分好感,见刘樵看着自家,忙作揖道:“卞吉见过道长,方才我当值去了,倒是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刘樵摆摆手,又把来意讲了一遍,朝卞金龙道:“卞将军,少将军英姿勃发,正是为国效力之时,且我观之,他神光透顶,乃仙家津梁。 若得我仙术传承,加上卞家武艺,到时征战沙场,进可擒敌斩将,退可明哲保身,如此岂不妙哉…” 这厢卞金龙还没答话,卞吉闻听仙术,却双眼一亮,抢先说道:“道长会什么道术,可否演练一番,弟子对这些可倾慕久矣…” “哈哈哈,少将军果然好道之人,仙人种子…”刘樵笑着夸道。 言罢,捻须一笑道:“贫道有五行道术,分金木水火土五行遁术,炼成之后,任意沾这五行,便可随意来去遁走,可谓超脱五行也。 又有黄巾力士符,搬运粮草,谴山移石,开山修路,遇水能搭桥,实为行军征战的好本领。 奇门遁甲,善演算先后天,敌若有伏兵,皆可预先知悉,内涵诸般排兵布阵之法,长蛇阵,八门阵,金锁阵等。 还有符咒一门,能超亡者升天,开坛请神,若行军打仗,到深山险谷处,遇上怪事妖魅,此法尽可辟邪驱凶。” 下首卞吉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刘樵心头一喜,思量这突破口便在好仙术的卞吉这儿了。 正文 二十七章 演法 卞金龙坐在一边沉吟不语,卞吉却听得心痒难耐,上前一把抓住刘樵手臂道:“道长可示演一番,与小子开开眼界?” “大郎,不得无礼…”一旁的卞金龙开口呵斥道。 诸位不要误会,“大郎”指长子,大哥儿,可不是后世武大郎,当然,意思还是一个意思。 卞金龙之所以呵斥,也是了解自己宝贝儿子的性格,怕他为外道之术迷惑,把自家祖传宝贝神幡给败出去。 刘樵心下却是一喜,思量“等的就是你卞大郎这番话了,见了贫道妙术,何愁你不上钩” 当下便道:“无碍,无碍,大郎赤诚之意,贫道岂能推辞,那便献丑了…” 言罢,卞家父子只见刘樵双目虚阖,一手捻决,嘴唇微动,咒语真言念动之间,堂内庭外果然起了动静。 “呼呼呼…嗖嗖…” 只见得庭外阴风阵阵,刮得院里盆景,树叶沙沙作响,几个端水的仆人,奉茶丫鬟东倒西歪,皆是大呼:“怎么起了大风…” 这厢刘樵忽然睁眼,朝门外一指,道声:“搬来…” “呼剌揦”一声巨响,“哐铛铛”似山被拔起,惊得卞氏父子连忙站起,堂内伺候的侍女也都忍不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外看去。 院外一阵飞沙走石,拨土杨尘,烟云笼罩一片,“呼呼”响声大作,好似有万千兵马正在院里演武奔走一般,惊得院里丫鬟,仆人尖叫逃开。 “碰…咚…” 忽而一声巨响,好似彻地雷鸣,只见一方巨石,高约丈许,有七八尺围圆,形似老龟,从天上降下,砸落在一方花坛中央,溅得尘沙四起。 “禀…禀老爷,外面忽然掉下来一块青石…”一个青衣仆人颤巍巍跑进来道。 青石落在院外,此时四门敞开,卞金龙父子自然也是看见了,闻言挥退僮仆,父子二人惊愕的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惊惧的坐在榻上。 刘樵淡然的捻须一笑道:“卞将军,这是贫道来时,过城外青龙涧,见涧底有奇石一方,如今施法搬来,却是与将军家中,添一道镇物。” “这石头比我家磨盘还大,恐怕不下千斤,道长竟能凭空搬来,真有驱遣鬼神之力…”卞吉大声夸赞道。 卞金龙平复下心情,也是道:“好道术,若征战沙场,拘来几百块这般巨石撒下,不消打,敌军自溃散矣…” 却到底将门世家,遇上奇妙事物,第一件事想到还是打仗能不能用上。 但其实这是刘樵遣黄巾力士搬来,能运这千斤之物,飞行数里,基本已是数百黄巾力士目前的极限了,搬数百石头砸人,想想就罢了。 当然,这些话刘樵自己心里明白,但卞家父子却不知,他当然也不会说明。 “即是送镇物与将军,还得留个神将,也送与将军看门…” 刘樵又从宝囊内取出黄纸一张,裁成三寸人形,硃笔神符,画一持锏将模样,一边书符,一边口颂真言道:“天门开,詄荡荡,游魂飞符来开光,未开光,便是纸,开过光,挡刀枪…唵今为号令,奉玉虚掌阐教道法玉虚元始敕…” 符咒画好,心头存思一神将,运法力,对着符纸连吹三口气,朝卞氏父子道:“二位且看…” 将那符往地上一扔,霎时堂中腾起一团云烟,少顷,云烟散去,现出好一大将,红樱风翅盔,锁子天王甲,青面獠牙,手持双金鞭。 猛然间变出一员大将,可把卞家父子吓得一跳,只是见那神将身形虚幻,轻飘飘好似无力,这才心下略松口气。 “呔” 然而刘樵手一指,神将忽的大喝一声,双鞭轮下,“哐啷”一声巨响,把一方桌案,砸个粉碎,木板碎屑飞扬。 随即烟云聚散,地上只剩符纸一张,硃笔符节,仍然神光隐隐。 “可将这符藏于石下,若事有急切,它自现身,虽不能敌千军,破兵马,但多少可以抵挡一阵。”刘樵心下对这拘遣鬼怪,封镇神符的法术也是非常满意,开口说道。 “好…好…好,一张纸能凭空变人,真是厉害…”卞吉满面倾慕道。 卞金龙则依言照办,遣仆人把符咒镇于假山之下,问道:“妙是妙,但不知这个法儿,可得长久?” “额…短则三五年,长则管七八载,只要符纸不腐,神将便在,最好免受水火,能时间长些…”刘樵沉吟道。 卞金龙捻须一笑,他身处高位,活得久了,也算见多识广,心下明白这些便是寻常老百姓都在传言讨论的,旁门左道常见的“拘鬼变将”幻术一流。 属于“假借鬼神,袭取一时”之法,虽曰神将,看似威风凛凛,其实为厉鬼也,如何能得长久,纵然长久能用,但家中放个厉鬼,他心里反而还不放心,不过到底刘樵是一番好意,他不点破,也不拒绝。 刘樵察颜观色,见卞吉面露倾慕,卞金龙笑而不语。 心下知道这些没唬住卞金龙,便又道:“贫道所言符法,黄巾力士皆演练过了,但还有一法,五行道术,善能借五行而遁…” “方才当值时,闻说城南三百里外的青莺岭桃林结果儿了,道长即言善遁,可能取来?”卞金龙试探出言道。 刘樵一听这话,不恼反喜,卞金龙既然敢指派他去取桃儿,说明其表面虽不像卞吉一般倾慕仙术,但内心也已然动摇矣,当即笑道:“区区数百里,贫道顷刻即来往百十遭,这有何难?” 言罢,端起茶水抿了,“噗”一口喷出,巽一团水雾,默念咒语,捻决掐指,道声:“走也…” 霎时“呼呼”风声响彻,只见水雾腾腾,裹住刘樵,眨眼再看,只剩座上空荡荡,早已无身影。 卞吉生怕高人一去不回,面带急色的看向父亲,卞金龙明白刘樵有求于他,朝卞吉摆了摆手,示意其稍安勿躁。 卞吉正要说话,堂内“翛翛”风声一响,再往上看去,一青衣道人,手捧一堆拳头的桃儿,个个饱满,红艳艳,水淋淋带绿叶,一眼便知,都是新鲜采摘的。 “来来来,大郎,吃桃儿…”刘樵捧着桃子,递给卞吉父子道。 卞吉接过桃子,咬了一口,果然汁水四溢,不禁抬手摸摸刘樵衣角,喃喃道:“明明是个鲜活的人,怎么能融进水雾里呢,真是奇异…” “嘿嘿,大郎你灵光氤氤,若学我的道术,三四天即可入门,半月便能飞腾,若是刻苦些,半年之后,五遁皆小成,到时天下之大,任你来去,岂不是好?” 刘樵充分发挥阐教前辈申公豹的嘴遁大法,一张口,夸得卞大郎是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人才,正当学妙术,做个仙家津梁云云,卞吉乐得都何不拢嘴。 一旁卞金龙,默默尝了口桃子,耳听刘樵这“仙流人物”夸赞自家宝贝儿子,嘴上不说,心下也是开心的很。 卞吉在他耳边不停小声说:“爹,我想要那个可以变人的法术,咱们换了吧,这买卖不亏…” 大抵这世上的父母都是这样,见不得子女想要什么东西,卞金龙想坚定拒绝,但看卞吉渴望神色,又犹豫不决起来。 这厢刘樵一直坐在上首品茶,见那父子二人滴滴咕咕,卞金龙面露难色,便道:“卞将军,你家祖传宝物虽好,但只可攻,不可退,令郎如果学了贫道法术,三山五岳,尽可游荡,不说纵横沙场,只是战场上若有危机,也能护身保命…” “道长容我仔细想想…”卞金龙为难道。 “道长稍待,我和爹去找娘商量一下” 说罢,卞吉大咧咧拉着卞金龙,一溜烟跑到里屋,又找到卞夫人胥氏商议。 却原来这时期,若家中来客,妇孺为了避嫌,除了必不得已是不能上堂会客的,所以胥氏一直在堂后听三人说话,却不敢出声。 少顷,卞金龙独自走出,朝刘樵拱手道:“劳道长久候,这桩买卖,我卞家答应了…” ——————本章正文已完 今天不写对仗诗词了,推两本朋友的书,我正在看,非常引人入胜,加上隐秘的py交易,所以良心推荐给大家。 《聊斋子不语》 简介:命运,为一切妖魔鬼怪仙神之粮草资。 或称之造化,造化玄奇,可借假修真。 天庭视众生为羊羔。 妖魔视众生为血食。 帝王视众生为草芥。 圣人视众生为刍狗。 盖因人乃造化之玄妙者,产生命运变化十分可观,便定为天地主角,万灵之长。 然真相残酷,人间不过是妖魔之菜圃,神祇之牧园。 这个作者写实是非常厉害的,笔力,剧情,人物,都非常不错,嗯,我承认他在我之上。 再加上作者对民俗法教的了解,也不在我之下,且是资深老仙侠作者,质量,数量都有保证。 书我看过后,属实好看,连夜读了几百章,所以才敢推荐给大家。 《师弟有杀气》 这本书是个幼苗,主角杀伐果断,三观比较适合心理成熟的人看,故事情节不落俗,推荐。 正文 二十八章 左道 刘樵面带微笑,被卞家父子一路送出城外,抱拳道别,大袖飘飞,化虹而去。 卞家父子终于同意换取道术,不过不是以祖传法宝换,而是送上一方木匣,里面有兽皮图谱一册,是幽魂白骨幡的祭炼法决。 祖传之宝,哪怕是个不值钱的尿盆,但多少是个对祖宗的念想,更何况是祖上亲自祭炼,随黄帝征战蚩尤,立下赫赫威名的祖传法器呢,不肯割舍真品,刘樵也能理解。 能得此法器图谱,只要按方祭炼,总能练出自家法器,哪怕威力不足真品十之一二,刘樵也颇为满意。 何况宝物这东西,人家的,再好都是人家炼就的,在以往年头中,早已留下前主深刻的痕迹。 他人拿来使,总会感到别扭,就像二手车一样,人虽然不在了,但车里还有她的气味。 不似自家从头祭炼,寸寸皆亲手,熟悉的好似自己身体一般,很容易就能炼化到元神合一,心念即发,挥如臂使。 而所多出的,不过是法物,材料,与祭炼时间罢了,只要材质跟得上,炼化日久年深,超过原来的真品,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卞家既然没用真品交换,只是拿出了法器图谱来换,刘樵当然也就没传全部所学与卞吉,而是任由卞吉自己任选两门道术。 卞吉本想学演算卜卦之术,和变神将的符法,但是在其父卞金龙强烈的干涉下,最终选了五行遁术和黄巾力士两门。 刘樵也不禁感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推演卜噬,需要高深的元神道行,连刘樵自己现在都云里雾里,卞吉尚不通法性,选这个其实无用。 至于符法,虽然看似威风神奇,但不过“假借鬼怪,袭取一时”而已,说白了就是幻术,学之混迹凡尘,当个于吉,左慈之流的人仙尚可,但不能斗战,其实也没多少用处。 何况这个符法传承卞家其实也有,只是功能比较单一,而且是最远古的符法,以虫箓书之,或许称符法都贬低了,称巫法更合适,乃卞氏远祖传下。 这类巫法,虽然粗浅,皆是衔刀披发,利刃穿舌放血画符的凶残法子,但却是道门符法的前身,算是符咒原始版本,本身蕴含高深道理,所以卞金龙自然看不上刘樵的道门符法。 卞金龙眼光毒辣,一眼就挑中了刘樵最主要的两门道术,五行遁术自不必说。 黄巾力士用得好了,也能施展许多妙术,如搬粮草,暗放火烧敌营,远程监视等等。 刘樵只传了两门道术,根本的玉虚炼气之术却是不敢擅自传出,开玩笑,祖师坛前可是发过誓的。 把两门连不少散人都会的道术卖了就卖了,要是把根本的成仙真传卖了,刘樵还真怕突然“天降雷霆”把自己劈死。 黄巾力士属于法术,不需要法力,至于没有根本法力的卞吉怎么使用五行道术,其实也有方法,便是采天地之气。 在悬崖雾谷吐纳采气,采一缕水气,便能施展水遁,其余四遁亦然,只是这法子滚芥磨针,十分缓慢。 而且外界的气不能长久存于人身,否则对人有大害处,所以每次用五行道术,都得提前采气好几天,还得很快用尽,不然会生疾病,风湿,惊厥,抽筋等等。 刘樵还非常良心的叮嘱了采气的地方,时辰,禁忌等等。 这一次出来寻找宝物,刘樵其实是做了几手准备的。 预计用数月或半年时间,寻到一件趁手法器,再祭练个一年半载,到时候刚好赶上四年之约,文王渭水聘子牙。 如今虽然没有得到法器,却有了祭练图谱,此行目的也算达成。 全程只花了两天,但时间本就紧迫,还要寻找材料等等,刘樵也不敢耽搁时间再去寻其他法器,只想着早点回山研究图谱,把神幡练成。 这一路遁光迅疾,眨眼便过了数百里。 眼看就过邓州,忽而前方腾起一条黑烟,冲天而起,阻住云路。 刘樵不及细看,忙架遁光闪避,霎时,只听“哗剌揦”一阵风响,一朵乌压黑云伴随哭嚎声,正往这边飞来。 “那个架五行道术的,莫挡路…”黑烟里传来一声沙哑大喝。 刘樵隔着数里顿住云头一看,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衫客,马脸长须,左颊有三颗毛痦的道人架风而来。 黑烟铺天盖地,闻之腥臭欲呕,里面一片哭嚎,好似地狱呻吟,仔细一看,才知是百十个童男童女,被黑烟离地数尺卷起,正在茫然哭闹。 “这位道友,你纵要炼法术,烧丹丸,勾几个歹毒凡人便是,一次便要上百人,还皆是婴孩儿,这…有些太过了吧。” 左道虽然凶残,常用人炼法烧丹,但都是变化俊男美女,引贪心恶人上钩,或是以金银诱导,拿得都是贪心,嫉恨,不孝,不贞等罪大恶极之人。 路过的高人异士还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算是替天行道,有理有据。 如倩女幽魂里面的树姥姥一般,讲究个天数天和,如果心头有一点正气,不受美色诱惑,不取不义之财,一般就不会有事,如果是恶人,正好也算给个报应,所以过路神仙都不会多管。 纵然是妖魔吃人不讲理,也都吃些壮年,懵懂婴儿智慧未开,顶无灵光,除了含一口先天炁未散外,吃了着实无益,反伤天和,就如同猎人入山打猎,总还会怜悯野兽幼崽一般。 鲜少有这个道人一般,直接一次摄来几百个婴儿,且瞧他云光路数,明显不是拿上山传法收徒的,大概率要么祭炼旁门宝物,要么拿来炼丹。 这已经不属于“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报应范围,简直比妖魔还要狠毒。 就是那些玉虚仙书传说中,暴戾疯癫,吃心喝血为乐的截教妖人,都不会这般不讲规矩。 如果是变化勾引来的恶人,刘樵急着炼宝,也不想管,但这般手段强取,又是在金室山家门口,他实在看不过去,便顿住云头喝道。 “想多管闲事,也看看你有没这个法力…” 那左道闻言,把卷来的婴儿往地上一掼,口中怪叫一声,掣出一杆顶衬骷髅头,鹅蛋粗,黑嘁嘁的法杖,纵云打来。 刘樵既然准备管这事儿,就防着他出手,当即也是面色一狠,掣开宝剑,劈面来迎。 “铮…”兵刃交击间,一声清脆震响,霎时一股巨力,好似泰山一般砸下震得刘樵险些握不住剑。 空中又不好借力,被那邪道一杖打飞数十丈,仅一回合,刘樵便落入下风。 “啊哈哈…好不禁打…”那妖道见此,大是得意道,一边纵起云光,舞铁杖杀来。 这杆铁杖,掣在手中,好似鸿毛轻飘飘,挥动起来,“呜呜”作响,带起恶风阵阵,砸下来,重若千斤,着实厉害。 刘樵不敢硬接,身随剑走,急纵遁术,上下劈刺,以攻代守,闪避腾挪,一击即走。 又过数十回合,刘樵只仗遁术犀利,每次妖道舞杖砸来,便险险化光遁开,待其蓄力空隙,又劈剑直刺。 “啊…无胆鼠辈…气煞我也…” 见刘樵不敢沾身,只以无赖打法游斗,那妖道气得面色癫狂大喝,把一杆杖卖力挥起,干脆不再防守,一副拼命的架势。 却是打算拼着挨上刘樵一剑,也要一杖把他打成肉酱。 “怕你怎的,当我不敢拼命么?”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刘樵却越发谨慎,见妖魔招招势大力沉,大开大合,欲要以命换命,更不敢上前浪战,只依五行遁术神妙,隐现随心,游走于云端偷袭。 这般不知游斗了多久,刘樵绕着游击,体力消耗迅速,汗流浃背。 那妖道每一杖都拼命砸下,虽打得天上云开雾散,铁杖乾坤搅得飞沙走石,却一下都没打中,反倒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正当二人相持不下之时,天边忽而传来一声大喝:“泼道休伤吾师,某来也…” 正文 二十九章 神焰 声未落,人已至,亦是一道黑烟滚滚,气势不下那妖道的黑云,长数十丈,水桶来粗,两眼似灯笼挂在天空,正是常龙赶来。 “来与我打…哇呀呀…”常龙一声大喝,声似雷鸣,震得乾坤颤抖。 眨眼化为人形,身上甲胄罩袍,披挂整齐,犹如灵霄镇殿天王,手中钢枪碗口粗,幌一幌,好似擎天柱,带起呜呜风声,朝妖道顶上砸去。 “哐当…” 这俩个,皆手持重兵器,一时交手,难分上下,“哐哐铛铛”响声似打雷,满天皆是枪仗之影。 刘樵这边也纵遁术赶上,师徒两个来不及说话,一个枪如千钧力,泰山压顶砸去,一个剑似青蛇毒,招招刺其要害。 “啊啊…欺人太甚…” 不及十余合,妖道左支右绌,被杀得筋疲骨软,抵挡不住,大骂一声,拼力把杖舞圆,卖个破绽,纵身法,化成黑烟一道,往外遁走。 “快追,莫走了这贼厮…” 刘樵架起遁光,化虹撵去,常龙亦摇身一幌,化作黑烟数十丈,声势铺天盖地,纵风雾追赶。 妖道化作黑烟按下云头,直往山林里面跑,飞得曲曲折折,拐弯抹角,想要甩开二人。 然而他这遁术,属于全凭自悟的野路子,那有三教正统五行道术玄妙,哪怕占了先手,然不过十余里,便被刘樵赶到前面,拦住去路。 “啊…” 妖道一声厉啸,掐诀念咒,把杖一幌,那杖顶骷髅头七窍冒出幽光,手一指。 “师父小心,这是阴火,若打着人,仙,便能把元神烧去,无物可救,顷刻命绝…”远处常龙大吼提醒道。 话音未落,骷髅七窍霎时幽光攒簇,化神焰一道,筷子粗细,冷飕飕似要把虚空冻结,风驰电掣朝刘樵飞来。 刘樵闻言一惊,忙掐诀洒沙,欲使土行遁术,却不想那焰光似慢实快,眨眼便到跟前,已是躲避不及。 “嗤嗤…” 焰光打在胸口,刘樵心下大惊,本已心如死灰然而,然而却不觉丝毫痛处,低头一看,只把衣服烫开一个大洞,那神焰则冒个烟熄灭了。 那厢妖道见此,瞠目惊道:“咦?竟是玉板天书…” 却是从刘樵烧穿的衣领处,掉下一物“啪嗒”落在地上,低头一看,正是姜尚所传,元始天尊手书的《玉虚炼气术》。 这书刘樵已经学会,但关乎根本,平常都是塞衣领里面随身携带,不想关键时刻起了作用,挡住了邪道阴火烧灼。 刘樵也是惊讶,原先以为此书只是以玉篆刻而已,如今看来,这玉料的材质非同一般,可能上面还有元始的道韵,法性什么的附在其上,不然怎么能耐水淹火烧。 “枉我四处寻宝,不想宝物在身而不自知…”见那妖道双眼放光,刘樵连忙捧起玉书,珍重的再次放入怀中。 “妖道休狂…你常爷爷来了…”后面常龙架雾赶来,见刘樵无事,大松口气,也是略感惊奇,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舞枪杀去。 那妖道见前后皆被堵住,不由大惊。 他武艺尚足以但挑两人,当即拼了老命运转法力,面上忽便得赤红一片,“噗”逼出一口鲜血,混合着脏腑碎末,喷在那骷髅杖上。 常龙见妖道动作,便知他又要施法,遂不敢莽撞上去,也是默运法力,准备施展道术。 那骷髅杖受鲜血一激,霎时冒出再次幽光,且更加浓郁,妖魔伸手朝常龙一指。 骨杖骷髅头“喀嚓”碎裂,烘烘火焰聚聚,化成无数寒星,铺天盖地,似雨点般朝常龙迸射而去。 却是见刘樵有天书护身,诸邪不侵,便打算先烧死常龙。 “当心”刘樵一边提剑朝妖道近身杀去,一边提醒常龙躲避。 然法力道术一经发动,何等迅疾,虽是描述的慢,但这些经年老魔,旁门左道常年注重攻伐,施法流程简短顺畅,眨眼间便可作法。 纵然提前躲避,常龙也是躲避不过的,除非五行道术大成,可以随时化虹,不沾五行,不然飞得再快,如何能逃得脱道术。 好在常龙也是多年混妖魔圈的,早知这左道的根底,对其名声本事,亦有耳闻,心下有把握对付,遂也根本没打算躲。 “此不过小术尔,焉能烧我水中精?” 常龙不惊反笑,早已准备好的道术法动,张口一吐,啐一团水雾,丝丝缕缕,霞光氤氲,好似仙云一朵,把周身裹得严实。 “呲呲…嗤…” 那无数幽色火光,似雨点般“噼里啪啦”打在水雾上,烧得水雾烟岚阵阵晃动,却只有层层白烟腾起,转瞬便熄灭。 片刻后火光水雾皆散去,常龙持枪冲出,果然未伤得他分毫。 “葵水精气…老夫死得不冤…” 那妖道见法术被破,知道逃身无路,只来得及惨笑一声,头颅便飞旋而起。 却是这时候刘樵飞身赶上,一剑将其枭首。 “嗤嗤”血雾飙起数尺,两截尸身“啪嗒”倒在地上。 “还你一道神火” 刘樵把那滚落的狰狞头颅一脚踢开,落在那尸体一堆,运气存神,张口吐出一团三味火,烧在那尸体上。 少顷,将那妖道尸身烧成飞灰,刘樵才施法灭去火焰。 “师父不是寻宝去了么,怎么与这左道起了争斗。” 常龙走上前疑惑道:“莫不是这妖道欺心,见宝眼红,想要强夺么?” 刘樵摇摇头把事情首尾简略讲一了便,这才想起那妖道掠来的几百个婴儿还丢在山脚下。 “亏得你及时赶来,不然今日真得放此妖人走脱…” 若无常龙闻打斗声赶来,刘樵虽自信保命无虞,截下婴儿也行,但想留下这妖人,基本不可能。 “此人乃赤姥山散人,善使铁杖,又会烧炼延寿金丹,所以在三山五岳的散数中威望甚高…” 常龙感慨道:“我早听过他名声,只是他见我是个妖魔,不曾看得起我,如今却是折在咱们师徒手上了…” 刘樵颔首点头道:“还是先把那些婴儿逐家找到,一一送回去吧。” “何必如此麻烦,那失了崽子的父母何等揪心,必然四处寻找报官,咱们直接送到衙门,自有官吏送还的…”常龙撇撇嘴道。 刘樵一想也是,便笑道:“你既然这么有心得,这个事儿便交给你去办吧…” 常龙点头应下,架起一阵妖风,霎时播土杨尘,飞沙走石,正待卷起哪些婴孩儿,刘樵忙道:“你且轻柔些,莫使大风,这些孩子脆弱,怎经得住这般粗暴。” “嘿嘿…俗语云,谴泰山轻如介子,携凡夫难脱红尘,这凡人食五谷俗气缠身,虽是婴儿,却也重如山岳。 四五个还罢,七八个也能卷起,但这数百个,不使这般大风,如何卷得起来…”常龙一边笑着找理由。 一边嘟囔道:“这妖道也是个人才,卷几百山头(凡人)赶路,大白天的四处晃荡,不是找死么…” 刘樵也知这话有理,便不再多言,常龙道:“师父放心,我会轻柔些的,你自先回山吧,我少顷便回…” 言罢,也似那道人一般,把那些婴儿用狂风卷起,离地面三五尺,好似驮着泰山一般,慢吞吞朝州衙飞去。 见他如此,刘樵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遂也架土遁,隐匿云端跟上去。 一来怕常龙相貌凶恶,吓着官府凡人,二来恐他妖魔本性未改,小小事情又弄出疏漏。 再者就常龙那妖魔般卷人的阵仗,要是碰巧被过路高人瞧见,恐怕还以为是个劫掠婴孩的妖魔,指不定又生啥出误会。 ————本章正文已完 似常龙这般,却正是: 蒙昧凶残好食人,一朝归伏养善根, 外道弄强欺正法,扫退邪魔炼本真。 护持祖师脱苦海,莲花座下捧仙经。 此后年年受供奉,古往今来保群生。 正文 三十章 法器 不过这次常龙办事倒是很稳当。 他卷着妖风,带起数百婴儿到了邓州,却没有急着进城。 而是在城外落下云头,找了个破庙,把那些婴儿先放在庙里,在幻化个黑衣武士,进城报关。 后续事情,便是官府出人来取婴儿,又要张榜画常龙图像,准备发行各乡,通告此义举。 那些官员不知常龙乃妖怪变化,只以为是行游天下的异士侠客,好生招待,奉送酬金,还让他等候朝廷奖赏,和百姓酬谢。 奈何常龙以前是个妖魔,想要多少钱都是直接强枪,对这些钱财视如粪土。 不过想起刘樵在山中种药,欲要炼丹,便收了些金银便径自回山,准备过后用这钱打造个丹炉。 至于所谓朝廷的封官许愿,他自在惯了,丝毫兴趣没有,而且刘樵还在山中等他回山,如何肯留下。 所以一应事物,应酬,豪强拜访,百姓感谢,皆推脱过去,只是揣了金银,孑然一身走了。 那视荣华如无物,飘然世外的背影,让城内官吏百姓不禁感叹,真千古少有之异士也。 而常龙不知刘樵不放心他,其实一直使五行遁术隐在后面。 “看来他跟着贫道,多少还是炼去些顽性,善哉,善哉…”对于常龙的变化,刘樵看在眼里,不由颔首点头。 直到常龙出来城郊,化一团黑烟腾起,期间不曾心痒又生事吃人,刘樵才放下心来,也使遁术,往回去走。 五行道术,乃仙家正统,师徒二人虽同时往回赶,但当常龙架黑烟飘回南山洞窟时,刘樵早已在洞外等着他了。 还装模做样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自有官府接管遣送…” 常龙把事情首尾讲过,不曾隐瞒,又从袖里逃出一个布袋,晃一晃“哐当”金器碰撞声响。 笑道:“自随师尊皈依以来,清静修行,本不想取这铜臭之物,但想起若要抟火烧丹,洞中还差些家当,这些金银,正好拿去置办…” “不错,咱们道家,讲究承负,不帮不劳而获之辈,亦从不凭白做事,既然帮了他们,收些报酬也是应该的。” 刘樵夸赞一句,心下满意,正好要祭炼宝物,没有鼎炉怎么成,有这些钱财,又能省却许多事情。 “师父出去寻镇山之宝,可事成否?” 刘樵转身道:“即成,也不成,好在得了图谱,能不能炼成法器,还得看咱们自己…” 当下便把下山遇上的事情,换取宝物,拦截邪道的首尾大略讲了一下。 “原来如此,恰好我去北山拜祖师爷,闻风中有金戈之声,想起你走了不久,恐怕遇上危险,便又回来穿了披挂,却正好赶上…” 却是刘樵走时嘱咐常龙,要他每天去北山拜一下元始天尊法坛,看看能不能勾通祖师爷,得门中承认。 至于为什么不把法坛搬到南山,却是刘樵只是寄居南山炼法,顺便盯住常龙。 二来也是但凡神案,法坛,一但落成,因为里面很可能已经有天尊分神进驻,便不能轻易挪动。 就算要搬,也得等黄道吉日,预先打卦问卜,求得同意,再行科仪搬迁,费时费力。 这也是许多有根有源的炼气士,往往宁愿一死,也不能随意丢了洞府,外面铜门钢栅,中间金闸玉锁,内里迷宫甬道,还加上重重机关禁制。 就是怕人偷了老巢,丢了东西事小,把祖师爷给弄丢了,那以后混那里都没面子,飞升天宫之后,无脸面见师尊。 “哦?” 刘樵讶然道:“你竟还有这般本事?” “嘿嘿,所谓闻风识天气,秋风未动蝉先觉,我辈异类,或多或少天生就有这般感应灵通,遂能预先躲避一些危险…”常龙得意回道。 “我见你每次施法,都啐一口水雾,那是个甚道术?” 常龙闻言,更是得意的解释道:“师父不知,俺自悟有两般秘术,一个是采北方壬葵水,抽海域精气,遂能喷吐云雾,呼风唤雨,且能灭诸般异火。 还有颌下明珠一颗,算是法器,若遇上紧要关头,含着风吐出去,砸山山崩,击石石裂,纵然金钢不坏,挨着一下,也得筋断骨折,是我保命的功夫。” 闻说是秘术,刘樵也就息了兴趣,盖因秘术不用法力,修行快速,且一般神异非常,运用得好了,神仙人物也得翻车。 但却只有特殊体质,或是特定的族群才能修炼。 如果体质与秘术不符合,纵然是天生仙骨,悟性贯古绝今,修行起来也是滚芥磨针。 常见的,有喝么呼色,唤名落马,窍中二炁等等,会这些秘术的人,体质往往异于常人,或元神分裂,或多生经脉窍穴,所有这类又称异术,异人。 师徒二了又闲聊几句,便各自修行。 常龙在洞外习练武艺,刘樵在静室中研究法器图谱。 从宝囊中取出木匣,珍重的铺开兽皮,在烛火照耀之下,细细观看。 “幸亏当初与师父学好了文化课,识得龙章凤篆…” 这龙章,凤篆一类,皆炎黄时期的文字,同时也是符咒的基础,刘樵当初跟着姜尚,还没得法时,便学了个扎实,如今却是派上用场。 龙章,字如蚯蚓,弯弯曲曲,又称虫箓,所以虽曰龙,实为虫。 风篆,字如丫杈,潦草凌乱,又称鸟箓,所有虽曰凤,实为鸟。 二者都是象形文字一类,只是一个在炎帝部落通行,一个在黄帝部落通用,也是古神人,世外岩穴之士用的文字,后来被仓颉简化,才沦为凡人文字。 这一研究,便不觉时间转瞬,好似眨眼般,便过了几个昼夜。 好在刘樵法力练成,自有营卫精微之气运转,倒是不用食五谷。 把兽皮放回匣中,刘樵细细思索起来,原来这法器,与道术修行不同,是有明显高低之分的。 大概也是此时练气士重视法器的缘故,所有法器,宝物的祭炼之法,蓬勃发展。 根据法器的材料不同,炼成的器坯不同,材质越好,器坯潜力就越高。 器坯炼成之后,还要根据祭炼方法不同,打上重重禁制。 每道禁制的妙用又不同,如飞火,聚云,飞雾禁制,引风禁制等等,共可祭炼七十二重。 这里面又根据目的不同,可以自由组合,祭七十二道不同禁制,能练无穷妙术,但缺点是样样都只有一层禁制,威力极小。 也可只侧重一类,如只祭炼火行禁制,一直祭炼七十二道,这般虽然少了变化,但威力却是无穷大。 说是简单,但这祭炼法器又有两个难点。 第一就是器材的承受能力,理论上说,一块破尿片子,只要打上一层禁制,就算是法器。 但很显然,凡人用蚕丝织的布料,没有这种承受能力,哪怕是用金,玉,钢祭炼,最多也就四五重禁制,材料本身就抗不住了。 必须得用仙材,如西方金精,西方庚金,玄铁,或是仙蚕丝,或是锦云织就,又或者干脆采毒雾瘴气。 第二,就是禁法的种类多寡,各类禁法五花八门,较为出名的共有三千多种,再加上避尘,避暑之类散人自悟的禁法,数十万种都不多。 但是各类相生,相克的禁法如何排列组合,就需要祭炼法门。 如祭炼一门神火鉴,便可能要先练一道寒冰禁法,再祭炼火禁收容神火,如果只祭炼火禁,法器可能原地爆炸。 除了祭炼法门的困扰外,基本上所有修行人会的禁法种类都不多,那怕是阐,截二教,也不敢说掌握有全部禁法。 因为这些原因,导致能祭炼七十二种不同禁制的法宝极少,大多功能单一,只有一两门道术,最多有五六种功能。 再加上材料的限制,真正把一种法术祭炼到七十二重的法器,整个修行界都没几件。 而幽魂白骨幡,便有三门道术。 只要材料够好,祭炼个上万年,皆可炼为七十二重禁制。 正文 三十一章开坛 把祭炼图谱研究通透之后,刘樵负手走出静室。 正习练武艺的常龙见刘樵眉头微皱,心下已然猜测七八分,问道:“师尊眉目含忧,可是担心法器材料?” “确实如此,你可知神魔骨为何物么?” 常龙摇摇头道:“神魔不是上古蒙昧的大能的代称么,若以后人眼光来看,咱们喷云吐雾、掣拿日月,亦算神魔之辈。” “唉,不是这个神魔,是说上古逐鹿之时,相助炎黄的风后氏,共工氏,祝融氏这类三首六臂,身躯万丈的神魔…” 常龙悚然道:“师尊说笑了,这般大能,莫说尸骨,便是其须发,咱也不可能揪下来一根,如何能寻之?” “可贫道寻这法器,若想要祭炼上乘,便需得这等大能的尸骨为材料…”刘樵苦笑道。 说罢,摇摇头叹道:“算了,以咱们手段,目前也不必强求上乘了,我有件事交待你去办。” “师尊吩咐便是…” “你前些天不是收了些金银么,拿到凡间去找个好铺子,打件鼎炉搬上山来。” 常龙颔首应下,问道:“要多大的鼎,甚形态,师尊得定个规格,匠人也好打。” “连足高九尺,宽一丈九,周身三丈六,两头细,中间粗” 刘樵掐着指头盘算道: “嗯…形态么,混圆肚腹,底下三足,分坎离震兑等八门,外加顶门共开九窍,除此九窍之外,不须火眼,也不要风门,密封悍死,整体呈八卦形。” 常龙心下有数,了然道:“原来是要老君炉。” “不错,这种炉子即能锻烧金银铅,也能烧草木丹,火候很好掌控,是上上选。”刘樵回道,心下对这常龙的见识也是暗赞。 所谓老君炉,即八卦炉,因为是老君传出,故得此名,算是修行界,尤其三教锻烧兵刃,丹丸,最常见的炉形。 虽不算出彩,却具有很多平衡性优点,如火候好控制,炉形混元受热均匀等等,算是新手最常用的炉鼎形态。 所以许多神仙出场,自夸兵器法宝,如某“此宝老君炉中段,千锤百炼非等闲”云云,听听也就罢了。 其实就是自己或请人炼的,可不是老君亲手给他打造的,老君还没那么闲。 常龙正准备去收拾细软下山,刘樵又问道:“不着急下山,还有些事儿要问你…” “你可知何处有天生神煞么?” “神煞!!!” 常龙愣了一愣,惊道:“师父莫非要练旁门法器?” 神煞乃阴毒瘴气,生于溶洞,古墓,有数十种之多,多为左道炼法,祭宝之物,正教法器,不耻用之。 见刘樵颔首,常龙摇摇头道:“神煞是邪道至宝,善能惑人心智,迷神仙之七窍,一经出世,早被各方左道收走,如何好找,弟子也没见过此物,更不曾听闻何处有…” “而且纵然是有,咱们没有收容的法器,恐怕反会被神煞所伤…” 刘樵便知好按下这打算,叹道:“也罢,不必强求,这方圆百里,可有大坟场或乱葬坑么?” 常龙思索片刻,回道:“有,离邓州往北,翻过峣山,约莫三四百里,有一山岭曰颊山,是一片乱尸坑,亦埋了许多显贵,约莫百十里光秃秃皆是坟堆。” 言罢,不禁疑惑道:“师父到底要祭炼甚法器,又是神魔尸骨,又是各类神煞的,现在貌似又想掘坟,可甚吓人,莫非是要转修魔道么?” “不瞒你说,为师此番下山所得祭炼图谱,确实是旁门法器,所用材料,皆邪恶阴毒之物。”刘樵苦笑道。 常龙闻言便放了心,只要不是转修魔道就好,至于什么邪门法器,他倒是不在乎,毕竟曾经也是混过妖魔圈的,对此无感。 只是怕刘樵得了邪道法门,见其诡异威能,要转功修行魔法,如此他好不容易才抱上的阐教大腿没了不说,弄不好师徒俩还得东躲.XZ,被阐教追杀,清理门户。 刘樵解释道:“这法器,有上,中,下数乘,所用材料不同,能炼成的威能也就不同…” 却是根据图谱所述,这幽魂白骨幡的器坯材料,分为三等。 上等者:取神魔尺骨五块,炼为杆,摄情欲为丝三尺,织成幡面,首阳神铁三两四钱,为顶上三股叉,以夔牛尾,六条,为幡下六纛飘絮。 中等者:蚩尤人尺骨五截,炼为杆,摄劫煞为丝一匹,织成幡面。蒙铜铁三两六钱,为顶上三股叉。以龙须二十二攥,编为六纛飘絮。 下等者:取积年干尸玉骨五节,炼为杆,摄青煞为丝,织成二尺幡面,浑铁三两七钱,为顶上三股叉,仙蒲草一捆,浸泡抽丝二十二攥,编为六纛飘絮。 注:这其中蚩尤人骨,不是指蚩尤,专指蚩尤治下七十部族,如巨人,防风氏等上古血脉的异族尸骨。 常龙听罢,恍然道:“师父寻坟场,原来是摄青煞,如此,也确实只能炼下乘了。” “唉,神通道术不足,纵然能寻诸般异宝,咱们也没那个本事取来,不如先练下乘,也当练练手。”刘樵感叹道。 除了神通法力不足外,还有一层考量,便是神仙杀劫将至,那还有几百上千年时间给他寻找异宝。 只好用些次等的,先把法器练成,才有攻击手段,自保之力。 师徒二人既然决定炼下等,便各自约定分工,寻找材料。 常龙笑道:“那仙蒲草,我知道地方有许多,浑铁亦不算甚珍奇,凡间便有,到时皆顺道弄回来,倒不必多虑。” “好,事不疑迟,咱们这便下山寻找材料,贫道去颊山找尺骨,青煞。”刘樵当即道。 ……… 话说师徒俩个约好分工,便收拾行囊,准备器物,或架风,或化虹,各自下山。 刘樵按祭炼图谱所言,练好收摄之法决,准备了尺来高的细颈瓷瓶数十个。 架遁术往北而去,眨眼便过邓州,崤山,又往西走,不过百里,果然见云底下一方阴森森山脉,是陇山之尾,绵亘四百余里。 满山皆是枯蒿桑树,老松枯藤,乌鸦群群,纵然晴天白日,整个山岭也是阴雾沉沉,冷风飒飒。 “嘎…嘎嘎…”四下老鸦顿于枯枝上怪叫。 刘樵在一片白骨堆积的凹谷落下云头,顿时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捂住口鼻,四下打量半晌,见天色尚早,遂不急不缓开始布置。 从宝囊掏出提前画好的符幡,谴黄巾力在山上砍了些枯枝,按方位张挂幡纛八面,为阴数。 柳枝洒净水,扫除浊味,布下法坛聚集阴气,待一切妥当,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月色被山顶雾气遮蔽,林中依稀可见幽光点点,“呜呜”“啊嘎嘎”怪叫隐隐传来,皆是老鸦,野狗一类食腐动物在眈视。 刘樵披散头发,口衔短刀,烧黄纸,撒香豆,一边踏罡步斗,宝剑舞得明晃晃。 法坛上,无香无烛,只有法水一钟,数个净瓶架起。 “呼…呼…” 四下翛翛阴风轻拂,林中“哗哗”枝头晃动,天上月色彻底隐去,整个世界仿佛彻底黑寂,不见一丝光亮。 “飕飕…” 伴随做法,整个山头仿佛都活了过来,树枝摇晃,地面微颤,丝丝缕缕的黑烟,自地上缝隙冒出,钻入净瓶之中。 刘樵停下舞剑,忽趺坐蒲团,单手掐指决于胸前,嘴唇微动,一个个拗口生涩的咒语念出。 “嘘…呵…” 一个个大小坟堆中,忽而发出几声沉重的呼吸声,不知如何描述,极为类似前世九叔灵幻片中,僵尸嗅人气时的呼吸声。 少顷,坟堆中“嘎吱,嘎吱”几声,忽有白骨伸出,“呜…呜…”阴风霎时刮得更猛烈了,吹得到处皆声响,树枝剧烈摇晃。 “扑通…咔嚓…”坟头尘土飞扬,恶臭泥沙四溅,忽而跳出一具具骷髅,整整齐齐约莫数百具。 刘樵停下做法,以口衔短刀割破手指,滴血融于盆中,清澈法水转瞬化为血红一片,在钵中“汩汩”翻腾。 “呔…”刘樵伸手一指,口中轻喝,霎时钵中血水卷动沸腾,化为一条拇指粗红水喷涌而出,飞出法坛十余丈, “飕飕”血雾满天洒下,“呼呼呼”乾坤色变,方圆数百里,风云汇聚,“滴滴答答”竟是下起了阵阵血雨。 “嗷…嗷…” 这一下,仙家道术搅动乾坤,百里血雨落,腥风吹,无数骷髅如降甘霖,满山皆是鬼怪叫,彻底沸腾起来。 刘樵见这场面,却丝毫不慌,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淡然止了指尖血,笑道:“果然是好地方,来吧…来吧,越多越好…” 方才使的,正是奇门遁甲中,呼风唤雨的法术,姜尚曾用此术冰封岐山,能改变天象,着实利害,于凡人征战是个大杀器。 但每次皆要开坛做法,极为繁杂,于神仙斗法无用,也是刘樵最近要祭炼法器,须得大量未腐枯骨,才将这法门匆匆学了。 如今化作血雨,吸引行尸,却是当邪术一流来来使。 正文 三十二章炼宝 如今以血化雨,改变百里天象,果然派上用场,大片行尸复生,出来允吸血水,可以省去刘樵大把时间。 随着刘樵不再往钵中滴血,天空血雨渐渐稀薄,逐渐化为正常雨露。 天空乌云缓缓收拢,聚在刘樵上空,只有这方圆百十丈,还淅沥沥下着小片血雨。 “呜呜…嘶…”无数行尸犹如上瘾,个个癫狂追逐血水,渐渐皆朝法坛汇聚而来。 “来得好…妙哉” 无数行尸围拢过来,刘樵却丝毫不惧,反倒高兴的抚掌大笑。 如此诡异的场面,如此诡异的行为,毫无仙风,倒还真有几分旁门邪道的模样。 少顷,见坛下密密麻麻人头攒动,估计约莫有数千行尸层层叠叠在百丈方圆允吸血雨,刘樵面色一肃,当即双手掐诀,喝声:“起…” “哗哗…”风声舞动,尘土飞扬,霎时有黄巾力士,将预先伏好的符幡撑起,围住四方。 天空云散雨收,众争抢血水的行尸还没反应过来,便纷纷口喷白雾。 甚至连哀嚎惨叫都来不及,伴随一口尸气被符幡法幢逼出,顿时浑身一软“咔嚓…咔嚓”响声四起,浑身骨架好似失去支撑,散落地上重新成为一堆堆白骨。 而那些行尸所抽出的尸气,则化为缕缕恶臭白烟,飞入法坛,自行钻进预先备好的净瓶之中。 不过十余息,数千行尸尽化枯骨,坛上四五个瓷瓶,装得满满当当。 刘樵盖上布塞,贴符封住瓶口,心下颇为满意,再有这么两三次,祭炼法器就够用了。 “这颊山当真是个邪道宝地,今晚上卷了几千行尸过来,估计也不过百之二三,待明夜再做法召来…” 见地上剩下白骨叠起数尺高,这行尸久受日月精华,骨骼不似普通尸骨那般脆弱,正是祭炼幡杆的材料。 可不能浪费,刘樵又做法,谴黄巾力士,架风将这些行尸枯骨皆搬到金室山中。 按刘樵估算,少说也得用上万普通行尸骷髅,才能在炉中烧出几根玉骨出来,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如果一但火候不好,报废几炉,那所用尸骨还得更多,所以如今寥寥数千具,远远不够。 待黄巾力士运送尸骨回山后,刘樵思索今晚上收割了一茬行尸,得明天还要作法再召更远的骷髅,便也不打算回山。 架遁术,在颊山随意找个坟堆少点,气味淡点的山洞,谴力士清扫干净,暂时用做炼法之地。 洞中,刘樵盘坐蒲团,口喷三昧火一缕,揭开净瓶符封,一片白雾飞出,化作亩许白雾铺在洞中。 伴随火焰烧灼,白雾“嗤嗤”直响,如火练猪油,无数杂质飞出,一片腥味恶臭。 亩许白雾,在烧炼之下,变成红雾,映得洞中红腾腾一片霞光。 刘樵狂催法力,三昧火焰雄雄吐出,足足烧灼半个时辰,苦苦攒的两年法力耗费一成有余。 那红雾也变了几次颜色,直到最后渐渐化作灰青之色,亩许尸气,也烧得只剩下丝丝缕缕,巴掌大一团,好似一卷毛线般。 刘樵这才汗流浃背的收了三昧火,喘着粗气,一把将那团青色气线捞在手上,思索道:“这便是青煞?”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搓开翻看半晌,才珍重收入宝囊,感叹:“不容易啊,似这般效率,要织成二尺幡面,少说还得三五次。” 纵然下乘材料,须得青煞三尺,织成幡面,玉骨一尺,须得五节。 …… 转瞬月余过去,南山乱石窟已经白骨堆积成山,皆自颊山搜集而来。 洞中一方静室,早已架上丹台,数丈八卦炉,隔壁还有木炭,干柴,满满储存十余洞窟。 刘樵头戴莲花冠,云袜布履,外披大红八卦衣,手持拂尘,向洞中走来,行走间,仙风飘飘,打扮得像摸像样,好似老君临凡。 身后则是青面獠牙,又黑又壮,却头挽双丫髻,手持蒲扇,做烧火童子打扮的常龙。 这一月间,刘樵师徒往返数遭,终于集齐诸般材料,青煞五团,已织成二尺幡面。 常龙采仙蒲草浸泡抽丝,编成飘絮六条,幡尾也已经完工。 “如今就差玉骨幡杆了,快开炉吧师尊…”常龙在身后兴奋的嘟囔道。 刘樵二人静坐数日,调整心情,只为今朝,当下也不迟疑,拂尘一挥道:“点火,开炉…” 伴随拂尘挥下,“呼呼”风声大噪,炉地忽然窜起一团火焰,不须法力,却温度奇高。 却是常龙铸此丹台时,特意化为真身,倔石开山,叱开地窍,引的山中地火。 “尊命…”一声应和,闪出十余黄巾力士,或挑柴,或运炭,霎时洞中一片忙碌。 地火比凡火更为暴戾,更难操控,但温度却很高,不过盏茶时间,八卦炉便烧得红艳艳一片。 刘樵端坐法台,见此,一舞拂尘,发号令道:“火候已到,投入材料…” 数百黄巾力士,早已准备好,闻此号令,揭开炉盖,轮流不息的搬运白骨投入炉中。 “加大火力…扇风…” 又是一声令下,刘樵吐一缕三昧火,飞入丹台,又有无数力士,不断添加柴薪。 “哗哗…呼呼” 常龙额头带汗,把门板大的蒲扇舞得“呼呼”风鸣,一边亦是口喷白风,却是加上唤风的法术。 这一下,风火奇至,火是石中地火,法力虚空火,木中薪火,这般唤做外三昧,乃是真正的三昧真火。 不过片刻工夫,先前加入炉中的白骨皆烧得炭化,遭巽位风一扇,化作飞灰。 却是凡骨怎能耐此神火,须得十万骨骼中,才有那么一丝几率不被烧毁,留下那不惧火炼的,才是真玉骨。 刘樵见此,并不意外,挥挥手,又是无数骷髅投入炉中。 转眼间,洞外那百座十余丈高,几十丈的骨堆,便少了十余座,皆入炉中,化作飞灰。 “不好,这炉子受不住火了…”一直在上首观察指挥的刘樵,忽而惊道。 却是那八卦炉,本凡铁铸成,岂能受三昧真火焚烧,如今已然红透,炉身略微变形,若再烧下去,不用数息时间,怕是就得融化。 还没烧出结果,炉鼎就化了,那之前投的无数骷髅,可就前功尽弃。 刘樵连忙收了三昧火,下令不再添柴,奈何地火不能自由控制,依旧还在灼烧丹台,眼见便要将炉鼎烧化了。 “师父莫慌,待俺使法…” 常龙也知事情紧急,忙鼓噪浑身法力,连淬几口水雾,裹住炉鼎,“嗤嗤”白烟冒起,霎时温度便降了下来。 刘樵见此,略松口气,从八卦炉风口朝里面往去,此前投下的数万根骨头早已烧成飞灰,堆二三尺黑灰在炉底。 而在那堆灰烬中,却有几点精光流转,刘樵大喜,忙招呼黄巾力士开炉。 少顷,火灭烟息,炉鼎恢复青黑铁色,众力士上前挑开炉盖,倒出炉中残灰。 “啪嗒…啪嗒” 两节尺许来长,拇指粗细的玉棍调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常龙上前一把捞起,用衣袖擦干净灰尘,大笑道:“哈哈…总算没有枉费功夫,师父你看,这两根便是玉骨吧?” 刘樵伸手接过,入手温润,好似羊脂玉,尺许长,拇指粗,无根无节,好似光滑玉柱一般,心下也是大喜,颔首笑道:“正是这个,法器图谱所述不虚,果是炼成了…” 白骨幡器坯,共得五节玉骨,做成五尺幡杆,还差三截。 不过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然炼成两节,烧骨头骷髅十堆,多少有些经验。 不过是架三昧真火猛烧,再以常龙发葵水淬火降温,十万枯骨融成一根而已。 师徒两个高兴一场,又是仙家中人,俱不觉疲惫,反而充满干劲,打算不眠不休,彻夜开炉炼宝。 至于黄巾力士,他们乃神鬼一类,更是不会疲劳,百公里驱使油都不用烧,只须香火三柱便神满气足。 …… 如此眨眼七天即过,洞前如山的骨堆逐渐消耗一空,师徒俩个连开数十炉,终是将所须五节玉骨炼成。 正文 三十三青煞 转眼半月后,南山乱石窟。 刘樵盘坐上首,手中把玩着一面幡幢,满面欢喜。 此幡约莫三尺,顶有三山叉,漆黑布面二尺余,尾垂六缕赤色长穗,无风自晃。 拇指粗玉杆蟠龙附凤,阴篆天书真文,幡面上绘描三串金骷髅头,两侧垂指头宽,二尺细剑带,各有朱砂赤字左带书摄魂神符,右带书秘魔法咒。 只是掣在手上摩挲,未施法力,幡上符咒便光华闪烁,似直欲飞出。 下首侍立的常龙盯着这幡幢,问道:“这便是幽魂白骨幡么,可事成了也未?” 却是半月之前,师徒二人便把法器所需的五节玉骨炼好,完成了器坯的最后一步。 随后刘樵便独自闭关,为法器画符印,篆刻禁法等,直到今天才勉强练成一道禁制出关。 也就是这第一重禁制最简单,至于后面的禁制,那都是水磨功夫了,少则一年半载,多的几十上百年才能祭炼一层禁制。 刘樵捻须笑道:“我即出关,自然事成,如今此物炼就,我师徒才真有护身攻伐之力…” “不知有甚道术?” “哈哈哈…”刘樵轻笑一声,作歌道: 万骨攒成世间稀,玄冥幽魂乾坤奇。 五遁逢着身难全,三除遇上七窍迷。 莫道异教多妙术,此宝傍门为第一。 常龙在听得一愣愣的,痴痴道:“真有这般厉害…那咱师徒岂不自此横着走了?” “额…咳咳…” 刘樵闻言尴尬的咳嗽两声,略微脸红道:“那是此宝大成时的状态,目前才一重禁制,咱们还是谨慎些,谦虚些好。” 这其实说的是幽魂白骨幡真正炼成之后的状态,得用最上乘的器坯,禁制祭炼圆满,那么旁门第一法器,可能才名副其实。 如今区区一重禁制,还是用最下乘的材料炼的,成长潜力不高,法器威能如何,刘樵还真不知道,但总之不及原版十之一二就是。 常龙一翻白眼道:“师父惯会打些谜语,俺也听不明白,到底有甚道术,试试便就知道。” “试试倒是好,只是这幡擅捉人拿物,闭神仙之七窍,此时除了我自己,有谁来试法?” 常龙大咧咧的摆手道:“我不也是炼气士,师父尽管对我使来,看看这道术如何。” “你真要以身试法?” “尽管试验,反正师父不是有解咒符么?” “可是…这宝物刚练成,怕操作不好,伤着你怎么办?” “无妨,无妨,俺皮糙肉厚。”常龙说罢,一边穿了披挂甲胄,提起长枪。 刘樵也是好奇这宝物如何,但又怕操作不当,自家出丑,便有些迟疑道:“那好吧…” 师徒俩个走出洞外,寻了一片空地,相各十余丈而立,刘樵把幡持握住,招手道:“你先来打…” “呀…” 常龙也不客气,大喝一声,摇枪刺来。 刘樵捻个决,把幡张开一晃,“呼剌揦”一条青气蜿蜒飞出。 常龙一步数丈,飞身而起,步伐轻疾,然这青气似慢实快,却是后发先至,眨眼间化一条青索绵延数丈。 “呃…” 常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青气一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从空中跌落“扑通”重重摔了地上。 刘樵连忙跑上前去,却见常龙歪头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颤抖昏厥,似做噩梦一般。 “醒醒…哎…”刘樵用脚踢了踢他,不见丝毫反应。 忙掣幡在手,念声咒语,朝他晃了晃,一丝丝黑烟自常龙口鼻七窍飞回幡内,却是解了咒法。 “啊…好梦…”少顷,常龙忽而坐起身,脸上带着后怕神色。 刘樵扶着他起来,一边问道:“你没事吧?方才甚感觉?” “我无碍…”常龙摇摇脑袋道:“好似被迷在梦中一般,隐隐知道外面,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急死个人…” 刘樵道:“你这是中幽魂幡的黒煞气,善迷神仙之七窍。” “这类左道之术,往往作用于元神魂魄,骤然发动,着实难挡…”常龙啧啧称奇。 “可惜,咱们目前只能炼成这一门道术,其余两门,要么缺少材料,要么还摸不着头脑。”刘樵感叹道。 却是这幽魂白骨幡,目前还只有一层禁制,用摄青尸煞炼就,能放青气一条,卷人拿物,中者不论人,仙,皆昏厥倒地,七窍被迷。 还有两种禁制,目前却没法祭炼。 第二种名曰幽神金刚,需要大量的上古异人尸体为材料,炼入幡中,再依符法祭炼,便能生成禁制。 这个禁制练成,能放白骨骷髅一具,尖牙利爪,力大无穷,且不惧水火刀枪。 但目前没有这异人尸骨,只能做罢,用凡人骨骼,很难炼出金刚不坏,力大无穷,水火难伤的特性。 第三种禁制,唤做迷天七圣,需要设坛拘束无形天魔封入幡中。 其中迷天七圣最为玄妙莫测,天魔无形无相,只要是三界有情众生,皆能迷惑,且七圣合力,能生成法域,在法界之中,时间,生死,阴阳,皆由法器主人控制。 只是这个禁制刘樵还未研究通透,有些云里雾里。 而且凭他目前法力道术,也不敢贸然设坛引天魔下界,怕拘束天魔不成,反被天魔所弑。 遂皆只能放下,只专心祭炼青煞气禁制。 虽说嘴上可惜,但心里却十分满意了,哪怕法器粗浅,还只有一重禁制,威力十分有限。 但总归有了一点攻伐手段,不至于出去跟神人,炼气士斗法打架,全凭武艺硬刚。 有了法器,对于神仙杀劫也有了一丝安全感,虽然按照前世记忆来看,元始天尊给座下参战的徒子徒孙都是买了保险的。 基本只要是阐教弟子,或与阐教相关的人物死了皆有神位。 刘樵本身倒不怕身死封神,但就怕自己没发挥好,死的太早了,以后给弄个辣鸡神位,那岂不错过了封神这个大机缘嘛。 穿越来的这几年,刘樵多次辗转难眠,时常结合目前所知信息,推测封神始末。 虽地位低下,不能知到底是三教阴谋论,还是气运迁移,天宫缺人,或是几者都有。 但根据姜尚所言,有一点却可以知晓,那便是三界最大的势力变革将至。 不仅凡间新旧王朝更迭,气数迁移,天宫的神职也要更迭,诸神不满自身地位,纷纷转劫下界。 祂们或为凡人,或为边将,或为诸侯,或为阐教,或为截教,不再凭资论辈,论得道年头短长,而是全凭德行,功绩,神通封授。 在这一场劫数中,古老神魔下界可能运气不好,仅为一凡夫的,如那卞吉一般,不通道术,日后再次归真,只封一位卑小神。 也有无数凡人英豪,趁时势崛起,反而比转劫神圣出采,将其星命神位顶替,致使原先神圣只得渐渐蒙昧,沦为凡人草芥,可谓是一切重新洗牌。 这般时期,真可谓既是神仙劫数,也是凡人机缘。 如同汉室倾衰,晋室分裂一般,古老守旧的门阀世家,九品中正彻底崩坏,贵族人上人不再永远是贵族,底层草根也能趁机逆袭。 只是把有人有兵便是王,换成有法力有神通,便是大神大圣而已,道理还是一样的。 正文 三十四章 磨镜 自法器初成之后,山中又恢复了平静。 不觉时光荏苒,又是半年过去。 常龙早已修成数百载法力,龙种又寿命悠长,不必苦熬元炁,只是一心磨炼武艺道术。 他的两门道术均自悟自修,属于天赋一类,但以前道行粗浅,所以错漏颇多。 后来修行年深,道行渐高,然道术的某些细微处,却是一错再错,将路子越走越窄,遇上刘樵之前,道术已有近百年不曾进益。 近来刘樵也在修五行道术,随着这种玄门正法修行日深,虽然进展缓慢,但却根基稳固,道术发展方向愈加广阔,眼光也愈发高深。 虽不能说在道术神通的造诣上,能比修行七百年的常龙更深,但玉虚正法,三教五行大法,还是培养了刘樵对于正统道术修行次第的理解。 师徒二人数次论道辩法,常龙以前自己摸索修行的道术,错漏疏忽之处,许多便被刘樵一一指出。 道术神通,关乎仙家护身卫道之本,容不得半点疏忽取巧,稍有错漏,便会误入歧途,路子越走越窄,渐渐止步不全。 所以常龙这些时日,倒不是为了进益道术,而是查缺补漏,将以往错采误练,或食生灵练法,误交误会的杂炁化去,只求纯净一口葵水精炁。 刘樵也在修行自身法力,虽说有了法器,占用大量时间每日祭炼,但道术修行,亦不敢落下。 尤其五行遁法更是日日参悟,只求将一门遁术,修至化境,这个才是真正保命的功夫。 君不见,陆压道人炼成火行大遁,念动间便能化虹遁走,刀枪沾身即被焚毁,若用火烧他,反被他沾火即化虹光,眨眼不见踪影。 但是五行道术,论繁杂博大,堪为三教第一冗杂法门,阐,截无数炼气士,精修数百数千年,亦难大成其中一遁。 五遁圆满,更要绝世机缘,纵观封神,除了三位教主不知练成否,明面可知的,便只有闻太师,真正五遁皆成。 至于许多截教神仙出场,总爱作诗,像什么“五遁三除大道通,炼得一炁脱樊笼”云云,当玩笑听就行,明显吹牛皮的。 若彻底炼成五行,哪怕如陆压般炼成一行,也能给阐教造成很大麻烦,何至于匆匆赶过来帮忙,又匆匆应劫上榜。 刘樵未得法时,便听师父姜尚讲过,只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如今自身炼法,却逐渐知晓五行道术之重要。 所谓五遁,即五行道术真正圆满,练成神通曰五行大遁,此为:不在五行中。 三除,即斩却三尸虫,让其不能蛊惑自身,泄露丝毫天机,使天帝,冥王皆不能再掌控其任何信息,这个便是常说的,跳出三界外。 所以仙圣无灾无劫,便是天地不能明其数,道四十九,已得遁去其一,如何还能降下灾祸。 ……… 这一日,刘樵师徒二人停下修行,齐聚南山乱石窟。 “师父,昨夜开坛,祖师可有回应?”常龙端上瓜果道。 刘樵摇摇头,见他奉上瓜果,摆手道:“不曾回应,端下去吧,我无心思吃。” “唉…也许是祖师分神不曾入驻,看不见师父烧的表文。”常龙苦笑着上前安慰道。 却是昨日刘樵再次开坛请圣,想正式将常龙录入玉虚门下。 一者是经过两年观察,其凶顽之心收束,其能戒渔食斋,清修苦熬,且虔诚奉师,浊气渐退。 二者也是想给常龙弄个保障,入了玉虚门墙,再怎么说也是阐教门下编制,纵然遇上不幸,只要还在封神期间,元始天尊都给上了五险一金的。 不管咋死的,只要是阐教门下,多少都能封个小神,后路无忧,如此也不枉常龙两载侍奉。 刘樵清楚,自己与姜尚这种二代弟子不同,孙子哪有儿子亲,隔着辈分,面都没见过,感情不熟,而且道行平平,还无什么话语权。 姜尚当初开坛请圣,可是一遍过的,虽然当时没见什么异象,也不知老姜头是怎么判断元始同意的。 该不会老姜当初也云里雾里,随便说是同意了,实际上元始祖师根本就不知道? 如此说来,自己就不算玉虚门下,难怪请仙扶鸾之术,不得上圣高真回应。 转而刘樵又推翻了这想法,元始天尊这一流,念其名号,祂就能知道,甚至有可能心里一想关于祂的事情,人家就晓得,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自己不经其同意,不是玉虚门下,怎么可能顺利练成玉虚炼气法门,这个玉虚法门的根本,便是元始玉虚之道,道主不同意,自己连存神入门都不能。 “师父…师父!!” “嗯…嗯?叫我作甚?”刘樵心里正神游天外,胡思乱想,忽被常龙打断思绪,不由烦闷道。 常龙忙收回了在刘樵面前晃荡的手掌,讪讪笑道:“我还以为师父昨天整夜做法开坛,被邪祟缠上了,怎的魂不守舍…” 其实常龙是见刘樵沉着脸坐在上首,即不吃瓜果,亦不言语,以为是不能勾通祖师,感觉丢了脸面。 遂故意弄言语说笑,免得刘樵心下愧疚。 刘樵知他说玩笑话,也不在意,只是沉声道:“法力修行缓慢,如今又是半载,连之前做法收摄青煞尸气的法力都未补回,可煞是恼人。” 却是半年前,曾连续用法力淬炼青煞,将两年法力道炁,耗了个十之三四。 如今苦修半岁,朝夕吐纳炼气,亦不能补齐此前损耗,更别说修行更多法力,如此下去,恶性循环,早晚法力赶不上延寿。 常龙宽慰道:“我观师父天纵之才,又值壮年,区区法力,要不了几年便能练个几十年的功行。” 刘樵摇摇头道:“苦熬岁月,铁杵磨针一般,哪有这么简单。” “那师父有甚想法?” “我准备下山一趟” “下山!!”常龙不解道:“如今咱师徒就在居岩穴洞天,食气服饵,上不朝皇天,下不服人王天子,岂不自在极乐,朝夕修行,永保青春,且法器初成,有护身之力,还下山作甚?” “苦修法力,终究太慢,须得下山寻些机缘,数载之内,要练成百年法力,才能勉强够用。” 常龙却是不晓得杀劫将至,刘樵阐教门徒,必在劫中,躲不开,逃不掉。 如今虽有法器,勉强脱离三无道人,但法术并未大成,功行尚粗浅,若逢劫中,见天便要与人斗法争杀,没有深厚法力怎么行。 这还是刘樵按自家平常不斗道术,只以赶路,炼法这些消耗来算的,实际上若真参与神仙杀劫,法力消耗必然入不敷出,区区数载微薄法力,济不得事。 见刘樵下来决定,常龙也不再多说,只是道:“天下之大,三山五岳妖魔凶人甚多,带上弟子我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嗯,此番下山,确实要你随我一起去。” 刘樵颔首道:“寻机缘且是次要,先得去找你师祖子牙公,我有好些疑惑得着他解答,且我与你师祖有四年会面之约,再者请圣师无回应,正好去寻他首肯,让你正式入我门下。” 一来自分别别以来,两三年皆是自修自炼,连一些修行见闻,神仙品佚,法器,道术等阶,皆取教于妖魔,不知有无误差,须得寻姜尚聊聊,以及解答一些自身修行的疑惑。 二来,既然扶鸾请仙不成,只好当面寻师父,得姜尚首肯,把常龙正式收入门下,也算了一桩烦心事。 三者,法力浅薄,不知增功机缘在何方,姜尚善演神数,卜算无方,得着他指点自己。 正文 三十五章 明心 刘樵二人定下章程,便也不再磨蹭,各自收拾行囊,关闭洞门,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师父,咱们是走云路,还是陆路?” “云路,你法力高些,驾雾驮我。” “师父,咱们要往何方去?” “西方……” 刘樵也不知姜尚在何方,只是根据前世模糊记忆“文王访贤于蟠溪”来推断。 文王封地既然号西岐,肯定就在西方了。 又对照时间,得出如今姜尚正隐居蟠溪,蟠溪又在文王治下。 欲寻姜尚,向西而行,肯定没错。 常龙驾风烟,载起刘樵,师徒两个半云半雾,离地十数丈,往西而去。 ………… 自上会天下八百镇诸侯朝商,四御诸镇之方伯长,有东伯姜恒楚,南伯鄂崇禹,北伯崇侯虎,西伯姬昌。 然帝辛宠信妖妃,又有奸佞费仲,尤浑进谗。 四贤伯孤身入朝,进献方外珍奇贡赋,见朝堂妖妃蛊惑君心,奸佞阻塞君侧。 谗臣趋炎附势,朝堂乌烟瘴气,边镇糜烂,后宫污秽,炮烙姜后,剜眼割舌。 皆是联名上书,犯颜直谏,望废妖妃,斩奸佞,却是惹恼了天子与一众妖党。 东伯姜恒楚,犯颜直谏,被诬陷行刺,午门外阖碎其尸,逼反东鲁二百镇。 南伯鄂崇禹为保恒楚,被诬其有叱主之愆,午门外游街枭首,逼反南楚二百镇。 唯北伯侯暗贿费尤二奸,得保全身,只落得个削职降禄。 西伯姬昌,素有忠良贤名,善演先天数,百姓呼为圣人,为帝辛所忌。 幸有众文武,并微子,箕子等宗王死谏威胁,才得以免除死罪。 只是囚禁于羑里,不许归国,转眼已是七年。 直至近日,帝辛将其子伯亦考碾成肉饼,赐姬昌食,以作试探其先天数。 姬昌佯装不知,痛食子肉,帝辛见此,才放下心头忌惮。 又有岐相散宜生使计,贿费仲,尤浑二奸臣作保,帝辛才特赦姬昌。 为表愧疚,赐姬昌龙德筵宴,掌白旄,黄钺,又赏朱衣紫服,玉带鱼袋,夸官游街。 姬昌却不敢久待,恐生变数,遂带侍从,作探马打扮,连夜逃出朝歌。 帝辛闻报,疑心又起,怕纵虎归林,遂遣兵追赶。 姬昌一行虽夺命狂奔,只一日便渡了黄河,过渑池,直朝临潼而去。 奈何逃命之官,沿途有关隘阻拦,不敢走上大道,只敢绕些小路山林,这般如何跑得脱朝廷兵马。 待过姬昌过渑池不远,早有两彪朝廷兵马前后堵截。 前面一波千余骑,纛旗上书“神武将军雷”。 阵前一员大将,紫面长须,风翅盔,锁子甲,红罩袍,此时见了姬昌,勒马大喝道:“西伯那里去,本将在此…” 却正是神武大将军雷开领兵。 “驾…”姬昌忙调转马头,又往回走,然刚转过身,斜路边也是烟尘四起。 又是一彪人马,旌旗遮天,刀枪如林,纛旗上书“神威大将军殷”。 一员大将,黑脸黑脸虬髯,连环甲胄,罩黄袍,舞戟杀出,冷喝道:“殷某在此,西伯少待,大王要见你,速与我回朝歌…” 却正神威大将军,老将殷破败领兵。 饶是姬昌号为贤王圣人,但倒底是个文官,见此场景,前后兵戈,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自思以帝辛禀性,必是起了疑心,如今还被抓个正着,若回朝歌,难逃千刀万剐,炮烙剜心。 姬昌有心再跑,奈何前有雷开凶兵阻路,后有殷破败追赶而来。 也是姬昌命不该绝,天命不忍圣贤遭难,冥冥自有道德之士,前来助之。 殷雷二将,见姬昌在路中呐呐无颜,吓得面如土色,正要驱兵捉拿,路边忽有一道人,做歌而来: 混沌初开不记年,北山采药南山炼, 葫芦满盛日月精,剑尖尚带蛟龙血。 鸿炉丹头迸金英,一点灵光透室明。 摇摆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见功成。 这道人怎生模样:莲花冠,骛髻双丝挽;杏黄衣,八卦袖袍两宽风;面如冠玉,颌下短须,身背宝剑寒光隐,手抱拂尘扫云翳。 殷雷二将喝道:“那道者那座名山,到此作甚?” “贫道金室山炼气士刘樵,到此来阻刀兵…”刘樵一甩拂尘,稽首回道。 又朝姬昌温言道:“贤候勿慌,有衲子在此,定保贤候周全而退。” “谢道长,只是…唉…” 姬昌感激的摇摇头,作揖道:“只是道长孤身一人,怎敌得过朝廷大军,也是姬昌命该如此,道长速走吧,莫受牵连。” 殷破败抬戟喝道:“兀那道人,敢说大话,欲阻朝廷大军,莫非妖党,左右且拿了一并押回朝歌…” “呀呀…” 早已有雷开大喝一声,领一彪亲骑,纵马摇枪,当先直朝刘樵刺来,欲将之一枪串个血葫芦。 “铮…” 雷开武艺稀松,刘樵见他枪刺来,虽有些威风,但全靠甲胄马匹之力而已,连剑也不拔,直接拂尘一卷,便把其枪扫飞数丈。 “唏律律…扑通” 那雷开遭此一阻,马失前蹄,人马皆滚落在地,摔得灰头土脸,自己先做了滚地葫芦。 那些亲兵恐主将有失,亦不敢上前,只是纵马忙把雷开抢回来,扶到一边。 殷破败情知难以善了,也招呼兵马,舞戟杀来。 刘樵也是个弓马娴熟之辈,一见殷破败阵势,知其武艺非凡,又有兵马围来,不敢托大,忙捻沙一洒,黄光一闪,消失不见。 “莫非撞鬼,这道人怎的不见了?”却是底下兵士见此异样,纷纷嘟囔道。 “哼…不过是五行遁术罢了,无胆鼠辈…”殷破败冷笑道。 正嗤笑见,只听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喝:“着…” 便见一条青气卷来,殷破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青气沾身,“扑通”一声,从马上跌下,双目紧闭,生死不知。 “将军…” “殷兄…” 众军士与雷开皆是大惊,朝上一望,却见那路边山崖顶上,正是那黄衣道人手持一幡,放出青气,将殷破败打下马来,皆是惊呼妖术。 姬昌忙朝上拱手道:“仙长莫伤他们性命,他们不过爪牙,受王命而来,本无罪愆…” 刘樵略一颔首,捻个决,殷破败七窍飞出黑烟一丝,收了法术,朝底下雷开道:“贫道只为救贤候而来,殷将军少顷便醒,雷将军,我只你辈皆忠良老臣,望明个是非,放西伯一马。 将军且去吧,回朝歌谏言帝辛,爱民好道,礼敬神圣,少作孽事,或可延续殷商之运数。” 雷开见这道人有“妖术”,情知非凡人可敌,便知好叹息一声,朝姬昌道:“沿途五关,皆有强将精兵,西伯好自为之…” 言罢,朝刘樵拱了拱手,着军士抬了殷破败,领军马往朝歌复命。 “谢仙长出手,此恩此情,无以为报…”姬昌大礼作揖道。 刘樵连忙上前扶起,捻须笑道:“此为天数,贤候一路,自有道德庇佑,如今追兵已退,贤候速速赶路去吧…” “仙长,不与某同去么…那五关…” 姬昌有些忧虑的道,却是五关皆有精兵强将,异士高人,他如今孤身一人,如何过得去。 遂把住刘樵手臂道:“仙长乃道德之高士,不如随我去西岐,愿拜道长为相,广修宫观,以奉仙长…” 刘樵摇摇头道:“贫道会去的,但非此时,贤候勿虑,你且往前走,少顷,便有异人相助,放心吧。” 言罢,不待姬昌挽留,袖袍一抚,便化作黄光消失不见。 那姬昌见此,只得叹息一声,孤身一人,又饥又饿,在山中赶路。 …… “师父办完事了?”不远处,常龙架着风雾飞了过来。 却是师徒两个出山不久,方过渑池县,便被一阵金风阻了云头,常龙擅嗅风,便知有人在前面打架。 本不想管闲事,奈何刘樵要上去一看,才知是文王夸官逃五关,正在被朝廷追杀。 也是冥冥自有定数,圣人落难,自有仙家相助,刘樵学道,也知顺天应人,既然看见了,也不得不出手了。 “嗯…走吧…” 常龙腾起云雾,驾着刘樵,继续朝西飞去,一边疑惑道:“师父费好大干戈,去救一个凡人作甚?” “此人乃天命圣主,岂忍他落难,既然遇上,却不得不救。” 常龙听得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救人救到底,为何不助其过五关,他孤身一人,又老迈,恐走不远,又为山贼妖魔虏去。” “即是天命圣主,行走自有龙虎随身,神明功曹守护,如何有妖魔敢去拿他。” 却是刘樵方才遇上姬昌时,曾以法眼观之,见有鬼神隐于空中,暗中保护姬昌,免受虎狼鬼怪之灾。 而且根据记忆,阐教十二洞真仙对于此事早已前知。 姬昌再走不远,就会有云中子谴雷震子下山助他渡过五关。 刘樵已经漏了脸,救文王扶圣主大功到手,又何必去抢雷震子的功劳呢,岂不凭白得罪云中子。 正文 三十六章 见性 出了五关,便是西岐地界,刘樵二人便落下云雾,化作游方的,走大路往西。 刘樵换上一领黄杉,解了道髻,仿佛游商。 常龙则使幻术,收束青脸獠牙,变作一个粗壮的大汉,莲子箍,敞胸露腹,褐衣麻鞋,一副头陀打扮。 当然,常龙这种幻化,不是真正的变化之术,只是妖精得道,但凡有个百十年道行,经历过红尘,见识过人气,皆能自悟自通一些。 而且只能幻化个相貌,炼气士运上法力,一眼便能看穿本相,而且衣着打扮还得用真的衣裳换上。 毕竟是去出山寻找机缘的,若一路皆腾云驾雾,怎么遇上异士高人,怎么打听宝物奇珍。 至于为什么要出了五关才下云头,却是殷商的地盘,过于复杂混乱,劫匪山贼到处都是。 刘樵二人虽不惧这些剪径的毛贼,但收拾的多了,也颇觉得厌烦。 再加上五关闭锁,殷商境内王气旺盛,方圆千里,少有仙家高士,不能访道。 且人口稠密,纵有些奇葩异草,也遭凡人采去,红尘气盛,难寻机缘。 所以干脆直接架雾而过,只是一天的功夫,便飞出几千里外,到了西岐地界。 “师父,这西岐广大,据说亦有二百镇诸侯,每一镇或数十里,或数百里方圆,怎么寻师祖?”常龙边走边说道。 刘樵皱了皱眉:“我袖课卜算,你师祖隐在西岐城外一个名叫蟠溪的地方,咱们逛到西岐之后,稍一打探就知道了。” “有师父神数,我便放心了,只是…”常龙先赞一句。 随后疑惑道:“这里离着西岐城还不知有几千里哩,咱们直接飞过去不就成了,为何…” 其实刘樵那有什么袖课起卦,他虽跟姜尚学了命理术数,但此道高深,他还是个半桶水,时常好的不灵坏的灵那种。 而且老姜头法力虽然不高,但道行颇高,能遮蔽天机,连文王先天数都不能算知,以刘樵目前的道行,又岂能算得出姜尚在何处。 只是凭借记忆估算罢了,被常龙问起,也不好明说,便随意扯个由头说是自家算的。 刘樵听常龙夸赞,还是颇有些脸红的,见他疑惑,便道:“我的法器,尚只有一种禁制,一路上咱们得寻些好坟头,收些尸气。” 还有一重意思刘樵没明说,便是他想寻些作恶的异人,打杀之后,一来除害,二来以其尸骨,祭炼幽神金刚之术。 正说着,刘樵脚步一顿。 常龙嗡声嗡气道:“刚说出了殷商,天下太平,怎的苍蝇便来了?” 刘樵笑道:“咱们隐了身形,且上去看看…” 却是前方忽传来嘈杂喧嚷之声,二者皆炼气之士,耳目清明,那怕隔着几里地,也能隐隐听见。 数里之外,却是两拨人正在争执械斗,刘樵二人攀风雾到近前,匿迹于高崖云雾中观瞧。 一波约莫数百人,以一个绿绣袍,舞九环刀,骑黄膘马的汉子为首。 领着数百衣衫褴褛的喽啰,或有盔,或贯甲,舞木棒草耙,削木为兵,丫丫叉叉,使各类兵器把另一伙人围在山间。 另一伙,只有三十人,大多衣衫整齐,都是束身短打的武人,各持刀兵,将几个锦衣的老爷公子,云鬓的夫人丫鬟护持在当中。 “又是匪类毛贼,这一路遇上十余起了,师父稍待,俺下去助他们一助,管叫这几个毛贼了账!”常龙吐雾遮蔽了身形,说着就要掣出铁枪,下去帮手。 刘樵摇头拦住:“莫急着管闲事,那些毛贼不过喽啰罢了,怎奈何那一众壮仆,倒是那骑黄马的绿袍汉子,瞧着不一般,似有些英气…” 却是普通小贼喽啰,即无甲胄护身,亦无刀枪铁器,不过使些木棒,竹叉,草耙罢了。 被围着那几十个壮仆,个个有些粗浅武艺,且手中各类兵器齐全,刀矛剑戟,弓矢甲胄皆有,也不见得会败。 只是刘樵与姜尚学过相面,那领着几百毛贼的绿袍汉子,倒非同一般。 不仅生得满脸横肉,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且眼中隐隐有青光闪烁。 虽隔着百十丈,怎么瞒得过刘樵法眼,这般目露青光的,他上回遇见,还是姜尚当街打死那妇人,最后却是个琵琶精附体变化。 而那绿袍汉子也有这异象,刘樵估计,不是炼了邪法,便是妖魔附于人身。 因为琵琶精一事后,姜尚曾对刘樵讲过: 盖因邪法者,取阴时修炼,采阴煞鬼气,不可见光,白日便有目露青光、凶光的异象。 妖精元形脱壳,附于人身,亦是以阴神强压阳人躯壳,阴阳相制,纵妖法亦难抵,总有异样无意显露,或眼底泛青,或唇白无色,或刺其肉无痛觉等等。 被围在中间那几个锦袍老爷公子,或许是行商,或是贵胄,周边护身的数十仆从,皆通武艺,或使刀,枪,或捻弓搭箭。 人虽少,却一时把那数百乌合之众,杀得连连后退,畏畏缩缩,只敢围住,却不敢上前。 那骑马的绿袍汉见此,勃然怒道:“都闪开,打了这许久,区区几个两脚羊都拿不下,真是一群废物。” 众毛贼闻言如蒙大赦,纷纷怪笑着闪避开来。 那几个锦衣贵人刚松口气,却见那绿袍汉子,纵马舞刀,如蛟龙出闸,猛冲入阵中。 一口大环刀重如山岳,锋利绝伦,左劈右砍,上撩下剁,“哐哐铛铛”有用兵器去挡的,连兵器带人剁为两断,有用枪戳的,却被那绿袍汉子撩刀一斩,连枪带头削成肉碎。 “这…非人哉,跑啊…” “老爷,我等已经尽力,你自保重…”几个仆从惊慌喊道,说罢便弃刀兵辎重,一溜烟跑了。 这般重刀,挨上就死,擦着就断手断脚,那些仆从虽有些微末武艺,怎么见过这般勇猛不似凡人之辈。 只是抵挡三五合,那绿袍汉纵马如入无人之境,连杀七八人,皆剁为碎肉,那些勇武仆从顿时吓得两股战战,被杀得一哄而散。 “快回来,莫丢下我…”那锦衣老爷并几个女眷妇孺,见众勇仆哄散,吓得魂不附体,提起衣摆大袖,也想跟着跑。 奈何这些贵人,平日里行走皆乘驴坐轿,现在又是心头慌张,没跑几步,便踉跄跌到,左右丫鬟忙搀扶起来,又要跑,早有一众毛贼上前,用竹叉,木棒一阵乱打,戳翻在地。 那绿袍汉哈哈大笑道:“区区几个凡人,焉能逃得出我手,哈哈哈…” 不慌不忙把大刀挂于鞍辔,伸双袖一笼,自马上洒下一排几个草藤蒺藜,口念咒语,呼气一吹道:“疾…” “呼喳喳…”一声怪响,霎时飕飕阴风荡荡,一阵飞沙走石。 待风雾散去,茅草藤条原地变作豺狼野狗,或是山魈鬼怪一类,呜呜呀呀,狂奔逐走,满山遍野追去。 那些先跑的勇壮仆从,亦还未跑出几步,便听身后呼呼风响,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皆颤颤跌在地上,被那些豺狼叼住。 有胆壮之辈,挥兵刃反抗的,亦被山魈一拥而上拿住。 “都捆了,带上山去…”绿袍汉一挥手,众喽啰涌上前,将这些家仆,妇孺尽数捆了,拥簇着绿衣汉子,欢欢喜喜的朝山中走去。 只拿些豺狼野狗,山魈木鬼,呆呆愣在原地,一阵风沙吹过,便消失不见。 再细看,原地那还有什么东西,只剩几株草芥被风卷到一边罢了。 刘樵二人自崖柏云雾间出显现身形。 常龙嘟囔道:“好像是个左道,师父刚才为何不让我出手,如今好了,那一众凡人尽被虏去,若去救,又要攀崖过岭,爬山过涧,好不麻烦,若不救,也违我阐教门风…” “摸不清妖人手段,贸然去打,那不是斩妖除魔,是去送人头,左道皆有怪异奇术,若不谨慎,就得搭上你我师徒性命。”刘樵沉声回道。 见常龙不语,又道:“况且瞧那妖人的法术,系通灵变化一类,这般法术极为少见,他绝不是自悟而来,恐背后还有大妖巨魔秘传授之。” “那师父意思是咱们就当没看见,不管这事?”常龙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麻烦。 刘樵也有些拿捏不定,自思若那妖人若仅一个,就算会些变化法儿,倒也没什么可虑的。 纵然那绿袍汉子武艺可怖,刀法超群,但常龙的神力也不是好惹的,师徒联手,倒可以趁机捉拿,一来除害,二来看有没机会把这个法术搞到手。 但又有些顾虑,怕妖人非一个,而是如梅山七怪般,结为一党,各有手段。 或是有师传根脚,那刘樵二人势单力孤,贸然出手,可就肉包子打狗了。 见刘樵沉吟,常龙忍不住催道:“师父,要赶路咱们就尽快,太阳马上落山,再走个几十里兴许还能寻个客店住下,不必风餐露宿。” “若想斩除妖氛,探妖人根底,那伙匪类钻了山,眼看就要走远了,现在撵在后面跟上或许还来的及,若再晚些,山高林密,可失了他们踪迹。” “走,你弄阵云雾过来,咱们隐于空中跟上去,先找到他们巢穴所在…” 刘樵最终还是下了决定,见死不救不符合他做事风格。 方才那绿袍汉子左冲右劈,连剁七八人,刘樵怕不知底细,忍住没出手,心里已经有些过意不去。 修行中人明心见性,没遇上便罢了,遇上了还不管,事事躲避,只管自家,还算什么仙家之辈。 哪怕妖人神通广大,但只要找到巢穴,趁夜看看有没机会先将他掳去的凡人救出来也好。 纵然打不过,逃跑应该没问题,到时候再想法子搬救兵。 正文 三十七章 闾茅 那一众喽啰,削木为扛,编滕为网,将那些捉来的贵人,家丁,管他男女,皆用藤网兜了,朝山上抬去。 刘樵二人隐于雾中,缓缓飘在山峦叠嶂之间,观察那一众贼徒行迹。 天上飘着觉得慢,但地上跑的贼众却是很快。 大抵那些匪类啸聚绿林惯了,走在险崖,陡峭的群山中,奔走如飞,数百贼子,好似林中燕,盏茶便走过七八里蜿蜒山道。 如此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翻过两三座山头,便到了一巍峨山岭下,远远望见山中炊烟袅袅,四周山巅皆有塔楼拱护。 巡山的,挑水的,打柴的,明哨,暗桩,遍布山中十余里,大略一看仅这些明面上的杂役,就有百十个。 只在那山中间有一城寨,通体木栅搭成,四面寨墙高约二丈,长约里许,上有望楼,角楼,各有悍匪持刀枪巡守。 寨前还专门挖有一渠,宽约丈许,引水灌满,深不见底。 此外寨前左右空地,还有乌泱泱一片大小贼匪,正演练军法,敲鼓而进,鸣金则退,削竹为枪,折木为兵,左右少说得有上千人。 “好一个匪窝贼寨,经营的铁桶一般,怪不得没有官军来剿…”刘樵隐于雾中赞叹道。 “这寨虽险峻,且守备严密,但通体用木料搭建,岂不怕火?” 常龙小声轻笑道:“依我看,咱们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放上一把火,叫这一窟妖人贼匪,尽数烧死。” “这法儿虽妙,但不是现在,焉知寨中还有多少良家子弟,若是一通大火尽数烧死了,也是你我的罪孽。”刘樵颇无语道。 常龙到底是异类得道,在他看来,如今正值夏秋干燥之季,直接放火烧山,把这些妖类匪人都烧死多简单,多省事。 至于里面被掳去的良家子弟,那不好意思,常老爷只能算他们为天下百姓捐躯了。 山上一把火,山下派出所。 刘樵还惦记着捉了妖人,拷问法术的事情,那容他做此想法,要烧山,至少也得解救了百姓之后。 那绿袍汉子大抵是首领头目一类,此时领了贼众俘虏回山,惊得那寨门大开,无数大小山匪都涌出来迎他们入寨中。 刘樵师徒二人隐于雾中,只敢飘在数里外一方陡崖顶上盘旋,却不敢飘到寨前去。 主要是天公不作美,夏日炎炎,万里晴空无云,若是突兀的飘一团数十丈宽的雾霭过去,纵然那些山贼妖人在傻,也会看出蹊跷。 隔得太远,只隐隐见得以那绿袍汉子为首,寨前几个头目嬉笑攀谈几句,也听不清说的什么,便被众人拥簇着进了寨中。 “师父,这山崖底下,似是一方溪涧,咱们隐在涧中,待有贼过来打水吃,便正好捉了问个寨中底细。” 常龙是个水蛇成精,对于水气异常敏感,隔着老远,便知何处有水脉,那里有溪泉。 刘樵自无不可,二人自那陡峭崖壁间落下云头,果然见那底下泉水叮咚,一汪潭水清幽幽。 “管他们吃不吃这潭水,先下点料进去…”常龙嘿嘿一笑,默运法力,张口淬出一口黑水,吐到那潭水中。 却是他修行多年的一口蛇毒,若人沾之立即昏厥,若吃入腹中,或入了肉,那便是肠穿肚烂,见血封喉。 刘樵摇摇头:“这寨里少说有几千丁口,这么多匪类,寨中定有泉眼活水,这般没多大用处…” 正说着,忽有所感,二人立即静了声息,藏在潭边一人深的草丛中,不动声色。 少顷,却是来了一个头挽草绳,外穿麻衣的瘦小个子,口中嘟嘟囔囔,挑着两个木桶,晃晃悠悠走来潭边打水。 “啊…呃”那瘦个儿正舀水,忽然草丛一晃,脑后风声大起,还未来得及惊叫,便觉脖颈生疼,喉咙似被铁钳夹住。 却是常龙得刘樵授意,自丛中跳出来,一把揪住那瘦小土匪脖颈,好似提小鸡仔儿一般,拎到溜到草丛中。 那挑水土匪只觉一阵窒息,被人拎在手里,好似腾云驾雾,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脚触地面,稍缓过神,抬头一看,上首一个,面如冠玉,眼神慈祥,俊逸不凡,左边一个却是青脸獠牙,竖瞳凶睛,这强烈反差,一时吓得他魂不附体,脊背发寒。 “这,呃…大王莫吃我” 那土匪还以为是遇上山魈木客一类,连忙跪地磕头道:“我身躯佝偻瘦小,浑身熬不出二两油,莫吃我…莫吃我…” “啪…”常龙挥着蒲扇般大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把那土匪打得晕头转向,只觉好似一个炸雷响在耳边,脑袋嗡嗡作响。 正懵然间,那靛青脸却凑道他耳边,冷喝道:“休得嚷嚷,什么大王小王,看清楚了,俺是你爷爷,那坐着的,是你老祖爷,哼…” 这瘦小毛贼虽说是妖党匪类,但到底是个凡人,那见过这些神魔本相。 此时常龙跟他脸贴脸讲话,血盆大口,只闻腥风扑面,两对獠牙,晃来晃去,吓得浑身哆嗦,忙不迭改口道:“啊…是,是老祖爷…老祖爷…” “叫你莫嚷,听不清话是怎的?”常龙说着,挥手又要打他。 却被刘樵阻住,朝那哆嗦小贼道:“小哥儿,我见你这模样,身无血腥气,可不似个啸聚山林的,姓甚名谁,怎从了贼?” “老…老祖爷容禀,小人牛二,原是山下种地的,去…去岁老母有疾,入山采药,着众大王拿去…”这牛二见刘樵仙风道骨,和言悦色,不禁心下稍安。 见刘樵这模样,不似那家山头来火并的土匪,倒像是剿匪的官军,怕受牵连,忙把自己出身来历挑拣些清白的,九真一假尽数说出。 言自家并非自愿上山做贼,只是山下连年打仗,赋税沉苛,老母又生病,去年秋天,入山采药侍奉母亲,却被寨中悍匪拿去。 本待要吃他做秋粮,幸好有寨中做匪的老乡保他。 但也自此被迫从贼,山中数千贼众,大多是为首一干妖人,贼头携裹良家百姓而来。 若不是常龙怕他啰嗦,他连自己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的事儿都有托出来说,以证自家清白。 对于其所言,刘樵虽然出道不久,但又不是少年侠客,江湖小白,当然不会尽信。 但看他行为模样,不似个悍贼,且身无血腥气,眼神懦弱,确实没杀过人,也就没打算为难他。 听他说起寨中头目,刘樵和熙问道:“牛二,这寨中有几个大王,你可知他们会甚手段,武艺如何?” “太好了,你们果然是来剿匪的…”牛二半真半假,满脸惊喜的道。 那表情,好似久在贼营心在汉,一副直等王师来搭救忠良的模样。 常龙幽幽盯着他眼睛道:“在吾师面前,莫耍小技俩,我们知你清白就是,你也别让俺下辣手,这寨中情形,凡你知道的,如实招来…” “哼…若撒虚捣鬼,某便知之,到时你可求生不得,想死亦不能了。”常龙见他吓得脸色煞白,冷哼道。 “不,不敢瞒爷爷,寨中有两个大王,平常皆做道人打扮,领着几百彪悍贼众,役使我等数千喽啰。” “哦?”刘樵闻听是道人打扮,心下便是一紧,知是左道,忙闻道:“他们叫甚名号,洞府何处,有甚道术神通么?” “这山叫毛山,这二位大王就常在山中修行,来往的异士高人,皆称他们为二圣。 大大王生得青面长须,黄冠赤袍,使双勾叉,神力惊人,能倒拽九牛,叫闾道人。 二大王生得黑脸虬髯,莲冠绿袍,使九环刀,亦有神勇,万军中能纵横捭阖,叫卯道人,又称茅道人。” 牛二想了想,又道:“他们又称闾茅二圣,各有奇术,善能变化,至于到底有多厉害,小人也不曾见过,只是听寨中老人讲过传说…不知真不真,恐误二位爷爷大事,也不敢讲…” 刘樵捻须道:“空穴不来风,传说亦有根底,你且讲,纵有夸张疏漏,也不怪你。” “寨中说闾圣活了一百二十岁,茅圣活了九十八岁,却皆面如青年,身姿壮硕,都是仙家长生之辈。 闾圣擅能开坛,凡有人要害他,他皆能知之,或有心向正道,想下山反正的,都会七窍流血,要么迷迷瞪瞪,自己跌落山崖,且能降龙服虎,腾云驾雾。 茅圣擅召劾鬼神,凡出山,必有山精地神,鬼魈木客一类迎送,他若施法,折茅草能成兵马,断袖带,能化蛇虫,吹须发,能化虎豹雄罴。” 刘樵和常龙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颔首,从活的年岁来看,这所谓“二圣”定是得了根本长生法的,非一般左道只靠法术逞凶。 按苦修年头来算法力,这二圣少说皆有百十年法力。 而且左道不比太乙玄门苦修,多吃凡人灵性,以增功力,如果百十年每月只吃一人,那法力少说也得在千年往上。 至于这标准从何推断,常龙未归正教时,也偷懒走捷径,靠吃人增功溢寿,吃一个灵性好的凡人,便能省数月之功。 再加上牛二所言,虽有传说夸大之嫌,但这闾茅二道的法术也着实玄妙,难怪敢于穷山僻壤,称祖为圣。 正文 三十八章 堪破 少顷后,那打水的牛二,已是昏倒在潭边草丛中。 至于他久不回寨,会不会惹人怀疑,倒是不必担心。 牛二自己交代了,他不过寨中杂役,住得是寨外茅棚,平日给山匪种田耕地,便是走失一时,倒也没人在意,若是在山中乱跑,遭虎狼吞了,也无人会管。 “据这牛二所言,凡捉来的生人,皆关在寨中土牢里,或有性烈的,绑在崖后风桩上饿着。”刘樵心下沉吟道。 朝常龙问道:“我观那寨里守卫森严,闾茅二圣,各有道术,怎么救人,你有想法么?” 常龙一个垂头沉思片刻,嗡声道:“我直接杀上门去,把那个什么驴、毛二圣拿了,剩下哪些凡人喽啰,自然放人。” “若是不从,先咬下那驴圣半截身子,再把毛圣用枪戳一万个窟窿…” 刘樵一阵无语,果然阴谋诡计不能问这莽撞人,问了也白问,还恁的惹人恼火。 常龙这番话也不无道理,擒贼先擒王,捉了贼头,匪众自散,只是莽撞上去,怕弄不好打草惊蛇,或贼人执那些百姓威胁,反倒投鼠忌器。 不过倒是给刘樵打开了思绪,心念一转,便笑道:“咱们分个工,你去寨前叫战,不管胜负,且拖延一阵,我去救了那些百姓,再过来帮你。” “全听师父安排…”常龙躬身应诺。 当即从宝囊取出甲胄披挂,穿戴整齐,豪气道:“区区两个左道,穷乡僻壤称王做圣罢了,何须师父相助,待俺过去一并拿了,好叫他们知道天地广大,天外有天。” 言罢,一摆袖袍,提枪径自朝寨前走去。 刘樵见此摇摇头,仗修行得道年头长便自吟自傲,何尝不是小觑天下左道高人,自信也是好事,有些事情,不吃亏是不会明白的,他也懒得规劝。 摇身一晃,化幽光钻入溪涧,却是籍五行水遁,隐身遁形。 直接从寨外水道,一路钻入寨中,按牛二所指方位,穿沟渠,过水井,七拐八拐,到了寨后一方石崖底下。 崖高百丈,顶上设有几十个风桩,绑了一些性烈的生人,只待饿上几日,肚肠排泄洁净了,才好供供二圣下肚。 崖下是一排排洞窟,深浅不一,皆用斧钺专门凿出,外用木栅,或铜门封死,只留些孔洞,每日朝里面投些喂牲畜的剩菜剩饭。 这个便是地牢,按牛二所言,里面分人物关押,妇孺老弱在大洞窟,用木栅门;壮丁或是有武艺的,锁在小窟,用铜门铁锁封死。 崖外,上下左右,皆有全副披挂的悍贼巡视,而那闾道人洞府,也在崖边不远,就是怕这些“人丹”溜了。 刘樵见防守严密,便使水遁,隐于崖前一臭水沟中等待时机。 “杀…杀…杀…” 少顷,寨中鼓噪起来,外间喧哗声鼎沸,数千贼众,掠阵涌出,喊杀声惊天动地,响彻数十里。 估摸着是常龙在寨外挑战,引众贼出寨了,但土牢这边警戒未松,闾道人也不见身影,刘樵一时不敢妄动。 “呼呼…铮…轰隆…”忽得山林震颤,兵刃交锋之声,响彻云霄,唬得满山豺狼瑟瑟发抖,虎豹尽皆藏头。 不用说,是常龙与那绿袍妖人交上手了。 又过片刻满天皆是枪影,刀光闪烁,乒乓乓乓一阵响飕飕,搅得乾坤颤,却是由地上打到了天上。 好家伙,这二者一场武斗,皆有神力,兵器交挥,声势浩大,哐哐铛铛似打雷,搅得数十里风云激荡,山林鸟惊飞。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 外面依旧打得热火朝天,一会儿刀来抢往,一会又吐雾喷风,打上天空。 刘樵隐在水沟,又有寨墙山岭阻挡视线,见打了这般久,好像一直僵持不下,不由有些忧心:“以常龙勇力,该不会落败吧,只盼他谨慎些…那闾道人莫非是不在家,怎么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出来…” 却是怕常龙独自一个,打得久了疲惫力竭,又恐妖道施邪术暗算。 刘樵左等右等,就是怕救人时,闾道人忽然出现,纵然他打不过闾道人,逃跑倒是没问题,但那些被虏来的凡人可就遭了。 莫非闾道人不在寨中? 迟则生变,拖延愈久难免有变数,刘樵当即决定不等了,先解决牢前一堆喽啰,救出那些被掠来的凡人再说。 正待纵出水沟,上面蓦的“飕飕”恶风声响起,刘樵心下一沉,依旧隐缩于沟中不动声色。 却是一蓬红烟自那崖后腾起,袅袅升入青冥,化为百十丈长,水桶粗的红雾,那雾似慢实快,只转瞬即消失不见。 “果然还在寨中,如今才好救人…” 却是从那阵仗来看,不难猜出正是闾道人,许是见茅道人久战不胜,前去助拳了,刘樵见此,心下略松,解了遁术,一纵跳出水沟。 “谁!” “呃…”那守备的贼人话音未落,便被一剑刺穿喉咙,利刃破了气管儿,只来得及哼哧两声,立时毙命。 “咚…咚…咚…”阵阵锣声大作。 虽然刘樵动作迅疾,但那崖顶望楼上的贼人却是看得分明,见一道人自尺许宽的阴沟纵身而起,杀了守卫,连忙窍响铜锣,大喊道:“有人劫牢,有人劫牢…” 这一吼,四周林子里,草丛中,树上“呼剌揦”钻出几百号人,皆是身躯勇装,披挂齐全的甲士。 加上明面上巡哨的悍匪,一时间乌泱泱一片,持刀枪戈矛,斧钺镗叉,那山崖上还有一排弓手闪出,正捻弓搭箭。 “卧草”刘樵心下大惊,怎么精锐悍匪不出去打架,平常都隐藏在这土牢边儿上作甚,还皆甲仗精良,不下于官军,简直丧心病狂。 而且这些匪类步伐扎实,进退有据,久经战事,眼中凶色,不下妖魔,法眼观之,浑身腥风,冤孽缭绕,不是杀人无数,便是吃人喝血之辈,皆悍勇之卒。 “杀…” 四下望去,尽是明晃晃刀剑,寒森森枪矛,刘樵连挡的兴致都没有,非常果断的捻沙一杨,化黄光消失,却是架土遁走了。 那些贼兵见刺了个空,纷纷疑惑道:“怪了,莫非见鬼,怎的不见了?” “哼…这是使妖术遁走了!”有见识的悍匪冷笑提醒道。 “可恨,我幽神金刚,迷天七圣皆未炼成,不然何惧群狼,这可如何是好!”刘樵纵遁光腾在空中,一时心下焦躁。 他虽武艺尚可,但可没有什么万军丛中取人首级的本事,剑是个轻巧兵刃,刺不穿甲的。 又没有什么强力道术神通,要是对上几百上千布衣百姓,他还能杀个七进七出,但面对装备精良的数百悍匪围攻,除了遁走,还真没办法硬顶。 不过到底是道术中人,正面刚不过,还有的是其它手段。 刘樵遁在空中,捻决念咒,伸手朝一片碎石崖一指,道:“力士何在,速速搬来…” “遵命…” 一声呼哨,风声阵阵,数十里飞沙走石,地面上播土杨尘。 “嘎咔”一声巨响,几块磨盘大的顽石从山崖上被连根拔起,临空飞过百十丈,朝底下乌泱泱贼兵砸去。 “轰隆…” 那些贼众还在讨论刘樵消失一事,忽觉天上好似阴了一点,只觉顶上风声呼呼,尚不及回过神,便被巨石砸得粉碎。 那磨盘大的石头,临空百十丈落,下,好似巨型炮弹一般。 落地瞬间砸一个七八丈大坑,还弹起来蹦跳滚动,又碾出一条血路。 一时间残肢断臂、肠子、心肺、头颅、满地都是。 “啊…” 几块巨石过后,地上已经哀嚎惨叫一片。 那些不及反应,直接被砸成粉碎的还好的还好,生生断了肢体,还未死的,可真是凄惨,疼得生死不能。 “娘阿…我好疼…” 有半截身子化作肉糜,还尚未死的,已经疼得神志昏蒙,将弥留之际,还在似小时候跌倒磕伤一般哭爹,喊娘。 只是这时候才知爹娘,却悔之晚矣。 可怜么?据牛二所言,这寨中精锐悍匪,皆闾茅二圣心腹,也好食人,且手段是极为残忍的。 “生前作恶多端,掠夺百姓,奸人妻女、烹婴儿、刨孕妇以为血食,当下十八层地狱,神农黄帝传种五谷,莫非不能养人呼?” “似这般作恶的,死后还万事皆空,着实过于放纵,此时阳世作恶无人管,阴世冥府不能报,贫道就给你们个现世报应…” 看着地上的惨烈景象,刘樵总算有一丝丝理解三教共签封神榜了,为啥要选的这么多凌驾于凡人头顶的神圣了。 着实是人心善恶不一,行善者寥寥,凶顽妖魔不少,但比妖魔还凶的人更是无以数计,没有威胁,便不会自觉,如何大同。 天宫无圣,不能管控经纬,人间无神,不能赏善罚恶。 何为神,举头三尺持利刃,一双法眼观人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宫、人间、阴司、皆有神圣之后,若有作恶的,死后当下地狱或惩戒千年,或万年受苦。 阳世一天,冥界一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本章正文已完 物物捻来,般般堪破。 妙妙真光,圆圆性果。 这般因果,劝人为善,却休作恶。一念生,神明照鉴,任他为作。 拙蠢乖能君怎学,两般还是无心药,趁生前有道正该修,莫浪泊。 认根源,脱本壳,访长生,须把捉。要时时明见,醍醐斟酌。 (读者老爷,我劝你们善良,赶紧投点票票打赏,今天两更六千字,救渡一下我正单机作者) 正文 三十九章 神勇 一阵磨盘大的石头雨,当场把那些贼军砸死、擦上百十人。 余下的贼众,纵然杀人如麻,悍勇贯了,但那见过这般景象,天降巨石,砸得天翻地覆。 一个个吓得丢盔卸甲,大叫一声,皆做鸟兽散。 刘樵也想留下这些做恶多端的贼匪,好惩戒一番,奈何没有攻伐道术,也只好做罢。 还是救人要得紧。 落下遁光,把那贼兵扔的斧钺重家伙捡了一个,着那百十个洞窟,先挑木栅栏,一顿劈砍砸开。 每砸开一个洞窟,便放出数十人不等,皆妇女,孩子,老叟一类,许是关的久了,乍被放出,还皆在懵然之中,神色痴呆。 “速速钻入林中,老幼搀扶,聚着一起下山…” 不待她们缓过神感谢,刘樵直接摆摆手,提醒她们赶快走,下山聚在一起,莫落单遭山中虎狼所噬。 至于挨个送她们回家? 刘樵也想,但没这么大能耐逐个送回,更无金银与她们做路费,能让她们逃一命,免落入左道腹中,已是仁至义尽,尽最大努力了。 余下十几个洞窟,皆铜闸铁锁,刘樵试着敲了两下,无钥匙破不开。 左右无法子,也顾不上误伤,谴黄巾力士,运来山石“哐当”一阵把些铜闸砸得粉碎。 又放出百十男丁来,里面有侠客,有行商,此前路边遭捉住的锦衣贵人一行也在,只是经此一事,皆吓得失魂落魄,狼狈不堪。 依旧指点了下山道路,刘樵便不在管,直接纵起遁光,朝寨前飞去。 常龙独斗二圣如今还在苦战,若为救人拖延了时间,折了弟子护法,岂不一辈子愧疚。 …… 且说寨前,果然常龙独斗许久,又披重甲,如今已是力竭,被那闾二圣联手,压制在地上鏖战。 又有无数喽啰,贼兵,持刀枪,棍矛,四下围拢,外间还有弓手搭箭埋伏,里外三层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把常龙困在中间。 好个常龙,虽是累的气喘吁吁,口鼻喷雾,却依旧不曾泄了神威,一杆大枪,势如千军横扫,舞似虬龙乱晃。 “哇呀呀呀…” 他在阵中,杀得双眼血红,口中怪叫,左戳右挡,左一枪;戳人七八个,似串血葫芦,右一扫;尽把刀兵都打破,唬得众贼兵畏畏缩缩,概莫敢上前与他争锋。 “嗖嗖…” 刀斧手不敢上前,早有弓手捻弓搭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好似乌云一片,遮天蔽日,“嗖嗖”箭矢如雨落下。 “铮…铮…”阵阵清脆金铁声,却是常龙浑圆枪术,一杆枪舞得水泼不进,竟将那些箭矢拨挡开来,纵有些疏漏的,亦只是钉在甲上。 刀枪斧钺,弓矢剑戟,无数贼兵围拢攒杀,却不曾伤着他分毫,反愈发神色癫狂,如同杀神凶威猛,貌似闹天宫的弼马温,只身敢战十万军。 他杀得急了,支拙不过,索性发了凶,张血盆阔口,利齿獠牙,把那冲上近前,自持悍勇的贼军,“啯啅”一口,咬掉半边肩膀,一撕扯,弄得血肉琳琳。 “呸…哈哈哈…” 到底归正本性,惦记玉虚戒法,口里衔着人半边身子,纵然力竭疲惫,亦不曾吞了裹腹,一口吐到地上,大声狂笑,状如凶魔。 “天啊…”那些悍匪都傻眼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纵是他们杀人如麻,自持胆壮凶横,也未见过这般桀骜凶神。 “真是废物…”闾茅二妖道,一个骑斑斓虎,一个驾紫烟驹,冲入阵中。 却是他们人身得道,虽籍天罡法炼就九牛神力,却不比常龙异类得道,虬龙力猛气盛。 此前在天上地下斗了许久,也是力竭,方才正是着小卒上去打,自己缩在后面歇息。 如今稍歇片刻,两左道复打起精神,一个双股叉;寒光刃利断人魂,一个九环刀;上下翻飞惊鬼神,骑马跨虎,把常龙圈在中间围杀。 闾家贯会吐雾喷风,茅家善能拨土杨尘。 茅家法;三根茅草劾鬼神,闾家法;翻坛老爷善调兵;总是傍门亲兄弟,二院合一共发兵。 ……… 这厢刘樵解出被困凡人,急纵遁光,须臾赶至,正见着常龙被闾茅二圣围在中间杀。 思量凭自家武艺,若也下去见阵,又不着甲,也没重兵器,帮不了大忙,反倒可能一起陷在其中,到时候可就真完了,决不能莽撞。 遂把遁光隐去,依旧藏匿在云中,先掐指决,又谴力士搬来巨石,一边从宝囊掏出法器。 少顷,“呼呼”一阵风起,又是几块巨石,皆是碾子大,重数千斤,被力士悄然搬过来。 “何处来的…” 那地上三人打的正酣,骑虎的闾道人忽觉不对,似有所感,只来的及提醒一句话音未落“轰隆隆”巨石似雨点落下。 因怕误伤了常龙,遂才撒得慢些,如此,也给那闾茅二道有了遁走机会。 底下三个不知天上何故落石,但都是道术中人,当场各使手段,常龙最先化雾而走。 闾茅二道人滚下坐骑,青烟一闪消失不见,三家却皆是散人自悟云烟之术。 只是可怜那异兽坐骑,吊睛白额虎,黄彪紫烟驹,却是未开智畜生,怎么逃得脱,只是呜咽哀嚎一声,便被巨石碾过,成了肉糜一滩。 “可惜!”刘樵心下一叹。 方才主要是三人缠斗在一团,怕误伤常龙,这才着力士弄大了声势,不然还真有可能当场把这俩左道妖人砸死一个。 “藏头露尾之辈,出来吧…”闾道人化烟遁到寨楼上,四处张望道。 茅道人也是架风躲过,在闾道人身旁显现身形,暴喝道:“无胆鼠辈,竟然偷袭!” 正自吼叫,忽而一条青气,自身旁卷来。 与此同时,常龙显出身形,纵雾摇枪,直刺闾道人,口中大喝:“与某家争斗,还敢分心…” ————本章正文已完。 话说常龙这般勇力,后世陆西星续编《封神演义》有诗为证: 诚是涧中螟蛉子,果然烟霞水中仙。 龙种自然非俗相,獠牙端不类尘凡。 一十八般通器械,勇猛能当兵百万。 直待天宫金符旨,敕为五猖大凶神。 正文 四十章 变化 刘樵隐匿于云中,乘机催动法器,幽魂幡飞出青气一缕,悄无声息落下。 那茅道人尚显露身形,才刚站稳脚跟,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青气裹了。 “呃!”可怜一身道术,九牛神力,尚未使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自寨墙上跌落“扑通”摔在地上,眉眼紧闭,浑身颤抖,却是中了黒煞气迷靥。 “可惜一次只能放倒一个,这可是个巨大缺陷。”刘樵珍重将法器重新装回宝囊。 却是这幽魂白骨幡,只有一层禁制,尚在最粗浅的阶段。 黒煞气虽然玄妙莫测,能无视物理防御,直接作用于魂魄,偷袭之下,往往便能建功。 但一道禁制,便只能收方一条黒煞气,单挑偷袭,纵是千年法力的炼气士,若无强力神通,也难免被闭了七窍,但却没办法对付多个敌手。 放倒一个,须得摇幡将气收回来,然若收了黒煞气,那人便自己醒了。 得炼成第二层禁制,才能同时发三道黒煞气,威力能翻一倍,且能化气成丝,若无符咒,便不会醒。 第三层禁制,九条黒煞气,禁制增长,不仅是气得量增多,还能有更多玄妙。 “道友!!”闾道人大惊。 他见茅道人模样,知是中了邪术,心下哀叹年年打雁,这番却是被雁啄了眼。 往常都是他兄弟仗邪术左道,见谁不爽,就摄其形气,封入草人。 专有诅咒之术,不出三日,叫人形消骨瘦,祝咒七日,纵人,仙,炼气士,亦得昏昏沉沉。 若以钉头法,叫人七孔流血,若用犁头法,叫人魂飞魄散,若用剪刀法,叫人肠穿肚子烂。 仗这本事,才叫三十六洞炼气士称闾山大圣,茅山大圣。 心思如电转,外界不过瞬间,稍回过神,就见常龙长枪刺来,忙强打精神,挥双股叉迎上。 一边分心抵挡,闾道人揪下一缕须发,放口中嚼碎“噗”一口吐出。 “嗤嗤…” 霎时间走石飞沙,雾气腾腾,那些毛发须臾化作无数飞鸟。 尽是鹰,隼,雕,鸦,鹤,雀一类,密密麻麻数千上万,一时满空“唧唧渣渣”鸟鸣,皆伸长尖喙,扑腾翅膀来啄常龙。 “哎哟…贼撮鸟…”这个道术变化,一时间弄得常龙手忙脚乱,原地跳脚。 伸手去抓鹰,却被隼叮了鼻子,跺脚去踢鹤,反倒被大雁啄了裤裆。 “啊呀呀…气煞我了!” 一时间气得常龙“哇哇”大叫,把手上抢丢了,四处抓挠那些鸟儿。 眼见常龙被一群飞禽乌泱泱追着啄咬,刘樵也顾不得暴露身形,也存神运气,吐三味火去烧那些鸟。 哄哄火焰撩过来,常龙也是机警,忙淬一口葵水箐气护了周身。 “滋滋”炼油声响起。 伴随肉焦味,烧得那些“”唧唧渣渣”的鸟禽纷纷坠地。 常龙这才定下心来,定睛一看,却那还有鸟雀身影,地上不过一些散碎毛屑罢了。 却是那闾道人知有人隐于暗中相助,料不能胜,便强使道术变化些细小的飞鸟,想拖住常龙。 只是他不比茅道人擅能变化些精巧的物件,蜉蝣芥子也能惟妙惟肖。 恰恰相反,闾道人的变化,皆是大而沉重的,如白象,飞龙,鹏鸟一类。 此前斗法时,他也曾变化过大的威猛异兽,却不及常龙是个龙种,天生神力无匹,所变异兽皆轻易为其所破。 而茅道人更是憋屈,一直被常龙绞杀住,根本没机会施展道术。 好不容易两方皆跳出战圈,正待使法,却不防刘樵横插一杠,直接用幽魂幡闭了七窍,可谓憋屈至极。 闾道人也是不得已之下,强行变些小的物件,似这般道术,所用须发毫毛,皆专门修来。 每一根皆能变化猛兽一头,各有斗战仙神,降龙伏虎之力。 如今却是揪了一大攥须发,皆用来变些无用的鸟雀。 还变的极为勉强,破绽百出,根本没有鸟雀的灵巧,痴呆呆的,才为刘樵三味火所破。 但绕是如此,这般变化之术,形神俱妙,足以让刘樵这个三教门中的土包子瞠目赞叹。 “好个变化之术!”刘樵夸赞道。 话音刚落,常龙掣来铁枪大叫道:“吾师已破了你的道术,妖道那里逃…” 却是虽然代价很大,倒底起了作用,老虎怕虱子,巨象怕老鼠,相生相克,一群飞鸟终是拖延了一阵时间。 那闾道人吹出一根头发,须臾化一仙鹤,顶上红,羽似雪,双翼展开,便有数丈,两条细腿,长约两丈。 “戾…”这变化大的物件,他果是精通,此时变这仙鹤,眼珠灵动,舒颈长鸣,惟妙惟肖。 真个是:低头乍恐丹砂落,展翅长疑白雪消。 瑞羽奇姿踉跄形,称为仙驭过青冥。 只是变这仙鹤,却不是来打刘樵师徒,而是乘他二人发火扑灭鸟兽的时机,将地上茅道人掴在爪子里,驮着闾道人,双翅一展,便腾空九霄。 “莫跑…”常龙摇身一晃,化阵风烟腾起,转瞬也是追去。 “大…大圣都走了,快跑…” 这闾茅二道人一走,满山群匪顿失了士气,轰然皆做鸟兽散。 常龙贸然追去,刘樵恐他吃亏,便也顾不上这些喽啰了,只是大喝道:“念尔等遭妖人携裹,只是从贼,或非本愿,便暂且放过汝等。” “若再敢行凶作恶,不守正道,我也有五鬼拜坛诅咒法,千里万里,也能叫你们死五葬身之地…” 语气虽然轻飘飘,却是仿佛在每个贼兵耳边响起,有的当场下跪磕头,有的面露迟疑,有的颤颤巍巍,不一而足。 只是看刘樵说罢之后,化虹飞入天后。 这些喽啰,不管是桀骜的,畏惧的,这才敢动身,真正做了鸟兽四散而逃。 还有那胆大的,跑了几十步,又折返回寨,把那寨中多年积攒的家当带走。 见机快的取金银珠宝,美石玉器,后面的就抢了屏风壁画,最后来的就只抱着锅碗瓢盆。 一时间大包小包,往寨外分散而逃。 刘樵二人或架风,或化光,追逐那仙鹤,转瞬已飞出百十里,还不知那寨中景象。 但这个时候,纵然知道,也顾不上了,一些凡人金银物件而已,纵然得来也用不上,那有那茅闾二道身上的道术吸引人。 “快些…再飞快些!”知后面二人紧追,闾道人也是有些慌了,狂催仙鹤,夺路而逃。 眼看刘樵五行遁术迅疾,闾道捻个决,也顾不上苦苦修来的法力,直接“噗”淬出一口唾沫,吐在那仙鹤身上。 “戾…” 那口水色呈碧青,沾了身即融入羽毛,仙鹤好似吃了大补丸,嗑了兴奋剂一般,引颈高昂,双翅扑腾似风扇,速度大增,又将刘樵甩开几十里云路。 那一口唾沫,便是百年法力,本是变化来的仙鹤,得了这功力,化虚为实,却是瞬间由虚假之物,彻底生出皮肉骨骼。 开了灵性智慧,成了鹤仙,哦不,应该是鹤精,或是鹤妖。 得了这般大机缘,那鹤妖感激涕零,直把闾道人当父母恩师一般,脚上掴稳茅道人,狂扇翅膀,催动天赋本能。 “这俩个贼子,尤其那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更是可恨,先摄了他们形气,待我走脱之后,第一个下咒弄死他…”闾道人一边逃,一边恨恨想到。 青面獠牙夜叉鬼,说的便是常龙了。 却说后面刘樵见前面仙鹤速度激增,也是发了狠,加大法力,狂催遁术去撵,到底玉虚秘传,三教正宗五行遁术。 此时狂运法力,一时间苦苦积攒的元炁飞速消耗,但虹光飞遁速度也是大增,比那鹤妖还快。 只是转瞬间,就后发先至,把常龙甩在身后。 知常龙风雾太慢,刘樵忙转头道:“分头去追,我去堵他前面,你堵他后面,千万莫跟丢了…” 却是刘樵发了狠,疯狂运转遁术,那怕苦苦修来的两年法力耗个精光,也要赶上那茅闾二贼道。 这般旁门,若是放走了,后患无穷。 正文 四十一章 太乙 刘樵樵常听姜尚讲过,旁门左道虽然斗战神通比不过三教正宗广大,但他们却往往擅用一些奇术。 若是正面打斗,一般三教弟子都能锤爆三山五岳散人。 也就是一个清华北大,系统教学,一个民办学校,自学自炼,或是拜散仙为师的野鸡大学毕业。 但这些左道多有钉头七箭一类的咒术,或是窍中二气,或是念名落马,鉴镜收魂等等。 这些秘术也皆是太乙玄门、前古散仙所传,往往剑走偏锋,但用于阴人,却是极为厉害的。 且积年修行的散圣,保命手段极多,仗之行走四海八荒,避劫躲灾。 姜尚还曾特意嘱咐过:“对于左道中人,须得尊敬吹捧其本事,给足其面子,能交好,就不得罪,要是得罪了,须得彻底打死,以绝后患。” 刘樵樵深以为然,左道剑走偏锋,性格偏激,往往言语上挑拨几句,便要背后下死手诅咒。 自己和常龙今天弄晕一个,差点打死一个,还把人赶除了寨子,废人基业。 这可是得罪狠了,茅道人丢了面子,闾道人丢了基业,几乎不死不休,若不斩草除根,不出一月,自己和常龙必定暴毙,死得极惨。 刘樵狂纵遁术,耳边呼呼风过,那鹤妖虽天赋擅飞,却怎及这仙家遁术。 转瞬间,二者追逐,穿云渡雾,径过七八百里,离那鹤妖距离不过十余丈。 “呀…”刘樵一声轻喝,拔出背后宝剑,瞄着那仙鹤抛过去,却是打蛇打七寸,射人先射马。 “戾…” 那鹤已经开了智慧,一直关注着身后情况,见这剑飞来,早有防备,扑翅膀,半空打个哨子,临空翻转身形,险险的躲过一剑。 “好鹤儿…快走!”闾道人得意的一笑,拍了拍鹤颈。 “哼…”刘樵冷哼一声,纵遁光赶上正失力掉落的宝剑,一把捞起,复又插入肩头鞘中。 那鹤躲剑时,掉转了身形,却是驮着闾道人又往回飞去,打算兜几个圈子,甩脱刘樵。 “那里走…”不想刚飞了几十里,前方云层里一声大喝。 只见一头似龙非龙之兽,顶生肉冠,头似牛首,眼睛好似灯笼,身长有百十丈,裹着漆黑云雾时而探头,时而露尾,却正是常龙显现元身。 “哞…”一声大吼好似老牛,自云雾中探出一只布满麟片,叉开四趾的龙爪,光是弯弯如勾的指甲,就足有半尺来长。 正是常龙未归正道时,从云中捞人的绝技。 那鹤也受点化成精,有闾道人传的百年道行,并不畏惧,反而伸长脖颈,用尖锐长喙朝那迎面抓来的利爪啄去。 “戾…” 只听一声哀鸣惨叫,鹤喙被龙爪一把捏住,那鹤忙缩脖颈,翅膀乱扇,差点把闾道人给甩下云头。 惊得闾道人忙抽出双股叉,去戳那粗壮的龙爪。 “哼…区区小精小怪,也敢和你祖爷爷斗。” 常龙冷哼一声,见闾道人掏出双股叉,便“噗歘”一扯,锋利的弯曲指甲,把那白鹤脖颈挠的鲜血淋漓,无数羽毛扑刷刷落下。 云雾之中,虺龙再次探爪,与那仙鹤缠斗。 那鹤虽有了百年功力,籍此开了智慧,又有闾道人舞叉相助,奈何它是匆忙点化,不是野生妖精。 如何比得过常龙这般,自幼与天夺命,山野水泽,百兽之中称王者,若不凶恶些,善战些,便被虎狼豺等吞吃,与敌争斗仿佛天赋一般。 再者仙鹤还得抓着被闭了七窍的茅道人,根本脱开爪子,但凡飞禽,双爪不能动用,战斗力便便要减弱大半。 二者皆是元(原形)身打斗,那鹤根本不是对手,本来仙气飘然的仙鹤,被弄的羽毛凌散,光秃秃身上满是血痕。 一边飞,一边互相抓挠,撕扯,这速度自然是降了下来,不过数个呼吸,刘樵边架遁光赶来。 “铮…”见那鹤被常龙现元身拖住,刘樵心下大喜,却是又拔剑,一声清鸣,朝那仙鹤抛去。 “噗嗤…”利刃入肉声响起,伴随一声悲鸣。 这回却是看准了,这撒手锏(剑)是刘樵寻摸武艺,练成的一门绝技,曾用来斩除九命怪,数次建功。 如果不是只能放不能收,几乎可当飞剑来用。 只见得白光一闪,好似清鸿,瞬间将那鹤透体穿过,“噗噗”血雾漫天飞散,半边身子都这利刃剖开。 可怜那鹤,自生身已来,凭白得了百年法力大机缘,借闾道人法力道炁中的印记开得灵性。 若它避过此劫,平复法力浮躁之感,天地间便多一尊鹤仙人。 只是不过盏茶时间,一切皆成画影,直接被一剑穿心,当场毙命,半截身子打着旋儿往地上坠去。 闾道人忙招来一团雾架稳身形,至于那茅道人,他如今遭两面围堵,自身都难保了,也是顾上了。 失了仙鹤爪持,眼看茅道人飞速坠落,在昏迷中化为肉碎,刘忙架遁术过去将之接住。 可不能就这么轻松让他摔死,做恶多端之人,得先给个报应再让他痛苦的死,最主要刘樵还惦记这二圣的道术,最好能生擒住拷问一番。 “哈哈哈…这回可就剩你一个了,咱们好好打过…” 空中层层云雾收拢,常龙又转为人身,一口将云雾吞入腹中,持枪朝闾道人大笑道。 这个吞云吐雾实际是葵水精气所化,是他方才见闾道人架鹤折返,便吐出来布满方圆数十里,专门藏匿设伏用的,如今用罢,还是得收回来。 “且慢!!”正待动手,那闾道人却忽然立住云头大声道。 刘樵也停下遁光,一手提着茅道人,一手持剑,喝道:“你有何话说,现在才想痛改前非,却是晚了。” “道兄,我观你五行遁术玄妙,想是阐、截大教门下,我等兄弟素隐深山,从来交好同道。 况且我祖师也曾紫霄宫听道,我等皆是个太乙玄门,与道门三祖同出一脉。 却不知如何得罪你们大教,欺我小宗势单力薄,竟要赶尽杀绝么?” 太乙玄门,即鸿钧在混沌未开之时传下,后来清出于蓝远胜与蓝的三祖,则立下大罗道门,分阐,截两个派系。 开天辟地之后,这些鸿钧所传遗脉,与道门同根源,遂也多作道人打扮,唤做太乙玄门。 这两种党派,修成的仙人,一者住大罗境,称大罗仙。 一者只能混迹洞天,或是居住下层天境,称太乙仙。 其实都是一样的练气士,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不过是三祖所传的,神通更为广大而已。 当然这些事儿刘樵知道的不多,只是听姜尚提过一嘴。 只知道有师承的散人炼气士,便是太乙散数,自己却是大罗真流。 刘樵闻言,冷声道:“你不知,先有我党后有天,当时未有星河斗,太乙玄门又如何? 你作恶多端,这吃人炼法可是太乙仙家教授你的? 我等争斗,莫扯长辈,说什么大宗欺负小宗,有能耐你现在请你家祖师,与我的祖师爷斗一场,看看是太乙大还是大罗利害。” “这…你辱我师门,欺人太甚!!”闾道人大怒,不顾性命,持双股叉朝刘樵杀来。 这灵魂拷问,闾道人可谓又羞又恼,太乙虽沦为旁门,但也是正道,如何会教他吃人炼法。 至于太乙利害还是大罗利害,那更不用说,掌阐道法玉虚天尊连门下弟子道号都叫太乙了,还有啥好讲的。 当然,这可不是不尊师,毕竟鸿钧也是三祖的老师之一,阐教第一条戒便是尊敬前辈。 但太乙玄门不过后人为了对抗道门,牵强附会强叫的一门罢了,基本囊括天下散仙,即无教主,也无盟主,并不能代表鸿钧,所以不算违背。 闲话不谈,且说那闾道人被话语所激,发了疯,拼了命来打刘樵,一杆钢叉,上下左右一通乱戳,不顾丝毫防守。 刘樵提着茅道人,只能单手挥剑,勉强应付。 那厢常龙一直未动手,便是等待时机,此时见闾道人发了疯一般,顾不得防守躲闪,却是终于逮到机会,不再迟疑,当即放出最强杀招。 一口黑烟吐出,夹杂着斗来大一粒红珠,正是经年修炼,一颗未成型的龙珠。 正文 四十二章 断魔 “啊…” 一声惨叫,闾道人见常龙一直未动,加上先前争斗,不见他使利害法术,遂不曾防守,被那红珠打中后背。 刘樵见闾道人只来的及一声大叫,便直直跌落云头,怕他摔死,连忙收剑,忙一把将他捞住。 接在手上一看,闾道人双眼紧闭,嘴角含血,法眼一观,神、炁皆溃散,却是挨了一宝珠,打得后背塌陷一块,五脏六腑碎裂,当场死了。 其实闾道人自己是能跑的,他遁术虽是自悟,但若化成风烟,刀枪难伤,大可随意找个石岩缝隙钻进去一躲。 但茅道人中了刘樵道术,七窍闭绝,不得已,这才变化仙鹤抓着他飞遁。 这么明显的目标,怎么可能跑的脱,他最后发疯一般来打,也是有所预料自己跑不了。 索性向死求生,只是技低一筹,送了性命,死于宝珠之下。 常龙收回宝物,大笑道:“哈哈,这贼厮胡吹大气,称什么祖,当什么圣,挨我一下,还不是当场了账。” “你这么把他打死了…”刘樵略有些无语道,却是还惦记着他的变化之术呢。 常龙撇撇嘴:“这道士善变化,若再叫他走了可不好找,我的宝珠尚未大成,能放不能收,师父莫责怪了,再说留他性命作甚,莫非也要收为徒弟怎的?” “你这顽徒,那当初就不该收了你…”刘樵笑骂道。 不过是惦记法术罢了,那会真责怪常龙,这般妖道,打死也就打死,还叫他死得轻松了。 “主要是我不喜欢这般不孝的师弟…咦!师父你这是在干什么?” “额…我摸摸尸首,看有无甚宝物秘笈啥的。” 常龙:“……” 正经人谁写秘笈,哦不,是正经神仙、炼气士,谁会把秘籍带身上?都是口传耳授,牢记在心,或是练的纯熟之后,就把道书毁了。 除了刘樵,随身一册玉板天书,是元始天尊传下,不敢损毁,且有天尊道韵,算是一件护身宝物,所以随身携带。 所以一番寻摸,自然不曾找到什么。 那妖道尸体,也不能浪费,直接被刘樵用来祭了幽魂白骨幡。 就算不是异人之躯壳,但好歹丹成九转龙虎交汇,经道炁洗练百十年的一具肉身,虽不能练幽神金刚,但还是给幽魂幡增加了几分底蕴。 ……… 茅道人只觉做了好长一个梦,隐约感知外界情况,却神志昏聩,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好似鬼压床一般,可好生难受。 蓦的,心底一酸,好似断了一根弦般。 百年共参道术的兄弟已遭毒手,而且尸骨无存! 他呆呆的放弃了挣扎,说不上是恨意还是什么感觉,好似身体突然缺失了一部分一般,空洞而虚脱,迷茫又彷徨。 恍惚有点点画面,划过眼前,少时携手离乡,一起求道的迷茫,弱冠得法的喜悦,也曾清静修真,戒渔色,食素斋,要法成救渡世人,无心无忧无愁,好快乐啊。 待到中年,明悟事故人情,才知出身太乙傍门,法力道术低微,四处访高真皆碰壁,被讽为左道的羞辱。 那时候,他二人叫毛山二蠢,两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蠢虫。 直到共下狠心,靠以人为大丹,数十载炼就半千年法力,无穷变化神通,为三山海岳炼气士羡慕天资,称为上圣前辈的虚荣。 半梦半醒间,一个莲花如意冠,八卦衣大袖飘飞的仙家,面目青涩稚嫩,而又慈祥,与自己作揖而别,依稀是闾道人年轻时的模样。 “道兄,汝何狠心弃我而去?”外界,双目紧闭,浑身颤抖的茅道人,眼角湿润,无知觉中流出一滴明珠。 他后悔了,不是悔悟吃人炼法,捷径得道,仗神通道法,风光自在半生,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左道无成仙之门,苟延残喘而已。 而是后悔当初太过谨慎,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兄弟联手杀空一城,将几十万凡人献祭于神魔,换得斗战之力, 何至于如今这般不济,反累道友,心疼欲绝,悔之晚矣,一切皆休。 忽而,身上一松,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会归,七窍开通,压制元神的那一丝黒煞气消散,魂魄重归肉身。 “别装死,起来回话!”一个沉闷厚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肚腹一疼,确实被踢了一脚。 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木梁顶,一排排交椅,一方方桌案,上面还有未吃完的残羹剩饭,是出寨前众高层宴会留下的。 只是四下人去楼空,往日欢呼喧哗的聚义堂中,冷冷凄凄。 只有两人,一个坐在自己曾经的虎皮大榻上。 一个青面獠牙,侍立下首,正冷冷看着自己。 却正是刘樵、常龙二人,将闾道人尸首祭了幡后,又带着昏沉的茅道人回了这寨中。 刘樵只是暂时符咒压制,唤醒其意识,但并未收了黒煞气,恐其动法力逃走。 “你待如何?”茅道人面无表情的理顺衣袍,极为勉强的盘坐在地,声音极为空洞沙哑。 他如今这状态,身躯酥软,魂不附体的模样,起身都困难,却架不得云,根本逃不了,无丝毫反抗之力。 刘樵不答反问:“你可知罪?” “罪?武艺不足,道术不精便是罪,休聒噪,只一死而已。”茅道人话语平静。 “看来你还不悔过,已然邪魔迷了本性…”刘樵无奈摇头。 不过心底却是赞叹茅道人这生不足喜,死不足俱的豪气。 但也只是赞叹罢了,这等凶人,纵然万死,已难赎气罪。 况且死到临头,还深堕恶趣,情迷三昧,不知悔悟。 茅道人闻言,凄然一笑道:“要我教你们么,刨心挖腹,片肉剃骨,抽魂炼魄,火烧油烹,点天灯,水银剥皮,任得你们来…” 这些法子,都是茅闾二道以前用来处置他人的,如今却满不在乎的一一提出。 常龙以前虽则食人,但只是为了饱腹,他是异类得道,如同人吃猪狗牛羊一般,不仅吃人,连弱小的妖怪也吃。 自从归正,一路斩妖除魔,扫除山贼土匪,救人无数,纵然如此,心里还常常反思,恐不能赎前罪万一。 深悔前尘,谨慎心性,戒渔吃斋,彻底剔除道炁中食人所生的杂气,虽然道术威风大不如前,但只练一口纯纯清气,却是博大光明。 但刘樵却一时犯了难,这道术一类极为难得,但凡得一门炼精了,就是大神通一门。 他虽属阐教,却是道门教外别传,所学更珍贵的是玉虚炼气术,可直指真仙道果。 至于神通道术,教主连十二仙都甚少传之,慎之又慎,基本不可能隔辈传法给他。 姜尚一脉根本没有强力道术,导致他但凡斗法,只能比武或遁走,极为尴尬。 想要道术宝物,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抢夺,一种便是自悟了。 该怎么让茅道人死前交出那变化道术。 直接开口要? 看茅道人这般模样,那是自取其辱,反而弱了自家气势。 严刑拷打? 人家连死都不怕,自报刑罚,唯求速死而已,也是不成。 思量许久,刘樵也不觉得能有啥办法对付这种滚刀肉,罢了,索要道术,不过自取辱。 只好沉声问道:“茅道人,那你如今还有话要说?” 言下之意,你还有啥遗言,赶紧说吧。 “技不如人,道兄已去,我无报仇之力,无话可说,只求速死,与我道兄寂灭途中好作伴,免得他孤独。”茅道人终于是变了一点神色。 言罢,又道:“你方才沉吟许久,拿捏不定,是想要我兄弟的变化道术罢,哈哈哈…三教正统竟然贪图旁门左道,可笑!可笑!” 刘樵并不反驳,他确实是想要道术,修行求道,渴望神通是一般本心,想要就是想要,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呸…吾师自有胸中妙术,无量道法,谁瞧的上你那区区法门,真是空棺材出殡(墓【目】中无人),揣着坨泥巴当金玉…”常龙却忍不住骂道。 “呵呵…哈哈哈…”茅道人忽然肆意大笑。 正文 四十三章魔法 茅道人没有与常龙争辩,只是大笑三声,强运元神顶住黒煞气,用指头在地上刻下几行字。 写完之后,喃喃道:“道兄稍待,贫道来矣…” 言罢,茅道人眼中渐渐失去神采,垂首趺坐于地,再无声息动作。 “师父,他是自散魂魄而死!”常龙连忙跑上去探了探道。 刘樵也走过来颔首道:“我看见了,他好似写了什么?” 常龙忙搬开尸体,见那地上,几排文字,是用指头在青石上硬生生摁下。 几载同窗求道,费他兔睹铅丹,经书法本尽蹄荃,不过蹉跎岁月,磨针滚芥,徒留纸上陈言,难得上圣真仙。 一朝顿悟至道,临云崖下共参学,挽定虚空结,扭出铁中血,莫认贼为子,把心法都忘绝… 常龙见了,不禁直摇头:“死便死了,还卖弄些文采,这尸身倒是完整,正好祭了师父宝幡旗。” 刘樵却捻决弹出一朵三昧火,将那尸身烧为灰烬。 收了火,地上只有骨灰一堆,丝條一根,朝常龙道:“不必了,你去把他骨灰埋了吧…” 常龙不敢反驳,忙用寨里笤帚簸箕,将骨灰用陶罐装了,将那金丝條亦塞入罐中封住,有些不解道:“他方才还嘲讽我们哩,这般邪魔,正该祭炼神幡,师父埋他作甚?” “无他,感谢传法之恩。”刘樵随口应答一句,便兴冲冲朝外走去。 茅道人虽是炼气士,骨骼躯壳远超凡人,但并不是天生异人,炼不成幽魂金刚之术。 用尸首祭了幡,只能更给这旁门法器增添几分邪气,并不能祭炼禁制,亦炼不成道术,并无大用,刘樵还怕用人祭炼太多,污了法器。 常龙又仔细看了地上几行字一眼,撵上来疑惑道:“他此前还说休想得他道术,而且我看了那词,只讲了他修行事迹,师父怎么说传法之恩?” “我也不知对不对,但他词中说临云崖下共参道法,一朝顿悟炼成神通,想来临云崖中必有机缘,咱们过去看看才知道。”刘樵有些不确定道。 茅道人这些左道性格乖戾,做事风格着实古怪,令人看不懂,谁知道他是不是假借遗语,想把刘樵二人引入陷阱。 但看他临终之言,“莫认贼为子,把心法都忘绝”又好似劝人迷途知返,莫重复他的老路。 不管从那方面来看,两家已是生死之仇恨,临终传法,可能性不大。 但词中提到悟透至道,共参临云崖,其实应该就是闾茅二道悟透魔法,在临云崖修成,刘樵便想过去看看,他二人倒底悟了些什么。 常龙又疑惑道:“那师父怎么知晓临云崖在何处?” “我去救人时,见土牢那崖前有碑,上书临云,闾道人常期隐于其中修行,想来那便是了。” 刘樵言罢,转身朝常龙道:“我先过去仔细探探,你把这骨灰埋了,过来寻我汇合。” 言罢,纵遁光而起,须臾飞到哪土牢崖下。 四处转了转,不见丝毫异样,洞窟虽多,但大都很浅,是人工凿开,用来关押“人丹”的。 又想起那闾道人出来时,似是崖后一片峭壁里腾起紫雾,想来闾道人洞府不在土牢这边,而在崖后。 刘樵又架遁术,绕了一圈,赶至崖后。 这临云崖,正面靠着山陂不过百十丈高,背面却是深不可测的一道深渊。 崖壁似刀削,条条青藤覆盖,几株盘虬老松,弯弯曲曲,扎根崖壁,底下是云雾层层,不可见底。 刘樵站在顶上,抛了个石头下去。 那石头从陡峭崖下滚落,“叮…咚…”清脆声响,声音由大到小,直至太远,太深,隐约听不见了,亦不闻沉重坠地之声,这崖下果然深不可测。 “临云耸立,深不见底,果然不愧临云二字。”刘樵感叹道。 少顷,常龙亦架云雾过来,道:“我把那骨灰埋了,寨子用火烧了,师父可寻到什么?” 刘樵转头一看,那寨子黑烟缭绕,火光四起,摇头道:“那闾茅二道的洞府皆在崖下,这涧不知多深,我不会腾云驾雾,专门等你过来。” 却是五行遁术,虽然迅捷神速,但只能起,不能落,一但落下,须得再借五行才能腾起而遁。 所以空中打斗,空中停转,游走,还是腾云雾稳当,随时能停,不借五行,也能随心应用。 尤其是这种潜下深渊,更须得云雾稳当,若用五行遁法,要么就遁下深渊底部,才能再腾起。 而且中途无法悬停,强行停住,若无金木水火土五行,可就只能被困在崖间。 常龙闻言自无不可,张口吐出一团云霞,载着刘樵,二人缓缓朝渊下落去。 耳边呼呼风过,身侧渺渺云腾,不知下坠多深,只觉落了有一柱香时间,顶上光亮渐渐变小,朝上天看,只能见一线天色。 “师父你看,那半崖间有草坪…”约莫朝下坠了有十余里,常龙指着前面道。 那崖中间,有一方平台,约莫十几丈宽,地上奇花异草,左边有药圃,又边有一株胳膊粗的弯曲老松,枝丫伸到崖外,松下有石墩,石案,棋盘。 二人在那平台上落下云头,刘樵转眼四顾道:“就是这儿了,四处找找,看有无书册道经。” 这地方不大,一眼就可看尽,不多时,就在一方茅草堆后面,发现一个半人高的洞窟。 二人佝偻着身子子钻进去,行四五丈,豁然开朗,洞壁高二三丈,四周方圆有十几丈宽广的一片水潭。 潭中栽有无数莲叶,水呈碧色,淡淡白雾罩在水面,人一进去,那莲花就含苞绽放,异香阵阵。 水深不过数尺,每隔一步,便有石墩,像桥一般,连接潭对面一方丈许宽法台。 法台上有几尊怪异神像,高不过尺许,皆青面獠牙,或臂绕双蛇,或手撑地,脚蹬天的倒立模样。 “这是天魔法坛,用来召役、祭祀天魔的,小心些,可别乱碰。”刘樵乍一见,就认出根底,忙提醒道。 却是他那白骨幡法器,若祭炼迷天七圣大法,也得这般搭建法台,以血食祭祀,勾引天魔下界。 只是各家魔法手段不同,有的是要役使魔头,有的却是祭祀魔头,有的是跟魔头做交易,有的干脆以身饲魔,望得魔王引渡,超升他化自在法界。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天魔一类,都不是目前常龙刘樵能惹的起的。 莫说召来,就是心里念起某尊魔头真名,魔头就能感召之,让人心心念念,越想越深,彻底坠入邪道。 只敢走进看了看法坛,上面有些坛坛罐罐,腥臭扑鼻,龙肝凤髓一类祭品,无甚特殊的。 当然,这个龙肝凤髓可不是真用龙凤,乃道书所言,龙肝,即童男之心肝,凤髓,即童女脊髓,多是炼延寿金丹常用的。 “师父,那壁上好似有字!”常龙倒曾注意法坛,而是四处乱瞟,猛然见那壁上光影,忙提醒道。 刘樵转眼一见,心下惊喜,却是那一面光滑洞壁,约莫丈来宽,经潭水映照,显现一片光影,上面龙章凤篆,尽是前古玉书,皆蝇头小字,粗略一看,有上万真言。 常龙见刘樵面露喜色,也是开心道:“师父博学,竟然识得这前古文字。” “都是你师祖教的,我未学法,便先学了两年字,如今却又派上用场。” 言罢,又道:“你去找些书简来,我把这些抄下来,这里祭祀魔头,修行魔法之处,非悟法之地,不可久待。” 常龙答应一声,化作一阵风烟,径自出洞去了。 刘樵大略看了看那壁上书,分做一章魔法,两篇道术。 魔法唤作《炽魑延生》,皆愉悦天魔,摄形影迹的魇胜之术。 便是欲要害某人,预先当面摄其气息,或用铜镜一面,晃人影子进去,再开法坛,以祭祀愉悦魔头,分三日,九日,二十一日,索人性命。 这魔法极为厉害,不仅能害凡人,纵然炼气士也能咒得,只要代价够大,愉悦得魔头心里爽快,就是仙家亦难逃一死。 共有几十种死法,或使仙家迷迷糊糊,或使仙家天天昏睡,或是魂飞魄散,或是浑身生秽臭,或是七孔流血,或是肠穿肚烂。 正文 四十四章 彻悟 两篇道术,合为一部,无名无录,只是分上下两章,皆系身外有身,通灵变化一类。 下章道术主讲以各种法坛,祭炼豆,草,茅,杖一类,收摄阴神,炼出身外十将,各统神兵万骇。 若到用时,兵马通灵变化,应物随身,洒雾布风,或豺狼虎豹,或鸟雀蚊蝇,或魑魅魍魉,山魈木客,须臾能发百万道兵。 上章则以黄庭经为纲,不过与刘樵常持颂的那个黄庭经,明显不是一个版本。 道门三教所持黄庭经,通篇道德真言,字字玄机,善能收摄七情,消磨心头杂念。 仙家常颂之,断六尘,修清静境,黄庭悟得越透彻,根性就愈深,能提升根骨资质,着实也非常神异,算是三教最不起眼的道德至宝。 而这个则讲不假身外,只求身内,以黄庭经为总纲,实则假其名而作。 历数上圣之变化,言人身百骸,五脏六腑,皆有神炁,采其气,化作神圣放出,便可通灵变化。 石壁上万字真言,有大半数都讲这上章道术,极为繁杂,包括五脏位置,神圣名称,模样,服色,尺寸,光气,如何观想等等。 都说魔法深堕三乘妙趣,让人见之愈看愈喜,愈炼愈深,逐渐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但那篇魔法,刘樵只看了一眼便略过不管。 唯这上章黄庭道术,却是让他心喜的手舞足蹈,连称妙哉。 当下趺坐石墩,连身侧天魔法坛污秽之气也不顾了,细细逐字阅读上篇道术。 也不知这上下二章,黄庭道术是那位上圣高真著作,但看其岁月痕迹,绝非茅闾二道所能写出,少说也得是前古时期所著。 刘樵这一边逐字体悟,一边论证,就仿佛穿越了千万年时光,与那位前古大能面对面论道一般。 他道行低微,法力浅薄,论见识,论大道理解,跟前古上圣相比,当然是犹如萤火比之皓月。 但唯有一般好处,他自后世而来,敢做敢想,稍微有些脑洞,不拘泥于形式,不经意间能跳出常理之外思考一些问题。 直把个上章道术,寸寸逐字悟透,认同的手舞足蹈,鼓掌叫好,大呼:“一窍通时百窍通,妙哉,妙哉,吾道成有望矣!” 不认同的,摇头晃脑,直言前辈脑洞太小,若是如此如此,路子就走窄了云云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沉迷其中,时而颔首,时而低眉,时而喃喃自语。 时而破口叫骂,直指道术此处缪误,言其想法根本走不通,纯粹虚假唬人云云。 “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常龙架阵风,晃进洞中,手上捧着一沓卷简刀笔,见刘樵模样,诧异道:“坏了,莫非中了天魔念头,怎么犯了癔症,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知刘樵顿悟,还以为是中了闾茅二道的魇胜,一时间急得跺脚,却又不敢上前惊了师父。 他曾混迹妖魔圈,认识一些异士,言中术遭迷者,万不可惊动,免得被惊散了魂魄,可就麻烦了。 二来也怕自己上去,也遭了魔魇,到时候连个呼救的人都没有,在这万丈深渊底下,无人知晓,可就死定了。 …… 时间转眼而逝,不觉日升日落,常龙每天打来清水,采了野果,使法送到刘樵身旁。 不觉三日过去,洞中渐渐沉寂,刘樵也一直滴水未进,静参道妙。 眼看如此,常龙着实着急,若今日刘樵再不醒转,他便准备去访些三山五岳的老友。 都是原来妖魔圈的魑魅魍魉,邪门术士,妖魔鬼怪一流,他们精通魇胜之术,舍下脸面去求,看看有无办法给刘樵解厌。 “唉…师父今天愈发严重了,之前还喃喃自语,或悲或喜,现在连话都不说,痴痴呆呆…” “不行,照这般下去,明天、后天岂不是连气都不喘了!得早点去一趟东海流波山,请那几个老魔研究一下…” 常龙内心思索许久,下来决定,正待动身,蓦的一声“呼哨”,耳边似有风鸣。 但见崖前云卷雾散,阳光忽然照现,洞中莲池微波荡漾,好似映上彩霞一条横于洞壁。 绕是常龙性格粗豪,神经大条,也是察觉有异。 他也是炼气士一流,细细感应,顿觉一股渺渺道韵,玄妙犹在眼前,却又不可见,不可知,不可寻,一闪而逝。 无心去观,仿佛道在眼前,令常龙略有所思,待惊觉过来,沉心去寻,这道韵好似镜中花,水中月,越来越远,摸之不着边际。 只是眨眼之间,一切恢复平静,恍惚那有什么道妙神韵。 只有洞中一声清朗大笑传来: “扭出铁中血,挽定虚空结;栓在无为树,不使他癫劣;莫认贼为子,心法都忘绝;休教他瞒我,一拳先打彻;现心亦无心,现法法也辍…” 正是茅道人临终所书,只是比那更深,更全,更透彻,甚至更超脱。 师父醒了? 常龙心下大松,正忍不住心喜,便听洞内又道:“常龙,速取书简来,我要记述道法感悟!” 常龙忙跑进洞去,只见刘樵趺坐莲花池中,面上光彩奕奕,双目开阖,略有精光迸溅,似有火电一般闪过。 那有半点被魇胜诅咒模样,完全就是往圣高真一般,数日不进水米,吸风饮气,依旧神满气足。 刘樵顾不得他,一把夺过书简,大剌揦摊在那天魔法坛上,手中笔写不停,也记蝇头小字,一边转头叫道:“速与我再研些墨来…” “师父到底悟了甚?怎的几天时笑时悲,或叹或喜,可吓煞我了。”常龙一边磨墨疑惑道。 “不可说,不可言,道若出口,便是屎溺,只能心传心授…”刘樵一边留神书写,漫不经心道。 常龙脸一苦,吐槽道:“师父莫非还是中了魇,怎的学那茅道人,又搞这些文绉绉词汇。” 见刘笑而不语,常龙急得心痒痒,忙哀求问道:“师父悟了甚,快与我说说吧,我不懂市语,也不会行话,什么叫个道在屎溺?” “太过繁杂博大,我也只能看见冰山一角,个人理解不同,如果讲出来,不管怎么看,都极为荒诞,你听入耳,便会受我影响。 要么我词不达意,要么你会歪曲理解,总之不能明言,出口之后,话就变了,这道,就是害人,就是恶心,就是屎溺…” 这些竹卷,绢帛太窄,所能记述的地方不多,刘樵下笔如飞,转眼间边就写了数册书卷,依旧才记小段理解,刘樵一边写,一边与常龙解释道。 常龙极为无语的摇摇头道:“那好吧,师父怎不抄壁上道术,这记的什么?” 刘樵挺下笔,顿了顿道:“墙上所书,吾已尽得,抄之无用,现在写的,就是我的,过后可以传你。” 一听能学道术,常龙大喜,暗道这师父果然没白跟,自家看不懂龙章凤篆,师父悟得,以后便要传给自家,常大爷以后岂不有多一门本事,太好了。 忙问道:“是什么道术,茅闾二道的变化法么?” “嗯…能变化无数兵马,飞禽走兽,咱们子牙公一脉,自此也有攻伐护身的神通了。”刘樵颔首道。 其实远不止于此,刘樵经过与壁上黄庭经整合,已然推陈出新。 按刘樵所悟,下章还罢,上章若能练成,何止五脏能练成神圣? 格局小了,干脆脑洞大点,格局彻底放开。 人身有上下十二重楼,四肢百骸,脊柱二十四节气,三百六十孔窍,皆有神炁,皆于自身相合。 既然五脏之炁,能显化神人,三百六十窍穴如何不能? 或者格局再大点,把三百六十身神炼成,再把周身毛孔四万八千,毫毛八万六千,一一炼成,寸寸炼透。 刘樵困顿数日,皆是在体悟这个法子的可行性,感应五脏是否有炁,窍穴是否有炁,汗毛是否有自身气息侵染等等。 直至今日,才彻底编成道术一卷,此术本无名,刘樵推陈出新,强名曰《黄庭》 若能成身内三百六十窍神,每个神人能内采窍中炁,外感星辰炁,炼就各类神通。 按照五脏神经验,对应五脏内神放出,还能变化周天万物,或飞禽,或走兽。 但原来的上章,不过五脏六腑,共十一尊神圣,最多只能放十一个出去,战斗力其实一般。 但刘樵这黄庭法,放将出去,可便是无数个了。 四万八千小窍个个是天将,八万六千毛神皆是天兵,是雷火瘟斗四部驻三百六十五大窍。 五脏五方五君,六腑六御大帝。 这般道术,可谓异想天开,若炼成三百六十身神,一窍通百窍,便有四万八千毫毛神,只放将一个出去,飞禽走兽,龙凤麒麟,岂不任意为之。 ——————本章正文已完 商王辛,申酉年,亥月,亥日,亥时。 老祖行于茅山,卧清凉洞三日不食水米,参星斗,取四时,彻悟黄庭经一卷。 时鬼神皆惊,崖外云卷雾散,悬彩霞一道,洞中异香阵阵,遍地生莲——西汉,刘向撰《前古列仙传》 正文 四十五章 形神 这临云崖石窟是茅闾二道修炼魔法妖术所在,非修清静道法之处,不可久待。 刘樵记好感悟,二人匆匆收拾一番,就半云半雾出了毛山。 “师父,那前面不远有个大城,唤做鄜州,我在那厢买的绢简刀笔。” 刘樵道:“那就去鄜州,在城内寻个地方落脚,咱先把道术练成再走。” 行不过百十里,云雾下方,一座城池周长十数里,熙熙攘攘,人流如梭,百姓风物,与朝歌略有不同。 师徒二人远远落下云头,又是一番改换装扮。 刘樵游方打扮,戴破道巾,黄杉拂尘,常龙还是陀头模样,项挂一串流珠,坦胸露腹,二者皆大袖飘然,云袜步履。 也跟着那些挑担卖柴炭的,卖瓜果枣的小贩排队进城。 “二道者,自何方来?”城口军卒作揖道。 瞧他模样甚是礼敬,刘樵便道:“自东朝歌而来,我师徒皆是良家,军爷拦我得何故?” 那军卒脸一肃道:“前些天西伯圣人朝贡回返,幸有仙家救扶,驱处虎狼,如今广发布告,招纳道人异士,并非阻拦,只是专在城门提醒。” 常龙闷声道:“怎个招纳法,莫非一人赏个万金,赐紫袍玉带,入阁为相呼?” “那倒不敢违制,只是我西歧二百镇,但凡举异士上贡歧州,会与异人官职品佚,或为总兵,或为督粮总制,皆实权军职,还有赏钱百金,千金不等。”那军卒回道。 言罢,又道:“所以我等州衙,凡道人、异士入境,皆得请去衙门报备,成则有赏,不成也给抄化,施些粥粟斋饭。” 原来却是自西伯候姬昌先得异士刘樵相助,又得第一百子雷震子提挈,一天功夫过五关,归西歧之后。 深感仙家之法力,遂广发布告,让麾下二百镇,皆上贡道人,头陀,异士,按本事授军职。 这么一弄,倒是好些能人异士投了西歧,只是官衙高官皆凡夫,如何能识真圣。 撒虚捣鬼之辈纵些小术精巧,居了高官,真有弓马武艺,道术能耐的,好多只得个押粮官的闲职。 刘樵捻须笑道:“西伯圣人倒是个好道的,那我等无甚异术,好慕道经罢了,即不是法官,也不是高功,只是医术游方的,可还要去衙门报备么?” 那军卒看刘樵师徒风尘仆仆,衣衫破烂,确实不似高人,便蔑然挥手道:“凉那东方朝歌来的,也无上真,即不是法官就算了,进城去吧,若无处歇,只管去衙门,有素斋供奉,厢房住宿。” 所谓法官,可不是后世管律法那个颂师,但也相通,此时指授过法碟符箓,能丹书咒水的官方道人。 一般行走人间,专门给大户人家解厌胜,看风水,不算仙家炼气士,只能是乩童,会扶鸾请仙的一类,因为大多祖传绶过天宫,或师承阴司法箓,敕为法师,所以又称法官。 进城之后,常龙忿忿道:“这卒子不识吾师乃玉虚真仙,还言我东方无上圣高真,师父谦谨个甚,怎么不施些道术,与他开开眼界。” “人家又没说什么,不过东西两地,互相蔑视罢了。” 刘樵心说自家算个什么上圣,目前法力堪堪不足两年,元神道行还没摸着门槛,道术两门,还有一门未成,杂鱼烂虾罢了。 不过自从在茅山见刘樵悟道之后,常龙倒是对他信心大增。 开玩笑,常龙活了七百年,老妖老魔交往不少,万年道行的老祖巨擎也远远见过。 却还没见过那个能显化道妙的,那种感觉,虽只有一刹那,但仿佛无穷大道就在眼前,更别说刘樵才修行区区几年。 当时常龙就在心下直呼“吾师刘樵,有大圣之资!!”。 “那咱们去不去衙门表演法术,混些斋饭禅堂供奉?” 刘樵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烧那寨子不是检了些金珠贝玉么,又不缺钱,去作甚?” “嘿嘿,是有一些,可惜大头都被哪些喽啰走时掏走了…”常龙摸摸鼓鼓的囊中憨笑道。 确实那山寨遭常龙一把火烧成灰烬,不过有些金玉不惧火炼,只是化成一坨仍在残恒中放光。 大抵都是原来老贼隐藏的积蓄,都被常龙翻出来捡了。 刘樵摇头,递给常龙一页帛书道:“你去购置一间清静些的宅了,再按这方上写的,香烛硃墨,案台黄幡都采买些,咱们把下章道术练了,再往西歧去。” “那师父就在这客店吃些酒菜等我,我少顷就来。” 常龙接过帛书答应一声,又递些钱给刘樵,让他在这酒馆吃些酒水等着,便自去了。 ……… 半日后。 常龙便办好了事宜,钱如流水,在鄜州城西数里外,阡陌丘林深处,采买了一座幽暗僻静的庄院。 这厢真是个好去处,只见山坳中;宽宽一片空闲场地,曾为豪族猎场,高埠处,大大一圈精致庄屋,初代鄜候高令公故业。 倘建禅庵道院,尽叫千门万户,怕做不下鸟革翠飞;但若作鬼窟神坛,便住半载一年,真个不闻鸡鸣犬吠。 好家伙,这一片庭台楼阁,花坛水榭,朱木馆舍,走廊连接,弯弯曲曲,占地数十亩,常大爷拿钱不当钱,尽数买了,用做炼法之地。 那舍外还有两间仓库,尽数储满法材,贵的如金珠,贱的如木石,多的如豆麦,烧的如煤炭,细的如针线,清的如茶酒,杂的如药材都堆满仓,只管炼法取用。 先修行下章道术,命常龙领力士在阁下设坛,师徒先期沐浴斋戒,浑酒皆不沾。 下章道术也经刘樵推陈出新,结合姜尚所传奇门遁甲设坛布置,可以省去多年祭炼之功。 此坛择六甲吉日,将土布囊定五方之位,相去各尺许,周围新砖垒起,约高一尺五寸,空处用五谷斗米填满。 上设明灯三盏,昼夜不绝,外用黄布制成神帐一顶罩下。 前面设香案一座,供养甲马云鹤,皆用纸,草,皮,帛编造缝制,每日设茶酒果三品。 每日念六甲召灵咒一遍请灵,净身口土地咒各一遍清坛,祭安魂渡命咒三遍养草人甲马云鹤灵性,然后天天依法祭炼,此是常规,不必细说。 安坛次日,刘樵便召常龙,二人皆披发衔刀,似巫师打扮,手捉木剑,脚踏魁罡,掐六甲符印,摄各方生气入坛,焚符燃香,以法力祭炼。 天天皆如此,不觉时光须臾,便是四十九日过,坛中茅,草,符,咒,甲马,云纸,皆祭炼通灵性,这已算功成半截,只待用时撒出,便能依法变化道兵。 只差这最后一步,刘樵唤常龙进前秘授道:“祭物通灵,如今已成,若到用时,你须以形摄气,想要此符草甲马作何用,便要作此观想。” “怎么叫个以形摄气,观想甲马哩,我弟子愚笨,请师父舍慈悲,莫打隐语,明传我吧…”常龙诚恳作揖道。 刘樵捻须笑道:“你见过甚猛兽或人,摄其气一缕,待用时吹入草藤甲马,此为以形摄气。 所谓观想,便是熟稔其物之形态,知其神态,明其神气,若要变虎,心里想着,撒出去就是虎,若要变狼,撒出去便是狼,就是这个道理。” 常龙恍然,原来就是仙要见过什么,摄气息一丝,把它形态记熟,念咒掐诀,就能变出来。 感叹真是天底下再无这般良师,此时仙家教授徒弟,皆是暗授提点,若有心的,打破盘中谜,能悟了便是聪慧。 若不能悟,师父也不会再讲,只当他无这个缘分能成。 甚至姜尚直接给刘樵甩本仙书过去,让他自学自炼,不过好在刘樵得法前与姜尚识前古文字,龙章凤篆。 他自己也殷勤伺候,读道经问隐语,姜尚被缠得不耐烦了,才传他些术语,如此两年学习,倒是底蕴深厚。 见常龙若有所思,刘樵又道:“只是光这还粗浅,不能体会真实,大多变化有形而无神,似那茅闾二道一般,不过虚假唬人罢了。 且同一门道术,不同人炼,这效果就不同,全凭你自己勤奋钻研,若能悟透万物灵性,那么周天之物,由得变化,皆似真的一般。” 正文 四十六章 召将 “这法物通灵,虽有变化,但只能算道兵,即是兵,怎能无将主之?所以这上章道术,便是召将,内外十将,各统神兵万骇,此术方初成。” 密室之中,刘樵趺坐蒲团,讲述道法。 下首常龙听罢,叩首到地,拜道:“师父即舍慈悲传授,弟子是个愚笨的,请还莫弄隐语,这厢再无六耳,一发挑明白了,我也好入手。” 不比刘樵,跟姜尚学过两年道经,有底子,且两年丹成九转,龙虎交汇一炁,可谓一流人物,仙家津梁。 常龙自生身以来,蒙昧混沌,虽食异果开了灵性,但七八百载自证自悟,交流皆左道散数。 混这些圈子,打架杀人还行,至于颂读道经,识文断字? 那基本不可能,左道多性情凶戾浮躁,纵然有个夫子教,可能过不了半天,就焦躁得把个夫子吞了。 刘樵可没有那些上圣的坏习惯,点透不说透,弄些箴言,诗词,或是敲脑壳三下,探其根性的盘中谜。 既然要教,自然得把话说个明白,一遍学不会,就再教两遍。 便颔首笑道:“正要与你细讲,这内十将,心、肝、脾、肺、肾、胆、肠、胃、三焦…等,你只须稍微存想些来,凡四十九日,便能以此感召外十将。” 这初炼上章,存思不为炼窍为神,只要稍稍存思些神气,心中熟稔十将服色,光气,便能感召外界无形,化作十将模样,各统神兵万骇。 这个过程,不用太长,哪怕身无法力道行,但只要稍微胆气壮些,精神足些,按刘樵估计,最多四十九天可成。 凭自身资质灵性,或一七,或二九,三七,四九不等,最差不会超过四十九天。 若四九时至,还不灵验,只能说明着实不堪造就,心不诚,则神不至,则法不灵。 …… 待常龙摸索明白,了熟于心,师徒俩又开始感召十将,百日打坐存思,夜里书符咒鬼,期冀感召外十将。 不过刘樵只随常龙祭了七天,便不再召将了,嘱咐他继续依法修行,自回卧中,只是每日存想修行。 却是这道术,经刘樵改编,算是出得他手,可谓熟稔于心,甚至未至一七之时,便已轻松召来身外十将,麾下各领灵光万余。 待到用时,把这些灵光寄托凡物或法物,只消吹口法气,便能变化无数,已是将上下章道术初步修成。 只有常龙,虽有师父讲的明白,但还是得按步就班。 他按刘樵现写的五脏六腑图录,将其中十将模样,服色,光气,尺寸记熟,天天存思观想。 这里得插一句,此五脏六腑神圣模样,名称,皆刘樵凭想象,参考道经中神人模样,衣冠规制所画出,属于是子虚乌有之神圣。 这般过了几天,五脏六腑中,各有一团神气汇聚,隐约是神人模样,便知内十将已成,心喜道:“师父所传不虚,如今内将已成,外将不远矣。” 他原是个惫懒的,如今修行道术,却是一改以往,勤奋不已,每日用功,根性不足,努力来补。 又有刘樵时刻在身边指点,叫他每日呼出脏腑神圣,化无形神气出窍游荡,加上夜里焚符颂咒。 如此祭炼,进展亦算神速,坐坛炼了一七,二九之时,微有影响,或闻环佩之声,或露衣袍之色。 常龙有刘樵耳提面授机宜,知此尚非真将,乃谴手下之人前来阅坛。 待三七,四九之时,始露真形,夜里或半身,或全身,或独行,或联众,或骑龙,或跨虎,只是一闪而过,却不向坛中停驻。 急得常龙忙寻师,刘樵无奈道:“你稍安勿躁,这外将乃凡人神气所化,无所不在,只为你心不能静思自身,遂不能与你相见。 你下去,颂黄庭,静了心神,再放内气感召,焚符咒,祂等受我符咒所拘,难免从法坛经过,游荡撞上,你心又至诚了,到时岂有不见之理?” 常龙本也是个修行的,霎时明白这重道理,笑道:“原来是外将见我生的凶恶,反俱怕我嘞!” 刘樵也颔首轻笑,确实如此,都道凶神恶煞,若凡人炼此法,胆气不足,遭神鬼一吓唬,可能就召不来外将灵性。 但常龙却是迥异,他是胆子过大了,往常当妖魔时逢着些毛神,若是兴起或烦闷,只把祂们拿来,先打个几百拳解气。 所以那外将吓得跟乖宝宝似的,反倒不敢出来与他相见,这才真个是“凶神”把灵鬼都吓煞了。 常龙得了指点,又兴冲冲回了法坛,只是这回颂读道经,沉心静气,把一身凶恶气收敛,也做个慈善模样。 如此不过数日,再无作用未满,法力不到之处,到五七之时,夜间众将矗立庭中,供手受令,四围无数灵光簇拥,如千军万马之势,全不觉庭中狭窄。 念个“唵!”字咒,嗖一声呼哨,这外十将携裹无数光芒,千军万马,化为一道白雾,尽数被常龙吸入腹中,与内腑形气相合。 这内十将,乃五脏六腑精微之气,不过捏造些神人模样,稍微存思几天便能修成。 外十将也并非真个神鬼,实乃天地之灵性,假化人形而已,如今内外相济,才算功成。 常龙满心欢喜,如今法成,耐不住想试验。 便捻个指决,心下存思模样,把十个身神调了一个,朝坛上一草人轻吹口气。 一口清气飞出,只听得一声响亮,忽然变化一员大将,怎生模样: 眼似铜铃般大,面如紫蟹须钢;璞头金色放毫光,绣袄团龙花样。 手执皂旗一面,骑龙跨虎隐行藏,瑞气云霭攒簇。 正是刘樵所撰五脏图录中的肝窍大将,气似青龙,腾青雾,于窍中是青芒毫光,若放出则高一尺二寸,姓龙名烟字含明。 “吾师召见,有何法旨?”这大将躬身一礼,神情呆滞道。 却是道术初成,有形无神,是个虚样子货,但绕是如此,常龙也是心喜,十将各领兵万骇,可变化十个物件,也可变化十万道兵,如今正好试验。 便好整以暇道:“这里楼后北窗,少些树儿遮荫,西园几颗梨树颇大,你速领兵移来!” 那灵将应声消失,须臾,只听一阵大风,飞沙舞瓦,耳边似有军马离沓之声。 常龙也就使来做个耍头,这风便响了大半晚上,待天明时分风息,往后楼看时,一整排梨树载得整整齐齐,已是扎根种入地上,好似生来在此一般。 正是变化神异,把个千军万马,天兵天将虽是当黄巾力士用,但仅这搬运物件已是天下一流。 实际上这道术真正应用,还是在临机变化,十将可变些大的,厚重的,如鹏鸟,巨象一类。 如闾道人一般,能变化巨大仙鹤,也能同时变龙,虎,熊罴一类十个大的。 其麾下数万灵光,皆能化草头神,或化豺狼虎豹,虫豸蚊蝇一类。 便是如那茅道人一般,折一攥草,能化些豺狼,山魈木客一类,个个都比凡人勇猛。 但这些都还粗糙浅薄,只是原版的上下章道术,大的只有十个灵将,小的所谓千军万马只是灵光所化,放出战斗了一般,依旧算不得厉害。 真正厉害的是经刘樵编纂改版的《黄庭道术》,才是真正祭炼身内神。 如今刘樵一直于静房中存思,便是修行这个,不过一直未曾炼成,不知有无繆误不通之处,所以暂还未传常龙。 正文 四十七章 感应 这门道术,分几种威力,最低的便是灵光,只能变化凡物,虽多但无用。 中等的,便是灵将,能变化大的,神力更广,虽然厉害,但只有十个可用。 若是这般祭炼,把五脏六腑只化作十个灵将,在刘樵看来,着实粗糙了,而且浪费。 所以刘樵创新的《黄庭内景道术》还有更高两乘,乃是灵神,灵圣一类。 把灵将归为四万八千杂穴,三百六十经穴,则为各路灵神。 五脏为五帝,六腑为六御,这般就是灵圣。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几个难处。 一个难点是各窍穴神炁,对应那一种神圣还尚无章法,总不能把心火炼成水神去存思吧?何况三百六十五处经穴各有属性。 二来,这类变化周天,讲究个形神俱妙,但没有各神圣的名称,服色,光炁,形长,改如何去存想呢?连真的都没见到,当然无法形神俱妙。 所以刘樵这次静修,便是想法解决这两个难题,就算无法解决,也得想个思路。 …… 转眼半月即过,常龙练成这上下二章,每天到处闲逛,或入城池,瞧些利害威猛的军将,摄其神气。 或入深山,寻些虎狼熊罴,模拟其气息,见天都演练变化道术。 不过他法力深厚,倒也不怕道术消耗的那点儿。 刘樵一直没寻到解决的办法,只是把肺中府窍、肝太冲窍、心神门窍等五脏六腑各用一窍,养炼那十将。 经过与常龙的道术对比,以五脏养炼的灵将威力稍大,窍穴养炼的威能稍小,但却更为灵巧。 这本也正常,五脏六腑运转精微之炁更广,窍穴窄小,能有多少精炁? 静室中,刘樵坐于一方案几后面,正在执笔记述。 时而皱眉,时而沉思,自悟道之后,这随时记述感悟的习惯却是保存下来了。 毕竟他虽是炼气士,但道行尚浅,也无个过目不忘的本事,灵光一闪就能时刻记忆的天赋。 既然无这般记忆天赋,只好努力来补了,时时常记述,勿使用惹尘埃。 “云门窍,属太阴经,气氤氲,升腾之息,在人主为云门穴,主身正气,平咳嗽,气喘;在天当为玉堂星,为太阴群宿麾下,主天地忠正之气,扶正驱秽…” “关冲窍,属少阳三焦,气渺渺,润湿下沉,在人主清火气,调津液,平火邪;在天当为箕水豹,掌宇内润湿之气,调和经纬…” 细细一看,原来案上一沓锦帛,一卷竹简。 竹简记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共计经穴名称三百六十五个,包含二十四骨节,为节气神,水德七政,二十八宿。 每页锦帛都记载一个天上星宿,人体经窍,以及窍穴特性,与甚星斗对应等等。 写着写着,刘樵忽而一愣,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明悟。 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其形态便是人形。 人头顶天,脚履地,生来九窍八孔,二十四节脊柱,即是有二十四符节打神鞭,亦是撑天不周山,三百六十窍穴,个个与天上星斗对应。 十二正经,上下十二重楼,直上祖窍,如通云顶天宫,正是封神榜,奇经八脉,走穴转气,个个炼通,便是封神台。 “原来如此,若论根脚,这天地玄黄,何物能比得过人?” 前世看洪荒小说,总说先天灵根,天外气息化形,根脚如何如何高,但再能比盘古身根骨更高? 而人体,便是盘古之身,才是当之无愧根骨第一。 是以刘樵丹成九转,龙虎交汇,只用两年。 若真是天地灵根,异物道气,恐怕光开灵就得几十万年。 如那石矶一般,生于混沌未开,但数十万年才修成人体。 这修行速度,简直滚芥磨针,或许资质还不如姜尚,全凭异类寿数悠长熬出来的,实际道行法力,不足千年。 “只是人食五谷,清浊之气混媣于窍,是以窍穴虽天生通透,却不得天生神通,无数身神,最终清炁萎靡,便是寿尽之时…” “若以此类推,这天地岂不也是这般,所以需要封禅诸天神圣,执掌天地清浊,梳理经纬,若不封神,天地亦要寿尽寂灭?” 刘樵一时思绪纷涌,无数念头闪过,好似胡思乱想,但细细推敲,却又不无道理。 只是他始终道行地位太低,不能接触上圣高真,也不知这般猜测对是不对。 但仅修行这些年来的渐渐感悟,越发觉得这封神不是那么简单,涉及太多东西,方方面面。 已知的就有:诸前古神人,觉得自己神通与地位不符合,欲讨封号,遂都转劫下界,显圣威灵于凡尘,忠如闻仲,奸如费仲、尤浑、皆妄图留芳万世。 一千七百年神仙杀劫,凡间王朝气数更迭。 现在还得加上一个猜测,就是天亦有劫,急须转劫诸圣回归,梳理天地清浊。 “不过这与我干系不大,神仙杀劫,是我最大的机缘…”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抚摸案上窍穴帛书,以及那一片空白的星斗图录,心下愈发恍然。 “欲修成黄庭,必须得诸天神圣应位归真,他们入劫身死,便是我身内诸神修成之时…” 这些日子一直修成黄庭道术,便是因为天地无对应诸神,人体如何模拟其名称,光气,服色? 所以始终诸窍内只是精炁一团,任刘樵如何观想,都无进展。 哪怕虚构一位神圣图形,再去观想,也始终有形而无神,不能与外界周天星斗相感应,等于是个无用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刘樵喃呢一句,忽然眼睛一亮,提笔在锦帛上飞速书写。 天杀星,真箓:姓卞名吉,字元贞 身长一丈二,面色朱赤,眉如火电,锦衣绣甲,狮夔玉带,左手斜掴画戟,右掌上立一素幡,足下氤氲分三彩,霞光瑞气腾腾。 画完图录,刘樵忙闭目存思,按图中观想,回忆一年前见过卞吉的样貌神态。 尤其是当时令他记忆犹新的那道星煞之气,如今默念其真名,一边叩齿存思神图,更是刻意细细感应。 少顷,室中异象徒然显现,一丝丝幽青之炁,自刘樵口鼻飞出,环绕一圈,又吸入腹中。 “呼呼…” 外界风云突变,云卷雾散,明明晴天白日,天外却有一星辰闪烁,霎时大放光彩,似乎意与大日比肩,如同皓月一般明亮。 “怎的天变了,这般真好看,奇观!奇观啊!…” 一时间,不仅无数百姓停驻,望天上指指点点讨论。 “是天杀星,今日何故放光?” “莫非还有劫数不成?” 三山五岳,无数炼气士,妖魔,仙家,皆是惊讶、疑惑此异象。 临潼关,正在城上巡防的卞吉忽而一顿,神色蓦的变幻,眼中精光迸射,喃喃道:“怎么好像有人在窃取我的力量?还有一个意识,似乎在另一片天地…” 其神色阴沉至极,浑身杀气暴涨,刹那间好似神魔一般,只是看一眼,就吓得身后亲兵纷纷跌倒在地。 这时若有修行人再此,以法眼观之,便能瞧见一股冲天煞气,自其身上冒出,接连天上星斗,好似远古魔神。 好在只是转瞬间,天空一切异象收敛,卞吉也恢复木呐神色,看了看周围,愕然道:“你们怎么都倒在地上干嘛?” …… 鄜州城外庄邸,静室之中,刘樵双目开阖,也是若有所思。 正文 四十八章 厌星 窍穴之中,云气氤氲,眼看一尊持戟,舞幡的神人感应外界星煞,将要化出。 蓦的,窍中灵神双目睁开,霎时引得周身三百六十窍,个个云雾腾腾,光芒闪烁似星辰,似都要化出身神一般。 那眼神灵动如生,好似两道神光迸射,勾连着天上星宿之力。 那一瞬间,刘樵莫名有种感觉,只要将窍内这尊神圣放出,就能瞬间篡夺天杀星的权柄。 甚至窍中神人只是略微感应外界,就能调动宇宙间无尽煞气。 作为身神之主,刘樵也有一丝瞬间掌握一颗古老星辰的错觉,身具无量之力,俯视凡尘,观无数众生皆在网罗之中。 天杀星,主阴运,司掌三界之灾愆恶祸。 这种伟力,着实令人迷醉,只要稍稍调动一丝,就能让无数运气正旺的万物生灵气势低迷,从此走下坡路。 而且不仅仅是人,所有妖,兽,怪,鬼,魅等,只要未超脱者,皆在掌握之中,一念之间,决定它们运数。 但仅仅只是片刻,高空之上,也有一道目光,似乎穿越无数纬度,跨越时光,直接透过刘樵肉身,与窍内灵神目光相对。 四目相对,窍内神圣灵动的眼神中闪过愤怒之色,持戟摇幡,似欲展现神通。 “咔…” 似有声,又似无声,窍中身神面露不甘之色,霎时重新散为氤氲精炁。 那道天外目光,似露疑惑,愤慨之色,亦是无声消散。 身内,身外,皆恢复平静,天空云舒云卷,那皓月般的星辰渐渐缩小,隐于九霄之外,明亮大日,重新照耀诸天。 刘樵对此无知无觉,也不知自己闹了多大动静,只是眼看身神要成,却徒然又溃散为精炁。 “看来现在存思灵神,为之尚早,卞吉乃天杀星转劫,他不身死上榜,星煞无主,我身神亦修不成…” 回想起方才那种令人迷醉的力量,心下诧异道:“只是刚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似乎是唤醒了什么…不过那种掌握无尽煞气的感觉,真奇妙…” 正回想这事儿,常龙大剌揦在外敲门道:“师父!师父!快来看…有奇观,奇观呐…” “哦?有甚奇观?”刘樵整理好书简图录,好整以暇的走出静室。 “害,方才二日并出,兼相争辉,可好看了,师父你来晚了,这会儿已是隐去…”常龙可惜道。 言罢,又摇头晃脑解释道:“似这般的日食、月食之像,千年难得一回,我修行半千年,也未见过几次,大抵是天宫上圣出行,群煞退避,星宿相迎…” 刘樵笑道:“这有甚稀奇,三界高真上圣何其多矣,若凡出行都如此,岂不见怪不怪。” “那倒是,不过这列宿群星,白日显现的,多半皆三教教祖讲授妙道,穹高上帝龙台举宴,不算奇怪,但似这等只出一星,还是个天煞孤星的,就很少见…”常龙啧啧称奇道。 刘樵一愣,心下却翻起滔天骇浪。 天杀星显现,而自家正是据卞吉之形神,修行身神,不偏不倚,恰恰正是显化厥阴窍中天杀星神。 若是巧合天象变幻,也不可能这么巧。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自家的黄庭道术,不仅能依照榜上诸神修成身神,亦可以篡夺三界诸神的权柄,嘶!这… 再一思量,若真按常龙所言这般动静,天象变幻,那岂不是三界无数高人已经尽知此事? 但凡神仙之辈,皆能掐会算,那这会儿,岂不是无数高人正在掐算自己… 想到这里,刘樵面色一变,忙叫啧啧称奇的常龙道:“咱们道术已成,却是该去寻师祖了,你去收拾点东西…” “这…咱们也无行李啊,师父让我收拾什么?”常龙疑惑道。 刘樵沉吟道:“你去我修行的静室中,领黄巾力士,挖一个与我身形相似的坑,前后点明灯一盏。 把那祭炼好的云鹤,变一个与我相似的,埋入坑中,上面覆茅草,洒生米盖上。” 却是刘樵法力不足,变化道术最是消耗,愈惟妙惟肖,愈得法力充足才行,所以要常龙去布置。 “师父要点厌星之术?” 常龙虽未得传六甲奇门,但随师日久,也是知道师父这些法术。 见刘樵颔首,常龙脸色一肃,也不问为什么,只回道:“那我这就去办…” 所谓厌星,即避卦之术。 粗浅的如阳寿未尽,欲躲避阴司羁押,躲入井中,能避鬼神掐算。 高深的,便似这般,属于姜尚所传六甲奇门,至于作用如何,刘樵也不知。 但前世记忆中,姜尚曾用此术救武吉,连文王的先天六十四卦都算不出来。 文王先天数,乃圣王伏羲所传衍化,绝对算的牛逼的卦算,这都能避过,这厌星还算是可靠的,至少能屏蔽一部分道行不高的仙家掐算。 至于教主级别人物,刘樵根本不奢望能瞒得过,这个级数,就是心里想什么人家就知道,念其名号,就有感应。 心下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祖师爷知道我倒不怕,关键要是每次修成身神都这般动静,貌似还能窃取其权柄,日后若众神圣应位归真,我不得被祂们活撕了…” 黄巾力士,善于营造,有常龙指挥布置,撅土杨尘,挖个小坑,点灯,点烛,不过片刻便弄好了。 常龙将坛上云鹤取了一个,丢在坑中,存思师父形象,掐诀念咒,吐一口法气。 还怕不能竟功,直接数十年法力含着一点灵光吐出。 “嗖嗖”一声呼哨,坑中一云雾仙气聚散,化出刘樵趟在坑中,还朝常龙眨了眨眼,却是灵将变化,有些灵性驻存。 常龙不管这些,忙又将些茅草,生米洒下。 待出来时,见刘樵已经收拾了坛上祭炼好的甲马,云鹤,茅草等法物,正在院中等他。 “这厢不好待了,先去西岐寻你师祖…” 常龙应个诺,又扯云鹤一只,将神将麾下四万八千灵光调一个出来点化,口含法气一吹,叫声“变!” “呼喳喳…” 一声气雾响动,云气散去,原地一只丹顶仙鹤,身长丈许,正引颈啄羽。 “戾…” 师徒两个上了仙鹤,舍了这万贯资财买的山间庭院,头也不回的驾鹤西去。 …… 且说天象变幻之时,早惊动三山五岳无数高人。 鄜州,柏山石窟中,一鸡皮鹤发的老妪,正以金钱卜算。 少顷之后,老妪愕然道:“这…引动天象变化者,竟摔落山崖而死?”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儿还有炼气士会溺死于粪坑…”太和山,云霞氤氲的苍龙洞,传出一声苍老之声。 …… 嵩山,一项戴金环,面如薄粉的童子,正悠闲的骑牛而行,忽然露诧异神色。 半晌之后,才喃喃道:“原以为能引动天象者,必是神魔转劫,非泛泛之辈,正好收来传承老夫元神秘术,叵耐此人竟染花柳梅毒而死,可惜,可惜…” “莫非老祖我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秘术,到死也无一可传承者…” 瞧其面貌,不过七八岁的童儿,言语之间,竟是老气横秋,言罢,一拍牛头,腾云而起,径自回返。 …… 蓬莱仙岛,碧游宫中,只见庆云氤氲,垂下丝丝璎珞,万盏金灯上下交相浮动。 “原来如此…可惜却是玉虚门下…”仿佛雷霆般的道音响彻碧游宫中,却又转瞬沉寂。 昆仑玉虚宫,同样一尊道妙法相,庆云彩雾,霞光瑞气,金莲万朵。 却是手抚如意,捻指一笑:“好个黄庭道果…妙哉,妙哉…” 正文 四十九章 相面 “戾…” 空中鹤戾嘹亮,穿透云层。 刘樵微闭双目趺坐鹤背,常龙百无聊赖的侍立一旁。 “师父,那宅院花了咱十斤金饼,两块玉玦,可好是一处基业,怎的说走就走了…”常龙颇有些可惜道。 他活了七百年,住山岩,饮溪泉,还从未住过这般府宅,富丽堂皇,玉盏琉璃,檀案,画屏,都是山中少见的稀奇。 刘樵闻言微微睁开双目,瞟了他一眼道:“怎的,捡了些钱花,就知这人间宝的妙处了?” “害,那倒不是,区区凡人钱帛,有甚稀奇,想我以前看上什么,都是直接吃入腹中…”常龙豪气一笑,只不过越说声音越小。 却是刘樵的目光令他脊背发寒,鼻音哼道:“嗯?” 常龙连忙改口道:“想我以前何其无知矣,幸好跟了师父,才见识这天地广大,仙道之妙趣…” 刘樵见他模样,颇无语道:“什么吞入腹中,你还有多少钱,自己心里有数,花的这点儿,不过你的九牛一毛罢了。” “额?师父说的哪里话,我以前为妖魔,那知人间钱财用处,就这点儿了,还都是烧山寨捡来的。”常龙连忙一摊口袋解释道。 “是么…那以后那些亮晶晶的珠玉,明光光的贝壳,还有晃眼睛的琉璃镜子,可都是我的了…” “啊…这…师父怎的知道…” 常龙神色大囧,满脸肉疼的哀求道:“师父想要就拿去,只盼我多年积攒不易,多少给我留一些…” 见他肉疼模样,刘樵忍俊不禁的笑道:“哈哈哈…逗你呢,吾辈中人,跨青鸾,乘云翼,要那些作甚…” “俺可也不是贪财,只是…只是见了亮晶晶的东西,就忍不住咬在嘴里,捏在爪里…”常龙青脸一红,连忙解释道。 却是龙种本性如此,见了些闪光的,亮晶晶的,不管是珠玉,还是琉璃,都忍不住弄来把玩,神龙戏珠,便是如此。 所以师徒俩真不缺钱,常龙得道数百年,把些金银珠宝,捡的贝壳,琉璃,收集了一大窝。 笑过之后,刘樵面色渐渐沉静道:“你不知,那些异象皆与我有关,仙家皆有掐算之术,若不速走,凭你我师徒手段,少顷恐遭毒手!” 刘樵虽然不知道这些前古仙家、炼气士的风气如何,但前世还是看过一点黑社会修仙小说的。 但凡有主角弄个宝贝,或是有甚妙法,不多久就有人来抢了。 自己修行黄庭道术,引出这般大的动静,难免会有人对此动心,过来探查抢夺,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异象竟是师父引来的!!” 常龙闻言,大是惊异,忙扯着刘樵大袖,一脸惊奇道:“师父莫非又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法?” “没有,只是随便修炼一下黄庭道术,不想引来这般动荡。”刘樵一脸无奈道。 常龙满脸愕然,随便修炼就有这般阵仗,要是专门修炼那还了得! “吾师刘樵,果有大圣之资!”常龙不禁再次在心下感叹道。 …… 这变化来的鹤,飞得倒也算快,师徒二人掐着方位,个把时辰,便到西岐城外。 作为西方二百镇之首,又常年有圣王治理,西岐城之雄伟,不下于朝歌。 师徒两个隔着远远的,便在岐山落下云头。 又是一番改换装束,常龙恐师祖不喜,特意把凶恶敛去,幻化个笑意盈盈的头陀模样。 师徒两个一前一后,跟着路上商贩一块儿,排队进了城中。 “师祖莫非隐在西岐城中?” “不是…” “那咱们进城作甚?” 刘樵转过头看了常龙一眼,笑道:“即然是拜见长辈,怎么好空着手,把你藏的宝贝取点出来,咱们买些礼品带着。” 姜尚为星煞所侵,不管做什么营生,注定失败,这厢没了宋太公供奉,又无官身,定然是过的穷困。 刘樵寻思,先给老师父买些绸缎,做些道袍玉簪,加上久不见面,相聚得宴饮一番,少不得酒水,瓜果时蔬这些。 常龙一想也是,还是师父会做人,看来这方面,人情世故自己还得跟师父学啊。 又好奇道:“师祖是个什么模样啊,能教出师父这种仙家津梁,定然是神通广大,威风凛凛的大仙吧!” 刘樵含笑点头道:“你师祖姓姜名尚,学道昆仑数十载,道行高深,却为人低调,一直不愿意修成法力道炁,大隐隐于市,人称子牙公的就是。” 师徒两个边走边聊,在城中逛了几圈,采买了些绸缎,酒水包上,正待出城。 “咚…咚…咚”蓦的,几声锣鸣喧天。 远远见着彩旗幡纛,斧钺刀牌,刀抢如林,排排文武,紫衣玉带,后面引御马四匹,车舆上黄罗伞盖。 沿途百姓皆自发退到路边,扫洒街道。 边上一个挑柴的樵夫叫道:“西伯圣人出行,那俩道士,还不避开,挡在路中作甚?” “你这厮,挑你柴便是,管俺往那儿站!若惊了我家师父,便是讨打”常龙昂首骂道。 那樵子闻言大怒,他也生得身高九尺,虎臂熊腰,面色朱红模样,当真孔武不凡,此时把那数百斤柴往地上一撂。 也是一撸袖子,叉腰骂道:“呵呵,你这野人好生暴躁,我好意提醒,你竟动辄便要打人,当我怕你怎的?” 常龙冷笑朝那人道:“你不知自家斤两,若非吾师在此,今天非得好好治治你这爱管闲的毛病。” “不得无礼!”刘樵训斥道。 刘樵见四下百姓都避开了,可不想搞特立独行,忙拉过常龙避到街边。 大抵以前也是打柴出身,刘樵忙朝那樵夫拱手告罪道:“多谢小哥提醒,我这徒弟是山沟里来的,不知礼数,勿怪,勿怪。” “哼…你这个师父,倒是知礼的!” 那樵夫冷哼一声,朝常龙道:“亏得你师在此赔罪,不然你今天少不得吃我一顿好打!” 常龙气得一翻白眼,却被刘樵按住,只好转过头去,不想跟这凡人一般见识。 刘樵打两那樵夫两眼,犹疑道:“这位小哥,观你身躯雄伟,行走间虎步龙行,贫道略通相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那樵夫闻言一愣道:“那道长看出了甚,直讲便是。” 刘樵摇摇头道:“还是算了,贫道是观你气色不好,说了你也不喜,还是不说罢了。” “哈哈!不瞒你说,方才也有个老道,给我相面了。” 那樵夫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说说,我倒看与那人说的是不是一样,若不一样,就是你二人有一个骗人了。” 见他如此,刘樵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却是连话也不想答,与常龙一般,懒得搭理他。 刘樵随姜尚修行,多少学了点相术,虽不说多精深,但一般的运势都是能看到的。 这樵夫言语莽撞,自持勇力,怼天怼地,就这性格,迟早要出事。 也是看在自家也是樵夫出身,不曾看轻了他,想好心提醒,换来的却是讥讽,既然如此,自然懒得再提醒。 他不想说,那樵夫却不依不饶,不知那里来的火气,便一把扯了挑柴的担子。 掣在手里道:“你现在不说也得说,若都不灵验,便是妖道,妖言惑众,有周围乡亲做证,便先打你两拐,再拖去见官。” 四下百姓也跟着起哄道:“那道人怕是想骗老实人,如今遇上愣的,却不敢说了。” “武大郎,岐伯马上路过,可不敢冲动打人!”也有赶紧劝告的。 常龙小声笑道:“这下好了,师父你想当个好人,人家还不领情,咱们反要挨打了。” 刘樵颇为无语的看了那樵夫一眼,道:“武大郎是吧!你既然想听,那我便讲讲。” “哼,你快讲来!”武大郎一横担子道。 “贫道观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便要打死人!”说罢,拉着常龙便走。 临走还留下一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你…贼道恶口伤人,却是找打!” 那樵夫大怒,提了担子便要打,好在有周围熟人赶紧拉住,劝他切莫冲动鲁莽,这才做罢。 走的远了,常龙疑惑道:“那个凡人这般莽撞,师父为何不使个法术,教训教训?” “你动辄便要因言获罪于人,仗道术欺负他人,何尝不是莽撞?”刘樵却训斥道。 “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有多少高人,自以为道高便自吟自傲,动辄指人短处,言人不对,到最后却误了性命,切记要谨慎言行…” 却是当初姜尚训戒刘樵的话,今天又传给了常龙。 …… 却说那樵夫,见刘樵二人躲远了,不理会他,便也气冲冲挑起柴,顺着街边朝外走去。 刚走到城门洞口,那门道狭窄,恰好文王的车舆后面,有大量军士列队而过。 他是个不让人的,也急冲冲去挤,把柴换个肩挑。 却不知刚才抽了那担儿一次,没有把柴绑紧,又是挤着过,那柴“噗通”塌了一头下来。 他个子高,那一头数百斤的柴砸下来,只听得“啊…”一声惨叫,把那军士王相,夹耳门一下,当场砸死。 他这才后知后觉转头去看,早被四下军士齐齐摁在地上,大呼“樵子造反,打死军门啦!” 这一下,闹着喧哗,早惊动了车舆中的文王。 “悔不听那道人所言,果真灵验,如今惹了祸事,却是该死了!”那武大郎被摁在地上,心如死灰道。 正文 五十章 见师 刘樵二人待文王车舆过后,才出了城,一路朝南而去。 常龙大包小包的提着些酒水礼品,嘟囔道:“师祖为何不住城里,要住在偏远南郊?” “他在钓鱼。” “钓鱼?” 刘樵颔首道:“不错!漫天洒下钩和线,从此钓出是非来。” 常龙听得一脸懵逼,只好愣然赞道:“师祖果然是大仙,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 向南郊走了不久,一条溪水,两岸绕翠兰,绿柳垂丝條。 “这便是蟠溪了,你端正言行,师祖就在前面不远,莫丢了我的脸面。” 刘樵笑着说罢,见常龙左手两坛酒,右臂一篮子菜,怀里抱了丝绸,肩上还挂着包袱,走得十分艰难。 便把包袱里的剑取下来,斜背在自家肩上,笑道:“我帮你拿着些。” “果然轻巧多了!” …… 走不多时,到了一片竹林,林中一条小道,一圈篱笆围着三两间茅屋。 刘樵师徒整理衣装,敲了敲院门进去,那茅屋走出一个童子。 双丫髻结丝绾,面如冠玉,眼似寒星,青衫大袖宽风。 那童子一出来,看见常龙,便是一楞,驻步原地,露出警惕之色。 常龙只看了一眼,忙撩下手中礼品,掣出长枪,便要去打,肩头却被刘樵轻轻按住。 “师父,这童儿不似仙家,倒像个鬼魅妖魔!”常龙面露慎重,小声说道。 刘樵不动声色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道兄,贫道金室山炼气士刘樵,这位是我徒弟,敢问这厢可是子牙公隐修之地么?”刘樵抱了抱拳道。 那童子闻言,面色一松,忙闪身避过,不敢受礼。 并作揖道:“原来是师兄,不敢当大礼,老爷到蟠溪垂钓去了,快快请进!” 当即引刘樵二人进了院中,少顷,又闪出四个童儿,皆一般模样打扮,给师徒二人斟上茶水,端来点心瓜果。 常龙扯了扯刘樵衣袖小声道:“师祖座下,怎么有五个小鬼?” 刘樵见了那五个童子,便知是五路神,也小声解释道:“它们原来都是鬼神,被你师祖做法收服,你收敛着些,莫露了凶相,吓着它们。” 少顷,竹林中略微有脚步声传来,刘樵师徒皆耳目清明之辈,远远打量过去。 便看见姜尚扛着根竹竿,提着个打满水的空桶,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师父,一别数年,弟子朝夕思念,师父风采依旧如此飘然…”刘樵忙迎上去接过木桶道。 “还好,你这几年隐于何处?弓马武艺可曾落下?”姜尚淡淡捻须道。 “不曾,不曾,我隐于洛阳金室山中,时常习练武艺,还收了个弟子,姓常名龙。” 刘樵忙拉过常龙,指着姜尚道:“这是师祖,快快行礼!” 常龙端正身形,整肃衣袍,大礼作揖道:“弟子常龙,见过师祖。” 姜尚上下打量两眼,见他头陀打扮,貌似彬彬有礼,捻须问道:“你原形是个什么?” 却是一眼就看穿其变化,知道妖精幻化的。 “不敢瞒师祖,弟子是涧中水蛇开灵,因师父在山中常颂道经,念及师祖名讳,弟子心钦慕之…又喜师父不嫌弃…遂于师父座下,添茶倒水,牵马坠蹬…” 常龙当即一长串吹捧,吹捧刘樵,吹捧姜尚,言德行有多高云云,奇门遁甲,卜算之术,道法有多广云云。 令他这个荒野小怪,一见就生呐头便拜之感云云。 当然有些话是刘樵教的,有些话,是他凭借马屁天赋自己悟的。 作用还是有的,这一通无知之人的吹捧,比那些熟人刻意吹捧更令姜尚欢心。 忙摆摆手道:“言过了,言过了,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同道抬爱,才让姜某略有些薄名…” 刘樵见他二人商业吹嘘,一说就停不下来的模样,连忙打住道:“好了,好了,师父,咱们进屋聊吧。” 看了看手中装满水的木桶,有些不解道:“师父这是去打水的?” “额…不是,老夫是钓鱼去的!” “那鱼呢?” 刘樵看着姜尚那略有些羞涩的老脸,顿时明白了,感情这一条鱼都没钓回来。 果然,老姜头还是那个老姜头,一点没变。 还得是你啊! 鱼没钓到,硬是把水都要舀一桶带回来的人。 姜尚把鱼竿往那墙角一扔,嘟囔道:“你俩随便坐,我去弄些茶水来。” “不用,不用,上好的酒水,还有菜,四热四凉,八菜一汤,我都带来了。” 怎么能让老师父招待呢,刘樵连忙招呼常龙道:“快,去与那几个童儿,把桌子支开,布置酒菜。” …… 却说那武大郎,挑柴时误打误撞,当街打死军门王相,早惊动了文王车架。 西岐众文武皆发言,直接斩了,要武大给王相赔命。 文王闻说此事原委,便道:“他系误伤,先将这地上画个圈,让他站在里面等我等归来,再细查此事。” 却是因忙着去灵台占验,便在城南画地为牢,让武吉站在里面等着。 文王有先天数,为圣者,周天万物莫不尽之知,所以也不怕他跑,所以后世又有“画地为牢”词语,便是形容此圣。 武吉思及家中还有一老母要赡养,不由嚎啕大哭。 时有上大夫,右丞相散宜生过路,见武吉在圈里哭,便问其原因,知他苦衷之后,便放他回去道:“我会奏请岐伯,你先回去置办棺木衣物完毕,再来尝王相之命。” 武大一阵感谢,径自回了家,向母亲讲明此事,母子俩痛哭一场。 他母亲是个明通事理的,忙问道:“你说曾遇上两个相士给你相面,是怎么回事?” “我打柴到蟠溪,遇一老叟直钩垂钓,便与他谈笑,好心教他要用弯钩挂饵,他不领情,反咒我面相不好,进城打死人!” “进城时又有一道者,生得面若冠玉,道貌不凡,我又管了闲事,他说我左眼青,右眼红,恐伤人命,叫我小心…” 武大愤愤说罢,又骂道:“都是这两个妖道咒的,我当时就想打他们来着!” “嗨呀,那俩相士,正是高人,他们既有先见之明,你快去找他们,若要救你,还得他们其中一个!” 武大听母亲之言,忙收拾东西,往蟠溪跑去。 却是思量那道者虽然仙风道骨,看着就不似凡人,但好像是个游方的,不知何处去寻。 唯有那老叟,时常在蟠溪垂钓,不曾挪窝,或许还能找到。 那武大是个打柴为生,脚步迅疾,不一时,即到蟠溪,不见老叟垂钓,便四处寻找。 过一竹林,见几间茅屋耸立,心下大喜,知高人隐于其中,这回却不敢莽撞,上去敲门。 一童子出来道:“家师正与仙家宴饮,你的事,他们已尽知,且随我来。” 武大连忙应诺,见那童儿说罢,转身进屋,便忙也跟上,带着点紧张,扭捏的推开房门。 “啊!这…”一进去,不由惊呼一声。 外间看来,只是破茅屋几间,方圆不过几十尺,推门进去,却仿佛天地变幻一般。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水榭花坛,莲花亭中,四下打量,如一个高堂府衙一般,占地数十亩。 说来也奇怪,外间明明是晴天白日,这洞天之中,却是月满星空,照得飞檐斗拱,一片星辉。 “有…有人在么?” 刚才引路的童儿也消失不见,武大茫然的在这府苑转来转去。 又走了许久,转过许多间明堂堂的锦绣华庭,才见一方数亩莲花池。 片片青莲叶,水雾弥漫中隐约有粉红莲花,在月色中煞是好看,武大顺着走廊,椅着栏杆观看,池中还有一尾尾锦鲤游荡,他一时看得痴了。 “可是武郎来了!我等你多时,且来池中一叙。” 武大正贪看美景,蓦的,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他回过神,心下大喜,忙转头道:“是姜太公么,你在哪里?” 这才见那池中央,隔着数百丈,有童子泛舟,中间一座数丈宽的亭阁,坐了三个人。 一苍髯皓首的耄耋老人,身着白衣,面色慈祥,坐于上首。 下首左侧,坐者一髻高挽,面如冠玉,颌下三寸黑短须,身着黄色八卦衣的道人,依稀好似白日见过那个。 右侧,是一胖胖头陀,额束金箍,项带一串粗流珠,身披一领淡鹅黄,敞胸露腹,笑意盈盈。 武大再是愚钝鲁莽,此时也是明白过来,如何不知,这满座的,尽是神仙高人。 忙不跌跪道:“弟子武吉,拜见各位仙长!” 正文 五十一章 镜中 几个青衣童儿撑梢划船,把武吉载上,船儿在池中荡起微微水波。 武吉如坠梦中,伸手摸了摸水,一点冰凉,掐了掐自己,疼得倒吸凉气道:“嘶…好疼,这不是梦!” 那船儿似慢实快,好似横渡时光河流一般,转眼便到对面。 “哒!哒!”童儿在船弦敲了敲木浆,清脆响声,惊醒了恍如梦中的武吉。 他忙不跌登上岸,“扑通”跪倒在地,悄悄打量庭中三位“仙人”。 早有童儿上前,摆好桌案蒲团,端上瓜果,斟上酒水。 “请贵客入座!”一位青衣童儿道。 武吉见三位仙家皆自饮自酌,不曾看他,思索片刻,躬身一礼,跟着童儿拘谨落座。 少顷,席中恢复热闹,三位仙人,也不曾理他,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自顾言谈。 壮头陀道:“老师祖的亭台楼阁,华庭莲池虽好,却有些昏暗了,待我施法…” 话未说完,白发老叟便止住道:“变这些死物,何劳我乖孙,老夫自还有妙术,且看!” 言罢,耄耋老者从袖里掏出一张白纸,剪成圆形,念声咒语,吹一口气,把那圆纸往天上一抛。 那圆纸竟无风自动,摇曳着飞上天口,且放出毫光,恍然间,便已是一团明月,照得亭中纤毫毕见。 “妙哉,移形换景,剪纸为月,师父奇门妙术,弟子佩服。”那黄衣道士掌赞叹道。 白发老叟闻言,得意的一捋长须道:“皆系遁甲奇门,不值称道,不值称道!” “尝闻天界有霓裳仙娥,每逢月圆便奔月而去,一曲霓裳舞,进献天帝,侍奉天宫上真…”那头陀摇头晃脑言罢。 朝黄衣道士拱手道:“今日正逢师祖驾前,他老人家是难得的高真,师父不妨一展妙术,与祖师看看!” 黄衣道士颔首一笑,默运十将灵光,吹口法气,把两根筷子抛出去,叫道:“变来!” “呼呼…”阵阵风声响起,亭中雾气弥漫几乎不见五指。 那一点灵光,乃肝窍神将龙玉,此时得了仙家法力一口,出了躯壳,便籍筷子显圣变化。 少顷,氤氲仙雾收敛,原地显露出一个流云长袖的云髻宫娥出来。 若问这仙娥如何,武吉已经看得口水横流,呆呆端着杯盏,只是词穷难以形容其美貌,只是心里直呼天下难寻此妖娆。 却是刘樵根据记忆,存思前世一个女明星的样貌形态,变化出来的。 怎生模样: 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 下衬一条淡素褶罗裙,上穿一件烟红绛纱衣,綉鞋弯凤嘴,绫袜锦拖泥。 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殷纣宫中俏妲姬。 仙娥纤腰扭转,秀项转动,顾盼之间,尽显娇媚,轻移莲步,翩翩作“霓裳舞”。 “仙仙呼…奔月而还呼,而幽我于广寒呼!”歌声清越,烈如箫管。 一曲舞毕,那仙娥端起酒壶,与列位仙家斟上酒水。 走到武吉边上时,他已是呆呆神色,只是看着这肤如羊脂的纤纤玉手,为自家斟酒。 鼻尖嗅着丝丝如兰似麝的阵阵香气,才恍觉这一切都是真的,连忙抹去嘴角口水。 那仙娥见他憨憨模样,朝他嫣然一笑。 武吉自生身以来,何时见过这等美人,一时竟然痴了,就要去扯那仙女衣袖。 “公子,你却是醉了,咯咯…”那仙娥从扯开袖子,呵呵一笑道。 言罢,转身渡步于亭中,朝三位仙家鞠躬道:“众位上仙畅饮,奴家恐天帝相召,就先走了…” “呼呼…” 又是扑飕飕一阵雾气闪过,武吉擦了擦眼睛,原地那还有什么仙女共娥。 只有一根筷子,蹦蹦跳跳,落在黄衣道士桌案上。 白发老叟抚掌笑道:“吾徒此术妙矣,惟妙惟肖,形神皆俱,纵是三教,亦少有如此精妙的变化之术。” “师父过誉,不过侥幸初步炼成罢了,堪为歌舞还好,若是攻伐护身,尚顶不了大用。”黄衣道士谦虚道。 武吉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说这些名词是甚意思,不过这许久倒是听明白一点。 这三位仙家,从各自称谓来看,显然各是一个辈分。 白发老叟姜太公,乃是祖师,那黄衣道士是徒弟,胖壮头陀却辈份最小,是徒孙辈的。 武吉思索片刻,按照他的逻辑,年岁愈大,辈分愈大,修行愈久,恐怕法力也最高。 他想起自己还有性命之忧,也顾不得欣赏这些仙家妙术,见这三位许久都不理他,只好壮着胆子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亭中。 “诸位仙长容禀,小的武吉,家住西岐南郊,恕小的此前肉眼凡胎,真仙当面,竟不能识…”武吉颤巍巍把此前遭遇讲了一遍。 那胖头陀闻言,冷笑道:“你这凡人,有眼不识金玉,我等俱好心提醒,你先骂吾师祖,后又想打我师父,如今有何话说。” 武吉听得大恐,忙以头呛地道:“还请三位大仙,大人莫计小人过,怜我生存不易,若是死了,无人侍奉家中老母,救我一救吧!” 姜尚似未看见,依旧端着杯盏,自饮自酌。 刘樵笑了笑,朝上首道:“看他本性不坏,师父且舍个慈悲,给他个活命法子,再观日后品行。” 姜尚见大徒弟发话,也是颔首点头,转过身打量武吉两眼,说道:“定数难移,要我救你,你须得拜我为师。” 武吉听闻此话,转忧为喜,能拜仙人为师,定能活命了,忙磕头拜道:“师父,师父,请师父救我!” 姜尚只是颔首点头,却并不答话。 还是侧边黄衣道士捻须一笑道:“武师弟,你且速回家中,在床下挖一坑,与你身等长,躺在里面睡着,让你母亲洒些生米,茅草盖上。” “是…是!”武吉连忙记下。 姜尚这才道:“你速去吧,这厢自有我等作法,待子时过后,你再出来就没事了。” 武吉又朝姜尚叩头三匝,朝刘樵大礼一拜,与常龙拱了拱手。 走到亭边,看着微波荡漾的池水,却又犯难,他是个吃山里饭的,自幼不会划水行船。 “啊…” 正愁着如何渡过,忽然背后被踹了一脚,武吉吓得一声大叫,“扑通”掉进水里。 “啊…厄…我没事?” 武吉惊慌失措,手脚乱舞,直以为将要溺死,待回过神,却发现那还有什么庭台楼阁,荷叶池塘。 四下一打量,却是站在篱笆院儿里,天空艳阳高照,身后几间茅屋,轻掩着门扉。 “莫非撞鬼?” 看着四周空荡寂静,竹林雾气弥漫,绕是武吉胆大,也是是有些毛骨悚然。 “不可能,晴天白日,何来鬼怪,那姜太公我认识,绝不是鬼怪一类…” 武吉摇摇头,甩开脑中荒诞的想法,思及仙人交代的事,忙一溜烟朝回赶去。 …… 茅屋中。 一切异象皆恢复平静,那还有什么几十亩庭台楼阁,水榭花亭,只有几个鬼怪小童侍候茶水 一方竹桌,围坐刘樵三人。 刘樵捻须道:“师父这移形换景,剪纸为月的手段,着实厉害,我等炼气士入了彀中,也分辨不得。” “短短几年,你竟炼成道炁法力,还学来一身道术,福缘不浅,妙哉,妙哉。”姜尚满意的看了刘樵一眼,不住啧啧称赞道。 唯有常龙疑惑道:“师祖想要收他为徒,直接说就是,为何要我们演练道术,哄他眼睛?” 姜尚笑而不语。 刘樵道:“武吉此人,根器不错,但心性太差,怼天怼地,爱管闲事,且心有怨愆,立场不够坚定,若不如此吓唬他,恐他日后不听管教。” 姜尚也颔首点头,还是大徒弟懂我心思。 笑道:“如今他见了我仙家法术,必定心中神往,如此一心一意,才能诚心学习。” 正文 五十二章 讲劫 姜尚虽未丹成九转,龙虎交汇,修成纯纯道炁一缕,但他本身于昆仑听讲多年,道行不可小觑。 尤其是自创的奇门遁甲,刘樵虽然也学了,但只能勉强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弄些符咒,阵势一类。 刘樵的黄庭道术,能变化飞禽走兽,人物虫豸,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物。 姜尚没有法力,但籍奇门遁甲,却能做到化一宅为洞天,府苑亭台,剪纸为月,能在阵中变化死物。 这种手段,就算是常龙数百年法力,都不能看穿,寻常千年法力以内的仙家入了彀中,若无法眼神通,也只以为是天生福地洞天,陷入阵中。 这里得提一句,道行属于修行的经验积累,心性,眼界,智慧,一般来说,修行日久,对事物理解愈深,道行就水涨船高。 法力属于苦练来的产物,只要练就会有,而道行的提升,一般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像人情事故的理解一样,吃了亏,懂了就懂,不懂就堪不破。 对于刘樵目前的道行,姜尚的评价是:“虽已得道,不过小乘,欲摹写其情状,而心不能自喻,口不能自宣,笔不能自传。” 所谓小乘,即只能渡自己,不能感化他人,后世小乘佛法,大乘佛法区别也在此,当然,仙家得道也有三乘五等。 这可谓一语中的,刘樵对道的理解,修行的天赋才情,皆是一流,但只能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懂了也只是自己懂,距离那些上圣高真宣道于口,开坛论法,指引无生,能传道天下,超拔无量众生的程度,还差的很远。 …… 蟠溪,竹林中。 一方案几,刘樵姜尚师徒相对而坐,一边一奕棋,一边论述道法。 竹林空地中,五路神捧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常龙,武吉二人,各持器械,正在较量武艺。 却是当夜,姜刘师徒开坛做法,点厌星之术,避过文王掐算,免了武吉死劫。 如此,武吉也不打柴了,投入姜尚门下,见天习炼武艺,与常龙切磋,研读文字,学六韬军法等等。 “这仙人,不是一证永证,堪称混元无极,难道也有大小乘之分么?” 姜尚执定黑子,笑道:“当然,人有三六九等,这世上趟过万劫,不死不灭的真仙不少,但能执大道者,唯三教主。” “真仙很多?” 姜尚点了点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混沌之前,尚不知有多少宇宙寂灭轮回,有许多前劫的古圣,能抗过宇宙寂灭,待天地开辟,再无量度人,皆算真仙一流。” 见刘樵一脸懵,姜尚摇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你现在不必考虑这些,仰望星空,皆高人上真,还得谦虚谨慎,千万不能仗点道术,便自吟自傲。” 这话确实有道理,道术神通,往往相生相克,有一招鲜吃遍天,但也自有隐居高人能治你。 纵然三教道祖,横推万古诸天,也不敢说真就无敌,说不得哪里冒出个高人,就得阴沟里翻船。 “我尝闻,当时未有星河斗,先有我党后有天,不知是不是如此?” 姜尚闻言疑惑道:“有些事情,还没跟你讲,你从何处听来的?” 刘樵讪讪一笑,当然不能说从从后世听来的。 便随口搪塞道:“嘿嘿,都是从些左道野妖那儿听来的。” “左道野妖能知道这些?” 姜尚轻蔑一笑道:“多半是那些截教妖党,才爱胡吹这个大气。” 言罢,不待刘樵出言,便又道:“不过这话确实不虚,像你师祖门下,有广、赤、玄,黄、飞(惧留孙)、清(清微太乙)、灵、文等,算是从混沌未开到至今,少说数万年,才收的十二代弟子。” 刘樵恍然,前世看西游记,菩提祖师也说座下有广、大、智、慧等十二代弟子,孙猴子是悟字辈,原来这种才是真传啊。 虽是十二代,即指每一代一个纪元,或是一个量劫才只有一个计入真传,实际上是一个辈分,就跟郭德纲的云鹤九霄,龙腾四海一般。 刘樵还以为元始天尊只有这十二个徒弟呢,如果按姜尚这么说来,其实跟截教一样,每批弟子千千万,只是大多不成器,每一代只有一个杀出重围,为一代魁首,获得道号辈分。 “但咱们这些,未入真传,可千万不敢据此自傲,胡吹大气,说出去,徒惹人笑。” 姜尚肃然叮嘱道:“尤其你我这种,只传昆仑法,未谒玉虚宫的,更是教外别传,尤其是你。 你既然炼成法力,自悟了道术,又擅自收了徒弟,已经算是默认脱离玉虚,只尊阐教,自开一脉了。” “啊!那我不就不算玉虚门下?”刘樵大惊,要是自悟了道术,就剔除门墙,这还这么玩?。 “你本来就不算…”姜尚无语的一翻白眼。 解释道:“我在玉虚宫没有辈分,本就不算真传,又离了昆仑山,就不算玉虚宫中人了,只能算阐教练气士。” 这话,意味着庆云彩雾,万亩金莲,垂手白光,呵气幻神等等玉虚宫高深道术,基本与他们师徒无缘了。 见刘樵神色有些失落,姜尚豪气一笑,拍了拍他肩膀。 安慰道:“你虽不能得传玉虚道术,不能避过长生劫数,注定无成仙了道之机,但是跟着我,以后虽为师上天,当个神祗,一样的长生不老。” 刘樵笑着答应一声,心下略有些苦涩,都啥时候了,还在画饼,你自己还不一定能成神呢,带我成神? 想了想,试探问道:“那师父观我,若不成神,可能渡过长生劫数?” “你?” 姜尚果断摇头道:“没有可能,纵然十二代真传,若无掌教师尊照抚,渡过灾劫的几率也是万中无一,而且他们还都是躲过的,你无至宝,就只能硬趟水火风雷…” 仙家长生,有诸般劫数,百年寿命时,有神魂消解之厄,要清心定性,凝聚神魂,自此脱离生死簿。 三百岁时,有精气衰微之厄,要大量丹丸,弥补精气,不然神魂虽然不死,但躯壳却是衰老腐败了。 这两个还是简单的,只能算难,不能算灾。 待到五百年法力,就得抗一波阴风,自脚底涌泉吹起,直上天灵,把神魂烧成飞灰。 从此一般,二百年一小难,五百年一大灾,直到炼成仙体,须受三灾,八难。 这还不算完,还有一千三百年元神大劫,一千七百年神仙杀劫,三千年天地之厄等等天地外劫。 这般万劫渡过,才有资格称一声上圣高真,万劫不磨。 像刘樵这种,不是姜尚小觑他,最多能过个百年神魂消解之厄,三百年肉身衰溃都难说能渡过。 无他,一无盘古幡,太极图这般至宝挡灾。 二无九转丹,蟠桃这般命功妙药,全凭自己,万古岁月,还没听那个神仙能硬抗过去的。 正文 五十三章 离尘 “那如果我能避过所有灾劫呢?” 刘樵带着几分侥幸问道:“能不能有机会成仙?” 姜尚把棋子落下,催促道:“别多想了,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赶紧落子吧,你下棋怎么跟个小脚老太似的,啰嗦死了!” “唉…”刘樵叹息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把棋子随意落下。 “你就这么想成仙?”姜尚见他如此,抬头问道。 “不想是假的,能成仙当然更好。”刘樵也有些犹疑道。 言罢,又不确定的摇摇头“不成仙,要是能成神我也满足了。” “呵呵…” 姜尚轻笑一声,带着些指责道:“第一,你心不坚,第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第三,你不知道仙为何物,是何概念,第四…所以,跟你聊天,纯粹浪费时间。” 一口气说完,姜尚摇摇头,把棋盘扫乱,拂袖起身就要进屋。 刘樵连忙扯着他袖子,也揶揄道:“师父还是再讲讲,你莫不是看要输,便掀桌子了?” 其实姜尚能通六韬军略,棋艺岂是刘樵这个初学的臭棋篓子能比,拉着下期只是托词,真正目的,还是要求教解惑。 “你小子…”姜尚无语摇头。 刘樵嘿嘿一笑,忙又扯姜尚坐下,诚恳道:“自朝歌一别,数载未见师父圣颜,不仅思念,我还有许多疑惑要师父讲解哩…” 师者,传道解惑也,姜尚虽然不算高人,却也是个难得好明师。 见刘樵如此诚恳,也就顺势坐下,摆手道:“咱们师徒,莫扯那些虚的,有甚疑惑,赶紧问吧。” “好,那仙是何物?”刘樵一脸严肃问道。 …… 姜尚额头闪过黑线,扯开袖子,把脸撇到一边,他着实不想跟刘樵废话了,问你仙啥概念,你问我仙是何物?这不是我的问题么? 我姜尚要是知道,还会在这儿跟你聊法论道,我何至于被赶下昆仑,早修炼成仙了。 “额…师父莫怪,我是说真的!”刘樵又诚恳道。 姜尚见他满脸严肃,语气诚恳,不似打趣自己,这才消了几分气。 沉吟片刻道:“我没成过仙,具体怎么知道,不过听你师祖说过,仙者,超脱也,超五行,脱三界,能无灾无难,清虚而禀道德…” 刘樵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就差欢呼雀跃了,神往不已。 师徒两个这一个讲,一个凝神听,时而发言,时而问对辩论,便是整整一天。 不觉外间已是暮色,武吉浑身酸软的与常龙收了兵器,过来拜见道:“师父,师兄,天已黑了…” 刘樵才恍然整整一日过去。 姜尚朝武吉摆摆手道:“你们休息去吧,明天继续习练武艺弓马,不得懈怠。” “是…”武吉闻言,如蒙大赦的溜了。 这一天可把他给累苦了,边学边与常龙对打实战,早就筋疲力竭,这会儿只想找个地方躺着睡一觉。 “你们明日便回吧,既炼成法力,先好好在山里修行一番,我明天就去访道友了,这里也没人招待。”姜尚朝刘樵师徒道。 却是法力道炁,须得红尘之外,山崖险谷之处才好修行,若在人间,总有事物牵扯,可能不进反退。 “我欲往东海一行,寻些机缘,这一去不知时间,恐误了大事,师父还是留个时间给我…”刘樵道。 “我下山前,掌教师尊曾有箴言,说我二四年来窘迫联,九三拜将握兵权,如今下山已经八年,想来窘迫之日将毕,不日便有圣人来访我入朝。 九三拜将握兵权,就是九十三岁才能拜将,说明正式用人,可能还得十来年…”姜尚摇头晃脑的说道。 十年之期,还有十年! 刘樵身为徒弟,自然知道姜尚的岁数,自七十二下山,如今八年过去,今年恰好八十岁。 十年之后,便是神仙杀劫,封神之战。 如果想要在劫中有一番作为,必须得有足够法力,已及足够闯出名头的神通法器。 而目前天下之大,能为刘樵所知的灵根,便仅有常龙所言,其仗之开灵得道的那桩异果了。 ……… 次日,蟠溪竹林外。 武吉与五路神送别刘樵师徒。 至于姜尚,则天未亮,便出去采五行气,然后一声不吭就走了。 没错,走了,留着武吉和五路神在竹林习武看家,自己则架着五行遁术,闲游三山五岳访友去了。 算起来,老姜头拢共与刘樵只聚了两天,便又出去浪去了。 【或一二日,或三五日,萍梗浮踪,逢山遇水,或师或友,便谈玄论道,故无定期。】 他虽无法力,但能登崖采气,也能架遁术飞腾,一去数百里,又是个闲不住的,隐于蟠溪,隔三差五便出去寻仙访道。 刘樵负手于竹林边,呼唤道:“元德,咱们也走吧…” “是…”常龙答应一声,与武吉做别,取甲马变化仙鹤一只。 元德,是姜尚给常龙取的表字。 取本根始元,行深为德之意。 执元德而化驰若神,意为“天”也,蕴含了姜尚的莫大期望。 至于刘樵,其实姜尚早给取了表字,字:玉枢。 取泊泊若存之道,冰洁明亮为玉,执阴阳之机,为枢机。 只是刘樵一直不太喜欢,所以对外不怎么以此自称。 再者,除了亲近的好友,长辈,没人会以字称呼他,不然就是冒犯。 “武师弟,你可要好好习练武艺,研习韬略呀。”刘樵转头朝送别的武吉道。 武吉前些天刚见识过这位仙人师兄的“神通”,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个耿直人。 他是个耿直人,闻言重重点头道:“师兄一路走好,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赶上师兄!” … 刘樵额头闪过几道黑线,一路走好,武师弟你这是人话? 脸上笑道:“嗯,武师弟根器颇高,又得师父看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到时候还得师弟提携啊。” 武吉听仙人师兄这么夸奖,高兴的跟吃了蜜似的,拱了拱手道:“会的,会的,到时候不会忘了师兄的。” “好,我观师弟,有大圣之资!再见!” 临了,刘樵还借了常龙的口头禅,管他是不是真的,先奶他一波。 言罢,领着一脸轻笑的常龙,跨上白鹤,一声鹤戾,直飞天际。 盘坐鹤背,朝身旁常龙问道:“元德,你以为我们如今的本领,比那个左道如何?” “哼,凭师父法器白骨幡,加上我一身武艺,天下都能纵横,何况区区一左道!”常龙果断答道。 “你不是说,他也有法器么?” 常龙正气凌然道:“他那是左道法器,不过末流,怎敌师尊的幽魂白骨幡,磅礴正气,轻易就可给他破去。” 刘樵无语的转过头去,却是懒得再听常龙吹牛逼了,幽魂白骨幡这种邪道法器也能吹成正气凌然。 一路无事,鹤也飞的快,不一时,即过潼关,离着渑池不远了,过渑池洛阳,即金室山所在。 “师父,咱们要回去休整修整么?” 刘樵摇摇头道:“不用,时间紧迫,直接往北走。” “只是咱们要去偷灵根,不是往东海走么,怎么往北?”常龙不解道。 其实他还有个更不解的问题,不明白为啥师父年纪轻轻,天资也是一流,总这么急躁的想增加法力是为什么。 更想不明白,仙家长生,卧洞中睡一觉便是几十年,师父却老说什么时间紧迫。 只是每次要问,都被刘樵搪塞过去,渐渐的常龙也就习惯了,不好再问。 “那灵根本就是你的,怎么说偷?应该是借。”刘樵纠正道。 常龙重重点头道:“借不来,就硬抢,那本来就是我的灵根。” 刘樵颔首点头,笑而不语,手里攥着一面玉牌,一边走神,思索此前姜尚临别留下的话。 “你此去,有一小厄,难中含有机缘,也是你此生脱劫之望…” “我与紫阳洞道德真君有故交,也罢,便舍了这脸面不要,你去青峰山,把这玉牌给他,他自会知晓的,好自为之吧…” 正文 五十四章 失利 此前与姜尚两天交谈,虽然有些打击人,但着实获益匪浅。 先是验证了常龙所说修行次第,大多无误,谬处不多,修行确实只有两个阶梯。 炼气士,真仙。 但从炼气士到真仙,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实际犹如天地之别。 仅姜尚所知道的,丹成九转,龙虎交汇,化虚为实,从炼出一缕道炁就算炼气士。 这一步,少则数月,长则一辈子到死,都练不成道炁法力,如姜尚一般的大有人在。 刘樵估计,可能李靖也处于这个阶段,没有练成法力。 这一类的,修行基本就是滚芥磨针,彻底属于无成仙了道之机,只能学些小术,享人间富贵。 法力修成之后,便算是炼气士,然后就是昼夜用功夫,除了避过各类灾劫之外,约莫大概几百年,千年法力之后,就有种种异能。 元神,五气,三花,斩三虫,吞六炁。 限于姜尚虽然听道于昆仑,但自身修行太浅,所知道的不多。 刘樵也听得云里雾里,但总算,大致知道了下一步的目标,有了压力与动力。 跟为重要的是获得了一面玉牌,能与阐教高仙清虚道德真君搭上线。 “但是,师父好像没告诉我青峰山具体在何处啊!”刘樵摩挲着掌中三寸长的玉牌,妄图从上面找到信息。 玉牌三寸长,二寸宽,薄如蝉翼,好似琉璃剔透的冰片,两侧倒各有几个古篆。 正面写了玉京宝箓,反面刻着清虚道德。 姜尚只说是去北方找道德真君,没说具体那个州府,那座山脉。 连青峰山,紫阳洞都是刘樵根据前世记忆自己知道的。 “估计师父也没去过青峰山,所以只说是在北方…”刘樵在心里推测道。 “要过朝歌了,咱们要不要绕开?”常龙忽而问道。 这一问,打断了刘樵思绪,正疑惑为何要说避开,运法力透过云层一观,便见前方一条红光冲霄而起,直插天际。 数百丈粗的红光,张牙舞爪,外面一团团光影,尽是虎,豹,鹤,熊,彪一类的禽兽形态。 “戾…” 隔着几百里,被那红光远远一照,这法力变化的仙鹤便身形摇曳,一声哀鸣。 双翅渐渐无力,好似保持不住形态,要重新化为纸鹤一般。 常龙连忙吐出一口云雾,裹住仙鹤,挡住那数百丈粗的红光照耀,解释道:“这是人间红尘之气,中间是王气,四周禽兽是百官民望之气。” “这么厉害!”刘樵只是运转法力一观,只是刹那,法力便似被冻住一般,缩回上下三田,调动不得。 常龙还好,毕竟修行半千年,法力高深,这区区王气,他还是可以轻松抵挡的,只是略有些挚掣而已。 刘樵那仅仅不到两年的法力,可是瞬息被死死压制,若此时施法,不仅调动极慢,且威能恐不足平常两三成。 但这,还只是在王气不曾主动压制的情况下。 如果真有仙人要施展神通,直接去天子百官性命,王气反扑,估计得直接把炼气士打落云头,再腾不得雾,架不得云。 常龙望着那王气,蔑然道:“虽然厉害,但终究无灵无智之物而已,若真要取天子百官性命,还是有许多法子可以规避王气。” 刘樵颔首点头,王气虽然厉害,能压制一些仙、妖、鬼、魔侵害,但有的道术,应该还是避不了的。 除了像三教主那一流,直接辟地开天,一力破万法外。 像钉头七箭,魔魇诅咒这些,照样能避过王气。 只是这些天子,百姓,大多身负民望,自有气数,若气数未尽,强行用仙家法力取其性命。 但那反噬,估计也挺大的,至少一般神仙抗不住这种气运反噬,除非有盘古幡,太极图这种至宝镇压一切。 “还是避过去吧,绕远点,虽然伤不了我们,但沾这些红尘气,总有些不适之感。”刘樵摆手道。 常龙答应一声,一挥袖袍,收了云鹤,腾云雾托起刘樵,远远绕过了朝歌上空。 一路半云半雾,离地百十丈,不多时,渡过滚滚黄河,到了河北地界。 又云行半日,远远见一山景,常龙大呼道:“师父快看,有个好仙山盛景!” 正趺坐存思的刘樵睁眼看去,果然一座好山。 嵯峨峰峦直插天顶,笼着团团锦云,巍巍险峻崖壁,万丈高绝,峭壁尽生奇花异草。 下面有怪石嶙峋堆堆,有野鹿,老豕奔逐,上面有苍松斜似虬龙,环绕雾霭,好似神龙喷云雾。 这山约莫有上百里宽阔,刘樵急睁法眼去观,只见那山中云深处,有一崖洞,门上有古篆字,远远看不清晰字样。 洞前霞光灿灿,瑞气腾腾,隐隐见着些梅花,松枝,杏花,桃花,这些花皆不受时令限制,寒冬月也绽开,姹紫嫣红。 “这山中瑞气腾腾,有洞有府,必有高人隐姓名,不知是不是道德真君…”常龙嘀咕道。 “你收敛下妖气,莫惊了高人,咱们去那洞前降下云头,不管是不是道德真君,瞧这瑞霭霞光,必定不凡,也该拜访拜访。” 师徒俩个缓缓驱着雾,飞过几层山峦,就要到那洞前降下云头。 “何方妖道!”忽然,一声清脆大喝,随即一道兵刃白光,冲霄刺来,霎时划破天际。 “刺啦”一声,刘樵师徒尚不及防备,那白光便划破云雾,伸到眼前,才看清是一截枪尖。 那枪尖伸来,好似百十丈长,在云中一搅,云雾四散,刘樵师徒纷纷跌下云头。 “放肆!”常龙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忙又吐雾一团,顿住身形,也掣长枪,抵住对面那枪。 “哼,小爷怕你不成!”对面那枪主人也是一声轻喝,声音清脆,好似孩童。 至于刘樵,则在那枪扫破云雾时,便像常龙打了眼色,装作跌落云头,实际落地一滚,即化虹消失。 却是籍五行遁术,隐身潜行,打算趁他二人打,着机会偷冷子,使白骨幡,下阴手。 半空之中,层层云雾遮蔽,那清脆童音的敌手不露面目,只一杆长枪好似火电,刺啦啦一阵乱捅。 常龙横扫拦拿扎,招招防守,只是应付紧急,未穿披挂,赤缚上阵,略有些捉襟见肘。 眼见得如此,刘樵运起法眼,透过云雾,隐隐见一丈来高的身形,在挥枪与常龙打斗。 看定敌人身形,刘樵忙扯出幽魂白骨幡,念动咒语,“呼啦啦”一条青气,似慢实快,朝那身形扫去。 眼睁睁看着黒煞气延伸数十丈,扫在了那人影身上。 然而,那身影只是略微晃了一晃,依旧持枪打斗,反而精神抖擞的大喝道:“妖道竟敢偷袭,找死!” “怎么会这样,莫非不是血肉之躯,无魂无魄么?”刘樵惊愕不已。 往常无往不利,只要一出,必定放倒一个,将仙家,炼气士闭了七窍的幽魂幡对上这人,竟然失效了。 正文 五十五章 乾元 黒煞气卷在那丈来高的人影身上,只晃一晃,不曾伤着他,反为他所觉,急睁法眼观瞧。 “不好!”刘樵一见他转头望过来,知道暴露身形,心中警铃大作,忙不顾其他,纵五行遁术而去。 “哧哧…”刘樵刚化虹而走,一条红菱铺开数丈宽,后发先至,铺天盖地的兜头卷来,似欲把他包夹在红菱里面。 绕是刘樵五行遁光何等迅疾,见了这一片飞速暴涨,似无边无际,遮盖天地乾坤的红绸。 如同落入掌中的孙猴子,不论如何飞腾,却跳不出去,红绸之中,就像另一重天地似的。 “变!”刘樵见此,也是着急,把内十将悉数唤出,袖里飞出十根草绳,使出变化法,一口法力吐出。 “牤…”霎时间风云汇聚,十根草绳迎风便涨,眨眼便是数十丈长的神龙,在云中张牙舞爪,欲咬破红绸包裹。 那操纵红绸的身影,一边分心打斗常龙,一面观察这边景象,见刘樵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眨眼变出十条飞虬。 不由大笑道:“你这道人,着实倒霉,你不知小爷专门是个打龙的,生来就有个擒龙,降虎的本领!” 扯回万丈红菱,一伸手,又一次甩出,那红菱如意随心,能长能短,能细能巨。 能化红尘绕指柔,亦能化三五斩邪剑。 原来之前,是想用红菱擒住刘樵,如今见他变化神龙,也是动了几分真火,红菱再次变化,却是要雷霆般扫灭魔头妖道。 这回望是细细一条红线,不似方才柔软,反倒坚如金铁。 “哞…”只来得及一声吼叫,那红线划过天际,似利刃切豆腐般,一条神龙当即被打为两截。 两截活生生,鲜血淋淋的龙尸,还未落地,即化成草绳,自半空飘摇落下。 “好个障眼法,着实有点本事!”云层后,操纵红菱的身影不由赞叹道。 刘樵法力太浅,根本就没发挥全部实力,这些神龙看似威风,身躯巨大不过只用了一丝法力加持,纯粹虚张声势唬人罢了。 数月法力吐出,能顶什么用,专门是用来迷惑敌人眼目的。 此时见那人把红绸化作铁线一条,去打那些神龙,刘樵不惊反喜,忙化虹而起,使五行遁术跳出圈外。 那十条法力变化的飞龙,被打杀一条,还有九条,各奔方道,四散而去,似是要逃。 “哼…”那身影见刘樵纵遁术走了,知道中计,把气全撒在那些飞龙身上,一条红菱煞气腾腾,满空乱舞。 这一下发了性子,这个惹祸的灾星,翻天的熊宝宝狂舞至宝,只搅得天空日月退避,风云激荡,时而下雨,时而刮风。 那十条草绳化的龙如何能挡此宝,须臾间便红菱被打成齑粉。 那红绸却不曾停下,依旧满空乱舞,似棍子搅水般,把个万里乾坤搅得一团乱遭糟,欲要把隐于虚空的刘樵逼出来。 刘樵与常龙皆是愕然道:“这…莫非真有移山倒海,颠倒乾坤的本领呼?” “呼呼呼…”万里之内,乾坤变化,团团乌云汇聚,又被红绸搅散,刚露出大日晴空,红光遮天蔽日,又由晴转阴。 数十呼吸间,天地时晴时阴,时雾时风,正飘小雨,转瞬又是大日横空。 这一番动静,早惊动万里之内,无数岩穴之中,闭观隐修多年的高人。 三山五岳,无数大能惊醒。 神通小的,惊愕道:“何方大圣斗法,这般威能,骇煞人也!” 自持法力的,蔑然道:“仗持法宝罢了,若再惊扰老祖我不得清静,便去打杀了!” 更多是那贪心的,立刻或架风,或喷雾,或腾云出洞,纷纷打算上来捡个便宜,看看能不能夺了这宝贝。 也有见识广博,知那宝贝根底的,纷纷摇头,再次紧闭洞门,两耳不闻洞外事。 那身影这般发作神威,法宝惊天动地,刘樵师徒如何能挡,更不敢待在空中,忙架云,化光朝地上坠去。 他们现了身,红绸撵在后面,逼得师徒两个手忙脚乱,一时落在那洞口前,皆化作了滚地葫芦。 此是刘樵才看清,那洞前石碑,洞口篆字“乾元山,金光洞…”稍一回想,立刻便知道是谁在纵红绸打自己了。 眼见红绸又来,已是抵挡不得,忙朝天上大喝道:“太乙师伯!哪吒兄弟莫打!” 那丈来高的身影闻此言,忙收红绸,险些将刘樵师徒俩切成四截。 好在宝物如意,收纵随心,红绸离他而人面前三五尺,忽被收回手中。 那人自云层中显露身形,惊问道:“你两个是谁,看你们云光,明明左道路数,为何叫俺兄弟,太乙真人是你什么?” 他一开口,问题像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当真风风火火。 刘樵一见他现身,只见身高丈六,面如白玉,眉如火电,目似朗星,面目稍显青涩,头挽双丫髻,一身青色道衣。 手托金砖一块,却是还准备给刘樵师徒来个阴招,显然是斗法的根性颇深。 “贫道刘樵,字玉枢,哪吒道友莫打,咱们是自家人哩!”刘樵整理衣冠,拱手道。 忙解释道:“我师父姜尚,曾与太乙真人同窗学道,所以唤他师伯,咱们同是阐教道友兄弟,都是误会,误会!” 言罢,捻住五行遁决,确实是玉虚门下五行道术的指决。 常龙也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哩。” 哪吒听闻此言,面露厌恶之色,见了刘樵所掐指决,知道自家确实打错了人。 摆手道:“是我没察验仔细,把道兄当妖孽打了,莫怪,莫怪!” 说是道歉,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歉意,同门道友而已,打了就打了。 他真发了性子,打他爹时,可是连普贤真人,文殊真人,燃灯老祖都打了个遍。 只是一个都没打过就是了。 说罢,也没个邀他们进洞歇息的意思,纵云头就要回洞中, 刘樵连忙叫道:“不怪,不怪,我是路过此地,专门拜访太乙师伯的。” 哪吒闻听此言,才顿住脚步,疑惑道:“拜访?我师父早访友去了,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刘樵恍然,怪不得打了这么半天,哪吒还搅风搅雨,也不见太乙真人出来。 哪吒说完,见刘樵二人没有走的意思,略有些不耐道:“你们还有甚事,直说!” “额…我师徒想去青峰山寻道德真君,不知路径,望道友指个路径…”刘樵谦卑作揖道。 “青峰山?” 哪吒摇摇头道:“我也没去过,更不知路径。” 说完,矗在门外,打量着刘樵师徒,一副等他们走了,才好关门的模样。 刘樵心下一叹,知道阐教真传法脉,看不上他这“无成仙了道”之机的教外别传。 能搭上两句话,已经是看了师父姜尚老大的面子了。 人家看不上自己,连句客套话都懒的说,自己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当然,也不排除哪吒年龄小,情商低,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其“根性深厚”天生智慧。 “既然太乙师伯不在,那贫道便先走了!”刘樵拱了拱手,扯着常龙转身便走。 哪吒也不应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知道他这么说,什么拜见太乙师伯,不过顾及面子罢了,也懒得戳破。 太乙真人一天不是苦修,就是访友,连自己作为徒弟也很少见他,怎么会见你一个不知隔了多远的“亲戚”。 看刘樵二人又腾起云雾,要走,哪吒又起了心思,朝着南方一指道:“欸!你们往南走,那青峰山在淮河南边,再走个上万里,就到了。” 刘樵不动声色,在云端拱拱手道:“谢道友指路了,日后必有后报!” 说罢,与常龙架着云雾,一路朝南飞去。 待离了乾元山,才又往北去,常龙不解道:“师父走错了吧?那小煞星指的南方啊?” “呵呵,听他的话,指傻子跳崖摔断腿,咱们往返方向走,或许才是正确路径。”刘樵冷笑道。 思绪飘飞,想起了前世看郭德纲说的那话,“我想给他们当狗,人家还不要…” 正文 五十六章 太岁 这一直喷云吐雾,不仅速度慢,常龙也略觉不适,飞了半天,遂又变化仙鹤,载着师徒二人北去。 概因这腾云与驾雾,也是有区别的, 腾云必须得高深法力,且一般云光迅疾,好的腾云之术速度还在五行遁光之上。 往往一去数万里,数十万里,所以腾云法,一般是顶尖大能的专利。 与之相反,驾雾之法,不仅飞得低,且飞得极慢,还比较消耗法力。 驾雾,驾风,一般都是不会遁术的散人,野怪自悟来的。 这变化来的白鹤,虽然是终究法力化的凡物,速度也算不得多快。 但好在翼展宽大,有十将灵光主之,不用操纵,不知疲惫,且天性擅飞腾等优点。 如今已经成了刘樵师徒居家旅行,杀人放火,逃跑赶路的首选。 “师父,咱们已经往北不知几千几万里了,再走就要到北海了!”常龙提醒道。 北海,是一片无际的大泽,其中多生恶蛟,毒龙,还有各种障气,毒沼。 对于道术低微的练气士来说,十分危险,道术高强的仙家,又厌恶毒障,不愿意去,久而久之,便是许多妖魔,邪道避祸之处。 所以北海又叫仙神不到之地,道德真君基本不可能把洞府扎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刘樵停下手中掐算,有些苦恼的道:“奈何清虚真君的道行远胜于我,我使卦算也卜不得他的方位……” 白鹤飞遁,一日数千里,如今整整往北走了好几天,一路遇上的崇山俊岭,奇峰异谷也探寻了不少。 但不是妖魔盘踞,就是左道老巢。 好不容易遇上稍微有点仙家气象的散仙洞府,想去问个路,人家还都闭门不见。 “在往正北走两天,到了北海边缘,咱们就往东,或往西横向去找。”刘樵咬牙盘算道。 对于他们师徒如今的本领来说,北海魔窟,着实危险。 但青峰山在北方,这不会错,只是不知是东北,还是西北。 如果这几个方向去,也找不到青峰山,那只能说命数如此。 当然,往黑暗点想,也不排除道德真君不念旧情,知道刘樵要来,使神通隐去了紫阳洞天。 但不论那种原因,如果再寻不到青峰山,刘樵也就不打算再找了。 毕竟时间不多,刘樵出山以来,连续打了几场架,原来的两年法力根本入不敷出。 如今只有不足一年的法力了,不论如何,都得尽快去东海寻得灵根。 要是再晚些,又有变数,恐怕连五行道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正忧虑之间,前方忽闻一阵歌声隐隐传来… 云霞万里山遥,静依青峰岩,每闻龙吟虎啸,涤虑洗心名利少… 麻衣葛履,腰间水火丝條,闲攀藝穗兼葭草。 数点鹤隼堪乐道,古洞深山,恩师指点采大药,一觉安眠青岭俏,无荣无辱无烦恼… “师父,有个怪人在前面山岩上唱歌!”常龙指着前面道。 刘樵一直细听这阵歌声,颇觉其中蕴含缥缈超脱之意,能唱出这等道情的人,觉非凡夫,肯定是仙家高士。 闻言,忙朝前面看去,只见那云下约莫百十里外,有一枯山,满是怪石嶙峋,一方山岩上,果然斜椅着一个道人。 生得面目清癯,挽双抓髻,长须五绺,一身麻衣葛履,水火丝條飘荡,尽显仙风道骨神清。 只是细细一看,绕是刘樵也算见过些世面,也被吓得一跳,怪不得常龙说是“怪人”呢。 怎么个怪法? 两只眼眶,黑洞洞没有眼珠,却伸出两只细嫩白皙,似婴孩儿般的小手。 此时见刘樵二人望过来,那两只迎风摇动的小手伸开,掌中竟还各有一只竖眼,隔着百十里放出奇光。 刹那间,刘樵二人脊背一寒,似乎有种全身从头到脚都被这怪眼看穿的感觉。 惊讶只是一瞬间,刘樵便反应过来,想起前世记忆中一位仙人,心下大喜。 忙在鹤上招手大呼道:“杨大夫,贫道刘樵,也是玉虚门下,还望稍留仙步,等我下来。” 这边常龙看师父模样,知道又是遇上同门了,也非常机灵的一拍仙鹤,再者二人在那山崖上落下。 “贫道刘樵,字玉枢,恩师姜尚,见过杨道兄!”刘樵隔着数丈,朝那道人稽首道。 那道人也忙不跌的起身避过一礼,上前托住刘樵双手,紧握道:“道兄多礼了,贫道清虚门下杨任,字元任,号金辩羽士。” 【甲子太岁杨任,字元任,号金辩将军】 刘樵也不知杨任为何取这么个怪名号,但也不好细问,明知故问道:“元任道兄,你…你怎么变得这般模样…” “哈哈,看来玉枢道兄还记得当年咱们同殿为臣之谊呀!”杨任笑道。 同样是阐教真传,这杨任与哪吒待人接物的差别,简直太大了,大到刘樵都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两人早就认识,当年刘樵掌司天台为副监,而杨任当时便是上大夫。 但当时地位差距太大,杨任是三公九卿上大夫,刘樵是区区一个吏员,二人只是上朝时打过几次照面而已,交往并不深。 不过如今都是仙家中人,皆颇为感慨时光流转,皆各有前程,却又走上了同一条道路,仙道。 杨任指着脸上一对怪手,笑着解释道:“说来也怪你师徒俩个…” 原来帝辛当时令姜尚修造鹿台,姜尚不肯,便“”投河自尽”,许多忠臣志士闻此消息,便纷纷上前劝谏。 杨任也是其中之一,然后…然后就被活生生挖了双眼。 “不过福祸相依,也正因此,一点丹心,打动吾师道德真君,蒙恩师救回山中,使了两丸金丹,我就起死回生,还长了一双怪眼…” 见他说话时,两只怪异小手晃来晃去,刘樵强忍着想跟那两只小手握握手的冲动。 称赞道:“道德真君当真神通广大,不知这怪眼,有何妙处?” 杨任谦谨笑道:“上可观九天霄汉,下可观九幽冥府,其他倒没什么异术神通。” 言罢,一双怪眼睁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常龙,吓得他一哆嗦。 刘樵介绍道:“这是我的徒弟,常龙,字元德。” “拜见师叔!”常龙忙拱手一礼道。 杨任收了法眼,颔首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虽是异类,浑身清气,未沾血腥,好好休行,早晚也是个有道果的。” 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无茶水招待,且随我先回山中吧。” 言罢,朝地上一指,“呼啦啦”一阵云烟腾起,将三人托住,眨眼间便飞天而起。 刘樵一见,略有艳羡之色,这是正宗的腾云之术,一去万里的那种。 而且腾云至少得百年法力以上,这杨任得道还再他之后,不论道术手段,光这法力已是远胜于他。 杨任当了多年官,也是个察颜观色的,笑道:“都是师尊的两粒金丹,不仅起死回生,我得道之后,缓缓炼化,凭增了数百年功力。” “害,道兄真是好命,我苦苦熬岁月,也只得两年法力,如今还所剩无几…”刘樵苦笑道。 杨任谦虚摆手“我真法力虚浮不稳,不比你苦修得来的,能挥如臂使。” 刘樵沉默不语,想起杨任言语,似乎在此久等,疑惑道:“青峰山既不在这儿,道兄为何在此?” “哈哈,是师父吩咐的,说有人要寻他,却似无头苍蝇一般乱跑,恐你们坠入魔窟还不知所觉…” 杨任道:“所以专门要我出来找你们,师父说你们今天会从这儿过,所以早早在这乱石窟等候…” 刘樵闻言一惊,心下莫名冒出一个词汇“元神”。 掐算只能算定一些大事,而道德真君,竟然知道他师徒何日,何时经过何方,万里之外了然于心。 这种前知本领,着实可怕,已经不是简单的道行,掐算可以概括的,唯有修成元神才有此异能。 此前听姜尚讲过,炼气士修行日久,变会自然生出种种异能,五气,三花,元神者,各有神妙。 而元神者,乃识神退避,本能元真显现,玄妙不可知,不可言。 正常人是意思主事,有七情六欲,阴暗阳面思维等等,这个意思唤做识神,当无意识时,本真才会略微显现,这个本真即为元神。 真仙上圣,皆元神主事,道经有言“元神主事者,成仙了道” 元神具体有多大能力,姜尚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能感应宇内无量信息,几乎无所不知。 不仅能前知,凡人念其名号,便能感应。 仙家修行到此,离成就真仙就只差一步之遥。 如果用前世洪荒流比喻,那就是准圣巅峰。 正文 五十七章 疑惑 杨任的腾云之术,载着三人,极为迅疾,好似只是眨眼之间,耳边呼呼风过,便径过数千里,到了一片山脉前。 杨任道:“这便是青峰山福地了。” 只见得高山险峻,顶摩霄汉,几乎伸入云层,层层云霭间常有白鹤飘飞。 往下约莫数百里方圆,绵延山脉,层峦叠嶂,根接昆仑,松柏桧萝藤间,时有白猿献果。 一条石阶,约莫二三尺宽,从山脚一直到山顶云雾遮蔽处,好似天梯一般。 那山脚石阶入口处,有一面丈来高的石碑,上书【青峰山福地】,石阶顶上,云雾缭绕隐隐见一门楼,上书【紫阳观洞天】 三人便在那门楼前,降下云头。 此时才见那云雾里面,隐约有层层屋檐,青砖黄瓦,亭台花坛,般般异草奇花,水榭廊坊,紫阁檀窗。 中间一方大鼎,三柱香礼敬天地,渺渺香烟腾起,却是一间古老道观,约莫占地数亩。 只是瞧这小小道观,着实没有一方洞天的样子。 刘樵细细看了看,倒是门楼上一幅对联不错,挺合他胃口,上联:【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下联:【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好个事在人为,境由心造!”刘樵抚掌赞叹,若有所思。 “请!”杨任抿嘴一笑,伸手道。 刘樵自是一番礼数推辞,言客随主便云云,随即二人一前一后,朝山门里走去。 “咚…咚…咚…”道观里,阵阵晨钟暮鼓声传来。 方走百十步,进了观中,就见一道人,手托拂尘,领着一个道童迎候。 这二者皆不凡。 道者面相清癯,三绺长髯,戴一顶莲花如意冠,水蓝道衣,大袖飘飘,望着好似普通道人,却又有难以言愈的道妙之感。 那童子约莫十余岁许,清俊神秀,唇红齿白,双丫髻,身姿雄伟,侍立一旁。 “师父,师弟…”杨任朝那道者礼拜道。 刘樵一听,立刻知道这道者是谁了,忙也作揖大礼道:“弟子刘樵,拜见师伯!” “师伯祖!”常龙也连忙跟着行礼 道德真君颔首点头道:“不必多礼,候你们多少了。” 刘樵是真没想到,道德真君竟然会亲自在门口等他,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忙道:“弟子愚钝,不知方道,却是走了岔路,亏得元任道兄来接,劳师伯久候,是我之罪愆也。” 言罢,从袖里摸出玉牌,躬身递上去道:“师父说师伯见此玉牌,便知究竟。” 道德真君接过玉牌,笑道:“姜师弟隐于蟠溪,好生潇洒,只着弟子出来奔波。” “???”刘樵听得一脸懵逼,不就是要你给我避劫之法么?让我奔波是什么意思! 看着道德真君似笑非笑的表情,刘樵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道德真君朝常龙看了看,满意道:“还有个数百年法力的好手,那此行就轻松多了,这事交给你们办,我也放心…” 刘樵疑惑道:“师伯莫非有甚法旨么?” 道德真君摇摇头道:“看你们一路劳顿,且先歇息一天,明日再说。” 言罢,指着杨任与那道童道:“元任是你旧识,我就不多介绍,这个童儿,也是我门下,唤做黄天化的就是,你们年轻人多多交流。” 刘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真君不说,也不好多问,忙又与黄天化叙过一番礼数,算是结识。 “元任,天化,你俩领他们四处转转,见见青峰山风物,也认好路径,免得以后又找不到路,哈哈!”道德真君随和的说罢,一抚大袖,笑着化作虹光消散。 黄天化只是答应一声,待道德真君走了,便道:“二位道友,我还有些事情,急需去弄一下,额…这个…” 刘樵见他貌似礼敬,实则暗含疏远,也不多说,只是拱拱手道:“道友自去忙吧!” “哈哈,那小道就失陪了。”黄天化庆笑一声,又朝杨任道:“师弟,你领着他们转吧,我先走了。” 言罢,不待杨任答话,便自驾五行遁术走了。 杨任苦笑一声道:“天化师兄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你们莫怪。” “刘道兄,常道友,先去舍下歇息,我去打些果子来。” 刘樵师徒客随主便,能说什么? 随着杨任到了观里一间幽静的小院中落坐。 杨任拍了拍手,门外“呼呼风过”,不一晌,闪进来几个粗壮的仆人,妙曼身姿的侍女,端上瓜果,茶水等等。 “咦!”常龙一见这些人,差点崩起来就打,好在看师长们面色平静,才止住动作。 却是这些粗壮的仆人,皆青脸驼背,模样怪异,法眼观之,却是山精鬼怪幻化。 那些妙龄侍女,也是浑身妖雾弥漫。 见刘樵师徒面露疑惑,杨任解释道:“这些壮仆,都是松,柏,桧等精怪,那些丫鬟,都是杏,李,桃等花精,受我法咒拘来调教,寻常充个仆役一类,洗衣扫洒,倒是方便。” “哈哈哈,元任道兄真是好雅兴。”刘樵赞叹道,言下之意,杨道兄你可真会玩儿。 杨任不无得意道:“我这眼睛,善望三界精魅邪气,但凡这方圆万里,哪里有草木精怪开灵,我便去移栽过来,短短数年,山中就多了许多奇花异草。” 这聊着聊着,二人渐渐熟络,刘樵也就接机问出心下疑惑道:“方才听令师之意,似要有事吩咐我去做?” 杨任捻须道:“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但确实要劳烦道兄二人一趟。” 听他这么说,刘樵愈发迷惑了,不解道:“我师徒区区法力,道术低微,师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究竟什么事,须得用上我等?” 言下之意,道德真君神通广大,又有镇洞至宝,堪称三教一流好手,为啥自己不去。 偏偏指使自己这等道术低微,还无法宝,无神通的三无小辈去办,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师父这等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高深莫测…” 杨任皱眉回道:“以前也未听他说起过此事,不过,貌似是要你们去取一件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一件东西? 刘樵听了顿时心下一苦,不会是要闯十绝阵什么的,先得拉人血祭一遍吧! 毕竟道德真君这个层次,一般的什么幻境,障炁,禁制,迷阵,不可能难得住他。 想来想去,唯有一些无解的杀阵,须得骗人进阵被杀,以血肉祭阵,先泄去阵中煞气,才好从容破之。 唉…老姜头啊,老姜头…你可真是坑苦了我!说什么我有死劫,找道德真君破解。 我看是我找了道德真君,才会有死劫吧! 正文 五十八章 紫阳 在杨任舍内吃了些新鲜果子,又领着刘樵师徒二人在青峰山游逛了几圈。 什么四季常青的五福峰,陡峭龙首崖,水天一色的碧月潭,都看了一遍(至于其间景色,笔者就不过多赘述,免得被说水文,票还是要投的)。 果然不愧青峰山,养性修真之福地。 这炼气士说是古洞深山“岩穴”之士,但往往都是住在这种宫观成群,飞檐斗拱的福地。 见识了这些景致,刘樵愈发觉得自家那金室山,好似个土窝子窑洞。 一对比,自家师徒才是真正的“岩穴”之士,简直野人一般,太过寒酸了。 暗下决心,等有了空当,也要把金室山装点一番,弄些府门,宫观之类。 几人半云半雾,盏茶时间逛了几百里青峰山,杨任把师徒俩引入道观一间偏厢歇息。 说是休息,但刘樵自得道以来,早不食五谷,吸风饮炁,不眠不休了。 加之修行刻苦,哪怕是只有一夜的时间,也是吐纳存思代替。 恍惚不觉,外间就已是天色朦胧,就有精怪幻化的僮仆来敲门,道:“二位仙长,真君老爷召二位早课!” 这才发觉已是五更时分,刘樵师徒答应一声,收拾好行囊,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僮仆朝大殿走去。 到了殿中,道德真君,杨任,黄天化,皆在殿中早课。 没有神像,只有香案上几张牌子,一方刻了玄穹高上帝,一方刻了后土皇地祗。 见刘樵两人进来,道德真君朝他们略一颔首,示意入殿中坐。 与刘樵师徒这种教外别传不同,紫阳洞一脉,是元始天尊钦点的道家真传,不仅要尊重重戒律,如戒荤,戒酒戒杀生等等。 【原文十二仙斩杀敌将,都遥望玉虚下拜,言弟子今开杀戒,实非得已】 还要早晚颂些经文,以打熬心性,晨钟,暮鼓,礼敬天地,这个就是所谓早课,晚课了。 其实是炼气士常年枯坐深山,难免寂寥,心如死灰。 旁门左道的还好,心情不爽就出去发泄一通,或杀人,或纵欲,所以往往脾气古怪孤僻。 但正教门下,又不能沾染女色来愉悦心情,以免损耗精炁,所以这颂经,也是调整心性的一种手段之一。 像紫阳洞这种,除了早晚课,连每天吐纳炼气的静功,练武打拳的动功,都要精确到每时每刻,分毫不差。 用道经的话说,就是上古之士,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春秋皆渡百余年乃去。 当然,刘樵一脉,教外别传,规矩都是他自己定,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练功是想练就练,动功,静功都凭爱好来。 往常在金室山修行,也颂经,但很少就是了,只有要准备闭关修行前,才念些《黄庭》《道德》《清静》真言,调整心态。 但如今入乡随俗,刘樵师徒也入班中,寻个蒲团坐下,把些许久未念的经文又捡了起来。 “咚…咚…咚…”古朴道观中,几声晨钟之声传来。 道德真君敲了敲铜磬,稽首道:“早课已毕…” 到这个时候,外间才蒙蒙放亮,却是一个时辰早课,从五更天色朦胧,一直到六更天明。 若依照往常,紫阳洞门人这时候就开始吐纳炼气,一直到中午一刻,又习炼拳脚武艺,日日打熬性命。 不得不说,这些真传法脉,确实刻苦,一天还好,但要刘樵天天如此,维持个几百年,几千年,却是难了。 黄天化闻言神色一松,从蒲团上蹦哒起来,一溜烟就要出去,道德真君忙叫道:“天化,别急着跑,今天有些事儿要吩咐你们。” “是…”黄天化以为还要念经,又不敢违背,只好面色一苦躬身道:“我是想去给师父搬张椅子过来!” 道德真君那里不知道他的性子,捻须道:“好,你既然这么有孝心,那就多搬几张过来,让大家都坐下说话。” 黄天化瘪瘪嘴,只好去了,刘樵杨任几人看得直偷笑。 这黄天化其实也是个翻天的小煞星,也就是道德真君严厉,才比哪吒好点,至少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 不一时,黄天化盘来桌案椅子,又端来茶水,鲜果,诸人同道德真君,便在大堂坐下。 刘樵直言道:“师伯昨日说有事着弟子去办,不知有何处用得上弟子,师伯尽管直言,若凭弟子区区法力,能帮的上的,决不推辞。” 道德真君一听,就知道刘樵言下之意,明说尽力帮忙,实则是以法力低微为由,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也好以退为进,方便推辞,不由心下暗赞,子牙公的弟子着实根性颇深(颇为滑头)。 捻须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贫道想练一桩法宝,缺了些材料,其中一种,唤做先天葫芦…” “所以,师伯想让弟子去取这先天葫芦?” 见道德真君颔首点头,刘樵忙道:“可是弟子法力低微,道术不精,这种先天宝贝,不说有异教来抢,就是其先天自然威能,弟子也取不下来呀…” 刘樵平常也是听了些传闻的,一般的先天宝贝,不说其自然威能,就是其根茎都不是普通的刀剑能割断。 再者,宝物动人心,这种宝贝一经出世,必然引动各方争抢,就凭自己那三两下,那不是去夺宝,那是去送人头的。 “非也,非也,这桩宝贝早已被人取了…”道德真君摇头道。 刘樵惊愕道:“师伯莫非要弟子去抢?” 简直开玩笑,能拥有先天宝贝的大能,让我去抢?那简直盖了冒了,老寿星吃砒霜啊! “额…贫道何时说过这话,再说我等正教门下,怎么能用如此手段…”道德真君吹胡子瞪眼道。 “哦,那是借!”刘樵放下心来。 是借就好办,按刘樵估计,道德真君这等层次的高人,还是有些面子的,应该没什么危险。 就是人家不借,最多挨一顿打,总不至于迁怒杀人吧。 道德真君又摇摇头“额…也不是借…” 这老师父说话总说一半,杨任等人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纷纷急道:“师父莫打趣了,到底是抢,是借,是争,是夺,明说,弟子等也好效力。” “嗯…但这个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道德真君露出追忆之色,娓娓说道:“约莫五六百年前,有位真人,不仅神通广大,且身怀多般法宝,但他恰逢劫数临头,与我教中道兄起了争执…” “然后呢…”黄天化听得眼冒星星道。 “然后,太乙道兄斗他不分胜负,是俱留孙道兄使捆仙绳拿了他,此人虽然凶戾可恶,但因我教中戒杀生,所以就将之囚于乾元山北数百里外一座寒窟之中。” 道德真君说着,唏嘘道:“他本有火灾,当时心头火气冲顶,所以神智昏聩,按诸位道兄本意,是想借寒窟帮他渡过此厄的。” 说道这儿,不禁摇头惋惜道:“但他性格太过孤傲,一直心怀怨愆,不肯收摄心性,还想运力挣展,唉…” “那…他死了?”刘樵疑惑道。 道德真君点点头,半晌,又摇摇头,有些不确定道:“他道行颇高,贫道也推测不得,但那寒窟这些年光气渐渐消散,想来还是没抗过劫数,已坐化而去,可惜千载苦熬功夫,尽数付之流水…” 凡生灵,皆有各色光气,或黑气,或霞光,炼气士尤甚,善望气者,隔着千里万里,也能望见。 ……… 沉默许久,道德真君才道:“那先天葫芦,就在他身上当个挂饰,他不会祭宝法决,只是粗坯,所以着你们去取。” 刘樵更加不解了“以师伯道术手段,要拿此物,不过探囊取物一般,为何…” “呵呵…那寒窟被太乙道兄封禁,法宝这些,俱留孙道兄等不屑取之,尽数给他丢在寒窟里面的。 所以于你们而言,不论是得其传承,还是捡到他的遗物,都是一桩机缘。” 道德真君解释道:“日前,太乙道兄来访,言说那冰窟六个甲子泄一次寒气,可容人进去探寻,到时候三山五岳,许多知道消息的散人都会去的…” 怪不得太乙真人不在家,原来也是个街溜子,玉虚宫闭讲,就天天到处跑。 “原来如此…”刘樵恍然道。 一听道德真君这话,杨任,常龙几人还在云里雾里,刘樵却立即明白根底了。 原来搞了半天,这道德真君是要又当又立啊。 一方面,去的左道散人,于道德真君这个层次而言,都是小辈,他若亲自下场,有以大压小之嫌,容易遭同道耻笑。 毕竟同属一门的太乙,俱留孙都自持大教真传,不屑取人法宝,把人擒住了困在山里,还把法宝给送还进去。 不过再一方面,也确实是好事,毕竟能跟大教真传硬刚不落下风,还要靠诸仙围攻,偷袭才能拿下的高人,绝对是有莫大神通的。 派这些小辈去,兴许那人临终前,可能不忍一身本领失传,留了神通,道术,或者是遗宝,也能给自己一脉,再增些底蕴。 而且还避免了身份问题,不丢面子,毕竟是小辈学的,我道德真君又没学,果然好算计。 道德真君自顾自说道:“本来是想找哪吒,杨戬等辈的,是子牙来信,说他门下有个弟子,道术精深,根性颇高,可堪造就,所以这桩机缘,也有你们一份了!” 只是刘樵还是有些犹豫,目前他最缺的不是道术神通,而是法力啊。 如今不足区区一年的法力,要去同那些动辄修行百年的左道争斗,又要消耗法力。 到时就算得了神通法宝,也没法力驱使,这桩买卖,怎么想,都有些不划算。 杨任,黄天化等人倒是非常高兴,一个是心喜可以去结识同道,一个心喜可以出去斗法,寻找道术宝贝。 常龙则是看着师父做决定,他一切都听师父的。 “这…左道都有诡异秘术,弟子等,法力低微…”刘樵还是想推辞一下,先去东海寻找灵根,先把法力弄上去。 道德真君不待他说完,大袖一挥道:“这些都不用担心,纵有些左道神魂秘术,贫道也会元神出壳,隔空保护你们的。” 这就是大教的底气,师长镇压一切,明明是小辈之间寻找机缘,老一辈明面上没动手下场,实则各种手段,暗中支援。 道德真君都这么说了,还打了保票,直说有他在暗中关注绝对安全云云。 刘樵也再无话可说,只好答应下来,跟杨任等人信誓旦旦,一定给真君取回先天葫芦。 过后又问了些事宜,这才各自散去。 刘樵常龙二人又回了厢房修行等待时间。 那寒窟,六甲子泄一次寒气,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三百五十九年,按道德真君推算,还得个把月才会再开。 所以这些日子,还得再青峰山修行一段时间。 正文 五十九章 异人 转眼之间,便是月余时间过去。 这期间,刘樵师徒入乡随俗,五更辰钟鸣,即颂经早课。 辰时一刻,天空濛濛亮,便到龙首崖上开始修行练气,一直到巳时末,服黄精,松子等,此为道家服食功夫。 中间休息一柱香时间,少倾,观内钟声响起,到了午时一刻。 又开始习炼拳脚,活跃筋骨气血,一直到申时末(五点末),此为炼形功夫。 晚课过后,还有一般好处,就是道德真君会过来一会儿,给杨任,黄天化讲解经文,传授道理。 虽然不是专门讲述修行,但刘樵、常龙在班中听讲,有时问些修行、道术方面的疑惑,道德真君也偶尔解答。 这般月余时间过去,倒也受益颇多。 …… 这一日,道德真君再此召见诸人,取一卷图纸,交给众人道:“寒窟开启就在今日,你们几个都去。这图上画了寒窟方位,你们莫走岔了路,耽搁时间。” “尊师父(师伯)法旨!” 刘樵、常龙、杨任,黄天化齐声一礼,皆是面色肃然。 “元任,你持我宝剑,天化,你去取水火花篮。”道德真君取出宝库符令给二人道。 杨任二人应个诺,持符令出去,不一晌,再进堂中,已是换了一身装扮。 一个道袍大袖飘飘,斜背剑袋,里面装着紫阳洞第一杀伐法器莫邪宝剑,持在掌中切金断玉,能收放剑光,开山裂石,如切豆腐。 一个头挽丫髻,跨水火花篮,此亦为紫阳洞法器,擅能收五金之暗器,且能盛草木仙药,不损仙药灵秀之气,全称【春风白玉水火花篮】。 这两件宝贝,一个在匣中杀气隐隐,一个霞光灿灿,看得刘樵师徒羡慕不已。 果然背景深厚就是不一样,出去取个东西,不仅师父元神暗中保护,还把法器一人一件。 仅瞧这两件宝物气象,禁制皆在六十重往上,少说得千年祭炼,一但放出来,威能简直吊打刘樵的幽魂白骨幡。 跟他们一比,区区一层禁制的幽魂幡,潜力有限,简直跟破烂儿没区别。 道德真君见刘樵师徒神色,沉吟片刻,又道:“贫道也不好厚此薄彼,你俩伸掌过来。” 刘樵师徒闻言,也连忙上前,眼巴巴的伸手过去。 道德真君从神坛上取毫笔,醮朱砂,在俩人掌中各书符一道。 “师伯,这符有何妙用?”刘樵问道。 “你们一路攥着拳,若遇上危险,将掌摊开,吹口法气,即能避烟雾障气,尤其能防备一些烟云、霞光道术。” 道德真君捋须道:“寒窟中有万载寒冥之气,有此符印,若不幸遇上寒潮,也能稍微抵挡一下。” “谢师伯(师伯祖)”刘樵师徒躬身谢道。 虽然没有法器,但有这道德真君亲笔符印,也算得了一个保命的底牌。 道德真君满意颔首,朝四人语重心长道:“去吧,你四人要同门友爱,团结协作,不能争争抢抢,互相倾轧,也不能抛下一个。” 众人皆肃然应诺,转身欲走,道德真君又盯嘱道:“若实在危险,取不回来那葫芦就罢了,命数如此,切莫强求,也莫造生孽,你们全身而退便好。” 当然,这话更多是给杨任,黄天化说的。 道德真君之所以谴刘樵,常龙去,就是教外别传不用遵守真传规矩戒律,换言之,就是专门让他俩去杀人,去当恶人的。 一番盯嘱之后,道德真君化虹消散。 “诸位道兄,咱们也走吧。”杨任朝地上一直,一团祥云飘起,载上众人,按图纸方位,一路朝寒窟而去。 腾云之术,虽然快捷,且能载许多人,但法力消耗极快,一般飞个万余里,就得耗去半年法力。 杨任寻常也五行遁术赶路,只是考虑到众人飞腾方法不同,遁速不一,恐耽搁时间,这才架云过去,索性他有三百年功行,不差这一年半载的法力。 这般,云头迅疾,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只是转瞬间,即过万余里山河,又到乾元山附近。 这一次去的阐教门下,就这一行四个,至于乾元山的哪吒,虽然隔的近,但人家身怀诸多法宝,道术本事极广,根本不差这一点半点的法宝道术。 “咱们先去寒窟,回来再顺路拜访太乙师伯。”杨任道。 杨任法力最高,又是是领头的,众人自无不可,便纷纷应是。 云头掠过乾元山,即往北走,眨眼间径过数百里,到了北海之边缘,果然有一座湛蓝色,光秃秃的山脉。 四下里无数风雪漂泊,寒凝楚塞千峰瘦,冻结江湖一片平,朔风凛凛,滑冻稜稜,一眼望不到边际,高低起伏,绵延数千里,尽是冰天雪地。 只在山脉中间,一条缝隙,宽有百丈,长有数十里,吹出瑟瑟白风,隔着老远,便觉寒气袭人,纵然身俱仙家法力,也是脊背发寒。 众人顶着寒风,落下云头,那冰缝前,早有一溜异人,打扮或俗或道,三个一伙,五个一团,各寻熟人交流。 也还有后面来的,或各色虹光,或架风雾,甚至骑异兽攀风渡雾赶来。 半晌之后,再无人来了,略微一数,冰缝前竟聚拢了四十余人,皆寻常少见的奇人异士,左道旁门。 杨任望了望天空,掐算时辰道:“还有半个时辰即到正午时分,那时阳气最盛,寒气衰微,才好进入窟中。” “师父、师叔,这些散人里面有几个好手,我早年便听过他们凶名,须得谨慎小心些。”常龙小声道。 “凭我手中花篮,师弟手中莫邪剑,区区散数,量他们有何道行?”黄天化轻笑道。 又撇撇嘴,满是杀气道:“若非戒律约束,管叫他们一千个来,一千个死,不过土鸡瓦狗尔。” 杨任也是自信的颔首道:“待稍后,先驱赶了这些散人,咱们留两人把守洞口,俩人从容进去取宝。” 几人这番对话,明明说的声音极小,但隔着几百步,又有寒风呼啸,却有些异人能闻风识语。 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破衣赤足的老叟,站在寒风中,丝毫不觉寒冷,就似有所觉,扭头望过来,眼中金光隐隐,打量着众人, 刘樵几人不动声色,正准备回望过去,常龙忙提醒道:“这是白耳山散人,号追风叟,成名多年,他有个神通,能将人、仙魂魄定住,千万别看他的眼睛。” 那怪叟尤其盯着杨任眼眶中的一双神眼看了许久。 见众人眼神看向其他地方,不敢与他对视,这才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与身旁一个乞丐打扮的老者道: “癫老儿,那几个小子浑身清气,好像都是大教来的,等会儿咱们先联手把他们打杀了,如何?” 那乞丐似的老者,端着个缺口破碗,浑身污垢,不仅散发阵阵恶臭怪味,言语神色也疯癫混乱,闻言怪笑道:“嘿嘿,不好,我想先打杀了你!” 追风叟:“……” “其他的都是泛泛无名之辈,无甚厉害道术,但那边几个,都各有厉害秘术。”常龙曾多年混迹妖魔圈,许多左道,都是旧识。 四处望了望,便又指着一人道:“那个头陀叫呼乜子,不知根脚,只听说是个西方来客,修行一门欢喜禅法。 能口吐粉光,是桃花瘴气,中者不论仙、凡,欲火焚身不能自制。” 刘樵几人也望过去,那百步之外,果然有个长得高鼻深目,金发碧眼,满脸喜气,西方头陀打扮的怪人。 只是其孤零零独自一人,众散人皆避他远远的。 “据说他男女不忌,水道能走,旱道亦能走,平生最爱偷袭哪些深山修行的男女散仙…” 常龙啧啧赞叹道:“许多仙家在闭关中,莫名都着了他的道,所以他名声极差,不仅旁门左道厌恶,连邪门妖魔皆羞于他为伍…” , 正文 六十章 兵解 转眼之间,一个时辰过去,冰缝中呼呼喷洒的白风渐渐减弱。 众人还未动作,忽然一个蓝袍道人便一声不响的化作一阵黄风朝冰缝钻去,速度飞快,显然是想占个先手。 “呵呵…” 那貌不惊人,脏兮兮好似乞丐般的疯癫道人怪笑一声,十分淡定的杨手一抛,缺角的破碗飞旋而出。 这碗儿祭起,迎风便涨,眨眼间便有碾盘大小,好似一个巨大盖子一般。 “啊…”那蓝袍客刚飞出去不过十余丈,忽觉顶上一暗,只来的及一声惊呼,便被扣在破碗中。 碾盘大的破碗“哐嘡”砸在地上,重若万钧,竟然将那万古不化的冰层,砸的个冰屑四溅,碗沿冒起阵阵白烟,里面还在“呲呲”作响。 “哈哈哈…回来!”癫仙见此满意大笑,伸手一招,那碗化作黄光缩小,自动飞回其手中。 地上只有一滩血水,和些被腐蚀的稀碎的道衣丝條。 在场几十位散人见此,神色各异,多数都是面露惊、惧之色。 刘樵几人则把目光望向杨任,等他发号施令,是一齐围攻,还是直接放法宝驱赶,只待他一声令下。 杨任掌握着莫邪剑这件杀伐法器,根本不慌,只把两只怪眼,朝那冰缝里面看去,一边摇头道:“稍安勿躁,等他们先打。” 癫道人这一手虽然残忍,但倒是起到立威的作用,众人不管心里如何想,却没有一个敢先动作的。 不过,少数几个有真本事的,却面露不屑之色。 一个同样蓝袍长髯的道人就看不过去,站出来道:“癫道人,你好歹也是个太乙玄门,何以如此残忍? 方才那位道兄只是想先进去一探而已,你的手段拦住他轻而易举,却要将他活生生炼死,你在吓唬谁来!” “呼呼…”无人答话,只是那破碗又迎风飞出,朝那长髯道人罩去。 该说不说,这癫仙斗法的根性十分高,懂得先下手为强,绝不废话,冷不丁就出手,想直接一招拿下长髯客。 “好胆!”只是那蓝袍长髯客既然敢出头,还是有几分手段的,那黄光氤氲的破碗还未锁定他,便将身一扭,化作青烟消失。 却是籍烟云遁术走了。 癫仙一旁追云叟冷笑道:“鼠辈而已,量你多大能耐,怎脱我辈之手!” 他与癫仙虽非同道师兄弟,但往昔曾时常联手擒敌,早配合熟练,在一众左道之中,号风癫二老。 此时见那蓝袍长髯客化烟渺渺腾起,躲过破碗锁定,便也施展秘术。 众人只见那追风叟双眼金光迸射,约莫寸许的两道金光,犹如实质一般,好似金针两根,自眼底飞出。 那蓝袍客遁术虽然奇妙,但速度怎么比的过法术迅疾,渺渺青烟才腾上高空数百丈,便被那金针穿破。 “呃!”青烟中一身闷哼传来,随即烟云闪烁,那蓝袍客显现身形,却是中了秘术,架不得云头,直挺挺便朝地上跌落。 这蓝袍客言语之间,也是一位道德之士,只是一招不慎,遭了左道秘术,如今不知何故,身躯僵直,眼看就要跌落云头摔死。 刘樵一行人皆属正教,自是见不得道德之辈遭劫,杨任忙抬手一指,隔着百十丈,忽生云雾一团,将那坠落的蓝袍客接住。 “道友,你无事吧!”刘樵几人也一齐出手,把那蓝袍客抢过来问道。 那蓝袍长髯道人身躯僵直,仰趟在地上,只有脸上还能微有动作。 勉强开口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小心他那名唤(鼠目寸光)的秘术,此类神魂道术刀枪难挡,我的神魂便是被他秘术钉住。” 杨任用神眼看了蓝袍客一眼,惊道:“道兄快把神魂脱壳,你肉身躯壳里有两条金线正在吞噬你的魂魄!” “痛煞我也!”蓝袍道人忍不住哀嚎一声。 杨任、刘樵几人皆面带不忍之色,转过头去。 “没有带医治神魂的丹药!”黄天化在花篮中一阵翻找,无奈摇摇头道。 也是这道人命数如此,阐教一行出来前,就是怕左道魂魄秘术,道德真君把防备手段都给他们弄够了的。 所以医治内外损伤,调气的丹丸带了不少,医治神魂的,一个也无。 “求诸位帮人帮到底,我如今疼痛难禁,神魂即将溃散,还请送我兵解!”那蓝袍客强打精神道。 “唉…”众人闻听此言皆是叹息一声。 到底不是黑社会修仙,像这种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的情况很少见。 有那蓝袍客相熟的散人,纷纷站出来,朝追风叟骂道:“快快与他解了道术,这桩机缘,我等不要便是…” 那追风叟,癫仙两个见此,不再出手,却也不应答,只是在远处冷笑看着。 “啊…”不过片刻,秘术深入骨髓,蓝袍客哀嚎不已,神志朦胧。 杨任摇摇头,朝刘樵师徒叹道:“唉…请道友宝剑出鞘,助他兵解吧!” 所谓兵解,即有百年以上道行的炼气士,阴神炼出,能借刀、兵、杖等物,解化肉身,只以神魂蜕出。 后世将此功果唤做“鬼仙”,止于投胎就舍而已,但此时属于前古,炼气士只望修成真仙混元道果,倒没人为这种“垃圾”功果命名,只称兵解。 给人兵解,有诸般好处,一者有助人得道之功,而来兵解者只将神魂走出,一身数百年的法力带不走,却是可以为沾染在兵器。 助前辈兵解,使一件凡兵,蜕变为仙家利器,也算一桩机缘,所以杨任让才刘樵来。 刘樵把眼望向蓝袍道人,见他忍着疼,勉强颔首,便也不再多说,把肩上宝剑解给常龙道:“你来吧!” 常龙作为护法弟子,专门就是做这些杀人的勾当,接过宝剑,“铮”一声把出。 众人皆转过头去,常龙轻喝一声,一剑朝蓝袍人斩下,“噗嗤”肉声响起,怕他没死透,又连刺了两三下。 刺第三剑的功夫,那蓝袍客才断了气,浑身“呼呼”云雾包裹,却是籍宝剑坏去躯壳,神魂借机脱体而出。 那虚幻神魂朝刘樵一众,拜了三拜,便消散不见,却是籍此兵解,转劫投生去了。 “诸位都是道德之士,若无本事道术,便莫出来争强斗狠,误了卿卿性命,可怜数百载抽添水火,皆成画饼。”追风叟冷笑道。 这话一出,大多数散人纷纷面色复杂,掂量自身道术,朝四下熟人拱手作别,便自去了。 一时间,或架风云,或化虹光,四十余位散人,走了三十八位。 场中只剩下阐教刘樵四人,追风叟,癫仙,呼乜子,以及另外俩个身穿大红八卦袍的道人。 这二道一直未出声,一个青面獠牙,一个赤脸虬髯,配一身大红八卦衣,倒也有些仙风道骨。 “诸位还敢留在此地,于老夫争夺,想来都是自持手段道术了。” 追风叟阴沉一笑道:“咱们是比道术神通,还是武艺器械,划下道儿来…” 癫仙也道:“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单打独斗,多浪费时间,干脆叫他们一起上吧。” 呼乜子嗤笑道:“狂妄!某家可不是那倆倒霉蛋,正要试试你二人手段如何!” 言罢,一拂袖袍,嗤剌揦一蓬粉雾飞出,只是却不是打向癫仙二人,而是朝那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个红衣道人打去。 癫仙轻笑一声,抛出破碗,与追风叟各施神通,也朝刘樵一众打来。 原来,这追风叟,癫仙,呼乜子早已暗中联手。 正文 六十一章 斗法 不过这三个家伙,也确实狂妄,两个红袍道人一伙,加上阐教刘樵一众,场中还有六人。 而这追风叟,癫仙三个联手,却皆是一挑二,反而还一脸淡然,显然没把剩下六人放在眼里。 那呼乜子率先动手,一蓬粉雾,带起阵阵甜腻香气,朝那俩红袍道人打去。 “区区桃花瘴,也敢拿出来卖弄!” 青面獠牙的红袍道人一笑,亦是拂袖一挥,一股清风平地而起,呼呼翛翛,把那粉雾刮散,随即抽出宝剑一柄腾空跃起。 另一个红脸虬髯的,则也取双钩专攻下路。 这俩道人显然是一个师承,武艺路数配合得当,一齐朝呼乜子杀去。 呼乜子见粉雾法术被破,并不惊讶,见二道者杀来,也从宝囊掏出一杆锡杖。 这杖茶杯粗细,长有丈许,上缀九个金环,舞动起来,不仅风声呼呼,金环碰撞,清脆“叮当”直响。 这锡杖是件神兵,势大力沉,只是是轻轻一晃,便把青脸道人从顶上刺来的剑光拨开。 赤脸道人趁机把双钩一环,绞住那锡杖,往回一钩,就要卸去其锡杖。 好个呼乜子,使个倒拔山岳的招术,将那杖一个回转,往起一捞,不仅把赤脸道人扯个趔趄,还险些将他手上双钩夺走。 “嘿嘿,两个泼道,武艺这般不堪!”呼乜子确实武艺高超,被俩人围攻,一边身形游走,还有闲说笑。 直把俩个红袍道士气得三尸神暴跳,既然武艺不敌,那便斗法。 红袍二道虚晃一招,又跳出圈外,青脸的深吸口气,张口呼出,霎时场中飞沙走石。 一口清气,化作阵阵狂风摧山折树,呼啸聚做一团,如一条水桶粗的龙卷旋风,朝呼乜子刮去。 呼乜子笑脸一肃,从宝囊取出法器一扔,却是一条粉纱。 那薄薄轻纱祭起,即化重重粉色烟澜,好似屏风一般,罩在呼乜子身外。 任那青脸道士气喘吁吁,狂风呼啸,卷起树木,沙石打得烟岚一阵摇曳,滴滴粉雾,丝丝缕缕好似璎珞坠下,却始终攻不破那看似轻薄的粉色烟岚。 “道兄,吾来助你!”赤脸道士见此,也运使神通,把个本就赤红的脸颊,瘪得如炭火一般,亦是张口一吐。. 一条红光飞出,灼灼高温烧得虚空扭曲,加上青脸道士的风助火势,一点神焰,竟化数十丈一条火龙,朝呼乜子烧去。 粉色烟岚遇上这神焰,烧得“嗤嗤…”作响,如热锅炼油一般,本是甜腻的香气,化作腐肉一般恶臭。 但那烟岚神异,是呼乜子看家法宝,采南疆千年腐烂桃花瘴气,抽丝剥茧,靡费数百年苦功炼成。 已然有二十余重禁制,妙用无穷,放在左道旁门中,已算高超宝物,呼乜子仗之纵横天下。 任那清风,神焰如何烧灼,也始终不曾将那烟岚烧透。 少倾,俩红袍道士气力不济,火势渐小。 呼乜子瞅准时机,一催法器禁制,那烟岚便转换妙用,霎时粉光大涨,将那火焰,狂风顶开。 一声清叱,烟岚收成粉纱一条,眨眼临空飞转数十丈,那俩红袍道人还未来得及架风遁走,便被烟岚裹住。 “啊…”两声哀嚎,二道中了桃花瘴,双目赤红,浴火焚身,把衣服脱个精光在地上打滚。 少倾,便浑身赤红再无气息,却是被浴火烧空神魂而死。 呼乜子这边正在斗法之时,追风叟,癫仙,也与刘樵一众捉对厮杀,只是就无这边这么顺利了。 黄天化,常龙对上癫仙。 那癫仙将法碗祭出,迎风暴涨数丈,朝常龙扣下,却是见常龙法力最高,想先将其拿下。 一旁黄天化早耐不住出手,见那碗朝常龙飞来,忙将手上花篮祭起。 这水火花篮,由道德真君早年以正宗仙法祭炼了百十年,专门盛放仙草灵丹,材质极好,有三十二重禁制。 虽然大多数禁制都是锁住仙灵之气流失,盛放药材用的,但能出自阐教大仙道德真君之手,岂是简单。 此时祭出,只见花篮口沿冒出团团清光,朝那临空飞来的巨碗一照,便将之定在空中。 “这是什么妖术!”癫仙大惊失色,忙掐诀施法,隔空催动法器禁制,但却好似被一股莫名之力阻拦一般。 明明祭炼数百年,十一层禁制挥如臂使,如今却好似失灵一般,法诀打出,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哈哈,你还有多少法宝都祭出来吧!” 黄天化得意大笑,默念法器咒语,那花篮起在空中,清光照住法碗,滴溜溜一转。 那数丈的大碗便化作巴掌大小,被清光收入水火花篮中。 常龙见癫仙失了法器,神通减去大半,忙扯点钢枪,朝他刺去。 癫道人忙又从宝囊扯出一根翠绿竹竿,挥一挥,青光闪烁,抵住常龙点钢枪。 那竹竿倒也神异,与铁器家伙硬碰硬,只听“铮铮”金铁之声,倒不曾被利刃划断。 黄天化也掏出宝剑一柄,跳入圈中,和常龙俩个围杀癫仙一个。 癫仙武艺平平,不过十余合,便支应不住,见势不妙,忙又施展道术,只见他“吭呛”一声,鼻窍飞出两条白气。 此物乃是其修行的左道邪术,内炼多年,使咒术祭炼的一口法气,即是秘术,亦算一桩法宝,唤做散魄术。 不论人、仙,只要五气三花未成,无物可挡,纵然千年修行的阳神,若是一招不慎,中了此术,霎时也得把七魄惊散,倒地不起。 只是他不知道德真君元神道行擅能前知,早已算尽天机,知道他这一手,遂提前给众人手上画了神符。 常龙见那两条白气袭来,忙按这君所传,将掌摊开,默念秘咒,一口法气出在掌中。 霎时掌中朱砂神符金光引隐,那白气隔着二三尺,遭那金光一晃,便直接消散。 见自家本领皆被其所克,癫仙惊慌失措,也不敢再战,忙虚晃一竿,逼开黄天化,架起阵风烟,就要遁走。 “癫道人哪里走!”常龙大喝一声,亦化风烟,攥起点钢枪,朝那遁光连捅三四下“噗嗤”利刃入肉声响起。 “啊…”癫道人一声惨叫,直接被打散遁光,自烟云中显露身形,浑身窟窿“哧哧”喷血。 此人装疯卖傻,作恶多端,常龙怎么会饶他,直接把枪从上砸下,当场把他打得脑浆迸裂,浑身颤抖几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话说这厢刘樵,杨任,对上那追风叟,却是凶险万分。 追风叟斗法根性颇深,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浦一动手,便直接施展最强本领。 双目两条寸许金光,似飞电般,划破虚空,朝刘樵、杨任打来。 这两道寸光,是追风叟天生道术,修行数百年,已然炼成神通一流。 所谓神通者,犹如天生,挥如臂使,发动迅捷,且不用丝毫法力,已经是将道术修的技近乎道也。 刘樵、杨任的道术修为太差,还不及使出掌中保命神符,那两条金光已到面前。 眼看俩人就要步蓝衣道人后尘,那两道寸光,却忽的自眼前转了个弯,又折返朝追风叟自己飞去。 “何方高人,藏头露尾!”追风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忙使道术收回两道寸芒,强撑着心头恐惧朝四下大喝道。 却是方才,早有道德真君远隔万里降下无形无相的元神异力,凭借莫大神通强行扭转乾坤,把那寸芒给挡了回去。 这种神通,吓得追风叟毛骨悚然,知道杨任二人背后有上圣高真暗中相助,再不敢放肆,架起道术便要逃。 杨任反应过来,忙揭开剑袋,将匣中莫邪宝剑朝那遁光一指,剑尖飞出一圈星光,约莫盏口大小。 “啊…”一声惨叫,追风叟自半口跌落,在地上翻爬,下肢双腿断得整整齐齐,却是被莫邪宝剑削去。 却是杨任舍了慈悲,又有玉虚戒律,遂不曾开了杀戒,只以莫邪剑将之双腿削断,以做惩戒。 这时候,那边癫仙已死,呼乜子刚摆平俩个红衣道人,见风癫二老一死一残,吓得大惊失色。 他自谓神通道术尚比不得风癫二老,如何还敢再斗,也架起风烟,便要遁逃。 “诸位师叔伯,那呼乜子做恶多端,莫走了他!”常龙见他要逃,连忙提醒道。 杨任本不想再伤生,闻言只好再次祭出莫邪剑。 此剑经道德真君前年修炼,是紫阳洞第一杀伐法器,放眼三界也是极为利害的至宝,寻常大教仙家都逃脱不得,遑论区区一个散人。 那呼乜子遁光已然眨眼飞到天际,呼觉身后异响,忙把烟岚法器撑开,只听“刺啦”一声。 那不惧水火刀枪,二十余重禁制的一件旁门宝贝,直接被剑光连法宝带人削成两截。 “啊…”呼乜子也只剩半边身子,虽然仙家之辈,生命顽强,一时还未落气,只是也架不得遁光,两截身子从天上跌落。 还未落地,早有常龙抛出点钢枪,直接把两截身子串成葫芦,呼乜子才当场丧命。 “俺来做这恶人,师叔不算开杀戒!”常龙稽首说罢。 见杨任满意颔首,便又上前一枪将那还在惨叫的追云叟刺死。 清虚道德真君之所以请常龙师徒来,可并不是真看上他们有什么法力道术,要提携他们,而是教外别传,正好用来杀人。 又同是一教,用着放心,姜尚的徒弟,也可以信任,还能避免门下弟子提前开了杀戒。 刘樵师徒对此心知肚明,来之前便商量好了。 常龙自觉反正杀的人也不少了,有什么锅他来背,刘樵拗不过常龙,也只得由他。 正文 六十二章 进窟 打杀了这三个散人,障碍便被扫除了一半。 “这三人虽作恶多端,着实该死,但也算左道宗师,还是把他们收敛一下,免得曝尸荒野。”杨任提议道。 刘樵自无不可,笑道:“反正剩下时间还多,给他们收敛也行,正好看看有无法宝秘术。” 这里面,最令刘樵惊艳的便是那追风叟,一手“鼠目寸光”的神通,能将人魂魄定住,几乎无物可解。 自得道以来,法术、道术见识的不少,这神通还是第一回见,若不是道德真君元神暗中保护,估计就凭追风叟一个,就可以团灭这次来的阐教一众。 所以刘樵第一时间就跑去给追风叟收尸了。 这家伙两截腿被削断,鲜血淋漓,又遭常龙一枪刺穿了心肺,着实腌臜不堪。 刘樵便站在远处,使唤黄巾力士先把那追风叟翻来覆去,浑身寻摸了几遍。 见实在找不出什么法宝秘笈之类,只将其宝囊取了过来,才着黄巾力士刨个土坑,把他两截断腿,连着身子一起埋了。 黄天化、杨任等人见此,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召力士,天丁一类,给剩下两个左道收尸,还顺便埋了蓝衣客的遗蜕。 刘樵心中忽然想起以前看灵幻片,里面的僵尸十分厉害,刀枪不入,纵跳如飞,不知这修行人的尸骨,能不能炼成僵尸。 可惜,前古时期,貌似没有仙家会重视这类傀儡、道兵,也没个赶尸,炼尸之术传下。 不然倒是可以把这些死去的散人尸首,炼成僵尸道兵。 至于白骨幡里面的幽魂金刚之术,虽然要要用古异人骷髅炼成,但并不属于炼尸傀儡一类。 幽魂金刚属于祭炼神魔一类,一具白骨神魔,大小隐现由心,无穷巨力,水火刀枪难伤,且能随着法宝祭炼愈深,通灵变化。 这些散人都是凡人或普通牲畜修成,他们的尸骨沾染了法力道炁,虽然比普通人更玄妙,但与那茅闾二道一般,并不适合祭炼幽魂金刚。 “以后倒是可以研究一下炼尸之术,要是能弄些刀枪不入的道兵就好了…”刘樵心中思绪道。 正思绪间,杨任等人也埋好其余尸骨,走了过来,情况大同小异,没有发现什么道术秘笈。 这也正常,毕竟这个时代,道术神通非常珍贵,甚至比法器还要稀少,但凡有学会了,都是记在心里,很少会写成书简。 只是各捡了个宝囊,众人打开一看,准备分一分,奈何都是些衣裳丝條,钱帛兵器一类。 呼乜子这厮,宝囊装的鼓鼓的,黄天化欢天喜地的打开,结果差点被一股怪味冲的眼泪横流,恶心欲吐。 原来都是些女人裹衣内裤、月经带、胎盘紫河车这些,装了满满一囊。 常龙笑道:“天化师叔,这些可都是呼乜子多年珍藏的宝贝,你收着日后可以用来污人法器哩!” 原来正教一些法器,祭炼未深之时,最怕这类污秽之物,一但沾上,污秽了宝物仙光,不管多好的材料都得废了。 黄天化一把将那宝囊撇得远远的,脸上表情十分郁郁,众人见此皆忍俊不禁。 最奇怪的是癫仙,杨任打开他宝囊,里面除了些破烂衣裳草鞋,竟然还有两碗隔夜饭,也不知道这厮是不是真个叫花子讨饭来的。 就追风叟的宝囊正常些,除了些丹参,药材,金银之外,还有些五金铁器,不知做何用处。 黄天化倒是还收了个破碗,有十一重旁门禁制,但不知祭炼法诀,根本操控不了。 要想使用,还得废些功夫把这碗上禁制洗去,重新以正宗仙法祭炼。 但这破碗所用材质一般,潜力有限,还值不得他花费时间再去祭炼。 所以连带着癫仙那根兵器竹竿,一起送给刘樵师徒了。 玉虚真传看不上,刘樵倒是非常看得上,连忙接过收入囊中。 终于也有一件禁制超过十重的“高深”法器了,只是不通法器咒语,没法用就是了。 待把这一切收拾好,距离寒窟开启,已经过去一柱香时间,众人正了正神色,准备进去取宝。 杨任道:“我以法眼观之,已见那宝葫芦灵光就在里面不远。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四人得留两个在洞外守着。” “确实如此,免得走了的左道又折回来,施法将冰窟出口堵死,待一个时辰后寒潮再发,咱们都得困死在里面…”黄天化也出言道。 刘樵全程都在划水,杀人的恶事也由他师徒做了,不负道德真君,还得了个法器破碗,心满意足。 自思以后还要再阐教混,加上寒窟还有危险,没必要跟这俩个三代真传争功劳,夺宝贝。 便主动提议道:“贫道法力低微,也出不上什么力气,就在洞口守着吧!” 常龙见师父如此说,嘴一瘪,也道:“师父不去,俺也不进去了,在洞口等你们。” 他是个懂事的,知道师父在阐教的地位与难处,虽然很想进去探宝,但还是顾全大局,让这俩真传自己去吧。 黄天化闻言,心下非常满意这师徒俩如此上道,但面上还是客气道:“寒窟危险重重,二位就在洞外也好,贫道进去,若有什么宝物道术,与你们分润些。” 言下之意,反正他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 这厢杨任皱了皱眉,摇头道:“贫道和元德在外守着,玉枢道友和天化师兄进去吧。” 他是个忠厚君子,没有自持真传便看低刘樵,既然一同过来,便一视同仁,不管谁进去,只要把宝物取到,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就好。 刘樵推辞道:“贫道法力低微,恐误道德师伯大事,还是你们进去吧。” “贫道掌握杀伐法器,却无护身之术,正好在洞外看守,你与天化师兄进去取宝。”杨任道。 此一行,道德真君钦点稳重的杨为首,他的话就是法旨,众人也再无法推辞。 当下便决定杨任、常龙二人把守洞口,黄天化,刘樵进窟中取宝。 杨任道:“那宝物灵光就在入窟不远,窟中有万载寒冥,仙家沾染顷刻被冻住,还有寒风刺骨,二位一切小心。” “放心吧,有我在,水火花篮护身,一切无碍。”黄天化豪气道。 “去吧,一个时辰内,不管取到宝物与否,你们都得赶紧退出来,否则寒**涌,就算师尊过来都晚了。”杨任叮嘱道。 刘樵、黄天化慎重颔首,也不多言,纷纷借冰水,架起水行遁光,朝那冰缝一跃而下。 正文 六十三章 遗宝 耳边呼呼风响,身边寒气侵骨,纵然身具仙家法力,也颇觉寒冷。 时不时还有阵阵白风席卷而过,乃是万载寒冥罡气,若是沾上身,顷刻能把肉身魂魄冻绝。 好在如今寒潮已散,这寒冥罡气也无原先那么多,只是偶尔一道,且速度很慢,刘樵二人架着遁光轻松避开。 未走多远,寒冥罡气渐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根根寸许长,似无数雨点打下般的冰锥。 黄天化一催法禁,水火花篮散发阵阵清光,犹如一层浑圆水幕,将二人护在其中。 任那无数冰屑打得清光一阵摇曳,看似薄薄一层水幕般,实则劳不可破,果然不愧是道德真君法器。 杨任说是不远,实则下坠就有数千丈,才到窟底。 约莫数十丈宽一条通道,顶上没有毫光亮透进来,窟底却不黑暗,满眼皆是一片湛蓝冰色。 “这通道必是被困那仙人生前挖的,不知有多长,且小心些,仔细探查。”黄天化落下遁光道。 刘樵自然应诺,二人沿着那寒冰甬道,缓步前行。 果然没走多远,前面一方冰室数十丈见方,一片寒冰台上有道服丝條。 “难道他肉身已经化去?”黄天化用剑挑起道衣丝條翻看,却没见枯骨,腐肉,不由疑惑转过身去。 那衣裳丝條,大概材质不凡,如今几百年过去,不仅未散碎朽烂,还仙光隐隐,一尘不染。 刘樵便唤黄巾力士将这衣袍收起,倒不是贪图这衣服,只是想着出去给立个衣冠冢之类的。 “这台上还有字!” 黄天化也是眼尖,刘樵挪开衣袍,他一眼就看见那透明冰台上有行行蝇头小字。 上面写了一首道诗。 刘樵俩人看了皆是肃然起敬,眼中若有所悟。 道诗下面,才是遗笔: 十年辅佐商汤代夏,十年渡海穿波,百年持戒修真,碧游宫中炼玄机,甲子贯通先天气… 弟子有负恩师教诲,身犯嗔、痴,恶,深坠三乘恶趣,致使灾愆临身,辛有众玉虚道友,镇吾于寒窟之下,免吾生后恶名… 阶下寒冰中,封有三宝,玉虚门客即来求之,可尽数拿去。 贫道将受涌泉阴火之灾,届时五内俱焚,一身不存,若能渡过,自有神通出窟。 若渡不过,只我一身丝條衣裳便算遗蜕,望二位道兄慈悲,顺路埋我身于海岛… “他数百年前竟提前算到我们两个,有这等怪事!” 刘樵俩人对视一眼,难掩心下震惊。 这种高人,哪怕临死之前,数百年后的事都能尽知,竟然也逃不过长生劫数么? 按这遗刻,此人身逢内劫,如今只剩下丝條道服再此,显然是没有渡过灾厄,躯壳已被阴火烧成飞灰。 刘樵与黄天化皆沉默半晌,心下暗滔凶涌,各自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想的什么。 少倾之后,黄天化恢复心态,掏出宝剑道:“先取了宝物出去再说,寒窟不是久待之地,你收好他衣裳丝條,过后找个地方埋了。” 言罢,一剑朝那丈许宽的台阶斩下,他这剑是道德真君秘授剑术,不是凡铁炼成,极其锋利。 “”铮”一声清鸣,一剑下去,直接把那个冰台整齐斩为两半,断口光滑如镜。 “啪嗒”几声轻响,冰屑四溅,洞中忽然亮如白昼。 那冰台中,果然嵌了几个物件,此时现世,竟放奇光,灿灿霞光满窟,照得二人脸上,仙气氤氲。 一个青翠葫芦,长有尺许,上面还带着青藤翠叶,显然自仙藤摘下,还未打开过。 一柄芭蕉蒲扇,青红二色奇光氤氲,好似阴阳太极,扇边还有一圈细须,比那葫芦仙气更为耀眼。 除此外,便是一个腐朽的木匣,里面装了截锈迹斑驳的铁片。 “呼呼…”蓦的,葫芦与那宝扇一出冰封,立即光芒大方,化作虹光就要飞走。 只是这底下万载冰窟,何其坚固,连宝物主人困里面都逃不脱。 且甬道弯弯曲曲,两件宝贝虽初通灵性,但倒底还是蠢物,无有智慧,如何飞的出去。 只是两道霞光,在窟中乱撞,把冰窟撞的“嘭…嘭”响如雷震,飕飕冰屑,冰锥落下,却不曾把个万载冰壁撞碎半点。 那两件宝物,皆有些微灵性,似见撞不开,便顿在空中,自行催动法禁,一时奇光大盛,似要始终法术神通一般。 然这一瞬间的功夫,刘樵二人便反应过来,黄天化连忙祭起花篮,阵阵清光,照住二宝。 那两件宝物扭转挣扎,奈何数百年未曾祭炼,又无人操纵,如何能敌的过道德真君法器。 只僵持片刻,便被收入花篮。 黄天化不待刘樵动作,便先把那青翠葫芦收入囊中。 然后拿起剩下两件宝物,欢喜道:“先天葫芦是师父要的,我先收着,这两件咱们俩可以分一分。” “天化道兄做主便是!” 黄天化先把那宝扇看了看,扇尾一方玉坠,镌刻一行小字,上书【风火二气阴阳龙须扇】。 又把那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条寸许宽,尺来长的半截铁片,锈迹斑斑。 见那木匣上面也写了几个字,不由一喜道:“玉枢道友,这匣中之宝,合该给你。” 见刘樵不解,便把木匣递过来,刘樵翻开一看,那木匣上篆了四个字“玉枢之宝”。 “你看,仙人果然厉害,知道我们两个来,把宝物都分好了,你说是吧?”黄天化手里捻着龙须扇,得意道。 这阴阳龙须扇仙光氤氲,不仅材质疑似先天,且上面七十二重禁制圆满,甚至不差玉虚十二仙首镇洞之宝。 唯一弊端就是不知咒法,不能练化,但这只有拿回去,让道德真君施法将法禁洗练干净。 再以紫阳洞之法,重新祭炼就是了,有这疑似先天之物的器坯材料,潜力巨大。 而且紫阳洞真传法脉,说不得重新祭炼出来,比原版更为玄妙,黄天化有这个自信,玉虚宫祭宝法诀,不会弱于这碧游宫法门。 刘樵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捻了捻匣中铁片的铁锈,心下有些暗恼。 但也无话可说,黄天化是真传,且入道年头最长,算是一行人中的师兄,他说的话,刘樵自然没发反驳。 黄天化见他如此,得意道:“仙人神通广大,后知数百年,已经安排好了,天定如此,你回去好好研究下匣中铁器,说不得是什么先天庚金,西方金精之类的至宝。” 言下之意,你就算得了这扇子,但你教外别传,姜尚不会祭炼法禁,你也不会,更没有手段能把这上面原有禁制洗去。 就算有高人愿意用大法力把这些禁制洗练干净,你用旁门左道的法禁去祭炼这宝贝,岂不是暴殄天物? 至于匣中之物,说是仙人之物,必定不凡,但若真是宝物,先天庚金一类自有灵性,若开匣子,早化虹飞走了。 而且但凡五金精英一类,怎么可能生锈。 只可能是记载了道术一类,须得沾血,或水淋、火烤才能现字,但纵然有道术,也比不得法宝重要。 道术须得苦修,难以大成,费时费力,使用还要消耗法力,不如法宝方便,也没法宝威能更大。 但看这锈迹铁片,更有可能是仙人得道前的物件,随身带着,只是个念想,其实什么都没有。 刘樵掂量片刻,也就放下心头恼怒,不再在意此事,满脸笑容的收好木匣,与黄天化纵光朝外飞去。 争是争不过黄天化的,人家能给分件件宝物,就算给面子了,还能说什么? 自己此行,斗法,探宝,全程划水,最后能得个物件,虽然可能是个废品,但也有可能是机缘,已经心满意足了。 人还是要学会知足,刘樵便会知足,还会掂量自己斤量做事,所以马上转换心态。 一如往常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因为宝物之事,对黄天化有什么看法表现出来。 两人都心满意足,欢欢喜喜飞出寒窟,一路寒风,冰屑都算危险,但亏得黄天化水火花篮,费力护持,总算有惊无险的飞出窟中。 杨任、常龙一见他们出来,皆松了口气道:“寒潮马上爆发,你们再不出来,可就危险了!” 见二人都无碍,才又问道:“葫芦可曾拿到,此行如何?” 刘樵二人把洞中事,宝物的分配简略讲了一遍,众人皆是心喜。 常龙心喜师父平安无事,还得了个不知根底的木匣铁器,总算有些收获。 杨任也心喜完成师尊任务,还为紫阳洞一脉,又添一件宝贝。 一番皆大欢喜,宝物在身,众人也不敢耽搁,依旧是杨任腾起云头,渡众人回返青峰山。 ————本章正文已完 商太庚王五年,甲葵日。 有前古上圣,曰太微玉枢,号广法天尊,证寂灭往万丈寒窟,临别遗刻道诗一篇,宝物数件。 ——西汉刘向撰《前古列仙传》 太微入寂遗诗曰: 妄想不复强灭,真如何必希求? 本原自性身前修,迷悟岂居前后? 悟即刹那成正,迷而万劫沉流。 若能一念合真修,灭尽恒沙罪垢。 正文 六十四章 奇珍 行不多时,过乾元山,杨任顿住云头道:“这是太乙师叔道场,咱们要不要去拜访?” 刘樵是非常不想去见哪吒的,但是这种话又不好明说,便沉默不语。 而且前些天,哪吒还故意给指了错路,明明青峰山在北方,那熊孩子竟然让自己师徒去南方。 说过了淮河、长江再走个万里就到了,要是当时真信了他的鬼话,估计得一路跑到南海去。 要是见了哪吒,这事儿自己说是不说? 说出来,当场落了那小煞星面子,得罪了他,刘樵虽然不怕,但他以后给自己使绊子,好歹也是个麻烦事。 依自己性子,判定利弊,真要见了他,肯定绝口不提此事,但如此,显得太过软弱可欺,岂不更让哪吒等人看轻? 所以最好能不见哪吒,至于太乙真人,刘樵倒没什么意见,能见见前辈高人自然最好。 常龙也不想去,但见师父都沉默不语,也就当没听到这话。 “还是先回去,咱们宝物在身,以免差池,下回再来拜见师叔吧。”黄天化摇头道。 刘樵师徒正是不想去,闻此言心下微喜,忙肃然颔首道:“天化兄所言正是。” 其实黄天化对于见什么长辈师叔根本没兴趣,他持着两件宝贝,尤其是阴阳龙须扇,只想早点回去让师父看看。 此时听见刘樵应和自己,又想起此前他对自家言听计从,每次都顺着自己,貌似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黄天化越看刘樵樵越顺眼,越发觉得这个道友不错,心下好感大增。 杨任见众人都说不去,便只好作罢道:“能就依你们,先回去再说。” 言罢,急纵云头,霎是天际云光一闪,已再万里之外。 只觉眨眼功夫,即到了青峰山前。 众人落下云头,才进紫阳观中,道德真君也元神归窍,化虹光过来前殿。 一见面,便问道“如何,可还顺利?” 众人一番叙过礼仪,讲述了此行经过,道德真君连连颔首,虽有元神一直隐于暗中,但元神不是眼睛,看的东西不一样。 当即对着众人一番夸奖,尤其表扬了常龙,毫不犹豫,连杀三个左道。 说他心如烈火,神勇果毅,日后当是道门护法,佑圣大灵官云云。 黄天化正要从囊里取出葫芦,道德真君道:“不急,你说还有二般宝物,且取出来,贫道给你们看看。” 黄天化满脸喜色,把花篮递过去道:“就在这篮儿里面,这宝物已经祭炼通灵,若非师父法器压制,它早化虹而走,自择有缘去了…” 杨任,常龙早听他们讲过此物,只是一直没看到,此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花篮。 道德真君接过花篮,却直接一杨手,揭开禁制,那宝物有灵,“飕飕”化一道虹光霎时冲天而起,朝外飞去。 “师父!” “这!快拦住…” 众人皆是一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道德真君怎么把它放走了。 “莫惊慌!”道德真君淡然捻须道。 望那冲霄而飞,正要走远的法器吹口清气,却是后发先至,眨眼裹住那虹光。 那宝物得了这口法气,便顿在空中,随即迎风便涨,从巴掌的,霎时涨的三尺来长,好似一片芭蕉叶。 其中阴阳分二色,发出青红两般光芒,那宝物遭黄天化等人欺负狠了,只是久未逢主祭炼,神通百不存一。 它略有灵性,此时得了道德真君法力相助,便不走了,自行催起禁制,展现神通。 那宝扇临空滴溜溜一转,朝下一扇,青色那边面,光芒大放,须臾无数清风飞出。 霎时间,天空呼啸,地如雷震,万里乾坤无数云霭聚散。 “轰…轰…” 扇儿只晃一晃,云层碰撞,无数雷屑,电光飞散,唬得万里虎豹豺狼恐惧奔走,鬼神妖魔尽藏头。 刘樵等人也是吓了一跳,纷纷躲在道德真君身后观看,不敢出道观大殿。 然这声势只是顺带,真厉害的是那九条青芒,才叫个撼动万里乾坤! 九条青芒一出,直奔乾坤九方,又从九霄天外携裹散风。 形成千丈卷风自九地飞出,夹风带雪。 只见得天地间鬼哭神嚎,彤云密布,惨雾重逢,刮穿崖岭,吹倒山川,四海之间,微波荡漾,浪卷万丈波涛。 万里人间六月飘雪,霜冻瓦檐。 “这就是是仙人宝物的威能么,纵然无人操作,也能惊天动地!”刘樵心下神往不已。 只可惜,黄天化仗真传身份分宝,此物却是与他无缘了,只能在心底念念想想。 杨任等紫阳门下,却是满脸欣喜之色,这么大的威能,不差师尊镇洞至宝,着实厉害。 此时宝物共扇了九下,九道神风皆自天外回返,携裹滔天神威,朝青峰山席卷而来。 “轰…轰…” 沿途无数山岭,直接被这神风卷起,百丈的山头飞上天际,眨眼不见纵际,把个青峰山外,数百里无数山脉都弄成平原白地。 瞧这阵势,是要把青峰山一脉,连山带人都刮到海里面去。 “风来了!”黄天化惊道。 众人也是略微惊慌,如此神威,飞过来怎么挡? “此时不落,更待何时!”道德真君见这扇儿神威,满意颔首,捻个指决,轻飘飘朝那宝扇一直。 没有光华彩气,也没什么动静,就如同返璞归真的道德真君一般。 天空一切异象都恢复平静,那飞到山前的神风,直接消散。 唯有那宝扇自空中,如同成了凡物一般,再无丝毫光华神力,直接朝山间跌落。 却是玉虚宫指物落宝的神通,直接略过神风,将那宝物法禁封了。 太乙真人曾用此法一指点落石矶千万祭炼的八宝云光兜,道德真君自然也是会的,虽然没有太乙那么高深,但点落个无人操作的法器,轻而易举。 且说这番动静,不仅各方古洞仙山,无数仙家惊恐,还惊上九霄天外,天宫无数仙吏扰攘。 “上帝有旨:无须惊慌,此乃下界得道之仙首,正在试演道术而已,诸位各规班中,不得扰攘…”有神吏宣旨道。 却原来早惊动灵霄中,玄穹高上帝,祂知是道德真君演法,特传旨安抚天宫众圣。 …… 却说下界,自有黄巾力士,端着宝扇自山间飞出,交到真君手中。 “不错,此扇有正反两面,一青一红,青的能发九股神风,红得能扇五丁神火,只是怕毁了我这青峰山,所以只能试试它发风的神通…”道德真君解释道。 黄天化听得欢喜不已,道德真君把扇儿换到他手上道:“可惜没有祭炼法诀,也用不得,你先自己拿着,待贫道抽空再把禁制洗去。” “若洗去禁制,这宝扇不久没这般威能了吗?”杨任有些可惜道。 “他这禁制法门,碧游所传,材料虽是先天,但祭炼的有些勉强,我玉虚宫。 正有一门,唤做风火蒲团禁,以此风火禁制,祭炼个风火扇出来,不会比这差的。” 道德真君又道:“只是近些年玉虚宫止讲,得过些年开讲了,我再去玉虚宫,大开玉京宝库,把这禁法找出来。” 刘樵听得心驰神往,自己一门法器还得苦苦寻找,又骗又哄,才弄个左道旁门的法禁。 这真传仙首就是不一样,直接打开阐教藏书阁,想要什么伸手拿就是了。 几人言罢,刘樵也把那木匣掏出来,递给道德真君,说道:“师伯也舍个慈悲,帮我看见这个如何。” 倒是不怕道德真君贪他宝物,到了十二仙这个层次,当仙都当到顶了,要什么没有,这些东西原来人家都不屑取,又给放回寒窟,如今怎么会要。 刘樵心里也存着希冀,希望道德真君法力,能发现这铁器奇异之处。 道德真君打开匣子,捻了捻铁锈,左右翻开,略微沉吟,也淬了口法力,到那铁片上。 只是那法力过去,铁片依旧锈迹斑斑,没有丝毫动静。 倒是那腐朽的木匣,得了真君一道法力,真是无上机缘,直接枯木逢春,再生根茎,丝丝翠绿嫩芽生出。 眼看马上就要便成一个匣子妖,道德真君皱了皱眉,捻指一点,匣子又回归本来面目,腐朽模样。 却是把那刚刚得法力生出的匣妖直接打散灵性。 又研究半晌,递给刘樵,有些惭愧道:“这铁片是个凡铁的,尚受不得我法力,匣子也是普通檀木造的,日久年深已经腐朽。” “谢过师伯…”刘樵道了声谢,心下略有些失落的收回匣子。 道德真君道:“或许是上面阴刻了道术符咒,你得用特殊方法才能看见,匆匆之间,我也没法探查清楚。” 刘樵颔首点头,又聊了一会儿,便领常龙,朝真君等拜别道:“弟子准备去寻些机缘,师伯若无其他吩咐,弟子便告辞了…” 杨任挽留道:“外间凶魔遍地,人间兵戈四起,道兄何必出去?” 黄天化这些日子,对刘樵印象大为改观,觉得他为人处事,非常得自己欢心,简直知己一般。 遂也豪气挽留道:“玉枢道兄,我紫阳洞不差你这师徒俩个蒲团,一间屋舍,你们就留着这里,咱们朝夕随师父炼气修行,还有师父指点,岂不是好?” 刘笑苦笑道:“谢二位道兄厚爱,师伯指点之恩,只是我法力低微,以后师父还有驱处,须得尽快寻得机缘,弥补法力才是。” 道德真君颔首道:“你欲往何处寻找机缘?” “东海有一桩灵根,结的果子,食一个可增功百年,这灵根本是我弟子元德所有,为左道抢去,所以打算去东海…” 道德真君沉吟片刻,从袖里取出一个葫芦,揭开盖儿,捻了神砂一粒,约莫绿豆大小。 道:“贫道赠你一般宝物,若有危险,捏着这个神砂,使法力洒下,便能避过一劫。” 这是道德真君多年祭炼的神砂,每一粒,都能算奇珍。 若论威能,一粒可填海,一籽可移山,只要撒下,乾坤三界,瞬间挪移颠倒,纵然天宫神圣,天兵天将,也得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知方道。 可谓极其厉害的宝物。 刘樵大喜,就要接过,道德真君却阻止道:“这一粒,便重如泰山,你如何拿得起?” 黄天化道:“你莫看师父捏着那小小葫芦,那一葫芦神砂,便是四海之力,不须使法,仅把这葫芦打在人身上,纵是神魔,也得砸成齑粉!” 道德真君捻须道:“这个葫芦虽是金精炼就,也算宝物,但却装不得我的至宝,所以才让你们去寻那先天葫芦,才好承载这乾坤之力…” 刘樵一看,果然道德真君捏那个金铁葫,画满了符咒,但上面丝丝裂痕,却是承受不住哪神砂之重。 自家常作道诗:摇摆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见功成。 然这神砂,一粒便重如泰山,泰山有多重? 绕是孙猴子那般神力,遭一座泰山,一座峨眉山压着,也是挣展不得,只好请山神调开。 这一葫芦少说得几百几千粒,岂不是千百个泰山,如同大地一般沉重,但道德真君握着葫芦,却极轻巧模样。 这才真个是,手捏乾坤之力,天地皆在一掌中。 “是啊,师伯祖的宝物这般重,我们怎么拿呀?”常龙也愕然问道。 道德真君思索片刻,道:“我自有办法!” 言罢,嘱咐黄天化取来玉颈瓶一个。 真君笔醮朱墨,法用先天一气,把个万钧神力,用符书在净瓶之上。 这才把神砂装入其中,递给刘樵道:“如此,三五个月,这瓶儿都是轻巧的,但也不可长久,否则符咒失效,连瓷瓶带你都得压成齑粉!” “啊…”刘樵答应一声慎重接过,然而刚一入手,仿佛无穷重力传来,差点把他拖个趔趄。 幸好有常龙连忙伸手拖住此瓶,才免得当场丢个大脸。 绕是常龙异种修成,有倒拽九牛之力,双手捧这净瓶,也是十分费力。 这还是经过真君符咒把神砂之力封住,可想而知,一粒若放出,该有多重。 黄天化说仅把真君装神砂的葫芦扔出去,就能砸个天崩地裂,碾死神魔,绝非虚言。 常龙收好神砂,二人又朝紫阳洞一众道别。 道德真君只是颔首点头,便化虹消散。 杨任,黄天化,一直送师徒俩出了青峰山。 ————本章正文已完。 前古有太微遗宝,曰阴阳二气龙须扇,藏着九方风气。 怎见得?乃东方滔风,南方薰风,西方飙风,北方寒风,东南方长风,东北方融风,西南方巨风,西北方厉风,上方天风。 尚有一面为赤色,亦发神火,但无人见过,有何威能,犹未可知也。 ————晋,左慈著《异物志:前古仙珍篇》 正文 六十五章 怪异 杨任二人送刘樵师徒回来,便见道德真君又现身于殿中。 黄天化取先天葫芦递给真君,疑惑道:“师父这神砂千年才堪堪炼成一炉,几乎费尽紫阳洞所有珍奇,怎么…” 道德真君淡淡道:“若无此人,你等是取不得太微遗宝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黄天化垂首不语。 “而且你还分了太微护身至宝龙须扇,只留给他一个破铁片,天数一饮一啄,日后你早晚得还他些东西,这是你欠他的…” 真君把玩着手里葫芦,语重心长道:“师父我给他一丸神砂算什么,只盼能抵了你这机缘,免得日后天数循环…” …… 刘樵师徒得了一丸神砂,驾着风雾,欢欢喜喜的朝东而去。 “有了这一丸神砂,此行也算有了保障…” 看着常龙手里的玉瓶,刘樵心下不住感叹道:“道德师伯还是个厚道人啊!” 常龙捧着玉瓶,累的喘吁吁道:“好是好,只是太重了,又不敢放入宝囊…” 这神砂师徒二人都不敢往囊里放,概因神砂最厉害的不是重,也不是用来砸人的。 神砂中有乾坤迷颠的仙禁,是道德真君以乾坤于芥子微尘的妙法,祭炼而出。 内蕴乾坤之力,与宝囊缩物之力相冲,一但放进去,极有可能把宝囊给撑个粉碎。 所以道德真君专以葫芦盛之。 驾着风雾走了不远,出青峰山约莫千余里。 见那下方一城池,刘樵便道:“先不急着去,且下去找个地方休整修整,理理囊中物件儿再走。” 常龙颔首点头,驾着雾落郊外一山坳中,收敛凶像,作个和善头陀打扮,随刘樵走出。 前面正是一片村舍,略有炊烟腾起。 常龙扭头笑道:“师父,这村人还算朴实,见我们来了,还过来迎哩!” 却是村口站了几个村人,隔的远远的,见来了俩道人,便上前迎道:“二位道者往何处去?” “我师徒往城里去,走累了,想借个宝地歇息一会儿。”刘樵稽首一礼。 “这厢不迎外人,快走,快走!”几个村人神色焦躁道。 常龙走上前,从囊里掏出一吊钱道:“我们不是来抄化的,也不过夜,只是寻个干净厢房,我师父打坐调气,少倾就走,该多少钱,又不会少你们的。” 这村人里四五个青壮,把个锄头,草耙一挥道:“那也不行,要进城,离着几十里就是青州,时间还早,你两个翻了山走不远就到了。” “这庄不留外人进,也莫在庄外游荡,否则咱们就抓了你们,拿去报官…” 刘樵抬眼望了几人一眼,笑道:“既然不迎外人,那便不打搅了,我辈道家,天为罗盖地当床榻,那里不能歇息。” 言罢,招呼常龙就走。 这些村人遮遮掩掩,神色焦躁,肯定有问题,刘樵只是想寻个干净地方,好整理一下上回寒窟探宝的收获,可不想惹麻烦事儿。 这般待客模样,又是深山村落,难说整村青壮忙时种田,闲时兼职土匪,打家劫舍,抢掠行商,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再者说,山高必有怪,岭俊常有精,现下法力堪堪不足一年,还急着去东海,那有闲心去招惹这些麻烦。 只是他师徒二人刚要走,一个络腮银须的老者被搀扶出来,叫道:“二位道者留步…” “后生不懂礼数,我庄中最是好道,只是最近出了些烦心事,大家心里郁闷不乐,怠慢了道家,万望恕罪!”见刘樵二人顿住脚步,老者拱手道。 常龙摆手道:“说什么怠慢不怠慢,要是礼敬出家人,还不请我们进去饮茶?”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二位请进,请进…”老者笑着侧身招手道。 刘樵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打量着那搀扶老者出来的一个女眷身上。 妇人貌似二八,一身朴素布衣,难掩身姿妖娆,云鬓秀发,肤白细嫩,着实娇俏,正搀扶着那老者。 此时见刘樵目光炯炯,妇人玉颈雪颊腾起一片红霞,似羞含怯的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常龙见师父目不转睛,疑惑望去,却是笑脸渐收,眼睛微凝。 那老者见他们如此,闪身挡住妇人,面路不快的提醒道:“二位先生失礼了…” “嗯…哈哈,贫道见这夫人玉面,出家人常不闻女色,一时惊异,长者勿。”刘樵转过目光,赔罪道。 那老者闻言面色稍霁,朝村中道:“二位先生请…” 注:道人尊称为先生,和尚尊称为长老。 刘樵想了想,又看了看那几个眼含焦虑,神色落寞的青壮,略微思索,便略一颔首。 那老者姓周,大概是庄里乡老一流,辈分高,且地多宅广,有田,有地,有青砖瓦房,仆人,丫鬟,显然一个乡中豪强。 这庄里大概是少有道家人物来,所满庄的妇孺,姑娘,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个个缩在街头巷尾,或门缝里面。 看着太公祖爷领着俩穿着怪异的人进庄,都争相来看,如观稀奇一般。 却是这个时候,不如后世道人那么光泛,一般人家,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到道士一词。 能认识的,都是见识广博的文人、豪族,才会敬仙好道,知道方外有高人。 不过相比后世,这时候的出家人但凡作道人打扮,不说尽是炼气仙家一流,但也都是有技艺,有本事的风尘异人,常擅捉妖拿怪,镇鬼驱魔。 周太公一路领刘樵回家,一路攀谈,言他有三个儿女,大郎在州衙为仓曹吏,二女远嫁到数百里外的淄州也是豪贵人家。 正说着,一个瘦瘦高高,穿月白锦袍,约莫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迎上来问道:“爹,这二位是?” “这二位是路过的世外人,这般打扮,唤做道人,称先生,或道家。”周太公跟那少年科普道。 随即朝刘樵二人介绍道:“小儿不知礼数,见笑了,这是我家三郎,大名唤个清字…” 刘樵含笑点头,叙过礼数后,周太公自带着那娇俏妇人走了,只是纷纷周清领师徒两个去厢房歇息。 周清亲自把师徒二人带到一间收拾干净的客房,有些好奇道:“先生,不知这道家,与我们在家的人,有甚区分?” 刘樵见这少年眼光澄澈,笑道:“在家的,心出身不出;出家的,身出心不出;避世的,身出心也出。” 心出身不出,便是人总有烦恼,遇上困难,第一时间就想躲避,时常晚上幻想,白天又去劳碌。 身出心不出,便是隐世,虽然不染尘俗,但却总想着功名利禄,以隐世出名,再入朝为官。 身心俱出,才是真道人。 周清有些懵懂,摇摇头正要退出去,刘樵叫住他道:“你问我个问题,我也问你个问题如何?” “额,先生尽管说…”周清正对这世外之人好奇,只是不知用什么话题攀谈,闻言忙回道。 “我见这庄中人,都神色焦躁,莫非有什么妖鬼作怪么?” 周清摇摇头道:“没听说有妖精,只是日前庄外常有外乡人,或客商,或转乡的小贩来卖些东西,然庄里却走失了许多小孩儿。 我爹怀疑是外来的人给拐走了,所以令几个后生天天在庄口守着,不准外人进来。” 又提醒道:“对了,入了夜,二位先生就莫往外逛,爹派了庄客日夜轮班值守,恐把二位当拐孩子的抓了,到时不好说清楚。” 待周清走了,常龙才从榻上跳起,走过来道:“师父,那妇人貌似不是个凡类,但又毫无异样,只是身上腥风,瞒不过我!” “哦?或许是那妇人来月事了,这你也能闻到?”刘樵笑道。 常龙“……” 刘樵笑了笑,便自囊中掏出癫仙的破碗,竹竿,还有那个匣中铁片,也不理常龙,自顾自的研究起来。 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刘樵善相面,常龙会闻风嗅气,观那妇人,从神色,面貌来看,着实不像村姑。 但又没有丝毫妖气,邪气,且眼光清澈,还娇羞的望了刘樵一眼,着实有些奇怪。 而这周太公也真个强悍,这一把年纪,还纳个二八年华的俏妇为妾。 常龙见师父不说话,便无趣的走到一边,也掏出乎乜子的禅杖,把玩起来。 师父都不管,他操什么闲心,再者说,还着急出海寻仇,那有时间管这些凡人勾心斗角的破烂事儿。 正文 六十六章 异风 刘樵斜坐在榻上,把诸般物件都摆出来研究。 当先拿起的,就是那癫仙的破碗,这桩貌似乞丐标配的法器几乎是刘樵师徒全身上下最好的宝物了。 这碗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外表满是污垢,还缺了个口子,似是瓷器,上面还有两只公鸡图案。 只是摸起来,却又如少女肌肤一般,却又略硬,又似包浆满满的羊脂玉。 刘樵从常龙宝囊里取出一块锦帛,把这破碗上的污渍擦拭干净,这才端起来仔细观看。 相比于那匣中破铁片,以及那根青翠的的竹竿,刘樵跟看重这个破碗。 运起法力,法眼观之,这破碗上面点点金光,苍蝇头大小的符印不断流转,行成法禁,自天地之间,不停吸收丝丝缕缕的金风,收入破碗之中。 “原来如此…”刘樵若有所悟。 这法器禁制愈高,竟然还可以自行吸天地灵秀祭炼,若材质极好,潜力极佳的法器,可能放置个几十万年,就会自行生成下一层禁制。 而催使法器之所以不需要法力,便是这禁制自有力量,每一道法禁,都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所以只用掐诀、念咒,如同预定的钥匙一般,就能控制各类禁制,施展法器的各种神通变化。 只是坏就坏在这里,得了法器,若有咒语,凡人也能拿来用。 但没有咒语,就是废品一般,只能洗去禁制,重新用自己的禁法祭炼,所以黄天化才把这物件儿送给刘樵。 “妈咪嘛你哄!” “芝麻开门!” “急急如律令!” 常龙闻言转过头去,摇头一笑,并不觉得奇怪,好多人得了法器,遗宝,都跟刘樵一样。 这般根据自己熟悉的口诀随意试探,看能不能调动法器,如同试钥匙一般。 只要口诀对一次,就能以神魂祭炼,若是炼化的元神合一,就可以重新设置咒语。 只是觉得师父试探的咒语比较奇怪而已,自己都没听过,不知道谁会用这种不知所云的咒语。 比如那句: “呀嘛蝶!” 常龙自谓活了半千年,不曾听过这般奇怪的咒语。 …… 试了半天,依旧不曾有半点反应,刘樵无奈的把那破碗收上。 黄天化看不上这材质,他看得上啊,还想着以后法力高了,再把禁制洗了,重新找门禁法祭炼。 毕竟材质再差,不可能比幽魂白骨幡材质更差了。 然后又研究了那铁器和竹竿。 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处,毕竟道德真君那般道行都看不出端倪,一时半会,刘樵也研究不出什么。 倒是那根竹竿,青翠似玉,劲节端整,似竹非竹,似木非木,没有什么禁制,但却异常坚韧。 刘樵拿起来挥舞一下,格外顺手,只是屋中太小,施展不开,只好做罢。 却也心喜又添一件好兵器,自家本来就擅长棍,怪,杖,勾一类套路,稍稍熟悉,不会差于现在的剑术造诣。 常龙见师父摆弄竹竿,便道:“这般的兵器,是用仙材或是灵根,在炉中经了仙火抟炼,所以不是凡物。” “哦…那怎么不是法器?”刘樵问道。 “嘿嘿,法器要祭炼禁制,这种仙家兵刃却不用,所以又称仙家器械,或是神兵…” 刘樵看了看手里竹竿,疑惑道:“神兵!” “嗯,神兵一般很难损坏,是仙家比斗武艺,降龙伏虎护身常用的。” 常龙科普道:“据说还有一种如意神兵,能变化如意,大小由心。” 见刘樵盯着竹竿,若有所思,便又道:“师父手里这个竹竿,也有神异之处!” “哦…有何神异?” “那癫道人明明年老体衰,斗我跟天化师叔时,他每一招却都势大力沉,如果不是我们都有神力,他武艺又差,欠了钻疾(灵敏),估计一下都挡不住…” 常龙异种蛟龙,有单手倒拽九牛之力。 黄天化圣神下凡,天生神勇,双臂有拖梁换柱之力。 这两个不论体能、气力,意志都远超凡人得道的仙家。 “这竹竿握在手里,轻飘飘,打下来,却是重如千均压下。” 常龙说罢,又杨了杨手上锡杖,金环碰,又道:“这个也是八卦炉里炼就,算是仙兵神铁,磕一下,开碑裂石,我使来也还顺手。” 常龙多做个头陀打扮,加上这个锡杖,真像个西方教中客。 而刘樵则是一个破碗,一根竹竿,使起来也顺手,如同…额,乞丐。 师徒两个整理囊中物件,一边闲聊,不觉天色已暮。 那周清送了斋菜、点心过来,再次嘱咐俩人,夜里早点睡,无事别出门乱跑。 常龙掌上灯,至于饭菜酒水,师徒俩吸风饮露贯了,点滴未沾,便各自趺坐修行。 暮的,窗外月光一暗,呼呼风声传来。 刘樵二人皆惊醒,黑嘁嘁的屋中,只有师徒俩迥然有神的目光,却不觉已是子时末,那灯芯已燃尽。 对视一眼,刘樵目光微沉,示意他不要动作,静观其变。 一声呼哨,带起飕飕风声,渐渐消逝,常龙张口道:“走了…出了府门…” “嗯…看来果然是有妖孽作祟!”刘樵低声道。 也就是那呼呼风声走了,窗外的浓浓雾气才渐渐消散。 “哼!胆子倒是不小,两个降魔捉怪的祖师爷在此,它还敢放肆,这不死谁死?”常龙冷笑道。 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从囊中取披挂出来一阵穿好,就要出去。 刘樵阻止道:“你知道它法力如何,就要去打?” “那意思咱们不管?”常龙眉毛一簇道。 “唉…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看见了,还是得管。” 刘樵叹口气道:“你跟上去,看看它要作甚,我用遁术隐在暗中,要是真跟小孩儿失踪有关,便出手拿下。” 常龙应个诺,提起九环杖,摇身一晃,化阵风钻出窗外,循那妖气追去。 刘樵含口茶水一吐,“噗嗤”一层水雾裹了自身,带雾散,榻上已不见踪影。 却是籍五行水遁,隐在空中。 那怪风一路出了宅,在村落中来回晃悠,有那门窗尚有灯光、说话声的便略过。 那灯灭声熄,似睡熟的门前,便停顿下来,在屋外盘旋,循那门缝,窗隙,朝里面看。 怪风飘在那些人家卧房窗外,只是一卷,风声大作,拨土杨尘,便卷出来一个婴孩儿。 纵有那些守夜,寻视的,都是凡人,只当天冷吹风,好似未觉。 但刘樵二人皆跟在后面看的真切,不过半晌,那风里便裹了三四个童儿,有男有女,皆三四岁许的。 常龙把九环杖一展,不声不响的忽然冲那怪风砸去。 “呜呜…”一声怪叫似风鸣。 那架风的也是一惊,吓的忙把裹来的童儿丢下,在风中侧身躲过常龙一杖,转身便逃。 “好泼魔,敢在爷爷面前造孽,那里逃!”常龙隐约见风中人影,一声大喝。 纵风舞杖,带起阵阵风声,势大力沉,撵着那怪雾劈面就砸。 “咚…”一声闷响,怪风里一声呜咽惨叫。 正文 六十七章 藏匿 那怪风里面一声“呜咽”,常龙正待再打,猛然见那风里一个扭曲鬼头,朝自家张口喷出一团阴风。 “好胆!”常龙大叫一声,恐那风是阴毒道术,亦不敢硬接,忙闪身避过。 他这一退避,那怪风却趁机呼啸奔逃。 刘樵隐于暗中,眼见怪风要遁走,忙撤白骨幡,罩定那怪,捻决一指,喝道:“那里走!” 一条青气,自上而下,横飞十数丈,那怪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迎头撞上黒煞气。 然而,却是一掠而过,那黒煞气卷住它,那架风的毫无影响,依旧朝前奔逃。 只是它慌了头,不知方道,竟然直直的朝刘樵这方冲过来。 刘樵来不及惊愕,忙抽剑而起,“铮”一声清鸣,剑光映得夜里明晃晃,朝那风迎头斩下。 这剑助蓝袍客兵解,躯壳中数百年道炁沾染,从普通铁剑,沾染不朽属性,已然算是仙家兵刃。 那架风的吓了一跳,眼见一条明幌幌剑光斩来,慌的伸手去挡“刺啦”一声,风中又是一声惨叫。 一只漆黑筋鼓的断手落在地上,五指细长,指甲长有三四寸。 这回那怪风不敢再斗,忍着疼摇身一晃,一闪钻入旁边周家大院儿里,眨眼不见踪迹。 常龙提着杖上来道:“好怪的风,我这一杖,碾盘石都得粉碎,就是生铁也得砸个坑,打这风上面,却似不着力…” “此物非血肉躯壳,若有躯壳的东西,定逃不过我白骨幡。”刘樵亦道。 又恼火道:“如今那风钻入周家宅中,定是附在凡人身上,可不好找了…” 幽魂白骨幡虽然是神魂道术,无物可当,屏蔽物理防御,但其实作用于魄。 三魂为性,七魄为命,这个魄就是血肉之躯。 若是有血有肉的,遭了黒煞气,便直接把七魄钉住,把魂封在躯壳里,所以中术者如做噩梦,动弹不得。 再看地上那断手,却化作了一滩黑水。 “快快…这边声响!” 正说着,巷外喧声大作,火把、灯笼照着夜如白昼,却是方才一番动静,早已惊动了周遭巡夜的青壮。 此时一个个持着火把,柴刀,耥耙,勾枪,猎弓,牵着猎犬,朝这边来。 这群人刚过来,便看见刘樵擦拭着宝剑,旁边常正把几个婴儿抱过来。 这些人见此,恨的目呲欲裂,不由分说,挥刀舞耙,朝二人杀来。 “放肆!”常龙一声大喝,显了青面獠牙的本相。 “啊…妖怪!” 这些青壮只见那胖头陀化成一个靛青脸,络腮朱髯,獠牙数寸的怪人,吓得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虽然不敢上前,但这些青壮也鼓起勇气未跑,只是面露愤恨之色,恶狠狠望笑向师徒俩。 有人壮着胆子,颤巍巍喝道:“呔,那两个妖魔,快把孩子放下,不…不然我们直接剁了你们!” 言罢,还挥了挥手中柴刀。 “对,把孩子放下!”其他乡勇也鼓起勇气道。 刘樵摇头道:“诸位误会了,方才是我师徒打走妖魔,才救下这些孩儿…” 常龙也把那几个小儿抱到身旁干草堆上放着,獠牙一张,骂道:“我把你几个凡夫,有眼不识真仙,莫非想恩将仇报?” 说完,一扯锡杖,挥舞两下,带起“呜呜”恶风,吓得哪些乡勇连忙后退,不敢上前,亦不敢言语。 这时候,那周太公也被喧嚷声惊醒,披着件外衣,赤着脚连忙奔出门,正见此情景,闪出人群问道:“发生何事?” 刘樵师徒还没说话,那些乡勇见太爷出来,仿佛有了主心骨,一一个纷纷告状道: “定是他们两个半夜偷盗婴儿!” “对!前些天我侄儿丢了,也是他们干的!” 这些人言语恼恨,望着刘樵两个,恨不得生吞活剥。 周太公抬了抬手,压下众人声音,朝刘樵师徒问道:“二位,你们即称有妖魔作祟,何以为证?” “何以为证?哼!”常龙嗤笑一声,拂袖一挥。 霎时间,狂风呼啸,“呜呜”大风,刮得尘土飞扬。 那周太公一行,几乎睁不开眼睛,纷纷惊叫“怪哉!怎的忽然起风了?” 却是常龙架妖风腾在空中,把那些婴孩儿卷起,离地数丈。 待周太公一行睁开眼睛,就见常龙化成一团黑雾,遮天蔽月,卷着婴儿眨眼消失不见。 “啊…这!”周太公大惊,却撇见刘樵含笑站在原地未动,这才放心朝他一指道:“拿下…” 众乡勇正要来捉刘樵,忽然风声大作,一团黑雾自天季一闪,又到眼前,里面一声大喝:“呔!那个敢伤吾师,找死!” 这声如雷震耳边,众人都不敢妄动,才见那黑雾,又飞了回来,落在地上,把婴儿依旧放在那干草堆上。 那些婴儿懵懂,感觉天璇地转,上天一趟,都乐的咿咿呀呀,躺在草堆上“咯咯”笑,显然常龙未伤着他们。 周太公一众见此,心下才大松口气。 “这便是证据了,周太公,我师徒要拿走这些孩子,轻而易举,你们怎么奈何我?”常龙嗡声道。 刘樵指着地上一滩黑水道:“那邪祟遭贫道一剑,斩了半条臂膀下来,化作黑水,亦是证据。” 众人一看,果然一滩黑水,散发阵阵腥臭,里面还有五个寸来长的尖锐指甲盖未曾化去,寒光闪闪,好似钢刀。 周太公一众见此,也就信了七八分,以常龙展现的本事来看,他要捉些生人吃,简直探囊取物一般,自己等人确实奈何不得他们。 便问道:“道长可伏了那妖魔?” 刘樵惭愧道:“不曾,只斩了一剑,它便借风而去,钻入你家宅里不知踪迹,可能附于人身,亦可能躲入墙角,水井等窟窿里去了。” “啊!这…”周太公一听,吓得大惊失色,妖怪竟钻到自己家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常龙冷哼道:“哼,妖精就是从你家非出来的,我们见它架风,这才撵出来,你这老儿,家中藏匿精怪,该当何罪!” 那一众乡勇,也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向周老太公。 “老朽不知,老朽也不知啊…”周太公忙解释道。 随即忧心家中,可又吓得不敢回去了,忙问刘樵道:“我妻妾孩儿,俱在家中,这…这可如何是好?” “勿虑,那妖精中了贫道一剑,今夜不敢动作了,暂时不会出来害人。” 刘樵摆手道:“我贫道师徒随你回家,你找个由头把家中人丁,仆妇,妻妾,都聚起来。” “聚起来如何?”周太公不解道。 莫非人多了,妖精就不敢出来? 刘樵笑道:“它若附身于你家人身上,贫道法眼一观,便知端倪,才好收了它!” 周太公恍然,作揖道:“全靠二位法力,就依仙长所言,我立即去安排。” 刘樵叮嘱道:“今夜也好,明天也罢,不要着急,这怪受了惊吓,你莫打草惊蛇。” “明白,明白…”周太公连忙应下,略一沉思,便招呼庄丁吩咐道:“你去招呼我家里人,就是老夫今晚要宴请二位道者,开个讲经茶宴,家里所有人都来听讲经文…” 那庄丁是个胆大的,倒也不怕,只是应和一声,便进院儿里去了。 正文 六十八章 讲经 听说周老太公连夜要开无遮大会,哦不…是讲经大会! 虽然这些门客,庄丁、仆妇不知老爷发了什么头风,半夜三更的要宴请俩道人讲经,还得劳师动众。 但也不敢违背老爷,只好匆匆穿上衣履,布置宴会。 不多时,周家张灯笼,结彩联,几十张圆桌,酒水菜肴备好,上首一方法台,摆上经书蒲团。 四个丫鬟,十一个庄客,两个老妈子,七个仆妇,并着太公小妾,发妻三人。 还有一个教书的老夫子,少年郎周清。家眷这些,有二十九个大人,加上些仆人庄客的孩子,共是三十五人都齐了。 十人一桌,并上乡里的周家佃户,百余人共坐了十桌,就在周家院子里。 周太公问旁边心腹庄客道:“都到齐了没有?” “回老爷,都在这儿了。”庄客道。 周太公转过身,面对众人,抬了抬手,下面百余人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显然这老儿在乡里,还是颇有威望的。 “太爷,你这么晚召大家过来作甚?”一个青年乡勇问道。 “哈哈,今天乡里来了两位贤者,他有《黄庭经》一卷,实乃智如渊海,道德福寿,修真证果之径…” 周太公娓娓道:“所以老夫以三斗三升米粒黄金,请来此贤德,至吾庄中,为大家宣讲道经,也超我等难人脱苦,渡下界亡灵升天…” 众人皆对那劳什子脱苦升天不感兴趣,唯独听那三斗黄金,却纷纷愕然道:“三斗三升黄金,拿去换这经文,祖爷爷好舍得呀!” “这么多钱,要是给我多好…”有人眼冒贪婪道。 周太公那娇俏小妾闻听此话,也是眼里冒光,又垂下臻首,默不做声。 而在那法台杏黄帷幔后面,刘樵、常龙也正拿眼从缝隙处,观察众人反应。 “师父,我看那妖精,定是附在那妇人身上了。”常龙小声道。 “嗯…”刘樵沉吟一声。 师徒二人一进庄,其实就觉得那个妇人有问题。 只是未成发现丝毫妖气,且不知根底,不好去捉拿它而已。 而今庄中失落人口,确定就是邪祟干的,那邪祟自周家飞出,又钻回周家,如此,十有八九可以确定,是附在这妇人身上。 “我直接摸上去,一枪先戳死她!” 常龙提上枪,就要出去,刘樵阻止道:“她身上又毫无妖魔附身的迹象,着实堪疑,你就这么出去戳死她,冤枉好人怎么办?” “那…那这如何是好?” 常龙焦躁道:“莫非师父真要把个《黄庭道术》只三斗三升黄金便贱卖给这些凡人?” 自家作为师父目前唯一的徒弟,可还没传承到这黄庭道术呢。 “只讲些道经,能清心定神的功夫罢了…” 刘樵摇头笑道:“你现在出去,定要打草惊蛇,那妖精善架阴风,要是把它惊跑了,你上哪儿去寻?岂不又是后患。” 常龙郁闷道:“这个泼魔,忒不禁打,也无甚本事,也不知是个什么成精,一手逃命的功夫却是不错,师父有何办法?” 这个邪祟只敢卷些小孩儿,还得偷偷摸摸,论武艺本事,差着常龙十万八千里。 只是它能隐现随心,打上去好似一片虚无,又能避白骨幽魂幡,着实奇异,刘樵师徒一时没防备,才让它走了。 如今又附在凡人身上,且能隐蔽气息,不知是个什么法术。 “这些凡夫,没有慧根,听之云里雾里,若是妖精,既然练成法术本事,多少是有根性的道字门中客…”刘樵捻须道。 又叮嘱常龙:“一会儿你就看他们神色,若是有所悟的,便是那妖精。” 讲些阐教道术的浅薄道理,把个野妖精引出来,倒也是个办法。 至于那妖精会不会藏在墙角,瓦檐之中,这个就得看运数了。 如果妖精没附在人身上,那这一会儿可能早就从阴沟、烟囱、水井里遁走了。 那也只得作罢,刘樵师徒可没这个闲心,再跑去寻妖精,至于这一段儿《黄庭经》,就当念给这些凡人听,也算普渡功德。 反正周太公也确实用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来换了,三斗三升黄金,也算诚心诚意。 刘樵师徒这边定好计策,外面周太公也于众人讲好了,当下便大声道:“焚香点炉,请法师登台讲经!” 台下一片寂静,刘樵自杏黄帷幔后走出,登上法台,常龙束双丫髻,捧道经侍立于莲花台下。 见台下百余人,一副众生相,或疑惑,或惊奇,或轻蔑,或崇敬的看向自家。 刘樵淡然一笑道: “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内诸神仙;上有黄庭下关元,前后命门幽阙间…” 此乃《黄庭》外景,共一百九十六句,三卷,分二十四章。 念一句经,说一会儿玄,经法配合本自然。 说经解句归诚理,指引众生了性玄。 那怕仅一卷清心定性,初步言明身内神的外景,常龙都挺得如痴如醉,只是一边还得分心,去观察下面众人反应。 下面听讲的,神色不一,左顾右盼者有之,小声交头接耳,亦有人两耳不闻,只管夹菜,带起阵阵咀嚼声。 能专心在听的,不过寥寥数人,且还大多云里雾里。 那周太公也许是之前见识了刘樵师徒本事,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还有一个小丫鬟,满脸崇拜的看着法台上侃侃而谈的刘樵。 此外,便是少年周清,与那娇俏妇人,时不时露出明悟、恍然之色。 常龙捧着经书,不着声色的凝视着那妇人和周清,他基本已经确定,妖魔必是这二者其中一个。 “敢问法师,这‘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易’此经何解?”那娇俏少妇忍不住出言道。 刘樵也一直在观察众人反应,见那妇人发问,心下道“满座皆凡夫,就等你露马脚!” 沉吟片刻,便道:“要做难的事,从易做起,要做大事,从小做起,事事从细,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那妇人却露出懵懂思索之色,似有所悟,又不解其真意。 刘樵观察其反应,心下正琢磨不定,那周清却道:“先生,小人有一言不解?” “讲…”刘樵颇觉意外。 “先生即言身内有神,为何又说能沟通外界?这身内与身外,有何联系?”周清直言道。 这外经,只讲了身内有神,不讲如何存思,亦不说神在何处,又多少个,是何模样,如何入手,只是浅薄的托出一些道理。 然这周清竟能举一反三,直达根本,问出最核心的内经,着实令刘樵意外。 这般的,不是根性颇深,慧力极高之辈,便是积年修行,灵性通透之妖魔、炼气士。 上下打量了周清片刻,刘樵愈发不惊讶,其眼神澄澈,精神饱满,面相正气。 并无邪魔之气,亦无阴暗之像,可着实不似鬼怪附身。 难道真的天生慧力,是个大有根性的? 沉思片刻,便凝视其双目,解释道:“地有五岳,六渎,人体有五脏六腑;天有三百六十清福,人有三百六十大窍。 人托天地而生,身与天地无异;上圣者,与天同寿,与地同君;如何没有联系? 人有祸福灾愆,天有阴晴圆缺,此皆损益之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便是…黄庭!” “轰…” 刘樵话音刚落,天际阴霾汇聚,晴空打了个霹雳,一声炸响,仿佛隐约有鬼神惊诧,豺狼畏惧嘶吼之声在众人耳边。 这一段儿,刘樵自了悟《黄庭》,只在心中知晓,还从未讲出来过。 然而众生根性不一,七情牵扯精神,这般大法,百余人几乎无一个在意的,都左耳进右耳出,恍似未觉。 反倒大多惊呼道:“半夜打雷,莫非有雨,快去收衣服了…” 那些佃户,乡人,一时走了大半。 那周清,听得不明觉厉,似有所得,但只觉刘樵讲得镜花水月,摸之不着。 事实上,黄庭中、内景,刘樵自己还在摸索阶段,神圣图谱只画了一个天杀星,半成不成。 又未讲具体入手关窍,莫说周清,就是十二仙在这儿听,也得水里捞月,镜里摸针。 “贫道观你们都有灵性,且上前来,吾有神符一道,你们得之,增福增寿,灾厄不侵…”刘樵朝周清几人道。 周清与那丫鬟、俏妇人俱都大喜,忙不跌跑上台,道:“谢先生指点…” 刘樵并不答话,转头道:“周太公,我也给你一张吧!” “我也有?”周太公一愣,也埋开老腿就往台上爬。 只是他身子着实老迈,区区二尺高的台阶,都半天抬不起腿,跨不上来。 常龙连忙走上前,搀着周太公右臂,扶道刘樵面前。 “妖孽!还不现形!” 不料一直趺坐莲台的刘樵突然暴起,捻咒掐决,手掐法印,竟是直接朝周太公胸口打去。 ————本章正文已完 前古有异人号刘祖,寿不知几千岁许,作《黄庭三景》道术,曰玉景,内景,外景三篇。 名虽曰黄庭,实则迥异之,再非清静空言之经文,实乃修真之上径,证果之门庭,化身万千之大法。 此术仅在东海国周家讲过外景,换得三斗三升米粒黄金,空言口困舌干,而众生无一能了悟性命者,皆愚钝之辈。 这般机缘,着实贱卖———佚名《古仙记:异人篇》 正文 六十九章 微尘 周太公神色大变,扭身欲躲,不料右臂好似被铁钳夹住,挣扎不得,一旁常龙呲牙冷笑道:“好妖精,昨夜叫你化风走了,今天看你往哪儿逃!” “啊…”正言语间,周太公一声大叫。 却是被刘樵掐诀印在前胸,一时疼的神色扭曲。 “爹!” “老爷!”周清和那妇人、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一声惊呼,连忙就要去扶周太公。 常龙单手掴住周太公身子,右手一摆,推开众人道:“别过来,他遭妖邪附身,早不是你爹了!” 刘樵指决转换,炼掐辟邪、镇魔,禳灾、祷神、禁鬼、六般印决,一边口颂咒语,调动法力。 只是眨眼间,边在那周太公身上,前胸用符,后背用印,定门禁鬼,檀中镇神。 这才收手,朝常龙解释道:“这是你师祖秘传奇门,六般符印,又叫符镇法,叫妖精元神不得走脱,你以后遇上,便可用这法子…” 这六般符印,能禁鬼、邪、祟、精、魅、魇,乃姜尚秘传,专制一切附身。 只要被这符印镇上,莫说妖精,就是神人下降,附身人体,亦走不脱精神。 周清见父亲神色扭曲,忽然满眼戾气,吓得差点瘫在地上,好在身旁那小丫鬟,连忙把他扶住。 刘樵见他吓得两股战战,心下暗暗摇头。 虽然天资很好,根性颇深,但这般模样,着实有些不堪造就。 想自家当年跟着老姜头,乱街打死白衣妇,金銮殿上伏妖邪。 虽然那会儿什么法术都不会,但可不曾惊慌,反而鼓掌叫好,忙前忙后。 最后还是那个娇俏少妇,忙去拖了一根麻绳过来,常龙并上几个庄客,把那周太公提溜起来,捆在大梁柱子上。 那周太公被绑在梁柱上,身上又受了符印,但还兀自挣扎,想要扯拖绳索束缚,一边还朝周清等人喊叫道:“你…你们干什么,这是妖道啊!” “你们竟然敢绑我,还不快快解开,把这两个道人拿了见官!”一边骂着那些庄客,满脸无辜的模样。 奈何那些庄客见识过刘樵师徒飞天遁地,挟风卷尘的本事,虽然有些犹豫,但也不敢上前去解绳子。 周太公骂完庄客,见他们不理会,便又流下两行老泪,朝周清哭诉道:“儿啊,为何把我绑了起来,你快走,去通知大伙儿报官,他们见财起意,是要谋夺我们家产!” “爹!”周清面露动容,却被常龙摁住,喝道:“你好好看看,他的言语,可是还你爹么!” 周清面露痛苦之色,撇过脸道:“我爹从来都叫我三郎的…” 常龙冷笑道:“不必再装了,还有何话说?” “呸!两个贼子!我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可怜我周家三代基业,竟要为你们所夺…”周太公声泪俱下,神色仿佛含冤不甘。 “我把你个装腔作势的妖精,谁稀罕那点粪土,你吞吃婴儿,罪不容诛,呀…”常龙气得呲牙咧嘴,掣出长枪,就要捅他几个窟窿。 刘樵拦住道:“你这般,杀不死他,反坏了周太公躯壳!” “先生…”周清眼含希冀,欲言又止。 刘樵摆手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处置他,你爹没死,放心吧!” 言罢取出朱砂符笔,朝周太公走去。 周太公忽而神色一变,眼含畏惧道:“你…你要作甚?” “呵呵…逼出你的元神而已,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作怪。”刘樵轻笑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周太公本是苍老的声音,变成另一道略含嘶哑的声音道:“我这匿形隐气的神通,还从未有人看破过…” “无他,早就怀疑你了,只是没有证据,略作试探,你见我法印,极为害怕想躲,自己漏了马脚…” 实际上,刘樵师徒根本就没怎么想过妖魔会附在周老爷身上,都以为那个少妇嫌疑最大。 但之前,妖魔遁走不过片刻,周老爷便惊醒出来,而周清等人还在熟睡,就算老人睡眠浅,但不至于耳目比年轻人更清明。 当时刘樵便略有一丝疑惑,只是这魔头隐匿气息的神通着实精妙,不曾有丝毫异样,所以不曾怀疑而已。 方才临时一想到此关节,才唤他上来,实际上这周清、丫鬟、妇人等四个人,都要受一道符印。 刘樵师徒的主要怀疑对象,好还是周太公小妾,那个娇滴滴的妇人。 只是恰好周老爷离得近,才第一个受这符印,然而他不躲还好,一躲,可就漏了马脚,被常龙死死擒住。 “道友可否放我一马,修行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日后必有厚报…”那沙哑声音道。 “后报?”刘樵摇头一笑:“就算怕你必有后报,贫道才只好斩草除根…” 言罢,不由分说,笔醮朱砂,在周太公额头化个“敕”字,七窍各点一下,护住其本来的躯壳魂魄。 存思肝窍,调动身神,吹口法气,“飕飕”云雾飞出,里面包含一点灵光。 隐约是米粒大小一个神将,紫脸长须,骑龙跨虎,手执皂雕旗,架着青烟一缕,自周太公鼻孔飞入身内。 “啊…大仙饶命!”周太公惊恐大叫。 那肝神变化显圣,化作芥子微尘,钻入周太公身内,紫府意识只中,只见雕旗舞动,云雾霭霭,双鞭轮转,打得那附身的元神四处逃窜。 外界众人只见烟云一缕,自周老爷鼻窍飞入,随即周老爷便大叫一声,脸上汗如雨下,面上一阵青一阵紫。 少倾,周老爷又是一声大叫,声音刺的众人耳膜生疼,好似幽冥鬼哭。 “啊…你不能杀我,山君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张口吐出一团黑影,随即又是一点白光自鼻孔撵出,“刺啦”一声,好似绸布撕碎之声,那黑影裂成七八块,被白光打为灰烬。 只那周太公,垂着脑袋,呼吸平稳,好似熟睡过去。 那一点灵光,自行飞回刘樵身上,亦消失不见。 刘樵朝周清、丫鬟三人道:“没事儿了,我当是个什么精怪,原来是个伥鬼,你们去把周老爷解下来,灌口清水,少倾便醒了。” 想了想,从袖里掏出黄纸,存思肝神,取身中一点乙木青炁,用朱砂书符,递给周清道:“把这个符烧了,化一碗符水给你爹喝了,能驱散他身上邪气,增添阳气。” 周清几人依言照办,化符水给周太公咽下,果然不一时便醒了,只是暂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这是邪气所侵,阳气虚弱,还得卧榻数日,才能下地。 “周三郎,好好照顾你父亲,如今妖邪已伏诛,想来庄中便太平了,贫道二人也该走了…” 到了这会儿,村里已经鸡鸣阵阵,天色放亮,刘樵师徒辞别道。 “先生在何处修行?”周清想挽留,但又知道仙家中人高来高去,不会久待凡尘,便只好领着村中人,一直把刘樵师徒送到村外。 常龙跌足驾雾,师徒两个腾云而起,只留下一道大笑声:“哈哈哈,周三郎,贫道荒山在渑池南三百里,有个金室山,便是贫道祈止之所,有缘再会…” 眼睁睁看着那一道云雾,里地百丈,眨眼飞到山外,消失不见,周郎不禁艳羡道:“当真仙家高士,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如此,何等快意…” “三郎,走吧…”那周太公小妾,娇俏妇人呼唤道。 看着周三郎身上那灵秀之气,娇俏妇人眼中闪过丝丝幽光,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本章正文已完 裴鉶《传奇篇》:“二子并闻其说,遂诘猎者,曰:‘此是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 正文 三江感言 话说现在单独写三江感言的,貌似很少了吧,都是混在上架感言里的。 但我作为一个第一次写书的萌新,人生中第一次上三江这么高大上的推荐。 这么有意义的事儿,必须纪念一下。 感谢编辑琉星大大,实话说,俺是个起名废,连简介都是琉星巨帮我改的。 一路走来,推荐位一直都默默给我安排,指点我这啥都懂的懵懂新人也是很有耐心,尽心尽责。 感谢读者,尤其是一直打卡章评的读者,写作之路是孤独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状态不好,但你们一直评论让我感到温暖,还有人再看,一个人码字,不再孤独。 当然,许多默默投票的书友,每一张推荐票,每一张月票,我在作者后台都看见了,感谢你们。 还有许多打赏的书友,让我在新书期也有几十块的收入,非常感谢。 感谢你们的支持,每天都在追读的书友,是你们让我一路冲破层层关卡,冲上三江,万分感谢。 总之,感谢编辑琉星巨,感谢起点,感谢所有读者。 感谢CCTV…中央TV…额…跑题了。 俺码字很慢,堪称龟速,而且还要干活,一被牵扯精神,就没思路,所以有时候一章,望大家见谅。 (想象一下,一个农民伯伯坐在电脑前,挠破头发想剧情的场景) 我主业务农,兼职写书,还兼职一些小生意,不过上架之后,我保证,更新会起来的。 还有一些作者朋友,五穷巨,俺的指路明灯,感谢一路的指点和鼓励。 他的书《你看我像不像仙》推荐大家可以去看看,悬疑仙侠风。 ————已下是推荐一些朋友的书。 《诡异:我能无限强化》 诡异文风,剧情流畅,主角可以无限强化术法,角色鲜明,金手指非常奈斯。 还是新书,可宰可投资,不要错过。 《全民异化:开局一个司南》 类似地球的已经界,宋飞一觉醒来,全民异化,灵界考核还剩七天…开怎么破? 未上架新书,可宰可投资,不容错过哟。 《洪荒之我师镇元子》 我见清风拂明月,駑髻双丝琯,袖袍两宽风,主角清风道人,地仙镇元子门下。 开局守着人参果树,:“吾师镇元,与世同君,有大圣之资,必须成圣!” 非常有意思的洪荒文,相助镇元大仙成为圣人,要什么大腿,要啥自行车儿,我直接创造一根大腿。 《流云仙族》 我连夜看了,实在是家族文中的好货。 主角没有无金手指,配角有智商。 一个小家族,在柳玄鹤与家族子弟的共同努力之下,带着小家族赚取灵石,发家致富! 正文 七十章 海域 “师父,我总觉得那庄子里,还有些古怪…”常龙凝重道。 “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为何…” 刘樵摆了摆手,看着雾下无数山头,淡淡道:“看见了,肯定要管,没看见的,怎么管?” “贫道目前法力不足一道(年),若再不去寻些灵根增功,恐怕五行遁术都架不得了…” 以刘樵的根性,加上前世看的悬疑小说,怎么会察觉不出那妇人有问题。 刘樵还怀疑周清也有问题,甚至怀疑整个村子都是鬼村,只有自己师徒两个活人。 根据无限套娃的悬疑剧情来看,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但只是以前世慧力(小说)、经验,略微怀疑猜测罢了,没有证据。 主要是没有闲心再去探索这些狗血事情,要是有个三五百年法力,刘樵可能还管管这些闲事。 但目前法力不足一年,急着去东海找机缘,能停留一夜,捉它一个邪祟,便算不错了。 也算是警戒暗中妖魔,不要太放肆,多少让妖魔有所顾及,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人。 “我辈玉虚门客,当满怀竹风,清高孤洁,从不迂腐的去悲天悯人。”刘樵教诲道。 常龙不解道:“不是该救苦救难么?难道见死不救?” “救苦救难,是慈悲的圣者,道家只讲量力而行,斟酌行事。” 那区区伥鬼不足为惧,但其背后之魔头,刘樵却不敢贸然惊之,以如今道术神通,还远不足以横扫一切阴谋诡计。 伥鬼者,为虎作伥尔,背后都是有老魔、大妖控制的。 要是有道德真君的本事,刘樵直接五火七禽扇,先把方圆千里,但凡有些妖气儿的,直接炼为灰烬。 再用神砂洒下,把个万里乾坤颠倒,直接把无数妖洞,魔窟扫为平地,一切阴谋诡计,无所遁形,直接叫它没机会施展。 常龙听得似懂非懂,疑惑道:“那为何又要费这么大力气,去救那区区一老儿?” “周太公礼敬道家,且愿意用泰半家资,来换些道家经文,当真是好道之善士,诚皈三宝,却是不得不救…”刘樵有些无奈摇头道。 也是周太公临了以家中三斗三升黄金,请他讲经,这才算机缘果报,最后得已活命。 若不然,以刘樵的性子,估计连周太公都不想去救。 周太公虽富豪乡野,但这三斗三升金子,已经是祖辈积累的所有流动资金了,剩下的田亩、宅院、商铺都不能直接变现。 但最后,那三斗三升黄金,刘樵师徒也没要,走的时候,又谴黄巾力士暗中把钱都搬回周老爷卧房了。 这个涉及到玉虚阐教的核心理念,看人诚意处事。 如一贫穷者,空手而来,一富贵者,携重金而来。 若是你,先救贫还是富? 按玉虚理念,却主张救富贵者,概因富者有诚心,愿意舍下财物,换来仙家施展援手。 贫穷者只等人接济,空手而来,把一切都当理所应当,所以玉虚阐教,对这种人都是见死不救的。 当然,若是贫穷者愿意风雨无阻的叩首三千,可能也会打动玉虚仙家,见他诚心,便显圣救了。 道门三教,各一种处世理念,阐教便是这般。 截教可能又有所不同,所有的争执,归根到底都是仙人党派不同,渡人理念不同。 常龙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含糊点头道:“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 “哈哈,你现在不是真懂,日后自然便懂了…”刘樵也不在意的笑道。 这些道理,原来刘樵也不懂,都是在青峰山时,每天随杨任等人颂念玉虚道经,听道德真君讲的。 身为阐教人,屁股要摆正,道德真君讲的阐教理念,不管对不对,都代表玉虚门风,那是一定要遵守。 道德真君说,玉虚宫门徒,性格应该跟竹子一样,性情高洁,劲节刚直,风催不倒,雨打不弯,咬定青山,此为道家竹风。 …… 刘樵师徒一路半云半雾,向东而去。 架雾速度不快,常龙疲了,便随意寻个山头,静修调气,刘樵也给他讲些道理,传授黄庭基础。 这般一路朝东架雾走了两三天,才飞过大陆,隐约见远方一条蓝线,不知多长,波澜荡漾。 “师父,师父,那是海!到东海了!”常龙飞快架着风雾,大声呼喊道。 趺坐存思的刘樵也被惊醒,睁开眼睛,无语笑道:“我看见了,有甚稀奇的?” 常龙见他平淡表情,略有些失落,他还以为刘樵没见过海,一定会和他一样,欢欣鼓舞呢。 不比此世凡人人,一辈子走不出方圆百里。 刘樵前世早就看过蔚蓝大海了,所以心中毫无波澜。 常龙得道之后,数百年炼形于海岛,称雄水域。 只是自从被人打跑了之后,便逃亡中原,再也没见过他亲爱的海水。 如今见这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心中激荡不已,大呼道:“啊…我常二爷又回来了!!!” 声如雷震,传遍方圆数十里。 刘樵见他激动不已,架着云雾,心不在焉,抓耳挠腮的模样,笑道:“你要想下海,就去吧…” 常龙闻言大喜,用云鹤一只,施黄庭法术,变成一只仙鹤驮着刘樵。 自己则摇身一晃,在云雾现了本相。 “茻…”一声似老牛般的吼叫。 身长百丈,碾盘粗细,鹿头独角,颌下须髯,却是一条黑色虺龙,“扑通”一声巨响,摇身钻入海中,砸起百十丈高的海浪翻涌。 他自海中,时而探头,时而露爪,搅得海浪滔天,催浪而行,好不自在。 刘樵在空中,驭鹤而飞,只见水雾中波澜顿起,常龙在水中追逐鲸鲨,无数鱼虾也不害怕,随他玩耍嬉戏。 “澎…”一声巨响,虺龙探首出海,身后跟随无数水族推波助澜。 “大王!大王!” 那海中,无数水族精怪,须鲸,虎鲨似元帅将军,后面海龟,巨蟹,章鱼,鮰鱼,自发跟随呼喊道。 常龙飞出海中,摇身化作人形,朝水中那些刚开灵的精怪大声道: “不敢乱喊,我贫道乃仙家门下,不是龙王,水中自有龙族,你们即开了灵性,快去寻吧,莫跟着我…” 却是无数刚开了灵智的小精怪,见得似龙之物在水中翻波逐浪,还以为是龙王擂鼓召兵。 是以这无数虾兵蟹将,自发汇聚过来,它们也认不得神龙是什么模样。 仅是根据祖辈血脉中的记忆,见这虺龙游动,有鹿头,有爪有趾,鱼尾鳍,便以为是龙,懵懵懂懂的便过来了。 “快走吧,莫聚在这儿,给我惹下大祸,龙王还以我我要聚兵造反…”常龙颇为无语道。 言罢,也无心思玩耍,自架雾赶上刘樵走了。 徒留水底下数万懵懂水族抹眼泣道:“莫走啊,大王…” 刘樵不禁笑道:“在这海中,你还颇有影响力嘛…” “它们都是刚开灵的,按例得先去水府报道,填下户籍,只是慕龙之本性,见我逐波,便跟上来乱喊。”常龙苦笑道。 在这海中,只能有一个龙王,幸好常龙走的快,不然巡海夜叉看见,早有东海龙族带兵来剿了。 别看在陆上,龙王卑躬屈膝,好似随便那个神仙都能呼来喝去。 但在海里,四海敖家传承无数年,称霸海域,受天宫招安,敕封正统海神,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兵马将士,比天庭还多,名副其实的水元下界之主宰,也就是这前古时期,截教仙家太过霸道,鸠占鹊巢,龙族才不敢放肆。 常龙混迹海域多年,见过不少野龙,自称龙王,聚旗招兵,最后都死得很惨。 龙珠,龙角,龙筋,都收在东海宝库里面,最后被四海龙王,进献于截教仙家,或是进贡天宫。 不然每逢天宫宴会,神仙皆要吃龙肝凤胆,这些物件儿从何而来? 都是四海龙宫剿灭的江河湖泊野龙,进献的方物而已。 所以一听这些精怪喊它“龙王”,便连忙溜了。 “师父,我久不归海域,也不知那左道如今法力,道行如何了,咱们先去打探一下为好!”常龙道。 那抢夺灵根,霸占洞府的左道是人身修行得道,修炼极为迅速,数百年过去,也不知他又炼就了多少手段,还是谨慎些好。 “怎么打探,你有熟人?”刘樵疑惑道。 常龙得意道:“离此二千里,俺有五个老友,俱都法力高强,与我相交莫逆,咱们先去找他们。” 正文 七十一章 夔山 师徒两个作下决议,又往西方架雾,走了有一顿饭功夫,径过二千里海域。 隐约见那巨浪滔天的海水中,有一雾绕云着的黑点,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座岛屿。 东西长有百十里,南北宽十余里,上面青松翠柏,苍崖溪泉。 “这是夔山屿,师父稍待,俺进去喊叫一声。” 刘樵颔首点头,便驾着鹤在岛外等着。 常龙言罢,纵雾飞进岛中,顿在空中大喝道:“夔山五魔,俺回来了,快出来迎接!” “夔山五怪…快出来!” 连喊三大声,如同打雷一般,惊得满山虎豹豺虫奔走,天空云开雾散。 少倾,那岛中也是一声大喝:“何人在外扰攘,莫不是找打!” 随即几道黑风,呼啸着飞出来,腾在空中,化作几个打扮各异的怪人。 有兽头人身,外披甲胄的,也有道人打扮,相貌阴鹫的,也有头陀打扮,共是五人,模样不一。 “哈哈哈…几位哥哥,一别经年,莫非不认得俺了!”常龙豪气大笑道。 那五个细细一打量,见他一身道衣,挽着发髻,虽然青面獠牙,却也大袖飘飘,略有道气。 五人顿在云上,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熟悉之感,便试探问道“听你声音倒是耳熟,你…可是常二?” “哈哈!正是某家。”常龙笑道。 “哎呀,看你如今打扮,怎么似归了道家?” 常龙嘻嘻一笑,撩撩衣摆,转个圈儿道:“不错,你们看我如今有何不同?” “若是不同嘛,看不出来…”其中一魔愣道。 “似乎少了些戾气” “嗯,没有血腥味儿了,不似魔头,倒像个仙风道骨牛鼻子…”五魔都围上来,叽叽喳喳讨论道。 都好奇问道:“看来贤弟去了一趟中原,混得不错嘛,莫非归了大教门下?” “哈哈不错,俺游中原百十遭,隔几天就捉生来吃,整日浑浑噩噩,忽然闲里遇高人,就把寒热坐下说…”常龙得意道。 “真是造化,那不知贤弟如今是阐教,是截教?”五魔艳羡道。 “哼,即在中原,当然是阐教。” 五魔又问道:“那贤弟可炼就那些本事?” “那是当然,我如今学了玉虚武艺,十八般器械样样熟稔,上能梯云登天,下可潜渊缩地,黄巾力士;搬山移海,吐气变化;尽叫当面糊涂!”常龙吹嘘道。 反正吹牛逼又不用上税。 把个五魔唬得一愣愣的,纷纷上去攀附道:“快…快进洞,与我等演练演练,也做个耍子!” “不急,不急,俺和师父到东海有事,如今他还在山外等着哩。”常龙摆手道。 “害,你怎么不早说,怎么能让高人在外等呢,快领我们去亲自请!”五魔都忙道。 又忍不住问道:“不知令师是阐教那位高仙,有何神通?” “哈,我师父乃阐教玉虚宫中客,名录玉京法籍,唤刘樵真人的便是。” 常龙想了想,又道:“至于他的本事,说出来,怕吓着你们!” “他老人家,贯通五行,神符召将,仙家剑术;遁甲奇门…手段数之不尽。” 五魔问道:“这般的,怎么唤个贯通五行,神符召将?俺们乡野蠢人,不会市语,贤弟解释解释。” “贯通五行,四海三山任意来去,一纵便是数万里,沾着五行,便能隐身潜行,借物遁走。” “神符召将,一纸丹书,便是神将一员,黄庭大法,炼就道兵百万,籍鬼神之妙化,镇邪捉鬼。” “仙家剑术,光灼灼,圆陀陀,无物可破,剑光闪过,便是人头落地。” “遁甲奇门,六爻神卦,前知诸事,六韬军法,排兵布阵,尽在胸中。” 五魔惊叹不已,羡慕道:“哎呀,贤弟真是好造化,好福缘,尽拜得这般高人,快,与哥哥们引荐引荐这位前辈!” “走,吾师正驾白鹤在岛外。” 六人借风雾而去,或青烟,或黑风,或雾腾腾,至岛外,果然见一黄衣道人,驾着只丹顶白鹤。 五魔上前躬身道:“前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还请稍留仙步,至舍下稍歇。” 刘樵满脸懵逼,自己啥时候也成前辈高人了?这神马情况? 见他们都含背躬身,忙上去扶起道:“当不得五位道友大礼,这是?” “这位便是吾师,姓刘讳樵,号玉枢子。”常龙眼含笑意道。 “小的号云里雾,姓高名乙,见过仙师。”这人道人打扮,高鼻深目,黄发赤须,手捻拂尘,倒也仙风道骨,是五友老大。 “小的雾里风,姓黄名甲,见过仙师。”这老二,蓝靛脸朱砂发,一身甲胄,腰束狮燮带,红罩袍,手掴双鞭,好似大将。 “小的风中雾,姓苟名章,见过仙师。”老三一身红袍玉带,好似个官员,却生得个獐子头,鼠目鼠须,满脸灰毛,显然是獐鹿异类得道。 “小的雾里云,姓陈名凤,见过仙师。”这老四,一身鹤氅,内衬白衣冠巾,不似妖魔,倒像个书生。 “小的云下风,姓褚名直,见过仙长。”最后一个老五,一身黑衣,面色苍白阴鹫,好似肾水亏虚,说话还咳嗽两声。 这五人名字相称,俱是海岛服气炼形之辈。 有诗为证: 海岛千年修形体,世外春秋炼元真。 难脱嗔痴五道士,不斩三虫假仙人。 虽为妖魔混尘世,却与斗部是一家。 刘樵一一颔首,几人叙过礼仪,五散人道:“仙长请…” “请…” 众人皆仙家异能,架雾纵风,片刻便至岛屿当中。 那岛中间,修了茅屋数间,有庭院一座,依山傍水,旁边溪水潺潺,泉水叮咚。 泉后一洞,雾气蓬蓬,只能见气雾渺渺,不知根底。 五散人指那洞道:“我五个修行千年,俱在那洞中蜕出形体,洞中拙劣腌臜,还没收拾,却不好待客。” “那厢几间茅屋,是近来收拾,虽然破漏,但还整洁,请仙长莫嫌弃,且在这边稍歇,饮些茶水。”高乙略有惭愧道。 “哈哈,无碍,无碍。”刘樵摆手道。 五散人随即领刘樵师徒于茅屋歇了,摆上桌椅,驱使山精野物,送来水果,奉上茶水。 “仙长先饮茶,我五个去收拾洞府,少倾,弄点珍惜东西,虽是荒山简陋,但也开个宴会,以为玉虚仙长接风洗尘。”老三苟章拱手笑道。 “客气了,客气,不必弄什么宴会,靡费资材,劳烦众道友精神。”刘樵忙推辞道。 高乙拂尘一挥道:“仙长即至我荒山,着实蓬荜生辉,若无礼仪,怎么显我辈仙家,待客之道,莫推辞。” 言罢,不由分说,自唤来四个兄弟,一波扫洒洞府,挑水运浆,一边开了地窖,取些腌果脯,酒水。 他自和五弟,挎上花篮一阵风出了夔山屿,却是听闻玉虚大教,不食荤腥,去采首乌,丹参,芝草去了。 正文 七十二章 动心 夔山,茅庐院儿里,只有师徒两人。 刘樵端着茶水,小声道:“这五魔可信么?” “放心吧,师父。” 常龙端起茶,自顾自先饮了一口,才道:“他们虽然魔道人物,个个修行邪法,但跟弟子我曾有八拜生死之交。” 见刘樵不置可否,常龙又道:“那抢俺洞府的左道,不知如今炼了多少本事,依弟子看,咱们或可拉这五魔一起去。” 言下之意,那个左道神通广大,俺这五个生死之交,可以拉去吸引火力。 “嗯…” 刘樵闻言,心下一想也是,反正按常龙所言,那灵根结的果子不少,自己师徒一人最多取他三五个。 要是这五魔也有功劳,剩下的分他们倒也无妨。 刘樵师徒又小声讨论片刻,那大魔高乙,跨着花篮回来,一挥拂尘稽首道:“仙长,请移步至洞中宴饮。” “请…”刘樵客气的抬了抬手。 随即几人移到溪泉后面,那雾气氤氲的洞中。 剩下四魔皆在洞前等候,众人又是一番客套推辞,礼让片刻,按长幼秩序,刘樵走前,后面常龙、五魔依次进洞。 方一进去,面前光亮空旷,却是数百丈宽的石窟,洞壁上有挠刻爪痕,显然是五魔人工开凿出的。 四周壁上,每隔几步,便凿有凹口,上面摆了油灯,一眼望去,共有数百盏,不知是什么物件炼成的灯油,毫无烟气,倒有些异香。 耳边“汩汩”泉水之声,脚底下一方荷花池,水呈乳白色,冒出白色雾气,遍地绿叶,点点彩色荷花,煞是好看。 面前有小拱桥,四通八达,连接着池中华亭,小楼,法台等等。 “呃,那边灯油,是海中鲛人身上炼出的油脂,不仅千百年长明,且有异香,能震奋精神。” 见刘樵望那灯油,二魔黄甲出来解释道。 “原来如此,恕贫道孤陋寡闻,请…”刘樵恍然颔首,一行人穿过小桥,到了中央一方七八丈方圆的法台下。 法台上供了二尺高的天魔像,三首八臂,项环赤蛇,脚踏魔蝎,八臂持剑二柄,唤做罗睺祖师。 法坛虽然才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但走近了,难掩一股血腥之气扑鼻。 显然这五魔也不是面上那般和善卑微,修炼邪法,没少用生灵血祭天魔。 “那边腌臜了些,仙长莫往那边去。” 见刘樵走前面,直冲冲就往法台走去,五魔连忙上去,面露尴尬之色的阻拦道:“且往这边,海棠亭中,早备好案几瓜果。” 刘樵面露歉意的点头道:“一时不知路径,冲撞法坛,还望恕罪。” 五魔领着刘樵师徒,渡步到一旁亭中,果然早已安排好桌案,上面香瓜,红果,酒水,茯苓,丹参皆有。 各按主次落坐之后,五魔才拱手道:“那方法坛,是我等修行些方外小术用的,不是不让仙长去看。” “只是一来腌臜肮脏了些,二来供了天魔祖师,祂在法界之中,颇为灵验,凡有念想,即有可能化身在人心中。 仙长未修行魔法,恐遭其所害,诱入魔道,堕落三乘,却是我等之过了。”五魔纷纷出言道歉。 这五魔虽然修行邪法,但也是好心,不想一个大教仙家,遭陷魔灾。 若是他们但凡心思阴暗些,尽可让刘樵去坛下看,只是神像上有秘魔法箓,如果不懂魔法,心生好奇,便会去读。 这法箓一看,在心里一想,天魔祖师立生感应,自在降化,在人心中显化金银,珠玉,天女,妙境,天宫,或众仙相迎等异像。 让人以为自己成仙了,实际都是魔头变化,让仙家堕入魔道,传授天魔秘笈,里面有各种奇妙法术,无穷的大神通。 但要是信了,一旦去修这天魔法术,便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直接成为一个人魔,天天想着搜罗婴孩儿,童男童女等拱奉魔头,以换取更高的法术。 所以但凡魔道,只要心狠手辣,神通就能进步快速,非常厉害,可人一但引出全部的阴暗面,早已不是当初自己了。 换言之,再成就与天同寿的真仙之望了,因为炼气士有一关,便是炼阴为阳,斩却三虫,魔念。 当初临云崖下,茅道人临终时,便想引刘樵观看天魔秘笈,让刘樵步其后尘,日后也落得那般下场。 但着实没想到,刘樵放着高深的天魔秘笈不看,却去研究哪些变化外物的小法门,这算计落了空,反成就刘樵一门大神通。 不过也难说,以茅道人心思,恐怕也想着自己兄弟辛苦研究的前古道术,能有人继承。 就看刘樵运数意志,是坠入魔道,还是坚守正道。 “素闻玉虚、碧游的仙家,有个三皈五戒,不食葱,蒜,荤腥,所以我等专门备了长青四宝,供仙长享用。”高乙笑道。 是那四般呢?说来简陋普通。 服饵形气,用榛子、松子、榧子、核桃,此为隐修服食四宝。 东南橘、袖、杨梅,李,此为在家养生。 西北林橋,梨,枣,桂,此为养荣四宝。 还有黄精,茯苓,葛根,丹参,此为延命四宝。 这些物件不能直接增加法力,也不能练出道炁,但要是人起出世之念,隐于山谷之中。 按《黄帝内经》所言,控制情绪,依照四时,如那个月份,那个时辰,服什么东西,此为服食之术。 能养一股清气,不能施法术神通,但能长寿,在几百年后,有个叫彭祖的人,用这法子,活了八百年。 刘樵剥了几个松子,尝了甘橘,笑道:“几位道友,着实有心了。” 一边朝常龙打了个眼色。 常龙心领神会,便出言道:“几位哥哥,俺和家师这番过来东海,不为其他,只是有桩机缘,须得寻几位哥哥打探一下。” “机缘?” 五魔闻言眼睛一亮,对视一眼,皆停下手中筷子,齐声问道:“是什么机缘?” “七百年前,俺还是涧中一水蚺,一朝玩耍,去撵水上布谷鸟,那一对鸟儿停在树梢,俺去咬它们,不想误食一颗果儿,自此开灵…” 常龙道:“后来才知,此物乃灵根也,受天地之灵秀,结成果实,报与那些鸟雀,獾麝开灵。 俺得道之后,便把那果树栽培着,以报得道之恩,也想再等果实结出,奉上蓬莱碧游宫,换个截教正果。” 五魔听得眼中精光一闪,他们修行千年,魔法,邪术,各种延寿手段已经用尽,最多再有百十年,难逃寿尽转劫之厄。 若有灵根,能延续寿命,免去几百年苦修,或许日后还有机会成仙了道。 便按捺不住,纷纷问道:“以前贤弟怎么不说,你还有这般造化,可否与哥哥们分润一个?” “唉…若是宝物还在我手,自然少不得哥哥们的份子。” 常龙装作锤胸顿足道:“可怜俺这般机缘,一直想等果儿熟了,再告诉哥哥们一个惊喜,给你们延寿的…可惜…” “可惜什么?”二魔黄甲最是暴躁,闻言一蹦数丈,越过案几,抓着常龙手臂道:“可是有什么难处,要哥哥们给你出头?” 三魔苟章也豪气道:“贤弟呀,哥哥们近年来籍天魔祖师,炼就了好些手段,莫怕!但有难处,你尽管提!” “对!贤弟尽管说,就是那九重天宫,俺们也有手段,尽管闯一闯!”四魔陈凤桀骜道。 刘樵端着杯盏,看着这几个散人,笑而不语。 说什么情意到了,有事尽管提,不过时牵心宝物罢了。 要是真有这般感情,常龙当时被人追杀,都跑到中原去了,这不见这几个“兄弟”给他出头? “害,这宝物唤做丹桂玉籽,要是年景好,短头三百六十年,最多才结二十八个果子。 闻上一闻,浑身通透,吃上一个,能省甲子炼气之功啊! 凡人食之,能活天年(一百二),我等吃了,能增功百年,延寿百年呀…”常龙也不说其它,只是不停给五魔吹嘘这宝物。 听得五魔心头痒痒,个个眼睛都冒光。 加上酒水醉人,一个个脸色陀红,纷纷撸起袖子,犯了贪、嗔,要是宝物在面前,狠不得想把天都打个窟窿。 正文 七十三章 白虹 常龙察颜观色,见那五魔个个面红耳赤,激荡不已的模样,心下暗暗一乐,知道时机到了。 便苦恼道:“只是三百年前,眼看果儿要熟了,这宝物却被一个左道闯上门来,给夺了去。” “嗯!”三魔苟章闻言须发皆张,“砰”的一拍桌案,站起身道:“何人如此大胆,简直欺人太甚!” “对!欺人太甚!”其余几个也都拍案起身说道。 还是大魔高乙沉稳着些,朝几个弟兄骂道:“都住口,玉虚仙长面前,提刀弄斧,拍桌砸凳,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几人见大哥如此,连忙朝刘樵拱手道:“我等俱为长贤弟不平,一时群情激愤,仙长莫怪!” 刘樵也连忙起身,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几位真性情中人,乃大丈夫也…” 开玩笑,自己跟常龙一唱一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高乙虽然面上不动,但心里也难掩对灵根的火热,待众人坐下,问道:“不知是什么左道,竟然这般放肆?” 余下四魔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常龙,等他下言。 常龙淡淡道:“此人名唤天来子,三百年前,占了俺的洞府,夺去灵根,不知几位兄长,可听过他的名号?” “哐当…”陈凤手里的杯子直接掉到地上。 高乙、黄甲等人也都是哑口无言,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沉寂片刻之后,黄甲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天…天来子!可是白虹岛上,号白虹丈人那位?” 刘樵也有些疑惑的望向常龙,看这五魔样子,这“天来子”貌似名头很大呀。 常龙摇头道:“俺也不知是不是,反正当年他叫天来子,有一件厉害法器,是两道乌光,白虹岛,莫非在东海已申之地?” “不错,我们虽没去过,但白虹丈人之名,如雷贯耳,正在东海庚申之地,离此有一万六千里。”高乙点头道。 “唉,那就没错了,我当年别府正在东海已申之地,原来叫长尾屿,想是他抢了我灵根,洞府,改名叫个白虹岛。”常龙拍腿叹道。 在茫茫大海之中,没有坐标定位,便按东南西北四海,天干地支来列,就跟刘樵前世的钟表一般,在几点钟方向一个意思。 所谓的庚申之地,即西南方。 五魔一听这话,立马偃熄旗鼓,心中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皆沉默不语。 “几位哥哥,为何如此神色,莫非是怕了天来子?”常龙直言不讳道。 刘樵连忙唱个红脸,呵斥道:“不得无礼,五位道友都是海岳赫赫有名之辈,怎么会怕。” 五魔闻言,对刘樵师徒讪讪一笑,心下却皆是苦恼。 怎么办?牛都吹出去了。 现在退缩,凭白落了面子,让人看不起,哥几个日后还这么在修行界混? 常龙自顾说道:“还好有师父在,那天来子有法器,吾师莫非没有?我们可不怕他。” 五魔一听,心头嗔念顿起。 是啊,那天来子有刀,我也有刀,怕他怎的! 再说不是还有玉虚高人一起,看常龙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肯定有所倚仗,不然怎么敢去找那白虹丈人的晦气? 五魔互相对视一眼,他五个一同修行千年,可谓心有灵犀,只是互相一个眼神,便知其余兄弟皆是如此想法。 黄甲冷声道:“哼,那天来子,仗势欺人之辈尔!” “他有何道德,能拥有此灵根异宝…”苟章附和道。 “贤弟放心,哥哥们不是怕了,是在想该怎么给你出这口气!”五魔一番大骂,纷纷出言。 宝物不宝物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主要就是看那天来子不爽,就是要干他。 不为别的,就是想给贤弟出口气。 “多谢几个哥哥,那咱们一起去?”常龙眼含水雾,起身道。 “同去,同去!”高乙等五魔亦起身抱拳。 刘樵也站起身,拱拱手笑道:“如此甚好,量那天来子有何法力,能敌五位道长千年修行。” 常龙也道:“对,三百年前,他只能驱赶,却拿不下我,如今有吾师与五位哥哥,他双拳难敌四手,待死而已!” “啊哈哈哈,我等千年修行,是有些区区小术,不足挂齿,还得仰仗玉虚刘仙长!”五魔面露得意,客气说道。 一时间洞中恢复其乐融融,定下计议同去,众人复又坐下。 刘樵师徒颇为心喜,拉上五个同道,此行成功几率大增,付出的,不过是一些灵果而已,哦不,现在还只是画饼状态。 一树二十八个,反正自己师徒又用不完,这类灵果,多食无益,顶多一人两三个便顶天了。 灵果分完,还能把树弄回去,以后还能再生,这多划算! 这五魔虽然名声不显,但修行千年,又炼了天魔秘笈,多少有些本事。 而且现在什么都没拿到,画饼而已,等于空手套白狼,套来五个好手相助,这买卖非常划算啊。 “俺久不归海外,不知这天来子,这些年可又炼了什么本事么?”正闲聊间,常龙端起酒杯问道。 五魔一边饮酒,一边漫不经心道:“什么本事倒是不知,只是几百年前,拜入截教,名录玉京法籍,如今是个碧游宫中客。” “啪嗒”一声杯盏落地之声响起。 只是这回不是五魔,而是常龙手中酒杯落地。 刘樵也是心下一怵,面露惊愕,好在他养气功夫到家,杯盏才稳稳抓在手中。 五魔皆是疑惑的扭过头来,常龙尴尬一笑,连忙捻起杯盏道:“手滑了!杯上沾了酒水,俺喝醉了一时没捏住,嘿嘿…” “哈哈哈…”五魔摇头一笑,还真当他喝醉了,便道:“一别经年,贤弟法力见长,这酒量反倒弱了…” 常龙敷衍几句,便扭头去看刘樵,给了师父个无辜的眼神,心下大是苦恼。 早知道天来子拜入截教,自己还怎么敢得罪,区区一个玉虚教外别传的小妖怪,去招惹截教仙人,这不是找死嘛! 截教仙厉害不厉害不说,最出名的就是呼朋唤友,打一个来一片,这是去捅马蜂窝。 有心想说不去了,咱不要这样强大的仇人,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这可怎么办?自己把牛都吹出去了,还把师父吹上天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心下苦恼不已,暗骂自己不打探好消息,如今牛都吹了,要是不敢去了,师父以后还这么混? 只好用无辜、愧疚的眼神看向师父。 刘樵翻翻白眼,懒得理会这坑师父的宝贝徒弟,只是捻着杯盏,凝神不语。 心下却在沉思,既然来了东海一趟,怎么也得去会会那天来子。 先看看他本事如何,若是道术不济,便依计划行事。 要是道术高强,便用身上东西去换,能换最好,换本来,就当结识一番,反正不伤和气。 丢点面子算什么,面子值几个钱,反正自己也不出名。 酒过三巡之后,五魔起身收拾残羹,问道:“不知仙长可还要准备什么,咱们何时去寻那天来子晦气?” 刘樵起身道:“事不宜迟,诸位道友要是没什么要准备的,咱们现在就走!” 五魔皆摩拳擦掌道:“不用准备,我等一身本事,尽在身上。” 这五个散人虽然修行千年,但光炼化形态,化为人体便用了几百年,又没有背景,穷得叮当响。 所以除了献祭血食,祭祀天魔得来的些许邪术,再无什么法宝之类,只是各取了些刀兵。 刘樵师徒也是子然一身,五魔闭了洞门,众人说走就走,刘樵驾变化来的仙鹤。 余下常龙,五魔等几个,或架风,或催烟,或裹雾而其,但除了常龙,皆是黑眼滚滚,邪气凛然。 正文 七十四章 隐遁 众人皆道术中人,一日功夫,朝西南径过万里云程。 离得愈近,沿路熟悉的群岛,水色,愈勾起常龙幼时回忆,这青面獠牙的汉子,也颇有些思乡愁绪。 “过了这片沙屿,离着白虹岛便不远了。”常龙抿嘴呼喊道。 果然又飞不远,便见那茫茫海中,一团云雾,霞光灿灿。 众人顿住云头,使法眼观去,那云雾底下,一方巨大狭长岛屿,长有千里,阔有数百里。 威临沧海,势镇汪洋;虽则狭长岛屿,但高山俊极处,似插霄汉之中,奇松异柏,梅花桃林,不亚于中原名山胜景。 正当顶上,一方斑驳红墙,琉璃黄瓦的道观,占地亩许,观前有青石台阶直铺山下,观后有奇花瑶草黛色含青。 那云雾缭绕的山顶处,隐隐几个垂髻黄袄童儿,束发冠巾的青衣小道士,正在嬉戏采药。 众人隔着上百里,刘樵挥挥手道:“诸位且慢,先莫走近露了身形,咱们隐在百里之外,观察好那观中端倪再说。” 众人都顿住云头,收敛声势,五魔七嘴八舌道: “仙长说的是!” “一切听仙长安排!” 刘樵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静声,朝常龙单独道:“元德,你悄悄摸过去,把那观里小道士摄一个过来。” 又叮嘱道:“切莫惊了那白虹丈人,若不成便算了,慢慢等待时机,不着急,我们在这边等你,若有危险,发个号令,咱们过来支应你…” 常龙应个诺,正待要走,那高乙等人阻拦道:“慢来!” 刘樵师徒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们,不解道:“道长这是何意?” “仙长何不用我等?”高乙反问一声。 随即道:“我五个在海岛炼成本事,一向声名不显,如今正是建功之时,五弟!” “在!”云下风褚直纵雾上前应道。 刘樵见他们言语恳切,不容置疑,便道:“那就有劳褚道友去一趟了。” 褚直一声不吭,只是朝众人抱了抱拳,摇身一晃,便消失不见,纵然众人法眼,常龙闻风嗅气,亦不能探之其方位所在。 这五魔各有本事,云下风褚直籍天魔秘笈,炼就隐遁神符一道。 能隐于虚空,不漏丝毫气息,与天魔一般,似无形无象之物。 刘樵不由夸赞道:“令弟好手段,如此隐匿之术,闻所未闻矣。” “哈哈,那是,此乃天魔无相遁虚大法,炼就神符一道,要论隐身遁形,放眼三界,也是一流妙法。”高乙傲然也夸赞道。 众人说笑着,便把云头、顿光落下,在那白虹岛百里外找了个荒岛等候。 且说那褚直持符印隐于虚空,须臾即到白虹岛中,正见那几个童儿,道士在观前嬉闹,便无声无息的摸过去。 他思量道:“童儿太小,恐懵懂无知,还是捉个大的道人才好交差。” 那几个道士俱都年龄不大,十六七岁模样在庭前锄草,几个童儿更是二尺来高,都在观前捻花,嬉嬉闹闹。 “哎哟!谁打我?”正玩闹间,一个小道士忽而抱头喊道,却是脑袋被储直扔石子儿打了一下。 “没人打你呀?” 余下几个道士、童儿摸不着头脑,纷纷无辜说道。 那被砸了一下的道士见众人不承认,满脸郁闷道:“你们玩不起,我不和你们耍了。” 言罢,走到一边去,正郁闷间,瞥见那花丛里,似有个毛绒绒,软绵绵的尾巴伸来身去,那小道士眼睛一亮,不惊反喜。 “原来是个小狐狸捉弄我,莫跑!”那小道士见那尾巴闪过花丛,连忙提着衣摆独自撵上去。 其余道人、童儿隔得远,各忙各的,都没注意有个伙伴儿跑去撵狐狸去了。 少顷,褚直架着一道黑烟,在刘樵等人面前显化身形,肋下夹着个半大不小,呼呼大睡的小道士。 褚直把那道士扔在地上,用脚踢了踢,骂道:“还不醒来!” 小道士捂着后脑,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叫道:“好疼啊…” 却是脑袋上被褚直敲了一阴棍,弄晕了带过来的。 “嘿嘿…嘎嘎…”四周高乙等五魔发出一阵阴冷怪笑声。 那小道士定睛一看,吓得连连倒爬后退,惊慌道:“你…你们把我弄到这儿来,欲要作甚?” 刘樵笑道:“不作甚,请小道友过来,想问你点事情。” “你要问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阵怪笑,几个好似魔鬼般的怪人都神色阴冷的看过来,那青脸獠牙,阵阵腥风,令他毛骨悚然。 那小道士身陷囫囵,倒也是个识相的,忙又道:“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还望诸位大王饶命。” 刘樵问道:“你师父在家么?” “仙长认识家师?”那道士眼睛一亮,忙道:“在家在家,师父正在观中打坐颂经,方才还命我等浇花锄草哩。” “嗯,认识,稍后正要过去拜访。”刘樵颔首。 又问:“你师父近些年,炼了那些本事?” 小道士皱眉想了想,回道:“我是几年前被师父摄来的,也不知道多少,只听观里师兄说,师父能梯云登天,搬山移海…” 他越说,刘樵眉头越皱越紧,这天来子,貌似比想象中本事更大呀。 “对了,师父还上天赴过蟠桃宴会…”那小道士补充道。 “蟠桃宴?”刘樵疑惑道。 高乙在刘樵耳边低声道:“少则数百年,长则千年,天宫会邀请海岳德高望重的神仙上天赴宴,增添寿诞,截教仙家赴宴,不算稀奇。” 刘樵恍然,原来还真有个蟠桃宴会呀。 但怎么不曾听说,也不曾请我?莫非看不起我! 当然,这话也就心里吐槽一下。 自己几斤几两,刘樵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想起前世知道一个人物,莫名有所感触而已。 估计上届蟠桃会,自家还没出生呢,但保守估计,以自己道行名声,下下下届也不会有自己。 但这天来子竟然在家,而且有赴会天宫的名声,估计本事不可小觑,硬上的话,自己等人绑一块儿,估计也不是人家对手。 想了想,又问道:“你家那株灵根,栽在啥地方?” 那小道士一听,在一看众人神色,立马隐约估计到他们什么打算,心下冷笑不已。 黄甲见他不说,阴笑道:“这道士不诚实,正该吃了下肚…” “细皮嫩肉,虽不能饱腹,但也是个美味。”苟章贪婪盯着他道。 陈凤念叨着“道士要用清水蒸,魔门同道用热油烹,童儿姑娘要干焖…” 这五魔长相怪异,又炼了魔法,个个邪气森森,又说这般恐怖的话,只把那十几岁的小道士吓得神色大变,差点尿出来。 忙颤巍巍道:“在…在道观后面,有个花坛里栽着,有丈来高,你们去就能看见的,只是师父常在旁边修行…” 众人闻言,皆是眉头一促,这天来子貌似把灵根看得很紧呀,这可怎么下手? “树上果子熟了么,还有多少个?”刘樵直接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要是那果子已经被天来子摘了,或者没熟,那这事儿也只能作罢了。 好在道士想了想,回道:“熟了,原来有二十八个,师父摘了四个,给我们分吃了,应该还有二十几个果子…” 五魔听得眼冒金光,心下跟猫挠似的。 刘樵心下也有些激动,自己苦修两年,才得了两年法力,如今还剩一年法力不到。 而这灵果,食一个,直接增长百年法力,不知省去多少年炼气之功。 自己许多道术,包括黄庭道术,从没发挥过真实威力,就是因为法力不足。 如果有了充足法力,刘樵自谓,仅凭道术这方面,自己不会下于阐教三教真传弟子。 但关键是,该怎么取得那灵根呢? 刘樵朝常龙打了个眼色,示意把这小道士弄晕。 常龙心领神会,那道士见个青脸獠牙的过来,生怕是自己没了用处,要被吃下肚去。 忙搜肠刮肚的想法子,忽然眼前一亮,连忙道:“莫吃我,莫吃我,我还有话说。” 常龙獠牙上下一磕,喝道:“快说!” “你们要取灵果,我有办法!”道士大声道。 这话一出,刘樵等人都来了兴趣,问道:“哦?你能有甚办法?” 正文 七十五章 魔头 “我师父少则半年,多则一载,便要去蓬莱碧游宫一趟,只是如今碧游宫教祖爷爷止讲,有百十年不曾去了。”道士答道。 “那又如何?”常龙嗡声道。 天来子要是去参偈碧游宫,当然最好。 但神仙劫起,阐教二教都止讲了,三洞神仙,皆闭门在家修行。 “我们观前有个大香炉,唤做紫云炉。” 那道士摇头晃脑道::“貌似每教祖老爷讲道,那个紫云炉都冒烟,师父便知道消息。” 刘樵大喜道:“你有办法让那香炉冒烟?” “有,只是你们得放我回去,我把香炉催起,师父必以为是教祖相召,往碧游宫去。”道士回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刘樵道:“放你回去也行,只是你要是叛变,怎么是好?” 这道士现在就已经是白后叛徒了,此处说的叛变,是背叛刘樵他们这一伙。 高乙嘿嘿一笑道:“仙长还是用我等吧,三弟!” “在哩…”云里风苟章闪出来应道。 这苟章生得獐鹿脑袋,下半身却是人形手脚,穿一身红服,束玉带,好似官袍。 他也有秘术,籍天魔秘笈炼就,唤做魇人大法,预先去人衣角、毛发、指甲等,便能隔空咒人。 苟章站出来,取出个小瓶子,不由分说捏起那道士手指头,用指甲掐破一点皮,挤了丝丝血在瓶里。 随即取黑色符纸一道,沾了点血,焚符颂咒,那道士“哎哟”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捂住脑袋乱滚。 只念了两句,苟章便停下咒语,那道士已经疼得嘴唇发白,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打湿。 “如何?吾只试了头疼咒,可还有肚疼咒,牙疼咒,心疼咒,失血咒没念。”苟章轻笑道。 牙疼咒,即念之,隔着千万里,让人牙根疼痛难禁,虽然看似滑稽,但也非常厉害,所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失血咒,则是咒女人的,役使娼合法(合和法的变种),让人经期变长,血流不止,甚至血崩而死,极其残忍。 “大仙饶命,饶命…”那小道士颤巍巍道。 这五魔各有本事,这一趟邀上他们,着实弄对了,刘樵心里大喜,便道:“若不想被咒死,便起小心思,弄些不该有的事。” “不敢…不敢,我回去立马催炉中香烟,引开师父去碧游宫。”那道士吃了苦头,忙不迭答应道。 刘樵颔首点头道:“若事成,那灵果也分你一个,你吃了,立即修成法力,再不用怕你师父,只管找个岛屿躲着,修行几百,几千年,亦有成仙了道之机…” 打一棒子,还给个甜枣,小道士闻言,眼露希冀之色,显然也是动心了。 随即刘樵又朝褚直拱手道:“劳烦道友,还得再跑一趟,使隐身法再送他回去。” “这是应当。”褚直二话不说,回身一礼,依旧使法卷起那道士,隐去身形,又将他送回白虹岛,依旧放在那道观下面。 随即刘樵一行人便在离白虹岛百十里外一方荒岛上,隐秘观察白虹岛,并收拾兵刃法器,随时准备抢夺灵根。 …… 眨眼一个日夜过去,没有丝毫动静,众人都等的有些心忧。 苟章沉声道:“要不某家念篇咒术,催催那小子?” 刘樵摆手道:“稍安勿躁,再等两天,看看有无动静再说。” 至于那小道士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白虹丈人,众人倒是不怕。 再说要是真告了秘,白虹丈人这会儿早找上来了。 “咚…咚咚…”正说着,远处道观钟声响起,钟鸣急促,连响九声。 众人皆是一惊,难道那小子暴露了? 纷纷急运法眼,细细看去,百里之外那道观中,却是有一缕白烟腾起。 少顷,钟停鼓歇,观中不见动静,只是那观门大开,两排青衣小道士,童儿捧着香炉、拂尘,送一位道人出门。 远远的,也看不清楚,只依稀见得这人戴一顶莲花如意冠,穿一领赤红宽袍大袖仙衣,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模样。 硬要刘樵说那道人模样,像是前世看把六版《西游记》五庄观,镇远子的背影打扮相似。 那道人在观前,对一堆徒弟、童儿说了几句,不知说的啥,那些童儿,道士应声如雷,纷纷大礼一拜。 旋即,便见那道者拂尘一挥,跌足腾云而起,转身便到天边,不见踪迹。 “白虹丈人走了…”高乙大笑道。 常龙亦愤愤道:“就是他,天来子!” 刘樵亦发号施令道:“事不宜迟,莫张杨,速去取灵根。” “走!”五魔纷纷应诺,众人联手,架起百丈方圆一朵黑云,遮天盖地,呼呼翛翛往那白虹岛而去。 刘樵和常龙则驾着仙鹤,跟在后面。 百里云程,不过顺息而至,白虹观那些道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天口一朵乌黑云雾卷来,带起响嗖嗖阴风,纷纷惊呼不已。 “怎的忽而起风了?” “仙家宝地,怎么会来阴风?” “貌似有雨来了,快收衣服吧!” 然而转瞬见,那风势更大了,常龙、高乙俱善呼风唤雨,此时两人联手,展现道术。 只见得: 淅淅潇潇,飘飘荡荡。淅淅潇潇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满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尘沙尽洒纷。 刮得那山鸟难栖声“哽哽”,海鱼不定跳喷喷。 只把一个仙家宫观,刮得东西馆阁门窗脱,前后房廊神鬼瞋;祖师殿花瓶吹堕地,香炉敧倒香灰迸,烛架歪斜烛焰横;幢幡宝盖都摇坼,钟鼓楼台撼动根。 那些道士、童儿,俱辨不得东西南北,只觉眼前黑嘁嘁看不见,身子摇晃晃战不稳,一个个大呼喊叫,耳边传来阴冷怪笑“嘎嘎…细皮嫩肉,正该给俺们享用哩” 随即这些道人只觉身上一疼,失去意识。 却是五魔发威,苟章变化原身,是个三丈獾,锯齿凿牙,声吼如雷,扭身一撞,把个道祖宝殿闯碎三层,里面惨嚎阵阵,一下压死道人七八个。 黄甲显露身形,却是千年獐,长鼻毛耸耸,赤眉飘焰,仰天鬼神惊,垂首百兽心慌,只是舌头一卷,可怜四五个道童,直接入了其腹中。 这夔山五魔各显神通,把那观中但有活着的,生吞活吃,利爪一伸,便是几条人命。 刘樵架着仙鹤,后来赶道观前,见如此场景,满山惨叫,大喝道:“五位道友,莫伤人命!” 连常龙都看不过去,见苟章化作原形,在观足够乱闯乱撞,忙上去一阻道:“这些孩儿无辜,莫伤他们。” “俺在给你出气啊,常贤弟!”苟章摇身一晃,化作人形道。 那神色,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常龙拂袖而去,怒道:“要出气,找那白虹丈人去,杀这些孩子,何其无辜…” 其余几魔耳似未闻,依旧作法,或弄风,或发火,把个道观弄得破破烂烂,屋倒房塌。 此时这五个修行千年的妖魔,才是漏了真本性,那还有在刘樵面前那般憨厚温雅。 大魔高乙一直顿在云头,并未出手,见刘樵来了,才摆摆手道:“诸位兄弟,收手吧,杀这些人无益,先取灵根…” 刘樵脸色阴沉,心下暗恼,这五魔这样搞,简直是在找死,盗了灵根便罢,撅人道观祖师神像,杀了人家徒子徒孙,这篓子捅大了。 ————本章正文已完 五般体相五般兵,五样形骸五样情;五脏五蕴缘五狱,五行五路赌输赢;二十五宿真自在,五五真元有声名。 这一个凿齿獠牙,那一个老獐成精,獾儿拂尘凶威勇,老鹿呼风总煞神,还有一个黑眼麝,勇镇东方中斗星——明:陆西星续编《封神演义》 正文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七十六章 蓬莱 刘樵走在残破的道观之中,心下沉重至极。 四周残垣断壁上,挂着血丝肉块,倒塌蟠龙柱上,缠着人筋皮膜,碎裂砖瓦下,压着骨头骷髅渣。 “那小子曾说灵根在后院儿花坛中, 仙长,请…”高乙拂尘一扫,荡开面前一只断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众人穿过前堂,一路走到后院儿,便见一颗丈来高丫杈树, 约莫手臂粗细, 蓬松枝叶,好似松针,又似桧柏,上面零零散散,结了二十余个果子。 果实比婴儿拳头大点,浑圆似苹果,又似荔枝,呈碧青色,在阳光映照下,霞光氤氲。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黄甲耐不住便要上去摘,常龙连忙拦住。 见众人不解,常龙解释道:“不可用手摘,此果沾肉即化,要么直接吃进肚中,要么用五金之器打下来, 得用瓷器盛之…” 高乙道:“都莫乱伸手脚, 听常贤弟的。” 众人皆修行之辈,身上随身便有五金、瓷瓶, 玉盘等物件,连忙取给常龙,叫他去摘。 常龙也不客气,接过玉盘,脚一蹬便上了那丈许高的小树枝丫上,手持一柄铁如意“乒乓”一阵乱打。 几下就把一树果实尽数打落,用玉盘装了,又稳稳落在地上。 “树上还有吗?” “貌似没了…” 众人拨开浓密枝丫,仔细看了看,确认果儿皆已被采入盘中,这才放心。 数了数,盘里共有二十三个果子,个个清香扑鼻,晶莹剔透,极为可人,五魔都看得心痒难耐。 刘樵接过玉盘,直接全部塞入囊中,道:“这里不是分仙果的地方, 先出了此地, 按诸位功劳分配。” 五魔也怕那白虹丈人突然回来, 虽然宝物诱人, 但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刘樵师徒只要在东海,那就跑不了。 五魔便也不再多说,皆道:“全听仙长的。” 刘樵颔首点头,招呼常龙道“元德…” 常龙心领神会,摇身一晃,腾上半空“呼剌揦”在一团云雾中显了原身。 “哞…”一条百丈虺龙,自云中探头伸爪而下,缠绕那仙根,一声老牛似的大吼,便向天飞去。 “饹馇…”一声巨响,数丈宽的花坛碎裂,好似地动不动一般,把你灵根连着十余丈的根系,连根拔起。 “走…”虺龙拽着那仙根,喷云吐雾,口吐人声道。 刘樵抛出一个纸鹤,吹口法气,“扑飕飕”云雾腾腾,变只丹顶仙鹤,跳上鹤翼飞起。 余下五魔对视一眼,黄甲阴笑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褚直冷声道:“他们玉虚门下,不惧白虹丈人,如今惹了这般死仇,我们可得小心…” “三弟,交给你了,斩草除根,别让人知道是俺们做的。”高乙沉吟说道。 想了想,一挥拂尘,阴狠道:“实在不行,把这祸事转移给刘仙长,留些阐教的气息痕迹,让那白虹丈人去找他…” “嘿嘿,大哥,你们先走就是,我明白的。”苟章轻笑应诺道。 高乙拂袖一挥,领余下兄弟架风雾而起,黑烟滚滚,去撵刘樵二人。 少顷,三魔苟章一脸冷笑的自残破观宇飞出,身后已是一片火海,数亩道观连同山林,一并烧得黑烟滚滚。 …… 众人皆道术之辈,跨海飞山,顷刻千里,来时用了整日功夫,这去时,却是跑路慌忙,不足半天,便径过一万五千里云程。 依旧在夔山落下云头,五魔后面依次赶到,众人都汇在洞众,准备分配仙果。 见众人齐聚,刘樵也不耽搁时间,把那盘仙果掏出来道:“依旧是二十三个,一个未少,大家可以查验。” “不用查验,仙长的人品,咱们信得过。”高乙笑着摆手道。 “是啊,快分吧,仙长道德之士,必不会骗我等小辈的…”五魔纷纷应和道。 “我师徒,一人五个,余下十三个,尽数给诸道友,如何?”刘樵貌似询问的话,却又含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高乙眉头一皱,转头看去,原来不知何时,常龙已经披挂整齐甲胄,手上提着兵刃,正盯着五个兄弟神色。 但凡这五魔露出想夺宝的表情,或是有异议,今天在这夔山洞里,难免还得再打一场。 别说什么兄弟之情,去他娘的吧!兄弟就是用来杀的,都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把感情看得比利益大的,早就死了。 当然,刘樵师徒也没有侵吞全部宝物的想法,只是防备五魔起小心思而已。 五魔闻言,皆眉梢微蹙,高乙沉声道:“求仙长怜悯我等寿数将近,在多给我们分两个如何?” 十三个仙果,五人分,平均一人两个半,延寿二百岁,根本就不够嘛。 余下四魔,一想到此,也不动声色的掏出兵刃,看着大哥的脸色。 只待高乙一声令下,别说截教,阐教,就是天帝派兵来了,他们也敢斗上一斗,旁门左道最不缺的,就是好勇斗狠,凶残暴戾。 “哼…”常龙轻哼一声,并不说话,也拿眼神看着师父,只待刘樵一声令下。 刘樵微微摇头,笑道:“哈哈,好,既然如此,我师徒便一人分四个,再匀出两个与你们,如何?” 这话,可就很有诚意了,要是这五魔还不满足,就真别怪刘樵师徒心狠手辣了。 这仙果一个能增百年寿命,千年最多只能吃三个,吃第四个效果就微乎其微,多了就无效了。 也就是说,最多只能增寿三百年,添法力道炁三百缕,得再隔一千年,才能再次服用延寿。 但凡仙果灵根一类,皆有这种限制,不能无限续命,但保留四个是刘樵的底线。 寿命什么的,刘樵目前根本不想这些,能不能活着挺过神仙杀劫很难说,目前必须得要三个仙果,增添法力。 至于多的一个便留存着,刘樵还有很多后续谋划需要用到。 比如若沾劫身死,日后若投胎转劫,重修仙道,可以直接吃一个,出生就增功一百年等等… 所以,四个灵果,便是刘樵师徒的底线,不能再少,毕竟那仙根移栽回去,能不能活,会不会再生还难说。 … 不说这厢夔山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那白虹丈人闻紫云炉烟起,直以为教主师尊相召,虽则有些奇怪,但也不敢怠慢,便腾云往碧游宫去。 他截教出身,云光迅疾,顿饭时间,便飞到蓬莱仙山。 蓬莱乃碧游宫教主所在,一番盛景,自不必赘言。 那万里蓬莱,祥光万道,瑞气腾腾,无数仙家,有道有俗,各类打扮皆有,或挎花篮,或采水火,或捻棋对奕,或谈玄论道。 这些仙家,虽则獐头、鹿首,或青脸獠牙者居多,但却难掩浑身清灵之气,虽有妖相,却与那些吃人喝血的妖魔,有本质的区别。 上万仙家,散布于蓬莱,个个光彩氤氲,好似神仙画卷一般。 此时见白虹丈人匆匆赶来,有相熟的,上前疑惑道:“白虹仙,你不是在东海开了别府么,怎的有闲过来?” “不是掌教祖师相召么,诸仙怎的如此悠闲,还不上碧游宫排班列队等候法旨?”白虹丈人不答反问道。 那些仙家俱都摇头大笑“白虹仙,你记错了时日,百余年前,教主便下法旨,着我等紧闭洞门了。” “是呀,如今碧游宫门都百年未开了,怎么会召集我等?”有仙家出言道。 “我洞外有紫云炉,逢碧游钟响,便自起青烟,不会错的…”白虹丈人依旧不信道。 一个鹿首人身,大红八卦衣的截教仙摇头道:“你要是不信,尽管去紫芝崖看,祖师不会见你的…” 白虹丈人亦仙家之辈,何须上紫芝崖,隔着上前里,法眼一观,果然碧游宫门紧闭,不由疑惑道:“莫非弄错了,这不应该呀?” “哈哈哈,准是你那些顽皮徒弟,捉弄你呢!”鹿首仙人笑道。 原来这紫云炉虽然神异,但有个缺点,但凡修行碧游炼气术,皆能催使,所以难免误差。 经此一说,想起观中那些顽皮孩儿,白虹丈人不禁无耐摇头,心下笑骂道:“好几个小孽障,待贫道回去,少不得一顿饱打,竟然捉弄为师!” 这时,几个相熟仙家又过来道:“白虹仙,好久不见你哩,去我等洞中一坐,闲来奕棋论道可好?” “几位道兄盛情,只是小弟棋术不精,还望担待。”白虹丈人也不拒绝,来都来了,自随几个道友对奕去了。 这神仙不觉岁月流逝,一下棋,一落子,便是几日功夫。 若是真让白虹仙把这一局棋下完,或许得数月、乃至数载过去。 奈何刚一坐下,才落了两子,洞外一声大笑道:“白虹仙,你可难得来次蓬莱,家中的宝物,可曾带了么?” 话音刚落,一道者走入洞中,生的凤目金睛,如灯幌亮;红刺一头毛,似火飘光,糟鼻子,獠牙尖利,英武堂堂,穿一领大红八卦衣,袖袍迎风飘荡。 教祖驾前随侍仙,蓬莱万寿老狮王。 洞中奕棋的诸仙,连同白虹丈人,见这道人,俱都肃然起身,恭敬一礼道:“虬首仙道兄!” 这道者,正是蓬莱随侍七真中的虬首大仙,一身法力道行,不在玉虚十二仙首之下。 虬首仙摆摆手,算是回应众人,单独朝白虹丈人嗡声道道:“我观你眼青眉促,不是好相,有破家之卦,你还有闲功夫下棋玩耍,还不回去看看!” 这狮子头道人说话,声如雷霆,响彻云霄,白虹丈人悚然而惊。 “不好!” 白虹道人大呼道,略一掐算,仰天大叫道:“天杀的狗贼,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正文 七十七章 神砂 刘樵师徒架雾飞出夔山,常龙还抗这一根比他高几个头的仙根宝树,一溜烟朝西而去。 与夔山五魔终究还是各退一步,没有闹到刀兵相见。 刘樵师徒共分了七个果子,五魔共得了十六颗仙果。 至于他们五个怎么分,会不会打起来,就跟刘樵师徒没关系了。 虽然比预想少了一颗, 但五魔同意这颗仙树归师徒二人,于是皆大欢喜,众人达成一致意见。 分了宝物,刘樵还得了一个惊喜,大魔高乙告诉他,在南疆百蛮山五毒洞,藏有一具上古金尸。 这个消息,着实锦上添花, 如今仙果到手, 不仅几百年法力稳了,连白骨金刚神魔也有着落了。 只待服食仙果,法力修成,便可着手寻找古尸,练成真正的攻伐手段,白骨神魔大法。 五魔还留刘樵师徒在洞中,待服了仙果,炼化法力之后再走。 但被刘樵果断拒绝了,现在可不是炼化的仙果的时机,必须得赶紧跑路了。 神仙都是能掐会算的,就五魔那脑子,还真的以为搞了事情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就没人知道,简直天真。 他们做那点破事儿,连刘樵都能猜到, 不外呼斩草除根,毁尸灭迹, 最多再嫁祸给自己师徒罢了。 至于如何嫁祸,凭他们那点脑子能想出来的,不过弄些碑文,或是摄些刘樵师徒的气息留在那山上而已。 就这,还想瞒得过别人,简直痴人做梦。 临走时,刘樵还忍不住劝他们也莫久待夔山,赶紧走。 但五魔纷纷摇头,说无名之辈,白虹丈人肯定不知云云,故土难离等等。 实际就是急着炼化仙果,简直是宝物迷了心窍,分不清利害,起了侥幸心理。 惹下这般深仇大恨,还不赶紧跑,如果找个深渊魔窟,以后隐姓埋名,再不出山, 或可活命。 还留在那夔山,真以为无名之辈,做无名之事,便能避过神仙前知掐算? 就是白虹丈人没练成元神,不能前知,刘樵可不信他入截教数百年,没交几个个炼就元神的碧游宫高人。 什么随侍七仙,四代真传,只要随便请一个,估计连五魔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说过什么话都能算得清清楚楚。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刘樵师徒也管不了那么多,分完宝物,就干紧麻利跑路。 “架雾太慢,元德!”刘樵一声喊叫。 常龙心领神会,忙催法力,施黄庭道术,眨眼变一只硕大飞禽,载着师徒两个。 这回是逃命急切,下了血本,直接取十将一个,用数年法力,变了只神俊的金翅大鹏。 虽是凡物,模仿异种神兽,哪怕仅有几分形似,但双翅一展,也是千里云程。 不一时,即过海峡,离着陆地不远。 忽然背后一阵大喝声传来:“前面二位道友,往那里去?” “可曾到我荒山经过?” 其声如洪钟,震得刘樵师徒耳膜发疼,数百里海浪波涛汹涌,鱼虾翻突突蹦出水面。 刘樵二人转头一看,直吓得心怦怦跳,只见得,万里之外,一道白光一闪,眨眼便要到身前,其速度之快,仿佛穿梭虚空。 那人显化身形,只见戴一顶莲花如意冠,面如薄粉白玉,穿一领万寿八宝紫霞仙衣,系一个阴阳丝條,足等云履,肘悬仙箓,手持白玉麈尾。 他不骑龙,不跨鹤,只一身云光遁术,眨眼赶了两万五千里云程,在百里外,显化仙相身形。 眼见常龙抗着宝树,大骂道:“好贼子,公然行强盗之事,杀人灭口,烧人家庙,莫走,且拿了,去见官!” 此处见官,指其看出刘樵修行玉虚炼气术,是说拿了之后,面见教主公论。 只是教主尊讳,当弟子的,不能直呼其名,一般都叫大老爷,掌教老爷,或是祖师爷爷,此时用来骂人,就以见官代指。 常龙见了那道人,不禁吓得青脸煞白,心下直呼“完了,完了,是白虹丈人,这回可万难逃得性命!” 刘樵心里也有些怯怯,强自转头回道:“见那个官?你莫非诬陷好人,见了官,先得打你几百板子!” 白虹丈人闻言大怒,气得白脸赤红,双眼含煞,见二人兀自驾金雕跑路,从袖里套出巴掌大一个剪子,口念咒语,叫一声“着!” 一声呼啸,那剪子迎风就涨,响飕飕震天惊地,须臾化作两条乌光,数百丈长短,朝二人绞过来。 那寒光利刃让人毛骨悚然,若是一下剪实了,刘樵师徒得立马分成两截。 “是截教金剪飞刀法,小术而已!”刘樵强忍心下惊慌,一边呼唤常龙道:“速请道德真君神砂!” 金剪飞刀法,是祭炼法宝的云禁真法之一,属于截教通天秘传,许多截教仙炼就双鞭,剪、钳、钩,皆可用这个禁制祭炼。 最厉害的,莫过于三霄的金蛟剪了,具体如何厉害,刘樵也不知,只是听道德真君讲法时说起。 这两道乌光,比金蛟剪肯定是不如,但要剪死自己师徒,却绰绰有余。 仅看那隔着白丈,无边锋锐之气,直接把刘樵耳边垂下的一绺须发无声绞碎,便知利害。 所以不得不慎重,当下直接祭出道德真君给的护身至宝。 毕竟凭这白虹丈人展现的本事,要是交手,自己和常龙邦一块儿,估计都不够他打的。 常龙也不敢怠慢,从腰间取下一直悬挂的瓷瓶,狂催法力,往那绞杀而来的两条乌光一扔。 在常龙扔出神砂的一刹那,刘樵连忙念动神砂咒语,随着一句道德真君秘传的真言颂出。 “咔嚓”一声,那瓷瓶直接碎裂,一点光芒,圆坨坨,光灼灼,当真紫阳洞无上妙法,籍一点芥子,显化万象乾坤。 如道生一二,须臾化出成百上千的神砂。 “咔嚓咔嚓”无数神砂卷动,颗颗重比泰山,只是稍微磨了一磨,卷了一卷,那两道乌光便直接被泯灭于无尽神砂之中。 “噫!”白虹丈人一声惊噫,收回法器一看,心下微惊。 那本来霞光灿灿,灵性不凡的剪刀,竟眨眼被磨去一层,仙家法宝,直接卷刃了,法器灵性也是一阵呜咽,好不容易祭炼的一点灵性,消磨大半。 白虹丈人面上不显,心下大惊。 这法器,本是他自幼修成的秘术,入截教之后,有逢教主慈恩,秘传云禁真法祭炼数百年,已有六十余重禁制。 如今被这堆神砂一卷,法禁消散不少,仅剩四十二重禁制,几乎费去他百年祭炼之功。 不仅心疼,更是怒不可遏。 “捉到这二贼,必须须得刨腹剜心,割个千百刀,才解吾气”白虹丈人心下暗恨。 顾不得法器损耗,神仙心头想法,外界仅一刹那,然而就是这一刹那,那神砂又起变化。 只见无数神砂,还在不断衍生,一变十,百变千,待白虹丈人抬头一看,那里还有刘樵二人身影,满空尽是神砂。 此砂全称【乾坤离合五行神砂】乃道德真君靡费无数奇珍,祭炼的镇洞至宝,拢共只有三百六十五颗。 而且理论上说,是一次性法宝,用一粒,便少一粒。 然而,每一粒皆七十二重禁制圆满,无物不磨不说,还有神土息壤一般特性,几乎能不断无限衍生。 但衍生出来的,只是普通神砂罢了,虽然皆有泰山之重,但仅能磨灭一切,没有奇妙变化。 最玄妙厉害的,是这无数神砂组成的一道神通。 此时一发出来,虽没有原版三百六十里真砂齐出威能百分之之,但也非同一般。 只见得,无数神砂,满空皆是,密密麻麻排列,光芒灿灿,好似无量星光,如轮转动,又似遮蔽宇内乾坤。 这个不是夸张,而是直接雾濛濛,乾坤星斗暗淡;昏彻彻,宇宙日月无光,好似处于混沌未开之时,满眼只有无数星芒。 “这…”绕是白虹丈人这截教大仙,也是一惊,思量这般法宝,若是打过来,自己焉能有命还在。 好在那神砂只是转了转,如轮回一般,搅动乾坤,颠倒阴阳,便沉寂下来,裹住白虹丈人,却不曾再发动其它神通妙法。 却是道德真君不曾想开杀戒,不然就是再来一百个白虹丈人,装在这神砂里面,也得把形神俱都磨灭,灰灰不存。 “也不过如此!”白虹丈人还只当这神砂也就如此,虽然变化得多,只是虚假唬人而已。 冷哼一声,又催起乌龙剪,两条乌光,亦是千百丈长,只是一绞“刺啦”一声,把无穷神砂绞成飞灰,化虹自其中钻出。 “那里跑!” 白虹丈人出来一看,刘樵二人骑着金翅大鹏,朝北飞去,冷笑一声,又自追去。 顷刻之间,赶上二人,这回他也不说话了,只是把那剪子祭起,似两条千丈蛟蛇,缠绕绞去。 誓要将这二贼绞成齑粉,才解心头之恨。 ————本章正文已完。 神砂一丸,显化无量光灼灼;圆陀陀,亘古不变怎能磨? 即为善,亦是恶,眼前善恶凭你做。 善时一粒填山岳,治水救民禹王乐,恶时一颗宇宙昏,漫天神鬼丧胆魄。 正文 七十八章 嗔恶 那两条乌光,只是一绞,炼人带鸟,将刘樵师徒铡成两截,一蓬血雾,尸身飘落海底。 然而白虹丈人却是眉梢一蹙道:“好手段,竟然中了二贼圈套!” 原来道德真君手下留情, 只以神砂搅乱乾坤,颠倒阴阳。 白虹丈人一时不防,落入了真君算计之中,被引导着朝反方向追了上万里。 实际这铡落的二者尸体,不过一点神砂变化来的。 至于这刘樵二人,早往东走不知多远去了。 说来这白虹丈人道行也算一流, 虽未修成元神,但也是三花聚顶, 五遁三除之辈,如今不知何故,竟然连这小小变化都堪不破。 他自己也是心头警觉,暗道:“莫非星煞临头,迷了贫道心窍,着实怪异…” 略有思量,想起教主闭关前说的,神仙杀劫将至,三教共商封神,紧闭洞门,才有一线之机。 若心生嗔痴五恶,则有身投西土之危。 身投西土,白虹丈人不解何意,但也不曾在乎,只是积年修行,也算道德之士, 才略有警觉了。 然而心里一想起道观被毁,满山血迹,弟子门人一个无存, 连山头都被一把火少得光突突。 任他清静神仙,念多少遍《黄庭》也无法平息心头恼恨之意。 反而想到:“许是这几天气数低迷罢了,今天不宜再追二贼,反正任他天涯海角,也难逃出我的手掌心…” “先去收拾那几个混账!” 心里越想越难受,白虹丈人摇身一纵,他有万里云光之术,仅呼吸间,便到夔山。 见了夔山景致,又想起自家那已是光秃秃的白虹岛,心下之恨,简直倾尽五湖三江之水,也不能洗刷其一分。 “呀啊…”白虹丈人二话不说,狂催法宝。 “轰隆”一声巨响,两道千丈长的乌光闪过,略微一绞,那十数里方圆的夔山屿直接从中间裂成两半。 “大哥!老四!”残破山头,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声音。 旋即,三道黑烟飞出, 化作黄甲, 苟章,褚直的身影,看着顿在空中的白虹丈人,即是惊恐,也是怒火中烧。 那大魔高乙,四魔陈凤,正在洞中炼化仙果,却是直接连着那山头被乌龙剪直接削为两截。 千年苦修,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直接形神俱灭,连神魂都被乌龙剪的锋锐之气剪灭。 只是这余下三魔,正在给二位兄弟护法,这才能反应过来,连忙化风遁出洞府,才险险的逃过一劫。 “白虹丈人,你唤我哥哥命来!”黄甲性情暴戾,最重情义,也不管打不打得过,直接掏出一杆八瓣金镗,朝白虹道人杀过来。 “跟他拼了!” 苟章,褚直对视一眼,见二哥不要命了,心下也涌出一股豪气,也都掏出兵刃,燕翎刀,风翅戟,舍命杀上。 这三人也算有头脑,同时各从一个方向纵雾举刀兵杀去,让白虹丈人一时摸不准从那个方向放法器。 毕竟法器再厉害,一次只能剪一个方向,顾左难顾右,保面前难挡身后,他虽修成三花五气,却也不是刀枪不入。 不管什么神仙大圣,只要没有金刚不坏的道术,或修成万劫难磨的法身,只有遭利刃划一下,照样飚血,照样得死。 但白虹丈人成名多年,除了道术法宝,武艺也不是白给的,截教武术,十八般兵刃,样样都能耍的通透。 是以见三魔舍命杀来,白虹丈人丝毫不惧,怒极反笑道:“来的好,几个贼子,正该千刀万剐!” “看刀…”苟章后发先至,手中钢刀带起呼呼风声,朝白虹丈人劈面砍下。 “铮!”一声清鸣,白虹丈人拂尘一扫,直接把苟章手中刀卷飞,右手窝心一拳,把后来的黄甲打了个趔趄。 这三魔中,以褚直武艺最高,也最谨慎,见二位哥哥牵扯白虹丈人精力,褚直大喜,画戟直戳,使个凤穿花的技艺,要把白虹丈人一枪穿心。 “哐当!”白虹丈人丝毫不慌,右手一晃,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一柄宝剑,只轻轻一挥,便“咔嚓”把拿褚直手中戟斩成两截。 那剑清光艳艳,正是炉中炼就的仙家神兵,切金断玉只是等闲,这三魔手中皆凡间铜铁锻造的器械,怎么能挡? 褚直持着断戟,还没来得及惊愕,白虹丈人顺势斜劈下去“刺啦”一声,只见一蓬血雾飙散。 直接从左肩到右肋,把个褚直切为两截,一声不吭,只胸腔子汩汩冒血,发出呼噜呼噜气喘声,随即落入海底。 余下二魔大惊,眼含热泪,心中哀悼难禁,纷纷惊呼不已。 “五弟!” “老五!” 五魔同伴修行千年,纵然炼气士心性淡漠,但人非草木,怎能忘情? 何况千载互相扶持的同道知己。 若是冷静时,肯定想的是感情而已,抛了就抛了,哪有利益值钱,哪有修行重要。 然而真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觉心中之痛,要堪破感情,何其难也! 哪怕他们平时杀人如麻,吃人喝血,此时也觉天塌了一般,没有知己,没有懂自己的同道,人生何趣?长生何益? 一时间,苟章,黄甲心如死灰,悲呛至极。 来不及更多伤悲,俱枪先朝白虹丈人杀去,竟然同时开口道:“兄弟快走…” 却是都打算拼上性命,为对方博一个逃命的机会。 然而迎来的,只有白虹丈人冰冷的杀机,左手乌龙剪一催,两道乌光一绞,隔着数丈把苟章绞得形神俱灭。 黄甲来不及悲呛,白虹丈人又纵云赶到他面前。 剑光闪过,直接连人带兵器,俱斩为两截。 “倒也金兰气重!便宜你们了…”白虹丈人恨恨感叹道。 却是正打算施法,据来这几魔神魂,却发觉他们都放弃了转生的机会,自行溃散三魂。 只剩五点真灵,飘飘荡荡,往昆仑山去了。 白虹丈人这才遥望蓬莱碧游宫一稽到底,拜道:“弟子今开杀戒,已犯杀劫,收不得手了,实非得已!” 言罢,掐指一算,又纵云朝西方中原而去。 却是杀红了眼,天涯海角,也要杀刘樵师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本章正文已完 今奉太上元始之敕命,汝等五人,素隐深山海岛,抛却九转之功,致有身死魂消之厄,念金兰气重,忠义志坚敕封东方五斗之星… 三尸星高讳乙;病符星黄讳甲;中斗星苟讳章;五穷星陈讳风,寡龙星褚讳章;钦承新命,克盖往愆… 贪望仙根特地来;玉符金阶自此开。 痴心妄念享福华,应悔当时一念差。 金兰情义垂妙策,超升斗部为一家。 ————《封神演义:封禅神圣篇》 正文 七十九章 杀戒 刘樵师徒驾变化来的金翅大鹏,飞过万里海域,一路过青州,直往中原而去。 “师父,方才真是吓坏俺了,幸亏有道德师祖的法宝…”常龙有些后怕道。 又夸赞道:“还是师父你镇定自若,还敢与那泼道回骂几句, 如今已回了中原,师父不必忧心,应该没事儿了。” 刘樵脸色也有些阴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姜尚算定他这一趟的死劫,便是应在那白虹丈人身上了。 这种仇怨,都是不死不休的, 想要逃过,那有那般简单。 不过常龙有句话说的对,幸亏道德真君神机妙算,竟然提前算得这桩劫数,早给了神砂一丸。 若不然,如今自己师徒早死在那乌龙剪下。 “道德师叔还是个厚道人啊!”刘樵再次心下感叹。 刘樵倒不怕死,就怕死得太早,封神榜还没挂。 要是自己形神俱灭,一点真灵无处去,直接回归天地怎么办? 常龙见刘樵神色阴沉,便笑问道:“师父该开心才是,如今得了仙根宝树,还有仙果,咱们快回山炼化了吧!” “那有那么容易,这是贫道的劫数…”刘樵苦笑道。 言罢,不再言语,只是皱眉思索该怎么摆脱这白虹丈人。 躲起来? 肯定不行, 白虹丈人道行高深,掐算方位,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逃不了。 硬刚? 那更不行,此前有道德真君的神砂,刘樵才敢跟他勉强放对两手,现在什么都没了,肯定是打不过。 常龙见师父不语,也有些沉重的感慨道:“要是道德师伯祖在就好了,何必怕这白虹丈人…” 刘樵眼睛一亮,对呀,道德真君是个厚道人,何不祸水东引?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关键自己没这个本事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但道德真君肯定可以。 忙道:“掉转方向,朝青峰山去…” 常龙不敢怠慢,忙催金翅大鹏鸟转换方向,片刻不敢耽搁朝北方青峰山去。 至于为何说祸水东引,却是刘樵隐有所觉,道德真君一脉,貌似从自己身上分走了什么东西。 是以, 临走时, 道德真君才会以一丸神砂相赠。 刘樵越想越觉得道德真君貌似觉得欠自己什么, 才会这样, 不然神砂这种至宝,仅一粒就能把截教高人耍得团团转。 刘樵可不相信道德真君仅仅是为了提携后辈,就送给自己一粒。 那道德真君一脉,能欠自己什么呢?气运?宝物?还是机缘? 细细想来,貌似只有冰窟取宝,自己将宝扇让给黄天化,如此,才有一丝可能,是道德真君觉得欠了自己人情。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实,限于自己层次着实太低,也不知详细如何,但肯定跟这些有关,毕竟除了这个,自己也没帮紫阳洞一脉办过其它事了。 道德真君会不会出手,刘樵也没把握,但躲到青峰山,道德师伯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 其实就算死在青峰山也值得,刘樵可眼馋紫阳洞金丹很久了,道德真君很可能会施展起死回生之术,救活自己,还能跟杨任一般,凭添几百年法力。 虽然这种几率很小,而且复活后难免自己爹妈都不认识自己,变成一个眼生双掌神眼,或三头六臂的怪物。 但这又如何,只要能活命,不管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这心里思绪如同电转,外界不过转瞬之间,便回过神来,打定主意,急于常龙狂催鹏鸟,往青峰山去。 刘樵心中总有一种紧迫感,只觉再晚几个呼吸,那白虹丈人便要追上来一般。 好在过了青州,离青峰山并不远,仅数千里而已,眨眼之间,鹏鸟飞过万里山河,青峰山近在眼前。 只是那往日四门洞开的道观,今天却冷冷清清,没有钟鼓鸣,亦无颂经声,且大门紧闭。 好似知道刘樵要来,提前闭门谢客一般。 正在这时,身后一声风云响,那白虹丈人手提尚在滴血的宝剑,杀机四溢的赶上来。 明明远在天边,然其云光一闪便至跟前,仗手中剑,劈面朝刘樵师徒所跨鹏鸟斩来。 刘樵师徒大惊,忙弃了鹏鸟,架遁术、云雾朝咫尺之外的青峰山飞去。 一边口中大呼:“要死了,要死了,道德师伯,快救命啊…” 白虹丈人嗤笑道:“紫阳洞道德真君也不敢出手救你,待死而已。” 掏出法器,正待动手直接去刘樵二人性命,那道观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唉…” 随即“吱嘎”一声刺耳声响,大门缓缓打开,道德真君手持拂尘,自观中走出。 “师伯,救命啊,那截教仙人要杀我!”刘樵一副怕怕的模样,与常龙拜道。 此时见道德真君,真如同救命稻草,好似暑九寒天,阴霾冬饿欲死之时,忽然阳光显现,霎时照破冰雪。 道德真君面无表情,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躲进去。 刘樵大喜,忙拉着常龙一溜烟钻入道观之中,一进去,才发现黄天化、杨任皆手持刀兵,都躲在门后面看稀奇。 一番见礼,自不必说。 白虹丈人在观前落下云头,观察道德真君气息后,恍然道:“原来之前是你在暗中想助,我说怎么两个小辈,竟有这般能耐…” 道德真君打量着白虹丈人,心下暗赞,好个道貌仙真。 怎见得: 好道长,莲花玉冠形容古,双手善把天地补;截教传来炼金珠,玄机两济用工夫,未灭三尸吞六气,封镇乾刚东斗宫。 白虹丈人亦打量道德真君,问道:“道友,莫非要阻刀兵么?” “不敢,只想劝道兄你,道德之士,早隐名山,有成仙了道之机,何故身犯嗔痴?”道德真君稽首道。 白虹道人把刘樵等人犯的事简略一说,不容置疑道:“那刘樵必须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纵然他死千百回,也只抵得一命,换不回你的仙山宝树,不如贫道救活你的树,还你灵根,并二十三颗灵果,你饶他们性命,如何?”道德真君诚意满满道。 “哈哈哈哈…”白虹丈人仰天大笑道:“我那些死了的徒子徒孙,你俱都能救活么?” 道德真君沉默不语,只要魂魄尚在,真灵还没回归天地,倒不是救不活。 十二仙首之所以受众仙尊敬,便是俱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三十六洞炼气士,不论本事如何,俱都让他们三分,呼为“仙首”。 只是救这么些毫无相关的人,还又不是刘樵杀的,代价太大,一点都不划算。 并且这人又不是阐教杀的,为啥要背这个锅? 出言说救树,也是刘樵他们确实做了,摘了仙果,还把仙根弄了个“断根”,一路从东海扛到了青峰山。 见道德真君不语,白虹丈人道:“道友,贫道不想与你见刀兵,也不想无辜伤了你,速放他二人出来,你不落脸面,我等也不损道友之宜。” 道德真君不答反问道:“碧游宫三老爷没与道兄说,神仙杀劫将至,‘紧闭洞府,静颂黄庭两三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么?” “贫道奉玉虚元始之敕命,辅佐圣主,革鼎神道,道友如此行为,不仅违背吾师法旨,亦违背三老爷法旨…”道德真君语重心长道。 白虹丈人闻言大怒,骂道:“休拿掌教老爷来压我,你再不让开,直接连你一起打,先治你个为长不尊,诱导小辈之罪!” “呵呵…你才几分能耐,敢说如此大话…”道德真君也是有了几分火气,不咸不淡的嘲讽道。 道观里面,黄天化见师父模样,兴奋道:“发火了,发火了…师父发火,那泼道要有麻烦了…” 刘樵摇头苦笑,这都什是什么事嘛。 观外,白虹丈人作歌声传来:“妙法广无边,身心合汞铅;二指降龙虎,道术岂多言? 道德,你又有甚能耐,敢阻刀兵?” 道德君亦道:“腹内珠玑贯八方,包罗万象道汪洋;世隐能知天地性,灵惺偏晓鬼神机,袖里乾坤翻上下… 白虹,你截教会的,我阐教都有,你截教不会的,我阐教也会…” 黄天化听这二人扯皮,不由满头黑线的嘟囔道:“搞什么嘛,半天也不打,还念上诗了…” 他可还满心期待师父跟异教仙家斗法呢,结果半天没打起来,心里失望, 还朝刘樵师徒调笑道:“我看他们多半打不起来,唉…算了进去睡觉吧,说不得睡醒了,他们已经以诗会友,商量要把你们交出去哩…” 刘樵只好报以苦笑,这确实挺儿戏的,三教顶级大仙斗法,万众期待的场景,竟然都不动手,一个个吟诗唱歌,打口水仗… 只是这都因为自己惹得祸,不能说什么。 虽然刘樵心里面也特好奇顶级大佬斗法,但可不好说出口。 杨任道:“这是互相报出自己的手段,以显示公平,给对方个心里准备。 而且到了师父他们这个层次,一点破绽,就足矣要命,所以都不敢先动手…” 刘樵恍然,还是前古的神仙懂礼貌,这不跟春秋早期,诸国打仗一般么。 不能偷袭,敌方兵马渡河,还得让人家列好阵,恢复好体力,下战书,然后再去打。 怎么说呢,总感觉这前古的神仙,不知是斗争少,还是亏没吃够呢。 搁后世,听说蜀山剑侠时期,都是直接开干,大家都恨不得没机会搞偷袭。 看来这神仙斗法,也跟凡俗国家一样,会随着思维变化,渐渐更新迭代,法术手段更多,更玄妙,也更阴狠毒辣。 观里面,正说着,外界忽而“乒乓”一声,伴随呼喝,黄天化大喜道:“终于打起来了!” 原来道德真君那略带嘲讽和漠然的语气,惹怒了白虹丈人,终究按捺不住,当先拔剑,朝道德真君杀来。 道德真君凛然不惧,一挥拂尘,拨开剑光,二者眨眼交手十余合,未分胜负。 “呀…”白虹大喝一声,拔剑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手一抬,祭起乌龙剪,两道乌光,交缠飞来。 道德真君摇身一晃,化烟避开,那乌光绞了个寂寞。 随即真君显现身形,拔腿就跑,一溜烟也钻进观中。 “师父怎么进来了?”黄天化等人一脸懵逼。 刘樵也不知缘故,难道道德真君这么快就落败了? 这也太快了吧!才两三秒,不应该呀… 道德真君把手上剑强行递到一脸懵的黄天化手上,道:“你们先上去挡着,待贫道去取法宝…” 言罢,把黄天化推出门外,化光直冲后院儿而去。 白虹丈人见道德真君溜了,以为是怕了自己法宝,便大笑道:“什么十二仙首,不过尔尔,莫跑…” 黄天化一脸懵逼的的被推出门外,刚回过神,便见两道乌光绞杀而来,吓得“哎哟”一声,忙架遁术走了。 好在白虹丈人也没在意他,才让黄天化险险的避开这乌光绞杀。 “泼道,你敢打我师父!”黄天化飞腾而起,不敢远攻,知道斗法这些肯定不是对手,索性贴身近战。 “好个小辈,来得好!”白虹丈人杀得兴起,双目血红,状如疯魔,闻言也不再施展法宝欺负人。 只以剑光对上剑光,黄天化虽是圣神下界,但怎么敌得过正统截教仙家,不过十数合,便被打得险象环生。 “天化道兄要落败了…” 刘樵等人见此,纷纷抽出兵刃,正待上前助战。 黄天化却眼珠一转,大喝道:“老贼,看我法宝!” 白虹丈人以为这小子敢出来斗他,必有依仗,连忙收敛剑光,凝神防备。 不料黄天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虚晃一招,众人都以为他真要放法宝,结果却是跳出圈外,趁机驾遁术走了。 “你们怎么都在看戏,我差点被打死了…”黄天化飞回观中,颇无语道。 白虹丈人见此,如何不知被耍了,心下怒不可遏,大骂一声道:“贫道直接把你们这狗窝捣碎,看你们怎么躲!” 言罢,一催法器,两道光芒纠缠,便要把那道观,连门山头铡为两截。 忽得一圈星光飞出,与那两道乌光一碰,“铮”一声金铁鸣,随即抵住乌光,一并泯灭无踪。 却是道德真君手执莫邪宝剑,跨花篮,摇羽扇出来,缓缓道:“你要是打碎贫道山门,便是大罪过,非得把神魂弄在灯芯里,炼个千载万载。” “呸…”白虹丈人轻啐一口,满脸不屑的催使乌龙剪,去铡道德真君。 真君把莫邪宝剑一杨,剑尖飞出几圈星光,初始约莫杯盏大小,旋即便是脸盆大,又一晃,便如磨盘般。 几圈星光飞过,将两条乌芒紧紧锁住,白虹丈人大惊道:“莫非妖术?” 急忙念咒掐诀,想召回法器,然而任那乌光如何挣扎,依旧挣不脱星光束缚,被牢牢套住。 道德真君拿着浑身法宝一出手,便轻松拿捏白虹丈人。 旋即,真君念叨咒语,手中彩色羽扇一挥。 烘烘烈焰,温度奇高,里面三味火,丙丁火聚成一团,火光闪烁而过,原地留下一团飞灰。 白虹丈人还没来的及惨叫,便被烧得形神俱灭,连道服丝條都不剩,直接化为灰烬。 只一点真灵,径往昆仑而去。 “好厉害!”刘樵羡慕道。 这手上有没有强力法器,战斗力直接是质的区别呀。 真君面无表情,毫无得胜之喜,只是轻叹一声,遥望昆仑一拜道:“弟子今开杀戒,实非得已,待杀劫过后,一定重修道德,再证清虚…” 正文 八十章 首阳 白虹丈人被道德真君一扇烧成飞灰之后,那两条乌光被莫邪剑钉住,还兀自挣扎要遁走。 真君向昆仑遥拜之后,捻指决,转身朝那两条乌光一指,道声:“咄” 无声无息,那两道乌光霎时停止挣扎, 一切异象收敛。 化为一柄巴掌大,尖锐锋利的乌金剪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黄天化已经飞快的跑出门外,一把将那剪刀拾起来,嬉笑道:“师父打赢了, 还得了个法器!” 刘樵师徒和杨任也从门后走出来, 躬身道:“谢师伯(师祖)救命之恩!” 道德真君摆了摆手,朝黄天化道:“拿过来我看看。” 黄天化一脸欢喜的捧着剪刀走过来,递给道德真君。 这个剪刀,能放两条乌光,似蛟龙出闸一般,绞山山崩,戳地地裂,纵是仙家百炼钢,逢这乌蛟剪,也得一闸两断。 可谓是极其厉害的仙家法宝,且原有六十余重禁制,虽被神砂消磨,依旧有四十余层法禁。 这表示这法器的材质非常不错,拿来用阐教道术洗练一番,又是一件好法宝。 道德真君把剪刀捻在手上,试着剪了两下, 来回翻看之后,摇头道:“这个材料倒是不错,首阳神铁炼就, 只是祭炼不甚得法, 无用禁制太多,反而炼废了这门法器。” 道德真君的眼界是极高的,虽说这法器对真君来说一般,但十二仙首这等人物都夸赞材质可以,那这法器的材质就是真的不错。 “首阳神铁!”刘樵一听这话,眼睛一亮。 他的幽魂白骨幡,有上中下三乘炼制方法,当初受限于本事法力和材质,只用了最下乘的材料祭炼。 下乘之法,虽然简单,但法器材质太垃圾,成长潜力十分有限。 刘樵自法器炼成,一直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把白骨幡祭炼一次,但第一层禁制只是稳固了些,离练成第二重禁制,始终遥遥无期。 按这般下去, 要练成第二重禁制, 起码得四五十年,且越往后越难, 估计千年功夫,也炼不到十层法禁。 而且材料已经把法器的潜力限制死了,按刘樵自己估计,最多十余重禁制,这法器就扛不住了,总之,极限不会超过十五重。 而上乘祭炼材料,就要取神魔尺骨,摄情欲为丝,以首阳神铁为顶上三山叉。 但当时不知首阳神铁为何物,也就无处可寻,不想此时竟然亲眼见到了。 遂问道:“师伯,这首阳神铁是何物,那里可寻到?” 真君看了他一眼,回道:“在河东有个首阳山,天地初开时,大老爷曾在此地炼制宝物,那山中原有一种铜精,藏在地脉万丈之深。 采炼其金炁一瓶,用三昧火煅烧,可得一钱生铁,此物非铜非钢,即能绕指柔,亦为百锻钢,就唤做首阳神铁…” 原来首阳山有两种宝物,一种深埋地底,唤做首阳铜,但一般没有本事的仙家,根本就弄不出来。 还有一种,确实是在地表开坛,摄地下铜精之炁,然后再用炉火淬炼成金,比首阳铜差一些,但主要是费时费力,比较难得。 刘樵恍然,服食灵果之后,或许可以去首阳山一趟,采些金炁,试着把幽魂白骨幡重新回炉祭炼一次。 黄天化眼巴巴看着那剪刀,满怀期待道:“师父,截教有金刀法,我阐教有这种法禁么?” 意思是把这禁制洗练之后,依这材料的潜质,重新祭炼一件跟这乌龙剪类似的法器。 真君摇头道:“有是有,但没传我们紫阳洞一脉,若要重新祭炼,还得去求祭炼法决,费时费力,不太划算。” 阐教有一门祭炼真法,与这金刀法类似,唤做阴阳雌雄剑法,也能练出锋利绝伦的两道神光,绞杀一切。 赤精子,广成子,太乙真人等都会这个法门,但紫阳洞并没有这个法门。 黄天化闻言大是泄气,他还想着把这剪刀重新祭炼,也炼就两道神光呢,但看真君表情,是不会拉下脸面去给他找祭炼法门了。 “你有了风火龙须扇,还不满足?”道德真君呵斥道。 黄天化撇撇嘴,不再言语。 原来那个截教仙人的遗宝阴阳龙须扇,经道德真君用神水洗练了禁法,重新以风火法禁重新祭炼过。 目前还只有两三重禁制,不过到底材质非凡,已然略有神威。 真君言罢,想了想,把手中剪刀扔到刘樵手上。 刘樵不解道:“师伯,这是…” “拿去吧,自己想法子洗去禁制,重新祭炼,也是一桩宝物…”真君摆摆手道。 刘樵大喜,没想到这一趟不仅解除了生死之危,还混了一件好宝物。 这剪刀法器,紫阳洞一脉看不上,自己可是正想要呢。 就算那四十余重法禁,自己祭炼不了,但日后想法子洗练了,反本归元化成首阳神铁,倒是可以融在自己的幽魂白骨幡上。 自己的幽魂幡法器,正愁潜力不足,若能有这神铁加持,不仅底蕴直接能翻数倍,潜力大大提高。 而且日后若是祭炼白骨金刚神魔,也跟稳妥,至少法器材质高,禁制高,不惧神魔反噬。 “进来说话吧…”真君看了刘樵师徒一眼道。 众人跟着入观中,有天丁力士,捧上瓜果,茶水伺候。 真君指着那仙根道:“你们怎么把树都给挖来了?” “那本就是元德的灵根,是那白虹丈人强夺去的,所以弟子等取了仙果,便把树也拔了,想回来试着栽种培育,日后也为我阐教添一桩灵根…” 刘樵把事情的根本,已及想法,经过,毫无隐瞒的叙述一遍,包括接下来的想法。 毕竟瞒是瞒不住的,道德真君修成元神,只要想知道,便能随时感应天机。 还不如把事情直接说清楚,包括当时打算怎么办,为什么这要做,有理有据。 反正事儿已经惹了,连累道德真君破了杀戒,该受罚受罚,该挨训挨训。 真君听罢,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颔首道:“此皆天数如此,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不必担心,这事儿你没做错…” 见师伯肯定了自己的做法,刘樵略松了口气,疑惑道:“天数?” 真君笑而不语道:“你功行火候未到,不必管这些,反而牵扯精神,不过炼气士当顺天而行,行事应天垂象,便不会错…” 刘樵听得一脸懵,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似的,自己咋知道上天垂象,何为天意? 刘樵听得似懂非懂,只是惭愧道:“弟子道术不精,反累师伯,不得已开了杀戒…” “白虹丈人倚此仙根,得了碧游大教正果,他与此物,便有牵扯,当你们断了这仙根,他就当有此一劫…”真君淡淡道。 刘樵若有所悟,白虹丈人初为左道,强夺常龙的洞府灵根,后献果于截教仙人,得其引荐,拜入截教。 但其数百年来,未修德行,如今灵根断于常龙之手,洞府被烧成光秃秃,自身也应了劫数。 真应了那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刘樵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道德真君。 虽然十二仙首身犯杀劫,迟早要出山杀人,但神仙之事,或早、或晚,都会产生变数。 而自己这个蝴蝶翅膀一扇,竟然引得真君提前开了杀戒,虽然真君云淡风轻,但刘樵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当下便把那灵果掏了一颗,奉与真君道:“师伯救命之恩,弟子无以为报,只这一颗果儿,奉给师伯尝尝。” 真君摇头推辞道:“贫道食之无益,你收回去吧。” 刘樵又递给黄天化、杨任两人,但这二人都推辞不解,言“这是道兄辛苦得来的,我等无功不受禄” 黄天化见那仙果青翠欲滴,倒是想尝尝,只是师父师兄都不要,他虽然性子跳脱,但心里有数,也就很干脆的推辞了。 “你们即无事,便早日回山吧,时机未到,莫沾染杀劫。”真君即是逐客,又含着几分提醒道。 刘樵神色一凛,想起来阐教修成道术之辈,凡下山都是有时机的,这里面莫非有什么玄妙? 想来想去,也没弄明白,心下也急着回去坐关炼化灵果,便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真君颔首点头,又笑道:“你们把那灵根移栽回去,多半种不活的,须得有方法…” “还请师伯指点,弟子必不敢忘恩!”刘樵见师伯满脸笑意的卖关子,连忙厚着脸皮道。 “凡仙家灵根,有五行阴阳之分,要择好地方栽种,其二,还得有神水浇灌,才能扎根存活…” 真君言罢,又道:“在普陀山珞珈洞,你还有个远亲,可以去寻他。” “远亲?”刘樵不解道。 自己子然一身,貌似除了姜尚如师如父,在凡间连朋友都没几个,什么时候还有亲戚了? 难道是老姜头的亲戚? 不过想起普陀山珞珈洞,刘樵又隐隐些猜测。 果然,真君笑道:“不错,他号慈航道人,按辈分,你们得称他为师伯。” 这话后半句,即是刘樵说,也说给黄天化二人,免得日后撞上长辈还不认识。 “他有个法宝,能盛四海之水,亦能斡旋造化,善能起死回生,要活个区区仙苗,轻而易举。”道德真君夸赞道。 言罢,又讲了慈航道人样貌打扮,普陀山所在,便着黄天化二人送刘樵师徒出去。 正文 八十一章 服食 被黄天化师兄弟送出青峰山,刘樵二人也不多待,直接又抗着树,驾雾往回赶。 来时忧心忡忡,死劫临身,去时一身轻松,欢快至极。 最关键得了乌蛟剪, 刘樵都舍不得往囊中放,捏在手里爱不释手,啧啧赞叹道:“真是好宝物,可惜,却没有祭炼法决。” 常龙却忧虑道:“师父,这个仙树怎么办?” 他倚这个仙根开灵得道, 虽然这树不过丈许来高,但在常龙心中, 就跟父母一样高大,感情深厚,只怕栽不活它,心疼极了。 “先回去找个地方栽上,至于…”刘樵说到这儿,也是一顿。 虽然说道德真君指点了方位,让自家去找慈航道人借神水栽培这株仙苗。 但刘樵还真没把握,不知道慈航道人性格如何,有没有道德真君这么好说话,而且人家也不欠自己啥,凭啥把宝物借给自己。 只好叹道:“再看罢,等贫道法力修成了,再说吧…” 反正不急于一时,慈航道人的玉净瓶既然能起死回生,要是借给自己,仙苗就算死了,也能复活, 要是不愿借, 现在跑过去也没用。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炼化仙果,增添法力,耽搁不得,拖久了,容易产生变数。 师徒两人架雾直接往回赶,来的次数多了,也熟悉路径,不过半天,便回了金室山中。 南山乱石窟中,师徒俩把那株仙苗泡在洞外溪泉里,着黄巾力士看守。 准备先服食仙果之后,再去寻个地方栽种。 此行一个得了七颗灵果,刘樵分四颗,常龙分三颗,师徒两个各一间静室,准备炼化法力。 静室之中,刘樵趺坐蒲团,面前三颗仙果, 比婴儿拳头略大, 盛碧青色, 霞光氤氲,一取出来,满室飘香。 此果名唤丹桂玉籽,据常龙描述,里面似龙眼一般,有核有肉,须得用露水化开饮用,效果最好。 此前跑路过程中,刘樵师徒一直没服用这丹桂玉籽,便是因为这增寿的宝物,都有服用方法。 如唐僧肉,须得【天阴闲暇之时,整治精洁,猜枚行令,细吹细打方可】,甚至有蒸、烹,炸,等数种不同的吃唐僧方法。 当然,直接吃,也不是没效果,只是功效略差些,比如能增寿百年的丹桂玉籽,直接吞了,也就增寿七八十年。 方法越好,效果越好,大多数的仙果,都是用水化开来服,很少有孙大圣一样,直接拿来就啃的。 比如人参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得用水化开,就能满满增寿四万八千年。 而且这炼气士,用外物增功,想须臾增加法力,也不是那么简单。 要是光延寿,直接吃了就行,自然增寿,但不会增加法力。 若要凭这些修行法力,功效还得减弱几分,百年之功,炼化出来可能就只有九十年。 不过这样倒是最划算,反正法力增长一道,也有一年寿命。 所以不是把蟠桃给凡人吃了,凡人就能增几千年法力,仅仅只是有了几千年寿数罢了,不能修行入道,照样没有法力道术。 刘樵不急不缓,准备了露水一钵,把丹桂玉籽取了一颗丢钵中,果然霞光大放,映得钵中水呈青碧之色。 少倾,钵中仙果彻底化去,只剩一钵青碧色,如琥珀般的水。 这仙果遇金而落,沾水而化,倒与那人参果,服用方法有些相似。 “果然仙家妙品,入水即化…”感叹一下,刘樵立马禀息存神,端起钵盂“咕咕”一阵狂饮,喝得精光。 那琥珀色的水珠下肚,立生玄妙变化,化为无穷精气,充塞于肉身与五谷精微之炁有些类似,却又不同。 那精气沾染神魂,能令人精神饱满,化于肉身,令人浑身振奋。 刘樵心下明悟,就是此炁在躯壳中,有法力道炁一般都功效,能锁住性命,保养魂魄肉身,所以令人长寿。 但刘樵并不仅仅需要延寿,而是需要法力道炁,遂连忙闭目存思,修行玉虚炼气术。 这炼气,本就是增添人的精、气、神,此三宝愈多,人愈长生不老,性命愈稳固。 人之所以死,便是这股元炁衰微,所以神魂溃散,肉身腐朽,随即先天一点真灵真性,不增不减回返天地。 平常炼气皆是水磨功夫,因为人身本有极限,任他先天生灵,每日也只能生出一点点精气,可以炼化道炁。 道经所谓炼气通窍,游走周天一昼,法天地升降,日月用功夫,则先天之精,刻添一粒,便是说这个。 但今日仙果下肚,却是不同,肉身之中,无穷精气迸发,简直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一般,只管稍一炼化,便是法力道炁。 无穷精气,涌于肉身躯壳之中,如长江滚滚而来,玉虚炼气术不断提取身中精微之气,河车运转,上十二重楼九曲,经中田,受三昧火煅烧,又转上紫府,蕴样神魂。 随着时间过去,一道…两道… 九十八…九十九道… 蓦的,刘樵睁开双眼,目中神光湛湛,映得阴暗的山洞虚室生白。 略一掐算,才过了个把时辰,不由微喜道:“果然省却百年之功…” 第一颗仙果,竟然直接增了百年法力,刘樵从未感觉法力如此充沛过。 要说感受,那就是顿开金锁走蛟龙,直想冲霄而起,狂施一番道术,踢天弄井,掣拿日月。 “还不够,继续…”按捺住心中激动不已的心情,略微平复心态,刘樵再次依法炮制,服食丹桂玉籽。 …… 次日,乱石窟一声呼哨,随即一溜黄光冲霄而起,直上九霄云端。 眨眼功夫,又自天际落到洞前,显化一位道人。 常龙早已炼化法力,在洞外修行武艺,见这道人出来,问道:“师父炼化了多少年法力?” 刘樵心下难掩兴奋,摆手笑道:“不多,不多,三百年整!” 四颗灵果,只服了三颗,炼化过程中损耗了一些,再加上原先的半年法力,刚好三百年法力整。 常龙也是高兴道:“这下师父你再不用愁法力不够了,我也增功有二百余年…” 玉虚炼气术,刘樵未得教主恩准,没有传给常龙,所以三颗丹桂玉籽,只练成二百三十年法力。 不过加上原有的法力,目前堪堪也有仅千年功行。 刘樵也是心喜,如今五行道术,黄庭变化等等手段,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来施展了。 不似之前,刘樵不是道术不精,而是法术不足,束手束脚而已。 便道:“去把那仙苗搬过来,咱们找个地方栽上。” 这在自家地盘,不比逃命之时,遂直接驱黄巾力士,把那株仙苗抗过来。 这仙根一类,与药材一样,有五行阴阳、冷热的属性,不能随便找个地儿就栽上。 而这丹桂树,便属于水属灵根。 所以昨天弄回来,才放在水里泡着,当然,这个嗖主意是常龙出的。 刘樵也不知道泡水里有用没用,但常龙说既然是水行仙苗,当然要浸泡在水里。 刘樵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按常龙说的,放在水里先泡着,今天炼化玉籽之后,才有闲心取出来看。 “不错,根须还大都完好无损,应该能种活…”待黄巾力士运来丹桂树,刘樵用手捻了捻根须查看道。 常龙闻言松了口气,他可是最在乎这个丹桂树还能不能活。 师徒俩架雾,领着黄巾力士游走山中,离地数丈,观察合适的地方。 不多时,转遍整个数百里金室山,最终找到南北两山交接处的峰顶之上。 那峰顶有数十亩宽阔,是一片草坪,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一般凡人也上不去,又唤做金顶。 周围有盘虬怪松,亦有芝兰瑞草,本来是刘樵最先选定的修行之地。 此地比南北两山地势都好,属于奇门遁甲所言“藏风聚气,悬崖雾隐”之处。 只是后面一直在南山与常龙一起修行,除了偶尔上来炼气之外,便也没有来过。 只在草坪中,开了几垄地,种些需要长于高处,畏冷、畏寒的药草。 刘樵观星相地,有姜尚所传奇门遁甲之术,不须罗盘,便直接掐定一处地方,临崖靠北,周围草木甚少,适合载种水属灵根。 当即趋势黄巾力士,卷土杨尘,一阵飞沙走石之后,将丹桂树载于其中。 朝常龙道:“放心吧,肯定能种活的,实在不行,再去找慈航道人借神水浇灌。” 常龙闻言,略微下放心来,师徒俩便在这金顶转了起来。 刘樵沉吟道:“待过几天,我得去一趟南疆…” “师父不带俺一起?”常龙惊问道。 据五魔所言,南疆有一具古尸,刘樵欲祭炼神魔,早晚都会去的,所以常龙并不奇怪。 只是疑惑为何师父不带着自己一起,也好有个帮手。 刘樵摇头道:“此行应该没什么危险,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来。” 见常龙欲言又止,有些担忧的模样,刘樵负手走到崖边,傲然道:“以前只是法力不济,如今短板补齐,倚贫道黄庭道术,当不惧一般左道妖魔…” 常龙施展黄庭变化,只是形具神不具,遂无甚威能。 而刘樵虽然还没真正炼成黄庭上章的四万八千神。 但作为黄庭道术的开创者,随时都在研究、改变、创新此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任何飞禽走兽,只要看过一眼,便能施展变化,只要法力充足,那便是惟妙惟惟肖。 ————本章正文已完 古深山岩穴之士,俱通服食之术,常元德初随玉枢子游,服饵玉籽而得长生… 曰上药延命,遨游天下,役使万灵;中药养性,下药除病… 注:玉枢子者,疑似得道五帝之末时,善炼云母、明珠、雄黄,能飞腾山海,遨游大千,变化无穷,左慈疑其乃万法祖师别称。 ——晋,葛洪《抱扑子:仙药篇》 正文 八十二章 意志 清晨的金室山,林中上弥漫层层薄雾,树叶花草,尽是露水。 一个青瘦的背影,撑着根竹竿,踉跄走在湿滑的山林中,瞧他步履蹒跚, 显然不似个时常爬山涉水的。 林间除了“喀擦…咔嚓”脚踩枯枝败叶之音,还有那消瘦身影略带急促,恐慌的嘟囔之声。 “金室山…不会错的,就是这儿,但怎么也没个阶梯、道路,完全跟荒山似的,不像有道观,宫阁样子呀…” “莫非那两个仙长是住窑洞里的?” 随着往山上走,艰难得穿过一片阴暗的松林之后, 眼前略显明亮,而这人的面貌也依稀显露。 十七八岁,脸上略有稚嫩之色,唇红齿白,倒像个富贵人家的。 见前面明亮些许,这青秀少年试探着喊道:“刘仙长!刘仙长…” “常仙长!!”明朗的嗓音在深山中回响,震彻林樾。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响彻云霄,传遍数十里的虎啸声。 “嗷!!” 耳闻虎啸之声,青秀少年吓得脸色煞白,连忙顿下身子,不敢再大声喊叫了。 “遭了!遭了!这仙人没寻到,反召来个大虫,这可如何是好…”少年心里怯怯的想道。 “啪嗒…咔嚓”似有踩踏枯枝之声,自一旁阴森的松林中愈来愈近。 “完了,大虫果然来了…”少年下得双腿瑟瑟, 脊背发寒。 耳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少年捡起地上一截手腕粗的枯枝握住,蹲在草丛中,想着就算被老虎咬死,也得戳瞎它眼睛。 蓦的,面前草丛“飒飒”声响,眼前一亮,似乎什么东西走到面前,拨开草丛遮蔽。 “啊!”少年惊叫一声,闭着眼睛不敢睁眼看,只用力用那树枝朝面前一戳,随即手上一股大力传来,根本握不住,枯枝便被扯走。 正惊惧间,忽听一个浑厚声音笑骂道:“小子,凭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想打我?” “阿…是常道长?”少年闻这熟悉的声音,只觉如听天籁,连忙惊喜的睁开眼睛看去。 果然面前站着个高大身影, 足有丈二高。 身形雄壮好似一堵墙,青靛脸, 长獠牙,戴莲子金箍,披发铣足,一身青衣薄衫,不是常龙是那个? 常龙疑惑道:“周三郎,你不在家里读书,跑这深山里来作甚?” 原来这少年正是上次刘樵师徒过周家庄借宿时,那周太公的三儿子,周清。 周清闻言俊脸一苦,哭丧着脸道:“说来话长,还请二位仙长救命,对了,刘仙长呢?” 常龙笑问道:“要见我师父?” 周清刚点头,便觉一股失重感传来,只来的及一声惊呼。 “啊…”肩膀被一只大手捏住,耳边呼呼风过,脚下的数林飞速变小,眨眼功夫就到了百丈高空。 还不待回过神来,便又稳稳落地,反应过来时,已身处悬崖峭壁之上。 底下似乎万丈深渊,看不见底,只要缕缕云雾缭绕,好似身处仙境,崖顶一块丈宽的顽石上,盘坐一位黄衣道人。 周清略微回过神,见道人含笑看着自己,忙躬身道:“见过刘仙长,求仙长救命啊!!” “慢来…”刘樵抬手一阻,缓缓说道:“莫着急拜,倒底有什么事,先讲清楚…” 却是前天刚服食丹桂,增功三百年,但法力虚浮,火性太旺,刘樵师徒便在这金顶临崖处静坐,以求平复法力中的火气。 这般功夫,后世称九年面壁,待诏飞升。 就算放在前古时期,没有这些繁杂的仙人品佚,但有三百年功行,大多也能练就阴神,算是中下水平炼气士了。 然而早上刚趺坐峭壁,刘樵功力大涨,神思感应灵敏,就察觉山下有人来了。 恐这周清为山中虎豹所食,遂着常龙下去接他上来。 说来挺奇妙的,前几天刘樵还一脸怕怕的跑去青峰山,请道德真君救护。 转眼之间,又有人同样跑到金室山,求自己救命,这转变,简直太快了罢。 “自前些天仙长走了之后,庄中先是连续死人,三天两头就办丧事…” 周清神色惊恐的说道:“前天我家里也死人了,先是庄客健妇忽然暴毙,我父亲觉得还是有妖精作怪,着我带着几个青壮,到洛阳来寻仙长救命…” “还求仙长大慈悲,仙履尘劳,再去救我等一救吧!”周清说着跪倒在地上叩首道。 刘樵一摆手,常龙上前将之扶起,不让他再拜。 疑惑道:“不是说来了几个壮丁么,人呢?” “路上遇上些事情,都…都走失了,就我一个了…”周清神情低落道。 原来前天他跟着同乡四个年轻后生,一行五人离了周家庄,日夜兼程,遇人问路,逢村借道,朝洛阳赶来。 只是这一路,周清都觉得怪怪的,时不时身后一片阴冷,毛骨悚然,好似有个看不见的鬼神,贴在背后跟随一般。 说道这儿,周清露出后怕之色,仿佛想起什么极为恐怖的事儿。 刘樵则仔细看了看周清相貌,心下略微疑惑,啧啧称奇道:“怪哉,怪哉,贫道从未见过你这般怪异的相貌…” 常龙和周清都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道:“有何怪异?” “你明明乌云盖顶,这是是必死之相,按说活不过一夜,早已是死人了…”刘樵也带着几分不解。 又有些惊奇道:“按理来说,你两日前就该横死,但在在你又精神饱满,气数旺盛,眉心死气还在,却又活的好好的…” 刘樵的相面之术,学自姜尚,虽不能说如姜尚一般精深,但一般没有修行的凡人,他看的还是极准的。 也算是一语判阴阳,能观凡人祸福生死。 但这周清的面相着实有些怪异,第一次见时,只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纯红齿白,双耳垂长,这是富贵容华之相,又是福缘仙家,美玉之资。 总之,就是一副主角光环的模样。 此次见时,根本福相还是没变,却气数大涨,还有死气临身,人还依旧活蹦乱跳,这可真是怪异。 莫非姜尚所传相术,尚还有误差? 也不可能啊,后世山、医、命、相、卜等方仙五术,这相、命之道,姜尚可是纯纯的开山祖师爷了。 刘樵尽得其真传,怎么会看不准确?所以才觉得奇怪。 又仔细打量,心下沉吟,略有猜测,便问道:“你把来时的经过,讲详细些,特别是做了什么奇怪的好事!” “奇怪的好事?”周清有些疑惑,貌似自己也没做啥好事啊,但是仙长问起,也不敢怠慢,当即苦思冥想此来经过。 “前天夜里,我们过临潼清流涧时,那四五丈宽的小河没有渡桥,我们搬着七块大石头,勉强弄个了个桥,涉水过河,但走失了两人…” “除此之外,我三人就昨天夜里,宿于邓州北郊破庙里,又走失两人…”周清懵懂说道。 刘樵若有所思道:“昨晚下雨,你在破庙里,做了什么?” “那庙是轩辕圣帝庙,是个破顶的,瓦顶上面有个大洞,刚进去就下雨了,我见那圣帝泥像被雨水淋着…” 周清顿了顿,又道:“想圣帝金身,竟受雨淋,心下不忍,便把斗笠盖在那泥像顶上了。 今早上起来,两个同伴都不见了仅我一个,今天早上还迷了路,是个老伯伯,杵着拐杖,给我指的路…” 刘樵听得眼睛一亮,不有抚掌笑道:“好小子,你可真是造化来了!” “造化?” 常龙与那周清皆是一惊,却又云里雾里,不知何意。 “嗯…不错,那清流涧源头有条蛟龙,天阴时常发水,山民苦不堪言,你摆下七块石头,正应七星。 所以阴差阳错,镇了龙脉,自称不仅添桥一座,供山民经过,还阻蛟龙作乱,此为功德矣…” 刘樵捻须道,越看这周清,越觉其不凡,这简直主角光环啊。 又腾一下站起来,道:“给你指路那个,可不是什么老伯伯,乃轩辕上帝也…” 言罢,刘樵还整理衣袖,神色肃然的朝邓州方向,稽首一礼。 “轩辕圣帝!”周清和常龙皆是惊讶,满脸的不敢置信。 实话说,刘樵也不敢相信,但这一切迹象,都说明这位“大佬”确实是显圣了,还指点周清过来,莫非天意? 周清来时,身后肯定有恶神妖魔尾随,想害其性命,他的几个同伴,明显已葬身妖魔腹中。 然他却真是福缘深厚,先是填石为桥,上应七星,镇压恶蛟,一时福气大涨,功德再身,妖魔亦不敢侵害。 又一时善心,不忍圣帝金身受雨水,便把斗笠盖在神像身上,自己淋着雨水。 因此得轩辕圣帝垂青,竟然亲自显化,给周清指点路径,让他来寻自己。 当然,这些都是刘樵推测的,不一定准确,也可能是其他神仙显化,但不管怎么说,这周清都算大福源之人,有鬼神庇护。 刘樵朝北拜了一拜之后,负手转身,心下有些琢磨不定。 本来刘樵是不想管闲事的,但如果真是圣帝降化,指点周三郎来找自己救命的话,那可就不得不管了。 “上天垂象,原来如此…”看着崖下云雾翻涌,刘樵若有所悟。 方才刘樵暗中占卜金钱卦算,求元始祖师指引,依旧毫无反应,毫无所得。 但想起临别时,道德真君曾言:“炼气士当顺天意而行,应天垂象,总不会错…” 当时刘樵还一直不解其意,不知所云,但现在却略有所悟。 三教教主,皇天后土,上帝娲皇,这些人的意思,不就是天意么? 顺着这些人的意志去行事,必不会错。 除非真得罪了其中一个大佬,人家把你往死了坑,换言之,就是沦为弃子。 但是不按其意志行事,更不行,估计当场就得报应倒霉,连成为棋子的机会都没了。 如果此事,确实是圣帝指点他来的,那么不论如何,刘樵也得出手了。 就算万者不行,刘樵得靠山还是道门三祖,三教主执道之牛耳,也是下棋之人,应该不至于让门人被其他“大佬”弄入坑中。 祖师的意志刘樵不敢违背,轩辕圣帝的意志,也不敢不尊。 这些神圣,得罪那一个,以后都“前途无亮” 既然教祖不会应,那就代表默认,刘樵也只能按轩辕圣帝的意思行事了。 心下计议已定,刘樵拂袖转身,扶起周清,豪气道:“好孩子,且莫慌乱,把此事原委,你知道的都讲出来,有何妖魔作乱,贫道给你做主…” “此事,贫道管了!” 看着仙长那如观“奇货”的暧昧眼神,周清不由打了个寒碜。 正文 八十三章 识破 刘樵如观“奇货”的眼神,可不是真有龙阳之好,爱走旱道,喜娈童什么的。 而是喜这周清福缘深厚,且灵秀内蕴,根性颇好,简直美玉之资。 更兼有圣帝指点, 这般福缘,可不是几辈子能修来的。 若是有机缘能修道术,早晚也是吾辈中人,所以仅仅是一点儿爱才之心而已。 如此资材,若传吾黄庭道术,不说成仙了道,但借资黄庭下章,全身远害,不怕虎狼,也能做个仙家的津梁。 至于收他为徒? 刘樵倒是有这个念想,但圣帝指点过得人物,自己几斤几两,可不好贸然收入门下。 万一是轩辕圣帝看中的徒弟,或者是继承人,什么下任天帝,人王天子一流,自己却横插一杠给截了胡,那可盖了冒了。 所以对这周清,那只能是小心招待,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声色,耳听周三郎把庄中怪事娓娓道来。 原来自刘樵师徒?灭伥鬼之后, 庄中确实太平了几天。 然也仅仅是几天而已,先是庄里晴天白日丢失了许多小儿,然后越发嚣张, 连青壮后生,也开始莫名暴毙。 “许多人死在家里,亦不闻惨叫哀嚎之声,毫无动静,几天之后尸身发臭才被人发现…老少男女皆有,七窍流腥臭黑血,貌似徒然暴毙…”周清面露惧色道。 常龙听得心头火起,眉目含煞道:“好妖魔,真是猖獗,夜里食人不说,白天也敢作怪,若拿了,定要剥皮剜心,挫其筋骨,把魂魄炼入灯芯,管教它万劫不得超升…” 自隐深山,修持善果,又受玉虚戒法, 师尊教化, 常龙早非昔日随心善恶, 不拿凡人当命,残忍食人之妖魔。 反倒学人言,通文字,读书知圣贤道理,内心里早把自己视为道德之辈,长养一口清气,最恨的便是无故杀人,喝血吃肉的妖魔。 刘樵也颔首点头,心下沉思,那妖魔在自己在时,不敢作祟,自己走后,才敢为非作歹。 而且此前只敢偷偷掠些婴孩儿裹腹,不干惊扰大人,如今却敢明目张胆的作怪。 显然,要么是有了倚仗,不怕一般道士、异人。 要么,就是通过食人灵性,功力大涨,感觉自己厉害了,简直“飘了”。 不管那一般,这妖魔都不算难对付,主要是其背后恐有大妖巨擎,上回察觉有异,并未深究探索,便是因此。 心下沉思片刻,便道:“元德,你在洞中看家,好生修行,待我随三郎去周家庄一看究竟…” “俺与师父一起去吧,斗法伏妖,杀人斗魔这些腌臜事,尽可交与弟子,不脏师父之手…”常龙诚恳道。 护法弟子,专门便是护持仙师,行渡苦海世间,打斗武艺,杀生救苦,防备兵刃。 刘樵却摇摇头道:“贫道前去炼魔,片刻即回,量那妖邪多大本事?何须劳师动众。” 言罢,不容常龙反驳,安排道:“你留在洞中,栽育灵药仙苗,静坐死关消减法力火气,若有闲暇,开山架桥,打理山门…” 常龙不会黄巾力士,但炼就身内十将,各掌万兵,卷土杨尘,劈山凿洞,扫刺网,荡荆棘,修个山门,道路,轻轻松松。 也是上回出海,看了些名山洞府,刘樵就起了修造宫观仙府的心思。 只是思量若日后身死上榜,山门宫观修的再好,也是做无用功,便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恰巧今天周三郎过来,山路艰险,荆棘遍地,想着哪怕不修造宫观,但清理个整齐的山道还是有必要的。 闻听刘樵愿意亲自走一趟,周清心下大喜,忙躬身道:“劳烦仙长,那咱们何时起程,是骑马,还是坐轿?” 他出来寻访高人,其它不说,钱还是带了不少的,仙人想乘马,想坐轿,皆能满足,总不好隔着千里路,让仙人走路过去。 “哈哈,事有急切,现在就走,何须乘马坐轿,你闭了眼,莫吓着…”刘樵闻言一笑,并决朝地一指。 “呼呼”清风,聚拢层层雾气,骨朵朵雪白,好似团棉花铺在脚下。 刘樵也与常龙一般,捏着那周清肩膀,跳上云头,在常龙目送下,转眼腾上天际。 这腾云之术,是刘樵法力足够了,这两天摸索出来的,比驾风雾快些,但也有限,一去百十里而已。 与杨任的万里腾云术相比,刘樵无师自通这个,只能算是爬云,简直龟速。 不过腾云有个优势,一来稳当,善能斗法于高空,二来能携人渡海飞山,不比风雾卷人,如担泰山。 最重要的,腾云可上万丈高空,五行遁术只能离地百丈,会纵云的仙家,才真称得上:“梯云登天,上能朝拜天帝,直登九霄,摇身万里有余程” 遂又称飞升,飞举、霞举之功。 周清只觉身子一轻,随即耳边“呼呼”风过,虽说了闭眼,但那里耐得住,悄悄眯个缝,睁眼看去。 即见面前一片白,是骨朵朵棉花云,瑞腾腾,是缕缕九霄遮天雾,朝下一看,脚似踩踏实地,万里山河巴掌大,人如蝼蚁。 周清即是心惊胆跳,直怕掉下去,成为一滩肉糜,动也不敢动弹,又有些新奇,只觉这般,遨游大千,方是人生妙趣。 然而还不待他细细感受,好似只是眨眼思绪间,云头一顿,耳边传来:“到了,站好了…” 随即脚下一实,云头飞速坠下,已经落了地面,脚踏实地,面前房屋瓦檐,茅屋田垄,已到周家庄里。 “真是神奇,千里之程,眨眼之间,若会这个功夫,以后与人递报送信,当个铺兵,不愁没生意…”周清胡思乱想到。 刘樵则矗立周家门前,忽然道:“周三郎,你家好似出了丧事?” 周清回过神一看,心下大惊,怎么门前尽是白幡黑联,庄人来往面露悲色,顾不得其它,连忙拔开腿朝门内走去。 刘樵也跟着走进周家,那些围在门里,一身丧衣的庄人,见他们来了,赶紧让开道路,纷纷道:“三叔回来何其晚矣,太爷今早已经咽气了…” “是啊,弥留之际,尚念三郎…” 周清满脸不敢置信,一把扑到灵堂,果然一方棺木,尚未盖板,周太公神色略显狰狞的趟在棺中。 “爹…”周清瘫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大声悲泣道,四周亲戚后生皆来搀扶,尽都神色悲泣,又有哀叹之声。 值此之时,庄中连连死人,连德高望重的太爷都难逃此劫,死得怪异。 看见后面刘樵走进来,这些庄人脸上哀愁才减去几分,纷纷跪下,拜道:“求仙长明察秋毫,断此邪灾妖祸,救我等生灵横死之危…” 刘樵连忙避开,扶起众人道:“当不得仙人之称,这间事,贫道已尽知,诸位放心,此行专为炼魔而来…” 其实刘樵心里也没底,但目前自己已经是这些人唯一可依靠的了,要是直说没有万全的把握,反倒使人心慌乱。 “仙长慈悲…”众人一听这话,又是一跪到地,面露感激、希冀之色。 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妖邪手段,凡人能有什么办法,只望这仙人能除妖氛,还个乾坤朗朗,百姓安生。 有些年老的,更是捧来家中仅有的一点金银,叩首道:“吾儿死于妖邪之手,求仙长慈悲,施法力,扫灭妖邪,愿奉一生积蓄,给仙长营造宫庙,设祠朝拜…” 其余人也神色诚恳,叩首齐声道:“愿为仙人设祠建庙,我等后世子孙,万代朝拜,但有血脉存世,香火不绝…” 刘樵闻言,心情有些沉重,没有拒绝,只是一一把这些乡人,庄客扶起,道:“不必多言,交给贫道便是,舍了一身力,也得还你们个太平宁静…” 阐教玉虚门风,若要渡人,首在考验人诚心如何,这些百姓愿意拿出所有东西,包括后代之事,来换仙人出手,已是最大的诚心。 乡人虽然穷苦,且原先也难说善恶,但并不坐以待毙,等人救济,反谴人寻仙,以全付身家来请动高人。 虽然刘樵并不需要香火,也不需要生祠香火供奉,但并没有直接拒绝,反而满口答应,以安众人之心。 若是皆推辞不受,这些乡人心下反倒难安,觉得仙人不收东西,不会尽心力。 众乡人见此,果然神色稍定,一个个放心心来,布置灵堂,想着有仙人降临,定能?灭妖邪。 刘樵渡步走到跪地哀哭的周清身旁,观察那周太公尸首。 面目略显狰狞,眼袋含青,有阴气侵身之像,嘴角尚有一点血迹没有被擦拭干净。 沉声问道:“庄中暴毙的,都是这般么?” 正豪哭的周清忽而抬头,眼含希冀,不答反问道:“仙长可能救我父亲?” 刘樵摇摇头道:“令尊魂魄已散,三魂归天,纵然罗天仙真在此,也难救活,且贫道并不会起死回生之术。” 要起身回生,前提条件三魂七魄未散,至少还能作法拘得回来,还得有金丹一类至宝。 不然就是能在三十三天,三清大罗天界开辟别府,号为罗天仙真的十二仙首到此,也不一定能起死回生。 周清闻言眼中希冀之色尽去,瘫坐在地,呆愣愣的回道:“死得人都是这般的,七窍流血…” 刘樵颔首点头,若有所思,忽问道:“令尊那个小妾呢?这般大事,也不见她出来?” 周清一愣,略回过神,摇头四顾,果然不见其身影,也是疑惑道:“不应该呀,姨娘与爹最是情深,怎么…” 随即腾得起身道:“许是伤心过度,在房中悲切,我去找看看!” 正要走,肩膀却被按住,刘樵沉声道:“不用去,她来了…” 几息之后,那廊鄜处,果然转出个俊俏美妇人,梨花带雨,正是那周太公小妾,捻巾捂脸哭道:“可是三郎回来了…” “三夫人”众庄客纷纷施礼,称三娘,三奶奶云云。 周清见她哭着出来,也是忍不住悲呛,就要奔上去迎,问问父亲暴毙的根由。 刘樵忽而抢在前面出来,望着那走来的三夫人喝道:“妖孽,还敢在贫道面前装腔作势,岂瞒得过法眼!” 正文 八十四章 变将 那妇人一愣,顿住脚步,露出疑惑之色。 忙碌的众庄客、乡人也是停下手上活计,纷纷望向那妇人,一个个皆心头疑惑“三奶奶难道真是妖精变的?” “这…”周清也是愕然,不知该怎么动作。 若说不信,但仙长如此慎重模样, 可不似开玩笑。 那妇人被数百双眼睛盯着,似乎害怕至极,脸色煞白道:“谁是妖孽?奴家是活人啊,仙长明察…” “铮…”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剑光清鸣。 刘樵拔剑出匣,腾身而起,一柄宝剑寒光, 朝那妇人刺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眨眼之间,刘樵已跃过数丈,剑锋抵在那妇人光洁雪白的脖子上。 那仙家兵刃,锋锐绝伦,并未沾肉,隔着毫厘,便把雪白的玉颈划出一道七八寸的血线。 妇人一声惊呼,慌忙道:“不是我,救命啊…” 那妇人惊慌之际,酥胸半露松金纽,一点雪白如玉脂。 刘樵不动声色转过头去,依旧把剑横在她颈上,心下却越发确定,冷声道:“妖精,早就怀疑是你作怪,果然没错!” 此前一见这妇人走进,便有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上回伏那伥鬼有些类似。 其实刘樵心里也没底, 只想学上回诈那伥鬼一般, 吓一下她,再观察其反应。 本来其神色并无异样,慌张,惊呀,恐惧,都很自然,不似附在周太公身上那伥鬼,一诈就漏底。 刘樵飞身本想一剑刺死她,但其并不还手,也不躲避,好似普通人般呆愣愣的看着,这才临时收住手。 转瞬间却又想起,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虽然掩饰的很好,神色很符合一个普通妇人,但有一点,其眼神并不对剑光产生恐惧。 若真是个普通人, 见剑光刺来,应该是扭头惊呼,而非直勾勾盯着剑光。 就像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脸上, 人会条件反射的避开眼神。 加之此前对这妇人早有怀疑,所以心下越发确定。 到底是与不是,放出黄庭身神,入其身内一探,便能知根底。 “仙长莫冤枉好人,奴家一直本本分分,何时作怪?”妇人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众人。 那些庄客,看着她玉面娇嫣,露出的半抹雪白玉润,不由略痴了,纷纷道:“三夫奶奶确实本本分分…” 周清脸颊绯红的转过头去,不敢细看,也道:“三姨娘一直勤劳朴素,伺候父亲,不似妖精呀…” “是啊,她若是妖邪,方才这么不会夺呢…仙长莫非看错了…”一些来祭奠的客人出言道。 “呵呵,是与不是,瞒不得我,再者说,宁杀错,不放过!”刘樵冷笑道。 众人一听,也不再多言,这个时候,确实宁杀错,不能放过,仙长说是她,那就是她。 再者说,就算杀错,死一个她,与众人无关,若没杀错,那就正好。 想到此节,遂还有人出言道:“索性架起火来,把她烧上一烧,便知根底…” 刘樵摇摇头,看向那满面惊恐的妇人喝道:“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成精作怪!” 言罢,并指一掐,鼻孔飞出一条白气,肺中窍神出体,面如铜燮,手舞白虎金雕旗,如一点毫光,朝那妇人扑去。 那妇人见此,面色大变,不待那毫光飞来,双眼一翻,顶门腾起一道黑烟,随即目中光彩消逝,身躯一软朝地上瘫倒。 那黑烟出壳,转瞬掀起风声,朝远方飞遁而去。 “哪里逃…”刘樵一声大喝,并不去追,只是避开剑锋,任由那躯壳倒在地上,随即并指一掐,指定毫光,唏嘘啐一口仙气。 天空一声霹雳炸响,好似旱雷响彻,晴空雷霆就在眼前,吓得地上众庄客、乡人纷纷躲避。 却非打雷,乃是神将变化,只见那毫光受了口法气,霎时间雾隐隐,毫光中显现一员兵将。 九尺身长多恶狞,头包靛蓝九阳巾;鬓绕红发眉竖焰,一双环眼闪金灯;髭髯几缕朱砂线,撑臂伸掌掣钢鞭,龙虎红裙腰间系,抬脚蓬发似鬼形。 驰勇大将多威武,肺神皓华讳虚成。 那黑烟还未遁出百尺,神将便已显现,手掣钢鞭,足踏祥云,攀风渡雾,夹面便打。 黑烟中亦有利爪伸出,两臂红筋蓝靛手,伸十条尖爪去挡“咔嚓”一声,直接被一鞭打得筋断骨折。 “啊…”黑烟中一声凄厉惨叫,众人只觉耳膜生疼,连忙捂住耳朵躲开。 二者交手,那妖邪竟然连神将一招都未挡住。 刘樵见此,知这妖邪无甚本领,多半还是伥鬼一类,敢于作怪,背后肯定还有妖魔暗中唆使。 便心念一动,那天将乃一点灵光变化,本就是肺窍神圣,此时心意相通,便收了钢鞭,手下留情。 倒不是要放过妖邪,只是想拨草寻蛇,找出其藏身之处,背后之妖魔而已。 所以任由那残余黑烟遁出村庄,天将摇身一晃,依旧化为一点毫光,从容追去。 刘樵转过身,思绪片刻,从袖里掏出几张符纸给周清道:“你依旧化符水,与你姨娘饮了,余下的保存好,若还有邪祟,也能稍微抵挡一下。” 刘樵有神符召将的法术,系姜尚所传,籍孤魂野鬼,炼为鬼将,若用时候,符纸一烧,便是恶鬼一个。 只在卞府演法时用过一次,有了黄庭道术后,直接能变化真正神将,武艺无穷,便并不怎么用这法子。 如今索性把以前画的鬼将符送给周清,若自己去追怪,庄中还有妖邪,这鬼将虽然是个样子货,但多少也能唬唬鬼。 周清接过符纸,只怕刘樵又要离去,忙道:“求仙长救人救到底,斩草除根,莫留后患啊…” “正是如此,贫道已谴天兵天将跟随伥鬼踪迹,如今去寻那妖邪藏身巢穴,正是要斩草除根…” 言罢,将身一晃,跌足腾云而起,不紧不慢的循灵将感应,飞出村庄。 “天兵天将…” 众人闻言,又想起方才那员骁勇大将,皆是跪伏在地,拜道:“谢天神下界,?伏妖邪…” 周清也是两眼冒星星,眼见这般神异法术,连心中悲伤也冲淡几分。 想着自家若有这些奇妙仙法,不说救活父亲,应该可以让父亲也成为一员天将吧! 他们却怎知,此皆窍中一点灵光变化,可不是真的天神,不过随着刘樵修行愈深,有朝一日,赶上真正的天兵天将,亦不无可能。 刘樵腾云飞出村庄,循着感应,一路朝北飞去。 不多时,即离了人烟之处,进深山之中,又飞过几座山头,便见前方一片崖岭。 嵯嵯峨峨生瘴气,巍巍嶙嶙绕黑云,松柏溪流处,不见生灵,石崖险恶地,怎见腥风阵阵,长宽约莫百十里方圆,最高处,倒有千来尺。 一点毫光自山中悄无声息飘回刘樵身中,在山中落下云头,掣出宝剑在手,思索道:“妖邪钻入此山,徒然不见,想来藏身处定在方圆百里内…” 那黑气方才在前面走,肺神毫光在后跟随,方一入这山,黑烟绕了几圈,即消散无踪。 想来是有什么洞府,阵势之类的,或钻入石缝,崖窟之中,霎时不见形迹。 但可以肯定,那妖邪老巢必在此山,只是不知具体方位。 “要是有个山神土地就好了,唉…”刘樵在林中纵步如飞,持剑四处搜寻,一边想道。 若在天上飞,云头在天上一直转,很可能被发现端倪,惊跑妖邪,所以只好隐身遁在地上,免得打草惊蛇。 若有土地,山神之类,何必如此麻烦,只消拘来本方神祗,一问便知妖邪洞窟。 可惜此时尚属前古,大神还未敕封归位,更遑论土地山神了,估计也就昆仑、蓬莱等少数仙山,有那么几个山精地神。 正游走搜寻间,山岭间隐有声响传来,刘樵一喜,连忙捻泥沙一洒,纵土遁化虹而起。 隐遁身形,眨眼穿过林海,到那声响处一看,不由愕然道:“妖精盘踞山中,怎还有人种地?” 却是山坡向阳处,约莫有亩许旱地,一个褐衣老叟,浑身补丁,满头苍髯,躬耕其间。 法眼一观,却系人类,亦有阳人生气,并非妖魔变化。 刘樵心下不解,沉吟片刻,按下遁光,自林中走出,叫道:“老人家,贫道稽首了…” 那老者闻言一愣转过身来,打量刘樵一阵,见是个道人,忙放下锄头,回一礼道:“不敢,道长这么到这山里来了?” 刘樵闻言,心说这话我还想问你呢,在妖魔盘踞的地方种地,你是老寿星嫌命长? 心里吐槽,面上笑道:“采药迷了路,又怕这山有凶神恶虎,正想来问问老人家,讨口水喝…” 老者闻言一拍大腿,指着地边上一条小路,道“害,没水给你,赶紧从这下去,行七八里,就能转出林子。” “你快走吧,这里不好久待,尤其是你们这些道人…”老者又道。 “哦!莫非这山有主?” “是有…”老者说罢,神色焦急道:“你快走吧,不好细说。” 刘樵笑问道:“那为何不许道人久待,莫非山主不是个好道的?” “唉,叫你走你不走,少顷恐遭毒手!”老者催促道。 见刘樵依旧不动身,老者苦笑道:“倒不是好不好道,而是灭道,但凡有道士头陀,年轻力壮者,来此山中,一时而刻,即为腹中血食,再过一天,就是大便一堆了…” “哈哈,不满老人家说,贫道我生来头铁,身躯坚固,倒不怕人吃…”刘樵言罢,又道:“若有吃人的,正要拿了去见官哩。” “你?”老者打量两眼,摇头道:“你不行,身不足九尺,清清瘦瘦,手无四两力,又不携弓马,怎么说能拿住恶人?” 刘樵笑而不答,心下却知,这老叟并非凡人。 虽然貌似普通,凭刘樵的道行眼力,看不出半点不凡来,但在这妖魔山中,普通即为最大的不普通。 估计不是精灵变化,便是神仙显圣。 所以干脆懒得再与他扯皮,要真是来指点路径的,就算自己不问,他(祂)肯定也会说的。 那老叟见刘樵神色,知他堪破根底,也不好再言语戏弄,轻笑道:“道长可知这山中有个魔王?” “正要高人指点!”刘樵笑脸一肃,躬身稽首道。 老者不再避开,安然受这一礼,随即道:“此畜乃山中大虫修成,久食血肉,已有颇高功行,且不知于何处学了一身邪法。 许多异士高人,来此降魔,反被他所吞,而这魔王,非道长你不能治它…” “我?”刘樵疑惑道。 思量自己也算不上一流炼气士,论攻伐本事,只能算一般,怎么此魔非得自家才能降伏。 老叟颔首道:“此畜号神幽介士,又称幽神老祖,善有一门神通,能化身万千伥鬼,虽则不强,但数之不尽。 如同无数蚊蝇一般,只要一个未死,便能附身飞禽走兽,虫豺人类的躯壳,因此难杀…” “往昔来降他的仙家,不下上千,神通广的,难尽灭其身,不能断草除根,一有疏忽,它便遁藏,附身牲畜,隐修几年又能作怪。 道术手段弱的,只是肉包子喂狗,伤不得它分毫,反被它做一餐,饱饱吃进肚中。”老叟撑着锄头,一边娓娓说道。 刘樵闻言恍然,难道说非自家不能除此妖孽,一般的炼气士,纵然三教正宗,也没几个能化身万千的。 唯有自家,炼就十将,各统有万道灵光,乃日后黄庭身神的雏形,此时虽然大法未成,但若洒放出去,便也是十万道兵。 “敢问那妖魔现藏身何处?”刘樵道。 老叟指了指山坡后面,道:“不远,就在这地过去三四里,翻过山头有个巴掌宽的石缝,洞前有株杏树的就是。” 言罢,看着刘樵,颔首微笑道:“去吧…去吧…守正一心,勿忘真决,早晚也是吾辈中人…” 随着声音刚落,原地忽得氤氲云霞腾起,伴随霞光,隐有管弦仙乐之声。 “仙长!仙长…”刘樵见此连忙叫道。 却是想问个名姓,知道是那方高人指点,日后也好报答。 奈何原地已无老叟形迹,连那锄头农具,几亩旱地一起消失无踪。 然而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虚空中隐有声音传来: “某家乃神农座下,号青茗子,勿须报答,好生修行,汝成仙之日,自有相见之时…” 刘樵一惊,方才只是心里想着却未说出口,是这人能猜透心思,还是能知道自己心里想法? “大仙!大仙?”又呼唤两声,这次除了林中蝉鸟鸣,再无声息回应。 刘樵见此,摇摇头朝妖精洞窟而去,心里却琢磨开来。 这个神农座下某人,这般法力道行,言语之间,尽是“成仙了道”,要不是说大话,可见其自身必定是真仙一流。 纵然不是,可能亦相差无几,毕竟道德真君也只能略微感应自己,但无法知道自己的念头想法。 而目前所知道的所有阐截两教炼气士,包括玉虚十二仙首,貌似都还未炼成真仙,不然何谈身染杀劫? 此前见过最厉害的炼气士,便是道德真君了,然而那般伟力,已修成元神不死之身,但离着真仙,也还尚有差距。 真仙者,与天地同寿,无灾无难,超脱三乘形迹,炼气士的极致,而自己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一位貌似真仙的人物,还与之调笑对话一番。 这说出去谁信? 这般人物现身,肯定是受神农圣帝指使。 而为了区区一窟妖魔,三皇中已知的,便有两位或亲自,或指派仙人插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刘樵不知道的原因。 但具体是什么,刘樵想半天也搞不清楚,貌似那周清有关。 一边思索着,却不敢想出这些人名号,这般大佬,若生出念头,可能祂们便能尽知。 正文 八十五章 神幽 翻过小山坡,行二三里,果然见那厢一片山岩,崖前有数亩空地,崖上则有不少缝隙,石窟,有深有浅。 若无仙人指点, 刘樵可能还不知这些石窟那一个才是,如今却是省却好大一番功夫。 四处打量,便见着崖前荆棘丛中,一株七八尺高的小杏树,阳春三月,杏花开的正好。 刘樵掣着宝剑,劈开荆棘,到杏树后面一看,果然是个巴掌大的缝隙, 黑幽幽不知深浅,好似老鼠洞一般。 “即是虎精,想来身躯庞大,这洞口这般狭小,它怎么钻进去的?” 皱眉想道:“莫非还有其它洞窟?” 想到这儿,刘樵也不敢急着打草惊蛇,而是悄然退开,绕着那百十丈方圆的崖底探寻起来。 却是怕狡兔三窟,还有其它洞口相连,若这边一打,恐妖魔自其余洞口走,岂不白忙活一场。 然后四处寻摸半晌,亦不见还有其它洞口,刘樵想了想,捻个诀,召来黄巾力士道:“你们隐在崖壁四周,若有妖精从其它洞口出来, 不必去堵,看清它逃的放向,回来禀报就是。” “尊法旨…”数百力士齐声听令,阴风一卷,悉数散开隐于暗中。 刘樵这才走到那妖精洞窟前,虽然只有巴掌大小,无法进去,但这难不倒他。 存思观想,张口吐出一口法气,混着灵光啐到宝剑上。 “嗤剌揦”一阵云雾闪过,手中宝剑须臾已化为长蛇一条,游走在地上。 只见得三角脑袋,碗口来粗,红磷如胭脂堆砌,竖瞳好似寒星,蠕动游走吞吐信子,夹云带雾,正是一条赤磷金环尖头蝮。 刘樵的变化之术, 可谓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纵是捉蛇的鹰, 惧蛇的鼠,也辨不得真假。 见赤磷蝮蛇身形摇摆,飞速游进洞中,刘樵站于洞外,一边感应操作宝剑变化那蛇,一边凝神戒备。 进去才知那洞幽深,别有洞天,有数丈来宽,蛇身游走盏茶时间,约莫行有千尺,才探到底。 其中阴暗无光,似有一团硕大黑影,横卧在地,呼噜声如雷响震。 “呼呼…” 那黑影大有丈来长,极为雄壮,鼾声如雷,似在沉水。 “丝丝”赤练蛇吐着信子,眼里闪过阴冷之色,方慢速度,不露声响,缓缓朝那黑影游去。 却是打算直接偷袭,直接咬它一口。 这赤磷蝮蛇,为关南山中剧毒之物,极为少见,刘樵偶在金室山炼气时见过,便摄其气息真形。 如今虽是法力灵光变化,但刘樵黄庭道术玄妙,有血有肉,亦有剧毒,若咬上人畜,顷刻毙命。 然而眼看离着好似还有二三尺时,那黑影似有所觉,心惊神动,离时转醒,随即一声虎啸。 “昂…”好似炸雷响彻,带起猎猎腥风。 那赤磷蛇之觉两眼金星,耳膜炸裂,疼得扭来扭去,连忙朝外逃去。 “什么精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钻进爷爷洞中…”黑影转头,发出嗡嗡人声道。 见那小爬虫还想跑,这黑影矗立而起化风朝外撵去。 咫尺距离,眼看追上那蛇,不想刘樵这边早有所觉,怕把剑遗失洞中,连忙心念一动,转换变化。 “哧剌揦”一团云雾闪过,那虚幻灵光籍剑身为媒介,变成一员九尺神将,手持金鞭,正是方才驱逐伥鬼的肺窍神皓华。 不似之前打鬼,只是灵光虚影,如今得法力加持,借仙剑化出身形,简直如同实质,力大无穷,好似天神。 见那黑影探抓过来,神将喝斥:“大胆!!” 随即金鞭一抡,带起呜呜风声,砸落在那茶壶粗的虎爪之上,打得“咔嚓”一声,筋断指头折。 “嗷昂…”一声惨叫,那黑影缩回利爪,急吐一口腥气吹在掌上,不知什么妖术,被打断的筋骨竟然瞬息恢复长好。 刘樵也不恋战,主要想引出这怪,便催使神将摇身一晃,又变为毫光一线,眨眼闪出妖洞。 “嗷昂…”那怪一声怒吼,气冲冲亦化黑风一道,再后面紧追不舍。 区区千尺妖洞,不过转瞬,即从那巴掌的的洞空飞出。 刘樵早持剑隐于旁边,恐惊吓那怪,又让它躲回洞中,便没有趁其飞出之际抽剑斩下。 直待那风呼啸飞出洞外,有数丈之后,才闪身到洞前,不管其他,吹口法气,一点灵光变化为紧贴崖壁的石岩,把那洞口封的严丝合缝。 那怪架风出来,见洞口被个道人堵死,大怒道:“你是何人,方才那小爬虫呢?” 刘樵打量那怪,只见其白额遮瑞日,吊眼鬼神惊,闪翻银叶甲,反转皂雕弓。 身长丈许,吊睛白额老虎头,目蕴凶光,獠牙阔口,手脚粗壮是人身,浑身银叶甲胄哗哗响,手持金光铲,腰挂皂雕弓。 他见刘樵不答,只打量自己,不由也略微慎重些许,回望过去,只见: 駑髻玉冠双丝挽,八卦黄袍两宽风;身背三五斩邪剑,胸中妙计定乾坤;诚为九天降魔祖,极乐神仙临阵。 那虎头怪看清这模样,不由惊问道:“你是天宫派来降我的?” 见刘樵依旧不答,掣开金光铲,又道:“你可是天庭请来的救兵?” “你可是深山做怪的虎精?”刘樵不答,反笑问道。 那怪见刘樵毫无惧色,心下反倒不安稳,自报名号道:“某家神幽介士,只在山中修行,不曾出过山显过圣,你是何人?” “那便不会错了,贫道阐教玉枢子,奉圣帝法旨,特来捉你…”刘樵依旧笑脸隐隐。 一边使黄庭道术,变个一模身躯站在荆棘后面,本身则架五行遁术“刷”的腾上高空。 隔着十几丈,又有荆棘灌木,那神幽介士只见草丛中那人影貌似晃了晃,倒不曾看清。 神幽介士想着这人恐是天神下界,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取腰间宝雕弓,朝那荆棘丛中人捻弓连射三箭。 “夺…夺…”连续三次箭矢入肉身响起。 “这般不经打,吾当他有何本事,原来是虚惊一场…”神幽介士跳过去一看,那道人胸插羽箭三只,正仰躺在灌木丛中哀嚎。 正松懈间,忽而脊背发寒,神幽介士功行颇高,顾不上其他,忙将手中金光铲朝上一挡。 “铮…”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如同霹雳响彻。 却是刘樵真身自半空落下,欲一剑刺其头颅,被神幽介士察觉,用金光铲拨开宝剑。 “好贼道,偷袭某家!”神幽介士一声怒喝,翻转金光铲,如神龙摆尾,照着落地的刘樵便打。 刘樵亦使剑术迎上,纵步连环,并不硬接对方兵器,只以剑术轻灵,飘飘忽忽,时左时右,好似从四面八方朝那怪杀去。 神幽介士凛然不惧,反倒似疯魔般,一出手便使尽全力,狂舞金光铲,劲风向飕飕,左遮右挡,轻松荡开剑光。 一时间,崖前空地上草屑纷起,石走沙飞,烟尘腾腾,二者喊杀呼喝声,兵刃交击声,皆不绝于耳。 剑是仙家掌中珍,铲乃炉中抟炼铁,这个剑如游龙,那一个枪架威似雄;枪来剑挡响嗖嗖,一家钢强一家柔。 眨眼二十余合,只打得那沙尘濛濛山临暗,征云惨惨树林愁,满空飞鸟尽缩翅,四野狼虫皆藏头。 这片山岭自辟地开天,少说千年万年,那见得这般仙、魔械斗,一场好杀,鬼怪惊恐,走兽藏头。 约莫又斗了顿饭时间,二者依旧厮杀,刘樵剑术轻,略处三分下风,但神威不曾懈,依旧猛如龙。 那神幽介士用重兵刃,倒累得气喘如牛,汗水蒸腾,虽略处上风,但不曾伤着刘樵分毫,反已手酸腿麻,早晚筋皮力尽。 介士见此不敢再缠斗,虚晃几路法铲,逼退刘樵,便向崖前跑去,想入洞中藏身,恢复体力,还一边喊着:“那泼道莫追,待你调匀气,某家吃过晌午,再来打过!” “汝技穷尔,何处逃窜!”刘樵神威不曾泄,依旧神满气足,何须歇息,纵剑急追。 正奔走的神幽介士见刘樵追来,心中大喜,连忙取雕弓,囊中抽羽箭,捻弓回首,便是三箭齐发“铮”一声霹雳弦惊。 之前是没看清,所以射中刘樵化身,这次却是看得清晰,遂回首三箭齐发,要取刘樵性命。 刘樵一惊,确实不曾料到这怪还有这种回身左右开弓的本领,却也虽惊不慌,忙运口法气,含着灵光吐出。 “扑嗖嗖”烟云变化,即是一张罗网丈来宽,兜头便把三只羽箭裹了,不曾伤身分毫。 刘樵嗤笑道:“你还有多少箭矢,一并发来吧!” 神幽介士没想到刘樵还有这种操作,也不敢回头应答,借机直朝崖底奔去,想钻入洞中。 然而到了崖前,才想起那洞口被刘樵使法封得死死的,一点缝隙也无,纵然他有云烟遁术,亦无处可入。 刘樵站在丈许开外,含笑道:“你无处可逃了,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呵呵呵,狂妄!”神幽介士阴冷一笑,声音嘶哑低沉。 “昂嗷…”仰天一声长啸,震山撼岭,旋即手拍额头,“噗嗤”一声虎头似西瓜炸裂。 刘樵面露戒备之色,瞧那神幽介士模样,可不似要束手自毙,定有古怪。 果然,那腔子里,喷出“咕咕”黑气,眨眼间冲霄而起。 “那里跑!”刘樵急忙抽剑纵云,朝那黑烟撵去。 正文 八十六章 显威 那黑烟冲霄而起,迎风变幻,与那伥鬼并无两样,这是动静更大,势头更猛。 “咄!”刘樵渡雾而起,追那黑烟便打。 剑光闪过“刺啦”一声,似划开破布一般声响, 那黑烟直接被仙剑斩为两截。 然而那分做两段的黑烟绕过刘樵后,又合在一起,依旧朝远处去,貌似刀枪兵刃,伤之不得。 “不怕刀枪,总惧水火!”想到此, 刘樵又急纵遁术追赶。 那黑烟才飞出百十丈,不及五行遁光疾速,被刘樵迎头撵上,这一回却不用刀剑,而是使出三昧火。 “烘烘”火线自窍中飞出,聚成火蛇一条,胳膊粗,数丈长好似火镰悬挂青冥,正好烧在那黑烟上。 黑烟躲避不及,被三昧火燎烧,发出“嗤嗤…”声阵阵,烟云变幻,直欲躲避,奔出火外。 然刘樵早有见计,看它怕火,便又吐口法气, 啐在三昧火上,霎时间漫天火云彤彤。 好似天空都被烧得烙铁一般红, 数十丈火光,把那黑烟包夹于其中, 任它左右冲撞挣展, 亦走不脱身。 “呜呜…”黑烟见此,发出一声尖锐刺耳之音,烟云摇曳之间,竟是“噗…”的炸散开来。 分化无数条黑光,迎风便涨,个个三尺来高,卷着黑风,全是伥鬼模样,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眨眼间,漫天皆是伥鬼,数之不尽,总有数万之多。 那三昧火虽厉害,但终究太小,拦不住这么多鬼怪,瞬间被无数伥鬼钻破火焰包裹。 “呜呜…”满空皆是鬼怪厉啸, 几乎遮天蔽日, 方圆千里,日月无光, 只能见一抹乌黑云彩遮蔽天空。 一时间,千里内无数百姓惊奇,只以为天有异象,或有水、旱之灾愆,遂叩首者有之,唾骂者亦有之。 凡人不知那些皆是鬼怪,修行之辈却是知道。 见这般场景,满空鬼魔奔走乱舞,把方圆千里,但凡有点道行的异人、炼气士皆吓得紧闭洞门,默念祖师保佑。 你道是那些儿鬼怪,能做出这般动静,弄得方圆千里人畜恐慌,仙家心惊? 东边山头有青面鬼,朱髭豹裙持刀舞剑;吊死鬼,突眼长舌流涎水;大头鬼;钻疾身躯弄勾叉;红袍鬼,凄凄厉厉惨叫…约莫数万鬼类邪祟。 西边山头也有朱发魔,獠牙阔口舞剑戟;黄发魔,铁盔甲叶骑弓马;大力魔,身高数丈架罗网;五阴魔,来去无踪摄人心;亦有数万魔头。 这般的,皆是那神幽介士道术变化,着实厉害。 虽皆是虚幻鬼物、魔头,但个个寄托它灵性化身,只一个未死,它便又能借体附身。 随即找个地方把真身一躲,炼万千伥鬼出去采人灵性恢复法力,食人血肉重铸躯壳。 所以青茗子言其难杀,便是因此道术。 此时这无数鬼怪放出,东山一团,西山一营,行军纵马,好似魔兵,各各奋勇争先,反倒一齐喊道:“杀…杀…杀!” 随即青面鬼敲锣,罗刹鬼打鼓,赤面魔舞旌旗,一声号令响,震地喊杀声,无数鬼怪妖魔,持刀架戟,捻弓搭箭,把刘樵四面围得水泄不通。 那妖魔阵中一声大喝道:“那道人,你还有何手段,能挡我百万魔兵?” “哈哈哈哈…区区鬼怪而已,号令不齐,闻鼓不敢近,何敢称兵?”刘樵一直看着这些鬼怪聚兵扎营,面对数万魔兵,却丝毫不慌。 那妖魔阵中声音道:“死到临头,还说大话,擒来千刀万剐!” “杀…杀…杀!”无数妖魔擂鼓而进,或架云雾,或腾风沙,或骑马步行,围杀过来。 这无数头颅攒动,总有数万兵马,刘樵可没有常龙的勇力,一枪能独战百万兵,不过他也早有手段应对。 眼见无数刀枪剑戟,勾叉箭矢攒簇而来,刘樵一声长啸,化虹而起,腾空数尺,随即“噗嗖嗖…”一声云雾响,眨眼不见踪影。 “咦…”这些神幽介士所化魔头正自惊疑,呼听一声擂鼓响彻乾坤,四面八方甲叶碰撞、刀枪金鸣声隐隐响起,似远处又有兵马来了。 转头一看,那魔兵营盘外,霎时惨雾隐隐,金戈之气冲霄,细细一看,众妖邪化身不由大惊,只见: 东北天际一朵青云,数十亩大小,上面甲胄光耀日月,拥簇一员大将,青面青须,手持偃月刀,身后一杆大纛,上画腾龙,正是肝神领兵万余。 东南方向,一杆玄皂大纛,插余山顶,无数兵戈攒动,持旄拥铣,亦有一员大将,纵马摇枪,乃胆神领兵八千。 正所谓肝胆相照,遂这二者俱在一方,服色旗号相似,一者在架天罗,一者腾地网。 西方、北方、南方、亦是一般,或皂色、或赤色、或玄色、又来八路兵马。 各色兵甲旗号,或青龙旗,玄武旗,朱雀旗,或飞彪旗,或青蛟旗,或毕方旗,刀枪如林,队列严阵,一语不发,这般雄武之师,人间难有。 却是刘樵下了血本,直接一波干出去十年法力,这些兵马,皆身内十将及八万四千灵光所化。 灵光乃日后身神雏形,目前虽只是虚样子唬人,不能真与天兵天将相比。 但此时或借草木,或借枯枝,或借虫豺以法力化出躯壳,亦算神勇无匹,气力无尽之神兵,不是凡人兵马所能比。 “咚…咚咚…!”云头中,锣鼓响彻,无数兵马,朝包围中的魔兵杀去。 “杀…!”那无数妖魔、伥鬼亦舞动兵刃迎上。 刘樵在十余里外一方山头上现身,盘坐观战,淡定道:“为你这魔头,贫道可下了血本,布下天罗地网,量你无处可逃…” 山谷之中,喊杀声冲霄而起,八万四千天兵,个个神勇,一心要擒妖伏怪。 六万四千妖魔、伥鬼被围在当中,亦是凛然不知惧意,一心要冲处包围,逃出性命。 霎时间,鬼哭神嚎,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长枪闪得亮如银,画戟幡摇摆动,弓如霹雳弦惊,马吼厮杀长鸣,妖风邪气走石飞沙,祥光瑞气满乾坤。 只杀得天上神人闭户,地上精灵无踪影,炼气士静颂黄庭,地府天关摇动。 九霄上,玄窮高上帝阖目道:“下界仙家伏?妖邪,持吾宝旗遮了天地,免伤生灵无辜…” 早有神吏躬身控背,口称:“上帝慈悲”即取出天帝至宝,似一面玄黑色旗帜,望下界一笼。 霎时间,地界万里一片黑暗,闭了日月星斗,宝旗无风自晃,垂下丝丝瑞气,刀枪水火不能沾,护持周遭生灵免受波及。 此旗又称皂雕云界旗,乃天宫上界一桩之宝,后传于荡魔祖师,扫荡妖氛能免伤生灵,稍稍一掩,便能遮盖乾坤。 却是此时天宫尚无兵可用,有这般仙家练就道兵,上帝亦是见之心喜,遂相助一功。 亦有无数炼气士,虽则惊惧不敢出去,一个个也在洞中无心念经,皆道:“那祥光氤氲的,必是天兵,只盼能够得胜,?伏妖氛,还得天地清平是幸…” 也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左道异士,纷纷叫好道:“好家伙,天兵斗邪魔,贫道也有些手痒难耐了…” 这一番好斗,足有顿饭时间,那些魔兵便显露颓势,到底是邪不能升正,且有天宫至宝相助,邪祟无处可逃。 刘樵的灵光能放能收,死一个天兵,一口法力,又能变化出来,所以无穷无尽,杀之不净。 而那妖魔的伥鬼,只是拘来的鬼神,炼成化身,死一个,便少一个,后继无力,遂抵挡不住。 两方皆非凡兵,不会力竭疲惫,天兵越杀越勇,队伍依旧整齐严密,那妖魔鬼怪却是散得到处都是。 杀至日暮时分,已战了数个时辰,妖鬼阵营哄然一声嚷,余下还有数千鬼怪魔头,皆无战心,各自溃散。 或朝山洞钻,或朝岩缝躲,或阴溪涧借水雾遮蔽邪气,或冲天飞起,想跳出罗网遁走。 若是一般的炼气士,见这情形,多半没手段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妖魔化身逃走。 然刘樵这道术,却专门克这妖魔,遂不慌不忙存思法术,道声:“咄!” 霎时雾气腾腾,黄庭道术施展,一些兵马又起变化,须臾间化为飞鸟,大的如鹰隼,小的如蜂雀,似千千万万。 那飞天去的魔头妖气,跑不出百尺,便被这些鸟雀围住,逃脱不得,利爪尖喙,啄得妖气溃散。 另一波道兵,亦化为走兽,大的如熊罴,蜜獾、狡儿,小得如蝼蚁、蝲蛄虫,无穷无尽。 在那些山岩底下,石缝当中,寻摸掏抓,那躲着的伥鬼,亦难逃法网。 还有一波道兵,跳入溪涧当中,入水即生变化。 或黑鱼、螃蟹、虾米,大的如水蛇、鱼鹰、鼋龙等,翻波逐浪,不过少顷,那水中的妖邪,亦落彀中。 “收!”刘樵见此,将身一晃,周天飞禽走兽,虫豺茅草,尽数化做无数毫光,飞入身中。 只那十将,各化做罗网,将一团数十丈的邪气束在其中,正是捉伏的所有妖邪化身。 “仙长…饶命…”那团邪气正是神幽介士本相,此时一边求饶,还兀自挣扎,想逃出去。 只是这法网是十将灵光所化,不是凡物麻绳编制,看似有孔,实则能盛水不漏,任那妖精使劲办法,亦不能钻出。 那邪气见刘樵驾云飞来,忙服软道:“仙长神通高超,小畜服了…服了,求仙长念小畜得道不易,还请饶小畜一命吧…” 言语之间,极尽卑微,毫无此前盖世魔王的气概。 刘樵轻笑道:“你非真服软,亦无归正之心,瞒不得我…” 这妖魔与常龙不同,却饶不得。 常龙吃人,只为裹腹,属于物竞天泽,吃几个饱了便罢,或是少量的,用来延寿,有量,亦有限,可以理解。 换位思考,只能算是人吃鸡鸭鹅,饱腹就行,不会随意把路边的小兽、阿猫阿狗打死。 这神幽介士却不同,分身万千,个个隐匿尘世,不为延寿,也不为饱腹,专门就是修行神通。 它但凡害死一个人,不仅取人灵秀之气炼法。 此人死后,魂魄亦不得超声,又变为它的伥鬼,所以才有无穷无尽的魔兵。 这般的,与常龙性质不同了,如同人类知道熊掌好吃且养生,知道犀牛角珍贵,便天天捕杀一般,不为饱腹,只为利益。 若长久如此,必会把一个物种杀绝。 虽然这妖魔现在还没这个本事,但已有这个迹象了,若不尽早除之,日后真成了气候,难说如何。 “我愿归伏,真心的!愿拜仙长为师,或为奴…为婢,牵马坠蹬…”神幽介士嗡声恳求道。 “呵呵…”刘樵摇头不答,根本没听见耳朵去,而是再想,该用什么手段彻底灭此妖魔。 神幽介士愿意归伏,就算它目前是城心的,但它会那神通,就是再教化,日后也还是忍不住会去练的。 如同人握凶器,杀心自起,无它,追逐力量,是生灵的本性,何况神通大法呢。 想了想,刘樵取幽魂白骨幡,用朱笔在幡上画下秘魔神符,朝那神幽介士笑道:“你有福了,入我贫道宝幡中,可得不死不灭矣!” 言罢,将幡一束,法力催动刚画的秘魔神符。 幡面符节光芒璀璨,似有无穷吸力,将那神幽介士所化黑气朝幡中吸。 “啊…大仙!绕了我…饶命啊…”不管其如何求饶,刘樵充耳不闻,反倒加大法力催使秘魔神符。 神幽介士见此,不禁破口大骂道:“狗贼,你不得好死…” 咒骂声不绝,疯狂想要挣扎逃走,那神符吸力不强,奈何十将死死摁住,无论怎么挣展,亦逃脱不得。 最终只留下一句“我神幽纵死,你早晚也要步我后尘,被人炼成法器…啊…”随即彻底被收入幡中。 幽魂白骨幡吸收这道邪气之后,一时间光芒灿灿,幡面符节寸寸亮起,在刘樵手中不断颤抖,好似欲化虹飞走。 刘樵却大喜道:“本待以此炼就迷天七圣,不想这邪气竟能催生法禁。” 却是幽魂白骨幡有三种神通禁制,第一种黒煞气,第二种幽神金刚,第三种迷天七圣。 前两种,都不算太难练就,唯有最后一种,要设坛引天魔下界,刘樵一直不敢祭炼,恐道行不够,拘魔不成,反受其害。 迷天七圣是彻底的魔法,若是练了,便算入了魔道,而且法器材质禁制不足,也束缚不住无形天魔,反易遭天魔反噬。 所以刘樵突发奇想,打算用这神幽介士的阴神代替天魔,炼个伪劣的秘天七圣出来。 不想收入这团邪气之后,迷天七圣没有炼出来,倒是那黑煞气法禁直接吸收邪气,隐隐间第二道禁制即将生成。 “这般也好,迷天七圣属于魔法,我身为阐教,练了反而不好,就练这黒煞气和幽神金刚,只是傍门手段,不算过线…”刘樵心中暗道。 随即欢天喜地的捧着宝幡,打算赶紧回山祭炼。 正待走时,天边忽然有阵阵仙乐声响起… ——————本章正文已完。 招鬼摄魂,拿来虚空役使;天将兵马,站阵下添八面威风;善能降妖伏怪,能诛邪魅魍魉,周天万物,任意变幻无方… 诚个是:黄庭妙术广大,老祖道德术高——陆西星《封神演义》 正文 八十七章 祭炼 耳闻天边阵阵仙乐声响起,刘樵顿住脚步,朝那方看去。 见一金甲神人,玉面光洁,身高数丈,两侧玉女持花节,童子捧香炉, 架一团祥云下界而来,异香扑鼻,仙音阵阵。 “道长留步…”金甲神人顿在半空,离地百十尺。 刘樵收了宝幡,稽首道:“天神唤住贫道,可有法旨?” “感道长无量法力, ?灭妖邪,上帝金旨, 着赏金花一朵, 云裳鹤氅一件,太乙还丹一粒。”神人淡淡说道。 刘樵闻言一愣,顾不上其它想法,忙遥望九霄之上,朝拜道:“谢上帝慈恩,小道尺寸微末之功,着实愧受!” 那神人见他如此,这才顿下云头落地,手托玉盘盛着诸般物件,悉数递给刘樵。 见刘樵略有不解之色,神人檀口轻开,道:“道长已名录玉京法籍,即有功德,当受奖赏, 日后还有好处。” 说罢, 跌足而起,腾空百丈, 旋即只听一声炸响, 好似雷霆霹雳,神人已携部众消失无踪。 看着玉盘里几般物件,一个红漆匣儿,一个黄布包裹,一个琉璃净瓶,刘樵心下沉吟:“这也算是功德么?” “但貌似于我无甚大用啊,不如这些金花丹丸,算个实际的奖励…” 此世的功德,与前世所看洪荒文所了解的略有不同,不能助人成圣,增长法力境界这些。 刘樵在青峰山时,曾听道德真君说起过。 功为功劳,有善功、法功、道功等等说法,德为德行,有阴德、福德之说。 善功、阴德即做好事,如修桥铺路这些,法功即公正严明,整治恶人,斩除妖邪。 而道功和福德就比较玄妙了, 小则传道授业,点拨人醒悟,大则教化天下,著书立说,该变世间道德标准,此为道功。 福德,即无灾无厄,仙神庇佑,气数悠长等等。 万物生灵,未超脱者,一切德行皆在天宫记述,可据可查,有籍有册。 凡人有大功德者,肉身死后清算,一般就是超升天界,成为天人,因为此时一来天宫确实缺人。 二来各司、各殿法度不全,除了超升天人,也没法有其它奖励,至于投胎转世? 而此时生灵死后,没有轮回之处,亦无十殿阎王,怎么轮回? 刘樵还专门问过道德真君,有没有后土大神铸造轮回什么的,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后土大神是有的,轮回是没有的,一般普通生灵死后,少则数日,多则月余,便魂魄消散,一灵真性回归天地。 只有炼气士中修成阴神者,才有这个待遇,所谓:于阴中超脱,神像不明,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换言之,转劫便是夺舍,夺别人躯壳,但一般都会暂时失去记忆、法力神通。 仙家有功德的,则当场奖励,尤其是三教仙家,悉数名录玉京,也就是在天书上有名有姓的,一点小事都会被看到,奖赏得更快。 仙家的奖励就比较现实了,一般都是宝物,封号品佚,以及增长功力的东西。 封号品佚就相当于荣誉勋章,如积两千善功,为玄天神仙,三千善功封太乙天仙等等。 也算是天宫鼓励这些异人、炼气士多做好事,莫仗着神通伟力为非作歹。 妖魔即伏诛,算是了却一桩事,刘樵还急着回去祭炼法器,遂也无心细看那三样宝物,直接捻沙一洒,架土遁而起。 行不多时,到周家庄内,那些庄客、乡人俱在焦急等待,见刘樵回来了,连忙上前问道:“仙长可是诛灭了邪祟?” 刘樵笑道:“不负所望,已竟全功…” 那些乡人一听,皆是喜笑颜开,纷纷道: “太好了…终于太平了…” “是啊,再不用担惊受怕…” 也有面露畅快之色的,仰天道: “爹…仙人为你报仇了…” “呜呜…我的儿啊…老天有眼…” 刘樵见此,无心久待,转身朝外欲走,周清上前道:“仙长留步…” “嗯…”刘樵转身看着他。 “额…我…我想…”周清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说道。 想了想,干脆双膝一跪,就要叩首,却被刘樵用手托住,任他使尽力气,也拜不下去。 “你想…想什么?”刘樵学他语气调笑道,言罢把住他肩膀道:“哦…你想喝茶呀?” 见周清一脸懵逼,刘樵哈哈笑道:“好好读书,若日后有缘相见,你再说吧,哈哈…” 言罢,不待其反应过来,已是化虹而起,架土遁术走了。 “仙…仙长,我是想拜师啊…”周清大喊道,然而那儿还有刘樵身影,那遁光早已在天际之外。 架云虽然稳当,但刘樵自悟的腾云术太慢,简直堪称爬云,所以若有急事,还是得五行遁术,即省法力,速度还不错。 不多时,回转金室山中,常龙见师父遁光,连忙迎上来,二人一番礼数,不必多言。 把大略经过讲了一遍,常龙感叹道:“那怪有这般本事,若杀之,着实可惜。” “你懂什么,它与你可不同。”刘樵摇头道。 常龙也不再多说,只是道:“俺驱使神将把些许灌木、荆棘清理了,新铺了层石板,弄了个通向山下的小道。” “不错,我回来时候看见了。”刘樵肯定了一番,便道:“你继续练功,有闲就修整山头吧…” 旋即便化虹飞回洞中,随意寻了个静室,开始祭炼法器。 取出幽魂白骨幡,刘樵张口一吐,喷出一口法气,啐于幡面,霎时“嗤嗤” 似热火烹油声响起。 使用法器不须要法力,但祭炼、温养,却必须用法力道炁。 受刘樵一口法力之后,二尺宝幡无风自动,临空悬起,其中禁制忽明忽暗,朱砂符印神光闪烁,耀得洞中一片幽色。 幡上“嗤嗤”声不断响起,此前收尽幡中的缕缕邪气被不断炼化,成为丝丝青碧色的煞气。 与原先那道黒煞气纠缠,好似一条绳索般,绕着幡儿飞来飞去,时而长有数丈,时而缩为数尺。 恍惚不觉时日,外界由夏入冬,已是寒风凛冽,雪落山林,自刘樵炼法,已有大半年光景。 直到这一日,刘樵趺坐洞中,面前一团黑雾不住闪烁,其中白骨幡旗,不断收缩吞吐黑雾。 与半年前相比,幡面神光奕奕,上面骷髅头好似活过来一般,直欲择人而噬,惨白幡杆也犹如羊脂美玉。 徒然,刘樵并指掐诀,口念幽神真言,道声“咄!” 又是一口法力吐出,沾上幡面,白骨幡幽光大盛,“嗖嗖”声响,把所有黑雾,尽数收入幡中。 刘樵伸手一招,捻住二尺幡旗,只见其中三条幽色法禁流转,不由喜道:“一团邪气,竟然炼出三道法禁!” 将幡一摇,默念咒语,“扑嗖嗖”九条青气,似九条青索,眨眼飞出十丈,交相缠绕,满室游走,好似蛟龙出闸。 “着!”朝洞中蒲团一指,青索眨眼刷过,卷起蒲团腾在空中。 刘樵见此,转换口诀,青气把那蒲团往地上一掼,“啪嗒”落地,摔得灰尘四起。 “不仅一次可以飞出九条黒煞气,闭人七窍,也可以临阵卷人了…”刘樵欢喜道。 随即又叹道:“只可惜这法器材质有限,祭炼三道禁制,已经后继乏力了。” 那个白虹丈人的乌龙剪,倒是可以融入白骨幡中,增添法器潜力。 但刘樵又有些舍不得,哪怕没有祭炼咒诀,放在手里只能剪些布匹,铁线,倒也是蛮锋利的。 而且是目前刘樵手上一堆“破烂”儿里,最好的一件宝贝。 那怕曾被神砂消磨过,也足有四十二重禁制,依旧可以算一流法宝。 白骨幡不谈威力,单轮禁制只有区区二三重,与之相比,只能算末流左道法器。 把个仙家宝贝融了,炼入左道法器,只要脑子没坑,正常人都舍不得。 “唉…要是能学到截教金刀法就好了…”想起乌龙剪,刘樵就是一阵叹息。 只要有金刀利剪法禁,哪怕只是几句咒语真言,不能祭炼法器,但也能操作这乌龙剪了。 只是两家各属一脉仙传,通天老爷基本不可能传给自己,以后关系破裂,两家感情淡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转过这些纷杂念头,刘樵珍重收好白骨幡,却不急着出关。 自囊中取出天宫给的几般物件,一一翻看。 先打开那尺许长,三指宽的红漆匣子,刚一揭开,便是一团金光照在刘樵脸上,映得满洞金辉。 刘樵定睛看去,里面是朵莲花形态,好似纯金铸造的金花。 没有灯芯,但光亮照人,只略微打开木匣,方圆数丈的静室纤毫毕显。 “原来如此,想来这便是金花了…”刘樵啧啧称赞道。 这金花算是仙家的灯,不用烧灯油,直接常明,且光亮温润柔和,抵近了看,也不刺眼。 而且还略有阳和之气,若放在室中,一般蚊虫退避,鬼怪也不敢侵袭,算是一件奇珍。 “那这琉璃瓶里,就是太乙丹了…” 心头闪过念头,便把那琉璃瓶也拿起来,不用打开,只晃一晃,里面“哐当”声响。 巴掌大的瓶子,好似有百斤多重,刘樵单手差点抓不住,连忙两只手勉强托起。 只觉琉璃瓶里,好似有一颗金弹子,四处滚动。 这才看见那琉璃瓶底,刻了几行蝇头小篆,尽是龙章凤篆,约莫数十字。 上书:天工院将作监制,紫晶琉璃瓶,盛装太乙丹,若有伤损,以丹滚蹂,顷刻恢复,注:不可吞服。 “幸好有说明书,不然我还当增功的金丹给吞了…”刘樵略微庆幸道。 要不是他目前不差法力,想存些增功的东西备用,还真直接吞入肚去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不是谁都有孙大圣的本事,一次干几葫芦金丹,有生有熟,吃糖豆似的,嗝儿都不打,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 凡金丹者,皆重金属提炼,一般的功行不到,服之必死,除了少数起死回生的仙丹外。 大多不能直接给凡人服,要么在水里泡一泡,沾沾丹气,给凡人饮了,要么捻碎成渣,涂抹于伤口。 好在看了这说明书,才知道是治伤的,这太乙丹的用法,效力,也很有限。 只能治筋骨,跌打损伤,在皮肤上滚一滚,立即见效。 若是刀枪金创伤,这丹就只能用一次,碾碎涂抹伤口,能生皮长肉。 “这倒也不错,又增个保命的东西,天帝还是个厚道人啊…”刘樵啧啧感叹道。 只是把称赞道德真君的词儿,转移到玄窮高上帝身上了。 随即珍而重之的收起金丹,只把那金花,虽手放在原先油灯的灯台上,当个观赏,照明的物件儿。 前面两件奇珍异宝,给了刘樵惊喜,当真天宫出品,必属精品,想来这第三个物件,也不同凡品。 当下满怀期待的打开黄布包裹,却是叠起来的一件法衣,摸着柔软舒适,不见线头,好似天然如此。 摊开一看,对襟广袖,前面绣仙鹤飞腾于日月山河,斗宿七星图缝七般珍宝相衬,衣摆有八卦符印,背后还有金线描边的阴阳图。 “好家伙,这般的花里呼哨,穿出去有些不好吧…” “天帝这么贴心,其他炼气士不会嫉妒我吧…” 刘樵一边感叹,一边穿上这件法衣,不大不小,正好合适,腰系水火丝绦,真好似画里的神仙模样。 美滋滋转了两圈,终究不好意思穿出去,又脱下来收好,摇头道:“穿这个太招摇,太迷人了,不好,不好…” 不是不想穿,主要法衣这种东西过于花哨,简直华丽至极,一般作法开坛,祭祀斋醮,朝拜上圣才穿。 就和唐僧的锦澜袈裟一般,穿出去亮瞎人眼睛,吸引全场目光,平常还是僧布直裰。 当然,这个肯定是比不了锦澜袈裟,穿上能不受刀兵之厄,不陷魔灾。 但刘樵可是准备参加神仙杀劫的,要是穿这套衣裳去纵横沙场,当全场最靓的仔,那简直是人形吸引火力器,出场肯定最帅,但死得也最快。 ——————本章正文已完 商王十六年春,玄窮高上帝敕旨,赏祖师辟尘仙衣一件。 此中玄妙不须论;内隐真性脱世尘。万线千针成正果;九珠八宝合元神。仙娥天女恭修制;赐予老祖无垢尘。 ————西汉,刘向撰《列仙传》 正文 八十八章 天吴 常龙正在洞外习练武艺,十八般器械,轮番上阵,或舞鸳鸯双刀,寒光闪闪,时而又挝竹节钢鞭,虎虎生风。 猛然间似有所感, 转头一看,师父不知何时,已站在洞口,含笑看着自家。 常龙忙把手上竹节鞭放下,躬身施礼道:“师父何时出关的,弟子一时沉迷练武, 竟无所觉,望恕罪。” “哈哈, 你我师徒, 无须多礼,看来你近些天,经史子集进步很大嘛,怎变得这般知礼数起来。”看着这粗豪汉子,文绉绉模样,刘樵莞尔笑道。 其实刘樵已经站在洞口半天了,一直在看常龙习练兵器,并未出声,只是一来功行见长,而来常龙确实专心致志,遂并未察觉。 常龙也憨笑道:“师父闭关,弟子不敢松懈功夫,确实看了不少经书,许多典故传记,古人讲尊师如父,万世不能怠慢。” 妖怪之所以能堪教化者, 与异族夷狄一般, 通过读书,慕华夏之文化,冠巾礼数,仁义忠孝,比人更甚。 刘樵考闻道:“这段故事,典出何处?” “轩辕问道广成子,言一句之师,万世之恩…”常龙沉思解释道。 轩辕黄帝少慕异人,寻访广成子,得了句“真荒唐,不去治国,却来求仙”轩辕幡然悔悟。 自此泪洒凝珠泉,励精图治,阪泉战胜炎帝,逐鹿擒杀蚩尤,成为三皇后起之秀,上古文治第二,武功第一的圣王。 后来虽然功超三乘形迹,受万圣朝拜, 但见着广成子,仍然以师礼敬之,此为一字之师,万世之恩。 这中间具体是什么事,典籍无详细记述,刘樵也不知。 但估计当时广成师伯也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没想到一介部落酋长,后来竟然做下这般大的事迹。 刘樵颔首点头道:“瞧你诸般器械武艺,信手捻来,想来尽数熟稔了?” 文化常龙不敢说,但武艺却颇为自豪道:“师父所传,不敢说尽数通透,然十八般武艺,都能耍了,内外拳法,擒拿索敌,也能会的。” 事实上,常龙说这话,还是谦虚了,他的武艺天赋,着实不可小觑,与刘樵在道法方面的天赋一般。 称得上一句“大圣之资” 刀枪骑射,斧钺钩叉,暗器金丸,一看就会,加上自身极为刻苦,所以一日千里。 他现在的武艺,连刘樵也看之不透。 子牙公姜尚所传玉虚武艺,博大精深,刘樵只得其形,诸般器械、拳术理论都能讲清楚。 但实际操作,除了少数几种武艺,余下只能说马马虎虎,勉强能会,舞起来不会伤了自己。 而常龙才是得其神,尽得玉虚武艺精髓,般般器械,物物捻来,已不拘泥于套路。 师徒二人又聊了几句,常龙才道:“师父,我已经在金顶修造了道观,可要把家伙什都搬过去?” “哦…?”刘樵顺着常龙所指看过去,这才发现,果然见得金顶之上,红墙青瓦隐现于云雾缭绕之中。” “上去看看……”师徒二人腾云而起,眨眼飞上千丈高空。 刘樵顿住云头一看,金顶之上,一间宫观占地数亩,底用青砖外粉红漆。均用琉璃瓦做顶,道观四周便是千尺悬崖,云雾缥缈。 上下只有一条二尺宽的青石台阶连通。 刘樵随着常龙驾雾飞进观中,三进三出,两间大殿,前面大殿塑了三位教主,元始天尊居中。 左右厢房,格子木窗,皆用红漆涂抹,闻一闻清香扑鼻,尽是檀木做成。 “后面还有个大殿,弄了蒲团桌案,是个聚会待客的地方。”常龙边走边解释道。 刘樵都看了看,非常满意道:“那个灵根呢,何处去了?” 常龙引着刘樵又转过两道走廊,约莫亩许宽的地方,栽着芝兰花草,却是后院花坛。 而那灵根,便栽种在最大一个花坛中,丈来高,枝丫蓬松,阳光下瑞气腾腾,霞光灿灿。 常龙道:“前面还有个门楼,弟子不敢擅专,还请师父提个名字。” 一半凡修行洞府,门楼上皆有对联,名称,常龙一来是不好越过师父,擅自起名,二来也是没这个文彩。 俩人渡步宫外,底下山道上一方门楼,二丈来高,通体用万斤石柱削刻而成,雕龙画凤,极为精美,但上面一字没有。 刘樵沉吟半晌,唤来黄巾力士,在住上书道:“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奇花羽士家。” 并无横批,只在山前石碑上书:“金室山,烟霞洞。” 随即师徒二人赶去原来岩洞中,把些家伙什,悉数搬入烟霞洞。 给前殿祖师像做法,装脏点睛,一番神神叨叨,自不必多说。 随后几日,刘樵见天驱使力士天丁,把方圆千里,但凡有些灵气儿的芝兰,花草移栽入观中。 在山前弄了竹林,栽种桃、杏、李松柏等树,按六甲奇门,九宫之数,布置一套阵势。 霎时间,金顶上下,云雾缭绕,尽在阵中,再不见宫观人影,只在天色好时,隐隐能见其中霞光灿灿,仙鹤飘飞,猕猴献果之像。 总而言之,经过师徒俩这一番修整,不说真个福地洞天,但自此也算脱离荒山野人序列。 一切处理好之后,已是商王十七年上旬,冬去春来。 期间师徒二人,一直平静修行,或谈经论道,或静坐参法,或习练武艺道术,一切安然,真是自在。 但刘樵想着目前手段,还真不足矣能称逍遥,于是这日召来常龙道:“目前法力只是水磨功夫,唯有道术手段,还有待进益。” “师父准备动身去南疆?”常龙明悟道。 刘樵颔首道:“我走之后,你依旧好生习练武艺道术,说不得日后便是你我师徒仗之渡劫的倚仗。” 常龙点点头,并不再多言,此去南方练法,师徒二人早已商量多次。 遂只是默默把刘樵送出观外。 刘樵收拾了行囊装了法器太乙丹等,临行前再三嘱咐常龙之后,便架五行遁术腾起,化阵虹光朝南而去。 遁光整整走了一日功夫,遥过万里山河,朝下看时,已时道了长江边上。 云头下,不似黄河凶涌,但更为宽阔幽深,长不知多少里,不见尽头,到处舟辑,船只如梭。 江面上水雾朦胧,一道黑气,冲霄而起,刘樵连忙顿住身形,朝下看道:“有妖气?” 便见着一条鼋龙,四五丈长,正隐在江底,吞吐一丸青珠,散发阵阵光气。 那青珠吐出一次,江面上便涌起浪头,有数丈之高,似漩涡搅动水波。 那江面上正有许多舟船经过,一些倒霉的,正行在江中,便直接被打入水中,须臾整船人畜沉江。 余下隔得远的小舟,楼船也不敢走了,船上渔夫,客商纷纷叩首跪拜,一边朝江里扔些家畜,如鸡鸭,羊猪之类。 那些牲畜扔到漩涡之中,旋即被水浪一卷,便入那鼋龙肚中。 那些凡人看不见水底,刘樵却瞧得清晰,不由暗道:“有意思,那个青珠貌似是个宝物…” 那个鼋龙无甚法力,妖气虽则冲霄,但据刘樵观察,最多不过有个百十年法力,之所以能搅动长江,全凭腹中宝珠之力。 那珠光气氤氲,不知是个什么物件,但绝不是妖丹、龙珠之类。 不得正宗仙法的妖精,一般仅凭自悟,那怕千百年,也炼不出这般气象,纯纯仙气的宝珠。 刘樵一直隐在半空观察,半晌之后,江上风静雨停,水面恢复平静。 却是那鼋龙吃得饱了,便缓缓沉下江底,搅得江底泥沙浑浊,眨眼再不见踪迹。 刘樵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出手,一直看着那鼋龙消失江中,心下沉吟片刻,隐迹遁光,悄悄落在其中一方人多的楼船上。 这是个四五丈长,二层的木桨楼船,底下是七八个水手运桨,二楼有十余人,皆乘船的客人。 不过这会儿那些水手都聚在甲板上,朝水里叩拜,一边呼喊:“天吴庇佑…天吴庇佑!” 余下的外地客人,有的也随这些船夫叩拜,刘樵看的不明所以,问道:“天吴可是江中龙王么?” 此言一出,船上人都循声望来,见是个道人打扮的,那几个水手怒目道:“你这人外地来的吧,不要乱说!” 这些水手嘴上说着,心下却是疑惑“这人几时上船的,之前好似没有他呀?” 但一船人多,一时也不能分辨,祟只能按下疑惑。 刘樵见此,忙道:“是外地来的,不知此地神圣,一时说错,勿怪,勿怪。” “哼…”那些船夫水手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见风浪已平,继续操船于江上。 倒是有些乘船的,拉过刘樵,七嘴八舌道:“他们操舟的,最敬奉水神,兄台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有个褐衣老者道:“天吴是我们南人的图腾,亦是祖神,你这后生是江北来的?” “额…是江北来的…”刘樵含糊一声,随即道:“那为何说龙王,却又触怒大家?” “在这段江上,生灵万物皆有天吴掌管,天吴是吃龙的,所以无蛟,亦无龙…”老者捻须道。 刘樵听罢,心下则更是疑惑起来,不是说天吴吃龙么,那刚才看到的鳄鱼是啥?还纵容其作怪,收取百姓供奉,香火。 注:鳄鱼亦为龙种,又称鼋龙。 心下如此想着,面上却不显声色,与那老者攀谈。 天吴不是此此刘樵的目标,但亦有关联。 刘樵此来南疆,所要寻找的古尸,便是上古蚩尤帐下,掌管虫豺祭祀的异人。 又称生夷氏,独眼八臂,两肋携风,身高十丈,奔走如飞,能掣拿风雷,刀枪不入,八臂分别操蛇,蝎,蜈蚣等异兽,曾与黄帝大战于逐鹿。 而这天吴氏,亦是八臂怪物,操纵龙喷雾,当时与生夷俱是蚩尤帐下大将,原形都是图腾神灵。 尤其生夷,还是蚩尤八十一兄弟部落的酋长之一。 逐鹿之战后,蚩尤尸首数分,这些帐下神人具都臣伏炎黄,或被分尸镇压。 还有些如生夷,天吴者,便隐于世外,心灰意冷,不再参与人间、天界的争夺,反倒成了庇护一方水土的古神。 刘樵心下疑惑,不动声色问道:“江上时常如此发水,不是有天吴庇护么?” “害,倒不是时常如此,只是近年来如此,或许是天吴不在家…”老者摇头叹道。 天吴是吃龙的,有它在,江中无恶蛟作祟,凡有龙种作乱发水,便被天吴收伏,或吞吃,保一方水土清平。 刘樵心下暗道:“不是不再家,怕是已不再世了…” 神魔异种虽然有无穷伟力,但不一定都是长生不死的,生夷都死已经硬了,天吴是不是寿尽寂灭,也很难说。 若真是入寂了,或许随着后续百姓香火祭拜,还会诞生天吴神,但早已无那般伟力。 不过是香火化成的灵鬼罢了,再不是原先的天吴神魔,而是黎民百姓想象出来的样子。 心下这般想着,刘樵亦喜亦忧,喜得是若真如猜测般,天吴已死,那可就又多一具神魔遗骨。 忧的是这滔滔长江,现在还没张榜封神,即无水神,亦无河伯一类,要是天吴再死了,这些两岸百姓可就难过了。 随便来个鱼精,妖怪,便能占据长江,把两岸百姓当做猪狗一般奴役,索取供奉,血食。 又与老者攀谈半晌,了解了一些凡人可知的传说外,便没有其它收获了,刘樵便又悄悄跳出船外,架水遁走了。 却是已然定下计议,不管这天吴死没死,先去找生夷之尸。 十鸟再林,不如一鸟在手,若回来时有闲暇,倒可探寻一番。 要是天吴没死,一切好说,死了的神魔就是骨头一堆,但活着的神魔,那可是拿日月,缩千山,摩弄乾坤之大能。 若天吴死了,便顺手清理下长江妖氛,如那鼋龙等强取香火血食之类,也是功德一场。 到时候再取天吴遗骨,也算不亏心。 自从诛灭神幽介士,得到奖励之后,刘樵倒是愈发热衷于斩妖伏魔了。 正文 八十九章 随后几天,刘樵遁光飞过长江,洞庭等湖泊水域,一路走走停停,见识南方景致。 愈往南方走,人烟越发稀少,满是障气, 毒虫等,连绵不绝皆是山脉,如原始森林一般。 这般又走了有万余里,豁然眼前一亮,那群山之间,又有人烟火迹,刘樵心知已至南疆。 正愁着不知方向道路, 便见那群山岭中, 一个人影正在惊慌奔走, 身后丛中一黄影正在追赶。 离得远,又山高林密,看不清楚,刘樵索性按下遁光,离那人影十余丈高观察。 才见得是个裹着鹿皮裙,手拿弯刀,断发纹身的人,在三尺深的灌木丛中奔走,纵跳如飞。 其身后一条白额虎,头有斗大,身长丈许,正不急不缓的追逐而来。 只几个纵跳,便要撵上,吓得那野人一声惊呼,眼看葬身虎口。 忽闻一声:“咄!” “嗷呜…呜呜…”那丈来长的猛虎瞬间一声哀鸣,好似身负千斤一般,伏在地上, 四爪乱弹,动弹不得。 却是刘樵关键时刻出手,暗使神将身神十员,隐于虚空,擒伏猛虎。 虎虽有巨力,如何敌得过天神,还是十员天神齐出手,所以只能伏在地上哀鸣,似个小猫一般。 刘樵林间走出,看那伏地哀鸣的斑斓虎,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山中野物何其多,何必撵人吃呢…” 随即那虎只觉身上一松,似乎禁锢消失了,吓得蹦跳弹起,却不敢再捕猎,而是转身溜进丛中不见。 那野人模样的,肉眼凡胎,不曾见黄庭身神。 只见刘樵走出,那虎便哀嚎推避, 还以为是天神现身,连忙跪地叩拜满脸狂热直呼天神。 “不是野人?”见其还知跪地叩头,刘樵心下疑惑。 见这人断发纹身,身包兽皮裙,手上拿着骨刀,还以为是个野人呢。 连忙上去扶起他,一边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么?” “能…能,天神!”那人的说道。 声音清脆,刘樵仔细一看,见那遮面头发下,清秀稚嫩的脸颊。 “女的?” “…是!”那人抬头道,说话断断续续,好似很少这样说话。 “可有名字?” “…有…名…阿箐…”自称阿箐的少女说道。 刘樵正待再问,林间忽有声响传来,转头望去。 几个同样衣衫褴褛,或裹狼皮,或粗布遮身,纹面刺青的汉子走了出来, 他们一见阿箐,便兴奋的手舞足蹈,连忙跑上来,拉住阿箐的手,口里咿咿呀呀。 阿箐也是一般,喜极而泣的与那几人交流,但都是用的三苗语言,也不知他们说的甚么。 原来这阿箐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会熟练说中原话,跟这些人说方言,倒是非常流畅。 见刘樵听的满脸懵逼,阿箐解释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原来阿箐与这些人,都是出来围猎野猪的,阿箐第一次参与捕猎,与同伴走散了。 随即又兴高采烈的向那几个断发纹面的人介绍了刘樵,一顿连说带比划。 随即那几人都满脸狂热的看向刘樵,挥舞手中骨器,呼喊道:“巫!巫!巫!” 刘樵含笑点头,估计这所谓的巫跟中原的神仙差不多,这些人听说自己道术,便以为是神仙了。 不过,倒也确实差不多。 “请…巫…来…”阿箐说道,意思让刘樵跟他们一起去。 刘樵问道:“你们那儿,有能跟我交流说话的么?” 阿箐皱眉思索半晌,才弄明白这话的意思,重重点头道:“有…有巫!” 竟然有炼气士?刘樵闻言一愣。 沉吟片刻,便同意跟着他们回去看看。 若有炼气士,肯定是个有见识的,至少能熟练交流,也能打听打听南疆的情况。 跟着这一行人在林里里左拐又拐,约莫走了七八里路,翻过两条山沟,便见着有些人烟迹象。 又走爬山二三里,便见半山腰上一方寨子,皆是吊脚楼的样式,长宽约莫数里,寨门前有人出入。 这些人皆是蛮夷打扮,大多身裹首皮,麻布遮体,在寨里或打磨骨器,石头,或针织麻布,倒也十分悠然。 这些寨里人见阿箐回来,皆是围上来询问,阿箐随意含糊几句,便让人去找寨里的族长。 少顷,一个头戴牙环的雄壮汉子走出人群,慈爱的摸了摸阿箐脑袋。 听阿箐讲了事情经过之后,打量刘樵一阵,满含敬意的说了几句。 阿箐解释道:“这是…族长…” 随即众人引着刘樵进了寨中,到一间略微宽广的房间坐下,奉上了一些肉脯,野果之类,余下人皆退避在外。 等了盏茶时间,刘樵略有所感,抬头望去,阿箐领着个穿花布,彩衣,头缠黑巾的干瘦老头走来。 这老者步履蹒跚,但眼中略有神气,刘樵法眼一观,即知此老是道术中人,但应该并未修成法力,与姜尚差不多。 想来这彩衣老叟,便是阿箐说的巫老了。 刘樵站起身拱手道:“贫道金室山烟霞洞炼气士刘樵,见过道友…” 那彩衣老者打量刘樵两眼,亦连忙恭敬施礼道:“不敢称道友,巫溪拜见仙人。” 终于有个能流畅对话的了,真不容易呀。 二人安坐之后,巫溪感激道:“多谢仙人出手,救下顽徒…” 原来阿箐是这巫师的徒弟,怪不得也会说些中原话。 刘樵摆手道:“顺手而为,不足挂齿。” 又问道:“贫道听闻南疆有溪、蛮、苗等,不知你们是…” “哦…我们是苗,这厢方圆千里,四十二寨,皆是苗人。”巫溪答道。 “四十二寨?” 巫溪笑道:“不错,凡部众三千,壮丁一千二百,便为一寨,共有十万苗人。” 刘樵恍然道:“原来如此,那道友可曾听说百蛮山,五毒洞?” 巫溪一愣,不答问道:“仙人从何处听说的?” 见刘樵不语,沉默许久之后,巫溪却说道“我等修行之法,与中原迥异,能借神之力量,趋吉避凶,便称为巫。” 经过巫溪一番解释,刘樵才恍然,巫,即是能沟通神的使者。 但这个神,指的自然,上面天,下面地,中间的人便是巫。 其实与修仙术,也是大差不差的,炼气士求的是道,道也是自然。 说到这儿,巫溪才回答道:“百蛮山,离此不远,是我等巫士的圣地之一。” 刘樵忙问道:“五毒洞呢?” “五毒洞,是巫士学法和传承的地方,有很多最厉害的巫师,俱在五毒洞中炼法。” 巫溪说罢,又缓缓道:“在中原,便称为五毒洞天,或司簡洞天,我的等巫士的法术俱是在此学的。” 司簡洞天?刘樵心下一愣,想起道德真君与常龙都讲过三十六洞炼气士。 三十六洞,各有一派法术,不属于大教行列,但每一洞,都相当于一个势力。 而其中,便有盖竹山司簡洞。 也就是说,这些人说是巫士,实际还是炼气士一脉,而且还是南疆炼气士的老巢。 生夷之尸若在司簡洞天,那可就难办了。 总不能一人单挑,直接杀上门去吧。 刘樵心下正犹疑不定,巫溪问道:“仙人不远万里,自中原而来,不知有何事要办?” 又补充道:“若有难处,我虽不才,但生长于此,也有同道高手,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巫溪还以为刘樵是来采集灵药,或猎杀异兽的,看在刘樵救过他徒弟的分上,倒是非常热心。 “倒无其他事,只是闭关久了,想周游四海,听闻司簡大法名满天下,想来见识见识…”刘樵含糊其辞道。 不想巫溪听了这话,心里如同吃了蜜思的,开心笑道:“不想中原炼气士也闻我教之名,都是虚名而已,虚名…” 刘樵笑问道:“那不知贵教(司簡洞)中,似道友这般的好手,还有多少?” 这巫溪身上毫无道炁,并未炼成法力,倒是有些鬼气森森,属于未入道,但有法术那一类。 估计也就是一些傍门小术,驱神役鬼一类,在寨里给人做些祭祀,看些小病没问题,但算不得仙流中人。 所以巫溪一听,连忙摆手道:“仙人说笑了,我那算得上好手,似我这般的,若在五毒洞,不过添茶倒水的仆役一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果然,没炼成道炁,不管在何处,都是挑水砍柴打杂的。 巫溪又道:“倒是真正飞天遁地的,也并不多,仅十余位,都在南方声威赫赫。” 刘樵闻言了然,司簡洞真正的炼气士,便是这十余位了。 倒是有心想再打听一下这司簡洞的法术根底,但贸然出言问,好像有有些冒昧。 便只好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不过巫溪对教中法术,珍之又慎,并不肯透半分,每次谈到这方面,便转过话题。 又聊了半晌,二人相谈甚欢,巫溪便邀请刘樵在寨中多待一段时间,好好游玩南疆再走。 刘樵当即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怎么溜到五毒洞,把那具古尸给弄出来。 巫溪临走时道:“还有月余,便要举行祭天大会,仙人来得正巧,也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祭天大会?” 巫溪笑道:“不错,就在百蛮山举行,四十二寨巫士都会去的。” 言罢,吩咐寨中后生服侍好刘樵,自牵着阿箐走了。 刘樵看着他们背影远去,心下暗道:“瞧这老儿身上邪气森森,料这司簡山的法术,不是驱使鬼怪,便是炼尸之类。” 正文 九十章 司簡 巫溪刚走不久,刘樵正在房中静坐思考,盘算着该如何把古尸弄出来。 门外忽然伸出个盘着头发的脑袋,面颊稚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谁在外面啊,进来吧…”刘樵背对门外盘坐, 却有所感,头也不转的说道。 那身影闻言,脚步轻轻的走进来,一直走到刘樵身边,却不说话,似乎是怕打扰到他。 但还是略有“叮咚”环珮碰撞之声轻响。 一股微微的幽香传来, 不是脂粉气, 像是如兰花, 似麝香,淡淡的,并不浓郁。 “女人?”刘樵心下疑惑。 便转过身看去,却是一个戴银环珮饰花头巾的姑娘,细柳眉梢,乌溜溜澄澈眼睛正瞪着自己。 身穿缠绣鸡头龙袖衣,打扮得花花绿绿,双耳坠银环,手脚小银镯,走路“叮咚”清脆响声。 刘樵细细打量一阵,惊讶道:“你是…阿箐?” “贵人是在修炼巫法么?”阿箐点点头,好奇的看着刘樵道。 刘樵也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似苗人贵族打扮, 唇红齿白, 清秀可人的小姑娘。 与之前满脸油彩,披散头发,身着鹿皮裙的野人,着实联系不起来。 望着阿箐眼中的好奇之色,刘樵笑问道:“你师父(巫溪)有教过你巫法么?” 阿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教了…但…我没学…会” 依旧是生涩的中原语言,还略带极重的南疆方言。 刘樵也听得泼为困难,好在阿箐连说带比划,勉强也能搞懂意思。 “你想知道中原的道术嘛?”刘樵笑道。 “道术?”阿箐有些疑惑。 “额…也就是中原的巫法…” “想!”阿箐眼睛一亮,满眼星星的看着刘樵,小脑袋点个不停。 刘樵笑得更开心了,如同拐骗未成年的坏叔叔,笑咪咪道:“我给你看中原的巫法,你给我讲讲你们的巫法,好么?” 阿箐有些犹豫道:“师父不许…” “没事,我不说出去,他就不会知道的。”刘樵循循善诱道。 阿箐:“……”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阿箐手里攥着一张符纸,脸上略带羞涩的跑出院外,一路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看见一样。 …… 屋中,刘樵面无表情的趺坐在竹榻上,看着手上的银镯子,有些懵逼。 别误会, 孤男寡女…哦不,方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大概过程就是刘樵施展神符召将,变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天将,又挥之即去,看得阿箐满眼星星。 阿箐则讲述了一些她所知道的苗疆道术,以及一些传说这些。 最后刘樵送给了阿箐一张召将符,算是送她个护身的小玩意儿。 只要心里默念“刘仙人快快显灵”就能籍此显化神将一员,不说多大威能,但稍微抵挡一些虎豹豺狼,或是鬼怪侵害还是可以的。 其实是刘樵的一点黄庭灵光,硃书于符中,效果跟请神差不多,只能用一次。 阿箐却有些扭捏的接过符纸,脸红到耳根,不由分说,也解下脚腕上一个银镯也塞到刘樵手里。 刘樵正一脸懵然时,阿箐只是羞涩的瞟了他一眼,似乎想把他的面貌深深记在心底,随即便飞速到跑出门外,好似遇上豺狼猛虎一般。 “这什么情况,送张符而已,不至于吧!”刘樵满心不解。 把玩着尚有余温的银镯,上面略有镂空雕刻,已被磨得圆滑光亮,似乎是从小戴上的。 搞不明白,就懒得再想,摇摇头思索道:“听这小妮子所说的三苗之法,貌似与前世听闻的蛊术略有相似。” 上古之时,蚩尤手下有三异人,当时蚩尤每次征战,死伤无数勇士,正满心忧愁的时候。 这三位异士称:“以素白为幡召魂,以首阳铜为灵,摄魄,能驱亡者归乡。” 受到蚩尤的赏识,于是封此三人为祭师,命他们负责送亡者回乡。 此三人果然有异术,不管死多少人,素白幡一杨,死者便能站起,铜铃一摇,亡人如军阵一般,自己走回部落安葬。 这三者除了能操作尸体,还各有本事。 一曰巫彭,善为作医,能治疗受伤的将士,还能炼不老神药。 一曰巫咸,善占星术,能卜吉凶,鼓舞士气。 还有一者,最为神奇,称作巫奭(shi),就是三苗法的祖先之一。 传闻巫奭是神人生夷的手下军师,能下诅咒术,炼出各种神异的毒虫。 生夷每次率部众出战,都要带着巫奭所炼的毒虫,在征战中所向披靡。 所以三苗人奉生夷为始祖,以巫奭为第一代法祖,后代的继承者,也自称巫奭,久而久之,又叫巫师。 而巫奭便坐化于司簡洞天,司簡洞炼气士,包括下属四十二寨的巫法,都传承自巫奭。 根据阿箐口中为数不多的消息,刘樵能大略猜测,司簡洞的道术,更倾向于用毒和治病,以及诅咒术和操作亡灵一类。 “与其坐等,不如去他们所谓的圣山看看…”刘樵打定主意,便存思自己身形神态,用一点灵光,道声:“变!” “扑嗖嗖”一团云烟腾起,住床上又出现一个刘樵,衣装神色一模一样,眼珠灵动,开口道:“早去早回…” 却是十将灵光变化,这次用的心窍神,心窍神最为机警,又善模仿。 刘樵也道:“顷刻即返!” 言罢,巽口茶水,真身即借水遁,化作幽光一条,自窗外飞出。 “自己与自己说话,也挺有趣…”遁光中的刘樵暗笑道。 其实灵光亦是刘樵身中所出,虽然有自己的微末思维,但还算心灵相通,二者对话,还真就如同自言自语。 一路借水遁隐蔽空中,在寨中转了两圈,便朝着阿箐所指的圣山方向飞去。 圣山,即百蛮山,中原称其为盖竹山福地,司簡洞天。 离者寨子约莫有二三百里,对于道术中人来说,不过咫尺之间,只是遁光一闪,便已到盖竹山外。 盖竹山并不大,只是高,且满山生一种指头粗,根节有刺的竹子,这种刺竹纵然生长十余年,亦只有二三尺高。 方圆约莫数十里的样子,一条竹林小路,从山脚延伸上顶,顶上有一片建筑群,皆用大青石堆砌,好似原始石屋。 沿路曲折的山道上,正有不少三苗打扮的人,或老或幼,或男或女上山,一步一叩首,似朝圣一般。 刘樵纵遁光掠上山顶,朝那些石屋所去,水遁幽光好似与湛蓝天际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百丈之下凡人难见。 悄然略过一个个石屋,有人住的不多,都是些存放坛坛罐罐,各类布匹衣裳,茶叶,干菜,药材一类。 约莫有四五十座石屋,皆有亩许大小,排成一列。 刘樵探查了前面十余个石屋,皆不见有人迹象,知道第二十个石屋,才见有些少年模样的住在里面。 化遁光隐在屋檐观察,石屋里是大通铺竹床,一屋约莫住数十人,用法眼观察,大多不通道术,甚至连精气神都很散乱,只是凡人一般。 估计是些杂役一类,连续略过好几个石屋,皆是如此,约莫有二三百人,年岁不满二十,都是些少年。 刘樵见此,干脆绕过这些前面的杂役学徒区,直遁到后面几间略大的石屋去探查。 这回终于见到点有道行的了,宽大阴暗的石屋里,一盆盆柴火架起,中央一方法台,上面背对门外坐着一位老者。 手似鸡爪,稀疏几绺白发披散,穿绣花锦鸡彩衣,项戴银环璎珞圈,手腕上一圈小银铃,挥手间“叮当”声响。 法台前是几具棺材,而那彩衣老叟口里念念有词,手舞足蹈,貌似正在练法。 老叟取出小鼓一面,“咚…咚…咚”有节奏的敲响起来。 伴随拗口的咒语,还真有点唱山歌的调调,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很好听。 刘樵爬在石缝观看,耳闻此咒语腔调,心下竟略有沉浸之感,好似想不自觉的随着鼓点、咒语,一起翩翩起舞一般。 “竟然摄人心神!”刘樵暗中警觉,连忙一咬舌尖,才脱离咒语迷神,回过神来。 心下暗自惊讶,老叟的咒语还不是对着自家念,便有这般邪异,若朝自己来一遍,岂不得沉沦其中。 “咯吱…咯吱…”正在这时,那法坛前几个大木箱发错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刘樵定睛一看,木箱里是几具腐烂发臭的尸首,但那些尸首皮肤下面,鼓起点点小疙瘩,约莫黄豆大小,好似癞蛤蟆一般。 而且随着“咚咚”鼓点渐渐急促,那些尸体皮肤下面的小疙瘩竟然飞速游走,好似里面有或者的虫子正在蚕食血肉。 “咚!”忽然老叟使劲一敲法鼓,木箱里“刷剌揦”一阵异响。 无数米粒大小,似蚂蚁一般的虫子,密密麻麻的爬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刘樵也是一惊,暗道:“这便是阿箐所说,操纵毒虫的道术?” “谁!”那老叟一声大喝。 刘樵一直屏气凝神,方才惊疑,不觉露了气息,那老叟亦是道术中人,且法力颇高,五官灵敏,里面察觉。 试探一声大喝,不见回应,老者立时便知不是那些杂役偷看,而是有外人在此,冷哼一声,哐当敲响法鼓。 “咚…”一声鼓响。 “嗖嗖”无数无数寒芒,自老者衣袖飞出,朝四下一甩,如梅花点雨,霎时穿墙透壁,朝外激射而来。 “咄!”刘樵在老叟察觉那一瞬,便暗自警惕,忙架遁光朝山外飞去。 一路不敢停留,纵光约莫飞了十余里,才落在一片荒山里面,随意找个石窟一钻。 连忙趺坐在地,解开衣袖查看,不由道:“大意了,不想这道术如此诡异!” 右肩膀上毫无血迹伤痕,但刘樵却感觉得到,一根毫毛粗细,不知什么暗器,自肩膀钻入,随着呼吸,正在往心窍里面钻去。 却是那老者发出得无数寒芒,不知什么暗器,细小无声息,似毫毛一般,且速度奇快,纵然刘樵见机得快,亦还是中了招。 吓得刘樵连忙遁逃,一路都不敢喘气,一直转内胎息,所以架遁术逃出十余里,连忙躲下石岩查看伤势。 “唉,终究小觑了天下高人,司簡山能为列三十六洞旁门,岂是一般!”刘樵心下略有懊悔道。 但这会儿,悔亦无用,那根毫毛般细针,似有灵性,还在刘樵身内乱窜,响循隙入心肺,摧毁五脏六腑。 必须得想法子逼出来,不然往大了说,可能有性命之忧。 只能怪没有护身法宝,若是有紫绶仙衣等,这些暗器根本近不得身。 …… 司簡山,石室中,一阵风声倏忽,转眼间,七八个打扮奇异,相貌古怪的人或架风,或化虹聚拢过来。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显然皆仙家道术之辈,一来此,便纷纷问道:“百足公!方才惊闻有呼喝之声,我等连忙赶来相助,人呢?” 那暗算刘樵的彩衣老叟,便是南疆赫赫有名的仙家,在中原号百足道人,南疆称多节翁,或百足公。 阿箐还与刘樵讲过他的传说,言百足老祖活了四百余岁,纵横天下,声名赫赫。 而这石室中,余下十余位,皆司簡洞天炼气士,各都修行数百年以上,为同门道友师兄弟,放眼天下,无一不是声威赫赫之辈。 一个头缠花布,身穿红袄的独眼老妪问道:“百足道友,你可是已经解决了?” 此老妪号为天澜仙姥,为司簡山修行最长,声威最大之辈,神通手段尚在百足公之上。 百足公闻言亦不敢怠慢,忙起身还礼,道:“那人遁速极快,反应也很快,一时追之不及,让他走了!” “祭祀大会将起,一些阿猫阿狗,妖魔鬼怪聚集过来,想趁机打秋风,倒也不足为奇。” 一位声音清脆,貌似二八年华,盘云髻的美妇人说道,这妇人也久有名声,在南疆能止小儿夜啼,号为玉蚕仙娘。 下首一位三尺童儿模样的闻言,摇头缓缓道:“按百足老兄所言,那人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般人,逃不出百足兄手心的…” 声音粗犷,瞧其面貌,该有三四十岁模样,但不知为何做童儿打扮,系双丫髻,穿一领黄衫。 且又是个侏儒,若他不开口说话,光看背影,还真以为是个粉嘟嘟的小童。 百足公捋须道:“金环老友所言极是,只瞧此人须臾化虹而去,不似散人,倒像是大教的路数…” 那黄衫侏儒,又号金环童,一身道术通玄,修行亦有数百年,早有名声再外。 这司簡山一派,除了这天澜姥姥,金环童,百足公,玉蚕娘子之外。 余下修成法力的还有八人,都是后学末进,虽亦修行百年,各有道术本领,却无名声在外。 所以这说话几人,便是盖竹山司簡洞天连同方圆数千里,四十二寨的主宰者。 百足公冷笑道:“虽然他跑的快,但应该中了我的五殃针…呵呵呵…” 众人闻言,皆是轻松一笑。 唯有天澜仙姥杵着龙头桃木杖,肃然道:“都谨慎些,祭祀大会,关系重大,最易遭外道觑视,尤其是多事之秋,半点马虎不得。” 正文 九十一章 神仙 司簡山数十里外,一无名荒山,潮湿阴暗的岩洞之中。 刘樵闭目趺坐,脸色煞白,额上汗珠如豆,浑身衣服已被汗水浸湿。 蓦的,刘樵浑身一颤, “噗”的吐出一滩黑血。 又过盏茶之后,才缓缓收功睁眼,庆幸道:“幸亏我有黄庭妙术,若一般炼气士,必被此针钻入心窍,一时三刻暴毙。” 仔细看地上那滩污血里, 一根色呈银白色,细如牛毛的毫针, 不知什么材质, 似金铁,亦似牲畜毫毛。 哪怕相隔数尺,若不细看,也多半忽略过去。 更不必说仙家斗法,生死须臾之间。 刘樵当时亦不及细看,只见得无数寒芒,扑面而来,再想躲时,寒芒已至面前,绕是玉虚遁术,也堪堪中了一招。 虽然逼出毫针,但刘樵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微沉。 “针虽逼出, 但还有剧毒留着身内…” 那根毫针,不知是什么法器,亦或是道术, 上面含有剧毒。 刘樵虽然以黄庭身神,变化一点芥子逼出毒针, 但仍有一股奇毒留着体内。 整个右半身有僵化麻痹之感,仿佛筋脔一般,筋肉紧绷,又酸又麻,纵然道炁法力,也无法运转至此。 “好利害,若不尽快想办法,有浑身僵化之危。” 刘樵按下焦急,冷静想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试试太乙丹。” 从袖中取出琉璃瓶,揭开木塞,倒出鸽子蛋大小的金丸一粒。 通体好似纯金铸,圆坨坨,光灼灼,沉重异常,在手里烨烨生辉,散发渺渺仙气。 正是天帝御赐,太乙金丹。 刘樵顾不上细看, 忙把衣裳蜕下用金丹在右肩中阵处,先轻轻滚蹂一边。 金丹触及皮肉,一股温热之感, 似三春暖阳,不觉得灼烧之感,反倒异常柔和。 右肩中了毒针,整个半边身子,由肩到脚本已麻痹,冰凉,但受此金丹滚过皮肤,却霎时浑身温热,右边手脚也渐渐有了知觉。 少顷之后,金丹滚过全身,但刘樵紧皱的眉头并未松下来,反而蹙得更紧了。 “金丹也无法根治,只能缓解…”刘樵心下略有些烦躁。 将金丹依旧收回琉璃瓶装好,那本已柔软温和的半边躯体,离了金丹之后,竟然再次缓慢的发冷,变僵。 只是这个过程,变得很慢而已,约莫得一天功夫,才会再次僵化。 “这狗日的,用的什么奇毒,虽然不会当场要人性命,但可真折磨死人了…”绕是刘樵心境,在这般情况下,也不由的爆了粗口。 这毒深入骨髓,使中招者,浑身僵化,直如死人一般,不会真死,但不能动,如同瘫痪,岂不是折磨。 要是真的肉身坐僵,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反正现在自己也有阐教五险一金,大不了摆烂,只当个小神,日后受人驱使。 心里这般吐槽,刘樵却并未真的灰心,始终再想着如何破局。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用一次金丹,能勉强活动一天,但随着时间过去,金丹对这毒的效用只会愈来愈弱。 “若实在不行,只好把这具肉身化去,任它坐于山中,我自把元神脱出,也能行走天下…” “但这个法子,为时尚早,我也没修成元神,炼阴神都没炼出…” 刘樵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万不得已之下的法子。 又见洞外天光亮起,掐指一算,这番运功疗伤,已过去五日光景。 想起留在苗寨的化身,只用了一丝法力,估计维持不了几天便会消散,恐司簡洞派人探查,露出马脚。 刘樵也顾不上多想,捻沙一洒,化作黄光,朝苗寨飞去。 之前想到万不得已的法子,却是刘樵曾听说有许多高人,炼功走火,亦有半身僵化的。 但只要炼出一个元神赤子,即元神婴儿,脱出躯壳,可采各类罡气,或以灵物,如仙莲,碧藕等,重练一副临时躯壳。 一样可以在外行走,不影响法力神通,与原先无二。 但也有弊端,重塑的躯壳,只是保护元神的一副壳子,并不是真的肉身,这也意味着,仙术修行,法力积累将再不会提升。 顶多就是耗去法力之后,又行功苦修将法力练成原先年数,便算功满,过后再怎么修炼,也不会再增长一丝法力。 换言之,与真仙无门了。 而且此时这个法门,还尚不成熟,很少有人专门去练这种,刘樵也是以前听道德真君讲过。 说几十年前,在铜柏山,有位狠人,明明并没有肉身坐僵,但却刻意抛却躯壳,首个开创这门道路。 把肉身直接羽化,以元神吸干肉身精气,把精华全部带走,又采罡煞之气,炼形炼质,竟然成功练成大法。 本区区末流炼气士,竟在几十年间,跻身三界大仙,顶尖高人行列,道德真君说起时,也是满含敬佩,啧啧称奇此人。 这位大仙,便在铜柏山传道,把这功果,号为神仙正宗,意与道门真仙道果区分。 “若是真走到那一步,没奈何,只好去铜柏山求教那位大仙了…” “祂即号称开一道之老祖,想来不会拒绝我这般优秀的人才。”刘樵一边纵遁光,一边在心头安慰自己。 眨眼间,遁光悄然落入寨中。 屋舍内,竹床上,一个刘樵正呆呆的把玩手里银镯。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阿箐蹙着柳眉问道。 言罢,自顾自的道:“你讲的故事,真好听…” 呆呆的刘樵忽而一愣,朝窗外一指,惊道:“你看那是啥?” “什么都没有嘛…”阿箐转头望向窗外,除了绵绵大山,还是大山。 刘樵真身则趁机遁入屋中,榻上化身变作一线毫光,悄然飞回身中。 随着灵光回归,一段信息涌上心头。 刘樵心下微微一喜,着实没想到这灵光还有这般功能。 却是化身自有灵性,想当于另一个刘樵,而这信息,便是这几日的记忆。 略微查看这股记忆,刘樵才放下心来。 出去这几日,一切无事,只有这小丫头,每天都来找自己聊天许久。 化身被缠得没办法,只能闲聊着讲一些前世的趣味故事,来套这小丫头所知的一些关于司簡洞的消息。 奈何阿箐尚未入道,所知仙流中人的消息不多。 所以有用的消息没打探多少,反倒被这小丫头套去不少前世的冷笑话和些小故事。 直到今天,化身这缕法力即将消散,才呆呆的不想说话。 “或许化身的我,才是真实的我…”刘樵心头略有些自嘲道。 玉虚戒律,仙家庄严,道人风骨,束缚他许久,已经习惯了寡言少语。 唯有化身,自有灵性和前世记忆,倒是诙谐跳脱。 阿箐看着窗外连绵的青山,一时有些痴了。 也学化身一般,呆呆叹道:“我从没有走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 刘樵趺坐竹榻,轻笑道:“人间改朝换代,公卿尔虞我诈,百姓民不聊生,邪魔遍地,左道横行,还有妖精入朝为官。” “咦…你不呆了?”阿箐惊喜的转过头道。 却是这两天混熟了,加之化身有刘樵前世记忆,性格诙谐,不喜古代繁文缛节。 苗人姑娘也不拘泥于礼数,所以称呼言谈都很随意。 刘樵有化身记忆,也不奇怪,含笑道:“方才是想起些重要事情,才一时入神了。” 阿箐神色有些落寞道:“你是在想那些女巫师么?” “女仙,不是女巫师…”刘樵随口纠正道。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额…是想些修行上的事情,贫道清规戒律,早不近女色。” 阿箐却顿时恢复神采,兴高采烈的道:“那你现在回过神了,还能再给我讲故事么?” “我想听后裔和嫦娥…” “不行,你已经把我掏空了。” 阿箐:“???” “不不…我是说,我已经没故事好讲了,你个姑娘家家,一天到处跑,不忙么?” 言下之意,你赶紧哪儿凉快那呆着去吧,我还得考虑怎么盗尸,如何解毒呢。 “不忙啊,除了打猎,但是爹不让我去了…”阿箐满脸无辜道。 之前只是因为三苗的习俗,寨中不论男女,皆是勇士,成年之后,便要初见战阵,或征伐其它蛮寨,或捕猎猛兽。 而阿箐身为寨主的女儿,并不需要打猎为生,只是初次去捕猎,做做样子而已。 经过上次危险,寨主就不让阿箐再去打猎了,乖乖呆在寨里跟巫溪学习巫术。 她一天闲的无聊,便来找刘樵解闷,想了解外面的世界,中原的样子。 刘樵心下苦恼不已,好说歹说,才终于让阿箐走了。 临走时还说:“那明天我又过来找你,你还给我讲故事吗?” “讲…明天一定讲!”刘樵笑着满口答应道。 阿箐这才高兴的走了。 待她走后,刘樵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转而阴沉似水。 “白骨金刚,必须炼成幽神金刚,才有护身之力!” 刘樵暗自下定决心,此行已经费了这么大代价,不取生夷之尸,誓不回转。 之前若有白骨金刚,何惧那彩衣老叟,直接神魔一放,擒之如土鸡瓦狗尔。 “生夷之尸,就在司簡洞中,但那些司簡洞炼气士貌似看得很紧…”想起之前所见,不由皱眉。 司簡山有十多位高手,以寡敌众不可取,何况自己还受着伤。 唯一的机会,便是巫溪所说的祭祀大会了,趁乱盗取生夷之尸。 如果有幽金刚,大可闯上门去,强取解药,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正文 九十二章 诡谋 转眼之间,半月过去,刘樵再未出去过,一直在苗寨修行等待。 半身不遂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现在用金丹治疗一次,只能管大半天。 刘樵心里越发烦躁忧愁, 每天阿箐都过来这边和他聊天。 然而刘樵惦念着怎么解毒的事,那里顾得上她,但住人家地方,又不好明言赶人,只能虚以委蛇,敷衍应对。 阿箐也不在意,她只是待的无聊,想通过刘樵了解些山外的信息。 刘樵不与她搭话,她就自讲自己, 每天都得向刘樵倾诉一堆少女心事,弄得刘樵不厌其烦。 直到月末这天,终于安静了一早上,然而刚到中午,阿箐就欢喜的跑来了。 不过这次,却是带着巫溪一起过来的。 “仙人在寨中,近来可好?”巫溪见礼道。 刘樵客气道:“世外桃源,安静怡然,很好。” “哈哈,阿箐这小丫头,没有打搅到仙人吧?”巫溪笑咪咪道。 刘樵闻言,嘴角抽了抽,生硬回了两个字:“没有…” 阿箐躲在巫溪身后,偷偷朝刘樵做了个鬼脸。 巫溪道:“还有三天,司簡洞要开祭祀大会,我领小徒去参会, 仙人还与我们一起去么?” 刘樵心下一喜,终于听到个好消息了,忙道:“若不嫌贫道打搅贵派法会,正好想去见识见识。” “哈哈,不打扰,除了三苗,还有许多溪、蛮的巫师,南疆仙家高人,亦会来观看。”巫溪颇自豪道。 随即便让刘樵收拾行囊,一行三人乘着天色尚早,朝盖竹山出发。 因为巫溪与阿箐俱未炼成道术,所以是徒步朝盖竹山去,刘樵也不好驾遁光先去。 只好跟在这师徒后面,爬山涉水,翻山越岭,朝盖竹山去,一路闲时也和巫溪交流法术。 巫溪对司簡法术倒是了解颇深,奈何却极为珍视,半点不可肯泄露示人。 只大概聊了些三苗传说, 以及司簡洞成名人物。 随意铺垫了下气氛, 刘樵伺机问道:“贫道在中原时,曾听闻司簡山有个高人,能发万千寒芒,却是毫毛细针…不知是不是真的…” 法术不可能示人,但传说这些,巫溪还是很愿意讲的,当即得意道:“那是我司簡洞大法,唤作五殃针,是百节老祖看家本领…” “五殃针!不知有何妙处?”刘樵心下一惊,貌似随意的问道。 如果没猜错,自己中的毫针便是五殃针了,那彩衣老叟便是百节老祖了。 巫溪却避而不答,只道:“百节老祖又号百足道人,得道数百年,仰仗此术,纵横天下。” 见其不说,刘樵心下郁闷,便也无心思再聊天。 这一走,区区三百里路,竟然走了数日功夫。 主要是沿途走走停停,沿途只要有寨子,巫溪便顺路进去看望老友。 亦有其它寨里的苗蛮巫师,加入队伍,也都与巫溪一般,只是懂法的凡人,领着徒弟,后生参加法会。 这般走到第二天夜里,已经有数十人同行,在一方山谷扎下营歇息。 营地里,燃起几堆篝火,老一辈巫师围坐一圈,年轻后生围坐一圈,各自讨论得火热。 刘樵作为一代炼气之士,当然不能坐小孩儿那席,哦不…是年轻人那堆。 跟在巫溪,已经几个断发,纹面的老巫师,坐在一团,拷火吃肉,闲聊。 “明天就是一个甲子祭祀大会了,不知那位后生,最有机会…”一位戴硕大耳环的胖老叟说道。 众人闻言,看着那些篝火前欢闹的年轻人,皆是唏嘘不已。 刘樵虽然听说祭祀大会,但巫溪一直都没说这个会是干嘛的,接此机会,便问道:“不知贵教这盛会,是朝拜上圣还是…” “仙人所言不错,是朝拜巫祖,但又不仅仅如此…”另一位白发青脸的巫师道。 他名叫巫苴,前两天便加入队伍,所以与刘樵还算熟络,便出言解释。 巫溪也道:“自巫祖归墟寂灭之后,每隔一甲子,便祭祀开陵,请巫祖宝身,各寨也谴送最优秀的后辈,前来遴选,希望能继承巫祖衣钵。” 巫祖,即指巫奭,祖神,即指生夷。 刘樵恍然,原来所谓祭祀大会,就是开棺验尸,祭拜祖巫陵寝,顺便看看有没有年轻人有缘,能够得到祖巫传承。 便又问道:“那怎么遴选出最优秀的后辈呢?” 众人闻言皆笑,巫溪买个关子道:“明日,仙人也就知道了…” 巫苴看着阿箐等人,眼含希冀道:“希望我徒,明日大放光彩,能夺得魁首!” “哈哈,你徒儿天资愚钝,还是我侄儿更有希望。”另一位巫师调笑道。 巫溪朝刘樵解释道:“夺得魁首,就能拜入司簡洞大巫门下,余者前百名,也能在司簡洞学习巫法。” “原来如此…”刘樵恍然,随即拱手吹捧道:“我观阿箐灵韵于内,智慧于身,且身手不凡,有夺魁之望!” 实际上刘樵对这些半点兴趣都没有,也搞不懂夺不夺魁,对这些蛮獠巫师有什么意义。 但这并不影响刘樵说些客套话。 巫溪闻言面露欣喜,仙人竟然如此夸赞阿箐,难道真有希望? 我梧桐寨(阿箐的寨子)一脉巫师,终于要崛起了嘛! 他这心里即高兴,又欣慰激动,正想让刘樵再说两句好听的。 随即便看见刘樵又朝巫苴说道:“苴大师,你的徒弟英伟不凡,臂力非同凡人,莫非神人后裔?” “我看他挑着行囊,模样极类巫祖,颇有上古神人肩担泰山,尚能追风逐月的风采,肯定能获得巫祖传承!” “噗…”单纯的巫溪听见此话,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那巫苴却是头一昂,得意的看向四周老友,那么样似乎再说,看吧,中原来的仙人就是有眼光。 …… 次日一早,众人再度起程,没走多远,翻过一座山,约莫十余里,便已到盖竹山下。 山脚下,密密麻麻,有上千人打扮各异,或断发,或纹面,或刺青,皆蛮獠打扮,齐齐朝山上而去。 这上千人,皆是懂术法或有些秘术的巫师,学徒一类,放在中原,也是凡尘异士之流。 一时间聚集如此多的道术中人,倒也确实称得上盛会。 盖竹山顶,架起十个百丈法台,供这些学徒轮流上去辨药,炼毒,比武较较艺等等。 将从上千的年轻人中,选出前十名,开陵面见巫祖遗体,前三十名,将被司簡洞收为真传法脉。 余下前百名,也能拜入司簡洞,但就只能为些杂役,日后待山下苗寨巫师老去,便下山掌一寨祭祀,征戎,与巫溪他们一般。 不过,这一切与刘樵都没多大关系了。 之所以跟着这些人一起来,也只是是避免惹人怀疑而已。 早在昨夜篝火晚会结束后,刘樵真身边遁走了,只留一点灵光化身,约莫能维持三五日不散。 真身则提前赶到盖竹山,再次观察山中情形,等待时机。 不过这一回,刘樵谨慎得多,那些司簡洞老祖的修行之地,离得远远便避开绕过。 只把一身五行遁术运转到极致,遇草隐于木,遇水隐于沟,不敢泄露丝毫气息。 盖竹山中,祭祀大会如火如荼,十余位大巫(炼气士)悉数出场坐镇,先祭祀祖神,巫奭。 再进行较艺,遴选下一代新秀。 司簡洞,后山之中,刘樵自阴沟里面腾起身形。 此地相隔前山祭祀大会,不过数里,隐隐能听阵阵喧哗叫好声,不知又是那脉弟子得胜。 刘樵一边凝神戒备,一边在后山搜寻陵寝踪迹。 虽然司簡山炼气士目前重点关注皆在山前,但刘樵也丝毫不敢怠慢。 此地距前山不过数里,于炼气士而言,不过咫尺之间而已,要是被司簡山十余位老祖堵住,纵玉虚遁术玄妙,亦难逃脱。 “高乙曾言,他到此寻过神魔精血,生夷陵就在百蛮山后,一方水涧底下…”刘樵心念流转。 神人生夷已寂灭有数百年了,有许多旁门左道,来此探索,希望寻求机缘,高乙游访天下时,便曾来过此地探宝。 只是司簡山炼气士发现的快,高乙虽已入陵中,但不及细细搜寻,便只能急忙溜走。 刘樵有望气术,昨日在百里之外遥望观察,便见得盖竹山(百蛮山)中七八处有水气腾腾的地方。 今日过来,倒也不需要盲目寻找,只要挨个探查一番,便知根底。 寻过两三个水潭之后,便见眼前一条约莫四五丈长的铁索桥,下面水气氤氲。 不用看,刘樵即知找到了,望四周物人,便纵身朝桥下跳去。 “噗咚…”一声入水声响起,桥下果然是一方溪涧,约莫数丈宽的水潭。 而据高乙所言,以及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那神人生夷的陵寝便在潭底,隐于二三丈深的水底中。 正待潜下,忽而顶上一声大喝传来:“那潭里何人,若再动弹一下,当心尸骨无存。” 刘樵转头一看,那桥上面,站着个童儿打扮,相貌老气的侏儒。 “炼气士!”刘樵瞳孔一缩,桥上侏儒神气凝聚,顶上略有光气,显然乃炼气之士。 但不知道行法力如何。 正待不理会,再朝下潜,那侏儒再次大喝道:“莫动,再动一下,让你尸骨无存!” 他话音刚落,刘樵便觉侧后一阵毛骨悚然之感,转头看去,一条细如麻绳,三尺来长的金环蛇,正朝自己吐着信子。 那寒光闪闪的毒牙,离自己面颊不过尺许。 “这位大仙,可是司簡山的?敢问大仙尊号?一且都是误会,误会!”刘樵讪讪笑道。 铁桥上的侏儒闻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刘樵,蔑然道:“老夫金环君,你这颇贼,还妄想叨扰我教先师,岂不知你所做一切,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这神人尸骨,果然不是这么好拿的,这下被算计得死死的。 刘樵心下疯狂想着办法,面上却满脸卑微的陪笑道:“小道微末法力,果然瞒不过大仙,但不知大仙准备如何处置小道?” 金环君伸手一招,凭空一股吸力,解下刘樵腰间宝囊,看也不看,便揣进自己兜里。 随即道:“看你也算老实,自己爬起来吧,莫耍小心思。” “欸…好嘞!”刘樵满口答应。 随即却是哎哟一声,在水里不断扑腾,好似溺水一般。 金环君都看笑了,嗤笑道:“别装了,乖乖起来受罚,道术中人,那有不会水的,若再不上来,老祖就只能动武请你上来了…” 有那条剧毒异蛇爬在耳朵边上,刘樵没办法,只得停止表演,划着水朝案上游去。 只是金环君笑意盈盈,却是不曾发觉,那朝水边游动的刘樵,光气十分微弱,尚还不及凡人。 却是借着假装溺水那番表演,成功金蝉脱壳,暗以灵光点了化身。 真身则籍水遁,化为一点幽光从潭中沟渠遁出,悄悄隐于暗处,准备借机偷袭,至少得把宝囊弄回来。 “出来吧…”金环君侧头说道。 隐于水沟中的刘樵一惊,不科学啊,自己呼吸都不带喘的,全凭一口内炼胎息。 再者水能洗去身上气息,纵然这金环君有常龙般闻风嗅气的本领,也不至于这么快发现吧。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自首,那铁索桥一侧的山岩后面,悠然走出一位彩衣老叟,正是曾打伤刘樵的百足公。 刘樵不禁感叹,果然,修行数百年以上的,都是老狐狸,没一个简单的。 不仅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还深谙“苟”之大道。 对付区区一个连一招都扛不住的手下败将,还得出动两个水平相近的高手。 且一明一暗,果然没白活几百岁。 只是他们没料到黄庭道术,可以化身万千,这可是真仙手段,非普通炼气士可以有的本事。 百足公一出来,便指着刘樵化身,道:“不错,应该就是他!” 百足公打量那化身一眼,疑惑道:“若老夫没猜错,你应该中了我的五殃针,为何依旧精神十足,举止敏捷?” 化身一脸装作茫然道:“我逃到山里,有个老婆婆用针把刺给挑了,朝伤处吹了口气,我就好了…” 满脸无辜的模样,好似一个初入道的萌新。 百足公与金环君对视一眼,皆是半信半疑。 若说不信,但难免这三山五岳广大,难免有些隐士高人,能破解司簡山道术。 若说信,又总感觉太过荒诞,那有这般好的运气,又不是天命圣王,仙圣庇佑。 “哼…小子,你要是现在自尽,还能免去抽魂炼魄之苦,亦能保个全尸…”金环君幽幽道。 却是顾及刘樵遁光路数,不似散人,若是大教门下,最好能诱骗其自尽。 到时就算有其师长来问罪,那司簡山也站着理。 有理走遍天下,炼气士亦如此,大教虽大,横压天下。 但若占着理,三十六洞天勉强也能同气连枝,纵然大教也没办法如何。 正文 九十三章 斩了 金环君与百足公正对着桥底下化身一阵数落说教,想着逼人自尽。 而刘樵真身则从二尺宽的大袖里,摸出幽魂白骨幡,沿着水沟而上,禀息凝神,隐于二人身后数丈之外。 宝囊虽则被金环君收去,但刘樵最珍重的东西, 从不放在宝囊之中。 以前是玉板天书,缝于胸前,现在有幽魂幡,乌龙剪,太乙丹等等,都随身携带。 尤其是幽魂白骨幡,数次挽刘樵于危难之中,防身御敌,更是半点不离身。 宝囊之中,不过装了些金银,衣裳,以及癫仙的竹竿和破碗法器。 桥底下化身求饶道:“二位大仙,请怜我休行不易,饶我一命吧…” 金环君与百足公皆是冷笑以对。 “我…我是大教出身,我师父神通广大,你们不能杀我,我师父能掐会算,不会放过你们的!”化身胡诌威胁道。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反派龙傲天。 而刘樵真身则面无表情,隐于溪涧,侧头以余光打量金环君与百足公。 只待他们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出手。 之所以用余光斜视,也是估计这二者法力道行颇为不俗,虽不至于炼成元神,能直接前知。 但若以直直的目光盯着他们, 修行人都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感应, 难说他们不会发觉异常。 “这厮果然是个大教门下…”百足公毫不意外道。 金环君道:“既然已经结了梁子,不如斩草除根。” 见百足公沉吟不语,金环君转头看向化身,阴测测道:“小子,你必须得死,非吾等所愿,乃时势所逼尔…” 言罢,又道:“不过,你要是把你的道术秘法交出来,倒是可以死得轻松点。” 至于抵抗,金环君丝毫不慌,他采千百中毒药炼成的灵蛇,只要毒牙燎破点皮,管他是人是仙,一时三刻都得哀嚎而死。 而这条灵蛇,现在就在刘樵(化身)肩头爬着,随时可以要了他到小命儿。 这也是他敢于拿捏刘樵的底气。 但越是这个时候,金蛇君二人越发谨慎戒备,他们活了几百年, 见过太多的变数。 临死反扑,翻盘逆袭的不知道多少,不亲眼看着“刘樵”神魂俱灭,他就一刻不会松懈。 “总归装作大教门徒,也不能演得太过不堪,反倒漏馅。”刘樵想到此节,心念一动,指令化身。 “哼…要杀便杀吧,休想得到我身上半点道术!”化身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这倒是让百足公高看他一眼,也放下心里一点疑惑,沉声道:“不如给他个痛快吧…” 金环君冷笑道:“有骨气,那也不算辱没了我的宝贝…” 言罢,念声咒语,霎时迷雾四起,飞沙走石。 那爬于(化身)耳边的金蛇须臾化作数十丈长,碾盘粗细,张开血盆大口咬下。 “噗嗤…”阵阵血雨飙起,一口直接咬下上截身子。 化身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当场丧命,只剩两条腿露在地上,被那蛇辛一卷,连骨肉带筋“啯啅…啯啅”嚼得嘎嘣脆。 金环君又念阵咒语,那数十丈的巨蟒须臾化成筷子长,喷云吐雾,飞了回来。 挂在金环君耳垂上,好似个金耳环。 刘樵了然,原来是类似花狐貂一类的法术。 也正在金环君收回金蛇那一瞬间,心下略微放下戒备,刘樵果断出手,当即口颂真言,幽魂幡发两条青气,顷刻漫延数丈。 这正是一直等待的时机,二人松懈之时。 “有人!” 百足公之来得及一声惊呼提醒,旋即便被青气兜头裹住,“噗通!”一声跌在地上,七窍被闭,浑身颤抖。 令刘樵有些意外的是金环君,虽亦不及躲避,但跌倒前,将卤门一缕云烟腾出。 却是道行颇高,虽不及躲避,却瞬间将元神赤子(阴神)走出,似一团云烟模样,钻入那筷子长的金蛇之中。 “呼嗤嗤”一阵云雾缭绕,走石飞沙,金蛇须臾间又华为巨蟒一条,腾云乘雾,双目似灯笼亮起。 但刘樵却根本不慌,自水沟跳出,捻决一指,“轰隆”一声霹雳炸响,四面八方,闪出十员神将,把那巨蟒攒在中间。 “你…你竟然没死…不可能!”巨蟒眼中满是不敢相信,蛇信吞吐间,沙哑开口道。 但却是金环君的声音,这是他一门道术,若肉身寿尽,或遇劫数,可将元神瞬间转至灵蛇之上。 此术极为玄妙,不仅能免去一灾,且能获得灵蛇的寿命和根性,还能避免转劫夺舍,失去记忆的弊端。 刘樵负手走出,轻笑道:“没死又如何?” 若不是吃了一个暗亏,忌惮那百足公的道术,对于刘樵来说,拿捏这金环君,轻而易举。 只是存了些谨慎心思,才身外化身,演一段儿戏,让他俩开心开心。 言罢,不顾法力消耗,再次施展黄庭道术,“噗噗”云雾散开,满空密密麻麻,皆是兵马。 却是怕与前山隔得太近,拖延久了,司簡山其它炼气士赶来支援,打算速战速决。 那金环君弃了肉身躯壳,一身法力皆带不出来,虽然道行颇高,但那灵蛇抵住十将已经勉强,如何能敌数千兵马。 在数千兵马协助下,只杀了两三阵,便被十将擒伏在地。 “呼哧…呼哧…”金环君兀自还想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前山的同门。 奈何刚入蛇身,并不熟练,且蛇之鸣啸,略显低沉沙哑,似呼哧风吹,威势虽重,但声音着实不大。 “禀法主,妖精如何处置!”众兵马皆有灵性的拱手道。 “本不待杀你,时势所逼尔,斩了…”刘樵挥挥手。 金环君被死死摁住,挣展不得,肝身一捋长髯,偃月刀斩下,“噗嗤…”血飙丈高,流有一大滩。 磨盘大一颗蛇头自崖壁滚下,那金蛇君尚还未死,半截蛇身,兀自扭动,尾巴四处抽打,扫得那崖上石块儿啪嗒掉落。 刘樵摇身一晃,数千兵马,十员大将,悉数化作毫光收入身内。 旋即一口三昧火过后,那金蛇余下半截身躯,悉数烧成飞灰。 “这么快就赶来了?”刘樵似有所感。 几道气息,正在向此飞拢,却是前山的天澜仙姥等人,察觉这边又是响声,又是火光的,终究耐不住连忙赶来。 刘樵把昏迷的百足公提溜起来,“扑通”自铁索桥跳下,直入水潭中。 少顷,几阵风烟顷刻而至,化为天澜仙姥等人。 “金环道友!”众人看着地上金环君的肉身,皆是一声惊呼。 连忙上前扶起,手脚冰凉,一探鼻息,并无喘息。 天澜仙姥道:“不用看了,他自行蜕出了元神,肉身无神驻之,与死人无异。” “百足公不见了,金环道友的元神亦不见了,是何人竟有如此手段!”玉蚕仙娘惊疑道。 根据现场痕迹,就能略微猜测过程,百足公消失,定然被擒去,而且还是被一招制服,毫无反抗之力。 而金环君想以元神遁走,但自己这边不见其来报信,这四周又无其元神,只有黑灰一滩。 很显然,对手斗法非常老道,趁金环君元神遁出,直接将其虚弱的元神拿住。 而且,也是一招制敌。 天澜仙姥四处打量道:“竟然有这种本领,皆顷刻之间,百足公二人一死一擒,着实厉害!” “现在如何是好?”玉蚕仙娘问道。 “今我等四友,已去其二,如果再去寻他们,你我一分开,反容易被各个击破…” 天澜仙姥沉吟道:“尤其还得分心主持祭祀大会,可真是棘手。” 司簡山久有名声之辈,便是这四位,如今四去其二。 合则强,分则弱,敌人能一招擒伏百足公,定然有强力的杀招。 若现在分一拨人去寻找的话,很容易就能被逐个击破,司簡洞担不起这个风险。 忽而,天澜仙姥望向桥下水潭,若有所思。 “还是巫奭陵寝传承更为重要,咱们必须把那处把管好…”玉蚕仙娘小声道。 仙姥颔首道:“着百足公的徒弟去主持祭祀大会,你我等皆埋伏在巫祖陵寝左右,寸步不离,直到传承完毕。” “好!”众人应答一声,收敛了金环君肉身,须臾又架风烟走了。 司簡山有两个陵,一个是后山生夷之陵,一个是前山巫奭之陵。 相比于后山这个,可有可无,前山的巫奭陵,则关乎司簡山传承。 更容易引起各方争夺,每一甲子开陵祭祀,总免不了几场斗法。 所以天澜仙姥虽然发现刘樵隐于潭底,也猜得出他要干什么。 但还是放弃立即揭露的心思,否则难免一场争杀,谁胜谁负难说,但肯定会死人。 及时之损,仙姥颇通这个道理。 若此人是为后山生夷陵而来,便让他得去又何妨。 她们司簡山已经为此折了两位高手,为了一座什么宝物都没有的陵寝,着实不值得,必须及时之损。 不及前山巫奭陵寝,即有司簡洞诸般道术壁画,巫祖真身,历代宝物,以及最为神异的巫祖精血。 尤其巫祖之精血,蕴含无穷神魔之力。 这才是司簡山根本中的根本,巫奭陵若有失,司簡山有传承断绝之危。 所以看破不说破,此事暂时到此为止。 有什么仇怨,都放在祭祀传承大会之后,再行报复了断。 正文 九十四章 土坯 潭底,刘樵一直在观查上方动静。 “那老妪道行颇高,竟一眼看出我隐于潭中…”刘樵略一猜想,便知大概。 随即提溜着百足公,朝潭中暗流处游去。 穿过水底两道暗窟,再循着光亮出往上一纵,跳到岸上。 面前一亮, 豁然开朗之感,却是一间干净的石室。 已是到了生夷陵中,刘樵把百足公放在地上,翻开其宝囊。 里面全是坛坛罐罐一类,并上一些法器,草药之类。 但是光小瓷瓶就有六七个,均未标名, 也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 刘樵掣出幽魂幡,朝百足公晃了一晃,一丝丝青烟,自百足公窍中飞出。 少顷,百足公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见刘樵盘坐于面前,正要动手,然而浑身却动弹不得。 “不必挣扎了,你中了贫道幽魂幡,如砧板鱼肉而已…”刘樵幽幽道。 “你待如何?”百足公瞪着眼睛道。 “不知道友五殃针的解药是那个?”刘樵不答反问,摆弄着地上一排坛坛罐罐道。 百足公闻言,嗤笑道:“我真说了,你会信么?你敢吃么?” “确实不敢…”刘樵大方承认。 随即又解释道:“这一切皆是误会,贫道并无意打搅贵教祖师陵寝,只是得炼一桩法宝,仰之渡过劫数,待劫数过后, 即刻奉还!” 百足公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取便是了,那你为何杀了金环君,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呵呵,贫道只是想和二位开个玩笑,以身外化身相戏,然他即贪我法术,又想将我抽魂炼魄,肉身喂于灵怪…” “他若不生杀心,我必不会杀他,这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刘樵淡淡道。 又道:“此外,你应该清楚他的灵蛇是怎么炼成的吧?如此恶毒贪暴之辈,不杀之,不足以平吾心境。” “哼…”百足公冷哼一声,没有反驳,只是问道:“那你又要如何处置老夫?” “只求解药,待贫道取得生夷尺骨,就放你走…”刘樵沉吟道。 确实没打算杀百足公,此老在南疆名声算不上好。 但也没有金环君那般臭名昭著。 金环君之所以死,除了残忍好杀, 对刘樵生了杀心之外。 便其人养就一条灵蛇, 一日要食三十人为血食,以增长其灵性。 且并不吃苗疆凡人,只掠中原凡人祭炼灵蛇。 自认夷狄之辈,视中原百姓如猪狗牛羊,南疆三苗才是其同类。 在外面凶名昭著,在苗疆如同神仙。 百足公不信的冷笑道:“呵呵…你会放我?不怕我过后寻仇!” “呵呵,不怕,能擒你一次,也能擒你两次…”刘樵含笑道。 言罢,又道:“你日后若要寻仇,就尽管来,贫道与你堂堂正正斗过一场,或争生死也好,或争回面子也罢,只要不牵连弟子门人,怎么样都可以…” 百足公闻言一愣,默不做声,似在沉吟。 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道:“解药在第三个瓷瓶里,有三丸红丹,一次吞一粒,七日一服,三次过后,五殃毒尽去。” 言罢,双眼微闭,一付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刘樵把地上一排小瓶中,第三个打开看了,果然是三粒豌豆大的红丹,便先收入囊中。 随即又把地上百足公的物件法器重新装回宝囊,依旧挂在其腰间。 百足公见此,似自言自语道:“服药祛毒期间,不可过度动武,激荡血气,否则毒入心脉,亦不可**、饮酒…” 刘樵颔首点头,起身打量下石室周围,约莫丈许见方,正面前,有锁死的石门一道。 “道友,还得劳烦你随贫道走一趟了…” 言罢,不待回应,直接把百公提溜起来,架水遁朝那石门一冲,“哐当”一声,锈迹斑斑的铁锁被直接撞断。 “哐当…”铁锁一开,似是机关,两扇石门自动打开,后面是三五尺宽的甬道一条。 “嗖嗖…”石门亦是机关,一遭开启,墙壁上无数寒芒,朝遁光飞来。 “咄…”刘樵吹出法气一道,须臾化作神将天兵,把刘樵身形紧紧裹在中间,挡开壁上暗器。 这生夷陵寝,共有三道关口,第一关是毒箭,第二关是毒水,第三关是毒蛇。 但这些机关,抵挡凡人尚可,于炼气士而已,但凡有所准备,便可轻松避开。 刘樵早有高乙所透露的消息,有所准备,轻松便遁过三条涌道。 此时眼前方空旷,数十丈见方一座大石室。 四下一片黑暗,只有淡淡的腐烂发霉的气味传来。 虽然漆黑一片,但刘樵二人皆有法眼,依稀可以看清室内情况。 数十丈长的一具骨架,凌乱的倒在地上,显然被不知道多少人翻过了,室中并无棺椁,亦无陪葬品。 百足公冷笑道:“呵呵,你不过白活忙一场,生夷之陵,遗物俱已收走,除了枯骨一具,并无任何宝物。” “贫道要的就仅是枯骨…”刘樵四处打量,随意回道。 百足公不解道:“你即要渡劫,来此不为宝物,要枯骨作甚?” “莫非有意如此践踏祖师,以折辱我等旁门…”想到此处,百足公怒目圆睁。 他着实想不通,放着前山巫奭的遗宝不去取,跑来拿这些枯骨作甚,难道还能带回去熬汤喝? “唉…并非有意如此,确实是要用神魔遗骨,祭炼法器。”刘樵解释道。 “哼…”百足公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只是盯着刘樵,心下并不相信刘樵不远万里,仅为遗骨而来。 纵然要炼尸,那也得未腐之躯壳,但神人生夷临死前,已将蕴含本源神魔之力的精血赠予了另一位大能。 留下的,真就只有臭皮囊一具。 司簡山可是炼尸的祖宗,要是生夷遗体还能练成尸,早就被司簡山祭炼为镇洞至宝了。 而且生夷大神坐化时,全身精华已去,只留血肉空壳,与凡胎无异。 所以司簡山历代前辈也未在墓室中设置仙家禁法,以及陪葬的宝贝灵物这些,只有一些凡人金器,壁画。 生夷的躯体没有了神魔精血,如今又有数百年过去,早已化成一碰就碎的枯骨一堆,能练什么法器? 百足公才不信呢,枯骨若真能练法器,早被司簡山拿来祭炼成巫奭一样的镇教金身了,还轮的到刘樵? “此人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阴谋,莫非是道门三教,想针对我司簡洞,乃至整个南疆,或整个三十六洞旁门!”百足公心下有些忧虑的猜测道。 刘樵不在意百足公如何想法,自顾自的打量着室中散落的骨骸。 这具枯骨,除了主干脊柱肋骨外,手骨腿骨七零八落,果然毫无气象,即无神魔之力,亦无什么煞气,威压。 就像刚出土的恐龙化石一般,散碎,凌乱,虽然毫无异像威势,但依然可以想象上古神人之巨大。 地上每一节骨头,那怕最细的小指骨节,都有二尺来长。 刘樵并未急着取骨,而是肃然礼拜三匝。 想了想,默念道:“叨扰前辈,着实不该,弟子欲炼一桩法宝,仗之避劫,须取前辈遗骸…” “若法宝炼成,也算前辈以另一副面貌,重新纵横世间,弟子若寿尽或转劫,也必不将此物所传非人,辱没前辈…” 絮絮叨叨的在心里说了一通,又严肃叩礼三匝之后,刘樵才开始在室中搜集神魔遗骨。 百足公则一直靠在石壁上,沉默不言,闭眼似睡着了,实则暗中观察着刘樵一举一动。 少顷之后,地上散落的骨节被刘樵凑齐,依稀已能拼凑出一付完整的骨架出来。 刘樵并未取尽,生夷有八臂,手长数丈,光骨节都有大黄桶般粗。 所以将遗骨拼凑齐整之后,刘樵只取了一条骨手,连带臂膀约莫有四丈长,五指张开,便是碾盘大小。 “光有这一只手也就够了…”刘樵心下惊喜道。 原先还以为神魔躯体不过丈来高,一具恰好能祭炼出幽神金刚。 不想这生夷之遗骸如此巨大,仅这一条臂膀,祭炼幽神金刚便绰绰有余。 “百足道友,还得借你宝囊一用…”刘樵上前道。 见百足公并不言语,刘樵便又取下其宝囊,将里面东西都倒出来,用布包了还给他。 加上那金蛇君的宝囊与自家原来的,共三个宝囊,各有丈许方寸,又将骨头拆开叠整齐,才堪堪将那条神魔臂膀装入囊中。 “要是能在此地炼成,当然最好,但终究前人遗骨面前,还是另寻个地方吧。” 随即也不多待,提起百足公,依旧借水遁化虹而起,不多时,径出甬道,从陵外水潭跃起。 一路架遁光,携着百足公飞出盖竹山外,约莫有上千里。 刘樵随意找了个山头,将百足公放在一颗松树下。 “贫道说话算话,再有个两三刻钟,道友就能活动自如。” 言罢,念声咒语,直接给他解了幽魂幡法术, 百足公却撇脸去,默不出声。 “呵呵,你要是想寻我报仇,最好在三十年内,三十年后,难说贫道还在不在人间…”刘樵笑道。 不在人间,便在天宫了。 神仙杀劫,不是开玩笑过家家,刘樵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或许自己就是第一波祭十绝阵的。 但事在人为,尽最大力增强本领,便多一丝渡过劫数,肉身成圣的希望。 言罢,刘樵纵身化虹而走。 临走前,还点化灵光,变神将一个,守着百足公,免得他还没恢复过来,就被山里虎狼给叼走。 一路纵遁术,约莫一日,出了南疆范围,地上房屋建筑,也皆是熟悉的中原景致。 刘樵并未急着再走,在长江南岸随意找了个山头,准备先服解药。 尤其是五殃针之毒,愈拖愈重,必须先服解药,修养三七之数。 要是再拖几天,毒入骨髓,恐怕就算服了解药,这具肉身躯壳也得损坏。 山下不远,约莫百十里,就有城池人烟,采购什么的,倒也方便。 无名山中,刘樵趺坐于地,取出从百足公身上获得的解药。 看着手里的红色药丸,刘樵犹疑道:“但愿不是毒药…” 但不管是不是毒丹,刘樵都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必须得试一试。 “神仙之法,目前行不通,我没有试错的机会…” 言罢,一咬牙仰头服下红丹,闭目养神,细细感受。 若是不能解毒,躯壳损坏,那就只有靠着五险一金上榜这一条路。 走神仙之法亦不一定能行的通。 其一,自己是阐教,虽然只是临时工性质的教外别传,要是贸然去求铜柏山大仙的法门,人家也不一定给。 其二,也是最重要一点,就算铜柏大仙愿意传授,但要转修神仙法,少说自己也得炼成元婴。 若未修成元婴赤子,三魂七魄不能汇聚,人死之后,或无躯壳寄托,最多七日,或七七四十九日,便只得彻底消散。 所谓元婴、赤子,又称阴神,都是指这个功行。 一般来说,有百年以上法力,便能唤聚三魂七魄,初步炼成元神婴儿。 而炼气士寿过百年以上,都得经神魂消融之厄,也只有炼就元婴才能避过劫数。 刘樵虽然有近三百年法力,但得道时日尚短,还没来得及体悟此道,修成元神赤子。 此时尚是三魂散乱,七魄无定的状态,若脱出躯壳,只能算神魂而已,风吹即伤,雨打即散。 换言之【不过窑头土坯,尚未经水火之功,一朝大雨滂沱,它必滥矣】 这般脆弱,更别说更别说采炼罡煞,修成神仙。 所以要是解毒不成,躯体坏去,就真的只能凭借公司福利,阐教五险一金先上榜了。 不管神位大小,先活着最重要,大不了先上天苟着,日后轮回幽冥建立后,再投胎重修。 ————本章正文已完 予少好仙术,初与子牙公游,自道中得一法,法中行一术,苦心坚持,八邪之疫不能侵之,多安少病,号为陆地真人 法天地之升降,四时默用功夫,成遁地飞天之功,得天地之半,号曰飞天真人,然实为傍门小乘,非上乘功果。 后始知,铜柏有上乘者,功满之后,忘却形骸,蜕元神而返三山,身外有神,得清灵阳神不死之身,号曰太上真人,为神仙功果。 ——《烟霞随笔注》 正文 九十五章 神通 好在刘樵忧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服下药丸之后,右半身的麻痹略微消减,浑身温热,五殃毒的奇寒之感,被祛除一些。 “百足公倒也算个厚道人…”刘樵心情愉悦,不禁感叹道。 至少没有在解药上摆自己一道,言之有信, 确实算可以了。 服药之后,还要七天观察状态,再服下一丸,期间即不能习武动气,亦不能饮酒渔色。 索性也无事可做,便思量着先将幽神金刚练成。 山下不远,就有城池人烟,百工货物皆有,刘樵便又纵云雾,下山定制了个铁炉。 三日后,铁炉完工,谴黄巾力士搬入洞窟,凿破地窍,取地火为炭,准备开始修炼幽神金刚。 幽神者,通幽而得不死。 金刚者,坚固而不朽矣。 虽曰傍门,名字,材料,皆邪气森森,实则是旁门正宗的大法。 丹台下,地火雄雄,灼烧得炉鼎通红一片。 四下里,力士捧薪,天兵运浆, 神将扇风。 刘樵趺坐高台, 从囊中取出神魔之骨,先略微观看。 这是一节指骨,约莫二尺来长,擀面杖粗,呈污黄色,拿在手上,轻如无物,好似一捏就碎般。 这生夷之骨,确实毫无神魔之力,好似垃圾一般。 但有一般特性,却是刘樵所炼法器必不可少的。 便是唯有此骨,能避水火,且能承受法禁。 一般的骨骼,内里空腔,毫无灵机灌注过,一接触法禁符印,便承受不住。 唯有这神魔之骨,天生神人,浑身骨骼通透, 能承载神魔之躯,才能承受法禁。 神魔皆能大小如意, 能细能巨,小能化介子,大则身高万丈,肩挑日月,能背负五岳而游四极。 “禀法主,炉已沸腾!”台下力士提醒道。 凡物铁炉经不住火炼,只盏茶功夫,已是通红一片,升腾白烟阵阵,好似沸腾。 刘樵把三个宝囊全部打开,把里面神魔之骨全部倒出,只一截骨手,便堆成一座小山。 “开炉!”刘樵拂袖道。 下方黄巾力士不断将一截截骨节抛入炉中,“嗤嗤”云烟自八卦炉孔洞中腾出。 神魔之骨入炉之后,立生变化,点点残余的神魔之气,被淬炼出来。 本是牙黄色的骨节,便得全部变得惨白玉润,好似初生牙齿一般,光洁白净。 “开巽位,添无根水…”刘樵指挥道。 “哇呀呀…”几个力士青筋暴起,费力的搬开巽位炉封。 重达千斤的炉封被揭开“嗤嗤”一阵灰烟,自炉中渗出,此乃骨中杂质,包含血气,神力,魔气等等。 这些杂质在神魔骨中,所以才能不惧火炼,如今被淬出,炉底高温一卷,神魔之骨亦承受不住。 “嘎吱”声似爆豆般不断响起,炉中神骨不断变形,变软,似乎就要被炼成一团灰烬。 这在这时,一钵清水盛上,刘樵施法,化作一团水雾“嗖嗖”飘入炉中。 “嗤嗤”声响起,将被烧得脆裂,断开的神魔骨经此水气,立马柔韧许多,逐渐软化。 刘樵见此,也是松了口气。 转眼数日过去,所有神魔骨俱以入炉中,炼成一团水液,好似金汤一般。 只是散发着惨白色萤光。 时候到了,刘樵毫不迟疑,一把将幽魂白骨幡亦抛入炉中。 随即口念白骨总纲真言,掐指决,催使白骨幡禁制。 霎时间,炉内白骨幡上神符发动,将那团惨白色液体,吸入幡中。 “哐当!”一声炸响,好似雷霆。 众天兵力士还未反应过来,炉盖被掀翻数丈,幽魂幡化成一条惨白虹光,自炉中冲霄而起。 眨眼便要飞出洞门,刘樵不慌不忙,口念一声:“咄!” 惨白虹光临空顿住,显化白骨幡旗,滴溜溜一转,倒飞回刘樵手中。 幡杆入手温润,并不待有刚出炉的高温,刘樵持在手里,细细观察。 幡还是原来的幡,只是多了一条禁制,变成了四道法禁。 原先的三条黑色禁制,和新增的惨白符禁。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不知威能,有无想象中那么大…”刘樵略含喜色的喃喃道。 吹口法气,二尺长的幽魂幡光芒一闪,须臾化作寸许,再一闪,化为微尘。 自鼻孔飞入刘樵身中消失不见,似入肺中,又似入丹田中。 但刘樵略一感应,好似隐于虚空一般,其实并不在身内。 不由心喜道:“其它不说,光这大小如意,随隐随现的妙用,就值得我费这么大力气…” 这是神魔之骨,炼入幡中所加持的特性,可大可小,能隐于微尘,亦能变大。 而据刘樵所知,一般的法器,是不能变幻大小的。 哪怕七十二层禁制圆满,亦只能是法器本身大小。 能变化大小的,只有先天法器,又称“法宝” 此外,亦只有金箍棒一般的如意神兵,大可撑天,小能化毫介细针。 但幽魂白骨幡目前只有四重禁制,便已能变幻大小,着实令刘樵心喜。 “如此便也说得通了,怪不得卞家的幽魂幡有数丈高,而我的才二尺来长,还以为炼错了…” 刘樵作为法器之主,心中有种莫名感觉,只需心念一动,现在自己的幽魂幡亦能化成数丈高,显于人前。 原先刘樵还有些疑惑,现在却是明悟,卞家的幽魂幡,材质,法禁,皆是上等,也用神魔骨炼制,可以随意变幻大小。 但卞吉与其父,没有这个法力祭炼,只能凭咒语略微操作,或以神符抵挡。 若无符纸,卞家幽魂幡一挂敌我不分,估计他父子二人也得中招,更别说祭炼如意,随心大小。 “幽魂白骨真法,玄妙莫测,果然不愧旁门第一法器。”静静感悟半晌,刘樵又夸赞道。 如今这幽魂白骨幡,已经从法器,转换为道术一类。 虚则不用放出,只动用禁制,便似道术一般。 实则放出体外,大有数丈,就是法器一般。 这种祭炼方法,估计三界也少有,着实玄妙莫测,放在旁门三十六洞,已可为镇洞至宝级妙法。 难怪总纲里号称:“万骨攒成世间稀,玄冥大法乾坤奇,莫道异教多妙术,此宝傍门属第一” 仅凭这个特性来说,确实比较稀奇。 哪怕是五殃针玄妙,刘樵初以为是道术,但实际还是法器,属于神针一类,上有禁制,并不能大小变幻。 “且出去试演一番…”刘樵化虹而出,不多时,遁光纵入深山,远离人烟。 此地寂静无人,正好试验法术。 “幽神金刚…咄!”心念一动,便听“忽喳喳”一声响。 一条白气,忽自刘樵卤门升起,须臾数十丈长,朝一块丈来宽的青纲石卷去。 “轰隆!”一声巨响,刹那间地动山摇,响彻山林,飞鸟惊怯,那数千斤的巨石,竟被连根拔起。 这时才看清,那卷起巨石的,那里是什么白气! 分明是一条白骨嶙峋,惨气森森的大手,掌心掴住重达数千斤的青纲石,好似捏着团泡沫般轻松。 大手轻轻掼下,“哐当”又是一声地动山摇,数千斤的青纲石,被随手抛在地上,把山林地面砸出一个数十丈见方的大窟窿。 “咄!”刘樵心念一动,数十丈长的大手,凭空化成白雾消散。 “好!好!好!真妙哉!”刘樵喜不自禁,一连三个好字,道出此时心情。 “记得封神中,有个散仙马元能放大手,擒仙捉将,但不知比我这个如何!哈哈哈哈…”刘樵心里想道。 同样是一只大手抓人,同样自脑后卤门飞出,同样随隐随现,同样有万钧巨力。 至于高下如何,还得日后见阵,才知上下。 现在刘樵有这个底气,幽神金刚的妙用,也并不止这一种。 换而言之,这种变幻手印捉人拿物,只是幽神金刚的用法之一。 为何刘樵如此开心,也不仅仅是因为法器炼成,还有另一重原因。 如果说以前,虽然同属阐教,但刘樵与三代真传的差距,就是蝼蚁与大象,萤火比皓月一般。 哪怕有黄庭道术,善能群战,五行遁术,善于逃遁。 但真正的临阵攻伐之力,与杨戬,哪吒,韦护等相比,简直如同小孩儿般玩意儿。 但如今幽神金刚初成,刘樵不说能轻松拿下他们,但至少,应该不差于他们了。 甚至往大了想,马元出场时,拿捏三代弟子,如同大人拿小孩,老鹰捉鸡崽儿。 刘樵的幽神金刚初成,不比马元千年祭炼那般运用熟心,但威能,力量,应该也不会弱于马元那只大手。 保守估计,如今刘樵的斗战能力,放在阐教三代真传里面,也是排在前列的。 想到此处,刘樵心情激荡,只觉还不尽兴,纵身一跃,跳上崖定,再次运转“神通”。 不错,神通! 神通者,心念即发,无须法力。 是道术炼到极致的提现,技近乎道,则为神通。 但幽魂幡玄妙,即是法器,可以不用法力催动。 又是道术,能念动即发,二者合一,便是神通一门。 这次不似方才初次运用,那般小心翼翼,心里多少有底,这次却是催动大半威能。 “呼哧!”一条白骨大手,自刘樵脑后伸出,须臾延伸数十丈,手掌摊开就有亩许大小。 好似如来佛的手掌心一般。 临空翻转,大手捏住山崖,往上一提“嘎吱…轰隆”声响彻云霄,真是山摇地晃。 百丈高的山崖,竟被白骨大手连根拔起。 但只拔起数尺,便又放回原位,还用大手拍打两下,弄紧实些,这才收了法术。 弄得满山动物,惊慌失措,伏地哀鸣。 之所以不把山崖彻底拔起,便是怕伤了这些无辜的动物,只是试验法术罢了,可没必要造孽。 但经此一试,刘樵对这幽神金刚的力量,也略微有底了。 拔起百丈高数里方圆的山峰,用了大概八成力量,已经略微能感受到白骨大手的极限。 不过这终究只是初步炼成,才第一道禁制而已,随着祭炼,这种力量是成倍增长的。 若有个十重幽神金刚法禁,拿捏泰山,搬动峨眉,也是轻松的。 光看如今只一层禁制,也能算搬山移海了。 “随隐随现,视水火风雷如无物,神力无穷,大可数亩,小如介子…真是妙哉…” “往昔常龙逢人便说贫道五行道术,搬山移海,都是吹嘘,如今名副其实!”刘樵淡淡道。 手握大神通,心里有底气,自信也上来了。 面色虽然淡定,但心里的激荡,一时间却总难平复下来。 “不过,如今还是先安心养伤,平复心情,虽然贫道炼就大法,但还是低调点好…” 做下决定,刘樵摇身一晃,依旧化虹飞回无名山洞。 却终究清醒过来,没有沉迷于神通道术中,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得谨慎。 所谓手握重器,杀心自起。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刘樵特别想与人比斗一番,见个高下。 这种心态很正常,就如同买了个新玩具,穿着新衣裳,总想出去转转。 但刘樵还是克制住了,神通术法,皆是护身的技艺而已,是通往长生不朽的手段,但不是通往长生的道。 人世如苦海,性命为舟辑,道术法器为浆帆,没有道术,只能随波逐流,有了道术,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随自己意愿。 但只凭神通道术这些外物,是超脱不得五浊之世的。 无名山洞,刘樵静坐感应,身中的麻痹之感,已经略微消隐许多。 只是还是余毒未清,自上次服丹,已有六日,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服药期间,也无法静心炼气习武,对于一个炼气士来说,还是有些折磨的。 尤其是一个人隐于深山,啥都不做,专心等等,感觉每一天,都渡日如年。 就这般,每日啥都不做,念念道经,发一会呆,思考一晌人生。 终于渡过二十一日,三粒红丹业已服尽。 无名山洞中,刘樵站起身,精神饱满,伸掌、踢脚,右侧身躯毫无异样,似乎与左边一般自然。 “应该是好了,总不至于还有余毒未清…” 事实上,三粒丹,服了两粒十四天后,刘樵已经不用金丹治疗了,再无麻痹之感,已经活动自如。 服第三粒,应该就是祛除隐藏的余毒。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回去了,左右无事,顺路探探长江那些妖孽,也算一桩功德!”刘樵心下沉吟。 神魔天吾疑似寂灭,长江遍地妖氛,百姓如猪狗一般。 若是凡人战争还好说,民不聊生也是人间内部自己争杀,但妖精仗神通如此,就是不对了。 若能替天吴剿除一些妖氛,不负生夷氏遗骨之恩,也是一桩功德 再者,炼气士掌神通伟力,不该避世不见人间惨像,当仗剑扫邪,才不负得法之福缘。 无名洞中一条虹光,冲霄腾起,径自往北而去。 ————————本章正文已完 法本从心生,还是从心灭。生灭尽由谁,请君自辨别。 既然皆己心,何用别人说? 只须下苦功,扭出铁中血,绒绳着鼻穿,挽定虚空结。 拴在无为树,不使他颠劣,莫认贼为子,心法都忘绝。 休教他瞒我,一拳先打彻,现心亦无心,现法法也辍。 人法不见时,碧天光皎洁,秋月一般圆,彼此难分别。 ———商,刘樵《黄庭证道歌》 正文 九十六章 伏波 遁光穿梭青冥,须臾即至上次鼋龙作怪的江边,茫茫江河,水雾蒸腾,却不见那鼋龙身影。 四处张望片刻,便觉那江边树荫下,有一缕淡淡妖气飘起。 “怪了, 晴天白日,什么妖精这般大胆,且拿了再说!”刘樵颇觉意外。 一般来说,妖精不论善恶,很少有晴天白日出来作怪的。 白天出来,如同黑夜里打灯笼,明晃晃。 除非对自己的本领, 有强大自信。 想到这里, 刘樵略存了些谨慎心思, 暗中点个化身。 一点灵光,变个老道模样,蓝衣玉冠,马面长髯,须发皆白,手摇尘麈,仙风道骨。 自云头一抛,这道化身轻若无物,飘飘荡荡落在江边。 刘樵自身则掐水文决,此为水遁之总纲,籍江中水气,遮盖了身形气息,跟在化身后面不远。 “九天揽月兮, 九地游…三山五岳兮…解千愁…”化身似个游方的道人, 敲鱼鼓,唱道歌儿, 顺着江边林荫走。 这会儿正晌午时节,烈日当空, 除了江中偶尔几条沙船,两岸在无人影。 化身走到江边林荫下,装作纳凉,靠在大柳树下歇脚扇风。 离着那团妖气,不过数丈。 “怎么不见出来…莫非惧我是个道人?”化身心下沉吟道。 刘樵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变个童子的。 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心念一动,化身立生感应。 站起身来,看着那林荫下,黑幽幽的江水,喝道:“妖孽,老道在此,还不现身!” 江水“噗通!”一声,炸出一团水花四溅,好似扔了个大石头砸在水里一样。 一团黑影,好似磨盘, 催使丈来高的水花,钻出身来。 那怪横着一跳, 便到岸边,见着老道仙风道骨,纳头便拜道:“老神仙,小的这厢有礼了!” 此时才看清这怪身形,却是个磨盘大小的螃蟹,两只前足捧在一起,似人朝礼一般。 见其模样,只是个精怪罢了,尚算不得妖。 化身喝问道:“你这怪,唤什么名姓,为何晴天白日,出来作怪!” “小的横行介士,不知老神仙是何方来,要到何处去?”那螃精并不害怕,不答反问道。 这个称呼一类,也有个说法,凡成精作怪,虎为君为妪,黑鱼称将军,蚌壳称娘子,狐狸称姑姑或小娘等等。 而这螃蟹,才多称介士,此怪横着走,叫个横行介士,倒也应景。 而之前打杀的虎精神幽,实是刘樵不懂其中道道,给误称了。 实际上人家叫神幽处士,虎精修道做佛的,多称处士,法力低些的,多叫山君等等。 “贫道从西域大唐而来,要往东方拜见商君…”化身胡扯敷衍道。 “不知老神仙可会降妖伏魔?”横行介士嗡声问道。 “呵呵,老道从西方大雪山,炼就一身的武艺功夫,纵是千年的怪,万年的精,逢着我,也得乖乖降服…”化身继续胡扯。 “那便好了,我们这厢,正有个老怪,不知老神仙敢不敢去降了它!”横行介士道。 化身看着它,幽幽道:“你这个老螃蟹,亦是精怪,得先降了你…” “误会!误会!我是天宫封的水神,不是妖怪,老神仙莫误打了好人!”那横行介士吓得连忙后退摆手道。 言罢,怕化身不信,还从嘴里吐出一道金印,约莫拳头大,似纯金铸造,并上一道硃书神符,光气氤氲。 化身定睛一看,果然金印上书长江水府,符节则上书镇水伏波大将,从七品上。 隐于暗中的刘樵,一观这符印,便知是真的。 这符、印上流露的气息,与上回伏妖,下界奖励太乙丹等宝物的金甲神人身上气息相同。 不同仙家道炁,此类气息,唤做香火,神力,所以一见有熟悉之感,便知符印是真。 只是又有些疑惑,伏波将军,位卑权重,统江河数万水兵,怎么…怎么是这么个“东西” 天庭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拉个法力低微的小怪当“大将军”吧! 心中疑惑,便着化身大喝道:“你这蟹精,这金印符节,何处偷的,从实招来!” “不是偷的,不是偷的!”蟹精言罢,左右四顾,随即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老神仙且随小的来…” 说罢,径自跳入江中,仗金印符节,劈开水浪,在水底挥了挥钳,示意化身赶紧跟上。 “去看看也好,那鼋龙今日未出来作怪,江水广大,也不好找,且跟这蟹精打听打听…”刘樵心中暗道。 但依旧把真身隐去,只着化身跳入水中,跟那蟹精而去。 却是自上回盖竹山摸尸,被人当场逮住,差点吃个亏,如今虽大神通炼就,但却愈发小心。 待入水中,蟹精牙口呲动,吐出一圈泡泡,须臾变大,把化身包在泡泡里。 化身也不反抗,细一感应,知是避水之术。 那透明气泡,把四周水流推开,能让岸上生灵,在水中自如呼吸说话。 那蟹精也不敢往江中走,只小心翼翼的领着化身,靠着江边走了有七八丈,指着一个三尺来宽的石窟,示意化身进去。 化身观察洞窟,略微有些迟疑。 蟹精见此,解释道:“这是伏波将军府,老神仙请!” 化身一看,那洞窟前面,果然插着个尺来高的石板,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上书:“伏魔将军神邸” 不由赞道:“你的字,写的可真好!” 蟹精露出尴尬的讪笑道:“过誉,过誉,字虽丑陋,但乃是真神迹,不似那些湖泊水主,极奢华丽,却是假圣,实为妖魔…” 化身也不多言,闪身化作尺许大小,轻松钻入蟹精洞窟中。 “乖乖,善能大小变化,果有伏魔之力,天怜可见,总算找到真仙了,俺的苦日子要到头了…”蟹精见此妙术,心下大喜道。 实际化身乃灵光所化,外在不过一团虚影,又无实体,自然随意变化。 外界,刘樵真身架遁光从水雾里飞出,沉吟道:“兵分两路,化身跟这蟹精打听天吴的消息,贫道去沿江搜一搜那鼋龙踪迹…” 言罢,纵光一缕,眨眼消失不见。 那小小蟹精,不过刚开灵性,法力微薄,估计也打不过几个壮年汉子,且身无血气,擒杀无益。 再说其还有天宫符印,虽然刘樵估计是从哪儿捡的,亦或是偷的,但天宫既然默许,那就不好出手。 若要擒怪,还得是那鼋龙,其横江作孽,不止享用了天吴的贡品,还搅翻船只,生吞活人。 似这般的,才是该杀。 一路纵遁术,沿江而上,不多时,径过数百里,两岸从平原,变成丘陵,又从丘陵,便成连绵山岭。 水流也愈发湍急,江边皆成险崖峭壁,已是到了益州,夔峡境内。 只是一路行来,不见丝毫妖气,江中船只如梭,一切风平浪静。 “怪了,莫非知道我练就大法,一个个都不敢作怪了,真是岂有此理…”刘樵颇为无语。 “即无怪异,想来似鼋龙那般明目张胆的也是少见,又或许天吴尚在人世…” 刘樵猜疑片刻,叹道:“罢了,合该我这神通炼就,无处去使,还是早些回金室山吧…” 若真是这样,也许最好,宁愿架上药生尘,不愿人间有人病。 …… 下游江边,伏波将军府邸。 狭小的洞窟中,化身与蟹精,正对坐而谈。 “方才在外面,恐有妖精耳目,不便细说…”蟹精抱歉一笑。 随即道:“老神仙可知天吴大圣?” 见化身颔首,蟹精继续讲道:“天吴大圣受天宫招伏,敕为八千里长江水主,从这厢,一直到出海,都是天吴圣人所领管。” “我这符节,金印,便是自天吴府中捡的…”蟹精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化身并不意外,只是惊问道:“凭你道行,如何能今天吴府中!莫非…” “不错,百十年前,天吴入寂坐化了…”蟹精肯定道。 化身心下一叹:“果不其然,多世之秋,神道更迭革鼎,天吴也寂灭而去…” “我当时还未开灵,只在天吴府外游荡,正捉鱼撵虾,忽有无数妖精汇聚,打破天吴府门,争斗抢夺宝物…” “然而那些宝物四散而去,引得无数妖魔争抢…” “我还尚懵懂,一条金光飞金入怀里,冥冥中感觉很重要,索性躲到淤泥里,避过那些妖精…”蟹精把金符来源讲述一遍。 化身赞叹道:“你可真是好机缘,亦是个有根性的,难怪金符则主!” “是啊,金印中有上代将军的神魂,他临死前,将此印符传我,命我代祂持节都督长江…” 蟹精又说道:“我立誓修成之后,当扶持下任水主,从不敢怠慢,一直谨慎修持,等待水主到来…” 化身问道:“那可等到水主来了么?” 蟹精有些惭愧道:“新的水主一直没等来,倒是那些妖精成了气候,同样百年修行,他们得天吴传承,道行法力比我高超多了…” 想起那鼋龙气息法力,对比刘樵来说,只能算微末,但对这蟹精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如此说,那鼋龙手上的青色宝珠,很可能就是天吴遗宝。 化身捻须笑道:“将军不必忧心,贫道此来,专为降服那些妖精…” “仰仗仙长法力!”蟹精大喜,忙作揖道。 实际上这蟹精这些年来,请了不下十几波过路的道士,头陀,异人,或以金银,或以珠宝,请他们降妖。 然而却是肉包子打狗,反倒做了那些妖魔一顿饱饭。 他虽心喜,但也只是按着以往流程,并没报多大希望,哪怕见识过化身大小如意的妙法。 只是在心下恳求,天怜可见,但愿这次请的仙长能把妖魔除去,还海岳清宁,百姓安平。 “只是我遍察沿江数百里,怎的不见丝毫妖气,亦无妖精作怪?”化身有些不解道。 蟹精忙道:“这几日,逢赤葵大圣出关,江中千里之妖,但凡能有些道行灵性的,都去参会了,难怪仙长寻不得它们踪迹!” “赤葵大圣?” “嗯嗯,赤葵大圣是近些年冒出来的,原先不过小妖,得天吴传承,这些年声势好生浩大哩!”蟹精有些不屑道。 在他看来,这些妖魔都是窃贼,那些遗物,是天吴留给下任水主的。 “那你可知这大圣洞府在何处,有何本领么?”化身直接问道。 “当然知道,他老窝就在云梦泽中,有什么本领,我就不清楚了…” 蟹精思索片刻道:“不过他手下很厉害,有四龙八将,轮流到长江摄血食,还有三十六营水兵拱卫老巢。” …… 刘樵自益州一路飞回澧州江边,摇身一招,一点毫光,自水中腾起,飞回身中。 心下一段记忆涌现,化身与那蟹精所有对话,了然于心头。 “赤葵大圣,原来那鼋龙是其手下,号称四龙八将…倒要去见识见识…” 言罢,架水遁,直往云梦泽去。 至于那蟹精,则还在洞中等候化身除妖的好消息。 云梦泽,即后来的洞庭湖,此时前古时期,还是毒虫障气遍地,人烟稀少之处。 三山五岳有句话叫“要从法中弄,须得到云梦;要做法中王,须得到沔阳。” 云梦是许多上古大佬的坐化之地,三十六洞许多祖师,都从云梦获得过指点、机缘等等,开辟一脉洞天。 至于这个法中王,则指目前的排名第一的洞天,桐柏山那位大仙的道场,近年来声势浩大,徒孙众多,隐隐为中原旁门第一祖师。 按刘樵想来,太乙旁门中,能与桐柏山那位神仙之祖媲美的。 也只有西方还声名不显的地仙之祖了,亦或许,此界尚无此类人。 不过目前修行这两种法门的,只能算小众,真正的主流,还是道门三教炼气大道,直指真仙。 遁光行不多时,即至云梦泽中,法眼一观,妖气弥漫数百里洞庭。 果然如蟹精所说,长江之妖魔,今日都在此地。 “先看看情况,若都如那鼋龙一般,正好省缺功夫,一网打尽!”刘樵心下略喜。 生夷与天吴曾是生死袍泽,义气深重,刘樵取生夷之骨,立言,要替天吴扫荡妖氛。 但长江广博,一个个去寻,效率太慢,如今聚到一起,正好一网打尽,不知能省却多少功夫。 炼就幽神金刚大法,神通道力暴涨数十倍,真正搬山倒海,刘樵有这个自信。 唯一可虑的,便是那赤葵大圣,不知本事如何,以及还未显见过的其余三龙,八将。 不过这妖类、左道称圣人的,水分比较大,刘樵一路修行不过数年,就以经打杀两个圣人了,茅闾二圣。 至于所谓三十六营妖兵? 对炼就黄庭道术的刘樵来说,土鸡瓦狗尔,倒不必在意。 正文 九十七章 大圣 方才在高空远处观望,只觉千里云梦泽妖气弥漫。 如今隐入泽中,才见得,何止妖气冲霄,简直是妖魔的国度。 潭边、水底,人流如梭,却皆是虾头, 鱼尾,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粗略估计,千里云梦,此时盘踞不下十万妖类。 大多初开灵性,甚至还没炼化横骨, 口不能言, 只“咿咿呀呀”的嚎叫, 跟在大队后面凑热闹,这个就是所谓的三十六营兵马。 还有似蟹精一般,初通法性,但未炼就元丹的,能排在外面,多少混一顿饱餐,披着甲胄,持着兵刃,算是营头小校。 元丹,便等于炼气士法力,似这般通法性,尚未成丹的,只能算精、怪。 这二者,加起来,便有近十万之数,按一营三千来看, 确实是三十六营。 这些都是外围, 刘樵贴着水面雾气, 一直摸到湖中心。 便见百十丈的水底下金碧辉煌,飞檐斗拱,水榭楼台,占地数十亩,数十根立柱,七八丈高,盘龙刻凤。 只是好好一座水府,如今尽做妖魔窟,黑气隐隐,邪气森森,方圆百里,连水都是腥臭扑鼻。 水府内,一片热闹喧哗之声,黑鱼力士捧珍馐,蚌珠娘子斟酒水,一条条案几,盘坐妖邪,饮酒吃喝,大声谈笑, 好不自在。 水府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草鱼持戈,鲶鱼捧刀,甲胄齐整,刀枪明晃晃,约莫有数百,皆水族精兵。 与外间虾兵蟹将,有质的不同。 刘樵见此,也不由慎重几分,炼气士、神仙妖魔也不是刀枪不入。 利刃划个口子,铁器捅个窟窿,该死一样得死。 在武艺没达到孙猴子那个程度,仙人被兵马攒住,走不脱,飞不起,一样得死。 “不知这里面,那个是四龙王,八大将!”刘樵隐在水面,打量水府中妖魔。 水府里,不仅有赤葵大圣的麾下,亦有其余远来的妖魔,里三层,外三层的坐了上百宾客。 皆青面獠牙,兽首獐目,或龙头,蛇颈,飞禽走兽,水族妖精皆有。 不过按坐次,大略能看出一些高下,一般来说,道术低,名声小的坐外围。 法力高强,名声大的坐中间,所以略过外围那些稍有道行的不管,只看大殿中间,坐了十余妖魔,应该就是最厉害的。 赤葵应该是手段神通最高的,没有人敢和他同坐主位,但是还没出来,主位空荡荡。 刘樵一边打量,一边猜测主位下首十余妖魔。 这里面,那条鼋龙的身影赫然在其中,虽然此时化了人形。 是个手足利爪,獠牙环眼,一身金甲,腰束玉带的打扮,但气息却瞒不过刘樵,正是那日江中搅水食人的鼋龙。 余下还有三龙,刘樵听蟹精详细讲过样貌,特征,也不难辨别。 挨着鼋龙,一个浑身青黑,银锁甲大红袍的汉子,乃青背龙,善使一口大刀,原形是一条青背蛟。 还有一个,席间频频给二龙敬酒的虬髯大汉,身姿最为雄壮,未着甲胄,只是一身武服短打的,亦是四龙之一。 唤做赤髯龙,原形是一只狻猊,使一对翁金锤,武艺颇不俗。 其身旁,坐了个靛蓝脸朱砂发,黑甲玉带黑罩袍的大汉,唤做徒劳龙,善使双勾。 这徒劳龙最是可恶,原是给天吴神宫镇脊,背负巨碑,天吴寂灭后,便是其打开府门,引众妖魔进去的。 此外还有八将,但刘樵懒得关注,除了赤葵大圣还未见过,不知根底外。 这满室妖魔,可以说没有一个瞧得上号的。 连所谓的四龙,若没有天吴遗宝,单凭本身功行,不足千年。 真打起来,练了玉虚武艺的常龙,一个就能打他们二十个。 所谓四龙八将,不过是远离中原,穷乡僻壤,称王做祖而已。 “这所谓的赤葵大圣,一直不见出来,着实磨蹭,没有这个格,还非得装这个逼…”刘樵心下吐槽。 若这劳什子赤鬼大圣再不出来,他就准备打上门去了。 “不过,还是谨慎点好,先把这云梦泽架上天罗地网,打赢了妖魔跑不了,打输了,我也好跑路…” 运转黄庭道法,存思一卷天宫图录,上画无数天兵天将,十员大将坐镇八方。 吹口法气,周身毛孔飞出数万毫光,四散而且,须臾不见踪迹。 八万天兵,心肝脾肺肾等十将统领,已经悄然把云梦泽围得水泄不通,真就是天罗地网。 正在这时,下方金碧辉煌的水府中,一阵喧嚣声大作,无数小怪纳头便拜,四龙八将单膝跪地,满座宾客亦躬身控背。 “哈哈哈…难道今日出关,小的们给这个面子,不必多礼,坐!”一声豪迈大喝,震得百里水波荡漾。 却是一蓝脸的壮汉,眼似勾星,鼻喷朝雾,须发皆赤,望之有一重说不出的威严,和阴鹫之感。 身披绣锦鹅黄氅,腰束双攒熟丝绦,不青不黑蓝靛脸,声如雷霆老龙吟。 正是那蟹精所说,八百里洞庭,千里长江,数十条湖泊泽野之主,鲤龙成精,号赤葵大圣。 “祝大圣仙福永享!” “祝大圣爷爷万劫不老长生!” 底下小妖,宾客,纷纷举杯盏,会说的唱些祝词,不会说的,跟着一起含。 一时间,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刘樵隐于水面,嗤笑道:“区区鱼精,妄尊自大,有什么能耐,敢称大圣!” 圣人者,于天地有大功,于古今有大行。 如教主开天,女娲补天,这算于天地有大功,这算真正“大圣”。 再次之,大禹、商汤、文王等画卦治民,这算于古今有大行,亦可称“圣人”。 此外,纵共工、祝融、天吴、生夷、这种神魔之辈,人类始祖,亦不敢妄自称圣。 不是神通不到,而是自觉作为、德行不够,徒惹人笑尔。 祂们的大圣之称,还多是入寂之后,后人尊称,或天宫敕封的。 如天吴,便是入寂后,上帝考虑到其治理江河有功,才讳称大圣。 所以圣人倒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对其德行的承认。 不过这一声嗤笑,倒是引起下方妖魔注意,纷纷抬头看上来。 天空碧蓝如洗,水面波澜荡漾,瞧不见丝毫人影,皆是疑惑不解。 “方才何人发笑?”鼋龙掣出熟铜锏,大喝道。 “莫非活腻歪了!”青背龙亦起身呵斥。 吓得那些宾客畏畏缩缩,连忙躲开,方才还笑意盈盈,现在就提刀动斧,席间一片肃杀气氛。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上首赤葵大圣淡淡一笑,开口道:“这位道友,既然来了,为何隐于暗处?” 言罢,笑容一敛,尽化阴鹫狰狞之色,拂袖一甩,一条虹芒,朝水面刘樵隐身处飞来。 “铮!”一声金铁响,宝剑拨开飞来的虹光。 受此一挡,那虹光倒转,依旧飞回赤葵大圣袖中。 对于这老魔察觉自己,刘樵并不意外,显露身形,笑道:“倒是有几分手段,但也不过如此,妄称大圣,徒惹人笑尔!” 这话似刀一般,剜进那赤葵大圣心里,气得他心头火起,不过到底心机深沉,转瞬间平复下来。 “哦!那不知你这道人,欲要作甚,莫非专门来此嘲讽某家的?”赤葵大圣冷声道。 声音震耳欲聋,水府众妖皆捂耳,好似打雷一般。 “呵呵,倒是好大嗓门,贫道金室山炼气士,今日到此,特来降你!”刘樵毫不受影响,依旧轻笑道。 “就凭你?哈哈哈…”赤葵大圣大笑不已。 群妖亦笑道:“哈哈哈…这道人,净说这大话…” “有我等十万妖兵,他莫非犯了头风?哈哈哈…” 席间笑声未落,“咚…咚咚”一阵急促锣鼓响声传来,外间喊杀声大作,刀兵金铁声,从数十里外传到这厢。 一鱼头小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慌道:“诸位爷爷,不好了,外面好多天兵,密密麻麻,甲胄齐整…” 众妖笑声戛然而止,又有断只钳的虾精浑身染血,跑进来道:“禀大圣爷爷,三十六营,业已溃散…” “这…”赤髯龙惊愕。 “这怎么可能,定是你谎报军情,乱我军心!”鼋龙起身呵斥,随即血盆大口一张,直接把那虾精吞入腹中。 一番模样,吓得席间来参会的飞禽走兽,外界妖怪,心惊胆战,再不敢言逃。 但喊杀声,甲胄兵刃之声,愈来愈近确实瞒不了人的。 “呵呵,十万大军,飞灰湮灭,尔等还有何所持?”刘樵毫不意外的笑道。 那所谓三十六营兵将,连话都说不齐整,形态还是鱼虾鳖鳝一类,更用说使兵刃,穿甲胄,闻鼓而进,鸣金而退了。 要不是在水里面,估计拉出来,连凡人兵马都打不过,与那神幽处士的兵马,简直是天地之差。 更遑论连魔兵都能杀散的黄庭身神了。 赤葵大圣却也丝毫不慌,反而淡然笑道:“呵呵,原来你这道人是天庭派来的,难怪有此底气!” “不过,光凭这些兵马,焉能阻我辈神圣?” 言罢,赤葵大圣化作流光,直朝刘樵而来。 余下四龙八将,亦穿戴披挂,持器械来围刘樵,打算擒贼先擒王。 见赤葵与其麾下杀来,刘樵摇身一晃,籍水遁,化虹而走。 “这道人是个软骨头,追上去拿了!”赤葵一声大喝,架阵水雾追赶。 其身后,四龙八将活催水,或推波,或架风,或化水雾,亦是追赶。 刘樵丝毫不急,一路不紧不慢的跑,要是快了,就放慢遁光,等他们来。 眼看就要追上,刘樵五行遁术玄妙,放开一施展,便又跑远。 好似钓鱼一般,气得赤葵等妖魔哇哇大叫,不停在后面骂。 但任他们如何骂,就是赶不上刘樵,如此数番,早已出洞庭数千里,离着水脉湖泊甚远。 刘樵四处张望,寻了个略平整的山头按下遁光,不慌不忙的等待。 随即整做山水雾弥漫,却是赤葵并麾下妖将赶到。 “这下你跑不掉了,束手就擒吧!”赤葵学了怪,一边着八将堵住八方,自领四龙围上。 刘樵笑而不语,四龙见此,纷纷大喝一声,纵雾摇抢,或双勾,刀,锏等,四面八方,朝刘樵打来。 然还未近身,刘樵脑海囟门“呼呼”一道白炁腾起。 眨眼间,化作亩许一只大手,天空一阴,好似连日月都被遮蔽,翻掌朝众妖魔盖下。 “不好!”那赤葵是个老奸巨猾的,走在最后,又见机得快,连忙化成水雾走了。 只余下四龙八将,还傻乎乎往前冲,根本刹不住,刚好冲在手掌下面。 “啊啊…” “妖术…妖术啊!” 白骨森森一只大手,五指裹着青气,好似撑天之柱一般拍下。 “轰隆”一声,地上烟尘四起,沙石四溅。 “噗叽!”好似鸡蛋被打碎,又好似番茄被压扁。 这四龙八将,说来也算好手,个个武艺不凡,如今却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俱被大手拍在地上。 好似…好似拍苍蝇一般。 白骨巨手抬起,整做山头已被拍平,只留下一个三尺深,数百丈的掌印。 掌坑里面,还有几团肉泥,血迹斑斑。 “合该如此下场,金刚慧力,?灭妖邪…”刘樵撇过脸去,心下暗道。 那赤葵大圣,吓得心肝胆颤,魂不附体,当即二话不说,架起风雾便跑。 “好小辈,往何处逃!”刘樵动也不动,依旧是白骨巨手,自脑后腾起。 那赤葵大圣化的云雾,还未飞出百十丈,只觉四下好似虚空被禁锢,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刚转头看去,迎面呼呼恶风,一只大手,看不清多大,只觉五根白玉柱,带起阵阵青气抓来。 “呃…啊…”还不及细看,便被那大手兜住,攥在掌心里。 “给我涨!”赤葵大圣亦非等下,一声暴喝,身躯瞬间大涨,想要挣脱出去。 眨眼之间,赤葵大圣便长的数十丈长,好似神魔一般,这是他的大小如意的道术。 曾凭此术掀开神府,率先获得天吴遗泽,就此称雄一方。。 然而他长,那握住他的大手也同样迎风便涨。 “我缩!”赤葵大圣双眼血红,疯狂运转玄功,数十丈身躯又缩小。 “呵呵,有趣…”刘樵不禁笑道。 心念一动,大手亦缩小些,握紧些。 “我再涨!”赤葵大圣都快抓狂了。 …… 如此反复数次,他变大些,那骨手就握松些,他缩小些,那大手就掴紧些,任他大小如意神妙,亦难挣脱。 赤葵大圣终于放弃反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虫子,逃不出真正“大圣”的手心。 “你这孽畜!可还当得住大圣之称?”刘樵一声呵斥。 赤葵羞愤欲死,奈何被捏在掌心,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实际上,他一身道术本事,多半都未使出。 只是一来,那个把人拍成肉泥的场面,太过震撼,鲤鱼生性胆小,他不敢再反抗。 二来,这幽神金刚所化大手,着实太快,好似凭空出现在百丈之外一般。 赤葵大圣垂首道:“小畜不知天高地厚,今见老祖神威,方知天外有天!” 他是真的心服口服,着实是刘樵一出场,先单刀赴会,再引他们出水脉湖泊,无根可依,着实连贯。 此为:“慧力” 纵然大教,三代弟子能大,但有这种“慧力”的可没几个。 一般都是老怪,才会怎么谨慎,明明有横推的实力,还得设陷阱,弄阳谋,让这些凶魔蠢物去钻。 比如观音降黑熊,如来降大鹏,准提降孔雀。 再者这大手,念动即发,已是神通一流,所以他们反应不过来。 按一般神仙妖魔的逻辑,比武不斗法,因为施法前摇太长,得虚晃一枪,跳出站圈,才有时间施展道术。 能练成神通,技近乎道,那个不是千万年钻研此道,所以不用说,刘樵肯定是老怪祖师一流,来以大欺小。 “能败在老祖神功手下,是小畜的荣幸,要杀要剐,任凭老祖处置,绝无怨言。”赤葵心如死灰道。 这算是所有栽在刘樵手中,唯二没有求饶的人物。 第一个是茅道人,这赤葵是第二个。 “倒是条汉子,本想你生撕成数截儿,但你这么说,贫道反而下不去手…”刘樵赞叹道。 马元那厮,擒仙捉将,动辄把人撕成两半,连杨戬都被撕过一次,着实残忍。 但用在这些吃人妖怪身上,却正好合适。 不过对于这些宁死不屈,不惧生死者,纵然邪魔,刘樵也不想杀。 那怎么办呢? 沉吟片刻,索性交给天庭,管他们怎么拷打处置,就算要动刑惩罚,千刀万刮之类,应该也比自己要专业。 当下把那赤葵往地上一掼,摔得个五迷三道,耳听刘樵冷声传来:“先放下你,待着别动!” “小畜不敢!”赤葵是真怕了。 心知自己的遁术,逃不出这老怪物手掌心的,也就干脆不起身了,躺在地上“摆烂” 刘樵取符笔,硃书表文一道,用火焚了。 上书:“金室山炼气士,祈祝【开天执符…玄窮高上帝】圣慈仁心…” 少倾,一阵风过,面前出现几个神人,皆有丈许来高,浑身光气灼灼,看不清面貌。 “吾等奉旨前来…”相比上次,这些神人礼数足多了,一个个躬身控背道。 正文 九十八章 水府 几个金甲神人行了一礼,便用一根明晃晃的金色绳索,把那赤葵大圣捆得严实。 这回,任他如何挣脱,是真逃不出去了。 刘樵拱了拱手,道:“不知贫道擒了这水怪,可算一桩功德么?” 见只有神人来拿怪, 却不见有人来送奖励。 上回不都是当场捉妖,当场奖赏么。 “少倾,待有功德司记录入册,堪定仙人功劳,就会前来奉上奖励的。”金甲神人回道。 言罢,正待要走, 又听刘樵道:“神人稍待!小道还有一事请教!” “不敢说请, 仙人直言就是,我们知道的,只要不违背律法,一定言无不尽。”几个神人又顿住身形道。 刘樵讪讪一笑,有心想奉上点“人事” 但一寻摸全身,才想起自己穷得叮当响,浑身上下除了破烂儿还是破烂儿。 几个金甲神见刘樵在寻摸宝囊,面露窘迫的模样,便知根底。 纷纷摆手道:“仙人不必客气,有甚要说的, 直接问就是了!” “额,不知这天宫,比之人间如何?” 刘樵其实有一肚子疑惑想问, 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想,直接问出最重要的的问题。 毕竟如果应了劫, 封了神, 日后自己也得在这家新“公司”混了,先打听打听福利待遇, 还有没有五险一金啥的。 “人间有贪嗔痴恶,刀兵之灾,天界乐享天真,无灾无劫。”一个执法旗的神人回道。 “那成了神,可就长生不死么?”刘樵又问。 场中一时沉寂。 沉吟许久之后,执金鞭的神人道:“自吾等升天之时起,未闻生死之事矣。” 见刘樵颔首,执法旗的神人告罪道:“吾等不可久待阳世,仙人若无其它事,这便告辞!” 刘樵还有许多疑惑,但人家要回去还旨,也不好再多问。 便道:“耽搁诸位,实小道之罪,诸位自去,自去!” 几个神人押着赤葵,拱了拱手,依旧是一阵风过,消失不见。 刘樵捻个诀,召来黄巾力士, 吩咐道:“把那坑中, 但凡有些道气儿的宝物捡来, 尸骨血肉埋了。” “尊法旨!”几个黄巾力士,架阵风雾,霎时间走石飞沙,尘烟四起。 少倾,那些化成肉饼的四龙、八将,已被埋上,一些随身的物件儿,则被捡了过来。 黄巾力士隐去后,刘樵也不急着走,随意找个干净地方坐下,一边清理缴获,一边等天宫神吏。 这四龙八将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 一些兵器,甲胄,皆属凡铁物件,直接被刘樵随手扔了。 此外,就是鼋龙那颗青色宝珠,以及从赤髯龙身上捡的半块玉玦。 这四龙八将,连个宝囊都没有,除了这两样东西,余下皆是一些垃圾破烂儿,都被刘樵随手扔了。 比如咸鱼干,肉糜,衣裳这些杂物,放在身上,刘樵都嫌占地方。 “噫,忘了取那赤葵身上宝物了!”刘樵忽然想到此节。 心里懊恼道:“唉,这下亏大了…” 赤葵大圣当初第一个掀开天吴神府,获得宝物、遗泽最多,所以借此功行大涨,称雄一方。 作为四龙八将的大王,宝物肯定都在赤葵身上。 正心头懊悔间,顶上一声风响。 刘樵抬头一看,还是上回那神吏,依旧是排场极大,玉女持节,金童捧炉,立在半空。 “劳仙人久候,这是上帝的赏赐!”神吏表情淡漠的说罢,直接从云上一抛。 一个盖了红布的玉盘,飘飘荡荡,自半空落到面前,被刘樵一把接住。 不待多说,神吏转过云头,眨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某家还有要事,不能久待…” 刘樵并不在意,也不急着看手上物件,把玉盘连同青珠、玉玦一并揣入囊中,摇身一晃,化虹腾起。 这些宝贝物件儿,可以回去慢慢研究,但打杀了四龙八将,那水府空荡无人,得赶紧过去搜捡一番。 免得一些奇珍,被过路的小妖小怪套摸走了。 少倾,径过数千里,径到云梦泽中,转换水遁,一头钻入湖中。 水府外,尚还有小妖,四散而逃,或被天兵擒住,或被十将打杀。 刘樵也不想多造杀孽,心念一动,无数追赶小妖的天兵天将,化为八万四千毫光,须臾反回身中。 “赤葵已被贫道降服,念汝辈得道不易,速速散去,日后好生修持,莫出来作怪,否则定斩不饶!”刘樵一声大喝,声似雷霆,传播水府周遭数百里。 “仙人慈悲!” 外间七嘴八舌传来一些回应,三十六营水族,众精怪纷纷散去。 不到盏茶时间,洞庭十万妖精,携家带口,带着行囊,跑得一干二净。 所谓树倒猢狲散,莫过于此。 待这些小妖散去,刘樵正待进水府,背后隐隐传来一声喊叫。 转头看去,却是那长江蟹精,架着一团水雾,分水而来。 “汝这精怪,叫你散了,怎的还往回走,莫非找死!”刘樵装作不认识道。 “不敢,不敢,仙人莫非忘了小神?”蟹精讪笑道。 “不记得何时见过…” “此前在长江时,那敲渔鼓、唱道情,苍髯白发的老神仙,不就是仙人化身么…嘿嘿…”蟹精小眼睛闪过狡黠之色。 “你怎么看出来的?”刘樵也不反驳。 “那个老神仙是一团清灵之炁,没有半点活人的阳骚气,非真仙,即为鬼也…”蟹精摇头晃脑道。 剩下的话没说完,刘樵已经恍然,终究法力变化,黄庭并未真正修成,只能瞒人眼目,却瞒不过灵怪的感应,嗅觉。 炼气士只要还没成仙,都有一股阳气,又叫阳火。 阳火旺盛,鬼邪也厌恶,退避。 没有这种阳骚气的,要么是阴尽阳纯的真仙,要么,就是纯阴少阳的鬼物。 “那你来此,可是要寻这里宝物奇珍的?”刘樵笑问道。 “不敢,不敢,仙人伏灭妖邪,这厢物件都该是仙人的,小神怎敢寻摸仙人的东西…”蟹精连忙摇头道。 刘樵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这蟹精也要来分一杯羹哩。 蟹精见刘樵不解,忙道:“恐仙人不熟悉这水府珍藏,小的特来引路…” “也好,那你带路吧!”刘樵摆了摆手。 蟹精引着刘樵进入金壁辉煌的水府,一边解说道:“这里原来是上帝差人,给天吴盖的大圣府…” “怪不得这些大梁,木料,金瓦,极尽奢华,皆人间难有之物。”刘樵也四顾打量道。 此时才有心细看,这水府颇大,开四面铜钉门,全用碧玉铺地,琉璃为阶。 门外有狻猊,赑屃驮碑,八根华表柱,斗来粗,七八丈高,蟠龙刻凤。 入内里,四面碧玉墙,前有堂,后有院,占地数十亩,中有大圣宫,左右各有部司,尚还有书籍玉册,皆原来水府神吏办公之地。 后面,还有静舍,客院,珊瑚花坛。 水府还设有四曹六监。四曹,即兵曹,工曹,户曹,吏曹。 分管兵马调动,水族精怪户籍,营造水府改善水道,以及水府各级官吏,兵马升迁。 这四曹,都已废弃,刘樵只捡了些空白的玉册,是原来给刚水族驻籍录册用的。 换言之,就是妖怪的户口本。 器械监,原来存兵器甲胄,不过尽被那些妖精取了,里面空荡荡。 水藏监,原是装的珊瑚,白玉,奇石,金沙,珍珠等一类水族所产,凡间难求的物件。 不过也早被赤葵召妖聚兵时,当赏赐,给糟蹋个精光。 刘樵只捡了两节没人要的七彩珊瑚,打算拿回去,倒也能当个好看的摆件儿。 蟹精叹道:“这海藏监,奇珍监,往年每隔甲子,便往天界输送供奉,如今千年珍藏,被那一窟妖邪糟蹋光了…” 他还在想着,要是天吴回来接任,怎么交代呢。 神人自有一个套路,上任神圣入寂之后,下任来的,基本还是上任的转世之身。 只是现在轮回未立,不确定的东西太多,可能百十年就回来了,但是变成个女神或是另一番模样,也有可能几千年才回来。 余下几监,将作监,制衣监,礼仪监,莫不如此,皆是空荡荡,也没什么好东西。 刘樵却在感叹,神道果然华贵,一位神圣,麾下各部司齐全,如同衙门一般。 如今虽然尽数破败废弃,但依稀能想象当年水府各级官吏出入繁忙的景象。 神圣兴致来了,伏案处理公务,画个签,盖个印,没兴致,则甩手掌柜,一应事物,皆有麾下各部处理。 “传闻这神圣有品佚,不知天吴是几品…”刘樵喃喃道。 “原来从三品,号【水元下界执八千里江渎灵源辅济…景霄真王】,天吴大神入寂后,上帝加封【伏波定难…玄真功德水元上圣】…”蟹精摇头晃脑的解释道。 这是神圣真名,录入天书,全称基本都有几十个字,数十种称谓,神道华丽,可见一斑。 刘樵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打断问道:“那水元上圣,是几品官儿?” “额,算超一品…” 蟹精说罢,又道:“但只是追封的荣禄散阶,水元上圣,执掌整个水元下界,包括江、河、淮、济,以及洞庭、鄱阳…等所有水脉,从共工过后,就再没神圣敕封过…” 也就是说,第一任,也是唯一的水元上圣,只有神魔共工,那时的四海真龙都是祂的马仔小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天吴虽然也是上古神魔,但比共工这种顶级大佬,还是有些差距的。 刘樵也听得有些神往,不知自己要是应劫,能封几品… 不过,只要不是弼马温就好! 正文 九十九章 宗师 正神思间,蟹精道:“仙长,可要这水府壁、柱?” 刘樵回过神,四处一望,水府空空荡荡,唯一可称道的,就是金光闪闪的华表擎天柱, 已及鎏金瓦檐,碧玉宫壁了。 这些物件虽然华丽,但于仙家无用,最多拿去装点自家烟霞洞。 且离着金室山千里之遥,要运过去,颇为麻烦。 摇头回道:“这些物件,我倒不需要,但这水府…” 蟹精忙俯首求道:“仙人能否把这水府交由小神代管,以待下任水主…” “本就该如此,你既是上帝金旨伏波大将军,为江神佐官,水神未上任,当由你掌管…”刘樵并不反对。 蟹精大喜道:“谢仙长!” 刘樵摆手道:“不必客气,但你手下无兵,怎么保得住这水府?” 长江水府原有各级文武佐官。 文官之首称府宰、院君之类,官号(判水府功曹诸监事),掌麾下各水道龙王司雨点数,何时下雨,点数多少,以及何时发洪、涨潮、布雾等等。 武官之首称将军,入则三班扈从,出则掌黄钺、白旄,竖纛旗, 全称使持节专司长江征伐水怪孽龙事。 听起来, 就很威风八面的样子。 但是蟹精这么寒酸的大将军, 刘樵也是头一回见, 朝不保夕、颤颤巍巍,东躲XZ,简直…光杆司令。 蟹精闻言,也是犯愁,想起之前所见的天兵天将,不由眼睛一亮。 忙朝刘樵作揖拜道:“求仙长慈悲!把您的兵马暂借些给小神,待小神竖旗召兵之后,再遴选精锐兵将,成倍还与仙长…” “那是法术变化,不得持久,贫道那有什么兵将。”刘樵失笑道。 言罢,轻吹一口气,水府站的满满当当,甲叶刀枪如林,皆是兵将,摇身一晃,须臾又化毫光,收回身中。 蟹精见此,知道确实是法术变化, 不由有些丧气,不知该怎么办。 “将军不必忧心,方才还有些水族精怪,被我道兵驱逐,应当还未走远,又驱回来便是…”刘樵轻笑安慰道。 这点事与自己而言,不过小事一桩而已,索性帮人帮到底。 便又放出八万四千道兵,各架风云,或催浪逐波,搜索方才散去的精怪。 洞庭水阔八百里,但对道术之辈而言,不过洗澡盆子而已。 不过盏茶时间,道兵或擒,或押,或赶,或驱,把方圆八百里水族,但凡开了灵性的,一发赶到水府。 慌的那些鲶精、鳝精、虾精瑟瑟发抖,摸不着头脑,这仙人不是叫我们散了嘛,怎么又给捉回来。 莫非仙人说话不算话,要把我们蒸了做水鲜汤? 正惶惶不安时,便听那仙人道:“你们道术浅薄,出去漂泊无依,衣食无着,恐又要去害沿岸凡人。” “不敢,不敢!”慌的那些精怪连忙叩首。 “索性,今日伏波大将军在此,竖旗聚兵,你们可愿在它麾下?”刘樵问道。 数千水族精怪皆看向那蟹精,蟹精头一次被这么多同族注视,也是有些慌乱羞涩。 不过虽心里发慌,还是连忙取金印、符节,壮着胆子大喝道:“本将在此,此乃天宫符节、金印为证!” “愿意…愿意,我等愿入将军麾下!”众水族精怪喜不自禁,七嘴八舌的答应道。 它们出去,也与蟹精一般,漂泊无依,衣食无着,说不得就被人打杀,或被老魔妖怪吃了。 能有个地方混着,肯定最好,能当正经官兵,谁愿意从贼,给些妖魔当兵。 于是纷纷朝那蟹精叩首道:“拜见大将军!” “拜见大将军…拜见大将军!”口令渐渐整齐,数千水族,吼声如雷震天,倒也有些气势。 蟹精喜不自禁,忙下第一道法令道:“先在水府外扎营,少倾点兵!” “尊令!”众水族齐声应诺,鲶鱼推石,虾兵剪水草,黑鱼捉粮草,飞速适应角色,各按本事扎军营。 刘樵朝蟹精道:“贫道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至于甲仗兵刃,或可去凡间采买,早日修整兵马,巡防江河,沿江两岸百姓安危,就靠将军了…” “小神定不负仙长之望!不负百姓之望!”蟹精郑重躬身道。 刘樵颔首,正待要走,蟹精连忙道:“仙长于长江水府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还请留个名号仙山,日后上缴天宫三成供奉,亦有仙长三成…” “贫道荒山在金室山烟霞观,若有事可以来此寻…”刘樵也不推辞,留了地址,便借水遁,纵光而去。 长江水府掌八千里江河湖海,除了盛产珍珠、淄玉、玛瑙、沙金等珍奇。 亦有稀缺的江底寒铁、各类水脉元精、各种真水、绫鱼等仙材,其中绫鱼,则是一类食之避水,美颜的异种。 每一甲子,给自己三成,这个确实是非常有诚意的答谢了。 一路架水遁,出洞庭,过长江再不停留,一直往北而去。 来时踌躇满志,去时炼就神通,收获满满,心下也是激荡。 万事俱备,只待数载之后,杀劫起,与三山五岳,神仙妖魔一较长短。 正想着,遁光已快出荆州境内,忽见那云头底下,茫茫群山俊岭中,条条瑞气冲霄而起。 细细一看,原来是过沔州境内,一座高山,上面烟霞锁翠,云雾缭绕,有些宫殿瓦檐,亦见许多道人炼气。 此山巨镇东南,中天神岳,芙蓉峰竦杰,紫盖岭巍峨,九江水尽荆扬远,百越山连翼轸多,上有太虚之宝洞,朱陆之灵台。 正是目前中原排名第一的洞天,荆南太平黄极大仙的道场。 这位大仙,目前在三十六洞呼声最高,被奉位神仙之宗祖,隐隐为中原旁门第一祖师,几于三教并列。 “原来是到了桐柏山,左右无事,顺路去拜访一番,也是好事。”想到此,刘樵按下遁光,冲出云层,落在桐柏山中。 却是仙圣道场,直接落人家宫中,有违礼数。 刚落到山门,抬眼望去,尽是道衣羽士,或混元巾,或一字巾,或九阳巾,或持拂尘打坐,或山门前念经,亦有对坐奕棋,或炼武修身。 大大小小,有百十个道人,好似一下进了道士窝。 这些道人见天上飞来个“仙人”,连忙停下手头事物,纷纷围上来,见礼道:“见过上仙,小道等,稽首了…” 刘樵连忙还礼道:“不敢称仙,贫道金室山炼气士玉枢,这厢有礼!” “不知玉枢仙长到此是为…”一个青巾小道士带头问道。 刘樵正待言语,那山门里面,一声轻喝传来:“外间何事扰攘?” 众小道士闻声,纷纷退开,走出一个紫衣仙人出来。 手执玉如意,约莫四十岁许,颌下五缕长须及胸。 头戴星冠,身披锦绣,头戴星冠光耀耀,身披锦绣黄霞飘,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面如满月多聪俊,形似瑶天仙客到。 刘樵见这人仙风道骨,法眼一观,竟毫无阳人气息,好似一团清炁,不由心惊。 连忙稽首拜道:“小道金室山炼气士刘樵,不知可是黄角大仙当面?” 道德真君曾言,创出神仙法之人,早年号太平道人,后称南化老祖,天庭加封黄天太极黄角大仙。 简称【黄极黄角大仙】或黄角大仙。 如果说镇元子日后是地仙之祖,那这位,可就是现在的神仙之宗。 至少刘樵修行以来,还没听过地仙之祖的名头,估计还不知在何处隐居苦苦钻研地仙之道呢。 仅其成道这百十年来,声名大涨,凡斗法却敌,无一败迹,此外,在桐柏山传道授业,门下散仙有十余位。 大仙道:“正是区区不才,大仙之称实不敢当…” 言罢,也不端什么架子,非常热情的上前,携住刘樵手臂道:“请道友入内看茶!” “不敢称请!” 刘樵也不怯拒,大胆的同样把臂携手,边走边赞道:“早闻大仙声名,好客盛情,今日一见,可窥一斑,果有仙家风骨,一代宗师…” 其他的不说,光这大仙不自持本事,端着架子,就很有一脉宗师的气度。 大仙一捋长须笑道:“我这不过小道尔,不及道友你,玉虚正宗,道炁纯厚。” 不愧是一教祖师,方一搭手,就探出刘樵根底。 初一见面,二人就言谈甚洽,大仙引刘樵至一间宽阔大殿,吩咐宫中道人奉茶水,瓜果之类。 殿内二人相对而坐,以显示地位平等,这大仙可谓是给了刘樵极大的面子了。 黄角大仙问道:“金室山离此数千里,道友怎么似从南方而来?” 却是方才大仙虽在洞中静坐,青冥之中有虹光划过,他元神感应一清二楚。 后见虹光落在桐柏山,便也静极思动,出来看看。 刘樵拱手道:“小道去南方炼法,回来路过大仙宝地,想起大仙名声,神往已久,遂过来拜访拜访,论述道法…” 话未说完,黄极大仙抬手打断道:“不必多礼,什么大仙长大仙短,你我道友相称就是。” 随即黄极大仙打量了刘樵一阵,眼睛一亮道:“贫道心血来潮,知有高人来访,如今一观,道兄果真非俗流矣!” 正文 一百章 煮酒论道 刘樵谦卑道:“大仙缪赞了,小道尚未脱俗体,那算什么真流…” “道友神炁清和,身中隐有神人伏藏,貌似…还不止一个神人,这般的,贫道自闻道以来, 还从未见过,当真玄妙…”黄角大仙啧啧称奇道。 随即不待刘樵再说,便打断道:“你既然寻我论道,咱们不计年头长短,平辈论交,亦称我道友吧!” “大仙…这…” 话未说完, 黄角大仙脸一沉:“嗯!…” 刘樵犹豫片刻, 也只得改口叫:“道兄, 我微末道行,区区无名之辈,这只怕于礼不合…” “哈哈哈…修仙之士,何时在乎繁文缛节,何况我观你不凡,早晚吾辈中人。”黄角大仙豪气一笑。 刘樵也就不再矫情,转过话题道:“道兄一眼能看出我有神圣藏身,我观道兄,却是如看一团清炁,莫非…道兄业已修成真仙?” 道德真君离成仙只一步之遥,法力道行高深莫测,亦不曾看出自己身上的异样,当然,也有可能有所察觉,但并未指明。 黄角大仙只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身神,只怕道行法力, 犹在道德真君之上。 那么刘樵能猜测的, 也只有真仙一流了。 黄角大仙却摇头叹道:“炼气士修三花五气, 妄求混元一体,想把神炁和形质皆带走,但这条路,自开天辟地至今,能成者又有几人呢?” 没有正面回答是否修成真仙,但侧面回答,自古修证真仙者寥寥无几。 貌似,又说的是真仙之上的事。 刘樵听得着实有些懵然,不知如何回应。 气氛正沉寂间,黄角大仙大笑起身道:“难得与你一见如故,来来来…去后山虎伏崖,我二人小酌几杯,如何?” “道兄盛情,怎敢推辞?”刘樵亦起身道。 早闻黄角大仙好客,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这个一见如故,对多少人说过? 两人携手同行,出后门,往山中行去, 登崖过岭,不多时, 上一片高崖。 崖订上有观云亭,亭中有桌有墩,二人对坐观云海。 崖前几树榔梅花正放,满山瑶草色皆舒,清灵之炁,飘然于山崖,寂静清幽,果是个聊天访友的好去处。 大仙谴门人送来火炉木炭,把宫中埋藏多年的酒取来一坛,便与刘樵在亭中煮酒。 古时的酒,纵然仙家采百花,诸果或草药酿造,但多少有些浑浊杂质,何况深埋多年,一般须得烫热才喝。 大仙一边舀酒添火,一边笑道:“不知道友是阐还是截?尊不尊三皈五戒?” “自然是阐教。”刘樵颔首,也笑道:“饮酒乱人神炁,修行之辈,本是不当饮酒的,倒不干戒律的事。” 据说阐教弟子,正经去昆仑玉虚宫学道的,要尊初真戒、中级戒,以及最终的三坛戒。 根据很严格的考察,或数年、数年不等,才能传授玉虚炼气术。 目的主要是养出一股纯净清炁,所谓三皈五戒,道妙高真,就是说这个。 然后一直修行到十二仙首那个地步,授予辈分、仙号,方算二代真传,开辟洞府,才不用遵守太多戒律。 刘樵则是直接从姜尚身上得法,属于走了很大捷径,教外别传,可遵守,亦可不尊守这些。 当然,姜尚自己也是因为某些原因走了捷径的。 他在昆仑学道数十载,还在持戒考察中,就被元始天尊破格提拔,收为弟子,传授玉虚法门。 黄角大仙不待酒热,便先舀来尝了一口,才美滋滋笑道:“你不持戒就好,免得你回去元始老儿又责罚你,还说我带坏他门下弟子…” 刘樵有些尴尬道:“额,我是子牙公门下,恩师姓姜名尚,别号飞熊,教主算是我师祖爷了。” “辈分这么低?” 黄角大仙心直口快,刚想问姜尚何许人?自家怎么没听说过? 又想起当面问候人家师父,多少有些不好,便生生止住了。 只好转过话题,指着壶中酒道:“这杯中物,便是扫愁帚,最是妙哉,贫道我忘情绝性,被呼为神仙,依旧难忘这一口,哈哈…” 黄角大仙未开创一道前,便有太平清圣之名,这清圣,即酒之别称矣。 刘樵也只好笑道:“仙人好酒,古有所闻,但似道兄这般的,应当世上少有。” “那可不!说起来,我当年差点就跟十二仙首同门!” 黄角大仙带起几分追忆之色道:“我未成道时,便去拜过元始老儿,祂还亲手为我束发持戒哩…” 这黄角大仙还拜入阐教过?? 怪不得一眼看出自己身上玉虚法力。 刘樵愕然道:“那道兄为何?” “阐教有戒律重重,养炼一口清炁,依我看什么都好,就有一般不对,至少,这酒不能停…”黄角大仙摇摇头,算是侧面解释。 随即啧啧怪笑道:“所以贫道我根本就没持过戒法,趁元始上天讲宴,把那玉虚宫但凡沾点酒气儿的,都给它偷喝个精光,啧啧…” 刘樵心下震惊,这不是闯了泼天大祸嘛,怎么活下来的? “当时喝醉了,躺麒麟崖上睡觉,还是南极仙翁弄醒我的…我一想,元始老儿回来不得吊起来打我几百鞭?” “又一想,这事不妙,得赶紧溜…” 似乎知道刘樵好奇,黄角大仙自顾说道:“玉虚学法半年,什么本事都没学到,被我饱饱的喝了一顿酒,就此跑下山去了。” 刘樵心下惊愕,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黄角大仙才好。 别人千辛万苦,想着拜入教主门下。 你倒好,进了玉虚宫半年,白嫖一顿酒,然后就这么溜了? 这大仙…着实有些…有些混账了! 呆了半晌,刘樵才平复心情,苦涩笑道:“道兄你还是豁达,我虽学道,但还未拜过玉虚宫呢…” “哈哈哈,早晚有这么一天的,我还有好些陈年旧事,倒不提也罢。”黄角大仙微微一笑。 刘樵也摇摇头,望着火炉上咕咕冒气的酒壶,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而想起黄角大仙之前所言,自开天辟地之今,成仙者寥寥无几,不由有些疑惑。 按刘樵想来,十二仙应该都离成仙不远,可能不久之后,就是玉虚十二“真仙”了。 再远的不说,除了眼前这黄角大仙,疑似已成真仙外。 此前指点自己?灭神幽处士,自称神农座下的青茗子,貌似也是真仙。 有这么多“前车之鉴”“珠玉在前”,怎么能说成仙者寥寥无几呢? 心下疑惑,便问了出来。 黄角大仙听完后,大笑道:“你可知,成仙意味者什么?了道又是何解?” 煮酒论道,正式开始。 想起此前姜尚所言,便回道:“成仙者,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至于了道者,不知,亦未闻。” “嗯,与天同寿,天寿几何?地寿几何?”黄角大仙不答反问。 “这…”这问题着实难住刘樵,修行才不过数年,如何知道天地寿有多久? “成仙,又是为何?”大仙继续问道。 刘樵思索半晌,依旧答不上来。 这与真正大神通者论道,高下立判,人家一眼看透本质,自家简直跟不上节奏嘛。 最后只能凭想象,回道:“或许是为了无寿命之忧,无灾劫之难,自在逍遥?” “哈哈,无寿命之忧,何必苦修,在天宫为神,食蟠桃,仙杏,岂不好过洞中苦熬?” “无灾劫之难,更是简单,不出去,自然无灾劫,或专炼一门神通,也能渡过劫数…” “至于逍遥自在,只要有情众生,不论仙、凡,都没有完全的自在,如果心里满足,就算当个凡人,亦快乐逍遥。” 黄角大仙一边添火煮酒,一边似随口闲论,不答反问。 一连三问,可谓字字珠玑,刘樵再也答不上来。 扪心自问,这些话,说的确实没问题。 欲要长生,就在神道上功名利禄,欲要无灾,当神也无灾,欲要逍遥,自家玩自己的,岂不是逍遥? 似乎,当个神,这些要求完全可以全部解决! 添好炉火,见刘樵依旧哑然沉思,黄角大仙摇头道:“你得道尚短,好些关窍,并无师长传授,说是大教,倒似个散人一般,问这些,着实难为你了。” “还请道兄指点!”刘樵忙拱手道,这叫打蛇随棍上。 “凡炼气士,皆以求修成真仙为要,但他们不知,真仙只是起步而已,长生容易,不死却难。 一切目的,都是为了不死,真正的万劫不死,所以,这些一心只求真仙之辈,多半无法成仙,更遑论不死。”黄角大仙淡淡道。 刘樵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真仙之上,还有功果?那不死的,又是何功果?” “真仙,有与天同寿之体,但不能万劫不磨,再之上,才是最终目的。 各法门称呼不同,但殊途同归,三教称为混元道果,西方称无上大觉。” 黄角大仙道:“所以说,真要追求这个,与天同寿才是堪堪开始。” 刘樵听得神往不已,问道:“这个混元大觉,如何修证?” “我要知道如何修证混元,也不会在此跟你闲谈这些了。” 刘樵一想也是,又问道:“那修成混元大觉的,又有多少呢?” “你觉得应该有多少,那些人该是混元大觉?”黄角大仙反问道。 这个问题,刘樵刚好答得上来,毕竟其它不说,前世洪荒小说,电视剧《封神演义》还是看了不少的。 只是如此谈论这些大能,怕又有些不好。 毕竟这些人皆能感应诸天,法眼观三界毫末,如掌上观纹,呼其名号,祂们就立刻知道。 所以刘樵有些欲言又止道:“这般谈论,有些不好吧…” 黄角大仙见刘樵欲言又止,只他顾忌,抬手一指,“呼呼”一阵雾气,霎时裹了观云亭。 亭外景色变幻,一厢海岳波澜,一边亭台楼阁,金碧红墙,似须臾间,已到一方洞天之中。 大仙捋须笑道:“此乃太虚黄天境,贫道黄天大法虽未大成,但在这里说话,完全不用顾忌,祂们不会在意,也探查不到的。” 刘樵半信半疑,不过黄角大仙有句话说的很对。 根据自己摸索,这些教主,就算知道有人说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皇帝天子,尚不因言论治罪,何况仙人祖师? 一路修行,见过炼气士说教主,凡人因烦扰,辱骂圣帝,娲皇等神圣的也不少,也没见祂们真现身,把人揍一顿,或者打杀了。 况且只是论述,言谈而已。 这些教主神圣,如果真这么小家子气,反倒令人看低。 刘樵拜了这么多年的元始祖师,不见回应,但祖师肯定是知道的,要是真现身,反倒求之不得。 想着许多前世所知的大能,刘樵试探开口道:“我修行时日甚短,所知不多,许多都是凡人时听的传闻,若有误差,还请道兄不要在意。” 却是先打个预防针,免得说一个神圣,但此界没有,也有的解释,是凡间听的话本传说而已。 见黄角大仙颔首,刘樵便问道:“我听闻有一神人,得道上古,号杨眉大仙,不知有无此圣,可称混元?” “神圣之中,并无此辈,且上古时,人类蒙昧,仙道不昌,亦无人会称某某大仙,纯属缪言。” 黄角大仙得道年头不在十二仙首之下,地位很高,前些年还赴过蟠桃,龙华,见多识广。 连三教教主这些,他都有交往。 他说没有,那便没有吧。 刘樵又问道:“据说还有一神人,号红云老祖,听道于紫霄宫中…” “并无此辈。”话未说完,黄角打断道:“紫霄宫,只出过三个大能,便是三教教主了。” “听闻有一地,曰血海,有一冥河老祖…不知有无此圣,可称混元?” 这下黄角大仙倒是不曾打断,听罢,思索许久道:“确有此圣,只是与你说的,有些不同。” “哦?” 真有冥河老祖?刘樵有些惊讶。 大仙解释道:“那地方是三界污秽之地,有一位魔道大圣,称阿修罗教主,又称血海老祖,倒不是冥河…” “此圣非同小可,祂修到极数,炼有四万八千血神子,但独一个,就水火不侵,风雷难灭,合身一扑,便把人化为血水人皮。” 刘樵若有所思道:“那祂即称教主,可是混元?” “传闻祂乃魔之极致,已由魔转善,不仅净化血海污秽,约束血神部众,每隔六个甲子,还出关一次,开法会,讲述道法。” 黄角说罢,随即又摇头道:“虽称教主,但应该未证混元大觉,最多…最多沾了点边儿。” 又看向刘樵,称赞道:“此老隐于血海,多年不出,连我也是成道之后,听其他大圣讲的传闻,你是如何晓得的?” “额…以前似乎听家师讲过,或是在典籍见过,也是些传闻,传闻而已…”刘樵讪讪笑道。 连忙转过话题,又问道:“我曾听闻上古有神女娲皇,补天倾,如今庙宇享受凡间王朝世代祭祀,不知此圣,可称混元?” “嗯,女娲是上古神女,当时神魔混战逐鹿,水元上圣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祂乃采五色石,以补青天,确实是个慈悲的女圣。” 大仙说罢,却依旧摇头道:“虽于天地有大功,可称圣人,但此圣离混元大觉,尚还远呢。” “这…有补天浴日的大神通,也不是混元大觉?” 红云、杨眉没有,刘樵不意外,毕竟是二设洪荒,血海祖师未成混元,也不意外,毕竟以前看的小说,貌似祂就没有“成圣” 但女娲不是混元大觉,刘樵着实有些意外,也想不通。 “补天浴日?这算什么大神通,你修他们这个地步,那不是有手就行,踢天弄井,掣拿日月,挪移乾坤,随性而已。”黄角大仙也有些意外刘樵的反应。 随即道:“不过是恰好是在那个时候,神魔大战,天天都有大能身陨,许多大圣都不敢出洞。 而她身为妇人女流之辈,竟敢挺身而出,补青天以救苍生,此功此德,神鬼敬佩,就算那些教主见了,也礼让数分。” 刘樵听得默然,补天,还有手就行…没见过这么凡尔赛的。 那照这么说来,能成就混元、大觉者,貌似真的不多。 那干脆就略过前世所知的次等人物不问,直接道:“好像三位教主,尚有师尊,不知此老祖,算混元大觉么?” 鸿钧老祖,前世神往已久的人物,幕后黑手,天道掌控者,分鸿蒙紫气等等。 但根据此世见闻,貌似跟鸿蒙紫气相似的道炁,有三百余种,而且没听说过此圣曾第一个成道,似乎一切,都与前世了解的,有误差。 刘樵也颇为好奇,能教出三位教主的人物,是不是混元大觉。 黄角大仙皱了皱眉,沉吟道:“好像是有这么个前辈,唤做鸿钧老祖的,但名声不显,我得道太晚,具体此圣修成混元与否,亦未可知。” 黄角大仙学道于天皇年间,进过阐教,也拜过碧游,但一直没练成什么本事。 按说得道不算晚,但当时地位不高,能见识的,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随后了悟大法,一直苟着闭关,直到百十年前,才初步修成,开山授徒,自此享誉三界,各种名头都闯出来了。 也交往了许多古圣高人,平辈论交,所以眼光颇高。 正文 一零一章 元婴清圣 刘樵摇头笑道:“我修行尚浅,实不知这宇内高人,有多少上圣,何人可称混元。” “你能仅凭传说典籍,知道这些人物,已算是不错了。”黄角大仙先是肯定了刘樵。 随即才道:“这宇内之间,亘古诸劫,可称混元者,唯四个半而已。” “四个…半?” 刘樵有些疑惑道:“怎么还有半个的,莫非异类修成的,不能算一个?” “哈哈哈,缪矣,似这等上圣,何谈异类人类,已然宇内超脱矣。”黄角大仙忍俊不禁道。 见刘樵不解,大仙毫无顾忌,直言道: “道门三教主,西方一个教主,这四位算真正的混元大觉,西方还有几个教主,据说也修成大觉,按他们说,就是东西两方,各有三个教主。” “但实际上,依贫道观之,除二教主准提道人,道妙高超,勉强算半个大觉(混元)” “其余几个教主,都练什么玩意儿,也敢称教主?”说到这儿,黄角大仙满脸不屑。 刘樵听得似懂非懂,这些名号,貌似前世也有所闻。 只是黄角大仙言语毫无顾忌,刘樵有些不敢搭话。 自家就是个小虾米,这些大神通者的事,还是少谈为妙。 黄角大仙看不上,但人家捏死自己,还是轻松的。 所以气氛一时沉寂。 恰在之间,壶中酒水,已然温热。 刘樵见此,忙又转过话题道:“道兄的酒烫好了也未,快弄来尝尝罢!” “来来,喝…”黄角大仙取给刘樵一个长柄勺子。 ……… 恍惚不觉,已是数日过去。 二人对坐论道,各持小勺,一边言谈,一边自壶中舀酒,喝一口,又继续问对。 天地洪荒,宇宙上古,大圣仙神,无所不谈。 不觉外面过了多久,黄角大仙的壶中酒水,好似无穷无尽,喝不完一般。 酒呈青碧,好似玉液,抿一口,唇齿留香,愈饮愈令人神气充沛,会有醉意,但不会头晕目眩,神情迷乱, 身体虽然不受控制的瘫倒,但精神却越发清醒。 这种感觉,很玄妙,不是喝醉,而是形醉神不醉。 神思愈发清明,以前想不起的事,都跃然脑中,瞬间想通。 一些修行中的疑惑,不问自明,似乎,像是悟道的状态,真是神奇。 刘樵靠在亭边,面色微醺道:“老兄,你这是什么酒,喝之不尽,且…嗝…越喝越清醒…” 二人相交许久,交流自身道术,言谈甚欢,大仙便提议八拜为交,互以兄弟相称。 刘樵着实拗不过,也只得同意,高攀一位大仙兄长。 “酒名醍醐,陈酿已过百年,可非凡物酿制,纵天宫亦难寻,老弟…嗝…你可有福了…”黄角大仙打个酒嗝道。 又指那汩汩冒热气的酒壶。 得意道:“这是壶天大法,贫道的黄天,便缩在壶中,莫说喝不完的酒,就是四海八极,亦能装的。” 言罢,不由分说,提着刘樵往巴掌大的壶中一扔。 “啊…”刘樵一声惊呼,只觉天璇地转,自那小小壶落下。 待回过神来,已到另一方天地。 天空尽是黄云,没有日月星辰,却又自然明亮。 脚下雾霭腾腾,丝丝缕缕的黄烟,似氤氲仙气一般,朝自己飘来。 “咦!”刘樵惊讶不已。 那黄烟沾身,浑身通透,好似被洗涤了一遍,沾了仙气一般。 手上练武的茧子脱落,一些旧的小伤痕,纷纷消失,全身皮肤白嫩,发丝光亮。 “莫非真是仙炁?” 刘樵转头四顾,一望无际,皆是黄炁,不知有多宽,又有多远。 虽则形醉,但心里清明,知道已是到了黄角大仙的洞天中。 正在这时,顶上黄云散开,好似天开了个窟窿。 依稀可见一位无穷高大,身躯伟岸的黄衣之神,浑身云遮雾绕,刘樵在其面前,好似一粒尘埃。 “如何!”黄衣之神面无表情道。 声如洪钟,响彻整个黄炁宇宙,随即黄衣之神吹口气。 无穷黄炁涌动,刘樵饮了仙酒,七八分微醺,站也站不稳脚,还不及反抗,便被黄炁裹住周身。 又是一阵天璇地转,才惊觉又回到观云亭中。 日月还是那日月,只是由早晨,化为黑夜。 黄角大仙则蜕了丝绦外袍,抱着酒壶,趟在亭台上酣睡。 显然刘樵进入洞天一瞬息间,外界也不知过了几天去了。 心下不禁感叹,地仙之祖有个袖子能装人,这黄角大仙的酒壶却能装天。 所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恐怕莫不过如此,果然不愧神仙之宗祖,也会这般功夫。 …… 晃眼数日过去。 一条虹光,自桐柏山飞出,须臾朝北而去,正是刘樵,架土遁往回赶。 与黄角大仙交流数日,二人相谈甚欢,聊了许多三界之事,也为刘樵解了许多疑惑。 其一,印证了许多前世所知的神圣,是否存在于此界。 其二,知道了一些上古历史,但这个只是大概历史。 细节、秘辛,黄角大仙也没讲。 不过刘樵觉得最大的收获,还是终于弄清楚了修行次第。 黄角大仙初修炼气大道,后又脱离此道,独创了元婴神游之术。 所以刘樵能在他身上了解的炼气士次第,步骤,比以往所知的更加全面。 所谓炼气大道,便是要积蓄道炁,一直到极限,硬熬成就混元。 第一步,从初入道开始,修成一条清炁,多安少病,八邪之疫,不能侵之。 刘樵目前就属于这个阶段。 第二步,凝聚三魂七魄,成为阴神。 说是阴神,但已可以白日神游数百里,且阴遁虚空,凡人难见,可以打探许多东西。 在凡人或道术低微之士看来,这是极为神秘的。 第三步,阴神蜕为阳神,三花聚顶,精气神全部圆满,五气朝元,肉身无漏,这叫【性命】坚固。 第四步:斩灭三虫,上中下三种恶念斩去,吞却六气。 第五步,修成仙体,可与天地同寿,这就算真仙了。 这里面比较难的是第三步阴神蜕为阳神。 这个关口过了,斩三尸、吞六气,到第五步修成仙体,都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玉虚十二仙为什么卡在这一关,想来还是有特殊情况。 但据黄角大仙所言,这些关口其实都不算难,主要还是熬,炼气士就是苦熬法力,积累法力达到极限。 只要法力到了,这些阴神、阳神三花,都是自然而然的成就。 就如同现在的刘樵,身具三百年法力,凝聚阴神,很是简单,只要稍微有人指点一下关窍,立即可成。 如果未服食仙果增功前,只有一年法力的状态下,不管如何摸索,除非真就天赋机缘到了,否则是很难修成阴神的。 法力通玄,对于炼气士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是量变到质变,功力够了,自然而然能生玄妙感应。 如果有十万年法力,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须臾可成。 但只有几百年法力,那就很难做到。 而十万年法力,又何尝容易呢? 天下间,但凡炼就阴神的炼气士,都是有数的,有名的。 换言之,有一百年法力,就可以杨名,很是稀少,算是炼气士的中下层。 再往上,千年法力的三花聚顶之辈,那更是寥寥无几,还基本都是阐、截等大教人士。 就算整个三十六洞炼气士,也找不出多少三花聚顶的炼气士。 妖精、异类修行千年,乃至数千年的,倒是不少。 但大多法力与它们活的年头不符,可能修行千年,有的可能法力才百十年。 而且异类与人身不同。 人身得道,可能千年就能三花聚顶,但对妖精来说,数千年、数万年才能达成这个功行。 像常龙这种一路机缘,吞灵果,活七百年,就有千年法力的,毕竟还是少数。 此世虽属前古,但不比前世所闻洪荒那般什么“天仙多如狗,金仙满地走’ 亦没有“天材地宝遍地都是、法器灵宝随意能捡”的情况出现,哪怕天地初开,亦无此景。 天地间的灵根,但凡能增功增寿的,双手就能数的过来,比三花聚顶的炼气士,还要稀少。 大多数炼气士增功,除了苦修,就是食人这一条路。 看着脚下浮掠而过的山川河流,刘樵若有所思道:“黄天当世么,大仙当真大才呀…” 经过数日论法,刘樵与黄角大仙互相袒露所悟大法。 黄角大仙的修行之路,与炼气士迥异。 前面与炼气士一般,修行百数十年,炼出阴神之后,蜕体而出,采罡煞五行之气,重练一副躯壳。 与哪吒有些类似,但更为玄妙莫测。 刘樵当时有些疑惑,失去肉身,法力再无进益,还怎么成仙? 比如原来三百年法力,炼出罡煞“元婴”之身,也最多把三百年法力用光后,再重新修炼回来三百年。 但肉身已失,无精、炁二宝,法力一丝都不会再涨,极限就是三百年。 那岂不是与真仙无缘,长生无望? 然而黄角大仙一番论述,让刘樵豁然所悟。 罡煞之气,分天罡、地煞等,天地间有数百种。 每一种都有特性,每一种,也都能炼出不同效果,岂不就与道术一般。 如黄角大仙所炼的乾罡之炁,放出来就是数百上千丈,轻轻一扫,就把炼气士连人带法宝刷成齑粉。 其还有庚金地煞,亦是念动即发,似千万毫光迸溅,一座就山千疮百孔。 不仅算念动即发的神通,而且攻伐护身,威能极大。 怪不得此老成道百年以来,吊打三十六洞,逢敌仅一回合就分胜负,从未有过败绩。 且元婴之身,清灵之体,善能飞腾变化,如此,还要什么法力? 但这都只是神通道行,真正玄妙的是大仙的根本之法,曰:“太虚黄天大法” 因为没有肉身,法力无法增益,纵然元婴,亦无法延寿。 大仙另辟蹊径,称天有九霄,当炼黄天当世,以代青天。 黄天,是大仙与门下弟子,不断采集罡煞之炁凝聚,是一方天境,相当于后世所谓的洞天。 寄托黄天,不仅能与真仙一般,与天同寿。 而且如果真正黄天取代苍天,地上当为陆地道国,三界将为大仙所掌。 元婴合黄天,不死不灭,在外界化身万千,纵然身死,用黄天中的无尽黄天之炁,再凝聚一个躯壳就是了。 主要是元神合于黄天,黄天不破,就不会真的身死。 但目前,这些东西大仙也没研究明白,属于草创的概念阶段。 不死不灭,虽然还没达成,但大仙为黄天之主,已经与天同寿,再無寿命之忧。 神通,亦不下於真仙。 其實大仙现在也能原地寂灭,又从黄天复活,堪称不死不灭。 主要是目前的黄天太小,也太脆弱,真有高人来了,还是可以打碎黄天彻底寂灭黄角大仙的。 但如果黄天真能取代苍天,除非天地宇宙被打烂,不然就真的黄天不破,大仙不死。 “不愧是连阐教、截教都看不上眼的人物,虽然傲娇,但确实有这个本钱,天纵之才呀…”一邊架虹光,刘樵还是忍不住心下感叹。 大仙未成道前,拜过玄都老子,直接被拒之门外。 拜过玉虚,没学到东西,只偷了顿酒喝就溜了。 拜入截教,倒是听通天教主讲了几天经,当场与教主辩论,硬要抬杠,被截教扫出山门。 最后,自学了些末流炼气术,修至阴神,便开始研究,自己开一条道路。 换言之,黄角大仙目前也不过是阴神阶段。 但显然,他的神通道法,远超同济,算是炼气士中的真仙。 连道德真君提起黄角大仙,也是略带忌惮与称赞。 “不论黄天能不能取代青天,但前古时期过后,黄角大仙的罡煞元婴之法,可能会取代炼气大道,成为主流。”刘樵猜想预测道。 这种方法,求长生,比炼气士容易太多。 主要是黄角大仙雄心勃勃,一心想着不死不灭,修成另类的混元道果。 换其它人,只要元婴寄托天宫,照样可以长生,照样可以不死。 只是黄角大仙这等人物,怎么可能寄人篱下,受人掌控呢。 一天都不行,哪怕教主也不能掌控他。 “或许,这寄托天宫,才是后世所说的【飞升】吧。” 刘樵一边架光,心不在焉道:“黄角大仙道途已通,只待时机,那我的道…又在何方…” 脑海中不断浮现临走时,黄角大仙意味深长的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乾坤未定,遂古之初,你我皆当为辟道之人,纵死,亦开大道,趟开后人路一条,如此,方为大丈夫!” “莫管他人,修好自己,更不用羡慕什么玉虚正果、十二仙首,他们不过循规蹈矩,修行前人遗法罢了” “在贫道看来,阐截二教小辈,皆庸庸碌碌之徒,可堪道祖者,唯三教主尔…” 正文 一零二章 吃干抹净 五行道术疾却,心下正念头纷杂时,眨眼已过荆、襄、房、唐等州。 青冥之中黄光一闪,须臾飞过邓州二百余里,遥望金室山落下。 金顶亦有一条黑烟腾起,渺渺转上天空,化作常龙身形,顿在云雾中拜道:“师父,此行如何?” “哈哈哈…进洞中说话!”刘樵大笑一声,师徒两个俱架云光,钻入金顶宫观之中。 至偏殿,分位次坐下,常龙见师父神采奕奕,也是放下心来,问道:“瞧师父满面春风,想是此行功成了?” “嗯,一切顺遂,如今炼就神通,善能捉人拿物。”刘樵颔首道。 南疆之行,虽然有些小挫折,也差点遇上躯壳废去之危机,但总算将幽神金刚练就,算是圆满。 “恭喜师父,神通练就,可称天下一流人物!”常龙欣喜赞叹道。 他早听师父说起过幽神金刚的威能,但没想到师父竟短短时间,将之练成神通。 神通能念动即发,但凡有神通的,无不是三山五岳,顶尖人物。 “哈哈,取巧而已,目前威能尚小,还得后续祭炼符禁。” 刘樵谦虚一小,捋须问道:“我走这些天,家中如何?” “每天习文练武,道术法力,进益颇微,倒是武艺器械,日日渐长…” 常龙简略一讲,略含忧愁道:“不过,那株仙苗,也日渐在枯萎,不似之前那般仙光氤氲。” “哦!我去看看。”刘樵闻言一愣,顾不上多言,连忙起身朝外走去。 师徒疾步走到后园,观那坛中仙苗,虽则依旧枝叶繁茂,嫩绿一片。 但此前所有的那种氤氲霞光,清灵之仙气,却极为微弱。 好似风中残烛,随时将会枯灭。 常龙有些焦躁不安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樵也是心下微沉,也是有些焦虑。 如果之前,对这株仙苗,可能不会这么在意。 但经过与黄角大仙一番交谈所知,此世灵根是极少的,比三花聚顶的仙人还少。 能得一株,就可为镇洞之宝。 再一想,白虹丈人那般高人,也倚仗此物成道。 其之所以能在海岳之间,享誉盛名,就全凭这仙苗。 “不论如何,三山五岳,也得救活此仙株,这亦是我这一脉日后的倚仗!”刘樵下定决心道。 先去普陀山找慈航道人,若其不借,遍寻三山五岳高人,也得救活仙苗。 不仅受仙株增功之恩,这也算是刘樵打算留下的一个后手之一。 万一在杀劫之中,不幸身死,又不曾上榜的话,转劫之后,可凭此仙株玉籽,很快再修回来。 当下不及修整,朝常龙宽慰道:“你好好看家,为师去去就回,一定把这仙苗给救回来。” 言罢,捻沙一洒,纵身而起,化作虹光,又朝东南折转而去。 常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天喊道:“师父!” 然而刘樵走的急,遁光须臾已过天际,如何听得见。 常龙纵身想撵,但也知自己遁术不及师父远矣。 才只得作罢,看着那仙株,叹道:“你可得坚强些,为了你,我师徒费心费力,你可不能死啊…” 这厢刘樵运转遁光,身具二百余年法力,亦不怕赶路消耗的毫末法力。 回想道德真君指的路径,一路跨海飞山,丝毫不待停留。 沿途辨认名山,湖泊参照,也不虞走错路。 这般昼夜不停,径过数万里,又至东南,过九宫山,又走数千里。 即见前面: 飘飘万道彩云飞,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 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断,重重迭迭自周回。 却是一座名山,高倒不高,只是极为广阔,不知绵延有几百里许,好似深山老林,处处石崖,峥嵘险壁。 刘樵纵遁光,绕山一圈,约莫千里周圆,才见人迹,一方石林中,隐约有莲花湖泊,蒲团台阶。 心知到了地方,虽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失礼,远远落下遁光,走入石林。 约莫有数十里方圆,尽数是两三丈粗的石柱,石笋,石峰,走进去后,弯弯曲曲,七绕八绕,不知方道。 刘樵恍然,原来莲花湖外的石林是一片阵法,自己落下石林,不觉已是陷在阵中。 忙朝四周作揖喊道:“弟子姜尚门下,金室山炼气士刘樵,前来求见慈航师伯,还请师伯慈悲,放弟子进去详说。” 不见应答,刘樵见此,又连喊三声。 依旧无人答应,只有些许回声自山间荡漾。 刘樵想了想,继续迈步顺着石林朝前走,这此却没有来回转圈的感觉。 行有数百步,即到莲花湖外,此见景色,美不胜收,但刘樵无心细看,四处张望,寻找慈航身影。 约莫湖泊上,一片翠绿,尽是朵朵红花,片片青莲叶,约莫十余里。 刘樵炼气之辈,运起法眼,一眼望去,便能尽数看到。 便见那湖泊中央,层层青碧莲叶间,依稀有个背影,趺坐在一朵莲花上。 心下一喜,忙籍水遁,腾过浩渺烟波,朝湖中飞去。 见那人影似在静坐,刘樵不敢走近,亦不好出声惊扰。 只好先顿在一株斗大的莲蓬上,隔着七八步等待。 那道人背对刘樵,顶上巍然如意冠,脑后青丝垂肩,一身绡衣似缟素,腰系二条红丝绦,趺坐在斗大的莲花中。 天空云雾收卷,日头渐渐落下,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已过数个时辰。 就在刘樵已经沉不下心,将要出声时。 那背对他的道人,却似前知一般,在他欲要开口前,舒展双臂。 一边唱歌道: “自隐玄都不计春;紫府丹霄悟妙真。喜即化身千岁鹤,闲来高卧万年身。吾今已得长生术;未肯轻易传世人…” 声音轻灵,好似幽兰响彻空谷,又似杜鹃啼鸣深山。 一时万籁俱静,不仅池中蛙鸣止,刘樵也听得入神。 那道人言罢,转过头来打量刘樵,面无表情道:“汝之事,吾已尽知,甘露真水,不可轻传。”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三分喜,朱唇轻启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杨柳岁岁青。 正是普陀山中慈航道人。 慈航道人也不避讳,任由他看,但刘樵不敢多樵,打量了两眼,忙躬身作揖道:“弟子刘樵,见过师伯!” 慈航道人略一颔首,并不再说话,好似惜字如金,又似深山修行年长,忘记如何言语。 刘樵见此,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想起之前,慈航道人说:“事已尽知,甘露不能轻传。” 不能轻传,莫非,得用东西来换? 刘樵沉吟半晌,如果要换,自己拿什么换呢,貌似身上都是一些破烂啊。 正在这时,慈航道人檀口轻启,淡淡道:“速退去吧,莫扰贫道清静。” “师伯稍待,弟子愿用宝物换取甘露。”刘樵连忙道。 慈航道人不再多言,略一颔首。 刘樵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个玉匣,约莫尺许宽,似是个梳妆盒一般。 在慈航道人瞩目下,刘樵打开玉匣,只见里面光辉流转,却是一盒白色砂砾。 这是上回擒拿洞庭赤葵大圣,窮高上帝给的赏赐。 相比于剿除神幽处士,奖赏的三般物件,这次却是只有一个玉匣,上书天河星砂。 刘樵也不知作用,估计是拿来炼制法器,或兵刃的。 但考虑到神幽处士虽然厉害,却只敢躲躲藏藏。 不似赤葵大圣那般,麾下十万妖兵,明目张胆的啸聚一方,简直跟造反似的。 按这般的功劳对比,这一盒天河星砂,应该是比之前的太乙丹,仙衣,金花,加起来都要珍贵。 虽不知有何用,但仅看起光气氤氲,捻一粒,好似星辰在手,有浓浓的星光之炁蕴含,显然不简单。 所以,這應該是目前浑身上下,最好的宝物之一了。 刘樵有些肉疼道:“这是上帝御赐,曰天河星砂,不知能不能换一瓶真水。” “能,换一滴…”慈航道人淡淡道。 “一…一滴!”刘樵差点一头栽进莲花池里。 天河星砂,一听这名字就是天宫的高级货。 在你这儿竟然只能换甘露一滴! 你这是欺负我老實人没文化,把我当肥猪宰呀。 见刘樵满脸肉疼,一向清冷的慈航道人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却并不多说,依旧淡然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等刘樵回话。 沉吟半晌,终究还是仙株更重要,刘樵颇为无奈道:“那就换吧!” “好,一滴够么?”慈航道人清冷空灵的声音传来。 但听在刘樵耳中,却好似催命的魔音,在用刀子割他的肉一般。 刘樵无耐,只得再从囊里取出鼋龙的青色宝珠,赤髯龙的玉玦。 慈航道人摇头道:“这是天吴的遗物,加起来,尚不值一滴甘露。” 刘樵又搜刮宝囊,取了癫仙的破碗,竹竿,以及一路斩妖除魔所获的许多杂七杂八的物件。 实在不行,就只能嘎腰子了。 …… 少顷之后,刘樵一脸肉疼的自石林走出,右手捂着腰间,难掩无奈之色。 别误会,没嘎腰子,只是捂着空荡荡的宝囊。 把手上盛有甘露的玉瓶装入囊中,化虹腾起,籍土遁往回赶去。 囊中除了这甘露,就只剩下太乙丹,以及从冰窟取宝时,得来的破铁片了。 这破铁片本来想要换甘露的,但慈航道人看了看,沉吟片刻,又还给了他。 连同那个疗伤的太乙丹,也还给了刘樵。 其余所有积蓄,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拢共换了三滴甘露。 天河星砂换一滴。 青色宝珠、玉玦,加上乱七八糟的的物件儿换了一滴。 最后刘樵直言,这仙苗栽在金室山,不仅是子牙公一脉的,亦是阐教的仙根。 慈航道人才又大方的赠送了一滴。 即从杨柳枝上,醮了三滴甘露,装入一个玉瓶中。 玉瓶外面细细用朱砂符印封禁。 并嘱咐刘樵,一滴甘露,可化百里湖泊,重如万钧,未到用时,千万不能揭开符封。 不然,自己把自己给砸死了、弄伤了,可别来找她慈航道人的赔偿。 正文 一零三章 琅嬛宝阁 见刘樵有些肉疼的架遁光落下,常龙连忙迎上来道:“师父为何这般脸色,他们又说啥难听的话了?” “无事,甘露拿到手了。”刘樵颇为晦气的摆摆手,直接朝后院走去。 常龙还以为刘樵又被那些“真传”给羞辱了,气得须发皆张道:“这些牛鼻子,贯会狗眼看人!” “师父,咱们何必让着他们,直接打回去!”常龙撸起袖子道。 仙株虽然重要,阐教的编制,对一个妖精来说,更是万世难得的“正果”。 但要是因此让师父遭那些人折辱,常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舍下一身剐,也要打杀几个道人给师父出出气。 刘樵脚步一顿,转身望着他道:“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去抄黄庭经三百遍…” “师父!” 刘樵摆了摆手,淡淡道:“我们虽是旁门别传,折辱倒不至于,放心吧!” 常龙这才松了口气,不再多言。 许多仙家,把自己和师父的脸面看得比生死还重。 常龙就属于这类,嗔痴太盛,若不更正,迟早有祸端。 再加上久炼武艺,性情愈发乖张,所以让他抄经静心。 对于刘樵来说,莫说慈航道人并未折辱,就算折辱了,又能如何? 逞一时之快,那是热血少年干的事。 炼气士寿命悠长,优势不是好勇斗狠、装逼打脸。 而是蛰伏、如同虫蝉,待到惊蛰时机至,就是化茧成蝶时机。 目前虽然与十二仙功行相差甚远,但也没想象中那般遥不可及。 尤其是到黄角大仙那个层次,据他所言,每进一步,都是极慢的。 哪怕几千年就修成真仙,也有可能几万年过去,再没丝毫进步。 而在进步缓慢这几万年中,可能又有几代、几十代的后辈迎头赶上来了。 大家都是蛰龙洞中万年身,后来者居上的例子,数不胜数。 没必要争一时的脸面,逞一时之快。 不过,目前还是要先渡过阐教杀劫,才有机会蛰伏洞中,苟万年道行。 尤其是与黄角大仙这种三界棋手之一,论道之后。 感觉自己的格局瞬间被打开了好高,至少几层楼那么高。 二人走到后院,刘樵取出三寸高的玉瓶,递给常龙,嘱咐道:“这一滴甘露,有万钧之重,你变幻元身才能拿得起,不敢懈怠,以免伤了自己。” 虽然有幽神金刚,拿捏这玉瓶甘露轻轻松松。 但终究法器,不是真正磨炼出的神通,并不能操纵入微,就怕把握不好力度,捏碎这玉瓶。 常龙慎重点头,把玉瓶衔在口中,摇身一晃,化作百丈虺龙,亦有搬山搅海之力。 “咔嚓”玉瓶被咬碎。 三滴拇指头大小,晶莹圆润的水珠,似宝玉一般。 常龙使呼风唤雨法,龙头一张,啐一口水蓝色清炁,混着那三滴甘露。 “哞…”发出一声巨吼,似老牛伸吟。 天空稀疏的几缕云朵,似被这龙吟吸引过来,汇聚成一团亩许乌云。 龙口一吹,水蓝炁雾,混入亩许乌云,飘到仙株百丈上口。 随即常龙收了法相,赤条条落下云头,拾衣裳穿上。 这时候,仙株方圆亩许,已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刘樵师徒在屋檐下观察仙株动静。 雨是甘露所化,蕴含无穷生机,那本已光气暗淡的仙株,被这雨水一浇,霎时伸展枝丫,光芒大放。 “好!果然起作用了!”刘樵心喜道。 少顷,雨落二寸一刻,常龙张口一吸,云收雾散,一缕蓝色水气,被吸入腹中。 常龙道:“先用一滴甘露看看情况,应该也是够了,剩下两滴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是虺龙,善能翻波卷浪,重如万钧的甘露,入其腹中,也只如喝饱,轻飘飘毫无所碍。 刘樵看了看恢复光气的仙根,颔首道:“这甘露不仅能救仙苗,亦能生肉长骨,你时常带着也好。” 后院不仅有仙株,也有亩许宽的药圃,栽着芝兰、黄精、人参、茯苓、首乌等等。 有的药材,原来不合五行,不适合这里土壤,长势不好。 但经此甘露一淋,也焕发生机,虽不能增加年份,但生长潜力,却有所提升。 又观察半晌,确认仙株已扎根坛中,师徒二人才放下心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刘樵又召来常龙道:“你在偏殿墙角下,修个暗室,愈隐蔽愈好。” 常龙也不多问,径自退下。 ……… 次日,师徒二人齐聚偏殿。 殿中供奉一尊道者,外罩黄霞鹤氅,一手提剑,臂绕张牙舞爪的虺龙。 仙风道骨,但手上剑,臂上龙,却又颇为诡异,望之,似有杀气扑面而来。 其实就是刘樵与常龙的法相,但并未开光装脏,只是个样子而已。 除此之外,殿中空荡荡再无他物,唯有四面墙壁,有彩绘图画。 上面绘着天女、力士,大纛旗下,十员天神,威风凛凛,怒目须张,麾下无数天兵天将拥簇。 若有心怀不轨的胆小凡人,进这殿中,恐怕得被这些神像,壁画,吓的连滚带爬。 刘樵看了看那些壁画,称赞道:“装潢的倒是不错,一般人,也想不到此乃黄庭下章召将图录。” “都是我身中神将自己沾了颜料,使法裹在壁上,自然活灵活现。”常龙解释道。 为何要把黄庭召将图录刻在壁上呢? 无他,留的后手罢了,这个壁画,可不似看着那么简单。 内藏姜尚一脉遁甲神符,颠倒神符,辟魔神符。 以及师徒二人各一点灵光身神,永久驻于其中。 若师徒二人俱遭不幸,转劫而去,那时失去记忆,变成另一番模样。 到时,自会懵懂的遵循冥冥中的指引。 以及其它后手,包括黄角大仙的暗中保护、指引。 最终来到此地,有意或无意中观看壁画上黄庭召将图录。 稍有所感,那留存的一点灵光,就会钻入身中。 只要转世后,不是天生痴傻,智慧残缺。 借那一点灵光,就有很大几率觉醒夙世,反本归元,再次成为刘樵、常龙。 至少,可以记起黄庭道法,再续大道。 不过,这些也只是预防不测的后手之一罢了。 刘樵颔首道:“开始吧!” 常龙在殿中,循着壁画摸索,片刻后,在肺神图前停下。 肺神图,上绘一员金脸大将,手掣单鞭,怒目圆睁,好似金刚。 常龙嘴唇微动,似喃喃一阵咒语。 伴随咒语,“呼呼”一阵云烟腾起,墙壁上神将眼珠突然灵动起来,似在审视二人。 随即“咯吱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起,严丝合缝的壁画上,显出一间暗道,约莫三尺高,二尺来宽。 这是用机簧控制,以奇门之术做的暗室,设置上参考前世一些影视剧,放在此时,可谓巧夺天工。 刘樵毫不意外,当先钻入暗道,常龙持一盏烛火,随后而进。 黑嘁嘁不见一丝光亮,唯有常龙手中烛火摇曳,二皆修行之士,籍这一点光辉,也能观暗室中纤毫毕现。 约莫丈许方圆,四面靠墙各有一个大立柜,上面各画以朱砂神符,有几种符咒。 这些立柜,在符咒加持下,相当于粗糙祭炼,用处也不同。 常龙正要打开一个柜门,门上符咒触发,霎时四周烟雾缭绕。 白雾散去,显现一头猛虎,身长丈许,头有斗大,目光似择人而噬。 三只厉鬼,身高丈许,手持哭丧棒,纸片刀,铁锁等,阴风阵阵。 “咄!”刘樵轻斥一声。 这一虎三鬼,似嗅到常龙身上气息与刘樵相同,便各自又化阵烟雾,钻入四道立柜上的符咒中。 “师父的符咒之术,愈发玄妙了,吓我一跳。”常龙称赞道。 实际上这些猛虎鬼神,皆幻术惑人,和拘来的厉鬼而已,于常龙而言,随手可破。 但防备一些凡人,或道术低微的妖精,完全没有问题。 “假借鬼神,袭取一时而已。”刘樵摇摇头。 从袖中取出一方木匣,上面也是绘满禁制,装入其中一方立柜里面。 以及多余的金花,打杀妖人得来的法器等等,都装在其中。 常龙也不多言,把自乎乜子身上得来的锡杖,和身上一些珍贵物件,装入其中一个立柜里。 师徒二人封存好这些物件之后,退出暗室,恢复机关,这才各自散去修行。 这间暗室,是刘樵师徒专门做的藏宝阁,名称琅嬛宝阁。 看似一间暗室,实则师徒俩各展本事,机关,暗器,毒蛇,幻术,符咒,禁制,阵势,皆在这数丈方圆中。 可谓密密麻麻都是陷阱。 不过目前里面并没有多少宝物,主是师徒俩太穷了。 刘樵还被慈航搜刮了一顿,所以现在倒没放什么物件进去。 唯一比较珍贵的,就是刘樵存入的木匣,匣里面装着一颗玉实仙籽,食之增寿百年。 是上回刘樵四颗仙果,服了三颗,留下的一颗。 用木匣禁法封存,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凡修行之辈,洞中皆单独设有藏宝阁,一般用来放镇洞至宝,传承秘笈的。 如道德真君,也是先与白虹丈人大战几合不敌,才立马回去取法宝。 炼气士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死在外面,宝物不会遗失。 但这样做,有利有弊。 弊端在于,宝物放在里面,不能随时取用,真有危险,其实很不方便。 优点在于,除了自己与门人,无人知道。 就算在外斗法身死,也不至于把门中数代祭炼的镇洞至宝弄丢,或遗失给仇人。 所以炼气士除非真有把握,或者极为重要的事,一般不会把镇洞至宝带出去。 包括天书,秘笈等等,都不会带在身上。 镇洞至宝,之所以叫镇洞至宝,不仅是其威力绝伦,可以镇压一脉安危传承,亦是放着门中镇守。 刘樵师徒目前没有镇洞至宝,但并不妨碍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封入琅嬛阁中。 哪怕自己一朝不慎挂了,常龙还可从阁中获得自己傳承,包括未完成的半部黃庭道術,玉虚炼气术、幽魂白骨真法等等。 不管是修成之后,为自己报仇,或是没练成,也能再收徒弟,把自己的道传承下去。 多少也算是在此世留下痕迹,不枉此生来一遭。 炼气士断绝六亲,能信任的,唯有薪火相传的门人,刘樵现在能信任的也只有姜尚和常龙。 当然凡事皆有变数,这样做也不一定保险。 所以必须得最靠谱的门人,才知道宝阁的开启咒语,方位所在。 一般就是法脉掌教和接任者知道,余下弟子都是不知宝阁咒语,方位的。 真正的传人,不一定要真传弟子,反而是一些护法弟子比较靠谱。 例如土行孙,虽然對师父尊敬如父,也修行百年,但没多少历练,心智不够成熟。 被申公豹一通忽悠,就私自打开宝阁,偷了师父几根捆仙绳,一壶仙丹,溜下山去了。 常龙虽然不是真传,只是护法弟子,但与刘樵几经生死,数次舍命相护,这是经得起考验的。 且千年修行,又见过尔虞我诈,心智成熟,粗中有细,不至于轻易透露出去,或被人忽悠。 至少比土行孙这种所谓的真传,更适合守护一个法脉的传承。 这些事情做完,师徒二人才各自散去修行。 常龙继续习炼道术,武艺。 刘樵则开始准备一次长久的闭关,期间无事,再不出山。 至于闭关目的,一则继续完善黄庭道术,修行五行遁术。 二则,欲要炼就阴神,闯荡神仙杀劫,更多一重保障。 此时已是帝辛十六年秋,如果不出意外,离文王薨毙,圣主姬发继位还有三年有余。 而姬发是阐、截二教选定的圣主,他继位的那一刻,也意味着神仙杀劫正式开始。 正文 一零四章 元神初成 稍微修息几日,四处逛逛,调整心态之后,刘樵开始了闭关。 静室中,多了一尊圆肚香炉,几个孔窍里,飘出缕缕青烟,室中檀香阵阵。 刘樵趺坐蒲团,结定心神,口颂玉虚炼气总纲真言。 渐渐的,由口颂,转为无意的默念,心中纷杂念头,也渐渐消减。 炼气士不食五谷,不知饥渴,可以久坐。 这般也不知过去多久… 刘樵依旧趺坐蒲团,巍然不动,衣袍上,已积上薄薄一层灰尘。 心中所有念头,渐渐止住,无思无想,好似沉睡。 此为:心如紫灰 面色容颜憔悴,似乎瘦得有些脱形,须发披散干枯,如同千年之尸。 此为:形容枯朽。 道经谓之:【形如槁木.心若紫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于定中出神】 人有三魂七魄,但却并不都在身中,或在天,或在地,或游荡不定。 一魂在杳杳之间(天),一魂在冥冥之处(地)唯有一魂常在身。 这散落出去的魂,就会泄露自身信息,亦容易为邪术所害,被人勾去之后,做法诅咒。 未炼就元神的,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大神通者想要知道,真如掌上观纹。 所以这第一步,就是要心无杂念,感言杳杳冥冥,将三魂召回身中。 道经曰【休泄露,体中藏,汝授吾传道自昌】当然,这句话,也指元阳不泄。 刘樵处在一片黑暗中,杳杳冥冥,召回三魂,凝化为一物,散无量毫光,渐渐由虚假,炼为真实。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点毫光终于稳固于定境之中,任风吹雨打,再不摇晃,也不散开,如一粒真金。 静室中,刘樵呼吸似有似无,身如死者。 蓦然,一线毫光自囟门腾起,依稀有脸有面,有手有足。 毫光游走,在室中转了一圈,又飞回身中。 刘樵睁开双眼,身虽久坐形枯,但神炁未损,修养数日,即可恢复。 “阴神已初具,但未炼形,依旧还是窑头土坯,经不住风雨。”略微嘶哑的声音自口中传出。 刘樵心下一愣,颇觉意外,忙掐指一算,原来已是两年过去。 难怪形体枯朽,如同不会说话了似的。 也不知那些炼气士动辄坐关数十年,怎么保证血气通畅,形体不败的。 缓缓活动身躯,揉捏按摩腿脚,站起身来,慢慢在静室渡步,活动筋骨。 元神分两种,一种称阴神,一种称阳神,二者天壤之别。 阴神与鬼无异,只是可以白天出游。 阳神就像日月,能感应大千,所以是天壤之别。 算是泥沙和金子的区别。 所以阴神炼出,固然可喜,但想要彻底元神大成,炼就纯阳,还差得很远。 “虽只是初步练成,但可以转劫,也算有了试错的机会,而且还有些异能。”刘樵心下还是颇喜的。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却能冥冥感应到门在何处,熄灭的香炉在自己两步外。 不是用眼看见,而是感应,这种感觉非常神异。 比如想知道门外有人无人,沉心一想,冥冥之中就有第六感,告诉自己,门外无人。 刘樵前世看过修真小说,知道里面有一种叫“神识”的东西,如同扫描仪一般,观察方圆数里之内,好似多了一只眼睛。 阴神这个能力,听起来好像跟神识有些类似,其实二者并不相同,简直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相比于小说中粗暴的神识探查,阴神并不能看清什么东西,也不能代替眼睛。 而是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好似女人说的第六感。 闻风知胜败,嗅气知刀兵,秋风未动蝉先觉一般。 这种感应,很是玄妙,无法用言语形容。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蜘蛛侠的蜘蛛感应,许多事情都能提前预判一般。 元神大成纯阳,是能前知的,所以祂们是下棋的人,有可能随手扔一件东西,却应在数百年后。 他们的许多布局,不能前知之辈,根本参不透,也看不懂。 如同蜉蝣一般,神通再强,也只能在祂们的“时间战术”下,朝生夕死。 阴神也是元神,算是元神的雏形状态,只能略有预判,没法跟大成状态的纯阳元神相比,可以感应宇内大千。 “怪不得许多修行千年的老怪,有时候做事感觉很蠢,好似主动往死劫上撞!” “应该就是有更高层次的大能颠倒阴阳,蒙蔽或改变了他们的这种预判。” 刘樵一边熟悉阴神玄妙,心下若有所思。 但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 估计许多被坑死的高人,如白虹丈人,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关键是,第六感这种冥冥中的感应,实实刻刻都在影响炼气士的行为。 而且还非常准确,不会出错。 因为就算大能颠倒阴阳,但元神是本我意识的延伸。 不会害自己,只会跟电脑机械一样,给出几个最优秀的选择。 修成元神之辈,可能也知道闭关不出去就没事。 但心头感应不断示警,冥冥中的天机在提醒他,紧闭洞府虽能避一时,避不了一世。 劫难只会越积越多,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可能还能转劫或机缘,晚死可就真死了。 不如主动出去,先应一劫,或有一线生机。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道德真君所谓上天垂象,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刘樵感叹道。 意思就是跟着感觉往前走,就不会错。 不过道德真君提前告诉自己,难道经预判了自己现在会修成元神么? 刘樵刚冒出这个想法,冥冥中的元神感应却告诉自己,这个猜测没错。 摇摇头,甩开这些纷杂念头,欣喜道:“修炼十馀载,今日始脱俗流,一些事情,掐指一算就知端的。” 未成元神,始终只是蜉蝣、蝼蚁,跟神通道法无关。 修成元神,哪怕只是低层次的阴神,至少许多东西,大能的布局,能略微知道。 至少,死也知道为啥死。 这才算是脱俗登真,由末流左道,跻身旁门。 “后续的阴神修行,不能着急,先出关,修行道术。” 阴神凝聚,只是初步,后续得经出壳、神游等步骤,才算真的小成稳固。 出壳简单,但阴神初生,太过脆弱,受风刮如刀割,雨打如锤凿。 必须得经过锻炼,才能神游四极八荒。 先经夜晚、晨昏出去游荡,这个叫水炼。 水炼过后,阴神稳固一些,又过渡到正午出去,这个叫火炼。 经过水火烧炼,直到白日出行,不惧风雷,隐幻莫测,那阴神就算真修成了。 至于阳神,跟这些则完全无关,还不是刘樵这个层次所能揣测的。 …… 时间倏忽,岁月流转,不觉又是两年过去,已经到了帝辛二十一年。 这几年,刘樵师徒隐于金室山中,再未出去过。 或深山采药,或师徒弈棋,或炼法术。 倒也不觉孤独,每日都很充实,每日也都在进步。 常龙异类修行,与人不同,虽有近千年道行,但始终不能修成阴神。 刘樵多次指点关窍,他也只是略有所悟,但真要练出阴神,还得时间积累。 其武艺倒是愈发高深莫测,一开始,他让着刘樵,二人还能过个几百招。 后来不用他让,就只能斗十余招,就打落刘樵手中剑。 持续的实战,刘樵本身天资高绝,才情一流,武艺自然也在提升。 但始终没有常龙武艺提升得更快,到现在,常龙十八班器械,门门精熟。 哪怕用一根拇指粗的软竹条,刘樵使双锏这种重武器,也攻不破他轻飘飘的竹条。 而且常龙全程不还手,只被动抵挡,可见武艺之高,刘樵早难以望其项背。 对于徒弟武艺的进步,刘樵不仅不嫉,反越发欣慰。 炼气士寿数悠长,基本不会老死,教徒弟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师父不需要比徒弟强,最好每个徒弟都有自己擅长的,都比自己强。 当然,刘樵武艺上的天赋,比不上常龙,但也能算中上。 最主要的,还是修行以及道术神通上的天赋。 短短两年时间过去,阴神已经水火炼度,可白日出游数百里,离体七天。 而且还是硬生生水火炼度,整个过程,没用半点丹砂,灵药辅助。 按黄角大仙所说,一般人阴神初成,到水火炼度完毕,须得十数年。 还得要伏火法炼砂洗练,灵丸养气,仙露养魂,以免受到损伤,进步缓慢。 所以刘樵炼法这个天赋,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五行遁术进步也很大,虽还没达到炼就神通,念动即遁的地步。 刘樵曾经想过,五行道术有几个层次。 第一层次,初窥门径,只能说能用处来,时灵时不灵,并不稳当,或一受惊吓,慌乱时就掐错决,施展不出。 第二层次,炉火纯青,已经非常熟练,捻沙一洒,便能遁走,不会受心态,外界危险的影响,挥如臂使。 第三层次,彻底练成,虽然需掐诀捻咒,还是需要法力,但已经勉强可以借物而遁,不需要再繁杂的念咒掐诀,还要洒沙,巽水。 第四层次,炼成神通,生成五行符节于元神,念动之间,即可施展,无须法力,沾物即走,水火五行,皆不能伤身。 原先的刘樵,处于第二层次,炉火纯青的阶段,可以熟练施展。 现在经过两年修行,愈发信手捻来,光练习遁术,就空费去了十余年法力。 终于在前几天,达到第三层次,心中默念咒语,掐个诀就能遁走,不用再洒沙,巽水。 离练就五遁神通,只差一步之遥。 但五行道术属于越练越难,易学难精的道术,博大精深,虽然只差一点,却犹如天堑。 无数高人千年、万年,都卡在第三个阶段,始终无法练成神通。 纵然刘樵如此天赋才情,也没信心能在短时间内将之练成神通。 这一日,烟霞观庭院中,仙株烨烨生辉,洒下无穷氤氲雾气。 “嘿…哈!”常龙赤缚舞两杆各重数十斤的百炼锤,双臂似担鸿毛,纵跳如飞。 刘樵一身杏黄道衣,大袖飘飘,发髻用一字青巾束起,站在一旁观看,时不时颔首称赞,笑意隐隐。 仙风道骨好似神仙高人,哦不!就是神仙中人。 炼就元神,已然算是真正的仙家之辈。 少顷,常龙停下演练,收拢手上合重二百斤,斗来大的一双百炼锤,已经舞了半个时辰,浑身未出半滴汗水。 显然其武艺高深莫测,神威不曾泄,气力充沛。 刘樵见他停下,捋须笑道:“怎么,还是不趁手?” 常龙摇摇头道:“倒不是不趁手,几十种器械,俺都一样熟练,关键是太轻,舞起来似不着力。” 刘樵闻言无奈道:“这都算是神兵了,虽是凡铁,但贫道用三昧火淬炼过,你却还嫌轻,再弄大些,手也挝不住啊?” 却是常龙武艺增长,气力愈发悠长,以前不是拿不起重兵刃,而是拿起来舞不了多久,就汗流浃背。 现在却是舞个几天几夜,他也不觉得疲惫,自然觉得手上点钢枪太轻。 刚好刘樵正在研究炼丹,就顺手让他弄些铁料,给他炉中九转,炼个趁手兵器出来。 先是一条铁枪,重三十斤,比鹅蛋略粗,能硬戳破岩石而不折刃。 但常龙觉得轻了,那就回炉重炼。 如此数番,终于炼出一杆霸王枪,重有百十斤,但比碗口还粗,常龙一使,不仅还觉得轻,还不顺手。 毕竟手只有那么大,枪却太粗,握不住。 那就只能改变兵器形制,然后这数月时间,刘樵抟炉烧炼,常龙亲自锤打形制。 双鞭、单鞭、四棱锏、宝塔锏、燕翎刀、单刀、双刀、重脊刀弄了个遍。 越来越重,兵器也越大,但常龙还是觉得太轻,且都不趁手。 到今天的双锤,已经是考虑的常龙手掌大小,所能趁手的,最大、最重的兵器了。 常龙苦笑道:“不是师父技艺不好,是这材料不好,趁手倒是趁手,但太轻,我都不敢放开了打…” “不管金精还是凡铁所练,最多也就那样,除非…”刘樵捻须说道。 “除非什么?”常龙眼睛一亮。 刘樵转过身,沉吟道:“除非是如意神兵,重数万斤,又可缩成趁手大小。” “是啊!”常龙颇为神往道。 “但是如意神兵一来罕见,二来非仙炉所不能练出,为师我也没办法…”刘樵想了想,最终无奈摇头道。 帮常龙煅烧兵刃这段时间,本是要研究炼丹的。 为此,刘樵不惜下了血本,把那太乙丹都给解剖了研究对比,没办法,没有丹鼎传承,只能这样。 最终炼废了几百炉,只成了几炉能治跌打扭伤的草药丸子。 不过炼丹虽然没成,但却借着帮常龙煅烧兵刃的经验,炼宝之术飞速提高。 如今已经可以用凡铁,炼成铁精或各种仙家兵刃。 却还是满足不了常龙,不过倒是把自己的宝剑,又抛入炉中锻炼一番,愈发神异。 见常龙有些丧气,刘樵宽慰道:“先将就着用吧,再说你虽然是龙种,有九牛之力,难道还能把几万斤的兵器舞起来?” 不是人人都能堪比孙大圣的,猴哥的牛逼从来不是变化,腾云,而是武艺。 几万斤的金箍棒,挥如臂使,管你什么神仙妖魔,擦着就伤,挨上就死。 毕竟在力的作用力下,几万斤的兵器,可以随时打出几十倍的效果。 就算普通人拿个半斤重的竹竿,用力的挥出去,也瞬间有百十斤的力量落下。 何况是金箍棒这种重达几万斤的神器,想想就毛骨悚然。 “也只好如此,虽轻了些,聊胜于无吧。”常龙道。 刘樵叹道:“如果以后能找来很多仙铁,或寒铁,五金之精等材料,我倒是可以试着给你炼个如意神兵。” “但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哟…” 刘樵言罢,背着手正要往回走,忽而心血来潮。 修行中人,八邪之役不侵,不会生病,心念动静,皆元神有感,有什么事与自己有关。 遂连忙顿住脚步,捻指掐算。 常龙见师父一脸慎重,连忙上来道:“师父,可是有人在算计你,或是要谋害我们?” 刘樵停下掐算,摇头道:“不是…而是时机已至…” “时机…什么时机?” 见常龙满脸不解,刘樵意味深长的笑道:“有缘人在咱们地盘上有难了,贫道受了清虚一脉照拂,必须得过去一趟。” 又朝一脸懵逼的常龙道:“你在家中好生等着,无我符令,不得下山半步。” 言罢,随即入琅嬛阁,取出宝剑,摇身一晃,化虹朝北而去。 ------题外话------ 推本书《请神,开局关二爷上身》 简介: 诡异莫名的世界,乾坤颠倒,眼为日月。妖魔称神鸠占鹊巢,窃神之名盗取神权,茅山弟子李牧民穿越而来,以请神术拨乱反正,溯本求源。 代神伐天,我亦是神。神灵若摒弃众生,彼可取而代之。 正文 一零五章 承负大道 刘樵急纵遁光,须臾跨过千馀里,已到潼关外。 正见关前杀气征云起,金锣鼓又鸣。 幡幢遮瑞日,剑戟鬼神惊。平空生雾彩,遍地长愁云。 四下里,数千官兵,密密层层排列,捻弓搭箭,另一厢,几千家将呐喊助威。 刘樵并不着急出手,拨开云雾,细细一看。 关前两员大将,一场好斗,闪翻银叶甲,拨转皂雕弓,枪来戟当,哐哐铛铛,杀气冲霄汉。 “使画杆戟的是潼关守将陈桐,好一员千古难有的勇将。”刘樵称赞道。 怎见得此将勇猛: 凤翅盔,黄金重;柳叶甲红袍控。束腰八宝紫金厢,绒绳双叩梅花镜。 打将仙标如火尾,百炼戟起寒云迸,斩将刀举似秋霜,马走临崖当取胜。 大红幡上树威名,坐镇潼关将陈桐。 刘樵啧啧称赞,又看向另一波与官兵相持的人马。 为首的,亦是勇将一员,束发金冠,九龙袍,腰扎狮燮带,使一杆大枪,坐骑一头五色神牛,奔逐如电,扭蹄踏云。 端得也是威风凛凛英才汉,相貌堂堂忠义隆。 “那骑五色神牛的,不必多说,定是镇国武成王黄飞虎。”刘樵一眼就知道根底。 来之前,心有所感,有与自己有关的事正在发生。 用元神感应,得出三个结果。 一,继续紧闭洞府,但一些恩情会越久越难还,还不上,以后就有大麻烦。 二,出来相助,有可能会了结恩情,也有可能身死,且出山后,就不是自己想退就能退了。 三,直接把自己欠恩情的人打杀,但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只是冥冥中的感应,其实并没有这么详细,但刘樵推测大概就是这三个方向。 恩情,能让自己感到亏欠的不多。 只有姜尚的师恩,生夷的法恩,以及救过自己好几次的道德真君了。 但是元神只能大致感应,并不能清晰知道原委。 不过加上蹩脚的卦术一掐算,配合元神感应,就已知道,武成王黄飞虎,在潼关有身死之厄。 过来一看,果然准确。 同时也明白,原来之前不是自己卦术蹩脚,而是所有神仙卦术都很一般。 但蹩脚卦术,配合元神感应使用,那就很准确了,如同开卷答题一般。 像姜尚、文王这种凡人之身,全凭卦术算尽天机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十二仙没有法力,也不一定能做到。 “如今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飞虎有身死之愆。”刘樵依旧不着急动手,只隐于暗中观察。 那骑五色神牛的勇将,虽然略占上风,但眉心一团黑气,是横死之象,刘樵相术一般不会看错。 之所以不急着插手,主要不能确定。 自己要了结与道德真君之间的恩情,和这黄飞虎,能有什么关联? 刚想到此,元神微动,配合后世记忆。 心中恍然明悟:“黄飞虎不该于此身死,至少不该在现在死,若真死了,与我阐教计划相背,一样有大麻烦!” 这一次的元神感应,不比之前的冥冥本能,而好似有人用手拨了一根弦,刘樵元神立生感应。 不用说,阐教大能在颠倒阴阳,但不是要蒙蔽自己。 而是在指引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飞虎死了。 至于拨动天机,使自己元神感应的大能,是教主,还是十二仙,刘樵不得而知。 就在天象变动的同一时间,不止刘樵,中原附近的阐教中人,元神皆有感应。 青峰山,道德真君正在洞中静坐,忽而心血来潮,连忙掐指一算,随后却沉吟不语。 暗道:“本想让天化立即赶去的,但既然这小子不想拖欠…同属一门,贫道也没必要为难他…” 想了想,又怕不保险,还是唤来黄天化,道德真君一番密语交代。 黄天化立即取了花篮,宝剑,带仙丹一丸,亦朝潼关赶来。 不过有师父特意嘱咐,却把遁光架得甚是悠闲,走走停停,不急不缓。 附近的乾元山,太乙真人亦有感应,唤来哪吒,亦是一番嘱咐秘传。 不多时,哪吒持火尖枪,踏风火轮,出乾元山,但却是朝汜水关而去。 …… “明白,不论如何,不能让黄飞虎死了,这是大佬们的决定!”刘樵心里吐槽道。 搞不清楚,但既然公司高层亲自拨动天象,指引自己、或其他附近的阐教弟子过来。 那没什么好说的,那怕是死劫,也得钻上一钻。 心下这般想着,刘樵愈发凝神,仔细盯着关前相斗的二员大将,打算一有情况,就立马出手相助。 黄飞虎催五色牛,枪似出闸龙,左右戳,穿,拍,带起恶风阵阵,他勇冠三军,常人被他大枪一拍,得当场脑浆迸裂。 不过陈桐可不是一般人,幼访三山五岳名师,得三十六洞的旁门散仙秘传武艺,炉中炼就玄通。 虽无炼就法力之根性,但仙家念其诚心,遂秘传法器,武艺,着他下山为朝廷效力,享个人间富贵。 所以仙家武艺,一时间也能勉强跟黄飞虎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数十回合后,陈桐到底不比飞虎天生圣神,逐渐招架不住,左右支应,眼看就要落败。 “呔!”陈桐一声大喝,把戟竖起,特意中门大开,卖个破绽。 但黄飞虎久经杀场,经验何等丰富,不仅根本不上当,反而勒住五色神牛,收枪凝神防备。 “哈哈,武成王即无胆色,某家先走也!”陈桐大笑一声,却趁机纵马往本阵跑去。 原来是陈桐知道自己打不过黄飞虎,再有数合就得落败,索性特地弄个破绽。 目的不是要反杀,而是看准黄飞虎机警,不会上当,这才好趁机溜出站圈,径自朝本阵跑去。 飞虎知道中计,气得七窍生烟,三尸神暴跳,大骂道:“匹夫小儿,无胆之辈!” 随即,狂催五色神牛,那异兽四蹄纷飞,似踏云霭,倏忽似要追上陈桐。 隐于暗中的刘樵见此,摇摇头道:“好个陈桐,武成王中它计矣!” 本还以为飞虎能擒陈桐,免得自己出手,一路护送出潼关,离开自己的地盘,也就万事大吉。 如今看来,还是要出手了。 果然,那陈桐见飞虎纵异兽,摇枪杀来,丝毫不慌,反笑道:“武成王看标!” 陈桐杨手一发,一溜火光,似电掣虚空,须臾打来。 刘樵法眼看得清明,那火光中,是寸许长两头尖的红刃,外裹焰光一圈,迅疾如电。 此乃陈桐得仙家秘传,炼就的火龙标,若中着人,穿身而过,当场无命。 纵然擦在手脚四肢,亦有火毒,要么当场剁了手脚,要么火毒攻心,天天折磨,令人生不如死。 黄飞虎大惊,慌忙勒缰绳,想要躲避,但异兽非人,神牛虽有灵,冲急了刹不住车,也躲不过法器。 恰在此时,刘樵再不敢怠慢拖延,连忙出手相助。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刘樵一出手,直接就是幽神金刚。 “轰隆…”天空一声炸响。 众人只见天空云雾轰然散开,一条白炁,长有数十丈,似匹炼般垂下。 细细一观,却是一条无筋无肉,寒气森森的骨手,五指间似裹青炁一团。 骨手掌开,约莫碾盘大,后发先至,轻轻一捞,便把那火龙标抓在掌中。 “何方妖人!”陈桐大惊失色,连忙念颂恩师秘术真言,想催火龙标出来。 咒语一念,二寸尖刃浑身红芒大放,如一团烙铁,烧得白骨大手“嗤嗤”作响,阵阵白烟冒起。 火龙标好似有灵般,趁机在骨掌中扭转挣扎,想要脱离束缚。 “萤火之光尔!”刘樵轻笑一声。 似撑着团青炁的五截骨指,使劲一捏,丝毫不惧高温,哪怕烫的丝丝白烟飘起,亦死死攥住火龙标。 心念一动,大手用力一碾,“刺啦”一声,那厢陈桐心下一疼,与火龙标的所有联系,似乎都被凭空掐断。 任他如何念咒,如同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白骨大手摊开,火龙标成了红铜色铁球,灵光暗淡,法器上面的符咒禁制竟被硬生生捏碎。 唯有这团铁器,属于散仙秘传仙材,质量不凡,倒没被捏成齑粉,只是卷成一团铁块。 “咦…要是这般,以后都不用费法力洗练法器禁制,直接一捏,反本归元…”暗中的刘樵眼睛一亮。 还正愁着那乌龙剪四十余重禁制,该怎么重新洗练成空白呢,这一下,算是无心插柳,想到了方法。 见那大手收了自家宝贝之后,凭空消失,陈桐即惊且怒,喝声:“何方左道,欺人太甚,出来!” 黄飞虎却惊喜不已,知有高人相助。 顾不上感谢,见陈桐驻马喝骂,露出破绽,忙催神牛赶上。 “啊…”陈桐失了宝贝,心神大乱,慌忙挥戟抵挡,但状态下滑严重。 不及数合,被黄飞虎挑落马下,一枪戳入胸膛,连着护心镜戳个对穿。 惨叫一声,呼哧几下,口鼻冒出血沫,当场绝命。 关前余下官兵见此,吓得一哄而散,纷纷惊慌道:“将军死了!将军被武成王挑死了!” 前古时期的兵马,数量虽多,但都是战时征召,闲时回家,更不曾有多少训练,列国都是如此。 加之将为兵之胆,阵前单挑,大将一死,兵无战心。 黄飞虎见此,略一挥手。 麾下家将周纪,黄明,黄飞彪,飞豹,另家丁千馀,趁乱掩杀一阵。 把那潼关守军尽数杀散,不到一时二刻,竟然轻松抢下这座天下险关。 黄飞虎这才望四下作揖拜道:“不知是那路大仙相助,还望现身一见。” “还望大仙现身一见!” 连呼三声,刘樵面无表情隐于云上,并不搭理。 之所以不现身,却是刘樵方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按后世记忆,貌似黄飞虎连同将领周纪,都被火龙标打死过。 随即其子黄天化,下山与父想认,用金丹救活黄飞虎,周纪二人。 这个就是黄天化第一功,但现在这个功劳,由于阐教大能颠倒阴阳,被刘樵出手干预了。 那为何元神指引自己过来抢这个功劳呢? 按说本来就欠人家青峰山恩情,就是大能颠倒阴阳,但元神是本我意识的延伸,不会自己坑自己。 所以刘樵当时虽然疑惑,却也循着元神感应去做。 这时却是明白,果然元神诚,不欺吾! 因为黄天化从知道消息,再赶过来,时间根本来不及,也就是无论如何,黄飞虎都会死一次。 而元神指引自己插手,让黄飞虎不死,就可以为青峰山省却一粒仙丹。 仙丹不是那么简单练成的,尤其是起死回生的仙丹,至少价值一千条人命。 所以自己这一插手,省却清虚一脉一粒珍贵的仙丹,也算是还了一次道德真君出手救护之恩。 但元神又示警,冥冥中告诉自己,现在不该现身。 因为不论原来阐教的计划,还是现在,这桩功劳,父子相会,都是黄天化的。 要是自己现身,那这桩功,就落在自己身上,日后封神勘定功绩,等于是抢了黄天化的功劳。 那还还个屁的恩情啊,人家不恨自己都是好的了,抢人封圣之功,如杀人父母。 所以刘樵任由黄飞虎呼喊作揖,就是不现身,如同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以后这桩功劳,还是算在黄天化身上。 少顷刻,东北边,一线黄光飞来,远远显化一个道童模样,朝自己拱手一礼。 刘樵亦回礼,笑道:“天化道兄,来的何其迟矣!” “哈哈,多谢道友,都是师父吩咐贫道如此的…”黄天化摆摆手。 言罢,径自落下遁光,现身去会黄飞虎一行去了。 倒是刘樵闻言一愣,顿在云上,摇头失笑道:“道德师伯还是个厚道人呀,如此,也就两清了…” 说罢,架云慢悠悠往回赶去。 修成元神,已是脱俗登真,许多事情,也能稍微看懂。 虽然还是大能手中棋子,但至少,能稍微参透一点,参得越透彻,越能从容参与。 如果元神未成,刘樵知道飞虎遇险,也会来救他,但肯定就莽撞的现身了。 毕竟做好事,必须得留名,不然做这事干嘛。 如同此前救文王一般,多少得现身一下。 但元神一成,稍微能明白,有的事情,该如何做才能平衡,才能即完成任务不得罪大佬。 还能从容不迫,持续产生价值。 不然,只能沦为弃子,一时虽爽,但说不定那天就进了十绝阵了,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 离了此潼关百里,刘樵才意味深长笑道:“师伯厚道,我与师伯算两清了,但天化嘛…呵呵…” 道德真君确实厚道,如若不然,他大可以让天化走快些,赶在自己前面,救下黄飞虎。 那样做,虽可能会费一粒金丹,但刘樵根本就没有还恩情,了恩情的机会。 但道德真君明知道刘樵想干嘛,还特意嘱咐天化走慢些,显然,这是让着刘樵。 道人讲承负,与前世洪荒小说的因果有些类似,但其实并不相同。 这种恩情不还,刘樵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但元神本能告诉自己,要是不尽早还了,以后可能会有大麻烦。 越拖得久,十倍报之,也不一定能还上恩情。 正文 一零六 身神之经 刘樵架一团云,不急不缓的飞回金室山中。 这厢黄飞虎见仙人不见出来,只好收拾行囊车架,一行家将,并妇孺童儿,约莫千余人。 正出潼关,前有家将来报,过来一个挽花蓝负剑的道人。 “道人?莫非就是方才救我等的仙人?” 黄飞虎眼前一亮,正愁怎么闯过余下三关呢,这就有高人前来相助。 不敢怠慢,连忙纵五色牛出阵,果然关前正有个十三四的道童,正在等候。 这道童:顶上抓髻灿烂,道袍大袖迎风,丝绦叩结按离龙,足下麻鞋珍重。花篮内藏玄妙,背悬宝剑锋凶。 虽面貌稚嫩,却道骨仙风,极为不凡,黄飞虎一见他,心下略有些熟悉之感。 连忙翻下坐骑,拜道:“不知仙童那座名山,适才兵阵凶险,亏得仙家出手,道力扶持。” “此情、此恩,飞虎不敢忘,请受飞虎一拜。”说罢,黄飞虎一撩衣摆,就要下跪。 黄天化不敢怠慢,连忙上去扶起,不让他下拜。 看着黄飞虎那张国字脸,黄天化心中生起熟悉、亲切之感。 血脉之亲,此时得以相逢。 “这…”黄飞虎却是不解,坚持还要下跪。 毕竟自己一家子,老弱妇孺,天禄,天爵,幼小的天祥都在这里。 要是此前没有仙人出手,自己必中左道之术,届时自己死了不打紧。 可全家老小,一网成擒,他们幼小无知,何其无辜也,还会连累界牌关的老父亲,一起受刑。 “仙人,务必请受飞虎一拜。” 想到此处,黄飞虎就忍不住满心感激,直觉此恩无以为报,硬要下跪。 黄天化忙死死拖住,不让他拜,并问道:“将军可是镇国武成王当面?” “区区不才,正是黄飞虎…” 黄天化大惊,双眼含泪道:“爹呀,世上怎有父跪子的事,爹爹请受孩儿一拜!” “你…你是?”黄飞虎又连忙抱住天化,止住他下拜,也是疑惑道。 “我是天化呀,爹!” 黄飞虎惊而站起,不敢置信道:“天…天化!你不是三岁时在院儿里玩耍,着一阵黑风刮去了么?” 黄明,周纪等人也一发涌上来道:“是啊,当时大王还以为你被妖精摄去吃了,纵抢荡平了周遭十余座妖洞、山寨哩,更不曾寻见你分毫!” 黄天化跪地垂泪道:“不是妖精,是青峰山道德真君,见我天资仪容,遂着黄巾力士拿去了。” “自此,在青峰山修行炼气,不觉已有十馀年矣…” 黄飞虎闻言,似悲似恨,捏着拳头矗立许久。 最终无奈叹道:“既拜得名师,也是好的,只是十馀年,竟无一封家书,你娘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对了,我娘在何处?”天化惊觉道。 黄飞虎悲泣道:“无道帝辛,你娘进宫朝贺你姨娘,被帝辛强索,你娘不从,便被帝辛推下摘星楼摔得粉身碎骨…我一家也因此反出朝歌…” “啊…”黄天化听得心头火起,悲得大叫一声,差点晕厥过去。 幸亏众亲友扶住,天化悲愤道:“爹呀,我也不去青峰山学道了,且杀到朝歌去,为母亲报仇!” 竟是把个师父的嘱咐,差点忘得一干二净。 黄飞虎却问道:“方才可是天化隐于暗中相助的?” 黄天化愣了愣,回过神点点头。 “好,吾儿即炼就如此神通,只手能摩弄乾坤,掣拿日月,这般的本事,何惧朝歌,且杀回去!” 这黄飞虎也是个愣的,他不知自家得了多少神仙相助,才好不容易过了两关。 又要调转马头,朝回杀去。 好在他父子怒火攻心,手下大将周纪却是个冷静沉稳的,连忙道:“大王且慢!” “有何话说?”黄飞虎扭头道。 本来黄飞虎就是不想造反的,他家七代事商,到他这儿,更是荣禄至极,进出不朝,赞拜不名,剑履入殿,封镇国武成王。 贾氏(飞虎妻)虽死得冤屈,但总是先出手抓伤帝辛脸面,惹恼天子,才被推下摘星楼的。 最重要的,黄飞虎虽然岔怒愤恨,却不想为了区区一妇孺之辈,折了黄家世代忠良的大旗。 然而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最亲信的将周纪在谋划、激将自己反商,致使自己如今几成丧家之犬。 黄飞虎虽然愣,但不是没脑子,之前午门打帝辛,一怒反商,都是热血冲头,如今却是冷静下来,越想越后悔。 心里也越埋怨这周纪,一心想撺自己弃商从岐。 不过这周纪能混这么久,不仅有脑子,更是有眼力。 一眼就看出黄飞虎虽然嘴上说要去报仇,但实际却是一心想赶紧走,只是孩儿、兄弟当面,不好说而已。 “大王,如今闻太师回朝,他也是仙家名士,且胸含韬略,咱们势单力薄,此去朝歌,不过送死而已!”周纪道。 黄飞虎大喝道:“死有何惧之?” 黄天化也觉父亲不愧当世英雄,被其气势感染,三尸神挑拨,跟着说道:“吾有玉虚秘术,恩师所传至宝,怕他怎的?” “哎…公子虽然道术高超,欲拿帝辛,纵然不成,仙家飞天遁地,要走易如反掌,叵耐大王和众位公子,怎么逃脱毒手?” 周纪此人还是有点东西的,顺着黄天化夸赞,却又提醒他,你有道术,我们可没有。 到时候百万军中,你打不赢可以跑,可把你父亲,兄弟,叔伯亲戚坑惨了,陷入阵中,再无生理。 黄天化一听也是冷静下来,想起师父所说,若父亲无事,会面之后赶紧回山,不准多事。 周纪见此,又给黄飞虎个台阶道:“大王虽勇,但如今无兵无将,且先出五关,投奔武王,再不济,借得些兵马,也好伐商。” “再者天子无道,天下十反其四五,北有姜文焕,南有鄂顺,江山早晚易主,何必急在一时。” 黄飞虎一听借台阶下道:“无道昏君,若非顾及家小,我定杀回朝歌,斩你人头!” 黄天化也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他自小被师父养大,对于师父还是挺怕的,性虽跳脱,却不比哪吒那么无法无天。 当下送父亲一家出了潼关,含泪辞别父亲叔伯,径自驾遁术,赶回山复命去了。 黄飞虎一行,再次上路,不多久就出了洛阳、进入陕州境内。 这时,十余里外,云雾中显露一黄衣身影,正是方才走了的刘樵。 “离了洛阳,算是出了我的眼前,要是再出什么事,也与我无关。”刘樵心下道。 金室山,往东北八十里是邓州,正北与洛阳只隔一座山。 要是黄飞虎一家在这块区域死了,刘樵难免有些责任。 毕竟元神示警,中原所有阐教弟子门人都知道这事。 所以刘樵根本就没走远,而是一直隐于暗中保护,直到把黄飞虎一家送出自己的地盘才算完事。 对于黄天化吞下自己功劳这件事,刘樵倒毫不在意。 反正这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难说清楚谁占了谁的便宜。 见黄飞虎一家彻底消失在西方尽头,刘樵才掉转云头,须臾回了金室山中。 常龙迎上来,刘樵便把事情原委,挑些能说的大致讲了讲。 “师父,下回也带着我去吧…”常龙听罢说道。 刘樵坐在石墩翻看道经,闻言头也不抬道:“为何?” “自我拜入师父门下,凡有杀人放火的事,都是我来做的,现在天天待在山里,颇有些不适应。”常龙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刘樵翻书的手顿了顿,一时陷入沉思。 常龙又道:“再者,师父传我武艺道术,便是给师父护道的浆帆,护持恩师脱离苦海。” 有些话,没有明说。 常龙早就看出刘樵时常眉头紧锁,似有烦扰。 虽然没有告诉他,忧愁的是什么,但他猜得出来,师父此次下山虽然很快回来。 但下次出山,可能就是永别。 因为此前刘樵准备了很多后手,都是关于转劫这方面的。 从这些事来看,常龙虽然不知道杀劫,封神这些。 但也能看出,师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师父!若真有危患之时,弟子当死在你前面!”见刘樵许久不语,常龙忽然伏地跪道。 “起来吧…” 刘樵放心道经,捻须道:“你未入玉京法籍,不算阐教门下,此事亦与你无关。” “但…但师父你…”常龙欲言又止道。 “贫道要修证黄庭,必须走这一遭,而且身为阐教门下,躲不得。”刘樵其实也根本没有躲的想法。 不仅不会躲,反而准备迎头应劫,最好每一场劫数都要参与,哪怕不动手,也必须得在场。 因为黄庭之所以无法大成,就是少了这些神圣的精神。 没有参照,就如同凭空想象,自然无法感应周天,真正炼就身神。 但具体该如何去做,刘樵现在也没弄明白,只能先摄人形气,以身神模拟。 所以刘樵外表虽在看道经,云门窍中却有一丝毫光,不断根据陈桐的模样,显化模拟其气息。 但这样,作用没有想象中的大,也并未如观想天杀星一般,引动天地。 好似观想的并不是神圣,而是一个普通异人。 这与刘樵最开始的推测有些不符,原来还以为,之所以无法炼就天杀星神,就是卞吉还未身死。 但如今看来,貌似不仅仅如此。 沉思半天,刘樵也想不太明白,只能猜测卞吉是天神转世,这是肯定的, 但陈桐,可能前世并非神圣。 所以模拟其形气,并不能引动天地间任何能量,这个身神,也不算真正修成。 要黄庭道术,神仙杀劫,刘樵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走一遭的。 但对于常龙,刘樵却有些犹豫。 他本世外精灵,并不在劫中,也没有名入玉京法籍,连个编外人员都不是。 若入劫身死,可不像自己一样,有五险一金,至少再惨,应该也能当个神。 没有编制,除了三位教主老爷点头,谁也不敢保证,仅凭功劳大,就一定能封神。 最主要的是异类寿数悠长,常龙本就还有二百余寿,吞了仙果后,寿命至少还有五百年,算是根本没有寿命之忧。 五百年多出的寿命看似不多,但如果不意外横死,哪怕全靠炼气增寿,也是能活这个数至少几十倍的。 寿命亏空,是法力耗损,来不及补回来,本身又老朽无寿,修不回来法力,就只能坐化。 所以刘樵很是犹豫,要不要让常龙入劫。 正文 一零七章 炉中玄通 刘樵思虑半晌,还是朝常龙摇了摇头,道:“你去无益,好生在山中等待,顺便准备一些东西。” “师父!我…” “不必多言,就这样定了。” 刘樵摆手打断,直接明言道:“若我封了神,再把你转入神道就是,若我未封神…你就接引我转劫之身。” 这还是第一次给常龙讲封神之事。 常龙讶异道:“封神?” “不错…” 刘樵并没有过多解释,关于杀劫,封神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知道的多了,难免也会坠入其中。 常龙听罢,垂首不语。 沉默许久之后,肃然问道:“若师父转劫,我该如何相认?” 不论神魔仙圣,目前没有轮回地府,说起来还是比较残忍。 转劫都是直接找个怀孕的人、畜,往其腹中一钻,倚仗元神打散原主魂魄,强行占据的。 只是这种情况下,谁知道出生后是男是女? 甚至是人还是牲畜? 因为元神不是眼睛,看的纬度不一样,只能感应到有合适的怀孕者。 加之转劫一般都比较着急,所以… 所以似猪八戒一般,投入牲畜胎的事件,并不少见。 加之腹中孕育,有先天之气蒙蔽前世记忆,亦有后天浊气,会退化元神。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转劫。 而且能不能转劫,还得看对手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有的炼气士,表面仙风道骨,杀起同道来,极为心狠手辣。 从来都是把人杀了,还得把元神绞得粉碎,让人无法转劫报仇,只一灵真性,不增不减,回归天地。 这就叫斩草除根。 刘樵想了想道:“若我转劫,当有十灵庇护,这十灵,唯有你知道,循着十将感应,就能找到我…” “俺明白了…”常龙恍然道。 十灵,即身神十将,是籍黄庭道术炼就的,各领一万或数千灵光。 但身即死,以刘樵估计,难保这些灵光都会因无根可依,随之消散。 但十将是由外在灵机,混合五脏六腑之形气而成,并不会很快消散。 这个期限,得数年、或数十年,前世脏腑形气彻底散去,十将才会重返天地,化为灵机。 而常龙也得传黄庭下章,炼就十将,这二者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说是十将,但目前只有九将常在身,还有一将,携着刘樵一点记忆,如今躲在偏殿的壁画中。 “你也不必担心,方才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罢了。”刘樵故作轻松道。 常龙也点头道:“师父是道德之士,气数悠长,这些准备,都不会用上的。” “嗯…” 刘樵略一颔首,忽而似想到什么,又叫住常龙道:“不久就是我出山的时机,你在山中紧闭洞府,无论如何,不能出去。” “师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俺知道的。”常龙笑道。 “不是,你以后得小心碰上一些人。” 常龙不解道:“什么人?我不去招惹他也就是了。” “不是招不招惹,此人能说会道,你万万不可听他的。” 刘樵嘱咐道:“你记住,只要是让你下山去的,都是来哄你的,你若上当,定生不良,性命难保!” 具体这人是谁,目前人家还在阐教,且是师父唯一的知己加好友,俩人也还没闹掰。 所以刘樵不好明说,毕竟现在人家还没做下那些事。 而且现在还是敦厚仁义的阐教高人,要是明说,那就是诬陷了。 常龙见师父说的如此严肃,也不敢怠慢,在心里劳劳记下。 刘樵摆手道:“你去宝阁取乌龙剪来…” 待常龙走后,刘樵心下沉吟道:“乌龙剪,四十二重禁制,如此融了,着实可惜,但如今时机,也顾不得了。” 那怕是与慈航道人换甘露,刘樵也没舍得把乌龙剪掏出来换了。 四十二重禁制,几乎是一般仙人的镇洞至宝了,纵然白虹丈人这般截教高人,也苦苦祭炼了数百年。 刘樵从得了这法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融了祭炼幽魂幡。 心里面,还一直抱着有朝一日,从截教寻来此宝祭炼之术的想法。 但如今,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再者封神一战后,两教不说势如水火,那也得成仇家。 没有祭炼法决,这法器再厉害,也只是放在刘樵手里的摆件儿,没有任何作用。 “再者,贫道的幽神金刚,随着祭炼愈深,也不会差于此宝。”刘樵心下如此想道。 幽神金刚,随着祭炼,可以对比马元的大手。 如果马元和白虹丈人打一场,排除道行心性这些,正面硬刚,刘樵还是赌马元会赢。 乌龙剪虽利,但马元的大手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迅捷如电,可以瞬间擒住乌龙剪。 一般仙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已经被他撕成两瓣了。 少顷,常龙取来乌龙剪,递了上来。 刘樵接过乌龙剪,面露一点痛惜之色,随手朝空中扔去。 随即在常龙诧异、不解的眼神中,唤出幽神金刚。 “呼哧”囟门飞一条白炁,显化一条大手,捞住乌龙剪,用力一捏。 捏的乌龙剪“嘎吱”作响。 待大手松开时,掌中已只剩下一团乌青铁块。 刘樵收了神通,捡起铁块查看,上面残存禁制,已经被暴力的毁去,勉强算是反本归元。 常龙有些愕然道:“师父这神通果然厉害,这般锋利坚硬的物件,也能跟捏面团儿似的。” “我还收了力的,不然任他首阳神铁,也得化成齑粉…” 刘樵转过身,大手一挥道:“元德,准备开炉,我要祭炼法器!” 少顷刻,常龙领黄巾力士,已经布置妥当。 在观里,为了方便烧茅打鼎,师徒二人早单独辟了一室,阔有数十丈,底下有火道、火门,暗道。 中间有丹台,上立一方八卦浑圆炉,侧边,储木炭十方。 底下,有刘樵以幽神金刚辟开地壳,常龙原身钻下地窍,勾地火上涌。 凡炼草木丹,则以木炭薪火。若炼神兵,则混合地火,温度更高。 若要炼化仙家材质,就得发三昧火,加炭火,地火,三火合一,几乎无物不融。 且相比原来不耐烧的炉鼎,现在的八卦炉,经刘樵初步祭炼,填入精铁这些。 不能算法器,但也算神兵,不惧烧灼,至少三火齐发,短时间内,也不会被融化。 此次炼化的乃是首阳神铁,出了名的坚韧,但这神铁有个特性,能柔能刚,倒也不算耐热。 刘樵依旧趺坐法坛指挥,一声喝令,发三昧火入丹台,黄巾力士添柴加火,常龙扇风看炉。 不多时,八卦炉已烧得通红一片,刘樵见此,一挥袖,巴掌大一团首阳神铁,抛入炉中。 八卦炉,共有九窍,八卦在肚,每一卦有一门,加上炉口,共为九窍。 按特定方式铸造,合九宫,八卦,上应四象,内按五行。 所以内里温度奇高,是炉外温度的十倍以上。 刘樵正对八卦炉的乾位生门,能清晰看见炉中情形。 此时首阳神铁投入,只烧了盏茶时间,便已融成一团,好似水液。 “呔!”手掐指决,法用先天一气,炉中炼就玄通,一指离位,炉中火势雄雄。 炉外焰光自离位涌入,似乎烧得虚空都在扭曲,将那团水液,沾着火反复烧炼。 少顷,烧出一团乌色铁水,一小团红色铁水,并一股青烟,刘樵并指一掐。 八卦炉立生感应,青烟乃禁制、符咒等残留,属于杂质,自巽位风孔飞散。 乌色铁水也是仙材,是沉于海地的水脉金精,被白虹丈人添入首阳铁中,炼成乌龙剪。 此时这水脉金精则缩入坎位水门飞出八卦炉,落入早已准备好的净水钵中。 “嗤嗤”白烟冒起,少顷化作拇指大的铁块,自有黄巾力士连忙收起,留作以后炼法器、神兵备用。 八卦炉中,焰光自离位退出,炉内只余一小团红色水液,这才是真正被提纯的首阳神铁。 “哼!”刘樵轻哼一声,似打喷嚏一般,一线幽光,自鼻孔飞出,好似一粒微尘。 心念一动,幽光迎风便涨,须臾化作二尺来高,玄色幡面,绘白骨神魔,两侧垂下符绦,上书秘魔神符。 幡面上的白骨神魔似有灵一般,空洞洞的眼睛,散发奇异幽光,令人一观,就生烦闷、眩晕之感。 正是刘樵仗之护身的至宝,幽魂白骨幡。 自幽神金刚练成,这还是第一次放出体外。 幽魂幡不在身中,也无法混合自身精气,显化白骨大手抓人,瞬间神通大跌。 刘樵还颇有些不适应之感,不过法宝终究外物,喝声:“咄!” 幽魂幡滴溜溜一转,化作一道幽色光芒,径自投入炉中。 首阳神铁能耐火,幽魂幡可耐不住火炼,刘樵不敢拖延,连忙掐诀一指,口颂幽神白骨真言。 随着诡异拗口,又似乡间俚语小调的咒语念出。 炉中幽魂幡自生变化,三条青气,卷住首阳神铁,须臾拉入幡中。 烫得白烟升腾,发出“嗤嗤”声响。 刘樵心念一动,幽魂幡顶上三股叉无声融化,瞬间被炼为灰烬。 取而代之的是首阳神铁,随着幽魂白骨真言,自行化作三股叉形态,与幽魂幡合而为一。 “起!”刘樵轻喝一声,手掐幽神决。 只听“轰隆”一声,似霹雳炸响,白骨幡瞬间打翻炉盖,冲霄飞出。 似一团带红的幽光,眨眼飞入水缸之中。 一沾水,“嗤嗤”白烟升腾,少顷,又飞旋而起,落入刘樵掌中。 常龙上前拜道:“师父,如今此宝又添底蕴,大成之时,指日可待!” 一众黄巾力士也有样学样,拜道:“恭喜法主…” “哈哈哈,元德,你领它们去受些香烟。”刘樵摆摆手,挥退众人道。 黄巾力士闻言大喜,它们属鬼神一类,最喜香火云烟,即能凝练形质,也能稳固魂魄。 手上的幽魂幡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刘樵却能察觉,法眼观之,其蕴含的灵光提升数倍。 虽然没有直接增添禁制,但有首阳神铁加持,潜力已经大大提高。 如果原来祭炼一层禁制得数十年,最多只能祭炼十余重,便潜力耗尽。 炼入神魔骨,祭炼一重禁制只要数年,且能祭炼到三四十重禁制。 那如今填入首阳神铁,法器材质再次提升,刘樵隐隐所觉,只要再有一年,少则数月,就能炼成新禁制。 而且,最终应该可以将这法器,祭炼到六十重往上。 “最上乘幽魂白骨幡,须得神魔骨,首阳铁、情欲红尘丝、夔牛尾…” “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得其二,若再有两样宝物,就可以练出真正的旁门第一至宝。”刘樵心下激荡不已道。 旁门,只是因为不是出自三教,倒与正邪无关。 如同太乙仙跟大罗仙的区别一样,其实都是一样的仙家,只是出身不同,神通大小有别。 阐截两教练的法器,也未必多正。 黑烟滚滚,以血气、秽气炼就的法宝照样不少。 但出身大教,那就是道门正宗法器。 就像月经带,污秽至极,但能辟邪,也能祭炼成污人宝物的法器,但也是道门正宗,教祖亲自指点传下凡人可用的方法。 而散仙炼出的宝物,就算再仙气氤氲,正气凌然,那也是旁门左道。 划分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粗暴。 …… 晃眼又是数月过去,幽魂白骨幡又添一道黒煞气法禁,如今共有四道黒煞气禁制,一道幽神金刚禁制。 而刘樵也在这时出关,准备朝西岐而去。 毕竟炼法器这些,已经耽搁些时日,再晚,就错过出山的时机了。 尤其近几日,刘樵坐关炼法,总是隐约心神有感,道行法术再不能进益。 心下明悟,自己出山时机已至。 刘樵唤来常龙道:“你师祖那边,可能遇上难处,又或是其他原因,事不宜迟,贫道得着紧下山了。” 常龙张了张口,满肚子话,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沉默半天,最终只说道:“望恩师保重…” 刘樵心下也有些愁绪,但眨眼隐去,颔首道:“我会的!” 言罢,转身就走,常龙送刘樵出烟霞观,站在台阶上,看着师父背影,欲说还休。 刘樵正待走,忽而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叮嘱道:“记住为师所言,你有成仙了道之机。” “你不该享人间富贵…” “还有,为师不会谴人叫你下山。” 常龙听得一脸懵逼,不是说好了离别愁绪嘛,师父你突然奶我干什么? 还奶得这么突然,说的俺都高兴的搓手不及了。 只能连忙回应道:“吾师有大圣之姿!” 刘樵听得满头黑线,无语道:“我是要你记住,若有人言你无成仙之机,该享人间富贵,你怎么说?” 常龙憨笑道:“师父说的,不准下山,我有成仙了道之机,不该去享人间富贵…” “嗯…孺子可教也…哈哈哈” 刘樵满意的大笑转身,跌足腾云而去。 ------题外话------ 祝大家520快乐,和对象合合满满,情意绵绵无绝期喲,没有对象的,今天脱单正在此时,祝福大家,遇上今生缘,白头到老。 话说520了,呜呜,大家给记得给单机的卑微作者,投上票票,月票,推荐票,安慰一下老黄幼小孤独的心灵吧,么么哒! 正文 一零八章 摄形迹气 帝辛二十一年春,武成王夫人贾氏贺筵宫中,为天子强索不成,推下摘星楼。 由此逼反镇国武成王,携家带口千馀人,至界牌关,携裹其父黄滚,共计妇孺、将佐,兵马三千馀投靠西岐。 姬发欣喜,以为柱国来投,成汤天命已失之兆,遂改之一字,为开国武成王。 并正式宣称武王,掌天子赐予文王的黄钺、白旄,以子牙为相父,假王命而征伐周遭诸侯。 至二十一年三月,造开国武成王府,期间并收陇、岐大小方伯诸侯,一时之间,关、渭以西,再不复朝廷所有。 老太师闻仲震怒交加,发火牌令箭,先遣晁雷、晁田二弟兄,领兵数万,问责姬发擅自称王,无故征伐诸侯之罪。 姜尚回曰:“诸侯残暴百姓,吾先王掌天子黄钺,持节关西,当伐诸侯,乃是王命!” 虽然没有直说造反,但所有人都知道。 姬发僭越称王,收容朝廷罪犯,无故征伐诸侯扩充地盘,这已经与造反无异。 西岐有姜尚为相父,区区晁氏二草包,不过是去送菜而已。 被姜尚一通忽悠,二晁阵前反戈,不仅把朝廷军队打包送给西岐,晁田还依照姜尚妙计,装作前线鏖战。 回去找闻太师诓骗了三千担粮草,并把父母妻儿,一发带出朝歌,投了西岐。 闻太师后知后觉,怒不可遏,叵耐朝中无人。 又害怕自己走了,天子“年少”无人管束,更加放肆,不知还能干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来。 只好另谴能人,着青龙关老将张桂芳挂帅,以风林为先行。 四月,张桂芳领精兵数千,并沿途馈粮民夫,共计步骑车四万馀,号十万大军,再度征伐西岐。 不过这次,却是来真的了,有能人异士,亦有精兵强将,务必要把西贼扼杀于萌芽之中。 …… 张桂芳至西岐城外,一日之间,扎下营盘,将个西岐城围得水泄不通。 岐军则高挂免战,四门紧闭。 丞相府,姜尚听闻商军扎营,正在府中静坐,思虑该如何破敌。 忽有差官来报:“禀丞相,府外来了个道人,自称是金室山炼气士刘樵!” “哦?快请…” “不,我亲自迎。” 姜尚说罢,面露惊喜之色叫住差官,起身朝外走去。 一出府门,便见一青巾黄杉的道人,正负手站在门外,正是自己的宝贝徒弟刘樵。 “十载不见,恩师风采不减当年呐!”刘樵见师父亲自出来迎接,也是颇有些意外,连忙上前作揖道。 十年未见,姜尚依旧精神充沛,模样未变,还是当年耄耋老者,说话中气十足。 “哈哈哈…正思绪如何应敌,不想吾徒来矣。” 姜尚高兴的一捋须髯,扶起刘樵道:“你我师徒,不必多礼,快进家中谈话。” 刘樵也不客套,二人携手进去,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随便扯个椅子一坐,笑道:“徒儿来的,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还来早了,未到用你之处!”姜尚摆手道。 “我来时见城外兵马,似是青龙关张桂芳领军,不知如今战局如何?”刘樵问道。 “昨日来的,不知根底,尚未接战哩,我已着人打探虚实去了,不过量也无碍。”姜尚倒是十分自信道。 刘樵摇头道:“恩师切莫大意,张桂芳旧有声名,旗下兵精将勇,论军谋韬略,他不如您,但恐有左道之术,甚是难防。” 刘樵前世看过电视剧,知道张桂芳的厉害,呼名落马之术,几乎无解,除了哪吒,少有人能制之。 姜尚闻言,也是慎重颔首,捋须道:“若有邪术之辈,还得仰仗吾徒。” “我既来,专为此类事,恩师授我道术,理当今日如此!”刘樵拱手应道。 师徒二人叙过旧情,有探马来报:“禀丞相,朝廷大军扎营四门外,各有十座连营,约莫有兵数万…” 姜尚转头看向刘樵。 刘樵见此,很识趣道:“师父先处理公务军机,咱师徒有的是时间叙旧。” “也好…” 姜尚言罢,转头挥手道:“传我令,擂鼓,聚将!” “咚…咚咚…” 三通鼓响,西岐诸将,齐聚辕门议事。 武王将军事全权委于姜尚,遂姜尚坐主位,姬发则未曾过来参加议会。 下首武将,各排般列,除了刘樵早已见过的黄飞虎,还有一员大将与之并列。 此人身长九尺,双臂垂长,面白短须髯,双目炯炯有神,金环甲,大红罩袍斜披,着实英伟不凡。 不多时,堂下尽是甲叶摩擦声,数十员武夫齐聚一堂。 姜尚指一旁刘樵笑道:“与诸位引荐,这是劣徒,出师已有十余年,道术精湛,法力远超于老夫,他本世外羽流,闻殷纣残暴,亦来营中效力。” 刘樵朝四周抱拳道:“今后同殿为将,贫道武艺不精,还望诸位将军多多照扶则个…” “哈哈哈…丞相过谦了,令徒如此仙风道骨,定有仙家妙术,乃高徒也!”下首那英武不凡的红袍将领闻言走出,先夸了姜尚。 又打量刘樵,赞叹不已道:“难得有先生这般心怀天下的羽士相助,也印证成汤无道,我主顺天应人。 才能有先生、丞相这般世外高人前来辅佐,能与先生同殿为将,岐之辛事,某等之辛也!” “哈哈,不敢当,在下虽处世外,却久闻将军威名,如今一见,果然英武不凡,神勇至极也…”刘樵也是称赞道。 其实刘樵根本就没见过这号人,更不晓得他叫什么,不过见其与黄飞虎并列第一排,想来地位颇高。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下也是随手一套话术夸赞,满脸崇敬的模样,好像真的仰慕已久似的。 “哈哈哈,没想到我南宫适的名声,竟然已经传到世外,区区虚名,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那红袍将领闻言一愣,随即豪迈大笑道。 南宫适? 这名字有点耳熟呀! 刘樵心如念转,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却暗自把南宫适形气摄来一缕。 不管这南宫适本领如何,但自己有些耳熟,肯定是前世电视剧看见过,而能上镜有戏份的,一般是封了神的。 还是先摄个形气备用,不止南宫适,刘樵一边含笑与众将一一见礼,算是认识一下。 一边悄然把众将形气都摄下一缕收藏。 在场没有仙流中人,姜尚只是虚空三昧,尚未炼就法力,也毫无所觉。 这摄形气之术,学自茅闾二圣的老巢,本是他们用来使咒术、魔法用的。 但刘樵不敢观学魔法,只把其中摄形迹气之术学来,配合黄庭道术,逢着周天万物,只要摄其一丝形气,就能变化出来。 城外刀戈如林,杀气冲霄,众人在帐中,却是气氛容恰。 不像开军议,倒像是开宴会。 若不是战前姜尚军令禁酒,诸将都要与刘樵举杯共饮,喝个痛快了。 唯有黄飞虎面露愁容,姜尚见此,摆摆手。 众人纷纷止住笑声,各归班列。 “黄将军久在朝廷为官,可知这张桂芳用兵如何?”姜尚问道。 黄飞虎沉吟道:“他是边关宿将,常年用兵,此外,他系旁门左道之士,有幻术伤人。” “是何幻术?” “但凡与人会战交兵,必先通名报信,如末将姓黄,正交战时,他就叫:‘黄飞虎还不下马!’,末将应声跌落马下,着实怪异。” 黄飞虎极为郑重回道:“所以丞相须通报众将,凡跟张桂芳交手的,切不可通名,如有通名的,必遭他擒去!” 姜尚闻言,面带忧色的转头看去,刘樵则摇摇头,示意师父不必忧虑。 倒是底下众将闻言,满不在乎。 有一黑脸将领更是大声道:“岂有此理,要是叫喊一声,我就落下马去,那不用打了,只消他一天叫个百十声,我等尽被他拿去!” “哈哈哈…想来是黄将军久在朝廷,听的传言…” 众将俱不在意,纷纷大声笑道。 有的是真不在乎,有的是不服黄飞虎一介叛将后来居上,刚投靠西岐就被封开国武成王。 众人正笑间,外有探马来报:“禀丞相,诸位将军,城外有一将挑战!” 姜尚闻言,便望众人道:“若不应战,恐伤士气,那位将军上阵走一遭?” 刘樵并不回应,虽然有仙家法力,但还是谨慎点好,前古时期能留名的将领,可都不是简单货色。 命只有一条,好钢得用刀刃上,再者不知根底,要是第一仗就败了,就算不死,那也出丑不是。 所以默不做声,静观帐内诸将神色。 这西岐诸将倒是丝毫不惧,纷纷摩拳擦掌,一面色微红,金甲红袍的将领抢先道:“某家愿去一会!” 这员将性如烈火,早不服气张桂芳威名。 乃是文王百子之一姬叔乾,他要抢这个头功,众将见此,也不再多言。 姜尚见此,颔首道:“好,殿下虽则勇悍,当小心为上,只做试探便好,胜负不论,皆算首功。” 毕竟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兄弟,老姜头还是很照顾的,胜败不论都是功劳,可见一斑。 “尊命!”姬叔乾大声应诺,当下穿戴好披挂,持枪纵马出阵迎战。 刘樵众人也随至城头观看。 只见那城下,刀枪如林,兵戈密密排列,金甲铁胄,士气高昂,约莫一阵有数千人。 当中间一翠蓝幡下,立一员朝廷大将, 生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生上下,金甲袍如火,玉带扣玲珑,座下一匹乌雅马,手提一杆狼牙棒。 姬叔乾大大咧咧持枪上前,喝道:“那蓝脸的,可是张桂芳?” “非也,某家张总兵麾下,先行官风林是也,奉召讨伐叛逆!” 风林提狼牙棒道:“尔主狂悖,自立为王,还敢抗拒天兵,今张总兵十万大军已至,尔等还不引颈受戮,速通姓名,棒下不死无名鬼!” “某家姬叔乾!” 姬叔乾闻言大怒,直接拔枪来挑,风林狼牙棒一扫,轻轻荡开,二马飞驰二过。 各自勒马转身,一个狼牙棒飞身直取,一个纵马摇枪,急架相迎,二马错身二过,枪棒并举。 四下兵卒以枪顿地,为将领助威,城外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刘樵站着城楼上,看得连连点头,心下赞叹不已:“纵然后世雄阔海,罗成,关羽之辈,亦不过如此,这前古将领,可个个都是神将啊!” 前古时期,人潜力比较大,只要肯熬炼力气,甚至普通人也能练个双臂各有千斤力,搏斗猛虎。 而且这些将领好多都是神人转世,可以说都都是天神、天将的种子。 这种武艺斗战,不是后世能比的,哪怕城外二将放现在声名不显。 但若在几千年后,可都能算天下一等一的好汉。 也只有此时,才有这么多神人下界,能留名的大将,基本都是神人、精灵转劫,天生不凡。 城外一场好杀,怎么见得: 二将阵前各逞,锣鸣鼓响人惊。 该因世上动刀兵,不由心头发恨。 枪来哪分上下,棒去两眼难睁。你拿我,诛身报国辅明君;我捉你,枭首辕门号令。 二将一个是圣神转世,一个是风后氏遗种,俱都不凡。 斗三十余合,不分上下,倒是把个坐骑累得气喘不跌。 姬叔乾枪法精奇,风林的狼牙棒虽重,一时攻不进去。 加上坐骑不力,反倒杯姬叔乾乘机强攻一枪。 风林险险避开要害,只腿上中了一下,血飙如住,连忙扯缰绳,掉马往营内走。 姬叔乾大叫道:“休走!” 急纵马架枪去撵,他不知风林乃神魔之后,左道之士,虽着伤,但秘术不损半分。 此时见姬叔乾撵来,正中风林之计,转头把口一吐,喷出一团黑烟。 风林口中念念有词,叫声:“咄!” 那黑烟化一网,内中有一丸红珠,约莫碗口大小,须臾间劈面打来。 “啊!” 姬叔乾只来得及一声凄厉惨叫,被此珠正中面颊,当场滚下马去。 “不好!”城头上众人大急。 刘樵一见此,连忙提剑,架五行遁术,化一道黄虹下去救。 却怎么来得及,早有风林纵马赶上,将姬叔乾一剑枭首。 可怜文王之子,西岐殿下,一时张狂,了送性命。 见虹光落下,化一青巾黄杉道人,手拎宝剑,目露寒光的看着自己。 风林瞳孔一缩,知是仙家之士,警惕道:“道长那座名山?” “贫道金室山炼气士,姓刘名樵。”刘樵淡淡道。 ------题外话------ 额…今天有些被掏空了,你们懂的,嘿嘿,所以更新慢了点,晚了近一个小时更新,明天不会了,嘻嘻。 下面推本书《世子太秀》仙侠王朝后宫-公主+郡主+圣女+病娇女+呆萌妹+傲娇女…… 正文 一零九章 无量神通 且说风林一刀斩了姬叔乾,上前一把将其首级割下。 刚把岐将头颅攥在手中,抬眼处,面前站一个道人,不由暗暗心惊。 怎生模样: 扎髻青纱飘,笑意常隐隐,八卦杏黄袍,腰系水火條,手拎诛邪剑,斩将号刘樵。 “刘道长,你世外羽流,不在宝山苦修,怎么来惹刀兵?”风林勒马问道。 “非惹刀兵,实是朝廷残暴,天命已归岐主,贫道略尽微薄之力,以应上天垂象。”刘樵淡淡道。 风林闻言怒道:“他乃反贼,窃国之盗也,道长不助朝廷正统,却助反贼,岂合乎道理?” “将军不知天象即是道理,不必多说,你鏖战一场,体力不支,贫道放你一马。”刘樵摇摇头,懒得废话。 直接道:“只把殿下的尸骨留下,贫道带回去与他超升(超度)。” “呸!看你有何本事,敢说如此大话!”风林闻言大怒。 虽见刘樵仙风道骨,他修行左道,心里有些发怵。 但两军阵前,不战而逃,对一员武将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也不多废话,把姬叔乾的首级往鞍辔上一挂,纵马舞狼牙棒杀来。 他见刘樵未骑马,便打算借马力俯冲,直接一棒撩来,将之砸死。 “呵呵…”刘樵丝毫不惧,看准时机,双脚一蹬,错步闪开,风林狼牙棒打了个空。 错开十余步,风林大喝一声,又勒马回转,这回是举狼牙棒来砸。 那一杆狼牙棒,碗口来粗,上面密密层层寸许钢钉,若打着人,不死也残,舞起来,恶风阵阵,着实骇人。 但刘樵自知武艺,也不硬刚,捻决化虹腾起,又在十余步外落下。 风林再次扑了个空,大怒骂道:“贼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莫非戏耍某家!” “哈哈,你的武艺,对贫道无用,还是用些真本事吧!”刘樵摇头道。 “哼,即不战,某家去矣!”风林却直接纵马往营中赶去。 他也不傻,知道这道人想看自己法术根底,好从容破之。 “休走…”刘樵提剑纵起,一步数丈,那怕在地上跑,也不比军马慢多少。 眼看刘樵追来,风林心下冷笑“中吾之计矣!” 原来他这法术,不能正面去用,容易被人看破,须得引将来追,暗中下手。 此时眼见刘樵就要追上,风林故技重施,吐一团黑烟,口中念念有词。 “呼呼”恶风声响起,黑烟化网,罩定刘樵。 其中一颗红珠,约莫碗口大小,腥臭阵阵,朝刘樵劈面打来。 刘樵早有准备,心念一动,便见脑后一道白炁,自囟门升起。 “呼呼”白炁升腾,须臾间化碾盘大,丈来宽一只怪手。 白骨森森,一把将那红珠捞走,攥在手里捏得“咔咔”作响。 风林大惊失色:“还我宝贝!” 又连忙念咒,想召回法器。 刘樵笑道:“你要,就自己过来拿。” 言语间,白骨大手摊开,飕飕红色烟尘自指间缝隙洒下,却是直接把那红珠给捏成齑粉。 “啊!”风林即惊且怒,那是他多年修行一粒元丹,即是法器,亦是道术,如今为人所破,再无所持。 但不敢再斗,一捻指,那黑气化网,去裹刘樵,想拖延一阵,自己好跑。 “此术非是正道!”刘樵风轻云淡的用手一指。 “噗歘”一声,其烟自灭。 这下风林师彻底怕了,也不敢挡,急忙朝营中奔逃。 刘樵提宝剑,纵跃追赶,眼看就要将风林一剑枭首。 正当此时,敌营中一声锣鼓响,四面兵马,密密麻麻围上来,刀枪如林,捻弓搭箭。 “贼道那里去!”一声大喝,斜剌揦冲出一员武将。 刘樵转头看去,来将顶上银盔凤翅,连环甲绣白袍,腰束八宝带,鞍挂四面锏,骑银合马,倒提碗来粗一根臼杵枪。 正是青龙关总兵张桂芳,此时见得风林落险,急忙来就,手上大枪威风赫赫,眨眼已至跟前,横扫而来。 “呔!”刘樵见其枪势沉力大,不敢硬刚,忙闪身错步,险险避开。 仗剑术轻灵迅捷,循着缝隙去戳、撩、劈。 一时间也打得有来有往,须臾交手十余合,但剑未沾枪,且战且退。 张桂芳骑着马,朝地上打也不甚方便,枪虽重,但沾不着人,也打不到刘樵兵器。 一时有些急切,暗道:“此人仙家之士,恐有其它秘术,莫不如先动手为强!” 当即也不撵了,勒马大喝道:“刘樵还不倒,更待何时!” 刘樵心头一惊,但只有一阵风而过,元神似乎晃了一晃,又稳固定境,丝毫不受影响。 “你这是呼名落马,贫道未骑马,怎么落马?”刘樵笑道。 张桂芳心下愕然道:“莫非此人是鬼?老师秘传吐语捉将,道名拿人,怎么失效了?” 其实这呼名落马,乃勾魂摄魄之术,后世有传闻说“喊魂”,就是这类法术。 大抵不论人或牲畜、妖精但凡精血成胎的,都有个三魂七魄。 魂魄不居一体,散在天地各处,着他秘术一喊,自然晕厥落马,与骑马与否,倒并无关联。 但刘樵阴神早经水火锻炼,攒做一团,稳固如山,他怎么喊得动? 要让刘樵晕厥,要么肉身陷住,要么自己元神蜕出,区区左道,岂能撼之。 张桂芳又连喊几声,刘樵依旧巍然不动,反持剑来打。 桂芳秘术失灵,心神大乱,也不待想打,虚晃两枪,便催兵走了。 刘樵也不追赶,眼见风林要入营中,四周敌军兵马喊杀而来,已是陷在敌军阵中。 索性扯一缕须发,嚼碎了“噗”一口吐出,催使黄庭道术,须臾化作数千兵马。 尽是狼虫虎豹,草精山魈一类,也舞竹竿,木棍,一时间跟这些朝廷兵马斗得有来有往,平地里喊杀声震天。 黄庭道术的变化,若直接以八万四千毫光飞出,虽也是兵马,但却是清灵之鬼。 捉鬼拿妖,斗魔皆可,但始终是虚幻物件,法力显化,并不能实际争斗伤人。 还有一种,便是这般,含着自身须发变来的,那就真如活人一般,暂时有血有肉,刘樵常倚之为替身挡灾,便是这般。 那一众豺狼虎豹奔走,山精木魅,模样凶狠怪异,众官兵虽勇悍,却一时畏缩,不敢奋力去打,倒也站个平手。 城楼上,姜尚等人见刘樵陷入敌营,心下大惊,正待发令,三军出城应战。 恍惚却见地营似炸了锅一般,无数山精,豺狼虎豹与敌军拼斗得火热,皆是惊讶。 “刘道长好妙术,真一人能敌百万兵呼!”南宫适惊讶道。 黄飞虎等人亦惊道:“似这般的,不用打了,他一人就可杀散朝廷兵马!” 姜尚笑咪咪捋须道:“终究小术,小术尔,不足道哉,杀敌斩将,还得靠诸位将军。” 心下却也惊涛骇浪:“这顽徒,何处学的这般大法,纵然三教,亦无这般斗战之术,简直…” 这时黄飞虎请命道:“丞相,如今敌营大乱,末将且领兵前去杀一阵,若有机会则破敌军,若无机会,也好支应刘仙长。” 姜尚思绪片刻,发令道:“黄将军捡练骑军三千,出城接战。” “得令!”黄飞虎接令,不多时,四门大开,数千铁骑,蹄声如雷,朝这厢奔来。 然而他这边刚出城,刘樵则化虹而起,须臾闪至敌军辕门。 那风林还未进营,便被刘樵遁光阻住,吓了一跳,急忙勒马。 不想那马早已疲了,“希律律!”一声,杨起前足,直立而起,风林措手不及,一下跌下马来。 刘樵正待给他一剑了账,旁边又闪出张桂芳,舞臼杆枪斜刺来,只得闪身避过。 张桂芳趁机将风林抢入营中,随即一声喝令:“鸣金收兵,紧闭寨门!” 到底是朝廷边军精锐,令行禁止,闻锣鼓响起,数千兵马不再溺战,呼剌揦缩入营中。 这时候,黄飞虎骑五色神牛,领黄明、周纪等部将,三千铁骑,姗姗来迟一步。 “刘道长当真仙家妙术”黄飞虎上前拱手道。 刘樵回了一礼,那些豺狼虎豹,山精木客尽数化丝丝毫光,又收回身中。 “敌军已是紧闭四寨,想来不会出营,且先回去吧。”刘樵一见黄飞虎领兵而来,就知他们打算。 黄飞虎等将绕寨而走,见敌营扎寨极稳,弓手众多,内有水源,张桂芳果然老于战阵,营盘弄得很稳。 见无机可趁,也纷纷道:“就依道长所言。” 随即着兵卒收拾姬叔乾躯体,那首级挂在风林的马鞍上,方才风林坠马,自身进寨了,马却还瘫在地上。 胜了一阵,众军士气高昂,得胜回城,黄飞虎嘱咐部将去交接兵马,自随刘樵朝相府走去。 刚走几步,黄飞虎便一撩衣甲,“扑通”朝刘樵跪拜倒底,叩个响头。 刘樵一愣,连忙扶起道:“武成王这是作甚,贫道可受不起呀!” “受得起,若非仙长,我一家数百口,早葬身潼关了。” 黄飞虎方才在城楼上,观得刘樵脑后白炁,化一只大手。 再一琢磨,想起当日所见,便知道那天暗中救自己一家的,正是子牙公的大弟子刘樵。 黄飞虎感激道:“仙长活命之恩,救我一家之恩,飞虎纵万死,亦难报万一。” “额,武成王言过了,此乃天意尔,非贫道之功。”刘樵谦虚笑道。 有些话,不好与黄飞虎讲明,他一家能活着到西岐,不知有多少仙家暗中相助哩。 第一关闻仲亲自去追,左右张桂芳等人围堵,还是道德真君捏一粒神砂洒下,颠倒了阴阳。 也是天数,不然闻太师的道行,可不会轻易被道德真君神砂所惑,以为飞虎又杀回朝歌,急忙往回赶去。 又有真君混元幡,挪移虚空,才让他一家数千人不知不觉中,已跳出包围圈。 更不提后面的黄天化、哪吒,甚至太乙真人也在暗中相助。 只是许多高人没现身,黄飞虎自己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刘樵也不知道为何费这么大力气,也得把黄飞虎一家弄到西岐。 但现在,隐隐有些猜想,黄飞虎不重要,但黄家很重要。 七代忠良,享国恩二百年,这对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来说,都是具有双重意义的。 加之其一门华贵,老父为边关元帅,黄飞虎更是镇国武成王,所谓“文有比干,足以安邦,武有飞虎,足矣定国。” 连这种七代忠良都投靠西岐,还成功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成汤天命已失,代表帝辛残暴不仁,代表朝廷真的没救了。 那么我们其他人投靠西岐,就没有心里压力了,比竟人家七世忠良都能投靠西岐,可不是我们不忠诚。 所以黄飞虎一投奔武王,就得封:开国武成王,这是千金买马骨。 一边随黄飞虎朝相府走去,刘樵心下若有所悟: “真正的上天垂象,岐得天命,便是从黄飞虎投效开始,怪不得他逃来之前,不能死了…” 至于殷商是不是真的天命已失,谁又能说的清呢。 那些上圣,即是天命,他们不属意成汤,那成汤就确实天命已失。 …… 刚到相府外,刘樵法眼一观,心中暗惊。 只见得祥云迷凤阙,瑞气照府楼,腾腾彩气,映照碧天,中有千千霓,虹光满空飘。 “王气!”刘樵心下暗道。 黄飞虎不解道:“道长怎么不走了?” “哈哈,无事,走吧…”刘樵敷衍一下,二人依次进府复命。 刚一进门,便众将皆躬身控背,刘樵打量一圈,才发觉原本姜尚的宝座上,坐着一位年轻人。 一身玄色长衣,束发金冠,约莫二十岁许,姜尚则坐其侧后。 黄飞虎一见,呐头便拜道:“末将拜见大王、丞相…” 刘樵则唱个诺道:“贫道刘樵,见过大王千岁!” 姬发站起身过来迎道:“二位鏖战辛苦,且入座歇息,少顷论功着赏。” 又往刘樵拜道:“不知仙家到此,有失迎迓,万望恕罪。” 刘樵连称“不敢,不敢!” 又是一番客套过后,姬发才问黄飞虎道:“战况如何,怎不见吾弟?” 黄飞虎闻言左顾右盼,吞吞吐吐。 姬发见此,心有猜测,一时愣然矗在原地,颇有些悲凉之感。 姜尚则直接出言道:“都怪老夫,着殿下出阵,才被那风林阵斩…” “啊…”姬发得到确定消息,忍不住悲泣一声,心下颇为伤悼。 看了看姜尚,有心欲问责,但最终话到嘴边,也只留下句:“唉…也是他命当如此,怪不得丞相…” “兵战凶危,胜负无常,诸位将军也要保重自己!”姬发叹了口气道。 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的伤悼却是难免,文王一百个儿子,自己继承王位,本就亏欠着弟弟们。 现在弟弟给自己打江山死了,一时又恨又愧,但很快,又强行压下去。 刘樵宽慰道:“死非真死,自有后果,大王不必伤悼,殿下的尸身也被武成王及时抢回来了。” 不动声色,就把功劳推给武城成王,使得黄飞虎看刘樵的眼神都变了。 姬发闻言,颔首道:“军务一切交予丞相和诸位将军,孤与吾弟治丧。” 言罢,径自去了,留下诸将面面相觑。 …… 且说城外军营。 张桂芳满脸忧愁的坐在帐中,风林也沉默坐于下首。 “今日那道人怪异,不惧我道术,姜尚老于军谋,用军谨慎,如之奈何?”张桂芳烦扰道。 风林亦恨恨道:“可恨他破了我一颗元丹,不知要废多少功夫,才能再修回来。” 张桂芳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我等精兵只有数千,余者尽是不堪战的民夫,虽有数万,防备尚可,围城攻敌却是不足。” 本来想着野战几次,伤西岐士气,然后催民夫攻城,精兵随后,一举荡平西岐。 但如今野战不能胜,西岐士气愈发高昂,反倒己方士气低迷,攻城已不足。 能防备营盘不失,大军不散,已经勉强了。 风林闻言也是赞同,问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只好向太师求援,叫朝廷再发大军,只我青龙关数千兵马,并数万民夫,着实不堪用。”张桂芳道。 言罢又道:“我立即手书一封,用过印,你着人连夜赶赴朝歌报与太师。” 风林自无不可,补充道:“叫太师再派些能人异士过来,那个金室山炼气士着实难缠!” “不错,我观他尚未用全力,不知有多大神通,这等人物也来参战,不得不慎。”张桂芳也道。 言罢,二人书信用印,火漆密封,着八百里加急,往朝歌求援。 …… 相府这边,不提武王伤伤悼,众将得胜欢心。 刘樵与姜尚在府中对奕,倒是非常悠闲。 “自上次一别,恍惚已有十余载,没有再与师父下过棋,不知师父棋艺长进如何?”刘樵毫无顾及的道。 姜尚一捋须髯,揶揄道:“为师我的棋术蕴含六韬,你想胜我,再练个千把年看看。 还好意思问我长进没有,我看你的棋术,才是越来越没劲,没有丝毫长进。” 刘樵笑道:“不是没有长进,是棋盘小了,师父下的是小棋,我下的,可是大棋。” 姜尚执子的手一顿,摇头道:“你还是那般,爱说大话,外表谦和卑微,内心孤傲至极,这不好…” 刘樵笑笑不语,姜尚又道:“你的道术,从何处学来的,貌似极不简单呀…” 这回却是刘樵闻言,执棋的手一顿,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是一桩旁门道术,我跟人换来的,如今勉强算神通吧,能显化大手,抓人拿物。” 姜尚扔下手中黑子,抬头道:“我是说变化兵马那个。” 刘樵看着姜尚的那双幽深的眼睛。 沉吟许久道:“是我自悟的一门小术,但并不完整。” “小术?哈哈…” 姜尚哑然失笑道:“那可不是小术,我虽未炼成法力,但眼界不会差的。” “我在上面看到了神的气息,以及天杀星的气息…” 说到这儿,姜尚也看着刘樵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道:“竟想把神炼入身中,好大的一盘棋!” 刘樵苦涩笑道:“师父未炼成法力,我都瞒不过,遑论天下高人…” 既然瞒不过,索性道:“确实有如此想法…” 姜尚却摆手道:“我虽未炼成法力,但我与常人不一样。”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姜尚没往下说,刘樵也没有多问。 府中不知何时,所有下人都在外厢忙碌,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师徒二人,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姜尚忽然问道:“还差什么?” 刘樵想了想,皱眉道:“我也不知具体,但无法真正炼神于身内,或许…或许是祂们并未归真…” 归真,即归位也,按刘樵猜想,神圣归位那一刻,就是最好的彻底分掌其权柄的时机。 这些将领未封神时,感应不到天上星煞,或各种神力,所以虽摄其形气,始终无法真正修成黄庭身神。 而要是神圣应位归真,刘樵可以确定,黄庭完全可以用其形气模拟出来,直接在身内也修成一个一样的神。 但这样,可能会涉及到很多问题,会不会为神鬼所嫉,会不会被群起而攻之,会不会被三界所孤立,这都说不准。 毕竟神圣尊贵,尤其是掌握一颗星辰的神魔,天帝可以调动他们,祂们可以选择尊不尊旨,认真还是敷衍,还在容忍范围之内。 但要是直接能用其力量,相当于分掌其道果,如果换位思考,换成刘樵自己,也是不能容忍的。 姜尚疑惑道:“为何一定要模拟诸天神圣,想要用其力,我传你五雷****后一纸符书,请其相助就是,何必如此?” 言下之意,若三界神圣应位归真,你真要用水、用火、天兵天将,用五雷法,烧张符咒请动不就行了。 只要不是满天神佛得罪个遍,人家多少都给这个面子。 五雷大法,玉虚符旨,以后也能调动周天神圣,何必要去费这功夫呢? “哈哈哈哈…师父忘了传法时,我说过的话了?”刘樵却不答反笑问道。 姜尚默然道:“怎么不记得,你说要练就万千神通嘛…” 当时姜尚满脸惭愧的对刘樵说,自己一脉,没学到玉虚真传,拜入自己门下,只能羡慕其它真传法脉,妙术神通无穷。 刘樵却初生牛犊不怕虎,放言道,各家法门,都是祖师传的,也不全是自悟。 自己一脉,不靠他人,也得创个无量神通,就算刘樵不行,那代代相传,总有一个麒麟有种,会创出大法,光大门楣。 想到这儿,姜尚愕然道:“你是说?” “不错,一个神圣,我就得神通一门,各神圣星宿组合,还有大神通,这般下去,八万四千神圣在身,我可谓身具千般妙术,无穷神通…” 既然话说开了,刘樵这会儿也不再顾忌,豪情万丈道。 “轰隆…”话音刚落,晴空一个旱雷炸响,乌云遮天,隐隐有鬼哭神嚎之声。 刘樵却抬手望天,喃喃问道:“我知道瞒不过三位祖师,但你们会相助弟子的,对么?” 话音落下,瞒空乌云散开,鬼哭神嚎之声霎时消去,好似被掐住了脖子,只剩呜咽。 随即再无丝毫异像,漫天碧蓝,丝丝白云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姜尚差点把胡子都拽断几根,指着刘樵道:“你…你…太大胆了,这种事岂好随意乱说的嘛!” “师父要问,那我就说,也不怕鬼魅邪祟听去,听了也无妨…”刘樵摆手道。 刚才话音出口那一瞬间,刘樵就察觉至少有几十道目光,不知自何处投来,直接映于心底。 好似心里突然进来好多人,要把自己看穿一般,莫名的脊背发寒。 但随即这几十道意志,似乎被什么强行掐断,须臾间颠倒阴阳,元神一阵摇曳,再不知祂们动向。 但有两件事可以确定,祂们也同样被颠倒阴阳,看不见自己,其二,肯定是有阐教大能出手在帮自己。 所以现在刘樵底气更加十足。 相比黄角大仙,艰难悟道,猛虎战群狼。 自己虽然是个阐教旁门,祖师也从没回应过自己,但,还是有靠山的。 师徒二人正言谈间。 有差官来报道:“禀丞相,门外来了个道童,说是同门,来拜见师叔!”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收敛所有神色,好似从没谈过方才那些事一般。 姜尚摆手道:“快请他进来!”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今天更新又晚了俩小时不过这是一个大章,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一更了,这几天得存点稿子备用,下周,下周我一定爆更。 正文 一一零章 乾元妙术 姜尚又摆手止住差官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吧。” 刘樵也随姜尚出府去迎,刚一出府门,便见一个道人。 生得唇红齿白,面貌稍显稚嫩,扎双丫髻,似个十来岁童儿模样。 但高足有一丈,双臂粗壮,一身大袖青布衫撑得显小,十分的威勇不凡。 刘樵认得他,走在姜尚后面出来,朝那道童颔首示意。 但那道童撇都没撇他一眼,只是打量白须皓首的姜尚片刻,便躬身下拜道:“弟子拜见师叔…” 姜尚颔首,心知是玉虚门下,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徒弟,姓李名哪吒,今奉师命下山,听从师叔左右驱使!”哪吒连忙答道。 姜尚大喜,一捋须髯道:“好,果然英武不凡,定有勇力,先入府中说话。” “是!” 三人朝府中去,哪吒刘樵二人并列,互相也不说话。 姜尚以为他俩不认识,便介绍道:“哪吒,他是我的大徒弟,早已出师,如今在金室山修行,姓刘名樵。” 哪吒闻言,转头看着刘樵,拱拱手道:“见过刘樵道兄。” “哪吒道友客气!”刘樵也不咸不淡的回一礼。 随即二人又不说话了,姜尚着人引哪吒先在府中歇息。 单独问刘樵道:“我见你平常不这样,怎的,你们有过节?” 刘樵摇摇头:“弟子我平素与人为善,那里会有过节。” 主要是哪吒这厮心高气傲,虽然清静修行,脾气好点,但也不曾看得起自己。 人家能回礼,全靠给姜尚面子,既然如此,刘樵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知道刘樵行事素有分寸,姜尚也不多说,只是道:“都是同门,没有隔夜仇,兵战凶险,说不得你哪天有难,还得这些同辈救你。” “是…”刘樵应诺道。 这道理,刘樵也知道,毕竟神仙杀劫,斗的都是神仙妖魔,万一犯险,或失手,那些武将都是凡人,管不得用。 能互相救护的,只能是这些同门了。 但同门又不止哪吒一个,他刻意疏远自己,那自己又何必呢。 总不至于所有同门都与这哪吒一般,至少杨任不会。 黄天化虽也跳脱,但真有危险,还是比较靠得住的。 姜尚嘱咐道:“你年纪大些,凡事让着些,莫惹事端,让人说闲话。” 意思很明显,你只算勉强拜入玉虚门下,有些事情,不能与这些真传去争。 刘樵轻笑道:“弟子晓得,不过他们年纪虽小,却是自幼入山的,得道在我之前哩。” 姜尚也摇头笑道:“你知道就好,去着人备些酒菜,与哪吒接风。” 不多时,相府仆人,力士备下一桌宴席。 除了姜尚、哪吒、刘樵等玉虚门徒,还请了南宫适,黄飞虎等将,算是给哪吒认识。 不过黄飞虎早就认得哪吒,一见面,就先谢哪吒救命之恩,频频给哪吒敬酒。 哪吒倒也给面子,来着不惧,不多时,也与诸将打的火热。 酒过三巡,哪吒才问道:“何人在伐西岐,如今情形如何?” 黄飞虎答道:“青龙关张桂芳、风林二将领兵,这二者俱有左道之术,着实厉害难防。” 姜尚道:“前几日鏖战数番,不分胜负,先行官风林仗左道之术,连斩大将数员。” 哪吒笑道:“我贫道下山,专为此类而来。” 黄飞虎却道:“风林的左道邪术,为刘道长破去,这几日,双方皆修兵罢阵,尚在对峙。” 哪吒闻言一愣,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刘樵一眼。 随即无趣的摆手道:“即如此,也好,只待他下回出阵,先叫贫道去与那张桂芳过几招。” 哪吒是个耐不住清静的,所以一听师父说下山时机已至,驾风火轮只半日功夫赶到西岐,满心欢喜来打架的。 结果就听席间众将吹嘘刘樵如何如何英勇,道术法力如何高深云云。 哪吒面上不说,心下略有不服,干脆在席间请战道:“师叔,弟子初至,寸功未立便来宴饮,着实惭愧,且拨我些兵马,去把那张桂芳擒来!” 众人面面相觑,姜尚捋须沉吟,心念如电转。 让哪吒去也好,胜则喜。不胜,亦能挫其骄气,免得日后吃亏。 便道:“哪吒领精兵一千,出城挑战。” “得令!”哪吒起身拱手道。 姜尚又道:“玉枢,你随哪吒一同去。” “是!” 刘樵亦起身拱手,知道师父让自己去的用意。 主要是姜尚不知哪吒本领如何,恐他贸然去了,陷入敌营。 让刘樵一块去,真有危险,也能救哪吒回来,不至于让玉虚真传刚一下山就丧命或被擒。 但刘樵是知道哪吒本事的,断不至于失手,所以就当跟着出去逛一逛了。 不过哪吒却不领情,以为姜尚看轻了自己,摆手道:“何须劳烦刘道兄,我自去就是!” 姜尚道:“兵战凶危,岂容疏忽,你二人一并去,同进同退。” 见姜尚执意如此,哪吒干脆道:“即如此,我也不要兵了,只我一个,先去杀一场。” “你们在城中等我消息!” 言罢,不理刘樵,只听空中一声霹雳炸响,哪吒踏风火轮,已消失不见。 姜尚见此,也顾不上饮宴,摆手道:“南宫将军去准备兵马接应,我等上城楼一观。” 刘樵见哪吒懒得带自己,也不自讨无趣,跟姜尚一行至城楼观战。 …… 城下,朝廷兵营中,张桂芳与风林二者,也正在饮酒,不过气氛很是沉闷。 风林道:“不知朝廷兵马何时才到,唉…” “担心什么,多则半月,少则数日而已。”张桂芳毫不着急道。 风林摇头“不是着急,是连日闭门不战,恐消磨军心士气呀。” 见张桂芳不语,风林又期待道:“不知闻太师会不会挂帅亲征,若他来了,西岐翻掌可灭。” 闻太师不仅是朝廷擎天柱,三朝顾命老臣,更是仙家高士,有五行大遁的神通,在仙家中,本身就算一流好手。 “闻太师一走,陛下还不知会做什么妖呢,我宁愿在前线对峙,也不想太师离朝。”张桂芳却轻叹道。 闻太师在朝,至少朝中家人无事,要是闻太师不在,谁知道陛下会不会重蹈覆辙,又看上自己妻儿了? 也亏得太师在朝中,天子不敢放肆,每日只在后宫与娘娘们顽耍,才落得个朝堂清平无事。 正言谈间,有差官来报:“禀将军,岐军来了个道士在阵前叫战!” 一听是个道士,风林蹙眉道:“那刘樵道术颇高,咱们应是不应?” 张桂芳摆手道:“不应,着各营紧闭寨门,任他叫战,不许出营浪战。” “但这般,不能长久,恐军心离散,士气低迷呀。” 风林忧虑道:“但我二人道术尽为其所破,若贸然出战,恐一朝失手,反累大军溃败。” 张桂芳犹疑片刻,问那差官道:“有多少兵,那道士可是金室山刘樵?” “回将军,只有一人,是个身强力壮的猛道童,踏一对车轮,并非刘樵。”差官忙回道。 “一个人?哈哈哈,此辈莫非找死!”风林拍案大笑道。 张桂芳也有些轻松道:“不是刘樵便好。” 言罢,对风林道:“你先探探他的本事,我领兵马策应。” “尊令!”风林摩拳擦掌,又恢复了信心。 张桂芳嘱咐道:“那道士敢独身来叫战,定有倚仗,你失了元丹,万事小心,事有不妙就赶紧回应,我在一旁接应。” “咚…咚…咚咚…”鼓如雷声,响彻云霄,沙场之上,刀戈如林,盔甲映日含光。 哪吒手捻火尖枪,踏风火轮,离地数尺,立于阵前。 眼见得一蓝脸朱发,獠牙参呲的敌将,舞狼牙棒,骑乌骓,杀气腾腾冲出营门。 哪吒喝道:“你可是那张桂芳?” 风林道:“非也,某乃张将军麾下先行官风林,如是何人!” “我乃姜丞相师侄李哪吒,你且退去,唤你那将军张桂芳出来,绕你不死!”哪吒提枪轻道。 “休说大话,看打!” 风林怒骂一声,一纵马使狼牙棒来取,哪吒催风火轮,使枪一横架住。 一时间飞沙走石,轮马相交,战于城下,风林虽是异类,但不敌哪吒勇悍,二十余合,落入下风。 风林暗思:“哪吒道骨精奇,恐有异术,且虚晃一阵,回营去罢。” 又恼怒刘樵破了他的法术,如今道术大减。 当下虚掩一棒,拔马转身便走,哪吒势如下山虎,还未战得尽兴,怎容他走,遂也催风火轮去追。 走十余步,眼看追上,风林心下大急,忙念咒掐诀,转身口吐一口黑烟。 元珠虽破,这黑烟不能捉将,但若是凡人中招,也得五迷三道,不知方向。 哪吒见他黑烟,笑道:“此术不足持,左道小术尔!” 言罢,捻手一指,也是玉虚妙术,黑烟泯灭。 竟然与那天刘樵破这法术的手段如出一辙。 实乃玉虚炼气术,虽无神通,但修出乾罡清炁,能破鬼气,妖气一类。 风林见此,即惊且恨,但想起刘樵手段,与这人如出一辙,定是同门了。 遂不敢再战,趁那黑烟阻了哪吒一阻,纵马便逃。 哪吒破了邪术,见风林已是走远,忙取乾坤圈一抛,叫声“咄!” 那风林正奔逃,忽感脑后恶风起,顾不上大惊,凭着多年争战的本能反应,连忙偏开脑袋。 “砰…”一声闷响,正中左肩,打得筋断骨折,差点落于马下,风林大叫一声,咬着牙抓紧缰绳。 张桂芳一见风林有险,忙催兵马围上,将风林枪入阵中。 “杀…”众兵士齐声大喝,刀枪如林。 耥耙手、抓钩、戈矛、刀斧手一拥而上,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尽是兵刃,将哪吒攒在中央围杀。 城楼上,黄飞虎等人一惊,皆道:“不妙,快起兵去接应!” 刘樵却摆手道:“不必担心,哪吒道友武艺高强,纵然天兵天将,十七八万的,也难不住他。” 这倒不是暗中给哪吒上眼药,刘樵跟哪吒斗过,其武艺能跟常龙硬刚不落下风。 而常龙又是万军之中,三进三出的人物,再说哪吒混天绫,乾坤圈等法宝众多,真发起威来,一座山也能给扫平了。 姜尚本待发兵,但听此言,也是将信将疑,道:“玉枢,你去接应哪吒回来吧,张桂芳兵锋势胜,不能硬拼。” 刘樵颔首点头,摇身一晃,化虹而起,隐迹雾中而去。 哪吒被众军士围在中心,丝毫不惧,把一条火尖枪,舞得“呜呜”风响,寒光似浑圆。 那些兵刃,四面八方而来,只稍稍一碰,火星四溅,折为两节。 一条火尖枪,似飞虬满天乱舞,一化十,百化千,四面八方朝外打去。 “啊…”无数惨叫、哀嚎声响起,夹杂在喊杀声中。 一路过去,磕上就死,擦着就伤,如劈开荆棘,万军丛中,荡开一条血路。 哪吒在万军之中纵横,千军万马概莫能挡,几乎要硬生生把军阵给杀散、杀穿一般。 “某家在此,哪吒休得放肆!” 张桂芳见此,大喝一声,须发皆张,纵马舞枪,好似杀神,正面朝哪吒而去。 “哈哈,来得好,正等你!”哪吒凌然不惧,将身一晃,满天千万枪影收入掌中,催风火轮来战。 枪来抢当,金戈声似雷鸣,如霹雳响,三界都震惊。 这二者俱都不凡,一个是莲花化身灵珠子,一个是百千劫中一丧门。 怎见得:征云笼宇宙,杀气绕乾坤! 这一个展钢枪,要安社稷;那一个踏双轮,发手无存。 这一个为江山,以身报国;那一个争世界,岂肯轻论? 这个枪似金鳌搅海;那个枪似大蟒翻身,几时才罢干戈事,老少安康见太平。 二者相持,飞沙走石,杀气震得云惨惨,四下里鬼哭神嚎,唬得众军士纷纷避开,刘樵在天上看着,也直呼过瘾。 这般的神人转劫,斗将争命,着实罕见,也亏得神仙杀劫,封神之革鼎,才能见得这般场景。 二人眨眼便过数十合,张桂芳武艺颇高,斗战哪吒竟不落下风,虚晃一枪,大喝道:“李哪吒,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不想哪吒也只晃一晃,丝毫不受影响,但敬这张桂芳是个好对手,也不曾抢攻,任他施法。 “李哪吒,还不下马!”张桂芳连喊三声,哪吒依旧稳如泰山。 张桂芳心下大惊:“不可能啊,老师秘传,从无失效,怎么连着两番都失灵,莫非真个左道之术,逢这玉虚二道人便不起作用了?” 哪吒等他连喊三声,见没有丝毫效果,不由恼火道:“失时匹夫,我下不下来凭我自己,难道你还勉强叫我下来,那有这般事?” 确实搞笑,两军阵前,那有求对方下马的。 张桂芳两次法术失灵,心神大乱,不想再打,催令收兵,拔马便走。 他不知刘樵乃黄庭大法,性命稳固,加之阴神炼就,哪吒乃莲花化神,魂魄合一,怎么是秘术能撼动。 “呔,又要走,爷爷还没打够呢!” 哪吒大喝一声,又取乾坤圈抛起,似一线金光。 张桂芳连忙躲避,但不及时,右肩着了一下,“砰!”一声闷响,亦打得筋断骨折。 “嘶…”疼得张桂芳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依旧转身回营。 张桂芳一进寨中,风林便调数千弓手排在营门戒备。 哪吒见此,这才悻悻收了法宝,径自回城报捷。 一回相府,众将皆是一番夸赞,吹捧,说得哪吒心欢鼓舞不提。 姜尚也颇喜哪吒本领,有此勇士相助,何愁朝歌不平。 心下却忧虑:“料张桂芳二者,定不会罢休,朝廷能人异士甚多,后面来援,若不早做打算,迟早有累西土。” 想到这儿,姜尚也不安心宴饮,沐浴更衣,去见武王。 武王疑惑道:“前日刘道长取胜,今日李道长又胜,相父为何面露忧色,来见孤,有何事?” 姜尚把想法说了,又拜道:“臣来辞主公,要往昆仑去一遭。” 武王殷切道:“朝廷兵临城下,国内无人,相父不可逗留高山,使孤无人。” “臣此去,多则三日,少则两日,即时就回。”姜尚躬身道。 武王颔首允之,着姜尚自去,朝中政暂交散宜生,军暂交南宫适。 姜尚却召来刘樵,哪吒二人,将事情说了一遍。 对哪吒道:“你与武吉好生守城,不必与张桂芳厮杀,只他若将兵来攻,就虚掩两场,先打退他,等我回来再说。” “是…”哪吒,武吉应诺道。 姜尚又看向一旁的刘樵,沉吟片刻后道:“玉枢随我前往昆仑,拜谒玉虚宫…” “我!昆仑?”刘樵颇为意外道。 姜尚颔首:“不错,事不宜迟,收拾行装,换上道服丝條,现在就走。” 正文 一一一章 玉虚天书 说来自帝辛九年拜入姜尚门下算起,到如今帝辛二十一年春,晃眼已有十余年了。 纵然从帝辛十二年得法修行开始算正式入门,至今也有堪堪十年功夫。 但刘樵还从未谒过玉虚宫,更别说参拜那传说中的混元教主【掌阐道法玉虚元始天尊】。 往常在金室山道观里,给三位教主不拘阐、截,都按道经图章严格规制分寸,竖起高大威严的金身。 还全部用最好的金漆包裹,紫纹檀香,日日香烟缭绕不绝,刘樵师徒一天三拜。 殷勤可堪比车迟国三怪,也不见三位祖师爷爷显过一回圣。 不仅如此,圣水什么的,那也是一滴都没有赐下的。 当然,圣水神马的,有车迟国三妖的“后车之鉴”,就算真显圣给,刘樵也不敢要。 之前那么殷勤,也只是想让教主显个灵,通个气儿,不说什么宝物道法,至少承认自己是阐教一脉的“合法性”。 没有这个“合法性”刘樵一直也不敢收徒,不然打什么旗号传法呢? 阐教合理传法的,只有十二洞法脉,其余南极仙翁,燃灯老爷等,都只能算可以合理传法的别传。 没这个旗号,刘樵虽然如今元神已成,数百年功行,在三山五岳,也算排的上号的高人。 但至今只收了一个弟子,更不敢把玉虚炼气术传下去。 所以徒然被通知要去“公司总部”,刘樵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至于收拾,没什么好收拾的,刘樵穷的子然一身,迫不及待就要走。 不过姜尚虽说事不宜迟,但还是在府中磨蹭半晌,又是焚香打卦,又是沐浴更衣,等得花儿都谢了。 老姜头才蜕下锦衣,换上一身直裰丝條,慢摇摇的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个黄布包袱。 师徒俩辞别哪吒武吉,刘樵接过包袱,架云头载着姜尚,一路朝东北而去。 此世地方,于前世略有不同,十二仙的洞府,大半都在黄河以北。 而阐教玉虚宫,也在北方,还得过一截北海,反正又远又荒。 至于西方,也有个昆仑山,不过名气没有玉虚宫这个大,上面也有上古大圣曰西王母,门下有许多著名散仙。 三山五岳为表区别,把西王母的昆仑山,称作西昆仑。 玉虚宫的昆仑山,则就叫昆仑,却不加个东字。 不然传出去,还以为西王母能跟阐教并列,那玉虚宫岂不是很没面子。 刘樵捏了捏手上的黄布包袱,揶揄道:“师父上昆仑,怎么还带着锦绣,莫非还有人堵门,要奉些利市(钱)?” 古代,绢、锦、绣、帛也是硬通货,跟钱是一样的。 姜尚一本正经道:“里面装了件玉虚宫道衣,到玉虚宫了,给你换上。” “我?” 刘樵有点懵,自己不是一直穿道袍么? 姜尚笑道:“你既然读了道书,当知道者衣冠,皆有规制,在外面就算了,既然朝拜玉虚,怎能打扮得跟个散人一般?” 这炼气士的衣冠,虽说很随便,但有几个重要区分,尤其是冠。 似阐截二教,道行高低不一,但这辈分高下,真传别传,都有不同规格。 一般不著冠,只带巾的,如青巾,一字巾,飘带,包括莲子箍等等,地位都不怎么高。 戴冠的,才能算神仙,碧玉冠、鱼尾冠,如意冠等等。 以及代表“罗天上真”的莲花如意冠。 当然,这个也没那么严格。 至少在外面时,刘樵也戴过莲花如意冠,当真是仙风道骨,如神仙一般。 也就是近来下山,参与封神,才换了青巾,低调一些。 姜尚道:“玉虚门下,有数万学道之人,有三宫二十八观,为道门盛地,规章礼制不能废,你还得扎双丫髻,做童儿打扮。” “数万?”刘樵听到了这话的重点。 不是说阐教择徒严格嘛,收这么多徒弟,这也太宽泛了吧? 姜尚颔首:“有人亦有精怪,今天来两个求道的,明天来俩学法的,天天有人走,也天天有人来,可不是数万嘛。” 又指刘樵道:“你能拜入我门下,可谓是天大的运气,似那数万学道的,能得真法者,万中无一。” 刘樵疑惑道:“即不能得真法,待在玉虚宫作甚,岂不虚度光阴?” “或念经,或打坐,哪怕能在玉虚宫当个火工道人,也得重重遴选,心性,品质至少得符合玉虚门风。” 姜尚又解释道:“道字有三百六十傍门,或烧茅打鼎,或采补阴阳并服妇乳,或高台坐禅,或占卜医术…这般傍门,也是教主传下,寻常人物学的其一,回去厮混凡尘,那也了不得…” 刘樵恍然,又感叹道:“能拜入师父门下,直授真传玉虚炼气术,实是我邀天之幸,夙世福缘。” 听老姜头这么一讲,这凡人要想去玉虚学得仙术,可真太不容易了,怪不得黄角大仙也没学到。 “你知道就好,为师我当初可在玉虚宫挑水栽花,烧了三十年火,三十年呐…”姜尚唏嘘不已。 你知道这三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嘛? 又在云头上朝玉虚遥拜道:“亏得时机天数,师尊慈悲…” 师徒俩边走边聊,云头须臾径过千里,足足飞了一个日夜,才堪堪到北海。 过北海,姜尚指点路径,又走万余里,上一片陆地,与中原景致别有不同。 不见丝毫人烟,树木参天,异兽虎豹奔逐,如同到了未开化的蛮荒之地,不过灵机仙气,却愈来愈盛。 不觉又走半日,终见一山,绵延不知几万里,整座山日月瑶光,烟霞散彩。 高处直上九天,不知远近,底下只见得有千年老柏、万亩竹林。 奇峰怪岭,有亭台楼阁,深山幽静处,尽是大小道观,无数道人、仙童、力士,穿梭其中,或下棋对弈,或采药,或炼丹。 刘樵师徒驾云直往山中飞有一个时辰光景,才到中央最高一峰,四面俱是悬崖绝壁,无阶无梯,凡人难攀。 “这即是麒麟崖,又叫东天神岳,高九千丈,玉虚宫便在顶上。”姜尚指上面道。 刘樵看得啧啧称奇,麒麟崖四面绝壁,似天柱一般,不愧东天神岳,要是把人压在这下面,估计孙大圣也爬不出来。 只是这般高,若无腾云驾鹤之术,仅凭五行遁术,着实难攀越,不知姜尚以前是怎么上去的。 似是看出刘樵疑惑,姜尚指一处道:“可从那厢去!” 顺师父手指处,架云飞过去,只见那崖下一处,仙光氤氲,一座金桥,似从天际垂下,直通顶上。 桥上七彩虹光流转,似彩虹一般,时有青巾麻衣的仙人,大袖迎风,自桥上过。 一路上也有熟识的,与姜尚打招呼,礼数都颇为躬敬,似乎老姜头在玉虚宫地位颇高。 姜尚一副谦谨模样,一一回礼,平易近人,心下难掩春风得意之气。 师徒俩到金桥落下云头,姜尚沉吟片刻道:“你就在底下等着,待我参谒师尊,少顷便回。” “师父,我不上去了?” 刘樵忙扯住师父袖子,不让上去,那我来一趟干什么,看师父你衣锦还乡,回来装逼的嘛? 姜尚拿眼一撇道:“你虽入玉京法籍,但不算玉虚宫中客,按例不能上去的。” 言罢,指那四下无穷宫观盛景道:“要想上玉虚宫,底下有道观,你待个十年八年,持过清规戒律,才算玉虚宫中客。” “啊…这…”刘樵闻言,大是无耐,心下都无力吐槽了。 开玩笑,我是来持戒的嘛? 玉虚炼气术都学了,还持戒有个毛用啊,我是来拜见教主祂老人家的。 但姜尚执意不带他,只好道:“那师父也得找个地方让我歇息一晌呀,总不好在这儿待着,被人当个稀奇看吧!” 这地方算玉虚宫的“交通要道”,到处都是道士过路,孤伶伶站着,很尴尬的。 姜尚想了想也是,便引着刘樵七拐八拐,二人脚步迅疾,走了十余里,就在山下竹林里找到一间道观。 有童儿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须发皆白,竹簪高髻的老道,手挽拂尘,被一众小道士拥簇,出观来迎迓。 刘樵法眼一观,却是个没有道炁的凡人。 老道见姜尚,忙躬身行礼道:“小道静法,见过二位上真。” 姜尚摆手道:“不必多礼,我这徒弟先寄在观中,你好生招待。” “是…”静法老道恭谨道。 姜尚言罢,抛下刘樵,捻沙一洒,径自化虹走了。 静法老道朝刘樵道:“上仙,请…” “唉…这岂不白跑一趟…”刘樵心下吐槽。 跟着静法老道入观,这麒麟崖下,到处都是“道士窝”,这间“紫竹观”也是一般。 约莫占地数亩,亭台楼阁,花坛水榭都有,里面许多尚未冠巾的道士,有少年,亦有皓首白发的老者。 分衣色不同,灰衣的扫洒庭院,修剪花草,蓝衣的或打坐,或念经,或下棋,倒也自在。 刘樵大略一观,这观中约莫有百十个道人,但皆未有丝毫道炁法力,全是凡人一流。 而似这般的小观,在昆仑山数不胜数,据说大的称宫,动辄有道人上万,称洞真、洞玄、洞神三宫。 每一宫,旗下有各有十余观,分居女冠或黄冠。 但全都是求道的凡人,也有一些精怪等等。 其中洞神宫,是最高一等,里面的道人每一届只有数百,都是真传种子,已持戒法到终极戒。 初真戒比较简单,就是一定时间内戒荤、戒色等等,多在洞真宫下。 一般考察时间是八年到二十年。 通过了,就入洞玄宫,持授中极戒,中极戒有三十六条,已经包含方方面面的约束。 持戒到这个地步,不论人、妖、精,心中已有一股清炁,就算破戒,一般也能上玉虚宫一次。 得传些傍门小术,如算命打卦,风水堪舆,养生导引,甚至采补阴阳等等,然后着其下山,也不算白来一趟。 至于最后的天仙戒,则听起来就非常变态,足有三百六十条,甚至还有一年不能说话的闭口禅之类的戒条。 而且没有考察期限,可能一年数年,也有可能持戒百年到老死。 反正从玉虚宫开辟至今,真正持过这个戒律的,只有十二位。 至于是那十二位,不问可知,持过天仙戒,养出的道炁,法用先天一炁,可以起死回生,这才是混元种子。 但只要到了天仙大戒这个阶段,纵然持不过,也能得传玉虚炼气术,但就不能算真传了。 其中照样有高人,如箫甄、申公豹等等,出类拔萃的有云中子,燃灯老爷等。 …… 且说姜尚,踏上金桥,径过麒麟崖,晃眼间,已至顶上玉虚宫。 玉虚宫早已闭讲多年,四门紧闭,姜尚也不敢擅入,只在门前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个粉雕玉琢的仙童出来。 姜尚忙窜出来道:“白鹤童儿,快与我通报一声。” “子牙师叔稍待。” 白鹤童子见是姜尚,口称师叔,不敢怠慢,忙入宫中。 径至八卦台下,台上光气氤氲,一尊万丈法相趺坐,庆云万亩,寂静无声,只能见瑞炁千条,霞光万丈。 白鹤童子跪启道:“祖师爷爷,子牙师叔在外求见。” “请…”万丈法相只回了一字,好似晴空雷霆,乾坤震颤,但所有异象,又不出小小玉虚宫中。 白鹤童子径出宫外,见姜尚道:“师叔,老爷有请。” 姜尚整理衣冠,随白鹤童子入宫,叩伏于台下,不敢向上看,只叩首道:“弟子姜尚,愿老师父圣寿无疆。” “子牙,你上山正好,命南极仙翁,取“封神榜”与你,你回西岐之后,造一台,张挂榜单,可凭此,全你一生功名。” 那如雷霆般的声音,对着姜尚,却很是随和,如同于家人说话一般,轻声细语。 姜尚大喜应诺,又拜道:“今有张桂芳等,仗左道之术,征伐西岐,弟子虽有道理,不能制伏,望老师父大发慈悲,指点弟子。” “你为岐相,受岐主拜为“相父”荣禄至极,凡间兵戈之事,贫道怎么管的尽。” 元始天尊道:“西岐乃有德圣主坐镇,何惧左道旁门,若事有危机,自有高人相辅,此事不必来问吾,你自去吧。” 言下之意,我日理万机,纵然分身亿万,又怎么管的过来,不可能把所有精神天天都放在岐王和你身上。 最主要是张桂芳区区一个左道,你都摆不平,还怎么当丞相,总不可能这点小事,叫我亲自下山吧。 放心,真有危险,你的师兄弟和三山五岳能人都会来相助的,合同都签好了,你只管躺赢就行了。 姜尚明白言下之意,心头大是轻松,也不敢多问,告退出宫。 才走出宫门,白鹤童子撵上来道:“师叔稍待,老爷请你回去。” 姜尚摸不清头脑,怎么才出来又让进去? 只好满脸懵逼又进宫,伏首台下拜见。 元始天尊道:“两件事,一,你此去,只管往前走,若有人叫你,不能应他,若应了,有三十六路伐你,务必小心。” 言罢,沉寂无声,姜尚想着还有一件事未说,便跪在台下等。 晃眼间,天空日升日落,也不知多久过去,姜尚把腿都跪麻了,元始天尊也未说话,好似睡着一般。 姜尚跪得不行了,心里哀嚎吐槽道:“唉,师父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苦也…” 原来玉虚宫未曾闭讲时,天尊逢着百十年,或数百年讲法一次,召集十方真圣听讲。 天花妙坠,地涌金莲自不必说,老师父讲一会法,说一会儿玄,道法配合本如然,就只有一点不好。 兴致来了,祂就多讲一段儿,大家听得心痒难耐时,师父又不讲了。 停顿数日,甚至数月,指不定那天兴致来了,又开讲大道,弄得众仙猝不及防。 所以姜尚心里大是苦涩,师父这一阵神游天外,一般多则数月,少也得数日,自己这老胳膊老腿,怎么熬得住喲。 好在这次只沉默了一天两夜,就在姜尚快撑不住时,天尊终于又开口了。 “你那个弟子,着他画一卷图录,记述神人功绩,日后诸圣归位,即按功堪定神位。” “是…”姜尚大松口气,连忙应下道:“他如今就在麒麟崖下,只是未曾持授,弟子不敢让他上殿,师父可要见他?” “见他作甚…你自去吧…”天尊道。 姜尚叩首三匝,揉了揉僵硬的双膝,蹒跚起身。 刚走两步,天尊又道:“即来玉虚拜我,也授他个道术,不枉功劳一场…” 言罢,庆云中飞落金莲一朵,脸盆大小,滴溜溜一转,化作天书一卷,飞入姜尚手中。 姜尚接过道书,心头大喜,也不敢多看,又礼拜三匝,见老师父不再言语,才退出宫外。 出宫之后,有南极仙翁迎来,把封神榜交与姜尚,笑道:“天数已定,终不能移,子牙好生辅佐圣主,保大定功,还有相见之日。” 又嘱咐道:“只是有人叫你,你切不可应他,此事着实要紧,莫怠慢,我不能远远送你了。” 姜尚躬身称是,把一卷天书和封神榜都卷在一起,收入囊中,径出玉虚宫,下麒麟崖。 ------题外话------ 推本书《我以古稀觅长生》 简介: 天际烈阳横空,云端传来尖啸。 有巨兽横行,有神通临世。 法相纵横天地,妖主显露真身! 飞剑,法宝,神通,符箓,机关傀儡,妖兽…… 萧岭依靠神异第六感,附身古稀之年的老人身上。 然而老人寿元耗尽,油尽灯枯,并且躺在床上毫无行动能力。 这个时候,第六感再次传来提示…… 正文 一一二章 九龙金阙 刘樵在山下等了足足一天,也不见姜尚下来,便想着:“估计师父是被老师祖留着玩耍了…唉,这有了师父忘了徒弟呀…” 等得着实无趣,便想着索性四处逛逛,毕竟来一趟昆仑山,可不容易呀。 “静法道长,这昆仑山,有什么好景致么?” “不敢称道长,上仙才是道长…” 静法连称不敢,随即道:“这麒麟崖下,昆仑万里之地,有著名的三宫和二十八座古观,都有好景色。” 刘樵摆手道:“道长们清静修持的地方,我去叨扰,不好。” 实际是来了昆仑,到处都是道士,老道士小道士,男道士女道士,看的刘樵都厌烦了,好像这个地方只有无数的道人一般。 “额…也是,我等凡夫俗子待的地方,尘溺污秽,不是仙家的好去处。” 静法讪讪一笑,又指北方千里外,隐隐一点光芒的山头道:“那个放光的,唤九龙台,据说千百年前,教主曾在九龙台召集十方仙圣讲经说法,好不热闹…” 刘樵摆手打断道:“何为十方仙圣?” 静法一愣,摇摇头道:“弟子哪能得知,只听前辈相传,遂古之初,祖师初传仙道,有许多天生异人,或四极神魔,皆转修仙道,祂们应该是最早的仙人…” 又指偏西数十里外一座荒山,道:“那边有个玄都丹台,不过现在已荒草丛生。” 刘樵问道:“那丹台是个甚去处?” “额…据传说,不知多少万年前,是大老爷当年在丹台炼出九转仙丹,遂称玄都台。” 年代太过久远,静法也有些不清楚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 刘樵又打听了些景致、禁忌之类,至少知道那些地方不能乱闯,这才架一阵云,出了紫竹观。 临走前,嘱咐静法老道,若姜老爷回来,着人来丹台寻自己。 说是丹台来寻,但刘樵却先去了九龙台。 云光一闪,径过千里之程,到了那方光的山头。 凑近一看,原来是数百丈见方,通体金碧的一方法台,不知用什么材料铸造,好似鎏金。 台上有壁,上阳刻九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果然是个好地方,竟有丝丝道韵…”刘樵略一感应,心下惊喜道。 道韵,即炼气士悟道的地方,会有玄机道韵,使蚊虫退避,杂草不生。 后人可凭此参悟,有机缘悟得前人道韵,以获得法术。 九龙台上,有百十个三尺见方的石墩,高三五寸,细细感应,几乎每个石墩都有丝丝道韵。 不过这些道韵并不是元始天尊留下的。 多半是那些听天尊讲法的神人仙圣有所领悟,而悟道留下的玄妙道韵。 “那这般岂不是代表至少百十个天纵之才于此悟道,简直骇人听闻…”刘樵心下惊骇。 能悟道,还能留下道韵的,都不是普通人,与听不听大能讲法无关。 换言之,无天赋才情之辈,纵然天天听天尊讲法,也只是对牛弹琴,空言口困。 不知黄角彻悟神仙术时有无道韵留下,但刘樵自己了悟黄庭之时,这般大法,也只有丝丝道韵,还转瞬消逝散去。 “这些道韵,虽然都很微薄,但至少也有千年时间,历千万年而不散,这岂不是…”刘樵都不敢往下猜了。 这意味着,当年来九龙台听道的,至少有一百多位天纵之才,都悟出过不在黄庭之下,甚至黄庭之上的大法。 在九龙台中四处转转,发现每一个留下道韵的石墩,侧边都以龙章凤篆刻下小字。 “太昊三十六年,赤须子…证服饵之术于此…” “太昊三十九年,郁华子,证炼金之术于此…” “太昊七十二年,陶朱公…证服炁之术于此…” “黄帝十四年,九灵丈人…悟元真造化符禁…” “炎帝三年,务成子,悟游神御炁于此…” 愈是最初的道法愈是简陋,随着时间发展,道韵愈发浓郁玄妙。 刘樵一个个石墩看过去,有的石墩,限于年代着实久远,字篆已不同,如同甲骨文,甚至比龙章凤篆还久远。 能认出的有十余个石墩,还大多是三皇年间,也有五帝之时。 上古之时,神人共居,太昊即伏羲,即是人皇,又是天帝。 三皇各治世有百十年,但后来治三界,则各有千年以上,炼气士的纪年,多以天帝纪年。 据黄角大仙所言,天帝也是换届上任的,一般少则千年,多则数万年,天帝或自己隐退,或转劫而去。 然后由众仙真推举,三界之中最德高望重的神圣继任。 刘樵听道这儿时,也感叹过:“好嘛,原来上古时天庭就开始选举制了…” 从开天辟地,太昊(伏羲)、炎帝、黄帝、少昊、颛顼、帝喾…太一、到如今殷商祭祀的窮高。 不知多少万年过去,道经无记载,黄角大仙也说不清楚有多少任天帝,期间还有许多自称天帝的。 “这些悟道的上真,貌似都是教主的徒弟,不知如今又去了何方,三界中未曾听闻其名呀…”刘樵有些疑惑。 又或是是自家太过孤陋寡闻了。 但至少黄角大仙讲的大能里面,貌似并无这些悟道之人声名,一个也没有。 能悟出这般大法的,就算都隐居避世,也不至于一个留名的都没有吧? 摇摇头,着实想不清楚。 看着这一尊尊玄妙道韵的石墩,刘樵有心想留下挨个参悟一番。 但又怕姜尚回来找不到自己。 “唉…这里每一个位置,都是一般大法呀,可惜…”观看半晌,刘樵忍着不舍,架云离去。 这些道韵,也只有神仙杀劫过后,若还活着,再来参悟了。 一路纵云飞过,底下三三两两的道人,有人、亦有獐头鼠目的异类,或山间或摘花,或踏青,吟诗作赋,也有的在山中四处闲逛。 刘樵心下感叹:“这些求道之士,不论人或精怪,都心定志坚,天赋才情也有,但一心想着得到上真传法,天天闲逛,岂不荒废光阴…” “这般的,索求于人,还不如去那九龙台下枯坐,或有机缘,直接参透那些上真道韵,自己了悟大法…” 但只是心下感叹,每人有每人的想法,有自己的路,人家愿意这样去走,可能也不耐枯坐自己参悟,岂又说的上对错呢? 刘樵倒是想枯坐九龙台,直到天荒地老,只要活着,也得把这些上真留下的道韵参透,融成自己的东西。 可惜,没这个时间。 一路纵云,也懒得再去玄都丹台,免得又有什么玄机道韵,弄得自家心痒难耐,从此都不想下山了。 …… 姜尚刚辞别南极仙翁,还未下麒麟崖,就听背后一声大喊:“是姜尚么?” “果然有人叫我,不可应他。”姜尚心下暗道,想起师父师兄嘱咐,便理也不理,埋头往前去。 后面那人见此,大声道:“姜丞相!子牙公!” 姜尚依旧不答,闷着头走。 那人似有些恼了,架阵风倏忽赶至姜尚身后,再次大声道:“好你个姜子牙,太不念旧情,你下山当了丞相,就忘了寒窗同学,我真看错你这凉薄之人!” 耳听这声音熟悉,又被言语一激,姜尚不自觉转头看去。 只见这人,顶扎一字青纱巾,迎风大袖轻绡,麻鞋踏云雾,身被宝剑,颌下髭髯。 仙风道骨,一派玉虚名士的模样,正是自家唯一的好基友申公豹。 玉虚宫中客,再没有比这俩地位更低的了,可谓难兄难弟。 一个能言善辩,性格跳脱,一个沉默寡言,所以非常要好。 姜尚一见是他,也高兴的上去道:“兄弟,我不知道先前是你叫我。” 申公豹责怪道:“还不是你现在得了富贵忘却昔日故交,不管谁叫你,总是相熟的,你却漠然不回,这可不是道人礼数。” “哈哈,兄弟你莫介意,我才出宫时,是师父吩咐我,谁叫也不能答应,所以闷头走哩。”姜尚笑道。 又连称:“得罪,得罪…” 申公豹撇撇嘴,倒也不是真个介意,搂着姜尚肩膀道:“我见南极师兄递了个东西给你,莫不是仙丹,且弄两丸与我也尝尝鲜。” “哪有甚仙丹,乃是个图卷,叫封神榜,叫我下山张挂起来。”姜尚苦笑道。 “害,我听师兄们说,你下山竟然当了丞相,当真好福缘,不知你如今保那个?”申公豹转过话题道。 “我在西岐,当然保岐主了!”姜尚说罢,看着他道:“你问我这个干嘛,莫非动了凡心?” “嘿嘿,咱俩兄弟,你竟然当了丞相,那我肯定也不能落后喽!” 申公豹在山上过得也很是清苦,见昔日挑柴烧火的兄弟,如今下山都能当丞相,想想就威风八面。 与其求仙学道,不如也下山挣个功名,至少,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便道:“只是我与你有些挚肘,你保西岐,那我就保成汤。” 姜尚愕然道:“师弟你说那里话,这是师尊的法旨,并非我想享人间富贵,你…这般,岂不与我对立?” “害,那确实不好…”申公豹一听,捻捻须,忽而眼睛一亮道:“要不你和我一道去保成汤吧,商王是正统,你为左相,我居右相,岂不妙哉!” “商灭岐兴,此乃天数,何敢逆之,你此言,着实顽笑。”姜尚喝道。 申公豹闻言,也是怒道:“那这般,只能对立,我是不会保岐主的,要保就保正统。” 又嗤笑道:“我修行千年,也不敢妄言天数,你才四十年修行,尚未入仙流,怎敢言天数?” “你的本事是你的,我的修行是我的,岂在年头多寡。”姜尚摇摇头,抬脚就要走。 “兄弟,你跟我一起保商吧,我怕你斗不过我…” 申公豹连忙拦住道:“你不过会些五行道术,奇门遁甲而已,你看我,能把头摘下来,顷刻之间,遍游三山五岳,还能再长回来!” “似我这般,才不枉学道一场,得个不死之身,你有何能,扶岐灭商,不如烧了封神榜,跟我一起去朝歌吧?” 姜尚摇头道:“头能落下来,遍游三山,还能长上,这是神魔手段,兄弟你虽修行千年,但你的本事,我也清楚,断然不成的。” 又道:“你既然想下山,还是随我去保岐主吧,也不枉你一身道行。” “哈哈…不如咱们打个赌赛如何,我若能砍头不死,你即烧了封神榜,随我去朝歌…”申公豹捻须道。 “若不能呢?你岂不是死了?” “你先看我割条口子,若不能,我有仙丹,你用仙丹给我把口子止住血,也不至于丧命,我即随你去保岐主。”申公豹道。 姜尚见他想的周全,又想着让他吃个亏,涨涨记性也好,便道:“若果然如此,那就依你!” “一言为定,不可反悔!”申公豹问道。 见姜尚重重颔首,申公豹便把头上青巾去了,抽剑在手,左手捏发髻,右手将剑照自家一刎。 没有割半边口子,而是整个将头割了下来,躯体未倒,腔子里红光氤氲,未见丝毫血迹。 把头一抛,一颗六阳魁首,径自飞上九霄,飘飘荡荡,真有个遍游三山五岳的模样。 “这…”姜尚即惊且惧,真把头给砍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戾…” 正在此时,天空一只白鹤飞过,一把将那头颅叼住,径往北海去了。 姜尚一拍大腿,焦急道:“这孽障,怎把头衔去了!” 却是认出那鹤乃南极仙翁门下,随侍教主的白鹤童子。 姜尚正呆呆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忽而后背被拍了一掌。 扭头一看,却是南极仙翁,连忙道:“师兄怎么来了,你门下白鹤童子把申公豹的头叼去了,你快救他一救!” “你原来是个呆的,此乃左道幻术一流,你也当真?还要烧封神榜,要真个烧了,你可知后果?”南极仙翁怒其不争道。 又道:“救什么,叫你埋头走,莫答应,你不听,这下好了…你赶紧下山,不必管他,他这邪术止住红门,若一时三刻,头不回身,自然飙血而死。” 姜尚哀求道:“师兄,你放了他吧,他多年道行不易,数载功夫,丹成九转,如此死了,着实可惜…” “你要饶他,他可不会饶你,到时自有三十六路兵来伐你,你可别后悔!” 姜尚摇头道:“后面有兵来伐我再说,现在还无此事,若坏他性命,岂不是我先行不仁不义?” 南极仙翁又劝几遭,奈何姜尚一直哀求,无法子,只得念声咒语。 天边白鹤须臾赶回,离着数丈,将那头颅抛下,刚好栽在躯体上,只是倒转了方向,把脸朝背。 申公豹用手端着脑袋一转,磨正了方位,红光一闪,严丝合缝,不见丝毫刃口,血流。 南极仙翁呵斥道:“你这孽障,使左道之术,要惑子牙烧了封神榜,且拿了,到玉虚宫面见师尊才好!还不退去!” 申公豹心下暗恼,但也不敢多说,径自走了。 姜尚再次辞别南极仙翁,这才朝麒麟崖下来。 刚下金桥,刘樵也正好纵一团云雾回来,远远见着姜尚,连忙迎上去道:“师父怎么去了这许久,莫非师祖着实想念,还要留你过夜?” “额…哦,是留为师过了一夜…”姜尚闻言,略显尴尬的颔首道。 刘樵羡慕道:“到底是儿子比孙子亲,师祖对师父真好…” 姜尚讪讪一笑不答,心下吐槽,我能说是在玉虚宫跪了一夜么。 不能说,要说了岂不被这孽徒笑死。 刘樵看师父神色,毫没有上山时的春风得意,反倒有些狼狈忧虑,不禁道:“师父怎的不高兴?” “唉…说来话长…”想起申公豹离开时嫉恨的表情,姜尚心下难掩失落。 毕竟是多年的难兄难弟,怎么变成这样呢,非得水火不容,非得攀比… 对于亲传大弟子,姜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此事原委,推心置腹,尽数说与刘樵。 “师父不必伤心,该走到一起,自到一起,不是同道人,那也强求不得…” 刘樵对于这事毫不意外,从姜尚上山时不带自己那一刻,就注定了这样。 若带上自己,就是因,以自家法眼,申公豹左道小术,怎么能瞒得过。 别听申公豹时常吹得厉害,修行千年云云。 实际千年都是在开灵、炼形的状态,真正入道修成法力,也不过一二十年罢了。 不然怎么是姜尚的师弟,异类得到就是这般。 量他才几年法力,四处吹嘘有千年道行,也就只会来骗…来哄…来蒙蔽姜尚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同志。 姜尚叹道:“你说的道理我怎么不知,只是这数十年感情,着实有些心下难受,唉…” “世间总是这般,如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人亦如此,没有谁能陪着谁走过一生…”刘樵宽慰道。 又庆幸道:“好在师父没把封神榜给烧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你我师徒粉身碎骨,亦不足抵罪。” 姜尚摇头一叹,又道:“走吧,先回西岐,你师祖有些事着你去办,回去细说…” 刘樵心下疑惑,自己就是个小虾米,师祖能有啥事叫自己去办? 见姜尚卖关子,也只好架起云雾,依旧载了姜尚,径出昆仑山。 一路上,师徒俩也不说话,姜尚心情不好。 刘樵心下也有些忧虑,晃眼封神已经开始,自己黄庭道术还没真正修证完善,遂也不想多说话。 只在心里不断想着,该如何把衍化身神这一关解决,还必须得在正式封神前解决。 不然,错过封神,诸神应位归真,以后再想修成身神,可也得看诸神同不同意了。 正文 一零三章 天罡一炁 师徒俩乘云光迅疾,少顷出昆仑千里,过一片黑幽幽海域,另一侧则是碧蓝海水交汇。 此处乃北海与东海交界处,所以水色不同。 见这水天交界出,如碧天极光绚丽,姜尚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刘樵感觉到此,也就刻意放缓云头,心里却想着,貌似有个叫伯鉴的鬼会在此处与姜尚相会? 来时未曾细看,这回云头缓慢,却是能见许多景色。 如那海中一座峰高岭俊的山峰,玲珑剔透,古怪崎岖,说不尽的海岛峰峦高,崖旁桧柏翠氤氲。 姜尚看那景色,不由叹道:“我怎才能了确红尘,来此间团瓢静坐,静颂黄庭,才是吾心之愿…” “待封神事竟全功,师父或脱红尘,或享富贵,或著书立说,皆是由得师父。”刘樵接话道。 “轰隆!” 二人正说着,那海里翻波浪涌,一声炸响,水浪滔天中,钻出一个赤条条身影。 刘樵连忙护姜尚在身后,持剑道:“师父小心,好似有妖邪!” 姜尚略一颔首,朝那人影看去。 那人影一见姜尚、刘樵,纳头便拜道:“二位大仙,游魂埋没千载,早年受道德真君符命,言二位法师今朝从此过,叫游魂在此厢迎候…” 言罢,又叩首道:“望二位法师大展威光,普济游魂,超出烟波,拔离苦海,洪恩万载!” 刘樵转过头看姜尚道:“师父,这…” 有前世看的电视剧,知道姜子牙收了个游魂,号伯鉴的,所以刘樵倒不意外。 只是此时见了,才知这游魂不简单,身上并无仙气,显然并非炼气士。 而凡人的魂魄,显然是无法活上千年的,要么就是坠入魔道,化作厉鬼、魔王。 但观这伯鉴神思清明,属清灵之鬼,那这般,只能表示伯鉴生前,乃神人一流。 如此,也就说的通了,道德真君元神前知,着他在此等候。 而能让道德真君安排的,也不可能是普通鬼怪。 此时一见,这伯鉴周身一股奇异不朽的气缭绕,似黑烟一般,冲霄而起。 这个怪气,刘樵很熟悉,因为自家幽魂幡中的神魔骨,也有一丝丝同样的气息。 神魔之气,与炼气士的法力一般,只是更加直接粗暴。 且具有不朽,不破的特性,滴血重生,那才是能真把头斩下,神魔之气一闪,头又能续上,而非申公豹的左道幻术。 哪怕伯鉴此时已经虚弱到极致,只剩一丝丝神魔气息,也着实有些骇人。 不知此辈生前,该有多少神通,不说能比天吴、生夷的大神通者,至少也该是巫奭一流。 看着满脸卑微的伯鉴,和其身上那衰弱到仅剩一丝丝,却依旧令人脊背发寒的神魔之气。 难以想象这般神魔遭遇了什么,才变得这般模样。 姜尚也莫名有些胆寒,但徒弟在旁,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物,在此兴风作浪,有何话说!” “游魂乃轩辕黄帝麾下总兵伯鉴,因随黄帝大破蚩尤,被火神打入海中,寂灭了躯壳元神,只余一丝残魂,千年未曾脱劫…”伯鉴缓缓道,说起当年,眼中偶有峥嵘之色闪过。 言罢,又卑微叩首道:“万望二位法师指超福地,恩同泰山,永不敢忘!” 姜尚沉思片刻,沾口水在掌心画符一道,令道:“敕汝伯鉴,持玉虚法碟,往西岐候用,吾奉太上元始…之敕命…急急汝律令!” 此乃敕咒真言,属五雷大法,能超亡者升天,渡难人脱苦,甚至可以比拟后来所说的大乘佛教三藏真经! 刘樵早听姜尚提起过,但时机未至,一直未得传授,此时看得心驰神往。 只见姜尚咒罢,吹口气,双掌一伸,“轰隆”一声霹雳炸响,五雷响亮,霎时间震开迷关,电光一照,伯鉴浑身鬼气尽去,速超神道。 “谢法师大恩,伯鉴永不敢忘!”伯鉴拜到,此时声音中气十足,再无虚弱。 浑身光华氤氲,看不清面目,直似天宫下来的金甲神人一般。 言罢,往姜尚、刘樵拜三拜,他自有昔日神通,摇身一晃,波涛汹涌,水气滔天。 巽位起一阵黑风,裹了伯鉴周身,须臾不见,已至西岐去了。 刘樵艳羡道:“师父你这五雷法,真是好本事…” 姜尚一捋须,揶揄笑道:“走吧,为师坐化之前,肯定会传你的,现在时机未至…” “哈哈…师父仙寿永享,要是这般说,我宁愿不要五雷法了…”刘樵也笑回道。 姜尚洒脱笑道:“哈哈…你这顽徒,人岂有不死的,纵真圣,亦有个成、住、往、空寂灭之时。” “似你说的,没人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漫漫长河,皆过客也…” 刘樵沉默不语,心下却打算,若真有那时,当取那一粒丹桂玉籽,送予师父延寿。 师徒两个腾云驾雾,行一昼夜,天色稍明时分,悄然回了西岐。 一到西岐地界,姜尚忽似想起了什么,嘱咐刘樵在南郊顿住云头。 他自念声咒语,平地里飞沙走石,一时呜呜阴风大作,黑暗中缓缓走五个身影,俱有丈许高。 浑身阴气森森,脸分五色,青面獠牙,好似地狱鬼神。 至师徒俩面前,姜尚把手掐诀,一指道:“还不现身!” 五个丈高黑影,摇身一晃,化作五个童儿,粉雕玉琢,红嘟嘟脸,纷纷下拜道:“见过师父,大师兄!” 姜尚略颔首,刘樵摆手道:“几位师弟不必多礼。” 却原来正是五路神,以前在姜尚隐居的蟠溪见过,所以认得。 姜尚从袖里掏出两卷似帛册模样的物件,递给刘樵道:“这里面,大的那卷,乃封神榜,你领五路神去岐山搭一台,五路神善工造,知此台形制。” “此台造好后,你与伯鉴将此榜张挂好,着伯鉴守着,你速回西岐,不可懈怠!”姜尚嘱咐道。 刘樵恍然,原来让自家去监工啊,不过,你不怕我监守自盗么? 心下这般想着,面上肃然道:“弟子遵命!” 将两卷图录略微展开,一张似某种祛了毛的首皮,光洁柔软,又有温润肉感,又有些…似人皮,反正绝对是某种生灵的皮所制。 上面一条条神箓闪过,光芒映得刘樵满脸彩色,这些神箓极为复杂,不是今人文字,亦非龙章凤篆。 而是一种更古老,更难辨认的神异章箓。 刘樵只看了一眼,便被姜尚用手按住,将卷合上。 姜尚神色郑重道:“此中乃紫府玉篆,天书真文,上签应位上榜之人、仙,你若看了,便是泄了天机…” 见刘樵有些懵,姜尚肃然道:“自古以来,未成仙圣,而偷看天机的,都只有一个下场,你可要想好了,不是为师的吓唬你…” 刘樵这才有些明白,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并未看得真切,也认不得上面字…” 心下也存了慎重之感,三教共签封神榜,这里面的人、神名录,就是三教教主的秘密。 三教教主才知道的东西,可不就是天机! 姜尚摇头道:“知道?你知道什么,自古以来,偷看天书者,死无葬身之地,盗取天机者,万劫不得超升。” 刘樵听得一愣,我没盗取啊,我光明正大看的,而且还没看懂… 不过也确实知道这种事儿确实不能怠慢,要真追究起来,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连忙再三保证,姜尚见他知道此时重要性,便又转过话题,一捋须道:“还有卷小的,是一门道术!” “道术!”刘樵眼睛一亮,封神榜不敢看,道术既然给我,肯定是能看的吧。 不然岂不是让孙大圣守蟠桃园? 正要翻开,姜尚却道:“你过去慢慢看,还有个事,你师祖吩咐的,着你去办。” 一听这话,刘樵便把那卷道术按下,问道:“我就知道这师门的法术不是那么好拿的…” 话虽这么说,但刘樵还是一副喜耳恭听的模样,毕竟师祖吩咐的,就算不给道术,那也不敢怠慢。 “师祖着你画一卷图录,大小英灵位次、功绩、都要记上,你手上那卷道术,乃仙莲所化,道术学了后,就算白卷一叠,你就用来绘制图录…”姜尚捻须道。 “啊…这!”刘樵愕然不已。 真不会这么巧吧,瞌睡来了送枕头? 就算师祖不说这事,自己修证黄庭,已经在绘制图录了。 其中就有比干、张凤、陈桐等的模样,也注明名字,事迹,大概性格等等。 就是因为周身窍穴,有阳有阴,有动有静,按刘樵的规划,这每个窍的神可不能乱放。 比如心窍,这心属火,又为火中君,当然得日后火神,要是弄个水神,估计刘樵得气色衰弱,甚至生出怪病。 因为水火相克,互相蒸煮,就算中医谓之热证感冒。 又想了想,此事只怕没这么简单,不然门下弟子得师祖法旨,以姜尚的性子,岂不得当众宣读。 如今却拉自己在城外言说,显然这事有些问题。 “具体有那些要处,还请师父提点…”刘樵躬身拜道。 姜尚回道:“记述功绩,这事不足为外人道,不然功绩小的,总觉不公,功绩大的,亦不满足,岂不会怨你?” 刘樵一想,确实如此,许多仙人之所以上榜,就是不修德行,嗔念太盛,万一感觉自己功论小了,以后还遭神鬼所嫉。 刘樵一听这话就明白,这看似送来枕头,明显不是给提拔的样子啊… 倒像是公司老总看那个员工比较老实,拉出来做吃了不讨好的项目,完成了,同事嫉很,完不成…开除! 想到这儿,刘樵心下暗自又摇头道:“不会,应该不至于吧,师祖这也太腹黑了…” 只是忽然又想起,自己这种得罪人,貌似还是小的,毕竟只是记载其功劳和形象。 而姜尚作为封神之人,那岂不是… 想到这儿,刘樵总算有一丝丝明白,师父最后为啥貌似没有神位了。 不管怎么封,这其中总会有人不满的,闻太师这类光明磊落的还好,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尤其费仲,尤浑这种奸佞,本就老于官场钻营,要是上天了,那还了得。 估计就算是姜尚当天帝,这俩家伙的手段,也会结党弄私,把老姜头干下来,毕竟明抢易躲,小人难防。 如果同殿为臣,姜尚估计会被弄的很惨,满天神圣,恐怕无人会帮他,最好的结果,转世投胎而去。 但是以上种种,都是刘樵灵光一闪的猜想,具体如何,是不是真这么黑暗,没上过天宫,谁说的清呢。 见刘樵沉吟,姜尚宽慰道:“但你也不必担心,这种事,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是…” 刘樵能说什么,打碎牙也得咽下去。 姜尚又道:“从现在起,包括为师,上至三位教主,下至仙人、将士都在你的记述范围之内。 不可有一丝侧隐,一丝偏颇,不管他人如何看,你不能愧对自己,务必公平,公正。” 言罢,又嘱咐两句,便自捻土遁走了。 刘樵则领五路神,一飞至岐山,早有伯鉴迎上来道:“法师,伯鉴在此等候多时。” “伯鉴兄,你觉得封神台,应该立于何处?”刘樵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伯鉴拱手道:“我早来此山,四方逛遍了,有一隐秘之地,正适合造封神台。” 刘樵颔首,封神台确实得隐秘些好,倒不是怕那些仙人来搞事。 毕竟现在三界皆知杀劫已经开始,现在闯进来的仙人,不是神人转劫修的,就是有这个成神道的打算。 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去封神台搞事呢。 主要是怕一些啥都不懂的小精小怪,或是一些异人,知道此事,前来捣乱,那自是取死之道,但总也是麻烦。 随着伯鉴走了不远,即到岐山中央,一隐秘峡谷中,四面险崖,人畜难渡,要过来,须得飞天遁地之辈。 选定地方,又嘱咐五路神道:“便在此地吧,师父说你们懂规制,就按规制来,不可多一分土,也不能少一匹砖。” “尊令…”五路神齐声回道,随即各显神通,化作丈许高,摇身一晃,各冒奇异光芒。 弄得整个数十里地方都似火光一片,飞沙走石,泥浆自行化一匹匹青砖。 五路神或测量,或搭建,或立柱,分工明确,工程飞速进展,一时间忙的火热朝天。 刘樵朝伯鉴告罪道:“伯鉴兄,我得去寻个地方歇息一晌,你在这儿看着吧,台铸好了叫我便是…” “法师不必客气,自去就是。”伯鉴躬身道。 刘樵也不再多说,摇身一晃,化虹飞起,离了几百丈落下遁光,却是一个树木林荫下。 此时天色尚未明,约莫五更时分,隐隐有些光亮。 刘樵取出道书,蓝皮封面,里面似白纸,折起来有一叠,不知铺开来有多长。 翻开一看,只有第一页有字,余下皆是空白,收起来不过存许厚,展开却有四十二尺长,不愧是仙家天书。 后面显然是留来绘制图录的,刘樵先又收叠起来不管。 只看那第一页上,有龙章凤篆,俱都是蝇头小字。 约莫有数千字,里面还含有几道符咒图样,已及法坛图样,却是完整一门秘术。 “《天罡一炁》原来是一门秘术…”刘樵念道。 秘术,即凡人不需要法力也能炼成,如呼名落马这类。 但这不代表秘术不牛逼,在上古时,秘术是与与神通并列的,珍藏不可轻易示人,遂称秘术。 刘樵对着天光,细细逐字研读,愈读眼睛越亮,心下也愈发激荡。 看到忘我时,口中连称:“好…好好…竟然还能这么用,妙哉!” ------题外话------ 唉,天罡一炁这段儿,不是我想断章,主要是真的码不完了,读者老爷们催的紧,今天更新已经晚了俩小时了,只能先发出来了,呜呜,真不是我故意的啊… 正文 一一四章 九牛二虎 这篇秘术,总纲主讲采炁法门,下面则讲了如何画符咒,何日开坛,如何设坛,取天罡炁一道,画成神符,人即得九牛二虎之力。 于丑日北斗下安炉设棹,供时新五果,净符三道,净水三盅,九分新笔三支。 用面做牛或虎九只,每重九钱七钱,取天罡炁一口吹入符,又掐北斗决念咒四十九遍,焚入水中,伴九牛以水蒸而吞下。 自觉有风行之状,可拔树扛鼎,力负千钧矣,其后武艺自通。 这个秘法,刘樵一看,有些耳熟能详之感。 貌似后世传说,有很多武将,本来武艺平平,一朝迷路入山,误吃了仙人蒸的面包子。 吃上九个面牛,就有九牛之力,再吃俩面虎,就有二虎之力,一出山就纵横无敌。 “其实只要天罡符足够,一次可以做几十只面牛面虎,但最多,只能吃八九个,多了再无增益。”刘樵合上道书,心下暗道。 这篇秘术,其实不算什么大神通,刘樵看过之后,是略有些失望的。 唯一的亮点,就是其中摄炁之法,给了刘樵一点启发。 宇内有无穷罡煞之气,妙用各不相同,天罡炁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既然天罡炁能增人气力,那么其余罡炁,如乾天罡炁,斗天罡炁,甚至地煞炁呢? 别人要摄这些外炁入体,肉身必遭损害,除非如黄角大仙一般,抛却肉身,专炼罡煞。 但刘樵身神若成,专门有对应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身神,若能与天地感应,倒是可以试试摄来这些罡煞之炁,以身神御使。 若真能行得通,就是三十六种异能,加七十二种道术已经再望了。 所以这个摄炁、取炁之术,对刘樵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炁无处不在,但没有钥匙,就取不来。 刘樵想到此处,失望之色一扫而空,反倒是豪情万丈,暗道:“原来祖师是这个用意,秘术不秘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指引这关键一点…” 元始天尊何等高明,却传授刘樵这么个秘术,虽然也算玄妙,但其实是另有所指。 你刘樵不是能自创道术,外表谦虚卑微,实际自谓孤高,不需要我玉虚法门么? 那祖师我就不传你什么庆云金灯,万朵金莲的道术了。 指明关键一点也就够了,至于以后如何,成于不成,就看你自己了,老祖我拭目以待。 刘樵起身,遥望东北稽首礼拜三匝,一言不发,又自坐下。 采其余罡煞之炁,是身神炼就之后的事。 现在说这些还太远,虽有了摄天罡炁之法,若贸然采入身中,罡煞暴虐,入身则人必死无疑。 唯有可行的,还是这门秘术记载,用符法祭炼天罡炁,炼入面团里面,将罡炁变得柔和,才能炼入身中。 但这个也不一定稳当,里面有些咒语符式都有些草率,刘樵怀疑这个法子根本就没人用过。 “莫不是祖师现想出来的,这有的地方也太草率了,我不会是第一个试验品吧…” 刘樵不得不生出这个怀疑,毕竟除了黄角大仙丧心病狂直接把肉身抛弃,还没人敢引罡煞之炁入体。 有的罡煞之炁,极为狂暴,那怕一丝丝,不说爆体而亡,但也能让人五脏俱碎,比死还惨。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至于,到了师祖这个层次,哪怕随手想出的秘术,纵然看起来有些草率,应该不至于有大问题。 而且总得来说,这门秘术,于现在的刘樵来说,征战沙场,也还是有大用的。 毕竟于仙人斗胜来说,武艺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甚至武艺高了,则能将敌手打得没机会施展道术。 如孙大圣一般,打得满天神佛关天门闭地户,瑟瑟发抖概莫能挡,什么神通道术,在碾压一切的武艺面前,根本没机会使。 尤其是刘樵这类人身得道,气力有个极限,最多双臂各担百十斤。 再多就得是天生异人,或圣神转劫之人。 但按秘术所言,若把天罡炁服入身中,能增益数十倍的气力,原本臂担百斤,可以增益到数千斤的力气。 其实这个秘术,本质上说,主要就是祭炼面牛面虎这一步,使之合天罡炁变得柔和,才能服入身中。 因为天罡炁虽然有无穷威能,但过于刚烈暴躁,若直接服入身中,普通人也承受不住。 炼入馒头里面,使符祭炼之后,天罡炁就柔和下来,服之,对凡人、仙人都能起作用。 刘樵第一时间想到,常龙本就有数千斤的力气,若服天罡炁,岂不是立马有万钧巨力? 那可就真有和孙大圣看齐的武艺了。 “正好有些空闲时间,趁督造封神台,就把这门秘术炼了,日后征战沙场也有底气!” 至于是不是丑日,于刘樵来说,并不重要。 秘术是给凡人炼的,所以需要特定时日,凡人无法力,需要以坛法收纳天罡炁。 炼气士身具法力,且能以元神感应天地,加上秘术中将天罡炁的方位,咒语、口诀指明了,只要掐诀念咒就能引来天罡炁。 对刘樵来说,这里面许多步骤都可以略过,直接开始蒸一笼面牛,取天罡炁炼入就行了。 唯一可虑的就是师祖传的这个法子,以面牛面虎祭炼,到底能不能把天罡炁降服。 要是有一点疏忽之处,或是秘术有误差,天罡炁暴虐,有瞬间把五脏搅成齑粉的风险。 如今坐镇岐山,不能轻动,刘樵便扯根须发,吹口法气,一点毫光身神,须臾点个化身。 也与刘樵一般容貌,一般衣着,趺坐于树下,似在打坐炼气,其实是肝神变化,代为坐镇岐山。 刘樵自身则化虹腾起,须臾过几十里,去了西岐城中。 虽然城外打仗,但城内依旧人流如梭,街边商铺、小贩叫卖声不绝,好似太平年间一般。 刘樵兜兜转转,寻个小巷里,一间生意惨淡的面饼铺子。 那铺子里,几个蒸笼热气腾腾,老板是一对青年夫妻,一个架火蒸,一个正捏面,但生意颇为惨淡,许久也无一个客人来买饼。 此时见个道人走来,那青年连忙放下手里活儿,主动问道:“道长要买饼么,刚出锅的,还冒热气儿哩。” 刘樵顿住脚步,颔首道:“是要买饼,多少钱一个?” “一个青蚨,道长要几个?” 那青年说着揭开蒸笼,一边道:“我这饼凉了也不会硬,多买点赶路带着最好,合着水,越嚼越软。” 刘樵抬手止住道:“我不要现成的,你让你夫人给我现捏几个,我加些钱,如何?” 许是店里少有客人来,那青年道:“现捏的也行,要馒头还是馍?” “十只面虎各重七钱,三寸来长,拳头大小,外面要用彩绘,十只面牛各重九钱,五寸来长,碗口大小,也要用彩绘。” 刘樵说着,递一袋钱道:“你的饼有脸盘大,才一钱一个,做我这个生意,捏一个,只要我看了可以,一个面牛十钱,一个面虎二十钱!” “这…”青年有些为难的看向那正捏面的清秀妇人。 那妇人停下手中活,转声道:“还是一钱一个吧,咱们岐人,最礼敬道家,本是不该道家收钱的,叵耐家中尚有老幼待哺。” 刘樵也不客气,只取二十钱,放在案上。 若有深意的笑道:“二位,即如此礼敬我道人,必有福缘的…” 妇人一边和面,一边道:“说什么福缘,道长回庙里后,多烧两柱香便是,只盼神仙保佑,不再跟朝廷交兵,落得百姓清平是幸。” 这些面牛、面虎,皆有形制,多一分不行,轻一钱也不行,每一个捏好后,刘樵都要查验,才算过关。 “你们捏好了放着,先不必上锅蒸,都按我说的形制来,不能差错一分。” “这钱算定金,晌午后贫道来取…” 刘樵说罢,走出巷子,眨眼已不见踪影。 那青年擦了擦眼睛,有些疑惑道:“怎么眨眼就不见了,莫非是个鬼?” 说着,取出那十枚钱看,个个黄澄澄的,都是朝廷制钱,并无问题。 “不是鬼,倒像是个庙里供的神仙,莫疑神疑鬼了,着紧些烧火吧…”那妇人温婉一笑道。 …… 刘樵又再城里采买了些符纸、朱砂香烛一类,架土遁,须臾回到岐山。 看了一眼封神台,五路神依旧忙碌,大概还得一两天才能完工。 刘樵寻个清静平坦的山谷,召黄巾力士布置法坛。 坛上一叠符纸,朱砂毫笔,法水六钟,并五果供奉鬼神。 五果者,枣、李、杏、粟、桃。 刘樵解冠巾,披散头发,步罡仗剑,丹书咒水,先咒坛,再咒水,把坛上物件,依次咒过。 丝丝缕缕气息,绕坛而飞,此皆符纸、净水、五果等物件受咒祭炼,已带有一股异力。 天罡一炁,虽是秘术,但元始天尊所传,乃道门正宗,里面有净口,净香,净坛,净纸笔、净五果供奉等咒。 虽不算大法神通,但也着实神异,咒过之后,笔墨纸砚,俱带法气,才能承受天罡炁。 这些步骤过后,刘樵转换咒语,指决,一手舞剑,按秘术所言咒语,朝北斗,颂咒四十九遍。 咒语不长,一段数百字,随着念颂,刘樵渐入忘我,身随剑走。 十余遍咒语后,杳杳冥冥,似有鬼神掌控身体一般,不自觉的剑舞浑圆,脚踏魁罡,口里依旧喃喃有词。 “呼呼…呜呜…”天空乌云汇聚,遮蔽日月星斗,似有鬼哭之声。 本是清空万里,却似突然化作黑夜一般。 方圆千里,无数百姓,异士惊讶自不必提。 少顷刻,咒语念把,刘樵放下手中间,呼睁双目,执笔书符。 北斗星大亮,似一汪银盆挂于天空,丝丝缕缕斗煞之气。 如氤氲银辉,肉眼可见的封入符中,刘樵存思北斗,一口气,笔走龙蛇,一道天罡符书毕。 “呜呜…”四下里,黑影幢幢,好似有许多诡异不明的东西在坛外游荡。 其实受法坛吸引而来,想趁刘樵全神贯注书符时,吸其精气。 书天罡符须得法天地升降,全神贯注,不能分神,正是阴魔、鬼魔暗害施法者的时机。 刘樵早有准备,趁一道天罡符书罢的间歇,忙把坛上供奉等五果捻两把洒像坛外。 喝道:“诸位自受法食,超升鬼界,莫在坛边侵扰,如若不然,定有雷霆霹雳临身,万劫不复!” “饹馇…啯啅…”四下再无声息,只有阵阵咀嚼声想起。 那些五果受法咒祭炼,奉于鬼神,鬼神心里想吃什么,五果就能变什么。 若想吃琼浆玉液,就在法界变琼浆玉液,若要仙果蟠桃,就能变仙果蟠桃。 却是以魔头惑人之法,反制其人之身。 不过此时听那咀嚼之声,却是撕咬血肉,咀嚼筋骨之声。 不用说,定是这些鬼神魔头想着吃人,所以五果皆变成血食。 刘樵也不再多管,全神贯注,凝聚全部精神,法天地之升降,宇内明暗之功,籍北斗降无量星光,书就天罡神符。 全神忘我,笔走龙蛇,不觉又是一符书罢,刘樵额上隐有汗珠。 炼气士性命坚固,寒暑不留汗,可见已经损耗精神到什么地步。 但笔不能停,少顷,又是九道天罡符书罢,刘樵已然浑身略微颤抖。 法天地之功,对于元神尚未大成之辈来说,着实艰难,相当于一瞬间强行观照天地,籍法坛定住北斗。 从画符开始,到现在,天空犹如日食一般,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颗北斗星摇曳生辉。 刘樵当然没这么大本事,但所谓功力不够,法坛来凑。 其中大半依靠法坛之功,但刘樵也是要耗费精神的。 本想一口气画个百十道天罡符的,但看着略微颤抖,已险些握不住笔的手,刘樵心下苦笑。 强忍疲惫,又画出五道天罡符。 “咔擦…”法坛塌陷一角,刘樵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呼呼…”同一时间,天空乌云散开一角,已有天光透云而下。 西岐无数百姓惊讶不已,叩首者有之,颤抖惧怕者有之,纷纷道:“天没了,是天狗食日,希望太阳能打败天狗…” 至于那些异人、炼气士倒无甚惊讶。 如姜尚、哪吒等人,都只当看个稀奇,知道是有仙家做法,强行该换天象。 姜尚幸灾乐祸道:“这人怕不是个傻的,强行改换天象,可是要犯天条的,若是给天帝发现,岂不得遭雷劈死…” 言罢,幸灾乐祸的捋须等着看好戏。 哪吒也啧啧称奇道:“强行召北斗星,莫非是想给亲人、弟子续命么?” “这也太大胆了,啧啧…不过小爷就喜欢这种胆大包天的!” 所谓北斗主生,南斗主死,贸然引动,一般都是给人强行续命一类,但这可是犯天条的。 一经发现,就得遭天谴。 纵然罗天仙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也不会这样去干,虽然没事,但这是在公然挑衅天宫威严。 要是刘樵听见,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得道年浅,还根本不知道这些天条规矩。 … 岐山,刘樵手脚已经冰凉,似乎无所知觉一般,强行画完最后一张符咒。 连忙并指一掐,持剑又踏罡斗。 “…呼…呼…”天空黑云渐渐散开,露出中间一轮日光,重新照耀乾坤。 北斗星光在这轮大日下,渐渐隐去。 似乎一切都恢复平常,刘樵起身收拾法坛。 忽而眼前一黑,冥冥之中,一声冷哼道:“哼…下不为例!” 声如洪钟大吕,震得刘樵五脏六腑俱颤,好在只是一瞬间,那声音已经隐去。 随即天璇地转,眼睛一亮,自家依旧还是在站在法坛前。 刘樵心下有些惊惧,又有些懵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方才那个声音…是谁?” “我练个法而已,又得罪谁了,这真是…”说着说着,刘樵一愣。 手摸摸唇上,竟有丝丝血迹顺着鼻孔流下。 这才察觉异常,是方才那道声音,震伤了五脏六腑。 不过,好在只是略微惩戒,刘樵存思检查内腑,并未受损,只是受了震颤,血气上涌。 “是天帝么?”刘樵皱眉沉思。 心下也有些明悟,做法更改天象,貌似唯一能得罪的,只有天宫了。 但应该也不是真的得罪了天帝,要是天帝真的计较,估计刚才那一下,自已经已经从世上消失了。 只是一次警告,念自己无知,下不为例。 刘樵朝天拜了三匝道:“上帝慈悲,弟子不会了。” 言罢收拾好法坛,径往西岐城里去。 反正法术已经练成了,画出了整整二十道天罡神符,也够用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调动天象,取天罡炁炼法。 至于以后,或许下次再取天罡,黄庭身神已成,刘樵便不需要法坛借天象采天罡炁了。 直接以身神悄无声息摄来天罡炁就是。 到西岐城,刘樵到那面饼铺子里,见那夫妻俩正忙碌,问道:“贫道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道长看看,这般的行不行?”那妇人用木盘端面牛过来道。 盘里只摆了两只面牛,两只面虎,俱都用彩笔绘过,栩栩如生。 “小娘子好手艺!”刘樵称赞道。 娘子,小娘,也是对妇人的称呼,他人也用此称,可不是专指自己妻子。 刘樵轻轻拿起一个,掂了掂重量,又看了看,问道:“好,就是这般的…” “道长能用便好,可是要供神?”那妇人问道。 “哈哈哈,一般都是神供我的…”刘樵摇摇头,也不解释,只是稽首道:“还得借你们锅用用,该多少钱,我照着给。” 那妇人以为刘樵在说大话,神人居于冥冥,怎么会供人,也不在意,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道长可不敢乱说…” 言罢,对那青年道:“三郎,你收拾口锅灶,给道长蒸一下。” 那青年答应一声,三两下,就清理一口备用的锅灶,架上蒸笼。 刘樵则取朱砂符笔,挨个给面牛、面虎画上符咒。 又将二十道天罡符,悉数烧成符水,一道符,化一碗水,共二十碗符水。 符水呈灰黑色,好像纸灰混水一般,但用法眼去看,却是一碗碗青气缭绕的符水,天罡之炁,尽在其中。 用这符水掺入锅中,就不用其余凡水,架起炉火整煮。 那夫妻俩忙他们的,一天也没几个生意,便都绕有兴致的看刘樵蒸这一笼面牛。 说来也奇怪,那灶里烈焰雄雄,柴都烧了几大堆,锅却还是凉的,一丝丝水雾都没冒起。 那叫三郎的青年道:“奇了,还有这等怪事,就是煮冰,这么许久,也得化了呀,他这怎么好似煮不热般?” 那妇人也是称奇,小声道:“瞧这道人言语怪异张狂,定是红尘异人一流,莫惊扰他,需要什么你跑勤点,与他置办上。” “欸…”三郎答应一声,也是觉得这道人不简单。 这厢刘樵招手道:“店家,还有柴没有,尽管拿来,该多少钱我照给。” 三郎去后院一看,满满一堆柴,足有数百斤已是烧得磬尽。 想起媳妇嘱咐,也不问刘樵要钱,自有跑上街,买了几大捆柴,着人搬到店铺来。 就这般,不断添火煮,时不时还看刘樵口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也不吹火扇风,倒似再念咒。 一直煮了四五个时辰,烧了几大堆柴,那锅中终于咕咕似沸腾之声,丝丝白气腾起。 里面蒸的面牛面虎,虽还没熟,却有一阵阵异香,径自飘香。 “好…好香啊…”三郎嗅一口,只觉神清气爽。 明明才吃过饭,也忽觉的饿了,莫名生出想一口气吃下几十个馒头的感觉。 那异香飘出巷外,不仅夫妻俩个闻的馋,那些邻里百姓,也纷纷推开门,循着香味赶来。 却见那店里夫妻两个不去蒸饼,躬敬侍立一旁,一个青衣道人正烧火添柴,滚滚热气,腾腾自笼中升起。 “好香啊,陈三郎,把那道长蒸的饼卖我几个,先解解馋!”有邻居说道。 另一个老叟也道:“给我也卖俩个,我家孙儿哭着要吃…” 也有个似富贵人家下人打扮的过来,大手一挥道:“我家将军打仗,里饥了,这一笼馒头,我家将军全买了!” 言罢,抛下一大袋钱“哐当”砸在案上。 “这…诸位…”陈三郎嘴笨,见众邻里,还有巷外闻香来的客人,不知该怎么说,吱吱捂捂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倒是他媳妇陈氏,出来解释道:“里面是个道长借我们锅蒸的面饼,你们要买,我们也做不得主,只外面这些许多笼面饼,倒是可以卖给你们。” 这时刘樵转过身笑道:“贫道这个饼,无福之人,闻着香,却吃不得,若是吃了,脑袋晕,肚子痛,一时三刻,命绝而死…” 先前说话那老叟不解道:“莫非放了铅汞毒药,我常闻黄老道家,善炼金丹,人吃了即死哩!” 那个下人打扮的,却不依道:“你这道士,撒虚倒鬼,既然有毒,你蒸它做什么,莫非想戳害良人,且拿了见官!” “非是害人,乃渡人也,我又不卖给你们,怎么说害人?”刘樵豪不在意的笑道。 “我家将军想吃些素的,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那下人打扮的喝道。 陈三郎一听,连忙劝道:“这…道长,民不与官斗,你这一笼几十个,也吃不完,卖他两个,也当消灾。” 刘樵摆摆手,并不做声,却是懒得理会他们。 那下人打扮的见此,大声道:“不是两个,是一笼,钱已经扔这儿了。” 刘樵看那案上一袋钱,约莫有一贯钱,差不多都能买这半间店铺了。 便捻决一指,一点毫光,悄无声息,飞入那下人打扮的身中。 “额…”那人只觉喉咙一紧,口不能言,身不能懂,好似突然被鬼神附体一般,愣愣动弹不得。 却是刘樵施法,一点身神,附于其身,如同鬼压床一般,他自然动弹不得,但也不曾伤他。 刘樵笑道:“莫聒噪,你这狗奴,亏得你家将军有诚意,若为非作歹之辈,凭你方才言论,焉还有命在?” 这人言语嚣张,但其主人既然出一千钱来买,可见奴虽恶,主却非欺压良善之人。 所以刘樵只是略施惩戒,倒不曾伤他。 要真是奴仗主势,四处欺人,且其主也是为非作歹之辈。 说不得刘樵还真有这个闲心,顺腾摸瓜,给他们个报应尝尝。 让他们知道,举头三尺不仅有神明,还有仙人。 那下人模样的,中了神将压身,如同鬼神附身一般,浑身颤抖,就差口吐白沫了。 刘樵见此,想着也没必要叫他当众出丑,一挥袖道:“还不退去!” 袖口一阵清风拂过,悄无声息收了身神。 周围的陈三郎夫妻,与众老百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威风凛凛的锦衣仆人,先前吵吵嚷嚷,忽然闭口不言,浑身抖如筛糠。 道人一拂袖,那锦衣仆人又能动了,只是神色惊恐大呼:“妖术…妖术…” 一边连滚带爬的跑出巷子去了。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那老叟愣愣看向刘樵,喃喃道:“怕不是妖术,这是仙人当面啊…” 言罢,躬身要叩拜,发现似有鬼神挚肘,拜不下去。 老叟便也不多说,颤巍巍在陈氏这儿买了两个面饼,转身走了。 余下一众老百姓也看出这道人不简单,不是仙人,就是妖人。 估计是在练什么邪法,也不敢招惹,免受牵连,一个个都在陈家买了些面饼走了。 只一会儿,陈三郎便赚的盆满钵满,陈氏却有些不安,拉过陈三郎道:“家里来的那个,怕是仙人了,咱们今天也不做生意了,且先掩了门吧。” 陈三郎正高兴的数钱,不解道:“这一下卖了好多钱,生意正好,怎么要关门?” “许是仙人在做法,或是要炼什么宝物,咱们做生意事小,打搅仙人事大呀…你好生想想。”陈氏道。 三郎一听,也觉有理,仙人高来高去,落到俗人家里,也不容易,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可不能耽搁了仙人的事。 于是夫妻二人麻利关了店面,只一心搬运柴火,免得又有客人闻香赶来,打搅仙人。 不觉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柴火都烧了几贯钱的,几乎花尽了陈三郎的积蓄。 正坐灶前添柴的刘樵掐指算了算,眼睛一亮,起身道:“总算蒸好了,不容易啊…” 揭开蒸笼,里面二十只面牛面虎,个个松软饱满,热气腾腾,彩绘上丝丝光华留转,底部符咒彻底炼入馒头中。 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让人一闻,肚子咕咕叫。 那怕刘樵炼气士一流,不知饥寒,闻这香气,也觉腹中饥饿,好似能一口气吃几十个馒头一般。 更不说那陈三郎夫妻俩了,也是看到口水欲滴。 其实是法术祭炼,有这个神异作用,哪怕不饿,看到这馒头,也会想吃。 刘樵用干净绢巾,包了两只面虎收好,准备留给师父。 随即指着笼里,朝陈氏夫妻道:“别客气,快来趁热吃,能吃多少,都是你们福气…” 说罢,刘樵已经拿起一个面牛馒头开始啃。 陈氏夫妻不知吃馒头与福气有啥关系,但仙人都这么说,那也就不多客气。 陈三郎早按捺不住,告声罪,取一个面牛面虎,递给媳妇一个。 一时间,屋中只有三人吃馒头的咀嚼声。 那一个面牛蒸之前,只有拳头大小,蒸熟过后,就有斗来大。 就算小些的面虎,也有脸盆大小。 绕是只闻那香气,腹中饥肠辘辘,好似猫在抓一样。 但真吃起来,其实没什么感觉,比普通面馒头,还略硬,略干些。 不仅不好吃,还噎人。 但就是闻那异香,又让人忍不住不停下嘴啃。 陈三郎才吃了小半个,就有些吃不下了,转身就要去寻水混着馒头吃。 却被刘樵止住道:“一口气吃完,不能喝水!” 见仙人说的严肃,陈氏夫妻也不敢怠慢,虽吃了小半,就觉撑得慌,但也不敢喝水,就一口气吃完。 那个馒头,确实不好吃,哪怕刘樵炼气士,又是习武之人,真敞开吃,能日食十只羊。 但吃了一个下肚,也觉有些撑得慌,好似一口吃了半边天一样,撑得人恶心。 全靠其中法咒香气,如同勾人馋虫一般,催着人吃。 更别说那夫妻二人了,只半个,就已撑的好似怀胎三月,但越吃,身上越有劲。 筋如虎,皮如牛,颇有种一拳能打碎一座山的错觉。 刘樵吃左右一手面牛,一手面虎,几口下去,又吃光两个。 吃到第八只面牛时,也是有些撑不住了,口干舌燥,恶心欲吐。 心知此乃天罡道炁入体,以人身驾驭神力,还不适应,倒并非真撑着了。 但也快到极限了,真有吃不下去的感觉。 感觉这次过后,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吃馒头了。 “还有差一点,怎么也得凑个九牛二虎之力出来…”刘樵心下发狠。 又捞一牛二虎,强自往肚里吞,就是硬塞,也得塞进肚里去。 看得陈氏夫妇目蹬口呆,暗惊道:“天哪!果然是仙人,这般斗来大的馒头,凡人谁能吃得十一个来?” 那陈氏夫妇,也硬撑着,各吃了一牛一虎,也终于吃不去了。 锅里还有五只面虎,刘樵催他们道:“还有五个,你夫妻还能吃就尽数吃了…” “着实吃不下了…”陈三郎连忙摆手道。 陈氏也是摇摇头,亦是撑得难受,再也吃不下了。 “唉…即然如此,也是你夫妻二人只有这个缘分…” 刘樵叹口气,依旧用绢巾把那五只面虎包好,连同先前装的两只,共还有七只面虎。 刘樵自己也是吃不下去了,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从没这么精神充沛过。 但现在,看着带面的,就想大吐特吐。 一笼十只面牛,十只面虎,最终陈氏夫妻各吃一牛,一虎。 至于刘樵,硬吃了九牛二虎,简直非人哉。 把剩余面虎收入囊中后,刘樵朝夫妻俩道:“贫道走也,若有缘,还能再见…” “仙长!仙长…” 声音过后,陈氏夫妻二人再看,那还有刘樵身影。 陈氏道:“仙人来我们家,也是缘分,那口仙人用的锅灶,你洗刷洗刷,以后不再挪动,传诸子孙后代。” “是啊,仙人用的锅,蒸出来的饼,岂不是不愁卖?”陈三郎眼睛一亮。 拿起刷子,就要收拾锅灶,然而手刚抓起那竹刷,还没用力,就给捏得粉碎。 “噫…”陈三郎惊疑一声。 陈氏嘟囔道:“你怎么不知轻重,这般的不小心?” “娘子,你有没有感觉浑身都是劲儿?”陈三郎忽然道。 陈氏闻言,也点头道:“是啊,以前常弯腰织布揉面,腰膝酸疼不断,今日却没这个感觉了,只觉神清气爽,浑身有劲!” “我也一样,以前干苦力重活,现在腿疼的老毛病貌似也没了…” 说到这儿,陈三郎跑到后院,四处打量。 见墙角牲口棚下,有个舀谷子的石碾,约莫三尺圆,二尺厚,重有七八百斤。 陈三郎眼睛一亮,跑上去,撸起袖子,抱住石碾,蹬地使力。 “呀!呀…” “吱吱…”那近千斤的石碾,竟然被陈三郎抬了起来。 感觉才有八分力气,又一使劲,如同举鼎一般,竟将个千斤石碾,用双手举起。 “哐当!”一声,抛到地上,连地都砸了个坑。 “娘子,娘子,那真是仙人的馒头,我现在力气跟牛差不多,竟然把那七八百斤的石碾举起来了…”陈三郎激动不已,连声大呼道。 陈氏刚进来正好看到了,也替夫君高兴道:“真是天大的福气呀!仙人保佑!” 陈三郎兴冲冲道:“娘子,我吃的面牛,所以有牛的力气,你吃的面虎,不知有啥作用?” “你去试试能把那碾子搬起来不?” 陈氏点点头,也去搬哪石碾,但不知是妇人力弱,还是其它原因。 任凭陈氏咬碎银牙,用尽力气,也只能把那碾子稍微抱起,倒是能轻松刨开,但就是举不起来。 但绕是如此,夫妻俩也是高兴不已,心下激动。 值此乱世,人命如草芥,相比其它,这如牛如虎般的力气,才是真正有用的仙家缘分,至少有自保之力。 夫妻俩在院儿里打趣起来,陈三郎道:“娘子,让俺抱抱…” 说着扑上去就要搂陈氏,陈氏扭捏躲避。 但不知怎么,只是轻松一躲,身形迅捷如豹,任由陈三郎力大如牛,却也抱不住她。 原来这一个面牛,食之,力大如牛,不知疲惫,能耐奔波,猛力绝伦。 一只面虎,则能让人机警如虎豹,扑跌之间,尽得虎豹之真形,如同象形拳一般,不仅同样有力气,且轻灵迅捷。 所以元始天尊所传秘术曰:“自觉有风行之状,可拔树扛鼎,力负千钧矣,其后武艺自通。” 果然不愧玉虚秘法,道门正宗。 正文 一一五章 神仙业位 刘樵架土遁回了岐山,又去看了五路神。 眼看宽三百六十丈,高十二丈的封神台将要建好,刘樵并未急试验新得的九牛二虎神力。 只是鼓励、夸奖五路神几句。 便又躲到远方树荫处,似在看道书。 “是时候做最重要的事了…”刘樵心下道。 悄悄从袖里取出封神榜,摊开捧在掌中,趺坐于地,闭目存思。 封神榜上条条符箓流转,刘樵也看不懂。 但,现在也没必要看懂。 杳杳冥冥,定境之中,一道金光,好似电弧闪过,又似开天辟地,照亮黑暗的第一束光。 光灼灼,圆坨坨,依稀有脸有面,乃是元神赤子。 此时观想存思封神榜,一道道晦涩符咒,涌与元神之外,闪烁游走。 与外面封神榜上不断闪烁游走的符咒一般无二。 “咄!”一道声音似雷鸣响彻定境,外界丝毫无声。 伴随此声,好似蓦的辟地开天,分定清浊,摇曳的元神彻底被定住不动。 金光摇曳间,元神化作一卷图录,长三尺六,无穷符咒,好似星星点点,游走其间。 “呼呼…”身中三百六十诸窍,个个亮起,好像突然颗颗星宿,隐隐还有八万四千光芒,围绕各窍之外。 无量毫光,飞入元神图录之中,倏忽间,又自其中飞出,个个带着玄妙气息,重归身中。 待所有毫光洗练过一遍,刘樵缓缓睁开双眼,旋即定境中,一卷图录已然隐去。 “让猴子看守蟠桃,不就是让监守自盗么?”刘樵似笑非笑道。 心下有激动,亦有丝丝忧惧,总之非常复杂。 暗叹道:“非吾所愿,时势所逼也…” 随即掐破指间,一滴精血,混合一点毫光,落如掌中封神榜,须臾消失不见。 这一点毫光,乃肾窍神,属水,性恬淡谨慎,身神大小如意,小则为芥子,正好隐入榜中观察。 做完这些,刘樵又捧起封神榜,左右观看,未见异常,这才小心收入袖中。 别误会,刘樵可没敢祭炼封神榜,也不敢展开观看。 只是把封神榜存思于元神,模拟其形态、气息,在身内亦化一卷神榜。 至于那滴血,则身中精血,蕴含法力,足矣加持肾神在封神榜中待个几十年。 “如此,只待诸神上榜,肾神与我心灵相通,自能将诸神形态、光气,传诸于我…”刘樵捻须想到。 这般一来,就相当于伪祭炼封神榜了。 之前黄庭身神凝聚不成,刘樵就已经再想这个办法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奉旨督造封神台,暂掌封神榜,岂不正是天意? 何为天意? 诸位教主的意志就是天意。 若不如此,刘樵怎么绘制神仙业位图录? 毕竟刘樵虽然看过电视剧,但封神演义出场人物太多,根本不知道谁会上榜,谁不会上榜。 只有一点化身合于榜中,但凡有上榜的,刘樵再于天书上为其考功,记述模样、生平、功绩,顺便再以其模样,炼就身神。 当然,最后一点才是主要目的。 在沙场中摄其形气模仿,终究格局小了,肯定不准确,所以身神无法生出。 只有这些神圣以真灵、元神、魂魄上榜,才能真正收摄其光炁、身长、服色、性格、模样等等。 神者,属清灵之体,阴中超脱,肉身躯壳的外在显化,都是假象,也难怪之前无法凭之修证身神。 只有那一点魂魄真灵、元神才是最真切的。 刘樵正沉思间,忽然一愣,心底一道莫名信息浮现。 隐于榜的身神与本身心灵相通,一道道画面传入心中。 “封神榜上早有真灵,竟然已有不少人上榜了?” 查看画面后,刘樵有些愕然。 连忙趺坐在地,取出记载天罡气秘术的道书。 如今上面秘术被刘樵学了后,这封道书已然彻底化作无字天书一卷,长有四十九尺。 刘樵取出毫笔,醮朱砂,在第一页上书: 子姓,比干,字文烈 时为殷商亚相,太子少师,性正直敢言,犯言直谏…幼聪慧,勤勉好学,以借月光读书之典故,博学闻达于诸侯… 敕为第()等,第()阶,为()神。 留了三个空处,得正式封神以后,才能堪定其位阶,品佚。 随后,又以另一支毫笔,醮松墨、朱砂等十余种各色颜料。 在红字旁空白处,画一高三寸,面白短须,红袍服,戴华冠,好似后世古庙里文曲星的模样。 周身又缭绕淡白云气,顶上氤氲仙光,手持勿板。 又以朱书记述:“身长三寸二分,白气绕身,华光笼顶,足掩云霓…视之可年四十岁许,修短得中…白衫皂绦,佩分景之剑,聚物华之珍…” 将光气、服饰、模样、身长悉数记述。 “轰…呼呼…” 伴随外界最后一笔落下,刘樵身内一窍,毫光闪烁间,化作比干一般身形相貌,御一条白炁,环绕周身。 只是隐隐矗立窍中,双目微阖,似沉睡未醒。 但这次却是稳稳立于窍中,虽还未显神异,供刘樵炼就神通,但也再未溃散。 刘樵暗道:“只待比干应位归真,我才真正具有祂的神通…” “但仅仅现在,也初见端倪,那一条白炁,不知是何神通?” 窍中身神白衫皂绦,执玉勿,踏云光,周身一条白炁不断穿梭,刘樵沉心观察。 白炁似乎带有乾刚至正的异力,但还极其微弱,似乎…似乎尚在孕育之中。 蓦的,窍中身神忽睁双眼,目光似穿透无量虚空,与刘樵对视。 似乎知道刘樵在沉心观察祂一般。 眼神极为灵动智慧,与十将灵光那般虚假模拟不同。 这道身神,给刘樵一种不是面对“人”的目光,而是被执天地经纬的神圣瞩目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在天帝惩戒自己时有过,好像整个人都被这道目光看穿一般。 似乎知道刘樵心里想着什么,窍中神圣并未言语,只将绕身的白炁分出一丝。 白气径自出窍穴,过十二重楼,顺脊柱上脑中紫府。 刹那间,刘樵神思一清。 恍惚间,以前许多想不起了的久远记忆,跃然于心。 从原主幼时玩耍,到昨日入西岐沿途街上商铺的招幡、幌子,都了然于胸。 甚至昨天经过一家府苑,里面隐约传来的读书声,念得是哪几句诗歌,貌似都能记得清楚。 “过目不忘的神通?”刘樵有些疑惑不解。 但又感觉不仅如此,那丝白气里,更多的是一种吉祥,令人心态愉悦平和的气息。 过目不忘、神思清明的能力,似乎只是附带。 “嗦嗦…刷刷”刘樵盘坐的树荫上下,无数虫豸涌动爬出。 须臾间,青虫、粉虫、蜈蚣、石缝中的小蛇、蝾螈退避舍。 不过数息,刘樵周围数丈方圆,再无丝毫虫豸。 似乎这些小动物极为讨厌刘樵身上那隐隐吉祥好运的气息。 刘樵抬头,无尽虚空,不知多远的九霄之上,一颗星宿,与自己遥相呼应。 似乎只要一抬手,能影响无数读书人的运势。 与当初观想天杀星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当初并未炼就,天杀星非常排斥,所以弄得三界皆知。 “这次…貌似是真的炼成了…”刘樵心下激动不已。 窍中身神依旧稳固,那颗对应的星斗也未反抗,似乎除了刘樵,凡人根本就瞧不见层层云霄后那颗星宿。 但就在这时,一切感应,忽然中止,记忆力也恢复从前,变得有些模糊。 刘樵心下一惊,忙沉下心感应。 见窍中身神只是双目微阖,似睡去,但并未溃散,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方才身神给刘樵体验的那丝白炁神通已经用尽消散。 刘樵心下明悟,比干只是上榜应星,但并未归真。 窍中身神也需要修行,白炁神通尚未孕育大成,只是一个初步的雏形。 “那缕白气,倒似是后世所说的文气…”刘樵隐约有些猜测道。 想了许久,不得要领,但那白气,貌似能给人带来祥瑞气数,增长智慧。 旋即又铺开天书,下一页上书: 子姓,梅伯,字文谏 时为殷商上大夫,性刚直,少游诸国,博览好学… 与上回一般,不多时,神仙业位图添一位神圣。 窍中又成一道身神,位于比干之下,也一般环绕白炁,二者似乎相辅相成。 也是微阖双目,沉寂于窍中。 刘樵又书写第三页: 杜元铣,字文忠 时为殷商太师,素禀忠良,沥血披肝…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闻达于诸侯,能判阴阳,断天机… …… 第四页:商容,字文正 进退有度,行为有礼,时为殷商司礼,掌祭祀,通上古诸事,有古贤者之风,闻达于诸侯… 第五页:伯邑考 美仪容,性谦和,位上而不亢,处下而不卑,性忠孝,淡泊君子,闻达于诸侯… ……… 这一记述,就是一日夜,加上描绘,赞谥、明褒暗贬。 刘樵咬笔忘我,好似一个前古默默的观察者,又似乎是史官。 记述于图录的尽是赞美,好像这些人都是尽善尽美的圣贤,只将心头一些看法,暗贬隐于字里行间。 后人若浅薄,只能看见褒扬,若潜心研究学问,亦能明白其中的真实人物事迹。 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日后不得罪诸天神圣。 ------题外话------ 想了想还是发小章吧,主要怕各位读者老爷订不起,万字大章,据说昨天有些读者老爷为了订阅,都弄破产了,着实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正文 一一六章 海岳四圣 刚把目前上榜的真灵、魂魄,记入神仙业位图,恍然不觉已是一日夜过去。 “昨夜写得忘我,山下似有兵戈喊杀之声?”见天色明亮,刘樵忽而惊觉道。 将天书神榜卷起收好,急纵遁光飞腾而起。 运望气之术,果见岐山脚下,阴云惨惨,杀气腾腾,一片兵马正在扎营。 “这不是张桂芳的大营么,怎的退到岐山了,瞧着营中愁云惨淡,哀嚎连天,貌似吃了败仗…” 张桂芳败退,刘樵并不奇怪,其与先行官风林秘术被破,身上又带伤。 其营中再无大将,韬略又比不过姜尚,败退是早晚的事。 “噫!”刘樵忽有所感,转头一看,山下一个黄袄童儿,牵着四个异兽,进入营中。 这四个异兽一进军营,吓得那些军马腿脚不稳,趴伏于地,似似乎万兽朝苍一般。 连张桂芳的坐骑都“呜呜咽咽”哀鸣俯首。 “狴犴、狻猊、狰狞、花斑豹…九龙岛四友!”刘樵有些惊疑。 看过电视剧,加上此世一些见识,认出那四般仙兽,也知这四兽主人定是九龙岛四友坐骑。 “但怎么不见四圣,只着区区一童子,也不怕贫道将异兽掳了去?”刘樵心下坏笑。 正想着要不要趁机去掳个坐骑,身旁一阵风过。 却是柏鉴领五路神过来,拜道:“禀大师兄(法师)封神台业已完工,还请查验!” 刘樵只好按下心头想法,先随柏鉴五路神等去看封神台。 毕竟奉玉虚法旨督造封神台,以全三教之功,这才是头等的重要大事,切不可因小利而忘大事。 到那孤峰顶上一见,旌旗招展,对对黄幡,条条符幢架起。 台高十二丈六尺九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净用整齐青石磊成。 阔三百六十五丈围圆,全是山间碧玉铺成,光洁照人,一尘不染。 正中央,竖起一根长杆,碗口来粗,上书符节,下扎根封神台,高有丈许。 刘樵细细查验,确认按师父所言,没有丝毫误差后,颔首道:“好,此皆诸位之功矣,贫道亦会记述于业位图录…” “谢大师兄(法师)!”柏鉴领五路神下拜道。 刘樵也不多说,从袖里掏出封神榜,递给柏鉴道:“柏鉴兄,你乃古之神人,道术高妙,此榜由你看守掌管,我和师父也放心!” “法师缪赞,柏鉴不过区区苟延残喘而已…” 柏鉴谦虚一句,举双手过顶,躬身接过封神榜,肃然道:“只要柏鉴尚在人世,封神榜必不可失!” 柏鉴当初是黄帝麾下,虽然不能和天吴、生夷这种顶级大佬相比,但曾经也是追风逐月,拿山填海之辈,不差于巫奭一流的上古神人。 如今虽没了神魔之力,但也勉强脱离鬼体,一些手段也能稍微用出来,真打起来,刘樵也不敢说能都得过柏鉴。 所以道德真君早有符命,着其看守封神榜,执百灵幡引魂,绰绰有余。 柏鉴言罢,将封神榜张挂于封神台,三尺纛幡,垂落而下,上面无数符箓涌动。 刚一挂上封神台,一团青气,不知从何而来,须臾将封神榜裹住,外界看去,只能见雾隐隐,一片朦胧。 里面的名姓、符咒,再也看不真切,只待最后封神之时,才会揭晓。 刘樵不动声色,沉心感应,依旧能于幡中身神心意相通,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多说,捻个诀,化虹而走,倏忽一眨眼,已至西岐城中,直入相府。 府中哪吒、武吉等人都在,姜尚见刘樵回来,问道:“事情可成了也未?” “师父嘱咐,已经办好!”刘樵躬身道。 武吉、哪吒看得一头雾水,不知这二人说的什么,只哪吒似隐有所觉,皱皱眉,并未出言。 姜尚闻言大是满意,捋须道:“你办事,我放心,且去稍歇息吧,后面不久又有战阵。” 刘樵道:“来时见朝廷大军退至岐山,似吃了败仗?” “哈哈…昨夜老夫夜观天象,着哪吒、南宫适等夜战袭营,一鼓而胜之…” 姜尚笑道:“张桂芳损了本部精兵数千,有数万民夫逸散,如今只能靠山扎营,做守势。” 刘樵恍然,又道:“不过我今天又看见有异兽进其营中,想来不久朝廷还有援军即到,望师父早做准备。”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 岐山张桂芳营中。 随着那黄袄童儿牵坐骑进来,禀报根由,张桂芳大喜道:“岐军妖党众多,邪术层出不穷,若按仙童所言,待四位大仙到此,西岐妖党可破矣!” 风林闻那童儿道:“不知令师何时过来?” “吾师先去朝歌一趟,一则面见太师,二则报效天子,遂着弟子先牵坐骑来营中。” 童儿说罢,又道:“四位老师五行道术,玄妙无方,若要来此,不过顷刻而已。” 闻听此言,张桂芳二人大喜,忙将仙童引下去招待,又特意谴营中老卒,专门洗刷照顾四只异兽。 等不多时,帐外有探马来报道:“禀将军,有四位道人,在辕门等候!” “我亲自去请!”张桂芳知是四圣来到,忙领风林,摆开阵势,亲自到辕门迎迓。 果然见辕门外,四个道人,或冠巾、或莲子箍,模样凶恶,青脸獠牙,吓得众军卒伸舌咬指,不敢接近。 不过张桂芳、风林俱是异人,倒也不诧异奇怪,反倒兴奋不已。 在他二人看来,这神仙里面,模样越凶的,越是武神仙,武艺高强,个个擅长斗战。 一番寒暄,自不必多言,迎入中军帐下,一番交谈。 张桂芳把刘樵破去道术,哪吒打伤自己二人,与昨夜遭袭营败退一事,等大致情况一讲。 听闻二人带着伤,那四道人为首的,看了二人伤势,笑道:“筋骨断折,原来是太乙的乾坤圈打的,这个倒无妨。” 言罢,把葫芦揭开,倒丹丸一粒,放口里嚼碎了,给张桂芳、风林二人擦到伤口上。 不一时,骨续筋生,伤势恢复如初。 当真是:海岳名山修仙体,渡人常施一丸丹。 张桂芳二人大喜,纷纷感叹,不愧截教大仙,如此手段,妙手回春。 四圣问道:“那姜尚一众叛逆妖党,现在何处?” 这九龙岛四友千年炼形于海岳,也算清静神仙,只是前日闻仲亲自去请他们,一番言语颠倒黑白。 听说阐教弃徒姜尚,领一众小辈,蛊惑诸侯造反,仗左道妖术,兴风作浪,致使百姓将士死伤,人间不宁。 遂四圣义愤填膺,特意出山,要保人间正统天子,扶持正统,捉拿姜尚一干作乱的妖党术士。 张桂芳道:“就在西岐城中,离此七十余里!” “好,你速点兵拔营,杀回西岐去。” 张桂芳闻言,也不耽搁,重新整备、精简精锐兵马,拔营往西岐杀去。 有四圣称腰,再不惧西岐妖党邪术。 ……… 西岐,相府中。 “师父…不能停呀,快吃…吃!” “大师兄,我…我想喝水…” “不行,武师弟…你怎么才啃半个,着紧些,怎么也得吃完一个吧…”刘樵不断催促道。 房间中,姜尚与武吉满脸苦涩,在刘樵催促下,啃着脸盆大的面虎。 正是炼天罡炁所蒸的馒头,所剩七个面虎。 只是这凉了的馒头,虽然依旧香气阵阵,勾人馋虫,但又冷又硬,如同嚼蜡。 姜尚感觉像是啃石头一般,咬一口,馒头没事,差点崩掉几颗老牙。 “玉枢…为师实在吃不下了,都给武吉吃吧…”姜尚苦笑道。 “这怎么行,武师弟最多吃俩个,剩下五个,都是弟子孝敬师父你的…” 刘樵肃然道:“你们都别停,赶紧吃…这一个馒头,就是一虎之力,以后行走战阵厮杀,有自保之力,我也放心。” 姜尚无耐,只得又继续啃冷馒头,他感觉这次之后,自己再也不想吃带面的东西了。 至于武吉,不吃也得吃,吃不下,就只能上手给他硬塞了。 刘樵都给分配好了,七个面虎,武吉吃俩,姜尚少说也得吃四五个。 …… 半晌之后,再姜尚硬生生吃了俩馒头,多次表示受不了之后。 刘樵才叹口气,也不再催促。 毕竟师父年纪这么大了,实在不想吃,吃不下,那也只能由的他了。 不过…刘樵又转头看向正缩在角落啃馒头的武吉。 武吉一见刘樵看过来,吓得一抖,寒毛倒竖,求饶道:“师…师兄,俺也吃不下了,能不能先打包,以后再吃?” “不行,你以为天罡炁入体是开玩笑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有第一次吃才能顶用。” 刘樵端着剩下面虎道:“师父吃了俩,你才吃一个,还有四个,都是你的了…” “啊…我…这…”武吉闻言面色一苦。 “嗯?” “我吃…我吃…”武吉只好又端起馒头啃。 …… 又是半晌,武吉涨得肚儿圆滚滚,但拢共也知吃了一个半,靠在角落连连求饶。 刘樵见他确实吃不下了,也就只得作罢。 至于师父姜尚,早已经跑出去吐去了。 最终这师徒俩,姜尚吃了俩,武吉吃了一个半,勉强算两个。 “还有三个面虎,唉…再过几天天罡炁一散,也就没用了…”刘樵忧愁道。 正在这时,姜尚领着哪吒回来。 刘樵眼睛一亮,端起面虎,递给哪吒道:“哪吒道兄,这面虎吃一个,可得千斤之力,你…要不要尝尝?” 哪吒看了眼,心下厌恶,面上似笑非笑道:“天罡炁?多谢道兄好意,不过贫道莲花法身,自有无穷神力,何须此物。” 言罢,伸手将墙上挂的一把钢剑取在手里,双手握住首尾,轻轻一扭,竟“咯吱吱”把一禀寒光闪闪的钢剑扭成麻花。 “铮…”哪吒屈指一弹,剑身一声清脆响声,竟然寸寸碎裂,掉在地上。 一番演示过后,哪吒摆摆手,示意刘樵拿开些。 “哈哈,哪吒道友果然好本事,贫道不及也,即如此也罢。”刘樵不动声色,只是笑着夸赞道。 随即招来府中下人,用笔写了一页说明书。 将三只面虎与下人道:“将这三只面虎,与武成王送去,看这信,他即知妙用。” “是…”灰衣仆人躬声应诺,端着面虎径出府苑,往武成王府赶去。 哪吒瞧得如此,心下暗笑:“这刘樵术士之流,贯会弄这些机巧,不知又从何处学的左道邪术,竟把天罡炁炼入身中…” 在哪吒心里,刘樵跟申公豹是一类人物,阐教旁门别传,除了根本法门,其余道术,皆学自左道妖人。 刘樵倒也不在意哪吒怎么看,玉虚门下,真传总有些亲近,有的疏远。 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那就点头之交,互相敷衍呗,反正我能不能得道,也不靠你哪吒半分。 当然,不论心里如何想,姜尚在这里,俩人面上还是“道兄”长“道友”短的,好似其乐融融。 正交谈间,外面探马来报道:“禀丞相,诸位道长,张桂芳尽起大军,扎营于东门!” 姜尚闻言道:“召集诸将!” 少顷,三通鼓响,一员员武人,披甲拥铣,纷纷涌入相府议事。 黄飞虎悄悄拉过刘樵,道:“谢仙长送来的面虎,大恩必有后报。” “无事,天化与我如兄弟一般,武成王不必客气。” 刘樵也小声道:“武成王吃了几个,有甚感觉?” “只吃下一个,余下两个,分与黄明、周纪了。”黄飞虎说罢。 又猥琐笑道:“他们吃了都说好,龙精虎猛,言能夜御十女,嘿嘿…” “那武成王不也一样,你三人颇有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之气势啊…” 刘樵也是笑道:“只是御女之事,还得节制喲,不可过量,不然可就真的“飞升”了。” 正交流间,上首姜尚一拍案,喝道:“诸将肃静!” 下面窃窃私语的诸将纷纷神色肃然,各按班列站好,一时寂静。 姜尚道:“张桂芳重整旗鼓杀来,必有所持,稍后出战,各位务必要小心。” “是…”诸将纷纷应诺。 正在这时,又有探马来报:“禀丞相、诸位将军,张桂芳邀丞相出城列阵而战!” 列阵而战,即堂堂正正摆开阵势,不讲偷袭这些。 张桂芳败了一阵,现在兵马并不占优势,所以姜尚也不惧,传令道:“摆五方队伍,出城迎战!” “咚…咚咚…”战鼓擂动,响彻云霄。 西岐东门三个城门大开,涌出无数人马。 左厢翠青幡,刘樵骑黄骠马,身后南宫适,领步骑五千,阵势严整。 右厢哪吒,踏风火轮,身后黄飞虎骑五色神牛,周纪、黄明,领刀牌兵五千。 中央一顶皂盖宝纛,姜尚骑青鬃马,雌雄双剑,身后武吉,令弓手三千,为中军。 一时间,劲风咧咧,旗帜遮天蔽日,浩荡兵马,一字排开,阵线长达数里。 对面亦是如此,张桂芳将精兵六千为中营,左右两翼,万余老弱民夫,也持器械,旗帜密密,仅看人数,似乎兵势胜于西岐。 见姜尚坐镇宝纛旗下,手提宝剑。 张桂芳一马当先,直接冲出阵中,想来个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他的本事武勇,若往后几百上千年,当然天下无敌,犹如天神。 但可惜,这是杀神遍地,能人辈出的前古时期。 姜尚见其杀来,笑道:“败军之将,还有脸面回来逞强?” “呸!胜败兵家常事也,拿命来!” 张桂芳一身大喝,臼杆枪左横右挑,杀得血肉模糊,中军数千兵马,竟然概莫能挡其一人一马。 “张桂芳!安敢逞凶!”斜下里一声大喝,哪吒蹬风火轮,摇枪杀来。 张桂芳见此,自知不敌哪吒乾坤圈,也不浪战,纵马径自往回,沿途杀出一条血路,稍挫西岐锐气。 哪吒见姜尚并未发号令,也不再追,也退回阵中。 刘樵等人则动都未动,只是定定凝视敌军阵中。 一声鼓响,敌阵旗帜分开,从中走出四个道人,骑四般异兽。 王魔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满月,骑狴犴。 杨森戴莲子箍,似头陀打扮,穿皂衣,面如锅底,须似朱砂,两条黄眉,骑一头狻猊。 高友乾挽双孤髻,穿大红服,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一对獠牙,骑花斑豹。 李兴霸戴鱼尾金冠,淡黄衣,面如重枣,一部长髯,骑狰狞。 这四人俱有一丈六七尺高,身躯宽大,模样不似普通凡人修成,皆神魔转劫,欲讨封号。 四只异兽,更是如大象一般巨大,估摸得有上万斤的身形。 此四怪兽一出,声势着实骇人,一股凶煞之气,飘然九霄,骑军所有战马都骨软筋酥。 刘樵见势不对,连忙跳下马来,早知道不骑马了,骑也没用。 此外,只有黄飞虎五色神牛,依旧淡定若无物,哪吒风火轮乃乾元仙器,不曾受影响。 其余不管骑兵,车兵,以及但凡骑马的,都架不住,纷纷跌下马来,场中只有战马哀鸣。 连姜尚,虽吃了面虎,力气大涨,但武艺终究不熟,也跌下马来,摔得个冠斜袍歪,四脚朝天倒栽葱。 只有张桂芳营养中战马,早喝了四圣符水,不曾受影响。 四圣见此,亦不催兵偷袭,只大笑不已,纷纷道:“哈哈哈…子牙公不要慌,慢慢起来回话!” ------题外话------ 目前正在存稿,大家把月票准备好,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八号爆更一波,我预计当天更新两万字以上。 正文 一一七章 仙发杀机 姜尚身为元帅,两军阵前,跌了个倒栽葱,丢了个大脸。 “哈哈…”张桂芳营下数万将士看得一齐发笑。 刘樵连忙上去,和武吉一齐搀起老师父,问道:“师父,没事吧!” “我无碍…”姜尚扶正衣冠,看下左右,数千匹军马,尽数爬伏,忧虑道:“那四兽凶威,果然厉害,这还怎么打” “我倒是无妨,依旧可以上阵…”刘樵无所谓道。 对刘樵来说,骑马不过是比武方便些,早年就深谙弓马娴熟,鞭、锏、锤等重兵刃,也方便在马上运使。 “你先回本阵领兵,我想个法子,拖一两天,待将士修整,才能再战!”姜尚小声道。 刘自无不可,应个诺,自回本阵,领五千步骑,让千余骑军悉数下马,准备步战。 姜尚稍整衣冠,见对面三军都笑罢了,才悠闲出阵,稽首道:“四位道兄,那座名山我见几位皆道德之士,缘何下山助纣,今到此间,有何吩咐” “姜子牙,吾乃九龙岛炼气士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 王魔道:“你我俱是道门,只因闻太师相召,言你十罪,特地到此,今日一观,你也道德之辈,如此,也不为难你,只依我三件事…” 姜尚正愁没理由拖住四圣,闻言忙道:“道兄吩咐,莫说三件,三十件也依得,但说无妨!” 王魔摆手道:“第一件,要武王称臣。” “道兄差矣,吾主武王,至死是商臣,守法奉公,并无欺上,这有何不可” 王魔闻言一愣,这话似乎挑不出毛病,便又道:“第二件,朝廷三军远征靡费粮草,你开了府库,给散三军赏赐。” “第三件,其余人都可恕,唯黄飞虎不可饶,你须将他一家缚出城,与张桂芳押往朝歌,如何” 姜尚道:“道兄说的,极为简单,容尚回城准备,三日后,将这一切事物办完。” 王魔四圣互相对视,纷纷道:“这子牙公还是个道德之辈!” “是啊,如此最好,两方交兵,百姓将士无辜也…”杨森道。 四圣商议已定,都觉得姜尚所有事都应允,极有诚意,便朝姜尚举手道:“即如此,道友且回!” 刘樵等人都一脸懵,这四圣千年修行,是真的单纯,还是对自己手段极为自信,这么轻松就答应罢战 “收兵!”姜尚一挥手道。 两方暂息兵戈,西岐将士把一匹匹倒地的战马,用绳拖、拽,以车拉载回去,不论如何,数千匹军马丢不得。 方一回相府,黄飞虎便“噗通”跪下道:“请丞相将我一家解送桂芳行营,免累武王。” 姜尚连忙扶起他道:“黄将军,方才乃权宜之计尔,他们骑着怪兽,我方军马皆不堪战,锐气已失,只能先答应他,拖延回城,再想其它办法…” 黄飞虎等将恍然,一齐拜了丞相,纷纷先散去。 场中只余刘樵、哪吒、武吉三人。 姜尚再次收拾好行囊,吩咐道:“你三人好生守御城池,待我去去就回。” 刘樵三人都知道他要去昆仑,也不多说,纷纷应诺。 姜尚架土遁腾起,须臾走了。 哪吒看了刘樵二人一眼,拱拱手,也转身走了。 刘樵吩咐武吉道:“武师弟,这几天你守好城防,师兄我得修行几天…” “师兄自去就是。” 武吉拍着胸脯保证,有他武大郎在一天,城池就不失。 刘樵也自去习武练功,新得的九牛二虎神力需要适应,以前落下的枪、戟、叉、锤等长兵器,重兵刃也得熟悉熟悉。 …… 晃眼间,又是数日过去,期间一直无事,四圣也守信,并未来攻。 这日相府门前一阵风响,姜尚骑一异兽,引一怪人归来。 刘樵、武吉、哪吒、黄飞虎等一众门人将佐俱都来迎,见姜尚骑那异兽,都吓得痴痴道:“姜丞相惹邪气了,怎召两个怪物跟在身后” 好一头异兽,麒麟脑袋,豸尾龙身,足下踏祥光,高有二丈,重不下数万斤。 旁边还有个怪人,更是蹊跷古怪,头似驼,狰狞面目,颈似鹅,挺折细长,须似虾,或上或下,耳似牛,凸暴双睛,身似鱼,手似鸳,足似虎,钻山跳涧。 刘樵看过电视剧,此时一见这二怪,惊骇片刻,便平复下来,知道是四不相、龙须虎。 果然,见众将包括哪吒都看得稀奇,姜尚捋须介绍道:“这个巨兽,唤四不相,乃吾师赐的坐骑。” “这个似虎豹怪形的,唤龙须虎,善能吐雾喷风,手发磨盘石,是贫道新收的门徒。” 言罢,又与龙须虎介绍了诸将,以及刘樵、哪吒等,众人互相一番见礼,自不必提。 …… 城外,张桂芳等人在营中等了几日,不见姜尚出来犒赏三军,亦没把黄飞虎一家押来。 张桂芳对四圣道:“四位老师,姜尚数日不见消息,莫非其中有诈” 王魔眯眼道:“他即应允,难道失信我等!即如此,管叫西岐城血流成河,尸成山岳。” 转眼又过三天,杨森对王魔道:“道兄,姜子牙七八天未见出来,我们去会会他,问个端的。” 张桂芳也道:“几位老师不知,那姜尚外表忠厚,内坏奸诈。” 杨森淡然道:“即如此,我等出去,若哄骗我等,就将他们一众妖党拿下,叫你早日班师。” 风林下去传令,尽起三军,云梯、冲车尽备,若西岐不应战,就硬攻城池。 相府中,众人正在交谈,刘樵则坐在一旁摆弄着师父新到手的打神鞭。 二上昆仑,师祖不仅给了师父一头异兽四不相,还有一个宝物,就是这打神鞭了。 刘樵借来一观,拿在手上轻飘飘,似是木制,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节四道符印,共八十一道符印。 “这鞭倒是与封神榜相得益彰,不过,与我无用。”刘樵默默存思,记下鞭上符印后,将打神鞭还给姜尚。 师徒几人正聊天,城下喊杀声惊天,有探马来报,张桂芳请战。 “是时候了,擂鼓聚兵!”姜尚传令道:“牵我坐骑来,出城迎战!” 三通鼓响,众军将齐聚,列队出城。 姜尚骑四不相,由龙须虎牵着缰绳,刘樵、哪吒,黄飞虎等,各列两边。 这回三军战马再不曾动摇,四不相矗立阵前,将对面四恶兽的凶威之气挡了回去。 王魔见此,大怒道:“好个姜尚,你前日跌下马去,却原来往昆仑借四不相,要与俺们见个雌雄!” 也不多说,把麾下狴犴一催,执剑来取姜尚。 “王魔休放肆!”早有哪吒蹬开风火轮,摇火尖枪抵住。 轮兽相交,枪剑并举,好一场大战,怎见得: 两阵上幡摇擂战鼓,剑枪交加霞光吐,枪是乾元秘授来,剑闪寒光多威武。 哪吒发怒性刚强,王魔宝剑谁敢阻 神仙斗法宝和珍,一心要把江山补,枪剑并举无遮拦,两边儿郎寻斗赌。 李兴霸一催狰狞兽,舞方棱锏冲上去助阵。 斜下里,早有刘樵催马出阵,喝道:“李道兄,贫道刘樵,早候多时!” “匹夫安敢阻吾”李兴霸大怒,挥锏劈砸,刘樵将剑架住。 二者相持,剑来锏挡,马兽相交,呼喝喊杀,怎见得: 浩浩旌旗滚,翩翩彩绦飘,刘樵名山真隐士,兴霸海岳道骨奇,仙家阵前把脸变,争斗相杀心不善。 一个是碧游老祖亲授法,杨砂走石乾坤昏,一个是玉虚别传盖世稀,拨土飞尘宇宙暗。 只听得乒乒扑扑惊天地,煞煞威威振鬼神。 左厢壁,龙须虎手发石,对上高友乾,杨森纵剑来取姜尚,又有黄飞虎抵住。 南宫适单挑张桂芳,黄明、周纪攒住风林。 三军将士,一齐喊杀,一时间,仙对仙、将对将,兵对兵。 尤其仙家斗法,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波及四野,遍地哀嚎死伤无数。 径斗个把时辰,两军阵势依旧严整,众将亦未分出胜负。 刘樵也不知其他战场如何,反正自家是放水了,就缠住李兴霸,二者愈打,愈往阵外走。 李兴霸也未尽力,与刘樵边打,边骂。 你说我枉活千年助纣为虐,我说你即称仙家,怎么下山作妖造反。 口水仗来往,胜过手上刀兵,不一会儿,已出了阵线。 在场外,都不施展法术神通,只你劈一锏,我还一剑,互相都没伤害,犹如雨中斗武(舞)。 正在这时,阵中发生变化。 却原来杨森手上剑是个短家伙,招架不开,斗数十合,心知抵不住黄飞虎手上枪。 杨森便从宝囊中取一粒宝珠,约莫杯盏大,捻咒,祭起宝珠。 “呼哨”一声风响,宝珠化作流光,须臾劈面打来,此乃仙家宝贝,唤作开天珠。 黄飞虎是个马上将军,怎敌得住,挨了一下,饶是圣神转劫,也被打得闭过了气去,“扑通”一声,跌落五色神牛。 杨森看也不看,又祭起开天珠,又朝哪吒打去。 哪吒与王魔棋逢敌手,杀得正酣,不曾防备,被开天珠正中后心。 打得哪吒“哎哟”一声,虽莲花化身,未曾受伤,但也一下跌落风火轮去。 王魔挥剑抢攻上去,就要取哪吒首级。 离得近的龙须虎,连忙舍了高友乾,大喝道:“龙须虎在此,休伤吾大将!” “这是个什么妖怪”王魔愣一下,闻声望去,见龙须虎怪异模样,大惊道。 龙须虎是异兽,纵跳如飞,几步奔至面前,架住王魔宝剑,救了哪吒一命。 西岐一方连失两个高端战力哪吒和黄飞虎,战局瞬间扭转。 杨森这才收了宝珠,仗剑去取倒地黄飞虎的首级。 阵脚外,刘樵大惊,顾不上李兴霸,虚晃一剑,掐五行遁决,化虹腾起,去抢黄飞虎。 “噗歘!”李兴霸一锏将刘樵留下的黄骠马打得脑浆迸裂,也催狰狞,转身来撵。 “呔!休伤飞虎,某家来也!” 杨森正好整以暇的去割黄飞虎首级,忽听侧后一声大喝,好似雷鸣,震得耳膜嗡嗡。 却见半空霹雳炸响,一只大手,白骨森森,正朝自家抓来。 “好手段!”杨森大惊,顾不上飞虎,忙化阵黑风走了,他有截教云烟遁法,刘樵大手神通也奈何不得。 “哞…”可怜那狻猊兽,只来得及一声惨叫,便被白骨大手拿住。 狻猊身长数丈,高数十尺,重也有数万斤,好似大象一般。 但逢着这大手拿住,却任它如何使力,纵然龙种,亦挣扎不得。 “死来!”刘樵一声大喝,双目如火,神通发力。 “咔嚓!”先是一阵骨骼碎裂声响起,那狻猊连声哀嚎。 亩许大的白骨手再兀自用尽全力“噗叽”一声,数万斤重一只异兽,硬生生捏得血肉模糊。 骨手往地上一掼,一只龙种狻猊,已化作肉饼。 这一切说时迟,实则只在刹那间。 杨森化风逃走,又在数十丈外顿住,看得目呲欲裂,三尸神暴跳,不管不顾大喝道:“贼道杀吾坐骑,不死不休!” 刘樵一抚发髻落地,提剑道:“呵呵,杀便杀了,你待如何” 杨森大怒,提剑刺来,刘樵不紧不慢,以剑拨开,二者又斗在一团。 然而就在这转瞬间,其它战局又生变化。 龙须虎为救哪吒,弃了高友乾,去斗王魔,二者正相持。 高友乾骑花斑豹追来,从囊中亦取宝珠一粒,此珠祭起来,宇内灰濛濛一片,唤做混元宝珠。 一发劈面打来,龙须虎正与王魔相持,被混元珠打中脖子。 “咔嚓”一声,打得细长脖颈折下来,好似长颈鹿断了脖颈。 虽是异种神异,勉强算个不死之身,并未身死,但一时也斗不得了,只得连忙蹦跳逃走。 好在这一晌耽搁,左右兵马连忙救回了哪吒、黄飞虎两个。 那厢刘樵弃了李兴霸,正斗杨森去了,也是祸端。 李兴霸无人阻挡,催狰狞兽入阵,左冲右突,中军无一将可挡。 见姜尚坐镇中军,李兴霸亦从囊中取一粒宝珠,唤做辟地珠,祭起时,天地间黄澄澄一片。 姜尚只觉满眼都是金光,还没反应过来,旋即胸口一疼,被打得“哎哟”一声。 好在吃了两只面虎,身俱千斤力,筋骨如虎,倒一时不曾落下坐骑,但也是被打得昏昏沉沉,爬在四不相身上。 四不相通灵,见势不对,驼着姜尚径往北海而去。 “师父!”这边刘樵见姜尚被辟地珠打了,不由大惊喊道。 便又要弃了杨森,先去救姜尚。 但这会儿战局瞬间变化,西岐一方,除了刘樵,大将悉数着伤。 高友乾、杨森,李兴霸三面围来,四下里,西岐兵马已经溃散,周围密密层层,尽是敌军。 杨森冷笑道:“哈哈哈,贼道,你已入彀中,安心受死,与我坐骑抵命!” 不知不觉,刘樵已被四圣,并朝廷数万大军攒在该心,西岐众将,或逃或散,或被擒。 王魔纵狴犴而过,道:“三位道兄围杀这刘道人,贫道去赶姜尚!” 言罢径催异兽,朝姜尚追去。 ------题外话------ 今日就一章四千字,大家下午别等了哈,后天爆更!!! 正文 一一八章 天翻地覆 密密麻麻,望眼处,尘沙漫天,尽是金戈铁马,天昏地暗,人一过万,无边无沿,不知多少兵马。 里三层,兵甲明亮,三百戈矛手,个个悍勇,三百刀斧手,外三层,勾镰枪,拐子马,四处包围。 不知不觉间,刘樵划水已经划成了主力。 “来得好,正试试贫道斗战之术!” 刘樵浑然不知惧色,有心想试试新炼的九牛二虎神力。 仗剑一口,道步轻移,左劈右刺,身中无穷神力,瞌上就死,擦着就伤,一时四下众兵丁,概莫能挡。 “匹夫休张狂,吾辈来也!”李兴霸大喝一声。 纵狰狞,挥方棱锏劈下,刘樵使剑拨开。 右边高友乾虎眼鞭,带“呜呜”风声,自脑后而来,刘樵轻移道步,躲闪开来,顺手架剑挡住张桂芳臼杆枪。 风林狼牙棍又劈头砸下,刘樵抽剑急架忙迎。 一时间,场中杀气隐隐,尘沙翻腾,高友乾,李兴霸各催异兽绕刘樵而杀。 杨森、张桂芳、风林纵马摇枪,诸人好似车轮一般游走而过,将刘樵围在垓心。 枪来道步轻移,锏来将剑架住,剑锋斜刺一团花,轻移道步,脑后千块寒雾滚。 一个是斗法胜祖师多英武,三个灵霄殿上神将逞威雄。 仙家斗勇,兵戈险恶,眼慢些儿,目下皮肉不完整,手若迟松,尸骸两断命难全。 只杀得寒风飕飕,怪雾阴阴,外厢壁旌旗飞彩,阵里面戈戟生辉。 “杀!杀!杀!”数万兵勇呐喊,神威勇武,怒和杀来,一齐围上,欲攒住刘樵。 “哈哈哈!”刘樵大笑一声,仗天罡九牛神力,把剑光舞动,好似飞虬,满空出,尽是寒刃,似霹雳电光闪烁。 十丈之内,剑光闪过,“噗嗖嗖”血雾溅,断臂、残肢体乱空飞。 “啊…”惨叫声、哀嚎声,遍布杀场。 一时间,杨森、高友乾等辈只能左右牵制,汗流浃背,概莫能挡。 只觉与刘樵交手,那剑光又重又疾,重如泰山,着实难挡,又似电光霹雳,一闪而过,就是人头落地。 刘樵则愈杀愈兴起,血脉喷张热腾腾,天罡神力,手上剑轻飘飘一晃,就是数千斤巨力。 且力聚一处锋刃,那便是无物不破。 擦着点,斜剌揦连甲胄劈为两截,蹭一下,连人带马尸首两分。 刀盾兵用橹盾挡,剑光似电闪,盾牌整齐碎裂,一条血线喷薄,已是斩为两截。 勾刀兵架枪来攒戳,横剑一扫,丈来长,胳膊粗的数十根戈矛化为两断,刃口整齐如镜。 刘樵身形似虎豹敏捷,力似夔牛无穷。 【自觉有风行之状,可拔树扛鼎,力负千钧矣,其后武艺自通】 服九只面牛二只面虎之后,何止气力暴涨,诸般武艺已臻至一流。 早非人多,便能挡得,果如祖师所言“武艺自通”。 张桂芳见刘樵左冲右突,视诸人与万千兵马如无物,也是气冲魁首,胸中怒火雄雄,大喝一声。 “啊呀呀!!!”狂舞臼杆枪,拼命杀来。 “杀!”杨森三个,也不再留守,众仙气势雄雄,三尸神跳,都发了凶性,个个咬牙切齿,拼命来杀。 这一下,刘樵也不似方才悠闲,绕是九牛二虎神力,遇这几位概三界勇猛的武神仙,也是压力颇大。 又是一场好杀,怎见得凶险: 滚滚盔明,层层甲亮,盔明映太阳,甲亮澈岩崖,如撞天银磬,似压地兵山。 臼杆枪,飞云掷电;虎眼鞭;渡雾云穿;狼牙棒,阴风呜喝;青铜剑,密树排列。 战圈外,是硬弩强弓雕翎箭,勾刀蛇矛夹人魂。 刘樵一口青钢剑,左劈右挡战仙神,只杀得那空中无鸟过,岐山那见虎狼奔。 径斗有半个时辰,刘樵好似气力无穷,依旧不曾泄了神威。 杨森等众稍占上风,但也不曾拿下刘樵,反倒是争持甚久,一个个气喘如牛,汗气腾腾。 天又热,数万兵马围杀刘樵一时辰,不曾卸甲离鞍,也是强弩之末,再无耐性。 张桂芳瞧得大急,再这般下去,拿不下刘樵,数万兵马就得先崩溃了,遂一边奋力厮杀,一边朝杨森使眼色。 杨森三人明其意,高友乾悄然退出战圈,自囊中捻混元宝珠一粒,祭起朝刘樵打来。 霎时间,宇内灰濛濛一片,内中不辨东西,好似混沌初开,一粒毫光,朝刘樵后心飞来。 刘樵左右争杀,根本无法防备,只觉身后恶风响,正待想避,随即眼前一黑,后背好似被重物砸了一下。 只打得刘樵一个踉跄,五脏六腑翻涌,口喷三昧火。 杨森、张桂芳等见此大喜,连忙抢攻。 “哼…” 刘樵只是闷哼一声,但身躯不曾跌倒,似乎毫发未损,神威依旧不曾泄。 不及多想,身边兵刃又杀来,连忙稳住阵脚,凭感觉,使剑挡开,虚晃一下。 这回再不敢托大,左手揪攥须发,施展黄庭道术,嚼碎“噗”一口吐出。 须臾间,遍地雾腾腾,霄汉间,杀气隐隐,身神毫光,变化无数兵马,反杀而出。 “那妖道放天兵天将来了!快逃啊!”内中央的敌军见此,纷纷呼喝道。 杨森等人也被黄庭身神所化兵马各自围住,刘樵才稍有喘息之机。 倒是那众多敌军,本就在烈日底下杀了半个时辰,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又累又渴。 此时一见忽然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数盔甲鲜明,刀枪明晃晃,好似天神一般的兵马。 众敌军更是战意毫无,三三两两,纷纷逃散。 黄庭道兵纵雾摇枪,掩杀一阵,张桂芳整个大营,业已溃散。 兵卒不知将,将不知兵,漫山遍野,尽是逃兵,或被道兵擒住,或被捉拿。 杨森几人大是着急,纵然他们神仙道术,也不曾见这般身化无穷的道术,被众道兵分隔开来,也无主意。 “三位老师,如今将士疲惫,先撤吧!”张桂芳拨枪挑开几重道兵,冲出来道。 高友乾也道:“先撤吧,那道人化身万千,一时也拿他不住,久战无益。” 见杨森、李兴霸俱都颔首,张桂芳急命风林断后,收拢残军,徐徐而退。 刘樵也不去追这些残兵,无数道兵化作毫光,飞回身中。 这才掐诀顿地,化虹回了西岐。 一进相府,里面愁云惨淡,黄飞虎靠在软榻上,还无自昏沉,黄明、周纪并其子天祥正在伺候。 哪吒趺坐蒲团,面色发白,似挨了下狠的,正在运功养伤。 “大师兄,你没事吧!”武吉连忙迎上来搀扶刘樵道。 刘樵摆摆手,踉跄走进相府,瞧哪吒道:“李道友,你怎么样。” 哪吒微睁双眼,淡淡道:“无碍,贫道莲花法身,只是伤了气脉。” “刘道兄倒是好本事,竟一人抵万军,还将张桂芳,四圣一伙杀散才回来。”哪吒不冷不热的夸赞一句。 随即昂首道:“我见刘道友似带着伤,贫道有些乾元灵药,道友要用,自己来取。” 说罢,指了指腰间葫芦,一副疗伤不能动弹的模样,让刘樵自己来拿。 “哈哈哈…本待隐瞒伤势的,不想哪吒道兄在城头观战,竟然都看在眼里呀…”刘樵皮笑肉不笑道。 言下之意,玉虚一众,散得散,逃的逃,把自己一个丢在沙场就不说了。 明明自己被军阵攒住,难以挣扎展,又被四圣张桂芳等压在地上打,无法趁机施展遁术。 你李哪吒领人竟然就在城头观战,虽然大家都带伤,但不说来救,至少接应、支援一下吧。 刘樵说罢,转身看向武吉。 武吉眼神躲闪,只是朝哪吒方向怒努嘴。 刘樵心下了然,姜尚不在城中,能发号施令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刘樵面上淡淡一笑,环顾左右,一切尽在不言中,朝哪吒拱手道:“既然有道友仙药,那贫道就多谢了!” 哪吒也不答话,刘樵自己过去,自他腰间取下葫芦。 见哪吒依旧闭目存神,刘樵也不在意,自顾倒出丹药一丸,又将葫芦挂于哪吒腰间。 心下有些恼火,如此袖手旁观之恩,必有后报就是,但目前,打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至少,身上确实带着伤,天帝所赐疗伤的太乙丹又早被自己掰碎研究炼丹了。 现在有哪吒乾元仙药,不用白不用。 此前被三圣围住,一时不曾防备,实实挨了混元珠一下阴的。 虽然那宝珠无甚威能,主要是速度快,晃人眼目,只善能偷袭。 但到底也是仙家之物,普通人若挨下,绝对当场毙命。 也亏得师祖所传道术,刘樵服了天罡炁,皮如牛革,筋骨如虎豹,比原先能抗揍多了。 但也被那一珠打得五脏六腑翻腾,口喷三昧火,后背凹陷一块,肿痛酸麻,显然也伤了筋骨。 这会儿能动能说话,都是刘樵强撑着的。 不过哪吒也一样没讨到好,他也挨了辟地珠。 当场直接打翻下风火轮,半天都爬不起来,想来身上伤势也不是他给刘樵说的那么轻巧。 这时龙须虎从偏厢走出来,嗡声问道:“大师兄,师父不曾回来” “师父命数如此,自有仙家扶持,不必担心。”刘樵摆摆手道。 前世看过电视剧,姜尚貌似死了好几次来着,但每次都有神仙给他救活。 如果刘樵没猜错的话,刚才姜尚挨了李兴霸一珠,当时软趴趴的伏在四不相上,已是将死了。 但按刘樵估计,马上就会有高人来此,顺手救下姜尚。 至于高人是谁,刘樵看的电视剧经过改编,与原著有很大误差,也估计不出来。 但念动间,元神感应,一种冥冥间的感觉,姜尚肯定命不该绝就是了。 龙须虎知道刘樵道行高深,闻言大松口气道:“有师兄此言,那师父就定然无事了。” 刘樵颔首,又看龙须虎神气饱满满,说话中气十足,没有丝毫带伤模样。 不禁疑惑道:“我方才明明见师弟你也挨了高友乾一珠,怎么好似无事” “嘿嘿,师兄不知,俺乃神魔遗种,有不死之身哩,虽筋断骨折,但休息一晌,或睡一觉,也就好了。”龙须虎得意的道。 刘樵见它说话嗡声嗡气,憨憨模样,倒是颇为可爱,虽模样怪异,却令人心生喜感。 “师弟倒是好福缘,好本事。”刘樵夸赞一句,也自去相府中,寻一静室疗伤。 到静室中,蜕下衣袍,检查伤口,倒无甚大碍,只是皮青肿了一块,里面伤了筋骨。 若不动气,修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但现在兵战凶险,又哪有时间供刘樵修养呢。 取出哪吒给的仙丹,约莫蚕豆大小,并无光气隐隐,好似乌黑一颗芝麻丸。 刘樵把仙丹放嘴里嚼碎了,涂在背上。 刚涂上,就有丝丝麻痒温热之感,好似内伤结痂一般,筋生肉长。 一时三刻,已经痊愈,刘樵起身活动身躯,全无异样,不禁感叹道:“太乙师伯能起死回生,仙药灵验,果然不愧十二仙首。” 正感叹间,隐于封神榜中的身神忽然传来一道信息。 刘樵一愣,随即连忙摊开天书,取笔墨,在书上一阵狂写。 …… 不出刘樵所料,姜尚挨了辟地珠一下,当场打掉半条老命,只能昏沉趴在四不相背上。 那四不相初为天尊坐骑,自是有灵,亦会道术,见子牙危急,连忙四蹄腾云,径朝北海昆仑而去。 王魔嗤笑道:“总是道门之术,以为我不会腾云” 把狴犴一拍,也起在空中,随后赶来。 不过狴犴腾云,却没有四不相那么快,王魔撵了一阵,眼看追不上,从囊中取开天珠一粒。 祭起来,青濛濛一片,那四不相不辨南北东西,正慌乱间,背上姜尚大叫一声“啊!” 却是又中了开天珠一下,姜尚大叫一声,直接翻下坐骑,骨碌碌滚下山坡下,仰面朝天,已是打死了。 只有四不相呆呆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用鼻子嗅来嗅去。 王魔翻身下骑,正要去取姜尚首级,忽而听得半山中作歌而来: 野水清风拂柳,池中水面飘花。 借问安居何处,白云深处为家。 王魔闻声望去,见一个道人,金冠鹤氅,面白如玉,手持一杆拂尘,二人都是道门仙人,早年就认识。 正是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 王魔疑惑道:“道兄你来此,有何事” “王道友,子牙公害不得!我奉玉虚符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广法天尊道:“只因五事相凑,须得子牙下山,一则成汤气数将尽,二则西岐圣主降临,三则吾阐教犯了杀劫,四则子牙公该享西岐福禄,五则与玉虚宫代理封神!” “道兄,成汤有天子气,西岐乃犯贼作乱,再者,子牙已非玉虚宫中客,不过一弃徒尔,何谈待理玉虚封神。”王魔幽幽问道。 显然一心是要杀姜尚,回朝歌献于正统天子。 “王道友,你在截教碧游宫里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为什么恶气纷纷,雄心纠纠,你可知你那碧游宫上有两句说得好: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 身投西土,封神台上有名人。” 广法天尊道:“而且姜尚不会死的,你把他打死,虽死还有回生之时。” 言罢,天尊又劝道:“道友,依我一回,你好生回去,这还是一月未缺,若不听话,致生后悔!” 言下之意,你听话,早点回去,这事儿跟截教无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还是道门同道,好哥们儿。 王魔闻言,却嗤笑道:“文殊广法天尊,你好大话,我截教和你阐教一样规矩,怎言月缺难圆,难道你有名师,我无教主” 王魔动了无名火,抽剑在手,双目圆睁,须发皆张,来刺文殊广法天尊。 然而天尊身后有一道童,挽抓髻,淡黄服,拨剑架住,大叫道:“王魔少待行凶,我专来制你!” 正是文殊广法天尊的门徒金吒。 金吒言罢,拎剑直奔王魔,王魔手中剑对面交还,二人来往盘旋,一对恶神厮杀,怎见得: 来往交还剑吐光,二神斗战五龙岗。 行深行浅皆由命,方知天意灭成汤。 也是天意如此,王魔截教高仙,千年道行,竟神智昏聩,斗金吒而不过,只能险险相持。 “待贫道助你一助!”文殊广法天尊不慌不忙取出一物,似根铜柱,上有三个金圈。 将此宝望天上一举,霎时风声“呜呜”平地上飞沙走石,雾蒙双目,王魔在其中,不辨东西南北。 待王魔回过神来,风雾云皆散,才发觉脖子被套一金圈,腰上一金圈,脚上一金圈,被紧紧靠在一根铜桩上。 正是文殊天尊法宝七宝金莲,当然,此时尚叫遁龙桩。 金吒见遁龙桩缚住王魔,大喝声:“呔!”手起剑落,一蓬血雾飘。 ————本章正文已完 这厢事,刘樵《神仙业位图》有载: 四圣无端欲逆天,仗他异术弄狂癫。 几许雄才消此地,无边恶孽造前愆。 西来有分封神客,北伐方知证果仙。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一章啊,明天,明天爆更 正文 一一九章 洞开天门 金吒一剑斩了王魔,一道魂魄,径往封神台去。 广法天尊收了法宝,望昆仑拜道:“弟子今开杀戒,实非得已…” 随即命金吒把姜尚背上山,把一粒仙丹用水化开,灌入姜尚肚里。 不一会儿,姜尚悠悠醒转,看见广法天尊,愕然道:“道兄,我们怎么在冥界相会” 金吒笑道:“师叔,这不是冥界,还是在人间哩,你着王魔打闭过气,失散魂魄,被师父用仙丹起死回生了。” 文殊天尊也道:“这都是天意,你该有此数,由不得人。” 却是说姜尚命里该有七死三灾,概因主持封神,星煞侵身,鬼神所嫉也。 又在山上逗留一二时辰,姜尚才缓过气来,文殊命金吒道:“你先随师叔,下山,协助西土,我不久也来。” 金吒应个诺,取法宝,收拾行囊,扶姜尚上四不相,由金吒牵着缰绳,一路往西岐回来。 文殊广法天尊则念经一篇,寻个风水宝地,以土掩埋王魔遗蜕。 …… 西岐这边,相府里。 刘樵早心有感应,在天书上写下王魔事迹,画上身形,录入《神仙业位图》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身内一窍,轰然炸开,雾气翻涌间,金光中涌现一尊神圣,披蓝袍,面如满月,左手抱斩妖剑,右掌放出万丈毫光。 心念一动,神圣掌毫光分出一点飞上十二重楼,径入紫府。 刘樵心下恍然,又是一门道术,正在孕育当中。 “《掌开天门法》抬指处,洞开天门紫府,引无量青气,遮天蔽日…” 与伯邑考,比干之流的文气神通不同,王魔应劫所生的身神,孕育的道术竟然有名字。 “不知这《掌开天门法》威力如何,可惜现在还没完全生出来,且身处人烟稠密之地,不好试验道术…”刘樵心下激动道。 又猜测道:“若都按王魔这般,剩下杨森、高友乾等辈,应该也各是一门相对应的道术。” 现在《掌开天门法》还未孕育完成,刘樵隐有所感,这貌似并不是一门杀伐道术。 据说炼气士若要成就真仙,有开天门,闭地户之说。 开天门者,紫府洞开,能感应周天,神满不思睡。 闭地户,肉身无漏,精气圆满。 所以这二者乃性命之功,性即元神魂魄,命即肉身躯壳,修成之后,性命稳固,将精神牢牢锁住。 而在身外,也有:天不足西北,地不足东南。西北为天门,东南为地户;天门无上,地户无下之说。 按前世所看电视剧,这四圣为灵霄镇岳四元帅,分掌东西南北四座天门。 “怪不得四圣各掌混元珠,开天珠,辟地珠,混天珠,此皆天数也,合该上榜!”刘樵感叹道。 甚至刘樵隐有猜测,这四圣怕不是早知道自己要上榜,特意赶来应劫的 毕竟掌握开天门、闭地户之法,明显就是天上神人转劫,欲讨封号那一类。 下界修行,就是为了这一天,大战一场,让凡人知道他们的厉害,不管好名恶名,都要名垂青史,留下声名。 正猜想间,外面“咚咚”几声锣鼓响彻,一时间喧嚷声大作。 一下打乱刘樵思绪,心烦意乱,也没心思静坐,连忙出门外,就见彩旗飘飘,仪仗队伍,武王竟然亲自来相府了。 相府里,不仅武王来了,南宫适,黄飞虎也醒来,黄明、周纪等将佐俱在。 刘樵不明所以,进去一问,才知众将见姜尚久久未归,一个个心慌意乱,一边探马四处找,一边请示武王。 正在这时,金吒牵四不相,驮着姜尚进入相府。 众将见丞相无事,皆大松口气,刘樵也是心下略安。 武王上前道:“相父兵败何处孤心甚是不安!” 姜尚不慌不忙下坐骑,躬身见礼道:“老臣若非金吒师徒,绝不能生还矣。” 言罢,把大概事情与众人讲了一遍,又引金吒参谒武王,授封官职,在姜尚帐下听用。 哪吒、金吒兄弟相会,刘樵重逢恩师无碍,众人在相府一番交流,自不必多提。 城外,张桂芳营里,众将也一样在焦急等待王魔归来。 先前一时着慌,被刘樵洒放万千道兵掩杀一阵,张桂芳又折损兵马颇多。 收兵到营里的,只余区区数千本部,辎重民夫,皆散失不见。 好在那些道兵似乎并不多杀凡人,只是驱赶,现在跑路走散的兵马陆续回营。 又收拢了一些散兵,营中兵马,堪堪还有两万出头,但大多逃跑时丢盔弃甲,器械不整。 军帐内,高友乾几人都有些焦急道:“王道兄赶子牙去了,怎还不见回来” 杨森默运元神感应,隐觉得不妙,忙掐指一算,大惊道:“罢了!” 高友乾、李兴霸元神感应,也觉不妙,但不擅掐算之术,并不知详细端倪,忙问道:“王道兄此去凶多吉少,杨道兄可算出什么” 杨森须发皆张,拍案大怒道:“可惜王道兄千年道行,一朝中了埋伏,死于五龙山!” 文殊广法天尊道行在他之上,杨森也算不得详细,只算得王魔已命绝于五龙山,为刀剑斩杀。 高友乾,李兴霸早有感应猜测,即悲且怒,一时间三尸神跳,怒发冲冠。 这一夜,三位道人,心下不安,虽然早有准备,金兰义重,同赴生死,但事到临了,心下不宁,总是难免。 但时机天数如此,次日一早,杨森三人收拾兵器行囊,竟然主动上西岐城下叫阵,指名要姜尚出来受死。 西岐又有金吒携法宝来住,姜尚心下也增底气,领刘樵、金吒,哪吒,等,排兵出阵。 金吒牵着四不相,安慰道:“师叔,有弟子在此保护,出城定要功成。” 哪吒也道:“今日出战,我等各展本事,皆不留手!” 这话是说给刘樵的,刘樵昨天上阵划水,没出真本事,其它人看不懂,哪吒可是心知肚明。 刘樵闻言,淡笑道:“贫道只会些小术,不擅斗战,上阵杀敌,还得哪吒、金吒二位道友!” “哼…”哪吒闻言冷哼一声。 金吒倒是拱手道:“早闻金室山大仙声名,小弟初上阵战,还得刘道兄护持则个。” 同是一胎所出,这金吒倒比哪吒会做人多了,说话又好听。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樵连忙道:“不敢,不敢,金吒道友乃文殊广法天尊高足,稍后上阵,我二人互相支应就是…” “一定,一定!”金吒也连忙道。 正说着,已出城外,三军列阵而待。 对面杨森、高友乾、李兴霸等,亦领军列阵。 一见姜尚,杨森三人咬牙大骂道:“好你个姜尚,杀我王道兄,势不两立!” 言罢,三圣各催坐骑来战,杨森昨日狻猊已被刘樵捏死,换了青鬃马一匹。 余下李兴霸,高友乾各催狰狞、花斑豹朝姜尚杀来。 刘樵、金吒等人早有准备,斜冲出阵抵挡,刘樵马下步战,金吒骑黄马,哪吒驾风火轮。 刘樵依旧使剑一口抵住高友乾,金吒双剑抵住李兴霸,哪吒放开火尖枪斗杨森。 却是哪吒为了防止刘樵又去跟武艺最差的李兴霸划水,专门横在中间,先抵住杨森,把武艺最高的高友乾留给刘樵。 不过昨日加上张桂芳、风林五人都留不下刘樵,一个高友乾对刘樵来说,照样可以轻松划水。 六人捉对厮杀,只杀得霭霭红云笼宇宙,腾腾杀气照山河。 姜尚忽而想起:“师尊还赐我打神鞭,何不祭起,以助吾徒!” 当即按师尊秘授咒语,将打神鞭往天上一抛。 “轰隆”一声,打神鞭化作金光一条,天空只见雷鸣火电。 金光一闪,正中高友乾顶上,当场脑浆迸裂,摔下坐骑。 刘樵一愣,上去一看,已是被打神鞭敲死了,一点魂魄,径上封神台。 封神榜中身神传来一阵画面,刘樵心知其已上榜,但此时可不是记述天书之时。 “高道兄!”杨森见高友乾暴毙,心神大乱。 哪吒趁机跳出战圈,念个咒语,将乾坤圈抛起,照杨森顶门打去。 “呔!”好个杨森,一声大喝,竟然伸手接住乾坤圈,只被这股力量,撞了个踉跄,却又稳住身形。 哪吒也是一惊,不过乾坤圈也是属于偷袭类法宝,正面放起,被道行高深的仙家接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是太乙的乾坤圈,你还有多少宝物,尽管丢来。”杨森嘲讽道。 刘樵这边见高友乾已死,连忙上去助金吒斗李兴霸。 李兴霸武艺平平,一时只有招架之力,想施展法宝道术都没机会,直接被刘樵剑术裹住,无喘息之机。 金吒趁机脱出战圈,见杨森收了哪吒乾坤圈,忙取遁龙桩,念咒掐诀,照天空一抛。 霎时只见风生四野,云雾迷空,播土扬尘,落来有声,把杨森罩在当中,昏昏沉沉不知南北,黑气惨惨怎认东西 脖颈套一圈,腰腿各套一金圈,靠着黄澄澄的铜柱子站着。 杨森回过神,急睁眼看时,身子已经动弹不得了。 金吒跃上前来,一剑把杨森斩为两断,可怜海岛千年之仙,一声惨嚎也未发出,已赴封神台去了。 这厢张桂芳、风林二将,昨日损兵,本不想打的,此时见二位道长身亡,也顾不得,忙纵马摇枪,前来厮杀。 张桂芳一条臼杆枪,风林一条狼牙棒,冲杀而来,金吒催剑,哪吒一条火尖枪。 四人正混战间,西岐门下一声鼓响,冲出一员小将来助,刘樵转身一看,还是个光头儿。 白盔银甲,白马长枪,刘樵认得是黄飞虎四子黄天祥,常听黄飞虎吹他这儿子如何天赋神威,勇冠三军。 此时一见其出阵,枪法精湛,武艺尚还欠火候,但果然神力无匹,枪如疾风骤雨,杀得张桂芳营中兵马概莫能挡 刘樵不禁夸赞道:“好个将门虎子,此功,将归他得去了!” “呔,贼道与吾相持,安敢分神!”李兴霸大喝道。 刘樵回过神,歉意一笑,也认真几分,将剑术舞得好似霹雳电光一般,但却只守不攻。 那黄天祥入万军丛中冲杀几阵,来往纵横,概莫有能挡他者,他略觉无趣,便纵马去助阵哪吒、金吒。 风林一杆狼牙棒,与金吒相持,斗得正酣时,冷不丁黄天祥冲到背后,斜剌揦一枪。 “啊!”风林一时不防,腰腹中枪,一头跌落马下。 “哈哈!”黄天祥纵马而过,居高临下,一枪刺死风林。 这厢刘樵心有所感应,又是一条魂魄,已上封神榜。 心下念想着记述《神仙业位图》,修成身神,也无心思再打。 那李兴霸见此,大喝声:“看法宝!” 实际上是想吓唬刘樵一下,好趁机脱出剑光之内。 见刘樵恍似未闻,李兴霸不敢再斗,虚晃一锏,纵狰狞转身便跑。 刘樵也不去追,只是道:”李道兄道德之辈,贫道不想伤道德善士,且去吧。” 只是心下知道,李兴霸榜上之人,怎能逃得过 不过刘樵最大的任务和功绩已不是斩将杀敌,而是做一个史官,记述这些前古神仙,没必再去抢这个功劳。 这厢张桂芳一人敌住金吒哪吒,见折了风林,李道长也溜了。 张桂芳料不能胜,连忙虚掩败走,收兵回营。 哪吒,金吒二人见张桂芳武艺高强,游刃有余,现在又躲入万军丛中,也不好再追。 刘樵一行皆有斩获,哪吒自杨森囊中摸出乾坤圈,众人也收兵回西岐。 那四圣的法宝,开天珠,辟地珠等等,刘樵本想去搜一番的,但见哪吒等人都视之不见。 估计这上榜之人的法宝不是那么好拿的,也只好按捺住。 主要是刘樵不通截教祭宝法决,捡来也无用,要是以后天宫同殿为臣,见了面岂不尴尬,岂不得罪人。 毕竟杀人躯壳是助人上榜脱劫,这个以后还好说,捡人法宝,就是真的有些不留情理了。 众人走后,自有柏鉴收尸,将应劫神仙、凡人魂魄用百灵幡招至封神台。 法宝,兵刃,坐骑等等,都由柏鉴施法收纳而去,只待诸神圣应位后,再去归还。 张桂芳与李兴霸返回营中,二人都有些愁容。 张桂芳失了大将风林,神色郁郁,默然不言。 李兴霸道德之士,心下早知结局,面上叹道:“吾四人前来助你,不料今日失利,丧吾三位道兄,你可修文书,速报闻兄,可求他过来,以泄今日之恨。” 张桂芳不敢怠慢,连忙下去修文书。 李兴霸则默然静坐,心下道:“三位道兄即已脱劫超升,贫道也不该逗留尘俗了,声名已留,无甚好待的…” 正文 一二零章 锁闭地户 刘樵等人得胜返回城中,姜尚升坐银安殿,与众将向武王报功。 果然不出刘樵所料,黄天祥枪挑风林,为首功,余下各阶文武,皆有升赏。 至于金吒斩杨森,虽然也是大功,但杨森世外仙家,功劳都在刘樵的《神仙位业图》上,与军功簿子,并不是一个。 按军功来,这里面风林是成汤御封正印先行官,所以黄天祥阵斩风林,为军功薄上首功。 出战众仙的功劳,包括哪吒,刘樵也不计嫌隙,公平记述于位业图。 还给哪吒备注赞诗于天书: 两朵莲花现化身,灵珠二世出凡尘,手提紫焰蛇矛宝,脚踏金霞风火轮。 豹皮囊内安天下,红锦绫中福世民,历代武仙为第一,史官遗笔万年新。 立志要作为一个太史公一般的人物,刘樵记述仙神位业,始终不存半点私心。 还夸哪吒是斗战神人,历代武神仙里面第一名。 余下金吒,自然也是一般各有赞诗,他们虽然没上榜,但刘樵早已单独一页人物传记,也画上图录,功绩。 此战上榜的高友乾、杨森,刘樵也是将他们的事迹稍加润色,加上赞颂诗词,记述于天书。 晃眼间,天书上已有十余位神仙事迹。刘樵则又添两位身神。 一位朱发黄眉,一位蓝脸獠牙,也与王魔一般,左手抱剑,右掌撑天,放万丈毫光。 同样,又有二般道术,一名《掌混天法》一名《黑煞天门法》,各是一道黑气,一道灰气,但都还未彻底生成。 众将叙过功劳升赏,刘樵记述天书之后各自散去。 次日,三通鼓响,众将又至相府议事。 金吒当先报道:“师叔,昨日之胜,不可停留,今日宜趁势而击,一举破敌。” 哪吒等也请战道:“三军士气正盛,粮秣兵甲齐备,正该一鼓作气,张桂芳可破也!” 姜尚颔首道:“善,传令诸将,尽起三军六师,今日一战成功!” 这一次,西岐众将、兵势齐出,全是善战之精兵,兵力高达数万,皆勇力而悍之老卒,个个都是甲士,一个弱兵都没有,可谓西岐军势之精华。 三军呐喊,人如虎熊,马若飞龙,军势之胜,西方少有。 出城摆下阵势,旌旗遮天,鼓声如雷响震,坐名要张桂芳出战。 前古征战,不必后世,尤其将领勇猛如天神,所以少有据守营寨、城沟者,多是野战定胜负。 所以张桂芳听报后,怒道:“自某家掌兵以来未曾挫锐,今日反被小人欺辱,气杀我也!” “传某将令,尽起大军,出寨迎战!”张桂芳穿戴披挂甲胄道。 不多时,朝廷大军约莫两万余,也出寨列阵,排开数里长短,与岐军对峙。 张桂芳纵马出辕门,直冲姜尚,并大喝道:“反贼!怎敢欺辱天朝元帅!” 这一次,张桂芳是生出必死的念头出战的,他戎马一生,守土保国,死也得死在战场。 主将一动,三军齐动,两军数万人马,绞杀在一起,真刀真枪,争斗性命,每一息,都有人殒命沙场。 “老贼休得张狂,俺来战你!” 黄天祥此前立了大功,受武王夸奖,他少年心性,禁不得夸,如吃了甜头。 所以一开战,就大喝一声,也纵马冲出,直迎张桂芳,还要与昨日阵斩风林一般,再立大功。 “竖子小儿!昨日杀吾大将,今日正当杀你!”张桂芳哇呀大叫,双目圆睁,怒发冲冠,臼杆枪势如万均砸下。 “咣!”黄天祥以枪架住,兵刃碰撞,火星四溅。 二者俱有神力,双枪并举,一场大战: 二将坐雕鞍,征战夫马上欢。张桂芳发怒如雷吼,黄天祥心头火一攒。 这一个丧门星要扶江山,那一个天罡星欲保周元。 桂芳舍命要安社稷,天祥奋勇欲正江山;自来征战不寻常,辕门几次鲜血溅。 刘樵朝一旁黄飞虎夸赞道:“令公子好神勇,非凡人哉!” “嘿嘿,道长缪赞,犬子实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黄飞虎闻言以谦虚的语气,发出得意欣慰的笑声。 “将门虎子,黄门后继有人!”金吒等人也是赞道。 众人皆未出战,静观底下三军厮杀,黄天祥大战张桂芳,三十余合未分胜负。 姜尚稳坐中军,胸怀六韬兵法,见时机已至,又恐黄天祥年幼有失,便传令道:“击鼓!” “咚咚咚…咚…”百十面大鼓,一起敲响,好似雷鸣震山岳,数十里皆闻此声。 军中之法,闻鼓则进,鸣金则止。 此时鼓声一响,岐军数里长阵线中,数十块军阵主将,皆闻鼓声,一齐催麾下兵马,三军尽数出战。 西岐旧将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这是姬家宗室武将。 还有南宫适、辛甲、辛免、太颠、闳夭、黄明、周纪等,上百员大将尽出,一发围裹上来,把张桂芳围在垓心。 刘樵不禁笑道:“前日这般围我,今见我西岐众将,也还制其人之身!” 好个张桂芳,身怀绝死报国之念,全无半点怯惧,反而大吼大叫,神色癫狂,碗口粗一条臼杆枪,横扫乱舞。 一时间,众将亦不敢近身,任张桂芳好似弄风猛虎,酒醉斑彪,在阵中癫狂乱打。 刘樵哪吒等仙家则并未参战,只在后面掠阵。 见那李兴霸忽骑狰狞出辕门,似要去救援张桂芳,姜尚命金吒道:“你去战李兴霸,我用打神鞭助你,全你今日之功。” 金吒忙领命,也不骑马,只持剑纵步如飞,几个翻腾,越过重重军阵。 李兴霸催狰狞正待去救张桂芳,见一道童忽冲到面前,一剑刺来,连忙使方棱锏架住迎还。 见金吒与李兴霸一时相持,姜尚又命刘樵、哪吒道:“你二人去助金吒,全他今日之功!” 知道送四圣上榜的功绩是金吒的,刘樵哪吒也不多说,应个诺,分从两边包夹,亦去助阵。 姜尚则取打神鞭,只待李兴霸不防备时,准备祭出去打其顶门。 不料李兴霸一见刘樵、哪吒气势汹汹,自左右而来,心知不能胜,竟然一拍狰狞,腾云而走。 那狰狞乃异兽,又用截教仙符炼过,四蹄纵云,不仅飞得高,还速度极快,须臾已消失不见天际。 金吒只会五行遁术,腾空百丈,也追赶不及。 待刘樵、哪吒过来时,李兴霸又已跑远了。 哪吒正待驾风火轮去追,金吒道:“不必去,得失已是天数,他走不了的。” 金吒倒是洒脱,言下之意,凑不成这个送四圣上榜脱劫的功绩,是天意如此。 但李兴霸上榜,更是天数,或许他还没准备好赴死上榜,但躲不了一世,早晚还是得死。 哪吒见此,也不多说,转过风轮去战张桂芳。 刘樵不忍杀此忠良,亦不需此功,所以径归本阵,金吒已全斩三圣之功,亦径归中军。 张桂芳还在阵中左右支拙,那早先投降西岐的晁雷、晁田二将在马上大叫道:“张桂芳早下马归降,免尔一死,与我等共享太平!” 张桂芳一见这两个“汉奸”也似的人物,气得大骂道:“无耻之徒,叛逆匹夫,我张桂芳只知捐躯报国,尽命则忠,岂如尔辈贪生而损名节也!” 这一场大战,从清晨杀到正午时分,张桂芳披创百余处,全身已无一块好肉。 桂芳心知自己已是力竭,冲不出去了,仰天大叫道:“陛下!臣不能报国立功,也不能再为朝廷征讨叛逆了,只有一死,以尽臣之本分!” 西岐众将见此,只是默然收兵戈围住他,也不趁机抢攻。 张桂芳言罢,手握抢头,转朝自己脖颈一刺,一蓬血雾,“扑通”一声跌下鞍辔。 只那马儿在风中嘶鸣,嗅着张桂芳渐渐冰冷的躯体,不知所措。 一点灵魂,径上封神台去了,西岐众将肃然起敬,自古将军马上死,武人深以此为荣。 刘樵感叹道:“英雄半世成何用,留的芳名万载传!” 不出意外的话,回去在天书上,又是一番赞美之词。 张桂芳一死,朝廷兵马几乎崩溃,四散奔逃着有之,慷慨随将军赴死者有之,亦有降西岐者。 那些随主帅慷慨赴死的英灵,也飞入封神台下,却是忠良者超升神道,遴选为日后天兵天将。 众人得胜回城,入府上殿各报其功,宴饮庆功,自不必多提。 那李兴霸逃脱重围之后,慌忙疾走,虽然心里早做了赴死超升的准备,但是一夜思绪,还是有些没准备好。 但他自知为四圣之数,即入劫中,怎脱的大数! 所以李兴霸倒也不准备反回海岛清修,只是想找个地方静坐,好好想想,平复下心情再去赴劫。 催狰狞走一阵之后,见前面一座山景色不错,那狰狞忽然不走了,飘然落下。 李兴霸见此,也下鞍落地,找片松石椅靠,少歇片刻。 寻思良久道:“吾在九龙岛修炼多年,岂料西岐有失三位道兄,愧回海岛,羞见道中朋友。如今且往朝歌去,与闻兄商议,共报今日之恨也!” 原来李兴霸之所以走,倒不是怕死贪生,只是就这般应劫,总感觉心念不通畅,没有达到目的。 自家修炼多年,之所以下山入劫,不就是欲讨封号么,要是死得太轻松了,岂不是位卑而名小 得给西岐再制造一点大麻烦,以报仇雪恨,再从容脱劫,才能念头通达。 心中坐下决定,正欲起身,忽听山上有人唱道情而来。 李兴霸回头一看,原来是一道童作歌而来: 天使还玄得做仙,做仙随处睹青天。 此言勿谓吾狂妄,得意回时合自然。 李兴霸若有所悟的喃喃道:“得意回时得自然,是我该回去了么…” 那道童闻言,朝他稽首道:“道长,弟子请了!” 李兴霸连忙还礼,那道童问道:“老师那一座名山,何处洞府,怎在此独坐” 李兴霸叹道:“我是九龙岛炼气士李兴霸,因助张桂芳西岐失利,再此稍歇片刻,童儿,你从哪里来” 道童大喜,暗道:“师父吩咐我,沿路唱这道歌儿,路上有人应答的就是了,果然是他!”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哈哈,我不是别人,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门下木吒是也,奉师命往西去助子牙师叔,立功灭商…”道童娓娓道。 又朝着李兴霸说道:“临行时,师父吩咐我唱这歌儿,说路上有人应的就是李兴霸,要我捉你去西岐见师叔,如今才知,师父神机妙算矣!” 原来普贤真人道行高深,纯阳元神,在木吒临走时,教他唱首谒语,说应声的,正是李兴霸。 木吒一路走,一路唱,行至此山,果有人应,一问,还真就是李兴霸当面。 李兴霸闻言,心下一惊,知道时机已至了,面上却嗤笑道:“好孽障,安敢欺吾太甚!” 言罢,拎锏劈头就打,木吒执剑急架相迎,剑锏相交,怎见得一场大战: 兴霸轻移动道步,木吒急转麻鞋,轻移道步,撤玉耙纯钢出鞘,急转麻鞋,浅金装宝剑离匣。 一个是肉身证圣,木吒多威武,一个是灵霄殿上,镇岳神将豪雄。 相持只片刻,木吒佯装不敌,趁机跳出圈外,念着咒,将肩膀一晃,背上一口宝剑,并手上剑,俱飞腾而起。 二剑起在空中,好似剪刀一般,雌雄交汇,兴霸见此大惊,转身欲走。 然而那两剑已交剪罩定他身形,忽得磨了一磨,可怜李兴霸千年修行,浑身直接被绞成血肉一团。 正是:千年修行全无用,血染衣襟在九宫。 木吒再一念咒,这二剑收了光芒,回了鞘中。 这二剑名曰:“吴钩”,分有雌雄,可不是飞剑跳丸之术,乃阐教阴阳雌雄剑法练出。 与截教金刀利剪法一般,一般都是炼剪刀,或两把铁器家伙,掐定吉日开炉祭炼而出。 放将出去,就是两条蛟龙似的,首尾交加,浑似阴阳鱼,任它人、仙千年道行,落入彀中,也得被绞成齑粉。 木吒斩了李兴霸,也不再拖沓啰嗦时间,直接捻沙一撒,架土遁朝西岐而来。 那边李兴霸一死,魂魄直上封神台,刘樵这边心下立生感应。 忙提笔以天书收录其相貌、事迹,功绩等等。 刘樵身中,又多一道身神,面如重枣,一部长髯,手抱金锏,一手撑天,掌放毫光。 心念一动,毫光一缕,上十二重楼,径入紫府,刘樵心下明悟,果然,又是一门道术,正在孕育当中,唤做《掌闭地户法》 随着四圣尽数上榜,刘樵共得四门还在孕育中的道术。 《掌开天门》《掌混天法》《掌黑煞神法》以及这门《掌闭地户法》 这四门法术具体有甚作用,现在身神还未应位大成,不能使出,所以也不知端的。 刘樵很是期待,只待封神功成那一天,诸般神通就能彻底化出了。 “或许这些道术其实已经孕育而出了,只是诸神尚未归真,身神不能真正出世…”刘樵蹙眉思索道。 只有身神能施展这些神通道术,刘樵才能去刻画学习,将之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 再此之前,都只能待身神彻底大成,以统御身神施展。 正文 一二一章 冰冻岐山 朝歌城,太师府中,大小众将佐齐聚。 闻太师自归朝以来,执掌大小国事,有条有法,尤其面见天子,条阵十策治国,使得朝堂为之一清。 当时有奸佞费仲、尤浑蛊惑天子,勾结后宫,又仗是天子近臣,而构陷忠良,结党营私。 闻太师自征北海平灵王回朝后,面陈治国十策,就有这费仲、尤浑仗天子宠幸,阻挠十策施行,想让闻太师给他们俩贿赂才行。 还指责闻太师执笔逼君,参本皇后,指责天子,是不忠不孝不臣不礼的权臣奸相。 结果闻太师可不是梅伯、比干之流的文臣,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我闻仲四朝托孤老臣,你费仲、尤浑算老几 陛下(帝辛)是被我打大的,天子的父亲(帝乙)是被我打大的,天子父亲的父亲(太丁)也是被我打大的。 所以太师直接当着天子以及文武百官的面,把这二奸佞暴打一场,一顿巴掌呼得费仲尤浑脸似猪头。 帝辛也不敢阻拦,见闻太师发火,反而也是心里怕怕道:“费仲尤浑二人不知起倒(好歹),简直自找苦吃…” 帝辛正兴灾乐祸,旋即也被老太师持笔逼着签下十策,几乎收回亲政的权利,每日只能避居深宫学习读书与武艺。 要是不知道根底的,还真以为闻太师执笔逼君,篡逆权臣之流。 但实话说,闻太师的权力,确实比后世的董太师还牛逼,一回朝,先收拾天子,再贬斥皇后(妲己),又把乌烟瘴气的朝堂百官全部更换一遍,没人敢说一句话。 所以闻太师在朝,施行政策,条例有法有度,约束天子,拆鹿台,贬斥苏妲己,访遗贤,开言路,伸冤屈,养士绅,屯粮草,练兵马。 一时间成汤风雨飘摇的江山,在这位经国老臣之手,竟又有几分振作之色。 这日,闻仲正在太师府处理军务,汜水关韩荣有报至太师府。 太师翻开信函一看,拍案大叫道:“几位道兄为着何事,竟纷纷死于非命!” 闻太师放下信函,心下大是悲拗道:“我虽然位极人臣,受国恩三朝如同泰山,奈何国事艰难如此,使我不能擅离此地,今闻此报,折吾几位道兄,使我痛入骨髓呀…” 悲痛半晌,又想起国事之艰难,多事之秋,前线张桂芳还在奋力鏖战,非悲伤之时,连忙传令道:“传诸将议事!” 三通鼓响,朝歌众将齐聚,太师升坐银安殿,将前线战况与众将讲述一遍。 太师道:“前日吾邀九龙岛四位道友相助张桂芳伐岐,不料死了三位,风林阵亡,今与诸将共议,谁为国家辅张桂芳破西岐走一遭” 话音未落,一位皓首苍髯的老将出班道:“末将愿往!” 闻太师认得是左军卫上将军鲁雄,见他苍髯白须发,不禁道:“老将军虽勇,但年纪已高,恐不足成功。” “太师在上,张桂芳年少,用兵持强,只显己能,风林匹夫之人,故有失身之祸…”鲁雄先一一列举前线诸将的缺点。 鲁雄又道:“为将者,先查天时,后查地利,中晓人和,用之以动,发之以存…” 闻太师见他颇知用兵,想来年虽老,但用兵老道,便颔首点头。 鲁雄信誓旦旦保证道:“末将此去,定可成功,再点一二副参军,协助粮秣,统计军功,大事可定矣!” 太师心道:“鲁雄虽老,但用兵老道似有将才,且忠心报国,点一二参军也好,正好把那两个祸害送出朝堂,我后面才好放心离朝亲征…” 忙传令道:“以鲁雄都持大军,费仲、尤浑二人协助参赞军机,刻日起兵,不可迟疑。” 那费仲、尤浑被太师调到府中,看在眼皮底下,所以此时也在军议里。 闻言吓得心惊胆战,连忙拜道:“禀上太师,我二人乃文臣,不谙武事,恐误国家大事,还请另择二员高明!” 太师心下冷笑,不谙兵事我不在朝时,你二人构陷前线大将,诬陷诸侯,侵吞粮秣,指点江山可是精通的很啊! “二位乃随机应变之才,通达时务之变,可参赞军机,前线征战,也是为国效力,二位贤良,不可推卸!”闻太师捋须道。 这顶高帽子一戴,费、尤二人有苦难言,只能苦涩应诺。 随即闻太师为三人敬酒壮行,点精兵两万,沿路檄文州府,再供应民夫数万,凑够五万大军,再次征西。 对于闻太师来说,鲁雄西征,不论成与不成,至少送走两个贤才(祸害)。 朝中没了费仲、尤浑阻挠,自己也能大刀阔斧改革一通,好早日稳定朝廷,趁早亲征,讨灭西岐之乱,还海岳清宁。 …… 相比朝歌,太师忧虑朝堂,西岐姜尚可谓是春风得意,又有高人来投,西岐日盛。 却是这天庆功宴后,刘樵等人正在相府与姜尚商议闲聊。 姜尚道:“封神台落成,我还未去看过,须得择个吉日,祭祀一番。” “师父放心就是,每一寸土石我都检查数遭,绝对都是按规制来的,没有问题。”刘樵保证道。 姜尚含笑道:“你素来谨慎,办事我也放心,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 这时有差官来报:“禀丞相,诸位道长,府外来了个道童,自称是丞相师侄。” “哦!快请他进来说话。”姜尚已从刘樵这儿知道李兴霸已经上榜,想来就是这来投的道童杀的了。 刘樵、哪吒、金吒等人也来了精神,纷纷翘首以盼,看看是哪位同道来了。 却见施施然走近一个道童,挽双孤髻,面如白玉,水合袍杏黄绦,麻鞋道履,左右肩斜背二柄宝剑,一见姜尚,忙施礼道:“见过师叔!” 姜尚问道:“快请坐,道童你从哪里来” 还不待那道童说话,哪吒已经蹦起来抱住那道童,金吒也上去道:“好兄弟,咱们三个今日相会也!” 见姜尚不解,金吒忙解释道:“这是舍弟木吒,在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座下学艺。” 姜尚惊叹道:“好,兄弟三人皆拜得高仙,如今又一同辅佐明主,妙哉。” 刘樵亦赞道:“兄弟三人佐明主,简篇万年,史册传扬不朽!” 姜尚下令道:“择吉日至岐山,三代弟子悉数都去,祭祀封神台!” 自此西岐高人愈发多,声势日盛也。 鲁雄这边受了将令,不敢怠慢,祭宝纛旗,杀牛、宰羊三牲,不日起兵。 时值夏末秋初,酷暑难耐,三军尽数卸甲于车架,自穿单衣挥汗而走,马儿气喘吁吁,步卒个个难走。 一路过五关,有探马来报,鲁雄看过信函,大惊道:“张桂芳已战死沙场,首级悬于东门!” 自家一行大军正是去救援张桂芳的,这才出五关到岐山,惊闻桂芳已战死,兵马尽没于沙场,这可怎么办。 费仲、尤浑一听更怕了,张桂芳是朝廷擎天柱,架海紫金梁,他都战死西岐。 自己这三瓜两枣加鲁雄老胳膊老腿,岂不是去西岐送死 所以费仲、尤浑连忙建议道:“禀上老将军,既然桂芳已死,吾师不必再去了,先安营等太师旨意吧!” 鲁雄闻言沉吟,问探马道“前面是个什么所在,可有山脉水源” “禀将军,前面是岐山,山高林密,有河流溪涧。”探马回道。 行军扎营,都有忌讳的,平原扎营,无险可守,高山扎营,易被掐断水源,密林扎营,易被偷袭火遭火攻。 鲁雄老于战阵,闻言颇喜,岐山依山有险,傍水可持,有密林可以遮掩,三处合一,就不是险地,乃是扎营屯兵的宝地。 便下令道:“去岐山扎营。” 一边又命费仲、尤浑修书把张桂芳已死的消息发文给朝廷知道。 西岐这边,因近日姜丞相要祭封神台,所以岐山巡守严密,明哨暗哨皆有。 那鲁雄自谓用兵老道,扎营密林隐蔽,却不知早有乔装砍柴、采药的西岐探马报于相府道:“禀丞相,各位道长,岐山来了一支人马扎营!” 姜尚问道:“有多少人,什么旗号” “大纛书鲁字,不知何人挂帅,旌旗有三千余张,想来有战兵二三万。”探马按经验估算道。 刘樵闻言,朝姜尚道:“师父,要不要先杀散这拨人马,再行祭台大事” “挂帅者乃鲁雄尔,年迈匹夫,无甚将才,不必管他。”姜尚早年在朝为官,一听鲁字旗,就知是鲁雄。 沉吟片刻,传令道:“武吉就不去祭台了,和南宫适点五千兵马先往岐山安营,阻塞要隘,堵住路口,不放朝廷人马过来。” 武吉应诺,持令去寻南宫适点兵出城,先去岐山扎营。 南宫适与武吉领五千兵马出城,往岐山走了七十余里,就见山中一支人马,打成汤旗号。 南宫适也扎营于对面,武吉学了姜尚兵法,不由道:“吾师命我二人安营,扎于此处,没有险固可依,无树木遮挡,凭空御守,不合兵法呀” “不必担心,某家心里有数!”南宫适却摆摆手道。 一宿过去,次日,刘樵、哪吒三兄弟、龙须虎等,领三千兵马,俱随姜尚出城。 听闻南宫适扎营于旷野,姜尚连忙命人传令调兵马上山。 辛甲去传令,南宫适大惊道:“此时山顶酷暑难耐,热不可当,虽然险固,却无水源,这…” 但辛甲催促得急,二人无法,只得又调兵到岐山顶上。 在山顶上,三军怕热,取水不便,又要造饭也无水,军士俱都埋怨。 底下鲁雄听闻西岐把大军扎于山顶,不由嗤笑道:“南宫适用兵老道,扎营于我对面,紧守要隘。我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但不知西岐何人又乱命,叫他扎营山顶,以此时天气,山顶虽然有险可守,但酷热难耐,不出三日,不战其营自散矣。” 岐山顶上,封神台下,刘樵等三代弟子俱在,南宫适、武吉领兵与众人汇合,共八千兵马,扎营于山顶。 军帐中,南宫适有些不解道:“丞相,这般天气,扎营于山顶,虽有险可依,但取水艰难,若鲁雄围住山下,断我水源,我军不攻自溃矣!” 刘樵笑道:“南宫将军不必担心,天虽热,但我辈摩弄乾坤,颠倒阴阳,吾师自有妙计,你且看着,稍安勿躁。” 姜尚也是颔首点头,命武吉道:“去营后磊一土台,高三尺,按六甲造成。” 武吉得了姜尚六韬兵法,亦通奇门遁甲,闻言忙领军士前去布置。 不多时,一方土台造好,高三尺三寸,六角方形,各有令旗,法幡等。 姜尚问刘樵道:“你来还是为师来” 刘樵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抢师父风头,忙道:“弟子六甲之术不精,还是师父来主持施法稳当些。” 其实刘樵将六甲奇门业已通透,改换个百里之内的天象,开坛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还是轻松的。 底下众将见他师徒打机锋,不知何意,只有金吒哪吒等,略有猜测。 姜尚也不多说,这时西岐押粮官幸免送来许多大车,搬进营中。 众将一看,目蹬口呆,原来里面装的尽是些冬衣厚戎服甲一类。 众将皆笑道:“这般天气,我们穿这个打仗,岂不热死!” 姜尚也不多说,只是令分发各营,众军士皆得有冬衣厚服穿。 至当晚,夜风呼啸,刘樵随姜尚前往土台相助师父作法。 师徒俩往昆仑下拜,各穿法衣,哪吒、武吉、金吒、木吒等人,也好奇来围观。 这奇门遁甲之术,是元始天尊所传的零散法门,由姜尚总结归纳,又首传刘樵,所以在阐教也是独一份。 姜尚披发舞剑,步罡斗,行六甲奇门之术。 刘樵口念真言,焚符咒,又念灵章,施展法力,往北巽符水三口,道声:“急急如律令!” 霎时狂风大作,游荡鬼神齐至,吼穿树林,只刮得飕飕灰尘,雾迷乾坤。 “起风了,起风了!”哪吒等俱惊奇道。 这还未完,姜尚仗剑步罡,上应星罡,一声大喝道:“冰来!” 刘樵也掐诀喝道:“风来!” 只听的扑扑飕飕,滑剌揦似天催地崩,骤沥沥海岳沸腾。 乾坤千里,风云骤变,幡幢响如铜鼓震,众将校两眼难睁,一时把金风彻去无踪影,三军正好赌输赢。 山下鲁雄不知何故天色骤变,但见刮风天凉,不由喜道:“若闻太师点兵出征,这天气正好厮杀。” 费仲、尤浑也道:“天兵此来,洪福齐天,故有凉风相助。” 只是话音刚落,那风越刮越大,吹起黄沙数万丈,天边飞来黑雾一片,荡起烟尘滚滚。 而且风中还有奇寒之感,令人瑟瑟发抖。 这般风刮一二时辰,成汤众军士已经冻得受不了,纷纷叹道:“这是天时不正,殷商已失天命,国家不祥,故有此异像。” 又吵嚷炸营道:“天这般冷,朝廷征发我等作战,还穿单衣铁甲,怎耐凌冽严寒” 正在成汤兵马埋怨时,天上又飘落鹅毛大雪,这雪一降,便漫漫不绝,不一会儿,满山染成白色一片。 鲁雄这才感觉不对,朝费仲、尤浑道:“七月秋天,降这般大雪,世所罕见,吾军危矣!” 费仲、尤浑二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耐何整日把心思放在讨好天子,争权夺利上面,此时见这情况,也只能哀叹跺脚,无计可施。 ------题外话------ 推本书《洪主》大江东去,洗不尽人族英雄血。 自六千年前成阳大帝起兵,这天下,便是我人族 天下。 正文 一二二章 风火雷烟 山底下成汤兵马冻得难受,山顶上岐军兵马则个个有厚衣绒服,甚至还有西岐辛免送来的木炭生火。 这般大雪一直下了数日,西岐兵马有所准备,并无折损冻死者。 姜尚问武吉道:“雪深几尺了” 武吉出营探过回来报道:“禀师父,山顶上积雪二三尺,山底下被风旋下去,雪深有五六尺。” 姜尚估摸着差不多了,复登土台,这回不须刘樵,他独自做法舞剑,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天空彤云散去,现出红日当空,如一轮火伞,依旧恢复烈日炎炎。 这般晒了一二时辰,山上山下积雪都化成雪水。 姜尚还觉得不保险,又发玉虚符印,借元始天尊法力,再次刮起大风,须臾又将岐山冻作一块汪洋似冰川。 刘樵望气朝山下一看,底下成汤营中旗杆歪倒,寂静无声,亦不见人气,便道:“师父,这般够了。” 姜尚朝山下看了一眼,命武吉、南宫适道:“领二三十刀斧手,下山去,把敌将拿了。” 二将下山,进成汤营中,果然四处皆有僵硬的尸体,有的已无声息,有的尚还喘气,但也冻得不能动弹。 唯那中军大张,有火炭痕迹,鲁雄、费仲、尤浑三人还没死,只是奄奄一息。 便将这三人尽数活捉上山,拿到辕门通报,推入帐中。 鲁雄勉强站立,尤自不服,费、尤二人都跪地俯首。 姜尚笑道:“鲁雄,要识时务,今天下悦而归岐,你起兵乃逆天也,所以不须我攻,你营自溃也,此天助西岐,你今被擒,还有何话说” 鲁雄大骂道:“姜尚你原也食商禄,却背主求荣,乃叛逆也,今我虽败,但全是你这一干术士妖党所施邪术,假弄天象尔,今日唯死而已,何须多言!” 见他不愿投效,姜尚摆手道:“即不肯降,武吉,斩此三人首级。” “我愿降!”费仲道。 尤浑也忙叩首道:“我也愿归岐,望姜丞相饶命!” 姜尚笑道:“你二人奸佞也,今日正该死,以祭封神台。” 随即不再多说,武吉领人将此三人拖下帐外。 不一时,鲁雄、费仲、尤浑二奸佞的首级,已祭于封神台下。 三道魂魄,径自飘上封神台,刘樵一番记述,又得三尊身神。 心下感叹:“这世道,鲁雄忠勇,能上榜不奇怪,这费仲、尤浑祸乱朝堂,竟然也能上榜,看来只要搞垮成汤的,都是功绩呀…” 这三尊身神里面,费仲、尤浑所化的只是小窍,貌似并无道术生出,这般小神得数种相配合,才能有一门道术。 倒是那鲁雄所化竟然应在肾俞窍,着实令刘樵有些惊讶,肾主水,而肾俞是肾经第一要窍,几乎主管全身所有水液运转。 肾俞窍中,一尊蓝靛脸,篮须蓝发的神圣,手持钵盂,闭目似睡,呼吸之间,全身水气涌动,好似吞吐天地无量水气。 心下暗喜道:“瞧那钵盂里水光氤氲,莫非是一门法器祭炼之法,或是一门真水祭炼之术” 刘樵心下愈想愈惊喜,当下在《神仙业位图》上对鲁雄的忠勇一番大夸特夸,大写特写不提。 这边姜尚又命人请武王过来。 以后封神应位之后,诸神圣还得人间王朝敕为护国正神,所以请武王过来见证。 姜尚自先去土台散了法术,不一时,风雪皆消融。 山下成汤五万兵马,当场冻死者有二三千,余下得径自逃回五关去了。 到次日早上,武王驾至岐山,见了鲁雄三人首级,祭祀岐山正统神圣,自不必多言。 且说那些鲁雄残兵逃散的,有的过五关,汜水关韩荣最先知道消息后,连忙快马发书太师府。 闻太师正在府中看各处军报,看邓九公报:“已大败南伯侯反军”正自高兴。 忽又见一报,正是汜水关韩荣报鲁雄三人兵败身死的消息。 闻太师早有所料,但看完军报,还是忍不住顿足道:“不料西岐这般凶恶,已杀败张桂芳,又败鲁雄三人,枭首级于岐山。” “唉,我欲提兵亲征,怎耐还有东南二处,姜文焕,鄂顺造反,兵戈不息,怎能脱身。”闻太师叹道。 一旁的弟子吉立道:“老师,如今西岐势大难制,左道妖党甚多,九龙岛四圣亦不能取胜,已非寻常兵马可平。” 闻太师道:“是啊,不惧姜尚兵精将猛,足智多谋,就怕他门下刘樵、哪吒等一干左道妖党,会弄邪术,所以数发兵马难平也。” 征战几遭,双方也渐渐有些消息,刘樵、哪吒等人的名声,也已传诸人世。 不过,在朝廷这边却都是挂了名的“左道妖人” 吉立道:“为今之计,只有佳梦关魔家四将,本事不凡,道术中人,可以平之。” 太师听言,想起这四人本领,也喜道:“此四人神通广大,非他们不能平西岐。” 于是又一封文书,发至佳梦关,令四将征讨西岐。 …… 帝辛二十一年秋初,朝廷又发大军,佳梦关四将,点精兵十万,以胡升、胡雷二人守关,四将自领兵马征伐西岐。 兵马急行,不过数日,过黄河,金鸡岭,已至西岐城下,三军扎营于西岐东门。 西岐这边,自从冰冻西岐,祭祀封神台之后,整日操练兵马,军势日盛,如今亦有精兵七八万。 早有探马将朝廷兵马的消息报于姜尚,遂众将齐聚相府,商议军事。 黄飞虎道:“佳梦关魔家四将乃兄弟四人,都有异人秘授道术,大是难敌!” 他久在朝歌为官,熟悉一些大将底细,而且魔家四将昔日还曾是他麾下,一齐征讨过北海。 所以黄飞虎知道他们厉害,与众人一番简绍讲解四将根底、道术等等。 众人正商讨时,外面有探马来报:“魔家四将请战!” 姜尚因为黄飞虎说四将极为利害,心下颇有些犹豫不决。 哪吒、金吒、木吒三人道:“师叔,难道依武成王所说魔家四将各有神通厉害,我等就不打了” 姜尚那眼去看下首一直阖目不言的刘樵道:“玉枢吾徒,有何见解” 刘樵一愣,实际上他一直在感应身神,根本就没理会众人再说什么,那有什么见解。 此时被点了名,又见大家都看过来,刘樵只好硬着头皮道:“福德在武王,天意属西岐,只要出战,自无不胜之理!” 姜尚却颔首点头,传令道:“摆五方队伍,出城迎战!” 众将一齐得令,整队列出城,姜尚为首,左右刘樵,哪吒、金吒、木吒,龙须虎等辈相随。 那厢阵前,果然见朝廷兵势极盛不说,阵前还有四个异士。 为首一个面如活蟹,紫面长须,抱一柄匣中剑,持一节钢枪,步行不乘骑,乃魔礼青,为四将之长。 其侧三人,面分红、蓝、白三色,须如钢针,或抱一伞,背负一琵琶,或腰悬一皮囊。 这三人也各持枪或鞭,俱都步战不骑马。 刘樵等人有黄飞虎讲解指认,知道那红脸抱伞,持戟的叫魔礼红。 蓝脸背琵琶使枪的叫魔礼海。 用双鞭,腰悬皮囊的,就是魔礼寿了。 魔礼青见西岐一伙出来,喝令道:“姜尚,你不守本土,杀大臣号令西岐,屡抗朝廷,今吾大军已至,尔还不授首,稍晚片刻,身躯化为齑粉。” 姜尚笑道:“我等守法逢公之人,你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我君臣岂肯虚服。” “即不可伏法,是汝等自找灭门之祸也!”魔礼青大喝一声,也不废话,仗剑来取姜尚。 姜尚一挥令旗,南宫适纵马摇枪,大喝而出,抵住魔礼青。 魔礼红持画戟跩步上前,又有辛甲抵住,魔礼海舞枪杀来,又有哪吒抵住。 武吉也冲出阵外,却迎战魔礼寿。 刘樵并不动身,只是坐马观战,心下却颇为谨慎,这四将各有玄功,要是不看个端倪,贸然出场,说不得就得翻车于此。 打得最激烈的,就是哪吒与魔礼海,二人上天入地,飞沙走石,枪架枪挡,来来往往响飕飕。 哪吒眼看相持,一边念咒,暗从囊中取乾坤圈去打魔礼海。 那厢魔礼红看见,“呵呵”冷笑一声,也念个咒语,把怀中一把混元珍珠伞撑开。 霎时见风迷四野,乌云横空,方圆千里黑嘁嘁一片,难辨东西南北,那伞一转,光芒大放,乾坤搅动。 哪吒乾坤圈飞出不过数尺,便被闭了法禁,直接收入其伞中。 在观战的金吒见兄弟法宝被收,亦连忙念咒,抛起遁龙桩。 这遁龙桩也能搅乱乾坤,按金吒想法,是二宝相抗,混元珍珠伞肯定敌不过师传至宝遁龙桩,可以乘机以此将魔礼红缚住。 遁龙桩一出,霎时间,也是黑风卷起,遍地狂沙数万丈,千里之内,混沌一片,不辩方位。 然而魔礼红看得分明,嗤笑道:“此宝焉能阻吾,且收来!” 将混元珍珠伞又是反向一转,霎时风平浪静,沙尘立止,四下宁静,光芒一闪,遁龙桩也被闭了法禁,收入伞中。 刘樵心下暗惊,这混元珍珠伞竟然也能收人法宝。 还直接闭了法禁,若是这般,岂不是比落宝金钱也不差 遁龙桩可谓是文殊广法天尊镇洞之宝了,不知是不是金吒功力不足,没有祭炼完全,还是其它原因,竟然也被混元珍珠伞收去。 “魔礼红还我师侄法宝来!”姜尚见状,连忙念咒,祭起打神鞭起在空中。 只是出乎意料,这次打神鞭竟然只能起在空中,却没有落下来,好像找不到打的目标一样。 魔礼红先是一惊,见那神鞭起在空中,不曾落下,大笑道:“姜尚匹夫,净弄这些左道小术,唬我一跳!” 随即混元宝伞一旋,那打神鞭光芒泯灭,也是闭了法禁,正待也要收入伞中。 刘樵见此,知道再不出手,师父打神鞭都要被人捞走了。 要是自己等人在榜上,那不是一打一个准,自讨苦吃 连忙一抚发髻,“呼呼”一道白雾自囟门腾起,须臾间,一只白骨大手,青气森森,亩许来大。 魔礼红几人见此惊道:“这是甚道术,好大一只怪手!” 正惊叹间,刘樵以用骨手飞速捞回打神鞭,扔还给姜尚道:“师父可要收好这宝贝,要是给他们收去,我们可得吃大苦头!” 这打神鞭专打榜上人,挨一下基本就凉了,自己这边黄飞虎等人俱在榜上,甚至有可能自己也在榜上。 而且祭炼之法又简单,只是一句咒语,要是魔家四将收去研究通透,来打自己玉虚等人,那可就盖了冒了。 魔礼青正战南宫适,见刘樵那大手声势惊人,也无心斗武,直接跳出战圈,念咒掐诀,将手中青云宝剑祭起去打刘樵。 霎时黑风卷起,似无穷戈矛,朝刘樵卷来。 刘樵大惊,连忙捻五行遁诀,幸好五行道术已经炼到不需借沙土等物施法的地步。 此时一掐诀,即化作虹光即走。 “噗嗤嗤…”飕飕黑风,似无穷钢刀闪过,刘樵是遁走了,可怜坐下那马,却是哼一声都不及,直接被黑风削成齑粉。 “哈哈,金室山刘樵,抱头鼠窜之徒,亦不过如此!”魔礼青得意大笑道。 当下狂催法咒,急颂真言,将那青云剑朝天晃了三匝。 霎时尘沙荡起三万丈,稍低催松折山岭,百万风刀,四面八方席卷,西岐军中惨叫连天,十万大军,尽数遭殃。 那黑风如刀,刮一下手脚齐根断,蹭一下,血雾飞溅。 三军皆凡人,在那阵中怎能挡,尽数哀嚎逃散,姜尚等人也是纵马抱头逃窜。 刘樵架遁光起在空中,见此大喝一声:“呔!彼辈莫伤凡人,尽朝我来!” 又将幽神金刚放出,一条大手,须臾延展百十丈,五指撑开,径有亩许来大,白骨森森,直朝那魔礼青手上青云剑抓去。 却是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也,刘樵已看得分明,这四将武艺一般,道术平平,不出五行之术。 所倚仗厉害的,唯四般法宝而已。 “找死!”那厢魔礼红见刘樵仗神通去抓兄长,喝一声,急祭起混元珍珠伞相助。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刘樵白骨大手抗住无数风刃,打得火星四溅,就要拿住魔礼青及其手上青云剑。 忽然间,天空乾坤变幻,宇内震荡,似乎天地崩塌一般,又好似天河倒转。 却是那混元珍珠伞张开,烈焰黑烟一片,万道电光,似金蛇一般,绞住刘樵白骨大手。 刘樵一惊,急忙施展浑身道力,白骨大手似被天网锁住一般,纵然万钧巨力,拔山填海,被那万缕金光锁住,也挣扎不得。 “三弟还不出手!”魔礼红额头沁汗,似乎极为艰难一般,急促大喝道。 魔礼海闻言,急忙也祭起手上琵琶,弦儿一拨,须臾间,风云变幻“轰隆轰隆”乌云汇聚。 “哐嘡”几个炸雷响彻乾坤,丝丝缕缕蓝光,似电闪,劈在白骨大手上。 这一下,饶是幽神金刚神异,水火不侵,刀枪难伤,但逢这电光,也是“扑飕飕”打得骨粉刷刷落下。 那亩许大的骨手上已有许多细小刻痕,似乎被斧凿打的一般,上面火星四溅。 那蓝色电光,乃是雷屑,善能破不死之身,不灭之物,所以幽神金刚一时也有些抗不住。 刘樵见此,也不敢争持,心头一动,仗幽神金刚能隐能显,那白骨大手化作白雾,须臾消散不见。 “死来!”魔礼青等人见此,各祭手中法宝。 一时间黑风、烈焰、雷屑、金电皆朝空中刘樵打来。 而刘樵在收了神通的一刹那就有所准备,掐定五行遁诀。 被那混元伞所发烈焰一卷周身,霎时化作一条火光,冲霄而起,须臾不见纵迹。 却是借火遁术溜了。 魔家四将得意大笑道:“当他有何本事,不过尔尔!哈哈哈…” 只是最高战力的刘樵一走,没有大手神通阻挡,这下面的姜尚、哪吒与众西岐兵马可就惨了。 ————本章正文已完 那四宝有诗为证: 黑风卷起最难挡,百万雄兵尽带伤,青云剑锋真利害,铜军铁甲亦遭殃。 万道金蛇起在空,黑烟罩体命难存,玉虚妙术全无用,今日西岐尽败奔。 ————陆西星著《封神演义》 ------题外话------ 话说我已经这么努力更新了,大家的月票呢?赶紧往我头上砸呀!!! 推本万订大佬的书《我有一枚两界印》,在仙侠世界和现代互穿,狐女鬼仙,车技高超 正文 一二三章 地水火风 刘樵化作一溜火光,径直冲上天际,一连避开千余里,才遁住云头道:“我靠,这怪不得我啊,我一个史官,又是个文神仙,实在抗不住了!” 那魔家四将的法宝着实厉害,刘樵幽神金刚虽也不凡,但叵耐祭炼未深,禁制太少,硬抗几下雷屑,神魔骨都略有损伤了。 除了这幽神金刚,刘樵的手段着实不多,也不适应这种场面。 黄庭道术若是大成,无量神圣当然可以挡住,但现在仅能当兵马放出,只是送菜而已。 黒煞气禁制善能闭人七窍,但只能偷袭,而且还得把幽魂幡取出来才行。 可是混元珍珠伞又能收人法宝,幽魂幡一取出身外,可就由不得刘樵了。 “贫道手段已尽出,这怪不得我啊,要是不跑快点,被留下的又是我一个了。”刘樵心下暗道。 主要是阐教每次太坑了,刘樵要是不溜快点,等下就又是魔家四将把他一个围住。 之前刘樵不懂,也太老实,已经吃过几次这种亏了,阐教一伙见势不妙,可是跑的飞快。 “想来师父有坐骑四不相神异,应该没事…” …… 话说那阵前,刘樵化作火光冲霄而起,看得底下姜尚等人目瞪口呆。 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一人独斗四将,还打的有来有往的嘛? 怎么眨眼就溜了 真是彼其娘也,不当人子啊!也不打个招呼,大家一起跑啊! 玉虚一众来不及吐槽,魔家四将见走了刘樵,挥动人马,向前冲杀,但有抵挡的,就是一阵风雷烟火,打成齑粉。 可怜三军叫苦,战将着伤,怎见: 赶上将领,任从刀劈,趁着风势,绞杀三军,逢风刃的,连肩拽背,遭火烧的,焦头烂额。 只杀得西岐兵马鞍上无人,战马拖缰,不管前阵后营,地上尸横遍野,断骨烂筋。 阵中尽是黑烟弥漫,雾迷四野,刀火雷光闪烁,怎辨南北东西,人亡马死,将躲军避,止落得叫苦连声无投处。 出城时,齐齐整整,三军威武,众将官顶盔掼甲,如同得志狐狸强似虎。 到如今只落得,哀哀哭哭,歪盔卸甲,犹如蜕毛鸾凤不如鸡。 “哈哈哈哈…管叫西岐逆贼妖党,一战尽成齑粉!”魔礼青大笑不止,手上青云剑祭起,阵中地水火风翻涌。 眼看西岐众军被裹在其中,逃窜不得。 “我来打开一条路,尔等快走!”哪吒朝左右喝道。 言罢,也不管众人能不能听清,自囊中抽出红绫一团,朝天一舞。 “呼哧”一声,那三寸红绸霎时延展,一化千,千化万,好似万千红线满空闪。 倏忽聚拢,便是一片红云也似,不知几千几万里广阔,满天皆是一片红色涌动。 “霹雳啪啦…”红绸上火星四溅,电闪雷鸣。 将魔家四将的地、水、风、火、雷、烟尽数罩在外面。 西岐众人这才定住身形去看,哪吒一声爆喝道:“快走!” “走!”姜尚首先一拍四不相,腾空去了。 金吒、木吒见此,忙也架土遁逃回。 那魔礼红见哪吒放红绫遮蔽乾坤,忙催混元珍珠伞。 “还敢卖弄本事,且收了!”魔礼红轻笑一声。 首上混元珍珠伞滴溜溜一转,罩住混天绫,就要闭了法禁。 慌得哪吒连忙收拢混天绫,装入囊中,不敢多待,急催风火轮,晴空霹雳一声,已不见踪迹。 魔家四将见此,也不去追,催兵杀一阵,便掌金收兵回营,三军涌跃,凯旋而归。 这一战,西岐直接阵亡精兵万余,余下的,悉数带伤,战将损了九员,剩下带伤的亦十之八九。 唯有龙须虎无伤,它见势不妙,老早就直接钻入水里溜了。 相府里,愁云惨淡,众将或哀嚎,或默然。 这一战,其它不说,最关键又死了文王六位殿下,武王已经在后堂哭晕过去了。 姜尚也着实伤悼,惭愧道:“今日之败,着实怪我。” “此皆左道神通,非凡人能挡,怪不得师叔…”金吒安慰一句。 木吒也惭愧道:“是啊,要怪只怪我等学艺不精,不能防此左道,如今哥哥和哪吒还失了法器,如之奈何” 哪吒冷哼一声,道:“我等俱都奋战,怎耐得有人临危逃窜,见势不妙就走,致使我等腹背受敌,焉能不败?” 这话一出,底下黄飞虎、龙须虎、武吉、南宫适等人都是面露惭愧。 那四将最开始祭出法宝,黄飞虎一催神牛就走,武吉、南宫适见此,急忙跟上,龙须虎也是,直接钻入护城河,顺着水沟溜了。 刘樵轻笑道:“我不善神仙斗阵,只有些左道小术,道兄等人神通广大都挡不住,我焉能挡的” 哪吒这话可不是说的在座众将,明摆了就是说刘樵。 明明能打得有来有往,怎么就突然撤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害得自家兄弟几人差点跑慢了。 你要跑,也得通知一下吧,大家一起跑啊,一个人化作火光溜了,算搞什么鬼 所以哪吒气不过的就是这点,闻言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木吒见弟弟受气,也有些不爽,但又挑不出刘樵的毛病,只是道:“刘道兄的遁术倒是玄妙,要是燃灯老爷遇上刘道兄,估计会非常投缘的…” 燃灯老爷虽然人还没来,但三界早有他的传说。 刘樵听得有些懵,遁术好,跟燃灯老爷有什么可投缘的 但是想起前世看的洪荒小说里面的燃灯,刘樵心下恍然。 还是金吒道:“刘道兄已经尽力了,只是那魔家四将的法宝,确实厉害,连我师传至宝遁龙桩也被收去。” 姜尚见众人聊七谈八,没说半点有用的,拍拍桌案打断道:“如今城外野战败北,诸位有何良策破敌” 众人纷纷沉寂,思考半晌,也无话可说。 刘樵起身拱手道:“师父,如今只能闭城待援了,我料接下来几天,四将必仗兵多,四面来攻,还得准备滚木擂石,金汤热油,守御城池。” 姜尚摆手道:“确实如此,但久守必失,此策只能避得一时,早晚城城必破,百姓遭殃。” “师父放心就是,武王福德,只要守个几日,必有高人来解此围。”刘樵道。 姜尚捻须沉吟,见众人皆无话说,便道:“那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主要是城外野战打不过,魔家四将法宝又极为厉害,玉虚一众目前也只有逃跑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刘樵则想着,要是阐教再不来高人,那就只好把从茅闾二圣洞中所得的诅咒之术献出来了。 提前先咒一波魔家四将,不然还真没其它办法。 …… 接下来几天,不出刘樵所料,魔家四将点齐兵马,精兵十万,围住西岐三门猛攻。 武王天天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日夜寻姜尚等人问计破敌,但玉虚众人也无其它办法。 只能准备死守,龙须虎,武吉金吒三人督北门,滚木擂石,熬金汤,灰瓶,主要防御魔礼海。 西门由南宫适,黄飞虎,木吒守备,主要防备魔礼寿领兵。 余下最重要的的东门,则由刘樵,哪吒、以及姜尚亲自守备,主要防御魔礼青,魔礼红。 朝廷兵马十万,分三面攻城,日夜轮换营头攻城不停,云梯、冲车,楼车,尽数用上。 但西岐城池高大,护城壕沟深,即宽且阔,又极为坚固,朝廷大军连攻三日,也没冲上城头。 魔礼红聚齐三兄弟道:“暂且收兵吧,强攻三日不下,反损兵卒众多,再攻无益。” 一阵锣响,十万大军如潮水退去,但依旧扎营于三门,围死西岐。 这叫围三缺一,留一面,看似生路,其实是死路,其实早有埋伏。 …… 转眼之间,时间过去两月,期间四将数次攻城,但刘樵等人严防死守,城池依旧稳如泰山。 四将在营中商议,许久,也不得办法,反而有些焦躁。 魔礼红道:“我等提十万大军,太师命我等速平西岐,如今城高且深,坚如磐石,怎么奈何!” “是啊,沿途粮秣转运艰难,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日耗粮数千担,秣草无数…”魔礼海也道。 如今两月围城,不得进展,十万大军征西,后方就得数十万民夫转运,千里馈粮,可以说每拖延一天,成汤的国力就疲敝一分。 闻太师已经数发火牌令箭催促,要是四将再不能班师,国库仓廪都要耗光了。 到时候,不需要说平不平西岐,朝廷自己都给拖垮了,所以这两月,不仅魔家四将焦急,太师也是急得天天掉头发。 魔礼寿道:“依我估计,西岐丁口百万之家,如今数月不得出城,城中粮草也该耗尽了…” 论国力,西岐比之成汤朝廷,可差得太远,如今朝廷远征粮秣将近,西岐也该困顿粮草了。 “但我们劳师远阵,西岐坐守防御,我们耗粮是其数倍乃至十数倍,再拖沓下去,就算成功,太师也要责罚,我等体面何在”魔礼红摇头道。 魔礼青蹙眉沉思半晌,最终拍案起身道:“也罢,事情紧急,也顾不上城中黎庶了,今夜我四人各展法宝,将西岐城化作死地,也好早日班师!” 余下三将说这么多,就算等着哥哥做这个决定,闻言俱都大喜,起身道:“就等哥哥此言!” …… 西岐相府,众将也正在议事,愁云惨淡。 因为西岐确实如四将所猜测一般,没粮食了。 城中丁口百万,数十万户,日耗粮食惊人。 之所以能抗两月,这还是文王数十年积累下来的,但如今各仓粮秣,也已见底。 众人正议事,忽有金风刮过,“咔嚓”一声响,那相府外一根纛旗竟然折断倒地。 “此非寻常!”姜尚一惊,连忙焚香点烛,金钱卦算。 刘樵心下隐有猜测,见师父脸如土色,问道:“可是那四将又有其它阴谋” “不是,这回真是天大的祸事了…”姜尚随口答应一声。 顾不上多解释,连忙命武吉摆上香案,供上元始天尊像,朝昆仑焚香叩拜,秘祝恩师。 当夜,魔家四将纵上空中,四面各展法宝。 一时间东边风声呜呜,利刃千万,西边霹雳雷火,南边万条金蛇,北边黑烟滚滚。 昆仑山玉虚宫,一尊万丈法相,双目开阖,捻一玉瓶,朝西岐倒转。 哗哗水落,似天河落下,隔着万里之外,罩定西岐。 那魔家四将各祭法宝,青云剑舞地水火风,混元伞转动乾坤,琵琶拨弦,霹雳雷声,花狐貂似前古巨兽。 西岐城内外,阴云布合,冷雾迷空,响如雷鸣,势如山倒。 好似骨碌碌山崩,滑剌揦地塌,城中三军见而心惊,一个个魂迷意怕。 四将在城外足足施法一夜,带天明时分,才各自收法宝回营。 纷纷志得意满道:“明日再去叫战,西岐城内,该是一个活物也没了,哈哈哈…” 只是这全是一场空而已,四将所见,不过是天尊净水的幻像,实际上西岐城百姓兵马一夜安睡,啥事儿也没有。 待天明后,城上无量水波,才须臾消失不见,似化入冥冥。 刘樵也看不出端倪,只在心下感叹“师父果然是师祖亲生的,一喊就到,一唤就来,我至今还未见过师祖,做法祝之,也无回应。” 次日魔家四将着人去打探,探马回来道:“禀四位元帅,西岐城人头攒动,城墙完好,人烟依旧繁盛!” 四将心下大惊,皆不信道:“竟有这种怪事” 连忙出辕门去看,果然西岐完好无损,连城墙也未塌一角。 四将这下再无计可施,只能围城硬耗,把西岐困死。 西岐城中,相府内,众将聚在。 姜尚道:“如今城池稳固,但适才督粮官来报,众仓空虚,已无半粒粮,如何是好” 众人皆无言,纵然仙家不食五谷,但也只能顾自己,难道还能凭空变出粮食 刘樵依旧在阖目摸鱼,姜尚又点他名道:“玉枢吾徒,有何妙策” “师父,我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 刘樵含糊其辞,随即道:“但也不必忧虑,若真事到紧急,我有化身万千的手段,且去朝歌抄掠一趟,搬运些粮草过来也行,但此策…” 不真到那个紧急时刻,刘樵真不想这么干。 毕竟朝歌百姓虽然富裕,但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一粒粒种出来的。 把他们粮食搬走,来救西岐百姓,朝歌还不得饿殍遍野。 这般救不救西岐百姓,在刘樵看来,与损人利己,有什么区别 总不能说武王治下百姓是人,要活命,那帝辛脚下的百姓就不是是人,就不用管他们生死了 哪吒等人却是眼睛一亮,纷纷道:“或许朝歌仓廪充足,不须取百姓的,只把他仓库搬空,这魔家四将,不攻也自退也!” 姜尚也赞同道:“此策甚妙,朝歌仓廪若空了,前线无粮,魔家四将必得退兵矣!” 见在座众人都看着自己,刘樵苦笑摇头道:“此策行不通…” “且不说闻太师在朝,他五行道术精深至极,已练成神通,不差十二师伯等人。” “再者,若将成汤仓廪搬空,一样是害了百姓,魔家四将不会退兵的,朝廷无粮,也只会再狠些的搜刮百姓。”刘樵娓娓叹道。 众人一听,也确实如此,以成汤朝廷的尿性,真没粮食了,百姓可就惨了,说不得造成大祸。 纵然哪吒,一时也无话可说,他虽然混账,但终究也是正教,如何能忍百姓黎庶遭罪。 正在这时,有差官来报:“禀丞相,诸位将军,帐外有二道童求见!” 姜尚大喜道:“什么模样道童何处来的” 差官道:“不知何处来的,一穿青,一穿红,好似忽然出现在门外。” 刘樵笑道:“你们看,不出所料,武王福德,高人前来相助,此厄可渡也!” 姜尚也是大喜道:“快请他们进来说话!” 正文 一二四章混元珍宝 众人皆向外看去,见走进来两个道人,皆双孤髻,一青衣,一红衣,束丝绦,面相凶恶各不同。 一见姜尚就口称:“师叔在上,弟子稽首!” “二位那座名山来的,到西岐有何见教”姜尚问道。 二人递上一金柬,道:“我是金庭山王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旁边这位,是我师弟薛恶虎,奉命来送粮草。” 众人纷纷看去,那韩毒龙身得高八九尺,面如满月,一身青衣道服,似十七八岁一个健壮道童。 薛恶虎双孤髻,不苟言笑,方正黑脸,高丈二,壮如熊罴,一身红袍,束丝條,看不出年纪,也是个道童打扮。 姜尚看罢金柬,大喜道:“喜得二位师侄送粮来助,但不知柬上所言百万担粮食何在” 金柬是道行天尊所书,说知道西岐情况危机,就派门人前来相助,送粮秣百万,让二徒先在子牙帐下听用,自己也随后就到云云。 韩毒龙淡淡一笑,自囊中取一碗口大的玉斗,里面粟谷满满,说道:“粮秣尽在斗中!” 南宫适等众将伸长脖子去看,见那斗中约莫装得有一碗米,纷纷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姜尚也哭笑不得道:“二位师侄,城中丁口百万之家,你那区区一碗,济得什么事。” 哪吒等人都道:“两位兄弟莫卖关子了,这斗儿有甚玄妙,能盛粮草百万担!” “哈哈,不是玩笑,师叔谴人拿这斗只管往仓里倒就是,我还只怕西岐诸仓装不下哩!”韩毒龙笑道。 姜尚道:“粮草之事,关系重大,还是师侄亲去一遭,正显师侄本事。” 这么大事,假托他人姜尚着实不放心,万一拿斗里倒不出百万粮秣,该怪谁呢? 韩毒龙无法,吩咐师弟在此等候,亲自端着斗,一路随着督粮官出相府。 少倾刻,有督粮官欣喜来报道:“禀丞相,诸位道长,那斗里果然源源不断,尽是粮食,如今三济仓,六储仓,防洪仓,太仓皆已经装满,还有粮食溢出哩。” 薛恶虎吟诗道:“说我是风不是风,五谷粟栗在斗中。左边龙虎龟蛇会,右边虎寿合和同。” 众人皆是心喜赞叹,粮食一事解决了,跟那魔家四将耗上多久,都没问题。 待韩毒龙回来,众阐教门下,一番见礼。 刘樵也上去道:“久闻王屋洞二位道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道貌不凡!” “不敢,不敢当“道兄”二字之称,道者仙风道骨,不知那座名山”韩毒龙谦虚回道。 薛恶虎则是拱了拱手,却不多说话。 “贫道子牙公门下刘樵,字玉枢,荒山在洛阳金室山烟霞观。”刘樵笑道。 “原来如此,道中早闻道兄名声,也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见之,果是道骨清奇。”韩毒龙也是一番夸赞。 几人一番商业互吹,算是结识,有个点头之交。 不过相比刘樵,韩、薛二人明显更喜欢哪吒几兄弟,没过几天,几人已经打的一片火热。 姜尚每天都早出晚归,不仅处理军事,也兼顾城中百姓调度,政事一类。 相府中,各分几群人,哪吒、木吒、韩毒龙、薛恶虎天天聚在一起,亲热无比,好似无话不谈。 金吒虽与哪吒、木吒一胎所出,但性情似乎并不合。也不知是失了法宝,心情不好,还是其它原因,时常独自一人坐一边。 刘樵身侧,则是武吉端茶倒水,龙须虎,以及黄飞虎的小儿子黄天祥。 似乎三代弟子人虽不多,但目前已隐隐分成三股,面上称兄道弟,实则疏远,各玩儿各的。 对于这些真传对自家的看法,刘樵倒也不在意。 也没心思跟他们一块儿勾心斗角,玩些小孩子过家家,跟谁玩儿,不跟谁玩儿的幼稚游戏。 每天一有空闲,便静坐练气,几场大战下来,虽然有所斩获,斗战经验也在增长,但是法力也耗得极快。 食了三粒仙果,本有三百年法力,南疆一行数番斗法,还有二百八九十年。 如今又是斗法数遭,好在多是以武艺或神通,不须法力。 唯有几次危急时分,洒放万千道兵,这个最是耗费法力,若仅是虚幻道兵,一次不过一道法力(一年) 若含着须发,变化实物道兵万千,虽然威力大,单个都有降龙伏虎之力,但一次就得十道法力开外。 几次之后,刘樵现在所余法力还剩堪堪二百五十余道。 法力关系炼气士寿数,超凡之根源,且极难修证。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封神杀劫,关乎生死之战,众仙家好手不管道术多厉害,一般都是以武艺杀敌。 能动武艺,就绝不用道术。 主要就是道术未成神通前,威力越大,越玄妙,就越耗费法力。 要是天天斗法,那也不用修仙了,法力增长赶不上消耗,寿尽之日不远。 所以刘樵那有时间去玩什么勾心斗角,或是讨好真传。 一有时间,便是静坐修行。 不仅仅是法力要修,道术神通更是根本。 之前被混元伞烈焰裹住,要不是刘樵五行遁术业已大成,换一般木吒、金吒等辈,当场估计就得上榜。 除了修行道术法力,刘樵的琐事还有许多。 编纂《神仙业位图》不能停,修修改改,描绘神仙模样,感悟身神法术等等。 好在这个天书有一般奇特,就是写错了,一催法力,就能将写错的彩墨消去。 倒是可以从容修改编纂,不会弄得满是黑圈之类。 不然要是给后人看到,刘樵岂不得羞死,还怎么当一个太史公一般人物。 天天如此,时间不觉倏忽又过数月。 晃眼间,魔家四将围困西岐已有近一年光景。 时间也来到了帝辛二十二年春。 西岐粮草充足,众人避战不出,魔家四将也没办法。 期间数次催使大军猛攻,皆不能下,反倒损兵颇多。 挖地道,凿城墙,上游蓄水,皆被刘樵等施法破去,徒劳无功。 姜尚不下令出去迎战,刘樵也不着急,反正自己主要功绩是记录,做成这一件事,就足矣封个大神了。 倒是哪吒等人闲得久了,又耐不住,觉得自己又行了,天天请战。 弄得黄飞虎等众将也是摩拳擦掌,厉兵秣马,只等姜尚一声令下,出城迎敌。 这一日,哪吒,木吒,韩毒龙等人皆齐聚相府,再次请战。 姜尚一想,就这么一直避战也不是办法,便问道:“大家即言请战,有何策能破魔家四将法宝” 哪吒道:“他不过地水火风,雷电黑烟,我等不携兵马拖累,有五行遁术,纵然打不过,也能走得。” 只是这个法子,并不能得到大家赞同。 金吒道:“五行道术,虽然我们人人会遁,但深浅不一,不是人人都有刘道兄的本事,将此道炼至化境。” 单以五行道术的造诣来看,刘樵应该算是三代弟子里面的翘楚,代表性人物。 哪吒有风火轮,也能心念即走,但其它人,木吒,韩毒龙,薛恶虎,可没这个本事。 要是被那烈火黑烟裹住,难逃一死。 哪吒一想也是,便又道:“那便我,金吒哥哥,还有刘道兄,咱们三个去。” 韩毒龙闻言,还以为哪吒看不起自己二人,腾得站起身道:“怎么说你们三个去,你们会道术,我王屋洞亦有大法。” “是哩,我兄弟在王屋洞修行多年,也不是白给的。”薛恶虎也起身嗡声道。 哪吒连忙道:“我绝无此意,只是这阵中凶险,魔家四将法宝厉害,我不知两位兄弟本领如何,怕你们吃亏!” 韩毒龙这才面色好些,但也道:“要去袭营,那便都去,不然岂不是我俩不讲义气!” 薛恶虎也道:“是啊,俺也一样!” 刘樵见哪吒提自己名字,插话道:“依李道友所言,我几个去了,又能如何,对面可是千军万马呀。” 谁知道哪吒这小煞星又打什么鬼主意,想忽悠自己去踩雷,可不能上这个当。 见韩毒龙二人想去,便又补充道:“贫道是个文官,不善斗战,去了只能拖累你们,还是哪吒道友和王屋洞二位道友去吧。” 至于金吒,则一直默然不言,似乎去也可,不去也可。 哪吒道:“刘道友谦虚了,你的本事,大家都知道,莫推辞,要去的话,少不得你。” 木吒这时道:“哪吒,你到底有甚计策,先说说吧,大家也有底。” “我想刘道友能化身万千,身外有身,可以先拖住那些凡人兵马。”哪吒朝刘樵说罢。 又道:“我以混天绫,并二位哥哥三人挡住魔家四将。” 这一下,就给刘樵、木吒、金吒都安排了任务。 刘樵心下暗笑,我拖住凡人兵马可以,但是不知你李家三兄弟有没那么大本事挡住魔家四将。 别到时候打两下,又早早溜了,留我一个被那四将围住。 心下吐槽,面上则是颔首点头,不动声色,一副被哪吒妙计奇策折服的模样。 倒是那韩毒龙、薛恶虎闻言,又炸炸呼呼道:“哪吒兄弟,你们都有任务,那我们干什么!” 哪吒嬉笑道:“你们俩就趁机去那四将营中,寻一寻我的乾坤圈和金吒哥哥的遁龙桩。” “要是寻到,就赶紧走,要是寻不到遁龙桩乾坤圈,就放一把火,把那魔家四将的粮草营营寨给他点了。” 薛恶虎挠挠头道:“可是我们没见过乾坤圈跟遁龙桩,不知道那个才是啊。” 哪吒摆手道:“这个简单,这二宝样貌各有特点,我一说,你们去了看见,就能找到。” 韩毒龙、薛恶虎闻言,皆道:“那如此就好,这个不难。” 木吒、金吒也道:“若按哪吒所言,纵然取不回法宝,或不能建功,咱们俱有五行遁术,也能从容撤走。” “是啊,我就说咱们几个去就是,不带兵马,这多方便。”哪吒自得说道。 众人皆转头看向刘樵道:“刘道兄,不知有无异议” “哈哈,你们谋划周全就好,贫道依言便是,没什么说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喜,然而刘樵捻着须,话锋一转道:“只是还得我师父同意。” 众人又朝上首一直默然的姜尚拜道:“师叔以为如何!” 姜尚颔首道:“哪吒此策甚是周全,我也无异议,只是…” “师叔,只是什么”哪吒急问道。 刘樵接话道:“只是那混元珍珠伞,正着晃一晃,发水火风雷,反着转一转,就能闭法禁,收仙家之法宝…” 言罢,捻须幽幽道:“哪吒道友,不知你的混天绫,木吒道友的吴钩剑,能不能抵得住…” 哪吒闻言,如同一瓢冷水浇头,霎时灭了激情。 郁闷坐下道:“是啊,要是没了法宝,我等只有逃遁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刘樵还有些话没好说出来,免得落了哪吒面子。 兵戈凶险,神仙斗法,更是牵扯生死,在座诸位,那个不是洞中苦熬之功,要是一招失手丧命,岂不可惜! 贸然出去,丢了法宝事小,那魔家四将的法宝不是开玩笑,搅动乾坤,尘迷世界,陷进去容易,逃出来可不简单。 薛恶虎没见过那魔家四将神威,不服气道:“说破天去,也不过四个左道罢了,真有刘道兄说那么厉害” 不待刘樵说话,金吒便苦笑道:“真有,刘道兄还是说得简单,那天我们好悬都没走出来。” 木吒也有些悻悻道:“是啊,亏得哪吒拼死用混天绫戳破了乾坤,开一条生路,不然遭那地水火风一裹,罗天神仙也难活命。” 罗天神仙,即玉虚十二仙首那个层次,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因为在三十三天,大罗天上开辟仙府,所以叫做罗天仙圣,或大罗天神仙。 罗天神仙陷进去也难活命,这话或许有些夸张,但也足矣证明那魔家四将的宝贝,确实不凡。 韩毒龙、薛恶虎见众人神色如此郑重,心下也是慎重几分,不再多言说风凉话。 场中气氛一时沉寂,姜尚也沉思不语。 哪吒见此,不禁焦躁道:“难道就一直这般耗下去” 姜尚闻言,更是苦恼了,下首众人也是相顾无言。 “还得等待高人,那魔家四将本事平平,全仗法宝逞威而已。”刘樵摇摇头。 金吒也道:“不说破了其全部法宝,只要破了那能收法宝的混元珍珠伞,四将皆不足为惧也!” 众人皆是认同点头,其它的青云剑,琵琶、花狐貂虽然厉害,但终究有法可挡。 唯有那个混元珍珠伞,放出来照定乾坤,虚空阴阳皆禁锢在其伞中,直接能把人法宝闭了法禁收走。 在刘樵看来,这法宝简直比那什么落宝金钱还不讲道理。 落宝金钱好歹还有次数限制,这个混元珍珠伞一张,万里乾坤须臾转动,可以无数次施展。 而且还无视法宝禁制。 据金吒所言,那遁龙桩是文殊天尊镇洞至宝,七十二重禁制圆满,材质分属先天。 而且金吒也已经祭炼如意,能随心变化,竟然也被那混元珍珠伞须臾收走,足见这宝贝的厉害诡异之处。 ------题外话------ 求月票啊,差一点点就二千了,月底最后两天了,冲冲冲!!!啊,把月票干到两千去啊,别让隔壁秃驴笑话贫道! 正文 一二五章 清源妙道 相府中,众人皆眉头微蹙,商议半天,也没得个破魔家四将之法。 姜尚道:“既然诸位都没好法子,那还是回去守好城防,闭城自守吧。” 说完,众人正要散去,忽有差官来报:“禀丞相,府外来了个道人求见。” 众人皆喜,知道有高人来助,魔家四将可破了。 姜尚连忙道:“快请进来。”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来的,该是杨戬了…不然就是黄天化…”刘樵心下暗道。 哪吒、刘樵等人都转过头,朝门外看去。 果然施施然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打扮似道非道,扇云冠,淡黄衣,却又系一根丝绦,似俗也不俗。 一见姜尚,就拜道:“弟子见过师叔!” 姜尚问道:“快坐看茶,道者样貌不凡,自何处来” “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姓杨名戬,奉师父之命,特来师叔帐下听用。”杨戬朝四下拱手道。 “原来是玉鼎道兄高徒,来快坐,这边是诸位同门!”姜尚大喜,一面邀杨戬坐,一面与他介绍刘樵诸人。 一番互相见礼之后,杨戬去拜见武王,领受官职后回来,姜尚即着众人准备宴会,在相府会宴众三代弟子。 反正也没法出去打仗,相府众人是三天一小会,五日一席宴,天天打卡摸鱼上下班。 虽然都还没封神,但天宫神仙的必备技能,宴会、打卡、摸鱼、朝会扯皮这一套已经玩得通透。 宴上五人一方,各排案几,各座四席。 李家两兄弟哪吒、木吒,韩毒龙,薛恶虎依旧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四人挨着一起说笑打闹。 金吒,杨戬二人稳持成重,倒是非常和得来胃口,二人坐一堆相谈甚欢。 “师兄,来喝!”武吉、龙须虎则不断与刘樵倒酒,殷勤伺候。 刘樵这一席人最多,龙须虎、武吉、黄天祥,武成王黄飞虎等等。 都是哪吒等人不搭理的教外别传或凡人。 “武成王,最近伤好了也未”刘樵抿口酒问道。 黄飞虎豪气大笑道:“哈哈哈,都好利索了,虽留了些疤,却是大丈夫的痕迹!” 说着,撸袖子给刘樵看,果然胳膊上几条刃口疤痕,似蜈蚣爬着,极为骇人。 却是首战魔家四将时,黄飞虎虽然见势不妙,催五色神牛连忙溜了,但还是遭那黑风裹了一下。 那黑风似万道利刃,当场把一条膀子削得皮肉翻起,只有一丝筋骨相连。 不止黄飞虎,当时余下众将,南宫适、黄明、周纪等等,也是个个带伤。 幸好哪吒也算仗义明大局,把一葫芦乾元山带下来仙丹尽数碾碎,给众人涂了伤口,所以皆无大碍。 正说着话,那杨戬似乎极为善饮,几圈子酒喝得哪吒等人面色微醺。 他便又端着酒,到刘樵这桌来与众人敬酒结识一番。 “武成王,我虽世外野人,但也闻大王你的名声,简直如雷贯耳!”杨戬淡笑端杯盏道。 黄飞虎一番谦虚,连称不敢当,二人互饮三杯。 旁边武吉,龙须虎等等,也与杨戬敬酒,杨戬豪气一笑,来着不拒,也不拘束于真传别传之见,个个都一般相待,礼遇三分。 最后,杨戬走到刘樵面前坐下,斟酒道:“玉枢道兄,酒量如何” “不敢称“兄”,贫道我一饮就醉,但杨道兄既来,我着实受宠若惊,岂敢推辞!”刘樵连忙举杯道。 “哈哈哈哈…道兄谦卑了,喝!”杨戬豪饮三大碗,眉都不皱一下。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纷纷道:“杨道长莫非千杯不醉” 杨戬笑而不语,刘樵眼神精光闪烁,看着他的身形,若有所思。 刘樵暗道:“这杨戬好像并非血肉之躯,乃一团光炁,倒是与黄角大仙一般,但又没有黄角大仙那般缥缈高深。” 炼气士法眼看之不穿,但刘樵修成元神,以元神感应,杨戬似乎是一团光炁,没有血肉温度一般,犹如鬼魂,着实怪异。 这种感觉,与当初所见黄角大仙的元婴之身极为相似。 但黄角大仙道行已至极高深,清虚缥缈,完全看不透,甚至与那神农圣帝座下真仙一般琢磨不透,摸不着。 杨戬道行虽然也很高,但刘樵既然能感应他,想来与自己仿佛,皆是纯阴状态。 元神未证纯阳,最多是法力在自己之上。 正疑惑不解,那杨戬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向刘樵道:“玉枢道兄,可是贫道脸上有花” “哈哈,不是,我自得道以来,见识过的人千千万万,但从未有道友这般清静之体,俊逸相貌,极出尘俗,不类凡人!” 刘樵被抓个正着,但作为一个老油条,这点尴尬对他而言,根本不足为道,随意扯个晃子,大夸特夸就转过话题。 果然,杨戬闻言眉头一松,大笑道:“肉身不过皮囊而已,何足道哉,我金霞玉鼎道术,首重一炉神炁。” “原来如此,怪不得…”刘樵闻言恍然。 席间其它众人,包括姜尚、哪吒皆满脸懵然,不知这二人打的什么机锋。 刘樵前世今生一直都很好奇,人血肉之躯,物质转换是怎么变成其它东西的。 但此时见了杨戬,所见所闻,加上黄庭身神亦能变化,所以却是略微懂了。 原来这种变化,肉身其实都是假的,唯有一灵真性,能不断模拟,随风显化,所以周天万物,皆能转换,因为元神本就是虚的,抽象的。 想到这里,刘樵心下暗道:“那杨戬这种秘术,岂不是真仙无望,肉身皮囊已经化去,何来先天之精” 据说真仙之所以长生不老,就是先天之炁炼得纯纯圆满。 混元大觉之所以不死,就是先天之炁,已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亦无生无死,所谓不生不灭三三行,辟地开天法理明是也。 但没肉身,没有精、炁、神三宝,何来先天精炁,如何修证真仙 刘樵着实有些搞不懂,总不能专门为了追求变化神通,就把肉身化了,跟血神子一般,抛弃真仙混元大道吧。 似乎见刘樵眼似有疑惑,杨戬对刘樵的道行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三代弟子除了他杨戬,竟然还有人炼就元神。 便靠上近前笑道:“道兄不知我金霞洞道术玄妙,我亦还是炼气士矣!” 没有多解释,但就一句,还是炼气士序列。 言下之意,还是在追求真仙混元大路上,不是刘樵想的那么简单。 刘樵也不好多问,毕竟这些修行关窍,是阐教十二洞真传法脉根本,也是打个哈哈,闲聊敷衍几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上首姜尚轻咳了一声。 众人见此,纷纷各按班列坐好,神色肃然,知道该谈些正事了。 杨戬也回到座上,先问道:“师叔,不知如今城外是个什么情况,何人聚兵来围城的” “城外魔家四将,各有法宝,极为厉害,提精兵十万,目前折损一些,也还有八九万,我军野战败北,只能困守城池,高挂免战牌。”姜尚苦笑道。 杨戬皱皱眉,摆手道:“我既然来,师叔今天可将免战牌去了,稍顷点一二员副将,我出去会会那魔家四将。” 姜尚沉吟道:“杨师侄,我不知你的本领如何,但那魔家四将宝物厉害,陷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这有何惧,我自有金霞道术,随风显化,先去见阵,若他出战,我正好看个端倪,若他们不应战,那便罢,再想法子。”杨戬笑道。 见他说的极为稳妥,不像是自持一点本事就说大话的人,姜尚也是略信几分,沉吟思索。 下首刘樵道:“师父,我见杨道兄道行高深,且久避不战,不是我阐教体面,去一探也好。” 哪吒也道:“是啊,久避不战,岂不堕了我阐教威风,我辈五行道术,打不过,也能走。” 姜尚见众人大多都支持出战,也只好道:“那杨戬便领兵五千,出阵挑战,以玉枢吾徒和哪吒为副将,余下的上城观战,准备随时支援接应。” “师叔,不须兵马,有玉枢道兄,他化身万千,要兵马何用”哪吒连忙道。 杨戬也摆摆手道:“只是轻装上阵,我等俱有道术,欲走欲留皆由心,若携凡夫,难脱红尘。” 说罢,杨戬转头看向刘樵道:“玉枢道兄,你以为如何” 刘樵含笑点头,但即不说赞同,也不反对,只是看着师父姜尚眼色。 姜尚见此,便嘱咐道:“那你三人且去,互相扶持,切莫大意,若不胜,也要保命而回,不怪你们。” “弟子遵命!”刘樵三人俱起身应诺道。 “咚…咚…咚…”城楼上一阵急促鼓响。 “吱嘎…”四门缓缓打开,刘樵又换一匹黄骠马,哪吒踏风火轮,杨戬则持枪一杆,步战无骑。 朝廷大营,魔家四将正在帅帐饮宴。 忽有探马来报:“禀四位将爷,寨外来了三个道人叫战,点名要几位将爷应战!” “哈哈,正愁不能破城,拿他们无法,他们却自出城来送死!”一听只有三人,魔礼寿大笑道。 魔礼青几人起身道:“抬我等甲杖披挂来,点兵出战。” 少顷,四将穿戴完毕,个个身高过丈,金盔银甲,威武好似天神下凡,出辕门,正见刘樵几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为首来了个生面孔,扇云冠,淡黄袍,手执长枪,英武不凡。 四将也慎重几分,先问道:“足下何人,敢来此趟我刀兵” “贫道玉泉山金霞洞炼气士杨戬,奉姜丞相命,特来擒你四人。”杨戬挥枪指定四将道。 “哈哈哈,瞧你身高不过八九尺,清瘦又柴,细手细脚,量有几般武艺,敢说这个大话…哈哈…”四将闻言相顾大笑。 “你四人身躯倒是胖大,但不过四个草包,又有何能,敢来此行凶作怪,仗左道害人,我虽瘦小,眼前叫你们知道厉害!” 杨戬傲然嘲讽几句,也不多说,持枪拽步上阵,直刺四将。 那枪刃寒芒闪,似百团花簇,四将见此,也是略慎重几分,他们半年不曾动手,早有心思活动筋骨。 见刘樵、哪吒不动手,只是压阵,四将便皆取兵刃,一齐涌上,把杨戬围在垓心,酣战城下。 刘樵哪吒在后面压阵观战,但见得阵前五人一场好斗: 清源妙道小圣,释家四界大圣;小圣昭惠号二郎,释教沙毗四天王,他五个乍相逢,斗阵却要赌输赢。 从来神仙不知深浅,今日交手方知轻重,小圣铁枪似飞虬,四将兵戈舞随风。 左挡右攻,前仰后迎,那阵上刘樵、哪吒助威风,小圣施大法,一条枪似出闸恶龙。 来往呼喝,飞沙走石鬼见愁,拨云吐雾虎狼休,众军摇旗擂鼓齐呐喊,六师兵马都助兴。 径斗有三四十合,杨戬好似渐入下风,四将却暗自心惊胆寒,纷纷暗道:“这杨戬好大气力,我等联手几乎制他不住。” 杨戬虽然被四将围住压着打,好似一时落入下风,但他神力无穷,威风不泄,枪来处如毒蛇吐信,抖转横扫,势如泰山压顶。 一时杀得魔家四将汗流浃背,个个心惊胆战,一时险象环生,几次疏忽,差点被杨戬一枪刺死当场。 哪吒看得热血沸腾,在风火轮上抚掌叫好道:“好,杨道兄打得好啊!解气!” 刘樵也是看得心情激荡,心下比对,暗道:“那四将单独一个,论武艺,我倒是有信心稳赢,但若四个齐上,难说胜负。” 四将武艺不算一流,战场斗将只是平平,但四人心下相通,合力齐攻,几乎找不到破绽,光论武艺这方面,也算是极为厉害的大将了。 哪吒已经看得心痒难耐,见杨戬双拳难抵四手,掣出火尖枪,急纵风火轮道:“四将休欺负我道兄,我来矣!” 刘樵则依旧未动,只是自马鞍上取了宝剑,握在手里,准备随时上阵支应。 四将本来就被杨戬杀得汗流浃背,快要力竭,又见哪吒似下山猛虎,大喝纵枪杀来,纷纷吓得心惊胆战。 “快祭起法宝!”魔礼青急道。 言罢,就要念咒掐诀,然而杨戬却乘势反攻,一枪扫过去,大喝道:“在我面前,安敢卖弄小术!” 那枪疾似旋风,势大力沉,要是挨上一下,不说刃口,就是砸也能把人砸个半死,魔礼青无法,只能慌忙停下咒诀,横枪挡下。 余下魔礼红、魔礼海二人人闻言也要施法宝,但杨戬蓦的大笑一阵,手中枪一抖,似一条神光抛起,丢开解数(套路)去打。 霎时天昏地暗,满天皆是枪影,好像飞龙一般,一化十,百化千,杨戬如同满身都是手脚,犹如三头六臂,无数枪影,四面八方,朝外打去。 “这!”四将大惊失色,这才知道杨戬一直未曾真正使出浑身武艺,此时才是全身武艺。 四将想施法宝,奈何被杨戬枪影裹住,只有招架之功,如果稍有分神,擦一下,难免丧身枪下。 “呀!!”这时哪吒亦到,大喝一声,晃一晃,也是一条火尖枪,明幌幌无穷枪影,霎时与杨戬合力,压住魔家四将。 刘樵见此,捻须一笑道:“怎可让二位道友专美与前,贫道也来了!” 言罢,一催黄骠马,提剑也杀过来凑热闹。 魔家三将见此大急,奈何不能分神使出法宝,魔礼青焦急一声大吼道:“四弟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哈哈,咄!”一直不慌不忙的老四魔礼寿此时一声轻斥,心念一动。 他腰间悬一囊,其中宝贝也与另外三兄弟不同,只消念动就能催起。 此时念动间“呼呼…”一声风响,只见一条白光,迅捷如电,一下起在空中。 霎时飞沙走石,雾蒙蒙一片,刘樵三人大惊,急睁眼去看时。 只见那白光如电,其中一物似鼠如貂,眨眼涨至大象一般,利爪獠牙,浑身刀枪不入。 “什么东西!”杨戬急攒枪去刺。 但那物一张口,腥风阵阵,视刀枪如若无物,只一口下去,连人带枪“咔嚓”一声脆响,咬成两截。 杨戬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噗飕”红雾一蓬,鲜血飞溅,地上只剩下半截枪,两条腿,以及碎骨断筋,血津津一片。 那白毛怪鼻头耸动,似仓鼠一般,嘴巴不断嘬动,“啯啅!啯啅”似嚼糖豆,吃得香甜,舌头一卷,又把那地上剩的两截断腿也卷去吃了。 “哈哈,好貂儿,去把那二妖道也吃了…”魔礼寿得意大笑道。 哪吒看得目瞪口呆,顿在原地伸舌咬指,不知该说什么好。 “迂…”刘樵硬生生勒住马。 城楼上,金吒、木吒等人也是大惊,瞠目结舌,姜尚一抚眼睛,似不忍观看,底下众将皆道:“好利害,杨道长被一口吃了,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杨戬真就这么凉了”刘樵有些惊讶道。 若说不信,但地上残留的血迹,断骨烂筋,又实实在在。 随即略一感应,刘樵微松口气,榜上无人,想起前世电视剧演里杨戬玄功不死,该是籍变化法门走了。 说时迟,其实快,众人心下思绪纷涌,外界只是一瞬间。 哪吒一愣神,又死了杨戬,余下三将纷纷抽出手来,各自念咒掐诀,催法器来攻。 ------题外话------ 推本书《诡怪必须死》 长夜已至,古老复苏。 每当红月悬挂黑夜之上。 那些痛苦的,悲伤的,苍凉的旧人旧事翻涌而起,疯狂地扑向尘世间。 景瑜,行走在现实与虚幻的尘世间。 他是黑暗中的利剑,城市间的守卫,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卫人类的坚盾。 他将生命与荣耀献给长夜,立誓从今开始守望。 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正文 一二六章 玄功之秘 此时得了空隙,魔家四将各自祭起宝贝,青云剑、混元伞、琵琶、花狐貂,一齐朝哪吒、刘樵二人打来。 “快走!”哪吒回过神,急催风火轮,晴空霹雳一声震天响,须臾已不见踪影。 刘樵也不用提醒,早就知道杨戬一去,哪吒定然要溜,所以在花狐貂扑来前,就掐定五行遁决。 “贫道走也!”人过留声,伴随话音落下,刘樵已化虹遁走,马背上空荡荡。 “唏律律…”那马儿一声惨叫哀嚎,半截身躯已落入花狐貂口中,余下二蹄朝天一蹬,屎尿齐流,当场毙命。 “啯啅…啯啅…”花狐貂嚼了几口,似觉马儿肉柴,又给吐到地上,只剩一滩肉沫。 “哈哈…回来!”魔礼寿一招手,花狐貂化作白光,飞回其手上,只有巴掌大小。 似貂似鼠,粉鼻白绒,尾似狐,倒也颇有几分可爱模样。 余下三将见刘樵二人溜得快,也就收了法器过来道:“那杨戬和哪吒的武艺好厉害,亏得老四这貂儿,不然我们岂不憋屈死…” “哈哈…”魔礼寿大笑一声,看着手上花狐貂道:“吃了一人半马,该是饱了吧?” 四将说说笑笑,回转营中,权当出来一趟活动筋骨。 …… 当夜,西岐相府。 三代众人会聚一堂,气氛又恢复一片愁云惨淡。 姜尚有些苦恼道:“破敌不成,反折了玉鼎道兄门下杨戬,这可如何是好” 哪吒也怏怏不乐道:“造化弄人,折吾杨戬道兄,可怜他百年修行,一朝化作流水。” 金吒、木吒等人面有凄凄之色,韩毒龙,薛恶虎,亦是兔死狐悲之感。 “哈哈哈哈…” 何人发笑 众人都循声看去,却见是刘樵不慌不忙在座上摇头轻笑。 哪吒怒道:“刘道兄为何发笑” 刘樵想起前世一则曹贼典故,开玩笑道:“我笑满座大丈夫,为何尽作女儿态!” “你!”哪吒差点呛得背过气,指着刘樵半天说不出话来。 同道哥们兄弟死了,你竟然还笑,哪有这种道理,你就是装模做样,也得挤几滴泪出来呀。 姜尚不解道:“玉枢我徒,何出此言” 众人皆不解,一发望向刘樵道:“刘道兄,此言何意” “你们不知,杨道兄有玄功七十二般变化,即有七十二条命哩,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刘樵其实也了解不多,只好根据前世看86版《西游记》里对七十二变的说法,给众人解释道。 “七十二条命!有这种大神通”韩毒龙不信道。 金吒、木吒等人半信半疑道:“那这么说,杨道兄没死” 哪吒也道:“如果真有七十二条命,那杨道兄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堂外传来一声清朗豪迈的声音纠正道:“哈哈,不是七十二条命,七十二乃无穷也,我七十二变,即无穷之变,亦有无穷性命也!” 七十二,为阴数至极,在道教都是虚数,实际指无穷也。 “杨道兄!”哪吒转头看去,眼睛一亮道。 众人皆看向门外,一个青年渡步进来,扇云冠,淡黄衣,外衬水合袍,系明黄丝绦,英武不凡,不是杨戬是何人 堂中众人皆是仙家,一眼就能看出杨戬是活生生在面前,当然不会有人惊讶问其是人是鬼的话,纷纷大松口气。 见众人皆面露惊喜之色,杨戬稽首道:“让诸位道友,师叔牵心,杨戬之过也。” 姜尚惊讶不已,忙问道:“我们白日在城楼观战,明明见你被那花狐貂吞入肚中,怎么…” “皆一教道术,各有不同而已…”杨戬略微解释了一遍。 原来他遭花狐貂吞入腹中,实际是以玄功变化芥子微尘。 待四将回营,一直等到这会儿熟睡之后,才刨开花狐貂肚腹,赶回西岐城中。 众人听了,皆是称赞不已。 杨戬却道:“师叔,方才隐于那貂腹中,听得魔家四将今夜准备放花狐貂来害武王,所以趁机弄死了那貂…” 姜尚听得大喜道:“好,如此又除一害也…” 刘樵一直含笑不语,这会儿也出来道:“杨道兄,你既然有这等大小如意的道术,可敢再去敌营走一遭” 众人闻言皆是愕然,韩毒龙不待杨戬答话,当先道:“敌营这般凶险,才逃出虎口,怎么又回龙潭” 杨戬却摆摆手,朝姜尚躬身道:“确实如刘道兄所言,我还准备去一趟敌营。” 哪吒不解道:“杨道兄怎么去” 杨戬笑道:“实不瞒各位,我有家师所传秘术,唤做就九转元功,随风变化。” 见众人好奇,杨戬一捻决,须臾化作一头斑斓虎,獠牙利爪,一张口,腥风阵阵。 又一变,凭空化一只鹰隼,啄翎理毛,神俊异常。 “还有元神之术!”杨戬化作原形,一声喝,提手上枪,倒转刃口“刺啦”一声血飚,却是直接把自己脑袋割去。 “这…”哪吒众人皆看得呆愣。 却见那肉身脖颈处,一条白光腾起,须臾起在空中。 “啪嗒”地上提着头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腾腾白雾闪过,无头尸体也消失不见。 “我在这儿!”那半空中的白光口吐人言道,随即光芒一闪,又变出一具肉身,还是扇云冠、淡黄衣,俊逸人形模样。 众人都是惊叹不已,看得如痴如醉,姜尚也呆愣愣道:“竟然还有如此大术,闻所未闻呀!” 刘樵心头惊讶此术神奇,也总算明白之前杨戬为何说肉身不过皮囊,玉鼎道术炼就神炁一炉了。 按前世洪荒文所说,九转元功是修炼肉身的大法,把肉身炼的坚如金刚。 但如今所见,这那里是什么肉身大法,或许都不算道术一类。 而是真如杨戬所言,是一门秘术,顶级的元神秘术,八九之化,元神不死。 秘术又称异术,与神通一样特性,大都不需要法力,区别只在于秘术要掐诀,神通则念动即发。 不过,不论秘术、道术,修炼至高深,都能练成神通,瞬间发动,只是秘术要难度大些,总之各有利弊。 刘樵心如念转,观察到杨戬修炼出的元神、法力与众人都不同。 能随意造化肉身,亦能花开顷刻,其法力中蕴含一种玄妙独特的力量,但是一时刘樵也琢磨不透这种玄妙之力是什么。 所以在众人惊叹时,刘樵却忍不住试探问道:“杨道友,你莫非你已修成真仙” 杨戬当然不可能修成真仙,之所以这样问,就是试探一下,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杨戬疑惑道:“刘道兄,你何出此言,连师父等辈都不敢称真仙,我怎么能是真仙” “哦,我见道友你随时变化肉身,犹如斡旋造化一般,法力似有造化之气,与我辈不同…”刘樵若有所指道。 传说中,真仙的法力,已经到了极数,量变而质变,会产生种种玄妙变化,活死人,肉白骨,点物开灵,花开顷刻等等,神异无比。 甚至凡人所说的,得一口仙气,即能飞升天界,草木顽石沾仙气即开灵,鱼蛇得仙人之血,即能化龙,就是说的真仙法力。 炼气士积累法力,就是等待这么一天,达到极限,直指混元,法力量变而质变,所谓法力通玄,可不是虚言。 玉虚十二仙首,之所以是仙首,就是他们不是真仙,却已经有了造化生死,起死回生的真仙能力,可以说个个都是真仙种子选手。 杨戬闻刘樵之言,立明其意,皱了皱眉道:“刘道兄,事关十二洞仙首所传,各脉不同,又是道法关窍,这个恕我不能相告了。” 杨戬这人,跟谁都好,也能跟谁都无话不说,可却极有限度。 说是不谈,就不谈,不该说的话,关系再好,也不会说半点。 刘樵见他不说,只能把疑惑按下,面带歉意道:“无碍,无碍,修行关窍,法脉秘传,如何能与外人道之,是我逾越了。” 闲谈几句,杨戬也无心思再多给众人解惑,表演了玄功秘术,只是为了让众人放心。 此时见众人惊叹,杨戬即向姜尚请命道:“师叔,我现在就去敌营。” 姜尚颔首道:“你有如此神通,我也放心,速去速回。” 杨戬拱了拱手,转身正要出去,刘樵连忙叫道:“杨道友,其它都不重要,关键得破了那魔礼红的混元珍珠伞!” “贫道省得!”杨戬回身朝众人抱了抱拳,摇身一晃,化作一只鹰隼,双翅一扇,即隐于夜空。 须臾即至城外敌营外,杨戬又化个飞虫,扑闪翅膀,循着方位,绕过层层营垒,直到中军大帐外。 “呼…呼…”大帐里面酣声如雷,四个壮汉,挨在一起睡得香甜。 “嗡嗡…”杨戬化作蚊虫在帐中搜寻。 便见那榻旁,摆一个木架子,剑、伞,琵琶都靠在架子上面。 “想来不会错,但不知哪吒的乾坤圈和遁龙桩何在”杨戬疑惑道。 之前宴饮时,他听哪吒提过一回,便记在心里,这会儿过来,也顺带想把这两件宝贝寻回去。 正文 一二七 灵公下山 杨戬化作飞虫,四处搜寻一番,也不见乾坤圈、遁龙桩放在何处。 见那魔礼红腰挂豹皮囊,正自酣睡,杨戬暗道:“许是在这宝囊里面,换一般人可真取不出来。” 但这难不住杨戬,化虫飞到那魔礼红身旁,口吐一道白气,落在宝囊上面。 “啪嗒”宝囊受那白气一沾,应声落在地上,口袋打开。 杨戬收了法术,化作原形,伸手在那张开的宝囊里一阵寻摸,除了衣裳金银,就只有两般物件。 一明晃晃的圈子,一根铜柱,想起哪吒描述,该就是乾坤圈、遁龙桩了。 杨戬也不敢耽搁,先把乾坤圈二宝揣到自己囊中,又急忙去拿架子上的四般法宝,先取混元珍珠伞。 刚把混元珍珠伞拿到手里,“嘎吱”一声响,却是不防备那四般宝贝都用勾子铁锁挂在架上的。 杨戬吓一跳,急忙两手端住钩子,直接一扯拽作两段,揣上混元珍珠伞,化作清风,无声飞出帐外。 魔礼红听见声响,急忙坐起来看,初还以为挂塌了钩子,细一看,已不见了混元珍珠伞。 “我混元伞怎不见了!”魔礼红一声惊叫,急忙起身。 余下三兄弟也被吵醒,纷纷睡眼惺忪起来,闻此言皆是大惊道:“莫非进了贼子” 又检查其余二宝青云剑和琵琶俱在,唯独不见混元珍珠伞。 四将急忙着急营内将校,挨个询问。 那些将佐纷纷道:“数万大军屯扎此地,营内飞鸟也难进,怎么会有奸细能进来” 挥退诸将后,四兄弟默然坐在帐中,皆无心睡了,亦无心处理军务。 魔礼红哀叹道:“我自从军,保大定功,全凭此宝,宝失人亡,今日宝物已失,怎生奈何” 余下三将闻言都有凄色,郁闷不乐。 …… 西岐相府中。 众人皆齐聚相府,一夜未眠,等待杨戬消息。 正焦急之时,一道清风腾入府中,光芒一闪,化作杨戬身形。 众人急忙问道:“杨道兄,此行如何” “未竟全功…” 见众人皆面露失望,杨戬话锋一转,笑道:“虽未竟全功,但也取了那混元珍珠伞!” 言罢,把伞从囊中取出,献给姜尚道:“师叔,混元珍珠伞在此!” 刘樵见此心下暗笑:“杨戬与孙大圣一般本事,终究还是在孙大圣之前做了这种摸人宝贝事…” 后世最常见的神话典故,不就是孙大圣仗变化,入妖怪洞中偷摸宝物,或钻入人家肚子里。 不想千年前,杨小圣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干过了,先钻花狐貂肚子,又偷摸魔家四将宝物。 虽然没看见那场面,但是刘樵能想象,脑补出来杨戬当时小心翼翼,去寻摸混元珍珠伞的场景。 姜尚上前接过,哪吒、刘樵等人皆好奇过来看这伞。 “师父撑开看看,这伞有何妙处,竟能包裹乾坤,收人法宝。”刘樵不禁好奇道。 见众人都好奇,姜尚自己实际也好奇,便依言当众撑开。 却是明黄色锦帛为面,长有三尺,撑开有丈许方圆,伞上雨珠垂诸般宝物。 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有夜明珠、碧尘珠、碧火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 伞杆上有朱砂符印刻四字:“装载乾坤”。 此伞一撑开,上面数十般宝物摇曳生辉,淡淡光芒,笼照相府内外。 一时宝光晃得众人不敢睁眼。 姜尚转了一转伞,却并没有乾坤异象,反转一转,也没有吸人、拿物的玄妙力量生出。 哪吒道:“我见那魔礼红使这宝贝时,要念咒语,想来没有咒语,这伞便起不得作用。” 众人恍然,姜尚翻看两下,却摇摇头道:“不是这伞有神威,是使这伞的魔礼红有神异,换他人用这伞,却就没那么大的神通。” 见众人都不解其意,姜尚解释道:“这个伞并不神异,上面的珍珠虽然稀奇,却非仙宝,纵有咒语,也不该发出这般装载乾坤的神通。” 众人一看,果如姜尚所说,这个伞上面没有法禁,珍珠、祖母绿、碧尘珠一类,凡间难寻,但在海岳中算不得稀奇。 唯有一个比较稀少的,就是伞上挂着一颗定风珠。 哪吒等人本来都想要这个伞来玩玩的,闻听此言,又见确实如此,便兴趣缺缺了。 刘樵对这个伞兴趣倒是不大,别说没有法咒,就是有法咒,这世上能收人法宝的宝物多了去了。 法宝这东西,就算再厉害,也只能逞强一时,都是相生相克,只是护持渡过苦海的浆幡而已。 当初寻神魔骨,祭炼幽魂白骨幡,也只是为了护持自己修成黄庭。 在刘樵看来,唯有此时前古众仙圣皆不看重的道术,反而才是根本。 若有杨戬一般玄功变化,元神不死之身,何须法宝。 当然,最重要是四将要是身死,不管上不上榜,刘樵编纂《神仙业位图》也可将四将修成身神,到时自有其神通本事。 姜尚问杨戬道:“此伞是杨师侄取来的,不知师侄打算怎么处置这伞” “师叔处置就是,弟子无甚异议,也不须得法宝。”杨戬回道。 他玄功变化,身具无穷之变,元神不死,虽然全身穷得叮铛响,但还真不需要宝物。 姜尚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视若无物,略一颔首,便道:“那便交与柏鉴,待封神之后,或归原主,或赐有功之士。” 这个办法,众人都赞叹,一齐道:“师叔圣明,就如此处置。” 主要是除了杨戬、刘樵,哪吒几人。 余下众人,韩毒龙、薛恶虎等对这个装载乾坤的宝伞都是有些眼热的。 但伞只有一把,姜尚怎么分呢? 分给谁,都不能服众,交给柏鉴,大家都不要,这样最好,还不伤众人感情。 虽然众人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就是了。 众人正待散去,杨戬忽而想起什么,从囊中掏出两般宝物,笑道:“李家二位道友,看看可是你们法宝” 哪吒与金吒失了法宝,一直怏怏不乐,闻言皆看过去,眼睛一亮,连忙取来看道:“正是,正是,杨戬道兄,你怎么弄来的” “哈哈,我上回听你们说起,就一直记在心里,这次去,顺带把这乾坤圈,遁龙桩也给你们找回来了。”杨戬摆摆手道。 哪吒、金吒闻言,皆是一愣,神色复杂,心下略有些感动。 刘樵也是心下赞叹,不怪杨戬能服众,别人讲一次,就记挂于心。 这分心性,在三代中年龄虽不是最长的,但确实最成熟稳重的,这个大哥,当之无愧。 姜尚见哪吒金吒二人宝物复得,恢复士气,也是心喜,嘱咐众人道:“好好休整几日,如今那魔礼红混元珍珠伞已失,破四将之日,不久矣。” 众人肃然道:“尊丞相(师叔)法旨。” 旋即又是一番商量议事,各自散去。 至于杨戬,则又化风潜入回四将营中,变作花狐貂,给魔礼寿囊中当卧底,探听消息。 就在杨戬盗走混元珍珠伞那一刹那,除了四将惊觉,相府诸人知道消息。 远在万里之外,青峰山紫阳洞道德真君也是忽然自神游中惊醒。 纯阳元神有感,道德真君皱眉掐指一算,已知始末,招呼童儿道:“去唤你天化师兄来此…” 黄天化正在观中与杨任修剪花草,闻言连忙赶到洞中,拜见真君道:“师父有何法旨吩咐弟子” “你姜师叔应天垂象,扶圣主,却有兵戈阻他,你下山时机已至。”真君道。 黄天化大喜过望,他实际早知道这事,也知道刘樵、哪吒等人现在都在西岐姜丞相帐下听用。 要不是道德真君一直不许他提前下山,他早提了剑下山相助刘樵去了。 打群架、斗左道旁门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黄天化。 道德真君见他满脸喜色,也笑道:“你父子同朝辅周主,以后也是一桩佳话,且随我来,正有一门本事传你…” 将黄天化领至道观后院,真君取一双锤给他,又传二路锤法,仙家武艺,炉中神兵,尽数赐予。 又命杨任牵来一头异兽,约莫丈来大,碧玉色,牛头虎身,唤做玉麒麟,与黄天化为坐骑。 又有披挂,褶黄罩袍,大红披风,步云履,不一时,黄天化已经武装到牙齿。 内衬金甲,外着道衣丝绦,骑玉麒麟,双锤挂与鞍辔,威风凛凛,好似神人落凡尘。 道德真君见了也是满意捋须,赞叹连连,道:“玉麒麟给你,攒心钉也带上,只是徒弟,你不可忘本,下山也得持戒律,尊道德!” “弟子怎么敢,师父你放心吧…”黄天化已经习惯了师父啰嗦,摆摆手,也不下玉麒麟给师父师弟告辞。 直接一拍玉麒麟,腾空而起,火急火燎的往西岐而去。 道德真君在后面远远喊道:“天化,你去了,与刘樵好生扶持,一定勠力同心,共佐圣主!” 黄天化早已骑着玉麒麟远远消失于天际,也不知听见没有,只是似乎在天上摆了摆手。 道德真君见此,无奈摇头失笑,转回洞中。 ------题外话------ 唉,今天更新又晚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今天状态不好,望大家理解包涵,只能先水一章,今天就不求大家票了,感觉愧受。 正文 一二八章 各怀心思 黄天化催玉麒麟,踏云光,须臾径过万里,不到一日,已至西岐相府。 见府外有门僮,差官,黄天化落下云头,昂头道:“那几个守门的,速去通报你家丞相,说他师侄来了。” 那几个僮仆这些天见多了仙人异士,奇珍异兽,所以看那庞大麒麟,也不惊奇,不咸不淡的应个诺,进门通报。 不多时,门中传来一声清朗大笑,人未至,声已至:“可是天化道友来了” 黄天化听这声音耳熟,转头一看,却是刘樵领着黄飞虎,自相府走出。 黄天化连忙迎上去,朝黄飞虎道:“父亲,怎么敢劳您亲自来迎!” “哈哈,天化吾儿,你不是在山上修道么,怎么也下山了”黄飞虎抱住天化,惊喜不已道。 “特奉师命,来助姜师叔”黄天化说罢。 又看向刘樵道:“道兄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刘樵笑道:“今日喜鹊落屋檐,正应卦中高人到来之像,我想来,三代弟子中,也唯有天化你,才可称高人,那必定是你了。” 实际上刘樵正在府中静坐,元神忽有所感,掐指一算,知道有人前来相助破敌。 再一思量,貌似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魔家四将就是黄天化收拾的。 所以一听府外来个道童,自称姜尚师侄,便知是黄天化到了。 索性自己跟黄飞虎关系很不错,也就卖武成王个面子,亲自出来迎迓。 黄天化惊讶道:“数载不见,似乎道兄你道行进益颇高,竟能前知,连我也观不得端倪了…” “哈哈,我区区微末道行,怎比得过天化你,紫阳洞真传神通大法。” 刘樵也不知道为啥黄天化好像转了性子,似乎对自己颇为礼遇,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笑着敷衍回去。 黄飞虎拍着天化肩膀道:“天化,你这位刘师兄可是真正的道德之士,数次救我,他也时常夸耀抬举你,你们可得好好交流相处。” 黄天化心下沉吟,想起师父吩咐,心下对刘樵又高看几分,也谦虚道:“往日我年幼不懂事,实不知礼数,怠慢了哥哥,还望勿怪!” 刘樵有些愕然,这黄天化变化也太大了吧。 上回见面,还是点头之交,爱搭不理。 怎么这回下山,几句话功夫,先由道友变成道兄,又从兄弟变成“哥哥” 莫非这黄天化也道行大涨,能前知因果承负了 刘樵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也改口道:“往事不提也罢,贤弟即来助阵,一路幸苦,请快入府中歇息。” “是一路不曾停脚,我一听你们师徒兵阻于城下,受了挫折,不敢怠慢耽搁,急催坐骑,日夜兼程赶来相助。”黄天化也颔首道。 实际上玉麒麟神异,日夜兼程肯定夸张了,但着急赶来肯定是真的,黄天化早就心痒难耐,想来一展所学了。 刘樵笑笑感谢一番,也不多说废话,领黄天化入府中,先拜见姜尚,又参谒武王,领受官职。 姜尚也是对黄天化一番赞赏道:“四将逞凶,正须得师侄前来制他们。” 黄天化豪气拍胸脯道:“师叔放心,不过区区几个左道罢了,我在青峰山炼法十数年,专为此而来,降这几人,手拿把掐。” 此时堂中除了杨戬,众阐教三代高人俱在。 金吒、木吒等人闻言,皱了皱眉头,心下颇不喜这黄天化言行。 什么叫手拿把掐,意思咱们其他十二洞真传都是废物,拿不下区区四个左道 要是真这么简单,何至于满堂三代高人齐至也束手无策,只能等杨戬来破了混元珍珠伞。 但金吒心思颇深沉,虽不喜,却也不动声色,面上不显,心里等着看黄天化笑话。 哪吒闻言,心下也厌恶不服。 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直接朝一旁韩毒龙等人小声道:“这小道童是刘樵从何处捡来的,妄说这般大话,笑死个人了…” “据说是紫阳洞门人,瞧他带一双斗大的锤子,倒像个烧炉打铁的憨蛮子…”韩毒龙、薛恶虎也是压低声音,跟风嘲讽道。 又朝哪吒谄媚道:“连哪吒道兄这般武艺本事,都还没说这话,他区区无名之辈,才修了几年道行,简直狂妄!” 韩毒龙二人几句话,说得哪吒昂首挺胸,心下大是爽快,越发觉得还是这俩新收的王屋洞“小弟”顺眼。 不想黄天化耳目清明,听得清楚,转头循声看去。 却见是两个胖壮道人,正满脸谄媚的围着个白脸童儿,正是这三人出言笑话自家。 黄天化大怒,暴喝道:“李哪吒,你不服我是怎的” 骂道:“只敢小声嘲讽,你这无胆鼠辈,敢与我真刀真枪分个高下么?” 哪吒翘着腿靠在榻上,边把玩一个茶杯,一边轻笑道:“黄天化,你今天是吃了几个胆子,敢说要与我过两招” 声音很轻,面上带笑,但眼中却是闪着寒光,冷冷盯着黄天化。 黄天化丝毫不惧,昂首道:“李哪吒,听说你自持身份,仗势欺人贯了。” 言罢,掣开肩上一对八棱银锤,挝在手上,冷笑道:“别人怕你,小爷我可不会惯着你!” 在座众人皆是冷笑,各怀心思,皆不言语,亦无人劝阻,全部看着吃瓜。 姜尚也看得没头没脑,但哪里能见小辈当众打起来,和稀泥道:“你们都是同道师兄弟,莫要如此…” 黄飞虎看得大急,连忙上去扯黄天化道:“天化,丞相面前,怎能提刀动斧,快收了兵刃。” 只说赶紧收了兵器,不要惊着丞相。 却没说不要打,这黄飞虎也是话里藏话。 哪吒时常自持身份,眼高于顶,连俩哥哥都不愿意跟他玩儿,也看不上黄飞虎、南宫适,刘樵等辈。 不止众人,连黄飞虎心下也是不岔哪吒多时了,只是作为长者,还有救命之恩,不好跟他一般见识罢了。 当然,主要是武成王觉得自己确实打不过哪吒,但这又如何 你李哪吒是阐教真传,我儿天化也是阐教真传,你看不起我可以,凭什么看不起我儿 所以黄飞虎这明显着是拉偏架,心里也是极想着宝贝儿子,既然好不容易下山了。 替“刘道长”把那眼高于顶的哪吒教训一顿也好。 哪吒见黄天化掏了兵器,“啪”把手上杯子往案上一砸。 跳起身,撸袖子道:“你是找打,敢在我面前卖弄兵器,吓唬谁!” 言罢,手一伸,也掣出火尖枪,与黄天化针锋相对。 木吒,金吒也连忙上去,假装拉扯道:“哪吒,不得无理,师叔面前,怎么能这样呢” 说是这么说,但姜尚一直坐在上面,谁又真正在乎他阴沉的脸色呢。 刘樵本来也在看戏的,见师父脸色越发不好,也出来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嘛,都是师兄弟,何必呢” 但是更没人听了,哪吒似下山猛虎,浑身紧绷,持枪对着黄天化。 黄天化似沉头醒狮,面无表情,也紧绷身躯与哪吒对峙。 众人虽在劝阻拉扯,但劝的太假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哪里是劝架的,分明是扇风点火,催着俩人干一仗,见个生死高低。 “哐当!”姜尚一拍桌案,喝道:“够了!把兵器放下!” 喝声如雷,相府内外都颤了三颤,阐教众人心下都不在意,面上却是一副肃然听话的模样。 “哼!”哪吒心下几乎起了杀意,但是转瞬间,又强行压下。 冷哼一声,收了手上火尖枪,拂袖而去。 众人见哪吒走了,也不阻拦,只有韩毒龙,薛恶虎笑着朝姜尚告罪道:“师叔,我二人去劝劝哪吒,先失陪了。” 言罢,也不待姜尚说话,便也拂袖跟着出去了。 黄天化见他三人走了,也冷哼一声,收了手上双锤,朝一旁黄飞虎道:“父亲,惊着你了,孩儿之过也。” “我倒无事,快给丞相陪个罪吧!”黄飞虎拍拍天化肩膀,给个为父鼓励你的眼神,便也退回一边。 “师叔,弟子不知礼数,望师叔恕罪,原领受罚!”黄天化躬身抱拳道。 金吒、木吒也出列,躬身道:“哪吒不知礼数,惊扰师叔,望师叔莫怪!” 姜尚叹口气道:“都是同门,应当勠力同心,若都如此,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阐教众人都起身道:“弟子等,知错了。” “好了,玉枢,你领人安排宴席,与天化接风。”姜尚摆摆手,朝刘樵道。 “是…”刘樵瓜也吃够了,连忙起身应诺。 …… 当夜,相府摆接风宴,除了杨戬依旧隐于敌营,阐教三代弟子俱到。 依旧分坐数席,哪吒跟他俩王屋洞“小弟”一桌。 金吒、木吒一桌,旁边空了一位,是留给杨戬的席位。 刘樵身旁人倒是越来越多,除了龙须虎、武吉,小家伙黄天祥,还有新来的黄天化。 众人虽同属一教,但已然越发的泾渭分明。 当然,席面上,大家还是非常给姜尚面子,不管心里如何疏远,如何势同水火,都是“道兄长”“道友短”的。 黄天化、哪吒也非常克制,虽然互相不说一句话,也看不对眼,但也没有再刀兵相见。 只是当夜接风宴后,黄天化也不知是有芥蒂还是怎的,却不与阐教等人共住相府。 而是自随黄飞虎住武成王府,父子二人重逢,解了丝绦,酒色荤菜,皆来着不惧。 夜里通宵畅饮,父子俩无话不谈,如同还俗了似的。 次日,姜尚擂鼓聚将,众人齐聚,黄天化父子也上殿来参会。 只是黄天化换了一身新衣服,束发金冠,金抹额,大红衮龙五爪披风,内衬金甲,束一条玉带。 不似道人,倒像是天王贵胄,与堂中羽衣星冠,丝條道袍的阐教弟子格格不入。 众人都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同款父子”装的黄天化父子,嘴角扯了扯,不知改怎么形容这奇葩父子俩。 “哈哈…你们看我父子像不像”黄飞虎大咧咧与刘樵几人打招呼道。 南宫适打趣道:“像,简直一个摸子刻出来的,只是你太老了,胡子老长,不似天化,这般俊俏小郎君…” “去你的…”黄飞虎轻啐道。 见众人看自己,黄天化昂首阔步,走入殿中,倒是十分自得。 刘樵忍不住提醒道:“天化贤弟,你是紫阳洞真传,按规矩,得系丝绦,怎么束了条玉带。” “嘿嘿,这是父亲自给我挑的,叫七星团龙狮燮带…”黄天化得意说罢,又道:“老兄你要是喜欢,我叫父亲也弄条玉带给你…” 刘樵见他不在意戒律清规,也就不在多说,摆手道:“我要这玩意儿作甚,中看不足用,挂身上还嫌重。” “哈哈…所以你不会享受富贵。”黄天化摇头笑道。 这时三通鼓响,姜尚从后堂转入上首座下,见众人到齐,正要说话,却见黄天化一身装束。 皱了皱眉道:“天化师侄,你既然入了道门,你也未与你师父说要还俗的话,怎么今日换了衣服,还把丝绦去了” 黄天化躬身道:“弟子下山,为破魔家四将,道衣袖口宽大,打斗颇为不便,故作将家打扮,待破敌之后,自然换回来就是。” 姜尚也不好多说,只是道:“魔家四将左道高超,你须得小心。” 这是昨日晚宴就商量好的,黄天化既然受道德真君之命下山,那就由他出战,收制魔家四将。 “弟子省得,师叔放心。”黄天化答应道。 姜尚沉思片刻,道:“哪吒、玉枢,你二人跟随出战,以为辅弼。” “弟子领命!”刘樵、哪吒皆闪出班列道。 “咚…咚…咚…”几阵鼓响如雷,闭门许久的西岐再次城门大开。 刘樵髻扎青巾,一身杏黄道袍,背宝剑,臂上搭拂尘,颌下短髯三绺,又换骑一匹黄鬃马,倒真有几分仙人模样。 中间黄天化,金盔贯甲,大红披风,骑玉麒麟,鞍辔上挂双锤,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下凡。 最右侧,哪吒面无表情,持一杆火尖枪,踏风火二轮。 ------题外话------ 最近很多朋友,都说剧情水,抄原著云云,我不知道你们里面有多少是看过原著的,但是我写的就是封神啊,虽然封神只是其中一小段剧情。觉得没意思,或者说不喜欢的,可以划走,不必留言说“我走了”云云,退订是退不了的,退订门口在西班牙。 有人看,我就写,没人看,我就几下把封神写完完结,干了一本精品,没人订阅我也满足了,剧情就是这样,我自己觉得挺好,也有自己的安排,也只能是这样。 正文 一二九 略展神通 魔礼红失了混元伞,魔家四将都心情不好,连日无心处理军情,只聚在帐中喝酒,好似享受着最后的一点快乐。 正在这时,探马来报:“禀四位元帅,营外有一金甲红袍的小将,指名挑战!” “小将”魔礼海诧异道。 魔礼寿沉声问道:“带了多少人马” 探马回道:“只三人一马,余下二者,皆是道人打扮,在后压阵。” 魔礼红叹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方失宝物,就有人引战,恐非吉事。” 余下三将,也是神色复杂,沉吟不语。 还是魔礼寿问道:“依三位兄长看,应还是不应” 若不应,伤及士气,若应,魔礼红失去至宝,只怕并不吉利。 这四人秘传四般宝物,同气连枝,气数相合,宝物损失,则人必亡。 亡一人,则其余三人也必不长久。 “是祸躲不过,我等肩负成汤气数之重,纵然拼上性命,也要保天子朝廷清宁。” 老大魔礼青说罢,又最终叹道:“若真身死,也是朝廷真的无道,天命已失,我等将帅,命如蝼蚁,在大势面前,也已无能为力了。” 殷商已享国有六百年,祖辈积恩无数,初祖成汤当初亦是圣王,灭有夏,一如昔日文王一般仁德。 所以纵然国势艰难如此,天子无道至斯,行事惨绝人寰,但依旧尚有人心。 至少张桂芳不是第一个,魔家四将也自认不会是最后一个。 愿意为成汤抛头颅、洒热血于疆场之辈,愿意只身补得天地缺,愿意为大王保江山的忠良将帅太多太多。 魔礼寿也是心神不宁,莫名哀愁道:“或许我等一开始就是错的,辅弼无道昏君,不知史书千秋功过,后人如何看待我等…” “将名难违,我辈戎马一生,只能忠一主,若事二主,心更难安,纵然后人视我等助纣为虐,那又如何”魔礼红宝物已失,倒是看得最透彻。 言罢,大口饮下杯中酒,豪气道:“应战吧,死生不过头落地,若能转劫来生,我还与三位当兄弟,只盼能辅佐真正的明君圣主,才不枉卖命一场!” “哈哈哈…二哥所言极是,但不枉此生便是,应战吧!”魔礼海、魔礼寿异口同声大笑道。 见三个弟弟颓气一扫而空,魔礼青心下也是豪气顿生,大手一挥道:“我等既然同生,若能共死,亦是天大福份,来人,击鼓,迎战!” “咚…咚…咚”沙场之上,鼓声如雷响起。 朝廷三军齐喝,营前烟尘骤起,魔家四将皆步战无骑,亦不领兵马,四兄弟横成一排,各持兵刃,自营中走出。 方一出辕门,便见对面刘樵、哪吒皆熟人,唯独多了中间一个骑异兽的红袍小将。 魔礼青一挥枪,指三人道:“本待留你等在城中苟延残喘,叵耐要出来寻死,那红袍白脸的,自何处来,且通个姓名!” 刘樵、哪吒默然不语,只在后面压阵。 黄天化大咧咧一催玉麒麟,向前靠近百步,轻蔑道:“小爷青峰山紫阳洞炼气士黄天化,那四个花脸儿的胖汉,可是劳什子磨叽四将么” 言语轻挑,将魔家四将唤做“磨叽”四将,一副丝毫不把四人看在眼里的表情。 “小儿无礼,真真找死!”魔家四将大怒,魔礼青当先提兵刃,拽步来杀。 余下三将,也自掠阵,防备刘樵、哪吒二人。 “天化贤弟,可得当心了,这四将左道高超,真有变故,我等也难说能及时支应!”刘樵提醒道。 心下却暗自思索,出战之前,自己和师父都见黄天化满脸黑气,印堂发黑,此乃死劫之像。 但观其面相,亦是福寿绵长之人,不该中道而夭。 又想起黄天化貌似得死一次,又被道德真君给救活了。 所以刘樵心下有些犹豫不定,该不该出手改变其死劫,这其中利弊惨杂,若出手,难说是好、是坏。 “放心吧,区区四左道而已!” 黄天化毫不在意的应一声,急取鞍辔上一对八棱银锤,催玉麒麟朝四将冲杀而去。 魔礼青纵枪当先迎上,他身高过丈,站起来与麒麟一般高下,挺枪直刺。 被天化纵身闪过,又将枪横扫,欲将黄天化挑下坐骑。 “呀!”黄天化见其枪来,急挥双锤,似旋风一舞,荡开枪刃,随后发手不停,又一锤砸下。 意欲居高临下,一锤给魔礼青开颅。 魔礼青身躯虽大,但极为灵活,轻轻闪身避开,见那玉麒麟摇头晃脑,似要来扑咬,便横枪刺去。 打算射人先射马,挑翻其坐骑,黄天化自然得滚下鞍,束手就擒。 然而黄天化见机很快,双锤抡下,“哐当”一声响,正砸中魔礼青枪头,一时火星四溅。 魔礼青只觉手臂被震得酸麻,一股巨力,似泰山自枪上传来,差点都握不住枪。 连忙闪身退开,不由惊叹道:“莫非阐教门下都是这般擅斗,这厮好大的力气!” “哈哈,莫跑,且来再斗!”黄天化见魔礼青只与他斗一合,便闪身退避,心下大是得意。 愈发轻视这魔家四将,急催玉麒麟,游走挥锤,去撵魔礼青。 魔礼青见他冲来,沉着观定其身形,暗自囊中取一玉镯,口念真言,扬手朝黄天化打去。 “小心!”刘樵远远见得真切,连忙纵身赶上。 那玉镯受咒语一催,迎风化作白光,疾似电闪。 “啊!!!” 黄天化避不及时,耳听刘樵呼喝,正欲躲避,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已被玉镯打中前胸,一声闷响,大叫一声,翻下坐骑。 刘樵见那玉镯飞起时,已纵马持剑来救,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赶到面前时,黄天化已然中招,滚下鞍辔,“扑通”跌落于地,面朝地上爬着,再无声息。 “大哥打得好哇!”魔礼红等人纷纷叫好喝彩道。 魔礼青见此,正要去取黄天化首级。 刘樵连忙纵马挥剑,劈面斩去,暴喝道:“小辈安敢如此!” 哪吒这会也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后知后觉的大声道:“休伤我道友,我来了!” 言罢,驾风火轮,摇火尖枪,面上怒发冲冠,但却慢悠悠朝这边冲来。 魔礼青知道刘樵武艺,也不硬顶,用枪拨开剑光,虚掩一招,闪身退开,又从囊中掏玉镯,去打哪吒。 哪吒急从囊中取乾坤圈,念个咒语,也抛出去。 “叮…”一声脆响,那玉镯虽然快,却是个玉器,不及乾坤圈炉中久炼真金,二者相碰,当场把那玉镯击碎。 “好贼子,敢破我兄弟法宝!”魔礼海几人见此大怒,纷纷拽步,或持器械赶来,或取法宝,念咒作法。 刘樵见魔礼青退开,也不去追,连忙跳下马,先把黄天化捞在黄鬃马上。 “唏律律…” 用剑一戳马屁股,那马吃痛,往西岐城狂奔而去。 那厢哪吒见魔礼海等三将一起围来,见势不妙,喝声:“快走!” 算是提醒刘樵,便自顾忙催风火轮,霹雳一声炸响,闪入西岐城中。 待刘樵闻声看时,那地方空荡荡,已不见哪吒踪影,回过神,四将各持兵器,已将自己围住。 “妈的,我是个文官啊…”刘樵心下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哪吒打仗不行,见势不妙就逃,跟他一起出战,简直倒八辈子血霉,次次都被撂在沙场,孤伶伶的遭人围困。 魔礼青冷笑道:“刘道人,这次量你五行遁术,也难逃脱我等之手!” 刘樵摇摇头道:“非也,贫道没想逃,你们怎么非得为难我一介文官呢?” 确实没想逃,要是真要走,刘樵遁术超绝,被撂在战场遭围的,肯定就是哪吒了。 当然,刘樵肯定不会这么好心,牺牲自己,来给那“小煞星”吸引火力。 主要是方才那一瞬间,刘樵想明白了,四将已失法宝,混元伞被杨戬偷了,花狐雕是杨戬变的。 也就是说,刘樵不是一个人战斗,还有杨戬,现在就藏在魔礼寿的豹皮囊里,随时可以出手支援。 所以刘樵根本没必要怕,反而存着索性送这四将上榜的心思。 “呵呵,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魔礼红大笑一声,当先持画戟朝刘樵杀来。 “咄!”刘樵心念一动,神通瞬间发动,脑后一条白气,须臾化作磨盘大一只骨手,朝魔礼红抓去。 “二哥小心!” “老二!” 余下三将只来得及惊呼,魔礼红失去法宝,仅凭武艺勇猛,怎能挡神通,只接被一把捞在手中。 遭骨手挝住,魔礼红兀自不罢休,挣扎舞枪刺那骨手,打得火星迸溅,难损刘樵神通分毫。 “无量天尊,事非得已,贫道这就送道友上榜!”刘樵打个稽首,心念一动。 在余下三将冲上来之前,大手轻轻一捏,只听“噗歘”一声,只见得鲜血迸溅。 “啊!”魔礼红大叫一声,脖颈额头青筋暴起,随即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已全身筋骨尽碎而死,但刘樵好歹收了力,给这位戎马一生的边关老帅留了全尸,一条魂魄飘往封神台。 “老二!” “二哥!!”余下三将目呲欲裂。 魔礼青、魔礼海、魔礼寿如发疯般,一齐朝刘樵杀来。 “得罪了!”刘樵化虹腾起,避开围杀。 腾在空中,又将神通放起,一把捞住魔礼青。 又是告罪一声,轻轻一捏,“咔嚓”一声,魔礼青被捏得口吐鲜血而死,一条魂魄径归封神台。 “啊!!贼子!”魔礼海见此,连忙取琵琶,念咒施法。 “呼呼”霎时风迷四野,方圆千里迷雾腾腾,乾坤之间,风刃、冰雹,雷屑,自四面八方,无穷无尽,朝刘樵刮来。 “呵呵,你难道不知,同样的法术,对贫道只能起一次作用么…”刘樵摇头失笑,丝毫不慌。 谈笑间,无数雷火卷过,刘樵已化火光,冲霄而起,万道风刃、雷屑、冰雹擦身而过,不曾伤他分毫。 却是五行遁术神异,刘樵已炼至大成,与神通只差一步之遥。 唯一的区别,就是目前还需要法力,必须提前掐诀,不能念动施展。 但绕是如此,五行遁术已然初显神异,若化虹光,不拘五行,隐现无形,趟水火如无物。 这道术在三教人人都会,却实在是一等一的大法。 刘樵化作火光,冲霄腾起,却未与上次一般跑远,而是只避过风雷烟冰,便隐遁至魔礼海身后。 “啊!”魔礼海正催法宝,还未反应过来,也被骨手捞住。 刘樵落在地上,轻叹道:“道友,贫道送你上榜,得罪了!” 告罪一声,免得日后不好相见,便轻轻一捏,将魔礼海掼到地上,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已是命绝。 四将眨眼已去其三,刘樵的神通不被克制,着实无法可挡。 魔礼寿知道跑不了,也不准备逃跑,反而迎上来,念咒打开豹皮囊,要放花狐貂,做最后一博。 “呼哧”一阵雾气腾起,那花狐貂刚出囊中,却不扑向刘樵,反而一口咬在魔礼寿右手上,“嘎吱”一声,四根手指齐根落下。 “啊!这是为何!”十指连心,魔礼寿痛的大叫一声,即惊且怒。 刘樵轻笑一声,心念一转,脑后大手再次伸出,已将魔礼寿捞在手里。 那花狐貂落在地上,白雾闪过,须臾化作一八九尺,扇云冠,淡黄衣的青年,正是杨戬变化的。 原来他受姜尚所命,一直变作花狐貂,隐于魔礼寿囊中当卧底。 魔礼寿也一直不曾发觉,此时正要用时,杨戬却突然反咬一口,将他四根手指咬去。 “道友,请你也上榜吧…”刘樵朝手中魔礼寿道。 言罢,也不管其反应,只敢轻轻捏下,“咔嚓”一声,魔礼寿一声惨叫,已然命绝。 杨戬笑赞道:“刘道兄隐藏的好深,你这神通,着实非凡!” “区区小术,怎与杨道友变化大法相比,善能隐身潜行,着实玄妙莫测,此番破四将,首功当是道友你的。”刘樵谦虚回道。 对于功劳,杨戬也不推辞,只是道:“道兄神通广大,却一直隐而不发,藏拙于众,此番出手,干脆利落,回去真得惊呆众人了,哈哈哈…” 言罢,杨戬抱拳一礼,径自化风飞回西岐。 魔家四将已死,成汤大军群龙无首,正是请兵退敌之时,所以他连忙通报姜尚等人请兵去了。 刘樵摇头失笑,心下却暗自权衡道:“也不知这么做,对还是不对,破四将之功,本该是天化的,但他又欠着我呀…” 正文 一三零章 三乘五等 如果刘樵没记错的话,黄天化应位当为三山护法正神炳灵公。 其功绩,便是破魔家四将,泰山三郎降释门天王。 但现在,这个功绩被刘樵摘了,黄天化还能成为炳灵公么? “我不会要他的神位,但杀劫功绩,却是各凭手段,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这能怪谁…”刘樵心下安慰自己。 本来四将最厉害的法宝已失,就是一堆活着的功绩,按提前安排,以及众阐教三代商议,这个功劳该是黄天化的。 结果黄天化轻敌大意,上场就凉,现在此功为刘樵所得,纵然道德真君,也该无话可说。 所以刘樵最后果断出手,索性送四将上榜,也是考虑周全的。 毕竟自己虽然是个文官,但也不能全程划水吧。 按刘樵估计,黄天化的炳灵公并不会因此有失。 按前世所知,炳灵公又称泰山三郎,泰山炳灵太子,泰山府君则是是文官。 炳灵公此神位职责护持三山,为泰山大帝座下战神,算是地祗中的第一列神圣。 所以只有武成王黄飞虎应位,不管黄天化、黄天祥功绩如何,泰山三郎,泰山七郎,炳灵太子的神位是跑不了的。 既然黄天化有功无功,都是这个神位,那这功绩还不如给刘樵。 刘樵这一波出手,就是硬生生薅封神即定功劳的羊毛。 黄天化神位不会丢,但以后统领三山的符诏还会不会给他,那就说不准了。 “多想无益,封神功绩虽是安排好的,但大家各凭手段,众师叔伯也不好说什么。”刘樵摇摇头,甩开纷杂思绪。 摇身一晃,化虹飞回西岐城中。 魔家四将都是边关老帅,生死只是立场问题,不关对错之分,他们忠勇护国,刘樵是敬佩的。 所以虽然捏死他们,但都是一下命绝,不让他们有太多痛苦,而且刘樵还小心翼翼的给留了全尸。 不让此忠勇之辈,化作肉泥,尸骨无存。 至于尸体抛于疆场,则少顷自有两方兵马收尸安葬,若无人掩埋,还有柏鉴处理,两方神仙是不用管的。 陨落的异士,仙家随身之物,兵器、法宝之类,也由柏鉴施法,摄回封神台暂时保管。 刚入相府,就见姜尚等人领兵出城,一见刘樵,大喜道:“玉枢吾徒,听杨戬说你已斩了魔家四将” “四将确实已死,敌营十万大军则尚还盘踞营中,师父,你们尽快去破敌退兵吧…”刘樵摆手回道。 众人皆是大笑道:“我等正是听闻道兄大展神通,已除四将,敌军群龙无首,遂领兵出城破敌!” “不敢当,都是杨戬道友的功劳,四将若不失至宝混元伞,我哪能这么轻易。”刘樵谦虚道。 金吒、木吒等人又是一番夸赞,战机稍纵即逝,不及多说客套几番,便急忙领兵随姜尚出城。 没了魔家四将,虽还有八九万能征惯战之悍卒,但对众人来说,挥手可破也。 既然神人功绩捞不着,混点军功,也是好的。 刘樵还在疑惑怎么众阐教、将领皆出,怎么唯独不见黄飞虎一家踪迹。 刚进相府,边见黄飞虎正在伏案哭泣,声音哀悼,犹如虎失幼崽。 地上一方木板,盖着白布,黄天化中了白玉镯,当场震碎了五脏六腑。 虽然被刘樵抢了回来,但终究还是没熬过多久,便已气绝而死。 “黄将军,天化非命薄之人,吉人自有天相。”刘樵走上去安慰道。 黄天化榜上有名,却并未上榜,刘樵略一检查,只是五脏碎裂,魂魄飞散而已。 这种情况下,只要道德真君施展起死回生仙术,一丸仙丹保其肉身,聚拢魂魄,再用一口先天炁,便能将之复活。 但是刘樵并没有仙丹,虽然会开坛聚魂招魄的法术,但没有起死回生之法,法力也未练就通玄,不能生机造化。 须得十二仙首那个层次才行,他们法力通玄,能活死人、肉白骨,只一口仙气,就能延人阳寿,渡亡人回阳。 黄飞虎哀悼痛哭道:“他才下山,初入西岐,还未足数日,归家不曾安枕,首战竟被打死…” 黄天祥虽小,但也知哥哥死了,这个将门虎子,也是泪珠不停的往下掉。 “瓦罐不免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大王莫过于悲悼,天化虽亡,却未堕我黄门威风。”家将周纪、黄明在一旁安慰道。 刘樵见他们如此,却是大笑道:“哈哈,黄将军勿悲,天化乃应天垂象,纵死亦非真死,不过脱劫超升而已。” “再者说,他也不当此时身陨,少顷,自有上圣救他,起死回生…” 黄飞虎等人闻言一愣,半信半疑道:“道长为何如此肯定” 为何如此肯定,一来刘樵记得黄天化后续貌似还有立功之时,好像死过一次。 二来没上封神榜,这显然就非身死上榜之时,所以刘樵如此笃定。 “呼呼…” 话音未落,府外一声风响,少顷,差官来报道:“刘仙长,府外来了个童儿,说要见丞相。” 姜尚此时领兵出城破敌军去了,相府自然是刘樵做主。 “哈哈哈,黄将军,你看,贫道若没猜错,这便是救天化来的。”刘樵先朝抹泪的黄飞虎大笑道。 言罢,朝差官挥手道:“快请那童儿进来。” 少顷,一个粉嘟嘟,约莫十二三岁,二尺来高的白衣童儿,施施然走进来,见刘樵,先拜道:“小道白云,见过刘道兄。” 刘樵法眼打量一眼,看出这童儿是个异类修成,应该是真君使法力点化的,回一礼道:“道友何处来,到此有何指教” “从紫阳洞而来,奉真君老爷之命,驮天化师兄回山。”白云童儿言罢。 刘樵颔首笑道:“原来清虚师伯早有所料,即如此,道友请自便…” 那白云童儿朝黄飞虎等人一礼,才将板上死硬了的黄天化负在背上。 明明小小身躯,背起比自身还大的黄天化,却是极为轻松。 随即朝刘樵道:“既然姜师叔不在府中,待师叔回来,刘道兄还得给姜师叔传达一声,人我带走了。” 见刘樵颔首,那童儿背起黄天化,摇身一晃,化作白雾一团,凭空一阵风响,须臾不见踪迹。 “原来是一团云霞得道,怪不得叫白云童儿。”刘樵恍然道。 法眼只能看出是异类非人,却不是火眼金睛,能看破精怪原形。 黄飞虎几人看得愣愣的,但见天化被其师门接回,果然如刘樵所言,才皆是松口气。 “刘道长才是真正的神机妙算,果然如道长所言,真真仙人前知,算无遗策。”黄飞虎几人反应过来,纷纷感叹道。 刘樵谦虚道:“武成王缪赞了,我不过推测瞎猜而已,那有什么前知之术。” 黄飞虎几人自然不信,纷纷夸赞,情绪也稳定了些,心下认定刘樵道行已不差阐教十二洞高仙,这才是当之无愧三代第一魁首。 刘樵见他们说说笑笑,伤心丧气一扫而空,便也无心思废话,敷衍几句道:“黄将军快整理心情,领兵出城吧,去晚了,半点军功可就捞不着了…” “还得多谢刘道长斩除四将,为吾儿报此大仇!”黄飞虎感激说罢。 也不多言,忙领黄明、周纪、黄天祥等人穿戴披挂,出城去了。 刘樵则直入相府后堂,寻一间静室坐下,相比军功,四将已上榜,编纂《神仙业位图》才是真正的大功绩,片刻耽搁不得。 “说来也怪,之前打神鞭落不下来,还以为这四将本非榜上有名之人,怎么还是上榜了…莫非…” 感受着封神榜中身神传来的画面信息,刘樵心下沉吟猜测不已。 莫非,封神榜并未把名全部标完,只填了一部分 若早已填完的话,上榜之人都有定数,那四将也不该来此阻挡刀兵。 而若四将榜上有名,打神鞭也不该落不下来,早就如那高友乾一般打得脑浆迸裂,当场上榜了。 “如此说来也就说得通了,大道五十,天数四十九,留一线生机,与这些人道中的麟龙之辈,也有超劫不死之机…” 刘樵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不由肃然起敬,遥朝天上拱手道:“上帝慈悲,三教祖师慈悲。” 当正神,是长生不老的,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也算一步登天,更遑论那些朝生夕死的凡人了。 但正神只有三百六十五,而阐、截两教弟子可有数万之多,这些人都能成仙了道么? 刘樵也不知道,但自古修行炼气士如过江之鲫,真正修证真仙的又有几人 连十二仙首,也只是有修成真仙长生之望罢了,若修不成,早晚有天,一样会寿尽而死。 根器次者,成其神道,这不仅仅是三教为了梳理天地经纬,同样,也是在给门下弟子指一条长生路。 但真正能有长生道果的神位,只有区区三百六十五路。 余下群星恶煞,地府、天官、仙吏,都只能算吏,按刘樵估计,这种的神吏,只是真灵不堕轮回,终有天,还是得不断转劫再登天。 之所以说三教教主慈悲,上帝慈悲,便是如此了。 因为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三教内部弟子都不够分,只能择优录取。 还有黄飞虎、卞吉等原来天帝手下的神人,自上界转劫下来,虽然目前只是凡人,但早已内定了神位。 不然刘樵可不信伯邑考要是没有前世背景,光凭文王之子的忠孝功绩,就能封敕六御之一,似这般,就是属于上帝内定的。 毕竟封神的主要原因不是天宫人手不够,而是诸神寂寂无名,都想要封号名声,没有名声,何来世间“香烟” 一些大神(伯邑考),虽然不需要封号,但也得跟随潮流,转劫下界逛一遭,多少做做样子嘛。 但封神榜如果真的只填了一部分的话,那就是三教跟天帝都只要了一部分名额。 余下的,如同一线生机,留作空白,给人间才俊,留一条超拔之机,长生道果。 “我编制神仙业位图,上至三教祖、天帝,下到凡人英灵,俱在图录之中,这般功绩,不知该是什么业位呢…”刘樵颇有些期待道。 按照他的规划,当图录完成之际,神圣至少应分三阶五乘,或七阶九等。 毕竟三祖,天帝等等,总不能跟地煞星、扫帚星排一列吧。 三祖、位列第一阶,最高等。 下面就是天帝、娲皇、包括三祖苦历万劫所留化身,大老爷八十一化,二老爷七十二化,三老爷七十一化。 天宫传说中的碧游道君、玉京至圣、玄都老君、九灵老子等等,这些一听名号,刘樵就知道是三祖马甲,所以只能也是第一阶,但化身统统排第二等。 …… 直到最后一阶,最末等,则是诸天神吏,或无品无阶的实权之官,如长江都督水帅,四渎将军,天宫吹云童子、布雾郎君、执火天官等等。 但目前,这些等阶涉及高真上圣太多,而且这些混元大觉,真仙、大圣,还几乎都有很多马甲。 刘樵还没见过祂们出手,也很难说祂们谁高谁下,要是果位不同,给排一阶,会得罪人。 要是果位相同,给把品佚等阶弄错了,还是得罪人。 而且这一浩大工程中,还唯独没有刘樵自己,因为刘樵也不知该把自己放在第几阶、哪一等仙圣。 脑中思绪纷涌,刘樵心分二用,一边存思四将于窍穴,一边笔画天书不停。 虽然分属敌营,且还有杀身之仇,但刘樵在天书上对四将的功绩都是肯定的。 先否定其助纣为虐,扶持无道昏君,攻伐有道之武王,沿途行军,践踏青苗,损伤百姓民夫无数,此为过。 但其四人兄弟同心,金兰义重,同生共死,对主上忠贞不二,对军士爱莫如子,治军严明,勇悍果敢等等,此为功。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窍中氤氲翻腾,“哄然”一点毫光显现,生出一道身神。 蓝靛脸,朱砂发,天王冠,金甲狮燮带,挽蛇乘雾,依稀正是魔礼寿模样。 其余三窍,亦有一般装饰的三尊神圣光芒大放,似与魔礼寿遥相呼应。 正是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一般模样,只是装束大变,更为神圣威严。 “且看看这四将,又有什么神通…” 刘樵心念一动,四将各有毫光一点,一齐飞出窍穴,自十二重楼脊柱,沿神门飞入紫府。 “这…!”刘樵略一感应,忽然面露惊喜之色睁眼。 正文 一三一章 起死回生 依旧是四般尚在孕育中的神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四尊身神各持一道光炁,只待封神应位,根本道术化生而出。 但令刘樵有些意外的是这四身神除了正在孕育中的神通外,还另有一门秘术。 此术无名,上述:欲祭赤索,取活物小兽,有灵者为上品,喂丹砂七日,折磨至死,焚烧其身,取炁炼就神符二十一道。 日颂真言,夜吞符三道,期间不可言语人知,亦不能与人瞧见,待七日功过,道已自成… 逢险厄时,心念神咒,即有赤索飞腾而出,疾似电光,大如山岳,善能食邪物妖魅。 这门秘术除了练法介绍之外,指决、咒语、开坛、起法、忌讳,时辰皆十分完整。 也就是说,是现在现在刘樵就可以练成的。 “赤索这说的是花狐貂吧…”刘樵略有些心喜。 心喜的,当然不是这门秘术,花狐貂虽然神异,但还不至于。 之所以心喜,一则是通过黄庭复制神圣道术的可行性,此时就有秘术生出,代表这条路确实行的通。 二则是黄庭道术不仅可以根据气息真灵相连,把日后神圣的本源神通嫖窃出来。 连神圣尚未归真时所学的其余秘术,竟然也能衍化出来。 这个才是最令刘樵惊喜的,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意味着,以后截教仙人应劫后。 他们生前学自截教的许多秘术、道法、都能被黄庭衍化出来 “这应该不可能…”想了许久,刘樵心下又否定道。 祭这花狐貂的秘术,应该还是属于四将本源神通的显化。 因为刘樵记得,貌似四将归真后,广目天王就是执螭龙的,这花狐貂祭炼法,实际就是祭炼螭龙的秘术。 而之所以其余神通尚未显出,也不一定就是还没生成,只是许多大法,都得要神圣的司职施展。 比如鲁雄所化一尊蓝脸神圣,天天在窍中沉睡吞吐八方水气,手执一钵,宝光氤氲。 如果刘樵没猜错的话,那钵盂日后将是一件法宝,或法宝祭炼之法。 但现在鲁雄并未归真,还没有执掌道果,所以就算显化出来,也不一定能用出来。 但也就是说,如果应劫神人所持法宝是日后神道法宝的话,黄庭对应身神,也会将这门法宝祭炼之术衍化出来。 所以想到这儿,刘樵心下颇喜,要是到时候三霄应劫,岂不是混元金斗的祭炼之术也能衍化出来 “若真是如此,我以后就不是三界最穷神仙了…”刘樵心下颇为期待的畅想道。 “这祭赤索的法子也不难,趁现在清宁,抽空炼了,也增一门手段…” …… 魔家四将一死,其麾下兵马虽还有数万,但群龙无首,怎是姜尚及麾下一众大将异人的对手。 哪吒等人一齐发力,带兵袭营,只是区区个把时辰,就杀得朝廷三军逃散。 姜尚等人得胜收兵回西岐,先报武王,破敌之功,又是一番犒赏授官,自不必多说。 那些朝廷兵马,有逃回五关的,韩荣闻讯大惊,连忙修书,星夜递上朝廷报报予闻太师。 两日后,闻太师收到韩荣消息,拆开报章一看,魔家四将皆遭阐教刘樵屠戮,十万大军,一战尽没。 大怒拍案道:“四将如此英勇,也丧命西岐,这姜尚有何本领,这么多高人都在他麾下效力!” 魔家四将可谓朝廷边疆柱国,如今尽被西岐斩杀,闻太师即惊且怒,气得眉心一目睁开,白光有二尺远近。 四下服侍的僮仆军将见太师威严,纷纷吓得不敢吱声。 太师自付西岐若不平定,天下难安,如今贼势渐大,若不早日制之,日后江山真有倾覆之祸。 便道:“传令诸将,整束三军,克日开拔,老夫要亲征西岐!” …… 青峰山紫阳观,道德真君负手立于观外石阶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上一团云雾飘然落下,化作一二尺小童,身负一金甲红袍青年。 却是白云童儿背黄天化回来,见真君在等候,禀报道:“老爷,天化师兄已背至了。” 道德真君回过神,摆手道:“把这孽障搬到紫阳洞去…” 紫阳洞,位于青峰山福地后山,一座仙洞岩窟,是前古蛮荒时,道德真君隐岩穴炼气闭关之地。 白云童儿依言将黄天化背至洞中,寻一石台放下。 道德真君把黄天化死硬了的尸体拨了两下,略做观察。 见黄天化面色发黄,嘴角有血迹,真君以袖擦拭,沉吟道:“原来是五脏六腑碎了,七魄不稳,难怪三魂离散…” 又命童儿道:“去取一盅水来。” 七魄,便是肉身,三魂、便是意识思绪,肉身脏器碎裂,即思绪飘飞于外,在常人看来,这就是横死。 但对仙家来说,只要不是真正的肉身老迈,元神腐朽,就不是真的寿尽,还有的救。 少顷,童儿自洞外舀水一钟,端至榻前。 真君取一粒金丹,似金丸子一般,有鸽子蛋大小,用水灌入天化肚里,将五脏恢复。 金丹剧毒之物,活人服了必死,但死人服了…就没有影响。 金丹入独,黄天化浑身冒出氤氲光芒,好似一个光人般仰躺在石台,照得洞中纤毫必现。 这是金丹之力发作,修复其五脏损伤,少顷,黄天化面色恢复红润,五脏六腑尽复,可隐隐见呼吸声。 但此时只是肉身七魄好了,魂之思想,依旧是活死人。 真君一拂袖,将早收好的三魂打入黄天化身中,随即默运玄功。 法用先天一气,炉中炼就玄功,真君一口先天气吹下。 黄天化三魂七魄聚成一团,不仅起死回生,还借仙丹增功百年,阴神已然初步炼就。 可以说,仅这一下,就省却黄天化百年功夫,道力大涨。 黄天化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不多时,悠悠睁眼,似乎有些迷茫。 见师父脸色阴沉的站在一边,黄天化连忙起身,拜道:“师父,我不是下山去了么,怎么醒来却在洞中” 黄天化觉得一切好似梦中,自下山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好似睡了一大觉,做了很长一个梦。 “好孽障,你可知罪”真君脸色一沉道。 “弟子何罪” 黄天化有些懵,略一感应,发现自己貌似不一样了,惊喜道:“咦!师父,我怎么好像功力大涨唉!” 道德真君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满脸肉疼道:“你服了我一粒仙丹,还有仙天真炁一口,当然功力大涨…” 金丹材料稀奇,数十上百年也难成功一炉,虽然是珍惜物件,但用给弟子也值得。 关键是起死回生的一口仙天真炁,道德真君离成仙只一步之遥,但到底还不是真仙,拢共也只练成三五道。 这一口仙天真炁,若化入人身,则人当场延寿一百年,若给炼气士,则炼气士增功甲子,渡给石头,顽石也能开灵。 所以为了救黄天化,不得不耗去一缕,道德真君相当于间接又损了百年道力,如何不肉疼。 “摊上你和你师弟,真是贫道欠你们的,一人废我百年道行…”道德真君没好气道。 黄天化惊喜不已,跪下道:“多谢师父成全!” “成全哼!你知罪么!”道德真君肃然呵斥道。 黄天化吓了一跳,收敛喜色,默然不语。 “你下山吃荤,此为一罪,变服忘本,此为二罪,轻敌大意,此为三罪。” 道德真君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看在子牙还得用你的份上,我绝不救你…你还沾沾自喜,岂不知已失福缘” “弟子知错!”黄天化闻言面露愧色,连忙下跪道。 至于“已失福缘”那句,不知是他不在意,还是没听进去。 道德真君见此,也不多说,叹道:“魔家四将已除,但你也不好久待山中,速下山去吧。” “是…”黄天化起身欲走,又见师父数次欲言又止,索性一跪到底,俯首道:“师父大恩慈悲,弟子此去,有何忌讳,还望师父直言…” 他也不是傻子,破四将之事在许久之前,他就隐隐听师父与人商量过,这是给他定好的功绩。 但现在四将已死,这事儿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再看师父欲说又止,心下也是起了层不好的预感。 “你此次下山,把那风火龙须扇也带着吧…”真君却转过话题道。 黄天化闻言一愣,上次下山他就想带着的,但是师父不让,怎么这次却主动让自己带上 道德真君也不解释,只是幽幽道:“若事有危急,你就将此扇赠与刘樵,连同祭炼法决,一并给他…如此,你日后也好与他相见共事…” “扇子是我们的,为何要把扇子给他!”黄天化闻言一蹦三尺高,站起来不岔道。 真君默然不言,只是意有所指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是强求不得,徒儿,为师只能言尽于此,怎么处置,你日后自己决定。” 言尽于此,日后如何,好自为之。 言罢,真君闭目趺坐蒲团,似入定去了。 黄天化见此,犹豫半晌,还是去取了风火龙须扇,径自下山去了。 见他走了,道德真君悠悠睁眼道:“玉枢,果然好手段…” 又取出袖中那青翠欲滴的先天葫芦,苦笑道:“连贫道一时不慎,都入你彀中,唉…” ------题外话------ 额,这章视角转换有点快,剧情也有些散乱,之前停笔一年了,现在发现描述方面确实退步好多,现在捡起来试试,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的懂,下章晚上更新,会详细些的。 正文 一三二章 玉虚符印 这门无名秘术,按术中所介绍,应当与花狐貂一般。 但刘樵看过后发现,这门秘术祭炼出的“赤索”威力可能没有花狐貂大,但某些方面,却更为玄妙莫测。 应该算是花狐貂的简化版,或者简陋版。 花狐貂大如巨象,甚至可以化作百丈高下,一扑毁灭一城,甚至一口吞下数万兵马,威能当然是极大的。 但却被杨戬的秘术克制,将之撑为两节,魔礼寿多年祭炼的花狐貂,也就全功尽弃。 而这“赤索”好就好在,是虚实结合之物,说它是法器,那也能算法器,说是道术,也是道术。 即有实体,能飞扑噬人,吞吃妖魔,又是法咒真言所化,纵然被打灭,也不损秘术分毫。 当然,有利亦有弊,这“赤索”肯定没有花狐貂那么大威能,那般灵性、神异就是了。 但秘术练成之后,施展只需念咒,再不用消耗法力,可以无限制使用。 仅凭这个特性,就足矣让刘樵费些功夫去修炼了。 “咚咚…”正想着,静室外敲门声轻轻响起。 “谁!”刘樵沉声道。 语气有些恼火,不拘是修行炼法,还是静功坐禅,最忌讳他人打扰吵嚷,一个不慎,惊散了元神,有走火坐化的风险。 尤其是阳神未成,阴神只是三魂七魄所聚,并不稳定,如果正神游冥冥间,运功到关键时刻,突然被惊一下,是有很大危险的。 刘樵入静室前,还专门挂了牌子,留了信香三根,上书:无事莫扰,有事“请烧香” 虽然这会儿并未运功炼气,但突然被打扰,还这般“不懂规矩”刘樵心下是非常恼火的。 门外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师…师兄!是我啊!武吉…” 显然武吉也是听出了刘樵语气不善,他平素除了姜尚,最怕的就是这个“神仙”师兄。 所以这会儿听见师兄语气不好,再看,才见门上有字,门外有信香。 知道打扰了师兄坐关,心下略有些惴惴不安,声音也有些颤抖。 “有什么事” “大…大王要摆庆功宴,师父叫我来唤师兄…” 刘樵闻言,压下心头怒气,恢复平静语气道:“你先去吧,说我知道了,收拾下就过去…” “是…那师弟先告退…”武吉小心翼翼道。 听着门外脚步声轻轻远去,刘樵收好天书笔墨起身。 心下吐槽不已,这武王前些天还朝不保夕,哭哭啼啼,指不定在心里埋怨姜尚这老鬼使窜自家造反,弄得大兵压境,坐困愁城。 刚破了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又是赏功赐衣甲袍服,又是银安殿举宴,天天领着众文武嗨玩儿,也是心大。 真以为打退魔家四将,朝廷知道西岐不好惹,就会罢休 现在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朝廷不见动作,一定是在调兵遣将,积蓄力量,准备一举扫灭西岐。 刘樵整理衣冠走出后堂,天色尚早,相府里却空荡荡,哪吒、韩毒龙等阐教三代弟子皆不见踪影。 问了府中仆人,才得知:“大王在武安举宴,丞相和众位仙长都去了…” 出相府,隔壁不远就是王宫,门前甲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威武将校道:“宫禁重地,闲人勿进。” “贫道行营参军刘樵,姜丞相座下参赞军机,奉大王令,特来参宴的。”刘樵淡淡回道,一边取出官印与那将看。 在姜尚麾下效力的的阐教众人都领有官职,或杂号将军、或督粮总制、或正副印先行,当然,大多都是武官。 文官,目前应该就刘樵一个,参赞军机,录军府事。 那军校见果然是刘樵,早闻他于城外拿捏魔家四将,威风赫赫,不敢怠慢,恭敬礼道:“大王正在殿中等候,请仙长随小的来。” 又引着刘樵在禁宫七拐八绕,好在武王初肇王基,宫府还不是太大,也不尚华丽,不多时,到一大殿前。 殿中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殿前有内侍入殿通禀。 少顷,武王领众人轻自出殿来迎。 刘樵有些受宠若惊道:“臣下微末之身,世外野人,怎敢让大王万金之躯亲自来迎,恕罪…恕罪…” 武王早听众人讲了,刘樵一人攻破四将。 闻言上前揽刘樵手道:“仙长谦虚了,能有仙长这般神通广大的高人相助,实是姬发之福,西岐万世基业之福,快请!” 刘樵自是连称不敢,一入殿,不止姜尚、哪吒等人俱在,连黄天化也不知何时又回到西岐,正坐于武成王黄飞虎身旁。 众人一番见礼,刘樵见黄天化一人独饮,神色落寞,过其身旁时,招呼道:“天化贤弟,你何时又来的西岐” 其实刘樵更想知道黄天化是怎么“复活”的,但看他神色怏怏,估计当众提这种丢脸的事不好,所以只能换个话题。 “是师父用口仙炁救活我的,唉…这回可是脸丢大了…”黄天化苦笑道。 瞧他神色恹恹,满脸落寞,不与对面阐教众人饮酒,只独自坐于父亲黄飞虎、南宫适等人这边喝闷酒。 如同一个失志的中年落魄汉子,道力功行虽然大涨,却很难与当初意气风发,无所畏惧那个热血少年联系起来。 刘樵道:“贤弟切不可损了志气,若不然,岂不更让他人笑话” 黄飞虎也跟着点头道:“是啊,不管如何,再为父心中,我儿天化都是最厉害的!” 黄天化看着对面窃笑不已的哪吒、韩毒龙几人,心下大是恼火,感觉他们每次笑,都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当时哪吒就在不远处掠阵,他的乾坤圈明明可以后发先至,击破魔礼青白玉镯。 却非等黄天化中招翻车之后,才后知后觉的使出乾坤圈,这不是等着看黄天化笑话是什么。 黄天化越想越恼火,不过终究是死过一次的人,也成长许多,心下暗恨道:“哪吒小儿,但愿以后你别落这般下场,不然…哼!” 面上却没有显露,朝刘樵勉强挤出一缕笑容道:“还得谢兄长当时出手,此恩天化永记于心!” 经历一次生死,三军阵前首战丢脸,黄天化的傲气,终是彻底消磨。 刘樵看得心下颔首,剔除嗔、傲、痴,历劫明心,方是真仙家也,暗赞道德真君教徒手段高明。 刘樵与哪吒、黄天化等人却正好相反。 这些阐教三代是外表傲气,一副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模样,疏远其他旁门派系。 刘樵则是跟谁相处,都是一副笑脸,荣辱不惊,好似处处忍让圆滑,与谁都能亲近。 实则内心孤傲至极,尤其是得悟黄庭之后,别说这些三代弟子,纵然阐截两教二代弟子,刘樵也是存了较量之心的。 黄天化、哪吒等人之前看不起刘樵,而刘樵表面卑微,实际内心把他们当小辈似的,也真没看得起他们。 此时见黄天化历劫明心,言语诚恳谨慎,刘樵心下赞赏,才是真正的把黄天化当个“道友”看。 有这份心性,才堪为“吾辈中人” 当下笑着赞赏道:“天化道友,他人如何,终是他人的功夫,只有自己勤修不辍,功行到了,你不说,也自有人尊你、敬你!” 言下之意,你之前放大话,说收拾四将手拿把掐,才有此厄。 修行中人言行须谨慎,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众人都知道你没这个本事,却说这个大话,自然不喜,自然等着看你笑话。 如果你真有这个本领,收拾四将,你也不需要说,不显摆,大家也会尊敬你。 黄天化若有所思,重重颔首道:“兄长教诲,天化一定铭记于心。” 刘樵颔首点头,也不再多说。 这边俩人话音刚落,就有杨戬等人端杯过来道:“刘道兄,这次亏得你神通广大,灭四将,我敬你一杯!” “道兄藏得好深呀,你的本事,堪为我三代魁首,依我看,这“大师兄”一称,非刘道兄不可!”杨戬不待刘樵说话,饮下杯中酒,大笑说道。 “当不起,不论得道年头,还是道行功行,我都是末尾,杨道兄这话,太过了…”刘樵谦虚一句。 也饮一杯酒,又疑惑道:“我见杨道友荤素不忌,酒肉也吃,莫非不尊戒律” 阐教真传戒律,一般是不提倡吃肉,喝酒可以,但也不提倡,唯有一桩,行功炼法,须得戒女色。 而十二洞各脉戒律又不同,有的甚至连喝酒都不许,只能以茶代酒。 黄天化之所以倒霉,就是紫阳洞一脉道德真君有规矩,可以喝酒,但不能吃肉,没还俗,不能玩女人。 结果黄天化下山,黄飞虎这老家伙开心极了,不仅给儿子准备了酒肉华衣,还给儿子准备了珍藏许久的美人。 黄天化少年心性,怎么把持得住,损了元阳,所以上战场都神不守舍。 刘樵见杨戬放浪形骸,生怕他也走天化的路,所以侧面提了一句。 “哈哈哈…道兄你不知…”杨戬闻言,大笑道:“我玉鼎一脉,除了忌个五荤,不重皮囊形骸,倒没这么多条条款款。” 刘樵还没回话,哪吒也跳过来,羡慕道:“还是你师父好,我师父什么都不许我干,束缚的太死…” 韩毒龙一边喝着茶,一边也道:“你们还能喝酒,我这一脉法术,饮了酒,功夫就破了,若吃荤,沾了腥气,道术就不灵验了…” 众人闻言皆是愕然,哪吒揶揄道:“不许吃荤,你和薛恶虎怎么生的这般胖大,莫不是趁道行师叔不在,你二人偷了腥” 此偷腥,就别有所指了,反正不是指吃肉。 “害,哪吒道兄莫笑,我俩生来如此,不是吃肉吃的…”薛恶虎憨憨道。 韩毒龙也道:“这哪敢,莫说偷腥,就是心里想,我师父神通广大,也不知怎么就能知道,我二人又少不得一顿打…” 众人皆是大笑,一时气氛高涨,除了黄天化一人独坐。 余下众人,金吒、木吒等阐教弟子都围过来,大家说说笑笑。 也不知到底是拥簇杨戬,还是拥簇杨戬身边含笑不语的刘樵。 姜尚和姬发等人也是杯盏交错,南宫适等人壮着胆上去给姬发敬酒。 姬发也都来者不拒,并大声道:“今日殿中,我等不论君臣上下,大家畅饮开心,稍后还有美婢,不醉不归。” …… 西岐这边君臣融洽,气氛高涨,上下皆有恩赏,三军齐开颜。 万里之外的朝歌,也是君臣齐聚一堂,只是气氛却压抑沉重。 帝辛默然不语,看着面前身形略显佝偻的老太师。 以及闻仲鬓角间丝丝白霜,帝辛心中更是复杂。 不可能,太师是仙人,怎么可能会老! 三朝老臣,辅佐朕的祖爷,教育朕的父亲治理江山。 朕薨毙之后,太师还要辅佐朕的儿子,世世代代…帝辛一时思绪飘飞。 按说太师即将离朝,再无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天子的权力也即将回到自己手中,没人再能管着自己,应该开心才是。 但不知为何,帝辛总是开心不起来,仿佛这一次离别,就是永别一般。 这是一场宴会,给闻太师出征的送行宴。 气氛却有些悲凉,凉风瑟瑟,殿中灯火摇曳,君臣二人,皆默然无语。 “老夫走后,大王应当好生学习,纳百官之谏也要心里辨别,忠臣不能不用,佞臣也不能不用,二者相合,中庸平衡,才是帝王之术…” 许久之后,闻仲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孤省得,老师…”帝辛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话到嘴边,却只化成一句:“太师万里远征,一定要保重,孤朝夕以盼太师回来。” 主要是帝辛四肢发达,平常不学无术,是真找不到该怎么形容这种不舍之情。 如果他能知后世事迹,一定会想到那句:【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闻太师当初也确实是商王数顾荒野请来的贤者,只是不止两朝,而是三朝了。 但绕是如此,闻仲也有些意外的看了帝辛一眼,颇为欣慰道:“老夫省得,西岐一干邪门术士,阐教左道妖党而已,此去,短则数月,长则半载,必定班师!” 少顷,有差人来报道:“禀大王、太师,适才吉将军斩青牛祭纛旗,领前军业已开拔…” 闻仲应一声,摆手挥退差官,朝帝辛道:“大王,三军正在等待,老臣这就走了…” 帝辛默然颔首,一路领文武百官,送闻太师到城郊。 果然黑压压无边无际,尽是顶盔贯甲,刀枪明亮,威严之兵马。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三军一见天子鸾驾,齐声大喝,声势冲天。 惊得数十里飞鸟尽隐,虎豹藏头,城中百姓也探头探脑观看。 帝辛隐于车驾之中,未带爱妃妲己,只有闻太师有些受宠若惊,同乘天子鸾驾,这对臣子而言,是莫大荣幸。 缓缓走出车外,看着无边无际的雄壮甲士,帝辛心中豪气顿生,握着闻太师手道:“老师此去平叛,三军士气如虹,必定旗开得胜!” 一边有侍者牵来一匹异兽,头似虎,须似龙,身如牛,浑身乌黑,披鞍辔,正是闻太师坐骑,墨麒麟。 帝辛命人端来一盘御酒杯盏,亲自斟满,递给太师道:“仅这三杯,为老师壮行!” “哈哈…谢大王!”闻太师饮过数杯。 帝辛默默看着闻太师跨上墨麒麟。 那墨麒麟不知是太久未出战还是怎么,明明灵性异兽,却忽然嘶鸣一声,前蹄一抬,跳将起来。 太师一时不防,跌下坐骑,在三军、天子百官文武面前摔倒在地。 “太师!” 左右一声惊呼,并百官连忙上去搀扶,太师急忙整束衣冠。 当时有朝中有太师所察举的贤才,任钦天监主,下大夫王变出言道:“太师今日出兵落骑,乃不详之召,可再点别将出征。” 王变此人,为罗浮山中隐士,虽非仙流,但能观星拜斗,知过去兴衰之势,通兵法,懂政事,是个闻风知胜败,嗅土定军情的高人。 也是闻太师交友广阔,听人说起他名声,加上回朝时,朝中尽是无能奸佞,无人可用,专门三顾茅庐去请的。 他这话一出,上到天子,下至百官,心下都蒙上一层阴影,有些不详之感。 太师却道:“此言差矣,人臣将身许国而亡国家,将军上阵抡兵,不死也带伤,此为常理。” “大抵是此骑久不上阵,不曾试演,筋骨未舒展,故有此失,大家不必多言…” 太师说罢,翻身再上墨麒麟,这次果然安稳坐下,摆手下令道:“擂鼓,发兵!” …… 西岐,庆功宴当夜后,刘樵思索朝廷大军再次征伐,还得有一阵,索性向姜尚告了假,出城炼法。 得师父允许,出了西岐,刘樵架五行遁术,一路朝南飞去。 南方多山,山高林密,才易有精怪潜伏。 炼“赤索”用小兽,蛇、虫、鼠都可,但越有灵性越好。 岐山倒是有许多狐狸、獐鹿一类,修成精怪通灵的也有,但大多靠近人烟,颇通人性,也不出山做恶。 这种善良精怪,要喂丹砂,将之折磨而死,刘樵还是有些不忍的。 所以干脆想着跑远些看看,有没有毒虫恶兽,挑两个拿来炼法,心里也不膈应。 “要是路上有好的异兽,或许还能顺便捉个坐骑…”刘樵驾遁光,一边想到。 自家也确实需要一个坐骑了,能腾云的那种最好。 总不能每次都祸害马,普通马胆子太小,纵然战马,遇上仙家斗法,也是吓得瑟瑟发抖。 不仅没有助力,还反而累赘,毕竟马儿不会腾云,刘樵一有危险,自化虹走了,那马跑不了,可就得遭殃。 刘樵几乎每次出阵,都得换个坐骑,搞得众人都私下里,都叫他“毙马瘟”… 这让刘樵深以为耻,专门求姜尚传下玉虚神符,若遇上灵异奇兽,就能画符印束缚,收为坐骑。 这玉虚神符,也是姜尚上昆仑山借四不相时,元始天尊新传授他的,专能收伏凶顽。 姜尚下山以后,除了降服龙须虎,还没用上过。 刘樵无意间听龙须虎这个“亲身经历”者,说了此符神异,便特地去求师父传授的。 这次出来,就可能正好用上,炼法术,寻坐骑两不耽误。 正文 一三十三章 法斩赤龙 遁光也未行多远,离了西岐以南,遍地都是大山,层峦叠嶂间,隐见烟火人迹。 “吾辈出入青冥,最好的坐骑,莫过于鸾凤、鹤一类。”刘樵一边思索,一边元神感应,配合袖卦掐算。 若论行军征战,斗法取胜,当然是麒麟、狻猊、狴犴之类的好。 龙种异兽之类,胆大气雄,行动迅疾,能升能降,亦能大能小。 但这种异兽太难寻了,目前都是古遗种,比仙人还少,几乎算是仙家坐骑里的“豪车”。 一般没有长辈赐予,或者非常要好的同道愿意给杂交配种,普通炼气士还是不要想了。 刘樵的要求也不高,就想着弄只青鸾或仙鹤就行。 可是仙鹤一类,开灵不易,能适合为坐骑的也不多,也是仙家坐骑里面的抢手货。 世人所能见的大多是凡鹤,翼展不过三尺,只能算飞禽。 遁光出西岐约莫百十里,刘樵便按下遁光,落在一条山峦下土路间。 路上行人寥寥,这地方算是城郊,道路通乡野、村落之地。 离着不远,就有几个村庄,靠着绵延大山,刘樵打算上去问问村民,山里有无害人的毒虫、异兽一类。 朝廷大军难说何时便至西岐,刘樵也不敢跑太远去练法,免得延误军机。 实际上害人的毒虫异兽,还是南疆或四极蛮荒之地好找,几乎遍地都是。 “我要是有个千年法力,直接渡化一只走兽成精,不仅忠诚,还能教它腾云之术…”刘樵心念念道。 若身具千年以上法力,法力将会有玄妙变化,无法与真仙法力相比,但也逐渐通玄了。 点物开灵,化假为真,费个百十年法力就能做到。 如同当初之闾道人点化法力所化仙鹤,一口唾沫就是百年法力,直接将一只凡鹤,超拔为身具百年道行的鹤仙。 所以真仙混元大道,说是前古大乘仙法,即不仅能自己长生不老,亦能超拔凡物成仙。 尤其混元教主,更是号称无量法力,能直接超拔无量众生成仙。 后世小乘法门,只能逞强一时,或许神通精妙,成仙快捷,还在大乘仙术之上,但只能渡自己,再不能引渡无量众生。 沿着二尺宽阔,杂草丛生的小路走二三里。 过一条溪涧,就见对面在山脚下,有七八户人家,零散茅屋在山间,溪件对面,还有大概百十亩田。 正值晌午,这些乡人都在家中,见外面走来个相貌不凡的道人,都出来看稀奇。 “道长从哪里来”一个衣裳破烂的瘸腿老汉,牵着个七八岁,光着身子的小孩儿出来问道。 “若要抄化,我们这儿可没钱啊,岐王(姬发)连年对抗天子,把粮都征走了…”一个背着柴火的妇人出来道。 刘樵笑着摆摆手道:“不抄化,贫道自金室山刘祖师那里,学会了降龙伏虎的本事,下山还俗后,专以斩妖除魔为营生。” 那妇人闻言,轻啐道:“世上那有那么多妖怪,你要真有本事,把朝廷兵戈熄了,现在天天打仗,我男人也被征去了,毫无消息,这不比妖精还害人…” 言罢,抱着柴,撇也不撇刘樵一眼,径自走了。 刘樵一脸茫然,这天下革鼎,人王天子要打仗,又怪不得我啊,我就是个修仙的文官啊… “原来是解厌的法师…”倒是那瘸腿老汉恍然之色。 人间常有邪门术士,会一二魇人法,诅咒捉弄人,或咒大户千金为娼,或咒富贵公子痴呆。 也有一些似李靖般,在名山大川学了些法术,但没有法力,成仙无望,又被师父赶回人间的。 没有其它长技,又没有本事当官从军,就行走世间给人解厌胜。 就被称做“解厌法师”,当然,大多都是为了钱,自导自演,懂的都懂。 那老汉随即邀请道:“也没别的好招待,道长想是走的累了,家里还有米汤,要是不嫌弃,供奉给道长解渴。” 说着,指着身后一片茅草顶,泥糊墙,约莫三间的院子,示意刘樵进去坐。 刘樵摆摆手,就在院外寻个柴堆坐下,问道:“不必进去叨扰,只是想问问这山中可是有个朱蜮君” 刘樵既然来这里,当然不是无头脑的随意乱窜。 提前就在西岐城中打听了,据传说城南百里,有个山神,唤做朱蜮君,害人不浅。 但刘樵在城里只是听了些传说,也不详细,所以专门赶到这里,以袖卦掐算其方位。 而卦术有个特性,就是知道信息越详细,越精准。 实际上一路百里,遇上河水、溪涧、山峦中,飞禽走兽精怪光炁也不少。 但大多气息还算纯正,灵性懵懂未曾害人,或许也没有修成害人的本事,所以刘樵一路纵光飞过,这般的也不好拿去练法。 要练法,也得成精做怪,祸害一类,拿去折磨练法,心里也没负担,还为能民除个害。 老汉牵着小儿,也坐在柴堆上,思索道:“岐王脚下,人烟稠密,若说妖魔,那是没有的,不过山高藏怪,岭俊隐精,多少也有些传说。” “朱蜮大王的传说,也是由来已久,若要讲,几天几夜都说不尽…”老汉摇头道。 刘樵笑道:“你只挑重要的讲,有没人见过,是个什么得道,巢穴在何方” “见过的人都死了,更不知是什么得道,我们这附近百里,千余户人,家家都供奉排位,只晓得叫朱蜮老君…”老汉道。 那光屁股小儿听说“朱蜮老君”吓得把头埋在老汉怀里。 刘樵疑惑道:“家家供奉,莫非是善神,庇佑一方” 这与自己了解的不符啊,按猜测,只是个粗浅通灵的异兽罢了,怎么能得千家供奉,总不能真是个“大神”吧。 “我们这里传说,若哪家孩子不听话,就会被朱蜮君抓走…” 老汉解释道:“实际上这事儿确实有,也说不清楚,反正据说不供这朱蜮老君的,孩子长不大,就会夭折的…” 按老汉所说,刘樵心里有底了。 这个所谓“朱蜮老君”约莫是黄鼠狼、蛇、虫一类,在山里日久年深,被乡人世代传颂供奉。 受了香火愿力,本无一物,也会渐渐诞生这一物,原先只是吓唬小孩儿的传说。 近些年,还真有鸡、鸭等家禽被啃得只剩一堆毛,也有小孩儿走出去玩儿,就不见的。 如果不出刘樵所料的话,就是个粗浅野物,得了香火,开启智慧,但胆子不大,只敢吃些小孩儿或是家畜。 一番攀谈后,刘樵谢绝了老汉的邀请和劝阻,一人独身朝山中走去。 “既然确认是害人的精怪,那就简单了…” 刘樵脚步迅疾,纵跳如飞,一晌功夫,往山里走了上百里,身具九牛神力,气息悠长,连汗也不出。 见四下都是参天大树,瘴气朦胧,如同蛮荒之地,少有人至。 刘樵扯一根丝法,嚼碎了,“噗”一口吐出。 毫毛久受刘樵法力祭炼,此时含法力吐出,依托黄庭身神,须臾变化。 但见眼前雾气闪过,碎须发已化作十来个赤条条,白嫩嫩的童儿。 个个约莫二三岁大小,粉嫩可爱,光着脚丫,满地乱跑,口里“咿咿呀呀” 刘樵掐住木行决,摇身一晃,以遁入一颗松树后不见身影。 空地上,只有那十余个身神变化的小儿,个个白嫩可人,好似人参果一般,对于山中一些小精怪有致命的吸引力。 少顷,风声“呼呼”,树林间忽然被雾气弥漫包裹。 一片散发腥臭的雾气,好似军队侵袭一般,缓缓席卷林间。 “莎莎…”林间唏唏索索,似有无数只脚踩在干枯树叶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响起,林间霎时一片寂静,鸟鸣声、虎啸声,纷纷消停,似乎都害怕不敢出声一般。 除了那十余小童,似乎不知害怕依旧“呜哇…咿呀”的乱叫。 刘樵见林间雾气,心下暗喜道:“来了!先看看你是个什么精怪…” “哐当…轰隆…”忽然,山中一声巨响,好似晴空旱雷,又似山塌一般,声势极为骇人。 刘樵循声一看,边间一条身影,水桶来粗,长有丈许,乘云腾雾而来。 黑雾中,隐见两个“灯泡”,是那怪双眼,似灯笼一般,四下里腥风恶臭,阴风阵阵。 说是蛇,这身影太粗太短了,说是走手兽,可又迅疾如飞电,离地三尺,似草上飞腾而来。 眨眼那怪即到近前,浑身黑雾笼罩,看不清底细。 “呼哧…”光听那怪喘气声,就压得四周草木歪斜,似阵阵飓风,如闷雷,像一场过山风。 “过山风…莫非是腹蛇”刘樵心下有些失望。 倒不是蛇不好,相反炼赤索,正是蛇为上品。 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法术,刘樵已经邪气森森了,以后出去,再骑龙跨虎,手捻条蛇,说是魔王,也名符其实。 对刘樵极具欺骗性的“仙风道骨”有很大影响。 那怪声势虽大,道行却不高,胆子也小,见那十余个小孩儿在一堆,它也不敢上去吃,反而畏畏缩缩,远远隐在一旁等待。 刘樵心念一动,那十余个聚在一起玩耍的童儿,四三跑开,似捉迷藏,分开躲于草丛间。 “呼哧”那怪见此,才放下心,飞腾而起,趁势快速接近一个落单的童儿,一口吞下。 “嘎嘣!”然而一口咬下,却硬如铁石,崩碎两根獠牙,俱有尺许来长。 那怪灯笼般的眼睛露出疑惑,忽而面前一声暴喝:“呔!” 那被咬住的童儿,已变做一个金甲神将,高有丈许,面如蓝靛,獠牙上下,粗壮的手臂将那怪牢牢擒住。 正是窍中神圣,鲁雄所化身神,此时一出,虽然神通还未具备,但仅一手,便把那怪头颅死死伏住。 “呼哧…”那怪惊恐想跑,身躯摇摆挣扎,脑袋却被鲁雄死死捏住,任它挣扎,也摆不脱束缚。 “哐当…轰隆”那怪身形摇摆,似发狂一般乱摆扭转,周边水桶粗的树木被拍上一下,当即树断根翻。 “咄!”刘樵显出身形,喝令一声。 那四散开来,满地乱跑的其余小童纷纷化作原形。 只见得东两个,面色乌青,绿绣袍,金扣锁甲八宝厢,威风凛凛,这是张桂芳、陈桐。 西三个,天王冠,金甲连环,步云履,各执剑、伞、琵琶,面分青、蓝、赤,威武不凡,正是魔家四将其三。 南四个,一身金甲光耀耀,虬髯凤盔,手执鞭锏,骑狻猊,狴犴、花斑豹,狰狞,正是九龙四圣模样。 “将这怪拿了见我!”刘樵坐在树上轻声道。 “尊法旨!”诸神人躬身应诺,声如雷霆,一齐朝那挣扎的精怪扑去。 随即只见得飞沙走石,呼呼阴风惨惨穿山倒岭,晴空“霹雳”似旱雷,边地“轰隆”似山塌,声势浩大惊人。 刘樵主要是存了试演黄庭道术的心思。 但这简直是用大炮打蚊子,杀鸡用宰牛刀,四大元帅加四大天王全力出手的阵容,孙大圣来了也得抓瞎。 只是数息功夫,那怪一声呜咽,所有沙尘风雾散去。 原地数千丈方圆,好似被犁了一边,树木杂草,无一丝留存。 唯有一块巨石,高有十余丈,阔数十丈,不知是这些身神用搬山的神通从何处般来,将那精怪镇压在石头下,再动弹不得。 眼射晓星,鼻喷白雾,密密牙排钢剑,弯弯爪曲金钩,浑身赤如朱砂,百足千脚,头上还生肉角一对,却是一条丈许长大蜈蚣。 “竟然是只异种蜈蚣!”刘樵此时才看清,略有些喜道。 这蜈蚣身具法力不浅,灵性也有,正是祭炼“赤索”的上品“小兽” 而且一般蜈蚣,纵然成精,也长不了这般大,能有这么大身躯的,比定天地异种。 “莫非真是辅佐人道圣主,福缘庇护,贫道的运气这么好了!”刘樵想想都有点不敢置信。 异种,又称洪荒异种,都不是普通凡兽,若炼法术,则威能倍增。 若祭炼法器,那也潜力巨大。 仙家若收伏一个,那都是踩狗屎运般。 如果有的法器,需要异兽为材料的话,这异种就相当于“先天材料”,如同神魔骨对白骨幡的作用一般。 看着被压伏在石下,可怜巴巴的大蜈蚣,刘樵都有点舍不得拿它祭炼左道秘术了。 “只是这么大,不好装,也不好往西岐带呀…”刘樵又有些犯难。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本来要爆更的,但是家里有客人,我也得忙,只能先更一章,等会儿饭吃完了,再码一章,应该在晚上了。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阖家团圆,事事安康,万事如意!!! 正文 一三四章 剑诛白虎 这条异种蜈蚣长有丈许,又是活物,不好装入宝囊,刘樵一时犯了难。 “实在不行,只能在这山上结庐炼法了…” 刘樵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法子,自己没有收摄活物的道术,袖里乾坤,壶中日月这种道术,也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魔家四将所化身神中的多闻天王,手上倒是有一把装载乾坤的混元珍珠伞,可以以收宝物,也能收活人活物。 但关键就是现在还没真正封敕,多闻天王也没归位,手里虽然有伞,但不过是个样子货。 对应神道位业的法宝禁制神通还没孕育出来。 刘樵催着身神所化多闻天王撑开宝伞试了下。 只有点点风雾生起,卷起数尺尘沙飞入伞中,还没有猪八戒放屁扇的风大。 与之前魔礼红的混元伞比,差十万八千里。 “无量寿福,啊哈…小子,你有福了!”刘樵笑着,朝那耷拉着脑袋的蜈蚣精走去。 “…”蜈蚣触角不断摇摆,看着走过来的恶道人,心里惊恐极了。 刘樵念咒掐诀,摇头晃脑,忽然以脚跺地,咬破指尖。 在蜈蚣惶恐不安的眼神中,用指头在它斗大的脑袋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咒。 “咄!”符印画完,刘樵以脚跺地。 “轰隆…”外面众身神合力,将压那蜈蚣百丈山峰凭空挪开。 那蜈蚣一出闸,便百足腾雾,似要来扑刘樵。 “禁!”刘樵掐指,念个禁字决。 “呼哧…扑通!”那蜈蚣凭空跌下雾,肚皮朝天,腿脚乱蹬,就是翻不过身,也爬不起来。 这便是元始天尊所传符印,又唤《三三元灵符禁》其中三三合一,共三种符咒,能配合九种功能。 禁字咒,使受术者浑身无力,筋酥骨软,能使受术者神通受限,亦能使受术者恶念消隐。 定字咒,能使受术者动弹不得,能使受术者陷入“空”的无知无觉状态,亦能消减受术者欲念。 绝字咒,受术者立马化作原形,能使受术者再无交合生育之念,亦能将受术者魂分魄散。 之所以说这蜈蚣有福,便是天尊新创此法,传于门下,这蜈蚣可能是第一个种下元灵符禁的。 “也不知比如来佛的金紧禁三箍如何…”见这咒制住蜈蚣,果然灵验,刘樵心下猜测道。 如来佛的道行神通如何,刘樵在此世还不曾听闻,不知如何。 但三位教主的神通,盖压万古,想来应是不差世尊如来佛的,至少这般金箍咒法,不止阐教二老爷有,三老爷也创的有。 至于阐截双方如同“军备竞赛”般各自专门创这种法术,在封神之中有何用,不问可知。 心念一动,众身神化作毫光飞回身中。 唯留下四圣所化神将看守蜈蚣。 这四圣所化镇岳元帅身神,神通虽然还没孕育完成,但一些神人天生就会的障目妙术还是有的。 “疾!”四圣各喷一口白气,须臾弥漫周遭数十里。 白雾如同水气,受阳光一照,渐渐消散,而原地环境则变了翻模样。 青山绿水,翠松绿柏间,一间小庙凭空显现。 殿中拱奉四尊手执金鞭、符幡、金幢、法印的四位泥塑元帅,仿佛千年古刹一般,活灵活现。 而那蜈蚣则化为丈宽神台,被那四圣元帅踩在脚下。 “如此,也不怕有凡人过来叨扰,山中也清静,正好练法。”刘樵满意颔首。 言罢,摇身一晃,已经起在空中。 五行妙术疾却,须臾又回到西岐城中,不过却没去相府报到,而是去了市集中。 朝廷大兵一退,西岐这座定口百万的大城,也恢复其活力,坊市间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刘樵照例去铁匠铺中定了一个三尺高的小丹炉。 又七拐八拐,走到一间名唤永安堂的药材铺子,店里采购、卖药的客商不少,一片忙碌。 但见一个衣冠整束,大袖飘飞,相貌不凡的道人过来。 店里伙计非常还是非常有眼色的抛下手上活计,迎上来道:“道长是卖药,还是采药,我们这里价格公道,有老师傅掌眼,药材年分不欺客…” 看这小伙计长篇大论的话术,还真有几分销冠的模样。 不过刘樵没心思听他扯皮,摆手道:“小子,你有福了,贫道是个大客户,凡是我报的材料,你这儿有的,一样给我包三十斤!” “三十斤!敢问道长是哪个铺子上的”那伙计一副遇上同行探子的模样,小心翼翼问道。 心里却不信,一样三十斤,这怕不是来进货的,就是岐王的御医也没有这样买药的。 “啪!”刘樵掏出一袋钱,直接拍在药柜上。 鼓鼓的囊中,发出金器碰撞的清脆声鸣,是金钱的声音! 伙计眼睛一亮,管他是不是同行,连忙招呼道:“诸位师傅,准备碾药了!” “雄黄、夜明砂、丹砂、辰砂、朱砂、此为五砂…”刘樵掰着指头,又道:“白檀香、沉香、广木香、岑陵香,此为四香,白芷、玄参、甘松,此为三白…” 刘樵口中报药名,后堂十几个师傅炮制不停,压药碾,切药铡“哐当、咔嚓”响个不停。 又有大秤、小秤、再用戥子过一遍,足斤足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有不够的,招呼伙计去同行店里买。 刘樵报完药名,就在前面坐着品茶等待。 约莫个把时辰,那伙计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身后三人架一板车,几麻袋,都装了药材,约莫有数百斤。 “道长,药材全炮制好了,足斤足秤,请您可以验收。”伙计恭敬道。 刘樵摆摆手,示意不用,刚才炮制药材的过程,都看在眼里,确实古人诚信,这买卖没有问题。 “您的宝山在何处,我们专门顾了好汉子给您送去…”那伙计又道。 “哈哈不必,不必…”刘樵摇摇头,伸手一指外面道:“你看,我庙里来人接了…” 伙计转头看去,骇了一惊,只见那街拐角处,不知从何处转出来四个壮汉,推开人流朝这边走来。 一个个膀大腰圆,头扎花巾,袒胸露乳,真像庙里受香火的天神,自带一股威严,行人纷纷不自觉避让道路,好似刑场斩人无数的刽子手。 一到面前,朝刘樵拱手,随即单手一提溜,那百十斤的麻袋,好似一包绵似的,轻轻提起。 “嘿!”四个壮汉,一人背上三四袋,面不红,气不喘。 不止那伙计,连店里师傅、其余客人也纷纷惊叹道:“好汉子,这般的若去从军,岂不万兵难当,好好博一场富贵也,怎么却当个挑夫…” 刘樵笑笑,将一袋钱,扔在伙计手上道:“不用找了,剩下的也请你喝茶。” 说罢,麻履道衣,大袖飘飘,豪迈的往外走去。 “道长留步!” 刘樵潇洒的摆摆手,示意不用留自己了。 那伙计却连忙跑上来拦在面前,煞风景道:“道长,你买了两千斤的药材,只给了一百斤的钱!” “…”刘樵。 见四周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自己,刘樵尴尬的道:“小哥,钱不够,也不会少你的,你这般大声作甚,搞得贫道我差钱似的…” “但是你明明拿了两千斤的药材,只给了一百斤的钱啊…”伙计再次大声道。 这下子,不止药铺的客人看过来,连街上走的人都看过来。 刘樵摸了摸全身上下,心下暗道:“草率了,岐王可把我坑惨了…” 那一袋钱,是姬发给的,说让刘樵看上什么买什么。 刘樵一个仙家,对钱财也不看重,以为是一袋金子,就揣在兜里,一直也没打开过。 这回儿打开,才知是制钱,铜做的,有数百钱,只够买这堆药材二十分之一。 刘樵心下吐槽,这岐王也太抠了吧,这下被人当众围观,怎么是好。 自家全身上下,穷的叮当响,四个袖兜一样重。 倒是刚捉了条蜈蚣精,还没炮制,抵给这店里,估计这“药材”年份太高,他们也不敢收。 “道长要是没带钱,报个地名儿,我着人去取…”伙计善解人意道。 “额…药买多了可以退不” “呵呵,道长说笑了,诚信买卖,药材已经炮制好了,怎么退” 刘樵无法,心下一叹,转过身背过众人,存思黄庭道术。 在那墙角摸块石头,“呸”刘樵吐口唾沫在掌心,心下急催身神施法,用掌一抹。 拿石头被沾了口水的手抹过,须臾灰尘尽蜕,明光灿灿,紫光氤氲,霎时变作一块紫金。 刘樵掂了掂,约莫有七两重,转身递到那小哥手上,笑道:“小钱没带,只待了大钱,你找不开,就先存在店里,我下次还来买药材…” “这…” “好大的金子…” “是啊,这还是最纯的紫金啊…” 店里的客商议论纷纷,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看着刘樵手里拿块明晃晃的金砖,那伙计瞪大了眼,连忙接到手里,递给店里掌柜 那掌柜上下翻看,重量质感十足,用牙一咬“嘎嘣”,只觉好硬,差点崩了牙,不说金是软的么? 使尽吃奶的劲儿,才咬开一块,隐约见得内里也是黄澄澄一片,倒是比以前见得金子略硬,略脆。 但这个重量、色泽,又绝非铜、铅一类,真金无疑。 掌柜心下欢喜,连忙闪柜台,过来道:“贵客这个大钱,我小店确实找不开,若存店里也好,下次贵客带钱来换,或是要药材,只管取。” “好好好…哈哈…”刘樵大笑一声,捋须道:“既然如此,贫道就走了” “道长请!”老掌柜恭谨道。 刘樵拂袖转身,领四个大汉,转眼消失于街角。 七拐八拐,到了无人处,那几个抗包大汉显了原形,戴天王冠,金甲玉带,威风凛凛,正是四天王变化。 “去!”刘樵心念一动,给这四身神再助一口法力。 那四身神得此法力,扛着药材,瞬间腾空而起,晴空一声霹雳响彻,飞沙走石过后,四天王已不见踪影。 却是抗着药材这些,先往陇山去了,只待刘樵过去炼制丹砂。 刘樵则摇身一晃,籍五行遁术,隐身潜行,一路又回到方才买药那【永安堂】门外。 也不显露身形,只是捡了几匹青砖,各用朱砂画神符一道,默运法力加持开光。 “众目睽睽,贫道没钱,只能出此下策,非有意逗弄尔等,留这四尊镇物,留你百世之福缘…”刘樵边作法,心下暗道。 刘樵不会障眼法,也不会点石成金的道术。 身神虽能变化,但身神只能变活物,周天之内,飞禽走兽,都能变的。 这变死物,擦石为金,是另一种变化道术。 刘樵虽然不会,以前的身神也确实变不了死物。 但现在经过异士上榜,刘樵炼就的窍中身神已有许多天神自带的小术。 这障眼法就是其中之一,那坨金砖,就是是鲁雄的障眼法术变化的。 维持不了多久,待一口法力散了,就会显露原形。 籍神通道术,戏趣凡人,并非刘樵所好,也是解一时之急,心中终究不通畅。 所以,这才专门又折回来,费功夫炼四块符碑。 刘樵有姜尚所传奇门遁甲,山、医、命、相、卜无所不包。 此时用的,就是风水聚势之术,通过四块符转,埋地三尺,占四边,聚周边之气场形势。 这间药铺的生意便会提升数倍、数十倍,足矣把从刘樵那儿损失的,再赚回来。 而且这种好运,风水,只有没有外力破坏,可以维持几百年,损一时之财,报应十世之福。 至于待那店家反应过来,知道手上是块假金子,会不会怨恨,刘樵倒不在意,冥冥之中,自有补偿就是。 反正要钱刘樵没有,只有命一条。 埋好四尊符碑之后,刘樵以相术观看地势,只见得朦胧凡人不可见的地气聚气。 从街头小溪飘来一条水气,混这地气,只在这周边流转。 整条街,数条巷子,包括衙门红光,行至这【永安堂】都得打个转。 若有高人望气,对面衙门的石狻猊如同两只白虎,本克制这药店财气,此时店外四道金光腾起,伏住白虎。 一切镇物,聚财的光炁,遇上永安堂这四条金光,也得被压伏在地。 “妙啊…风水镇虎,聚财敛气,贫道的风术越发高超了…”刘樵心下不紧给自己的手段点个赞。 才去取了提前定制好的丹炉,悄然化虹腾起,须臾一阵,离西岐,回到陇山,准备开始练法。 ————本章正文已完。 后人单表这金室山刘祖师仙术: 上可梯云,下能缩地,手指处,山开壁裂;气呵时,石走沙飞。 匿形换貌,擦石为金,尽叫当面糊涂;摄鬼招魂,撵神谴圣,任意虚空役使。 豆人草马,战阵下添来八面威风。纸虎带蛇,患难时弄出一桩灵怪。 风云雷雨随时用,水火刀枪不敢伤,真真是:开山老仙神通大,万法祖师妙术高 ————陆西星,著《封神演义》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哈,今天更新又晚了,主要是端午玩嗨了,但作为一个全年无休的作者,我还是牢记使命,今天硬生生还是更了八九千字。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过得开心,玩的开心,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追读,新得一月了,大家把追读搞起来,月票砸起来!!! 正文 一三五章 赤索飞虹 陇山,一座僻静山谷中。 方圆数里的松柏树木,顽石花草,都被身神施法挪走。 是的,挪走,不损树木花草根茎,如同乾坤挪移一般,众神合力施展搬运术,清空了一片场地。 中央用青石化成丹台,上面一尊三尺小丹炉,已被烧得透红。 一个个力士不断往炉底投放柴薪、木炭,烘烘烈焰滚,些许高温透出,烧得虚空扭曲。 “沉香、白檀各二两二钱,岑陵香八两八钱,玄参两斤…”刘樵将臂上拂尘一甩。 让刘樵炼制金丹、灵丹一类,那他的烧茅打鼎之术,还不够格,但是炼一炉丹砂,那是手拿把掐。 下面力士依言,将提前称过、炮制成粉药材倒入炉中。 药入炉中,加大火力,刘樵时而还吐口三昧火助之。 “添云母一斤六两,朱砂二斤七两…” “呼呼…”云母入炉,霎时将丹炉里面引燃,如同火药一般,“嗤嗤”作响。 此时朱砂一入炉中,被炉中火焰卷起,“噼里啪啦”打在炉壁上,好似炒糖豆,又像一锅铁砂在炉中卷动。 这般一直烧炼,不知用了几束柴,几堆炭,太阳也从正中垂到西边。 一直趺坐闭目的刘樵忽然睁眼,掐指算过,起身道:“用无根水,开炉!” 这些力士以前也随刘樵炼贯了丹,自然知道无根水何意。 力士端一钵净水,自丹炉口外灌入,“嗤嗤”白烟腾起,好似火上浇水一般。 “哐当…”又是四个力士上前,熄灭火台,架开炉盖。 刘樵走上去一看,满意颔首道:“好、好,只待喂服蜈蚣七日,贫道又得一门大法…” 黑漆漆的炉中,一堆银白砂砾,颗颗饱满,介子般大,如一片银沙,堆在炉底。 刘樵收好炉中炼好的丹砂,轻笑着向缩在石缝中的异种蜈蚣走去。 “小乖乖,赶紧吃吧…” “呼哧…”蜈蚣摇头挣扎,但又反抗不了。 …… 五关境内,群山峻岭中,密密麻麻的军队、三五人一列,甲胄折射光芒似蜿蜒的蛇麟,艰难行走在山路中。 中军队列中,一宽袍大袖,金冠丝條的耄耋老者,骑在一头丈高的墨麒麟背上。 “吉立,前面的山岭险峻,是个什么所在”耄耋老者挥鞭问道。 一位黑甲小将,打马上前道:“回老太师,那厢乃黄花山也!” 闻太师闻言,额上神眼张开,隔着百里远远望了一眼,摆手道:“我见那山似有兵戈之气隐伏,传令扎营歇息。” “是…”几个军校连忙下去传令,扎营休息,可不是真休息,而是让甲士披甲,军士取兵器戒备。 真正行军,一副甲胄数十斤,没人可以一直穿着走数千里,都是放在车上,赤缚行军,待战时,才披甲。 吉立不解道:“这是五关境内,朝廷辖区,按说岐贼不可能越过五关前来埋伏啊。” 闻太师摇摇头道:“不似军士,倒像一伙草寇,这世道…一伙草寇竟也像劫掠朝廷大军…” “老夫去探一谈,吉立,你在此地统御军士…” 吉立躬身道:“遵命…” 闻太师一拍墨麒麟,那异兽四蹄裹云,似腾云乘雾,离地丈许,须臾径过百里,到那山顶上。 “果然有埋伏…”闻太师悄悄看去。 只见那山后面,约莫上万人,一眼不见边际,皆衣衫褴褛,手持竹枪、藤牌的草寇。 闻太师正看时,侧后一声大喝,冲来一将。 面如蓝靛,发如朱砂,獠牙生上下,执一杆大斧,跨马而来。 闻太师见他模样,暗道:“彼辈模样,不似凡人,倒像异士,真英雄气象,若能收伏,踏平西岐,亦是助力。” “你这老汉,竟敢探我军机,且拿了!”那蓝脸汉也是莽,见太师坐麒麟,也不觉有异,舞开山斧,大喝杀来。 太师急取双鞭挡住,斧来鞭往,斗二回合,闻太师一拍坐骑转身而走。 那蓝脸将哇哇大叫,纵马去赶闻太师。 闻太师听得耳后铃响,掐定金符决,元神五行真箓一闪,转身用金鞭一指,喝声:“着!” “哐当…轰隆…”几声炸响,平地生起数到金墙,高如峰峦,厚如城墙。 四面金墙,将那蓝脸汉子裹在其中,挣脱不得。 却是太师五遁圆满,炼就神通,念动即起,无穷妙用,使金遁将那汉子遁住。 “老贼将吾兄长怎么了!”山坡下一声大喝。 又是二员猛士,个个身高丈二,一个青脸虬须持枪猛如龙,一个蓝脸勾嘴,似雷公,纵金双鞭。 这俩怪人身后还领一众喽啰,持刀舞枪,一发围上闻太师。 闻太师将金鞭一指道:“二位慢来!” 那二怪人见闻太师三只眼,心中惊讶,喝问道:“你是何人,敢在此行凶,将我兄长摄到那里去了好好送回来,饶你一命!” “哈哈,方才,蓝脸的要来杀我,被老夫一鞭打死了…”闻太师大笑道。 那二人脸色大变,怒火中烧,一个纵枪,一个双鞭,纷纷来打闻太师。 太师抡鞭迎上,冲杀上下,三骑交加,斗有二合,太师又掉转麒麟,朝东而走。 那二怪人大怒,纵马穷追不舍,太师故技重施,心念动出,周遭天地变幻。 金鞭一指,碧蓝海水凭空涌现,将那青脸虬须将,连同上万喽啰,尽数遁入水中,挣扎不得。 又一指,山间无穷树木枝丫,犹如铁树开花,荆棘蔓延万丈,须臾将那蓝脸雷公嘴的怪人也给困住。 正在中时,天空又是一声大喝:“好贼道,将我兄弟打死,岂可让你独生乎,拿命来!” 声如老龙吟,如霹雳雷声,震得天上云霭四散。 太师扭头看去,却是一个怪人,肋声双翅,震翼飞起如雷响。 此人面如重枣,带虎头冠,持一对钻锤,敲一下晴空霹雳,獠牙利嘴,着实凶恶。 “真是奇异豪杰!”太师不惊反喜道。 “五遁之中,遁不得此人…”太师法眼一观,知此异人玄妙,生来执阴阳之枢机,故五遁也不能遁他。 太师捻个决,将手上金鞭朝一座大山,指了三指,喝道:“搬山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似天塌地陷,一座大山,竟然拔地而起,而且速度非常快的飞过来。 “啊…”那双翅红脸的怪人还没飞到太师跟前,便被大山落下压住。 但他天生神异,猛力无匹,被这万钧大山压住,不仅未砸死,还兀自挣展不休,似乎要把山掀开一般。 “啊…轰隆…”那红脸怪人咆哮一声,竟然背着山,差点把山都顶起来,真与那五行山下孙大圣相似,兀自挣展。 “着!”闻太师异有些惊讶,又伸金鞭一指,五行遁术发动,须臾一道金墙蔓延,将那山同地脉焊死。 这下那红脸怪人再也挣扎不动,五行道术,物质转换,化水为油,点石成金,不过等闲。 此时那山勾连地底万丈地脉,别说他纵有无穷的神力,也难辟地开天一般挣扎出来。 闻太师转墨麒麟走近来,挥鞭朝那露出得头颅便打。 那人忙求饶道:“老师莫打,弟子服了,愿降!愿降!” 太师收鞭笑道:“你们不识得我,老夫乃当朝天子太师、尚父,行大军去西岐,你们竟然敢埋伏朝廷大军,此死罪也!” “太师!您就是闻太师!”那红脸汉子满脸崇拜道:“真是该死,早知是太师路过,我等怎敢欺心,冒犯太师天颜。” 闻太师道:“你现在要死还是要活,若要活,我与你指个明路,随我往西岐平乱,待功成,也能锦衣玉带。” “若太师不弃,某愿拜为太师麾下!”那红脸汉大喜道。 太师闻言颔首,一摆手,那大山好似被风吹起的鹅毛一般,飘呼呼飞回原位。 “太师,我还有几个兄弟,还请放了他们,我们兄弟同心,皆愿为太师效力!”那红脸生双翅的汉子道。 太师也不怀疑,依言收了神通,又将先前三人一并放了。 四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都一齐来拜闻仲道:“我等愿为太师效鞍马之劳!” “哈哈,好,你四人何名姓”闻太师满意问道。 最先出来的獠牙持斧汉子道:“末将邓忠,拜见太师!” 红脸双翅的,使锤凿的也拜道:“末将辛环,拜见太师!” 青脸虬须,使枪的拜道:“末将张节,拜见太师!” 最后蓝脸,双铜鞭的也拜道:“末将陶荣,拜见太师!” “好!好!好!”太师欣喜不已,连称三个好字。 随即道;“我见四位武艺超然,且先收拾粮草部众,随我回营,再着匠人,与你等打副好披挂甲胄!” 原来这四人不是他人,正是诸神下界讨封号的人间麟龙之辈,唤邓、张、辛、陶四天君的就是。 说这个,可能名声不显,但说起孙大圣闹天宫,打到灵霄宝殿,雷祖调来三十六员天君,攒住大圣,斗得不分上下的。 其中就有这邓、张、辛、陶四天君,余下还有马、赵、温、关等,共称十天君。 收伏四天君后,闻太师在黄花山休整半日,三军拔营,继续出关,朝西而去。 行不远,又见一山,绵延千里一岭,其间险峻,自不必提。 关键是山脚下,路边旁,有一石碑,不知何人所载,却是新立的。 太师望了眼石碑上字,眯眼道:“绝龙岭!好个绝龙岭啊!” 见邓忠、辛环等人疑惑,太师解释道:“我当初拜海外蓬莱老仙为师,学艺六十载,出师时,吾师金灵圣母曾言:我这一生,逢不得个绝字!” 邓忠等人笑道:“太师这话却是错了,吉人自有天相,大丈夫岂可因一字而定祸福,且西岐不过妖党术士,太师大法,挥手可平…” 闻仲心中蒙了层阴霾,面上却也是笑了笑,不在意模样,传令三军疾行,早日赶至西岐。 …… 就在闻太师过绝龙岭时。 终南山,一座幽静山谷中,只见飞檐斗拱,庭台楼阁,好似世外仙境。 仙境中,几个道人,皆鹤氅丝條,云裳烟霞,持拂尘,或趺坐丹台,各自谈笑。 其中隐隐以一位双抓髻,黑白皂袍,相貌古拙的老道为首。 这时,天空一声风响,似雷鸣声过,地上落下一位面如蓝靛,朱发獠牙,手持铜棍的汉子,朝众仙人躬身一礼。 一位水合色,系丝條,挽高髻,蓄短髯的道人道:“雷震吾徒,事可成了也未” “禀师父,寻了他必经之路,已将石碑刻了个【绝龙岭】栽下,他应该是看见了…”雷震子嗡声回道。 随即又道:“他好像看见我了,但是没说什么,只是稍微停顿片刻,又领军往西去了…” 云中子闻言,叹道:“天数啊,他定要如此,不听其师言,我们既然劝不住,那也无法了。” 这时,最上首那黑白道袍,双抓髻的干瘦老道捻须一笑道:“你放心,我与圣母已经说好了,他这弟子不能屈死,须得逢个“绝”字,费这般心机,也不算亏他。” “燃灯老爷说得是…”下首众仙皆颔首道。 燃灯道人也不多说,只是问云中子道:“吾叫你炼的东西,事成了也未” “还差些材料,且出炉至少得四十八天…”云中子摇头。 “他五遁超绝,这事关系重大,云中道友,你应该知道的…”燃灯老道捻须幽幽说道。 “贫道省得,燃灯老师放心…”云中子连忙颔首道。 …… 拢山,距离刘樵炼就丹砂,眨眼已是七日功夫过去。 此时无名山谷前,一只大蜈蚣摇头晃脑乱窜,四周众力士、天兵,持刀枪、斧剁。 然而刀枪落在那蜈蚣身上,却只见火星四溅,仿佛无物。 刘樵捻手一指,掐个决道:“定!” “呼哧…”那满地乱窜的蜈蚣,忽然顿住,只有眼睛乱转,焦急不已,却浑身犹如鬼压床般,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刘樵却满意道:“好孽畜,吃了贫道七日丹砂,不知多少灵药,现在还敢反抗!” 这蜈蚣本来极为反抗,吃了丹砂,又吐出来,但被刘樵发现,吊起来打了三百鞭子后,那蜈蚣就再也不敢吐了。 然而第一次吞了丹砂后,那蜈蚣就食之若味,感觉自身灵性越来越强,智慧越来越高。 从婴儿本能般的智商,现在已经涨到三岁小孩一般。 蜈蚣有了智慧,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恶人”,也反抗不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愉快的接受了… “真香…”蜈蚣。 蜈蚣每服一日丹砂,都感觉自身灵性再暴涨,以前想不明白的,都想明白了,以前不懂的,都能懂了。 随着“慧力”增长,蜈蚣的实力以及神通都在飞速增长。 想着忍气吞声,只待有朝一日,在一口干掉这个可恶的“恶道人” 只是卧薪尝胆,每天欣喜于自身慧力增长的蜈蚣却没发现,随着慧力增长,元神与躯壳的联系,也再越来越弱。 刘樵定住蜈蚣之后,一摆手,数十力士拥上,将蜈蚣抬入洞中。 而洞中,十余力士,手持勾刀、砍刀、还有油锅、火炭、数十般刑具已经准备好了。 “无量寿福,小子!你又有福了…”刘樵看着蜈蚣笑道。 秘术有言:服丹砂七日,小兽灵性渐生,当折磨其至死,以其绝大一股怨气,炼就神符。 而这股怨气,即小兽真灵真性,再将其遗蜕焚烧,如仙人羽化般,以元神吸尽肉身形质。 如此,有灵有性,有形有质,形质皆成,才能大能小,能隐能现,化出赤索不死之身。 “呼哧”蜈蚣眼神中带着惊恐,被力士抬入洞中。 刘樵摆了摆手,示意黄巾力士可以开始了,便负手走出洞外。 黄巾力士乃恶鬼所祭炼而成,生前怨毒至极,当然知道该怎么让一个活物,带着愤恨、恶毒而死。 少顷,洞中勾刀刮骨,利刃削肉声响起,蜈蚣呼哧惨叫、哀嚎不断传出洞外。 “此世无地狱,你作恶无人能报,贫道折磨你,也算惩戒…反正也不会真死…”刘樵心下道。 五狱磨躯壳,元真超形神。 后世有一种仙术,即通过折磨肉身,痛苦至死,以赎生前罪愆,而凭一股怨气,得以魂魄不散,化成厉鬼一般的仙人。 与此术便有些类似,都能省却大量的苦功、积累,直接一步速成超脱形体。 这种仙,也算鬼仙道果的一种,鬼仙者,即刘樵现在的阴神状态。 刘樵现在若是死了,不上封神榜,便可解脱登真为鬼仙,驻世百年,或直接转劫投生。 之所以说那蜈蚣有福,便是刘樵从修行之今,不知多少年苦功抽添水火,费多少精力积累,才修成阴神。 而那蜈蚣服丹砂养灵,仅仅只是受一番皮肉之苦,便可脱出阴神。 这对于一个法力道行都没炼出精怪来说,简直一步登天。 阴中超脱,一志不散,虽曰仙,实为鬼也。 只不过相对于浑身怨气,没有自己神志的鬼。 鬼仙是属于清明之鬼,拥有厉鬼的法力,但又有活人的道德、思想。 洞中的惨叫声一直持续了数个日夜,凌迟、油烹,火烤伤口,种种酷刑给蜈蚣精来了个遍。 一直到此时,洞中再无声息,刘樵趺坐洞前,闭目不语。 “禀法主,那小妖已是熬不住,要落气了…”黄巾力士来报道。 刘樵拖着拂尘,手上端着早已准备好的笔墨朱砂,走入洞中。 地上到处是残肢,碎肉,绿黑的血迹,四处都是,丈来长的蜈蚣躯体已经不见。 最大的,就是一个斗大的脑袋,被摆在地上,奄奄一息,无神的眼中带着怨毒。 刘樵毫不在意,抚掌道:“如今罪孽尽去,汝可以超脱矣!” 话音一落,蜈蚣仅剩头颅中,那对狭小眼睛失去最后一丝神采。 刘樵面容一肃,连忙趺坐在地,嘴唇微动,念出阵阵拗口晦涩的真言。 随着赤索真言念颂,蜈蚣散碎的肉身上,点点黑烟飘起,又有丝丝黑气落下,最终只有纯正一点灵光汇聚。 “唵!”刘樵急睁眼,念唵字咒,定住灵光不散,手中笔走龙蛇,一道符咒飞速画出。 将那灵光摄入符中,符咒上朱砂神光闪烁,如同一抹血色。 洞中气氛诡异而阴暗,一个道人盘坐,口中念咒不停,画符不断。 不多时,刘樵停下手中笔,二十一道符咒已画出,起身道:“尘归尘,土归土,如今此功将成矣,只差最后一步…” 又命黄巾力士,收起蜈蚣精散碎遗蜕,开火架炉,一并焚入炉中。 仙人尸解,并不是简单的把元神脱出就行。 而是用种种手段,将肉身中的精华带走,不久,肉身自然化去,此为“羽化超升” 而此功最终一步,便也是如此,以符咒摄其灵光,炼就法术,以其余下肉身精华烧炼,祭炼法术。 …… 晃眼间,七日过去,刘樵白日口颂秘术真言,架火焚烧蜈蚣遗蜕,炼其精气,夜间逢无人处,吞符三道。 随着这个过程,只觉一股红气,渐渐养出,此气似在身内,如法力一般,又好似在身外冥冥之间。 伴随蜈蚣遗蜕的精气祭炼,符咒炼化渐多,此气也越发茁壮。 至第七日夜,三更时分,刘樵在深山,吞尽最后一道符咒,闭目感应。 少顷,睁开双眼,目中红光一闪,在黑暗的夜色中,好似灯火明亮。 “成了…”刘樵平淡起身道。 口颂真言,冥冥之中,红气被调动出来,捻手一指。 外界只见刘樵指尖腾起一缕红光,须臾便有丈许来长。 化作一个蜈蚣形态,似虚似实,百足翻飞,腾云乘雾。 “且试演一番…”刘樵心下道。 念头动处,红光一闪,须臾数十丈一条大蜈蚣,大似飞龙,疾似闪电。 在那山崖轻轻一啃,“咔嚓”似咬豆腐一般,便将崖壁咬下半边入肚。 刘樵又转换咒语,数十丈赤龙须臾缩小,变作指头大小,一条红光,满天飞舞。 时而化作红线,时而化作红光,犹如飞剑,果然大小如意,隐迹随心。 “好!这秘术比我想象的还要玄妙,最关键,再不用消耗法力…”刘樵有些略喜道。 果然不愧是秘术之称,这世上,能称秘术一类的,皆凶悍无匹,持之能逞强一时。 纵观刘樵所得两门秘术,一门天罡炁,一门赤索,论威力玄妙,不在道术至下,修炼也不比道术那么繁杂晦涩。 而且秘术施展不用法力,按杨戬所说,其法门九转元功,亦是秘术的一种。 正文 一三六章 元灵禁法 秘术炼成,刘樵也无心在野外耽搁,收了众力士天神,摇身一晃,化虹腾起。 “这一次出来共用十七天,秘术已竟全功,但唯有坐骑,不曾寻见…”刘樵心下道。 山川水泽中,有不少妖气隐伏,但这类的,多是狐、獾、鼠、蛇一类,或水里鱼虾成精。 虽有道行,但不适合收为坐骑。 毕竟人家神仙出场,都是骑龙跨虎,自己总不能骑狐狸,或御鱼虾吧! 凡牲畜、飞禽走兽开灵,最易者,便是狐狸、黄鼬、鼠、蛇小兽一类。 而虎、豹、彪、熊一般极难开灵,但一开灵,就极为厉害,几乎是魔王妖仙一般。 遁光刚出陇山,到那天上山路过的村庄上空,忽惊闻几声惨叫。 “啊…” “吼!!!”一声虎啸,震彻山岳,冲破云霄。 刘樵按下遁光,朝下看去,便见那日招待自己的瘸腿老汉被一头吊睛白额的黄虎,按在脚下。 那虎不曾咬他,只是用爪摁住,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老汉脸颊一下,“刺啦”舔下一层皮去。 老汉已经绝望,却死死把孙儿护在身下。 “吼…” 正在这时,那丈来长的老虎低鸣几声。 随即老汉只觉身上一松,便见那虎松开利爪,缩伏退开,不停发出低吼。 在一看,老汉惊愕道:“这不是幻觉吧,真有神人!” 却见一金甲神人,蓝脸靛发,伸出二指,摁在斗大的虎头上,那老虎便被压伏在地,浑身筋肉紧绷,却动弹不得。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大虫,这会儿却惊恐极了,好似被撸着毛的家猫一般。 “爷爷…”被护在底下的孙儿吓得哭泣道,那老汉这才惊醒。 忽而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搀住,将自己扶起来,老汉连忙转头看去,却是那天来那个道人。 “道…道长!这神人可是你请来的!”老汉有些惊魂未定,颤巍巍问道。 刘樵颔首笑道:“不是都说了嘛,贫道在金室山刘祖师座下学道,炼成降龙伏虎的本事哩!” 却原来刘樵见情况危急,连忙唤一尊身神,鲁雄出场,一出手就二指将虎伏住。 “多谢道长!” “好神通啊…” 这时四下里,撺出四五个村人,躲在一边道。 那老汉扯过孙儿,就要跪下,刘樵一把搀住道:“按说虎无伤人意,怎么会下山伤人。” 一般老虎是不敢下山吃人的,除非人入山落单,且老虎还很饿的情况下。 老汉道:“这大虫许是饿极了,要吃三娘家的牛,大家都去驱赶,惹毛了它,所以发威,连扑倒了几人,老汉也遭无妄之灾…” 刘樵转头看去,果然不远处,那天搭话那妇人门前倒了一头老黄牛,浑身几个窟窿飙血,但也还未死。 那妇人还有四五个青壮,手上弄的竹竿、草耙,畏畏缩缩站在远处观看。 “人无事就好…”刘樵环顾,倒没见着不咬死的人,只有几个带伤挂彩的,也无大碍。 又转头去看那虎,吊睛白额,头有斗大,同体黄斑斓,身长过丈,不下三四百斤重,皮毛光亮,呲牙咧嘴。 虽然也是威武,可惜不曾开灵,依旧是懵懂蠢物。 “诸位,既然都无事,这大虫贫道就带走了…”刘樵朝四下村人道。 那些村人皆是惊魂未定道:“多谢道长!伏此恶畜!” 刘樵也不多说,一拂袖,身神多闻天王发动,一张混元伞,霎时间,平地风起,石走沙飞。 一股黑风,卷了那虎,连同刘樵身影,须臾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这怕不是道人,这是仙人啊!”那瘸腿老汉,恍如梦中道。 四下众人逃得一命,更喜得牲畜皆无事,纷纷叩首拜谢道:“谢神仙救命之恩!” “爷爷,我长大了,要去金室山寻那刘祖师,学来这般大法!”那光屁股小孩儿见爷爷脸上伤,带着眼泪哭泣道。 瘸腿老汉欣慰道:“仙人难寻,更是难觅,二郎有此心,志坚不移,或可成功…” “嗯!”二郎重重点头道。 众村人也道:“我们能活命无事,全是仙人之功,也亏得候大伯结了善缘,赵二郎日后若去学仙,我众邻里叔伯一定资助。” 说来这二郎家世,倒也有趣,其无父母,是这老汉旁家以前有个大户姓赵,种的瓜藤,顺着墙长到侯老汉家。 四年前,农历七月初八,藤上瓜熟蒂落,却诞下个光溜溜小儿,侯老汉一生无子,也不敢与人说,只说是嫁入巴中女儿生的小外孙。 又怕外人问起,所以就给这小儿姓赵,大字赵候,小字二郎。 …… 却说刘樵,仗多闻天王妙术,纵一阵风卷起那虎,离地数丈,须臾径过十余里,落在一小山坡上。 也是天王还未归真,所以身神也借不来太多神威,只能这般离地三五丈,卷阵风一去十余里。 “虽然你还未开灵,但贫道少个坐骑,也懒得四处去寻,就拿你将就着用吧…” “呼呼…”黄斑虎眼含暴戾,低声咆哮不已。 但被身神伏住,根本动弹不得,刘樵走上前去,笑道:“你这大虫,有福了!” 言罢,不管那黄斑虎挣扎,捻州施法,咬破指尖,给它斗大的额头上画下符印。 一阵元灵真言过后,符印消隐,落入那虎蒙昧的元灵中。 “收…”刘樵一声喝令,伏住斑斓虎的神人化流光返回身中。 “吼!!”那黄斑虎失去神人压伏,瞬间蹦起,纵起身,恶狠狠朝刘樵扑咬而来。 血盆大口,腥风阵阵,着实骇人,若一般人,见这气势,都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待死。 刘樵却不慌不忙,将身一晃,化虹闪过,腾在空中,颂元灵真言,喝声:“禁!” 元灵真法,禁字咒发作,那虎一声哀鸣,跌落在地,顿失威风,筋骨酥软,只能匍匐在地。 如同被打了麻醉针,连动弹的力都没有。 “哈哈…”刘樵笑一声,按下遁光,落在那虎背上。 这虎正值壮年,筋肉结实,只是骑虎,确实有点硌腿。 刘樵收了法咒,一拍虎头,道:“走!” “吼!”不料这虎未生智慧,是个暴戾的野物,一松束缚,转过头就咬刘樵。 刘樵连忙缩腿躲避,黄斑虎一纵而起,抬起前足,“扑通”一下,刘樵一时不防,直接被掀下虎背。 “呼!”面前腥风阵阵,那虎掀翻刘樵,便恶狠狠扑咬而来。 亏得刘樵五遁超绝,连忙一掐遁决,落地一滚,即化虹腾上高空,险险避过。 那虎见咬不上刘樵,即惊且怒,咆哮两声,钻入草丛,就要往山里跑。 “定!”刘樵心下微恼,差点就变成第一个被坐骑咬死的神仙了,急念定字咒。 这《三三元灵符禁》禁、定、绝三篇咒语,每篇咒术,又各有三种用法。 此时用定字咒,那虎动弹不得,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刘樵又转换咒语,定住这虎心中暴戾、凶恶、惊慌之念。 “终究凡物,反而不知害怕,不必开灵之走兽,知道利害,反而好沟通…”刘樵心下叹道。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大虫若开了灵,哪怕如那蜈蚣一般,仅仅只有一点灵性。 也当知眼前的人惹不起,反抗也无效,只能乖乖俯首,既然抵抗不了,就顺从享受。 甚至以后把仙人服侍高兴,赐下一二仙术,也不枉得道一场。 但这头没开智慧的黄斑虎,却不知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它也没有这个概念。 反而就不知道害怕,哪怕惊是本能中的恐惧,但也得咬一口。 因为在这蠢物的虎生里,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自己咬他一口,自己心里就不害怕了,越慌,越想咬一口平息惊慌。 刘樵眼神一狠,幽幽道:“这孽畜,还是得给专业的人调教一番…” 言罢,解了那虎身上定字咒,扯根须发,嚼碎吐出,变化十余个天神。 各持套索,皮鞭,棍棒,钳子,勾叉,凶恶的朝那黄斑虎而去。 …… 次日,西岐城郊,绿柳成荫的小道上,路上行人皆惊慌退避,指指点点。 却见夕阳下,一个道人,扎破巾,黄布袍,衣衫褴褛,骑着一头猛兽,歪歪扭扭朝西岐而来。 “好一头大虫…”一个挑枣的小贩惊讶道。 旁边挎筐的老叟也道:“小声点,最近神仙频繁入世,瞧这人衣裳破烂,却道貌不凡,骑龙跨虎,必是神仙!” “不是神仙,也是异人了…”另一位粗麻衣汉子赞同道。 一路上,排队进出城的行人纷纷退避,远远观看。 那吊睛白额猛虎浑身伤痕,却难掩凶象,一路上恶狠狠看着路上行人,似欲择人而噬,却又有些畏惧背上道人。 道人衣衫破烂,斜坐虎背,口中念念有词似在颂经,身背宝剑,臂上还搭杆秃了毛的拂尘。 与跨下猛虎,形成一道靓丽风景线。 却正是刘樵,此时被人沿路观看,也不觉惊慌,反正骑这虎走了上百里,它已经习惯了。 这虎原来是非常不服的,但被刘樵唤出身神、天兵,一顿鞭打调教之后,这虎就乖多了。 它虽然蠢恶,也没多少智慧,但还是知道害怕的。 经过天兵天将一顿教育,将它虎生多年积累的荒野习性强行纠正,它终于知道规矩了。 两天下来,这虎时服是叛,但凡不听话,就是天兵一顿毒打,若是听话,就是肉脯,这恶虎终于臣服,变成刘樵想要的样子。 进城时,那些守城兵士认得刘樵,虽然惊讶,但也纷纷上前称赞道:“道长好神通,这一趟出去,降服猛虎,真真厉害!” 刘樵摆摆手,一路进城中,怕扰民,也不往人多的闹市走,走小巷一路回了相府。 有僮仆连忙上前,他们这些时日见多了仙人坐骑,虽惊却也不慌,反而欲要帮刘樵刷洗坐骑。 刘樵道:“这孽畜凶悍的紧,若我不在,它便要食人,你们牵不得。” 几个僮扑也不多说,相府管家上前道:“刘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去找根铁链,将这孽障拴住,再去坊中打副鞍辔。”刘樵吩咐道 随即又道:“钱从我师父帐上支,他老人家不差钱…” 那管家答应一声,立即着人去办,少顷,府中有仆人送来茶杯粗的铁链、麻绳。 刘樵将那虎穿了鼻子,挽了缰,紧紧捆在一根铜柱上。 “吼!!”那黄斑虎突然朝旁边一声低吼,似要立威。 旁边一根铜柱上,栓着黄天化坐骑,玉麒麟。 玉麒麟理也不理,撇了黄斑虎一眼,高傲的仰过头去。 黄斑虎大怒,纵身去咬那玉麒麟,“哗啦”一声响,却是被铁链锁住,根本咬不到。 “呼哧”玉麒麟鼻孔喷两白气,见那虎被套住,扑不过来,得意的打了个响鼻。 刘樵朝四周仆人道:“这虎方降服,凶顽未改,你们可得小心些,若有变故,就来寻我…” 四下养马、铡草,刷洗坐骑的数十僮仆俱都点头道:“我等晓得,老爷放心就是。” 刘樵不再多说,负手径自回了相府,衣服袖子,都是路上那黄斑虎咬烂的,打算先去换了衣袍,拜见师父。 方一进院中,便闻人声鼎沸,相府数百丈宽的演武场中,哪吒、杨戬等人都在,场上众人正在较量武艺。 “刘道兄,你去练法,事成了也未”杨戬走上来问道。 “当然成了,哈哈,你们可好生潇洒呀…”刘樵笑道。 场中,薛恶虎、韩毒龙,正与金吒、木吒较量武艺,四人皆持木剑,也不施展法术,只凭武艺比斗。 哪吒、黄天化等人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叫好。 “闲来无事,我等便来较量武艺,比斗耍子…”金吒停下手上剑,也过来道。 刘樵捻须道:“比武争胜,是凡人技艺,非仙家护身手段…” “哦!刘道兄意思是…”木吒等人纷纷过来道。 刘樵笑而不语,摆摆手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言罢,高个罪,径自回房中去了。 哪吒百无聊赖道:“不比武艺,比什么,难道跟师父他们一样,动辄坐而论道” 众人皆是大笑,杨戬却道:“刘道兄是说,比武咱们较量不出道行高下,若要较量,还得比试神通道术…” 哪吒眼睛一亮,兴奋道:“这个我赞成,用木剑打来打去,有甚意思,看看大家神通如何,大家以后上阵,心里也有底!” 仙家中人,手握利器,杀心自起,众人深山苦修,皆自持手段不弱于人,闻听此言,皆有些跃跃欲试。 木吒讷讷道:“可是斗起法来,刀枪无眼,道术难免不能控制毫末,伤着师兄弟,擦着凡人,也是不好。” 韩毒龙、薛恶虎一拍腰间葫芦,大咧咧道:“我们兄弟带了师父两葫芦仙丹。” ------题外话------ 最近更新有点晚,大家见谅哈,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正文 一三七章 大小如意 众人闻薛恶虎兄弟有道行天尊的仙丹,再无后顾之忧,皆跃跃欲试。 金吒谦谨道:“但唯恐我辈功力不足,不小心伤着同门情谊怎么办” 这话有点假,更像是打预防针,输了别不服,受伤别记仇。 众人皆年轻人,纵然杨戬、金吒修行数十年,但在炼气士里,还是十足的年轻小辈。 更别说哪吒、黄天化等,更是少年心性,皆自信道:“我等各凭本事而已,赢是本领,输是自己不足,与同门感情何干!” 金吒将头看向杨戬,试探道:“杨兄以为如何” 杨戬一直抱着双手,笑而不语,极为自信的模样,见众人都看过来,便略一颔首,示意可以玩玩。 刘樵换了身整洁衣冠,这时自后院走出,插话道:“怎么个比法,要是诸位道友不嫌弃,贫道也来掺和一下…” 众人当然不介意,正好见见刘樵本事。 杨戬道:“既然说比划仙家本事,是道兄你提议的,且刘道兄素来德高望重,就由刘道兄来定规矩如何” 这话可谓给足了刘樵面子,在座众人虽然不尽是真传,但却是真传法脉传人。 而杨戬却说让刘樵来定规矩,一来众人真传道法高深,刘樵道术皆系自学的旁门左道。 如果刘樵输了,也不会觉得不公平,因为自己定的规矩,还打不过人家,能怪谁 而余下众人皆真传法脉传承,若是输给刘樵,也不会觉得丢脸或不服,因为规矩是刘樵定的。 如同传统武术,戴了拳套,去打拳击规则一般,输了也是拳击胜之不武,因为传武规矩不同,没发在擂台发挥全部实力。 众人皆也不是蠢人,略一思考,就知杨戬话中之意,纷纷貌似礼敬道:“杨兄说的对,刘兄得道年长,德高望重,由他定规矩正好!” 刘樵也不推辞,道:“我们都以步战,武艺也可,神通也可,抽签定对手…” 这些规矩,对众人实力都没什么限制,抽签定对手,是刘樵前世看修仙小说时,那些外门弟子大比什么用的方法。 放在此时,不仅新颖,众人也觉得挺公平,便皆无异议。 刘樵着武吉把师父算卦的签筒拿来,一阵乱改,把上面上上签,下下签什么的改成众人名字,放在签筒里。 参加的人,有龙须虎、韩毒龙、薛恶虎、刘樵、哪吒、木吒、金吒、黄天化、杨戬。 可以说阐教三代弟子,除了韦护、杨任、雷震子、土行孙等少数不在,一大半人都在此地。 因此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韩毒龙建言道:“师父他们那一辈,二代弟子,皆有长幼排序,我等三代,皆以道友相称,总不亲近,不如以此会,做个彩头!” 薛恶虎出来捧哏道:“什么彩头” 哪吒道:“不如以神通技艺,定下长序如何” 金吒皱了皱眉,却并未多说。 余下杨戬、刘樵对自己本事也有绝对自信,也颔首赞成。 至于龙须虎等,神通太小的,那就直接摆烂了,反正比不比试,地位都最低,还不如比一比。 定下计议,那就开始,众人来到演武场中间,刘樵取签筒道:“谁先来抽,抽到谁就跟谁比试!” “我先来!”哪吒当仁不让的上前取了签,打开一看,嗤笑一声,对众人看。 竹签上,写着龙须虎。 刘樵笑道:“龙须虎师弟,你去和哪吒比试一场。” “是…”龙须虎挽起袖子,大步走向场中。 哪吒也不纵风火轮,持火尖枪,拽步入场中,招招手,示意龙须虎可以开始了。 “呀!”龙须虎低喝一声,独脚一蹦,双手忽然发石。 他自知武艺敌不过哪吒,所以一出手,干脆就是绝招。 “轰隆…”无数块飞石脱手,须臾化作碾盘大小,带起呜呜恶风,飞旋砸下。 “小技尔!”哪吒避也不避,一杆枪,左右一晃,上下一扫,便将石块轻松扫开。 随即念个咒,掏出乾坤圈一抛,只见一条金光闪过。 “啊!”龙须虎惨叫倒地,只接被乾坤圈打翻。 韩毒龙、薛恶虎连忙跑上去把龙须虎拖下场。 “没事吧”刘樵等人关心问道。 韩毒龙看了看,摇头道:“无碍,被乾坤圈打碎了肩胛,我有仙丹,顷刻便好。” 这韩、薛二兄弟,不愧崽卖爷田不心疼,说着就从腰间取丹丸一粒,捏碎给龙须虎擦上。 “果然不疼了,好药啊!”龙须虎惊叹道。 薛恶虎得意道:“那可不,这可是师父采三百余种灵药,九蒸七晒,甲子才成一炉,专门与我二兄弟征战保命用的。” 众人惊叹一番,又开始比试,规矩是轮流抽签,抽着谁打谁。 “我来抽!”金吒出场道。 随即从签筒取出一枝,与众人看,道:“韩师弟!” 签上赫然写着韩毒龙。 “哈哈,金吒道兄手下留情!”韩毒龙潇洒的拽步上场道。 韩毒龙抽了杆戟,一上场,便先动手,拽步近身步战。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对面金吒捻个咒,将手上遁龙桩一抛。 “我遁!”韩毒龙急纵遁术,想要逃避。 然而一阵黑风刮过,将韩毒龙遁光裹在里面,任他左右上下乱冲,只似无头苍蝇。 少顷风沙散去,韩毒龙已经被缚在遁龙桩上。 “我认输!谢师兄手下留情!”既然输了,韩毒龙当即该口叫师兄道。 金吒抿嘴一笑,掐诀收了遁龙桩。 刘樵在一旁却是看得分明,主要是那股黑风,将神仙迷住,只要陷进去,就被遁龙桩缚住。 说来简单,但此宝几乎无解,刘樵自付,若是自己对上金吒,对方先出遁龙桩,自己也绝难逃脱。 这件宝贝,七十二重禁制圆满,乃文殊天尊镇洞至宝,材质分属先天,金吒凭这宝贝,已立于不败之地。 场上二人胜负已分,韩毒龙也淘汰下场,将写着龙须虎、韩毒龙的签取出,抽签继续。 这回薛恶虎自知道术低微,主动道:“我来抽签!” 刘樵自然由他,将签筒递上。 薛恶虎取签一枝,看了之后,面色发苦道:“木吒道兄,手下留情!” 与众人一看,签上写着木吒二字。 木吒颔首点头,负剑入场,二人相隔三丈。 “小心了!”薛恶虎持戟一杆,纵遁术腾起,飞身先朝木吒戳去。 木吒将身避过,口里念念有词,将肩一晃,“咔嚓”二声宝剑出匣声。 二剑飞出两条红芒,似剪刀,又似鱼尾交铡,将薛恶虎遁光阻住。 “我认输!”薛恶虎见身边随时可以落下的锋芒之炁,连忙大叫道。 “收!”木吒念个咒,两条红芒蛟龙消散。 “承师兄让!”薛恶虎落地,退出场外道。 现在还没上场的就只剩刘樵、杨戬黄天化三人了。 “道兄,你先还是我先”杨戬歪头问道。 刘樵谦让道:“杨道友先。” 杨戬也不推辞,从签筒随意取了一枝,看了看,朝金吒道:“道友,看来你我得见个高下了!” 言罢,递签与众人看,签上书金吒。 “能与杨兄交手,荣幸之至。”金吒淡笑,拽步入场。 “道友先请!”杨戬持枪一杆,大咧咧道。 金吒也不废话,他知道杨戬厉害,上手就放遁龙桩,而且是全力催使。 霎时间,风迷四野,飞沙走石,雾起乾坤,其中难辨东西南北,将杨戬罩住,其中也无声息传出。 “莫非杨道兄失手了”韩毒龙等人皆道。 少顷,风雾散开,杨戬还在原地,上中下各套一圈,已被缚在遁龙桩上。 “哈哈,杨道友承让!”金吒大笑上前道。 “道友,贫道还未使力哩!”被缚在桩上的杨戬不慌不忙道。 随即将身一晃,身形迎风便涨,眨眼数十丈高。 “那是什么!”相府内外,许多凡人吓得两股战战,皆以为神魔当面。 连岐王宫中,正与姜尚讨论军机政务的武王、姜尚二人闻说,都跑出殿去看。 “这…这是尚父家里长出来的”姬发惊疑道。 看着那还不断往天上暴涨,头似顶青气,口似城门,青面獠牙的巨人。 姜尚惊愕的差点把胡子拽下来,心下懵然道:“这些小辈不是在家比武么,怎么斗起了道术,这在搞什么鬼!” 相府中,刘樵等人也是惊讶,见杨戬身形愈来愈大,纷纷退避开来。 金吒也惊叹不已,但又自信一笑道:“杨道友好道术,这般头撑天,脚踏地的道术,几于神魔无异,然遁龙桩乃吾师至宝,非变大身形,就能逃移的。” 上古之神魔,个个能身高万丈,捉拿日月,摩弄乾坤。 然而文殊天尊自炼就至宝遁龙桩,纵然神魔之辈,亦难逃出天尊手掌心,更遑论杨戬这般变大的法术。 果然,杨戬身形变大,缚他的金圈也迎风涨大,那铜柱更似金箍棒一般,撑上九霄,死死将杨戬锁住。 “哈哈,不愧是天尊镇洞至宝,既然变大不行,那就变小试试…”万丈巨人丝毫不慌,声如雷霆道。 吓得方圆万里见着的百姓,纷纷惊愕跪拜,虎豹藏头,鬼神惊恐。 “呀!”杨戬喝一声,扭身缩小,从万丈巨人,须臾缩成三五尺。 阵阵云烟闪过,地上彻底失去杨戬与遁龙桩的身形。 却是小为介子芝麻,凡人几不可见。 然而刘樵等人皆道术之辈,看得分明,地上芝麻大小,一点金光,依旧死死束缚杨戬。 “呼呼”一阵云烟闪过,杨戬又化为元形,三尺来高,身上依旧被遁龙桩缚住。 金吒笑道:“杨道友,大小如意皆无用,汝技穷尔,可服输么?” “哈哈,金吒道友此言差矣,你不知,我还有无穷的手段哩!” 杨戬轻笑一声,随即双眼失去神采,如同癔症痴呆一般,呆立在桩上,除了喘气,再无动静。 “这!”金吒正惊讶,忽然汗毛竖起,将身欲躲。 却已被枪尖顶住后心,杨戬的身音从后传来:“金吒道友,你输了!” 却原来杨戬九转元功,八九变化无穷,有众多神通,肉身被束缚,于他秘术,丝毫无损。 一条元神脱出,隐身潜行,众目睽睽之下,化个蚊虫,飞到金吒身后,悄然伸枪,将金吒拿下。 “杨师兄手段高明,小弟心服口服…”金吒苦笑一声,念咒收了遁龙桩。 刘樵等人在一旁看得心驰神往,九转元功,无穷变化,大小如意,飞身托迹,元神出窍,果然厉害。 “刘道兄,黄天化,就你二人未抽签了,谁先来”哪吒百无聊赖道。 黄天化面无表情,朝刘樵拱手道:“兄长先还是我先” 刘樵递签筒道:“还是你先吧,我贫道最后一个来。” 黄天化也不多言,随手抽一枝,看不也不看,递给刘樵,便径自迈步入场。 刘樵看了看签,与众人看道:“木吒道友对黄天化道友。” 木吒也不与黄天化客套,提剑直接入场。 黄天化不能用坐骑,秘传攒心钉倒是厉害,但一出手就得死人,所以也不能用。 其余他不过五行遁术,以及武艺,如何斗得过木吒,上场仅二三合,便被木吒放吴钩双剑绞住。 “谢师兄手下留情!”黄天化心下并不服气,但经上次一劫,他成熟许多,也不争辩,当众改了口,转身下台。 “客气!客气!”木吒也知这般斗法,不能论生死,对黄天化是极不公平的,是以虽胜,也不自得。 这二人分了高下,场中便只有刘樵还未抽签了。 而签筒中,也只剩下四枝签,分别是杨戬、哪吒、木吒、以及刘樵自己。 刘樵也不待众人催促,随手从签筒取一枝,笑道:“这个不算,总不能自己打自己!” 众人一看,皆是轻笑,原来签上写着刘樵,却是恰好抽中自己那根签。 “既然不算,你重抽一枝!”哪吒摆手道。 刘樵将签放回去,又取另一枝,一看,朝哪吒道:“哪吒道友,你可得手下留情!” 言罢,将签与众人看,上书哪吒二字。 哪吒摆摆手道:“别废话,只是斗法较艺而已,难道还能要你性命” 刘樵笑笑不语,与哪吒走入场中,二人相隔三丈。 “得罪!”刘樵告声罪,掏剑佯装要用武艺去刺哪吒。 “看圈!”哪吒却一上手,就是乾坤圈打来。 似一条金光,疾似电闪,若中一下,纵然炼气士,也难免筋断骨折。 “早防着你!”刘樵丝毫不慌,一抚发髻“呼呼”云雾腾起。 “铮!”一声金铁响,只见火星四溅,刘樵脑后一只白骨大手,张开似碾盘大,竟然稳稳将乾坤圈捞住。 “哪吒道友,按道理,法宝被人收了,你可就不能用这件宝物了!” 见哪吒颔首,刘樵心念一动,大手将乾坤圈抛回哪吒手上。 哪吒念咒接过,塞入宝囊,他倒也守信,不再用这宝物。 “看枪!”哪吒执火尖枪,步履迅疾,纵跃便至眼前,直刺刘樵咽喉。 刘樵闪身避开,将白骨大手去捞哪吒。 哪吒急忙化虹欲遁走,只是他未驾风火轮,遁术不过平平,身后大手迎风便涨。 眨眼间,白骨大手涨至亩许来大,哪吒在其中,犹如苍蝇一般。 又似落入如来佛掌中的孙猴子,左右想跑,却逃不出巨手覆盖。 “好厉害!纵然我等,亦难脱刘师兄之手!”金吒等人纷纷惊叹,自愧不如,连称呼也改作“师兄”。 杨戬看那巨手,也是皱了皱眉道:“瞧刘道兄斗法,念动即发,此术已被他练成神通,所以哪吒根本反应不过来,处处受制。” 神通者,念动即发,三代弟子虽多,但包括杨戬,也没有谁真正能把道术炼至化境,达到神通的地步。 所以众人闻言,皆自叹不如,连连称赞、喝彩。 “哪吒道友,你还有什么手段”刘樵负手站立场中。 天空一只大手,白骨森森,五指青气缭绕,摊开有亩许来宽,好似神魔之手一般。 却只将哪吒盖在手底下,即不曾捏他,也不曾压下,一来刘樵手下留情,没必要把事做绝。 二来,还是想给哪吒留个面子的。 只是这般居高临下,又轻淡的话语,落在哪吒而中,却好似嘲讽一般。 哪吒大怒道:“区区左道之术,能耐我何,我还有真本事未用哩,你得意什么!” “呀!”哪吒一声大喝,纵身而起,取出一条红菱。 却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至宝混天绫。 …… 就在相府众人玩闹较艺之时,西岐城外,乌云顿起,层层杀机,直冲云霄。 从上看去,只见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甲士,旗帜遮天蔽日,似一条黑线,悄无声息围拢而上。 “咚…咚…咚”西岐城楼上锣鼓示警,无数军士涌上城楼,急忙将四门关闭。 城外,黑压压望不尽边际的甲士潮流中,一杆大纛,上书:太师闻字旗号,迎风飘摇。 老者跨坐尊墨麒麟,雌雄金鞭挂于鞍辔,神色阴沉的望向西岐城楼。 老者身旁,青面獠牙几位将领拥簇上来,抱拳道:“太师,西岐似无防备,不如末将等人领兵夺城,趁势或可一鼓而下!” 闻仲摆手道:“我以堂堂正正之师,何须如此手段,我三军奔波,体力未复,先扎稳营垒,休整几日。” “邓忠!” “末将在!”青脸獠牙,使一杆大斧的将领急忙上前。 “你勇敢果毅,有单刀赴会之勇,老夫修战书一封,你送给姜尚,邀他列阵而战!”闻太师吩咐道。 太师自领兵之日起,深明六韬军略,未逢一败。 何况如今提精兵十余万,并民夫数十万沿途转运粮草,号称三十万大军,可谓是举国之力征西。 自然得用堂堂正正之阵,击溃岐贼,一举荡平叛逆。 ------题外话------ 之前的群被大家开车,已经飞升了,现在只有一个全订群了,禁止开车!禁止开车!禁止开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文 一三八章 玉枢道术 相府内,众人喝彩声不断。 “好!” “真不愧乾元至宝啊,变幻莫测!” 场中,哪吒一声大喝,手中红绫须臾万丈,如同一道红霞,挂在天际,撑开白骨大手。 刘樵负手不语,天空大手五指并拢,白骨指节,裹五团青气,似五行山,摁住红菱,遮天蔽日落下。 “破!”哪吒见此,又变个法决,红菱倏忽收束回手中,转而抛出,却似一条红线般。 “嗤嗤”红线如刀,极为锋利,像利刃切豆腐般,划断大手两根手指。 “好!”惹得众人叫好声不断。 那两根断裂掉落的骨指,还未落地,便“噗嗤”化作白气消散。 白骨幽神不死不灭,于刘樵道术,丝毫未损,心念一动,白雾闪过,大手断指复原,神通威风依旧。 “好锋利!”刘樵眉头一皱,也是赞叹道。 幽神金刚,即称金刚,趟水火不损,受刀兵而不伤,想来何等坚固,竟也能被红菱切下。 太乙混天绫,果然不凡,软似绕指柔,硬似百锻钢,变幻无方。 哪吒听众人叫好,得意不已,这小煞星将一条红菱满空乱舞,搅动乾坤,方圆千百里,时雨时晴,风云皆被混天绫撼动。 四下里阴风阵阵,红菱延伸千万丈,像藤蔓直接裹住白骨大手,如同蟒蛇缠绕猎物也似,要将大手绞碎。 不仅相府众人惊讶混天绫之威,哪吒搅动乾坤,声势也传出城外。 商军大营,闻太师负手而立,望向满空风云激荡,天象变化,沉吟不语。 侧后吉立等人激动道:“老师,莫非西岐城内发生内讧,这般动静,是仙家生死之争啊!”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闻太师摆手道。 …… 相府中,刘樵、哪吒二人正在僵持不下。 大手被那红绫裹得严严实实,本来就是一只骨头,这会儿更像木乃伊似的,动弹不得。 “收!”刘樵见挣扎不得,心念一动,大手瞬间化作白雾,须臾消散。 “哈哈,这回是你技穷尔!”哪吒大笑一声,急忙物动混天绫朝刘樵打来,同时,手中暗取金砖一块。 “贫道也还有无穷的手段哩…”刘樵轻笑一声,见红菱卷来,急颂赤索真言。 “呼哧”一条红芒,自刘樵袖口飞出,须臾也涨到千百丈长,大如山岳。 红光中百足攒动,腾云乘雾,带起腥风阵阵,亦能大小变化,瞬间穿透混天绫包裹,朝哪吒扑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哪吒大惊,急将手上金砖打出。 “啯啅!”赤索似飞龙,大口一张,便衔住金砖,吞入腹中,嗝都不打一个。 刘樵揶揄道:“哪吒,这比武打斗,可不兴送礼呀,但我不要,你不能不给,金砖为兄收下了。” 面上带笑,心下却有些恼火,这哪吒不知轻重,还想用金砖偷袭。 遭那金砖砸一下,筋断骨折都是轻的,这干什么,想下毒手么? 哪吒闻言大怒,眼见赤龙疾似电闪飞来,顾不上其它,急忙纵遁术欲躲。 然而秘术神通,何等迅疾,他怎能逃脱,何况哪吒无风火轮,遁术不过平平。 刚掐下五行遁决,以被赤索围住,蜈蚣大口微张,阵阵腥风,直冲哪吒面颊。 刘樵淡淡道:“哪吒道友,你输了!” 赤索何等迅捷,若真是逢敌取胜,就刚才那一下,就可以取哪吒小命。 更遑论刘樵真正的大神通,白骨幽神金刚,也未发挥全力,只是驱赶戏弄。 不然在哪吒取混天绫之前,刘樵至少有几十次机会,将哪吒拿下。 只是一直用大手虚掩,不曾真正将大手落下罢了。 场外众人也看得清明,知道刘樵并未用力,至少还有变化兵马的手段未用,而哪吒已经用尽全部手段。 事实也是如此,刘樵一身手段,只略用二三成罢了,自大手神通炼就,还没真正用过全力。 哪吒却并未停手,也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收回混天绫,就朝赤索打去。 “呵呵!”刘樵见他不服输,急催赤索,打算让哪吒吃点苦头。 反正韩毒龙兄弟带来道行天尊的金丹,也不怕哪吒有事。 “刺啦!”赤索飞旋而起,一口咬住混天绫,任由红绫在口中变化,却挣扎不得。 红芒一闪,赤索化作红线,也与混天绫一般变化,且疾似电光,绕过混天绫阻拦,朝哪吒肩膀咬去。 刘樵还是留手了,赤索由异种蜈蚣炼就,獠牙擦破点皮,不拘人、仙,皆要中毒而死,若咬住脖子,几乎无药可救。 所以只是朝哪吒肩膀咬去,最坏得结果,就是哪吒立马切了自家手臂,再以仙丹接上。 这一口若是咬实了,哪吒虽不会死,但要吃一番苦头是难免的。 正在这时,场外一声大喝:“住手!” 却是姜尚刚从宫中回来,城外敌军围城,急召众将议事。 刘樵皱了皱眉,看哪吒宁死不屈的样子,终究没有下手。 心念一动,红线在离哪吒肩膀三寸时,无声化作红炁,星星点点的消散。 台下杨戬等人也看得意犹未尽,只是姜师叔来了,也不好在催刘樵二人在打。 金吒等人纷纷假模假样,大呼道:“二位兄弟莫打了,免伤兄弟情谊!” “哼!”哪吒冷哼一声,收回混天绫。 “咱们这算平手如何”刘樵见师父朝这边来了,见好就收道。 “不必,刘师兄左道惊人,哪吒输了!”哪吒说罢,转身下台。 言语中,着重说出“左道惊人”四字,显然心里并不服气。 认为刘樵全凭下三滥,左道之术,逞强一时而已,并非仙家堂皇正道。 “哈哈…哪吒师弟说得真好,贫道左道之术,皆系师祖亲传…”刘樵皮笑肉不笑说道。 也不反驳,只说这些法术,乃祖师传的,你说祖师的道法是左道,那就是左道呗。 其它不说,至少根本法玉虚炼气术,天罡炁,确实是祖师亲传秘术。 而且黄庭道术,神仙业位图,也是祖师指点,可以说,元始天尊没与刘樵见面,但一身法术,都与祖师暗中点化有关联。 这么说,可不算给祖师甩锅。 杨戬见二人气氛有些僵硬,似乎打出真火了。 忙上前搂住二人肩膀,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之法,何分左道正道,且用之正则正。” “至少以我观之,二位本领皆不凡,乃仙家津梁之才,何必要论高下,两家法术,各有玄妙不同,这局算平手。”杨戬和稀泥道。 韩毒龙等人也附和道:“二位师兄本领高强,一时难分上下,平手,平手!” 刘樵笑笑不语,这韩毒龙、薛恶虎早已是哪吒的忠实小弟,当然见不得哪吒输,只说是平手,给哪吒挽面子。 这时姜尚走过来,面色一沉道:“尔等皆修行之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且还斗神通,比道术,我问你们,卖弄什么精神” 场中一片寂静,阐教众三代皆不做声,默默排成两排,恭听教训。 “韩毒龙,你师父给你的仙丹,是让你拿来玩闹的嘛?”姜尚呵斥道。 韩毒龙垂首不言,薛恶虎愣愣的反驳道:“姜师叔,这仙丹给龙须虎师弟治伤用了,没有糟蹋!” “你!”这话倒把姜尚噎住了,总不能说仙丹给自己徒弟用,就是“糟蹋”了吧。 姜尚冷哼一声,又看向地上乱七八糟的的卦签,气得须发皆张,喝道:“这谁干的” 场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樵则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武吉!” “额…师父,我也不知道啊…”武吉哆哆嗦嗦的跑上来道。 “这签筒我放书房里面,谁拿出来的”姜尚问道。 武吉吱吱捂捂,有心想出卖大师兄,但看刘樵抬头望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心下一苦,也不敢说是师兄让拿的,耷拉着脑袋道:“是我拿的,师父,弟子知错了…” “哼,罚五十鞭!” 武吉吓得面如土色,他未炼仙术,五十鞭不说要他半条命,至少也得半月下不来床。 好在这时,姜尚话锋一转,又道:“但看在大军围城,即将用你的份上,这五十鞭先给你存着,待破敌之后,再行处罚。” “弟子遵命!”武吉大松口气,连忙答应道,破敌之后,或许师父就忘了这回事儿呢。 刘樵则心下偷笑,暗道:“这五十鞭,我可得好好记住,倒时候提醒师父。” 倒不是刘樵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就心思阴险,而是武吉活该给他背这一次黑锅。 之前闭门修行道术,武吉这厮莽撞打扰,差点让自家走火入魔,刘樵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这般报应他一下,还是轻的,若非同门师兄弟,刘樵迟早得弄个坑,让他好生吃吃苦头,涨涨记性。 刘樵这人,从不会记仇,有仇也从不当场报应。 一般得罪刘樵的人,都会先得意一段时间,然后在不经意间倒霉。 见众人一脸乖伏知错的模样,姜尚也不好再多说。 虽然身为长辈,教训他们是应该的,但毕竟不是自己徒弟。 而且还都是阐教真传,略微训斥,点到为止便好,再多,就逾越了。 “都进府中议事,武吉去擂鼓聚将!”姜尚说罢,拂袖朝大堂走去。 “咚…咚…咚…”三通鼓响。 阐教众三代弟子,黄飞虎等将,各排两班文武,依次序进殿。 姜尚坐于首位帅案,朝下众人道:“城外闻太师领军,计有甲兵十余万,连营七十二座,四门已被围死,诸位有何计议” “丞相,朝廷此番倾国来征,号称百万大军,我西岐能战之兵,不过七万余,实不能力敌,以末将之见,当守城为上。”老将太颠出班道。 众人俱都点头,赞同此言,论兵力,朝廷之兵十倍于西岐,野战风险太大,若尽失精兵,则西岐又不可保。 朝廷可以战败,又聚兵来攻,但西岐没有试错的机会。 若精兵丧尽,纵然有众仙家属意西岐,然无兵的武王,还能天命所归么? 姜尚却皱了皱眉,心下并不认可,但面上却没说什么,敷衍几句,又问道:“诸位可还有其他计议” 阐教众仙家皆不言语,刘樵执参赞军机之职,此时当然要出来秀一下存在感。 刘樵当即出班道:“禀丞相(师父),末将以为,守城为下策,西岐无外援,兵尽在此,久守必有失!” “哦!那吾徒有何高见” “末将以为,当择精兵,与敌正面交锋,才知根底,余下大军,守御城池不失…” “朝廷大军远征,转运粮秣艰难,偏师可袭其粮道,我大军可夜袭,或谴小股精兵袭扰疲敌…” “只待敌军疲惫,再尽起三军,一鼓而破之!” 刘樵长篇大论,侃侃而谈,听得下首众将一愣愣的,着实是前古征战,多以正面决战,少有行诡计者。 南宫适等人皆称赞道:“军师此计甚妙,末将附议!” 黄飞虎更是惊若天人道:“军师真乃神人也!此计若出,必破朝廷大军!” 哪吒、杨戬等人自无异议,纷纷道:“刘师兄所言,字字珠玑,乃破敌良谋,我等也附议。” 姜尚心下满意,欣慰的捋须道:“玉枢,你果然不负为师所望,尽得吾六韬真传矣!” 满堂喝彩惊叹,唯有刘樵则一脸懵逼,自己只想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而已。 怎么一不小心就赢得满座称赞至于六韬 姜尚确实尽数传与刘樵,但刘樵根本就没怎么看过,对于行军征战,也没有什么兴趣。 刚才所说的一番话,不过是刘樵前世看电视剧《三国演义》,零零散散的一点台词记忆,便顺口胡扯出来而已。 看着众人满脸崇拜,刘樵有些尴尬的笑笑,心下有些犯难,要不要自己拆穿一下自己呢,免得到时候坑了众人。 我这纯属纸上谈兵啊,难道你们真信了 正在这时,有差官来报道:“禀丞相,各位将军,敌军有将领,单独入城,求见丞相!” 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难道真有人活腻了,要自投罗网 哪吒嗤笑道:“莫不是有人知道我辈仙家手段,专程过来投降的” 刘樵摇摇头道:“我看不是投降,倒像是来劝降的。” 杨戬也道:“不论如何,此人敢独自来此,有些胆量,倒真算个豪杰!” 姜尚心下也有些疑惑,便摆手道:“请他进来说话…” 军府外,刀枪如林,甲士持旄拥铣,两排刀枪交叉。 少顷,一红袍金甲,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上下,身形雄壮的大将,拽开大步,朝府中走来。 “威…武!”两边数百甲士齐声大喝,刀枪交叉,寒光闪烁。 “哼!”那红袍金甲之将,蓝脸面无丝毫俱色,双手推开刀枪,拽步走入相府。 见他面不改色,众人皆心下暗赞道:“好汉子,真豪杰猛士!” 姜尚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那蓝脸朱发的金甲大将,闻言一撩红袍,单膝拜道:“末将辛环,奉太师之命,来见姜丞相!” 众人都有些惊讶,以前朝廷可不承认武王和姜尚,都叫的西伯候和姜大夫。 而此人执礼甚恭,口称丞相,莫非真是来投降的 姜尚也有些不解,忙道:“辛将军请起,不知将军独身至此,有何指教” “太师约姜丞相,三日后,各摆开阵势,会猎于岐山下。” 辛环说罢,掏出一封红谏递上道:“有太师亲笔战书在此!不知姜丞相可敢应战” 刘樵心下吐槽,这闻太师是真的自信,还是自大过头。 双方都已经打出狗脑子了,还下战书,玩堂堂正正那一套,简直迂腐! 姜尚接过战书看罢,不动声色道:“既然太师相邀,姜尚岂有不应之理” “这么说,姜丞相是答应了”辛环再次确认道。 姜尚颔首道:“三日后,我军出城列阵,阵未列完,人未摆齐,太师不得纵兵偷袭!” “这是自然!”辛环昂然应道。 言罢,拱手道:“既然姜丞相应战,那末将便回营与太师复命!” 姜尚抬手道:“辛将军自去!” 辛环也不多说,朝四下刘樵众人拱拱手,径自退去,相府内外兵马也不阻拦。 待他走了,众人才都夸赞道:“闻太师帐下,猛士何其多也,区区一偏将,竟有如此胆魄。” 姜尚则面露些许忧虑,望向刘樵、杨戬等阐教弟子,担忧道:“三日后,尔等可有把握” 哪吒大咧咧道:“闻仲不过五行道术而已,有何惧之,师叔放心,有我哪吒在,定不损西岐威风!” 杨戬等人也道:“师叔放心,闻太师虽有盛名,但我辈也各有异术,倒时必尽全力,共保西岐太平。” 姜尚略微安心,又看向刘樵道:“玉枢,你以为如何” 刘樵一直沉吟,闻言道:“闻太师五行道术,登峰造极,法力不下我教中师叔等人,不可轻敌。” 韩毒龙不屑道:“刘师兄莫长他人志气,他不过一耄耋老者而已,仙道未成之辈,真有这么厉害” 刘樵并不反驳,总不能说自己前世看过电视剧,晓得闻太师不是好惹的吧! 闻太师此人,绝不是韩毒龙说的那么简单,其人不仅通军略,五行道术炼成神通,且一对金鞭,拟物化形,极为厉害。 在刘樵记忆中,阐教至少二代弟子,加三代精英尽出。 还得燃灯老爷凭借绝高的道行,预先算定其死劫,加上阐教最豪华全明星阵容,才将之送上榜,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管众人如何想,如何摩拳擦掌。 反正刘樵是打定主意,不能跟这老太师硬刚,该放水放水,该摸鱼摸鱼,该溜就溜。 阐教二代弟子不来,刘樵没有把握拿下闻太师,也不会真正出手的。 正文 一三九章 高天上圣 转眼,三日即至,西岐三通鼓响,声如雷震,东墙四门大开。 “咚…咚…咚咚!”夔牛鼓响如雷霆,武吉南宫适为首,纵马冲出,身后是密密层层甲叶碰撞声。 “哗啦啦”似银盆倾泻,一队队甲士,人头攒动,冲出门外,持旄拥铣,戈矛似寒云锦簇。 满空杀气,一川铁马兵戈,片片征云,五色旌旗缥缈,拥簇姜尚骑四不相于中军。 刘樵纵虎缓步而出,青巾黄袍,麻鞋步履,斜背宝剑,臂挽拂尘一杆。 身后是千枝画戟,豹尾描金五色幡,两侧万口钢刀,摆诛龙斩虎青铜剑。 左右是哪吒、黄天化、杨戬等一众三代弟子,摆五方队伍,列阵于城下。 精兵数万,四人一列,自城门足足走了般个时辰,才尽数涌出,列阵于城下。 姜尚稳坐中军,身边数万甲士,寂静无声,只有股股杀气征云起。 百十步外,朝廷大军也早已列阵完毕。 同样约莫数万之师,营安南北,阵摆东西,营安南北分龙虎,阵摆东西按木金。 围子手平添杀气,虎狼威长起征云,拐子马齐齐整整,宝纛幡卷起威风,阵前小校披金甲,传枪儿郎挂锦裙。 宝纛旗下,一耄耋老者,面如淡金,五绺长髯,手提金鞭,骑墨麒麟,身边有邓、张、辛、陶四将拱卫。 姜尚催四不相出阵,问道:“太师,恕卑职姜尚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姜丞相,你乃高士,为何不谙事体,蛊惑姬发造反,擅称武王,割据一方”闻仲亦出列,淡淡问道。 “尚添为玉虚门下,周旋道德,上尊王命,下顺军民,奉法守公,一循于道…”姜尚开始了长篇大论口水模式。 论斗嘴辩论,舌战泼妇,姜尚不怕任何人,黑也能说白,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可谓深得其前妻马太婆的熏陶于真传。 核心道理就是我们没造反,还是奉帝辛为天子,守法奉公,都是良民。 反而指责闻太师屡次派人征讨西岐,而且架空天子,执笔逼君,乃大大的权臣奸相云云。 西岐这边,刘樵等人听得直翻白眼,百无聊赖。 成汤这边,邓张辛陶等将听得须发皆张,大怒不已道:“这姜尚莫不是学了泼妇骂街,颠倒黑白,竟说太师乃权奸之辈!” 闻太师倒不在意,摆摆手,压下众将躁动。 待姜尚说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停嘴抿口水的功夫。 闻仲看向岐营,插话道:“逆臣黄某,出来见我!” 黄飞虎本来不想照面太师,闻言只得惭愧出阵,躬身道:“末将自别太师,不觉数载,今日又会,不才冤屈可伸明。” 闻太师怒喝道:“满朝富贵,尽与你黄家一门,叵耐你负君恩,造反助恶,杀害命官,恶贯满盈,还来强辩!” 言罢,喝令道:“何人与我把这叛逆拿了!” “末将愿往!”左哨邓忠大喝出阵,纵马摇斧,来取黄飞虎。 黄飞虎转愧为怒,亦纵五色神牛出阵,手中枪劈面交还,二将相持。 “黄飞虎!某家也来了!”青脸长髯的张节见二人相持,急也纵马舞枪一杆,出阵相助。 刘樵稳坐猛虎,并不出手,余下三代弟子,也是个个看戏。 只有黄天化欲要动作,却被刘樵喝令道:“稍安勿躁,那四将面相出奇,乃异人之流,先看他们本事!” 黄天化有些担心的看了阵上厮杀的父亲一眼,也只得闻言退下。 刘樵等人不出手,南宫适恐黄飞虎有失,急纵马出阵,抵住张节。 “呀!!!”斜下里一声大喝,武吉打马出阵,持枪朝张节搠去,欲要一枪挑死敌将,将功折罪。 “小儿安敢!”商营中,陶荣使一对金锏,跨马截住武吉。 两军阵前,平地场中,呼喝连连,六员战将,三对交锋。 只见得,来来往往,冲冲撞撞,兵刃上下翻腾交加,坐骑鞍辔带血,一场鏖战,数十回合,俱难分胜负。 商营又有辛环见三将不能取胜,把肋下肉翅一扇,飞起半空,手持锤凿,直往中军观战的姜尚打去。 “轰隆!”锤凿交击,一缕银光闪,雷霆之声,如同天崩地裂,震得两军耳膜生疼,不拘凡人、异士,俱捂着耳朵。 伴随声鸣,一点火光,如个红绣球落在地上,那火球似慢实快,疾如闪电滚过万军丛中,碾出一条空白。 “啊!” 火球带起岐军阵阵惨叫哀嚎,沾一点,化作火人,手臂焦黑,擦一些儿,直接被雷击死。 “好胆!”哪吒喝一声,踏风火轮,掣混天绫,朝地上一扫,将那雷球扫灭。 黄天化也纵玉麒麟,腾起高空,去斗辛环。 “击鼓!尽起三军,杀!”姜尚传令道。 随即一催四不相,提打神鞭,径入敌阵中,他虽年迈,但终究食了两只面虎,有二虎之力。 此时杀入敌阵中,仗猛力,打神鞭刚猛,一鞭一个,连杀数十人,如入无人之境。 “师父!”刘樵唯恐姜尚有失,忙跨猛虎,抽宝剑,也朝前冲杀而去。 余下杨戬、龙须虎、韩毒龙等辈,也纷纷出手,意欲凭仙家勇力,杀散朝廷兵马。 闻太师也下令道:“击鼓!起偃月陷阵,中军后避,两翼包夹。” 见西岐众人杀戮兵士,如入无人之境,闻太师大怒。 又见这其中黄天化、姜尚各跨异兽,冲杀最勇,太师急忙催开墨麒麟,使两条金鞭,冲杀过来。 “疾!” 太师喝令一声,捻个决,将手上两条金鞭抛起。 只见得金霞灿灿,两条金蛟,似有雌雄,须臾延展千百丈,不见首尾。 刘樵见那金鞭来势汹汹,急忙提醒道:“师父小心!” “啊!”话音未落,阵中两声惨叫。 姜尚正自冲杀,黄天化于辛环酣战,没有丝毫防备。 刚听刘樵在阵中呼喝提醒,姜尚、黄天化便觉眼前金晃晃一片,随即“咔嚓”一声响,便觉半身疼痛难禁,筋断骨折。 各自大叫一声,翻下坐骑。 却原来太师金鞭有雌雄,按阴阳,分二气,静则执阴阳之枢机,动则声如雷霆,似二蛟衔风雷而出。 这一下去,把姜尚、黄天化肩胛打了一下,二人禁不住,各自落骑,陷入阵中。 辛环等人得意大笑道:“姜尚已被太师金鞭打死,尔辈还不投降” “勿伤我师父!”刘樵急催猛虎,杀入阵中,不管黄天化如何,得先抢回恩师。 这下也不敢再放水,一柄宝剑,左劈右挡,拨开层层利刃,不欲多杀生,只凭坐下虎猛,九牛神力,横冲直撞。 “快拿了姜尚!”闻太师等人各展本事,或纵马摇抢,或放金鞭取阻刘樵。 “呀!哪吒在此!”关键时刻,众三代一齐出手,哪吒也未计前嫌,急催风火轮,阻住辛环。 “闻仲老贼看打!”韩毒龙、薛恶虎龙须虎等人各展兵器,齐齐朝闻太师打去。 闻仲见阐教三代众人来势汹汹,不敢懈怠,只得凝神应对。 杨戬、刘樵各使解数,两路冲杀入阵。 好在商军大将皆有阐教三代弟子,以及西岐南宫适等将阻住。 那阵中甲士虽精,但却都是凡人,无勇力、异术之辈。 而黄天化玉麒麟、姜尚的四不相也皆是神兽,自知护主。 这二兽各自围绕主人打圈,或喷云暖雾,或吹尘洒沙,异兽又身形巨大,犹如巨象,一时周边商军喂喂缩缩,概莫敢上前争锋。 “呔!若不想死,速速闪开…”刘樵大喝纵虎杀穿军阵,四下军兵纷纷避开,概莫能挡。 入中间一看,姜尚耷拉脑袋,仰面躺在地上,不知声息。 “师父!”刘樵心下大急,忙略上前,一把将地上师父抄起。 见他略有呻吟之声,刘樵才略松口气,把姜尚往四不相背上一丢。 拍四不相额头,渡一道法力过去,叫声:“快送师父先回城!” 那四不相有灵,得了刘樵法力,四蹄纵起云雾,攀风而起,驮起姜尚往西岐城中逃去。 不远处,一头玉麒麟亦驮黄天化腾空而起,朝西岐城逃去。 却是杨戬也乘机抢回了黄天化,同样施一道法力,让玉麒麟驮着天化,飞腾回去。 也就在这个空当功夫,闻太师大展威风,手中金鞭飞出,接连打落韩毒龙、薛恶虎、龙须虎三人。 哪吒见自己忠实小弟韩、薛二人被胖揍,气得怒火中烧,一枪荡开辛环。 风火轮似霹雳电闪,枪摇万点寒芒簇,直朝闻太师杀去,口中喝骂:“闻仲,休伤我三位道友!” 人未至,先抛乾坤圈打闻太师,回身一块金砖,又打后面追来的辛环。 “扑通!”辛环扇翅来追,不曾防备哪吒暗器,遭那金砖砸在胸去,闷哼一声,跌落地面。 但那厢闻太师道行高深,元神炼就,何其敏锐,见一条金光飞来,知是乾元之宝,捻个指决,一指喝道:“此时不落,更待何时!” “噗嗤!”隔闻太师数丈,金光临空顿住,显化乾坤圈原形,随即光芒收敛,无声垂落于乱军之中。 哪吒大惊,急忙念咒召唤,却不见回应。 才知是闻太师得截教真传,也会太乙真人、道德真君一般的指物落宝之术,凭借元神道力,隔空闭灭法宝禁制。 闻太师又一捻决,使个摄法,欲将乾坤圈收走。 幸有金、木二吒急忙纵五行遁术赶来相助,恰好遁术飞得低,落在下面,先一步,将乾坤圈抢了回来。 金吒掏出遁龙桩,正待施展,哪吒提醒道:“小心这老贼道行高深,有落宝之术!” 指物落宝之术,乃三教极为厉害的大神通,三教对此术称呼各不同,但原理差不多。 原来只有三位教主才有这门道术,后来也传一些得教主欢心的门人弟子。 纵然阐教玉虚十二仙首,除了少数几人,也不是各个都会。 不想闻仲隔代相传,竟然被金灵圣母传授这等镇教神通。 这门道术,极为玄妙诡异,且不讲道理,只要敌人法宝是飞腾类,脱了手,自家元神道行比对方高,即能掐指点落其宝物。 某些方面,比落宝金钱还要不讲道理。 而阐教三代中,炼成元神者寥寥无几,除了未出现的雷震子、土行孙可能已炼就元神外。 明面上,只有刘樵、杨戬、以及借金丹和道德真君法力,勉强炼就元神,还未经水火全功的黄天化算一个。 余下的,皆只能算道术中人,元神未成,闻太师的道行对他们来说,几乎是碾压性的。 乾坤圈、遁龙桩这类法宝,皆要抛出去使,很轻易就能白送给闻太师。 金吒闻言,连忙将法宝收回袖中,与哪吒、木吒各使兵刃,朝太师杀去。 正在这时,刘樵、杨戬二人,也从远处赶来。 闻太师见这么多仙家之辈,纵雾腾云,或化霓虹,心下自忖:“西岐有这些奇人,安得不反!” 又见刘樵、杨戬正赶来,不敢托大,恐使众人聚在一起,急忙又使手段,捻个决道:“山来!” “轰隆”声似天塌地陷,远处几声风响。 数十座百余丈的山头,似被神鞭驱赶,临空飞过千百丈,朝远处刘樵二人及其身后军阵打去。 “快施法拿了这些山头,不然我军将大溃!”刘樵见势不妙,急忙停下遁光,朝杨戬道。 杨戬也顿住云头,眼见百座山头飞来,若落入军中,轻则三军尽溃,重则全军覆没。 这一战西岐精兵尽出,计有马步七万六千余,战车一百三十乘,堪堪十万大军,若尽覆于城外,则西岐气数休矣! 他也知道事情重要性,关乎阐教大计,不计法力,摇身一晃,喝声:“涨!” 眨眼之间,双脚踏地,仅一足便宽有百丈,身高涨到万丈,真个掣拿日月, 脚下亦有变化时,略微误伤己方来不及躲的军士,却也顾不得了。 但见得: 身高万丈,青脸朱发,獠牙上下,口鼻宛若城门,头颅直撑九霄,雾笼笼好似云顶天宫。 自上至下,不计有多少高下,仅双肩一展,便似华山顶上之峰,两脚不敢动。 只跺一跺,便要天崩地裂,地下幽冥震颤。 “轰隆…”一个个飞来的山头,皆被这万丈神魔挥手拍开。 这般阵仗吓得底下两方众军士魂非魄散,皆呆愣愣看着,一个个咬指咋舌,战场竟无丝毫喊杀声。 不仅西岐一方惊愕,连商营一方异世仙家也是讶然。 闻太师惊愕道:“有这等事,真个神魔还存于世呼”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当今之世,乃仙教之天下,何来如此神魔!” 据三山五岳传言,自上古颛顼圣王继位天帝之后,有感天生神魔者,大多浑浑噩噩,整日搞些追太阳,射杀金乌的混账事 偏又神通广大,个个身高万丈,更有甚者,顶尖神魔,有丈量宇宙之伟力,且颇爱打架争斗,破坏力极强。 颛顼有感于此,遂绝天地通,一拳打断通天建木,以神王领袖的身份,敕令众神圣无诏不得再轻易现世。 自此神人分治,世间神魔渐渐绝迹,上古之后,三界便是仙教的天下了。 闻太师倒底根性颇深,心下虽惊,手上却不停,更不敢分神,一心斗哪吒等人。 趁刘樵、杨戬为搬山之术所阻,太师虚掩一招,跳出战圈,一捻指,金遁遁住龙须虎,又一捻指,木遁抵住金吒。 平空一道金墙,龙须虎深得刘樵跑路真传。 见势不妙,急忙摇晃身子,变作软绵绵一坨,落下云头,纵入护城河溜了。 龙须虎提前溜了,金吒却没这个反应,瞬间遭木遁神通遁住。 这五行道术大成,各有神通幻术,又唤五行大遁,数遍三教,除了教主不知炼成与否。 明面上可知的,三教数万仙家,就只有闻太师一人五遁大成,可见此术之难,也可见闻太师功夫根性,五遁超绝。 此时木遁一出,金吒只觉眼前无穷青气一闪,便陷在其中,放眼望去,已到另一片天地。 茫茫四顾,好似蛮荒世界,四周全是参天巨树,最小的,也有数人合抱粗,还有无穷藤蔓绞杀而来。 金吒仗剑扫开藤蔓,纵虹光想冲出去,却好似此界无穷之大一般,根本没有边际。 入眼处,只有无穷的树木,凡是沾木性的,此地皆有,但却寂静无声,仿佛一片死地,除了金吒一个活人,再无其它活物。 而外界看去,便只能见闻太师隔空点了一指,金吒便消失不见。 哪吒一边纵枪追赶,大怒道:“老贼,你弄得什么妖术,将我大哥摄去了” 木吒也是大惊道:“是神通!五行大遁!” 哪吒得道尚浅,又不学无术,不知此术奥妙。 木吒却一眼看出,此非妖术邪法,乃五遁大成之像,念动即发,超脱五行。 方才那一指木遁,并非摄去金吒,实乃五行转化无穷,化乾坤于介子。 换言之,金吒被遁入虚空去了,地上遍地尘沙,不知那一粒尘沙中,便装着金吒。 “哪吒,快走,闻太师练成这般绝世神通,已不可力敌!”木吒面露决绝之色道。 言罢,一捻决,放吴钩双剑,去取闻太师,相以此拖延时间,供二人遁走。 另一边,身化万丈的杨戬却急忙叫道:“刘道兄还不出手,我快支应不住了!” 巨人开口声如雷霆,刘樵自然听见了。 知道杨戬终究不是真正神魔,法天象地,化身万丈这种大神通,维持不了多久。 而不知闻太师使得什么妖术,远处还有一座座山峰,源源不断的飞来。 刘樵不敢怠慢,一抚发髻,显现神通,亩许大手撑开,也似遮天蔽日,将一座座山峰推开。 “轰隆…哐当…”西岐方圆数千里,地动山摇,这一场斗法,才见真正仙人大神通。 着实改天换地,岐地本一马平川,方圆数百里平原沃野,此时闻太师自宇内不断摄来大山。 又被刘樵、杨戬二人推开战场之外,落在地上,绕陇山逐渐形成一片绵延磅礴山脉。 虽然尽量往荒郊扔,却也难免生灵涂炭。 天崩地裂,如同开天辟地,改换乾坤一般,不知多少生灵,命如蝼蚁,只得被大山落下砸死。 股股孽气,自方圆千里不断生出,直要朝闻太师,刘樵、杨戬身上扑。 刘樵等人却丝毫未觉,以他们道行,也看不见那万缕孽气,只是心头皆略有不适之感。 好在这场仙家斗法争胜,这般大的动静,早惊动三界各方仙圣。 九霄云外,一尊万丈法身坐龙台,底下万圣躬身拜冕旒,法身开口道:“帝江!” “臣下在,上帝有何旨意吩咐”无穷云霭中,显现一尊古老的神魔开口道。 此圣身高数百丈,面如黄囊,腰束皮裙,赤裸周身红如烈焰,肋生四翼,下有六足。 上帝淡淡道:“还请大圣帝钟一用,罩定西方,不使人间孽气污了众神根性…” “即是上帝口谕,自当如此…”帝江身形化作雾气消失。 随即天外云雾变幻,一尊金钟,似自宇内之外,忽然落入此世。 此物一现世,周围层层青气缭绕,只见青雾中万物生老病死,皆化为一瞬,好似时光倒流一般,但又细观不得端倪。 然而除了少数真正的大神通者,无人察觉此物悄然落于西方,罩定万里之地。 纵然炼气士,用眼去观,用元神去感应,也只似无物,不能察觉此物丝毫迹象。 伴随此钟罩定西岐,无穷不可见的道炁涌动,孽气纷纷反本归源,化为真灵,又生羽毛、麟甲。 只一瞬间,无数死伤的牲畜、飞禽走兽,郊野百姓,尽数复原,依旧还是原来模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刘樵等人对这一切,皆毫无所觉,只是觉得心头莫名一松。 …… 少顷,天宫有神吏传天帝金旨:“劳大圣耗损精神,特赐御酒百坛,琉璃宝珠、绛尘宝珠各一粒,三千年蟠桃五颗,六千年蟠桃两颗。” “老臣谢上帝慈恩!”冥冥不可测之地,传出帝江苍老衰弱的声音道。 随即一条青气,自冥冥中卷下,只将盘中蟠桃卷走,消失不见。 天有三十三重,无穷广大,纵然神吏,也不知帝江真身匿于何方。 余下仙酒、宝珠,其皆未取,也不知地方给祂送去。 显然相比于下界的什么练气士微末法力自称大圣。 这神号帝江的,显然才是真正拿日月,缩千山,乾坤摩弄之古圣。 ------题外话------ 感谢新增盟主大佬,废话不多说,先来六千字给大家漱漱口,晚上还有。 正文 一四零章 五行大遁 且说闻太师鞭法甚利,且有风雷之声,久惯兴师,哪吒、木吒二人甚难招架。 木吒念声咒语,一揭符封,匣中两道红光,似两条赤龙,迎头张牙舞抓而上。 这雌雄吴钩剑,并不属于飞剑一类,也不需洒放出去,而是全凭匣中剑炁。 虽限于材质不属先天,只有四十余重法禁。 但祭炼真法非凡品,为阐教阴阳雌雄剑法,兼有普贤真人千年养炼,已属于人间难得的珍宝,不差于白虹丈人的乌龙剪。 此时祭出,神炁出匣,化二蛟蛇之象,去绞杀闻太师。 “雌雄阴阳剑术”闻太师轻噫一声,似有些惊异。 待细看一眼,笑道:“莫道此物尚非至宝,以你阐教的剑术,怎比得我碧游秘传金刀大法!” 言罢,将手上雌雄金鞭抛起,霎时飞腾,亦化蛟蛇二尾,半空上抵住吴钩剑绞杀。 “铮…”阵阵似金屑声鸣,吴钩剑匣中神炁虽然变化无方,锋利无比,但终究虚幻。 不敌金鞭二对,坚固不损,二者相持仅数息,“咔嚓”一声,金鞭似二龙戏珠,打碎红炁。 竟然一合破了普贤真人所传法宝吴钩剑。 木吒大惊,急忙捻决,将散乱神炁重新收回左右二匣中。 一看,二匣中宝剑光炁零散,皆略有伤损,得三五月功夫养炼,才能恢复,不然甚至得跌落法器禁制。 “便是你师普贤真人至此,逢老夫金鞭,也得避让三分,莫说是你,哈哈…”闻太师稳坐墨麒麟,捋须笑道。 他确实有自傲的本钱,阐教十二仙首,或许不论元神道行,还是法力年头积累、玄妙皆在他之上。 但论斗法神通手段,十二仙里至少一半,闻仲自信都能单挑胜之。 只是到了那个层次,杀败他们容易,要彻底斩杀,却几乎不可能。 但这也足矣让闻仲自傲,毕竟十二仙地位尊崇,个个皆罗天仙圣。 乃三教中最接近真仙的人物之一,非比一般炼气士。 正略微自得间,那哪吒竟没趁机逃跑,反持枪,欲要近身去斗闻太师。 哪吒始终还是不服,论神通,三代里面,哪吒称不上最高,论法宝,虽然多,但也称不上最厉害。 但要是单论武艺,哪吒还真没怕过谁,就是杨戬,百十回合之内,也难与哪吒分个胜负。 “呀!”一条枪影,寒芒闪烁,瞬间捅破云霭,扎人先扎马,哪吒将枪一晃,似无穷枪影,密密麻麻戳向墨麒麟。 然而闻仲最难缠的不是道术多,而是其将五行道术炼就神通,符印与元神合一,念动即发。 也不需念咒,更不需法力,直如本能一般挥如臂使。 哪吒的枪再快,又岂快得过能念动即发的遁术 只见得火光一闪,闻太师与墨麒麟身影已消失不见。 “老贼莫走!”哪吒急忙欲追,忽闻一声大叫。 “啊!” “二哥!”哪吒转头看去,目呲欲裂,却是闻仲遁至百步开外,撒放金鞭。 木吒急掐诀欲走,然遁术不到家,背上挨了金鞭一下,当场跌下马来,倒在地上面如金纸,嘴角含血。 “休伤吾道兄!”这时刘樵终于姗姗来迟,一声大吼,喝退木吒四周刀兵。 闻太师与那些兵士,正欲取金吒首级,忽觉天空阴了下来。 “天怎么阴了” “快看…好大的手!” “我的娘哩!” 天空一只手,亩许来大,五指白骨森森,裹一团青气,缓缓向下拍来。 刘樵见底下商军兵士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模样,呵斥道:“尔等还不退开,尸骨无存!” “快跑啊!”绕是太师中军,禁令严整,也是一哄而散,四处而逃。 闻太师也忙一拍墨麒麟,避出手掌之外,随即也不言语,急抛金鞭,又打哪吒。 刘樵心下知晓,却不说也不阻拦,佯装不知,只用大手捞回木吒。 刚把木吒拿回,便听那边哪吒一声闷哼“呃!” 却是金鞭疾似电闪,哪吒欲取混天绫护身,也来不及,只本能避过头颅,但也遭一鞭打在肩上。 “碰!咔嚓…”一声闷响,伴随骨折之声。 哪吒莲花化身,虽无大碍,但也被打的口喷三昧火,仰面跌下风火轮。 杨戬这时也收了法天象地,恰好过来,也非常应景道:“杨戬在此,勿伤我道友!” 言罢,化阵风,卷起哪吒撤到远处,显现身形,杨戬脸色也有些不好,精神萎靡的模样。 这门九转玄功秘术,虽然不要法力,但法天象地这种神通,本质便是变化的极致,以元神模拟天地,变化成丈量天地之法身。 虽然不要法力,但对于精炁神的损耗是极为严重的,尤其杨戬此术还未大成的情况下。 说的迟,实际时间很短,杨戬变化的神魔之躯,也只维持了四五息。 将那百座山头拿开,便急忙化为原形,若在有片刻,杨戬便有元神溃散之危。 杨戬抢过哪吒后,见他似无异样,便道:“哪吒道友,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左臂酸麻,休息一晌便好!”哪吒强撑道。 “你去鸣金收兵,我来斗斗这闻太师!”杨戬嘱咐道。 而刘樵这边,捞回木吒后,便已经跟闻太师斗上了。 “无量寿福,太师,得罪了!”刘樵轻笑一稽首道。 然而人虽在笑,神通却是乘机发动,须臾一张大手,疾如风,朝闻太师捏下。 眼见五根白骨森森的手指抓来,闻太师仗五行遁术,须臾避开。 “好手段,不知你可是那金室山刘道人”闻仲跨做墨麒麟,在数百步外,化出身形道。 “哈哈,区区不才,正是贫道,莫非太师也知晓贫道的薄名”刘樵笑嘻嘻道。 一边说些,一边貌似随意的伸指朝地上一点。 “噗嗤”一声似气泡炸响,一粒尘沙,被刘樵遁破其中五行。 随着尘沙破去,一个双孤髻的道童,忽然显露出身形,一出来便嚷道:“好个大梦一场,犹如洪荒世界,幸有高人搭救!” 却正是被闻太师用木遁困住的金吒。 刘樵五行道术,距离炼就神通,也只差一步之遥,虽然这一步,就如同天堑,但点破其道中小术,还是可以的。 神通者,技近乎道也,乃是道,仙经有言: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 便是说不仅五行道术,任何一门道术,炼成神通之后,便能衍化无穷的小术,全凭自身本事。 似这木遁遁人的法儿,便是属于术这个层次。 刘樵看了,面色带笑,心下却若有所悟。 见识了闻太师的五行遁术,算是触类旁通,给了刘樵许多灵感。 心念如电转,元神仙家,一息便有十万八千念头闪过,外面只是一瞬间。 “金吒道友,你先带木吒回去,他受了伤,不能再斗!”刘樵一边与闻太师隔空对峙,一边喊金吒道。 “怎么伤的!”金吒见木吒昏沉模样,心下大怒。 但见刘樵说得慎重,他也自知若无法用至宝遁龙桩,自己与刘樵杨戬等人相差甚远。 便也不多说,吞下这口气,恨恨看闻太师一眼,抱起木吒,化虹而去。 四下里,两方军阵依旧焦灼,阵势犬牙交错喊杀声便天。 武吉、南宫适、黄飞虎等人,依旧与邓、张、辛、陶等人斗战,数十合过去,未分胜负。 不过辛环虽然厉害,有神通异术,但中了哪吒一金砖,这会儿筋骨酥软,四肢酸麻。 腾不得云,架不得雾,算大残阶段,只能以武艺游走打斗,倒也打得有来有往。 刘樵都有些怀疑这些家伙是不是都在放水,打了这么久,没拿到一个人头。 闻太师见刘樵破了他的五行道术,并不惊讶,只是颔首道:“久闻刘道兄五遁超绝,今日一见,果然厉害,盛名之下无虚士。” 又转头看向杨戬,问道:“不知阁下是” “贫道玉泉山金霞洞杨戬!”杨戬抡枪淡淡道。 “哦!久仰汝师大名,难怪你一手变化之术,玄机莫测!”闻太师亦颔首道。 心下却是哀叹道:“西岐有这二者,皆道德之士相助,难道真的是天意属岐” 刘樵这会儿道:“太师,今日从晨时斗到晌午,三军饥渴疲敝,久闻太师堂堂正正,可否容我等收兵歇息,明日再战” 闻太师眼中寒光一闪道:“刘道兄莫非真当老夫迂腐之人” 说罢,笑脸转寒道:“若想罢战可以,你二人吃吾三鞭,那便休兵,明日再战!” 刘樵沉吟不语,如今战事焦灼,两方交织在一团,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退兵,也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最好,便是双方算平手,各自鸣金收兵。 不然刘樵等人说走就能走,但纵然逃了性命,若丢了城外近十万甲兵,那西岐底蕴可就消耗一空。 倒时武王将失去龙蛇草莽之运,难说能不能再夺天下,甚至三教封神,阐教谋划,都将一场空。 可惜,自己五行遁术没有闻太师高明,不能在他眼皮底下蜕出真身。 不然凭借黄庭道术,变化化身,便是站在原地让闻太师打死一千回又如何,不损刘樵分毫。 正在这时,杨戬笑道:“太师所言,可是当真!” 太师不信真有这么蠢的,嗤笑道:“老夫所言,字字为真,你若真能受我三鞭,那今日便算罢兵。” “好,既然如此,太师请打便是!”杨戬拽步上前。 行走之中,按自掐诀,默颂真言,使金霞洞气禁之法,闭禁全身。 兑方一口金气,须臾充塞全身。 映得杨戬本有些苍白的面容,略显金辉,浑身似有金霞。 刘樵本待言语的,但想起杨戬本事,便不动声色的看着。 闻太师将信将疑,但既然有人伸长脖子待死,不打白不打,便将金鞭抛起,喝声:“着!” 一口法气,吐到金鞭之上,霎时那金鞭似吃了猛药一般,光芒暴涨数尺。 似携泰山之力,挥起“呜呜”恶风,嗖一下打在杨戬肩膀上。 “哐当…”一声炸响。 只见火星四溅,杨戬晃了一晃,却又稳稳站着。 “怎会如此,莫非真个道德之士,刀兵难伤”闻太师心下惊道。 但纵然道德之士,也该只是刀兵之劫不该沾身而已,不至于打上了,还能弹开。 心下虽惊,手上不停,又是雌鞭飞出,依旧携泰山之势,狠狠砸下。 “铮…”一声金鸣,金鞭弹开,这次杨戬不仅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这般手段,着实把闻太师给唬住了,暗忖道:“自恩师秘授双鞭之后,动辄有万钧之势,打山山崩,击石石裂,怎么见得这般人物,挨一下,丝毫无损” “太师,已经两鞭了!”杨戬却提醒道。 远处,刘樵见二人赌斗,心思沉吟道:“趁机还是留个手段,若闻太师反悔,也好应对。” 好在方才救姜尚时,把那虎给放回城中,不然如今斗法骑着凡物,不能变化,反倒拖累 当即不动声色,将拂尘麈尾,拔下一攥,暗运玄功,法行周天,以黄庭道术,吹口法气在尘丝上。 趁闻太师惊讶杨戬道术之时,刘樵悄然以化身代替身形。 真身则将五行遁术运转到极致,借底下刀兵之金气,化一丝金光,消潜隐藏于军阵之中。 但饶是如此隐蔽,闻太师五行道术炼至神通,对此最为敏锐,知道有人暗借刀兵五行之金气。 忙转头看去,却见刘樵青巾黄袍,手抱拂尘,身背宝剑,施施然朝自家笑道:“太师,还有一鞭,你莫非要反悔” 闻太师却不答话,眼中略有疑惑之色,明明有人籍五行遁术。 怎么刘樵依旧在此未动,瞧他气色,显然是“真身”在此。 也是刘樵最近身神倚仗封神榜上真灵上榜,修成窍中真圣,黄庭神通玄妙,已至不可测之境。 二来也是那拂尘,经刘樵日夜吐纳,已然温养祭炼三月有余,上面附着很浓的自身气息。 所以籍窍中真圣,附尘丝显化,变出来的刘樵才如此真实,有血有肉,气息一致。 恐怕就是最熟悉他的姜尚、常龙在此,也分不清楚谁真谁假。 但闻太师可是有神眼的人物,善能识破妖邪鬼魅,竟然一时也没识别出来,可见黄庭变化,如今之神异。 也是天数如此,闻太师神智昏蒙,被杨戬道术惊着,有些意乱心慌,所以匆忙之下,没有专心去看。 二来,也是窍中真圣,与刘樵一体所出,本质乃真灵、真性一丝,一般模样。 这般变化,有外有内,内外如一,且形神俱妙,就很难短时间辩出真假来。 杨戬这会儿也催促道:“太师要打尽管打,我杨戬生来骨头硬,挑命门打也行!” 闻太师这会儿颇有些下不来台,想起截教中亦有个高人,通晓类似道术,便知自己金鞭打不死有准备的杨戬。 难道真就这么放过西岐诸军回城 闻太师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转头道:“老夫说话算话,只是方才说的打你二人三鞭!” 言罢,指刘樵道:“刘道兄,你可敢接我一鞭” 杨戬不知刘樵亦有神通变化,大是着急道:“太师说的甚话,我二人比斗,哪有牵扯他人的道理。” “要打便打我,我再让你多打十鞭都行,只是放我三军回城!”说着,杨戬拍拍身上道。 闻太师笑而不语,反而指定刘樵道:“不打你,就打刘道人,只受一鞭,不管有碍无碍,我双方都罢兵,如何” “你!”杨戬闻言,怒目圆睁,提枪纵起,便要直接硬斗闻太师。 刘樵(化身)却摆手,止住杨戬,小声笑道:“杨兄放心,我自有秘术,亦有三十六般变化!” 从闻太师转过话锋,反悔要打自己那一刻,刘樵反而松口气,知道闻太师并未看破。 刘樵当然不会什么三十六变,这个不过是信口胡扯来的,以安杨戬之心。 毕竟黄庭道术,关乎自家核心,刘樵可不打算四处宣扬。 只推说自己有身外三十六般变化,亦能变周天之数,飞禽走兽,鸟雀虫鱼,皆能变得。 杨戬闻言,将信将疑,但见刘樵(化身)自信满满,便也不再多说,带着满脑子疑惑退开。 刘樵(化身)这才拽步上前,走到闻太师数十步之外,稽首道:“太师既然要打贫道,那便也由得太师打。” “呀嘿!”太师轻喝一声,吹口法气于金鞭,霎时双鞭合为一股,化一道三尺金芒飞起。 这次得太师大量法气之助,神兵更显威风,三尺金芒,厚如实质,重若昆仑之脉。 太师还不罢休,又掐指决,附搬山之术,加持于金鞭之上。 这回闻仲信心满满,暗道:“纵然大罗神仙,挨这下打实了,也得粉身碎骨!” “着!”抬手一指,金鞭倏忽落下,压得虚空扭曲,似昆仑之山,徒然压下。 刘樵躲也不躲,任那金鞭打在身上。 “咔嚓,噗…”筋断骨折声,血肉迸溅之声响起。 “轰隆!”金鞭之下,直接将原地砸了一个丈许见方的大坑,深有三四尺。 坑中不存一物,只有丝丝血迹,当金鞭打中刘樵(化身)那一刻,便将衣袍血肉,皆在这股巨力下,化为齑粉,片缕不存。 “大师兄!刘道长!”远处武吉等人大惊。 闻仲则心头颇喜,这金室山刘道人,道术高强,法力不俗,是个难缠人物。 不想如今竟然主动送死,真是天助成汤! 退兵又如何,这一趟,打灭这一个“大祸害”,朝歌挂名多日的左道妖人,划算了。 杨戬也是大惊,急忙去坑中看,心悲叹道:“道兄啊,你怎会如此…” 然而还未感叹完,只见那坑中云烟腾起,一截未碎的尘丝,待烟云散去,须臾又化一个道人出来。 青巾黄袍,斜背宝剑,麻鞋丝绦,正是刘樵。 ------题外话------ 今天一万字,我正常是七八千,多出来的,算为新盟主(贫道无才无德)加更。 这里说一下,催更可以,但我真不能保证加更,因为每天写六七千字,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大家真喜欢,真想让加更,可以上个盟主,一个普通盟,我保证一周每天更新一万字。 白银盟,额…算了不想了,要是真有,我连续一个月日更万字,且准时准点。 对了,说这个,这不是问大家要打赏的,打不打赏,我每天也得更新六千字以上,能每天追订的,我都非常感谢了,其它的不敢奢望,大家理性充值,掐好自己的钱包。 正文 一四一章 狗头军师 杨戬见又显化一个刘樵出来,形神俱未损伤,即喜且疑惑道:“难道真还有三十六般变化” 三十六,与七十二一般,也指虚数,实际也可指无穷之数。 尤其在道教,三十六这个数,地位比七十二还高。 这么说来,刘樵的变化之数,能比自己的七十二变还要高妙 许是看出杨戬不解,刘樵(化身)胡诌道:“道友七十二化,善变精巧灵动的,贫道这三十六变,只能变大而拙的。” “原来如此…”杨戬懵然点了点头。 心下却道:“这不应该呀,师父说,变化之术,非一般精血成胎可学,莫非,刘道兄实际是异类,或天生精灵…” 杨戬的心头,有些懵然,有些凌乱,这不科学呀! 刘樵转头看向同样懵然愣在原地,差点把胡子揪断的闻太师,揶揄道:“太师,可还要再打几鞭试试” “不可能,不可能,那有这种法子,准是你弄的障眼法儿!”闻太师满脸不敢置信道。 都把人打成齑粉了,还能原地复活,这说出去谁信。 难道你是教主老爷么?不死不灭,原地满血复活! “呀呔!再吃老夫一鞭!”闻仲面上惊愕,手却不停。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一鞭打下。 “哐…”地上血肉飞溅,骨头渣、衣衫都瞬间被这股重力砸碎,成为肉糜。 “噗…”绝强的重力下,包括血肉、骨骼、衣衫,都在中一瞬间,化为齑粉,飞灰湮灭。 “哈哈哈…方才那不过障眼法而已,这回老夫亲眼见你飞灰湮灭…”闻太师捋须大笑道。 杨戬则皱眉不语,他也一样,还在懵然凌乱的状态。 远处厮杀军阵中,刘樵真身遁迹,潜伏于杀伐金气中,闻言心下轻笑:“岂不知能骗自己的,都是眼前所见的!” 心念一动,隔千丈外,那坑中,本已灰飞湮灭的化身,毫光涌动,云霞遮掩间。 籍刘樵一口法力,毫光闪烁间,再次化出躯壳,模拟血肉,衣袍须发,悉数生出。 “这!”闻太师的大笑,戛然而止。 面前又一个刘樵,依旧原来模样,大袖飘飞,麻鞋丝绦,分毫不损。 “如何,太师还有多少法力,尽数使来!”刘樵(化身)依旧还是那付“欠揍”的笑脸问道。 “不可能,绝无这般道理呀!”闻太师心下即惊且恐。 这不死不灭,随时重生的本事,比杨戬那刀枪难伤的法门,还令闻太师惊讶。 越想越细思极恐,闻仲不敢再往下想了,看刘樵的眼神,如同看见“魔鬼”一般。 连忙一拍墨麒麟,倒拽金鞭,转身就走,一边传令道:“收兵!鸣金收兵!” 远处,邓、张、辛、陶等将,皆疑惑不解,但见闻太师传令,也不敢不从,各自带兵退去。 “哈哈…想走!” “给我杀!” 武吉、南宫适、黄飞虎等人,却得意不饶人,各催坐骑,领兵去追太师兵马。 刘樵会和杨戬赶上,连忙阻止道:“莫追,赶紧收兵!” 然而为时已晚。 “哼,饶你等狗命,还敢来追!”正跑的陶荣冷笑一声,回身停住马,自袖口取出二尺小幡。 口颂真言,将幡儿连摇几下,倏忽间,巽地平生几条黑气,俄而化作龙卷,高有数千尺。 霎时间,飞砂走石,拨土杨尘,天昏地暗,只打得西岐众军如风卷残云,丢旗弃鼓。 三军将士盔歪甲斜,莫辨东西南北,纷纷败下阵来。 “好风!好风!” 刘樵、杨戬连连大叫,睁不开眼,浑身被砂石打得生疼,迷迷瞪瞪,不知方道。 这风着实奇异,他二人神通,也在这风中顿不住身形,不辨东西南北,满天皆风沙乱旋。 但见: 霎时间天昏地暗,一会儿雾起云迷;初起时尘沙荡荡,次后来卷石砖翻。 黑风影里,三军乱窜,惨雾之中,众将心忙,会武的,刀枪乱法,能文的,颠倒慌张。 “武吉,快撤兵!”刘樵说罢,也不管武吉能不能听清,摇身一晃,先化虹光走了。 杨戬踉跄顶风三五息,见刘樵走了,他也难抗,也化阵风,顺风飘回西岐去了。 这二人一走,余下兵众,可好生吃了苦头。 邓、张、辛、陶趁机反冲一阵,各展本事。 武吉虽然慌忙,但也牢记师兄吩咐,不再去争斗,只将中军大纛竖起,聚拢兵马,往西岐城中依次逃脱。 他会六韬,也得姜尚所传,又转号旗,分兵拨将,着南宫适领五营兵断后。 令黄飞虎、黄飞彪,周纪等,各领骑兵袭扰,拖延追兵。 一时撤退,倒也有张有法,所有神风搅动,死伤难免,但终究没有彻底溃散。 闻太师道:“那挥旗之将,又是何人西岐果然人才济济,此人有帅才!” “我去斩他首级!”张节蓝面虬髯,须发皆张,打马出来道。 “不必,小胜一阵便好,收兵回营吧…”闻太师心下还有些慌乱不定,无心再打,摆摆手道。 反杀小胜一阵,见好就收,不然刘樵、杨戬等人又得出来插手,谁胜谁负,可就难说。 “这般却趁胜不追,害!” 邓、张、辛、陶四天君都杀气难平,但太师之令,也不得不听,只好跺足转身,传令各部收兵。 这一战,朝廷之兵锋将勇,不可小觑,后人有词为证: 太师金鞭龙摆尾,邓忠阔斧似车轮,辛环肉翅世间稀,张节枪传天下少。 这才是雷部众圣施猛烈,西岐众将各逃生,弃鼓丢锣抛满地,尸横马倒不堪题。 场上数万商军,如潮水徐徐退去太太师与四将得胜回营。 升了帐,吉立等留守众将皆来贺:“太师头阵之功,挫动西岐锋锐,破此城,只在指日矣!” 想起刘樵、杨戬二人的手段,闻太师摇头,默然不答,心下思绪翻涌。 西岐相府,又是愁云惨淡,哀嚎遍地的一天。 李家三兄弟,除了金吒躲过一劫,哪吒、木吒都带伤。 韩毒龙、薛恶虎众人,包括姜尚,都挨了一鞭。 可以说人人带伤,好在有薛恶虎身上一葫芦灵药,给众人擦上,都免去性命之忧。 但饶是如此,也是个个脸色发白,或坐或趟,愁云惨淡。 可以说,老太师这次,算是把西岐众仙、将领,都抽了一顿狠的。 姜尚擦了灵药,这会儿已经能坐着理事,见刘樵等人回来,忙问道:“你们没事就好,大军可收回来了” 武吉走进来道:“放心吧师父,十万大军,带伤的不少,死了有三五千,剩下的都回来了。” 黄天化脸色苍白,靠在榻上问道:“武师弟,我爹呢?” “武成王无碍,还阵斩了敌军几员小校呢,这会儿安顿兵马去了。”武吉给黄天化吃个定心丸道。 少顷,众将、仙家又齐聚相府,姜尚坐首位,忧愁道:“今日着伤诸将,李氏兄弟,韩毒龙等人,尽被那闻太师鞭打了。” 杨戬在一旁道:“丞相且歇息一二日,再去会战,定胜闻仲,若得胜时,趁势劫营,后面势如破竹,闻仲可擒矣。” 姜尚摇头苦笑,哪有这么简单就能擒住闻仲,知道杨戬是安慰他,便颔首道:“甚好,那就如此。” 忽而,姜尚又转过头,看向一直默然不语的刘樵,问道:“吾徒稳坐台下,神情莫测,有何妙计教吾” “不敢,弟子能有甚妙计,丞相决定便是…”刘樵忙摇头道。 参演军机,议事之时,刘樵等众人都称姜尚为丞相,以显正式。 黄飞虎、南宫适等人却躬身道:“军师定有妙计,且讲来吧!” 哪吒等人道:“刘师兄,都是自己人,你有甚计策,无虚遮掩,直说!” 姜尚见刘樵满脸自信,走下台问道:“吾徒有何计议,直说无妨!” 刘樵确实有些计策,只是碍于姜尚等人军略都在自己之上,不好讲来。 此时见众人都问,刘樵便道:“闻太师携大军三十万而来,破其兵马,他自然退去。” “哦如何破其兵马” “今日我等面上打个平手,实际已是兵败,我想,或可择精兵,趁夜袭营,太师等人,胜而骄狂,定不防备…” 刘樵将前世看的《三国演义》电视剧情,挑一点儿讲出来道。 这个计策,算是对杨戬计策的补充版。 众将一听,纷纷颔首,都在思考袭营可性性。 黄飞虎早已是刘樵的“脑残粉”,闻言抚掌大笑道:“妙啊,军师此计,妙不可言!” 其声如雷,响彻大殿内外,然而就是说不出此计妙在何处,殿中一片寂静。 见无人响应自己,黄飞虎有些尴尬,瞪了儿子天化一眼,臭小子,竟然不附和老爹和刘道长。 好在他的死党南宫适此时也站出来,附和道:“武成王说的不错,军师此计甚妙,闻太师等人胜了一场,绝料不到我军新败,却趁夜袭营。” “是啊…换位而处,今夜被袭营,我也难料到。” “不错,不愧是军师,此计大好!” 南宫适可谓是西岐众武人之首,他一开口,底下武夫不管对不对,纷纷想着法儿的附和赞叹。 太颠、辛甲,周纪等人,皆是吹捧附和,仿佛刘樵之计,天上难得,地上难有,妙算神鬼之机。 哪吒等仙家,听不太懂这些军谋,见众人都说好,便真以为此计甚妙,也纷纷颔首赞同。 一时间,满殿吵吵嚷嚷,入耳处,尽是称赞之声,弄得刘樵都有些“羞涩”了,直呼:“诸位缪赞,都是老师教的。” 姜尚也有些懵,但见众将仙家都说此计好,他也不说对错,颔首道:“既然如此,就依吾徒所言,传令!” “武吉简练精骑六千,大军一更造饭,二更随我袭营。” “尊令!”众将纷纷应诺。 刘樵劝谏道:“师父受了伤,在府中休养便是,且稳坐中军帅帐,待我等破敌好消息…” 话音未落,姜尚摆手道:“有薛师侄灵药,老夫已无大碍,可以上骑挥鞭,勿虚多言。” 实际上在姜尚看来,刘樵的袭营之计,漏洞百出,但他并未当众驳回此策,反而依言纳谏。 目的,就是培养刘樵的韬略军谋,给弟子自信,给弟子兜底。 但姜尚并不放心,所以坚持也要一起去,可谓一片苦心了。 …… 不觉已经入夜,太师与麾下众将聚于帐中。 闻仲抬头看向帐外,忽见一缕风过,探手一捏,默然不语。 四将参谒道:“太师为何神色不宁” “这西岐左道术士甚多,极难应付,征讨不得方略,着实国事艰难,多事之秋。”太师叹气道。 张节笑道:“我见那西岐一众妖党,也没什么厉害的,还不是畏了太师金鞭,只落得个抱头鼠窜。” “哈哈哈…”邓忠,辛环等人俱是大笑。 闻太师悠悠道:“方才见西方金风,藏兵戈之气,按老夫所料不差,西岐众人今夜将来袭营。” 这太师韬略不在姜尚之下,而且从军多年,闻风知胜败,探气识兵戈。 刘樵等人,区区袭营之计,如何瞒得过他。 吉立知道老师手段,便问道:“太师有何策应对” “呵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闻太师冷笑一声。 …… 专眼即至二更,西岐六千精骑,缓缓出城,人衔枚,马裹蹄,寂静出城。 武吉道:“成汤大军披甲者,计有十余万,沿东门外,立有三座大营,左中右,互为犄角,还有驻兵百十人的小寨,绵延数十里,合计七十二寨。” 众人皆是颔首,姜尚吩咐道:“黄飞虎、飞彪、黄明领军二千冲闻太师左营,只做袭扰,不可久战…” “得令!” 黄飞虎纵五色神牛,身后众将,分二千精骑,朝左营而去。 姜尚又吩咐南宫适,辛甲、辛免等将,领兵二千,袭扰其右营。 以哪吒、黄天化为选锋先登,领悍勇铁骑五百,战车十乘,冲中军大辕门。 木吒、金吒、韩毒龙、薛恶虎、为次队,待哪吒打破辕门,便纵马踏营。 龙须虎、武吉保护姜尚为第三队,也是冲中军。 刘樵和杨戬问道:“师父,你们都有职责,那我二人呢?” 姜尚想了想,道:“吾徒领兵五百,在后接应,杨戬你善变化,隐身潜行,去烧了闻太师粮草。” “得令!” 刘樵无法,只得领军五百,在营外树林里看戏,等待随时支援,或接应退兵。 杨戬则化阵风烟,消失不见。 “咚…咚…咚…”靠近营前数十步,哪吒一金砖,砸倒营上守卫,擂起锣鼓,大张声势。 “杀!!!…” 一瞬间,余下数方,黄飞虎、南宫适纷纷响应,霎时擂鼓大作,灯笼挑起,各部俱有号记。 “哐当…轰隆…”哪吒腾风火轮,一枪挑碎营门,黄天化纵麒麟直冲入营,循帐篷便入,一阵乱杀。 身后数千骑,分三部,依次冲入营中,四下里,黑嘁嘁一片。 正在这时,忽然营中无数火把举起,照得灯火通明,武吉、木吒等人大惊。 西方,一方飞彪旗竖起,吉立、余庆,纵马摇抢,大喝杀来,各领兵马,甲胄披挂完整,显然早有防备。 东方,一杆飞龙旗竖起,太师帐下邓忠、张节,各仗刀兵,呼喝杀来。 西岐众军大惊,才惊觉四面八方,黑压压冲出无数兵马,四面围杀而来,已经陷入埋伏。 姜尚大呼:“退兵、快鸣金撤军!” 哪吒、黄天化、龙须虎等人,拥簇姜尚,且战且退。 这时闻太师跨墨麒麟,身后辛环、陶荣,各领精兵来堵。 “哈哈,姜子牙,世人言你军略无双,老夫看来,也不过如此!”闻太师纵麒麟,直朝姜尚杀来。 哪吒等人大惊,急忙去阻挡,然而太师金鞭如风,势大力沉。 白日众人围攻都打不过太师,这会儿单凭哪吒、龙须虎、黄天化等人,如何战得过。 不过数十息,便又纷纷落败,除黄天化、哪吒见势不妙,各仗麒麟、风火轮神异,躲开之外。 龙须虎、木吒、金吒等人,又都各挨一鞭,落入军中,幸好周围都是自己人,连忙阻止抢了回来。 “姜尚,你今天休想逃出我手!”清理了障碍之后,闻太师直朝姜尚杀去。 远处,刘樵见营内灯火通明,便知不妙,连忙招呼人马,前去接应。 “不好,中老贼奸计了!”杨戬去烧粮草,却扑了个空,粮草早被转移。 还差点被层层甲士围住,连忙化风遁走。 “闻仲匹夫!勿伤吾师,我来了!”刘樵见师父有危险,顾不得身后兵马,一声大喝,直接化虹朝商军大营赶去。 营中,哪吒、黄天化被邓忠、陶荣拖住,领兵且战且退。 姜尚纵四不相,闻太师纵墨麒麟,二者相斗,二兽相交,四蹄竟生云雾,腾空游走。 闻太师酣战之际,眼见刘樵将至,急将雌雄双鞭起在空中,想乘机先拿下姜尚。 “匹夫莫狂,老夫也有恩师所传鞭法!”姜尚怒喝一声,拼了老命,狂念咒法,也将手上打神鞭祭起,去挡太师金鞭。 太师大笑道:“你的鞭是木鞭,怎经得住我的金鞭!” 打神鞭乃元始天尊所传,此鞭有二十一节,一节篆符印四道,专打八部正神,榜上有名之士。 太师金鞭,乃碧游老祖真法,经圣母亲传闻仲,收恶蛟元灵祭炼的神兵利器,业已成通灵变化之奇珍。 此时二宝齐出,只见空中一道白光,两条金芒,鞭打鞭,忽然相撞。 “轰隆”一声巨响,似炸雷,又听“咔嚓”一声。 闻太师心下一痛,便见雌鞭被一打两断,落入尘埃。 闻太师急忙收回雄鞭,大叫道:“好姜尚,今把吾宝贝伤其性命,我与你势不两立!” 打神鞭则分毫不损,飞回姜尚手中,闻言嗤笑道:“我二人早已势不两立,再吃一鞭!” 姜尚复祭起打神鞭起去,闻太师位列榜上有名,难逃这一鞭之祸。 雌鞭被打断,也不敢伸雄鞭去挡,只得实实挨了一鞭,白光闪过,一声闷响。 “啊!”闻太师大叫一声,声如霹雳,打得口喷三昧火,直挺挺摔下墨麒麟。 好在他门下,也有吉立,余庆等辈,急忙催马去救,将闻太师抢了回来。 这时刘樵赶到,见师父突然大展神威,愕然不已。 老姜头雄起来了,竟然单挑打败了闻太师。 不由惊讶道:“师父真是好手段!报了今日一鞭之仇!” “全凭打神鞭而已,莫多言,速领兵接应,撤!” 姜尚说罢,急忙转过四不相,招呼众人莫浪战,赶紧退兵。 那一转身的潇洒,简直威风极了。 …… 杨戬也化风赶到,与刘樵各自领兵接应,众人且战且退,逃出营外。 成汤闻太师折鞭受伤,虽然再次得胜,却也无心追击,纷纷见好就收,紧守营垒。 刘樵等人退兵回城,一番清点,六千精骑,折了数百,损失倒也不大,众将也都平安退回。 “此番之败,皆系我之过也,不料太师如此韬略,有所准备,差点损伤我西岐精锐…”刘樵请罪道。 姜尚摆摆手道:“闻仲机敏巧算,此非战之罪,怪不得你。” 杨戬等人也道:“损伤不大,非刘道兄之过也。” 黄飞虎、南宫适等人也纷纷安慰。 武吉道:“为今之计,只能闭门自守了。” 众人也都颔首,闻太师厉害,兵多将广,陶容等人又有异术,野战想胜他们,太难了。 刘樵想了想,又出言道:“不可,依贫道看,我等应该重整兵马,再杀回去!” “杀回去” 众人都惊了,这都险些没逃回来,又要杀回去,岂不是找死。 刘樵心下闪过《三国演义》点点画面,坚定颔首道:“不错,我等野战败北,袭营又败,太师等人定然料不到,我们接连失利,还敢再杀个回马枪!” 姜尚眼睛一亮,这次他是真有些惊异了,没想到这弟子不仅学道根性颇深,对于军谋韬略,也进步得如此之快。 哪吒摇头道:“杀回去,又落入包围怎么办,岂不又损兵马。” 刘樵沉吟道:“欲破闻太师,凭我等正面应战,极难胜之,他五遁神通,何人能挡西岐守不了几天的。” “只有烧其营寨粮秣,他三军无粮,自然退去…” 正文 一四二章 太师金鞭 是夜三更末。 闻太师刚失了雌鞭,又中了打神鞭一下,没有当场上榜,也打得岔了气。 伤到不算什么,关键这二杆金鞭,与闻太师性命交休。 如今断去一根,如同断了自己性命一般,闻太师心绪不宁,伤悼之处,难以言喻。 邓忠等将看着,也不知该怎么劝慰。 “老师,朝廷托付百万之师,尽在老师之手,切莫…”吉立终究没把劝慰的话说出口。 他熟悉太师的为人,时刻都有自己的主张,极为强势,不许他人言说起自家弱处,那怕是劝解也不行。 闻太师靠在榻上,摆手道:“不必多说,老夫省的,吉立、你下去巡守营寨,以防贼人在来劫营。” 到底是太师,金鞭虽与性命交关,但他还是很快调整过心情,理性安排军中事物。 “是…” 吉立抿了抿嘴,不再多言,应个诺,正待往外走,忽听外面吵嚷喊杀之声大作。 邓忠等将大怒道:“何人帐外吵嚷,莫非想炸营闹响!” 随着喊杀声渐近,才隐隐听得: “杀…” “闻仲匹夫已被姜丞相阵斩!” “尔等还不降服!” 闻仲脸色一变,忍身上伤疼,急忙窜起出帐,大喝道:“老夫在此,吉立,快牵吾坐骑披挂来!” 然而营中数万大军,寨宽十数里,众军士也刚刚松懈躺下。 此时闻得袭营,又听太师已被阵斩,纷纷惊慌失措的跑出。 “呀…呔!”哪吒风火轮横冲直撞,但遇毡帐,直接引燃或撞得七零八落。 面前四处皆是商军,然匆匆跑出,尚未及着甲,有的甚至连兵器都没拿,只如一头头待宰之羔羊。 火尖枪轻轻一搠,便挑穿七八个,好似串血葫芦一般轻松。 不止哪吒,西岐六千精兵,黄天化,金吒、木吒、薛韩二兄弟、皆各展神威,在营中驰骋。 黄飞虎、南宫适、武吉等将,也随后而入,在营中烧、杀、驱赶。 三大营,十数万商军,一时大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遭数千岐军,杀得哭爹喊娘,四处逃散。 这个时间段儿,确实打了商军一个措手不及,闻太师方在营中哀悼,众将聚在中军。 而兵士们,刚刚卸甲躺下,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等闻太师反应过来,欲着人巡守营寨,加固防守之时,西岐精兵,已袭入营中。 刘樵跨坐猛虎,保护姜尚进入营中。 对于杀伤这些凡人,虽然目前来说,有功无过,还能促使英灵上榜登天。 但刘樵兴趣不大,斩一万军士,还不及送个有名气的小将上榜来的功大。 正看时,闻太师终于披挂整齐,跨墨麒麟冲出帐外,仗手中金鞭,在袭营的岐军阵中左冲有杀。 凭个人勇力,竟然一时阻住混乱的势头。 姜尚却大喜,连忙骑四不相去打,一边呼和哪吒等人道:“闻仲老贼出来了,先将他打杀!” “先斩闻仲!”刘樵也纵虎赶上。 闻太师大惊,他方才败在姜尚手中,被其打神鞭所克,见此连忙掉转坐骑欲退。 “闻仲老贼,你无处可逃矣!”黄天化纵玉麒麟,双锤一舞,似泰山压下,直朝太师打来。 “铮!”兵刃交加,一点火星溅起。 太师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臂上发麻,可惜失了雌鞭,鞭法并不连贯,而黄天化则还有一锤,带猎猎劲风砸来。 闻太师不敢与黄天化硬碰,只以鞭拨开八楞锤,便要催坐骑避开包围。 才避开黄天化,侧后又来了哪吒火尖枪,前面还有韩毒龙、薛恶虎纵马持戟杀来。 “哈哈哈…闻老贼,我们兄弟候你多时了!”薛恶虎一挑戟,非常装逼的说道。 “啪…”一声鞭响,疾如电闪,薛恶虎大叫一声,“扑咚”跌下马来。 闻太师纵墨麒麟而过,嗤笑道:“就凭你,也敢来阻老夫的路,简直笑话!” “薛师弟!呀…闻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韩毒龙见师弟被一鞭打倒,大怒不已,纵马挥戟,直戳太师上三路。 “啪…呃…”又一声鞭响,只觉眼前金光电闪,韩毒龙闷哼一声,仰趟摔落马下。 “哐当…”人落地不醒,丈六大戟才非常滑稽的缓缓倒在地上。 “薛师弟!韩师弟!” 阐教众人纷纷呼喝,幸好黄天化、哪吒离得近,连忙赶上,一人捞一个,把这二人赶紧抢了回来。 不然落入乱军之中,少顷性命难存。 眼看闻太师即将冲出众人围堵,姜尚喝一声,将手上打神鞭祭起。 化一道三尺白芒,直朝太师面门打去。 “疾!”闻太师金鞭一指,五行道术念动发作,霎时一道金墙,自地上弹起。 须臾间金墙便高数丈,好似突然平地起长城一般。 “铛…”无往不利的打神鞭,打在金墙之上,瞬间被弹飞。 眼见太师捻指掐诀,又要使落宝之术,姜尚忙将打神鞭收回手中。 闻太师最厉害,也是最无解的,便是这掌中金鞭,无往不利,但被姜尚打神鞭所克。 但还有已炼成神通的五行道术,变幻莫测,搬山倒海。 以及这指物落宝之术,在场众人除了刘樵、杨戬不怕。 当然,刘樵不怕,除了元神道行高外,主要就是已经穷得叮当响了,根本没有宝物拿去叫闻太师落。 余下众人元神道行皆不及太师,若逢此术,除非是太极图、盘古幡等至宝,不然便为其道术克制。 姜尚打神鞭虽未建功,但终究阻了太师一下。 刘樵见时机不可失,也顾不上留手放水,弃了座下猛虎,纵五行遁术,化虹撵上。 阐教三代众人,这次都是卯足了劲儿,一心要将闻太师斩在此地。 “在我面前,焉敢卖弄五行”闻太师厉啸一声,探手一指。 空中淡黄虹光闪烁片刻,“噗歘”光芒应声散去,刘樵自其中显现身形,赞叹道:“太师五遁超绝,贫道不及!” 本打算遁近了,使赤索偷袭一下,却是被闻太师随手遁破五行,根本近不了身。 太师隔空数十丈,破了刘樵遁术,转身正待纵麒麟走,面前一条赤光,须臾百丈,张牙舞爪而来。 “好个刘道人,手段倒不少!”太师遭众人围堵,虽惊不乱,还有心点评众人道术。 “呼哧…”赤光中,百足蜈蚣,口喷白雾,獠牙闪烁寒光,凶威赫赫而来。 太师捻决,将金鞭抛出,也是一条百丈金蛟。 二者一撞,实打虚,金蛟爪牙锋利,瞬间挠破赤索,将百丈长虹,打成一片碎雾。 刘樵也不惊讶,太师金鞭到底祭炼多年,赤索初成,修炼不深,不敌金鞭落败也是寻常。 扬手一摆,漫天赤雾重组,须臾间又将赤索形态化出。 赤索乃秘术神咒,玄妙就再于可虚可实,纵打成齑粉,也不损咒法分毫,真言一念,随时可以再化出。 “闻仲匹夫莫狂,看老夫鞭法!” 这赤索虽未建功,但给姜尚创造了时机,忙又将打神鞭抛起,欲将雄鞭也给他打成两断。 闻太师见空中三尺白芒飞来,心下大惊,吃一堑长一智,他也不敢再用金鞭硬钢打神鞭。 忙又运转五行,隔空一指,那金鞭得了法力,物质转换,须臾化做金山一座,高七八丈,宽有十数丈“轰隆”落在地上。 “铮!”打神鞭击上金山,不出所料,又未建功,重新飞回姜尚手中。 但也就在这时,哪吒、金吒、木吒,黄天化,自四方赶来,将闻太师围杀在垓心。 刘樵也收了赤索道术,重新跨上猛虎,提宝剑,与姜尚一同杀来。 这下近身作战,全凭武艺高下,再无神通道术之差,除了闻太师念动即发的五行道术,其余神通道法,皆无时间施展。 可以说,是斩杀闻太师的最佳时机。 阐教众人骑如轮转,好似风车,闻太师一杆金鞭,左右招架。 纵然他武艺不俗,但众人也皆斗战之才,裹在其中乱杀,太师只能遮掩招架,无还手之力。 黄天化自持英勇,持两柄银锤,催玉麒麟,哪吒火尖枪化万道飞虹,这二人猛杀太师不放,成为众人中的主力。 金木二吒,各自挥动宝剑,左右助战,不求有功,但求死死裹住,不让太师冲出。 刘樵跨虎游走,姜尚持鞭支应,但求无过,只看太师招架之空隙,寻机会,抽冷子,准备给闻仲来下狠的。 阐教众人各尽全力,皆不保留,大敌当前,也暂时摒弃前嫌,互相配合,分工明确。 连互相视若仇雌的黄天化、哪吒二人,也是并肩作战,互相支应,一时毫无间隙。 太师虽武艺算超绝,但失了雌鞭,又双拳难敌四手,被众人攒在垓心,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兵刃。 他又没有刘樵一般九牛神力,亦不比哪吒等人天生圣神,耐力无穷尽,便是打个几天几夜,也不会疲惫。 前数合,太师还能左支右绌的抵挡,十数合之后,便体力不继,鞭法不及之前快疾。 虽未落败,但只是时间问题,太师方挡住左边天化双锤,又边火尖枪又刺来,急缩头躲避,却被哪吒将金冠挑落。 身后刘樵又将宝剑刺出,太师急收鞭架住,侧后又是两柄宝剑袭来。 太师急架相迎,挡住金吒一剑,却被木吒吴钩划破肩胛,皮翻肉绽,一时愈挡愈支绌不住。 只数十合,便被阐教众仙杀得汗流浃背,金冠歪落,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远处里,黄飞虎、黄天祥父子冲左营,与邓忠、张节大战,也杀得昏天暗地。 南宫适,辛甲等人冲右营,与辛环、陶荣接战。 中军处,吉立、余庆二人,各逞武艺,杀散面前袭营之兵。 见太师被阐教众人围裹在中间,十分危急,吉立、余庆正欲上前相助,又有武吉冲出。 吉立、余庆二人,武艺不过平平,虽然二打一,但还是遭武吉舞戟架住,稍占上风,但一时也杀不败武吉。 三更半夜,众人挑灯夜战,只杀得惨惨悲风,愁云滚滚。 正酣战之际,后营一条火光,冲霄而起,火势雄雄,高数十丈,绵延七八里,照得半边天犹如红霞。 只见得烈焰冲霄,火势汹汹,犹如金蛇万道,滚滚黑烟席卷天空。 “不好!粮草!” 正在厮杀的邓忠等人大惊失色,粮草若失,三军危矣! “太师!快快救粮草!”吉立、余庆也是大急。 闻太师此时被阐教众仙裹住,正自酣战,杀得忘我,闻三军呼喊,众将惊怒之声,急忙分神去看。 果然粮草堆纷纷燃起火来,火势之大,已不可遏制,一白袍小将,纵马摇抢,自后营杀出,沿途乱杀,如入无人之境。 却正是杨戬,使变化法门,早就混入太师营中,只是太师机警,将粮草数次转移,藏得很深。 然而藏得再好,到底是数十万担,堆起来也是好大一山,杨戬变化成营中将校,打听到粮草位置。 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三昧火沿路一边乱杀,一边放火,到这会儿,已将数十万担粮车点燃。 又是三昧火,纵然天降雨露,也难遏制火势。 太师见势不可违,急忙大喝传令道:“邓忠、张节,领军速撤!” 实际不用他纷纷,邓、忠、辛、陶等人,见中军失守,便各带本部兵,向五关逃窜。 吉立、余庆也弃了武吉,收拢中军溃卒,往山里钻。 然而太师这一分神,虽然手上金鞭不停抵挡,防守严密,但也让众人抓住机会。 “匹夫焉敢分心!”哪吒大喝,火尖枪乱搠,黄天化、金木二吒,刘樵,一齐发力,抵开太师金鞭。 姜尚趁势跳出圈外,大喝一声,念咒语,将手上打神鞭祭起。 “碰!”一声闷响,打神鞭再次击中闻太师腰背。 “啊!”太师大叫一声,只打得三昧火从口鼻喷出三四尺远,掉下坐骑。 虽然太师功力高深,全凭内炼功行抵挡,但三昧火逸散,也表示其五脏翻腾移位,至少丧了小半条老命去。 “太师!” 见闻太师落骑,远处正逃窜的邓忠、张节等将大惊,但也时也做不下决定,要不要反身去救。 吉立、余庆却一声悲呼,不再逃奔,反而亡了命也似,要反扑回来救闻仲。 “哈哈…快取闻太师首级!” 正文 一四三章 海岳三山 眼看闻太师跌落坐骑,刘樵连忙一抚发髻,三尺白炁,冲霄而起,须臾一只大手,朝闻太师抓去。 闻太师五遁超绝,单凭阐教三代这些歪瓜裂枣是拿不下他的,这一点,刘樵心里非常清楚。 五遁超绝,不在五行中,莫说三代弟子,就是二代弟子绑一块儿,斗败太师容易,要拿下太师,基本也不可能。 所以,刘樵根本就没想过能把闻太师如何,这一招,实际上是奔着墨麒麟去的。 你闻太师五遁超绝,能说走就走,但墨麒麟,可就难说了。 闻太师方跌落于地,摔得五迷三道,忽觉顶上猎猎劲风,急睁眼看去,刘樵大手已然压下。 四周还有哪吒等人,或退避游走,或持枪乱搠。 闻太师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四下里还在挣扎反抗的商军同袍,暗恨不已,急催五行道术,裹住墨麒麟,化做金光而走。 “哪里逃!”刘樵也没料太师竟然还有这种操作,遁光裹住麒麟而遁,急将白骨大手一催。 由碾盘大,须臾化做亩许,硬去捞闻太师所化金光。 “呔!”太师自遁光中,用大法力点化金山一座,须臾也涨到十数丈高,霞光灿灿,真好似金山一座,富贵无穷。 这种法术,几乎属于籍金鞭之金气,强行凭空变化,炼假为真,是极为耗费法力的,这一下,至少得损三十年苦修之功。 但效果也是极好,五行遁术善能替身代形,以身遁身,以形遁形。 所以在外面众人眼中,就是闻太师刚刚飞腾而起,便连着墨麒麟被白骨大手死死捞住。 哪吒等人大喜道:“幸有刘师兄大法,竟然逮住这老贼。” 姜尚也捋须喜道:“吾徒捏紧些,莫让闻仲匹夫走了,不然又是大害。” 然而刘樵却没有丝毫喜色,从捏住闻仲和墨麒麟的一刹那,就觉得重量不对。 白骨大手可是力能拔山,然而捏这闻仲,怎么好像托着山岳,捏着秤砣也似。 “闻太师好手段!”刘樵轻叹一声,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摊开白骨大手。 闻仲神色呆滞,墨麒麟也愣然不动,皆在手心里,好似吓傻了一般。 刘樵轻吹一口法气于掌中,白炁一刮,瞬间破了五行遁术。 众人才见得那有什么闻仲墨麒麟,掌中分明是一座金山,十余丈宽,七八丈高。 刘樵苦笑道:“怪不得这么重,我神通力能拔山,都快捞不起来…” 言罢,翻掌将那金山抛在地上,尘沙飞扬,轰隆隆落在地上。 “这…”黄天化、金吒等人都是一愣。 姜尚摇摇头道:“看来闻仲气数未尽,非我等神通不济。” 哪吒等人纷纷道:“师叔所言甚是!” “既烧了敌营粮草,此行也算功成,传令诸将,徐徐收兵吧…” 那余庆、吉立等人见闻太师纵遁术走了,皆大松口气,招呼邓、张、辛、陶等将,收拢兵卒,结阵徐徐而退。 黄飞虎、武吉、南宫适等将得姜尚号令,也不再追赶,一边四处放火,一边徐徐而退。 商军有甲士十余万,民夫数万,纵然突遭夜袭,许多甲士都未及披甲,被岐军屠杀。 但这会儿已经战了一个时辰有余,营中处处火光,商军也有些反应过来了,纷纷披甲归建,各营结阵迎敌。 岐军虽然突袭占了便宜,但这会儿敌军已经反应过来,好似无穷无尽涌上来,岐军拢共不过六千,也在渐渐死伤。 所以,众人决定见好就收,杀伤多少商军不重要,重要的是烧了太师的粮草。 就算过后太师重新整兵,也无粮草,等下批粮秣从五关过来,少说又得月余时间。 待西岐众军徐徐退出大营,已是天色微明,三军得胜,回城庆功,自不必提。 闻太师遁走不远,又汇合邓张辛陶等将大军。 吉立等人见太师脸上不好,纷纷上去搀扶,问道:“太师,你没事吧?” 闻太师摇摇头,正欲言语,忽而脸色一白,“噗…”的吐出一口老血。 “太师!” “太师…” 惹得众将大惊,齐齐围做一团,搀住太师,不知如何是好。 闻仲摇摇头,强撑道:“我无碍…只是挨了那姜子牙一鞭,着实五脏受损,又使法力逃脱,损了元气!” 纵然闻仲功行高深,但接连挨了姜尚两鞭,又被众人围杀,不及调气。 逃走之时,变化金山,替身代形,又大损功力,这会儿也是气息奄奄,有些撑不住了。 吉立有些担忧的望了老师一眼,问道:“老师,我军新败,粮秣尽损,该如何是好” 闻太师抹了抹嘴边血迹,不答反问道:“还有多少兵马?” “不曾点验,我四人大概各有本部五千余步卒,余将军还有车营十乘,马匹不足三百,还尽无粮秣…”邓忠禀报道 三十万大军,整整十余万甲士,现在还在身边的,就只剩两万余残兵,民夫辎重,半点也无。 闻仲听罢,气得三无明火从胸中起,“噗”又是一口老血,大叫道:“姜尚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太师!保重贵体呀…” “是啊…只是军士逃散而已,我等重整大营,应该还能收拢大军…” 众将吓得不轻,太师可是朝廷柱国,兵马没了不打紧,要是太师没了,朝廷可就真完了。 默然半天之后,闻仲才略微平复心情,问众人道:“尔等以为,为今之计,当如何” 众人皆埋头不语,他们皆武夫,能打能冲,但要问计,却是一问三不知。 还是智囊吉立道:“老师,如今粮秣尽损,甲胄辎重全无,若是再不想法解决,只怕一两日之内,余下兵马也得散了。” “依弟子看,只有先退过岐山,扎下营盘,发文急调汜水、青龙等关,支应粮秣甲胄,一边谴人收拢逃散之兵,才为上计。” 闻太师连遭失利,心头也有些失落,无心多想,便答应道:“就依你所言,先退兵扎营…” 正在这时,天空雷声响彻,一道蓝光顿在上空游走。 众将皆讶异道:“莫非西岐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闻太师急睁神眼,上观九霄,看得分明。 那蓝光中,却是一个羽人,青面獠牙,肋生双翅,手捻一根熟铜棍,正盘旋在千丈之上观察己方军阵。 “何人藏头漏尾,有何指教,何不敢出来一见”闻太师朝上喝道。 “哈哈哈…某家终南山炼气士雷震子是也,下面的,是那路兵马,为何不撑旗号” 雷震子不愧其名,声如雷震,好似天崩地裂,唬得下面商军将士纷纷捂着耳朵。 闻太师有些羞愧道:“老夫征西天宝纛元帅闻仲,昨夜遭西贼妖党夜袭,致使兵败,只落得仓促逃窜,遂不敢撑旗帜。” “哈哈哈…”上空雷震子闻言一愣,忽而大笑不已。 但也不说为何发笑,只是一直看着闻仲等人,目露寒光。 闻仲心知不妙,面上不动声色道:“壮士为何发笑,不知仙步至此,有何指教” “哈哈…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闻太师,且随贫道走一遭吧…”雷震子说罢,将双翅一扇,掣铜棍向下打来。 闻仲知道这怪人是西岐一党,面色微变,招呼辛环道:“你去斗他,这人凶恶,须得小心。” 着实是闻太师内伤未复,不能动气,余下诸将,虽有异术,但不善飞腾。 而商营中,目前唯一擅长飞腾斗战的,便是同样蓝脸獠牙,肋有双翅的幸环了。 辛环应个诺,一扇双翅,如晴空一道霹雳炸响,举锤钻迎上雷震子。 “来的好!”雷震子见个跟自己一般模样的“同类”,心下颇喜,大喝一声,抡棍就打。 空中四翅翻腾,锤棍交加响亮,雷震子贤传棍术,辛环生来英雄,二者相持,着实难见。 四翅在空中,风雷响亮冲,辛环杀气三千丈,雷震灵光透九重,一个是肉身成正道,一个是凡体待受封。 棍起生烈焰,锤钻逞英雄,平地征云起,空中雷声汹,金棍光辉分上下,钻锤精通最有功。 自来也有神仙战,不似空中类转蓬。 径斗十余合,二人一般根脚,叵耐门路不同。 辛环倒底是野生散人,不比雷震仙师传授。 一阵猛杀,辛环抵挡不住,抽身往营中逃走。 “哈哈,哪里走!”雷震子愈杀愈雄悍,提棍追赶,直朝商营落下。 “休伤吾大将,疾!”闻太师强提口气,将手上金鞭抛起。 “呼呼”声鸣似电闪,金光一闪,便携万钧猛力,朝雷震子砸来。 只是闻太师着了伤,鞭法催得不猛。 雷震子稍惊一惊,便定过神,扇翅一转,临空翻腾,险险避开闻太师金鞭。 自忖:“这闻太师鞭法甚利,且身边异士能人众多,我独身一个,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先去见皇兄、姜师叔,闻仲早晚还来西岐,终要再会…” 想罢,眼见金鞭带起呜呜恶风,似金龙追来打,雷震子双翅一展,晴空“霹雳”炸响,身形消失不见。 闻太师见雷震子走了,也不追,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连忙收了道术,神情忧郁。 “这西岐又来异人,且手段不俗,怎么奈何!”闻太师摇头叹道。 刘樵、杨戬等人,就已经算是难缠的人物,现在又一位高人,明显还是奔西岐去的。 这贼势日大,朝廷何日才能平之 众将闻言,皆有些神色郁郁,一时气氛沉闷低落,朝东而去。 行到日暮时分,走七十余里,在岐山冲重新扎下营盘,收拢残兵败将,发文五关转运粮秣甲胄。 随着逃散的军士渐渐归营,查验点兵,折损兵马二万有余,皆阵亡、失踪之卒。 归营者,约有八万余兵丁,也算在岐山重整声势,但三军甲胄辎重缺少,士气也不比从前。 不说诸将校,连闻太师也神情低落,在帐中长叹道:“我自从军,掌兵以来征伐多年,未尝有挫锋锐,今日失机丧师,殊为痛恨!” 心中闷闷不乐,更无心处理军务,指派众将各守营寨,收兵操演战阵。 闻太师赤胆忠诚,恨不能一刻西岐,无奈西岐左道妖党厉害,刘樵、杨戬等人修行虽浅,但手段层出不穷。 致使如今兵败,失机丧师,闻太师苦思冥想,也不知该如何破姜尚打神鞭,以及阐教众人“妖术” 只急得长吁短叹,整日郁闷,正在这时,吉立欲言又止道:“老师不必忧虑,弟子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 太师道:“你有何策,尽管直言。” “老师在三山五岳之中,道友颇多…只是…” 说到这儿,吉立顿了顿道:“只是得舍下颜面去求,或可招来高人,再不济,也该能借些异宝,可破西岐…” 太师颔首点头道:“只要能破西岐,颜面什么的,不要也罢,只是…” “只是我这些道兄,皆海岳清宁之高士,若请他们沾染人间兵戈,总有凶险…到时若有折损,我又愧疚一世…” 这才是闻仲最犹豫不决的事,神仙杀劫,他也不是全然不知。 其它时候还好,但这个时候去请那些海岳仙家,不论成与不成,都是在拖人下水。 吉立想了想,换个概念道:“老师,那如今助岐的,可不是什么散人,个个都是阐教嫡系呀…” 闻太师默然不语,心下着实犹豫不定。 “老师,既然阐教如此不仁,也怪不得我截教不义,他们有前辈高人,我截教也有,他们有教主老爷,我们也有教主老爷…” 核心意思,既然阐教这么不讲情面,合围欺负老师你一个。 那咱们也不用讲什么道理了,直接摇人吧。 阐教有教主法旨,我截教也有教主,事儿不怕闹大,就怕矛盾太小,没人管这事。 吉立一番蛊惑,成了压倒太师心中最后一根稻草。 闻仲心中一定,既然阐教如此,那也怪不得吾了。 想罢,当即振奋精神,恢复自信,嘱咐道:“吉立,你守好营寨,我未回来,不要主动招惹西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吉立明白闻仲下了决心,大喜道:“弟子省的,不知老师何往,多少时间回来” “老夫亲去海岳三山一趟,快则一二日,长则七八日,舍下老脸,也定要请得盖天下的高人,来伏西岐这一干邪党!” 正文 一四四章 三灾八难 闻太师嘱咐好营内诸事,便驾墨麒麟,腾云乘雾,朝东而去。 这异兽不凡,又经仙家符法祭炼,四蹄伸展间,须臾千里云程。 不比五行遁术慢,且还不耗炼气士法力。 所以三山五岳的仙家赶路,多爱养些异兽仙禽,既是脚力,又不损自身功行,着实省心。 这一去,便是万里山河,不一时,已出大陆,赶至东海。 又行不知多少海路,几许云路,面前一脉青山翠岭浮现,周边云雾缭绕,海波滔天。 太师眼中浮现几缕追忆之色,嗟叹道:“我何尝不想隐于海岳,参玄妙,颂黄庭,任日月穿梭,沧海桑田…” 恍惚数甲子前,几位道友,闲来奕棋,谈玄论道,个个立志,要成真仙,般般画面,好似昨日。 又仿佛已经过去许久了,久到闻太师也只有映像。 都记不起当年的豪言壮语,仙家意气了。 “可惜一入凡尘,再难脱却烦恼,我受先王托孤之重,多事之秋,纵粉身碎骨,亦要报答…” 闻太师心下感慨万千,当即催墨麒麟直上那海岛而去,真是海岳仙家福地,怎见得: 势镇汪洋瑶海,潮涌银山鱼入穴,波翻浪滚蜃离渊,丹崖怪石,峭壁奇峰。 丹崖上,能见白鹤飘飞,峭壁前,仙家异兽独卧,峰头时听锦鸾啼,石窟每观龙出入。 一入岛中,才觉不似海岛,倒像是到了一方陆地,阔不知几百里许,四下奇花不谢,青松四季长春。 林中还有寿鹿,仙狐,树上栖灵禽,高台落玄鸟,也不怕人,如同世外天真之境。 闻太师将麒麟落入林中,走不过数里,正观景色,面前一副石碑。 高三丈,上篆【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横篆【金鳌道州】。 原来这方岛屿,便是海外仙家中赫赫有名的金鳌岛。 然而闻太师转悠一圈,却见岛上众仙洞府紧闭,外面蛛丝都落了一层。 整个岛上空寂寂的,各处洞府皆闭,岛上十位高人,并无一人在家,都不知那里去了,静悄悄的。 闻太师沉吟半晌,自忖道:“想来是早知我要来,提前闭了洞府,罢了,既然如此,别处去吧…” 金鳌岛住着十天君,声名并不算显赫,道术神通,也算不上顶尖,但他们个个道行不凡,元神成就,皆有前知之能。 既然都闭门不见踪影,按闻仲想来,那就是感情淡了,提前算得此事,所以个个都不见踪迹。 “唉…看来只能去峨眉了…”闻太师叹口气,跨上墨麒麟。 出了金鳌岛,正待往北走,忽然背后有人喊叫。 “闻道兄!你往哪里去” 闻太师急转头看,一位风姿绰约,云鬓高挽的女仙,渡雾赶来。 “函芝道友,你又欲往那里去”闻仲稽首,不答反问道。 函芝仙回一礼,道:“秦道兄吩咐,让吾特来会你,免得你又回转了,耽搁时间…” “会我”闻太师一头雾水。 “你的事,诸位道兄已尽知,早先又有阐教高士申公豹请我们往西岐助你,我如今还有一宝,在八卦炉中未成,若炼成了,随时就至。” 函芝仙说罢,又道:“秦道兄等如今皆在白鹿岛炼法,道兄,你可速去。” 闻太师听罢大喜,不管怎么说,当年感情还没淡就好。 众道兄尽能前知,如今还提前去各炼大法,直让太师心下感动。 函芝仙还有宝物未炼成,闻太师也不多说,二人寒暄两句,辞别之后,上墨麒麟,直往白鹿岛而去。 白鹿岛,东海已申之地,离金鳌岛二千余里,岛阔不过数十里。 闻太师仙家坐骑,顷刻便至,见岛上一众道人。 或带一字巾、九梁巾,或鱼尾冠、碧玉冠,或挽双抓髻,或头陀打扮,俱在山坡前闲说,约莫有八九人,皆仙家异人。 闻太师大声道:“诸位道友!好自在呀!” 一众道人回头,见是闻太师,俱都起身迎接道:“闻得道兄征西岐,前日申公豹来相邀我等助你,我等在此炼十阵图,今日方成,道兄便至,是万千之辛,乃天数尔。” 闻太师好奇道:“是哪十阵” “我等这十阵,各有妙用,明日到西岐摆下,其中变化无穷,道兄自能明白。”秦天君捋须笑道。 闻太师见他不说,也转过话题道:“为何只有九位道友在此,还有一位呢?” “金光圣母往白云岛炼她的金光阵,其玄妙大不相同,因此这里少她一位。”秦天君回道。 董天君掐指一算,道:“我们先往西岐去,闻兄在此等候,金光圣母少顷便来,闻兄意下如何” 闻太师虽然不知道这几个道友为啥要先去西岐。 但十天君道行高妙,虽未成就阳神,但已在元神之道走了很远,属于只差一线那种。 他们皆能避死延生,辨休晷,通天机,前知之术极为神妙,闻仲自知这方面和他们差得甚远。 所以虽然搞不懂秦天君他们为何要如此安排,但高人的话,安心听就是了。 秦天君等人见闻仲答应,便辞了太师,个借水遁,往西岐而来。 ……… 西岐,相府。 袭破太师之兵,刘樵立了献计之首功,武王大喜,亲自嘉奖授官,参赞行营军机,狗头军师,自此名副其实。 余下众将佐,仙家也各有升赏,王宫中,连续几天的庆功宴会,自不必多说。 哪吒等人无事,依旧见天习武,或摆弄兵器,比武较技。 刘樵则对这些兴趣不大,也不跟众阐教一起玩耍,而是沉迷于闭关之中。 静室中,檀香渺渺腾起,数丈之室,氤氲之息一片。 刘樵趺坐蒲团,行功炼气,昼夜不停。 只见得一缕缕白气,自口中吐出,丝丝缕缕,好似烟霞,在刘樵顶上三尺,结为云霞一片。 如同缩小版庆云一般,三尺云气缭绕,霞光灿灿,氤氲之中,隐隐见得二般物件。 一条寸许红芒,不断穿梭于霞光之中,好似极有灵性,细细一看,却是寸许一条蜈蚣,乃是赤索秘术。 中间一杆小幡,碧光灿灿,如介子微尘,亦在云雾之中,上下翻腾。 除此之外,还有一物,也略微显现,伴随刘樵自口中呵出五道霞光,缓缓在庆云中显化。 霞光分五色,赤、黄、黑、青、蓝,也只有芝麻大小,五气落入庆云,却是五枚神符,神光灿灿,玄妙无比,正是五行遁术。 刘樵忽而闭目,停下吐纳,喝声“咄!” 霎时见,囟门一点毫光腾起,二三寸长,依稀有脸有目,好似人形婴儿,一纵,便也跳上庆云,却是将元神遁出。 被丝丝烟岚裹住,映得元神如同烟霞彩凤之仙。 这时候,行功也到了关键时刻,毫不夸张的说,此时若有仇敌来,刘樵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能被惊散元神。 不过,武吉、龙须虎二人此时正守在门外,刘樵还谴了身神出窍守护,倒也还算稳当。 却是正在修炼五行遁术最后一步,炼就符节于元神,此术若成,便也有闻太师一般神通。 到时,五行道术念动即遁,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庆云之中,元神婴儿趺坐,念颂五遁总纲真言,霎时调动五色毫光,纷纷收束,朝元神而来。 “合…” 眼见五遁神符合入元神,“刺啦”一声风响,静室之内鬼哭神嚎,似有无形魔头阻拦,使元神不得清心定神。 室外阴风阵阵,正打瞌睡的武吉、龙须虎大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室内,无数毫光显化,窍中真圣,便做天兵天将,个个芝麻大小,持旄拥铣,不断扑灭空中魔物。 然而随着刘樵用功渐生深,那虚空之中,无数魔头,好似滚滚长河一般不断生出,无穷无尽。 虽然有黄庭身神保护,魔物邪念,根本近不得身,但这般嘈杂扰攘,着实让元神无法进入定境。 不仅无法入定彻底炼化神符,随着时间推移,那五道神符光芒闪烁,明灭不定。 少顷,五遁神符彻底泯灭。 外界阴风依旧未散,反而旋聚起来,直扑元神,隐隐能见其中似无数魔头嚎叫。 “简直找死!”刘樵大怒,元神自庆云中睁开双目,念动之间,一条赤芒自云中飙起。 “啊…”赤索穿梭而过,虚空之中,惨叫哀嚎此起彼伏,功境之中,般般邪魔,尽数被赤索扫灭,毫不留情。 收了赤索,元神归窍,顶上庆云化白气二缕,自鼻入肺,再归五脏游走全身周天。 外界一切庆云异象收敛,刘樵睁开双眼,难掩些许焦躁,怒气。 方才险些便炼就神通,然而哪些阴魔闻元神异香,如同闻了鱼腥味的猫,不停自虚空中显化,想来吞噬刘樵元神。 若是平常,刘樵元神显化,也不怕这些功境魔头来扰。 但这次却是事关重大,几乎算是阻刘樵道途。 此前刘樵五行遁术便已大成,离炼就神通,还差一步之遥,但这一步,犹如天堑。 经过与闻太师斗法,见其五遁玄妙,触类旁通,刘樵隐有所悟,只是碍于战场,一直无法静心修习。 这些时日坐关,好不容易灵光乍现,瞬间将五遁炼成神符,只待合入元神,然而又为阴魔所阻。 至此功亏一篑,可谓前功尽废。 这一步之遥,犹如天堑,要得就是顿悟那一刹那,将符节化入元神。 由此,甚至在念头转动之前,元神已经本能催动符禁,施展大法。 错过这一次,不知又得多少积累,多少次触类旁通,才能再有顿悟,炼成五遁神符。 刘樵正烦躁,又感信香燃起,朝外喝道:“汝二人点信香何事可是朝廷大军又来了” “不…不是,方才阴风阵阵,鬼哭神嚎,让人脊背发寒…”武吉哆哆缩缩的声音传来。 “我二人不敢打扰师兄炼法,遂点燃信香,看师兄是否遇上危险…”龙须虎沉声接茬道。 刘樵平复一下心情道:“我无碍,区区阴魔而已,你二人继续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龙须虎二人连忙应诺。 随即,静室中又恢复了沉寂。 刘樵并没有再修炼法术,也没有运功练气,而是默然趺坐,沉吟许久。 半晌之后,才平复心情,叹息一声:“唉…” 目前,摆在刘樵面前的,有几般难题危机,有远有近,但总之千头万绪。 若是五遁练成神通,至少这近的一个难题,对刘樵来说,就算勉强有了保障。 第一个难题,刘樵目前法力有二百年出头,但无论如何修行,法力依旧再涨,但命功不涨。 甚至求师父打卦问卜,也算得自己阳寿在一百三十二岁。 刘樵三十二岁炼成法力,修行入道以来,凭灵果增功到三百年,按说法力消耗,寿命不会减少。 但哪怕身俱三百年功力时,阳寿也只在一百岁,等于说,刘樵不管有几百年法力,几千年法力,阳寿也只能延续一百岁。 这个问题,倒不是刘樵体质特殊什么,也不止刘樵一个人有,而是所有炼气士都有的关卡。 以前问姜尚,由于姜尚自己未入仙流,也是一知半解。 常龙虽然懂得多,但他是异类,龙种天然寿命悠长,对仙人寿命,尤其这些诀窍,也是似懂非懂。 直到前些天,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求问了杨戬,由他金霞洞秘传关窍,倾囊相授,刘樵才知道缘由。 原来炼气士也不是一直增加法力,就能延寿不死的,至少成就真仙前,皆有寿命之忧。 一百阳寿将近时,有第一劫数,神魂消解之厄。 此劫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明心定性,便能渡过,若渡过,阳寿将随着法力道炁,再次增长。 若渡不过,直接解散神魂,一点真灵归天,连转劫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劫数,刘樵可以熬到一百三十岁阳寿近时,再渡过此厄。 也可以现在引动,提前将此劫数渡过。 但都有一定生死魂消的危险性,与资质无关。 若渡不过第一难,法力最多极限炼到三百年,也就是第二难的门槛上,就不会再进步了。 也就是说,刘樵若不渡过此厄,可以食仙果、仙丹延寿,但法力最多三百年,无论怎么炼,都不会再涨了。 这还是杨戬看在刘樵也算阐教门人的份上,才把这些告诉他。 一般散人无缘无故坐化,或法力不得寸进,便是不知这些关窍。 要是刘樵不问,杨戬等人纵然知道,也不会主动告诉他。 修成真仙之路,三灾八难,没有气运、机缘,以及那一点孜孜不倦的求学之心,不耻下问,缺一不可。 刘樵皱眉,心下暗忖道:“而且这个还是长远的事,还有一关,要是操作不好,万事皆休…” ------题外话------ 推荐本书《诸天从大罗殿开始》简介: 原创诸天,无女主,偏向仙侠风格,人物逻辑在线,文风较为平淡,没有戾气,节奏快,文章也干,但不是工作室文! (不好意思,更新又晚了,唉…我尽量明天开始,恢复早晚各一更,说干就干,不拖延) 正文 一四五章 万古唯一 ,贫道应个劫 阳寿之事,离得还远,若法力欲过三百年,又准备好了渡劫的一些东西,随时可以引神魂消解之厄。 只要渡过,阳寿可以增至最多三百年,法力便可修至五百年。 阳寿欲过三百年,又得渡肉身腐朽之厄。 法力欲过五百年,则还有一次大灾,也是成仙三灾利害的第一灾。 具体是什么“三灾利害”,杨戬等人讳莫如深,刘樵只是隐隐有所猜测,并不知全部。 至于异类,则与人不同,人修行五百年,至少相当于异类修行三千年。 主要是异类修行,滚介磨针,缓慢至极,不过寿数悠长,虚度光阴罢了。 如龙须虎,开灵已来,修行一千二百年,法力才堪堪积累三百年,这还是它以前吃人不少,算快的了。 像常龙那种,出生吃一颗仙果,最后又食一颗仙果,七百余岁,就修成一千年法力的,在妖类中几乎算蝎子拉屎,独一份。 常龙寿数是人身的三倍,但绕是如此,也已经过两次刀兵之厄,一次走火之灾,才活到七百岁。 两次刀兵都是外劫,第一次被天来子追杀,逃入中原避过,二次神魂昏聩,气数低迷,差点被刘樵斩杀。 一次内劫,正炼气时突然浑身火起,是无明无相之火,灼烧法力,欲烧空五脏六腑。 差点把肉身炼成飞灰,但常龙最终熬了过去,还借此炼就葵水道术。 至于是怎么熬过去的,刘樵以前多次问起,常龙也是讳莫如深,说不清楚,只是满脸后怕。 由此可见周天之内,神、人、妖、鬼,一切超凡入圣之辈,也不是凡人想象中那么逍遥自在的。 至少厄渡不过,阳寿无法延长,迟早寿尽坐化。灾躲不过,随时身死道消,连灰都不剩。 此外还有刀兵之劫,八苦之疾,各种外劫。 所谓的“福德”真仙,也不是无灾无难,只是福德深厚,没有外劫而已,三灾八难的内劫,还是一样的要渡的。 “既然仙、妖有灾劫,神圣肯定一样也有,如此说来,成神也不保险,诸神转劫,可能也不全是想讨封号…”刘樵心下思绪万千。 炼气士有灾有劫,没道理神无灾无难,那不然,大家都抢着当神去了,谁还修仙。 但这些事情,限于刘樵终究得道太浅,还不属于三界顶流,没人会告诉他,也猜测不清这些隐秘。 “怪不得师父当初说我不可能成仙…怪不得寒窟中截教大仙归墟…难怪天吴大圣、生夷老祖,纷纷坐化…” 三界之中,能长生不老,与世同君者,唯有真仙。 但纵然玉虚十二仙首,最少都有一千五百年法力的人物。 也还没修成真仙道果,那一步,犹如天堑,令人绝望。 只是不知道已经活了上千岁的十二位师伯,还有几年阳寿 他们最终又有几人可证真仙,与世同君 但至少最终应该有几人会陨落而去…与当初九龙金阙中,上百天资超然的前辈为伴。 昆仑九龙金阙中,上百仙台,个个道韵缭绕,其主人当初无一不是天资超绝之辈。 应该都是教主老爷,自太古至今,收下的真传弟子。 以前刘樵还懵懂以为这些“前辈”早已超脱而去,所以在三界寂静无名。 但现在,已经隐隐有些猜测,这些“前辈”师伯,到底何处去了… …… 昆仑,玉虚宫。 往日霞光万缕,瑞气千条的仙宫,今日却恢复沉寂,不显丝毫气象,仿佛一座普通道观一般。 宫中,万丈法相也不知在何时凭空消失,只余莲花座上无穷道韵依旧存在。 …… 九龙金阙,中央法台之上,一个面如满月,三绺长髯的中年道人突然浮现。 不高亦不壮,身形普通,面貌普通,不著冠巾,衣着普通。 普通到好似见过“祂”一面,回过头,也记不清“祂”的样貌。 仿佛是无形无相的“道”,凭空显化出的人形一般。 道人负手而立,手上摩挲玉如意,面无表情看着九龙金阙中,道气缥缈的百余座石台。 眼神深邃,其中好似有无尽的岁月流转,春秋仿佛都在此刻停滞一般。 恍惚之间,周遭万里,寂静无息,虚空变幻。 一切仿佛时光倒流,又停在太古某个刹那,某个时空之中。 高台之上,万丈法相,庆云三万丈,金莲万朵,上下浮动。 四周山中古木参天,异兽仙鹤飘飞,却是原始蛮荒,清浊初定。 台下,熙熙攘攘,百余人吵吵闹闹,同时各按班列坐下听讲,或披兽皮裙,赤裸上身,或草梗束发。 台上万丈法相宣讲三乘,直指混元道果,坛下,百余仙圣凝神悟道。 台上万丈法相忽有所感,似乎隔着无量时光,与中年道人对视一眼。 一瞬间,万丈法相已知过去未来,看向座下道韵缭绕,百余弟子,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浮现一丝莫名伤感之色。 “汝是吾,但未来、现在不可见,吾也不想知道未来如何…这里是吾的时空,滚吧!”万丈法相傲然一挥玉如意,遮蔽一切。 霎时间无尽时光流转,周遭万里再度恢复如初。 中年道人依旧负手立于九龙金阙,当初万丈法相趺坐讲道的地方。 一如往昔,萧瑟秋风吹过,尽显孤寂。 而台下,百余石台空荡荡,蛛丝、灰尘便地。 道人忽然转过头,目光透过虚空,与千万里之海外,一座仙宫中同样趺坐法坛的万丈法相对视。 海外那尊法相叹息一声,莫名声音穿梭万里,只有这二人才能听见:“道兄,这无尽时空,除了吾和太上,便只有你了…” 九霄之上,玄都八景宫中,同样万丈法相,也是莫名一笑,笑意中带有丝丝感叹。 道人却摇摇头,沉默许久之后,才仰头道:“总会有吾辈中人,就在这无量众生之中…” 旋即身形随风消散,玉虚宫中,仙光瑞气,重新升腾而起,万丈法相,趺坐莲台,再无声息。 海外法相也叹息不语,半晌之后,才有莫名道音传来:“此世过后,吾便遁破大千,化身恒沙虚无,玄都道兄以为如何…” 八景宫中,不见应答,也无声息。 倒是玉虚宫中,有道音传出,接茬道:“吾也走了,有形有质之世,太过无趣…” ………… 西岐,相府,静室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就是十绝阵了…”刘樵心下仔细回忆前世看的影视剧。 不比哪吒等人,打退闻太师后,便马放南山,个个自在玩耍,无忧无虑。 刘樵多少有些后世来的记忆,对接下来的事,也多少有些猜测,根本无心思闲耍。 十绝阵厉害非常,纵然十二仙入阵中,若无防备,也只能身死道消。 必须要提前送有法力之人入阵,身死一遭,才能泄去阵中凶厉煞气,再由十二仙从容破之。 如果刘樵没记错的话,韩毒龙、薛恶虎就是在此阵中上榜的。 按说,原来破阵之人都有定数,刘樵完全不用担心。 但现在多了刘樵自己这个变数,该由哪些人去祭阵,可就难说了。 毕竟韩毒龙、薛恶虎的师父是道行天尊,后台比刘樵可硬多了。 这二人虽然早晚都要上榜,但目前他们功劳不大,能晚上榜,就意味着有机会多立功劳。 换位思考,如果刘樵是道行天尊,肯定得希望弟子晚些上榜,至少把神位搞大点。 而姜尚门下,有法力的就是刘樵、龙须虎二人。 如果全部拿去祭阵,多少有点欺负姜尚一脉的嫌疑,但弄一个去祭阵,姜尚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依刘樵估计,多半会是龙须虎,但这事儿,也并不保险,至少还有一半几率是自己。 所以这是眼前的劫难,要是一个操作不好,就得上榜了,黄庭道果,万事皆休。 至于身负编纂《神仙业位图》的任务,但这并足以当护身符。 上榜之后,一样可以编纂图录,毕竟柏鉴上榜之后,一样可以接引诸神圣。 上不上榜,刘樵倒不怕,但主要是自己一直划水到现在,功劳只有灭四将。 若上榜早了,就怕神小位卑,以后遇见神位比自己高的仇人,那不惨了。 苦思许久,也想不通破局之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能上榜当神,也算满足了,至少也混个事业编制,还能长生。 刘樵起身走出静室外,见龙须虎默然坐在门外,武吉则打着瞌睡。 “二位师弟,辛苦了…”刘樵拱拱手道。 武吉连忙从地上窜起,摆手道:“能为师兄护法是我的荣幸…” 刘樵笑而不言,武吉确实是欠着自己的。 上回打扰自己炼法,后来背黑锅,本该罚五十鞭,也被刘樵保住,拉过来护法以赎前罪。 龙须虎问道:“师兄这次炼法,事成了也未” 刘樵摇摇头,心下烦恼,但还是笑回道:“未竟全功,多谢师弟护法,必有后报。” 龙须虎可不欠刘樵的,完全是被武吉拉来做伴儿的,听说师兄在练功,龙须虎便义无反顾的守在门外。 这些天,都是他二人轮班值守,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 “对了,前几天又来了个师兄,唤做雷震子,师父派人来请师兄过去结识,也被我二人挡下了。”龙须虎道。 刘樵颔首道:“我知道他,他们现在哪里” “雷震子原来是大王的兄弟,自然住王宫,不过一般白日过来,与哪吒等一众玩耍。”武吉撇嘴道。 龙须虎也道:“他们现在都在前院儿呢,师父也在。” “哦那倒要去看看,正好结识一番。” 言罢,三人一起朝前走去,刚到前堂,便闻阵阵喧哗扰攘之声。 姜尚坐于上首,众三代弟子哪吒、杨戬等人皆在说笑。 “诸位道友,好自在呀…”刘樵领着龙须虎二人忽然进来,又朝上首姜尚一拜:“师父!” 姜尚含笑点头,三代众弟子都来迎道:“刘师兄,听说你闭关炼法,怎么样啊!又成了那些手段?” “害,不过闲坐蒲团罢了,毫无寸进…”刘樵朝杨戬等人颔首道。 哪吒道:“打坐参禅,不如舞刀弄剑,便是蒲团坐烂,又能有甚了悟的。” 刘樵笑笑不语,见多了一人,生得丈来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蓝脸朱发,獠牙上下,便问道:“可是雷震子道兄” “某家正是雷震子,我得道最浅,不敢称兄,刘道兄当为长!” 雷震子说罢,大礼作揖道:“多谢此前道兄先救我父,又仙履凡尘,助我兄长!” 雷震子为姬昌百子,刘樵又曾救过姬昌一次,与他有救父助兄之恩,所以一见面,雷震子就大礼参拜。 但其实姬昌乃圣王,就算当时刘樵不出手,也不会有事,有的是高人愿意出手相助。 刘樵连忙上去扶起,道:“当不得大礼,我辈同出一门,皆如兄弟,此举手之劳而已。” 二人又是一阵寒暄,算是初步结识,混个脸熟,约定以后上阵守望相助。 左右也是无事,众阐教三代弟子都算同辈,又都是道术中人,便各自在殿中闲聊,谈天说地。 姜尚在上首处理军机公务,时不时也插话,与众人闲聊天下大势。 刘樵也拉过杨戬,问东问西,求教些真传才知道的仙家隐秘。 正在相府众人议论天下大势之时,忽听外面有喊杀声。 姜尚止住众人吵嚷,皱眉道:“看来闻太师又取得援兵,杀来了!” 距离上回杀退闻太师兵马,已经过去月余。 闻太师重新调遣兵马,再次杀过来,众人也不奇怪,反而期待已久。 毕竟能杀退其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只是这次,与之前,恐怕又不同了。 杨戬出言道:“闻太师新败,屯兵岐山月余,弟子闻此人乃截教门下,必定别请左道傍门之客,需仔细防护。” 众人皆是颔首,少顷刻,有差官来报:“禀丞相,朝廷大军又席卷而至,连营十余里,扎于东门外。” 姜尚摆手挥退差官,领众人出相府,直上城楼观看。 果然见闻太师行营与之前大不相同,十座连营,营中或愁云惨惨,或冷雾飒飒,又有杀机冲霄,或悲风切切。 十余道黑气,肉眼凡胎也能看见,冲于霄汉,笼罩中军帐内。 刘樵心下微紧,瞧那些光气,知道是十天君已至。 朝姜尚道:“师父,那连营中气象不凡,必有邪术高人到了,你须得小心。” 记得貌似姜尚被十天君作法捉弄过,差点丧了命。 具体如何,刘樵记不清,也不好明说,毕竟这种前知,不是刘樵这个道行该有的,该怎么解释 姜尚闻言,满是疑惑道:“总是正道门中,两教一家,还能下阴招害我怎的” 言罢,满不在乎的转身下城。 刘樵眉梢微蹙,但也不好多说,朝一旁杨戬等人道:“我见这些营头,邪气森森,若敌将请师父出去一会,诸位务必随我劝谏。” 哪吒、黄天化等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杨戬也慎重道:“刘师兄所言甚是,我们不怕这些,就怕贼人使法暗害了师叔、武王。” ------题外话------ 状态不好,先水一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上应该还能码一章,反正这几天不知咋滴,突然进不了状态,码字越来越慢了,我也,想日更十万,但做不到啊… 正文 一四六章 雷门十圣 且说闻太师在白鹿岛等候许久,索性寻个山坡,倚松靠石歇息。 少顷,正南一朵仙气飘飘,五斑豹上坐一人。 鱼尾金冠,大红八卦袍服,腰束丝绦,脚登云履,背一包袱,鞍上挂宝剑二口,骑五斑豹飞云挚电而来。 却正是去白云炼法的金光圣母到了。 金光圣母顿住五斑豹,不见其余众人,只见一红袍三目的老道倚在松石之下。 捻指一算,便知根底,金光圣母渡雾过去,喊道:“闻兄,你怎么不跟九位道友一起先去” 闻仲转头看去,见是金光圣母,连忙起身道:“九位老兄先去,说金光道友你少顷便至,让我在此等你呢。” “吾的阵图业已炼就了,事不宜迟,闻兄速领吾往西岐,赶上九位道友!” 闻仲大喜,翻身攀上墨麒麟,二人一齐朝西岐而去。 这俩个皆仙家之术,跨虎乘龙,千里水路,万里云程只在须臾之间。 霎时便至西岐,便见吉立已领大军重新围上西岐。 金光圣母与太师到了行营之外,吉立领众将迎接,上中军帐内,与众道人相见。 商军又在西岐城外扎稳大营之后,闻太师与十天君升帐,共议破西岐之策。 帅帐中,闻仲坐中首,朝众仙道:“诸位道友,西岐姜尚等人,乃傍门左道之士,其中尤以杨戬、刘樵、哪吒三人,贯会使妖法幻术…” 见十天君皆听得颔首,闻仲又道:“我数次发兵,不敌这几人联手,姜尚又诡计多端,行军不讲德行,偷袭于我,遂败于其手…” “哈哈…”众天君闻言,皆摇头失笑道:“闻兄啊,你早该来请我们嘛,现在不就是我们人多了” 董天君大笑道:“若比人多,我截教上万仙家,各有异术,怕他阐教怎的!” 闻仲也是轻笑,便又道:“既如此,明日我们便摆开阵势,三军齐上,论兵将西岐不及吾,论仙家异士,西岐也不及我,便可一战而胜之。” 袁天君坐于左侧上首,捋须道:“吾闻姜尚乃昆仑门下” “原先是昆仑阐教,玉虚宫中客,但道术平平,全仗一杆神鞭罢了。”闻太师颔首道,不过语气轻蔑。 虽然数次败于姜尚之手,但闻仲对于姜尚的本事,还是嗤之以鼻。 袁天君淡淡道:“想二教皈依,总是一理,如今红尘杀伐,吾等不必动此念头,应先于他斗智,方显两教玄妙,若倚勇斗狠,非吾道门所为…” 闻太师想想也是,便点头道:“道兄之言甚是。” 次日,十位天君当先做法,不一二时辰,在城外,摆下十阵,谓闻仲道:“道兄可请姜尚出城,我们有话问他!” 闻仲自无不可,一声鼓响,三军扎阵出营,十位道人各跨异兽,列于阵前。 早有差官报入相府,阐教众人正自议事,差官报道:“禀丞相,太师列阵于城下,有十位道人,坐名请丞相出城会见。” 因为西岐没有明下檄文反商,历法律令皆尊商廷,所以西岐官将依旧称呼闻仲为“太师”,称商军为“朝廷兵马” 姜尚还没答话,刘樵便首先出班,躬身道:“禀丞相,末将以为,朝廷之兵必仗左道之士,又来犯境,不必与之照面。” 姜尚哑然失笑道:“不照面,如何退敌,吾徒莫非昏了” “丞相!为帅者,稳坐中军便是,指挥诸部将校,前锋自有我辈争杀…”刘樵却肃然道。 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还朝四周众将、仙家使个眼色。 阐教众人虽然不知这次刘樵到底搞什么鬼,但之前便早有商量,此时不出去附议,岂不惹人笑话。 所以犹疑片刻,哪吒率先出班道:“末将以为军师所言甚是,请丞相稳坐中军!” “末将附议!”杨戬一撩袖袍,拱手出班。 不仅阐教众仙,连同着黄飞虎、南宫适等将见此,也纷纷领头道:“末将附议!” 一时间,殿中数百人乌压压一片,皆是附议之声。 姜尚却是脸一黑,沉声道:“你们这是作甚?” “联手逼迫老夫么?” 终究还是没把“逼宫”二字说出,但性质却是差不多。 “末将等,不敢!”众人连忙躬身请罪道。 “都退下吧!” “师父!”刘樵抬头望向姜尚,眼含劝诫之意。 “嗯!” “是…”刘樵见此,也不再多说,退回班中。 众将也只好各自退回班中,总不能真去逼迫丞相,把丞相“架空”吧。 姜尚捋须道:“两教总是一理,俱是道门,若红尘杀伐,连面都都不敢见,岂是道门风骨” 又道:“再者说,我保西岐,乃上天垂象,难免有灾有厄,此为寻常,但即是有福之主,必能佑我渡过。 若真有绝死之难,尔等皆道术中人,当知劫数临身,躲避不出,便能避过么?” 众人闻言,皆不作声,刘樵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具体十天君中那一位做的法,刘樵不记得了。 具体是什么咒术,如何咒姜尚的,刘樵也记不清。 或许如姜尚所言,就算不出阵,真该有这灾难,凭十天君的手段,隔空不见,也能念名咒人。 再听姜尚言语,显然对自己处境极为清楚,知道辅佐圣主,革命人王天子,星煞罩身,难免有灾厄降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点,姜尚十分清楚。 姜尚言罢,见众人不作声,刘樵亦垂首不语,便一摆手,下令道:“擂鼓,摆五方队伍,随吾出城。” “尊丞相令!”众将轰然应诺。 “咚…咚咚…”城楼上,夔牛鼓响如雷震,似天崩,朝廷军中,亦有鼓声相对,势如地塌。 西岐城门洞开,层层甲兵,刀枪并举,戈矛如林。 姜尚跨四不相,左右刘樵、哪吒,各骑猛虎,催风火轮。 左边杨戬、雷震子、右厢金木二吒,各领黄飞虎、南宫适,辛免、辛甲等将。 后面韩毒龙,薛恶虎,武吉,领战车六十乘,片片旌旗遮天,气势森严。 此即为五方队伍,左刀牌,右橹盾,前戈矛,后车骑,中弩弓。 对面,也是一般行伍,两军相隔百余步,十余位道人打扮,各跨异兽,跨虎乘龙,仙光氤氲,列于阵前,两方对峙。 秦天君首先出阵,乘鹿出列,稽首道:“何人是姜尚” “姜子牙请了!”姜尚面无表情,骑四不相出阵。 刘樵、哪吒紧护其左右,以防十天君突然暴起伤人。 见秦天君打量自己,姜尚问道:“道兄那座名山,何处洞府,指名见子牙,有何指教” “贫道金鳌岛炼气士秦完,指教么…”秦天君沉吟片刻。 想了个理由,道:“汝等昆仑门客,吾辈截教中人,总是道门,为何你们倚道术精巧,人多势众,欺辱吾教甚非道家体面。” 姜尚不解道:“道兄这话怎么说,什么叫欺辱贵教” “你将九龙岛四人诛戮,又合攻我道友闻仲,还深侮吾教道术!我等今日下山,便是与你阐教见个雌雄。” 秦天君说罢,又道:“也不持勇,我知汝等皆非凡夫,持强斗狠,终非仙家体面…” 二人长篇大论,不必过多赘述,大意就是大家都非凡人,不必斗什么兵马,免得伤及无辜。 所以摆了十方阵法,你们阐教若是破了阵,我们就服输,退避三舍。 若破不了,就倒戈卸甲,以礼来降,莫谈造反乱国之事。 约莫又讲了一柱香功夫,刘樵见二人越聊越开心,没有半点火药味。 秦天君笑意盈盈,姜尚捋须大论,就差谈玄论道,八拜为交了,看得刘樵目瞪口呆。 连忙在一旁扯扯姜尚衣袖,小声道:“师父,再谈下去,三军都站不住了,赶紧答应他,看他有甚手段,我等好从容应对…” 姜尚点点头,朝秦天君拱手道:“道兄即有此意,姜尚岂敢违命!” 秦天君这才意犹未尽的抱拳一礼,打马回阵。 西岐众将士便在城下歇息,对面商军亦扎芦棚,或寻树荫歇息。 不多时,对面十道人做起法来,只见得烟尘滚滚,又有霹雳雷霆之声。 好似天崩地裂,但烟雾弥漫,看不真切,只隐隐见得还有黄巾力士穿梭,有斧凿之声。 “刘师兄,你说这些截教左道搞什么鬼…”烈日下,黄天化靠着玉麒麟,百无聊赖道。 刘樵一直看着对面,闻言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即说是设阵,这多半是在改造天地形势,架设阵图。” 一众阐教皆目露好奇之色,相比截教,阐教很少有这类阵图之法。 两教虽然同出一门,但玄妙道理,各有差别。 截教主张万事主动迎上,三千弱水,饮其一瓢,万千大势,截关键一点。 三老爷认为所有东西在精不再多,人的精力有限,人有穷尽,道无穷尽,所以只操纵关键一处便好,一处炼好,一窍通时,百窍皆通。 如同杠杆原理一样,只把控细微一点,以落子撬动天下,操纵大势。 所以擅长炼就阵图,籍天时、地利,人和,临敌取胜,或仗之渡劫挡灾。 如果没有天时、地利,截教也能借阵图或是各种手段改变,没有就创造天时、地利,始终稳站有利一方。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西岐城外十余里处,布下十方大阵,每阵相隔数里。 每阵前,各有门楼法牌,上书阵名,阵中以各色符幡、经幢遮蔽,占地约莫亩许。 只能见得彩气飘飘,极为炫目,却看不清其中玄妙。 十天君又各自在阵中操演法阵,或击掌心雷,或洒红砂,捻法水,弄得声势滔天,旱雷阵阵,如同地裂天崩。 试演无误之后,十天君又回西岐阵前,依旧是秦完过来,朝姜尚道:“子牙,贫道十阵图已完,请公细玩。” 看看,经过之前两人一番扯皮,连称呼都从“姜尚”上升到“子牙公”。 这些截教中人,四圣、十天君都是极为爽利的豪杰。 若非战上相见,要论生死,阐教两教相遇,或许都是不错的道友,只是时势所逼,情非得已。 姜尚回道:“道兄带路!” 随即领刘樵、黄天化,哪吒、杨戬、雷震子前去观阵。 闻太师与余下九位道人在辕门细看,姜尚领来五人,一个跨坐黄斑恶虎,背宝剑,舞拂尘,道貌非凡,乃刘樵。 一个站在风火轮上,提火尖枪,乃哪吒,玉麒麟上是黄天化,雷震子狰狞异相。 还有一个道炁昂然的青年,乃是杨戬。 闻太师指这五人,一一与九位天君说明他们手段。 九位天君看这几人,纷纷道:“果然不同一般,不是圣神降凡尘,便是名山清高士,功行俱不在百年之内,难怪闻兄斗不过。” 刘樵也在打量这九人,除了秦天君,这余下九个,虽然身着道袍玉冠,拂尘、宝剑,仙风道骨。 但面相都凶恶,脸分青、红、白、黑、赤、玄,不像凡人,或獠牙上下,或豹目蛇睛,还有碧眼方瞳者。 个个衣袖飘飞,跨虎乘龙,气象非凡,道行无形之物,看不出高下,仅猜测,应该都是元神有成之士。 用法眼观其光炁,只觉氤氲一片,也看不真切,不知是不是人身得道,但估计法力至少都在五百年以上。 刘樵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颇为谨慎,一手捧拂尘,一手缩于袖中,时刻掐定五行遁决。 打算一有不妙,就先化虹而走。 至于姜尚,他命中注定之人,肯定不会有事。 正想着,众人已经走到十绝阵外,便见十台门楼,绵延数十里。 正要进阵,杨戬朝秦天君道:“我等看阵,不可以暗兵、暗宝伤我师叔,此非大丈夫所为!” 秦完轻笑道:“叫你等早上死,不敢午时亡,岂有用暗宝伤你之理” 言下之意,从你们过来这一刻,已经落入我手,想要你死,随时可以捏死你们,哪里用得着下什么黒手,简直笑话。 哪吒嗤笑道:“口说无凭罢了,我进去一见便知,道者可莫说大话!” 正文 一四七章 摄魂落魄 刘樵等人保护姜尚观阵,秦天君乘鹿随后。 见头一阵,挑起一牌,上书“天绝阵”;也不敢进去,只隐隐见其中清气缭绕,似混沌未分,中藏三首幡,隐有雷鸣声起。 门楼左右各有词:天地三才颠倒推,玄中玄妙更难猜。神仙若逢天绝阵,顷刻肢体化成灰。 第二阵上书:“地烈阵”;按地道之数,中藏凝厚之体,外现隐跃之妙,黄气缭绕,中藏一红幡,隐有雷鸣声起,下簇烈焰。 地烈炼成分浊厚,上雷下火太无情。纵是五行乾健体,难逃化骨与形顷。 第三阵上书“风吼阵”;按混沌生成之数,中藏地水火风,风火皆取先天之炁,火为三昧火,风火交作,又有万刃齐攒。 算是魔家四将法宝的升级版,但这个阵势,不知董天君用什么手段,竟然炼后天为先天,精妙绝伦不说。 威能至少上升十倍,而且先天之炁有个特性就是不增不减,又无穷无尽。 所以阵一发动,神仙难挡,纵然能挡片刻,也难逃随后无穷无尽的地、水、火、风。 风吼阵亦有诗曰:风吼阵中兵刃窝,暗藏玄妙若天罗,伤人不怕神仙体,削尽浑身血肉多。 余下还有寒冰阵、金光阵,化血阵,烈焰阵,落魄阵,红水阵、红砂阵等共计十阵。 称名十绝,内隐天地之妙,或藏日月之精,演先后天无穷变化,以雷击发,众人都只敢在阵外看,不敢贸然进去。 众人看毕之后,复至阵前,秦天君揶揄道:“子牙公!识此阵否” 姜尚看过十绝阵,心里慌极了,但他不愧活了八九十年,一张老脸,已经锻炼到面不改色的地步。 闻言负手笑道:“十阵俱明,吾已知之。” 那一顺间,自信至极,皓首白发,两军阵前,数十万人眼中,尽显仙风道骨, 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不仅秦天君一愣,连哪吒等人也以为姜尚真有自信能破十阵,只在反手之间。 黄天化等人都用仰慕的眼神看向姜师叔,暗赞不愧是师叔,见识渊博,视十绝为土鸡瓦狗而已。 但谁又细想到,姜尚目前连法力都没练成,还是个凡夫呢。 袁天君见姜尚这么自信,也是有些摸不准了,便试探问道:“即识得,可能破否” 姜尚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即在道中,怎不能破” 秦天君差点噎住,半信半疑道:“那你几时来破” 心下有些拿捏不准,姜尚真有这么大本事 可是看姜尚那淡然自若,毫不在意的表情,好似对这种阵法司空见惯的模样,又不像装出来的。 姜尚十分大度的摆手道:“我看你这阵法,尚未衍化完全,待你们准备好了,用书知会,方破此阵,请了!” 其实姜尚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名堂,那里面但凡水火风雷之炁冒一点出来,沾了身就能将他化为齑粉,那敢细看。 之所以说没衍化完全,不过是见其中气象攒簇,似还有无穷先天之炁衍生,威力气势每隔一息都在增强,凭此瞎猜的。 秦天君却是一惊,倒不是惊讶姜尚能看出这阵势变化。 实话说,但凡仙家之士,道术中人,运法眼一观,皆能见得这些阵势在呐后天之炁,衍化先天气象,威能与日俱增。 惊讶的是姜尚竟然敢如此托大,十绝阵若说弱点,就是阵法初成之时,威能还在积蓄。 若在等个十天半个月,就是玉虚十二仙那种罗天上圣,入阵也得轻易被十天君拿捏。 秦天君与其余诸天君对时一眼,眼中皆是有些惊异之色。 也都无话可说,纷纷称赞道:“子牙公好胆魄,既然如此,那便等阵法衍化到极致,再邀子牙公入阵玩耍!” 姜尚自信的抱抱拳,转身跨四不相就走。 哪吒、黄天化见师叔如此自信,都觉得此阵不过如此,临走之前还轻蔑的朝十天君冷哼一声。 刘樵则一直默然不语,随众人往城中收兵回去。 这修行中的东西,但凡沾了“先天”二字,可都不简单。 未进阵中,只是大致一观,阵中杀机紧锁,不泄一缕,但藏天地之厉气,结聚十方变幻。 离得尚远,不知其中威能,但元神便阵阵示警,如同前面是龙潭虎穴一般,择人而噬。 刘樵自道成以来,已经很少有这种脊背发寒,心惊胆跳的感觉了。 一路无话,十天君也果然守信,未趁机偷袭,众人安然收兵退回城中。 姜尚入相府,便脸色一垮,眉头紧锁,愁得坐卧不安。 杨戬在一侧问道:“师叔方才言能破此阵,其实能破否” 姜尚叹口气,摇头道:“此阵截教传来,乃稀奇之幻法,阵名罕见,焉能破得” 哪吒、黄天化等人听了差点一头栽倒。 合着搞了半天,师叔您愁的不是那阵法厉害,而是阵法的名字你听都没听过,感觉很稀奇 看姜尚眉头紧锁,在相府中坐卧不安。 刘樵打量片刻,忽而道:“师父,我见你神思恍惚,常言道,修行之士,神完气足,为何有此像” 众人一听,拿眼去看姜尚果然如此,似有些精神萎靡,精神恍惚不能专注模样。 哪吒道:“许是那阵法凶悍,杀气闯了师叔,下去休息一晌,便无事了。” 姜尚颔首道:“是有些困顿…” “若实在不然,让刘道兄化道符水喝了…”木吒等人也道。 姜尚现在这摸样,说有问题,又看不出有啥事,就跟乡里小孩四处乱跑,闯了鬼神一样。 众人都是仙家中人,但本职都是道士,最为迷信,所以一见势头不好,就纷纷让刘樵赶紧画符焚水给姜尚喝。 主要是众人都知道,要论开坛步罡,请仙扶鸾,朝真降圣,烧炼信香,符水丹砂,都是刘樵师徒最擅长的。 医者不自医,如今姜尚貌似有恙,能烧符装神弄鬼的,就只有刘樵了。 然而刘樵却心知,姜尚恐怕已经中招了,就是不知,自己这一行人中,还有没有其它人中招。 方才观阵,一时紧张防备,倒是忘了这一茬子。 刘樵只顾着自己收敛形气,之前提醒劝诫了姜尚,他也不在意。 刘樵炼黄庭道术,最开始就是摄人形气修成身神。 虽然最后绑定了封神榜,不用这种手段了,但对这摄形迹气的法子,刘樵还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所以一见这模样,面上没明说,心下却是惊觉,到底还是大意了,姜尚已被人摄去了形气。 只是当时只有秦天君离得近,余下九位离了少有百十步,不知是其中那一位,暗中出手。 刘樵心下念转,面上问道:“师父你感觉如何,要不弟子画个符水,你饮了休息一晌。” 画符水,刘樵非常擅长,尤其是窍中真圣修成,笔走龙蛇,都不用开坛步罡,直接就能画一张不俗的符咒出来。 从辟邪定难,驱逐虎狼,刺肉不痛,稳定心神,到妇人止血,稳固经期,阴阳互采,勾引合和,这些符咒刘樵都能研究出来。 效果嘛,如果放到后世,那就是神乎其神。 不过这个时期,仙家中人对这种手段嗤之以鼻,视为傍门小术。 何为傍门,即仙道不成,混迹凡尘,有一技傍身,画符治病,丹丸解厄,不会饿死的技术。 “不必…”姜尚却摆手拒绝道:“符咒障眼小术尔,假借鬼神袭取一时,多无大用。” 意思喝符水不过心里作用而已,真要有事,喝不喝都不起作用。 刘樵见此,也不再多说,自顾闭目沉吟,神游黄庭紫府去了。 姜尚虽然星煞临身,早晚有灾有难,处处是劫,但也冥冥中有三位教主庇护。 只要封神未竟全功,就算姜尚化作飞灰,三位教主说不定也有办法,逆转乾坤,把他重新复活。 …… 城外,闻太师亦同十位道者入营,治酒款待。 闻太师问了些十绝阵妙处,十天君一一解答,讲述诸阵威能。 当真是红水利,黑砂刃,天绝地烈演先天妙化,落魄金光治顽固之妖孽。 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白幡展动,魂消魄散,变幻水火,顷刻而灰,不论神仙,随入随灭,骸骨无存。 酒过三巡,听得闻太师大喜道:“今得众位道友到此,西岐指日可破,纵百万甲兵,千员猛将,无能为矣,实社稷之福!” 众天君闻言皆笑,一时席间气氛轻松。 “列为道兄,按贫道看来,西岐不过弹丸之地,随手可平,姜尚不过粗浅匹夫罢了,怎经得住十绝阵起…”姚天君道。 却是已经回过神,想起姜尚那微末道行,明白他白日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若真有那么自信,真有那么高本事,怎么连区区摄形迹气的小术都躲不过 依姚天君看来,那姜尚道行法力还不及其弟子刘樵。 至少那刘道人还知一直谨慎,紧固牢藏,收敛形气。 姚天君本想摄刘樵形气的,但试了几次,不曾成功,才转而摄姜尚形气,一次便成了。 其实主要是刘樵本就精通这类邪术,而来想摄炼就元神之人形气,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众人闻言皆是失笑,感叹修行数百年,竟被姜尚这区区小辈装腔作势给瞒住了,凭白拖延了时间。 董天君道:“早知如此,白日就该送这几人入阵,也好了却此事,早日归山。” 姚天君则继续道:“蛇无头不行,军无主则乱,何必计较区区胜负” 闻太师隐有猜测,大喜道:“道兄若有玄功秘术,使姜尚自死,又不使军士持弓张矢,生灵涂炭,那便最好,但敢问如何治法” 姚天君捻须笑道:“这个简单,我别传有魇人法,方才又摄了姜尚形气,二十一日,他自然命绝…” 闻太师喜不自胜,也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了,反正阐截两教纷争已经开始了。 纷争一起,止不住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闻仲也在乎这些手段了。 便连忙下拜恳求道:“今日姚兄施大法力,为我闻仲治死姜尚,尚死,则诸将自然瓦解,实挽成汤社稷于天倾…” 一番话,说的姚天君眉开眼笑,心下暗自决定,就算损些气数,也务必要咒死姜尚。 不为别的,就为心头爽快,为民除害。 不错,在闻仲口中,老姜头祸国殃民,趁姬发年少无知,迷惑其篡主自立。 甚至传闻就是这二人暗自搞死老伯候姬昌,自称武王,要共分天下,弄得西土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路边白骨于野,宫中尽收富贵云云。 听得十天君横眉倒竖,迫不及待想要搞死姜尚、刘樵一伙,为民除害,为百姓除害,保正统天子江山。 按说十天君皆元神有成,不至于听信这些颠倒黑白的谣言,更兼仙家之士,不该多管红尘杀伐的。 可惜天数如此,上帝垂象,十天君皆不思自省,以元神掐算这些,尽数蒙蔽,听得心头三昧火起。 再加上闻仲说的东西九真一假,姬发再是贤德,那也是对比帝辛残暴才能凸显。 一些贵人虐民的习性,是此时风气,怎么也是改不了的。 听闻仲讲罢,众天君皆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闻仲郑重道:“我也知施法咒人,尤其凝聚民望之人,有损气数,但…唉,只得辛苦姚道友了…” 众天君闻言,纷纷姚天君道:“此功让姚贤弟行之,总为闻兄,何谈劳逸。” 姚天君也拍着胸脯,一副我豁出去的模样道:“闻兄放心,姜尚此贼乃奸诈之辈,是我等之前看错了他,区区气数而已,损便损了,我自有大法,保福缘无碍…” 随即说干就干,也不愧是榜上有名的雷部神圣,当真雷厉风行。 姚天君拱手让过众人,酒都顾不上吃了,一溜烟跑入落魄阵中,开始操作。 众人也随之无心吃喝,都跟出去看。 只见姚天君先驱黄巾力士,赶筑一土台,高三尺六分,阔二尺一分,上设香案。 台上扎一草人,尺来高,外贴黄符,用朱砂书:“姜尚”名字,又给草人上点三盏灯,下点七盏灯。 这灯都是普通灯盏,也有说道,皆用秘咒祝之,各有玄妙,上三盏对应三魂,曰催魂灯。 下七盏收人七魄,曰促魄灯,各添满油,以捻灯草点燃。 正文 一四八章 仙莲祥光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一四九章 大罗八景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一百五十章 无上之珍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一五一章 无量之法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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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一五二章 神道仙道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一五三章 金阙群仙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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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一五四章 循循善诱 确实如刘樵所言,是个“绝顶”高人。 空中云气一敛,化作一干瘦老道,挽抓髻,黑白道袍,黄丝绦,牵一头梅花仙鹿落在芦蓬前。 这时才看清身形样貌,不用多说,这位就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老祖了。 这下不仅刘樵等小辈,就是玉虚十二仙首,也纷纷整束衣冠身色,列队而迎。 众仙悉数躬身控背,口称:“燃灯老爷万寿!” 燃灯道人连忙扶起十二仙首,一副惶恐模样道:“不敢当,不敢当,众仙家请起,诸位道友客气!” 又伸手虚扶众小辈道:“都起来吧,贫道元觉洞燃灯道人,礼数见过就是,不须客气。” 话是这么说,刘樵等人不敢怠慢,依旧礼拜三匝,燃灯道人只安然受了一礼,便闪身避开。 十二仙首和姜尚将燃灯迎入芦蓬,要请他坐首位,燃灯道:“诸位道友先至,贫道来晚了,勿要介意哈…” 众人自然客气的连称不敢,只等老师前来主持云云。 “诸位道友,十绝阵凶恶,你们商议好以谁主持没有”燃灯又问道。 十二仙首皆左顾右盼,一齐摇头。 本来是要商议的,谁叫黄龙这厮扯了一天闲话,半点说话机会都不给大家。 黄龙真人朝燃灯一礼,笑道:“诸位道友都专候老师来主持…” 燃灯捻须道:“我之所以来,就是暂与子牙代劳,执掌帅印。” 见姜尚颔首,燃灯又看向表情各异的十二仙首,淡淡道:“二来,是众友有厄,特来解难,三则,也是了我自己念头。” 十二仙皆一礼道:“正当如此,专候老师许久了。” 燃灯满意颔首,又看姜尚道:“子牙可将玉虚符印与我代掌,待破十绝之后,即交还子牙。” 十二仙首都同意,姜尚连忙取了玉虚符印并帅印兵符,一并交予燃灯。 玉虚符印,是元始天尊所传,号令玉虚众仙。 帅印兵符,是武王赐予,升赏诸将,调动三军。 受过符印,拜谢众仙之后,燃灯方坐上首位,姜尚则只能坐于下首,排在十二仙之后。 芦蓬中一时寂静,十二仙沉默不语,燃灯则神游天外,手指掐算,不知在想些什么。 燃灯的道行极高,尚在十二仙之上,冠绝三山五岳,此时掐指一算,心下明悟道:“欲破十绝,此劫必将损吾十个门徒。” 又看向下首一众三代弟子,一一看去,时而颔首点头,时而皱眉,又或捻须摇头。 刘樵垂首站在黄天化旁边,正思绪之时,忽觉如芒在背,被一道目光反复打量。 也不敢抬头去看,只稍微向上一撇,便见燃灯老道坐在上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燃灯见刘樵发觉,便朝他微微一笑,又颔首转过目光,看向刘樵身后的薛恶虎。 “靠…燃灯这厮不会在挑人祭阵吧…”刘樵额头浸汗,心下念头狂转。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觉汗毛倒竖。 元神不断示警,不用多想,又被那道如炬目光盯住了。 上首,燃灯眼睛一咪,暗道:“这是谁的门人,倒是警觉,不过心里腹诽长辈,可是不好…” 随即燃灯也未在意,转过目光,继续打量其余三代门人,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再想些什么。 而下面十二仙也是表情复杂,有紧张,有释然,有的毫不在乎。 有的见燃灯目光略过自家弟子,则大松口气。 至于三代弟子,都垂着脑袋,除了少数几个小有道行,略有察觉外,余下皆不知发生啥事。 刘樵察觉燃灯目光再次从自己身上挪开,心下才略松口气。 明白方才之所以被燃灯察觉,就是心里面涌出其名号,所以他立即知之。 这种本事,练就纯阳元神的十二仙首也有,不过没有燃灯这般神异。 如果开口说出十二仙道号,隔着千里万里,十二仙首也能有所感应,知道有人在念叨自己。 但“燃灯”却是心里想念其名,貌似他就知之,道行高下,可见一斑。 心下猜测不断,只是却不敢再想“燃灯”二字了。 半晌之后,燃灯终于收回目光,默然坐于上首。 芦蓬中,所有能察觉之人,包括十二仙首,都松了口气。 燃灯这厮打量人的目光,阴测测的,看完三代弟子,甚至把目光游走在十二仙身上,看得十二仙首也有些紧张。 最后又打量了姜尚,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在上首沉吟不语,似乎再思考先派谁入阵… “破十绝之法,贫道已然参透…”燃灯忽而道。 见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燃灯安排道:“子牙可着人送去战书,约定会战日期。” “是…”姜尚应个诺,随即出芦蓬安排战书。 “贫道代子牙掌玉虚符印,诸位道友都须得尊贫道符令!”燃灯看向十二仙首道。 “燃灯老师代掌玉虚,吾辈自然遵从。”十二仙首道。 燃灯颔首,又看向三代弟子,捻须道:“汝等且先下去准备,或养神,或准备法宝道术,待我随时调用。” “尊燃灯老爷法旨…”众三代弟子躬身应诺,列队朝芦蓬外走去。 三代弟子退出芦蓬之后,其中便只有十二仙首与燃灯道人。 刘樵等人都在外面等待,初时还能见芦蓬之中有吵嚷说话之声,似乎里面众仙都在涌跃发言。 随即传来阵阵激烈争吵之声,但只是一刹那,似乎芦蓬内外被一道异力隔绝,再不闻里面声音。 “诸位师叔伯好像在里面吵架…”韩毒龙侧耳道。 哪吒闻言眉毛倒竖,一撸袖子道:“会不会打起来,我得去帮我师父!” 木吒和金吒连忙左右拉住哪吒,比划个静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放肆。 刘樵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心下念头转动,思绪万千。 “十绝阵貌似道行天尊门下两个弟子都去了…但现在多了我,道行天尊肯定不会同意两个弟子都去…”刘樵面无表情,心下愁绪不已。 按前世所闻,韩、薛二兄弟都是十绝阵上榜,这意味着道行天尊一脉,目前暂时将在人间绝迹。 当然,前提是道行天尊以后不收弟子的话,但据那二兄弟所说,王屋洞一脉,目前就他们二人。 现在姜尚一脉有刘樵、龙须虎都练成法力,道行天尊还会不会同意让两个门人闯阵,可就难说。 如果最后让姜尚抉择,肯定是推龙须虎闯阵,而保刘樵,毕竟亲疏有别,这没办法。 但问题是十绝阵并不是众阐教所言的左道幻法,而是通天教主传下,非常玄妙。 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来阻拦封神大计的仙人,而这仙人,指的就是三教炼气士。 所以最终闯阵的,都是阐教中人,一个太乙散数都没有。 就算姜尚想推龙须虎上榜,可龙须虎修炼的是妖法,并没有得传阐教炼气术。 杨戬走到刘樵身边,笑道:“刘道兄,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刘樵回过神,这才发觉旁边站了个人,连忙整理思绪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诸位师长在芦蓬中商议什么。” “当然是商议怎么破十绝阵喽…”杨戬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面露恍然之色:“你是在担心…” 杨戬修成元神,又是玉虚真传,虽然不像刘樵,有些后世记忆,但也知道十绝阵这种恶阵,须得泄其戾气,才能破阵。 那如何泄其戾气 其实并无法子,要么教主不顾一切,直接毁去方圆万里,回返地、水、火、风,十阵自然破了。 要么就得送个仙人进去,让十绝阵“杀”一次,十绝阵有灵,觉得现世威名已立,才能泄去少许戾气。 不然,纵然玉虚十二仙,入阵也只有仓皇逃窜,无还手之力。 杨戬沉吟片刻,笑道:“刘道兄莫要多虑,你是道德之士,自有缘法的。” 言下之意,刘樵天资根性可以,道德之士,自有缘法,可能不该再此时上榜。 就算上榜,道德之士,也不会差了神位的,岂不挺好,没什么可担忧的。 “杨兄自然不用担心,你是金霞洞单传,玉鼎师伯就你一个徒弟…”刘樵苦笑道。 杨戬却摇头道:“想这些作甚,若我天定上榜,那也是天数,你放心吧。” “再说有玉虚众位师长谋划、三位教主也不会害我们的,帮我们选的肯定是最适合我们的路子,上榜也未必不好。” 刘樵颔首点头,又摇头不语,沉默无言。 倒不是担心上榜与否,而是刘樵心下还没做好抉择呢。 只是上榜后,不管神位大小,虽然长生不老,但以后可就再无成道之机。 若是还没悟出黄庭道术,对于上榜,刘樵肯定趋之若鹜。 但如今黄庭已渐渐修成,符法之道,也愈发通透,刘樵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成道之机。 这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 只待封神过后,就可以开始实施,短时间内就可以修成真仙,甚至混元的成道之机。 无量众生修行符法,窍中真圣法力每日俱增,法力进步一日千里。 若有十万年法力,只待渡过诸劫,就可以证就真仙,甚至更高。 而这个时候,再看上榜,可就没那么香了,三教根性上者,成其仙道,根性次者,成其神道。 但刘樵现在觉得自己应该是“根性上者”,至少黄庭加符法,成道真的有一线希望。 但可惜,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时候,十二仙首终于讨论完毕,纷纷自芦蓬中走出,面上神色各异。 见韩毒龙、薛恶虎两个还围着哪吒叽叽喳喳,道行天尊脸一黑,扯过二人道:“你们两个随我来,为师的,有些话交代。” 韩毒龙俩人看了众人一眼,满脸懵逼的跟着道行天尊走了。 其余玉虚诸仙,也各自叫走了徒弟,杨戬也别了刘樵,跟着玉鼎真人去了。 群仙皆散,姜尚和龙须虎等人不在场,刘樵就一个人孤伶伶站在芦蓬外,旁边还有一个正发呆的雷震子。 雷震子也是教外别传,此次破阵,群仙皆至,不过其师未来,他也就随众听从姜尚号令。 这时候燃灯走出芦蓬,撇见刘樵便挥手道:“那位道友,进来说话!” 刘樵一愣,不知燃灯何意,只得满脸懵逼的走进芦蓬。 此时群仙都唤着徒弟在外面说话,芦蓬中只有燃灯和刘樵俩人。 “道友是子牙公门下”燃灯道人示意刘樵坐下说话。 刘樵惶恐道:“不敢当老爷道友之称,弟子是子牙公一脉首徒。” “嗯…”燃灯颔首,称赞道:“看你修行年头不长,竟然修成元神,真是不凡,子牙公教的好徒弟,你也是好根性呀…” “老爷缪赞,弟子区区微末之功而已…”刘樵不知燃灯何意,只能含糊回应道。 “贫道一见你,便觉甚有眼缘,道友,老道有些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额…老爷请讲,有甚吩咐弟子” 燃灯捻须道:“老道一脉,虽甚有大法,但可惜无好人传承,我见道友你风研骨秀,一派天成,倒是极为适合…” 刘樵一愣,听这意思,莫非想把灵鹫山法脉传给自己 不会这么好运吧!自己费劲功夫才拜入姜尚门下,一点微末法门,修行不辍,一路全凭自己挣扎。 现在一转眼,阐教副教主,竟然对自家青睐有加,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莫非有阴谋想让自己挡灾 刘樵面上不动声色,刹那间闪过无数念头。 似乎能看透刘樵想法,燃灯话锋一转道:“你不必多想,贫道已修成真仙有数万年功果,还不至于如此。” 言下之意,他燃灯可不跟十二仙首一样,还未成仙,所以身犯杀劫。 燃灯之所以入场,就是元始天尊派过来兜底的,怕十二仙搞不定,或者弄砸了而已。 “可是…弟子已拜入子牙公一脉,怎可另投老爷门下…”刘樵不晓得燃灯到底看上自己啥了,面上为难道。 自己要是投入燃灯门下,那可就跟相声串辈儿一样,直接从三代弟子,跳入二代。 以后怎么跟姜尚见面,再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乱了辈分,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义。 燃灯笑咪咪道:“你还未谒玉虚宫,只录了玉京法籍,算不得真传,有甚辈分” 刘樵一句话未说,但燃灯就如同他肚里蛔虫一般,似乎知道其所有想法。 “师父寻徒弟,徒弟也考察师父,这入不入吾门,全凭你自己便是,不用想太多。” 燃灯变着法儿打消刘樵顾虑,又道:“你要是自己愿意,剩下事情,全部交给贫道,吾去给子牙说,让你转入我门下。” “这…”刘樵面露犹疑之色。 倒不是犹豫要不要转投燃灯老爷门下。 而是再想该怎么合理拒绝,又不得罪燃灯老爷。 作为阐教副教主,真仙一流,地位何其尊崇,连元始天尊都与燃灯平辈论交。 这等人物,不管后世风评如何,都不是现在刘樵能得罪得起的。 何况人家屈尊降贵,对自家青睐有加。 要是直接拒绝,换位思考,刘樵要是燃灯,去对一个蝼蚁抛橄榄枝,还被直接拒绝,岂不是“啪啪”打脸。 纵然涵养好,表面不说,但以后难免心里也会膈应。 这就跟对女孩子表白似的,话说开了,人家说咱们不合适,面上不说,转身便走,但心里感受可想而知。 其它时候就罢了,现在又是十绝阵的关口上,燃当全盘掌控全局,可以说谁上榜,都由得他定。 “你入子牙门下,他没有多少道术传你,岂不是良才蒙尘,日后失了成仙之机。” “贫道门下,道术由得你选,但凡玉虚门中有的,元觉洞也都有,你想学九转元功,还是庆云金灯、口吐莲花、垂手白光、斡旋造化、起死回生…” 正文 一五五章 聚破十绝 ,贫道应个劫 芦蓬外,韩毒龙、薛恶虎被道行天尊叫走,师徒三人俱都默然不语。 走到离芦蓬百步外一颗蓬丫松树下,道行天尊才住步,转头看向二人,沉吟不语。 韩毒龙见师父脸色不好,求饶道:“师父啊,我知道错了,不该糟蹋你的仙丹…” “是啊,师父你要打,把我们领远点打,给哪吒看见了,那厮又要笑我们…”薛恶虎也嗡声道。 “唉…”道行天尊却摆摆手,叹道:“不会打你们,以后也不会再罚你们了…” …… 芦蓬中,燃灯的话语,不断在刘樵耳边响起,如同惑人的魔音一般。 刘樵始终不发一言,而燃灯却如肚里蛔虫一般,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心里有什么顾虑,不用刘樵开口,燃灯直接一句话打消顾虑。 刚想着拜师岂不差了辈分,燃灯就说你都没有辈分,怎么会差了辈分。 又想着拜师除了得个身份,貌似没什么好处啊… 燃灯就开始讲起来他元觉洞各种道术玄功,听得刘樵也意动不已。 “老爷,你也会九转元功”刘樵忽而抬头道。 燃灯笑咪咪道:“我不会呀,但我有这个玄功,善能变化,随风显化,练成之后,一法通万法通,大小如意、法天象地、担山赶月…” 刘樵听得眼睛一亮,心下却是不解,燃灯既然有这个秘术,为啥自己不学呢。 难道真仙可以千变万化,不需要了 “当然不能,真仙只是修成仙体,有种种异能,但也不能千变万化。”燃灯再次回答了刘樵心里的疑惑。 又捋须道:“这个秘术,一得特定的人才能练,二来极为难成,三则需要极高悟性,才能契合这个法门。” 刘樵恍然,怪不得玉鼎真人貌似也没有变化之术,原来要修炼这个秘术有许多门槛,不是等闲可以练成。 “你的悟性倒是不错,可以学一下试试,若成了,周天之内,任你来去。” 不过有些话,燃灯没说,这个秘术练成之后,变化无穷,护法道门,确实厉害,但难免于仙道上还有一些隐患。 刘樵心下沉吟,自己缺法术神通么? 貌似现在很缺,但以后,自己说不得是三界除了教主外,法术神通最多的那一个。 九转元功、起死回生这些确实是大神通,不过愈是大法,就愈难修成。 一般仙人、练气士精研一门,便要耗去大半精力,甚至沉迷于道术,而忘却炼气形神,最终坐化。 不然燃灯应该也把这些神通大半练成才对。 但据刘樵后世所知,这上述几十种道术,燃灯练成的也不多,不然也不至于被赵公明追得跑路了。 其它不说,就一门五行遁术,刘樵入道以来,每天都要祭炼一遍,几乎费了一半精力去修行。 然而直到现在,离把这么道术炼成神通,也还遥遥无期。 刘樵摇摇头道:“谢老爷青睐,恕弟子不识抬举,实则是子牙公于我有入道之恩,传法之德,所以万死难报,更如何敢说转投老爷门下” 刘樵想得很明白了,跟着子牙公混,虽然三天饿九顿,哦不…是地位很低,没有前途。 但刘樵不需要前途,日后之路已明,所以转投是不可能转投的。 最好就是燃灯不计较这事,只要熬过十绝祭阵,后面就是坦途。 但关键就是看燃灯给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燃灯听罢,并没有其余神色,依旧慈祥笑道:“好,你有自己的想法,就是最好的,贫道也不强求。” “望老爷恕罪!” “不怪,不怪,师父寻徒,徒亦择师,此为常理。你心里也不必多想,贫道不至于在意这些。” “那…弟子先告退了。”刘樵见燃灯笑意盈盈,没有半点怪罪的神色,心下略松口气。 燃灯摆摆手,笑道:“去吧,后面破十绝阵,还得用你,到时可不能推拒失期,否则玉虚戒法森严…” 十绝阵要用我! 刘樵顿时心下一凉。难道要我去破阵 刘樵抱着几分侥幸问道:“老爷要弟子去破那个阵” “倒不是破阵,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燃灯高深莫测的笑道:“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那弟子先告退了…” “道友自去…”燃灯说罢,已闭目神游去了。 刘樵转身走出芦蓬,面无表情,心下却复杂难言。 不让自己破阵,那要自己干嘛,不用多说,肯定是去祭阵了。 自己死在十绝阵,泄去一些煞气,再由十二仙其中一位出手,把阵法破去。 “唉…”刘樵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万事皆休。 黄庭道术,符咒之法,数十年炼道修真,尽成画饼。 若不能敕封正神,只盼日后转劫投生,常龙能信守诺言及时接引,但愿还能再有这般天资悟性。 哪怕提前有所预料,但事到临头,刘樵还是有些舍不得这具肉身躯壳。 虽然不是前世躯体,但修行以来,没遇上过瓶颈,条条关口一冲即破,思绪如泉涌,创出万般妙术。 可以说天资根器,在炼气士中也属于上乘,不然当初拜师姜尚也不会那么容易。 转劫之后,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天资根性,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刚出芦蓬不远,姜尚便甩着手迎面走来,拦住刘樵,疑惑道:“玉枢,我见你脸色不好,莫非有甚疑难” “额…我无碍,可能是之前练功岔了气…”刘樵连忙整理神色,敷衍道。 姜尚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呀…修行不能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还得慢慢来。” “弟子省的,先告退了。”刘樵准备思考一下该如何应付这事儿,以及做些上榜前的准备。 “对了,我已送去战书,约了闻太师三日后接战,你可不能闭关失期。”姜尚提醒道。 却是怕刘樵一闭关,又深入定境,错过上阵时期。 刘樵颔首点头,辞别姜尚,自往相府走去。 十二仙与燃灯住芦蓬,三代弟子则还是住相府,有软榻香炉,谁去蹲草棚子。 芦蓬中,燃灯趺坐蒲团,见刘樵头也不回的走了,才睁开双目,也是一声长叹。 “这小子,太警惕,老以为贫道要害他似的…” 燃灯道人暗忖道:“也罢,畏首畏尾,如此心性难成大事,看来不值得托付灵鹫山一脉…” “还得另择好人,不然老道怎么脱身而出…” 想到这儿,燃灯又是一声长叹道:“不遇至人传妙法,空言口困舌头干。” “哈哈哈…老师在说什么传法至人”这时候,草帘掀开,走进来一个身背宝剑,麻衣黄條的道人。 ……… 商营中,十天君汇聚一堂,皆默然不语,气氛有些沉凝。 “那芦蓬中光气愈盛,昆仑诸人都到了…”董天君道。 数里外,芦蓬中庆云瑞彩,金灯贝叶,璎珞垂珠似,檐前滴水,涓涓不断,十天君自然看见了。 张天君道:“怪不得西岐敢约吾等三日后接战,原来是有了倚仗。” “三日后就三日后,倒看看阐教诸人手段…”金光圣母柳眉倒竖道。 秦天君沉声道:“不管这次较量如何,都是我等脱劫之机,切不可因嗔痴而毁大计。” 这会闻仲不在帐中,十天君说话也无须顾忌。 董天君接茬道:“秦兄所言甚是,死非真死,当有再见之时,诸位不可因嗔恼感情用事,若生变数,只怕错过脱劫之机。” “话虽是如此,但阐教这般聚众欺少,损九龙岛四友,围攻闻仲,着实有些令人恼火。”金光圣母不岔道。 这时帐篷掀开,闻仲巡视营房回来,不解道:“诸位道友,在聊什么脱劫…生死” “哈哈哈…闲谈如何破西岐而已,闻兄以后便知…”十天君打个哈哈敷衍道。 旋即再闭口不谈此事,只与闻仲聊些截教旧事。 阐教两方人马,皆摩拳擦掌,不觉便是三日转瞬过去。 这天清晨,成汤营中锣鼓响彻,商军率先出营列阵,闻太师领中军出辕门。 麾下邓、张、辛、陶分开两方队伍,十天君则随其后,各按方向而立。 只见得对面西岐芦蓬里,隐隐幡飘,霭霭瑞气,两边出来三山五岳门人,分两排而立。 头一队是哪吒、黄天化,二队是杨戬、金吒、雷震子,三队是刘樵、韩毒龙、薛恶虎,木吒。 各跨异兽坐骑,宝剑辉光,甲映日月,当先摆开阵势,与十天君对峙。 “咚…”广成子击金钟,“铮…”赤精子敲玉磬。 燃灯居中掌玉虚符印,领众仙出芦蓬,十二仙两人一列,步行排班,缓缓走出。 赤精子对广成子为首,其后太乙真人对灵宝大法师,道德真君对惧留孙,文殊天尊对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对黄龙真人,玉鼎真人对道行天尊。 玉虚十二代上仙,齐齐整整摆出,燃灯道人骑梅花鹿压阵。 众仙都放开声势,显了法相,只见得一团瑞霭,千万丈高,撑开庆云数百亩,漫天尽是彩气缤纷。 庆云之中,显化各般妙相,天女溪游,金灯贝叶,符节法印,莲花玉盏,璎珞垂珠。 对面十天君见这阵仗,不甘示弱,“咚…”天绝阵中一声钟响。 阵门开处,两杆幡摇,秦天君骑黄斑鹿走出。 玉虚众仙凝神看去,秦天君面如蓝靛,发似朱砂,打扮也十分凶恶,但见: 莲子箍,头上着;绛绡衣,绣白鹤;手持四棱黄金锏,暗带擒仙玄妙索。 荡三山,游五岳;金鳌岛内烧丹药,只因烦恼共嗔痴,不在高山受快乐。 正文 一五六章 落地成盒 ,贫道应个劫 见秦天君出阵,燃灯道人并不发令,而是环顾左右三代诸人。 见燃灯道人又开始打量自己一众,刘樵心下暗暗紧张道:“不会让我最先去祭阵吧!” 饶是预先知道,然事到临头,刘樵心下还是难免忐忑。 燃灯道人收回目光,暗忖道:“怎么是秦完先出来,在场没人在此劫中,无一个能先破此阵的。” 就在燃灯焦急想着要不要随意派一个上去应劫时,秦天君已冲到阵前,喝道:“阐教的,谁来会我天绝阵” 玉虚众仙皆望向燃灯道人,是群殴还是单挑,只待他一声令下。 群殴,就是玉虚二代三代老幼数十人齐上,打秦天君一个。 单挑,就是秦天君一个,打玉虚二代三代老幼数十人。 看着秦天君提锏,纵梅花鹿在数十步外游走叫战。 刘樵心下暗赞道:“不愧是榜上有名之神圣,好胆色,真不怕燃灯老爷不按套路出牌,先把你给拿了…” 要是换了刘樵主持,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声令下,先趁秦天君不在天绝阵中,诸仙一拥而上,先把他给擒住。 这样,天绝阵可不就无主自破。 不过古时的神仙,过于循规蹈矩,既然是约战闯十绝,肯定不会这样干,这也是秦天君敢独自过来的倚仗。 不然这般下作手段传出去,以后阐教弟子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正想着,燃灯忽而抬头望天,随即朝秦完笑道:“秦完莫慌,自有道友来降你!” 秦天君见燃灯如此轻蔑,顿时大怒,提锏直冲而来,貌似想先见识见识燃灯老鬼的手段。 正在这时,天空一声风响,“嗤剌揦”云开雾散,彩霞万道,瑞气遮天蔽日,其中落下一个道人,持戟扫开秦天君。 “嗯”秦天君见这人人忽然落下,声势浩大,反倒惊了一跳,不敢擅闯,连忙纵黄斑鹿退开。 那道人中年模样,碧云冠,水合衣,三绺长须,不过手持一杆大戟,杀气腾腾,破坏了其仙风道骨的形象。 “吾奉符命,特来闯天绝阵!”道人朝玉虚一众稽首道。 燃灯颔首暗道:“定数在先,怎逃此厄!” 十二仙则也向那道人颔首示意,似乎都是熟人。 “这是玉虚宫第五位门人邓华道兄,传闻他道行高深,法力通玄,数百年前便闭了死关,不想如今也来了…”姜尚得意的朝身旁众小辈解释道。 之所以得意,便是觉得果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为帮自己破十绝,连避世千年的邓道兄也来了,西岐焉能不胜 黄天化道:“好大的声势,仅瞧他来时的阵仗,我就知道肯定是绝顶高人!” “哼…”哪吒见黄天化马后炮,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不过心里也是惊讶,连这等阐教隐世高人竟然也出场掺和此事。 刘樵表情有些怪异,又看着哪吒、姜尚等人期待的神色,终究没好意思把心里猜测说出来。 如果刘樵没记错,封神破十绝中貌似有个叫邓华的“龙套级”高人,出场威风凛凛,却寄得极为果断。 不过刘樵还是大松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人来了,天绝阵肯定就用不上自己,又可以苟活一阵了。 还能活着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秦天君也有些意外,不过转瞬恢复神色,问道:“你是何人,敢出此大言” 邓华昂首捋须,淡淡道:“孽障!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吾乃玉虚门下邓华是也!” 秦天君打量他两眼,嗤笑道:“休说大话,敢来会我天绝阵否” “即奉诏出山,怎肯空回!”邓华喝道。 言罢,一声招呼的不打,极为鸡贼的提戟就刺,直接趁秦天君正待说话时,偷袭一戟。 秦天君慌忙用锏招架,见这所谓玉虚“高士”竟然如此不讲武德,动手偷袭,大怒不已,也催鹿相还。 步鹿交加,戟锏相撞,一时打得尘沙四起,在天绝阵前一场好杀。 该说不说,这邓大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仅凭武艺,压着秦天君打,十数合不分高下。 邓华步伐游走,戟如孔雀屏,好似展动描金五色幡,秦天君兜转黄斑,锏如凤穿花,如同使开龙摆尾。 这一个道心退后恶心生,那一个不顾长生真妙决,秦完蓝脸杀光直透三千丈,邓华玉面恶气冲破五云端。 后世那见得这般: 雷部天君施威仗勇,日宫神圣气概轩昂。 刘樵一边看得聚精会神,一边奋笔疾书,天书上标名二人,绘下二圣交战的图录。 诗词歌颂,褒扬赞美,洋洋洒洒几千字。 刚停下笔,那边秦天君就空丢一锏,闪身往阵内走。 “莫走!”邓华大喝一声,凌然不惧,直接跟着杀入阵中。 玉虚一众十二代仙家皆默然无言,也不出声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邓华冲入阵中。 秦天君见邓华紧追入阵,心下大喜,连忙翻上法台。 那台上有案,上香坛中插有三首幡,秦天君将幡执在手。 念个咒语,左右连转数转,把幡往坛中一掷,顿时雷声大震,霹雳交加,飕飕寒雾,瑟瑟悲风。 邓华只觉头晕目眩,昏昏惨惨,意识不清,在阵中不知东南西北,转了几圈,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吾还没使力,就倒下了!”秦天君嗤笑一声。 言罢,跳下法坛,将邓华取了首级,一道真灵,飘飘荡荡,入了封神榜中。 刘樵这里立生感应,蔚然一叹,翻开天书,写下邓华功绩,窍中又显化真圣一尊。 光芒灿灿,怀抱金珠一粒,泊泊温光涌动,把全身关窍照得温和一片。 “果然又是天生神人下界,不然怎么会突然来趟浑水上榜,又得一道金光符咒…”刘樵感应窍中,心下暗道。 外界其余众人不见其中情况,只见得二人入阵,少时其中冷雾氤氤,遮蔽视线,风雷交加,轰隆声似天塌地陷。 少顷,秦完拎着邓华首级出阵,大喝道:“昆仑教下,谁敢再观吾天绝阵” 两方众人见此反应不一,皆是愕然。 “好啊!秦道兄阵斩阐教仙一员!”闻仲抚掌大声叫好道。 余下九天君闻言,也是捋须含笑,得意不已。 玉虚这边,姜尚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所措的揪着胡须。 “邓道兄啊…怎该如此下场!”看着秦完手上血津津的首级,姜尚哀悼不已。 哪吒、黄天化等人也是愣住,有些不敢置信,说好了阐教“高士”,修行千载,师叔辈的人物。 怎么才出场片刻,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寄了 杨戬感叹道:“这十绝阵果然厉害,邓老师入阵也是顷刻陨命,若我辈去了,安能活命” 韩毒龙、薛恶虎闻言,脸色顿时煞白。 两方众人皆感叹不已,邓华出场猛如虎,还是老一辈仙家,结果躺得这么快,谁能料到呢? 还是有人料到的,刘樵忙着记录天书,对此结果有些意料之中,并不惊讶。 燃灯和十二仙首也面无表情,显然对此也有所料,只在心里感叹:“可怜无数年道行,如此结果。” 见秦天君又来叫阵,燃灯撇了眼左右,十二仙首皆面无表情。 燃灯见此,沉吟片刻,指着文殊广法天尊道:“道友可去会天绝阵!” “尊老师法旨!”文殊广法天尊也不多说,躬身应诺。 金吒连忙跑上去,暗递遁龙桩给文殊,道:“天绝阵凶险,老师万勿小心,此宝还与老师护身!” 十绝阵非同等闲,连同辈的邓华入阵三秒都落地成盒,文殊不忌惮,那是假的。 仅论道行法力,邓华可不差十二仙多少,只是属于教外别传,没多少神通本事和法宝而已。 所以文殊也不推辞,将遁龙桩收入袖中,拍拍金吒肩膀,示意他放心。 眼见文殊要去,燃灯小声嘱咐道:“务必要小心,若不能建功,就设法全身而退…” 燃灯修成真仙,法力直追教主,三尸已斩,六气尽吞,已得无上之真,之所以下山,可不是为了历劫。 完全是元始天尊法令,怕十二仙搞不定十绝阵,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专门叫燃灯过来掌控全局的。 所以对于十二仙,燃灯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掉了。 连命令也下得极为灵活,生怕在这里折一个,把教主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文殊颔首道:“老师放心,贫道晓得!” 广成子见文殊收拾妥当,便敲响金钟玉磬。 “咚…” 就在秦完扔了首级,等得不耐烦时,西岐阵中一声钟响,如天地开辟,分清定浊,震耳欲聋。 伴随金钟玉磬,仙音,文殊广法天尊作歌而出: 欲试锋芒敢惮劳,灵霄宝匣玉龙号。手中紫气三千丈,顶上凌云百尺高。 金阙晓临谈道德,玉京时去种蟠桃。奉师法旨离仙府,也到红尘走一遭… 秦天君见不得文殊在两军阵前唱歌装逼的样子,大喝打断道:“那唱歌来的,莫张狂,来者通名!” “贫道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文殊不慌不忙走到阵前,问道:“秦完,你在截教无拘无束,快乐逍遥,为何来摆此恶阵,陷害生灵” “我今既来破阵,必开杀戒,非是我等忘却慈悲,无非了此前因,你勿要后悔!” 文殊广法天尊一出场,就是一篇大论,不过把丑话说在前面。 话里话外,就是提醒秦完,莫行差踏错,致使十友遭灾。 秦完听罢大笑道:“你等也是自在神仙,怎的也来受此苦恼你不知吾阵中有无穷之妙,非我逼你,是你等要自取大厄!” 文殊淡淡笑道:“也不知是谁取绝命之愆!” 秦完见他油盐不进,懒得再废话,直接提锏就打。 “善哉!”文殊唱个诺,取间相迎,也先在阵前较量武艺。 刘樵看得聚精会神,文殊上场,破十绝阵才叫正式开始。 一边看,一边取出天书运笔书写,将仙家斗战的场面,也画入图录之中,填上对仗诗词。 见二人一时胜负未分,刘樵暗自吐槽道:“不会出现变数吧?要是十二仙上榜,我岂不是尽得无数大神通!” 转而摇摇头,甩开脑中夸张的想法,自己现在已定了要入十绝阵之数,可谓自身难保,那有闲功夫想这些。 要是自己陨在十绝阵中,黄庭大道皆成泡影,十二仙上不上榜,跟自己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十二仙上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教主老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教主的意愿就是天意,天意难违,所以十二仙上不上榜,跟截教道法厉不厉害无关,毕竟神通不敌天意。 不过要是十二仙这个级数上榜,那刘樵可就发了! 正文 一五七章 七宝金莲 刘樵书写一通后,便收回思绪,聚精会神的看阵前二位仙长交兵。 这时文殊与秦天君已斗了数合,秦天君无心思比武,虚幻一招,往阵内败走。 见秦天君又是故技重施,退入阵中,文殊广法天尊迟疑片刻,也追赶上去, 赶到天绝阵门口,见里面飒飒寒雾,翛翛悲风,气势骇人,文殊广法天尊想起之前邓华的惨状,一时有些迟疑不敢进去。 三军阵前,文殊广法天尊也顾不上面子里子,顿在天绝阵门首畏葸不前。 燃灯道人皱了皱眉,但也并未多说,也不催促他。 倒是广成子见状,直接再次敲响金钟,以作催促。 “咚…铛…”身后穿来玉虚金钟鸣,文殊广法天尊只得抬脚往阵中去。 玉虚金钟就是号令,鸣钟则进,击磬则退,若不遵守,玉虚律法严惩。 一入阵,满目皆灰濛濛雾气,地上也起丝丝缕缕云烟,好似身处仙境之中。 文殊广法天尊却知乃先天清气,云气交击,能发雷火霹雳,威能非凡。 普通云雾交击,生成的雷霆已经足矣杀妖诛邪。 更莫说这类先天气息相交媣,所发雷火,纵然百炼元神、不死之身,也得打成齑粉。 文殊见此不敢怠慢,伸手一指,地上也现白莲二朵,踏上莲台,氤氲仙光数丈高下,将周遭灰雾抵开。 阵中无上下左右,以无东西南北,若说窄,纵然仙家腾雾,也飞不出去,若说宽,其实不过亩许方圆。 此乃天绝阵之奥妙,通天教主演先天之数,得先天清气,内藏混沌之机,中有三首幡。 按天、地、人三才,共合为一气,若人入此阵内,有雷鸣之处,顿时打为齑粉。 不死之身,百炼元神入阵,也将肢体化作粉碎,再难滴血复生,霹雳响彻,现雷光万道,即将百炼元神磨灭。 所谓:天地三才颠倒推,玄中玄妙更难猜,神仙若遇天绝阵,顷刻法体作尘灰。 文殊踏莲花飘然而入,未走多远,秦天君有意显露身形,便见一座法坛,上插三首幡。 二人默然对视,气氛一时沉寂,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周遭里灰濛濛气息擦出丝丝电光,地上云雾缭绕,阴风呜呜。 “文殊,纵你开口有金莲,垂手有白光,也出不得我天绝阵了,束手吧,贫道饶了你!”秦天君站在台上喝道。 文殊在三山五岳风评还算不错,虽则阐截赌斗生死,秦天君不想杀他。 只要文殊束手,便用擒仙索缚了吊于辕门,只待自家脱劫之后,自有人放他。 文殊知秦天君意思,笑道:“口吐莲花,垂手白光,贫道还真会,你看!” 言罢,天尊把口一张,斗大一朵仙莲飞出,霎时间定住周遭灰濛濛先天气,电光霹雳,围绕数丈之外,却进不得身。 左手一伸,五指里有五道白光,垂地倒往上卷,五条白光交汇,顶上也现一朵莲花,五片叶上,垂落五盏金灯引路,霎时阵中一片清明。 秦天君见此,脸上一沉,心神动处,立生明悟:“他有这二般妙术,看来脱劫即在今日了…” 口吐金莲,是阐教一般道术,也是燃灯老祖看家本领,仙家吐莲,刀枪水火,再不沾身,且能定虚空阴阳,神魂稳固。 三首幡摇晃神魂的道术,逢这金莲道术,就起不了多少用处。 垂手白光,更是教主道术,当时天昏地暗,教主显化妙相,垂手洒下五道白光,地水火风立即平复,分定天地清浊。 这二种道术,都博大精深,寻常仙家习得其一,便足矣一世精力修持,仗之行走天下。 万万没想到文殊广法天尊这么苟,攻伐神通没多少,护身的大神通竟然一次炼两门。 事到临头,秦天君心下还是有些复杂,本来还想多斩几个仙家,好生立下威名,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见文殊现了神通,便不再动作,秦天君明白文殊是在等他施法。 当即也不再多想,取三首幡,颂神咒一篇。 “轰隆…”阵中无穷灰濛濛气息碰撞,擦出丝丝金光。 雷霆轰响,霹雳万道,无穷雷屑,朝文殊打去。 这些雷光、霹雳,皆由先天清气打出,分属先天,若是教外散人遇上,再高神通也难接住。 耐何三教同源,各家法门都能在另一家找到破解之法。 此时那万缕雷光,飞到文殊广法天尊数丈之外,便被金莲抵开。 金莲散出氤氲仙光,“刺啦…轰隆”无数电光、雷霆打在金莲仙光上,声势滔天,却破不得。 只将丝丝缕缕的仙光打落,眼看金莲仙光愈来愈薄,就要破碎,文殊又是一口法力,吐在金莲上。 霎时金莲仙光暴涨,又将雷屑、霹雳挡开。 如此数遭,秦天君不断施法,那万道雷光裹着文殊不断劈下,在阵中好似光球一般。 “秦完,你还有什么手段”无穷雷光攒射中,文殊天尊踏白莲走出。 周遭噼里啪啦,好似雨打芭蕉,丝丝缕缕电光如雨滴冰雹落下,尽数被金莲仙光弹开。 秦天君并不意外,一脸淡然的收了雷霆霹雳,将手上三首幡一晃,掐落魄决,口颂咒语真言。 天绝阵中,云开雾散,然而又是阵阵阴风腾起,半晌咒语,丝丝异力,无形无相,直朝文殊而来。 凡仙、人,沾这异力,便昏昏沉沉,不知东西南北,邓华便是被这道术摄了元神,懵懵懂懂中被秦天君枭首。 文殊看他又施法,恐仙莲、白光还不保险,赶紧显了法相。 只见得文殊广法天尊顶上有庆云升起,如漫天瑞霭,铺天盖地,洒下五色毫光,毫光内有璎珞垂珠挂下。 一尊法相,高数十丈,方面大耳垂肩,顶上结五髻,手托七宝金莲。 如庙里受香火的神圣,金光晃如日光,照破鬼魅邪祟,自带仙音阵阵。 怎见得此相: 悟得灵台体自殊,自由自在法难束。 三花久已朝元海,璎珞垂丝顶上珠。 秦天君掐诀念咒,将三首幡摇动,丝丝异力离着文殊法相数丈外,被大日金光照破,便退缩开来, 又摇三首幡数十下,也是一般,摇不动文殊,异力侵不得法相金身。 法身如大日,映射万丈金光,文殊广法天尊趺坐光中,喝道:“秦完,你的手段已用尽,贫道要完杀劫,得罪了!” 言罢,将手上七宝金莲一抛,却是遁龙桩显化的。 这桩至宝,此时在文殊手中,才显出真正神威,金光一闪,遁破无数濛濛灰雾。 绞散阵中雷光,带起黑风阵阵,秦天君正在施法,见那黑风飕飕,迷在其中不知方道。 只觉得黑烟中金光一闪,再回过神,再动弹不得,已被遁龙桩死死束缚住。 遁龙桩也按三才,所以能遁破天绝阵,上有三道金圈,仙人一但遭此宝禁住,纵然不死之身,千变万化,也难脱文殊之手。 秦天君回过神,已被此桩缚得笔直,靠在桩上,动弹不得。 文殊对昆仑打个稽首道:“弟子今日开此杀戒!” 秦天君将双眼一闭,索性闭目待死。 文殊言罢,用宝剑一劈,干脆利落的枭去秦完首级,腔子里血飙数尺之高,源源不断,把个法坛溅得通红。 一点真灵飘出,文殊广法天尊打个稽首,默然不语,任那灵光飘飘荡荡,上了封神台。 阵外,刘樵一愣,封神榜身神传来感应,知道秦天君业已上榜。 不过看周围人都还聚精会神的盯着天绝阵,刘樵也不好立马掏出天书记录。 两方人马都伸头探脑,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绝阵,虽然阵中先天清气缭绕,看不真切,但各自都期待自己一方得胜。 少顷,文殊广法天尊提着秦天君首级,施施然从天绝阵走出,西岐一方俱都喜不自禁。 “那妖道遭师伯斩了!”哪吒等人大声叫好。 余下九位天君互相对视一眼,皆面露复杂之色,表情各异,岔怒者有之,哀悼者有之,闭目者有之。 但众天君虽然神色各异,却始终没人动作,也不发一言,似乎对此有所意料,赵天君甚至露出欣慰之色。 倒是闻仲坐在墨麒麟上,见秦天君被文殊斩了,提头出来,怒火中烧,大叫道:“文殊匹夫,斩吾道兄,气煞我也!” “文殊休走!”闻仲大叫一声,催坐骑,舞金鞭来赶文殊,至少要把秦天君首级抢回来。 文殊并不理会,依旧提头往回走,余下众天君见闻仲去追,反而叫道:“闻兄,莫多生事端!” 黄龙真人见闻仲赶得甚急,正待动作,这厢刘樵已经先一步纵起虹光,去阻闻太师。 “两军阵前赌斗,闻仲休放肆!”刘樵大喝一声,纵到文殊身后,阻住闻太师。 言罢,一抚髻,顶上白光一闪,数十丈大手,凭空显现,朝闻太师抓去。 闻太师将麒麟一纵,使五行遁术裹住麒麟,闪避开来,大手抓下,捞了个空。 文殊回到阵中,转头一看,称赞道:“玉枢童儿竟然还练成这种本事,闻仲也只得避他锋芒!” “看起来白骨森森,不似好气象,难说是献祭天魔祖师学来的左道邪法!”黄龙真人眯眼道。 道德真君也正含笑,闻言笑容凝住,皱眉道:“法无正邪,皆由心生,纵然魔法,用到好处,也能渡人超升!” 赤精子也道:“玉枢此人,虽不知何处炼得一身旁门,但素来谦谨,非欺心作恶之辈!” 黄龙真人被此言噎住,转过头不再言语。 燃灯捻了捻须,看着正施展大手,碾着闻太师跑的刘樵,眼中精光闪烁。 不知想些什么,燃灯忽而摇头一笑,似乎颇为无语。 呼吸间,刘樵已与闻太师过了几回合,太师五遁神通,好似泥鳅滑不溜手。 刘樵白骨神魔虽然威力无穷,却拿不住他。 闻仲退避几次,见不是办法,又看刘樵本身一直站着未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将五行水气,啐了一口。 五行道术善能隐遁,太师籍五遁神通,变个化身,依旧四处躲避大手,真身却架水遁隐匿了身形。 背对玉虚众人的刘樵好似未觉,只是嘴角微抿。 闻仲把真身籍水遁须臾朝刘樵飞去。 “当心!”身后道德真君、赤精子等大喝提醒。 “嗯”刘樵好似才发觉有人近身,连忙欲架道术躲避。 闻仲已到三丈外,将手上金鞭朝刘樵头颅打来。 “啊!”刘樵连忙闪身欲躲,脑袋险险避开金鞭,右肩膀却实实挨了一鞭。 “噗…”打得刘樵闷哼一声,口喷大口血雾,大叫一声,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闻太师大喜,没想到今天的刘樵如此不禁打,连忙上去欲取刘樵首级。 “尔敢!”一声暴喝,顶上风声阵阵,闻仲急忙抬头,脸色大变。 只见得翻天印遮天蔽日一齐砸来,如同一座泰山压下,闻仲那还顾得上刘樵首级,急忙纵遁术走了。 九天君眼见如此,也只好纷纷跨坐骑而出,来接应闻太师。 姜尚等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都纵身来抢刘樵。 广成子一拂袖,收了翻天印,早有黄龙真人架鹤飞来,一把将刘樵捞上仙鹤。 见闻太师并九天君还欲来再打,黄龙真人连忙道:“秦完天绝阵坏吾邓华师弟,如今秦完身亡,足矣相抵!” “今十阵才破其一,尔等又偷袭伤我门人,这便算了,还有九阵未见雌雄,原是赌斗,不必持强!”黄龙真人又道。 见那边玉虚众仙皆上前一步,各取法宝,跃跃欲打,董天君朝闻仲道:“此皆天数,见好就收吧!” 闻仲看阐教众仙都气势汹汹,知道若在打,就不是赌斗破阵,而是两方混战了。 不在十绝阵中,仅凭自己和众天君,与玉虚十二仙首争斗道术神通,不是明智之举。 反正已把那刘樵打得“半死”,黄龙真人又给了台阶,闻太师索性顺着台阶下,冷哼一声,领众天君回了本阵。 玉虚众仙见此,才各自收了法宝兵器,簇着刘樵反回阵中。 黄龙真人将刘樵放到芦蓬,三代等人立马都围上来,只见刘樵胸前都是血,面如金纸,呼吸若有若无。 “叫你逞能,这下好了,不死也活不成了!”哪吒兴灾乐祸的啧啧道。 太乙真人脸一沉,喝道:“哪吒!” 哪吒缩缩脑袋,迈着得意的小步伐,退出人群,嘴里还哼着歌儿 黄天化、杨戬、金吒等人看着地上刘樵,都神色哀悼,面色复杂。 姜尚跑到十二仙面前,作揖道:“还望诸位道兄慈悲,救我徒儿一救!” 燃灯摇头不语,余下众仙无燃灯号令,也不好轻动,只能给个爱莫能助的神色。 还是道德真君犹豫片刻,朝燃灯道:“老师先着人看阵,贫道去看看玉枢!” 见燃灯摆摆手,姜尚大喜,连忙领着道德真君到芦蓬。 见众三代还围着刘樵打量,姜尚忙道:“都闪开地方!” 黄天化等人见道德真君来了,也是一喜,连忙退开。 道德真君探了探刘樵鼻息,又抚其胸腹,拿了脉象,默然摇头。 吓得姜尚大惊道:”道兄,莫非他没的救了” “不是,他并无大碍,只是折了筋骨,服了丹丸,休养十天半个月,自然好了!”道德真君颇为无语的摇头道。 姜尚大松了口气,方才道德真君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可把他吓一跳。 道德真君拍拍刘樵脸颊,笑道:“没晕过去,就赶紧醒了,莫吓着大家!” 刘樵见此,也不敢再装死,微微睁开眼睛,嘴角还溢血,虚弱道:“师…师伯,师父…” “啊…唉…呜…嘶…好疼啊…” “师父!我…恐怕…近些天不能上阵了…” 正文 一五八章 贝叶金灯 道德真君用水把丹化开,嘱咐黄天化给刘樵伤口涂上,又使仙术将断骨续上。 见刘樵靠在芦蓬中休息,姜尚嘱咐道:“你就在芦蓬养伤,以便诸位师叔伯随时调动。” “欸!师父你们去吧,我没事,修养一阵就好了!”刘樵有气无力的说道。 道德真君摇摇头,留下武吉在芦蓬伺候,便领着姜尚和一众三代门徒径归本阵去了。 待姜尚他们走了,刘樵忽而睁开眼睛,双目中精光一闪,炯炯有神,那有半分神气不足的样子。 把一边武吉吓了一跳,正待开口询问,刘樵摆摆手,示意他莫慌。 “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至少数日之内,燃灯老爷肯定不会让我去闯阵…”刘樵眼中闪烁光芒。 本来刘樵的伤势,纵然用了灵丹妙药,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好。 不过道德真君用了口先天真炁,这个时间就缩短到三五日了。 数日之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至少,可以避开前面几阵,又拖延些应对时间。 刘樵可没想过仅凭受伤,就能免去一死,要真的该祭阵,那该死还是得死。 只是想再用几天时间,捋捋这件事情。 按刘樵所了解,阐教高层对于弟子可谓是“封闭式教育”加“军事化管理”。 如果上层真的把刘樵已经安排好了,算得刘樵成仙几率不大,就不可能任弟子的性情胡来。 阐教弟子想按兴趣选择以后道路,不论仙道,还是转神道,高层一般都是支持态度,前提是他们认为你有这个潜力。 但要是算定你不是这块料的话,肯定会强行纠正,把你弄上“祂们”安排好的阳光大道。 至于弟子的意愿 在阐教动辄数千岁的老怪看来,这些还没满百岁的小家伙能有什么辨别未来道路的能力 自主创业,在他们眼里你没那个本事,上榜考编你又不想去,就只能强行先把你算计上榜。 等许多年以后,见识凡人寿短,如同蜉蝣,炼气士苟延残喘,神道富贵长生,自然会体会师长良苦用心。 不是成仙了道那块料,与其苟延残喘几十几百年后遭灾而死,大家生离死别,还不如早点安排上榜。 虽然以后师徒不同路,见面机会少了,但至少你能活得久,师父也不会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要是神道你也不是那块料子,那也由不得你,阐教高层还会另外给你安排,让你苟过封神,先享人间富贵。 “可是…我不想上榜啊!” “我有成仙了道之机…不该享人间富贵…”刘樵双目无神,心里不断念叨着临下山时,交代常龙的几句话。 不管阐教上层怎么看自己的潜力,刘樵研究出符法那一刻,就已经看见了未来道路。 黄庭加持符咒之术,便是成仙了道之机,而且,看得见摸得着,黄角大仙就是前车之鉴。 黄角大仙虽不是真仙,走的另一条路,但已然与天同寿,道行神通皆在一般真仙之上,已经走在探索不死不灭的道路上了。 可惜,貌似在阐教一众师长看来,这些旁门之法成仙,依旧是崎岖坎坷的小路,不是正道。 他们认为可能有成仙了道之机的,是有望仅凭按步就班,一步步三花聚顶、五炁朝元,成就正宗道门真仙的弟子。 所以哪天燃灯见过刘樵之后,才会意味深长道:“十绝阵需要用你,日后自知!” 显然燃灯是看出来刘樵正暗地里研究着另外的路子,甚至连刘樵以后的心里都算定了。 什么叫“日后自知” 就如上言,强行把你安排了,现在怨恨,以后你自然能体会老师们的良苦用心,就不会怨恨了。 所以“日后自知”,就是提前打预防针,免得你以为师长们硬要断你自认为的“成仙了道”之机。 但燃灯这老鬼高深莫测,刘樵现在也摸不清他心里想法。 现在装死,他也不管,貌似是即支持,又不支持,不置可否。 一切阴谋诡计,在燃灯这厮高深道行之下,无所遁形,直接预判了预判你的预判,让人十分无力。 刘樵摇摇头,甩开脑海里吐槽的想法,思索起该如何破局。 其实这事说起来很简单,只要阐教一众高人看到你的潜力,认为后继有人,你是传承仙道的不二人选。 但这太难了,刘樵对于成仙的看法跟他们也不一样,理念不同。 …… 两军阵前,燃灯垂首闭目,如一老僧稳坐中军,不慌不忙的颂念经文。 道德真君过来打个稽首,径归本阵,燃灯抬起头,问道:“道友,那玉枢童儿怎么样了?” 道德真君环顾四周,见玉虚众仙皆不露声色,回道:“伤了筋骨,难免损了脏腑。” 燃灯捋捋须,淡淡道:“还有没有的救” 有的救,就另说,要是没得救,燃灯就得施法,让刘樵“回光返照”赶紧祭了地烈阵,先上榜去。 道德真君迟疑片刻,有些试探的问道:“额…应该有的救,修养几天再看看情况吧?” 道德真君当然听出燃灯的意思,按他本意是想遂了刘樵意愿,既然不想上榜,那就多给他拖几天时间的。 但燃灯老奸巨猾,根本不吃这一套,要是三五天还没恢复,就是强行让你“回光返照”,也得送上榜去。 “还有得救便好…”燃灯嘴角含笑,摆手示意道德真君退下。 又打量左右一众三代弟子,点韩毒龙道:“既然玉枢受了伤,不能上场,韩道友,你便去探一探这地烈阵!” 道行天尊朝韩毒龙颔首点头,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尊老爷法旨!”韩毒龙深吸口气,躬身稽首一礼,提着宝剑大步迈出阵中。 临走之前,最后回望了师尊一眼,又看了看诸位目光复杂的师兄弟,韩毒龙抱了抱拳。 “师…咚…”薛恶虎看见师兄不舍的眼神,正开口欲言,广成子已敲响金钟。 响亮的钟声,打断了薛恶虎最后的话语。 韩毒龙不再多看,头也不回的朝地烈阵而去,大喝道:“道行天尊门下,奉燃灯老师符命,特来破地烈阵!” 那一刻的凛然决绝,不惧生死,倒是有几分威风之气。 连平素把他当小弟使唤的哪吒,也是很意外,第一次觉得,这韩师弟,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那么废物。 至少十绝阵前,战阵上八面威风,泰然自若的模样,还是极为有仙家风骨的。 可惜这会儿刘樵不在场,不然关于韩毒龙的记述,还得再多几行字。 地烈阵前,同样一声钟响,赵天君纵鹿而出。 碧玉冠,一点红,翡翠袍,花一丛,丝绦结就乾坤样,足下常等两朵云。 太阿剑,观七星,诛龙虎,斩妖精,金鳌岛内真名士,要与成汤保江山。 “你不过毫末道行,怎敢来破阵,不过空丧性命而已…”赵江笑道。 韩毒龙不言不语,掣手中剑,飞身来取,赵天君也仗剑赴面交还。 剑来剑架,如紫电飞空,一片寒冰出谷,三军阵前,两家各展本事,一个摇摆仙鹿,铁面钢须似活容,一个步战提剑,燥眉圜眼若玲珑。 这个截教剑术随手快,跃浪振山川,搅动尘沙昏世界,那个金庭道术威风在,凶如太岁撞撞幡,恶似丧门掀宝盖。 ……… 芦蓬这边,刘樵还在哀叹连天,武吉领着几个小兵,忙前忙后,给刘樵烧茶倒水。 “大师兄,你能不能别叫唤了,师伯他们已经走远了…”连武吉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 “嗯…好!”刘樵答应一声,翻个身停下呻吟。 接过武吉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刘樵忽而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武吉还以为他又要搞事情,连忙拦道:“大师兄,你又要去作甚” “我得出去观阵!”刘樵还惦记着神仙业位图的事情。 这件事,教主老爷吩咐的,可不敢怠慢,只要刘樵还能喘气儿,都得把这事儿办好。 “大师兄,你这样出去,让师父他们看见了不好…”武吉道。 刘樵一想也是,虽然自己的伤瞒不过十二仙首和燃灯,但三代同门都云里雾里,这么出去,岂不是“暴露了”! 当下道:“劳烦师弟去弄个板子,把我抬出去…要是众仙家问起,就说…” “就说我不顾伤势,也得添我阐教威风,哪怕不能上阵,也得趟在阵前,一睹我玉虚同门的风采!” …… 少顷之后,武吉领着四个小兵,摇摇晃晃的用一片门板,抬着刘樵走出芦蓬。 刘樵双目微阖,不言不语,身上还盖了个白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家出殡呢。 刚一出芦蓬,刘樵就一下从板子上如同诈尸般,突然惊坐起来看着阵前。 “韩师弟!” “韩道友…” 阵前玉虚三代门人根本无心转过头看,一个个都望向敌阵,目呲欲裂,悲呼不已。 刘樵透过军阵里攒动的人头,看向数里之外。 只见地烈阵住提着韩毒龙丝绦出来,一把扔到地上,大呼道:“阐教道友,别着个有道行的过来,毋使此道行浅薄之辈到此枉送性命!” “师兄!”薛恶虎悲切不已,望赵江的眼神都快喷火了。 可惜这会儿燃灯不会让他上场去送,只能目龇欲裂,咬牙切齿的望着赵江。 “韩毒龙竟然没了…”虽然早有所料,但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有点感情,刘樵心下还是挺复杂的。 不论心下如何复杂,刘樵还是取天书,在早已描绘好的肖像图下,记述好韩毒龙的功绩。 金庭山王屋洞,韩公讳毒龙,少有勇力,双臂垂膝,燥眉圜眼,性豪迈,身长一丈二尺,高山访道,修行十六春秋。 其腰悬一斗,能施谷粟,倒出一粟,活西岐百万之家,时百姓尊其为:“斗米仙人”… 诗曰:五道玄功妙莫量,斗粟仙人涉苍茫,须臾超脱阎浮世,顷刻魂游到北邙。 不提刘樵这边运笔疾书,燃灯见丧了韩毒龙,只在意料之中,又点将道:“惧留孙道友,且去走一遭!” 惧留孙领符命,也作歌而出道: 逍遥四海无踪迹,归在玄都立姓名,直上五云云路稳,紫鸾朱鹤自来迎… 相比秦天君,赵江倒是更风雅些,不仅不阻挠惧留孙作歌,反而也作偈而出道: “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动言俱演道,语默尽神仙… 在掌如珠异,当空似月圆,功成归物外,直入大罗天…” 不过俱留孙走到阵前,却也容不得赵江唱歌装逼,直接打断道:“赵江,你截教仙家,与吾辈不同,立心险恶,如何摆此恶阵,逆天行事” 赵天君正作偈语,不想被惧留孙这厮生生打断,大怒不已,也懒得废话,直接仗剑来取。 惧留孙也随手抽柄剑,迎还两招,二人斗了数合,武艺一时难分胜负,赵江见此,急闪身躲入地烈阵中。 惧留孙赶到阵前,见里面雷火烈焰,气势骇人,也与文殊一样,逡巡不前,不敢贸然入阵。 “咚…” 耳听得身后钟声响起,似在催促,惧留孙咬咬牙,直得入阵。 地烈阵与天绝阵不同,其中有雷火滚动,烈焰腾腾,四下里还有怪云卷起,迷仙家之眼目。 中央有法坛,香坛中插五色幡,这幡不敢摇,轻轻一晃,阵中雷霆烈焰交加,将仙家不死之身,也得化作齑粉。 注意,不是被烧得会飞湮灭,而是打成齑粉。 地烈阵最厉害的,莫过于此,烈焰和雷霆绞杀,专湮仙家肉身,威力无穷。 一般仙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肉身已成粉末,而丝绦衣裳还完好。 不过地烈阵斩了有法力的道德之士,已损却了其中大半灵气,如同人吃饱躺着不想动一般。 惧留孙进阵之后,赵天君已登上法坛,等候许久了。 见他杀来,赵江也不废话,直接摇摆五色幡,运展神通。 只见得会濛濛上面无穷霹雳,下面雾腾腾烈焰交加。 惧留孙不敢怠慢,一抚顶,现了庆云法身,高数十丈,亦与文殊一般,缨珞垂髻。 只是外表相似,其中奥妙却有差别,几丝金线,在庆云中绕法相不断游走。 庆云中腾起三朵莲花,分金、银、灰三色,莲叶上符咒游走,有玉虚之神箓,亦有贝叶、金灯,光灿灿,直幌霄汉。 连刘樵在阵外,都能隐隐见得那灰濛濛的地烈阵中,隐显金光万丈。 ------题外话------ 最近要存稿,所以每天只能发一章四千字,看似剧情进展有点慢,实际上很快了,再有一两章就是斗赵公明了,只是更得慢,显得有些拖沓。 但是没办法,我得存些稿,月底二十六号爆更,随后月底五天,一直尽量维持大量更新。 按目前进度,如果更得快些,大概下月中封神完结,当然,也有可能月底,反正进度不会慢的,封神只是过渡,最多写三十万字,不会拖个几百章。 正文 一五九章 潜渊缩地 阵中,赵天君摇晃五色幡,“轰隆”一声,漫空飞舞的雷霆,遍地摇曳的火光,一起朝惧留孙涌来。 数十丈高的庆云上垂落丝丝缕缕的清气,如水波烟岚,雾雾蒙蒙遮蔽惧留孙身形。 “轰隆……刺啦!”任那雷火绞动,漫天霹雳火光如雨打芭蕉板落下。 打的庆云清光一阵摇曳,却始终巍然不动,依旧牢牢护住惧留孙身形。 “赵道友,汝技穷尔,束手还能活命!” 赵江恍若未闻,依旧将五色幡如先前运用,纵雷火裹住惧留孙。 惧留孙见此,冷笑一声,念动间庆云中游荡的一丝金光飞出。 金光一出,穿云渡雾,雷火霹雳都瞬间被“刺啦”划开,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分开清浊。 “好妖术!”赵天君正在台上施法,面前金光迸射,惊呼一声,正待躲避。 然而那金光迅疾如电,还来不及掐遁决,手臂四肢已被拇指粗的金绳勒的严严实实。 手中五色幡也“啪嗒”掉在坛上,惧留孙掌掐个决,一丝雷光闪过,把五色幡打成粉末焦炭。 五色幡一毁,阵中雷,火瞬间消散,又重新化成雾蒙蒙一片先天清气。 “此非妖术,乃贫道捆仙绳……”惧留孙收了法相,提着宝剑。 看着捆仙绳缚的如同粽子般,还依旧挣扎的赵天君,惧留孙犯了难。 “休得猖狂,贫道棋差一招,愿赌服输,要杀要剐,尽管来!”赵天君被勒的脖子通红道。 惧留孙提着宝剑,面露迟疑之色。 。。。。。 阵外。 阐截两方仙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地烈阵,虽有朦胧先天清气遮掩,纵然真仙亦无法看得真切。 不过阵中那雷火声响如天塌地陷,庆云金光冲霄而起,就是凡人也能察觉。 “阵中雷鸣声已停,那惧留孙依旧未出来,八成是绝在赵师的地烈阵中了!”闻仲的大将陶荣道。 除了众天君默然不语,张甲、辛环等将俱都面露喜色。 闻仲也有些期待,若能斩了惧留孙,三山五岳必将震动。 不仅赵天君扬名立万,届时天下豪杰之士亦会纷纷来投,朝廷振兴不远,覆灭西贼(西岐)亦指日可待。 至于阵斩十二仙首,阐教会怎么样,闻仲倒没有多想。 反正十二仙首、燃灯、二三代门人都在此,可谓是阐教最豪华阵容了,这都拿不下自己等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总不至于阐截两家小辈斗法,惹来教主亲自下场吧! 想到这儿,闻仲把额上神眼一睁,迸出三尺精光肉眼可见,望阵中打量。 ………… 相比截教众人面露喜色,阐教这边,十二仙首大都面无表情。 同门修行千年,十二仙对惧留孙的本领有着强烈自信。 纵然面对修行以万年计的异教真传,凭借惧留孙高深的元神、道行,以及两门神通和捆仙绳,打不过,逃跑还是轻松的。 更别说赵江才修行百十年,还算不上截教真传,本身也无甚道术手段,全凭地烈阵厉害而已。 倒是一众三代弟子,皆疑惑不已。 哪吒、黄天化等辈都面色紧张的盯着地烈阵,想着惧留孙师伯不会翻车吧…… 刘樵也有些不解,按理说,不管这俩人谁胜谁负,想来输的那个都该上榜呀! 可是封神榜中的身神并未传来感应,这说明没人上榜。 转头看十二仙面色平静,刘樵心下恍然。 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看的电视剧里,惧留孙有五根捆仙绳,常用此宝捉拿仙人。 想来赵天君应该是遭惧留孙用捆仙绳拿住了。 只是为何不见二人出阵? 莫非……在里面搞什么隐秘的py交易! 这太邪恶了!刘樵脊背发麻的止住邪恶吐槽。 正在这时,闻太师收了额上神眼,大怒道:“泼道安敢折辱吾道兄!” 言罢,不顾两教众仙疑惑,提金鞭纵墨麒麟就往地烈阵赶去,口里还哇哇大叫。 地烈阵中,一条黄光飞起,惧留孙驾土遁而出,衣冠整束,浑身无半点伤损。 阐教众仙俱都大喜,惧留孙没事,那赵天君就肯定有事了。 果然!随着黄光之后,还有阴风阵阵,里面十余黄巾力士,驾阴风卷着木乃伊似的赵天君飞出。 赵天君面色通红,被捆仙绳死死缚住,羞愧不已,干脆闭目装死。 惧留孙在阵中犹豫许久,终究没直接送赵天君上榜。 “惧留孙莫走!我来了!”闻太师大叫道,纵墨麒麟使五行大遁,顷刻赶上。 眼看闻仲化道虹光,迫近黄巾力士,就要把赵天君抢下来,惧留孙急回过身,望戌方轻吹口气。 须臾间尘沙荡荡,飞沙走石,一盏黄光自戌地而起。 那黄光数丈高下,后发先至,把赵天君兜头裹住,朝地上一钻,连光带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行术”闻太师既惊且怒,干脆又提金鞭去打惧留孙。 那黄光裹赵天君钻入地下后,须臾之间从阐教众仙面前冒起。 光芒散去,赵天君身缠捆仙绳,闭目趟在玉虚众人面前,姜尚大喜,连忙招呼几个军士摁住赵天君。 刘樵在远处看见赵天君凭空从地上钻到阵前,又听闻太师惊呼“地行术”心下恍然。 地行术是惧留孙一脉的秘术,刘樵前世今生都有所耳闻,今天才亲眼所见。 前世看洪荒小说,许多设定都说土行孙遁地这个法门是五行道术中的土遁。 其实这个说法既对、也不对,地行术与五行道术是有点关联,未脱五行之内,但其实是两样东西。 据刘樵所知,五行道术纵然大成,练出神通,虽能演化其余五行之类的小术,却也不能遁地。 至少,五遁神通练就的闻太师,就没这个遁地的本事。 真要论遁地,唯有地行术才能达到,穿梭于地脉之中,隐遁无形,极为玄妙。 不过修行地行术这类异术,需得特殊的人才行,刘樵原本以为惧留孙并没练出这个本事。 如同玉鼎真人知道九转元功,自己却没法练,只能传与杨戬一般。 不过从今天来看,这个地行术惧留孙不仅会,而且已练到极为高深的地步了。 不然,也无法凭空把他人遁走,这可比把自己遁走的难度高多了。 刘樵看得艳羡不已,暗道:“据说这十二洞真传,每一门道术、秘术,皆可练成神通,不知惧留孙师伯,练成潜渊缩地也未!” 地行术非比寻常,事实上十二仙的秘术,都不是一般散人自悟的异术可比。 如杨戬的九转元功,地行术练至大成,也可得一门神通【潜渊缩地】。 潜渊,既能入地万丈,穿梭于地脉之中,这可比坐地铁牛多了,乾坤万里念动既至。 缩地,不仅包含搬山、移山的能力,且跃山川河谷如履平地,一歩就是千里、万里。 刘樵心下思虑万千念头,外界只是眨眼之间。 闻太师骑在墨麒麟背上,声若雷霆,直赶惧留孙。 这厢里早有玉鼎真人化阵风烟,也到惧留孙身后,横一剑抵开闻仲。 玉鼎真人道:“闻兄不必这般,十阵才破两阵,还有八阵未见明白,况且既然是赌斗,生死自然由命!” 闻太师哑口无言,之前两方互下战书,已经说得明白,阐教需闯十绝,生死全看本事,公平赌斗。 若不然,阐教众仙大可绕过十绝阵,毕竟十绝虽然威力无穷,绵延数十里,但阵法终究只是死物,不能挪动。 甚至可以不入阵,完全乱打,或是把十天君诱出来,阐教众仙齐上,直接把众天君围杀。 阐教答应硬闯十绝,两方都有条件,愿赌服输,不可纠缠,输的一方束手就擒,任人处置。 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赵天君如猪狗一般被阐教擒在两军阵前,闻仲着实于心难忍。 所以闻言虽未反驳,却也不曾回转,只好看向余下八天君。 然而出乎闻仲所料,往日金兰气重,义气为先的众天君皆战在阵前无动于衷。 众天君皆闭目不语,董天君朝闻仲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闻太师模不准众天君什么心思,这时董天君沉思片刻,跨鹿出阵。 “玉虚众道友,何人来会贫道风吼阵?”董天君大喝道。 燃灯遥观风吼阵,掐算片刻,笑道:“截教诸位道友,今日破二阵天色已暮,况且我玉虚选定的入阵之人身上着伤……” “燃灯道兄此话何意,是战是降明说!”闻仲沉声道。 在场两教皆仙家练气之士,说什么夜里看不见,不方便夜战,全是托词罢了。 “哈哈……降是不能降,不过可先罢战几日,容我等将士休息,来日再战,如何?”燃灯笑咪咪道。 闻仲看向董天君几人,见他们都颔首,便道:“那好,但不知几日来破?” “我玉虚选定入阵之高人,身上着伤,得修养几日,待他伤好就来破阵。” 燃灯说罢,又补充道:“长则六七天,短则二三日,既来破阵!” 闻太师抱了抱拳,也顾不上赵江,直接返回阵中,领三军回营。 至于赵天君,闻太师心如刀绞,毕竟是自己请来相助的,如今失手被阐教擒住。 奈何余下八天君皆不露声色,闻仲也没有其他办法,换也换不回,抢也抢不过。 只能先回营与众天君商议,看看他们什么打算,如何救出赵天君了。 阐教这边,也是得胜退兵,众仙今日虽折了邓华、韩毒龙,但也连破两阵,且活捉一位,可谓稍占上风。 所以三军欢心鼓舞,士气高昂,敲敲打打退回城中。 众人皆喜,刘樵却双目无神,一脸摆烂的躺在担架上,被武吉抬回营中。 玉虚选定闯阵之人带着伤,不能上阵,所以罢兵数日,刘樵自然也听见了。 不用多想,也能猜得到阐教选定入风吼阵之人,说得是谁了。 正文 一百六十章 剔法还恩 方一进芦蓬,燃灯坐于首位,轻轻抬手,压下三代众小辈吵嚷。 须臾间,芦蓬中恢复寂静,十二仙首、三代众小辈,各按身份席地而坐。 唯有刘樵是个伤员,躺在门板上,被放在末座。 燃灯环顾诸仙,又打量刘樵两眼,笑问道:“玉枢道友,你的伤势如何,几日修养能好全?” 众人都转头看向刘樵,哪吒嘴角微杨,露出揶揄之色。 心下更是畅快不已,谁都听得出来,燃灯说入风吼阵之人现在负伤。 那么西岐包括数万大军在内,目前伤修养的练气士只有刘樵了。 还有几个意外跌倒的伤兵,但既然是神仙斗法,总不可能是让凡人入阵去吧? 那说的不就是等刘樵伤好之后,就要入风吼阵走一遭了! 所以哪吒心里颇为畅快,最重要的是,燃灯老爷明说是“入阵”而非破阵,显然破阵的,另有其人,或十二仙,或三代道术高强的门人。 反正不管是谁破阵,刘樵的下场不过是歩韩毒龙后尘而已。 哪吒聚精会神的看向刘樵,想看看他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 “呵呵,先前还想坑我入落魄阵,亏得广成子师伯圣明。现在天道好轮回,不用某家报复,天已助之……”哪吒眼珠乱转,心下暗乐不已。 芦蓬中一片寂静,众仙都看着刘樵,等他回应。 在场中数十双眼睛注视下,刘樵从木板上坐起身,平静拱手道:“多亏道德师伯灵丹,弟子之伤已无大碍,明后天就能上阵了。” 终究让哪吒失望了,刘樵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仿佛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一般。 刘樵越是这般模样,反倒让芦蓬中诸位仙家高看一眼。 道行天尊心下暗赞:“倒是好胆色,若非燃灯老爷另有安排,或可让子牙把他过到吾门下。” 韩毒龙当初得知自己要入地烈阵走一遭,可是哭了大半夜,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道行天尊好说歹说,上阵当天韩毒龙才调整好神色心情,好歹没有丢玉虚和金庭山一脉的脸。 但道行天尊也没办法,韩毒龙不论根器心性都非仙家上乘。 随师修行十余年,才积累区区八九年法力,薛恶虎更是不堪。 就这,还费了不少仙丹灵饵,加上道行天天拿鞭子抽,逼着他俩练出来的。 根器差道行天尊能接受,蠢一点道行天尊也能接受。 但根骨、心性都没有,还这么顽劣,惫懒,道行就实在没办法了。 能毫无痛苦的上榜,且得一个比较清闲的正神道果,还是道行哀求了教主很多次,费了老大交情疏通各方关系得来的。 神位这种抢手货,尤其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的正神早就被各方势力安排完了。 所以封神榜不是没填,也不是只填了几个,而是三百六十五尊真圣之位,都有名有姓。 看似是凡人而能上榜登高位的,人家前世就是大佬。 只不过名字并没填在封神榜上,而是在诸位教主手里,在西王母和、穹高上帝手里。 所以封神榜是空的,既能给优秀凡人、散仙一线希望,又能防止三教和上帝玩脱了之后,还能有的补救。 刘樵说罢之后,就默然看向上首,平静等待燃灯老爷下言。 燃灯沉吟道:“既然如此,贫道给你三日时间修养,三日之后,风吼阵还得劳道友走一遭。” 果然!没有出乎刘樵所料,该应劫还是得应劫。 燃灯这遭老头子坏的很! 之前还说什么“旦昔祸福,到时便知”,结果今天到了时候,却是让自家去闯阵。 而且还他娘是风吼阵。【内有先天之气,人、仙入阵,风火交作,百万风刃齐攒,四肢立成齑粉,纵有移山倒海,难逃躯壳元神湮灭】这种凶阵,刘樵去了焉有命在? 要是五遁练就神通,刘樵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但凭借现在的道术法力,一百次进,一百次死,这都不能叫十死无生,而是百死无生。 燃灯见刘樵许久不语,捻须沉声道:“玉枢道友,莫非三日不够?或还有什么疑难?” 声音比之前低沉了数分,但语气却加重了,芦蓬中更是寂静无声。 燃灯不仅道行最高,还掌握玉虚符印,在场众仙包括十二仙首都得听其号令,让谁上,谁就得上。 刘樵也不避讳,昂首直视燃灯双眼,也沉声道:“既是老爷符命,弟子自然遵从,只是……” 见所有人都等自己下言,刘樵顿了顿又道:“只是若弟子殁于阵中,教祖老爷交代的任务可就无法完备……” 事到如今,躲是躲不过了,刘樵也早就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是风吼阵。 只能抛出教主老爷交代的任务,来讨价还价了。 这段话有几重含义。 刘樵身负教主老爷法旨,编纂《神仙业位图》,要是刘樵死了,这图只能中断,或另找他人接手续上。 但却不能当众说自己死了,业位图就得中断,而是说“不能完备”, 开玩笑,阐、截、八景宫三教能人何其多,又不是非自己不可,那样说明显就是自持己能,逼迫师长。 不过另找他人续编,问题很大,不一定切实,也不一定对得上前半部,造成混乱,不实、不搭等问题。 最好能让刘樵上榜,那怕是个小神,刘樵也满足了,还能继续编纂业位图。 然而编纂《神仙业位图》刘樵也得观战,才能现场公平、公正的记述三教神、人功绩。 如果上榜,那就肯定无法完备的去编纂,这就跟找他人续编一样有弊端。 所以就是打预防针,这个事儿以后办不好,教主只能怪燃灯。 诸天神圣觉得不公、不实,也只能恨燃灯,因为就是他让刘樵无法公平编纂的。 刘樵身神常附《封神榜》,基本是除了教主以外,最了解封神榜的人。 对于上榜之人早有定数,也是有所猜测和察觉的,很大可能自己挂了,根本上不了榜。 这样去说,不会显得自家逼迫师长,又能侧面问问自家死了能不能上榜,能上榜的话,那能不能不死。 如果给玉虚拼死拼活这么久,给阐教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连个上榜机会都不给的话。 刘樵直接连夜提桶跑路了,真的,没有废话,今晚上就走。 要是有人阻拦,刘樵也不介意今夜阐教内讧先火拼一场,先让截教看看笑话。 反正死也只能白死,阐教也不把自己当人看,不如先去投靠截教通天老爷。 要是截教不收,西方教也不是不能考虑,准提老爷还是很合刘樵胃口的。 哪怕废去一身玉虚法力,刘樵也得来个“剔法还师门”。再以金室山仙根送予阐教,直接一了百了。 道德真君指点之恩,姜尚传法师恩这些,那只能先欠着,容后再报了。 至于内讧跟同门斗法,刘樵可不怕任何人,十二仙首当不至于动手。 三代弟子,除了少数,就算打起来,杨戬估计会被自己一脚踹的“爬不起来”,黄天化、金吒、木吒、雷震子都会被“打”得无影无踪。 都是熟人,谁会忍心真下死手,这也是刘樵敢这样打算的依仗。 芦蓬之中,再度恢复沉寂,大家都在等燃灯下言,而刘樵也在转念间做好所有打算。 最大的底线,让自己应劫可以,但必须上榜,不管神位大小,至少得给个机会。 正文 一六一章 知见之障 燃灯听罢之后,也并无其它反应。 淡淡道:“这些都是小事,贫道自有安排。” 教主安排的事都是小事么?还是说办不办这事儿燃灯自有安排? 燃灯没有正面回答,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刘樵有些摸不准,不过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捉摸了。 “老爷既然这么说,那弟子再无异议!”刘樵拱手应诺道。 芦蓬中诸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刘樵,想到他肯定会答应,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轻松。 实际上刘樵已经准备好提桶跑路了,反正又没明说给自家神位。 燃灯说什么“自有安排”,鬼才相信他。 自家一直被他安排,现在好了,安排上十绝阵了。 入阵身死,刘樵在下山前就有所料,只是有些可惜,这一世当无法成道了。 现在才发现连神位都不给安排,刘樵要求也不高,正神真圣他不奢望了。 给个弼马温之流、不入品佚的小神也行。 见他再无异议,燃灯沉吟片刻,摆手道:“那就这么定了,诸位道友,先各去修养精神,三日后观战。” 阐教众仙轰然应诺,随即各在芦蓬中寻蒲团坐下。 十二仙有弟子的,教授徒弟,没弟子的如黄龙这种就四处闲逛,或静坐养神。 反正干啥的都有,就是没人管刘樵。 杨戬、黄天化等都被师父叫走了,刘樵颇觉无趣,索性随着姜尚回了相府。 姜尚要处理军机公务,阐教三代众人也都在芦蓬。 所以相府里就刘樵,武吉、龙须虎三个,相比往日喧哗,现在倒显得颇为冷清。 随意找个由头,打发走龙须虎二人后,刘樵独坐院中,默然沉思。 之所以回城中,就是远离众仙,现在阐教仙家都在城外芦蓬,要溜也方便。 “事不宜迟,入夜后就走,先去找三老爷!”刘樵暗暗道。 眼看着夕阳西下,时间仿佛变得极为缓慢一般。 叛离师门这种事,刘樵第一次干,难免有些紧张。 不对! 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阐教的事,或盗取阐教法宝道术走了,怎么能叫“叛离”。 除了三教人人都会的五行遁术,也就学了个“天罡炁”,奇门遁甲是师父自创的。 还有一门根本法玉虚练气术,其它法术,白骨幡都是自己寻摸来的。 所以就算去西方教拜入佛爷爷门下,那也最多只能算“跳槽”。 “师兄……你……能起身了?”武吉忽而出现在门口。 刘樵正在院儿里来回渡歩,武吉来时的脚步声,他老早就知道了。 武吉有些惊讶的打量着刘樵,师兄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刘樵颔首道:“我是右肩着伤,又不是腿受伤,怎么不能下地?” 实际上刘樵的伤,换在凡人身上,那可就是没命了,可不是看着那么轻巧。 筋折骨断,五脏移位,要不是五脏受损,刘樵不至于当场吐血。 好在多亏了道德真君将一粒灵丹化开,连服带擦,内外齐治,所以才能恢复这么快。 也就是早上受伤,擦了灵药,当场就好了大半。 要不是五脏受损,不能颠簸,刘樵都不至于在门板上躺大半天。 “武师弟,有事?”刘樵转身问道。 “是有,我和龙须虎刚出去,就碰见黄龙真人了……” 刘樵摆手打断道:“你碰上黄龙真人,跟我们有啥关系?” 十二仙首有徒弟的,都在城外教徒弟。 没徒弟的,要么静坐芦蓬,要么去三山五岳闲逛。 黄龙真人显然就是闲逛的那类,简称“街溜子”。 “不是,是跟我们没关系,但跟师兄你有关系!”武吉摇头晃脑的说道。 正准备卖个关子,不过师兄那凌厉的眼神,武吉吓得一缩脑袋。 赶紧又道:“黄龙真人说:你师兄能下地不能?你去看看,要是能下地,就让你师兄去见燃灯老爷!” “没了?” “没了!”武吉肯定的点头道。 “说没说为啥见我?” 武吉摇头道:“这倒没有,就是有事,也不会告诉我们。” 刘樵笑道:“好,你去忙吧,我稍后就去。” 待武吉走了,刘樵脸上笑容一敛,负手沉吟。 难道这个事情另有转机? “(燃灯)这厮行事真让人捉摸不透,要不要去呢?”刘樵心下犹疑不定。 看着天色,夕阳依旧还挂在天边,刘樵咬咬牙,转身出府门,往城外芦蓬而去。 权衡利弊之后,刘樵觉得还是应该去一下,看看这事儿还有无转机。 最主要燃灯的道行极高,既然知道自己能下地,还要见自己,很有可能知道自己要溜。 既然如此,不如去坦荡说明白,又或者满口答应,先麻痹阐教一下,然后再从容而退。 去之前,刘樵就已经做好当场削去一身法力,破门而出,发誓不修玉虚法的准备了。 不多时,就出了城,径到芦蓬之前。 刘樵深吸口气,朝里道:“弟子刘樵,奉符命来见燃灯老爷……” 芦蓬里寂静无声,过了三五息,才听燃灯的声音传来:“进来说话!” 刘樵掀开草帘,方进芦蓬,就见燃灯阖目趺坐上首。 四下几排蒲团空荡荡,十二仙和哪吒等都不见踪影,只有自己和燃灯两人。 “弟子拜见老爷,老爷圣寿……”刘樵作揖一礼。 燃灯睁开眼,打量刘樵许久,淡淡道:“玉枢道友,现在作何想法?” 作何想法?我现在想砍你两剑,然后拔腿跑去西方教你信不? 心里面这么想,面上却一脸恭谨道: “弟子本世间愚钝之人,深受阐教师恩,愿为玉虚效死,甚感无上荣幸!” 燃灯闻言,捋须长笑。 似乎对刘樵如此恭顺,颇为满意,颔首道:“既如此,就坐下说话!” 刘樵也不客套,大大咧咧扯个蒲团往当中一坐。 “玉枢,你是想去西方教当佛爷爷(佛祖),还是想去东海当截教仙呐?” 不过刚坐下,燃灯第一句话差点把刘樵吓个趔趄。 果然,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跟本瞒不过这些老不死的。 刘樵一瞬间脸色煞白,不过转瞬间,又平复下来。 如果说当初,对于拜入阐教刘樵趋之若鹜,入门后又谨小慎微生怕被革除师门。 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姜尚答应给自己大小封个神位的承诺的情况下。 现在不仅想让自己祭阵,还连个神位都不给。 连恩师姜尚现在都避自己远远的,一问及神位就左右言顾其它。 这种情况下,就算被看破又如何? 要这阐教身份,还有个毛用啊! “西方教也好,截教也罢,皆非弟子所愿,乃时势所逼也!” 事到如今,既然话也说开了,刘樵也不用顾及了。 “莫非我阐教有负于你?”燃灯问道。 刘樵垂首道:“弟子在金室山有玉籽仙株,三百岁一结果,食一粒,延寿百十年,赠予师门。” “还有自悟小术《内景身神》能练筋骨脏腑,八万六千毫毛神,也留予师门。” 刘樵一生。无愧与人,唯三有愧者,愧对姜尚入道之恩。 愧对大圣生夷遗骨之恩。 愧对道德真君指点、照拂之恩。 若无姜尚,没有现在刘樵的一切,所以不管姜尚怎么对自己,都是刘樵恩师。 生夷氏上古神魔,魔祖蚩尤之兄弟,战天斗地,天庭封为大圣,何等高傲。 自己取他遗骨,却临阵逃避,没有应当初绝不辱祂遗骨之诺言,算是有愧。 道德真君数次点拨自己于危难,当初一粒神砂,又因自己而破杀戒。 虽然不管真君对自己有甚谋划,自己破门而出,都算愧对他期望。 但就算破门而出,刘樵也唯独没有愧对师门,愧对阐教玉虚宫。 忍让同门,礼敬师长,著《神仙业位图》矜矜业业,不曾遗漏半点。 玉籽仙株常龙的,是刘樵一脉的宝物,以之还予阐教。 自己的成道草创之法《黄庭道术》,送予阐教。 燃灯听罢默然,眼神飘忽,心下不知作何感想。 “不知这些够不够阐教师恩?”刘樵在下首淡淡道。 见燃灯默然看着自己,刘樵又道:“若还不够,贫道散去三百年玉虚功行、废去五行道术、奇门遁甲。” 燃灯哑然失笑道:“哈哈……若是如此,你无我玉虚法力,只怕去不了岛屿,到不得西土……” 刘樵也但笑不语,虽然没有法力。五行遁术。 但还有幽神金刚、赤索护身,不需法力,黄斑虎代步,日行数百里、不需腾云。 这些、应该足够护持自己赶到西方了。 见刘樵笑而不语,燃灯貌似规劝道:“而且西方教法,混乱不一,也不是好求的。” 对于西方教法目前情形,刘樵也有所耳闻。 现在互不统一属,有数百大小教门,修行法脉简直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什么合欢法、灌顶法、金身法、律法门、戒法门…… 光教主就有数十位,只是尊接引为大教主,类似于盟主。 而接引门下大多还在重视苦行,通过折磨肉身,以求蜕出精神的法门。 总之就是各种折磨自己,越痛苦,越变态,才算根性上乘。 可能在中原道门根性好,去了西方,吃不得苦,不够变态,对自己不够狠。 那就是废物,根性极差,看都没人看你一眼。 反之,在中原三教、甚至连三十六洞旁门都看不上的人。 只要对自己够狠,那就是西方各位教主抢着收的弟子。 “我自有法,何须向他人求?”刘樵不答反问道。 在刘樵看来,西方越是混乱,接引越需要人才。 至于对自己狠,刘樵一直对自己挺狠的。 自己有法,何须苦求?只要刘樵愿意,随时可以把黄庭变成《大觉大乘仙术》。 把符咒风格一改,照样能借法摄法,黄庭之道,刘樵已得根本。 只要接引给个练气法门就行了,身为西方唯一大觉教主,天庭上尊号混元一气太乙上方无极大觉金仙。 当不至于找不出一本类似道门风格的练气法门。 芦蓬中沉默无语,时间仿佛凝固,刘樵一直转头看外面天色。 打算入夜后就走。 燃灯看着一脸决绝的刘樵,沉默许久之后,叹道:“点你入阵,是因为贫道根本没想过要让你祭阵。” 刘樵猛然抬头道:“十绝阵十死无生,风吼阵百死无生,这怎么说” “你要破门而出,贫道不拦你,我阐教也不会要你的道术灵根。”燃灯却收敛神色。 转过话题道:“你要去西方,贫道还能给你修书一封,保举你不用苦行,就能拜入接引老爷门下。” 刘樵心下暗骂,这老家伙,都这时候了还搞什么以退为进,我就不给你这个台阶下。 当即大喜道:“真的?太好了,我对接引老爷仰慕久矣,那就拜托燃灯老爷了!” 燃灯闻言脸一黑,他确实跟西方搭上线了,这事教主也默许。 但一封书信,就让接引收个徒弟,他还没这么大面子。 燃灯心下暗恼,刘樵这厮太不懂人情世故,老爷我就是客套一下而已。 你真让我写,接引老爷看了估计随手扔了,哦不!估计人家根本看都不会看。 当然,燃灯也不会当真,毕竟活了几千年的人物,哪里看不出刘樵是故意作弄。 不过燃灯脸皮早已修炼到一定程度了,虽然被刘樵撤了台阶噎了一口,除了脸黑了一瞬,瞬间又古井无波。 看着燃灯一脸淡然模样,刘樵反而有些摸不准了。 这老鬼不会真的修书一封,直接把自己送入西方教吧? 好是好,但自己最想去的还是截教啊!虽然目前跟截教有仇。 去西方是最后的打算。 芦蓬之中,又是一片沉寂,燃灯和刘樵大眼瞪小眼。 “咳咳……”眼看已经入夜,燃灯才轻咳一声。 已经入夜了,刘樵已经左顾右盼,在沉默下去,估计刘樵就要溜了。 “好!那你想如何?”燃灯问道。 刘樵也不想再装了,直接道:“不去风吼阵行不行?” “不行!”燃灯果断道。 话音刚落,刘樵已经起身,就要辞别,燃灯又道:“朝令夕改当然不行,但贫道早有安排,保你无恙,还能有大功!” 刘樵闻言,立马恭谨一礼,回身坐下。 见他这般模样,弄得燃灯哭笑不得。 燃灯确实早有安排,没想让刘樵死在这里。 目前正神之位太过紧缺,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小神,或虚号而已。 就算刘樵乐意当个小神就满足了,阐教也不会愿意。 开玩笑,阐教门人上榜以后给人端茶倒水,还不得长生,这怎么行? 所以燃灯暗中与十二上仙磋商多次,除了黄龙、灵宝等没有弟子的没有意见外。 其余众仙皆不愿意给刘樵安排。 所以这事儿就得往后拖,拖到截教、天庭、西昆仑和阐教妥协,刘樵才能有神位。 说起来这事儿着实是个变数,三教共商封神榜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会许多寿尽的仙圣、神魔还没转劫,三百六十五尊真圣之位已经基本商议完毕了。 结果近几年刘樵才入场,又没有背景和前世关系,就是个突然入局的家伙。 自然只能高层再次协商,才能看看挤不挤的出神位。 但刘樵一直被迫害妄想症,着实让燃灯哭笑不得。 更无语的是,明明之前刘樵就没见过自己,却莫名感觉自己不是好人,老想着害他。 至于刘樵到时愿不愿意上榜,那可由不得他。 什么内景道术、身神之法,皆旁门小术而已,要想成仙,就得老老实实按前辈的路子走,才是道门正宗真仙。 不过是小辈年幼无知,自以为得法,就狂妄自大而已,真仙岂是这么简单。 许多年之后,自会体会师长良苦用心。 ------题外话------ 推本书,大家不是想看佛教吗?来了! 红云:立大乘佛教成圣 “天上天下,唯吾独尊!” “今红云感天地混乱,杀伐不休,愿行渡化世人之愿,立‘大乘佛教’,当教化天地万物生灵,望天道鉴之!” 大乘佛教圣人红云立于东海灵山之上,面带笑容的望着自己大教的左膀右臂。 一甩袈裟露出过肩金龙的地藏王菩萨怒目而视,厉声:“住口!如来,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大威天龙,世尊地藏!波若诸佛,般若巴麻空!” 黑莲坐台,黑袍、黑发的无天佛祖面带笑容目视西方如来佛祖,霸气侧漏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正文 一六二章 还本归源 刘樵望着上首燃灯,静待其下言。 燃灯思绪许久道:“破风吼,你是必须得去的,但若要保命建功,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望老爷指点!”刘樵肃然躬身道。 既然阐教答应给自己上五险一金(神位),那就没必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一定要入阵的话,要是没有燃灯指点,就自己的这点道行,百次进,百次死。 “下策,什么都不必多虑,直接等到入阵当日,贫道会给你身上作法。” “若阵中百万风刃来了,你颂《燃灯法王咒》,自有我法力护持你,地、水、火、风皆不沾身。” 刘樵听罢,一时无语。 倒不是信不过燃灯,而是信不过燃灯这种隔空传法的神通。 凭借燃灯的功行,他自己进阵一遭,能完好无缺,神色淡定的出来,刘樵感觉还是没问题的。 关键,燃灯自己入阵都是泥菩萨过江。 更别说是隔空传法,把自己给弄进去,由他远程操控护持,这个危险系数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一招不慎,燃灯倒没什么,自己可就送在里面了。 虽然燃灯说了要给自己安排神位,但谁知道呢? 死了之后就是一条懵懂真灵,好一点也就剩个元神,还能有些智慧记忆。 刘樵沉吟道:“老爷既然都说是下策,那中策和上策呢?” “下策确实有些弊端,而且最多只能保你入阵不死,至于中策和上策,就比较难了。”燃灯捋须道。 刘樵摇头道:“再难也得试试再说。” “好!中策便是求你师父将打神鞭、杏黄旗与你护身。” 燃灯说罢,还不待刘樵考虑利弊,抿了抿嘴道:“但此法亦有弊端!” “一来杏黄旗、打神鞭是玉虚至宝,你根本无法祭炼,不能自如应用,最多只有护身之力,要想建功,几率不大!” 且不说姜尚愿不愿意借,就算借了,也不保险。 杏黄旗,材质分属先天,七十二重禁制圆满,而且全是防御禁制,能防暗器、光气法术、飞针、飞石等等,变态至极。 若是将此宝祭炼如意,天下之大,任可闯荡。 但关键,根本祭炼不了,只有一篇咒语,念颂一遍,此宝自然护身,除了教主本人,无法由人操控。 打神鞭也是神器,而且是一件如意神兵,也是附带一篇咒语,念了之后能飞出去打人。 要想如意操控,须得打神鞭认可,那就能跟金箍棒一般,可大可小,可重可轻,威力无穷。 纵然罗天上仙(十二仙那种)挨一下,也得去半条命。 但连主持封神的姜尚都只能念咒语,催神鞭自己出去打人,还时灵时不灵的情况下。 刘樵根本没有半点把握让打神鞭暂时认自己为主。 所以这个法子,保命估计有二三成把握,破阵还是不可能。 “老爷还是直接说上策吧!”刘樵问道。 燃灯颔首道:“上策,你得去找个门徒,修行我玉虚法力,随后送入阵中,待他过后,你再入阵。” “而且还得借来一桩至宝,唤做定风丹,此物专能避宇内神风。” 燃灯娓娓说罢,看着刘樵笑道:“若是如此,你不仅有十成把握保命,也有五成可能,直接破了风吼阵。” 刘樵闻言一愣,随即蹙眉道:“那要是我入阵,破不了阵,也无法脱身,当如何” “呵呵…那只能牺牲你身陨阵中,贫道再另谴高人入阵。”燃灯笑咪咪道。 其实燃灯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刘樵若不能安然而退,那就陨在阵中,然后以此安排神位。 毕竟玉虚门人,已经应劫了,怎么也得把神位挤出来一个给他。 当然,这种想法肯定不能给刘樵明说,说了他肯定不愿意。 只是燃灯没考虑到,刘樵将身神寄托榜中,将一些根底莫得清清楚楚。 知道自己有可能应劫,而且还可能没有神位,刘樵自然不愿意。 所以经过之前一番讨论,燃灯只好临时改变策略,打算干脆将定风珠给刘樵。 持着定风珠,刘樵能安然而退,那就最好,毕竟现在神位不稳定,燃灯确实不想让刘樵这么早“应劫” 要是拿着定风珠,还不能安然而退,那就是刘樵自己的问题了,只能说此乃“天数也!” 刘樵轻叹口气,搞了半天,不管谁入阵,要想活命,都得推一个进去呀。 只是要修玉虚法力的门人,哪里去找呢? 常龙是自己的后手,自己不可能让他祭阵,而且他虽然随自己修行多年,但一直修炼的是妖法。 就算要转玉虚法力,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这个上策,确实挺难的,自己没交情,怎么借定风珠 又上哪儿找两个异人 想到这儿,刘樵眼巴巴看向燃灯道:“老爷之前说的,能让弟子入阵无碍,还能建功…” 却是之前燃灯自己说的,能让刘樵入阵不仅没事,还能立个大功。 立什么大功当然是斩董天君之功。 燃灯含笑道:“这么说,你是选上策了” 见刘樵点头,燃灯捻须道:“都说了贫道早有安排,你放心吧,我已谴散大夫(散宜生)和晁田去九鼎铁叉山借定风丹去了。” 一切不出燃灯预料,刘樵果然选择上策。 刘樵即惊且喜,有了定风珠护身,至少应该能保全是而退。 “只是,弟子一直未收门人,就算现在去收…那三天时间也来不及练成玉虚法力…”刘樵蹙眉道。 屠龙少年,今日终成恶龙。 刘樵感叹,早知有此一遭,当年就不该顾及什么人情世故,直接将临潼关卞吉收入门下的。 卞吉是天杀星下凡,早该应命上榜之人。 刘樵让他去祭风吼阵,即能完其功劳,助他脱劫超升,自己也不会愧疚。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就算刘樵随意去找个门人,不管违不违背内心,也无人可以三日内修成法力。 刘樵自谓天资在炼气士中,也属于中上乘,但当初从修行开始,到正式入道,也费了数月之功,才修成法力。 要三日修成法力,除非哪吒、卞吉这种天生圣神,要么,就得是转劫的大能,觉醒宿慧。 但大能觉醒宿慧,又肯定不会同意百刘樵这微末道行为师。 而且按刘樵的禀性,除非天定上榜之人,那么就算祭阵也不会真死。 若是榜上无名之辈,刘樵宁愿自己冒风险硬闯,也不想凭白叫人送死,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就得靠你自己了,是福是祸,全凭一念之间…”燃灯淡淡道。 言下之意,要不要狠个心去三山五岳随意收个有法了的人、妖,传其玉虚法门,全凭刘樵自决。 至于是福是祸,不用多说,有人祭阵,那就是福,是大功。 无人祭阵,按燃灯推算,刘樵就算有定风珠护身,八成也得有祸。 刘樵犹疑道:“难道真的没其它办法了?” 燃灯摇摇头,沉吟片刻,又颔首道:“有,前古异人、转劫仙圣也可,但这个如大海捞阵,你若无机缘,暂时难寻。” 刘樵闻言,倒是眼睛一亮道:“老爷是说异人也可以” 燃灯说起异人也能祭阵,刘樵忽然想起前世电视剧中,祭风吼阵身死之人,貌似名唤方弼,是黄飞虎招来的。 按刘樵猜测,一个凡人定然不可能用来祭杀阵,那就是说方弼肯定是异人之流。 而且还是榜上有名之士,刘樵大可抢在黄飞虎前面,去收他为徒,传些玉虚炼气术。 送本该上榜之人应劫,心里也没压力和负担。 燃灯见刘樵心喜,颇为诧异,元神感应宇内,掐指一算,恍然知晓根底。 原来有天命上榜之人,正应天象往朝歌而来。 燃灯看了他一眼,赞叹不已道:“你倒是好运气,明日午时三刻,你出城往东走八百里,就能找到应天垂象之人。” “那应天象之人,有甚特征” “你只管往东去,半云半雾,不能走的快,也不能走得慢,路上遇水而停,到时自知!”燃灯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道。 刘樵叩首道:“谢老爷指点!” 见燃灯摆摆手,阖目神游去了,刘樵又躬身三匝,缓缓退出芦蓬外。 待刘樵走后,燃灯忽然睁眼,目露惊、疑之色。 “贫道掌玉虚符印,尚还未曾察觉应天垂象之人,他如何知道的”掐算许久,燃灯愈发疑惑不已。 真仙有前知五百年,后晓一千载之能,出入有无之间,不可捉摸,元神撑开,能遮蔽周天宇内,几乎无所不知。 是宇内间仅次于教主,却已证果之仙,已是仙家大乘功果。 其玄妙莫测,还在后世所谓天、地、神、人、鬼五仙中上上乘的天仙功果之上。 但对于刘樵一切的推算,都在帝辛八年,徒然变化。 从原主哇哇出生落地,到穿开裆裤,偷窥寡妇洗澡,燃灯都能算得一清二楚。 但之后,不论性情、根性,行事风格,都徒然发生转变。 “这太怪异了,此人命数在帝辛八年徒然变化,朦胧于迷雾之间,难道…” 燃灯眼中精光闪烁,这种情况,只有几个可能了。 ……… 刘樵才出芦蓬不远,就见着哪吒、金吒、黄天化等人正往芦蓬走,想来是之前被燃灯给支走了。 “刘师兄!你的伤好了”黄天化惊讶道。 刘樵朝众人还一礼,颔首道:“亏得道德师伯灵丹妙药,现在好了七八成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黄天化拍着刘樵肩膀道。 金吒也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道兄当有福缘也!” 哪吒嗤笑一声,刘樵后天就得入风吼阵了,这后福果然很大。 刘樵也含笑点头,交流片刻,辞别众道友。 正待往城中走,黄天化犹疑片刻,扯住刘樵衣袖,小声道:“道兄随我来一趟,有些物件与你护身!” 诧异的看了黄天化一眼,见他神色复杂。 刘樵心下疑惑,难道说道德师伯有什么宝贝交于黄天化,让他借给自家护身 当即心喜的辞别众道友,随着黄天化往芦蓬外一片树林而去。 行有百十步,避开众人,黄天化从袖里掏出巴掌大一片扇子。 如一片翠叶芭蕉,两面分青红二色,边缘垂下丝丝金穗,如龙须一般,山尾垂一条玉坠。 此扇一出,纵然晴天白日,也宝光氤氲,仙光幌得刘樵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刘樵心下大喜,这不是当初一块去寒窟寻宝,黄天化得的那个扇子么! 面上却故作疑惑道:“老弟,你这是…” “兄长要入风吼阵,此阵凶险莫测,这扇子经吾师重新祭炼,已有十余重禁制,正好给兄长护身!”黄天化低声道。 刘樵欣喜不已,连忙双手接过,来回翻看,果然见得上有十七重禁制。 且每到符禁皆高深莫测,仙光迸射,正气凛然,不是自己的幽魂幡符禁可比。 这柄扇子,原名唤阴阳二气龙须扇,是截教仙人遗宝,有七十二层禁制圆满,炼出灵性,几乎不差十二仙镇洞至宝。 只是不知法门,无法祭炼使用,后来经过道德真君借来寒魄真水洗练,又以阐教风火蒲团禁法,重新祭炼。 由于本身材质分属先天,所以祭炼极为快速,这才几年功夫,就又有了十七重法禁。 相比于之前,法扇有几十种禁制,妙用无穷,这次重新祭炼,道德真君将繁化简,直祭炼了风、火两种法禁。 更单一,但如果祭炼到七十二重,论攻伐,也远胜之前。 黄天化颇为不舍的看了刘樵手里扇子一眼,抿嘴道:“现在叫风火二气龙须扇了。” 刘樵颔首点头,见黄天化满脸不舍,郑重作揖道:“大恩不言谢,贤弟放心,只要某家还有一口气在,此扇不会失在阵中,若能全身而退,立马将宝扇奉还!” 黄天化连忙闪身,又回一礼,摆手道:“不用还了,这扇子专门给你的!” “嗯” 刘樵第一时间不是高兴,反而眉梢微蹙。 若说道德真君吩咐,让黄天化将扇子借给自家护身,刘樵还能信。 然而把扇子送给自己,虽然兄长长贤弟短的,但刘樵自谓与黄天化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见黄天化脸上表情不似在开玩笑,刘樵心里反而愈发不安了。 之前确实隐隐感觉黄天化师徒似乎欠自己什么,但到底因为啥欠自己的,刘樵也搞不清楚。 但应该不至于拿一门材质分属先天的“重宝”来还吧! 莫非…这里面有阴谋!是想让自己替他挡灾! 正文 一六三章 剑仙之术 “天化老弟,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你的宝贝呢…”刘樵嘴里说着不要的话,眼睛却看向手上宝扇。 黄天化摇摇头,直接从囊里又取一页似金非金的书页,递给刘樵道:“这个是咒语,和一门完整的风火蒲团宝禁。” “啊…这…那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啊!”刘樵一脸惭愧,诚惶诚恐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撇向那张似金非金,尺许来宽的书页。 风火蒲团宝禁,而且还是完整的一门祭炼真法,这是真正的阐教大法呀! 在刘樵看来,这种真法,有时候,反而比宝物本身更贵重几分。 有了风火宝禁,刘樵不仅可以祭炼出风火扇子,甚至可以祭炼风火蒲团、风火葫芦之类的。 最关键似阐、截这种大教出品,尤其这类真传法门,都不止看着这么简单,玄妙颇多。 看黄天化把祭炼真法递来,刘樵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 刘樵也不想这样,但是黄天化给的实在太多了,让刘樵这个没见识的土包子拒绝不了。 就要接过,黄天化却按着刘樵手道:“这个祭炼法门,你不能外传!” “这个我当然晓得!”说罢,黄天化才松了手,刘樵满面欢喜的接过祭炼法门。 黄天化又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研习的地方,你自己回去慢慢摸索吧…” 说罢,黄天化转身往芦蓬去了,刘樵看着手上两般宝物,也直接化虹而起,朝城中飞去。 到了相府,姜尚和龙须虎都不在,只有一个武吉在府中管事,刘樵直接把遁光落入自己院中。 掩上大门,没有急着看宝扇和祭炼法门,而是坐在院里思索。 “依黄天化的性子,不至于将扇子给我,更不能把祭炼真法给我…”刘樵冷静下来,细细思索这其中的关系。 这件事情,肯定又是道德真君授意的。 相比燃灯的行事深不可测,那道德真君行事,刘樵也觉得捉摸不透。 “这算什么,送法、送宝童子么?”刘樵在心里给黄天化新起了个外号。 虽然说无功不受禄,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事。 但考虑到马上就要入风吼阵了,到是候一个不慎,就没命了。 命都没了,还怕什么人情世故、因果报应的,刘樵索性就没有推辞。 就是有什么坑,那这也是“阳谋”,因为刘樵根本抗拒不了,也不得不接。 吃什么亏,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就得用全部功夫增加手段,手段愈多,入风吼保命的机会才多一分。 虽然燃灯拍着胸脯打了保票,说有定风珠,刘樵一定不会有事。 但刘樵现在已经不相信燃灯这厮了。 总觉得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根本不靠谱。 摇摇头,把这些思绪甩开,刘樵坐在院中石墩上,把三寸小的宝扇放在石桌上。 又取出祭炼真法,正待研读,刘樵忽而道:“当初那寒窟中,拢共有三般物件,除了那个葫芦,不知不觉余下二宝都到我手了了…” 想到这儿,刘樵又从宝囊中取出一个木匣,也放在桌上。 里面装的就是从寒窟中取来的破铁片,不过原来的匣子彻底腐朽了,刘樵又新买了个木匣装着。 打开木匣,里面用红帛铺垫,盛着一截铁片,二指来宽,尺许长,依旧是锈迹斑斑。 “要不要把这铁器上的绣给磨了呢…”看着铁片上的锈迹,刘樵总忍不住一重想用磨刀石给磨光的冲动。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寒窟中三般物件,其余两件都是宝物,这铁片可能也是宝物,要是磨坏了怎么办 这个铁片到手时间也不短了,但刘樵很少拿出来看过,时间一久,都快忘了这事儿。 主要是刘樵觉得,那寒窟仙人,既然能被阐教惧留孙、太乙等人联手擒拿。 想来其功行应该与十二仙首在伯仲之间,就算高,也高的有限。 因为根据道德真君描述来看,寒窟仙人单斗十二仙其中一个,就是碾压。 对上两个,寒窟仙人就会落入下风,对上三个,寒窟仙人也只能落败。 “想来其功行应该跟燃灯老爷相差不多,比十二仙首略高,但也只高一线…”刘樵暗暗揣测道。 但其留下的这个铁器,连道德真君、慈航道人都看不透。 师叔伯都研究不透,刘樵觉得自己就更不可能看透了,所以就一直收在囊中。 一来二去,就把这事儿给忘在脑后了。 刘樵想了想,还是先从匣中取出铁器,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审视这件仙人遗宝。 “瞧之似金非金,似铁非铁。” “既然是仙人遗宝,怎么锈迹般般,难道入我手中,就是明珠蒙尘”刘樵看着手上铁片道。 随即吹口法气,丝丝法力自口中吐出,如一白雾裹住铁器。 少顷,云烟散去,白白浪费一口法力,那铁器没有丝毫反应。 “看来不能用法力祭炼…” “噗…呼呼…”刘樵捻手一指,口耳鼻涌出丝丝红光,三昧真火缭绕。 仅数息功夫,那铁器就被烧得通红,外面真火缭绕。 眼看火中铁器就要融化,刘樵大惊,连忙收了真火,不敢再烧炼。 “看来就是普通的铁打造的,不是仙材…” 看着石桌上,渐渐散去温度,由通红重返乌黑的铁器,刘樵心凉了大半截。 仙家宝材、神铁一类的东西,怎会这么不经烧灼。 只是三昧真火一燎就要融成铁水,这明明就是块普通的铁器嘛。 刘樵顿时连收这铁器的心思都没了,亏得自己还请匠人打了上好的木匣盛装。 结果就是个垃圾,这种生锈的断铁,战场上到处都是,随便都能捡到。 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仙人遗物,不好随意丢掉。 正待收起铁片,刘樵忽而想到,该用黄庭存思一观究竟,或可见根底。 “若是有秘诀仙法,存思此物,或可显化于定境…”刘樵忽而福至心灵。 当即催【过目不忘】咒,请窍中商容发力,捧起铁片,细细关瞧,须臾之间,就把每一寸铁锈,每一个瑕疵都记忆深刻。 将铁器放入匣中,刘樵趺坐石墩,闭目存思。 黄庭存思之术,刘樵天天都在修炼,已然熟悉得不能在熟悉,呼吸之间,已入定境。 杳杳冥冥之间,身处一片混沌之间,周遭云雾濛濛,隐隐见得数十道光芒,如星宿挂于天空。 四天王持旄拥铣,四圣护持神光,天昏地暗之间,紫微星如王者领袖群纶,座下几个文士如百官辅弼阴阳。 又有丧门星张桂芳背竖红幡,日宫神圣掌托一杆金幢。 电光游走间,显化神霄真王,混沌中一片霹雳,判混元之先后,执阴阳之枢机,此为神霄雷门。 不过,雷门众圣尚未归真,神霄真王也只是神光。 只有其座下秦天君显露身形,脚踏五雷车(似风火轮),手掣金鞭,赤发獠牙,手执五雷幡。 烟波浩渺中显现水元真圣,靛脸蓝发,一身碧色官服,手握钵盂。 座下隐见得还未化出的七道神光,乃箕水豹、壁水羭、参水猿、轸水蚓,此为水德七政,不过也未化出。 正中间,一尊仙圣,庆云万丈,趺坐于莲花叶中,众神圣仿佛卫星般,围绕这尊仙圣。 莲花冠,面白如玉,隐隐见得是刘樵模样。 已上榜诸圣,悉数在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央仙圣面前,一缕白光,渐渐显化。 杳杳冥冥之间,白芒渐渐化作一道利刃,约莫尺许长,似有灵性般,绕着仙圣周围不断飞腾。 “刺啦…”白芒一闪,飞速变大,须臾化出数百数丈长,宽有十余丈。 “大胆!”周围阖目沉睡的众神纷纷惊醒,见定境中,剑光乱窜,纷纷大怒。 貌似鲁雄模样的水元真圣怒目圆睁,将手中钵盂一抛。 霎时间雾腾腾,天昏地暗,如同泛洪一般,整个混沌之间皆是洪水。 如同洪荒世界,天翻地覆之时,大水灭世一般。 无穷无尽的弱水,将白芒包裹,任它游走发威,也飞不出弱水三千。 “铮…”一声金器声响。 如利刃出匣,整个定境都是白光,幌人眼睛。 眨眼间漫天洪水尽去,钵盂化作神光,飞回鲁雄手中。 还未归真的水元真圣鲁雄神光大损,直接闭目陷入沉睡,周遭无数水气汇聚,不断修补钵盂上一道剑痕。 这下再无人阻挠,尺许白芒漫空乱舞,时而一化百,百化万,亿万白芒,无穷无尽,逼得众神退避。 时而化绕指柔,绵延无尽,如亿万丈长短,细若发丝,仿佛将虚空割成两节。 一声呼哨,整个定境翻覆,霎时一切寂灭。 …… 相府小院中。 刘樵睁开双眼,面露几分后怕之色。 摸摸额头,尽是冷汗,仿佛刚才一切都是一场梦幻般。 “好在定境一切都是虚幻,要是现实中,岂不毁天灭地,重开地水火风…” 看着木匣中,依旧锈迹斑斑,仿佛废铁的铁片,着实不敢相信方才显于定境,竟然有这般威风。 “我原本以为,封神前古时期,不该有飞剑术这种东西…没想到竟然早已有飞剑术,而且…还是内炼飞剑…” 转而,刘樵有有几分惊喜,方才那白芒虽然直接把定境搅碎。 但不过是令刘樵心神略微受损而已,修养几息就缓过神了。 倒是那白芒,随定境散去,那缕剑炁,却映入刘樵心中,只要参悟,就有机会悟出剑术。 刘樵思索道:“这么说来,这个铁器,其实是寒窟仙人炼的飞剑,难怪能以一敌二,压制太乙师伯…” 在前古时期,大家都还在扔法宝,甩道术的阶段。 遁形绝迹,疾如闪电的飞剑,简直就是另类。 那剑光一沾,不论人、鬼、法宝俱要裂成两节,把仙人神魂惧灭,法宝灵性斩灭,几乎无物可挡。 任谁与剑仙斗法,都得顾忌,不敢使出全力,一漏破沾,炼剑成丝,剑光分化就来了。 所以凭借剑术,打阐教十二仙措手不及,以一敌二,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只是这太奇怪了…不应该呀…”刘樵愈想愈疑惑。 之前自己问过黄角大仙,也听道德真君讲过。 他们都没听过有“飞剑”这种东西,按常理来说,飞剑这种东西,也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这就跟军备竞赛一般,大家扔法宝的手段已经落后,如果有人创出飞剑术,斗法几乎可以碾压同功行的前古仙人。 这就如同火绳枪对比半自动一般。 飞剑不仅威力绝纶,而且极为快速,快到极致,一出手,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剑光一绕,人头落地。 封神又是个重外物法宝的时代,如果出现飞剑,那大家就算想破脑袋,也得纷纷更新换代,都研究飞剑去了。 想了半天,刘樵也想不通,这个寒窟截教仙人身上充满迷团,太诡异了。 就像是在古代,突然有人拿了把机关枪横扫战场,不按常理的打败了两位武林高人。 然后不知怎么的,这人就被搞死了,机关枪之术也被封锁消息,若不是刘樵得了这缕剑炁,也不会知道。 “这个剑炁不急于一时,而且此时不该剑术出世,我若研究出飞剑,也不好到处用…” 刘樵总觉得这个仙人之所以被搞死,就是因为太天才了,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十步,那就是疯子了。 这不死,谁死! 自己还是先老老实实研究黄庭大法,随大流扔法宝,斗道术神通吧。 收好匣中铁片,这上面有原来有一缕剑炁,所以历经数白年,只生锈,却不朽烂。 如今这缕剑光已经散去,彻底化作一片废铁,又出土沾了空气,不久就会朽烂了。 但不管如何,刘樵都算得了这位仙人太多遗泽,亏得祂已经神形惧灭,不然根本还不起这恩情。 收了木匣,刘樵又取那页金帛。 看了看,念叨道:“最近不知怎么的,运气简直太好了,先得仙人遗泽,又有送宝童子送我宝物…” 刘樵总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如一个龙套,瞬间变成天命之子一般,事事顺利,想要啥来啥。 本来燃灯说让自己祭阵,还以为自己要挂了,都准备另投西方或截教了。 结果一转眼,神位不够分,自己暂时不用上榜,还有可能破阵。 研究这铁器,得到一缕随时可以参悟出剑术的剑炁。 黄天化不仅给了自己宝扇,还给了一门大法,真正的阐教大法,风火蒲团宝禁。 眼看外面月满星空,刘樵没时间多想,连忙按金帛上的禁法祭炼风火二气扇。 明天午时,还得忙着去收徒弟。 这一下,刘樵华丽转身,从三无道人,法宝有了、大法有了、徒弟也快了。 ——————本章正文已完 越王勾践时,九天玄女下凡为越女,山中老猿善望气,动辄献长青四宝榛子、松子、榧子、核桃于玄女。 玄女喜其聪慧,遂以太上雌雄剑术授予老猿,旋即老猿隐踪匿迹于深山,再无消息。 待西汉时,云梦泽有一老仙,自号猿公,善飞剑术,广传门徒,自此飞剑术大行其道。 猿公即绿毛真人也,遗有《内景元宗》乃异类得道仙术,时共参飞剑术者,有三阳一气真人张沔,火龙真人,东华真人等辈,亦各擅剑术。 ————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 正文 一六四章 风火二气 金帛上,不仅记述了操纵风火二气扇的咒法,包括大小如意,发风、发火、灭风、灭火四种不同咒语。 还有整个风火蒲团宝禁的祭炼之法,这意味着刘樵还可以从十七层禁制,一直祭炼下去。 风火二气扇材质极高,分属先天,祭炼禁制也不会同白骨幡那么慢,反而会很快捷。 而且祭炼真法也完整,随着祭炼,刘樵完全可以将之祭炼到七十二重圆满。 “我终于也有一门禁制超过十层的法器了…”刘樵心喜不已。 之前的乌龙剪,虽然有四十余层禁制,但没有祭炼法决,只能当摆设。 这次的风火二气扇则不同,这是目前真正能够应用的,禁制最高的一门法器。 仔细收好金帛,刘樵将风火二气扇放在掌心,口念声:“嘘呵吸嘻吹呼’” 眼前白气一闪,掌中三寸小扇,即长一丈二尺长短,手都差点抓不住扇柄。 这宝贝变化如意,刘樵嫌大了,又念咒语,须臾化作一尺余长,握在手中大小合适,如一蒲扇般。 此时只有刘樵再念咒语,就能发风、火。 只是却不敢在这儿试演,一不小心烧了相府事小,若伤了西岐百姓,那就闯了大祸。 不过这种用咒术催使法器,只是最粗浅的手段。 虽然简单,但也有弊端,那就是知道咒语的,哪怕是个凡人,也能操纵这把宝扇。 因为只要通晓咒语,不须法力,凡人只要念咒,这扇子就大小如意,发风发火。 所以还得祭炼合一,才能再次更改咒语,祭炼法禁这些。 又念篇咒语,风火二气扇依旧缩小成三寸。 刘樵将扇捻在手里,气运周天,轻啐一口,法气游走之间,裹住扇儿。 心神恍惚间存思祭炼符禁,顶上腾气三尺庆云。 云霞中,一缕红光飘荡,这是赤索之术。 一点白气腾腾,中现一黑幡,这是幽冥白骨幡。 现在又多了一点霞光,分青赤二色,如一点神符,裹在光中,伴随庆云,起伏不定。 这个就是新得的风火二气扇了。 ……… 彷如眨眼之间,一夜时间过去,日头渐渐升起,走到天中。 刘樵忽而睁开眼睛,掐指一算天时,午时将至。 不觉祭炼风火二气扇,竟然已有一夜过去。 不过有祭炼咒法,禁制也不算太高,只这一夜,虽然还没到元神合一的地步。 但也能将风火二气扇运用自如了。 剩下的就是那道剑炁,一直留在刘樵的定境之中。 说是剑炁,其实称之为精神烙印更为妥当。 不过是假剑之形,将神炼到极致,坚韧如金,锋锐无匹,可以叫飞剑,也可以叫飞针、飞刀、飞枪都行。 总之就是精神凝聚到极限,锋利无比,无形无相。 就算人死了这么多年,这缕剑炁(精神)依然锋锐绝纶,历时光而不朽。 但刘樵并没有着急去参悟。 一来此时未见有人用这种炼剑术,用出去怕招惹祸端。 在这种仙圣漫天的时代,可没有什么龙傲天,气运之子一类,就算有,那也是更厉害的大能人为制造的。 这些仙圣引领时代,可以容忍有人冒犯,也能容忍有人横扫无敌,但不会容忍超出掌握之外的事。 如果刘樵现在研究出飞剑术,仅凭定境中所见那般模样,就能横扫同济,甚至飞剑一出,千年万年的老怪也难抵挡。 因为现在所有流行的手段,除了念动即发的神通外。 什么道术、法宝,在定境中那种剑光面前,都太慢了。 道术难成,炼气士如过江之鲫,炼就神通者,可没几人。 张口一吐,白芒一闪,神仙大圣的法宝、道术还没来得及用,人头已经落地。 现在的道术、法宝,施展之前,都要时间前摇的。 所以炼气士斗法,先来秀一段武艺,拖延时间施展道术神通。 什么阐教阴阳雌雄剑术,截教金刀法,有这个放法宝的时间,剑光已经来回数十遭了。 论威力,飞剑相比一些毁天灭地的法宝来说,差得太远,也不存在什么一剑破万法。 但就是快,快到极致,念头点做一点金性,就是念头想在何处,飞剑就到何处。 不过主要也只是现在没时间研究而已,刘樵准备再封神之后,有大把时间,再慢慢研究剑术。 毕竟能修成仙人的,都没有蠢蛋,如果现在草创出来使,估计十二仙这种道行,一见了,就能明白根底。 然后大家都炼出飞剑了,甚至走在更前面,那刘樵还有什么优势 要研究,就得研究到寒窟仙人那般,使出来已经冠绝天下,威压十二仙首,一般仙圣跟本看不懂这是什么手段。 到时候,刘樵也不介意再当个剑侠祖师。 不过最主要的是,这缕剑炁,刘樵已经确定了,还真就是寒窟仙人的遗泽。 只要念动之间,就能把这个剑炁放出去,当一次性武器使用,而且还是不能自己操纵的“核武器”。 如定境所见那般,进行无差别攻击,让大家一起死在剑炁之下。 现在就参悟的话,不管悟透多少。 这缕剑炁,寒窟仙人最后的精神,也会随之消散了。 所以即是有些舍不得,想当大杀器,底牌来用。 又有些不忍将寒窟仙人最后一点留存世间的精神如此浪费。 “时间到了,先去找徒弟!” 眼看午时三刻已至,刘樵整束衣冠,摇身一晃,化黄光消失不见。 腾上空中,先架土遁往东飞快走了几百里。 已到一片绵延群山之中,见下面人烟稀少,尽是深山老林,刘樵才按下遁光。 随意找了个山坡落下,从囊中取出风火二气扇,念个咒语,瞬间变作尺许大小。 燃灯说的半云半雾,不快不慢,刘樵之所以跑这么快,就是来试验风火二气扇法术的。 马上就要上阵了,不把手上法器熟悉好怎么行。 “先来火…” 刘樵默念咒语,约莫一两息功夫,咒语念毕,将手上风火二气扇祭起。 用赤色一面扇了下,霎时间,漫山遍野红雾荡荡。 一团红雾由小变大,须臾数十丈,刘樵见此,又扇三下。 “呼呼…”红雾已遮蔽数百上千里,一眼望去,不见边际,皆是红光。 黑烟滚滚,火光滔天,纵然隔得很远,也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感。 不过并没有朝底下山林数木去烧,只是把火放在空中而已。 山上一把火,山下派出所,无缘无故,烧到小动物和花花草草,岂不是造孽。 见火光绵延不绝,已有数千丈,烧得虚空扭曲,刘樵又转换咒决。 扇子一摇,“呼呼”风响,那漫天火光渐渐消失,连扇三下,火光彻底不见。 火试过了,又扇风,刘樵默念咒语,将扇子用青色一面,朝天上扇三下。 扇面扫出三条肉眼可见的青气,随即“轰隆隆”如天他地陷一般。 地上树倒根翻,遍地飞砂走石,到处黑风滚滚。 “噫怎么是黑风!”刘樵惊噫道。 这太有损仙家形象了吧! 随然这风威力很大,刮过去尘砂翻滚,树木千疮百孔,但黑烟滚滚,看着就不像正道。 刘樵也懒得多想,再捻收字决,将漫天黑风收入扇中。 又耽搁一阵时间,把扇子几种用法都施展演练一边,略微心里有数,才朝东而去。 不过这次就是半云半雾,缓缓二飞,正到夕阳夕下是,到了黄河边上。 这一段黄河,与它处波涛滚滚,黄沙翻涌不同。 水呈清碧,波澜不起,如果不是有界碑,还真以为是什么湖泊或大江。 “遇水而停,自然知道…燃灯老爷真是神算…”刘樵立住云雾,惊叹道。 却见那下面江边,停了一大片竹排子,比一般竹筏都大几号。 一个青巾官人打扮的,正在竹排上,似乎打算往水里跳。 另还有一个虬髯大汉,真在后面拉扯,想要阻止。 这二人刘樵都认识,过去落下云头道:“散大夫,晁将军,你们这是作甚” 那青巾秀士打扮的,正是上大夫散宜生,虬须黑脸大汉,正是上将军晁田。 那青巾秀士闻言一愣,转身见识刘樵,惊讶道:“仙长不是在西岐么?” “哈哈,我无事,四处闲逛而已,散大夫刚才这是…” 散宜生闻言,面色一垮,泣道:“我们奉燃灯老爷之命,去九鼎铁叉山借来定风珠…” 原来他俩七八天前就去了九鼎铁叉山,寻到度厄真人借来了定风丹。 往回走,方才过黄河时,遇上两熟人在河上摆渡。 这俩熟人不是他人,正是原来殷商镇殿大将军,唤做方相方弼二兄弟。 说来也是朝廷忠良,因当年保护殷郊、殷洪二位王子,一路叛出朝歌。 后来殷郊、殷洪都被黑风卷走了,这俩也没机会再做官,就隐在黄河摆渡。 刘樵听了,佯装大怒道:“他二人既然摆渡,又是熟人,为何要抢你们东西” 心中亦有几分真恼火,定风丹关乎自己能不能破风吼阵,结果被这俩货给抢了。 晁田也怒道:“因为我们盘缠用完了,说好先赊账,以后再给他们,结果过江他们就不认了…” 方相、方弼见散宜生和晁田都没钱,索性把他二人身上定风丹搜刮走了。 所以散宜生感觉没法回去交代,就要跳江自尽,结果刘樵来了。 刘樵怒道:“二位莫急,那方相方弼什么模样,往何处去了” “往北去不远!”散宜生连忙说道。 刘樵也不多说,纵起遁光,朝北追去。 刘樵刚走,沿江走来的片人马,旌旗招展,粮车绵延数里,一声大喝传来:“散大夫、晁将军,你们在这儿踌躇什么” 散宜生一看,大红幡下上书开国武成王,幡下一人,骑五色神牛,大喜不已。 原来是黄飞虎从延州、绥州众西岐麾下小镇征粮回来。 散宜生两个把方才对刘樵说的,又朝黄飞虎说了一遍。 黄飞虎听了大怒道:“这俩人安敢如此!” 方弼、方相原来就是黄飞虎麾下。 正待去寻他们二人,又听散宜生说道:“方才刘道长路过,已追去了!” 黄飞虎这才恨恨作罢,道:“既然如此,两位先随我见丞相说明,有刘道长去,定能追回定风丹。” 散宜生、晁田自无不可,随即就跟黄飞虎往西岐去。 …… 刘樵纵光一跃,径过百里,不见方相、方弼人影。 却看见底下湿土中一硕大脚印,俱有丈来宽大,深四五尺。 “怪不得这俩人脚程这么快,原来皆是巨人…” 难怪当初能带着两位小王子一跑几千里。 便沿着脚印追,又赶了几百里地,才见两个巨人,正在狂奔。 刘樵兜头赶上,大喝道:“那俩汉子且住,我有话问你们!” 方相、方弼闻言顿住脚,循声看去,却见是个青巾扎髻,黄衣丝绦的道人落在面前山坡上。 倒是刘樵一见这俩人模样,却惊了一惊。 两个大汉,袒露胸腹,高有二三丈,如一幢府楼,刘樵在他们面前,如同马云似的。 一个面如重枣,如似关公,一个络腮髭髯,黑脸如张飞。 但这不值得刘樵惊讶,主要是这俩人都长了四只眼睛。 说实话,修行已来,怪人异士刘樵也见过不少。 一只眼的异士见过,三只眼的闻仲刘樵也见过。 但似这般四只眼的,还高如楼,壮似墙的怪物,刘樵还是一回见。 讶异片刻,刘樵恢复神色,问道:“可是方弼、方相二位将军当面” 面如重枣的巨人憨憨道:“是啊,我是方弼,他的方相,道长找我们干啥” “要抄化…我们只在河边摆渡,也没多少钱…”方相也瓮声瓮气道。 这俩人一开口,声如洪钟,似雷霆。 刘樵眼睛一亮,暗赞真真好一对天生凶恶神。 “我贫道仙家中人,不是抄化的,倒是两位将军,怎得抢了我的东西” 方弼疑惑道:“我们有活计,不是山贼土匪,道长莫冤枉好人!” 刘樵摇头道:“那散宜生手上定风丹,可是你二人抢的” “那是他给我们的渡钱,谁抢他的”方相也摇头道。 方弼撸袖怒道:“难道你要抢劫我们,真真找打!” 刘樵懒得闲扯,取出风火扇,念个咒语,照青色那面,朝对面一座怪崖嶙峋的山坡一扇。 “呼呼…”阵阵风响,遍地尘砂四起。 “咔咔咔…”数十丈一块山崖,遭那黑风吹过,霎时千疮百孔,成了一片碎沙,飘摇不见。 面前百十丈,都雾腾腾,呼呼风杨,刮得方弼、方相两个摇摇晃晃,差点站不住脚。 刘樵笑道:“可还没照你们扇哩,扇得那边山头而已,怎么样,服不服” 方弼、方相见那声势,吓得双膝一软,“扑咚”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求饶道:“仙人饶命,愿献上定风丹!” 刘樵也不是要伤他们,只是想吓唬一下而已,将风收了,从方相、方弼手上取过定风丹。 随即道:“你们原是朝廷命官,叵耐天子无道,不识忠良,致你们栋梁之才,荒废于山野。” 实际上是,你们二人原是转劫神圣,应命而生,该上榜脱劫,以摆脱凡间,应位归真了。 方弼、方相对视一样,皆福至心灵,叩首道:“仙长神通广大,愿拜仙长为师,求指一条明路。” 刘樵扶起二人,道:“那就收下你二人,为师我如今在西岐听用,你们也随我去,过后自有用处。” “是…” 刘樵满意点头,当即领二人往西岐而去。 若是其它人,要收来祭阵,刘樵还有愧疚,宁愿自己去硬闯风吼阵。 不过这两家伙,是天定榜上人,有没有刘樵,他们都当在此而应劫归真。 而且这俩人都不是凡人,皆神魔转劫,带有方相氏血脉,历凡尘一遭,合该于此超升归真,已竟全功。 前世看过电视剧,就记得有个方相、方弼二兄弟,被押粮草的黄飞虎带回来祭了风吼阵。 具体什么过程,已经记不太清了,还是小时候看过几遍,早就记忆模糊。 就这些,还是炼气之后,头脑清明,才能记起来。 其实只要守在城中,应该也能守株待兔。 不过,既然是燃灯老爷这样安排,刘樵自然没有异议,跟着燃灯的安排走就行了。 当棋子,尤其是小卒是时候,最忌讳不按安排乱搞了。 所以赶过来收个徒弟,待他们上榜,其它不说,很快就有两个正神徒弟了。 正文 一六五章 斗阵天君 转眼之间,到了阐截罢战的第三天。 对面闻太师,领余下八天君,早早已排下兵马,旌旗招展,日月迎辉。 芦蓬外,一声金钟响彻,十二仙首率先出列,随后是三代弟子门人,数万军士,排成数里长短。 “阐教诸位道友,谁来会我风吼阵”董天君立在风吼阵前,大声喝问道。 燃灯叹道:“天数已定,万物难逃!” 遂传令道:“命方弼,破风吼阵走一遭!” 刘樵转身看向方相、方弼二兄弟,颔首道:“去吧!早日脱劫是幸!” 方相、方弼俱都淡然点头。 与其它不同,到底也算有半师之李,刘樵昨日就给他们二人说了这事儿。 这俩都是圣神转劫,虽未开宿慧,明悟前世今生,但也自有灵性,福至心灵,通晓脱劫之机,正在风吼阵中。 注定了要为西岐,上阵走一遭。 到底是神人转世,不比韩毒龙那般,哭了大半宿。 这方氏二兄弟,一直都面色平静,仿佛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我愿往!”方弼应个声,持一根戟,拽步如飞,走到阵前。 见一个大汉,高有三丈,面如重枣,一部络腮髭髯,竟长了四只眼睛,手持一根大戟,拽步而来。 绕是董天君神仙之辈,见惯了异士高人,也是骇然一惊,暗惊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这般凶象,竟生四只眼睛…” 只见方弼模样:三叉冠,乌云荡漾,铁掩心,砌就龙鳞。 翠蓝袍,团花灿烂,画杆戟,烈烈征云,四目生光真显耀,脸如重枣像虾红。 方弼见董天君呆呆看着自己,仿佛被惊着了,想起刘樵的嘱咐,大喝一声,直接就是一戟。 却是刘樵早叮嘱过他,上阵不要废话,最好直接偷袭一手,能一下把董天君挑翻,就是奇功。 他人高三丈,手上戟也是西岐匠人连夜赶制,足有房梁粗,四五丈长,重千余斤。 扫起来,带起“呜呜”恶风,灰尘四起,威风赫赫。 纵然神仙之辈,挨上这一下,也难免损半条命去,董天君怎么敢挡 见来势汹汹,董天君直接翻身躲开,拽鹿往阵中逃去。 要是其它神仙来闯阵,董天君多少还是有心秀一把仙家武艺的。 但遇上方弼这种神将,以力破巧,记述武艺在好,气力不足,也是白搭,索性直接溜入阵中,不与之缠斗。 “妖道休走!”方弼一见董天君打个照面就溜了,气势汹汹的追入阵中。 玉虚众人见此,面无表情,姜尚环顾左右,令道:“擂鼓,与方将军助威!” “咚!咚咚咚!…” 方弼耳闻鼓响,拽步追入阵中,只见得董天君已上了法坛。 方弼虽听说阵中凶险,但那知道其中玄妙,拽戟就往法坛跑去,一心要斩董天君。 “呵呵…”董天君冷笑一声,默念咒语,取案上黑幡,轻轻一摇。 “轰隆”一声,似轰天炮响,如天塌地陷。 阵中雾濛濛,惊起无数黑风,如烟如刃,似百万刀兵利刃,黑风摩擦卷动之间,竟有“铮铮”金铁声鸣。 “啊!”方弼还没追到几步,就大叫一声,四肢已成数断,跌倒在地。 呜咽几声,随即气绝,一道真灵,飘飘荡荡,径自往封神台去。 董天君跳下案台,割了方弼首级,扔出阵外。 “兄弟呀…”方相一声大叫,几乎晕厥。 玉虚众仙也神色嘁嘁,刘樵安慰方相道:“不要慌,死非真死,你们还有相见之日,少待,为师与他保仇!” “老师定要把那妖道也枭首,以祭我兄弟亡灵!”方相收拾神色,愤怒不已道。 刘樵郑重点头道:“放心,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安慰好方相,刘樵旋即掏出天书,运笔如飞。 怎么说都是自己记名弟子,就算天定要上榜,也得多给方弼添几笔描述。 方公,讳弼,字元邕。 帝乙三年生人,身长三丈二,四目生光,面如重枣,帝辛六年为商镇殿大将军。 一部络腮飘脑后,平生忠正直英雄。曾反朝歌保太子,盘河渡口遇宜生。 归周未受封官爵,风吼阵上建奇功。只因前定垂天象,显道封神久注名… 这边刘樵一番书罢。 十绝阵前,董全催鹿,施施然出阵,大喝道:“玉虚道友,尔等把一凡夫误送性命,汝心安呼既是高明道德之士,来会吾阵,便见玉、石也!” 刘樵翻身跨上黄斑虎,缓步出阵,回道:“董天君,贫道来会你!” “咚…”广成子敲响玉虚金钟,刘樵在燃灯授意下,取定风丹,提拂尘,背宝剑,跨虎而出。 董全见终于来了个正常的炼气士了,耐不住要在三军阵前秀一段武艺。 随即骑罢叉鹿,提两口太阿剑,作歌而出,道: “得道清平有甚忧,丹炉乾马配神牛。从来看破纷纷乱,一点灵台只自由…” 刘樵跨虎顿在数步之外,并不言语,也不催促。 等董天君将道歌儿唱罢,刘樵才稽首道:“道友,尔等自在逍遥,何必来惹凡尘,致使灾愆临身!” “你阐教门下,自倚道术惊奇,屡屡将我辈藐视,我等方才下山!”董天君几句话说明原因。 打量刘樵两眼,又反劝道:“道友,我观你是为善好乐之客,速回去,再着别个来,休惹祸端,毁之不及!” 言下之意,刘樵三花未成,五气不攒,虽有法力,不过微末道行,来了就是送命。 还是赶紧回去,再找个十二仙那类的来,免得误了卿卿性命。 刘樵闻言抿嘴含笑,如何听不出董天君言下之意! 要是十二仙首来破阵,就算破阵了,那也还能大涨天君威名,看看,咱当初跟十二仙首也斗得有来有往。 说出去,也不丢人。 如果被自己这个无名之辈破了阵,岂不是脸上无光 刘樵淡然摇头,懒得废话,直说道:“道友先顾自己吧!” 董全见他如此蔑然,大怒提双太阿剑来取刘樵。 刘樵趺坐虎身,拂尘一扫“刺啦”,万千白丝,如绕指柔,轻轻拨开天君宝剑。 拂尘虽运转如意,却是个软家伙,刘樵只用来祭炼变化法门,甚少持之斗战。 过三五合,见难分伯仲,索性抽肩上剑,以剑架剑,再不避让。 董天君剑术不错,如游龙似的,有招有法,叵耐不防刘樵身形清瘦,竟有九牛神力。 以单剑抵双剑,只二三合,打得董天君汗流浃背,双臂发软。 却见刘樵刺、挑、拨、拦,剑光灼灼,依旧威风凛凛,面不红气不喘,仿佛还并未使力。 董天君暗道:“这泼道好力气,莫非是个耕牛成精,不知疲倦这般不能与他硬斗!” 旋即虚掩一招,跳出战圈,见刘樵并未阻拦,董天君扭头道:“可敢与我阵中再斗” 言罢,不待刘樵答话,催八叉梅花鹿,四蹄腾雾,一溜烟钻入阵中去了。 刘樵一拍虎头,跨下黄斑虎摇头晃脑的赶去,四爪翻飞,荡起烟云阵阵,也须臾赶到风吼阵前。 樵见里面阴云惨惨,黑雾濛濛,还没入阵,仅丝丝阴风透阵而出,刮在脸上,就如刀割过,带起细细血痕。 绕是提前有了心里准备,燃灯、道德真君,姜尚都给自己信誓淡淡打了预防针。 也是一时踌躇不敢擅入,这般凶阵,只要到了阵前,才知其威势。 莫说刘樵了,就算之前破天绝、地的文殊、俱留孙,也同样是踌躇不敢贸进。 远处阐教众人皆沉吟不语,面露慎重之色,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毕竟连之前文殊等人也是一般。 但都在心里祈祷,刘樵折了没事,关键不能把定风丹落在里面,这定风丹乃先天异宝。 天地生成的一粒灵珠,能定混沌中地、水、火、风中的一切风势,也只有这么一粒。 要是刘樵把定风丹失在阵中,可就麻烦大了。 倒是哪吒心头嗤笑不已,觉得刘樵真是胆量颇小。 只是自韩毒龙上榜之后,薛恶虎被师尊管束,也不跟他玩儿了。 现在哪吒遇上想嘲讽刘樵的事儿,旁边都没有人分享这份快乐了。 等了差不多半盏茶时间,刘樵还依然矗在阵前打量。 燃灯皱了皱眉头,朝广成子打了个眼色。 “咚…”听见背后一声清脆钟鸣响阵。 刘樵知道再不敢耽搁,咬牙催虎,手捻定风珠,缓缓往阵中而去。 却是玉虚钟响,不得不进,刘樵也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先天异宝能发挥作用,定住八方风气。 “妈的…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能定住风,就能保命建功,要是定不住,万事皆休…” 正文 一六六章 先天真阳 不论如何,刘樵要入阵一遭,这同样也是天数已定,不能违背。 何为天数 教主、上帝的意志是天数,目前代掌阐教符印的燃灯,也是天数。 所以就算再如何踌躇,也是不得不进阵,根本反抗不了,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好歹经过一番和燃灯老爷讨价还价,刘樵总算多了几分底气。 一则是有人陨于阵中,泄了凶阵威气。 二则是燃灯拍胸脯保证,如果刘樵一招不慎,陨于阵中,阐教不论如何,都给刘樵安排一个神位。 三则是道德真君,暗授机宜,给刘樵作了法,若有不幸,最少也能保证元神无碍。 这可跟十二仙首不同,他们再怎么说,也有千年道行。 炼就庆云彩雾,贝页神符,金莲宝灯这些,一旦放出,刀枪金戈,水火风雷不能侵害。 刘樵只有区区二百年法力,以及阴神炼就的毫末道行。 什么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庆云金灯通通都没有。 能护持自己的,唯有一粒定风丹而已。 刘樵心下念头翻腾,身后玉虚金钟紧催,不敢停顿,咬着牙冲入阵中。 浦一入阵,便见四下阴云翻涌,仿佛每一步迈出,都瞬间到了另一片天地一般。 之前刘樵知道十绝阵厉害,连玉虚诸仙首都惊惧万分,不敢擅入。 然而具体如何厉害,也说不清楚。 如今自己亲自入阵,才晓得凶险,四周雾濛濛的清气,看着好像人畜无害。 刘樵心下明悟,十绝阵的玄妙之处,就再于善演先后天变化,将后天、风、雷、砂、水、火等气,攒聚为先天。 或按三才,或按五方,后天之气有限,而先天之气无限,所以能发烈火、神风、雷霆百万骇。 且阵中颠倒乾坤,有纳介子于微尘,也有还介子为乾坤世界的玄妙。 所以一步踏出,四周法性、阴阳皆生变化,看似数步之遥,实际只要董天君想,那就是无穷无尽之大。 而现在董天君就在自己前面十余步看着自己入阵,但刘樵却不敢再走了。 前面约莫三五丈远,搭一方法坛,高二三尺,阔二三丈圆,上有黄幡,经幢,迎风飘荡。 董天君手执一面黑幡,上面朱砂符印,散发阵阵红光。 “你本非定数中人,叵耐自来寻死!”董天君冷笑道。 刘樵十分无语,自己也不想来的,都是燃灯那老家伙,硬要自己入风吼阵。 这明明是慈航“师伯”的功劳,现在偏偏落在自己头上来。 心里吐槽不已,面上却不能落了玉虚风度,淡淡稽首:“道友有甚妙术,尽管使来,看看你的百万神风,可能伤我分毫!” 董天君看他一副淡然模样,倒是颇有些诧异,心念一转,便知刘樵既然敢说这话,想来必有所持。 也不多说,念咒语,将手上幡一晃。 无穷无尽的濛濛先天清气,悉数化作“飕飕”黑风,风旋风卷,“硌喳喳”好似无数金铁厉刃摩擦。 “着!”董天君一声喝令。 阵中百万神风,如刀、戈、勾、矛、剑一般,或劈、或割、或斩、或刺。 密密层层好似剑戟,且无形无象,无孔不入,待起阵阵“呜呜”声,如同呼哨,四面八方,一齐朝刘樵攒来。 刘樵皱眉凝神,心下扑通如鼓,忙将定风珠祭起。 只见得刘樵一口法气,一粒毫光,自顶上腾起,散发濛濛清辉,如一帘水幕,护持周身。 这清辉操作如意,若要大,则法力多些,若要只护自己,则法力小些,真真好异宝。 声死悠关,刘樵也顾不上怜惜法力,直接连吐几口白光到定风珠上。 定风珠得此法力一助,毫光大涨,从数丈,到须臾数十丈,把刘樵周围,上下左右,遮得严严实实。 那无穷剑戟似的神风,也沾上那朦胧清辉,便由坚固,瞬间柔和。 黑风穿过清光,吹到刘樵脸上时,已变成清风拂面,不疼不痒,反倒还觉得清凉。 定风丹果然有用,刘樵心下大松口气。 还一边调笑董天君道:“道友这风吹得好,贫道正觉得炎热,你这风清凉解暑…哈哈哈…” 董天君面无表情,心下却惊讶不已。 虽惊,但也不慌,一掐掌,“刺啦”一道电光自掌心飞出,打在法坛一面红幡上。 “原来你有宝贝护身,怪不得敢来会吾风吼阵,火来!”董天君一声大喝。 那挨了掌心雷的红幡滴溜溜一转,散出一圈红光。 阵中朦朦胧胧的先天清气,遭那红光照过之后,“噗歘…”声响,纷纷化作烘烘烈焰。 一时之间,风刃自四面八方而来,烈焰滚滚,从上下左右涌出。 风乃八方之风,火乃先天之火,融金碎铁,也只在刹那之间。 刘樵见风火齐至,尤其地上突然冒出无穷蓝色火光,吓得连忙腾云而起。 险险避过一劫,差点被脚下突然冒起的火光给烧成飞灰。 这八方神风,虽然更厉害,但有定风丹能克制。 而这上下左右而来,各呈四种颜色的先天之火,就得靠刘樵自己了。 燃灯能给刘樵这个机会,临时决定,把定风丹给刘樵。 让刘樵由祭阵之人,变成破阵之人已经不错了。 毕竟燃灯又不是保姆,把所有事准备好,才只管叫你去立功。 天机不可算尽,事情也不能做绝,总得留一线生机给截教仙人。 危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抗过这波先天真火,就能拥有破阵大功。 日后封神,就凭这个功劳,至少还能把神位提升数个档次,从此功绩冠绝三代弟子。 ……… 阵外,阐、截二教仙人,皆目不转睛的看向阵中。 就连寻常炸炸呼呼的哪吒,也神色复杂。 十绝阵善演先后天变化,诸人虽然能看见里面风火躁动,却不知根底。 十二仙首神色各异,或毫不在乎,或眉头紧皱,目露担忧之色。 唯有慈航道人,一直面色有些不快,明明下山之前就商量好了,请她来破风吼阵。 结果燃灯这老鬼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临时转变决议,让一介才修行区区十余年的小辈去破阵。 抢自己功劳事小,但让教中弟子白白送命,岂不也是造孽 “虽有定风丹,可定神风,但这风吼阵中,还有几般真火,虽只沾了丝丝先天之机,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应付的…”太乙真人撇了燃灯一眼,捋须摇头。 阵中除了八方神风,还有四方火气,曰六丁火,绵绵不绝,温度奇高,沾之不灭。 净中火,自上方而来,从顶门而入,分属无明,专使仙家心中躁动,心神不宁。 雌雄火,合配阴阳,善能焚仙家元神,纵然十二仙首的百炼元神,遭这火困住炼个几百年,也得磨灭。 子午火,这个火最厉害,不能放法术、道术、神通抵挡,一沾法力,火就不灭,即不损肉身,也不损元神。 但子午火除了少数几种法水可灭,中招机会没救,直接能把炼气士一身法力全部烧个干净。 法力即性命之功,若法力被子午火烧干,炼气士直接寿尽而死。 这四种火,皆是世间少有的厉害之物,加之沾了阵中先天之气,勉强分属先天,威势更加无穷。 纵然十二仙首,遇上了,也得手忙脚乱,说不得还可能有性命之危。 只有慈航道人,玉净瓶中,法炼先天真阴,能盛四海之水,炼有几般真水,才不怕这些法火。 结果不晓得燃灯怎么想的,突然就改变决策,让刘樵去破阵。 十二仙首神色各异,大等着看燃灯道人笑话。 不过燃灯道人倒是十分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但愿这小子能不负贫道所望,要是把定风丹落在阵中,那可就麻烦了…”燃灯心下暗道。 见阵中风火躁动,迟迟不见刘樵得胜出来,一向算无遗策的燃灯,心下却不像我外面表现的那么平静。 要不是刘樵当初打破盘中谜,找燃灯理论,一番讨价还价,让燃灯觉得这小子合自家胃口。 加上燃灯确实有些欣赏刘樵根性颇深,一直想把灵鹫山一脉传给他。 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在掌控之外的变数了。 不然刘樵祭阵,慈航破阵,确实是最稳妥不过的。 改变决定,让刘樵去破阵,燃灯顶的压力可不小。 如果刘樵没有破阵,反而身陨了事小。 如果把定风丹失落在阵中,那对燃灯来说,可就是一场大麻烦。 要么,亲自入风吼阵,将定风丹取回来,但这个把握太小了。 风吼阵最厉害的就是百万神风,没有定风丹克制,就算真仙入阵,也难保无碍。 不然,就只能请教主来破阵了。 但不论那种情况,这个事情,都算被燃灯给搞砸了,免不了遭教主老爷责罚。 所以太乙等与燃灯不睦的仙家,都等着看燃灯这老鬼的笑话。 ……… 阵中,无穷火焰搅动,董天君得意笑道:“你有宝物能克吾神风,但这四般法火,非你这微末法力能挡… 早点束手吧,贫道饶你一命,只将你挂在辕门,也打打阐教的脸!哈哈哈哈…” ------题外话------ 大家以为我只爆更一章!!!肯定是起点爆更最最最短的作者了,但没想到吧!我竟然爆更两章!!两章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哈哈哈哈哈…嗝!不说了,先把水给掺满。 ~_~,不开玩笑了,给大家到个歉,我确实没有提前准备,现在码字又慢,没办法,让大家久等了,真不好意思啊,下次不会了,不!没有下次了! 正文 一六七章 胸中五气 刘樵飞腾而起,避过脚下突然飙起的蓝色火光,不敢懈怠,一手握定风珠,一手取出风火二气扇。 “亏得道德师伯神机妙算,早将这宝扇与我护身,不然这几般异火,我还真没办法…”刘樵心下暗暗庆幸。 入阵前就知道阵里除了八方风,还有火光。 风火齐至,别说刘樵这区区道行了,纵然金刚不坏之身,没有防备的至宝护身,也得给磨灭了。 幸好道德真君不知道怎么想的,让黄天化将风火二气扇送了过来,让刘樵保命机会大增。 若无风火二气扇,仅仅一个子午火,都不是刘樵能抵挡的。 子午火没什么威力,温度也不高,但就是能烧炼气士法力,没有同样的先天真水,根本灭不了。 刘樵如果没有法宝护身,只能施展火遁,而子午火正是克制法力神通,恐怕一落进去,还没借火而遁,就被此火将法力焚烧了。 眼看上下左右,白、蓝、幽红、赤、四色火焰烘烘袭来。 刘樵急默颂咒语,手上扇子须臾变作尺许来长。 又掐收风、灭火法咒,向左一扇,“呼呼”一声风响。 那幽红二色,分属阴阳各不同的雌雄火如风吹灯芯,摇曳几下,“噗歘”一声,旋即覆灭。 刘樵又各朝地下,右边,上方,各连扇几扇。 风火二气扇扫出阵阵青光,“噗飕飕”几阵呼哨,下面烧法力的子午火,还没沾身,就摇曳熄灭。 右边大团大团,似赤色流星般飞来的六丁火,虽有先天之气不断补充,沾永不熄灭的特性,但也被宝扇异力扇得远远的。 一时间左边雌雄火,右边六丁火,地上子午火,虽有先天之气沾染,旋灭旋起,却近不得刘樵周身。 然而这三般有形有相之火能被宝扇或灭或赶,不能沾身,上方来的净中火,却没法应对。 净中火,无形无相,只能见着点点白光,自顶门而落,不着形迹。 不拘人、仙、炼气士中此火,心神动摇,三田反复。 严重的,身上发高烧,皮肤热如熟虾,因高烧不退,神智昏聩,最终把一个好好的炼气士烧成神经病,再无成仙了道之机。 就是轻的,也大多心神动摇,不再能压服身中龙(肝木)、虎(肺金)之之气,坎(肾水)、离(心火)。 换而言之,就是因为此火导致注意力不能集中,仙人控制不住身中的法力。 如同野马脱缰,五脏形气周身乱窜,把神仙、炼气士直接弄的走火入魔,肉身坐僵。 眼见顶上点点白芒,如流星落下,刘樵忙催法咒,也用宝扇去扇。 然而几道青光,遇上那白光,却好似无物,根本无法阻挡。 还不及刘樵惊愕,那几朵白光便自顶门而入。 这一下,好似热火烹油,刘樵眼耳口鼻皆冒红光,三昧真火乱涌,面色赤红一片,如同熟虾。 心里面慌乱如麻,又燥又烦,还未炼成的五脏形气,也被净火烧得四处乱窜。 见刘樵中了净中火,矗立不动,浑身赤红,汗如豆下,颤巍巍模样,董天君大喜。 “哈哈…”大笑一声,董天君摇幡首敛阵中其余风火,提着宝剑,跳下法坛,来取刘樵首级。 不是董天君托大,净中火是仙圣炼魔之物,只有心有阴暗,此火即在身中不灭。 刘樵虽然炼就元神,有二三百年法力,但到底未超凡俗,贪、嗔、痴虽被道心压服,但却俱都未斩去。 只要有这些恶毒念头,火就不灭,除非炼气士能当场斩这些阴暗念头,从此变成一个“石头”圣贤。 所以在董天君看来,这会儿刘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任他拿捏而已。 果然,一直到董天君走到刘樵面前,刘樵都没有任何动作。 刘樵也隐隐察觉的到,心下焦急不已,然而这会儿身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龙虎坎离之气乱窜,根本没法分心。 稍一分神,这寻常温顺的各类五脏形气乱走,刘樵立即有肉身僵化,毁坏之危。 所以确实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过眼看身中净中火愈稍愈炽,布满十二重楼、奇经八脉,刘樵也渐渐找到了办法。 净中火无形无相,可以说它是法火,也可以说它其实是一种类似于幻觉,或者说扰乱人体五脏循环的一种东西。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火其实没有什么威力,也不能实际把人烧伤,只是攻击自身免疫系统,让五脏各自攻杀,自己把自己搞死。 刘樵根性虽尚可,但要短短时间斩灭贪、嗔、痴等恶念,根本不现实,毕竟连十二仙首都没能做到。 不过既然是法火,就得法灭,现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黄庭之法,存思以身神伏火。 但这也没这么简单,需要时间才行。 董天君提着剑,就有取刘樵首级,忽而又顿住。 捻须暗道:“阐教将赵兄吊在芦蓬外,着实可恶,这厮(刘樵)法力道行不俗,想来在阐教也是有头有脸的,正好以牙还牙!” 说起来,阐、截二教,原来都是清静仙人,没这么多折辱人的花活儿,都是在战争中互相不断学习的。 姚天君夺魂摄魄勾子牙,子牙就钉头七箭拜公明。 阐教把赵天君吊在芦蓬外,以后又有截教高人来了一出手,就把高端局“战神”号称三秒真男人的黄龙大仙吊在辕门外。 反正就是大家说好了比勇斗狠,但你这样搞我,那我也要更狠的还给你,这才解气。 董天君收了阵中玄妙,唤出几个黄巾力士,正待要擒刘樵。 不过这短短几十息,刘樵早已找到应付净中火的办法。 “鲁公救我!”刘樵在心下大呼,及颂此前了悟的【火中取栗】咒术,调动天地之间鲁雄神力。 身中,一直被净火烧得四处乱躲的水元真圣鲁雄忽然睁眼。 一刹那,灵光直透九重,照耀十二重楼紫府。 一直都是呆呆模样,犹如机器人的鲁雄,这时眼中灵光闪动,与真正神圣无异。 鲁雄面无表情的看了紫府中刘樵元神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正待开口,定境之中,无穷无尽的白焰腾起,直朝窍中烧来,似要将一众身神烧成齑粉。 不过这会儿的鲁雄,哦不!或许不该叫鲁雄了,而是天宫执掌水行道果的神人。 鲁雄,不过是神人转劫之后,失去记忆宿慧,没有法力,只有忠良品德的一介凡人罢了。 上榜那一刻,就已明悟前世今生,早就今非昔比,虽然还没归真,真正执掌宇内周天水炁。 但其转劫之前,也已算是水行诸神中,最拔尖那一类,天生神人。 “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另一方天地,但水神见无穷火焰袭来,还是本能般的大怒。 默运灵通,手中钵盂飞腾而起,在法界定境之中,现化无量清光,腾腾水气朦胧遍布宇宙,霎时压住周天火气。 那钵中,能转化数十种真水,凡世间有的,皆能转换出来,能灭定境法火的,自然也有。 水火相持片刻,身神终究还未大成,全凭真正的“水神”灵性附着而已,妙法虽多,但未归真,调动不了多少神通。 好在这一刹那,止住身中火势,刘樵暂时神智清明,睁开双眼。 方一睁眼,就见董天君面露惊色在自己面前,四周还有几个黄巾力士,持麻绳拥上来。 “哼!”刘樵冷哼一声,顶门腾起白气,须臾化作一方大手,白骨森森,冷气飕飕。 “啊…”几个黄巾力士惊慌欲躲,却根本来不及,直接被大手扫灭。 董天君大惊失色,来不及细想刘樵是怎么制伏净火的,闪身腾起,就往法坛上跑。 想要重新掌控阵法,调风火擒住刘樵。 “你的手段已经用尽,伤不得贫道,哪里逃”刘樵心念一动。 白气腾腾,须臾数十丈,直接在董天君前面显露,有亩许大小,将阵中濛濛清气搅得四散。 董天君忙掐遁决,想借五行遁术脱身。 但他可不是闻仲,五遁神通,念动即走,如何脱得了神通之手 方一掐诀,已被白骨大手握住,刘樵还没使力,董天君已被捏得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你没直接杀我,我也不杀你,生擒了,吊在芦蓬!”刘樵念个“唵”字诀。 窍中飞出点点毫光,须臾显化几个天兵天将,顶盔亮甲,如同神将也似,一拥将董天君擒住,依旧拥那麻绳捆了。 不过刘樵并没急着出阵,而是挑上法坛,将那控制法阵的红幡一折两断,旋即趺坐运功。 这一下,不似先才慌忙,从容应对,有窍中众神各展神通,齐施法力,终于缓缓将净中火遏制。 只见刘樵趺坐法坛,脸色时青时红,时而七窍流血,时而红光满面,转而又脸色青黑。 其实是五脏翻涌,自相残杀,肝开窍于目,若失其气,则人双目昏黄,若旺肝气,则人双眼赤红,面色晦暗。 肾主骨生髓,开窍于耳,若失其气,则耳鸣体虚,牙齿松落,白发苍苍。 所谓五脏朝元,即修得五脏长青,循环不休,自从肉身生机勃勃,白发反黑,纵活千岁、万岁,已然如壮年、青年。 如果没有五气朝元的功果,凡人就算吃蟠桃延寿万年,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不过百年,就老的动不了,白发苍苍,牙齿掉落,行将就木而已,只能脱肉身,超脱为天人,神魂游荡于天宫,再苟活余下九千九百岁。 所以五气朝元,又叫驻颜益寿之功,长青永驻,只要自己不想,直到坐化,都再不会老去。 话扯远了,不过这净火烧灼法界,不断催使刘樵五脏攻杀,确实是个大麻烦。 要是拖久了,只怕五脏之气大损,换言之,刘樵寿命没变,但形象就要变老了。 所以刘樵捉了董天君,没急着出阵,也要连忙运黄庭道术,统合众神之力,驱逐净中火。 时间缓缓过去,刘樵面色终于渐渐变好。 坐有一刻时间,刘樵忽睁双眼,点点白焰,自顶门飞出,闪耀于空中,正是净中火。 “这火本仙圣炼魔之法,不想今天落在我身上,叫我吃一番苦头,也是天意…”刘樵露反思之色。 周天之内,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之所以受了截教炼魔之火。 难说不是自家作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迷失本性,遂有天数感应,将下这个灾难,可是好生吃了番苦头。 神话世界,可没什么巧合,一切冥冥自有定数,仙人遭劫,就是有前因,所以该遭一劫,即为果。 那净中火飞出身外,无物可依,也无阵中先天气助力,片刻间,随即消隐。 刘樵调动法力,循环身中,运功一个周天之后,才大松口气。 好在身中有百神护持,虽然略微损了点五脏形气,但好在经窍、元神皆未损半分。 待后面调息几天,降龙虎(肝、肺)之气,捉配坎离(肾、心)之气,调和五脏就好了。 仙人常说捉龙虎、配坎离,可不是真的降什么龙,就是指调和身中五脏之气而已。 刘樵正运功感悟,那驱逐净火的主力,貌似鲁雄的水元真圣,一直睁眼在窍中观察。 没有陷入沉睡,反而抚掌叫好道:“法本从心生,何必从心灭,生灭尽由谁,碧天光姣结,妙啊!” 身神不仅有神圣的记忆,从刘樵自身化出,同样也有刘樵的记忆。 这尊神圣,即是鲁雄,亦是刘樵,所以浦一醒来,从刘樵记忆之中,观察到黄庭之道,遂抚掌称赞。 而那几句谒语,正是刘樵悟黄庭之道时,有感而发的《黄庭证道歌》。 定境之中,刘樵元神如一尊万丈仙圣,周身百神千圣,如卫星环绕护持。 元神仙化的万丈仙圣,合掌道:“感谢鲁公降下圣真,伏妖火!” “鲁雄是吾,但亦非吾,当不得道主缪赞!”水元真圣躬身道。 又道:“小神尚未竟全功,还须静待时机,望道主莫怪。” 言罢,又要陷入沉睡,刘樵忙问道:“那不只鲁公转劫前,是那位神圣,日后如何称呼” 水元真圣闻言,意味深长的道:“如何称呼,道主日后自知,前世已如过往云烟,何必探究” 说罢,闭目陷入沉睡,不过沉睡前,还是传来一缕信息,直上紫府。 “朝阳之谷,生异兽也,是为水伯……八首人面、八足八尾,皆青黄…” 刘樵观罢,立即明悟,知道是谁了,惊叹道:“莫非一饮一啄,皆是天数我帮大圣夺回水府,大圣自我身中显化,救渡于我!” 鲁雄竟然是大圣天吴转劫,怪不得以后能封水德星君,这可是水德七政之主,可以说,是水神的最高成就。 不过身中显化这个鲁雄,跟真正的鲁雄,根本没有太大联系。 不过是由黄庭截取天机,将之显化于身内,换言之,就是同时拥有水元真圣和刘樵记忆而出的身神而已。 至于身外,鲁雄真灵现在还缩于封神榜中,对此根本无所感觉。 “不过…我和师父竟然在岐山一招干掉了鲁雄,天吴又借我手脱劫了…”刘樵感叹道。 心下再次生出满满的敬畏之感。 这种神圣掌握宇宙大道,真的不存在什么巧合,一切的结果,都是一饮一啄,天数前定。 心下想着,一边起身,收了身神,拎着董天君缓缓出阵,耽搁这么许久,也是时候该出去了。 一出阵,仿佛又回到了原来天地,黄斑虎跃然冲来,刘樵将董天君驮在虎背上。 之前入阵,考虑到一只凡虎根本没有作用,还是累赘,所以放在阵外。 这黄虎也真是蠢物有蠢福,身为刘樵的坐骑,竟然再次险险避开一劫。 正文 一六八章 随缘显化 阐截两方见刘樵淡然的把董天君放于虎背,潇洒出阵,各自反应不一。 阐教这厢自然是欢欣鼓舞,有人欢喜有人愁。 至于大松口气的是那些,暗自咬牙切齿的是那些,刘樵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过大体上,还是为刘樵取胜而高兴,姜尚满是褶皱的老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倒是截教这边,余下七天君还没说什么,闻仲却勃然大怒,再次提鞭跨麒麟而出。 “把我道友留下!”闻太师惊怒交加,提鞭来赶刘樵。 着实没想到刘樵这厮竟然毫发无损,还破了风吼阵,活捉董天君。 刘樵正牵虎而回,见闻太师又追来,心下颇为无语。 十天君都没说什么,愿赌服输。 这闻太师却每次都惊怒不已,哇哇大叫来追打破阵之人。 不过闻太师眨眼就要赶上,且金鞭声势惊人,还想学上次那般一鞭把刘樵打翻。 刘樵也忙扬拂尘,“飕飕”风响,万缕千丝,如一蓬钢针迸射,太师溜坐骑避开,又起金鞭来打。 二人都是炼就神通之辈,神通不要法力施展,念动即发,但又都不施展神通。 刘樵的幽神金刚算是法器而成,除了玄妙稍差,与神通无异,大手捻下,威力无穷。 闻仲五行遁术神通,超脱五行,念动而走,如泥鳅滑不溜手,且玄妙莫测。 自开战已来,刘、闻二人对对方的手段本事,熟悉至极。 刘樵拿不下太师,太师也拿不下刘樵,所以干脆皆不用神通,只以武艺,近身博斗,来分胜负。 不过才交手二三合,玉虚营中当然不能看着刘樵被打,玉鼎真人打个眼色,杨戬纵马出营。 “刘兄速回营歇息!”杨戬大叫一声,扬手中枪,挑开太师金鞭。 刘樵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一舞拂尘,捋须颔首,提着董天君,跨虎回营。 闻仲看得目呲欲裂,奈何有杨戬阻路,急伸金鞭一指,喝声:“着!” 霎时雾迷四野,沙尘四起,一片金光,直朝刘樵背后飞来。 却是闻仲五行神通,想籍金遁把刘樵遁住。 若一般炼气士、仙人面对这金遁神通,逃不脱,反抗不了。 一遭金遁裹住,便,陷入无穷幻象,或铜墙铁壁,或四面金墙,化作烟尘,无太师解救,再难走出。 不过刘樵可不是一般仙人,五行遁术不仅会,而且已炼到极为高深的地步。 察觉背后风声起,刘樵亦掐兑金决,默颂咒语,回身一指,也喝道:“咄!” “刺啦”一声,金光迸溅,如同电光耀眼,飞腾迎上。 以五行对五行,金遁碰金遁,相持一瞬,似两盏金灯相抵,旋即一同泯灭。 “好!”杨戬见刘樵破了五行金遁,大声叫好道。 玉虚众人见了,皆面露惊叹之色,五行遁术出了名的易学难精,不想这刘樵、闻仲皆已是五遁顶尖高人。 闻太师面上不显,心下大惊,以前他就知道刘樵同样善能五遁,但只是匆匆一瞥,未见根底。 这次二人五行道术正面向持,闻仲金遁稍占上风,但随即二光一同泯灭。 这说明刘樵五行遁术已修到绝高地步,仅论威能,玄妙,已不差于闻仲的五遁造诣。 不过刘樵只差一步,还未彻底炼就五遁神通。 二者差别就是,闻仲的五行遁术念动即发,直接调动周天五行变化,不用法力。 刘樵施展,还需要掐诀,需要默念咒法,力全自身中出,愈要玄妙,如金山、树林、水泽那种,就要耗费颇大法力。 破了闻太师金遁,刘樵一转虎头,在玉虚众仙欢呼声中,潇洒回营。 闻仲还要再追,杨戬赶上架开金鞭,笑道:“太师莫非输不起么?” 闻仲心下恼怒不已,冷笑一声,他知道杨戬的武艺高绝,是个斗战武神仙。 索性不与之近身,又掐木决,要将杨戬遁去。 杨戬抿嘴轻笑,见青光眨眼到面前,摇身一晃,原地变作一块石头。 这种变化,极为玄妙,不仅仅是幻术,其身形、气息、法力、俱都消失,完完全全就是一块沙石一般。 太师木遁发手,却遁了个空,完全不知杨戬气机、身形何在,如同天地间直接消失一般。 闻太师想起上回这杨戬浑身刀枪难入,这次又直接消失,连元神掐算都不得根底。 “那有这种怪事,莫非是个鬼怪来的”闻仲惊疑不定。 摸不清杨戬手段,只知其变化莫测,修成隐显之功,不敢再纠缠,兜转麒麟,往营中去。 余下七天君见了杨戬这种手段,对视一眼,目中皆有惊色。 姚天君道:“好手段,不愧是九转元功,这般变化,我勾魂摄魄,也寻不得他踪迹。” 勾魂摄魄的诅咒,要摄人气息,念名咒之。 而杨戬七十二般变化,哦不!自从斗过魔家四将之后,其有感而发,现在已是七十三般变化了。 可以变换周天万物,惟妙惟肖,连气息也都变化,勾魂摄魄,根本捕捉不到杨戬。 金光圣母等人也惊羡不已,皆道:“这般大法,非常人能学之,这杨戬非常人呀!” 杨戬见闻太师转身望回走,现了本相,大喝道:“闻仲匹夫,何处走” 言罢,探手间,窍中飞出一条白光,落地化成细犬,几个纵跃,就撵上闻太师。 却是杨戬见了魔礼寿花狐雕,他天资聪颖,也与刘樵一般,了悟一门秘术。 炼成细犬一条,系神光变化,能大能小,飞身遁形,不惧水火风雷,且不死不灭,无穷回生。 从此修成第七十三变,唤做啸天犬,是神仙斗法时最佳暗器。 所谓: 此物修成隐显功,阴阳二气在其中。 随时大小皆能变,战阵斗法建奇功。 此时一出,正往营里走的闻仲唬得手忙脚乱。 那细犬跑得飞快,还没反应过来,已到眼前,飞跳起来咬人。 “呀!”闻仲大惊,慌忙挥金鞭阻了一下。 “哞!”墨麒麟发出一声闷叫,似老牛伸吟。 闻仲是躲过一遭,但那墨麒麟屁股却被细犬咬住。 于是三军阵前,出现搞笑一幕,闻仲驾麒麟望回狂奔,那麒麟屁股上还挂一条黑狗。 麒麟边跑边摇头晃脑,伸吟连天,想把细犬甩下去。 但那细犬死心眼儿,任麒麟怎么动作颠簸,依旧死死咬在麒麟屁股上。 闻仲惊怒不已,不断用金鞭去打那细犬。 “汪汪…”几声犬吠之后,细犬终于被金鞭敲碎脑袋,化作白光消散。 闻太师气喘吁吁纵麒麟回了营中,众天君连忙接应,杨戬见此,也不敢再追。 玉虚这边,三军大笑如雷。 没想到声名赫赫的闻太师,竟然被一条狗撵得手忙脚乱。 “哈哈哈…”杨戬一声大笑,抛下身上物件,风声闪过,化个鸿鹄,双翅一展,飘回营中。 当真随风变化,不可思议,躲三灾,避八难,变化无穷还变化,三皈五戒总休言。 玉虚十二仙首也皆欣慰不已,刘樵将董天君放到阵前,稽首道:“师父,诸位师伯,弟子破得风吼阵,活捉董天君!” 燃灯捋须颔首,令道:“来人,将这妖道也挂在芦蓬,待过后斩了祭旗!” 于是乎,芦蓬前倒吊着赵天君、董天君。 这俩人被如此折辱,却好似未闻,一个个闭目无语,即不吃喝,也不说话。 见刘樵正要回阵,燃灯轻咳一声,道:“玉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了还” 刘樵一脸懵逼反问道:“弟子子然一身,四个兜里一样重,怎么说欠老爷什么” 广成子等人哑然失笑,灵宝大法师道:“你小子莫装糊涂,快拿来吧!” 见刘樵一脸懵然,好似浑然不知什么意思。 燃灯无语道:“拿来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以后要用,再去借就是了。” “真的么老爷可莫哄我!”刘樵脸上懵色尽去,反倒精明道。 见燃灯颔首,刘樵从兜里取出鸽子蛋大小一粒黄珠,光霞灿灿,正是定风珠。 递给灵宝大法师,并赔礼道:“弟子方才皆是戏言,师伯莫怪!” 灵宝大法师自来西岐,不苟言笑,也不爱说话,时常满脸肃然模样。 刘樵还真怕他开不起玩笑,所以连忙陪个罪。 大法师接过定风珠,满脸正色道:“这不是贫道的物件,要是贫道的,你们想要,仅管拿去就是!” “师伯大气!”见大法师没怪罪,刘樵躬身称赞道。 这定风珠是九鼎铁叉山,云光洞度厄真人的宝物。 度厄真人目前是西昆仑散仙,但曾从老君学过几天道,而且得道很早,辈分极高。 也算阐教教外别传,所以两家有这么个七拐八拐的交情。 灵宝大法师一封书信,就借来这般至宝,用过之后,当然要给人还回去。 定风珠能止周天一切神风,不仅身外诸风能避,身内诸风也能避。 刘樵听说要成仙,有三次大灾,其中一灾,身内风起。 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 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这种劫数,几乎不可渡过,而定风珠能定宇内一切有形、无形之风相。 换言之,有这定风珠,就能渡过风灾,就想着蒙混过关,把这珠子拿来研究一下躲灾之法。 不过这种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阐教一干老鬼,被燃灯一眼看破。 所以才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言下之意,现在刘樵离灾劫还早,留着定风珠没用,还坏了阐教名声。 就算躲过风灾,以后想要渡其它灾劫,又找谁去借宝物谁又敢把宝物借给阐教 现在还回去,以渡风灾要用的时候,找度厄真人借就行了。 刘樵一点就通,十分干脆的把定风珠交给灵宝大法师。 不过这度厄真人的名号,原来是这么来的。 度厄、渡厄,炼气士有劫有厄,真人借宝救渡之,真不负其名。 …… 十绝阵已破其三,闻太师焦虑不安,袁天君宽慰道:“闻兄莫慌,一切皆天数也,待贫道去来,或斩一二阐教,与三位道兄报仇。” “袁道友,万勿当心!”闻仲叮嘱道。 袁角颔首,也是骑鹿出阵,作歌道: “玄中奥妙少人知,变化随机事事奇 九转功成炉中宝,从来应笑世人痴。” 歌罢,大叫道:“阐教门下,谁来会我寒冰阵” 燃灯道人命道行天尊门下薛恶虎道:“你去寒冰阵走一遭。” 薛恶虎应诺出阵,与袁天君打斗武艺几合,尾随天君冲入阵中。 那寒冰阵中,上有兵山,似刀刃一般,往下磕来,下有冰锥,似獠牙一般,遍地皆寒,冻煞仙人骨髓。 薛恶虎一入阵中,袁天君摇幡做法,只听得一声响,上下寒刃、冰锥一磕,磕成肉泥。 哪吒最后一个小弟,也上榜去了。 刘樵早知情形,不慌不忙,记述薛恶虎于天书。 道行天尊见阵中黑气上扬,泄了一层煞气,情知恶虎已经绝命,哀叹道:“门人两个,为助子牙,今绝于阵中。” 姜尚闻言惭愧不已,连连拜谢不提。 袁天君又乘鹿而出,在阵前叫阵。 燃灯又命普贤真人走一遭,真人作歌而出: “道德根源不敢忘,寒冰看破火消霜。 尘心不解遭魔障,堪伤!眼前咫尺失天堂…” 阵前普贤真人与袁天君斗三五合,二人皆入阵中。 少顷之后,不出意外,普贤真人毫发无损,以吴钩宝剑将袁天君斩于台下。 当日下午,又连破数阵,互有死伤,便不再多赘述。 阐教门人来了箫臻,这货与邓华无异,出场晴空霹雳,气势惊人,仙风道骨。 但一入金光阵,那阵中有二十一杆旗幡,上挂铜镜。 金光圣母一摇幡,可怜箫臻修行千年,直接被万道金芒打成筛子,形神俱灭,只有真灵当场上榜。 广成子受命而出,将八宝紫寿仙衣展开,连头裹定,不见其身,金光纵有玄妙,颇不得八卦仙衣。 任由金光圣母施法一个时辰,广成子安然无恙,金光不能透其身,雷声不能动其形。 广成子暗取翻天印,正中顶门,把金光圣母打得脑浆迸裂。 随后又有武夷山散人乔坤,前来助阐教,入阵只见黑砂涌起,如爆炒黄豆。 一时难以防备,沾了一片黑砂,即将散人乔坤化作齑粉。 太乙真人出场,随孙天君入阵中,地生青莲,护住身形,指放白光,高一二丈,顶有庆云。 孙天君在法坛上,抓黑砂洒下,其砂方至庆云,如雪遇烈焰一般,消融无踪。 孙天君大怒不已,将阵中一斗黑砂全部倒下。 太乙不慌不忙,庆云腾起,光气直冲斗牛,无穷化血黑砂,飞扬而去,自灭无踪。 孙天君见法术不应,惊惧不已,转身欲逃,太乙唱个诺,将手上九龙神火罩祭起。 “噗飕飕”火焰腾腾,将孙天君罩于其中,九条火龙齐过,孙天君惨叫一声,被太乙炼成飞灰。 十绝阵,六阵已破。 ------题外话------ 大家不是说水么,这章算干货了吧?就问你们,这样够不够干! 实话说,我现在有点茫然了,写的东西老被骂,都说水。 我本来是想把十阵的一些玄妙,一些十二仙形象心里写一下,也确实慢了点,那就加快进度吧,封神咱也飞快给过了。 还有说我抄原著,不是贬低,封神原文就跟流水账一下,诗词对仗不工整,还有许多抄的西江月和西游记,尤其中间这段剧情,不知道谁写的,完全就是水剧情那种,前后矛盾极多,时间线也有缪误。 我都不屑去抄,只是写到这里,难免要跟一下剧情,跟剧情还给“他”补充了许多人设和原文没有写的的东西,顺便给他完善一下。 主要是跟我后续设定有关,这个世界一切都被算定,时间、空间、命运、包括主角的来历、主角乱搞事,就会出大乱子。 能不改原著路线,又合理插入刘樵的事迹,已经很难得了,这个关乎以后对混元、大觉能力的设定。 所以这一章,前半部分是我原创剧情,后边半部分,就是所谓的纯原著剧情,大家看看是不是真跟流水账似的。 还有更新,实话说,我现在都没什么动力去写,能挤出时间不断更,已经很难了,还要啥自行车 原来我还想努力一波的,现在啥不想了,上推荐也没动力更新,心灰意冷,大家随缘看,随缘投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