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情梦》 正文 关于主角人物刻画 按照预定大纲,写完第19章,情节算是刚刚展开,接下来第20章通过主人公窘迫的人生第一次经历粗略地体现一下其基本性格(根源想体现一个人的多重性格,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是环境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人,而不是人在坚定不移地左右环境,这一点当我们身临其境时就会有深刻的体会): 1、对爱的人一往情深(少年时期); 2、做事果断,为达目标想尽一切办法; 3、虚荣心盛、自尊心强; 4、对涉及威胁自身利益的人和事无法容忍,不计后果地反击; 5、本质向善,思想时常也会有不健康的东东(时不时会有体现); 看似20章与整体情节内容不甚了了,实则藕断丝连,有所贯穿,欢迎各位书友多提宝贵意见,不胜感谢。 正文 祝各位书友中秋节快乐 关于昨天的悬赏,两位书友9871569和琉璃、雪歌猜出了悬赏答案,9871569已在今天打赏,因打赏次数的限制,书友琉璃、雪歌的打赏将在明日(9月28日)完成,请及时查收。 再次感谢各位书友支持,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万事如意! 正文 关于《红颜情梦》,建议阅读前先看看 前两天夫人耐着性子读完了现有章节,挑了几个错别字及建议,均虚心接受修改了。 第二天一早,她笑着和我说道:“看你前面的章节,很累,但我能猜到这本书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个悲剧!”我笑了笑,当时并没有作答。 只是夫人不知道的是,为了整理这本小说的提纲,已经在上传前耗去了我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提纲都不下十万字!结局又岂是她所能猜到的! 关于这本书的结局,吕家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还是留待最后揭晓吧! 其实想写这本书,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酝酿了至少有将近十年的光阴,一直想动笔,可由于工作的关系一拖再拖(我不是职业的写手,因此每天只能保证三千字左右的更新,但我有信心坚持下去,直到写完)! 时间流转到2015年,眼看又是转瞬即逝,狠下心来,自己给自己压力,决定排除一切困难去把它写出来,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一卷已写完,目前总点击量也许是大神作品的日点击量的几百分之一,但我自己并没有任何压力,哪怕是写给自己看,吕家也会坚持写完!倘若在茫茫书海中再能找到几个谈得来,真正懂我这本书的书友,更是吕家的幸事! 有个同学曾问我:“大作家(戏言,实不敢当),你的书准备写到什么时候,是要把他们写到大学毕业结婚吗?” 说实话,时间或许是贯穿整个故事的一根线,但我自己并没有在时间上刻意苛求,偶尔会有年份和月份的出现,但绝不会像记流水账般,为了凑字数而记录下去。 我们这个社会,不乏早熟之人,汪紫文就是滚滚红尘、茫茫人海中这样一个有点早熟又不断和命运抗争的人,他根深蒂固的情感观念必将在现实社会中被无情击碎。 一、二、三卷或许只是全文的一个铺垫,为了更好的展现全书情节,在这个阶段,我个人觉得还不太适合引入过多的人生过客。 关于书名,最初定的是红颜情,后来又加了个梦字。红颜究竟是指谁,是韩笑笑,是蒋珊珊,还是后期出现的其他人?情是贯穿全书始终的一条暗线,情是汪紫文的情,主人公只有一个,不可能有第二个!梦,想的是一句老话:人生如梦,人生都已如梦,情何尝又不是一种梦境,梦到了最后终归会醒,而梦醒后就会返璞归真。 红颜情如何发展,梦如何延续,又如何惊喜,最终的结局,请容许我一一道来,看最终分晓。 正文 吕家准备大刀阔斧改动拙作 拙作《红颜情梦》写到现在已达二十三万字有余,吕家认真回顾了一下,还是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决定听从身边好友的建议,大刀阔斧修改一番,力争实现剧情跌宕起伏,层次分明,节奏感强,逻辑合情合理。为此,可能在近期要多花费些时间去修改调整了。 今日七天兄弟的评论吕家看到了,非常感谢。虽然吕家身处的环境,有些事真实地存在,但放在作品中也许不太合适,很多人无法理解,还是需要二次创作,使之合情合理才好。吕家虚心接受,将在近期对已发章节调整。 最后说明一点,吕家将尽量保持不断更,如实在做不到,也会确保隔天一更,再次感谢各位好友的大力支持,吕家再次表示深深的感谢! 2015年11月14日星期六,吕家拜上,祝各位好友大作越来越红火,天天码字顺利,身体安康如意! 正文 各位好友见谅! 这两日折腾得极其难受,身体极度不适,头昏昏沉沉,新章写不下去,也无法拜访各位好友,见谅!待吕家身体好些,再一一前去拜访,吕家在此对各位好友的支持表示深深的感谢!再请见谅! 正文 第1章 少年相思心 “笑笑姐,你也考上了!” 离小升初考试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汪紫文已记不清这句话到底在自己脑海里浮现了多少次,之所以印象深刻,都是拜他口中的笑笑姐所赐—那个在他说过这句话后,高傲地昂着头,装作没听见般远去的身影,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自卑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汪紫文口中的笑笑姐名叫韩笑笑,不仅和他同班,而且同村,两家之间仅仅隔着一个约百米宽的池塘。 在这个相对落后的村庄,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种菜卖菜为生、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身体高大结实、肯吃苦、能干体力活是附近十里八村年轻姑娘挑选对象的首要条件,谁家要是有这样的小伙,到了该婚娶的年龄,往往会成为媒婆垂青的对象。 汪紫文不止一次听到父母偷偷叹息,说娃这么瘦弱,身高又比同龄人矮上许多,这样的条件,长大了怕是难以讨到老婆!唯一的出路就是要让儿子好好读书,争取将来跳出农门,成为城里人。 也是,一米五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比较矮的了,再加上身材瘦弱,汪紫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种引不起别人注意、不起眼的角色,根本不会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 汪紫文自己也暗暗发誓,希望通过好好读书改变现状,争取将来考取大学!更重要的是,要以优异成绩获得韩笑笑的青睐,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骄傲。 俗话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外在条件不好,促使汪紫文在早熟的同时也更加发奋图强。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他以整个年级组第三,班级第一名的成绩,引起班主任何平关注并多次表扬。 本以为优异的成绩会让韩笑笑对他产生好感,加速两人之间的交往,谁知韩笑笑对他依旧是不理不睬,每次见面总是头一低匆匆而过。这让汪紫文郁闷不已,几欲抓狂,满腔激情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被越浇越小,眼看就要熄灭。 不过现在,事情似乎开始出现了转机。 同桌梅刚经过班主任何平办公室时,偷听来一则对汪紫文来说无比重要的消息:班里即将进行座位调整,而且何平还明确说了,让韩笑笑与汪紫文同桌。 对汪紫文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他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要是能和韩笑笑同桌,在一起接触的机会可就多了去了,天长日久,相信自己还是有办法能引起她注意的。 以他如今十四岁的年纪,能想到的也就是先引起韩笑笑注意了,人家现在连句话都不肯同他说,他又怎么敢有更近一步的表示呢?就算是他敢,万一把韩笑笑惹火了,再回去告诉自己爸妈,那还不得被打个半死啊。 一想到爸爸汪新那令人心有余悸的巴掌,已经多次领教过的汪紫文一阵头大,他可是真心不想再领教了。 不过,要是韩笑笑也能像汪紫文对她的心思那样,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所以汪紫文还是想着得一步步来,不能操之过急。眼下这调整座位的事,对他来说就是最有利的机会,不由心中窃喜:自己的春天可能要来了。 梅刚见汪紫文坐在那里出神地傻笑着,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是开心不已,不由捅了捅他胳膊道:“开心了?请兄弟吃个饭呗?” 被梅刚这一说,汪紫文不由脸一红,刚要答应,一转念想到自己贫困的家庭,怎么忍心向爸妈开口要这个请同学吃饭的钱啊,顿时又犹豫起来。 自己的家庭和梅刚根本没法比,梅刚他爸梅占海开了一家建筑公司,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老板。人家家里有的是钱,以致梅刚的为人也很是豪爽大气,平日里也没少照顾汪紫文,因而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几乎无话不谈。 除了家庭条件,梅刚还有个优点令汪紫文十分钦佩,那就是口才好。这小子能无中生有,把死的说成活的,错的说成对的,和他辩论起来,没有人能占上风。再加上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幽默风趣,深得班里同学喜欢。 梅刚还有个外号叫梅一高,这一高指的可不是他学习成绩好,而是嗓门高。别看梅刚口才好,但说起学习成绩,那可不是一般的差,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和汪紫文恰恰相反,排名倒数第一。 平日里汪紫文能回报的,也就是在学习上多帮助梅刚一些,只要是一涉及到钱的问题,汪紫文就无能为力了,最终还得梅刚出面摆平。因而一听梅刚要自己请他吃饭,汪紫文只能是心有余力不足,开始犹豫不决了。 “我”汪紫文讷讷地,脸更红了。 梅刚手一挥,冲他鬼鬼一笑:“我什么我,就这么定了,今晚一枝花酒店,走起!” “不行,今天礼拜五,晚上我要回家带下周的饭菜!”汪紫文被逼上了梁山,开始咬牙切齿地拒绝。 “那就礼拜一!”梅刚不容置疑,一拳砸在桌子上,惊得汪紫文的心一阵剧烈收缩,心说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和你们富人真是没法比呀。 想到没法比,汪紫文突然眼前一亮,又想起了一条梅刚比自己强的地方,不过这一条,可是梅刚落在他手里的把柄! 原来在前段时间,有一天晚上,汪紫文在回宿舍的路上,恰好撞见梅刚和班里同学钱丽正在教学楼下的角落里相拥着窃窃私语。两人见到他后吓得赶紧分开,梅刚再三恳求他千万不要说出去,他也在两人面前一再保证保密,两人这才放了心。 撞见梅刚的秘密,以汪紫文的性格,自然不会说出去,相反还很钦佩和羡慕他,心想自己要是有他这种能力,不是早和笑笑姐关系密切了么? 今天由于梅刚要他请客,突然又想起了这事,汪紫文心里不禁一阵得意,心说我帮你保守秘密你还不曾感谢呢,现在却反过来宰我,门都没有! 汪紫文正为找到要挟梅刚的办法兴奋不已,突然感觉教室的后门开了,回头一看,见韩笑笑正朝前面走来。经过他身边时,见他正红着脸看她,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前面自己座位上去了。 汪紫文毫不在意,心说被冷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来日方长,也不在乎这一瞪。 待放学铃声一响,汪紫文撕了个纸条,龙飞凤舞写上钱丽的名字,递到梅刚面前,顾不上欣赏他那一副目瞪口呆的苦瓜脸,便心情舒畅地去学校车库取自行车准备回家了。 正文 第2章 英雄救美 初夏的傍晚,天边红彤彤的晚霞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微风轻拂,气温并不算很高,让人感觉无比惬意舒坦。汪紫文嘴里哼着当下最流行的小虎队的《爱》,从车库取了自行车,兴冲冲地刚出车库门,就看到何平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站在路边,便赶紧上前打招呼。 原来何平看到他去了车库,便取了资料站在路边等他。自从汪紫文上学期考了第一名后,何平对他便相当重视,平日里不仅经常询问他的学习进度,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还时不时给他一些复习资料让他拓宽视野,告诫他要学会融会贯通,做到举一反三。 这不,再有两个礼拜就要期末考试了,何平又是给他送复习资料来了。 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汪紫文,何平说这些都是根据课本上的内容提炼出来的精选练习,叫他周末带回家去做,以便下周回来交给他。 临别时,何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如果在这次期末考试中你能继续独占鳌头,从下学期开始,你就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 能得到班主任的重视与栽培,作为一名学生,是一件特别荣耀的事,同时也会得到很多、同学的羡慕。 汪紫文骑着自行车,心情极佳。优异的成绩,何平的重视,让他目空一切,感觉唯我独尊,心里不禁飘飘然起来,骑着车子也没个正经,一会儿飘到路左,一会儿飘到路右。“得志便猖狂,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狂就狂吧,我狂,有狂的资本!”汪紫文不知天高地厚地随意遐想,一路上脚下不停发力,猛踩脚蹬,活脱脱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乡间马路上随意驰骋。 突然,车把手失去了控制,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过了足足半分钟时间,汪紫文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都是尘土,浑身都在疼痛,手、膝盖都摔破冒血了,裤子磨破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汪紫文心里恨恨地想着,回头看了看身后两米外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后轮还在悠闲地不紧不慢地转着,仿佛一张圆圆的笑脸在对着他说:“杯具了吧?乐极生悲了吧?叫你得意忘形,看看吧,这就是得意忘形的下场!” 汪紫文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连你也欺负我。当即起身一拐一瘸地走到自行车跟前,狠狠地踢了一脚,随即却疼得他双手抱着脚,呲牙咧嘴地再次坐在了地上。 刚坐下,屁股又像是被锥子刺了一下,痛得他身体一倾,又躺在了地上。 慢慢起身,发现屁股坐的地方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呀!”汪紫文气急败坏地盯着那颗石子,心想肯定是车轮蹭在这石子上,车轮打滑才导致自己摔倒的。 捡起石子,咬牙切齿地随手扔进路旁的水沟里,只听砰的一声,石子溅起一片水花沉入水中,仿佛饱含着深深的不甘。 经过摔跤这一教训,汪紫文规矩了许多,老老实实骑行着,再也没了之前肆无忌惮的张狂。 走了一段,远远望见韩笑笑正推着自行车在前面快步走着。 汪紫文立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喜出望外的同时又充满担忧,担心自己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被她看到后,将在她心中留下更加惨不忍睹的形象。 当下磨蹭着跟在韩笑笑后面,尽管骑得很慢,可毕竟比她走得要快。随着两人间距离的拉近,汪紫文这才发现原来她自行车链条断了,断掉的链条被她盘成几圈夹在自行车后座上。 这里离家还有七八里地的路程,恰好处在学校和家的中间位置,车子在这里坏了,还真是让人挠头。汪紫文心中不禁有些释然,看来她比自己还要悲催呀,自己只不过摔了一跤而已,而她,车子都没法骑了。 “笑笑姐!车坏了?”汪紫文赶紧骑到韩笑笑身边,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些,呈现给她一副讨好的脸色。 韩笑笑扭头看了他一眼,见汪紫文一脸笑容,心里却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笑话,当下脸有些微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推着车子继续向前走。 汪紫文虽然感到尴尬,但心里却并不在意,心说我就不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真心实意的付出还换不来你一次和颜悦色么?眼看天就要黑了,当下也不多说,怀着一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英雄情结,抢上前去,把自己的自行车朝韩笑笑手里一塞,让她先回家叫爸爸汪新来接他,而后二话不说,推着她的车子便朝前走去。 韩笑笑楞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哪根神经抽动了一下,看着走在前面的汪紫文,自己一直不屑一顾的这个邻家小子,似乎并非那么令人讨厌。 “谢谢你!”韩笑笑追向前,虽然诚心诚意,但传出的声音依旧平淡。也不做作,骑着汪紫文的车子飘然远去。 虽只有短短三个字,却让汪紫文开心不已,一时竟忘了身上的伤痛,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韩笑笑终于对自己开始有了回应,这是预示着两人今后交往正常化的节奏么?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汪紫文一会儿古代,一会儿现代,把自己能想得到的古词诗句,符合不符合当前情境的,都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想着自己对韩笑笑自倾心至今的情感历程,他突然感觉二人世界的奇妙与美好,真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 “我要作诗!”汪紫文推着车,走在漆黑无人的路上兴奋地大吼大叫,宣泄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激情,他要与世界分享他激动火热的心情。 “我看你要作死!”远处突然亮起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传来爸爸的呵斥,一阵自行车颠簸的声音由远及近,汪新到了跟前。 汪紫文吓得伸了伸舌头,心里却在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说出什么喜欢韩笑笑之类的话,要不然被爸爸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汪新用带来的绳子把两辆自行车前后绑在一起,尔后载着他朝家骑去,一路上不停地询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对于他的学习成绩,汪新似乎比儿子还要上心。 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汪紫文心不在焉敷衍着,心里却感到一丝遗憾,遗憾爸爸来得太早了,自己诗还没来得及作呢! 转念一想明天可以到韩笑笑家还自行车,汪紫文不禁又兴奋起来,自己这次英雄救美,无疑又给自己创造了和韩笑笑再次接触的机会。 正文 第3章 送车 汪紫文做了一个事与愿违的梦,梦到自己礼拜六一早醒来后,发现韩笑笑的自行车已被爸爸修好后提前送过去了!绝望的他在梦中嚎啕大哭,不依不饶地要求爸爸再去把车子要回来,非得他亲自去送不可。 从睡梦中哭醒的汪紫文发现天已经大亮了,用手在眼睛上的一摸,竟然真的有泪痕,心里不禁有些难为情,暗想幸亏自己是在做梦,否则这要是真的,自己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同时心里也在庆幸好在只是一个梦,韩笑笑的自行车要是真的被爸爸提前送去,自己还真的会很伤心呢! 想到自行车,汪紫文连忙一咕噜爬起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赶紧下床去找。出了房门,看到韩笑笑的自行车正静静地立在堂屋门前的墙边,悬着一颗心这才放下,站在房门口看着自行车呵呵傻笑起来,原来他是真的怕梦到了真实呢! 妈妈见汪紫文这个模样,吓了一跳,上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骂了句着魔了,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讪笑着冲妈妈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汪紫文快速地洗漱完毕,吃好早饭,满心欢喜地骑着被修好的自行车,得意地在自家院子里骑了几圈,不禁感慨女式自行车骑着就是轻便舒适,心里幻想着什么时候要是能载着韩笑笑,和她同骑一辆自行车去上学就好了! 想象着韩笑笑见车子修好后开心的样子,汪紫文和妈妈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出门送车去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一如汪紫文欢快舒畅的心情。六月的清晨,清凉的空气弥漫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透过池塘边大树上枝繁叶茂的间隙,斑驳的阳光温柔闲散地洒落在池塘水面上,阵阵微风吹过,闭上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溢满心间。 绕过池塘,到韩笑笑家也就约三百米远的距离,这短短的距离,汪紫文几乎是一步三停,慢慢体味着心中的惬意,平复着内心的激动,不停地自己给自己打气,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尽管两家离得很近,可由于两人性别的关系,自己还从来没到韩笑笑家去过呢! 韩笑笑家是去年才建的平顶楼房,虽说只有一层,但层高却比汪紫文家的砖瓦房还要高上一些,房子四周用水泥封得光滑锃亮。在那个年代,在这个名叫马庄的村子里,这样的建筑,至少说明这户人家生活过得相当不错。 事实上,韩笑笑的爸爸韩民勇也的确是一个每日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庄稼汉,多年的卖菜收入才盖了这套房子。相较于韩笑笑家,虽说这些年汪新夫妇也有一些积蓄,但在前两年,还在汪紫文上小学时,由于他爷爷奶奶相继生病,看病不仅花光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因而尽管看着周围的一些邻居纷纷盖上了楼房,汪家却只能望楼兴叹,遗憾地迟迟没有能力将自家的楼房盖起来。 汪紫文扭头看了一眼池塘对面自家老旧的砖瓦房,一丝自卑在心头一闪而过,在韩笑笑家门口迟疑了一会,这才一咬牙,推着自行车进了她家门。 韩笑笑家大门开着,韩笑笑的妈妈正在洗衣服。昨晚的事她已经听女儿说了,心里对汪紫文帮助女儿也很是感激,所以她一见他来了,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连说笑笑正在屋里学习呢,热情的招呼他赶快进屋坐坐,嘴里还不停夸奖他乐于助人。 汪紫文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当下忘记了自卑,将自行车支在院子里,屁颠屁颠进了屋。 笑呵呵地看着汪紫文进了屋,韩笑笑的妈妈又继续忙着洗没洗完的衣服。 汪紫文揣着砰砰直跳的心,一进屋,就看到韩笑笑身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书桌前,正右手拿笔,左手托腮,歪着头,眼睛聚精会神地盯在书本上,双眉紧蹙,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问题,正在费力思考着。 韩笑笑将近一米六的身高,皮肤白皙,标准的瓜子脸十分靓丽,再加上一头披肩长发,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佼佼者。汪紫文一时看得有些痴了,他从未见过韩笑笑如此随性雍容,在他眼里,此刻的她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清新脱俗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无限放大,他的心情也瞬间激动,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过了一会儿,韩笑笑终于像是恍然大悟般露出了令汪紫文心醉的笑容,开始在本子上不停地写写画画,完了举起双臂身体后仰,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算是庆祝自己成功搞定了难题。 看着韩笑笑微笑时露出的两个浅浅迷人的酒窝,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异样感觉涌上汪紫文心头,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抓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 伸懒腰的功夫,韩笑笑这才发现正站在自己对面神情异常的汪紫文,一下子收敛了笑容,对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感到很不满,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笑笑姐,自行车修好了。”汪紫文邀功心切,也没在意她的冷淡。 “知道了。”听不出一丝喜悦,韩笑笑边说边绕过汪紫文,把他一个人晾在屋里,竟出门帮妈妈洗衣服去了。 没有看到韩笑笑意料之中的开心,也没有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感谢,反而备受冷落,汪紫文觉得自己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一时颇是尴尬,情绪非常低落。跟在她身后走到院子里,讪讪地说自己要走了,韩笑笑也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在那搓着衣服,倒是她妈妈不停催着女儿送送他。 见韩笑笑无动于衷,妈妈一边说着女儿不懂事,一边热情的亲自将汪紫文送到大门口。 其实汪紫文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是落花有意,可人家韩笑笑却是流水无情,对自己根本没那个意思,虽说自己帮了人家一次,但并不代表人家就非得千恩万谢喜欢上自己不是?心想自作多情应该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无悔将心向明月,早晚明月照紫文。”回家的路上,屡屡碰壁的汪紫文将先贤诗句改得体无完肤,悻悻地转身朝韩笑笑家看了一眼,心里又卯足了劲,想着待两人同桌后再接再厉,不到黄河决不死心。 正文 第4章 突变 一个人,心里要是有烦心事,就会觉得度日如年,时间过得很慢。汪紫文也是如此,被韩笑笑冷落后,在家中度过一个难熬的周末,礼拜天中午刚过,就急不可耐赶回学校,耐着性子做完何平交给自己的复习资料,心里却急切盼望着时间过得再快些,早点到达调整座位的时刻。 礼拜一,最后一节课,班主任何平终于慢条斯理说起了调整座位的事情。听着他有节奏地敲击讲台的声音,汪紫文觉得是那么美妙,为了等这一刻,他在从梅刚口中得到消息时,就已经满怀希望急切盼望着了。 梅刚的反应也是异常兴奋,何平的话证实了他消息的准确,冲着汪紫文伸出了代表胜利的两根手指,邀功的神情写在脸上。 汪紫文伸出左手,冲着梅刚伸了下大拇指,右手却顺势在梅刚的大腿上捣了一拳,真实的意思是表达对他的钦佩和赞赏,不想因为心情激动,在力度上却是大了一些,痛得梅刚一阵呲牙咧嘴,冲着他直翻白眼。 汪紫文歉意地笑了笑,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赶紧伸出手去,在被自己拳头打过的地方来回揉了几下,弄得梅刚心里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打掉他的手,一副告饶的神情。 看着他怪异的神情,汪紫文心里有些得意,心说终于找到你的软肋了,原来这小子怕被别人抚摸。 两人这一番小动作,台上的何平并没有察觉,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无非是鼓励成绩好的同学,先进带动后进,帮助成绩差的同学实现飞跃,共同把学习成绩搞上去,在即将到来的考试中考出优异的成绩。 何平的话引起绝大部分同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毕竟事先他们并不知情,都有一种新鲜感,显得很是兴奋。有些同学还在左顾右盼,猜测谁将是自己的新同桌。 汪紫文望着韩笑笑的方向,想着终于即将和她同桌,一时心情大悦。韩笑笑今天扎着马尾辫,身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正胳膊放在课桌上,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文静地坐着。苗条的背影落在汪紫文眼中,让他的视线不忍离开片刻。 “小样,愿不愿意,都得和我同桌!”汪紫文激动地在心底呐喊着,心里充满迫切,不停腹诽着何平怎么还不快点进入主题,真是废话太多。 足足讲了半节课的时间,何平这才显得意犹未尽般停下来,命令同学们到走廊上按高矮次序排队,调整正式开始。 座位调整是很快的,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按照排好的队形,同学们依次走进教室,在自己的新座位上坐了下来。汪紫文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意外地与钱丽坐在一桌,更巧合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笑笑姐,却和梅刚分在了一桌。虽说自己和韩笑笑在同一排,中间只隔着一条不宽的过道,可毕竟没有像梅刚那样和她离得那么近。 汪紫文懵了,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突变的事实,是何平忘记了,还是梅刚消息有误?悲愤地瞥了梅刚一眼,发现他却冲自己两手一摊,也是一脸无辜。 汪紫文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仿佛自己正置身无边的黑暗,看不见任何光亮。想不到自己满腔激情的期盼,到头来却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本以为这次调整座位,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机会,想不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老天和他开了个令人绝望的玩笑,让他期待信心满满的正常交往,也将变得遥遥无期,毫无希望了。 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汪紫文失神地趴在座位上,心中万念俱灰。 汪紫文不记得何平和班里的同学们是何时离开的,就连他最好的朋友梅刚,连一句安慰都没有,也已经不知所踪。看着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和除了自己外空无一人的教室,眼泪突然不争气地从眼眶跳了出来,要不是听见其他班的同学不时说笑着从门口经过,估计他会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一场,好好发泄一番自己饱受摧残的情感。 由于受到沉重的打击,汪紫文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一个人默默流了一会泪,强忍着内心的不甘,擦干眼泪,埋头趴在课桌上静静反思自己。 真正的强者,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心掏出来,自己缝缝补补,完事了再塞回去,睡一觉醒来又是信心百倍。沉思良久,汪紫文突然想起这段话,再想着韩笑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横眉冷对,难道因为一次小小的座位调整,没有达到预期的心理期望,就把自己击垮了?一蹶不振了?不能! “我要屡败屡战!”汪紫文在心里暗暗发誓,誓言过后,他发现自己在遭遇这次挫折后,心里承受能力变得更强了。 拿出自己放在课桌最深处的日记本,汪紫文认真思索了半天,神情庄重地写下两句话:存一丝勇气,矢志莫忘垂败痛;留一点血性,誓死不负八尺躯。 呵呵,八尺,以自己目前的身高,离八尺还远着呢!写完后,连汪紫文自己都有些自嘲。管他呢,反正自己是下定决心痛定明志,和身高几许没什么直接关系! 正满意地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得意之作,汪紫文突然感觉有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扭头一看,见梅刚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正笑嘻嘻地盯着他的日记。 刚心情好转些的汪紫文气不打一处来,急慌忙乱将日记收起,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停抱怨他给自己提供了虚假信息,深深伤害了自己的感情。要不是看在关系一直要好的份上,还真是想和他割袍断义,再不来往。 梅刚晃了晃他肩膀,知道他心情不好,赶紧好言好语安慰他,这让汪紫文心里慢慢好受了许多,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了解他脾气的梅刚,见他如此表现,知道他心中的火气已消,当下笑嘻嘻地说:“你们同桌的事,我来想办法!” “屁的办法!”汪紫文没好气地刚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心里算是把调整座位的不快真正放下了。 见他笑了,梅刚也放下心来,知道他肯定还没吃饭呢,便约他先去吃饭,边吃边想办法。 “先说好,我可没钱!”汪紫文实话实说,并非是他不想请客,而是他的确囊中羞涩,更何况这调整座位的事情根本不是梅刚所说的结果。 “你请客,我买单!”梅刚说得相当大气,算是给足了汪紫文面子。 看着梅刚大大咧咧豪爽的样子,汪紫文眼圈有些红了,心中充满感动,这小子,没有一般富家子弟的傲气,总能让人感受到他那份实实在在的真诚,当即不再做作,搂着他的肩膀,出了校门前往一枝花酒店走去。 正文 第5章 柳暗花明 中远镇是坐落在江北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据说以前并不叫中远镇,现在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在当地牺牲的一位革命烈士,在解放后才改名的。相传这里曾是汉代一个著名大将军的封侯之地,自古就属于风水宝地,老一辈人说起这事,脸上总是洋溢着自豪。 可就是这样一块风水宝地,自解放至今,除了镇上道路两旁的树木长得越来越高大粗壮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显著的发展。 说是镇,其实就是两条路交叉的一个十字街,路两边各自一排二层商铺沿着中心向外延伸开来。在这些商铺中,位于镇中心的一枝花酒店是唯一的一幢三层楼房结构,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酒店的老板叫潘三顺,是个大胖子,因逢人便笑,不笑不说话,人送外号胖三笑。潘三顺和梅刚的爸爸梅占海是朋友,平日里梅占海生意上的应酬一般都放他这儿招待,故而梅刚和同学在酒店吃饭,也都是记梅占海的帐,等最后一起结算。 汪紫文和梅刚赶到酒店的时候,潘三顺正忙着结账,见两人来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热情地告诉他们饭菜已经送到三楼的玉兰厅了。 由于和梅刚来过几次,汪紫文和潘三顺也算熟稔,随着梅刚叫了声三顺叔,打了招呼后便跟着梅刚上了三楼。过了一条长长的过道,再拐个弯,走到尽头便是玉兰厅。 一进门,汪紫文意外地发现钱丽正坐在包厢里,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回头不满地瞪了梅刚一眼,心想自己刚受了打击,他们两个却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不明摆着要刺激他嘛。 “我叫阿丽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见汪紫文神色不满,梅刚忙解释道。 钱丽这时也忙站起身,微笑着落落大方地和汪紫文打招呼。 事已至此,汪紫文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梅刚肯定已经把一切都和钱丽说了,当下也不再纠结,客气地向她问了声好。 对于梅刚所说的一起商量,汪紫文不置可否,心想能想出办法来最好,即便想不出办法来,那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已不抱什么希望,权当死马当着活马医吧。看着两人热心地帮自己讨论补救的办法,汪紫文反而成了看客,显得并不怎么上心。 最后两人一致认定,要想达到目的,就得想办法制造矛盾,引起班主任何平注意。汪紫文对两人的办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说既然你们都说好,那就先试试看吧,具体通过什么方式,你们想好了告诉我即可。 让汪紫文没想到的是,钱丽的行动出乎他意料的快,这不,礼拜二第一节课,正是何平的课,刚上课不到十分钟,汪紫文就感觉胳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强忍着没敢吱声,看着钱丽朝他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她所谓制造矛盾的办法,只是这办法也太让他痛苦了,当下心里愤愤不平,心里不停腹诽她没提前给自己打个招呼,害得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两人的小动作,何平发觉了,不过只是朝他们看了一眼,并没在意,继续讲他的课。 “没效果!”下课后,汪紫文不满地对钱丽说。 “才刚开始而已,下午何老师的课继续”钱丽倒显得很兴奋。 汪紫文却是心有余悸,这丫头下手没个轻重,那可是实实在在难以忍受的疼痛啊。因而到了下午何平课上,在钱丽接连毫不留情地狠掐了他三次后,当第四次又要掐他时,实在无法忍受的汪紫文慌忙向另一侧躲避,不曾想却碰在隔壁女同学孙丹身上,孙丹恼火地侧身一让,这一下汪紫文顿时失去了重心,仰面朝天摔在地上,顿时引起班里一阵哄堂大笑。 汪紫文红着脸从地上爬起,刚要坐到座位上,却被何平愤怒地喊了一声站好,顿时讪讪地站在原地。 站在座位前发窘的汪紫文,看着钱丽正背对着他不停颤着的肩膀,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心里不禁恨得牙痒。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扰乱课堂,何平很是诧异,不明白怎么正好好听着课,却出了这么反常的事情。当下也无心继续讲课,让同学们自己复习,把汪紫文叫到办公室去一问究竟。 走在路上,汪紫文撸起袖管,看着胳膊上乌青一片,心里涌起欲哭无泪的感觉,心说尼玛这下手也忒狠了,你掐就掐吧,怎么老对着一个地方掐,这任谁也受不了呀! 当着何平的面,汪紫文心里升起了希望,也不做作,哭丧着脸给何平看了看自己被掐的胳膊,讷讷地说钱丽和自己不对付,希望何平能给自己再调整下座位。 何平惊讶地望着汪紫文被掐得乌青的胳膊,哭笑不得,想了半天,这才说实在不行,再把梅刚给调过来和他同桌。 汪紫文心中一沉,顿感不妙,自己遭了这么大罪,难不成无功而返,又要重新回到起点了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着何平招呼一声进来,梅刚笑嘻嘻地及时推门进来了。 原来这小子见汪紫文被何平叫走,感觉机会来了,便紧随其后跟着过来了,一直在门外偷听着。听到何平竟然又要让自己和汪紫文同桌,不禁吓了一跳,这才敲门进来表示反对。 “你们不是关系一直挺好的么?”何平惊讶地问。 梅刚立刻装出一副鄙夷的神色,说自己早就和汪紫文坐够了,根本不想和他同桌。梅刚一边向何平编着与汪紫文的种种不合,一边装作很厌恶汪紫文似的,离他远一些站着。 何平也是一阵头大,想不到调整下座位,这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扯出来了,最后只好无奈地说要不他俩先相互换下座位试试? 听何平这么一说,两人这才欢天喜地地向何平告辞。出了办公室,忍不住击掌相庆,最开心的莫过于汪紫文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达成所愿,他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看着梅刚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 迫不及待和梅刚调换了座位,汪紫文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自己为了和笑笑姐同桌,付出了饱受摧残的代价,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样想着,汪紫文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委屈都值了,当下也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得意地看着身边的韩笑笑,偷偷在心里乐着,要不是不合时宜,估计早就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正文 第6章 破冰 和韩笑笑同桌后,一连几天,汪紫文都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中,只要韩笑笑在,这小子就一直赖在座位上不愿走,就连梅刚喊他一起去吃饭他也得等韩笑笑走了以后再去。梅刚风趣地调侃他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汪紫文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并不解释,算是默认了。 作为一个女孩子,相对来说比较矜持,加之韩笑笑性格有点内向,在汪紫文死皮赖脸没话找话的纠缠下,偶尔也会顺着他的话茬简单接上一两句。只要是韩笑笑开了口,汪紫文一天都显得有些得意忘形,见了谁都乐呵呵的。 作为好兄弟,梅刚发现了汪紫文一个显著的变化,那就是这小子变得爱臭美了。和他一起出去,不论到了哪里,只要看到镜子,这小子就会时不时在镜子前用手整理头发,不允许有一丝凌乱。 汪紫文的确是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了,每次站在镜子前,都会盯着自己小麦色的脸庞端详半天。 也别说,汪紫文除了身材不高,很有特色的五官配在方方正正的脸上,还是显得很清秀的。浓密的眉毛有些叛逆地稍稍上扬,睫毛比一般人要长,标准的双眼皮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传神,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嘴唇,嘴唇上的绒毛已经开始变黑,随着嘴角上扬,微笑时给人一副坏坏的样子。尽管还比较消瘦,但总体上给人的感觉还是一个很帅气阳光的男孩。 “一高,你觉得我变帅了么?”每次一见梅刚,汪紫文总会骚包地一甩郭富城式的发型,厚颜无耻地追问。 “帅,你是咱中远初中最帅的帅锅!”梅刚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用夸张的表情去恭维他,要不然这小子会穷追不舍,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帅。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孩其实也这样。难怪汪紫文变得爱臭美,毕竟和韩笑笑同桌,他是想着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博得她的好感。 其实除了爱臭美,汪紫文还闪电般地喜欢上了诗词,这是他从韩笑笑那偷偷发现的。 自打同桌,汪紫文就偷偷关注韩笑笑的一举一动。那天,见她盯着文具盒看了半天,在韩笑笑离开后,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偷偷打开一看,原来盖子内侧贴着一首字迹娟秀的小诗:“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汪紫文也是看得心潮澎湃,知道这是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暗想原来韩笑笑喜欢这个。第二天他便迫不及待跑到镇上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席慕蓉诗集》和一本《汪国真诗集》,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认真拜读完毕,终于做足了功课,这才将两本诗集带到教室,故意摆在显眼的位置,还时不时当着韩笑笑的面拿起来看看,心想只要她不是瞎子,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果然,看到韩笑笑在看到两本诗集后,一脸惊喜,数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汪紫文心里美滋滋的,心说小样,我就不信你不动心,他也在急切地等着她向自己开口相求呢! 令汪紫文感到意外的是,直到放学后韩笑笑离开,也没有开口向她借书,这让他心里非常失落,心想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开口相借呢?难道是真的很讨厌自己么?没理由呀,自己好像从来也不曾向她表示过什么,没说什么让她反感的话吧? 汪紫文怔怔地在教室坐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眼看同学们都走光了,这才落寞地收起课本,拿起两本诗集,准备扔回宿舍去,既然人家不借,自己还把诗集放在这里显摆什么? 心情低落的汪紫文刚走到门口,不曾想却与正匆匆进入教室的一个身影迎面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惊叫一声,汪紫文心里恼火,刚要发作,话到嘴边不禁又生生止住了,心情却随之激动起来,因为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韩笑笑! “笑笑姐,对不起!”一见是自己最在意的人,汪紫文压抑着怦怦乱跳的心,连忙道歉。 韩笑笑看着他,出奇地没有一贯的冷淡,相反脸却有些微红,指了指他手中的诗集,轻声说道:“你这诗集,能借我看看么?” 汪紫文瞬间心花怒放,自己费尽心机准备得这么充分,不就是盼着这样的结果么!当下一扫心中所有的失落,响亮地说了一声能,便迫不及待地将书塞进她手里。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汪紫文心神激荡,又紧接着补充道。 “不,不要,我看完就还给你!”韩笑笑听他这么说,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脸更红了,慌忙推辞道。 心愿完成,汪紫文已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此刻的心情,唯怕再呆下去被韩笑笑看出端倪,便赶紧向她告辞,准备离开。 “汪紫文!”想不到才走出几步,又被韩笑笑叫住了,汪紫文心中咯噔一怔,回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韩笑笑走上几步,红着脸来到汪紫文面前,用蚊子般的声音低声说道:“明天周末,我没车子回家,你能带我回去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经过韩笑笑点头确认,汪紫文想起上周是她爸韩民勇送她来的,这才确信是要自己带她回家。 汪紫文感到心跳加速,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伸手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满心欢喜地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天边已经红得发暗的晚霞,汪紫文一路向着宿舍飞奔,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跳动着欢畅。让他兴奋的惊喜不来则已,一来竟然接二连三,让他恍若隔梦,一直在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躺在床上,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汪紫文却偷偷地笑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想着明天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对得住这突然砸在自己头上的机会。 正文 第7章 犯错 汪紫文满脑子都被第二天与韩笑笑一起回家的兴奋充斥着,想着该如何把握这难得的机会,直到凌晨时分,才终于撑不住袭来的阵阵倦意,昏昏沉沉睡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八点十分了,顿时惊得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暗想完了,今天第一节课恰好是班主任何平的课,这下肯定要被处罚了。 匆匆穿好衣服,尽管来不及洗漱,汪紫文还是特别在意自己在韩笑笑眼中的形象,不忘精心梳理下自己的发型,这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教室冲去。 冲到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发现正在上课的居然是美女生物老师蒋珊珊,汪紫文心底顿时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下来,露出庆幸的笑容望着蒋珊珊,心想肯定是何平临时有事和她调了课,才让自己躲过一劫。 对于班主任何平,汪紫文还是颇有几分敬畏的,可对于蒋珊珊,不仅没有敬畏感,相反却是特别欣赏喜欢。这个生物老师,是去年才大学毕业分到中远初中来的,教汪紫文他们班是她教学生涯的起点,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是学校有名的美女老师,据说有好几个单身年轻教师都在追求她,不过至今也没听说她对哪位老师有好感。 蒋珊珊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细长的柳眉,星辰明月般引人注目的双眼,玲珑的琼鼻,粉腮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曼妙的身材纤细柔软,给人一种清丽绝俗的惊艳。不仅外形高挑靓丽,蒋珊珊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至少从没见她在班里发过脾气,平日里上课也是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感觉温柔无比。 有这样一个集美丽与温柔于一身的美女老师,有哪个同学会不喜欢。汪紫文爱上生物课,多半也是惊羡于她的美貌,还时常会拿她和韩笑笑比较,觉得韩笑笑比她少的只是成熟度而已,假以时日,待韩笑笑到她这个年龄,肯定是不遑上下,难分伯仲。 蒋珊珊今天着一件白色的开领短袖衬衫,衬着整个人越发显得更加白皙,下身穿一条紧身的黑色弹性牛仔裤,显得两条腿更加修长。在这个让人倍感亲切的美女老师面前,汪紫文稍稍仰头,带着腼腆的笑,直视着她精致的脸,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对他迟到的不满。 蒋姗姗抬起手腕,优雅地看了眼手腕上精致的女表,发现一节课都快过去二十分钟了。“快进来吧!”蒋珊珊轻声说道,并不为难这个自己眼中的好学生,她能想到的就是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汪紫文肯定是因为复习功课过晚才没休息好,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因为一个女生兴奋得过了头。 蒋珊珊没有为难自己,是汪紫文意料之中的事,回到座位的他听了一会课,有些兴趣索然。原来蒋珊珊正在带着大家复习初一下册的生物内容,都是些汪紫文已经印在脑海里的知识,百无聊赖的他偷偷看了韩笑笑一眼,发现她正正襟危坐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撅着小嘴蛾眉紧蹙,样子十分可爱。汪紫文不由心中一动,拿出纸笔,开始专心致志画起画来。 汪紫文按照自己的想象心无旁骛地画了一幅温馨十足的素描:画面上一个意气风发笑容满面的英俊男孩骑车载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女孩一只胳膊勾着男孩的腰,正含情脉脉将头靠在男孩的后背上。不用说,那男孩就是汪紫文自己,而女孩,自然就是韩笑笑。 他已经替自己的大作想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名字:回家! 一个“回”字才写好,一只纤纤玉手便冲着他的大作伸了过来,汪紫文来不及收回,慌乱中抬头一看,蒋珊珊不知何时正站在他的面前,当下讪讪地松了手,大作也到了蒋珊珊手中。 蒋珊珊看了看汪紫文的大作,不露声色地夹在自己的课本里,依然面含笑意地冲着汪紫文道:“汪紫文,你来回答!” 汪紫文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忸怩着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自己一直在专心作画,根本没听到她问了什么,这让他怎么回答!只好红着脸,大着胆子讷讷地问她是什么问题,顿时引起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 蒋珊珊看着汪紫文,哭笑不得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血型是谁首先发现的?” “1900年,奥地利著名医学家兰德斯坦纳发现了血型,不过他只发现了a、b、o三种血型。”汪紫文像背书一般,立刻脱口而出,不仅说出了血型的发现者,更是连时间、发现种类都讲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脑子就是那么好使,知道了问题,很快便超出别人的心里期望,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坐下吧。”看到汪紫文对答如流,蒋珊珊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带领大家复习,再次放过了对他神游天外的追究。 尽管蒋珊珊没有追究,可自己的素描画被她收走了,以致汪紫文一整天都有些提心吊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放学时被何平叫到办公室的汪紫文,看着何平面前的那幅画,心里全明白了,蒋珊珊终究还是告诉了班主任。 何平出人意料地没有大发脾气,而是一边欣赏着那幅画一边赞赏画得不错,最后居然笑着让他解释一下自己的创意。 汪紫文被何平的一反常态吓得胆战心惊,哪敢实话实说,讷讷地说那是自己前两天在一本书上看的一副插图,一时心血来潮便信手涂鸦了。 何平将信将疑地将脸一板,这才开始谆谆教诲起来,告诫他不要翘尾巴,要戒骄戒躁,认真听课,给其他同学树个好榜样。 汪紫文认真听着,一副虚心受教的神色,一再保证今后决不再范,何平这才脸色有所缓和,只说看在下礼拜三就要期末考试的份上,暂不追究,要是这次考砸了,到时秋后算总账,一定会把事情通报给家长。 看着何平似乎看出了什么,汪紫文充满忐忑,直到最后脱身出了办公室,才发觉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这也太上纲上线了,至于的么,一幅画而已,转念又一想,以自己目前的成绩,会考砸了?真是笑话! 一看放学都快一个小时了,汪紫文又着急起来,心里不住腹诽何平耽误了自己宝贵的时间,想着韩笑笑该等急了,也不知她现在是在教室还是在宿舍,便想着先去教室看看再说。 就在汪紫文匆匆赶往教室的路上,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回头一看,顿时心生绝望。 正文 第8章 咫尺天涯 汪紫文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叫他的人会是韩民勇,他来学校,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来接韩笑笑回家的。 无法形容汪紫文此刻的心境,好比刚刚还在万里之外的云端欢呼雀跃,瞬间却跌落在万丈悬崖的谷底肝肠寸断。 满脑门子黑线和韩民勇打了招呼,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汪紫文却不得不带着他一起往教室走去。 韩笑笑果然在教室呆着,身边的一个挎包说明她早已收拾妥当,就等着出发了。她是知道汪紫文被何平叫走的,怕他到女生宿舍找自己不方便,这才特意在教室等他回来。 一见到汪紫文的身影,韩笑笑立刻站了起来,拿起挎包准备出发,随即又看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韩民勇,不由喜出望外。 本来上周爸爸送她来时说了周末可能没空来接她,叫他和汪紫文说下坐他车子回去,她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直到看到诗集,这才同借书放在一起,装作随口说了,想不到爸爸居然又及时赶来,这下好了,也用不着不好意思了,怎能不令她满心欢喜? 汪紫文跟着一起下了楼,虽然韩民勇热情地招呼他一起走,但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委婉地说自己还没收拾好,让他们先走,心里却在想着既然你来了,还一起走个锤子啊,这一路上连个话都不方便说,还是不要同行的好,避免许多尴尬。 韩笑笑一脸开心,难得客气地冲汪紫文笑了笑,便坐上韩民勇的车子走了。 眼睁睁看着父女俩出了校门很快消失的身影,汪紫文恨得牙痒,心想这会儿载着韩笑笑的人本该是他才对,不由开始在心里责怪起何平和韩民勇来。要不是在何平那里耽搁了时间,自己早和韩笑笑一起走了;要是韩民勇不来,这会儿两人也该出发了。 汪紫文想不明白,本来一个极好的机会,即将顺风顺水的事情,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咋就说变就变呢!这小子心里一直在抱怨别人,却唯独没有责怪自己,没有从自身找原因,要不是自己犯错在先,和韩笑笑同行的事哪里会节外生枝! 周末的傍晚,偌大的校园里空空荡荡,见不到几个人影。尽管初夏的气温并不低,可漫无目的在校园转悠的汪紫文还是感觉到心里阵阵寒意,那是他每次感到不爽,心绪极度低落时都会从心底生出的感觉。 眼看天要黑了,这才简单收拾一番,失魂落魄地朝家中骑去。 回到家中的汪紫文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又是折腾到凌晨时分,这才在恍惚间沉沉睡去。只不过和前一晚的兴奋过头相比,今晚是失落过度而已。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被射进房中的阳光照得刺眼,汪紫文才从沉睡中悠悠醒来。想着才立过不久的誓言,这才过了几天,一次突发的打击竟然让自己又消沉大半天时间! 这样一想,汪紫文顿时觉得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心情也很快阳光起来。要不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呢,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他便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想着当务之急是要迎接好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便赶紧起床开始认真复习起功课来。 不得不说,这小子复习功课的效率的确很高,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把各门功课全部复习了一遍,看着天还没黑,还饶有兴致的绕着村子溜达了一圈,直到月亮爬上了树梢,这才神情怡然朝家里晃去。 快到自家门口时,随着有节奏的阵阵蛙鸣声入耳,汪紫文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皓月当空下,池塘的水面在月光的映照下像镜子一样光滑,斑驳的树影倒映在池边,像是给镜子嵌上了美丽的花边。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顿时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一片涟漪向着四周慢慢扩散,直至最后消失不见,重新归于宁静。 看着池塘周边邻家窗户传来昏暗的灯光,面对明亮清新的池塘夜色,听着阵阵蛙鸣,汪紫文静静站在池边,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恬淡自然,已全身心融入了这静谧的夜晚。 汪紫文不禁心血来潮,见四下无人,做贼似的偷偷脱了衣服,悄悄进入池塘,他想要重温童年的欢乐。 经过一天的光照,池水有些微温,汪紫文闭着眼泡在水中,静静享受着舒适的池水带给自己的惬意和愉悦,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很兴奋。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和村里小伙伴们光着屁股在池塘里捉鱼摸虾打水仗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时候,少不更事的他哪里会想到现在令人心烦的儿女情长。 童年的一幕幕像是放电影般,在这静谧的夜晚,在汪紫文的脑海中一一闪现。突然,他怔了一下,隐隐想起一件往事,这件事和韩笑笑直接相关。有一次,他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在靠近自家的池塘边捉鱼虾时,看到韩笑笑正一个人在对面嬉水,不知是谁提议,谁要是敢光着身子站在韩笑笑面前,今天大家捉到的鱼虾就都归谁所有。 汪紫文当时二话不说,连续两三个猛子便潜到了对面的韩笑笑跟前,当对面的小伙伴传来起哄般的鼓掌叫好声时,韩笑笑看着一览无余的汪紫文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急匆匆跑回了家中。好像从那时起,韩笑笑再没同他讲过一句话,至于之前是否讲过,汪紫文竭力去想,却是没有一丁点记忆了。 要不是在这么静的夜晚静心冥想,汪紫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起这一段,当下苦涩地笑了笑,看着对面韩笑笑家,心想难道这丫头心里一直记恨着自己么?不然为何一直对自己冷若冰霜呢? 想起当时快乐现在羞涩的往事,汪紫文心里升起些许后悔,要是没有当初的调皮,也许现在两人之间会是另外一种局面也说不定。 看着几十米之外,映入自己眼中的那套房子,那里有一个人,让他魂牵梦绕,为之痴狂,离得这么近,却又感觉是那么遥远,在村里想看到她,真是难如登天!汪紫文脑海里不由冒出一个词—咫尺天涯,说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形吧? 想不到洗了个澡,回忆了童年乐趣,还生出了许多惆怅的想法,汪紫文不禁哑然失笑,思绪也渐渐回归现实,想着人不能活在回忆中,只有活在当下,好好把握现在,未来才会充满可能和希望! 在和韩笑笑之间的交往上,现实虽然不时和他开玩笑,但总有认真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当睡眼惺忪的汪紫文打开家门时,一个让他开心的好消息顿时让他睡意全无,确信自己屡败屡战的胜利真的要到来了。 正文 第9章 万事如意 礼拜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正睡眼惺忪帮父母码菜的汪紫文打开自家院门,客气地将前来敲门的韩民勇让了进来。 汪紫文知道他和父母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几十公里外的云启县城卖菜,之所以要跑那么远,无非是城里的蔬菜比下面乡镇贵点,可以卖个好价钱。 一进门,韩民勇就跟他说下午去学校的时候记得带上韩笑笑。 韩民勇一边帮着汪新夫妇码菜,一边抱怨自己大女儿韩倩倩不替自己省心,说是上个礼拜就把韩笑笑的自行车骑到婆家去了,到现在也不给送回来,害得韩笑笑上学要靠他接送,眼下正是忙着卖菜的时节,自己哪有时间顾得过来? 听了韩民勇的话,汪紫文这才明白个中缘由,心想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倩倩姐和眼下这个卖菜忙的时节呢,要不是她把笑笑姐的自行车骑走了,再加上韩民勇忙着卖菜,自己哪来这期盼已久的机会! 当下不由振奋起来,困意也瞬间无影无踪,勤快地帮衬着一起码好菜,看着父母跟着韩民勇出了门,这才一个人在屋里开心地又蹦又跳起来。 汪紫文觉得这几天自己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很是刺激。当然,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自然是韩笑笑,昨晚失落的心绪刚刚稳定,想不到一夜之间迅速逆转,再次让宁静的心绪沸腾起来,看来现实是铁了心要让他煎熬一番方肯罢休了。 高兴之余,汪紫文又隐隐有些担忧,尽管韩民勇说了要他带着韩笑笑,可谁知事情会不会再发生什么变化呢?要是韩民勇提前归来,或者是韩倩倩鬼使神差地及时将自行车送了回来,人家还会让自己送么?毕竟已有先例,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直到下午两点,当扎着马尾辫,一袭粉色长裙的韩笑笑羞赧地冲他笑了笑,侧身坐上后座时,汪紫文猛踩脚蹬快速出了马庄村口,这才放缓车速,满心欢喜地放下悬了一上午的心,暗想这次现实终于没放自己鸽子,开始来真的了。 尽管满心欢喜,可当韩笑笑真的坐在自己车后座上了,汪紫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起来,和平日里那个开朗善言的男孩迥然两人。就这样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韩笑笑始终沉默,汪紫文也郁闷地找不到话说。 午后的气温,正是一天中最高的时候,毫无遮拦的阳光直射在身上,几里路骑下来,汪紫文热得浑身是汗,白色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韩笑笑望着他像是没穿衣服的后背,虽然有些面红心跳,但更多的是于心不忍,终于开了口:“汪紫文,你累了吧?我来换你一会。”说着,便跳下了车子。 汪紫文赶紧停车,见韩笑笑终于开了金口,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连说自己不累,反而催着她赶紧上车,只说等到了学校再休息。 韩笑笑看着汪紫文汗流浃背的样子,知道他是在说假话,不过是在自己面前逞强罢了,当下也有些感动,只好善解人意地又换了个提议,建议歇会再走。 这让汪紫文顿时心生欢喜,烈日炎炎让他不再坚持,同韩笑笑一起走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树荫,支好车子,一屁股坐在路边,拎着胸前的t恤上下呼扇着,排热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精疲力竭。 韩笑笑并没有坐,矜持地站在汪紫文身后不远处。她虽然没有汪紫文那么狼狈,但被太阳晒了一路,也是感到酷热难耐,伸手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汗珠,也是挥舞着小手在面前不停扇风。 “笑笑姐,那诗集你看了么?”歇了一会,汪紫文感到慢慢凉快下来,想起韩笑笑曾借了诗集,心中暗喜终于找到了话题,扭头小心翼翼问道。 “你急着要么?”韩笑笑不答反问,有点出乎汪紫文的意料,当下赶紧说道:“不要,我就是随口问问,本来就打算送你的!” 话刚出口,汪紫文顿觉忐忑,什么叫本来就打算啊?这不明摆着告诉她自己是早有预谋么! 果然,韩笑笑听了汪紫文的话脸色瞬间红到了耳根,半天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过了半响,韩笑笑低声冲他说道:“我们走吧!” 汪紫文心中暗骂自己嘴贱,接下来的路上,一直都在自责,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哪成想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竟然无疾而终了。 到了学校,韩笑笑冲他说了声谢谢便飘然回宿舍去了。汪紫文觉得郁闷,想不到朝思暮想的一路同行,不仅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忘怀不说,好像还让韩笑笑心生不快了,最后在他看来两人是不欢而散。 汪紫文回宿舍放下饭菜,看看天还早,无心继续复习功课,想着梅刚家就在镇上,这小子风趣幽默,还是到他那寻求下心理安慰吧。 梅刚听汪紫文讲了经过,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用手指着他的额头,调侃地问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说正经的!”汪紫文不耐烦地打掉梅刚指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 梅刚这才止住了笑声,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你呀,真是榆木脑袋,这说明你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脸红?怎么着也得给你一副冷冰冰的脸色!” “那她为何不和我说话?”汪紫文还是满脑子疑问,一副不解的神色。 梅刚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兄弟,除了学习上脑子好使外,在追女孩这方面,还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当下耐心的向他传授自己的经验,说这是韩笑笑对他有好感的正常表现。最后还和他打赌说如果放假前韩笑笑不将诗集还给他,只要他继续努力,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听了合情入理的一番‘教诲’,汪紫文这才转忧为喜,心花怒放起来,用狂热崇拜的目光敬佩地望着梅刚,心说这小子简直就是女生肚里的虫子呀,以后若是不做情感咨询师还真是埋没人才了。 接下来,汪紫文全力以赴复习备考,在两天后的期末考试中也是一帆风顺,不仅取得班级第一,而且在整个初一年级组也是从上学期的第三名提升至第一名,一举夺魁,独占鳌头!这下不仅乐坏了何平,就连汪紫文也是将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因为对于素描画的忧心忡忡,总算烟消云散地翻篇了。 正像梅刚所预料的那样,考试前,韩笑笑真的没有将诗集还给他,这让他对两人的今后充满了信心和憧憬,在放假时破天荒爽快地承诺梅刚,等假期回来,一定请他吃饭。 知道儿子考了年级组第一名,汪新夫妇也很高兴,家里的农活一点都不让他干,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儿子安心学习。 日子在每日忙碌的学习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放假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以汪紫文的学习速度,已将整个初二、初三的课程又过了一遍。在他眼里,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他感到吃力的内容。 有一件事更是让他心神振奋,那就是他发觉自己开始长高了,为此他曾专程跑到临近的马元镇卫生院测过一次,果不其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高竟足足长了五公分!为此,他一连高兴了好几天。 为身高的事情高兴过后,汪紫文这才想起自己该想办法挣点钱了,因为开学后还得请梅刚吃饭呢,毕竟自己海口也夸了,以他的性格,说出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百分百要兑现的。 这天,当汪紫文在家中还在为挣钱的办法正绞尽脑汁时,想不到韩笑笑竟然上门来找他了。 正文 第10章 计谋 韩笑笑是来还诗集的,却让汪紫文先喜后忧。 喜的是韩笑笑出人意料地来了,看着她露着浅浅笑靥,低眉垂首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汪紫文脸上带着僵硬又极不自然的笑,反复机械地搓着双手,一时竟傻到极致,不知如何开口。他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不受自己控制地在抖,心中激动的却是曾认为比登天还难的相见,没想到因为两本诗集,居然变得这么容易。 忧的是在韩笑笑随后将诗集递到他手里说了声谢谢后,连稍作停留都没有,转身便要离去。 眼见韩笑笑要走,反应过来的汪紫文这才有些急了。近在咫尺,好不容易一见面就要走,这令他心里顿时充满浓浓的不甘。 千百种念头,在心中也只是一闪念间,汪紫文猛地脑海中灵光一闪,顿觉成竹在胸。 “笑笑姐,我这还有一些特别好看的书,你要不要看?”汪紫文急忙开口,故意把“特别”两个字说得很重,心说只要你肯留步,事情就**不离十了。 汪紫文充满诱惑的一句话,果然让一只脚已跨出门坎的韩笑笑停下了脚步,不由转过身来,冲着他灿然一笑,饶有兴趣地说自己正好趁着假期还有时间,问他还有什么好书快拿来看看? 韩笑笑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害人不浅,又是刺激得汪紫文心里一阵眩晕,让他有些恍惚。伴随着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汪紫文心中升起一股酥麻的异感,同时也为自己突然提升的情商感到自命不凡,蓦然发现自打上次从梅刚那儿取得真经后,自己现在似乎开始摸着些门道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两个人要想你来我往,直到一步步关系密切下去,就必须得有个切入点,换句话说,得需要有个道具,才能保证能够持续交往下去。现在,他已经找到了这个道具,那就是书籍!作为一名学生,还有什么能比书更适合,更让人着迷,更有吸引力呢? 家里的确有几本被汪紫文视若珍宝的书,那还是他去年刚上初中时,爸爸汪新送他去报名那天,在镇上的新华书店缠着汪新买下来的。平日里除了自己偶尔拿出来欣赏一番外,从来不舍得示人,他是怕被别人借去不加珍惜,弄脏了自己的珍爱。 不过现在,在汪紫文心里,这些书和自己的笑笑姐相比,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不过目前不在家里,都放梅刚那儿了。”汪紫文看着韩笑笑有些期盼的眼神,虽然心中不忍,但为了达成所愿,还是狠下心来说道。 这小子现在说慌都不带打草稿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明明几本书正躺在自己床底的箱子里睡大觉,却偏偏说不在身边。原来他是故意耍了个小聪明,心里的如意算盘是欲擒故纵,要的是让韩笑笑失望的效果,打算先把她胃口吊起来再说。 和韩笑笑在一起,哪怕能够多一秒钟,这小子也要抓住机会,不肯放过!他是想再约时间把书送给韩笑笑,那样就可以多增加一次和她见面的机会,比当即就把书直接给她的效果自然要好上许多!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一抹失望明显爬上了韩笑笑的脸庞。梅刚家远在中远镇上,离马庄十几里路呢,这远水解不了近渴,说了也等于没说一样,当下心情欠佳,说那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看着韩笑笑的表情变化,汪紫文窃喜收到了想要的效果,也不再抻着,随即话锋一转,连忙说自己正好马上要去镇上一趟,下午就能把书带回来,并且答应一回来就把书给她送过去。 正如汪紫文所料,韩笑笑脸色立马又精彩起来,叮嘱他千万别忘了,还再三对他去拿书表示感谢,这才怀着愉悦的心情施施然转身回家了。 想不到韩笑笑进家门前还朝汪紫文这边望了一眼,见他还站在门口,居然冲着他挥了挥手,这才推门进去了,这让他又是一阵莫名的激动。 想着绕过池塘回家的韩笑笑婀娜多姿的身影,在汪紫文心中,那就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再想着方才施展的自认为惊为天人的计谋,汪紫文不由志得意满,心说任你有七十二般变化,还不是在我汪紫文的手心里握着? 为了做得不露痕迹,同时也为了防止穿帮,汪紫文将自己珍藏的几本书认真挑选。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曾感动他数月之久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小心翼翼的用报纸包好,连同其他几本书一起放进自己的书包。《少年维特之烦恼》是他认为最能表达自己心意的一本书,他要让韩笑笑引起足够的重视,最好能让她明白,她就是自己心中的夏绿蒂!只不过他汪紫文要的,是和韩笑笑的幸福长相依,而不像维特和绿蒂,以悲情终结,让人扼腕,让人痛惜。 一切准备妥当,透过窗户,见韩笑笑家的大门紧闭,汪紫文这才离开家门,骑着车子匆匆经过她家门口,出了村子一路向东骑去,过了离家三里之遥的土楼村,很快来到濒临土楼村的沙沟河边。汪紫文在河边找了个僻静的树荫,惬意地躺下,闭着眼睛怡然自得地休息起来,心中却在默算着时间。 估摸着过了三个多钟头,这时也到了傍晚时分,算算已远远超过到镇上一个来回的时间,汪紫文这才起身骑上车子,装模作样朝村里骑去。 还没到韩笑笑家门口,汪紫文便远远看到韩笑笑正站在路边左顾右盼。心中不禁庆幸自己如孔明再世,还好自己早有准备,提前将书带了出来,要不然还真是无法自圆其说了。 果然,韩笑笑看见他,面带笑容冲他挥了挥手,这功夫,汪紫文骑着车子也到了她跟前。 “书带回来了?”韩笑笑满脸希冀。 汪紫文讨好地应着,自豪地拍了拍斜挎在肩上的书包,打开后,并没有将书全部拿出来,只把包好的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递了过去。 人都有好奇心,韩笑笑见书被报纸神秘的包裹着,伸手便准备去打开一看究竟。汪紫文连忙阻止,说这是自己全力推荐的一本书,要她回去再看,只说保证她看了之后会非常满意。 韩笑笑目露讶色,拿着那本书,说了声谢谢,临走时还不忘看看他鼓鼓囊囊的书包,极为认真地说等看完了再去找他换,这才开心地回家去了。 汪紫文回到家中把其余的书放好,暗想以后还真得多备几本经典读物,自己就这么几本,估计还没等关系密切起来就被她借完了,那可不是他希望见到的结果。 开心地想着与韩笑笑一天下来还书送书的点滴细节,汪紫文确信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改善。除了借书这一个手段,他想着还得再寻求其他办法来增进两人间的交往才行,只有多样化,才能不断加深韩笑笑对自己的好感,直至最后实现夙愿。 尽管在河边消磨了半天时光,但汪紫文觉得自己并没有浪费时间,相反还有了意外收获,那是他在经过土楼村时,不经意的一个发现让他想到了挣钱的办法,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努力,请梅刚吃饭肯定不是什么问题。 正文 第11章 快乐很简单 下午经过土楼村时,汪紫文曾因口渴在路边的小卖部花六毛钱买了一瓶北冰洋汽水,正喝的当口,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拿着五毛钱也过来买汽水。 因为少了一毛钱,无论少年如何央求,说自己身上只有那么多,小卖部老板面对软磨硬泡根本不为所动,只说自己是小本生意,坚决不肯卖。 看着少年眼巴巴盯着饮料舔着嘴唇的样子,汪紫文不禁想起爸爸汪新给自己讲过的关于赵匡胤吃西瓜的故事,心说还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当下心一软,便替少年垫了一毛钱,少年这才心满意足地三两口喝光了汽水,对他千恩万谢后离开了。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小卖部老板瞥了瞥嘴,不屑一顾说道:“出去捡捡废品,一天少说也能有十几块收入,因为一毛钱在我这儿磨叽,有意思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卖部老板的一句话让汪紫文茅塞顿开。自己也可以去捡废品呀,正愁着请梅刚吃饭的赚钱办法呢,想不到这么快便有了眉目,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汪紫文很兴奋,暗想还有将近一个月才开学,时间上还足够,要是每天能挣十几元,开学时就可以挣够请梅刚吃饭的钱了;要是运气好再多挣点,还可以再买几本书,保证有足够的书籍借给笑笑姐看,那样就更好了。 因而,当回到家中吃好晚饭的汪紫文又想起这事时,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决定尝试一下。 汪紫文说干就干,第二天便起了个大早,腋下夹着袋子偷偷出门了。 十四五岁,正是好面子的年纪,汪紫文第一次捡废品,心里多少有些抹不开脸面,小男子汉的自尊让他特别担心碰到熟人。大多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密切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上,只要远远看到有人,就赶紧做贼心虚般想办法绕开。 第一天下来,到了傍晚从废品收购站出来时,汪紫文身上多出了十块钱。这把他美得不行,心里兴奋地想着这还是自己东躲西藏的收入呢,要是能跑远一点,肯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在接下来的日子,汪紫文跑得更远了,开始骑着自行车跑到十几里外的马元镇上去捡废品。镇子上的商铺较多,经常有无用的纸盒,废旧的杂志扔在路边,有的商铺老板看他一个少年在捡破烂,有时也会主动把没用的废品送给他。 这让汪紫文收获很大,每天早早出门,到了中午,就有满满两大袋废品让他满载而归。半个月下来,卖废品的收入,居然有了将近四百块!这让他信心百倍,底气十足,突然有成了有钱人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打了胜仗的英雄。 每天卖完废品,下午的时光,汪紫文便不再出去了,有时写写日记,有时看看书,无聊的时候,出去转上一圈透透气,有时也透过自家窗户看着韩笑笑家的方向,猜测此刻的她正在做些什么。 韩笑笑自打将《少年维特之烦恼》拿去后,就一直没来找汪紫文换书,这让他感到很诧异。一百多页的书而已,按理说早该看完了,汪紫文有心想去问问,却一直没能鼓足勇气,认为两人才刚刚开始交往,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眼看着没几天就要开学了,靠捡废品的收入,请梅刚吃饭也足够了,汪紫文心里盘算着再出去最后一次就收手,正好利用剩下的几天时间,再好好预习一遍下学期的功课内容。 好像冥冥中知道是汪紫文捡废品生涯的终结似的,最后一天分外给力,中午时分,收获竟比平时多了一倍,这让他不禁喜出望外。 正当汪紫文满心欢喜,费力地往自行车上绑着废品时,一辆自行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紫文,捡废品呐?” 汪紫文抬头一看,顿时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韩—韩叔,你—你怎么—在这?” 正是韩笑笑的爸爸韩民勇! 原来恰好今天马元镇逢集,韩民勇是来镇上卖菜的,这卖完菜正准备回家,不想刚好看到正在费力绑着废品的汪紫文。 没留意汪紫文一脸慌张的神色,韩民勇当下支起车子,二话不说,热心地将废品全都摞在自己车后座装菜的筐上绑好,问了他要到哪个废品站去卖,便陪着他一起向废品站骑去。 韩民勇一路不停夸奖着汪紫文懂事,小小年纪便知道自己赚钱帮家里节约,说在这一点上他可是比韩笑笑强多了。 汪紫文一路都忐忑不安地听韩民勇说着,也不敢插话,到了废品收购站,韩民勇把废品搬下车后,听他说还有事情,便骑着车子先回家了。 望着韩民勇远去的背影,汪紫文在心里不停祈祷着,只盼望他不要把自己捡废品的事告诉韩笑笑。 汪紫文的确是还有要做的事,卖完废品,骑着车子又马不停蹄地返回了马元镇。 这段日子在镇上捡废品,汪紫文早就看中了镇东头那家首饰店里的一款做工精美的发卡。那是一只凤凰造型的发卡,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凤凰尾翼镶着钻,闪闪发光。汪紫文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想到韩笑笑一直用头花扎着马尾,如果用上这个发卡,肯定会平添许多美丽。但是一看标价是六十五元,当时就把还没有多少钱的汪紫文吓得望而却步,不敢问津了。 今天和韩民勇一路同行,汪紫文忐忑的同时又想起了发卡的事,想想现在自己也有钱了,便下定决心要去把它买下来,在合适的时候送给韩笑笑。 汪紫文赶到首饰店的时候,首饰店那个年轻的女老板正在陪一个女孩低头专心选着首饰,汪紫文也没在意,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凤凰发卡。 “老板,把那个发卡拿给我,我要买!”汪紫文低头指着凤凰发卡,有些迫不及待。 “六十五!”首饰店女老板笑呵呵地将发卡从柜台内拿出来,递到汪紫文手上。 汪紫文想着怎么也得便宜些吧,便信口开河,说是给自己姐姐买的,买贵了得挨骂。首饰店女老板听他这么一说,便随口说那你给六十吧。 “老板,五十能卖吗?我姐就给了我五十块!”汪紫文见好说话,便得寸进尺,还不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行,五十就五十,卖给你吧。”首饰店女老板犹豫了一下,汪紫文的还价已经接近了自己的成本价,但想想总归是不亏,还是答应了,根本不会想到他买个发卡还这么有心计。 汪紫文与首饰店女老板讨价还价的声音引起了旁边那位正在挑选首饰的小姑娘的注意,抬头看了汪紫文一眼,竟然认识,不由嗤笑道:“这不是汪紫文吗?你啥时有姐姐了?你姐姐是谁呀?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串的追问让汪紫文心里一惊,抬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说:“关你屁事!” 正文 第12章 童年往事 能让汪紫文一见面就心生怒火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一脸嘲笑看着他的女孩,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如果说汪紫文打心底怕过谁,那么除了面前这个他觉得泼辣不计后果、睚眦必报的女孩,也许再没有第二个。 女孩名叫范小燕,和韩笑笑一样,与汪紫文也是小学同学,小升初时,由于成绩太差,加之她根本不想上学,便一直辍学在家。 由于地形特殊,池塘南边只有他们两户人家,因而两人不仅是小学同学,而且还是紧紧挨在一起,一墙之隔的邻居。从范小燕家出门,沿着池塘东侧一条高低不平的、窄窄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塘边小径,也能到达韩笑笑家门前那条穿村而过的宽阔马路;可若是要骑着自行车,拉个平板车之类的,那就只能绕过南面的围墙,再经过汪紫文家门口,走靠近池塘西侧比较宽些的大路了。 按理说,两人是小学同学,又近到一墙之隔,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实际情况却是两人一直不对付。确切地说,在汪紫文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范小燕处处和自己作对造成的结果。 汪紫文曾听妈妈说过,在还是孩童时,两人关系曾十分要好,整天形影不离。可汪紫文对此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在他的记忆里,有的全都是范小燕一次次在欺负自己。 记得有一次,学校午休时间,汪紫文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休息,而是一个人偷偷溜到校外玩耍,被范小燕一个小报告打到语文老师那里,害得他在教室门口被罚站了一下午。 还有一次,汪紫文见家中唯一的老母鸡下了个蛋,便偷偷拿了,在学校门口的货郎那里换了几卷山楂片,在那个年代,谁要是能有些零食,就足以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中炫耀好一阵子。让汪紫文没想到的是,自己拿鸡蛋换零食的一幕恰好被范小燕撞见,不仅强行抢走了他刚刚换到手的山楂片,还把自己偷拿鸡蛋的事告诉了他妈妈。结果可想而知,汪紫文被妈妈一顿好打,说怪不得早上摸着还有蛋的鸡,怎么直到下午也不见鸡蛋的影子。 现在的汪紫文也承认,上小学四年级之前,自己有时候的确是比较调皮。若仅仅因为自己调皮被范小燕欺负,作为一个男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不会记恨在心上。可是有件让他刻骨铭心的往事,汪紫文每每想起,都对范小燕恨得咬牙切齿,难以释怀,无法原谅她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那还是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放学刚回到家,就被怒目瞪着他的爸爸汪新狠狠暴打了一顿,打完后还问自己知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莫名其妙挨打的汪紫文哪里会知道犯错挨打的原因,后来在妈妈的讲述中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拜范小燕所赐。 原来那天范小燕一身臭烘烘地早早回到家中,哭着告诉爸爸范志仓,说是汪紫文把自己推倒在厕所里了。范志仓夫妇当即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前来兴师问罪,将范小燕臭气熏天的脏衣服扔在汪紫文爸妈面前,说这小小年纪就学会耍流氓了,再不好好管教,长大了还得了,害得汪新夫妇陪着笑脸好话说尽,直到最后赔了衣服钱才算了事。 一个人要是被冤枉了,众所周知会是多么的伤心欲绝。无论汪紫文如何哭着向爸妈辩解,那又能怎么样呢?最后汪新有些烦了,冲着他瞪了一眼,说了一句气话,说你要真是被冤枉的,那你就打我一顿证明一下!面对自己的爸爸,熟读三字经的汪紫文哪里敢呀,只能自己打碎门牙往肚里咽,忍辱背了这个黑锅。 从那时起,汪紫文就知道范小燕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好鸟,从爱打小报告,到强行抢夺,再到栽赃陷害,无中生有,朝自己身上泼脏水,拿子虚乌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最终必然是让他伤心透顶。 汪紫文恨死了虚伪无耻的范小燕,心说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从此每当见了她都会躲着走,哪曾想今日冤家路窄,却在这首饰店偶遇上了。 果然,范小燕听到因为自己问了几句,汪紫文居然敢对自己说脏话,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将正挑着的首饰朝柜台上一丢,阴沉着脸冲他发狠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眼看向他靠近欲找麻烦的范小燕,汪紫文有些心虚,心说才发了句牢骚而已,这就准备和自己杠上了?当下想着好男不和女斗,赶紧付了钱,拿了发卡,在范小燕的冷笑声中,出门骑上车子匆匆离去。 范小燕要是个男孩,汪紫文肯定不会有任何顾忌,偏偏她是个女孩,汪紫文尽管头痛,却没有一点招使,只有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和她有一句话往来,免得再惹火烧身。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开学前,汪紫文收心凝神,将初二上学期的课程认真细致地又学习了一遍。 开学第一天,没有任何意外,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中,何平宣布汪紫文担任班上的学习委员。 不需要梅刚催促,在何平宣布他担任学习委员的当天,汪紫文主动请梅刚和钱丽在一枝花酒店吃了晚饭。听汪紫文讲了韩笑笑还书借书的经过,梅刚夸张的神情又来了,打趣他孺子可教,可以出师了,同时鼓励他再接再厉,争取早日修成正果。 钱丽也在一边笑嘻嘻地说可以祝他一臂之力,表示自己今后想办法和韩笑笑处好关系,成为关系密切的好姐妹,常在她耳边吹吹风,帮他说说好话,那样必然有利于两人加快进度。对于钱丽的话,汪紫文自然很是感激,在吃饭时一再向他们二人表示谢意。 开学后第二天,汪紫文忍不住问了韩笑笑自己的疑问,问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找自己换书。却发现本来神情平静的韩笑笑脸色顿时忧郁起来,吓得汪紫文还以为自己又问错话了。 “好书要读三遍,第三遍,我还没读完。”韩笑笑沉默了半天,极为真诚地看着他,终于开口了。 汪紫文有些懵,眼神不争气地开始躲闪,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从没想过有一天韩笑笑会这么真诚自然的看着自己。 “书中精彩的内容,我也看过很多遍!”汪紫文讷讷地,算是顺着韩笑笑的话,其实他说的也是实情。 “嗯!”韩笑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告诉他每当自己想到书中内容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很难受。“要是个美满的结局就好了!”最后,韩笑笑轻一声轻叹,让汪紫文的心也不由跟着颤了一下,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说性格内向的女孩更容易多愁善感,看来还真是如此。 放学时,汪紫文想起头天晚上吃饭时,梅刚和钱丽怂恿他试探一下韩笑笑,为此还特意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思虑再三,还是忐忑地和韩笑笑说了,谁知韩笑笑一听,只是简单问了一下,竟然爽快地笑着答应了。这让汪紫文欣喜不已,暗想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亲近了许多,这要是搁以前,想都不用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正文 第13章 进展顺利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电影成为当时文化娱乐活动的主要内容,在农村,老百姓除了看电影,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精神活动。 那时的电影,有两种放映形式。一种是乡镇文化站做规划,排顺序,在各个村里循环露天放映,叫露天免费电影;还有一种是在镇上的电影院放映,去那里看的话,是要花钱买票才能进去的。 露天免费电影,就是那种在村里找块比较宽敞些的地方,临时竖上两根杆子,中间挂块白布临时用来做荧幕,将放映机放映的内容投放到荧幕上的电影。 每当有电影放映前,村长都会事先通过村里的高音喇叭郑重其事地通知一番,告诉村民当晚电影的名称、放映时间及放映地点,届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欣欣然前来观看,附近村里的村民如果得知消息,也会不辞辛劳赶来一睹为快。 每次露天电影,都是人满为患,村里男女老少几乎是倾巢出动,万人空巷,全都争先恐后拥到放映场地上去了。要是去晚了,就只能跑到荧幕背面去看,但总会觉得很别扭和心有不甘,没有在正面看得过瘾。 另外一种在电影院放映的电影,不是谁都有机会想看就看的。不仅仅是因为去电影院要花钱买票,关键是你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买到当天的票,得事先提前一两天排队预定,要么你在电影院有熟人托关系给你留票,否则你就很难有机会。当时电影院火爆的场面远远让人出乎意料,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头天晚上在一起吃饭聊天时,钱丽曾建议汪紫文先试着约韩笑笑一起到中远影剧院看电影,她估计韩笑笑没在电影院看过,应该会同意。梅刚也觉得可行,答应汪紫文,只要韩笑笑同意,票的问题不用发愁,他来想办法解决。 汪紫文当时觉得两人还没到那一步,贸然约韩笑笑看电影的话会不太合适,也就没太当回事往心里去。但第二天韩笑笑极为认真看他的眼神,给了他莫大的信心,想着打铁要趁热,便大着胆子跟她说了。没想到韩笑笑第一句话问的是都有谁去,当汪紫文朝梅刚和钱丽空着的座位上呶呶嘴说他俩都去时,韩笑笑第二句话就是一脸开心地说要去。 韩笑笑能不开心嘛,毕竟长了这么大,她一直看的可都是露天电影,还的确从不曾在电影院看过电影呢,因而一听可以到电影院去看,并且不只是他们两人,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 见事情这么顺利,汪紫文心里窃喜,不由得乐开了花,连晚饭都没心思吃,马上便屁颠屁颠地跑去告诉了梅刚,说韩笑笑答应了。看着汪紫文兴奋激动得样子,梅刚也很替自己这个兄弟高兴,让他回去耐心等待,不要着急,说是等建设叔回来就让他想办法尽快弄票。 梅刚口中的建设叔,名叫李建设,汪紫文也见过几次,是梅刚的爸爸梅占海的司机。李建设长得高大魁梧,听说是部队退役武警出身,有一身擒拿格斗的好功夫。平时有什么不便和梅占海说的事,梅刚都是去找李建设,李建设对于他的要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尽量满足。 所以一听梅刚说找李建设想办法弄票,汪紫文当即也就放了心,这才高高兴兴返回学校去了。 梅刚的办事能力汪紫文是绝对放心的,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兄弟对他的事如此上心,第二天下午刚上体育课时,当梅刚得意地把电影票拍到他手上时,他还是非常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当下把票钱加了十倍,硬是给梅刚塞了几次,奈何梅刚根本不要,到最后还冲他发了火:“你这不是寒碜我么?还拿我梅刚当兄弟么?” 一句话把汪紫文说得羞愧难当,人家真心拿他当兄弟,要真是奔着他这点钱去忙活,那以前多次请他吃饭花的钱,还不得让梅刚心疼死。相较于区区一元钱一张的电影票,隐藏在票背后的那份情谊,才是真正最贵重,也是最无价的。 更让汪紫文没想到的是,梅刚还安排钱丽提前和韩笑笑打了招呼,说是为了保证不耽搁看电影,晚饭时一起到潘三顺那里随便吃点。这又让汪紫文对梅刚这个兄弟的细心周到感激不已,知道他这么做,完全都是在全力以赴帮自己。 其实钱丽和韩笑笑很熟,关系一直不错,都是女孩子嘛,加之初一时两人坐前后排,也是时常联络。韩笑笑有些内向,但钱丽却是典型的外向型性格,之所以在和汪紫文吃饭时说要和韩笑笑处好关系,不过是她想更近一层,处到亲密无间的闺蜜程度,以便更好地帮助汪紫文罢了。 了解情况的汪紫文在感激的同时,反而开始有些忐忑了,看来自己的任务还很艰巨,要是不能和韩笑笑顺利走到一起,还真是对不住他们二人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放学后,韩笑笑和钱丽一起,汪紫文和梅刚一起,心照不宣地出了校门,在一枝花酒店匆匆吃了晚饭,按时进了影院,一部《阿郎的故事》,看得四个人都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充满感慨。 电影结束后,由于梅刚和钱丽是走读生,两人在电影院门口和他们道别后便回家了,梅刚临走时还不忘偷偷掐了一下汪紫文的腰。看着梅刚朝他偷偷挤眉弄眼作怪的神情,汪紫文知道这是要他好好把握和韩笑笑单独相处的机会。 由于刚看过电影,两人一路讨论着电影情节,开始有了共同话题。大多时候是韩笑笑在听汪紫文谈着电影内容,时不时也会扭头看他一眼,笑着说上两句自己的感受。 走了一会,韩笑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对汪紫文说:“你好像长高了不少嘛!” 听韩笑笑这么一说,汪紫文心里很是得意,看着自己和她站在一起,几乎已经看不出身高上的差距了。心想自己在同龄人中应该属于那种晚长型的人,大概现在要开始奋起直追了吧。 从镇上到学校,对于平时要走上好一会的路程,汪紫文突然发觉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短了,感觉还没说上几句话,却不知不觉到了学校门口。鉴于关系还没到那种亲密的程度,汪紫文也只好万分不情愿地和韩笑笑道了别,回宿舍休息去了。 日子如流水,随着时间的推移,汪紫文和韩笑笑之间越发开始融洽,有说有笑起来。韩笑笑遇到不会的难题,也开始频频向汪紫文求助了。对于韩笑笑的求助,汪紫文当然是求之不得,有求必应,非常耐心细致地讲解。 期中考试后,汪紫文依旧是稳坐年级组第一名,当何平知道他已经把初三的课程都提前预习完了后,对他也是彻底放了心,只是告诉他在学习上有什么需求尽管向自己提。 有人说一个人想要实现自身价值,关键是看和什么人在一起,与汪紫文同桌后的韩笑笑,在班里的学习成绩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居然从原来的近三十名迅速提升到了第十五名。这让她开心不已,觉得和汪紫文同桌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看汪紫文的眼神也越来越顺眼了。 期中考试后不久的一天,当汪紫文无意中听到韩笑笑和钱丽的一番对话后,不禁偷偷乐了起来,心说真是天赐良机,自己一直苦于没有找到合适时机要做的一件事情,终于水到渠成地来了。 正文 第14章 心照不宣 让汪紫文念念不忘的,是那个自从买回来就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的凤凰发卡。随着两人之间关系的日益融洽,汪紫文也开始蠢蠢欲动,觉得深藏在课桌角落里的发卡,是不是也该重见天日,是时候挪动下地方了。 他所谓的挪动地方,自然是想要将发卡挪动到韩笑笑头上,正愁着没有合适时机的时候,想不到一次偶然,事情竟天随人愿地解决了。 那天下午才到教室,就见韩笑笑披散着长发坐在座位上,这让汪紫文很是诧异。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唯一的一次在韩笑笑家中见过她没有将长发扎起外,在其他场合,还从不曾见她如此随意过。 正疑惑的当口,却听见韩笑笑让钱丽放学后陪自己去买发卡,说是自己中午在学校公共盥洗间洗完头后,将扎头的头花忘记拿了,再回去找时已经不见了。听了韩笑笑的话,汪紫文这才恍然,心里不由偷偷乐了,心说人要是顺的时候,不仅想什么来什么,就是不去想都能来。 因为是韩笑笑恰好迫切需要,汪紫文的表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然,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发卡从课桌深处拿出,轻轻放在韩笑笑面前,尔后面带笑容,静静看着她的反应。 果然,韩笑笑看到精美绝伦的凤凰发卡,脸上瞬间变得相当精彩,忍不住低声惊呼,声音中透出出乎意料的惊喜,随即将发卡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做工,同时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欢。 “戴上看看!”汪紫文嘴角上扬,怂恿着。韩笑笑注意力都在发卡上,要不然,肯定会发现这小子一脸得意的坏笑。 在汪紫文看来,韩笑笑显得很听话般,迫不及待用发卡固定了秀发,还真别说,这发卡就像是为韩笑笑量身定做一般,顿时让她增色不少。其实以汪紫文的心思,那得分谁戴,戴在韩笑笑头上么,自然是怎么着都觉得非同一般,特别好看。 韩笑笑扭过头来,脸却在突然间红了起来,她本来是想问汪紫文自己戴上发卡怎么样的,却突然发现这小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平时大不一样。想到两人自同桌以来发生的事情,现在居然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男孩子不该有的发卡,韩笑笑就是再笨,此刻也隐隐觉得汪紫文在一些事情上肯定是早有预谋,明白了这小子对她是怎样的想法。 韩笑笑觉得自己面红心跳,心烦意乱,整个下午都没有好好听课,课堂上老师讲了什么内容,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一放学,出人意料地没有和汪紫文打招呼便匆匆离开了教室。 发卡是终于送出去了,可汪紫文却没兴奋得起来,看韩笑笑一反常态的表现,知道她肯定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当下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要是韩笑笑对自己有意思还好,可要是人家根本没那意思,自己这献殷勤送发卡的举动,那可就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不容易才刚刚融洽起来的关系,可就十有**要有灭顶之灾了。 在宿舍心不在焉吃好晚饭,汪紫文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再找梅刚去取取经吧,要不然自己总有些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梅刚是一招鲜吃遍天,听汪紫文一说,用了他惯用的逻辑,说这还不简单,要是从明天开始,韩笑笑一直戴着这个发卡,就说明从心里认可他了,要是不戴了,就说明他没戏了,现在想多了也没用,还是早点回去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去吧。 从梅刚那里回来,汪紫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韩笑笑心里一软,给自己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千万不要让自己的满腔激情付诸东流。 其实韩笑笑同汪紫文一样,心里根本无法平静。一直以来,由于年纪还小,她从来没有对哪个异性产生过好感,更是对这个和自己一塘之隔的邻家男孩没有认真关注过。要说真正开始关注,那也是从两人开始同桌,慢慢熟络起来之后的事情。现在突然发现好多事情都是汪紫文在刻意而为之,韩笑笑也算是真正开始在心里在意起来了。 想着汪紫文一直以来处处想着自己,当时不明就里现在心知肚明的各种好,韩笑笑害羞的同时心里又有些莫名的甜蜜。忍不住将发卡从头上拿下反复看着,韩笑笑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充斥在她心间,让她久久无法入眠。 在汪紫文充满期望的等待中,第二天上课前,当他看到韩笑笑依然戴着发卡走进教室的时候,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但他没想到韩笑笑一到教室就塞了十块钱给他,还问他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说是下礼拜再向家里要来给他。这让汪紫文顿时又失落起来,明明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不仅没有任何表态不说,反而还要装模作样花钱买发卡,这叫什么事啊? 反来复去推搡了多次,直到最后韩笑笑说你要是不要钱,那就把发卡还给你,汪紫文这才在极度郁闷中把钱收下。其实韩笑笑也是早上起床时才做的决定,想着不管两人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给了钱,在接下来的交往中不会觉得尴尬。 看着韩笑笑硬塞过来的十块钱,汪紫文在郁闷过后,做了一个生平最奢侈的举动,他把钱用胶水牢牢粘在自己日记本中间的空白页面上,准备做个纪念,终生不打算再使用。 汪紫文很快便从郁闷失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了,因为韩笑笑并没有疏远他,反而和他走得更近了。 由于天气渐渐变冷,韩笑笑也不高兴骑车,每个礼拜都坐汪紫文的车子往返。周末,韩笑笑遇到问题也会主动到汪紫文家找他求助,有时还会让他去她家里帮自己辅导功课,这让汪紫文很兴奋,不过才短短半年多时间,能和韩笑笑这样,他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他可以确信,韩笑笑是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思的,可她却为何不对自己表态,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但韩笑笑亲密友好的实际态度,让汪紫文沉浸在幸福之中欢天喜地,虽然疑惑,但也不愿再去多想了。 这不,眼看就要期末考试了,才把韩笑笑送到家门口,便要求他明天早些来,说自己有好些问题还没弄清楚。 正文 第15章 约定 冬天,对于农民来说,应该是一年中相对清闲的季节,可是对于马庄的村民来说,却是比其他季节更为繁忙的时候。 马庄是远近闻名的大棚蔬菜种植村,每年冬天,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到两个塑料大棚。之所以要搞塑料大棚,无非是为了反季节种植蔬菜,因为在冬天收获的蔬菜,会有更高的价格,自然也意味着更多的收入。 汪紫文家也不例外,为了尽快还清外债,汪新夫妇每年都要侍弄四个塑料大棚,因而每到冬天,对于只有两个劳动力的汪家来说,其中的苦和累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 对于塑料大棚,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清晨将棚上的草苫卷起,以保证大棚内的蔬菜得到充足的光照,到了晚上,再将草苫放下盖好,以保证棚内的蔬菜有一个适宜生长的温度。 平日里倒也还好,只需要早晚收放草苫就可以了,倘若是遇上雨雪天气,那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 马庄所在的地理位置,在初冬时偶尔也会下雨,要是碰上下雨,就要将草苫卷起后搬下大棚,放在大棚一侧的小房子里,待雨停后再搬到棚顶。要是遇到下雪,那就需要有人一直值守在大棚边检查,发现哪里积雪厚了,及时用工具将积雪从草苫上清除掉,以防止将大棚压垮。 没从事过大棚种植的人或许无法理解,但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个中艰辛是绝对深有体会的,尽管是在严寒的冬天,也依旧会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这是他们生活最真实的写照。多年以后,当汪紫文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父母为了家整日操持塑料大棚的艰辛时,往往就不能自已,忍不住潸然泪下。 与往年相比,今年的冬天显得并不怎么寒冷,算得上是个暖冬。汪紫文和韩笑笑一起回到村里的那天,天阴沉沉的,汪紫文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下雨,因为一旦下雨,光搬下自家大棚上的草苫,就够爸妈忙活上好一阵子的了。 回到家中时,看到妈妈正在为他赶织还没完工的新毛衣,汪紫文心中感动的同时,懂事地说今年并不冷,自己不急着穿,可妈妈却说已经听了天气预报了,明天就会有大幅度降温,她要赶在降温前将毛衣织出来,好留给他第二天穿。 礼拜六的清晨,当汪紫文醒来从床上坐起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感觉果然像妈妈说的那般,天气突然降温了。扭头发现放在自己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新毛衣,汪紫文欣喜的同时不由对妈妈充满了感激。 将新毛衣穿在身上后,汪紫文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毛衣织得有点大了,但想着妈妈头天晚上不知熬夜到几点才给自己织完,心里却怎么也生不起抱怨来。转念想着自己可以穿着新毛衣和笑笑姐一起复习功课,汪紫文还是感到很快乐,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打记事起,妈妈给自己织的毛衣,不过上两三年,从来就没有合身过。 家里静悄悄的,爸妈竟出人意料地不在家。汪紫文疑惑着打开房门,当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刹那间映入他的眼帘时,这才知道在自己浑然不觉的一夜之间,已经开始下雪了,同时心中也恍然,明白爸妈肯定是早早离家到一里外的菜地去清理大棚上的积雪去了。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踩在雪上,看着陷入雪下几公分深的鞋印便知道夜里曾下得很大。汪紫文心里开始兴奋起来,他走出院门,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雪后美景。 雪还在下,不过已经不是太大,只是零星地飘着细小的雪花。入目的雪景让汪紫文感到心旷神怡,道路、柴垛、房顶全都被洁白的雪完全覆盖,就连树上光秃秃的枝桠间也有了非常明显的积雪;只有池塘的水出人意料地居然没有结冰,在雪的辉映下,呈现出淡淡宝石蓝的颜色,几只鸭子嘎嘎叫着在水边欢畅地游来游去,荡起片片水波。 尽管美景怡人,但愉悦过后,汪紫文看着延伸向远处的两行还没有被雪完全覆盖住的、若有若无的脚印,知道爸妈已经去菜地有段时间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有没有清理完,心情开始渐渐不平静起来,对于这场雪,他突然又爱又恨,心里天真地幻想着要是雪能够不下在自家大棚上该有多好。 这么大的雪,自己在这看雪景,爸妈却在辛苦地清理棚上的积雪,汪紫文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愧意,想着自己应该去帮他们一起清理才对。 心里这样想着,便准备先和韩笑笑打个招呼,晚些再回来和她一起复习功课。等他来到韩笑笑家门前,却发现韩笑笑正从家里走出来准备锁门,原来她也正准备去帮自己的爸妈减轻些负担呢。 省了解释的麻烦,汪紫文开心地跟着韩笑笑一路赞赏着雪景,朝着村里大棚的方向走去。想不到到了菜地,两家大人都显得很生气,不约而同地将他们各自又赶了回来。尽管双方的父母都是一脸汗水,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说自己能忙得过来,叫他们赶紧回去安心复习功课。 两人只好又讪讪地回家复习功课去了,想着父母累得满脸汗水,眼神中透着疲惫,却不让自己伸手相帮,汪紫文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韩笑笑心里估计也是深有同感吧,也显得不是很开心。身在农村,耳濡目染大人们生活的艰辛,让他们越发懂事,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 “笑笑姐,我们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从这里走出去!”在复习间隙,两人谈论着父母赚钱的不易,想象着他们此刻依然在菜地里忙活的情景,汪紫文看着韩笑笑,眼神中透着清澈,没有丝毫杂念,极为认真。 “嗯!”听了汪紫文的话,韩笑笑看着他,深以为然地应着,紧接着又想到汪紫文口中所说的‘我们’,脸却禁不住红了起来。 看着韩笑笑脸红了,汪紫文似乎能够感受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一个朦胧的美好未来在他心底浮现,让他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他要带着韩笑笑一起进步,一起从马庄出发,去争取属于他们将来的幸福。有一句话说得好,永远诱惑着生命使它不忍停息的是尚未拥有的世界,在他汪紫文尚未拥有的世界里,必须要带上韩笑笑,要是没有她,会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缺失,这种缺失,足以使他丧失动力。 以他们如今这个年纪,都还没有勇气和资格去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不过汪紫文在离开韩笑笑家时,还是极为认真地在韩笑笑的练习本上写下了一句表露自己心迹的话:这世界因你的存在,平添了许多美好! 看完之后韩笑笑没有说话,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却是越发红了起来。汪紫文终于确信,自己的笑笑姐对自己是有好感的,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会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去刻意表白,只需要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期末考试,名次上已经登峰造极的汪紫文,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优异,不过在分数上比期中考试时又多出了二十多分。韩笑笑进步倒是很大,在名次上连升六级,将在班里的排名从第十五名提升至第九名,这让她非常开心满意。 放了寒假,到了春节那天,当汪紫文给邻里长辈们拜完年回到家,爸爸汪新和颜悦色地将他叫到面前,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对他说了一番话。爸爸的话大大出乎汪紫文的意料,让他先惊后喜,从此在家中没有了顾虑。 正文 第16章 无端遭陷 汪紫文给邻里长辈拜完年才回到家里,就被汪新一本正经地叫到面前。 汪新坐在凳子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言不发。 汪紫文被看得有些发毛,他被爸爸郑重其事叫过来后就这么一直看着,差不多已经有十来分钟了。 刚过来时,看爸爸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态,汪紫文也没当回事,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爸爸如果要发火,在爆发前会将愤怒写在脸上,再说这大过年的,自己又没犯什么错,能有什么事。 像这种一言不发的情形,汪紫文还是第一次碰到,从迎着爸爸的目光到现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猜不透爸爸把他叫过来却又一直沉默到底为了啥。 就在汪紫文忐忑不安的时候,汪新终于开口了,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心里如晴天霹雳般开了炸,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胆战心惊,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汪新在问他是不是给韩笑笑买了个发卡! 汪紫文止不住心里一阵哀嚎,暗叹一声完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十有**是一顿暴打。 爸爸那个巴掌,可是典型的通贯手,落在身上的滋味,让汪紫文想起来就心有余悸,没有领教过的人绝对是无法体会的,领教过的人也是绝对不想再次领教的。 关键是不仅会打在身上,气急了也有可能会落在脸上。 上一次挨打,汪紫文清晰地记得是刚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由于自己贪玩不去上课,赖在学校隔壁的小卖部里,恰好被前去买烟的汪新撞见,气得汪新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汪紫文半边脸立马就如同发面馒头般肿了起来。 晚上当妈妈含着泪给他上药的时候,汪新在一旁看着被自己打得很严重的儿子,也忍不住后悔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了。从那时起,汪新就再没打过儿子,而汪紫文也再没调皮逃过课。 想不到快四年过去了,难道久违的巴掌准备要回归了么?汪紫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微弓着腰,等待爸爸的火山爆发。 没办法,明摆着的事,既然问了,那肯定是知道自己喜欢韩笑笑的事了。只是汪紫文怎么也想不通,爸爸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说话!”汪新突然一声闷喝,开始站了起来。吓得汪紫文的心一阵剧烈收缩,却怎么也不敢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朝爸爸那边伸了伸,意思是反正你都知道了,你要打就打吧。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汪紫文心想估计这顿打是少不了了,当下便咬紧牙关,闭着眼睛,完全做好了被爸爸鱼肉一番的心理准备。 当汪新的手掌触碰到汪紫文头发的时候,汪紫文条件反射般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随即却又愣了,因为爸爸并没有打他,而是就那么伸着手,在他头上来回轻轻地揉着。 沉默良久,汪新深深叹了口气,告诫他年纪轻轻切不可谈情说爱,要是影响了学习,那可是会耽误他一辈子的大事。 汪紫文窃喜,终于在心底长出一口气,听爸爸这口气,看来自己这顿打应该是躲过去了。他讷讷地告诉爸爸自己根本没有和韩笑笑谈恋爱,在一起也只是共同复习功课而已,还向爸爸保证,如果不能每次都考第一名,两人就再也不在一起复习功课。 汪紫文觉得两人现在也仅仅是互有好感,连手都没牵过,说没有谈恋爱似乎也说得过去,也不算和爸爸撒谎,所以也就安心得很。 见汪紫文都这么说了,汪新还能再说什么,只说让他自己好好把握,等将来考上大学后,他想怎么样再如何之类的话。 也是巧了,正当父子俩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韩笑笑居然带着寒假作业到他们家来了,说是有几个题目不会要请教汪紫文。 汪新一看也止住了话题,有些识趣地出门去了。 韩笑笑并没有戴发卡,而是披散着长发,看表情显得并不怎么高兴,细看眼圈还有些微红,像是刚哭过不久的样子。 汪紫文正疑惑着伸手要拿她手中的寒假作业,想不到韩笑笑把寒假作业朝桌子上用力一摔,随即眼圈一红,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这可让汪紫文顿时慌了神,做贼心虚般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韩笑笑也不说话,竟然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汪紫文送的那个凤凰发卡,朝他手里一塞,用充满委屈的眼神看着他,还在不停低声哽咽着。 汪紫文不由心里一沉,心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么,竟然事赶事都一起来了?怎么韩笑笑悲伤的源头也是因为发卡呀。 看着手中的凤凰发卡,汪紫文发现已经严重变形了,尾部三颗钻已经有两颗掉了,凤凰的两翼也向下折得要断了,不由惴惴不安地看着韩笑笑,猜测会不会是韩民勇夫妇也知道了? 在汪紫文的一再追问下,韩笑笑哽咽着讲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范小燕一大早去韩笑笑家给韩民勇夫妇拜年,看到了韩笑笑戴着的发卡,直夸好看,非要韩笑笑给她戴一下试试,哪曾想到她手里才一会的功夫,发卡突然掉在地上摔了一下,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发卡一坏,当时就把韩笑笑给急哭了,其实她不是心疼这个发卡,关键是自打和汪紫文关系融洽之后,这个发卡在她心里意义非同一般。 看着韩笑笑伤心的样子,汪紫文感到一阵揪心的疼,心里的火也腾地就上来了。 又是范小燕!汪紫文在心里咒骂着,她这是故意破坏,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掉到地上摔一下就能变形如此严重,这发卡是纸糊的么? 汪紫文有种想骂娘的冲动,恨不得冲到隔壁范小燕家里,给她来上几个耳光再踹上几脚方才解气,见过卑鄙的,没见过这么故意卑鄙的!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无耻到如此程度的! 不用说,破坏完了发卡,可能是觉得还不过瘾,又跑到自己家来向爸妈打小报告,这种事,在自己认识的人中,除了范小燕还有谁能干得出来!汪紫文全明白了,因为也只有范小燕知道这个发卡是他买的。 “我去找她!”汪紫文怒火中烧,一时竟忘了范小燕的凶悍,气得想去找她痛斥一番。好在韩笑笑赶紧拉住她的手,死死拽住,说什么都不让他去。 其实在韩笑笑拉着他手的瞬间,汪紫文就已经停止挣扎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般,心神激荡地看着紧拉着自己的那双白皙、细腻的柔荑,如此柔弱无骨,令他狂热迷恋。 看着汪紫文的傻样,韩笑笑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双手,羞得脸像红苹果般,感到烫得厉害。 半响,还是汪紫文终于慢慢平复了激动不已的心绪,好言好语安慰韩笑笑,叫她不要和一只见谁都咬的疯狗一般见识。 汪紫文形象的比喻让韩笑笑噗嗤一笑,也从羞涩中解脱出来,同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看汪紫文准备将损坏的发卡扔了,韩笑笑赶紧从他手上提前抢了过去,说是回去做个纪念也是好的。 汪紫文暗自在心里决定,等过几天马元开集,自己就立马去那家首饰店帮韩笑笑再买一个新的。 只是汪紫文不会想到,几天后的马元之行,自己不仅闯了祸,还差点被警察给带走。 正文 第17章 惹祸 马元镇在中远镇东边,是附近几个乡镇中最大的一个镇,也是最繁华的一个镇。说它繁华,也是相较于附近其他几个乡镇而言,和城里相比,那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自然还是有着天壤之别,是根本没法比的。 每年正月初八,是马元镇开集的日子,由于是年后的首个集市,每年都会引起十里八乡村民的重视,吸引他们前来赶集,或卖东西,或买东西,往往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位于中远镇和马元镇中间的马庄,距离两镇的距离都差不多远,虽然隶属中远管辖,但由于中远的集市远没有马元那么热闹,因而马庄的村民平日所需,也基本上更愿意去马元,而很少会选择到中远去。 今年的马元开集一如往年般热闹,上午八点刚过,整个镇上的主要街道已经是人山人海,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你挤我,我挤你,一点点朝前挪着,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揉成了一个整块似的。 汪紫文本来想喊韩笑笑一起来的,可想想觉得不妥,最主要的是怕被别人看到说闲话,加上想给她一个惊喜,也就没有叫她,而是和爸妈打了个招呼,说是到镇上去看看热闹,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 才到马元镇西头,看着人头攒动的拥挤场面,汪紫文不禁有些傻眼。俗话说河里无鱼市上看,他平时也没觉得家乡有多少人,这突然在农村乡镇的集市上发现人山人海,给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他一时造成了强烈的心灵震撼。 汪紫文在路边的看车处停好了车子,很快便融入了滚滚人流。他见缝就钻,由于身材比较瘦,在人群中相对来说还比较灵活些,即便这样,也花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的时间,直挤得他身上冒了汗,这才一路踩着满地的鞭炮碎屑,好不容易到了镇东头的首饰店门口。 虽然外面人很多,但由于很少会有人一大早急赶着特意跑来买饰品,因而才开门不久的首饰店里除了那个年轻女老板外,整个店里空荡荡的,一个顾客也没有。 尽管已过去了几个月,但眼尖的首饰店女老板还是对汪紫文印象深刻,在他一进店门时便认出了他来,当下眉开眼笑地吃吃笑着,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问他是不是又给哪个姐姐买饰品来了。 被这么一调侃,汪紫文脸当即就红了,心想上次肯定是那天杀的范小燕在首饰店女老板面前没说自己什么好话,把自己的底细都告诉人家了。想想过年时不顺心的事全都是因为她,当下又是对范小燕恨得咬牙切齿,不停在心里诅咒她长大找不到婆家。 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柜台里的凤凰发卡,汪紫文让女老板又拿了一个出来,边翻来覆去地看有没有质量问题,边告诉她上次买的那个发卡坏掉了。 听汪紫文这么一说,首饰店女老板以为他是来退换的,见他看了半天还没有掏钱要买的意思,心里顿时警觉起来,赶紧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发卡放进柜台,冷冷地说自己店里的东西出了店门概不退换。 发卡突然被夺走,还被无故抢白了一番,汪紫文脸色不停变幻着,年轻气盛的他顿时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望着首饰店女老板冷冰冰的脸,心里不由非常反感,心说自己有她想的那么不堪么? 汪紫文怒火中烧,便有些气血上涌,一时心急,便抬手朝玻璃柜上重重一拍。 “谁说要来换了,我是来……”汪紫文本来想说自己是来重新买一个的,可话还没说完,没想到手下那块玻璃被他这用力一拍,顿时不堪重击,哗啦啦碎了一地,让当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他有些发懵,一下子愣在原地。 首饰店女老板也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急了,生怕汪紫文跑掉,赶紧跑出去堵在门口,嘴里喊着隔壁商铺的邻居赶快帮她到对面的派出所报警。 “小子,你是来砸店的吧?我这玻璃可是值两百块,不赔钱,今天就别想出这个店门!”首饰店女老板恶狠狠地盯着汪紫文,完全撕破了脸皮。 一听说要赔两百块,汪紫文顿时有些心虚,自己身上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够两百块。此刻的他恼怒地盯着首饰店女老板,心里那个郁闷啊,明明是过来重新买一个发卡,怎么就弄成现在这种局面了呢?心想要不是被她刺激,自己怎么会有火气,要不是有火气,又怎么会去拍她的柜台,还有,这该死的玻璃,怎么就那么不堪一击呢? 由于就赔偿的金额谈不拢,两人不停争执着,门口很快便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见汪紫文还是个孩子,大家纷纷打着圆场,让陪个玻璃成本价就算了。 就在大家正帮着打圆场的功夫,一个看上去四十开外的警察阿姨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不偏不倚,帮两人调解了半天。根据实际行情,一块玻璃最多也就一百块钱的成本,最后经首饰店女老板点头同意,让汪紫文赔一百块钱了事。 身上的钱是够了,可汪紫文感觉心里像是在滴血,有些不能接受。一百块,那可是够他在学校买上两个月的菜钱! 见汪紫文站在那里不吭声,警察阿姨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身上没那么多钱,说要是不够的话,只能先跟她到所里去,请人给家里捎个话,叫家里送来钱后才能走。 听说要去派出所,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的汪紫文不免胆怯,这才不得不心疼地掏了一百块赔了玻璃钱。想想那个发卡自己也是非要不可,又掏了五十块买了发卡,这才情绪低落地离开了首饰店。 回去的路上,汪紫文想起自己临走时首饰店女老板的话就来气,她说她哥哥是个老师,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学生的份上,今天这事肯定没完。 “你哥哥也配做老师?有你这样的妹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汪紫文一路上愤愤不平,不停腹诽着首饰店女老板。 到家后,汪紫文找了个机会,偷偷将发卡送给了韩笑笑。韩笑笑果然是一脸开心和惊喜,汪紫文这才从赔玻璃的巨额损失中解脱出来,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心里想着自己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只要笑笑姐那里是晴天便好。 假期过去,很快便迎来了开学,汪紫文也忘记了曾经的不快,和韩笑笑一起按部就班地学习。最让他开心的,莫过于韩笑笑愿意跟他一起出去了,这不,开学才过了一周,韩笑笑便约他放学后两人一起到中远镇上的新华书店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新书,这让汪紫文兴奋地感到两人真的是走得越来越近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汪紫文没有预料到,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上,发生了一件让他无比尴尬的事,让他遗憾地无缘陪韩笑笑一起去书店了。 正文 第18章 糗事 汪紫文非常不喜欢冬天,那是因为在冬天为了御寒,不得不穿上妈妈为他织的毛线衣裤。将它们穿在身上,暖和倒是暖和,关键是太大了。 上身的毛线衣大些也就罢了,关键是下身穿的毛线裤过长,露出来后汪紫文觉得很难看,虽然被他刻意向上卷起,可有时走路活动多了,不经意间也会露在裤子外面。每次被同学们指着提醒时,汪紫文那年幼的虚荣心总是感到很自卑。 今年的冬天有些特殊,由于身体长高了,裤子有些短了,汪紫文清晰地记得去年买这条裤子时,裤管还可以覆盖住整个脚面,到了现在,居然连脚踝都到不了了。 这让汪紫文很难为情,他不得不把里面的毛线裤裤脚一再向上翻卷,使它隐藏在裤子里面,尽管每天脚脖都感到很冷,但为了好看,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平日里汪紫文已经有了心理强迫症,对自己的裤脚都是特别留意,偏偏有体育课那天由于自己心里兴奋,表现得异常活跃,以致因毛线裤裤脚露出,发生了让他更加难堪的事情,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出那么大的糗。 让他兴奋的原因是韩笑笑听说镇上的新华书店到了一批新书,问他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放学后一起去看看。 能被韩笑笑主动邀请,汪紫文自然是求之不得,这说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又重了一分,两人关系也更近了一层,当即便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对于现在两人间的关系,汪紫文感到很满意,放在以前,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想当初他仅仅是打算先引起韩笑笑的关注而已,可现在不仅被关注了,韩笑笑似乎还很欣赏他,从她对自己的态度不难感受到那种朦朦胧胧的好感。 尤其是过年时被韩笑笑牵过手,虽说那只是韩笑笑下意识的无心之举,可毕竟也算是牵手,那种让汪紫文心里痒痒的痴狂迷恋感,让他一想起来就无比怀念,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她能牵着自己的手不再羞涩地放开就好了 要不说人是不满足于现状的动物呢,达成目标后往往又会有更高的目标。汪紫文也是这样,自从被韩笑笑下意识地牵了手之后,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了,又给自己定了新目标,他要和韩笑笑实现无羞涩自然而然地手牵手,他希望这个日子不要太遥远。 现在一见韩笑笑约他一起去书店,让汪紫文生出许多得寸进尺想法的同时,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俗话说祸福相依,说的就是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的道理,那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汪紫文由于兴奋过了头,上课时比平时要活跃许多,蹦蹦跳跳多了,对自己毛线裤裤脚完全露出竟然浑然不觉,最后被身边同学提醒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一个人跑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试图将裤脚卷起。 就在他蹲下身子的瞬间,也许是裤子不堪承受两腿带来的张力,呲啦一声,裤裆被完全挣开了,咧着大嘴对他笑着,里面的毛线裤由于肥大,也瞬间露了出来。 汪紫文第一感觉是裆部钻进了凉飕飕的冷风,第一反应是立马站了起来,站起身后的他羞愧得无地自容,瞬间像是从一个活泼的小伙子变成了文静的小姑娘,紧并着双腿,一动也不敢动。 红着脸四下看了看,见并没有人发现自己的糗事和窘态,汪紫文这才稍稍心安些。 紧接着又想到由于是冬天,自己没带换洗的裤子,都是穿一个星期然后回家再换一身回来,不像夏天那样需要带换洗的衣服,汪紫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开始着急起来。 汪紫文一边痛恨自己不争气的裤子,一边想着如何先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向梅刚求助了。 也许是汪紫文运气好,平日里梅刚遇到体育课基本上都是溜出去玩,今天居然极为难得地在场。听到汪紫文的喊声,梅刚很快赶了过来,了解情况后笑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要不是看汪紫文脸色难看得厉害,估计这小子有可能会喊同学过来参观一番。 在梅刚的掩护下,汪紫文急匆匆向宿舍赶去。这时若有人看到他走路的模样,一定会忍俊不止,不仅侧身倒着走,而且两条腿像是被粘住了似的,根本分不开,哪里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反正梅刚是没忍住,跟着笑了一路。 当汪紫文进入宿舍门的一刹那,这才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脱下裤子,瞪了一眼呲牙咧嘴的梅刚,让赶快到镇上帮他找个缝纫铺去缝裤子。 当放学后同学们都纷纷赶回宿舍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汪紫文这才想起韩笑笑约自己一起去新华书店的事来,想着梅刚才走不久,尽管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是却根本无计可施,最后只能仰天长叹,听天由命了。 直到天黑时梅刚才慢悠悠将缝好后的裤子送来,汪紫文不住抱怨,说无法和韩笑笑去新华书店了,明天还指不定什么后果呢。梅刚讪讪地自责起来,说要是早知道哪怕把他自己的裤子脱给汪紫文穿也在所不辞。 听梅刚这么一说,汪紫文还能有什么话说,人家连和自己同穿一条裤子都能做到,这样的好兄弟到哪里去找?再说自己出糗和梅刚又没有任何关系,最后还是人家帮了自己,怎么还好抱怨梅刚呢?要怪,也还是得怪自己的裤子不争气! 什么人都可以怪,什么物也可以怪,汪紫文就是不怪自己。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韩笑笑他不会怪;要是韩笑笑说他不对,那他怪自己也仅限韩笑笑而已。 一晚上汪紫文都在想着第二天该怎么向韩笑笑解释,直到第二天进入教室,除了实话实说外,一直也没想出个能站得住脚的理由。 不曾想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韩笑笑并没有质问他昨天下午为何不见踪影的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依然和他有说有笑,这让汪紫文大为费解,想着自己要是被人家放鸽子,绝对不可能做到像她这样无动于衷。 下午上课时,汪紫文终于忍不住了,讷讷地问韩笑笑怎么没有生气? “我说的是今天去,你到时候可别忘了。”看着汪紫文窘迫的样子,韩笑笑像个没事人似的,嘻嘻笑着来了一句。 韩笑笑的话让汪紫文懵了,心说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耳朵有那么不济么? 直到傻愣着跟韩笑笑去了新华书店又回来,汪紫文觉得自己还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一直在纳闷好奇地思考着,短短一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笑笑姐对自己的爽约毫无芥蒂。 直到几天后,一个偶然的事件,汪紫文才明白个中缘由,同时也悟出了一个影响他终生的道理。 正文 第19章 成长 裤裆开裂事件后,周末一回家,顾不上已受了一路风寒,汪紫文便向爸爸汪新要钱,迫不及待跑到马元买了一条合身的新裤子。 为了防止开裂,汪紫文还多花了两元钱到缝纫铺将裤子又缝了一边。看来体育课上的难堪已经在他年幼的心里留下阴影了,以致以后多年,每天起床穿裤子前,他都养成了要先检查一遍的习惯。 新裤脚重新遮住了脚面,更保险的是,为了防止卷起的毛线裤裤脚落下,汪紫文想了个自己颇为得意的办法,用皮筋将它扎紧了,这让返校后的他再没了之前的烦恼。 梅刚得知后,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给他提了个建议,让他索性找根和裤子颜色相搭的布条,把外面的裤脚也绑起来,不仅不用担心里面的毛线裤露出来,相反还很干净利落,防风保暖,一举多得,多好。 汪紫文忍不住朝说完后哈哈大笑的梅刚来了一拳,也会心地笑了,明白这小子是在调侃他,要他向小脚老太太那样学习裹脚缠腿呢。 开完玩笑,汪紫文想着这小子在感情方面脑子好使,便和他说了最近几天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希望他帮着分析一下韩笑笑为何没有生气,毕竟他相信自己不可能听错。 哪知一向擅长参谋的梅刚对这件事居然讳莫如深,连说爱莫能助,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去问韩笑笑的好。 梅刚的话让汪紫文郁闷不已,要是能问出来,还需要在他面前费这功夫?自己已经问过几次了,可每次韩笑笑都一脸笑意望着他,说是他自己听错了。 韩笑笑不说,梅刚又不帮自己分析,汪紫文更是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了,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把握,可不能在韩笑笑那里再出什么差错了。 想不到两天后的一次偶然,汪紫文无意中听到钱丽和韩笑笑的一番对话,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那天刚好轮到汪紫文和韩笑笑值日打扫卫生,汪紫文想着出糗那天晚上和梅刚一起去的那家面馆的面味道非常不错,便和韩笑笑商量打扫好卫生后一起出去改善下伙食,韩笑笑听说出去吃面,酷爱面食的她便愉快地答应了。 放学时出了一点小插曲,何平派人过来喊汪紫文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汪紫文只好悄悄地跟韩笑笑打了个招呼,叫她等自己回来,然后又请钱丽帮忙陪韩笑笑一起打扫,这才放心地去了何平那里。 何平给汪紫文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学校已经推荐他去参加省里组织的数学竞赛,月底在云启县城参赛,叫他这段时间在数学上多花些功夫,争取在竞赛中取得好成绩。 在何平那儿没耽搁多少时间,这让汪紫文很开心,对着何平千恩万谢一番出来后,赶紧匆匆朝教室赶去,想着这次是自己主动约韩笑笑的,可不能再爽约了,否则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刚走到教学楼的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从敞开门的教室里传来钱丽和韩笑笑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汪紫文顿时觉得心情愉快,看来她们两人还真是关系越来越密切,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了。 可接下来两人间的谈话,让正打算进入教室的汪紫文生生止住了脚步。 钱丽突然开了个头,两人居然谈起了自己体育课上出糗的事情,这让汪紫文尴尬不已,心里想着自己出糗的事只有梅刚知道,肯定是梅刚告诉了钱丽! 汪紫文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严重伤害了,不由得开始迁怒起梅刚来,要不是想着要陪韩笑笑一起去吃面,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兴师问罪,讨个满意的说法,再好好宰他几顿,让他长长记性。 此刻再传入汪紫文耳中的笑声,在他听来,已不是愉悦,而是感到非常刺耳了。 就在他尴尬恼怒,无心继续听下去,准备悄悄退回去的时候,冷不防在这个时候钱丽出门了。 看到汪紫文正站在门口,钱丽楞了一下,讪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有些不好意思地匆匆走了。 随后出门的韩笑笑笑却让汪紫文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面对她笑意盈盈地目光,汪紫文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笑笑却是落落大方,见被汪紫文偷听到了,也不再瞒他,在一起去吃面的路上,轻声告诉汪紫文,其实那天她很生气,后来是钱丽来帮他解释,她才在心里原谅了他。 听了韩笑笑的话,一个个念头瞬间在脑海里百转千回,汪紫文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是为他着想,才没有同他说实情,而是刻意瞒着他。 梅刚是怕他和韩笑笑之间出现矛盾,这才找来钱丽帮他解围;而韩笑笑,则是怕伤害到他的自尊,这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对梅刚这样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的好兄弟,一想起还打算找人家兴师问罪来着,汪紫文就觉得心里臊得慌,不由对他充满感激,哪里还有一点恨意? 在最在乎的人面前,韩笑笑的善解人意,让汪紫文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不,应该说是可怜的虚荣心,似乎有点多余。要是自己当晚及时去找她实话实说解释一下,哪里还需要自己的笑笑姐为他费心思遮掩! 尤其是第二天,从梅刚口中得知那天韩笑笑等到天黑,因为他的爽约,一个人在教室里难过得默默伤心流泪时,汪紫文再次满怀愧疚,深深自责。自己的笑笑姐在告诉自己时,一直在轻描淡写,从没提过她当时有多么伤心难过。 一个人被别人伤害过,不仅不把内心的苦楚向伤害他(她)的人说,反而依然装作没事人似的笑颜以对,这得是一种多么大度的情怀!和韩笑笑一比,汪紫文顿时有无地自容之感,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自己想得太多,而很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患得患失,而不会去站在他人的角度好好想想,别人需要自己去做些什么? 汪紫文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当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同理心,什么叫换位思考,但从那以后,不仅和韩笑笑,也包括和其他人,他都开始那么做了,每当出现了问题,他总能最先放低姿态,尽快达成皆大欢喜的和谐。 这种为人处世的方法,让汪紫文在与人交往中如鱼得水,一生都很受欢迎,在很快到来云启之行,他便在与他人的冲突中用上了这种方法。 只是他自己根本不会料到,虽然因他的让步顺利解决了冲突,但他今后的人生却从此和对方有了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交集,从此命运多舛,人生波澜起来。 正文 第20章 云启行(一) 三月的气温,在云启这个平原地区,白天的气温可以达到十几度,到了夜晚,往往低得只剩下一位数。 由于怕换衣服麻烦,汪紫文一天到晚依然穿着冬天那套行头。在白天的课外时间里,他也总是躲在教室里学习,以防止在外面活动时出汗。到了晚上气温下降后,他才会在学校的操场上慢慢跑上几圈,然后再到校外去遛个弯,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可是自中旬以来,汪紫文每天中午都会出去,因为学校对面那片桃园的桃花相继盛开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 从远处看,只见一大片粉红映入眼帘,让人情不自禁想过去看看;来到近前,会看到粉里透红的桃花一朵紧挨着一朵,挤满了每一根枝条,竞相斗艳;置身其中,随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入鼻中,顿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深深迷恋。 强拉着梅刚一起去赏花成了汪紫文每日必做的功课,有时韩笑笑也会和钱丽等几个女孩子过来。美景佳人入目,每每让汪紫文深深沉醉,流连忘返,以至梅刚有些怀疑地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今天,汪紫文注定是不能去赏花了,因为要去县城参加明天的数学竞赛,中午就要坐车去县城了。 和他同去参加竞赛的还有其他班的一个学生赵强,虽然没说过话,但由于同是尖子生,汪紫文还是认识的。赵强就是第一学期曾考过第一名的那个学生,后来由于汪紫文一路高歌猛进,才一直屈居汪紫文之下,排名年级组第二。 虽然不能去赏花,不过汪紫文并不遗憾,相反还有些小激动,因为带领他们去县城的,是他的美女生物老师蒋珊珊。 中午刚过,三人便出了校门右拐,一起到学校西边的省道西侧等车。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柏油马路,也是从中远通往云启县城的唯一通道,道路两旁长满了人工栽植的水杉树,虽然已经栽了很多年,不过由于这种树生长缓慢,至今最粗的也只有碗口那么粗。据说这条路还是世界上最长的水杉公路,被海内外誉为“天下水杉第一路”。 沿着这条省道向北走,是毗邻云启的苍海县,向南走,就是他们此行要去的云启县城。中远镇距离两个县城差不多远近,都是大约有三十五公里左右。 等车的功夫,心情激动的汪紫文偷偷多看了几眼陪他们一起同行的蒋珊珊,忍不住心神激荡,在心里不住赞叹。 此刻的蒋珊珊,白色毛衣搭上藏青色牛仔裤,左手拎着手提袋,右臂挽着脱下来的黑色风衣,披肩秀发随着微风飘逸,亭亭玉立站在路边,一直扭头专注地望着从苍海方向过来的车辆。 在汪紫文眼里,美丽脱俗的蒋珊珊就像他每日欣赏的桃花一样,在他脑海里相互辉映,成了美不胜收的风景。 和蒋珊珊站在一起,汪紫文开心之余,也有了一个令他惊喜的发现,以前一直需要仰视的美女老师,在身高上自己似乎已经和她不相上下了。 就在汪紫文大着胆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想向蒋珊珊悄悄挪近一些,再确认下双方身高的时候,去往云启的大巴车到了,他只好郁闷地作罢,在蒋珊珊的催促下上了大巴。 上了车后,发现人并不多,好多位子都空着,汪紫文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跟在他后面上来的蒋珊珊竟然选择了和他坐在一起,这让汪紫文激动不已,两只手也不知往哪儿放才好,最后只能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腿上,身体笔直地坐着,就像小时候为了听大人讲故事表现得极为认真一般。 隔壁有个人好像是晕车,每隔一会,就会打开车窗透透气。 每当这时,蒋珊珊的秀发总会随着灌进来的风翩翩起舞,时不时会有发丝扫在汪紫文的脸上,这让他又羞涩又兴奋;更要命的是,从蒋珊珊身上飘来好闻的淡淡香水味,让汪紫文极不自然,心跳加速如小鹿般乱撞,脸红通通的,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酒。 一会的功夫,汪紫文就紧张得浑身冒汗,身体也僵硬得难受起来。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水杉树,汪紫文心里全然没了一开始时的兴奋,相反却盼着早点到达目的地。 好不容易到了云启,下了车的汪紫文这才长出一口气,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活动了一番有些麻木的身体,开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县城的繁华来。 走在宽敞洁净的水泥路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呼啸而过的汽车,鳞次栉比的楼房,第一次进城的汪紫文感到眼睛有些不够用,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免感叹城里和乡下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是生怕走丢了的孩子跟着妈妈,汪紫文和赵强怯怯地紧跟着蒋珊珊。 转了几个弯,蒋珊珊把他们先带到了云启宾馆,给他俩开了个房间。 见蒋珊珊只开了一个房间,汪紫文不禁心里疑惑她住在哪里。 开好房间,蒋珊珊笑着说自己家就在云启,就不住宾馆了,要他们老老实实在宾馆呆着,明早她会过来接他们。 汪紫文这才恍然,见时间还早,不禁兴奋地想既然老师不在身边,自己还可以出去转转。 也许是从表情上看出了汪紫文的意图,蒋珊珊叮嘱他们出去玩的话不要走远,要记得早点回来休息,毕竟明天还要去参加竞赛。 汪紫文连声应着,站在房间的窗口目送着蒋珊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兴奋地转过身来问赵强要不要出去,哪知道赵强根本不想出去,推辞说自己还要再看会书。 毕竟跟他不熟,汪紫文也不勉强,想想没必要非要硬拉上他,那样会让赵强觉得自己这个中远第一名在故意浪费他的时间,不是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嘛: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图财害命! 对于学习,汪紫文一向有着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平时努力就行了,非常不喜欢在考前拼命,他觉得那是临时抱佛脚。别人一般会在考前埋头苦读,而他却恰恰相反,一直选择放松自己,大玩特玩,因为他的口头禅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 出了宾馆,汪紫文习惯性地右转向前走,到了路口再右转,发现这条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明显要更热闹些。他还真是蒙对了,因为这是云启最繁华的人民路。 见路边有一块路牌,上面写着“人民路”三个字,下面还有东西方向的箭头指示,汪紫文心说城里就是讲究,连路都有名字,不像自己熟悉的中远镇和马元镇,从来没有给路起名字的习惯。 汪紫文沿着人民路一路向西新奇地边走边看,当他穿过第二个路口后,看见百货大楼就在自己面前,这才觉得亲切起来。 原来中远和马元也有百货大楼,汪紫文平时去镇上买东西都是去那里,现在又在城里看到了,自然觉得特别有亲切感。 好奇地想看看城里的百货大楼和镇上的究竟有什么区别,汪紫文便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正文 第21章 云启行(二) 进了百货大楼,汪紫文有些发呆。 在里面购物的顾客熙熙攘攘不说,单是一尘不染的环境,排列有序的柜台,琳琅满目的商品,统一服饰的售货员,都给第一次进来的汪紫文造成了强烈的震撼,暗叹自己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站在能照出影子来的瓷砖地面上,不由想着在自己家乡那所谓的百货大楼里,躲一跺脚,便能看到从黑魆魆的水泥地面上溅起的灰尘,在光线昏暗的室内上下翻飞。这让汪紫文觉得进入了一个完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一时竟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百货大楼共三层,汪紫文随着人流,怯怯地从一楼转到三楼,先将整个大楼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然后才放慢脚步,从三楼开始往下,在每一个柜台前再细细观看。 这里的商品种类很繁多,有好多东西他从未见过。汪紫文不禁在心里感慨货物齐全,不像家乡的百货大楼,商品品类少得可怜不说,还时常会缺货。记得就在年前,汪紫文要去买一瓶“雅霜”雪花膏,可愣是没有,害得他只好让脸受苦了好几天。 给他反差最大的是销售员的态度。 在云启或是马元,每次进入百货大楼,就像孙子去给爷爷拜年似的,买东西那得看售货员的心情。心情好的话,你要的东西他还能帮你找找,要是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索性直接冷冰冰的两个字“没了”就把你打发掉。 现在,靠近柜台细细观看的汪紫文正受到前所未有的礼遇,经过每个柜台时,售货员都会热情地走过来,冲他微笑着来上一句“你好”! 这让汪紫文美滋滋的同时又尴尬地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人家热情主动地打了招呼,可自己并不买东西,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 售货员的热情反倒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压力和精神负担,在细细浏览了几个柜台后,汪紫文生怕售货员再热情接待自己,便再也不敢太靠近柜台了,只得离得稍稍远些,慢慢边走边看柜台内五花八门的商品。 直到来到一楼,当汪紫文经过生活日化柜的时候,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了,同时也觉得自己有资格享受售货员的热情了。 因为他在柜台内看到了一瓶瓶摆放整齐的香水! 看到香水的一刹那,汪紫文不由回味着同蒋珊珊坐一起时闻到的香水味,心里顿时升起一个念头,他一定要买一瓶,回去送给自己的笑笑姐! 香水只有一个品种,是桂花香水,装在方方正正的透明小玻璃瓶里,再配上一个圆柱形的瓶盖,倒也显得非常别致,价格也不贵,只有五元钱。 售货员热情地拿了一瓶递到他手上,汪紫文拧开瓶盖闻了闻,不由惊喜万分,味道居然和蒋珊珊用的香水完全相同,当下兴奋地想着蒋珊珊十有**也是在这儿买的香水。 毫不犹豫地付了钱,汪紫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香水上了,边走边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欣赏着。 出来逛街,还有了意外收获,一想到韩笑笑看到香水后开心的样子,汪紫文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得意。 心里美得不行的汪紫文出了百货大楼门口,刚想着要把香水装进兜里,冷不防被侧面匆匆跑过来的一个姑娘撞了一下,手中的香水一时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浓的香水味。 还没等汪紫文开口,撞了他的那姑娘却先冲着他发起火来:“眼瞎了,怎么走路的?出来也不看着点!” 汪紫文这才留意对方,发现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长相十分甜美,身高和韩笑笑差不多,也扎着马尾辫,穿着上却是比韩笑笑要洋气许多,一看便知是城里人。 只是,此刻那姑娘的眼圈是红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眼泪正在不争气地流着,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正在极度伤心着呢。 看样子那姑娘哭了有一会了,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娇气,因为撞了一下就悲痛欲绝。汪紫文心里想着反正对方的哭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才稍稍有些安心。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 自己香水被撞碎了,而且还被骂了,可面对一个正在流着眼泪的姑娘,汪紫文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也生不起火气来。 倒是那个姑娘,见汪紫文被自己吓到了,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太难听了,当下便擦了下眼泪,在兜里四下掏着,准备赔香水钱。 无奈掏遍了全身,也没掏出钱来,这才想起自己因为伤心从家里不顾一切跑出来,竟没有带钱。 当下有些难为情地冲着汪紫文说:“我忘带钱了!” “算了,你走吧!”汪紫文大度地挥了挥手,想着一瓶香水才五块钱,对自己也没什么负担,再进去买一瓶就是了。 听汪紫文这么一说,那姑娘更觉难堪,为自己开口骂人感到不安,当下讪讪地向他道了歉,这才不好意思地走了。 看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汪紫文心想这得多大的委屈才能伤心成这样,以致在大街上都能泪流满面。 但想着自己曾一个人在教室里偷偷流泪的经历,汪紫文能体会到那姑娘肯定是受了非常强烈的刺激,所以也就没和她一般见识。要不然,他肯定也会像她一样恶语相向,说什么也得让她赔自己香水钱。 想想自己的大度,对别人的错误居然也学会了宽容,汪紫文不禁有些莫名的高兴。 重新买了瓶香水,又在百货大楼边上的一家小饭馆心情舒畅地吃了晚饭。当汪紫文出来时,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便一路欣赏着夜景,朝云启宾馆赶去。 晚上的云启县城,由于温度较低,行人不是很多,显得有些冷清,不像白天那么热闹。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随处可见正在闪烁的霓虹灯,让这个城市显得还有些生机。 当汪紫文赶回宾馆之后,本想着和赵强拉近关系,讲讲自己在百货大楼的见闻,无奈赵强一直在专心看书,对他依旧是爱理不理。 汪紫文见状,心想自己和一个书呆子谈论生活趣事,那不是对牛弹琴么,便苦笑着摇摇头,自顾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发生了一件事,让汪紫文对赵强刮目相看,重新有了认识,原来这小子还颇有心机,并不是自己眼中的书呆子。 正文 第22章 云启行(三) 汪紫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趁着自己去卫生间的功夫,赵强竟然把他玩到天黑才回来的事偷偷告诉了来宾馆接他们的蒋珊珊。 当着赵强的面被喜欢的老师轻声细语地“教育”了一番,汪紫文虽然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但对蒋珊珊却是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对于赵强,汪紫文却是打心眼里反感,让本想与之搞好关系的汪紫文大失所望,在心里也把他与范小燕归为了同一类人,从此对他敬而远之,只希望从今往后,不要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看着赵强嘴角上扬幸灾乐祸的样子,汪紫文心里恨得牙痒却又无计可施,只有哀叹自己遇人不淑。同时他又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好时代,要是在七十年代那个特殊时期,遇到赵强这样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书呆子,估计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汪紫文暗暗在心里发誓,这次数学竞赛,一定要考个全省第一名回去,彻底堵住赵强的嘴,他要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就是玩,也能玩出比他这个会打小报告的书呆子强得没影的成绩来。 汪紫文在心里发着狠,跟着蒋珊珊一起吃了早饭,连同赵强,一起向设在云启一中的竞赛考点走去。 云启一中处在被四条马路分割出来的一个标准长方形区域内,离云启宾馆很近。从汪紫文昨天右拐的路口向左拐,再向东走上约五百米,路南便是云启一中在人民路上的大门。 到了云启一中门口,汪紫文终于从愤闷中解脱出来,因为他赫然被这所学校高大上的大门震撼到了。 大门左首边是一截围墙,外面贴着花岗岩大理石,上面横向书写着“云启县第一中学”七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右首边是镶嵌着大幅面玻璃的椭圆形门卫室,透过门卫室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墙上挂着许多锦旗;在门卫室和围墙中间,是约一人高银色的电动伸缩门将学校与外界隔离开来。 伸缩门并没有完全封死,在靠近门卫室的地方,留了大约能供两个人并行的一个狭窄通道,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正面貌威严地站在门卫室门口,紧盯着通道,留意着进进出出的学生。 汪紫文之所以知道中间的是电动伸缩门,并且知道左首边写着校名的那截围墙是供伸缩门缩进去用的,是因为他在镇政府门前见过这稀罕玩意。 能和镇政府一样用这种伸缩门,在汪紫文心里,早已认定了都是非常了不起的神圣地方。 进门时,汪紫文发现那保安非常热情地喊着蒋老师好,这让他非常意外,不禁有点佩服起自己的美女老师来,想不到云启一中的保安居然都和她认识。 进了大门,汪紫文第一感觉就是这学校真的很大,连接大门的宽阔水泥路将学校一分为二,路两边长满了合抱粗的法国梧桐树。 学校大,楼自然多,汪紫文数了数,足足有六幢之多,最矮的三层,最高的五层,每幢楼外面都贴着白色的瓷砖,显得特别气派。 看着水泥路右侧那个硕大的操场以及操场北侧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汪紫文不禁心里充满了向往,心想自己要是能在这样的学校读书学习,那该有多美妙! 想想自己所在的中远初中,整个学校的面积也未必能有眼前的操场大,仅有的一座三层教学楼,也和这里的任何一幢都没得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就是把中远初中与相隔二里之遥的中远高中加在一起,在综合实力上估计也不及云启一中的十分之一。 就在汪紫文拿中远初中和云启一中作着比较,心里在羡慕不已的时候,一个年轻帅气的年轻男子从最靠近他们的那幢三层楼房内匆匆跑了过来,亲热地喊着蒋珊珊的名字,将他们带到前面一幢五层楼房,上了二楼,来到最东首的一间教室,这里就是汪紫文他们即将要竞赛的考场。 汪紫文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有部分学生已经坐在考场里等着了。 蒋珊珊看着汪紫文和赵强在考场里找到写着各自名字的座位坐好后,鼓励了他们一番,便跟着年轻男子离开了考场。 看着蒋珊珊两人离开的身影,汪紫文想起那年轻男子刚才亲热地直呼蒋珊珊的名字,连姓都省略了,便猜测大概是她男朋友。想想两人还蛮般配的,心里在替蒋珊珊高兴的同时却又在心头涌起阵阵莫名其妙的醋意。 考试在半小时后准时开始,时间从上午八点到十点半。 汪紫文仅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便答完了试卷,又花了半小时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确信没什么失误了,便信心满满提前半小时交了试卷,一个人偷偷跑到操场边的健身器材那里迫不及待地体验去了。 汪紫文一边锻炼,一边想着自己交卷时坐在自己侧面的赵强那嫉妒的目光,心中就不禁一阵得意。因为他在交卷时,偷偷瞄过一眼赵强的试卷,发现他当时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版面还是空白一片呢。 由于要等考试的结果,中午由蒋珊珊带领,那个年轻男子做东,请他们在学校对面的东北饭馆一起吃饭。 果然,在吃饭时,蒋珊珊向汪紫文他们介绍了那个年轻男子叫宋一飞,云启一中的老师,和她是大学同学,同时也是她男朋友。 蒋珊珊的介绍证实了汪紫文的猜测,心里这才恍然,看来蒋珊珊是经常到一中来,要不然门口那个保安怎么可能会认识她。 下午两点,获奖结果公布。一百五十分的卷子,第一名满分,是邻县苍海一中的蒋永强;第二名汪紫文,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二。 赵强由于试题没做完,在公布获奖的二十人名单内,并没有他的名字。 在随后举行的颁奖大会上,别人领奖都是喜笑颜开,独独汪紫文闷闷不乐,暗想到底还是大意了,有那么充裕的时间,要是能再认真检查一遍,自己那个第一名肯定是跑不掉的。 通过这次竞赛的结果,让汪紫文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同时也深深懂得了古人说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无非也是这个意思,丝毫之差导致了名次上的巨大变化,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深刻教训。 晚上,躺在宾馆里的赵强失神落寞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再没了早上幸灾乐祸的神情。估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如此用功,怎么会名落孙山榜上无名,还考不过贪玩随性的汪紫文呢? 看着赵强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汪紫文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无意再去雪上加霜打击报复他了,这样的对手已经让他提不起半点**,他现在最在乎的,是那个在他上面的蒋永强。 一想起那要命的一分,汪紫文心里就无法释怀,一想起别人能做到一分不失,汪紫文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到! 第二天中午,当赶回学校的汪紫文,在学校门口那两扇生满铁锈的铁门上方,看到恭贺自己荣获东浩省数学竞赛第二名的横幅时,心里不禁惭愧地叹了口气,自己要的是第一啊,只因多了一横,他便感觉那横幅是那么刺眼,根本不值得欣喜与得意。 桃花依旧,在桃园里接过香水的韩笑笑不仅欣然笑纳了,而且开心得有些手舞足蹈,面色和桃花相映成趣,这让汪紫文一下子从竞赛的失意中摆脱出来,心情也很快好了起来,迅速调整好了心态,继续信心百倍地努力学习。 当暑假来临的时候,依旧保持第一的汪紫文回到家中,看着爸妈乐得合不拢嘴的笑容,也将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至少,他们不会再担心自己和韩笑笑一起“复习功课”了。 可就算是爸妈不再担心,汪紫文也不敢每天都朝韩笑笑家里跑,只是在真正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时才会过去,他是怕去勤了万一被韩民勇夫妇也看出什么征兆,横生枝节就得不偿失了。 眼看暑假都快过去了,可两人的关系依然维持在暑假前的水平上,汪紫文不禁有些着急,整日费尽心机地想着如何去打破僵局。 还别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牺牲了不知多少个脑细胞之后,汪紫文还真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跑过去偷偷和韩笑笑一说,韩笑笑居然红着脸也答应了。 正文 第23章 牵手 自从在桃园收到香水后,韩笑笑就被彻底感动了,同时也深知汪紫文对自己是多么的在意。 这种被异性在乎宠着的感觉,让韩笑笑心神激荡,一个人时,不经意间会突然露出甜蜜的笑容,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那瓶香水始终被她随身带着,一直不曾舍得使用,只是时常会偷偷拧开盖子兴奋地闻一闻。每当这时,汪紫文含笑相望的模样就会浮现在韩笑笑脑海中,让她忍不住神往半天。 在甜蜜的同时韩笑笑又有些害怕,怕哪天汪紫文突然跟她说出虽然她也很期待的那句话,因为她怕听到后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暑假以来,韩笑笑几乎每天都处在患得患失的矛盾中,她觉得从来没有一个暑假像今年这么难熬。 看不见汪紫文时,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可等到汪紫文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又会觉得自己心慌得厉害。 尽管心里发慌,可更多的却是喜悦,韩笑笑觉得自己特别享受这种喜悦的心慌。 现在,在早上明媚的阳光下,韩笑笑正处于内疚和喜悦的情感交织中,因为她正坐着汪紫文的车子,和他一起去往西山公园的路上。 说她内疚,是因为为了这个扰乱她心绪的臭小子,她第一次和爸妈撒谎说到马元镇赶集,上午八点不到便赶到镇上把车子寄存好,然后像是不期而遇般与早已等在那里的汪紫文一起出发。 说她喜悦,是因为这个正骑车载着他的邻家小子对她如此在意,让她受宠欣喜,倍感甜蜜。 当然,撒谎正是昨天到她家来的汪紫文出的鬼主意,想不出其他更好办法来的韩笑笑,也只好一咬牙照做了。 此刻卖力载着韩笑笑的汪紫文也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一路上都在策划着到了公园后如何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增进两人间的亲密。 西山公园是坐落在马元镇最东边的一处景点,离马庄约三十里路左右,主要景点有两处。 一处是正对着大门的一棵有着千年树龄的古银杏树,树高二十多米,树冠占地面积约三四亩地光景。 相传此树是唐初的一位高僧所栽,薛仁贵征东时还曾在这棵树上栓过马。 银杏树干特别粗,传说曾有个瞎子绕着树干抱了十八次才摸到作为起点的探路竹竿,传说已不可考,实际情况,也得三四个人手拉手方能绕树干一周。 另一处景点是一座人造的弥勒佛像,由钢筋水泥浇筑而成,占地面积约两亩,有四五层楼高,内部是空的,被分割成上下两层。按照地狱天堂的传说,下层被布置成地狱,上层被布置成天堂。 在地狱中,传说中的酷刑一应俱全,加之现代声光技术表现得活灵活现,使得整个地狱显得颇为恐怖吓人。 在天堂里,则到处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一派祥和,充分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除了进入佛像内部参观地狱天堂要收费外,公园其他地方全部免费对外开放,所以平日里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闲来无事时,都喜欢过来转转。 当汪紫文载着韩笑笑赶到的时候,才刚过上午九点,气温还不是很高,几个在门口做小生意的摊贩正朝着三三两两进入公园的游客卖力地吆喝着。 汪紫文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只说自己不喜欢吃甜食,在韩笑笑的再三推让中硬塞到她手里。 看着韩笑笑红着脸腼腆地吃着,汪紫文心情愉悦,突然发觉看自己在乎的人吃东西真是一种特别享受、特别幸福的感觉。 进了公园,看着硕大的树冠和雄伟的佛像,韩笑笑赞叹不已,人也变得活泼起来,和汪紫文有说有笑,不再羞涩。 这地方汪紫文以前来过,因而他无心赏景,注意力一直都在韩笑笑身上。更何况在他眼里,韩笑笑就是最美的风景,和韩笑笑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一上午的功夫,两人就将园内的景点转了个遍。 吃好午饭后,汪紫文准备带韩笑笑看看佛像内的地狱和天堂再回去,因为那里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他充满期待,想要见证奇迹的关键所在。 韩笑笑已经被立在佛像外面的宣传所吓到,天生胆小的她说什么都不愿进去参观,奈何架不住汪紫文连番哄骗,说是天堂里非常好玩,这才犹豫着跟他进去了。 一进去,阴森森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地狱,锯活人、下油锅、万蛇缠身等恐怖场景,配上逼真的声音、动作效果,使得整个场景活灵活现。 果然,韩笑笑被吓坏了,紧紧抓着汪紫文的胳膊不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夏天的衣服单薄,穿着一件短袖t恤的汪紫文,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心里却很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韩笑笑离得这么近。 汪紫文胆子很大,对于地狱里的场景,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想伸出手去将那些恐怖造型摸一摸,跟它们来一番互动,可是考虑到个人素质,想着要文明参观,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汪紫文兴致盎然,韩笑笑用有些颤抖的腔调对他说道:“汪紫文,我不想看了,我们还是出去吧?” 面对这难得的机会,汪紫文哪里肯半途而废,当下便安慰道:“笑笑姐别怕,这都是假的,我们到上面去看美丽的天堂,你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被汪紫文这一说,韩笑笑胆战心惊地跟着汪紫文在地狱绕了一圈,来到了天堂的入口。 天堂的路,有些窄,是只能容纳两人侧身而过的螺旋形楼梯。 想着要急于离开地狱,韩笑笑说她要先上,便抢在汪紫文前面朝上面走去。 汪紫文熟悉情况,知道上楼梯要经过一个很吓人的场景,怕韩笑笑被吓到,便急忙上前想拉住她,不过还是有些晚了。 韩笑笑刚上了两个台阶,在她右侧突然窜出一个吊着的假人,红布做成的“舌头”伸得老长,眼睛闪着红光,一看就知是“地狱”的吊死鬼。 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入耳朵,韩笑笑被吓得“啊”的一声,身体一仰便向后倒去。 紧跟其后的汪紫文来不及伸手托扶,被倒下来的韩笑笑瞬间猛撞,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随着脑袋在地面上磕了一下,汪紫文感到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而韩笑笑由于被汪紫文挡了一下,慌乱中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并没有摔倒。要是她也摔倒了,那肯定会摔在汪紫文身上,那样汪紫文将摔得更加严重。 汪紫文是在韩笑笑不停摇晃中悠悠转醒的,醒来后发现韩笑笑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哭得正伤心呢,看来是真被吓着了。 “笑笑姐,我没事!”汪紫文冲着韩笑笑抬起手,想要起来,却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得厉害,四肢乏力,浑身酸痛。 看到汪紫文醒了,听到他说没事,韩笑笑这才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很自然地拉着汪紫文抬起的手,赶紧将他搀了起来,关切地问他摔得严不严重。 汪紫文觉得肯定比去年骑自行车摔跤那次要严重许多,那次只是身上疼痛,这次不仅身上疼痛,头更是疼得厉害,到现在还嗡鸣着呢! 虽然头很疼,但汪紫文却觉得突然一下子轻了很多,因为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在韩笑笑握着自己的手上! 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手上控制着合适的力度,和韩笑笑的手紧紧相握,生怕她突然抽出去。 许是太关心他的伤情,韩笑笑却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还很自然地伸出托着他后背的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摸了一下。 被韩笑笑这一摸,汪紫文顿时又疼得呲牙咧嘴,因为那里与地面亲密接触后,起了很大一个包。 歇了一会,在韩笑笑的搀扶下,两人一起慢慢朝外面走去,经过这一突发情况,天堂自然是去不成了。 韩笑笑一直将汪紫文扶到银杏树下的一张条椅上,坐下来后的汪紫文却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握越紧了。 韩笑笑突然心跳加速,这才反应过来,羞得脖子都红了,象征性抽了几次手,徒劳无功后,也就放弃了。 见韩笑笑没有生气,也不再拒绝,汪紫文也渐渐放下心来,有些因祸得福的兴奋。虽然代价有点大,但他觉得还是非常值得,因为在他看来,这痛彻心扉的疼痛,更能让他体会和珍惜牵手成功的喜悦。 韩笑笑出奇地没有催促汪紫文,陪着他手牵手直坐到夕阳西下,最后连汪紫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怕她回去太晚了被韩民勇担心,这才起身载着韩笑笑到马元镇上取了车子回家。 得意非凡的汪紫文刚到家中,爸爸汪新便告诉他,同学梅刚今天来等了他半天,看样子很不高兴,临走时叫他一回来就到中远镇去找他。 汪紫文一看天都黑了,暗想这小子能有什么事这么急,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便惬意地冲了个凉水澡,在回味和韩笑笑牵手成功的喜悦中恬然入睡了。 正文 第24章 刺心 汪紫文原本和韩笑笑约好了第二天去她家的,因为从西山公园回来时,韩笑笑说暑假作业还剩几题不会做,叫他过去帮着看一下。 想不到梅刚那边又来找,还让自己一回来就去找他,眼看没几天就开学了,到底什么事能让一向心宽体胖的梅刚这么急? 汪紫文不禁在心里有些责怪梅刚的打扰,自己和韩笑笑才刚有点实质性进展,本来还想着把握好机会,趁着这最后几天假期继续加深一下呢!被他这一突然来找,原本的计划自然一下就被打乱了,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但梅刚毕竟是他汪紫文的好兄弟,尽管心里有意见,好兄弟的事他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因而第二天一早,汪紫文名正言顺地和韩笑笑打了个招呼后,便匆匆朝梅刚家赶去,心里想着早去早回,要是没什么事情,自己再早点回来到韩笑笑那儿去。 初升的太阳红通通的,光线并不毒,照在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汪紫文延续着昨天的心情舒畅,骑得很快,也就堪堪一个钟头的时间便到了梅刚家门口。 急匆匆赶到的汪紫文不禁有些愕然,这才早上的时间,梅刚家竟然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一看便知道家里没人。 到梅刚家不知来过多少次的汪紫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就算梅占海和梅刚都不在家,可至少梅刚的妈妈应该在家才对。 梅刚的妈妈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由于梅占海做生意,家里不缺钱,他家的地都承包给别人种了,因而她既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种地,一直清闲在家。 现在连梅刚的妈妈都不在家,因而联想到爸爸汪新说梅刚不高兴,还让他一回家就过来的话,汪紫文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想着梅刚家里肯定是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没找到人,这让他有些担心,想着钱丽和梅刚关系非同一般,汪紫文决定赶紧到钱丽家找钱丽问问。 虽然没有去过钱丽家,但汪紫文知道梅刚家后面就是她家,绕过去一看,钱丽家大门倒是敞开着的,家里肯定有人。 汪紫文到了门口,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的中年夫妇正在往晾衣绳上晾晒洗好的衣服,想必是钱丽的妈妈,便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阿姨,问钱丽在不在家里。 从没见过汪紫文的钱丽妈妈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并没有直接回答,边朝汪紫文走来便疑惑地问:“你是?”显然对一个陌生少年一大早来找自己女儿感到很诧异。 “哦,我是她同学,我们和梅刚都是一个班的。”汪紫文指着前面梅刚的家赶忙解释,心里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钱丽在不在家,既然是前后邻居,直接问她知不知道梅刚家人去哪儿了不就得了? 听了汪紫文的解释,钱丽妈妈忙客气地招呼他到家里坐坐,告诉汪紫文,钱丽一大早就说有事匆忙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到哪去了。 汪紫文这才问到正题,许是钱丽妈妈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子细扯吧,只含糊其辞地说梅刚家出了点事,就不再言语了。 钱丽妈妈的话证实了汪紫文的担心,事肯定是有,而且也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见钱丽妈妈不肯说,汪紫文也就没好意思再问。 辞别了钱丽妈妈,汪紫文一个人闷闷不乐地骑上车子到常和梅刚去的地方通通找了个遍,还是没有见到梅刚的影子,最后思来想去,没有头绪的他只好推着自行车又折返了回去,坐在梅刚家对面的树荫下候着。 在他看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儿守株待兔,说不定梅刚或他家里人什么时候突然就回来了。 屁股随着树荫的移动挪了又挪,汪紫文一直坐到过了午饭时间,也没见梅刚及他家人有谁回来,失去耐心的他不免垂头丧气,只好到曾和梅刚去过的面馆先吃碗面再说。 正吃面的功夫,面朝门外的汪紫文突然兴奋起来,因为他不经意间抬头时居然看到梅刚和钱丽不知何时正站在马路对面! 惊喜不已的汪紫文赶紧放下筷子,一边大声喊着梅刚的名字一边朝他飞奔过去,跑到跟前还不忘捣了他一拳,告诉他自己都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上午了。 梅刚却没有表现出一贯的开心,本来很平静的神情,在看到汪紫文后,就像突然看到久别的亲人,瞬间一脸悲戚,出人意料地伸开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头趴在他肩膀上,竟然忍不住失声痛哭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明就里的汪紫文心中全是震惊,边拍着梅刚的后背边急切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回去再说吧!”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上来拍拍两人的后背,语气凝重地说道。 汪紫文这才发觉现场除了钱丽,还有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染着一头黄发的男孩也和他们在一起。 梅刚哽咽着和汪紫文松开,向他介绍黄发男孩是他小学同学兼好朋友潘富。 潘富家也在镇上,由于不喜欢上学,小学毕业便不上了,一直辍学在家。汪紫文和潘富打了招呼,随着三人到了镇上的一家小旅馆。 汪紫文这才知道昨晚梅刚就住在这里,没等他提出心中的疑问,刚刚认识的潘富便快言快语将梅刚的事情告诉了他。 原来梅刚他爸梅占海在外面有了女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梅刚妈妈发现了。其实两人已经偷偷闹了很久,只是梅刚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 这个暑假以来,梅刚经常发现妈妈一个人在偷偷流泪,无论梅刚怎么追问,可妈妈就是什么都不说,这让他一直很奇怪,有心想去问爸爸,向来惧怕梅占海的梅刚又不敢,只能一个人闷在肚子里。 就在昨天,见妈妈一夜未归,梅刚这才壮着胆子一大早便跑到爸爸的公司去追问,不想却撞见爸爸和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正在办公室卿卿我我。 被梅刚撞见,梅占海这才告诉儿子已经和他妈妈在前一天离婚了。 得知这一消息,梅刚一下子呆了,心里恨死了爸爸梅占海,大闹了一场,最后还被恼怒的梅占海抽了几巴掌。 一个人在家里伤心地哭了一会,梅刚能想到的就是到最好的兄弟汪紫文那里去倒苦水,想不到汪紫文又刚好不在家,等了半天,伤心不已的梅刚又想到了潘富,这才回来去了潘富那里。 由于梅刚再也不想回自己那个毫无生气的家,潘富陪了他半天,最后只得安排他住进了镇上的这家小旅馆。 潘富晚上又偷偷地跑过去告诉了钱丽,害得她替梅刚担心了一夜,一大早便急匆匆从家里跑过来了。 听完潘富介绍,了解情况的汪紫文眼圈也红了,坐在梅刚身旁,动情地拍着他的肩膀,不停安慰自己这个最要好的同学兼兄弟。 面对这种情况,汪紫文空有一腔激情却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陪着梅刚伤心,好言好语安慰他了。 汪紫文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想到的是自己和韩笑笑终于牵手了,而梅刚他爸妈多年的夫妻感情,居然说分手就分手了,难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这么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么? 又想到自己觉得最开心幸福的一天,却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最悲伤痛苦的一天,为什么快乐不能同时降临到和自己关系亲近的人身上? 再想到梅占海夫妇间的悲剧,汪紫文觉得这一切都是钱在作怪,要是梅占海没钱,能找到比梅刚大不了几岁的女孩么? 汪紫文突然觉得很庆幸,自己家里没钱,父母却非常恩爱,虽然也时常会吵上几句,但并不影响自己家庭的和睦。由此看来,钱不是衡量幸福与否的标准,自己家里虽然很苦,到现在连楼房都没盖起来,但这并不影响一家人的幸福。 汪紫文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梅刚,他突然很同情自己这个最好的兄弟,不停劝他多保重,尽快从悲伤中摆脱出来。 在汪紫文的劝说下,梅刚退掉了旅馆的房间,答应去汪紫文家和他住几天,平复一下心情。 潘富也要跟着一起去,不过他不是要住到汪紫文家里,而是去认认门再回来,万一在开学前想去找梅刚玩的话,可以很顺利地找到汪紫文家。 汪紫文很客气地问钱丽要不要一起去,反正韩笑笑家就在自己家后面,要是去的话可以考虑和韩笑笑住一起,正好四个人可以一起好好玩上几天,等开学时一起回来。 汪紫文的话让钱丽很是动心,可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子,已经出来大半天了,怕家里人担心,想想还是先回家,只说自己要是想去的话到时叫认了门的潘富带她一起去。 临分别时,当着汪紫文和潘富的面,梅刚拉着钱丽的手,动情地说:“阿丽,你放心,我梅刚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汪紫文心中不禁大为感动,梅刚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也正是自己想对韩笑笑说的话,只可惜现在自己和韩笑笑还没亲密到梅刚他们这种程度。 由于汪紫文和潘富在场,听了梅刚的话,钱丽瞬间羞红了脸,难为情地低语一声:“我知道”,赶紧扭头跑了。 看着钱丽远去的背影,梅刚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和汪紫文潘富一起,骑着各自的自行车,一路向着汪紫文家中骑去。 刚到村口,眼尖的潘富指着远处正冒着浓烟的房子叫汪紫文和梅刚快看,肯定是谁家又失火了。 汪紫文不看便罢,这抬头一看,脑袋顿时嗡的一下,那不正是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吗! “不好,是我家失火了!”汪紫文大叫一声,急得猛踩脚蹬。 梅刚和潘富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来不及多想,也赶紧跟上,一起朝汪紫文家里奔去。 正文 第25章 爱在心中 农村的瓦房,房顶内侧多以木材作梁,房梁上一般铺着木板或苇箔,都属于易燃物,一旦着火烧起来,房顶随时都有烧塌的可能。 远远的,汪紫文就看到有许多人影匆忙地往返于池塘上下,再近些的时候,已经能够听到一片嘈杂叫喊声,清晰地看到邻居们正端着脸盆提着水桶在全力以赴地奔跑救火。 当心急如焚的汪紫文刚骑到池塘边的时候,却一下子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救火的众人都在范小燕家的大门进进出出着。 汪紫文这才发现原来浓烟是从范小燕家西房位置冒出来的,由于偏东风的关系,以至从远处看,倒像是处于浓烟包围中的自家房子失火了。 虽然不是自家失火,可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毕竟范小燕家和自家房子紧挨着,汪紫文还是很担心殃及到自家房子,当下赶紧扔了车子,和随后赶来的梅刚潘富一起,沿着池塘东侧的小路跑过去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其实等到汪紫文他们加入的时候,火苗已经看不到了,只有房顶的木板还在不停冒着黑烟。随着众人舀起一瓢瓢水奋力泼上去,伴随着嗤嗤的声音窜起片片白雾,黑烟终于散去,火算是彻底被扑灭了。 范小燕家一共三间瓦房,失火的是靠着汪紫文家的西房,正是范小燕平时住的房间。西房是个独立的单间,与堂屋中间隔着一堵砖墙,好在有墙的隔离,加上救火还算及时,除了西房被烧得面目全非外,堂屋与东房却是毫发无损。 有道是水火无情,看着满屋的焦黑和地上大片的污水,闻着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不难想象火势曾烧得比较厉害,为了扑灭它,肯定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按理说范小燕家烧成这样,对范小燕恨之入骨的汪紫文应该感到解恨才对,可实际情况却是,面对和自己一墙之隔的邻居,他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想法,相反心里却是对发生这样的事情感到非常难过和伤心。 在汪紫文心里,房子,那就意味着家,即便他破旧不堪;虽然家实际上不单单是房子,但没了房子,就实在太不像个家。 房子是一家人的生活空间,是承载一家人幸福和希望的基本所在,因而汪紫文在庆幸不是自家失火的同时,虽然一直对范小燕不齿,但还是对她家的遭遇感到深深的同情和痛心。 火被扑灭了,汪紫文这才发现并没有见到范小燕一家人的身影,心里不禁很是疑惑,大家都忙着在她家救火,怎么她自己家里人却是一个都不在?还有,这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看梅刚和潘富都有些狼狈,汪紫文有些内疚,当下也无心多想,赶紧带着他们去路边取了车子,准备到自己家里去休息。 才到池塘西侧,汪紫文便看到妈妈正推着车子从家里出来,从妈妈那儿,汪紫文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在这次火灾中,范志仓半边脸被烧伤,已经被几个人用平板车拉着送到马元卫生院抢救去了 事情的起因是范小燕因为琐事与范志仓顶嘴,被气急了的范志仓打了两巴掌,便哭喊着自己不想活了,一个人跑到自己房间愚蠢地把蚊帐点着了。 等范志仓发现不对劲时,火已经烧着了放在床头箱子上的衣物,而范小燕却阻止他去救火,两人在推搡中范志仓头部不慎被火撩了一下,范小燕这才吓得赶紧喊人。 听了妈妈的话,汪紫文这才知道原来罪魁祸首是范小燕,这事想想就让人觉得寒心,心里不禁对范小燕越发痛恨,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讨债鬼么?爸妈将她养这么大,居然就是这么回报家人的? 虽然不喜欢范小燕,但毕竟范志仓被烧伤了,汪紫文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晚辈,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便提出和妈妈一起去马元卫生院看望一下。 见汪紫文要去,梅刚和潘富反正也没什么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卫生院,汪紫文发现包括自己的爸爸汪新以及韩民勇夫妇,救火时没见到的原来都在这儿。 大伙正坐在卫生院院子里的一棵大银杏树下乘凉,虽说已是下午四点,但炎热的气温还是让人觉得闷热无比。 通过大家的担心议论,汪紫文知道范志仓正在无菌病房里紧急治疗,便在树下找了个空当蹲下,和梅刚潘富一起闲聊乘凉。 乘凉的功夫,汪紫文看见范小燕低着头,手里拎着一大袋苹果,从卫生院门口正朝他们走来。 看到范小燕,汪紫文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恼怒地想怎么受伤的不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呢? 到了近前,看到范小燕红肿的眼圈,汪紫文心中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估计她现在也知道后悔了,只是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可买,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晚了! 范小燕和大家打着招呼,将苹果一一分发给众人,到了汪紫文他们这儿,一言不发,将苹果塞在他们手里就走了。 毕竟两人向来不合,面对范小燕如此待他的表现,汪紫文玩味地看着手里的苹果。苹果虽甜,可要不是看在她爸受伤加上她红着眼圈的份上,自己还未必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要这个苹果呢。 范小燕走后不久,她妈妈便抹着眼泪从病房出来了,告诉大家范志仓已经过了危险期,可以进去看看了。 汪紫文他们跟着大人们安静地进了病房,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听着范志仓痛苦不已的哀嚎声,还是被映入眼帘的触目惊心吓了一大跳。 范志仓整个头部都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着鼻孔和嘴巴透气,两只手上也缠着纱布,估计是头部被烧伤时,慌乱中用手去防护被一并烧伤的。 这大夏天的,被烧伤不说,还要裹上纱布,疼痛加上闷热,痛苦可想而知。那时乡镇医院的病房里根本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吊扇在不紧不慢地转着,热风从身上吹过,反而会让人感到更热。 范小燕妈妈站在边上急得絮絮叨叨地说着,说是医院里烧伤类的药物也不多,仅够一两天用的,也不知这两天能不能从其他地方及时调剂过来。 见众人纷纷安慰范小燕一家,汪紫文他们也插不上话,在病房呆了几分钟,便一起出来回家去了。 三人同行了十几里路,潘富继续向西朝中远赶去,梅刚则和汪紫文一起回了马庄。 经过这一下午的事情,梅刚似乎也不是太伤心了。虽然年纪也不大,和汪紫文一样,仅仅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但切身的体会已让他明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不过是谁过日子谁知道罢了。 汪紫文看在眼里,心里也很高兴,把床下那几本秘不示人的书也拿了出来,叫梅刚只管挑着看。 “你小子是要出去吧?”见他如此殷勤,十分了解汪紫文的梅刚忍不住笑了,随手指了指韩笑笑家的方向。 汪紫文也确实是正有此意,他是想着接下来几天梅刚一直在自己家里,估计是没机会见韩笑笑了,因而一看才六点刚过,时间还早,韩民勇夫妇又恰好不在家,便想趁这个机会过去陪韩笑笑一会呢。 被梅刚点破,在好兄弟面前,汪紫文也不害臊,安排好了他后,笑嘻嘻说了句“我去去就回”,便一路小跑着朝韩笑笑家里跑去。 正文 第26章 无憾 当汪紫文急切地跑到韩笑笑家门口时,却发现大门紧闭,门被从里面栓上了。 这让他很是疑惑,自己刚才和梅刚经过的时候,还特别留意过,知道门是开着的,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天还大亮着却突然出现了变故呢? 汪紫文知道韩笑笑肯定在家,便用力敲了几下门,结果却出人意料,并没有想要听到的回应声传来。 本想扯着嗓子喊上几声,可汪紫文想了想还是没敢喊,主要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怕引起左邻右舍注意。 高昂的情绪开始降温,无计可施的汪紫文只好一步三晃地朝家里走去。 磨蹭着走到池塘西侧时,想想有些不死心,便又折返了回来,站在韩笑笑家门前马路的池塘边,心想再等一会,说不定韩笑笑马上便开门了呢。 正当汪紫文来来回回在路边徘徊等待的功夫,满怀希冀期盼的开门声还没传来,却突然发现远远的一群人骑着自行车,正沿着马路从村口朝他所在的方向骑来。 知道是在医院看望范志仓的邻居们结伴一起回来了,当然人群中肯定也有韩民勇夫妇和自己的父母,汪紫文哪有心思再继续等下去,当下便做贼心虚般逃也似的窜回了家里。 虽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但汪紫文并未觉得沮丧。在他看来,出点小意外也实属正常,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嘛,人生不如意常十之**,所谓好事多磨,哪有什么事都一帆风顺的? 前脚进了家门,爸妈随后也就到了,汪紫文不禁庆幸幸亏自己跑得及时,要不然被看到自己在韩笑笑家门口,还不知该有多尴尬呢。 因为知道梅刚住在家里的缘故,汪新夫妇还特意买了肉回来,这让已多日未尝到肉味的汪紫文开心不已,屁颠屁颠地忙着帮妈妈烧火炒菜,吃闭门羹的那点不快也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了晚饭,顶着一轮弯月,汪紫文陪着梅刚到自家菜地逛了一圈。也许是一天下来骑了很多路,没逛多久,两人都感觉累了,从菜地回来便倒头睡了。 汪紫文和梅刚一觉醒来的第二天,注定又是一个充满开心的日子,因为一大早,潘富便带着钱丽赶了过来。 两人都没想到钱丽这么快会过来,钱丽的到来不仅让梅刚开心不已,汪紫文也是非常高兴,至少有她在,去找韩笑笑也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见潘富还带了一大袋药过来,汪紫文很是不解,听了他的解释,这才明白是要给范志仓送去。 原来潘富他爸是中远医药公司的经理,由于昨天听范小燕妈妈说医院关于烧伤类的药不足,记在心里的潘富回去后便请爸爸把烧伤类的药都找了一份,想着送到医院去看看哪些能派上用场,要是需要的话到时候再回去拿。 想不到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潘富,居然还是一个有心之人,这让汪紫文不禁刮目相看,打心眼里赞赏,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钱丽这个女孩子在,事情就好办多了,四个人名正言顺到了韩笑笑家里,借口当然是一起去看望病人。 果然,一听说去给范志仓送药,韩民勇夫妇直夸几个人懂事,还催着韩笑笑赶紧跟着一起去。 本来韩笑笑是要自己骑车随他们去的,可看着汪紫文冲她挤眉弄眼的样子,最终还是红着脸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忸怩着坐上了汪紫文的车子。 牵手后再次同行,汪紫文志得意满,一路上故意落在后头,不时地一只手扶着车把骑车,另一只手却想要去握韩笑笑的手。 韩笑笑生怕被人看见,对他不老实的表现不胜其烦,最后不得不在他腰部狠狠地掐了一下,疼得汪紫文闷哼一声,这才彻底收敛,老老实实载着她朝医院骑去。 到了医院,汪紫文他们发现范志仓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像昨天那样痛苦不堪了。 经过医生确认,潘富带来的药对治疗范志仓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而且有几种还是急需的。对此潘富很开心,兴奋地说回去后再让爸爸把急需的药多准备一些,一两天内一准送过来。这让范小燕妈妈十分感激,一再拉着潘富的手,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因为汪紫文的关系,潘富才会来给范志仓送药,范小燕再怎么不通情理,也不可能对汪紫文再横眉冷对了。当下红着脸,极为难得地向汪紫文和潘富他们说了感谢,还和妈妈一直把他们送到医院大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站在医院门口,梅刚问汪紫文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说是难得假期里大家聚在一起,正好一起去转转。 汪紫文见时间很充足,便提议再去西山公园,从没去过的梅刚和钱丽自然热烈响应。 只是韩笑笑,一听说去西山公园,显得心有余悸,犹豫着说要是去也可以,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再去那佛像的内部,看来她是被“地狱”的经历彻底吓怕了。 见他们要去西山公园,潘富笑嘻嘻地说太远了,自己还要回去多准备些药,就不跟着他们做灯泡了,祝他们玩得开心些,便辞别他们回中远了。 潘富不在,四人也没了顾虑,跑到西山公园痛痛快快玩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五点才从公园出来往回赶。 钱丽明显要比韩笑笑胆子大上许多,回来的路上大呼“地狱”里好玩,嚷着什么时候有空还要再来。 韩笑笑却是一言不发,她不愿去想起“地狱”带给她的恐惧,只愿回味“天堂”带给自己的甜蜜。 原来韩笑笑受不了汪紫文的甜言蜜语,也架不住梅刚和钱丽的不住怂恿,最终还是食言了,跟他们一起穿越了“地狱”,终于见识了“天堂”的美景,正像汪紫文说的,很美丽,也让她很向往。 回去的路上,许是天色渐晚的原因,与汪紫文走得越来越近的韩笑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着钱丽对梅刚的样子,也悄悄伸出胳膊,揽着汪紫文的腰,一脸幸福地将头靠在他后背上。 受到如此礼遇,心花怒放的汪紫文忍不住想起了被何平没收的那幅素描画,那可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画面啊,想不到今天居然梦想成真了! 想着曾认为遥不可及的想法逐渐成为现实,汪紫文算是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的事,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连想都不敢想,那肯定是没有成功的希望。 扭头看到梅刚正冲着他笑着,汪紫文报以会心的一笑,想着自己也应该很快有机会向梅刚那样,对着笑笑姐说出那句煽情的誓言了吧? 晚上,钱丽自然住到了韩笑笑家里,从第二天开始几个人都没离开马庄,而是帮着大人们去菜地干活去了。因为家里不种菜的梅刚和钱丽对在菜地里忙活很感兴趣,有时大人都感到腰酸腿麻了,可他们却是乐此不疲,依然干劲十足。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梅刚和钱丽对菜园的生活觉得还意犹未尽时,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后不久,汪紫文便发现有两件令自己特别开心的事情,一件是梅刚带给他的,还有一件,自然是韩笑笑带给他的。 正文 第27章 变化 面对大人间的情感纠葛,子女就是再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无法改变,那还不如勇敢的去直面面对。因而经过几天的调整,快满十六岁的梅刚也算是渐渐想通了,接受了父母离异的既成事实。 离异后,梅占海回家的次数明显更少了,就是回家,父子间也几乎没什么沟通;离异后的妈妈也住到了邻村外婆家,只有在周末时会过来照顾一下儿子。 生活给梅刚上了与大多数人命运不同的一课,偌大一个家,平日里只剩他一个人独自居住,白天上学倒还好,可每当夜晚来临,那种寂寞与冷清,在切身经历后,梅刚终于深深体会到了。 因而当梅刚找何平说了自己的想法后,了解实际情况的何平很爽快地让汪紫文从学校退了宿,并安排他搬到了梅刚家里同梅刚住在一起。 在汪紫文看来,梅刚的性格并没有随着父母的离异改变什么,他依然还是那个大大咧咧、幽默风趣,对谁都非常友爱的阳光男孩。 只是在行动上,梅刚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汪紫文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开心,那就是梅刚突然变得特别爱学习了。 以前,梅刚在学习上可以说是漫不经心,以至初中两年过去了,每次考试,倒数前五名内,总能找到他的名字。 初一时,每次考试结果出来,梅刚还会被何平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教育一番,奈何他依然我行我素,一直也没见什么进步。 五次三番之后,何平也彻底失望了,从初二开始,就对他放任自流,由他去了。 可是现在,梅刚出去玩的时间基本没有了,除了每周一次叫上汪紫文和潘富去打台球外,剩下的时间,全部都花在了学习上。 他不仅在学校里学得相当认真,就连晚上回到家里,也要学上好一阵才会休息。 有不懂的问题,梅刚总会向汪紫文虚心请教,遇到涉及初一初二的内容,他会把以前的书找来重新学习,一直到把问题弄透彻,彻底掌握后才肯罢休。 看到梅刚的变化,汪紫文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鼓励他好好学习。毕竟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只要肯下功夫,肯定还来得及,最起码到时考上中远高中应该没什么问题。 梅刚也显得很有信心,每日沉浸在孜孜不倦的学习中乐此不疲,他告诉汪紫文以前觉得学习很痛苦,可自从静下心来努力之后,每掌握一些对他来说曾经不懂的知识,便能从中体会到很大的乐趣,这才发觉原来学习一点都不痛苦。 能体会到学习的乐趣,说明离取得好成绩也就不远了,当汪紫文怕梅刚三分钟热度,以此激励他时,想不到这小子还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来证明自己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会持之以恒学下去。 梅刚同汪紫文讲的是《神童诗》中的两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很是佩服古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认识,觉得自己作为即将跨世纪的新时代人,更应该满腹经纶超越古人不知多少倍才对。 梅刚的豪言壮语给汪紫文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可以说是令他终生难忘。 从梅刚身上,汪紫文看到了认真的力量,人一旦从思想上认真起来,主观能动性就会释放出令人不可思议的能量,生命的宽度也会随之改写,必将变得越来越精彩灿烂。 如果说和梅刚在一起,让汪紫文感受到了催人奋进的能量,让他在学习上更加劲头十足的话,那么和韩笑笑在一起,则让他更多的感受到了甘之若饴的幸福,让他在情感上越发渐臻佳境 开学过后,汪紫文发觉韩笑笑在同他说话时,和以前比,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暑假以前,韩笑笑每次同他说话,总是先叫他的姓名,然后再说要说的话。可是现在,韩笑笑却不再喊他的姓名了,每次和他说话时,总会在碰碰他的胳膊后,先说上一个“哎”字,然后再说要说的话。 这一细微的变化,在汪紫文看来,那就是关系密切到一定程度的信号,是韩笑笑不经意间自然流露的,让他感觉到开心幸福的信号。 虽然汪紫文觉得韩笑笑要是能把他名字再带上,把姓省掉,那种感觉会更好,但现在他并不刻意去强求,因为在日常生活中,韩笑笑对他的各种好,已经让他美得有些找不着北了。 他时常会发现当自己匆匆跑到教室时,要用的课本已被韩笑笑从书桌内拿出帮他放在了桌面上,也会发现自己凌乱不堪的书桌里不知何时已被她收拾得井然有序,还会发现自己用秃的铅笔被她悄悄削好整齐地摆放在文具盒内 更让汪紫文美得心花怒放的是,有时吃过晚饭后,韩笑笑还会很爽快地陪他一起去镇上逛逛。 九月的天气,白天的气温依然很高,但早晚的气温却是不冷不热,让人感觉非常舒服。每次迎着宜人的晚风,和韩笑笑手牵手漫步在镇中心与学校之间的路上,那种感觉,汪紫文每每回味,都令他迷恋心醉。 韩笑笑已不再拒绝牵手,当然,仅限没人的时候。一般晚上逛街时,她会顺从地任由汪紫文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谈。两人谈论最多的是学习上的心得体会,功课上的难点要点,当然,有时也会谈论些韩笑笑感兴趣的诗歌。 每次分别,汪紫文都是磨蹭着将韩笑笑送到学校门口后依依不舍,然后为自己的不离开找各种理由,万般无奈的韩笑笑只好先返回宿舍,而汪紫文,总在看不见她背影后方肯意犹未尽的离开,然后再返回镇上梅刚家里。 在汪紫文看来,这一切都是很自然地水到渠成,谁都没说喜欢对方的话,可两颗心却真真正正已经靠在一起了。 这样的日子,让汪紫文觉得生活无比美妙,自己最好的兄弟,自己最在乎的人,都陪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朝夕相处,一切都在良性发展,人生如斯,夫复何求? 顺风顺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期中考试时,梅刚的进步还不是特别明显,仅仅是脱离了倒数前五的名单。但在期末考试时,梅刚在班里的排名一下子到了中间偏上的位置,甚至比钱丽还要高上两个名次。 这让何平对梅刚刮目相看,又重新重视起来并将他叫到办公室,不过这次不是苦口婆心地教育,而是充满激情的鼓励。 进步巨大的梅刚更是兴奋不已,放假那天,他热情地请汪紫文和韩笑笑第二天再回去,准备为自己好好庆祝一下。 面对梅刚的盛情相邀,汪紫文当然不会驳了自己这个好兄弟的面子,当下和韩笑笑都很痛快地答应了。 梅刚还喊上了潘富,加上钱丽,一行五人在潘三顺酒店吃得相当尽兴。梅刚由于兴奋,酒喝得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还要喝,最后在几人轮番劝说下这才作罢。 当潘富和汪紫文架着摇摇晃晃的梅刚准备下楼离开时,想不到却在此刻发生了意外,这让汪紫文很是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和梅刚来这吃饭,更是不该让他喝这么多酒。 正文 第28章 温暖 临近年关,才刚过五点,外面便看不清了。 一行人打了一下午台球,都有些饥肠辘辘之感,便歇了手,兴高采烈地赶到一枝花酒店去解决温饱问题。 大冷的天,汪紫文和潘富都表示不想喝酒,奈何架不住梅刚的热情,说是好不容易放假空闲相聚,加上是为了庆祝他学习进步,肯定无酒不欢,怎么着也该痛饮一番才是。两人拗不过他,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陪着喝上了。 汪紫文倒不是怕喝酒,而是怕喝多了信口开河说错话,毕竟还有两个女生在呢! 据说人的性格,在酒兴正酣时会真实展现,酒后性格代表一个人的人格,代表这个人已经形成的世界观。 不同的人,酒后会有不同的表现,经历过酒场的人都见识过。有人酒后沉默寡言,与平时的侃侃而谈截然相反;有人酒后变话痨,喜欢夸夸其谈;有人酒后爱笑,一直合不拢嘴;还有的人酒后会哭闹,借酒撒疯,让人啼笑皆非。 汪紫文就是属于酒后变话痨那一类的,由于韩笑笑在场,因而他暗自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过量。 而梅刚属于那种爱笑型的,虽然他平时也爱笑,但今天的表现尤为突出,看来是打心眼里乐不可支。 自始至终,梅刚一直都乐得合不拢嘴,充分展现了他乐观幽默、不拘小节的个性。 由于潘富在场,尽管汪紫文一再克制,但觥筹交错间,三人还是很快喝掉了一瓶兰陵陈香。 汪紫文已经感觉头有些晕了,便不打算再喝,他还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饭后陪韩笑笑在镇上一起逛逛呢。 但刚刚体会到酒精麻醉乐趣的梅刚哪里肯依,很快又要了一瓶,在状态上也从推杯换盏变成了主动出击,频频同汪紫文和潘富碰盅,盅盅见底。 面对梅刚从一开始喝得很斯文到主动要酒喝的狂放,汪紫文和潘富只好又陪他喝了几盅,两人都感觉头更晕了。 看着瓶中还剩下将近一半的酒,汪紫文和潘富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劝梅刚不要再喝了。 梅刚似乎还没尽兴,又一个人自斟自饮了几盅,直到酒瓶被钱丽收了过去,在众人的劝说下,加上他自己也感觉眼中的人和物都出现了重影,这才作罢。 包厢外的温度明显比包厢内低上很多,靠汪紫文和潘富架着才能如常人般走路的梅刚,出了包厢门后,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随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才发觉自己喝得太多,忍不住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听梅刚说要吐,汪紫文和潘富赶紧架着他来到楼梯口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并给他找来了垃圾桶以防万一。 许是一切准备就绪的缘故,见到垃圾桶后,随着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往上冲涌,梅刚再也忍不住了,身子前倾,嘴巴对着垃圾桶,哇的一声,将刚喝的酒,连同吃下的菜,全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梅刚只觉得自己满脑门冒汗,喉咙里也传来阵阵火辣辣的感觉,接过钱丽递过来的纸巾,擦拭完嘴边的残留物,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被钱丽轻拍着后背好一阵子,整个人才有了点舒服的感觉。 “让兄弟们见笑了!”恢复过来的梅刚感觉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汪紫文和潘富说道。 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看来梅刚是做到了,汪紫文是真心佩服这个好兄弟,要是没有女生在场,自己今晚一定也会像他一样,全力以赴陪他喝下去,找找那种放纵自我不顾一切的感觉。 因而一听梅刚这么说,汪紫文反倒有种内疚的感觉,当下拉着潘富的手一起搭在梅刚的肩膀上,真诚地说道:“刚子说这话就见外了,等初考结束后,咱们一定来一场说喝就喝的一醉方休!” 听了汪紫文的话,梅刚显得很激动,忘情地与汪紫文和潘富同时击掌。“一言为定!”三个年轻人说得异口同声。 聊得正欢时,想不到梅刚的爸爸梅占海不知何时带着新欢从楼梯上来,站到了他们面前。 随着梅占海有意的咳嗽声,几人这才发现,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场面静得估计连根针落在地上应该都能听见。 坐在沙发上的梅刚本来正红光满面地笑着,突然看到他爸爸出现,立刻收起笑容,板着脸扭向一边,对他的到来表示强烈的不满。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浓酒味,梅占海紧皱着眉头,一脸愤怒地瞪着梅刚,奈何梅刚根本不看他,对他的怒容满面自然是眼不见心不惧。 许是汪紫文他们在场的缘故,梅占海难得地没有大声斥责梅刚,瞪了半天,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沉声说了句早点回去,便同新欢一起进包厢吃饭去了。 梅占海的新欢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临走时还友好地冲着几人笑了笑。 其实在梅占海瞪着梅刚的功夫,汪紫文曾偷偷打量过她:披肩长发,清秀的五官,戴一条手织的洁白围巾,身穿一件红色的齐膝羽绒服,显得十分漂亮。 不过那得看跟谁比,要是和自己的美女老师蒋珊珊比起来,无论在容貌还是气质上,面前的这位,立马就逊色多了。 在汪紫文看来,的确像梅刚所说的那样,那姑娘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很是年轻,和梅占海站在一起,无论是谁见了都不可能说他们是一对夫妻。 不过让汪紫文感到奇怪的是,第一眼见到那姑娘时,他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去想了。 见梅占海离开,几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是怕梅占海在这里教训梅刚,本来挺高兴的事,要是以伤心收场,自然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汪紫文暗想早知道就不该到这来吃饭,也不该让梅刚喝那么多酒,否则无论如何父子俩也不会恰巧碰到。虽说现在有其他人在场,梅占海忍下了怒火,可谁知事后他会不会再继续追究? 替自己兄弟担心的汪紫文只能再三安慰梅刚不要往心里去,不要被别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汪紫文所说的‘别人’,自然是指那位破坏梅刚家庭的姑娘,在他看来,要不是因为她,梅占海夫妇也不会离婚。 哪知梅刚一脸无谓的轻松,说都几个月过去了,除了自己刚开始知道时恨过她外,已经老早不再恨她了。 相反他倒认为自己老爸梅占海的过错更大,还打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说是苍蝇不叮无缝蛋,要不是自己老爸色心不死,再仰仗金钱铺路,人家那么年轻一姑娘,能看得上他?别看现在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甘心情愿的还两说着呢! 梅刚这一句比喻太狠了,骂人骂得不留痕迹,这也许就是骂人的最高境界吧?因而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都忍不住想笑,可当着他的面,毕竟当事人是他老爸,谁又好意思把牙齿露出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梅刚显得又清醒了许多,见他并没有因梅占海二人的出现有什么异常的情绪波动,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出了酒店,潘富便告辞回家去了,只是再三关照汪紫文,要他明天晚走一会,一定要等自己过来后再走。 汪紫文尽管心生疑惑,但潘富不说,他也就很识趣地没问,心想也就是一夜的功夫,有什么事到时自然就清楚了。 刚送走了潘富,想不到梅刚说他又饿了,提出要到附近的面馆去吃面。也是,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要是不饿才怪。 当下便由钱丽陪着梅刚去吃面,而汪紫文,则陪着韩笑笑一起,边聊天边朝老地方走去。 正文 第29章 感悟 在中远镇边缘,有一片银杏林,虽然树不多,只有数十株,但每一株都有合抱粗,估计至少也得有二十年以上的树龄。 树与树之间的间距不等,有的七八米,有的十来米,每一株银杏树都用篱笆围成一个圆形区域保护起来,防止因行人长期踩踏使土壤变硬,影响银杏树的生长。 林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石条凳,以便累了时可以休息。在几处较为宽阔的区域,还摆有几张方形石桌,非常难得的是,每张石桌都是一个棋盘,上面凿刻好了楚河汉界,想要下棋的人们,只要带上棋子,便可相约来这儿尽兴杀上几盘。 一年四季,银杏林因树叶变化,景观差异非常明显,在不同的季节呈现着各不相同的美景,给整个镇子平添了几分灵气。 春天,在春风吹拂下,纤细如丝般娇嫩得令人心疼的树叶从青灰色的枝头悄悄冒出,毫不张扬,不仔细看,从远处几乎看不到它的身影;然后,它以超出所有画家表现能力的神奇方式茁壮生长,不消一个月,浅绿中带着鹅黄的树叶随风摇曳,使得整个林子绿意盎然,让人感受到它神采飞扬的勃勃生机。 到了夏天,浓郁碧绿的扇形树叶完全长成伸开,肥厚的叶片布满每一条枝干。浓浓绿荫下,带来的是清幽舒爽,与林外的酷暑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让前来乘凉的人们迷恋,久久不愿离去。 初秋的银杏叶颜色变为深绿色,几场秋雨过后,所有的树叶眨眼间绿色尽褪,迅速变为金黄,远看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金色火焰,十分壮观震撼。 当满树黄叶如蝴蝶般开始翩翩飞落的时候,预示着冬天即将来临了,这时的银杏树洗尽铅华,回归沉寂,露出它挺拔粗糙的枝干。只是那位于枝干上一个个如桑葚般大小的凸起,暗示着明年它将重新吐出新枝,再度发芽,再度崛起。 这片银杏林位于镇区最南端,从中远初中出来,沿着门前的路向东走,一直走到中远高中门口,再沿着贯穿镇中心的那条南北路向北经过一片农田,走上约三里路,路右侧便是银杏林。 由于紧挨着银杏林北侧的是人气一直很旺的中远影剧院,因而树林里一年到头都显得很热闹,除了特意前来休闲的人外,人们在看电影等候入场前,往往也喜欢到树林里转转,打发无聊的时间。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汪紫文自然不会错过,只要闲着没事时,他总喜欢到树林里去逛逛。 他会在春天来看银杏树刚刚冒出的嫩芽,感受它令人感动的生命力;也会在夏天进去避暑,静下心来站在石桌前看年长者下棋;还会在秋天站在林中,欣赏着那无论是树叶还是果实都已变为金黄的迷人景色;更会在冬天漫步其间,体验银杏树明年爆发前的那份沉默与孤寂。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喜欢银杏林的夏天和秋天,可对于汪紫文来说,除了夏天和秋天外,春天和冬天的银杏林,他也一样为之迷恋,因为他觉得人生如树一般,同样要经历四季更替。 春天意味着生机,意味着即将到来的茁壮,每当看到银杏树稚嫩弱小的叶片,汪紫文觉得自己也像它一样,才刚刚吐出新芽,之所以孜孜不倦地努力到卓越,也是为了在今后属于自己的夏天和秋天里,能够更好地成长和更多的收获。 虽然银杏树在冬天时枝条都光秃秃的,显得毫无生气,但汪紫文却不这么认为,他喜欢在冬天坐在条凳上抬头望着被纵横交错的树枝分割成的一块块不规则的天空,那种不规则的湛蓝,始终给他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感,每次当他专注望着时都会无比欣喜。 更重要的是,在汪紫文看来,银杏树舍弃了全身的树叶,是为了在冬天更好地积蓄能量,全力以赴埋头扎根,汲取更多的营养,以便明年长得更粗更壮,更加枝繁叶茂。 尽管他还不懂什么叫舍得,但心里已隐隐明白,人也是一样,想要获得,就必须要学会放弃!梅刚就是最好的证明,放弃了玩的时间,才有了成绩的提升。 对银杏林情有独钟的汪紫文,自从时常和韩笑笑一起出来逛街后,对于这必经之地的银杏林,每次从镇中心返校时,必然会带着她在此逗留一会再回去,因而这里也成了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老地方”。这个秋天和冬天,他们一起见证了银杏林从深绿到淡黄,再到金黄,最后完全光秃秃的全过程。 韩笑笑每每听汪紫文讲起他在银杏林的见闻和感受,便神往不已,无奈她都是在晚上出来陪汪紫文逛街,一直也无缘见到和感受他所描绘的那些美好。 现在,汪紫文再次带着她从镇中心一路向南来到银杏林,依然还是晚上,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韩笑笑并没觉得有什么遗憾,晚上的时间,虽然看不见美景,但却可以开心地沟通交流,更重要的是,陪她在一起的,是她最欣赏的人,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两人手牵手一起穿过树林,站在银杏林边缘,面对空旷的麦田,遥望着中远高中的方向,小声开心地谈论着暑假过后即将上高中的事情。 他们甚至谈得更远,居然谈起了将来上大学的事情,还相约一起努力,争取考入同一所大学。 这事光想想就让人兴奋,要是真能如愿以偿,他们也算是创造了一个令人瞠目的神话,先不说有没有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同窗的恋人,就算是有,估计用手指头也能掰得过来吧? 快乐的时刻总是让人觉得短暂,两人站在林边天马行空地交谈,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过了晚上九点,一轮弯月悄然升起,林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了,亮得蹲下身来甚至可以看清面前麦苗的颜色,但远处的麦田里由于有不断升起的雾气,看到的却是白茫茫一片。 汪紫文拉着韩笑笑,想着到林子里坐会再走,想不到才坐下,梅刚就带着钱丽来催他们回去了。 梅刚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钱丽,怕太晚了妈妈出来找,所以她要带着韩笑笑早点回家。 不光是汪紫文,就连韩笑笑都想再待一会,月亮才升起来,明亮的夜晚刚刚让她饶有兴致却要回去,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尽管不甘心,但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汪紫文和韩笑笑也只好恋恋不舍地跟他们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当汪紫文和梅刚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潘富咚咚不停的敲门声惊醒了,开了门的汪紫文哭笑不得,自己昨晚已经答应等他过来再走了,想不到这小子还这么不放心,居然来这么早,这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睡个安稳觉啊。 正文 第30章 乐趣 听着门外咚咚咚响个不停的敲门声,被惊醒的汪紫文和梅刚躺在温暖如春的被窝里,谁都不愿起来,他们俩你推我我推你相互推托,最后只能靠石头剪子布一锤定音分胜负来决定谁去开门。 输了的汪紫文尽管一脸沮丧但却无计可施,这注意本就是他先提出来的,有道是愿赌服输,尽管心里万般不情愿,还是起身离开舒适依恋的被窝,悉悉索索穿上棉衣,两手将敞开的棉袄紧紧裹在胸前,然后佝偻着身子颇是不甘地朝大门走去。 出了堂屋门,这才感觉左脚很是不适,当下用两根手指撑开一只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居然穿着梅刚右脚的鞋子。 汪紫文郁闷得无以复加,连吐血的心都有了,心说人要是背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连穿个鞋子都能穿错。 一想到梅刚还在被窝里心满意足惬意地躺着,汪紫文顿时有些心理失衡,深感老天不公,当下气恼地用脚掌挑着左脚的鞋子用力一甩,刷的一下,梅刚的鞋子便飞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想着梅刚起床时到处找鞋子的情形,汪紫文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慰藉,这才一只脚金鸡独立般跳着来到院门后将门打开。 “懒鬼,这都几点了,还睡!” 见开门的汪紫文一脸睡眼惺忪还没睡醒的样子,正精神抖擞站在门外的潘富兴奋得表情夸张,呲牙咧嘴摇头晃脑冲着他大声嚷嚷。 潘富的性格和梅刚差不多,也是一副大大咧咧豪爽的性格,汪紫文和他也很投脾气,因而半年时间不到,两人的关系便同汪紫文和梅刚一样,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关系密切的好兄弟。 只是潘富的外观形象让汪紫文和梅刚不敢恭维,实在是比他们前卫太多,平日里不仅穿得花里胡哨不说,还烫着一头卷曲得像羊屎蛋似的黄发。 每每和他走在大街上,面对路人如同看着异类的眼光,汪紫文和梅刚多少有些心里不爽,总感觉像是和地痞流氓在一起同流合污被人指指戳戳的感觉。 为此两人也没少说他,多次提醒他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整日里打扮得像个混混一样。奈何潘富偏偏以此为荣,依旧我行我素,不仅说两人不懂欣赏,还大言不惭自诩是超越现实一个世纪的极品潮男。 可是今天,潘富却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西装,头发也返璞归真,回归了符合东方人审美的柔顺和乌黑,这让见惯了他素来奇装异服的汪紫文突然感到很不适应。 代表庄重正式的西装穿在潘富身上,怎么看都与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很不协调,这让汪紫文反倒觉得还不如原来的那个潘富让人看着更顺眼些。 其实他这是典型的思维定视,人都有过这种经历,面对突然出现的改变,最初都会有排斥心理,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习以为常后就会慢慢接受和适应了。 汪紫文本来想调侃一下潘富,无奈打架的眼皮和低落的心情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致,使劲揉了一把不争气的双眼,打了一个抑扬顿挫、声音悠长的哈欠,上下嘴唇有节奏地又吧唧了几下,这才眯缝着眼不耐烦地望着潘富慢吞吞问道:“几点了?” 当听到快七点了从潘富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后,汪紫文彻底无语了,尼玛,七点还不到,也就天刚放亮不久而已,这小子大冬天的早早跑过来,能有什么急事这么迫不及待? 俗话说骑马坐轿不如睡觉,汪紫文昨晚回来后陪着睡不着觉的梅刚一直聊到凌晨才睡,现在一大早又被吵醒,所以对于此刻还备受困意袭扰的他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能大得过被窝对他的诱惑。 因而面对潘富的兴奋,汪紫文根本无暇理会,也无心去问他这么早来的目的,便匆匆转身朝着屋内卖力跳去。 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潘富这才发现汪紫文只穿了一只鞋,不禁笑得更欢了,还打趣地问他这是不是为了欢迎自己别出心裁想出来的独特方式? 汪紫文哪有闲心跟他瞎掰扯,一言不发跳进屋内床上,三两下脱了棉衣,扯过被子便倒头再睡。 再次感受被窝里的春天,汪紫文心里那叫一个美,出去开门的不快也瞬间无影无踪了。 见梅刚没起床,汪紫文又睡上了,乐呵过后的潘富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出门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然后一路哼着流行歌曲,悠闲地步行帮他们买早饭去了。 等潘富回来,闻到油条和豆浆香味的汪紫文和梅刚再也睡不下去了,脸不洗牙不刷,两人坐在床上便把早饭解决了。 吃了早饭,汪紫文这才觉得有了精神,先是笑眯眯地和潘富打了招呼,为自己开门时漫不经心的态度致歉,然后才问他这么早过来有何公干。 听了解释,汪紫文这才明白潘富是要和自己一起去马庄给范志仓送药。 范家失火已过去了几个月,被火烧伤的范志仓一直还没有完全康复,平日里在家还需要不间断吃药治疗。 也是多亏潘富的帮助,让范家节省了不少钱。除了范志仓刚受伤时送了不少药之外,后期潘富也陆陆续续托汪紫文带了一些药送去。当然,汪紫文都是带回家请爸妈送去,因为范小燕的关系,他可不想去自找没趣。 就在汪紫文竖着大拇指,为潘富的爱心赞不绝口时,穿好衣服的梅刚开始横趴在床上,探着头朝床底四处张望,嘴里还不停自言自语着:“哪去了?那一只到底飞哪去了?” 知道梅刚是在找鞋呢,汪紫文不禁在心里偷着乐,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还故意大喊一声:“呀,家里招贼了!” 汪紫文冷不丁来这一嗓子,让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梅刚惊得猛一哆嗦,回过神来的他忍不住冲汪紫文翻了个白眼:“你喊魂呢,一惊一乍的,大活人在白天都能被你吓死!” 看着梅刚抱怨的眼神,大笑过后的汪紫文心声不忍,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把他的鞋踢飞了,当下自顾自去院子里装作锻炼身体转了一会,将梅刚那只鞋子从墙角拎了回来,还不忘装模作样地说:“要是没招贼,估计就是你夜里梦游了。” “你骗鬼呢?” 梅刚不满地瞪了汪紫文一眼,随即自己也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被踩得瘪瘪的鞋后跟和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鞋,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是被汪紫文先前开门时穿错了,明摆着是因为开门的事心里不平衡,在“报复”自己呢! 被梅刚识破,汪紫文笑着冲他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看出门道来的潘富也是大笑不止地捂着肚子,已冷清很久的家里一时间传出久违的阵阵欢声笑语,让人感觉到在一起的融洽与和谐。 欢乐过后,汪紫文不禁想起在院子里刚刚发现的疑惑,因为他看到潘富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高出车座许多的大纸箱子。 他曾试着晃了晃,感觉还颇有分量,不可能全都是药,否则这么一大箱子药估计范志仓还没吃完就得过期扔掉!因而想来想去,汪紫文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向潘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谁知潘富却卖起了关子,故作神秘地说得等到了马庄方可揭晓真相。 梅刚本来是打算送走他们后去外婆家的,可潘富却非得拉着他一起去,还说去马庄少了他可不行。 见潘富似乎是早有预谋,汪紫文只能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心想等到了马庄,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正文 第31章 兄弟 梅刚接连去钱丽家催了三次,一脸倦容的韩笑笑才微红着脸珊珊来迟,汪紫文见她捂着嘴时不时打哈欠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估计也是像他和梅刚一样,头天晚上与钱丽悄悄话说多了,影响了休息。 钱丽没有过来,据韩笑笑说她还赖在床上心无旁骛地勾搭周公呢!汪紫文心说原来女孩子懒散起来也和男孩子不遑相让,有的一拼,这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认为女孩子天生比粗枝大叶的男孩子要勤快许多的思想观念。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不同的思想,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根深蒂固坚信不疑的固有认识,这些认识往往毫无根据,甚至大多还是自以为是的偏执想法。直到有一天被无可辩驳的事实所颠覆,才会认识到原来自己是错误的,认识到曾经的想法有多可笑,同时也会觉得自己又成长了许多。 陶渊明有一句话:觉今是而昨非,说的是人往往会认为今天的自己正确于昨天的自己,如此周而往复,在不断自我否定中进步成长。 汪紫文何尝不是这样,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人都一样,都有懒散和勤奋的时候,这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对照潘富起个大早的事实,他愈发觉得自己现在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面对潘富,汪紫文是真心对他肃然起敬,尤其是得知这小子为了与他一起同行天还没亮便起来准备时,更是在心里佩服不已,同时也确信他是带着精心策划的目的有备而来的。 好奇潘富到底是什么目的的同时,汪紫文不由又联想到了自己的学习,最初努力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韩笑笑能够关注他而已,想不到竟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大放异彩,成绩优异。 成为尖子生后,他曾经总结过经验,将想要达到的目的称为企图心,认为一个人只有具备强烈的企图心,才会产生巨大的动力去不遗余力地推进,才会离自己的目的越来越近,直至实现达成。 在汪紫文天马行空般思维跳跃之际,韩笑笑也吃好了早饭,随着梅刚锁了家门,四个年轻人迎着舒服的冬日暖阳,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悠闲地说笑着一路向东,像是掐着饭点般赶在午时三刻到了马庄。 韩笑笑回了自己家里,梅刚和潘富自然跟着汪紫文去了他家里。 潘富先是将药给隔壁的范志仓送了过去,回来后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在汪新夫妇去蔬菜大棚离开后,梅刚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神神秘秘地硬把自己也一起拉过来。 谜底即将揭晓,汪紫文也是一脸期待,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潘富。 面对梅刚的追问和汪紫文期待的目光,潘富挠头讪笑着,居然面现忸怩之色,在两人的注视下弯下腰去,慢慢从纸箱里拎出两样让汪紫文大跌眼镜的东西:两条鱼和一块肉。 什么情况?难道是看快过年了,心细的潘富知道自己家里条件不好,特意来送礼的么? 这么一想,汪紫文面子上顿时就挂不住了,自己家里穷是不假,可也用不着谁来关照自己。在他看来,那正被面带笑容的潘富拎着在他面前不停晃动的鱼和肉,那么刺眼,是施舍品,更是对他自尊的肆意践踏和无情伤害。 见汪紫文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潘富知道他肯定误会自己了,当下也不解释,将鱼和肉放在桌子上,又从纸箱里搬出最后一样东西:一个方方正正、十分精美、古色古香的大盒子。 从潘富有些费力的动作来看,盒子里的东西似乎还颇有分量。 随着潘富打开盒盖,将盒子里的东西捧出,汪紫文和梅刚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尊关公像。两人不禁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疑惑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咱们三兄弟,这么投脾气,不拜把子真是说不过去。”把东西都拿出来后,潘富这才腼腆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汪紫文和梅刚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这小子口风如此之紧,连要和他们拜把子也要事到临头才说出来,也不怕万一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不过以三人这么铁的关系,潘富也是算准了没有万一,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说出来,怎么着也得提前和他们商量下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关系一般的话,拜把子的事情他也根本不会提。 九十年代,在中远这个地方,同辈年轻人关系好到一定程度,比较流行结拜成异姓兄弟,也就是俗称的拜把子。 拜把子所需,鱼、肉以及蛋等物品必不可少,无怪乎潘富会带鱼和肉过来,想通了这一点,汪紫文心情瞬间阳光了起来,见梅刚也很热烈地响应,自己又哪里会有不爽快应承的道理? 只是汪紫文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家徒四壁,而梅刚和潘富的家庭条件却要比自己好上太多,这真要结为兄弟,自己帮不上他们什么忙不说,说不定还会成为人家的负累。 再一个,汪紫文不仅担心别人知道后会说他有攀附权贵之嫌,更是担心兄弟间的感情会因为物质上的差距大打折扣。毕竟有一句老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谁又能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姓兄弟间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因而当汪紫文干脆地答应,又忍不住讷讷地讲了自己的担心后,梅刚直说他太俗气,真是想多了,真正的兄弟,讲的绝对是感情,和物质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潘富,则笑着给了他一拳:“不管你是谁,以后永远都是我潘富的好兄弟!” 面对梅刚和潘富掏心掏肺的真情,汪紫文很是感动,也不再做作,终于没有任何顾虑地同意了。 他们兴奋地一起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居然也像模像样地炒了满桌子菜。 一切准备就绪,在论排行时,惊喜地发现平时称呼对方为兄弟的他们,居然都是七九年出生的。 汪紫文仅仅比梅刚大两天,两人都是二月份生日;潘富最小,生日在六月份,因而汪紫文成为老大,梅刚老二,潘富老三,兄弟间的次序就这么定了下来。 汪紫文三人先是对着关公像磕了头,然后去菜地将爸妈请回,给他们做个见证。 听汪紫文如实讲了拜把子的事情后,汪新夫妇见他们志趣相投,也很支持,汪新甚至还回来陪他们喝了两盅才回蔬菜大棚。 不过汪新最后走时还是再三叮嘱他们要走正道,同时告诫他们不要忘了努力学习,以免因贪玩影响了成绩。 潘富已经辍学,因而汪新主要还是针对正在上学的汪紫文和梅刚说的。两人频频点头称是,尤其是梅刚,刚刚体会到学习的无穷乐趣,信心满满地表示一定会在年后继续努力,全力以赴争取考入中远高中。 因为拜把子,难得这么早酒足饭饱,汪紫文他们在晚饭结束后居然才刚过四点。无所事事的三人勾肩搭背兴致勃勃地出去闲逛,一直向东过了土楼,在无人的沙沟河边流连忘返地疯癫。 由于河水常年流动的原因,沙沟河并未结冰,依然是在层层碧波前赴后继的荡漾下,一路向南缓缓流淌着。 面对视野开阔的沙沟河,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刚刚结拜后的潘富显得异常兴奋,告诉了汪紫文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消息。 震惊过后,汪紫文心里却犯难了,因为潘富说完之后还提了一个让他万般为难的请求。 正文 第32章 意外 汪新夫妇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青年男女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时,是要靠巧舌如簧的媒人在中间不断撮合才能慢慢修成正果的。 再后来,到了汪紫文这一代,自由恋爱渐渐时兴起来。 尽管不再需要媒人牵线搭桥,但人们在结婚时为了令这桩婚姻更加名正言顺,迎娶的一方也必须得找个人充当媒人,以便证明自己是明媒正娶的。 因而尽管自由恋爱渐渐替代了传统的相亲,但媒人却是必不可少。 直到现在,在许多地方,这个角色都还一直存在,尤其是年长者会认为特别重要,不可或缺。 让汪紫文万般为难的,恰恰是潘富要求他来充当媒人的角色。 当然,潘富年龄还小,他和汪紫文说的不是现在,而是等他以后结婚的时候。 按理说自己的兄弟有了意中人,还请自己担任媒人,汪紫文应当欣然应允才对,因为作为媒人,那可是有诸多油水的。 可实际上汪紫文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潘富心仪的对象太让他意外和震惊,竟然是他一向最为反感、避之唯恐不及的范小燕! 据潘富“交代”,自己在医院第一眼看到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范小燕时,便一见钟情地偷偷喜欢上她了,后来他便打着探望范志仓的幌子多次前往马元卫生院,一来二去,两人就这样开始熟悉起来。 不知道是潘富的热心送药让范小燕心怀感激,还是他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形象加上吸引人眼球的前卫装扮俘获了范小燕的芳心,极短时间内,二人间的感情如同火箭般快速升温,很快便赶上了汪紫文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换来的和韩笑笑间的大好局面。 汪紫文终于恍然大悟了,在范志仓受伤这件事情上,怪不得这小子表现得如此热心殷勤,自己一直以为他是爱心泛滥,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看上人家女儿了。 仅仅是随自己去了一趟马元卫生院,想不到潘富竟然对范小燕情有独钟,和她对上眼了。在汪紫文看来,这也太神奇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感情的事虽然无关对错,可汪紫文还是在心里抱怨两人好上了的事实,他觉得潘富实在是不该喜欢范小燕,这不是给他出了一道头疼的难题么? 这算什么事呢?刚刚结拜的好兄弟和自己最讨厌的人走到了一起,让夹在中间的他左右为难,无比尴尬,不知在今后的日子里该如何去面对。 与汪紫文对面而立的潘富见他半天不说话,双手扳着他的肩膀好一通摇晃,告诉汪紫文他已经和范小燕说好了,这个媒人非他莫属。 虽然潘富是带着央求的口气,可在汪紫文听来却是那么地不容置疑,好像这事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汪紫文心里直犯嘀咕,从潘富的话里他也听出来了,范小燕好像也同意他来做这个媒人,难道是因为潘富的关系,加上有事求着自己,开始向自己示好的征兆么? 潘富滔滔不绝地说着范小燕的各种好,听得汪紫文心里苦笑不迭,心说还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情人眼里出西施,想不到自己不屑一顾视若野草的范小燕,到了潘富那里,倒成了一宝。 尤其是潘富最后煞有介事贱兮兮地说范小燕屁股大,这样的老婆娶回家后一准会生儿子,倒是把汪紫文和梅刚都逗得不行,笑过之后不禁疑惑如果这也算一种好的话,那这小子是不是有些变态,要不他怎么会特别中意人家屁股,而且还相信这些没有一点科学依据的谣传? 作为兄弟,汪紫文还是把范小燕与他不合的事实委婉地告诉了潘富,只是他没有讲具体的事,而是含糊其辞地说两人在小学时曾闹过矛盾,至今还没有冰释前嫌。 潘富一本正经地冲着汪紫文拱手深深一揖,说是自己先替范小燕给他赔个礼,请他放心,凭他们结拜的关系,相信以后的范小燕绝不会再与他作对。 听潘富这么一说,汪紫文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俗话说男子汉大丈夫,好男不和女斗,只要范小燕不处处为难自己,自己就是放低姿态先向她低头也不是不可以。 想通了这一点,汪紫文不禁释然,心中对做他们两人的媒人也没了芥蒂。 梅刚和潘富两人在汪紫文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万般不情愿的潘富还是被梅刚强拉着回中远去了。 潘富本来和家里打过了招呼,想在马庄呆上两天再回去,毕竟离过年还有几天,能与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并时不时见上一面,那可是正处于热恋中的他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目送着两人骑着车子离开了马庄,心有余悸的汪紫文总算是松了口气,倒不是他不想和两个好兄弟在一起,关键是大冬天的,家里又没有暖气,自己那一个人睡上去还算舒服的床实在是承受不了三个人的拥挤。 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睡在最外面的汪紫文夜里就差点被挤下来两次不说,在他看来连平时觉得很宽敞的被子也突然如变小的衣服般捉襟见肘,一夜下来,半边身子更是被冻得令人不堪忍受,别提有多痛苦了。 本来汪新在汪紫文房间用两张条凳搭了个简易的临时床铺供梅刚和潘富睡,无奈那两个小子谁都不肯,硬是和汪紫文说要么一起睡他的床,要么一起睡临时床铺,反正就是要三个人睡在一起。 他们一致说是要和汪紫文加深感情,还戏称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哭笑不得的汪紫文最后只得和他们挤在了自己那张床上,辗转反侧捱到天亮后,终于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长夜漫漫。 一个人重新恢复了舒适安逸的生活,每天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稍稍睡个懒觉,起床后再从容愉悦地去韩笑笑家里一起复习功课,这样的日子让汪紫文很满意。 他有时也会悠闲地到马元去赶个晚集,凑凑热闹,看看摆满街道两侧令人眼花缭乱种类繁多的年货,感受一下浓浓的年味。 称心如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辞了旧岁,新的一年如约而至,汪紫文感觉闲散慵懒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便过了正月十五,到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后的汪紫文开始觉得时间有些不够用了,因为即将面临初考,各科老师都找了大量的复习题安排学生去做,以便强化对知识点的掌握。 面对题海,除了那些成绩较差升高中无望的学生依然我行我素外,其余的学生都咬紧牙关在坚持着。 汪紫文也不例外,但还是学会了耍滑头,除了何平和蒋珊珊的安排他会不折不扣地及时完成外,对于其他老师的要求,他是能拖就拖,实在拖不过去了,才会抽点时间匆匆做完后交给老师。 这种焦头烂额的日子让汪紫文无瑕其他,心里只盼着初考早点到来,顺利考上中远高中,早日结束这地狱般苦不堪言的生活。 只是他没有料到,他的学习动力突然被曾与他一同前往云启参加数学竞赛的赵强严重打击了一下,以至于心理一度失衡,在开学后不久的摸底考试中发挥不甚理想,尽管仍旧是第一,但在分数上却下降了不少。 正文 第33章 打击 虽然在节气上已过了惊蛰,可中远的气温却依旧丝毫不见回暖的迹象,加上连日来一直处于乌云笼罩的阴天,不仅让人感到阴冷,更让人觉得压抑。 开学后第二周周末,就在汪紫文必须回家带下周饭菜的那天,始终板着脸的老天终于忍不住下了过年以来的第一场春雨。 糟糕的天气加上繁重的学习,让汪紫文心情怎么都舒畅不起来,现在唯一能让他心里感到稍稍有些慰藉的,就是周末时韩笑笑可以陪他一块回家。 最近他能与韩笑笑放松一下的时间,也仅仅只剩下周末往返于家和学校的那点时间。他根本没想到过年后学校对毕业班的学习盯得这么紧,让他原本期待一如从前的浪漫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只能在奢望中幻想一下过把瘾而已。 可命运之神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汪紫文想着能和韩笑笑一路同行的愿望也注定要落空,因为韩笑笑告诉他,自己还有好几科作业没有做完,加上这阴雨天她又不高兴回去,只有辛苦汪紫文一下,回家帮她把下周的煎饼带来。 汪紫文不停地腹诽鬼老天,他把韩笑笑不回家的原因完全归罪于这场不合时宜的雨,要不然即便学习任务再重,来回的路上又能耽搁多少时间? 尽管心里郁闷,汪紫文也不得不无可奈何地独自回去,毕竟民以食为天,他可无法做到像小说里描写的仙人那样,不吃不喝好多年还依然可以活蹦乱跳。 迎着如丝般的细雨,沿着通往校外的水泥路,穿着雨衣情绪低落的汪紫文推着自行车出了学校门口正准备骑车离开,却惊讶地发现曾与他一起去云启参加数学竞赛的赵强竟与梅刚爸爸梅占海的新欢一起撑着伞站在路边正在聊天。 两人也都注意到了出来的汪紫文,梅占海的新欢冲着他友好地笑了笑。 只是赵强似乎对汪紫文很有成见,没主动打招呼,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有些疑惑地扭头问道:“姐,你认识他?” “年前见过一面。”梅占海的新欢脸有些微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面带笑容看着汪紫文 看着两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听了赵强的话,汪紫文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见到她时总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想不到原来竟然是赵强的姐姐! 汪紫文心说看来老话说得没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胸狭隘的赵强有这样破坏别人家庭的姐姐,也实在是不足为怪。 虽然对姐弟俩都看着不顺眼,但毕竟认识,更何况和他们前世无怨今世无仇,出于礼貌,汪紫文还是客气地上前跟他们打了招呼。 “这是我姐姐赵靓,在咱们中远农行上班。” 见汪紫文主动打招呼,赵强显得有些得意,自豪地向他介绍。 “哦,那真不错。” 从赵强的言语中,汪紫文却是听出了炫耀的味道,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反感,言不由衷地敷衍后,便匆忙骑上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来汪紫文心情就不好,这又见了两个不太感冒的人,再次受到了刺激,心里更是感觉像吃了苍蝇般恶心得难受。 回到家闷闷不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汪紫文便急急忙忙从家里返回学校了,然后更是马不停蹄地赶紧去把自己的最新发现告诉了梅刚。 谁知梅刚却异乎寻常地平静,告诉汪紫文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还让他以后不要再提赵强和赵靓姐弟俩,免得扰乱自己心情,影响自己学习。 见梅刚如此,汪紫文不禁自责自己在中间跟着瞎起劲,当下也闭口不提,将全副精力又投入到专心致志的学习中去了。 本以为只是一次不经意的邂逅,过去了也就遗忘了,但事情远没有汪紫文想的那么简单,不顺还在继续。没过几天,看着碍眼的赵强又给汪紫文带来了更大的刺激,这次刺激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 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所致,那天上晚自习时汪紫文突然感觉肚子很不舒服,便急匆匆跑去厕所,正方便之际,听到赵强和同伴说笑着也进了厕所。 由于天黑,赵强并没有发现汪紫文,和同伴小便完便离开了。 在厕所偶遇,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可赵强和同伴说话的内容却让汪紫文心里翻起了轩然大波,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原来赵强说的是他姐姐赵靓帮他托了关系,等他初中毕业,也就是暑假过后便可以进入云启一中去上高中。 云启一中,那可是见识过的汪紫文梦寐以求的向往,现在一听说赵强可以到那里去上高中,这让他心里顿时严重失衡,愤愤不平起来。 本着归属地的原则,中远初中的学生升入高中,不出意外的话,那是毫无悬念要到中远高中去念书的,因而想要进入云启一中,如果没有关系的话,结果就想都不用想了,只能徒添伤感而已。 想着老实巴交的父母,汪紫文自忖没有赵强所说的那种关系,只有不甘心地狠狠咽了一口吐沫,无精打采地回了教室。 只是从此之后,汪紫文却开始不思进取了,别人都在全力以赴地为初考备战,而他不是跟班上最差的几个学生混在一起玩,就是气定神闲地读着大部头小说。 他想的是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到头来反正只能上中远高中,以自己目前的成绩,肯定也是绰绰有余,何苦还要那么拼命努力虐待自己? 别看汪紫文已经读了不少书,也懂得了很多在他看来已大彻大悟的大道理,但当他认为不公平的事情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仅仅靠自己还是很难从中解脱出来。 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汪紫文就这样信马由缰地放纵着自己。 第一次摸底考试很快来临,在汪紫文还在沾沾自喜自己依然是年级组第一时,何平却来找他了,原来他的成绩仅仅比第二名的赵强多出了三分,这与以前几十分的差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平告诫他如果掉以轻心不加以警惕,那么等到第二次摸底考试,他这第一的成绩十有**会保不住,第三次摸底考试,就只能望着赵强的项背兴叹了,再到最终的初考,留给他的,或许就只剩下无法挽回的遗憾了。 班主任何平的话对汪紫文无异于当头棒喝,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明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的道理,真要让他把第一名的位置拱手相让,说实话,他是绝对不甘心的,上不了云启一中又怎么样?首先他需要给自己的初中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才对! 汪紫文的眼界不由开阔起来,以前的他只是盯着自己的学校,现在,他却开始放眼整个云启了,还要用实际成绩告诉世人,就算是只能上条件落后的中远高中,他也要做整个云启的第一名! 这样想着,汪紫文不由热血沸腾,又找回了以前的自己,第二、第三次摸底考试,再次与赵强拉开了数十分的差距,重新展现出强者风范。 在最终的初考中,汪紫文大放异彩,书写了中远初中自建校以来的历史,不仅学校第一,而且在整个云启县也是排在最顶端的位置。 中远初中的大门口拉起了长长的横幅:热烈祝贺我校汪紫文同学在1994年初考中一举夺魁,成为全县初考状元。 “只要我自己不认输,谁都别想将我打败!” 看着横幅,汪紫文感慨万千,握紧拳头自己在心里暗暗发誓。 虽然无法上云启一中,让汪紫文多少有些遗憾,但他明白一个人的成长不在于外在的环境,那充其量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最关键的还在于自身的奋斗,相信在高中阶段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依然可以保持全县第一。 韩笑笑、梅刚和钱丽也都考出了不错的成绩,依据何平的说法,他们在暑假结束后即将顺利进入中远高中学习。 四个年轻人都很兴奋,他们叫上潘富,也约来了范小燕,六个年轻人在一枝花酒店极为尽兴地疯了一回。 因为潘富的关系,范小燕真诚地给汪紫文道了歉,还戏言请他不要和自己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范小燕这般姿态,汪紫文哪敢不借坡下驴,当下也是一番谦让,连说自己也有过错,又讨好地表示以后会做好她和潘富之间的媒人,直说得范小燕心花怒放羞红了脸这才作罢。 汪紫文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陪着梅刚肆无忌惮地醉了一回,连具体出去吐了几次都记不清了。 回家后的汪紫文并没有闲着,整个七月,他把整个高一的课程从头到尾认真学习了一遍。当然,他并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学习之余,也会隔三差五明目张胆地打着逛书店的幌子约韩笑笑出去,具体去了哪里也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初,这天,当汪紫文还在趁着清晨的凉爽想赖在床上多会会周公时,韩笑笑竟一脸兴奋地跑来找他了。 让汪紫文诧异地是,韩笑笑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还带着一个人,在听韩笑笑说还没起床时,人还未进屋,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还真是会睡,这都几点了!” 这声音对汪紫文来说太熟悉了,以至于在听到后顿时惊得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正文 第34章 惊喜 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除了班主任何平,还有谁说出来的话,能让汪紫文惊得心里发慌?更何况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亲自登门前来,更是让汪紫文倍感意外,心里充满忐忑。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何平也很年轻,比汪紫文大不了十岁,可汪紫文就是说不清为什么,始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或许因为是班主任的缘故吧,再或者是他平日里不苟言笑,让汪紫文觉得难以接近。 要是何平知道汪紫文对他是这种印象,也许会无可奈何,苦笑不得,因为对这个他看着成长起来的最得意的好学生,他倒觉得师生间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随意。 要不说一个人很难改变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呢,就算是对管理学生深谙其道,懂得收放自如的何平来说,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当汪紫文刚从床上匆匆坐起,何平也随着话音落下应声而至进入了屋内。 “何老师好!” 汪紫文颇是尴尬地同何平打着招呼,随即下意识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禁在心里吁了口气,幸好刚才醒来时已将大裤衩和t恤都穿上了,要不然韩笑笑突然闯进来,再加上何平不期而至的到来,如果被他们看到自己只穿着内裤,那这糗可就出大了。 “赶紧起床,天大的喜事,而且是好事成双!” 何平没有注意汪紫文的窘态,喜笑颜开地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随即重重地拍在堂屋正中吃饭的桌子上,大大咧咧在桌旁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能是赶路赶得急口渴了,只见何平毫不客气地随手提起暖瓶给自己倒了一碗开水,然后双手捧起,边吹着气边用嘴转着碗沿旁若无人地喝着,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随便自然,和在学校时为人师表的一贯严肃判若两人。 有谁不希望喜事登门,因而听了何平的话,汪紫文终于心安,将一颗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 可随即却又愕然,这种样子的何平汪紫文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从他一反常态的表现来看,肯定不是自己考上中远高中的事,毕竟以他的成绩,上中远高中,那是自成绩出来后就毫无悬念的事。 要是连自己都无法考上,那整个中远初中,甚至整个云启,别人就更没有资格了。 到底会是什么喜事呢?汪紫文挖空心思也猜测不到,只得面露疑色地看向韩笑笑,却发现她似乎比何平还要激动,一张脸竟然涨得红到了耳根。 汪紫文记得这种情形也只有第一次载着她去学校在路上休息时,因为说错话让她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思那次才出现过。 看韩笑笑张了张嘴,似乎急切地想说什么,但扭头看了看正坐在一旁迫不及待喝水的何平,还是强行忍住,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见韩笑笑不说,汪紫文不禁更加费解,愈发想知道真相内容,便匆忙从床上跳下来,想要尽快从何平那里得到答案。 因为何平在的缘故,汪紫文有些紧张,穿鞋时竟一脚将一只鞋子踢进了床底深处。 汪紫文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连鞋也不穿了,竟赤着脚三两步到了何平面前。 看着汪紫文急慌忙乱的样子,何平将正喝着的水碗放下,不由嗔怪道:“急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 被何平这么一说,汪紫文心里倒有些忍不住想笑了,因为他发现细密的汗珠布满何平整个额头,这出卖了自己的恩师曾经也如他这般急切。 但面对自己一直敬畏的班主任,汪紫文哪里敢笑得出来,只是用眼角瞥着桌上的信封,毕恭毕敬地站在何平面前静候下文。 “自己看吧!” 何平微笑着将桌上的信封拿起,递到他手上。 其实在汪紫文瞥着信封的时候,他已经心绪不宁了,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信封下方印着“云启县第一中学”的字样,心里不禁一阵狂跳,暗道自己莫不是被云启一中录取了吧?他觉得也只有这样不寻常的事才值得何平亲自来跑一趟。 接过何平递过来的信封,汪紫文激动得手都有些哆嗦,以至于他抽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展开的时候,随着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纸张也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果然,结果印证了汪紫文的猜测,白纸黑字千真万确地告诉他,这的确是云启一中录取他为高一新生的通知书! 汪紫文懵了,人也有些晕,感觉像是在做梦般,根本不知所措。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这是他的人生在学业上成功的第一次证明,也是自己的不懈努力得到社会认可的最大收获,和喜欢韩笑笑的激动相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见他如此表现,何平忍不住调侃他自己才刚说完,怎么又做不到镇定自若了?这要是将来考上大学,还指不定会兴奋成什么样呢! 汪紫文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仍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着,被何平说得不好意思,只是挠着头嘿嘿傻笑着。 何平四下环顾了一下,看着有些寒酸的家,催着汪紫文快去将他爸妈请来,说是还有一件喜事要说。 能上云启一中,对汪紫文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尽快和爸妈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才是当务之急,哪里还顾得上去问何平所说的另一件喜事是什么,当下赶紧应了一声,让两人稍等片刻,自己拿着通知书拔腿飞快地朝菜地跑去。 远远地,汪紫文看到爸爸汪新正光着黝黑发亮的膀子摇动着辘轳提取井水浇地,近些时发现妈妈正蹲在田埂上定植芹菜幼苗,到了跟前才发现他们早已是热得一身汗水。 这让汪紫文有些心里发酸,眼睛也湿润起来,他最见不得爸妈的这种模样,想想自己因为赵强的打击差点自暴自弃,心里不禁一阵后怕,否则哪来现在云启一中的青睐? 早在远处的时候,汪紫文就扬着手里的通知书冲爸妈不停地喊着,到了跟前,看到已停下手中活计,满脸汗水望着他的爸妈,汪紫文几乎是带着哭腔告诉他们自己被云启一中录取这个喜讯的。 汪新夫妇乐得脸上笑开了花,一向开朗的他们也是高兴地不知该如何恭喜儿子了,只是面带赞赏地望着汪紫文,嘴里不停地说着好样的。 看着已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汪新也是充满感慨,刚上初中时自己还在担心这小子长不高,想不到转眼三年过去,身高竟长到了一米七五。 不过,最让汪新欣慰和自豪的还是儿子汪紫文的成绩,那可是他一直在村里觉得腰杆很硬的骄傲! 听说何平来了,汪新夫妇赶忙随着汪紫文一起回了家,当从何平嘴里得知县教育局对儿子这个初考状元还有两万块现金奖励时,更是让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只有区区数千元收入的他们开心不已。 那时候的两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再稍微添点,像韩笑笑家那样的楼房就可以盖起来了。 不过听何平说,那两万块钱直接拨到了汪紫文所在的学校,也就是云启一中,估计等开学后学校会转发给他。 对于这意外之喜,汪紫文也很高兴,自己终于也可以帮家里减轻些负担了,心里兴奋地想着等开了学一拿到钱就回来交给爸妈,在还掉外债后尽快把房子盖起来。 朴实的汪新兴冲冲地推着车子要去买肉,说是无论如何要何平在家里吃了午饭再走,怎奈何平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吃饭。 见何平坚决要走,心里过意不去的汪新夫妇赶忙到菜地弄了一大袋时令蔬菜给他带着,又是对他三年来教导汪紫文再三表示感谢,这才充满歉意地目送他骑着摩托车离开。 何平走了,爸妈也重新回菜地忙去了,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的汪紫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与韩笑笑面临两地相隔的现实,他有些不安地看向身边的韩笑笑,讷讷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哪知韩笑笑却毫不在意,说是云启离中远这么近,坐车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跟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韩笑笑一番话,汪紫文听懂了,尽管不能朝夕相处,但想见面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事情的关键不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是彼此相互牵挂,互不相忘。心在一起,天涯咫尺,心不在一起,咫尺天涯。 只是韩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汪紫文,叫他上了云启一中后,不要忘了周末回来帮她辅导功课,有什么好的学习资料也要记得带回来同她分享一下。 汪紫文连连点头,韩笑笑的支持,让他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晚上吃过晚饭后,汪新从衣柜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千块钱交给汪紫文,叫他这几天一定要请何平吃顿饭,好好表达一下对他的感恩之情。 汪紫文自然是欣然应允,他迫不及待地想着明天就去找何平把吃饭的事情落实下来,当下将钱放在枕头下,枕着巨款,心情极佳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汪紫文,因为想着去约何平吃饭的事情,这才突然想起昨天何平在临走时曾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塞进自己裤兜里的事,当时因为忙着送他也没来得及看,事后却又忘了,便赶紧拿过大裤衩掏了出来。 打开纸张,汪紫文忍不住会心地笑了起来,看来何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敬畏,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充满情趣之人。 正文 第35章 师恩 确切地说,何平到汪紫文家里来,给他带来了一个又一个惊喜,这最后一个惊喜,汪紫文也是看后才知道,何平最后塞进他兜里的,居然是两年前被没收的那张素描画! 难怪汪紫文会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想不到自己一向爱板着脸严厉待人的班主任,竟然还是这样一个充满情趣的有心之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仅没有将素描画扔掉,而且还特意给他还了回来。 备受感动的汪紫文自忖这幅画如果在自己手里,能不能保存完好姑且不说,就连能不能找到它都还是个未知数。 心潮澎湃之余,汪紫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心情迫切地想见何平,因为从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汪紫文至少能体会到何平对他是多么在意;三年来他一直对何平心有畏惧,但现在他能想象得到,每次在何平声色俱厉地批评他后,肯定会在他走后神情愉悦地偷着乐的。 汪紫文终于懂得这是何平为人师表的无奈之举,也是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对学生充满爱的策略方法。 但现在毕业了,老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终于可以在昔日的学生面前回归最真实的自己。对何平来说,不用再带着面具,是一种如释重负,对汪紫文来说,再回想恩师以前对他的点点滴滴,全都从怨气变成了浓浓的感恩。 小心翼翼地将素描画夹进属于自己秘密的日记本里,汪紫文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将它丢弃,因为它的出现,再次将与之相关的人的名字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让他铭记终生,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汪紫文毫不在意酷暑的闷热,很顺利地在中远初中找到了何平,他敞开心扉,回忆了整个初中生涯何平对他的关爱和指引,以前所未有地真诚态度感谢何平对他的栽培。 汪紫文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让何平大为感动,同时也爽快地答应了他第二天晚上在马元请客吃饭的请求,临了还不忘幽默地将他一军,叫他请客时别忘了带上素描画里那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女孩。 汪紫文不禁脸红,明白自己和韩笑笑间的一切根本没能逃过何平的火眼金睛,之所以当时没有点破,不过是不想给他造成沉重的心理负担罢了。 临分别时,汪紫文想想还是问了何平困扰自己一个晚上的疑惑,那就是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机缘巧合,让他能够被云启一中录取,改变了原本以为已成定局的中远高中? 何平的回答让汪紫文认为教育战线上的老师都是惜才爱才的。 原来他这个云启第一名引起了云启一中孙校长的关注和重视,亲自请县教育局一个副局长出面,向中远高中的严校长要人。 尽管严校长舍不得,但想着云启一中毕竟是省重点中学,师资力量远胜于中远高中,为了汪紫文的前途着想,最终还是很痛快地同意了。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汪紫文心中对未曾谋面的孙校长和严校长都充满了感激,暗下决心到了云启一中后一定要加倍努力,绝不辜负两位校长对自己的关爱和知遇之恩。 从何平那出来,汪紫文又去找了梅刚,让他到时叫上钱丽和潘富,明天下午到他家里汇合。 一听说要请何平吃饭,梅刚兴奋地说不愧和汪紫文是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正好他也要请,干脆凑一块得了。 梅刚知道之所以安排在马元请客,是因为何平是马元人,只是他担心到时候大家都喝了酒,天又晚了,这么远的路可怎么回来。 汪紫文哭笑不得,笑骂他吃个饭还考虑那么多,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到时大家都在镇上找个旅馆将就一夜不就得了! 被老大一骂,梅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嘿嘿笑了,直笑得汪紫文心里瘆的慌。 很快汪紫文就知道了梅刚的想法,原来这小子已等不及第二天去了,随即就去喊了钱丽和潘富,死赖着跟着汪紫文去了马庄,说是兄弟三人很久没在一起“同居”了,真的是怀念得很。 一想到过年前的痛苦,汪紫文不禁庆幸好在现在是夏天,心想挤就挤吧,总归不会像上次那么痛苦和狼狈。 只是汪紫文注定要失算了,当三人真正挤在一起时,他万万没想到炎热的痛苦更甚于严寒。 可以想象,三个即将成人的小子在躺着不动都要流汗的夜晚,挤在一张只有一米五宽的床上,是怎样的一种彻夜难眠。 最后,他们不得不找了一张足够大的“床”,跑到房后的池塘边,大半个身子泡在池水里,头枕着岸边温热的湿地,这才惬意地休息了几个时辰。 第二天下午六点,马元镇江川酒家,如约而至的何平看着哈欠连天、被蚊子咬得满脸红斑的汪紫文他们,忍不住调侃他们昨晚肯定是做贼去了。 因为与何平没有了距离感,汪紫文也就实话实说,把回想起来还算有趣的夜睡池边的经历如实告诉了何平,引得何平一阵羡慕,不由感叹年轻真好,要是有机会,连他都想再任性一回。 见何平这么感慨,汪紫文心说原来恩师也是性情中人,胆子不由也大了起来,鬼笑着表示机会都是主动创造,哪有找上门来的道理,当即便邀请何平饭后就去马庄潇洒躺一回。 在一片开心的欢笑声中,喝了酒脸很红的何平还是很清醒,连连摆手,他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让他践行,还真是抹不开面子。 众人相谈正欢之际,一个打扮时髦和潘富风格相近的年轻女子突然推开了包厢的门,一手抓着门锁把手,另一只手抓着门框,却是不曾进来,只是将半个身子探进了包厢。 汪紫文由于坐在门后方的位置,并没有看到年轻女子的相貌,直接刺激到他视觉神经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女子耳垂下方晃个不停的硕大椭圆形耳环。 也是巧了,年轻女子推开门后视线所及的刚好是何平,只听那女子俏皮地说道:“哥,刚好路过,门外的风火轮借我用下呗?” “快进来!” 谈兴正浓的何平一见是妹妹来了,边起身掏摩托车钥匙边开心地将她招呼了进来,还不忘向汪紫文他们介绍:“这是我妹妹何花,大家认识一下。” 何花倒也大大落落,目光沿着何平的身边开始,冲每个人都笑着点头,逐一打着招呼。 只是到了汪紫文这里时,何花的笑容却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很不自然起来。 再看汪紫文,也是死死盯着何花的脸,正有滋有味嚼着红烧肉的嘴也突然停止不动了,不明就里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犯了花痴。 正文 第36章 希望 对面的何花,绝对是汪紫文无法忘却的人,原来何花竟然是他给韩笑笑买发卡的那家首饰店女老板! 这令汪紫文震惊不已,暗叹世界真小,无心得罪的一个人,想不到居然会是自己恩师何平的妹妹。 何花也是没想到这么巧,汪紫文会是她哥哥的学生,心里想着去年年初发生在两人间的那次矛盾,最后还让汪紫文赔了一百块玻璃钱才了事,也难怪她笑容僵在脸上,感到不好意思了。 包厢里一下子寂静起来,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俩,对突然出现的反常情况充满疑惑。 韩笑笑就坐在汪紫文身边,对他目瞪口呆的神情非常不满,相当生气,以为他是犯了花痴,被打扮入时的何花所吸引呢。 两个兄弟以及钱丽和何平更是局外人,哪里会想到两人以前曾有过过节。 就连范小燕也是十分不解,她虽然知道两人见过认识,但却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故而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心里在想着该怎么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局面,最终还是何花先反应过来,不失俏皮地冲着汪紫文笑道:“咱俩还真是有缘,在哪儿都能碰到。” “也是啊,看来缘分还不浅。” 汪紫文终于回过神来,恢复了神态,也学着她的俏皮笑呵呵答道,既然是自己恩师的妹妹,自然不可能再剑拔弩张横眉冷对。 听着两人张口闭口不离缘分二字,汪紫文身边的韩笑笑低头生着闷气,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在听了何花当着大家的面笑嘻嘻地向何平解释与汪紫文曾经的矛盾后,韩笑笑心中的不快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想不到汪紫文为了给自己买发卡,竟然还吃了那么大她毫不知情的苦头,这让她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感动,暗暗自责先前对他的误解。 韩笑笑想法的转变可以理解,因为有些事本来就是这样,仅仅从只言片语是无法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的。当一个人随着阅历越来越丰富之后,还会发现,有时即便是亲眼所见到的,也未必真实可信。 何花其实也是个非常爽快之人,在知道汪紫文是她哥哥的学生后,二话不说,当即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硬是要还给他。 毕竟事情已过去很久,汪紫文根本没料到因为与和平的关系,何花会想着将赔偿玻璃的钱还给他,这让他心里很感动,她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让汪紫文感到很知足了,哪里还会要钱,当下说什么都不肯接受,直说损坏东西进行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 最后何花有些急了,说她可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实意要把钱还给汪紫文,要不然以后一见到自己哥哥何平,就会想起这事来,她心里会感到不安。 在何平的劝说下,加上何花执意要还,汪紫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讪讪地收了钱,何花这才满意,满心欢喜地拿着钥匙离开了。 一场酒直喝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到结账时才发现,他们喝掉的啤酒竟然超过了菜钱,以至三个女生责怪他们是酒鬼,不该喝那么多。 账是梅刚抢着结的,他说什么都不让汪紫文付钱,还说这是一贯以来的规矩,从今以后只要有他梅刚在场,就没有作为老大的汪紫文买单的机会。 又是自己请客梅刚买单,备受感动的汪紫文尽管不好意思,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听从梅刚的安排了,暗想等下开房时自己再付。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元镇上虽然有不少路灯,但大多都被些调皮的小子用弹弓打坏了,所以还亮着的却只有断断续续屈指可数的几盏,在夜幕笼罩下,发出的黄光更是显得微弱暗淡。 但这样的场景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他们都喝得很尽兴,尤其是汪紫文和潘富,尽管走起路来已经开始左摇右晃,却谁都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还在逞强吹牛说自己还能再喝几瓶。 本想着送走何平后再去开房,怎奈何平对他们根本不放心,硬是带着他们到了自己家附近的一个旅馆,替他们开了两个房间,男女分开各住一间,这才放心离开。 其实根本不算是开房,说白了也就是借宿一晚,因为旅馆老板是何平的亲戚,人家根本就没要钱,这让汪紫文准备付房钱的愿望也落了空。 何平刚走,梅刚便问汪紫文要不要去隔壁把韩笑笑她们一起叫上再出去逛会。 一看时间都快到十点了,再说乡下小镇晚上黑灯瞎火也没什么好逛的,汪紫文想想还是算了,建议大家早点睡觉,要是真想逛,还不如明天去西山公园玩。 潘富倒是热烈响应,只是梅刚干脆地说肯定去不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两个兄弟说了自己明天的打算。 原来昨天到马庄来时,钱丽和梅刚说她也想上云启一中,还说她知道中远初中好几个人因为走后门已经拿到云启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了。 不忍心扫了钱丽的兴,梅刚便想着尽快去找爸爸央求一下,看能不能帮他和钱丽走走关系,都弄到云启一中去。 要是梅刚也能到云启一中,那他们兄弟俩又可以朝夕相伴了,汪紫文也是很开心,赶紧祝福梅刚马到成功,一帆风顺。 不过开心之余,汪紫文却开始忧心忡忡起来,要是梅刚和钱丽真去了云启一中,自己的笑笑姐怎么办?关键是她心里怎么想?毕竟有关系便能去云启一中的话,这对她的打击也太大了。 看出了汪紫文的闷闷不乐,梅刚笑嘻嘻地拍着汪紫文的肩膀,让他放心,要是可以,会把韩笑笑一起转过去,要是不可以,那他们三人还在中远高中,绝不会出现把韩笑笑单独落在中远高中的情况。 “要是只有两个名额怎么办?”汪紫文感激梅刚的同时,又不无担心,梅刚肯定是要和钱丽共进退的,要是只能去两人,那韩笑笑不还得留在中远高中嘛! 梅刚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停地挠着头,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冲两个兄弟认真说道:“要是真的只有两个名额,我就和阿丽说没办成,大家都在中远高中,不过你们要帮我严格保密。” 汪紫文是彻底被感动了,倘若真是那样,让梅刚做出牺牲,他心里绝对会过意不去,将来拿什么去还这天大的人情? “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等我问了我爸再说吧。” 梅刚到也干脆,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却在这提前患得患失上了,多没劲。 汪紫文想想也是,当下也不再去想,洗了澡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潘富和范小燕兴高采烈去了从没去过的西山公园。 汪紫文把韩笑笑送回家后,随着梅刚和钱丽一起去了中远,他是想陪梅刚一起见梅占海,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正文 第37章 怒气 似火的骄阳已偏离了正东方,到了东南方向,形态各异屈指可数的几朵白云,点缀在苍穹之上,映衬出天空更加幽蓝纯净。 立在路边的树不论粗细就像是画在那里一般静止永恒,就连树叶也难得地纹丝不动。 在这样的季节里,这样的天气,也算是极为罕见,仅仅从匆匆而过面无表情的路人那里,就不难感受到今天又是一个闷热无比的日子。 但汪紫文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尽管脸上流着汗,身上的t恤也紧贴着前心后背,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一眼清泉,泉水汩汩从心底冒出,散遍四肢百骸,让他觉得清凉惬意。 他甚至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希望,这希望是从前方正载着钱丽的梅刚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汪紫文无比自信地认定,以梅刚的开口相求,事情到了梅占海那儿,几个人上云启一中的胜算可以说绝对是万无一失。 因为梅刚告诉他,赵强上云启一中的事就是梅占海给办的,当时梅占海也咨询过梅刚的意见,但梅刚想着与自己亲近的人都在中远,再说自己成绩又不好,根本不愿意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学校做垫底,也就拒绝了他爸的好意;可谁知汪紫文被钦点到了县城,现在竟然连钱丽都提出想去,终于促使梅刚不得不改变决定,反过来再去求他爸梅占海了。 心里想着既然梅占海能把赵强运作到云启一中去,那对于他自己亲生儿子梅刚的请求,肯定更是毫无问题,因而难怪汪紫文会盲目地乐观百倍,信心满怀。 将钱丽送回家后,梅刚让她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他和汪紫文去去就来。 梅占海的公司离中远初中很近,从中远初中出发,沿着西侧的省道往南走,步行约七八分钟路程,过了一块水泥牌,路右边第一家就是。 值得一提的是,水泥牌也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坐落在一个四周镶嵌大理石的敦实底座上,高约五米,长和宽各约两米,通体刷着白漆,最顶端插着五星红旗,四面都龙飞凤舞地写着相同的“中远工业园”五个大红色光鲜亮丽有落款的领导题字,颇有点迷你版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味道。 这一片园区的建筑正是梅占海的公司开发建设的,中远镇大大小小的企业单位几乎全都集中在这里,据梅刚从梅占海那里听到的说法,他的公司从这个园区开发中所获得的利润,超过了他前面十几年经营收入的总和。 汪紫文随梅刚进入梅占海办公室的时候,毕竟也算是到了县城见过大商场繁华的人,因而他并没有被豪华气派的室内摆设所镇住。 唯一让汪紫文所艳羡不已的,是摆在梅占海办公室角落里的那台难得一见的空调,正滋滋冒着冷气,让刚进入办公室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汪紫文之所以知道那玩意叫空调,不仅是在报纸上见到过它的样子,而且在县城逛百货大楼时也亲眼见过实物。 看着连城里百货大楼都只卖不用的空调,到了梅占海这里却一天到晚的随意开着,感受着办公室内袭来的阵阵凉意,汪紫文忍不住想着平日里热得睡不着觉的夜晚,心里不禁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福到底还是被有钱人享受了。 汪紫文感叹的功夫,梅刚已经开门见山地向梅占海说明了来意。 梅占海一听说要他办三个人的名额,不禁眉头紧锁,显得很不高兴,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当着两人的面按下了办公桌上电话的免提键,嘟嘟嘟按了一连串的数字,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声亲切的声音:“梅老弟,今天怎么突然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只见梅占海呵呵笑着回应道:“孙校长,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这不是恰好今天得空,想着请你赏光晚上一起吃个饭嘛。” 听梅占海这么一说,汪紫文知道他口中的孙校长肯定就是云启一中的那个孙校长,赶紧收起杂念屏气凝神地认真静听,毕竟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电话那头的孙校长打着哈哈的笑声传遍了整间办公室,他说自己这几天很忙,没时间赴约,要梅占海有事说事,要是没事的话他可要挂了。 梅占海这才说道正事,还压着嗓子说什么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之类的话,尽管声音很低,但汪紫文还是听到了,不禁心里发愣,怎么这里面还涉及到钱的交易? 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孙校长带着歉意的苦笑,怪梅占海怎么不早说,说他这几天在学校正被高中名额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呢;现在人数已经超额了,但还有很多人在找他安排,不论梅占海出多少钱,也是一个名额都无法解决,他真的是爱莫能助!说完,便匆匆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眼见事情黄了,可汪紫文却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复杂心情。一开始是满怀希望的喜悦,可自从听到关于钱的讨论后,他觉得一切都变了味道,喜悦不再,伤心也谈不上,不喜不悲好像也没有,真实的情绪好像是突然心生莫名怒气,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再看梅占海,却是满脸的笑容,而且是笑着责怪梅刚,说是求人办事只能图早不图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还是不要再折腾了,老老实实在中远高中呆着吧。 梅刚也不再磨叽,干脆地拉着汪紫文的手出了办公室,而汪紫文由于心有火气,也罕见地不讲礼貌了一次,没和梅占海打招呼说再见便跟着梅刚走了。 出了梅占海的公司,两人推着自行车沿着省道往北走着,被外面热气一熏,汪紫文感觉在梅占海办公室被冷风吹得紧皱的皮肤重新舒展开来,随着身体出汗,终于觉得又回归自然了。 只是他心中却还是愤愤不平,第一次见到大人间靠谈钱来办事的他,突然觉得这青天白日下怎么也藏污纳垢有着这么令人厌恶恶心的事情? 梅刚倒是一脸的无谓,事情没办成,他倒是好交差了,钱丽虽然会有些不开心,但想来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他还告诉汪紫文,就是早说,那也是需要花钱的,早在他爸主动问他要不要和赵强一起去上云启一中的时候,就告诉他每人要交两万块才能进去。 都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谙世事的汪紫文,在听梅刚这么一说后,彻底无语了,在他看来,老话应该改一改,改为有钱能使磨推鬼更合适些,因为有着巨大诱惑的金钱,不正是那让人为之癫狂的磨么?而面目狰狞所谓的人,哪里还有半点一撇一捺的样子! 和梅刚分别后,骑行在回家路上的汪紫文却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在开学前先去云启一中会会那位对他来说有着知遇之恩的孙校长,毕竟他这个初考状元是个例外,可是没花一分钱,以光明正大的身份进入云启一中的。 汪紫文还是不死心,想亲自印证孙校长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人,要是真的让人不齿,他想放弃云启一中的机会,回到中远高中,和韩笑笑继续同班就读,他还想圆那个和韩笑笑一起同窗考大学的梦呢! 不过汪紫文暂时还不敢和爸妈说他的真实想法,他怕爸爸汪新会勃然大怒,第二天一大早,他只说自己到中远去找梅刚有事,便骑着车子出了门。 将自行车放在梅刚家后,汪紫文步行到省道边乘了去云启的大巴,心情复杂地朝县城赶去。 正文 第38章 校长的秘密 【吕家很少在正文写这个留言,主要是为了章节的整洁。因实在是有愧每日来访的好友,破例在正文留下此言,过几天吕家会将之删除。\\临近年关,实在是太忙,做it的吕家最怕的就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除了正常的维护外,还有隔三差五需要结转的多套年度账,要命的结转很少能有一帆风顺的时候,不是这里报错就是那里罢工,让人抓狂,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码字!再加上年底各类琐事,有种欲哭无泪之感。\\今日一更,也是熬夜在结转年度帐间隙匆匆而就,还算满意,后期也许会再度微调,只是不知下一更能否尽快上传。其实情节早日设定,需要的只是不争气的时间!\\吕家再次拜谢各位好友长期坚持不懈的关爱和支持,在此就不一一枚举了,也对自己不能保证的更新向各位好友说声抱歉!\\1月30日,公司年会,2月10日,高中毕业20周年同学会,好久了,吕家准备举杯四方,在遥对诸位好友的思念中,来两次一醉方休,有人回应么?再次拜谢大家!】 *********** 云启一中宽敞气派的校长办公室内,一名四十多岁略显福态的中等身材男子,正两腿交叉翘在硕大锃亮的枣红色办公桌上,闭着眼睛靠着椅背,充满快感地来回转动着黑色真皮旋转座椅。 男子有节奏地拍打着手下的旋转椅扶手,还不时用鼻音哼上几句抑扬顿挫的小调,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此刻怡然自得的心境。 这男子正是云启一中的校长孙仁祥,也就是在汪紫文心中对他有着知遇之恩的孙校长。 也是巧得很,汪紫文要来云启找孙仁祥这天,孙仁祥恰好有心事,便一大早吃好饭赶到了办公室。 自娱自乐了一会,孙仁祥惬意地睁开眼睛,停止了拍打和哼唱,放下翘在办公桌上的二郎腿,拿起桌上的两份文件兴奋地看了起来。 一份是云启一中今年的高考成绩,上面都是已经过了高考录取分数线的学生名单。 这份名单不仅代表着学校今年的升学率,同时也是云启一中作为全县唯一一所省重点高中,能继续一如既往地保持一枝独秀,远远超过全县其他高中的强有力明证。 在这份名单中,孙仁祥关注的是排在最前面的十来个人,因为这些都是超过本科线五十分以上的学生,已经被他用红笔重点圈了起来。 虽然这部分学生只占学校升学率的极小部分,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将被国内一些重点大学录取,这可是和学校利益直接相关,能给学校带来巨大经济贡献的学生。 因为按县教育局内部规定,每考取一个重点大学,直接奖励学校两万元现金;若是能考取妇孺皆知的名校,奖励将会更多,竟然高达十万元。 看着圈起来的十几人名单,孙仁祥虽然稍有遗憾无人能被名校录取,但还是兴奋于今年被重点大学录取的人数远超往年。这意味着按每人奖励两万元计算,今年的云启一中将会有超过二十万元的奖励入账。 兴奋之余,孙仁祥又看向另外一份名单,那正是云启一中今年的高一新生录取名单,排在最前面的人名同样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这些人在今后将会被重点培养,是学校未来的希望。 正是靠着省重点中学的招牌,加上每年把整个云启最出类拔萃的尖子生统统揽到自己学校的手段,云启一中才会在全县历年高考中独占鳌头,经久不衰。 在这份名单中,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正是汪紫文的名字,不仅被单独圈了起来,还在名字下方重重的画了一道横杠,足见孙仁祥对他的重视程度。 可以说,汪紫文是孙仁祥许久未见的一个巨大惊喜,因为很多年来,在整个云启,初考中考出这么高分数的,汪紫文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因而汪紫文不仅书写了中远初中初考的新篇,同时也刷新了整个云启初考的历史。 这让孙仁祥想方设法毫不犹豫地把汪紫文挖到了云启一中,同时也对他充满期待,希望三年后的高考,汪紫文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顺利考入能让云启一中获得十万元奖励的名牌大学。那样的话,不仅学校会有更高的知名度,同时也将会成为极大的受益者。 其实除了孙仁祥手中的两份名单之外,还有一份名单,此刻正静静躺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一侧,也是他今天来办公室的真正目的所在。 不过那份名单并不是学生名单,而是一份请托名单,上面以孙仁祥的手写体记载着想要托他让自己或熟人子女来云启一中上学的人的名字。 扫了一眼那份名单,孙仁祥精明干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因为那份名单上每一个名字背后,都至少有一名想进入云启一中的学生。 比如像昨天打来电话的梅占海,一下子就想安排三名学生进来,尽管已经被婉拒,但孙仁祥有着自己的考虑,还是将梅占海的名字写入了那份名单之中。 在云启一中,除了本校学生正常考上或外校学生因成绩优异被主动招进来外,想要进入高中学习,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校长孙仁祥亲自点头同意,再一个,还需要交纳两万元赞助费,两者缺一不可。 因而,每年来请托他这个校长的人数不胜数,这让孙仁祥得意于学校财源广进的同时又有些头大,毕竟扩招不是他说了算的,需要一系列完备的手续不说,还得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才行。 虽然他再三争取,已经获批从原来的四个班扩招到五个班,但还是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扩招的学生,多进来一名,就意味着多两万元收入,要是能再多扩招一个班,那可是整百万的真金白银!这让孙仁祥如何心甘,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再努把力,尽快到几个主要领导家里去拜访加深感情,争取出现奇迹。 要是领导能够通过,嘿嘿,孙仁祥忍不住陷入了美妙的幻想。 原来,孙仁祥之所以每年对高考、初考如此上心,大权独揽,亲力亲为,是因为教育局的奖励,扩招的赞助费,全都进了云启一中的小金库,而小金库如何支配,则完全是他这个一校之长说了算。 一开始,孙仁祥还会装模作样,巧立诸如考察、学术研究等各类名目亲自填写报销单到财务报支,逐渐将小金库中的大部分资金收归囊中据为己有。 到后来,孙仁祥对自己的“致富经”习以为常,越发明目张胆起来。他开始嫌烦嫌慢,直接当起了保管员的角色,将象征小金库的保险柜从财务挪到了自己办公室。 只是他这个保管员权力太大,需要用钱时可以随心所欲地支取,而财务,完全成了傀儡,只是定期到他这里来拿票据,报什么,报多少,全都凭他一言九鼎。 靠着破绽百出谈不上高明的敛财手段,孙仁祥主要靠着高考的奖励和初考的扩招,迅速让自己的腰包鼓了起来,不仅建起了别墅,也开起了价值不菲的小车。 和朋友一起吃饭时,无所顾忌的孙仁祥也会毫不掩饰地吹嘘自己。 早在两年前,他在酒后说自己有一百万时,朋友开玩笑给他起了个孙一百的绰号,后来很快又改成了孙二百。 朋友叫他孙一百时,孙仁祥还有些生闷气,主要是他觉得钱太少,有点寒碜。直到孙二百叫响后,他才沾沾自喜起来,觉得这是朋友对他个人的褒奖,也是对他财富增长的肯定。 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孙仁祥有些急不可耐要去拜访领导了,因为他想尽快成为孙三百。 孙仁祥弯下腰,刚刚打开位于办公桌下的保险柜,还没来得及取出去领导家的活动经费,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传了进来。 被敲门声吓了一跳的孙仁祥,下意识地猛抬头准备起身,却忘了头正低在桌子底下,顿时和上方的桌面咚的一声重重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孙仁祥立马满脸精彩,呲牙咧嘴坐在椅子上,用手捂着后脑勺,强忍着疼痛半天没敢吱声,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大骂是哪个不开眼的在假期里还这么早来打扰他? 门外的敲门声一阵急促一阵,或许是见无人回应,敲门者竟转动锁把手,打开忘记反锁的门,直接闯了进来。 见孙仁祥正表情丰富地揉着后脑勺,敲门者忍俊不止,哈哈大笑。 孙仁祥一见来人,不由怒从心头起,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像个市井无赖般,歇斯底里呵斥道:“滚出去!” 正文 第39章 掩耳盗钟 孙仁祥之所以如此恼火,是因为吓了他一跳的,不请自入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他一直都恨铁不成钢的独生女儿孙倩倩。 每当看到女儿,孙仁祥都会感到头大。他这个在全校师生面前有着绝对权威的一校之长,却独独对自己的女儿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孙倩倩成绩不好,确切地说,是很差。具体差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有她在,班上其他同学没有人会担心考倒数第一。以至于在今年的初考中,孙仁祥根本就没敢让她参加,而是安排了别人替她考试,这才堂而皇之地被顺利录取。 在云启一中,没人敢当着孙仁祥的面提孙倩倩的成绩,因为这是他的软肋,不仅让他脸上无光,更让他觉得丢人。 倘若孙倩倩仅仅是成绩差也就罢了,孙仁祥倒也还能忍受,毕竟他是云启一中的校长,再不济也会强行将女儿送到高中毕业。 最让孙仁祥气愤不已的,是孙倩倩我行我素不听话,平日里不仅和一帮社会闲散人员鬼混,更是丝毫不将他这个校长老爸放在眼里。 心情好的时候,孙倩倩还能耐着性子对孙仁祥的苦口婆心听上几句,要是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十有**会脸一撂,弄不好马上就会摔门而去,有时甚至会彻夜不归,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她人影。 不论心情好坏,孙倩倩给孙仁祥的,始终是一副爱理不理冷冰冰的脸色。这让孙仁祥大为光火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养的是个女儿,他下不去手教训,估计要是儿子的话,早就不知被他修理多少回了。 哀莫大于心死,孙仁祥被孙倩倩伤透了心,在哀叹自己造孽窝囊,养了这么个油盐不进不思进取的女儿的同时,对她也是彻底死了心,除了还在尽着生活上抚养的义务外,在教育上却是听之任之由她去了,只盼着供她到高中毕业后,便赶紧给她找个婆家嫁人了事。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可在孙仁祥看来,应该改为仇人才对,要不然怎么孙倩倩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当然,也有唯一例外的时候,那就是孙倩倩开口要钱的时候,会极为难得地笑脸相迎,而且对孙仁祥的不耐烦显得耐性十足,流露出满脸虔诚。 就像今天,面对孙仁祥的暴怒,孙倩倩依然是满面春风,不受影响地自顾自走到一侧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坐下后,像是有遗传般翘着二郎腿朝沙发上一靠,这才慢悠悠说道:“老爸,大清早怎么这么大火气,是被狗咬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一句不像人话的话,顿时让孙仁祥憋得要吐血,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涨得从通红到发青,脖子上的血管像是要爆裂般突起,指着孙倩倩的手也不由自主哆嗦着。 看着孙倩倩虚伪得人畜无害的笑容,孙仁祥想要怒骂,但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从嘴里蹦出来,因为他知道,骂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只好又颓废地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孙仁祥心里明白得很,这姑奶奶肯定又是来要钱的,当下一言不发,趁着自己在气头上她还没开口,,赶紧取了钱,锁了保险柜,起身便准备离开。 见孙仁祥要走,孙倩倩依然不慌不忙地笑嘻嘻说道:“等下我会想办法撬开保险柜,我知道那里有好多钱。” 又是一句不着四六的话,让愤怒的孙仁祥生生止住了脚步,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敢,那可都是公款!” “吓唬谁呀,还不是你说了算,当我不知道!” 孙倩倩毫不在意,一脸的云淡风轻,说得孙仁祥无言以对,当下强压着怒火,转身站在办公桌前,打开公文包,点了一千块钱,面无表情地甩到桌子上,想着还是赶紧将这尊瘟神打发走为妙。 施施然起身拿了钱的孙倩倩,也失去了和老爸周旋的兴趣,转身便兴奋地想要离开,却冷不丁差点与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撞个满怀。 年轻人正是一大早从中远匆匆赶来的汪紫文,他来到时,恰好看到孙仁祥正在怒气冲冲地点钱,便一时左右不是尴尬地站在门口。 以孙倩倩的脾气,本来是要发火的,但在看清汪紫文后却突然变得有些花痴起来,忍不住轻浮赞道:“帅哥,绝对帅哥!” 汪紫文被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冲孙倩倩友好地点点头,赶紧侧身给她让出道路,这才不安地冲着办公室内的孙仁祥说道:“您就是孙校长吧,我是中远初中的汪紫文,今天专程来拜访您,想感谢校长的知遇之恩。” “进来吧。” 自初考成绩出来后,汪紫文的名字,可以说已在孙仁祥的心中扎了根,因而一听他谦恭有礼地自报家门,再看他居然还是一表人才,这让孙仁祥心里颇是舒服,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不由换上笑容,和颜悦色地将他让进办公室。 孙仁祥冲着仍站在门口盯着汪紫文看个不停的孙倩倩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将门关上反锁,这才坐回座位,带着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帅小伙,心里却好奇汪紫文会有什么事情来找自己,他可不相信那个站不住脚的客套和恭维。 汪紫文也不忸怩,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关于收赞助费和扩招,孙仁祥都有政策文件支持,合情合理。在老谋深算的孙仁祥面前,少不更事的汪紫文哪里是对手,很快便被解释得无言以对,倒为自己误解了校长感到自责和汗颜。 得知孙仁祥正准备去找领导争取扩招,还说要是能够成功,一定马上通知梅占海,优先将韩笑笑等三人录取,这让汪紫文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当下赶紧告辞,他可不想耽搁校长办正事的时间。 还有一点让汪紫文更是感激,临走时,孙仁祥竟主动把他初考状元的奖励用大信封装着塞给他了。 这让汪紫文更是惭愧不已,自己原本还想着要是孙仁祥像他想的那么不堪,索性就撕破脸皮直接开口要钱,然后回中远高中去和韩笑笑一起就读。 可想不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人家是确实有难言之隐,加上现在又把属于自己的奖励主动给了他,汪紫文不免脸色发烫,暗怪自己实在是太过小人之心,赶紧满心欢喜逃也似地离开了。 炎热的夏天,汪紫文衣服穿得单薄,裤兜里第一次装着这么多钱,哪里还敢在县城久待。从孙仁祥办公室离开后,直接就紧张而又兴奋地坐车回了家,甚至都没顾得上去梅刚家取自行车。 自始至终,汪紫文的手都不曾离开那个装钱的裤兜,以至到家后,装钱的信封都被汗水浸烂了。 见儿子拿回这么多钱,汪新夫妇也是异常兴奋,只是令汪紫文意外的是,经过再三清点,他带回来的也只有一万块,回过神来的他这才知道剩下的一万块铁定是被孙仁祥昧着良心据为己有了。 气愤不已的汪紫文当下和爸妈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去找孙仁祥把剩下的一万块要回来,然后云启一中也不上了,还是在中远高中就读,最后在汪新勃然大怒的呵斥下才慢慢恢复平静,悻悻作罢。 回想整个过程,汪紫文发觉初出茅庐的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太过于轻易相信别人。不过,他也算是将孙仁祥的本来面目完全看清了,同时也在心里将他彻底看轻了。 尤其是当汪紫文从梅刚家取了车子回来,发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正在和父母争吵时,他不禁再度气愤起来,觉得不知根知底的人真是不能信任,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寒。 正文 第40章 愤懑 再与各位好友打个招呼:几天几夜的奋战,终于将公司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一套老账历经无数个报错,想方设法调整后在一月二十六日凌晨成功从一五年转到了一六年。 接下来年前的事情还比较多,由于刚搬了新家,吕家还想着回老家徐州将年迈的父母接到南通来过几天,可能又会耽搁一两天,然后是公司年会,真正放假,可能也是二月五日之后的事情了,做咱it这行的没办法,每年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在这里吕家也为公司做个宣传,好友们有时间可以登录网站看下,网址是|goldsun| 睡醒后,今天会逐一拜访各位好友,吕家在此对各位长期以来的厚爱表示感谢,有你们在,吕家不寂寞,有你们在,再寒冷的冬夜,吕家也感到温暖,谢谢大家! ********** 短短一个上午,汪紫文对孙仁祥的所有好感,全都因为孙仁祥贪婪的欺骗而烟消云散了。 他是真想再去云启一中闹上一番,把本该属于他的钱要回来。 无奈汪新夫妇把汪紫文上省重点高中这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说是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进不了云启一中可就影响大了,不仅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影响汪紫文学业不说,而且也会让他们做父母的面子上挂不住,毕竟现在邻里百舍都知道他要到县城去上学,要是突然去不成了,别人心里会怎么想? 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世俗面前,尤其是在农村,汪紫文当然也不想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成为本来就精神世界匮乏的众乡亲茶余饭后的谈资。因而当慢慢冷静下来,思来想去之后,尽管对不知不觉间自己被孙仁祥当猴耍给骗了心有不甘,但还是无可奈何地顺从了爸妈的意愿。 当心烦意乱的汪紫文从梅刚家取了自行车回来,更是如火上浇油般气上加气,因为他的轻信他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正在他家中和爸妈激烈地争吵,院子里还围着一群兴致盎然看热闹的邻居。 正和爸妈争吵的人,说熟悉,是因为汪紫文见过,知道此人姓名;说陌生,是因为汪紫文对他没有丁点了解,不过是仅仅一面之缘而已。 事情还得从他去云启说起。 当汪紫文一大早赶到县城,在汽车站对面的早餐店正埋头吃着早点时,想不到一名中年男子径直来到他身边,开口向他要个包子吃。 汪紫文抬头打量着来人,三四十岁年纪,衣冠楚楚,油光锃亮的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梳着,和煦的笑容始终友善地挂在白净的脸上,显得无比镇定从容,怎么看都很有气场,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哪里有半点乞丐的样子? 这么体面的人会为了一个包子去低声下气地求人,要不是亲自碰上,汪紫文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尽管很惊讶,但汪紫文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包子爽快地递了过去,可随即发生的一幕却让他震惊,因为中年男子接过包子后,竟然迫不及待地囫囵吞枣般便吃了下去。 看着中年男子的吃相,汪紫文心说这得是饿了多久啊,不禁心生恻隐,马上替中年男子叫了两个包子过来,放在他面前。 中年男子眼神中充满感激,也不说话,坐下来一阵狼吞虎咽,两个包子又是三下五除二便下了肚。 见中年男子依然显得意犹未尽般舔舔嘴,汪紫文赶快又叫来三个包子。 依然是风卷残云,包子再次被中年男子很快消灭一空。 “还要么?” 汪紫文愈发惊异,忍不住问道,决心好人做到底。 “不要了,不要了!” 中年男子这才连连摆手,显得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汪紫文,同时向他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通过交谈,汪紫文了解到中年男子名叫魏宝顺,是远隔千里之外的外省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经理,来云启考察银杏市场。想不到刚到云启,还没来得及寻找生意伙伴,钱包却被偷了,举目无亲的他由于身无分文,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在云启,银杏是当地的支柱产业,下面好些乡镇连农田也全部改种了银杏树,因而卖银杏叶也就成为了那些树农收入的主要来源。 银杏叶成为商品,主要是因为可以从中提炼出对人体有益的黄酮。每年夏秋季节,当地的黄酮生产厂家都会全天候设点收购银杏叶,而外地的很多客商也会慕名而来,或收购银杏叶,或与生产厂家洽谈黄酮购销事宜。 因而一听说魏宝顺来云启考察银杏市场,汪紫文不仅觉得合情合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同时也非常同情他的不幸遭遇。 临分别时,汪紫文很大方地从身上掏了一百块钱给魏宝顺,希望能帮他度过难关。 这一百块钱,也是汪紫文从前两天爸爸汪新给他请何平吃饭没用得上的一千元中自作主张拿出来的。作为一名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能这样帮助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对汪紫文来说,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汪紫文的古道热肠,将魏宝顺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定要汪紫文给他留个地址,以便将来好报答。 能急人所难,雪中送炭,无疑是一种心无杂念的善举,汪紫文根本不图魏宝顺能有什么回报,因而本不想留,奈何拗不过魏宝顺的一再坚持,当时也没多想就将家庭地址留给他了。 帮助魏宝顺这事,汪紫文并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是接下来从孙仁祥那里收获了满满的开心与希望,更是很快忘记了这件对他来说不足挂齿顺手而为的小事。 可汪紫文怎么都不会想到,魏宝顺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在同他分别,又尝试着骗了几个人未果后,心有不甘的魏宝顺以为汪紫文不会那么早回家,竟然贼胆包天地坐着车子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他家,想着打个时间差,再从他爸妈那里骗些钱。 魏宝顺声称汪紫文欠他五百块钱,深知儿子秉性的汪新夫妇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这才同他吵了起来。 也是赶巧汪紫文去了梅刚家,这让魏宝顺愈发有恃无恐,嗓门高得震天响,以致闻声赶来的邻居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好言好语善意地不停劝着魏宝顺消消火气。 不过,随着汪紫文的到来,魏宝顺的谎言和骗局当场被拆穿了,气愤不已的邻居们立即自动自发地抓住已低头求饶的魏宝顺纷纷怒骂不已,有几个气盛的年轻人甚至还动手打了早已吓得一脸土色的魏宝顺几拳。 最后,坚决不肯放过坏人的邻居们,用村委会那部唯一的手摇电话报了警,直到警车来将魏宝顺带走后,这才相互谈论着颇为解气地渐渐散去。 本来汪紫文已经够心烦的了,再加上魏宝顺这事,更是愤懑不堪。心里暗想自己到底还是涉世不深,太容易相信别人,要不然怎么会接连被骗?尤其是魏宝顺对他的欺骗,让他更加心寒,以至他后来最痛恨的人,就是那些拿别人善良不当回事的骗子。 好在经过韩笑笑的安慰,汪紫文很快从低落的心绪中解脱出来,想着人不能老想着社会上的阴暗面,这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多,应该以积极阳光的心态多感受世间的美好才对。 接下来的日子,汪紫文也渐渐静下心来,利用开学前的闲暇,时常陪着韩笑笑去马元的新华书店看书,倒也过了一段闲适愉悦的时光。 唯一让汪紫文念念不忘的是孙仁祥所说的扩招,让他对韩笑笑上云启一中的事还抱有很大的期望。 为此他去找了梅刚好几次,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随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汪紫文对扩招的事算是彻底死了心,只好无奈地接受这令人遗憾的事实。 在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夜晚,汪紫文和韩笑笑击掌相约,在高中阶段一定要继续像初中那样努力学习,争取三年后考取理想的大学,至于两人更远的将来,他们并没有谈,也没想那么远。 其实在朝夕相处中,汪紫文和韩笑笑都明白,他们彼此都已进入了对方心里,谁也离不开谁,至于两人关系的挑明,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虽然从离家四里之遥的国道边也可以乘马元到云启的城乡中巴,但汪紫文早已习惯了从中远出发,加上韩笑笑要在中远读高中,因而,在八月的最后一天,他还是载着韩笑笑先到中远高中报了名,又叫上两个兄弟一起吃了午饭,这才在几人的祝福声中和韩笑笑依依不舍的目送下乘车去了云启,开始了自己全新的高中生涯。 正文 第41章 开学三十天 由于云启人民医院在云启一中正对面,因而学校东西两侧的南北路分别被命名为东平路和西平路,寓含平安之意。『≤頂『≤点『≤小『≤说,23 医院大门朝向东平路,对面本来是县委县政府所在地,为了县城向北扩建,县委县政府早在汪紫文上初中那年已搬迁至汽车站斜对面,因而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绿树成荫的休闲公园。 公园面积不是很大,占地约四五十亩地光景,呈l型,四周由半米高的水泥墙加上铁栅栏围起。 在公园东南角那个l型缺口里,坐落着几幢老旧的三层楼房,原来是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楼,也许是觉得拆了太可惜,因而改建公园时并没有被拆除,而是从公园分离了出去,被云启一中购买,现在成了学校的单身职工宿舍楼。 据说这几幢宿舍楼还被身居其中的职工私下里戏称为九七学社,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汪紫文曾乐了好一阵子,心想起这名字的人真是有才,肯定是联想到旧社会对老师以及县官分别贬称为臭老九和七品芝麻官的缘故而有意在自黑。 由于公园挨着学校和医院,而且还免费向市民开放,因而人气一直很旺,每天前来公园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清晨和傍晚时分,常常可以见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穿着练功服在公园里压腿打拳,舞刀弄剑。 在公园的东北角,坐落着一座造型古色古香的六角凉亭,算是公园里的一大亮点。凉亭除了柱子间的水泥条凳外,亭子中央还置有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供人们劳累时围坐小憩。 自从来学校报道那天闲逛时发现了这个凉亭,汪紫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由于刚来云启,在班里也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因而每天清晨,汪紫文都会过来,他总是先沿着公园里有些泛白的青石板路慢慢跑上几圈,然后来到亭子里,坐在石凳上,安静地看一会亭子周边开阔地上的老人们晨练后再离去。有时心血来潮,也会兴致勃勃地随着他们的动作照葫芦画瓢比划一番。 开学已经过去了两周,汪紫文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为了不让自己感到寂寞孤单,他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清晨去公园晨练,然后回校开始一天的学习课程,晚饭后在学校操场北侧的健身器材那里再锻炼一会,最后在上完学校规定的两节晚自习后洗澡睡觉。 唯一让汪紫文心里难受的,是他躺在架子床上入睡前的那一段时间,总会不由自主在脑海里回想起与韩笑笑在中远分别的那一幕画面:他透过车窗,望着最在乎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外,除了路两旁飞速倒退的水杉树,什么都看不见。 每当此刻,联想到自己将形只影单孤身一人在县城度过三年没有笑笑姐在身边相伴的时光,汪紫文都会感到揪心得抓狂,他是万般不愿承受这种相隔两地之伤。 这也成了汪紫文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刻,最后不得不通过强迫自己在心里默默数上几百只羊才能慢慢睡去。 虽然周末汪紫文会迫不及待地回去,可他还是感觉和韩笑笑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毕竟不能像以前那样朝夕相见。 汪紫文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煎熬,不由在心里越发痛恨起校长孙仁祥来,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与笑笑姐原本好好的两情相悦,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除了因对韩笑笑的思念让汪紫文郁闷不堪外,还有一件事,也让他感到不爽,那就是他一直不怎么感冒的赵强不仅成了他同班同学,而且还阴差阳错睡在了他的上铺。 时下风头正劲的一首歌叫《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汪紫文本来很喜欢,可自打来报道的那天起,因为赵强睡在他上铺,就再也没心情唱过。 在汪紫文看来,他和赵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辈子不可能成为兄弟,最好的关系,能够不成为分外眼红的仇人就不错了。 当然,来云启一中后的汪紫文,也经历了许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算得上是有惊有喜也有忧。 比如开学第一天,汪紫文惊喜地发现宋一飞竟然是他的班主任,更让他惊喜的是,宋一飞不仅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还直接点将他做了班长,这让他在全班同学羡慕的目光中,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最让汪紫文意外惊喜的,是他喜欢的美女老师蒋珊珊居然也调到了云启一中教初中生物,而且让他受宠若惊后感到自豪的是,为了祝贺他进入云启一中,蒋珊珊还和宋一飞一起专门请他吃了顿颇为丰盛的晚饭。 另外,汪紫文还认识了班上两名大有来头的同学,一位是中远高中严秉坤校长的儿子严天泽,另一位是孙仁祥的花痴千金孙倩倩。 不知是被老爸叮嘱过,还是汪紫文考了云启第一名的原因,开学伊始,严天泽就主动友好地与汪紫文结识,还时不时向他请教不懂的问题,因而,虽然开学才刚过两周,两人间的关系已经比较熟络了。 通过相处,汪紫文了解到,严秉坤家就在县城,严天泽初中就是在云启一中上的,而他考上高中,并不是靠他老爸的关系,而是凭着自己的真实成绩考上来的。 这让汪紫文不由刮目相看,加上严天泽谦恭好学的优点,更是让汪紫文心生好感,很是愿意与之倾心深交,同时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认为领导子女皆纨绔的固有观念。 对于已有一面之缘的孙倩倩,汪紫文有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会和她成为同班同学,二是压根没想到两人居然还成了同桌。 孙倩倩从来不叫汪紫文姓名或班长,从开学第一天起,就张口闭口帅哥叫着不离口。 天天面对孙倩倩那花痴一般的目光和称呼,汪紫文心里更多的是不安与反感。 平心而论,孙倩倩脸蛋长得并不丑,和韩笑笑也有得一比,因而单从长相上来说,在班里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班花。 汪紫文的不安,源于他感受到了孙倩倩言语间对他近乎**裸的好感,可每当听到她那肆无忌惮的轻浮笑声,再想到她爸是孙仁祥,汪紫文心里就忍不住很是反感。 不知不觉间,开学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汪紫文也越来越无法忍受与孙倩倩同桌。为此,他专门找了宋一飞,希望能将他俩的座位和别的同学调整一下。 可宋一飞的话却让汪紫文失望了,他不得不接受与孙倩倩暂时继续同桌的现实,因为宋一飞劝他等明年高二时班里座次大调整再说,现在不可能为他们两人单独调换座位,不能因为这事把孙倩倩惹毛了。 宋一飞的言外之意,汪紫文算是听出来了,他是因为惧怕孙仁祥的淫威,居然连孙倩倩也怕了。有一个成语叫爱屋及乌,放在宋一飞这儿,改一下说成怕屋及乌倒是相当贴切。 年轻帅气的宋一飞看上去比何平还要让人心生敬意,可谁知骨子里却有如此懦弱的一面,汪紫文彻底无语了,同时也为蒋珊珊有这样的男朋友感到惋惜。 既然指望不上宋一飞,汪紫文想着只有自己找个机会去跟孙仁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九月份的倒数第二天,晚自习时,汪紫文心情不错,不是因为孙倩倩不在,而是因为明天放学后就是国庆长假了,自己终于可以和韩笑笑有了在一起的充裕时间。 “汪紫文,学校门口有人找!” 就在汪紫文满心欢喜地策划着国庆节如何陪伴韩笑笑时,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尖锐声音。 单从声音上,汪紫文就听出了浓浓的不耐烦,等他走到教室门口时,传话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才来云启一中不过一个月时间,会是谁要找自己,而且还要借人之口呢?汪紫文尽管心里很是疑惑,但却并没多想,还是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正文 第42章 借人 走在校园里还穿着短袖t恤的汪紫文被秋日的晚风一吹,禁不住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才意识到早晚该穿厚实些的衣服了,心里想着明天回家后得赶紧先到马元去买两件合身的长袖衬衣。【頂【点【小【说,23 本来上周回家妈妈还提醒他别忘了带衣服预防早晚着凉,可由于身高长得太快,汪紫文找来找去,去年穿着还算合身的衣服已明显小了很多,当时想着天气还很热,心里没当回事也就没带,哪想到这么快便应了那句老话—饱带干粮暖带衣裳,不过是秋分刚过,早晚的气温已让他体会到了乍寒的冷清凉意。 “估计笑笑姐现在也感觉到寒意了吧?” 汪紫文想到上周送韩笑笑到中远时,记得她也没有带长袖衣服,心里不由充满了挂念和心疼,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就飞到她身边去嘘寒问暖。 就在汪紫文边走边浮想联翩之际,思绪突然被有节奏地传入耳中的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打破了。 这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由远及近,在汪紫文发觉时,身后的人已经离他极近了,以至于都能闻到从后方飘过来的那股淡淡而又熟悉的桂花香水味。 “蒋老师好!” 汪紫文想都没想,满心喜悦地转身的同时,问好声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在他的记忆里,在云启一中所有的女老师中,穿着高跟鞋又爱喷着香水的,除了蒋珊珊,似乎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可是,当他转过身去,在路灯的灯光下,看到的却是孙倩倩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后! 汪紫文楞了一下,尴尬的同时心中不由生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他不是生气孙倩倩作为一名学生一反常态穿了高跟鞋,而是恼怒她用了他最为熟悉的桂花香水,让他判断失误。 “帅哥,蒋老师是谁?”孙倩倩兴致盎然地问道。 “关你鸟事!” 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亭亭玉立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倩倩,闻着扑鼻而来的好闻香水味,换成别人也许会觉得赏心悦目,娇艳幽香,可对汪紫文来说,不仅没有丝毫兴致,相反却让他感到恶心,以至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面对汪紫文的恶语相向,孙倩倩却是没有丝毫生气,依旧是一脸笑意,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揶揄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么?就不能好好说句话么?” 汪紫文也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太过了。其实说白了,他对孙倩倩的怨,大多都来自她爸爸孙仁祥,如果孙倩倩不是孙仁祥的女儿,估计自己对她将会是另外一种心态。 “我先走了,门口还有人找我呢!” 尽管态度有所转变,但汪紫文话语依然冷冰冰的,因为孙倩倩身份的原因,他实在是做不到和她相谈甚欢。 “就是我要找你。”孙倩倩收敛了笑容,清澈的眼神里透着真诚,赫然是一本正经的神情。 汪紫文有些惊愕,随即又恍然大悟,其实早该猜到找他的人是孙倩倩,在这个没几个人认识自己的县城里,除了她,还有谁会让自己到学校门口去? 狠狠地瞪了孙倩倩一眼,汪紫文满心不悦,一言不发地拔腿便朝教室走去,正上着晚自习呢,他可不想在她这儿浪费时间,再说,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这下孙倩倩有些急了,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抱住汪紫文的右臂不放,说是真有事找他帮忙。 从未想到会有女孩胆子这么大,竟敢无所顾忌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央求,这种事情汪紫文还是第一次碰到,身体顿时像过了电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人也傻愣着呆在原地。 按照汪紫文的本来意愿,他是要愤怒地甩出胳膊后迅速离开,可那不过是他胳膊刚被孙倩倩抱住时的想法。实际情况是,当他感受到被孙倩倩两手抓着的地方传来的清凉以及整条胳膊传来的柔软温暖,他不但不争气地放弃了挣扎,甚至连身上刚刚消退不久的鸡皮疙瘩也重新又起了起来。 “你的手好凉!” 实事求是的一句话说出口后,汪紫文又恨不得对着自己发胀的脸狠狠抽上两个嘴巴,他本来是想让孙倩倩放开自己的,可谁知说出来后才发觉根本就是口不对心。 听汪紫文这么一说,孙倩倩讪笑着松开了手,见他并没有再急着要走,也渐渐放下心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快说?” 汪紫文边活动着僵硬的胳膊边催促道,心里却一直在惴惴不安,想着如何尽快摆脱纠缠。 “我想借你做我的临时男朋友。” 孙倩倩倒也干脆,直言不讳。 “你说什么?” 看着孙倩倩平静得一脸的云淡风轻,汪紫文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追问。 “借你做我的临时男朋友。” 孙倩倩声音稍稍上扬,面色平静依旧,波澜不惊。 “绝对不行!” 得到确认的汪紫文断然拒绝,拔腿欲走,什么都有借的,还没听说过有借男朋友的,这么新鲜的事从孙倩倩嘴里说出来,让他越发觉得她对自己不怀好意。 只是还没等他迈步,胳膊再次被孙倩倩紧紧抱住,声称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她就绝不放开。 最后,被逼无奈的汪紫文只好违心地答应了孙倩倩的要求。 原来,有个叫周三的社会混混在疯狂追求孙倩倩,让她不堪其扰,为了断了周三的念想,孙倩倩这才想着请汪紫文充当她临时男朋友,去当面和周三做个了断。 当汪紫文了解到周三正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等着时,尽管对孙倩倩不感冒,但还是忍不住起了英雄救美之心,这才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孙倩倩也答应汪紫文国庆假期回来后和他调整座位,并且以后改口叫他班长,这也是汪紫文最终爽快答应的重要原因。 其实,在谈到调整座位时,汪紫文还间接地向孙倩倩表达了自己对孙仁祥的不满,当他从孙倩倩口中得知她对自己的虚伪的老爸也很讨厌时,竟对她产生了几分莫名的亲近感,至少不像以前那么反感了。 跟着孙倩倩出了校门,二人穿过马路,进了咖啡馆,很快便见到了孙倩倩口中的那个周三。 要不是在县城,汪紫文还以为对方是潘富呢,不仅和潘富一样打扮得花里胡哨,关键是对方那张脸也和潘富很像,只是比潘富要瘦上许多,个头也没潘富那么高,算得上是缩小版的潘富了。 见汪紫文跟孙倩倩一起进来,正悠闲坐着的周三立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没顾得上同孙倩倩打招呼,而是充满敌意地看着汪紫文,傲慢地问道:“小子,你是谁?” 没等汪紫文搭话,孙倩倩拉起他的手冲周三冷冷说道:“这是我男朋友汪紫文,你不是说只要我有男朋友就不再骚扰我么?现在你已经见到了,以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孙倩倩不留任何情面地说完,拉着汪紫文的手扭头就朝外走,只听着周三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子,你等着,我周三是不会放过你的。” 回到学校的汪紫文忍不住心里一阵苦笑,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帮助了孙倩倩,无意中却为自己树了一个“情敌”,笑笑姐要是知道,肯定又要吃醋,责怪自己多管闲事了。 周三的威胁,汪紫文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是怕事的人,心想管他周三周四,只要敢跟自己过不去,尽管放马过来,肯定奉陪到底! 不过汪紫文没想到周三那么迫不及待,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兴冲冲准备回家的他刚到学校门口,便发现周三已带着一个兄弟在学校门口候着他了。 正文 第43章 窝囊 汪紫文没想周三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当他透过电动门间隙发现周三只带了一个兄弟正站在门外冷笑着紧盯自己的时候,顿时放下心来,因为他对他们根本不屑一顾。●⌒頂點小說,www23 原来,周三带来的那个兄弟是个光头,充其量也就一米六五的身高,不仅比周三矮上一头不说,而且体型也比周三瘦上一圈,是个不折不扣皮包骨头的瘦猴。瘦猴上身穿印着骷髅头的夸张t恤,下身穿一条不伦不类的七分牛仔裤,裸露的两截细白小腿看上去比胳膊粗不了多少。 见汪紫文望向他,光头瘦猴嘴里叼着烟,炫耀般地露出胳膊上的刺青,双手插在裤兜里嘚瑟着左摇右晃,要不是因为没风,又站在周三身边,汪紫文会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哪里临时被吹过来的。 带这样的帮手来对付自己,汪紫文有些啼笑皆非,觉得周三如果不是脑残的话,肯定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最让汪紫文无法忍受,觉得自己被藐视的是,周三和那个光头瘦猴居然都是趿拉着拖鞋来的! 尼玛,这是来打架的还是来看热闹闲逛的?可一看到两人不可一世的吊样,对这样的地痞可不能像对待常人那般包容。汪紫文在心里愤愤不平腹诽的同时,暗下决心只要他们敢先动手,自己不介意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至少让他们知道,汪大爷可不是什么阿狗阿猫都可以呲牙挠爪子的。 就在汪紫文将背包放进门卫室,气定神闲地准备出去会会周三和光头瘦猴时,想不到孙倩倩竟突然赶来堵在了门卫室门口。 “你不许出去。”孙倩倩两手拦着门框,阻止汪紫文出去,话语间透着命令般的不容置疑。 汪紫文一下子涨红了脸,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外面不就是两个不堪一击的地痞嘛,就算是真打不过,他也不会沦落到让一个女生来保护自己,否则,这人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想到这里,汪紫文一把推开孙倩倩的胳膊,很不耐烦地冷声说道:“让开,没你的事,男人间的事,不要跟着瞎掺和!” “彭叔,快拦住他!” 眼看汪紫文要冲出去,孙倩倩急得冲着正站在电动门内侧岗台上的保安大喊。 在保安的绝对力量面前,汪紫文才知道自己平素信心满满的那点力量根本不够看,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汪紫文便被孙倩倩称作彭叔的那名中年保安轻而易举地再次推进了门卫室。 “你不许出去!” 同样的一句话,当汪紫文再次听到,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孙倩倩这次不是说的,是吼的,确切地说,是歇斯底里地吼的。 而且,汪紫文发现孙倩倩在吼完后眼眶里溢满了亮晶晶的泪花,只消他再说上一句赌气的话,或是再强行要出去,估计那正在眼眶里打着转的泪花便会顺着脸颊不争气地流下。 从未见过孙倩倩如此表现的汪紫文不禁失神,一时间竟愣住了,讷讷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情形估计那保安也不曾遇到过,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顶头上司的千金,赶紧讪笑着退出了门卫室,重新回到自己的岗台上去了。 见汪紫文终于安静下来,孙倩倩这才扭头擦干了泪水,以一种令汪紫文不安的目光盯着他瞪了片刻,愤愤地一跺脚出了门卫室,到了校门外,冲着正站在门外的周三和光头瘦猴吼道:“滚,都给我滚!” 在孙倩倩面前,光头瘦猴顿时收敛了嚣张,表现得更是毕恭毕敬,看样子似乎是很惧怕她。 不过周三就不一样了,在昨晚被孙倩倩拒绝后,这小子明白自己算是无力回天了,只想着尽快找汪紫文出口恶气,根本不买孙倩倩的账,在门口不停叫嚣着让汪紫文有种就出去,别窝在门卫室做缩头乌龟。 被骂得忍无可忍的汪紫文冲出门卫室,隔着电动门两眼喷火般恶狠狠地盯着周三。要不是考虑在学校影响不好,他真想也对着周三破口开骂;要不是因为孙倩倩就在门口,他真想马上就冲出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是,让汪紫文没料到的是,见他出了门卫室,周三竟冲着旁边说道:“老大,这小子就是汪紫文,你可得让兄弟们帮我出这口恶气!” 随着一行五六个人从移门一侧的围墙后鱼贯走出,汪紫文这才明白周三这小子在和他玩阴的,让一帮人躲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而他和光头瘦猴只不过是诱饵,只待自己出了校门,便会立即被他们群殴一顿。 汪紫文肺都要气炸了,实在是忍不住,冲着周三怒声发狠道:“孙子,你给我听好了,有种咱就单挑,否则我挨打一次,爷爷就要从你身上十倍补偿回来!” “好,真有骨气,有种你出来,我和你单挑!” 被周三称为老大的那个小年轻,看上去和汪紫文身高差不多,不过比他还要更加壮实些,在听了汪紫文的怒骂后,黑着脸冲他挑衅道。 现在见对方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汪紫文自然不会傻不拉几地出去,就算是周三的老大真心想要单挑,可谁又能保证他出去后其他人不会动手? 双方又僵持了一会,眼见天都要黑了,周三一帮人这才在骂骂咧咧中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离开时,光头瘦猴还大声叫走了站在孙倩倩身边的一个瘦小女生,从那女生和孙倩倩的告别声中,汪紫文听出来她就是头天晚上极不耐烦地将他从教室叫出来的那个声音尖锐的女生。 其实在僵持中,周三的老大曾再三试图说服保安让他进去和汪紫文单挑,不过在保安的低声劝阻下,也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最终又放弃了。 当孙倩倩不放心地出去看了几次,确信周三他们已经不在附近后,汪紫文这才郁闷烦躁起来,虽说是避过一劫,可时间却被耽搁了,去往乡下的班车也早没了,注定他晚上是回不了中远老家了。 回不了中远,意味着见不到朝思暮想的笑笑姐,汪紫文哪里又能高兴得起来呢? “紫文,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见汪紫文闷闷不乐,孙倩倩大方提议道。 汪紫文实在是没想到孙倩倩改口倒是挺快,这还不到一天时间,这么亲热的称呼她竟能叫得如此自然,那可是他对笑笑姐一直以来的期盼,可遗憾的是在笑笑姐那里,他至今还没能享受到呢! “不去,我还有事。” 一想到韩笑笑,汪紫文更是深感不安,赶紧搪塞拒绝。再说,他可不想再和孙倩倩有任何瓜葛,他觉得她带给他的都是麻烦和不祥,就算没有麻烦,他也不想再和她交往下去,和她在一起,会让他对韩笑笑有羞愧难言于心不安的深深负罪感。 可汪紫文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孙倩倩,因为她再次肆无忌惮地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这让汪紫文绝望地认为孙倩倩是要靠这一招吃定他了,至少现在的他还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办法能让一个不矜持的女孩子放开紧抱自己不停撒娇的胳膊。 本以为吃好晚饭就会自由,可汪紫文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套上了笼头的马,根本由不得他了。 晚饭后的孙倩倩,再次靠着她的一招鲜,拖着汪紫文在他每日必去的公园凉亭里一直坐着幽幽聊到深夜,这才带着几分歉意,显得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不停打着喷嚏的汪紫文。 不过,在与孙倩倩在一起的过程中,汪紫文尴尬的同时也有了很大的收获,不仅了解了周三一伙人在云启的情况,更是对孙倩倩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算是开始有了同情成分的好感。 正文 第44章 长谈 被周三叫着一起离开的那个瘦小女生,是周三的亲妹妹周海霞,也是孙倩倩的好姊妹,正是她将周三要报复汪紫文的事及时告诉了孙倩倩,这才避免了汪紫文被群殴的危机。∈↗頂點小說,23 吃饭时,孙倩倩一开始便介绍了周海霞这个对汪紫文有恩的人。 汪紫文终于明白周海霞当初叫他时为何那么不耐烦了,感情是认为自己夺了她哥哥喜欢的人,无形中将她给得罪了,不禁苦笑着心想真是躺着也能中枪。 在孙倩倩将周三一伙人介绍完后,汪紫文也算是对他们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个光头瘦猴名叫孙志远,是孙倩倩的堂弟,天生一副瘦弱的身架,根本不是打架的料,不过是跟着一群人狐假虎威罢了。 可能是小时候被孙倩倩欺负怕了,孙志远落下了恐惧症,一见到孙倩倩便如同老鼠见了猫般毕恭毕敬。 关于周三,他的家在县城西北角城乡结合部一个叫三联庄的村子,父母都是地道本分的农民,因而他并没有什么社会背景,不过仅仅是云启城的一个普通小混混而已。 倒是周三口中的那个老大大有来头,具体叫什么名字连孙倩倩也不清楚,只知道姓陈,绰号青皮,是云启常务副县长陈东升的儿子。 其他几个人,都是刚刚初中毕业辍学在家的学生,最近才跟着青皮混的,充其量也就是些呐喊助威的草包。 这群人中,汪紫文不敢保证打不打得过比他还壮实些的青皮,但至少他不会心有惧意,其他的人,不论哪一个出来单打独斗,他更是有信心不会吃亏。 可让汪紫文担心的是,倘若周三他们再像今天这样一起来找麻烦,无论如何他一个人是搞不定的。 看着汪紫文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孙倩倩还以为他是怕了青皮这个副县长儿子的身份,善意地提醒他今后尽量少出校门,免得被青皮碰到吃亏。 汪紫文也不解释,只在心里恨恨地想着自己不主动惹事,但也不会怕事,真要是来欺负自己,管他是谁的儿子,只要能搞定,就绝不会手软。 匆匆吃好晚饭后,汪紫文想着自己因为孙倩倩差点挨打吃亏,便心安理得地任由她抢着买了单,心想就算是补偿自己的吧。 出了饭馆门的汪紫文惊讶地发现,尽管夜色清凉,但或许是即将迎来长假的的缘故,云启城在国庆前夕的夜晚,比平时更加灯火辉煌,大街上也是车来人往,喧嚣鼎沸的人声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显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只是汪紫文毫无心思在意周遭的热闹,因为他可是还穿着短袖t恤呢! 正准备和孙倩倩打过招呼赶紧回校钻进温暖的被窝,想不到却被她再次肆无忌惮地紧紧抱住了胳膊“挟持”着,非要他陪着去公园里溜达一圈不可。 要是被熟识的同学撞见,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汪紫文不免有种做贼心虚之感,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向自己示好的女孩公然翻脸,只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心慌意乱地迈着机械的步履随她去了。 “快放开!” 直到进了公园,汪紫文这才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一改路上小绵羊般的沉默温顺,没好气地催促孙倩倩放开自己。 “就不!” 孙倩倩不仅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不说,同时还撒娇般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声音也透着嗲声嗲气。 这一摇晃加发嗲,让汪紫文惊得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反而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不由想到此刻的他原本应该正和自己的笑笑姐呆在一起花前月下才对,可实际却因为自己的一错再错,在和笑笑姐以外的女孩卿卿我我! 更要命的是,身边的这个女孩,是自己深恶痛绝的“仇人”孙仁祥的女儿!而且,她不仅浪费了自己和笑笑姐相聚的宝贵时间,自己还因为她差点被群殴,现在又强迫衣着单薄的他来这里受冻,这不是典型的祸水又是什么? 这么一想,汪紫文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对韩笑笑的愧疚,对孙仁祥的厌恶,加上自己正在体验的清冷凉意,让他不再怜香惜玉,而是一下子火山爆发了。 随着口中不耐烦的冷冷嚷着放开的同时,汪紫文愤怒地用力一甩,将胳膊强行挣脱了出来,而孙倩倩却没有防备,在他这冷不丁的突然发力下,蹬蹬蹬斜向后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刚刚上火的汪紫文毫不理会,狠狠地瞪了怔在那里的孙倩倩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公园大门快步走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汪紫文还是犹豫着停了下来,火气也瞬间被浇灭了,因为孙倩倩充满委屈的嘤嘤哭泣声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这让最见不得女孩流泪的他一下子又心软了起来,思来想去,还是转身走到孙倩倩面前,为自己的行为诚心诚意道起歉来。 好言好语安慰了半天,孙倩倩终于止住了哭泣。 汪紫文也豁出去了,放弃了急着要走的念头,想着反正自己已陪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于多这一时半会,索性舍命陪君子,陪着孙倩倩在公园的凉亭里坐着聊了起来。 说是聊天,其实大多是孙倩倩在说,而汪紫文在听,不过这一聊,汪紫文算是对孙倩倩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心里倒开始对她产生同情的好感来了。 原来,幼年时的孙倩倩,爸爸疏于管教,妈妈一味溺爱,过着有求必应的生活。上中学后,因为特殊的身份,身边都是些对她恭维有加的同学,就连整日围着她形影不离关系密切的好姊妹,也全都是毫无例外的蜜语逢迎,无不投其所好,哄其开心,唯恐得罪了她这个校长千金。 在这样的环境中日渐长大的孙倩倩,渐渐养成了对别人颐指气使、刁蛮任性的公主性格。不论什么事,周围的人无不按照她的心意行事,最终达其所愿。 在孙倩倩的世界里,别人除了迁就顺从,就是顺从迁就,还没人敢对她有忤逆之言!直到,当她遇到了汪紫文这个例外。 说心里话,暑假在爸爸办公室第一次碰到汪紫文时,孙倩倩不过是惊叹这个完全比不上城里人白皙而是有着小麦肤色浓眉大眼的同龄男孩,怎么也可以看上去让人感觉那么顺眼舒服,那么眼前一亮,那么迷人帅气?以至于让怦然心动的她忍不住一句“帅哥”脱口而出。 尽管当时心动,可实际上那天过后,孙倩倩也逐渐淡忘了汪紫文这个与众不同的帅哥,直到他突然成了她的同班同学兼同桌后才再度重拾记忆,在惊喜不已的同时,便依旧沿袭初次的称呼一直叫着帅哥了。 再后来,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连孙倩倩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个始终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的中远帅哥从最初时的心生好感开始变得愈发恋恋不舍了。 或许是汪紫文不像其他人那般买她的账,让从没体会过被拒绝和冷落是什么滋味的孙倩倩有了不同以往的全新感受。在她心里,汪紫文对她的吸引与日俱增,越来越强烈,让她再不像以往那般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了无生趣;她发现自己也只有在汪紫文面前,才会有发自肺腑的激动和欢乐。 这激起了孙倩倩对汪紫文强烈的征服欲,她希望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实现和他在一起的心愿,更是希望能够实现如他们初次相见时那般,时时见到汪紫文曾对她露出的友好笑脸。 其实,情窦初开的孙倩倩从未谈过恋爱,也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以她孙仁祥女儿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云启一中女学生中无人敢惹的大姐大而已。 不过这个大姐大也和其他女孩一样,比较爱慕虚荣罢了,就拿刚刚拒绝周三追求这事来说,也是孙倩倩在对汪紫文感情升温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说实话,女孩子被人追总归是件值得芳心窃喜的事,孙倩倩也免不了俗,虽然反感周三的骚扰,但被其追了一年多以来,却一直未曾明确拒绝过,以至周三放言除非她有男朋友,否则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再后来,就是汪紫文非常清楚的事情了,孙倩倩请自己的好姊妹周海霞将双方约出来,在咖啡馆牵着汪紫文的手,当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周三,以至周三怒火中烧,将满腹的怨恨记在了汪紫文头上,才有了这两日一连串令汪紫文黯然神伤的烦心事。 听着孙倩倩如泣如诉地说完曾经的过往和对自己**裸的好感,坐在凉亭中央石凳上静静聆听的汪紫文思绪连篇,心情也随之起伏波动。 孙倩倩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往昔虽然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一帆风顺,令人羡慕,可汪紫文从她缠绵悱恻的话语间,感受到的却是她对自己如白开水般透明得平淡无味的经历充满了幽怨,实在是令人唏嘘,令人同情。 汪紫文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在苦难的环境中长大。曾经,他为自己生在农村,生在那样一个穷苦的家庭深深自卑无法自拔,可现在的他蓦然发现,苦难的环境实在是一笔足以令他享用终生的无价财富,值得他为之心存感激了,因为他意识到:环境,在潜移默化中对塑造一个人起着决定作用。 友善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倩倩,汪紫文彻底抛弃了对她的成见,不再因为她是孙仁祥的女儿而耿耿于怀,心存芥蒂。 当然,至于孙倩倩对他不加掩饰的好感,汪紫文想来想去,还是很委婉地拒绝了,只半真半假地推托说自己家境不好,大学毕业前绝不会考虑感情的事。 汪紫文之所以没告诉孙倩倩自己有女朋友,是担心她失望和伤心,他不愿伤害一个自己刚刚开始同情的女孩。 听汪紫文这么说,孙倩倩果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时间还长着呢,这才刚刚开始,而自己的班长已开始对自己有说有笑,这已经让她非常知足了。 临近凌晨,见汪紫文抱着膀子不停打着喷嚏,孙倩倩这才带着歉意随他一同离开了公园。 经过这一晚折腾,回到学校宿舍的汪紫文,用身心俱疲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拽过秋被和衣而卧,很快便呼呼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的汪紫文这才发现,自己昨晚被孙倩倩害惨了。 正文 第45章 病 汪紫文怕得要命,因为他发现西山公园佛像内部的“地狱”不可思议地复活了,人工布置的假象,竟然全都变成了真实,而他则被带着高帽子的黑白无常用镣铐牢牢套着。 一口铡刀正摆在他的面前,刀身已被提起,闪着摄人心魂的寒光,一个高大魁梧的厉鬼正手握刀把面目狰狞地站在那里。 “你的笑笑姐在村里对你翘首以盼,而你却在城里和别的女孩促膝夜谈,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陈世美!” 厉鬼指责着汪紫文,神色轻蔑至极,不屑一顾。 似乎是懒得多说,厉鬼言简意赅地道明缘由后便指着面前的铡刀不耐烦地冲他招招手,阴森森说道:“这是负心汉最好的归宿,还不过来受刑!” 随着厉鬼话音刚落,汪紫文发现自己的身体顿时飞到了铡刀下。 他想要反抗,身体却无法动弹,根本不受控制;想要说话,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铡刀落下的瞬间,心中被巨大的死亡恐惧充斥的汪紫文终于“啊”的一声,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惊叫声。 伴随着清晰地听得见自己惊叫声的同时,汪紫文整个人也一下子惊醒了,他这才发觉原来竟是自己做了个极为恐怖的噩梦。 在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做如此吓人的梦,看来是冥冥中的天意在责怪他与孙倩倩过于亲近而对韩笑笑不公了。 这样想着,汪紫文虽然对孙倩倩已是心中无怨,但对韩笑笑却是充满了愧疚,便赶紧准备起床回家。 坐起来之后,汪紫文算是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噩梦缠身。原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患上了感冒,严重到用来呼吸的鼻孔已经被严重堵塞,只能靠嘴巴来进行呼吸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昨晚陪孙倩倩在公园里呆得太久,身体被秋夜的凉意入侵所致。 如果仅仅只是感冒,倒也无所谓,可让汪紫文感到异常痛苦的是,他判定自己正发着高烧,不仅因为脸上烫得难受,而且在起身下床的那一刻,他感到如天旋地转般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四肢乏力。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汪紫文注定要悲催地羡慕着别人的欢声笑语而独自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一个人生了病,可以想见会有多难受,相信每一个生过病的人都会深有体会,那可是一辈子都真心不想拥有的东东。有句话说得好:有什么别有病!说的就是人们对病魔的憎恶与排斥,就算是习以为常的感冒发烧,相信谁都不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 无人嘘寒问暖的汪紫文重又躺回床上,不禁悲从心起,此刻的他太需要亲人的关爱了,可爸妈不在身边,心爱的笑笑姐也远在马庄。 “要是不来云启一中上学就好了,得罪了一帮随时可能来找麻烦的社会混混不说,现在连生病了都没人照顾。” 整整一上午,汪紫文始终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开始觉得自己来云启一中读书是个错误,要是在中远高中,离家近不说,又有笑笑姐在身边,还有梅刚和潘富那帮好兄弟,怎么着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凄凉。 自怨自艾了半天,充满委屈的汪紫文最终也只有强打精神忍着不适起了床,在学校附近找了一辆正在揽生意的三轮摩的去车站买了票,坐上了云启去苍海的大巴。 之所以坐云启去苍海的大巴,汪紫文是打算在中远下车,然后去找梅刚骑车送他回家,因为要是坐云启至马,元的城乡中巴的话,就算在离马庄最近的地方下车,他都要步行走上三四里路才能到家,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吃得消的。 因为身体的虚弱,本来已整理好要带回去学习的一书包课本,无精打采的汪紫文也将它们全都丢在了宿舍,只带了给韩笑笑买的两本学习资料和为她准备的一本课堂笔记。那本课堂笔记,是他在自己的课堂笔记之外又另外记录的,是各科老师讲课的要点难点,也是对韩笑笑的承诺,必须得带回去兑现。 “紫文!” 车上的人并不多,可汪紫文想不到自己刚上车,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又好听的声音亲热地叫着他的名字,循声望去,竟然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在意的美女老师蒋珊珊! “蒋老师好,你这是去中远么?” 见到蒋珊珊,汪紫文很是惊喜,觉得自己的病情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当即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大大方方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的汪紫文,和蒋珊珊坐在一起,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坐立不安了,因为开学一个月来,他与宋一飞和蒋珊珊的关系已熟得像是一家人似的。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作为云启的初考状元,宋一飞对汪紫文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初的何平,不仅在学习上不遗余力地支持,而且在生活上也是关爱有加。 宋一飞是管辖着云启和苍海的地级市海云人,在云启除了蒋珊珊外没什么亲戚熟人,因而,生性好客的他隔三差五便会做上几个好菜,尔后叫上同住“九七学社”的蒋珊珊和汪紫文这个他钦点的班长去家里吃饭,因此汪紫文自然便成了他家中的常客。 开学至今,具体在宋一飞家吃过几顿饭,就连汪紫文自己也记不清了,估计没有十顿至少也得有七八顿了吧。 每次,汪紫文都非常乐意去宋一飞那里吃饭,不仅因为饭菜可口改善了他的伙食,满足了他正在发育的身体需要,更重要的是,没有韩笑笑在身边的日子,从蒋珊珊那里感受到的迷人香水味,以及对他来说绝对完美的笑靥,很合时宜地滋润了他的心田,慰藉了他日渐疯长的情感。 再加上本来已师生三年,因而,汪紫文与蒋珊珊的关系自然是更加熟悉亲近,交流的言语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 汪紫文除了还保留着“蒋老师”的称呼外,说话的时候,他表示自己尊敬老师时一向专用的“您”,在蒋珊珊这儿,却是换成“你”了;而蒋珊珊对他的称呼,也在悄然间从直呼其名变为将姓省略掉了。 “我回老家,我老家不是在苍海嘛。”蒋珊珊浅笑着刚说完,突然意识到汪紫文浓重的鼻音,不禁留意起来,这才发现还穿着短袖t恤的他竟然脸色通红,便盯着他的脸关切地问道:“紫文,你怎么了,是感冒发烧了么,严重不严重?” 终于有人关心自己了! 被蒋珊珊这一问,就像是被人欺负的孩子突然遇见了妈,已难过了一上午的汪紫文顿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赶紧捂着嘴装模作样地打着喷嚏,并顺手擦掉了眼中的泪花,然后强装出一副无谓状,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可能有点发热,不过没事,等下到家打一针就好了。” 不过汪紫文却突然生出了一个荒诞强烈的执念,他不停地在心里无声呐喊着,特别希望蒋珊珊能像妈妈对他那样,在行动上表现出关切的亲密,能伸手探试一下他滚烫的额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次感冒挺严重的,至少那两个嗅觉一贯灵敏的鼻孔,已经嗅不到近在咫尺的美女老师身上的香水味了。 一个人不表达,别人如何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更何况是仅仅出于礼貌关心一下的蒋珊珊!要是她知道汪紫文此刻刻意掩饰的内心世界,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种尴尬。 两人说话的功夫,大巴车出了云启县城,朝着苍海方向一路向北行驶着。 见情绪低落的汪紫文一路上不停地费力吸着鼻子,蒋珊珊再三叮嘱他到中远一下车就先到卫生院去看医生,如果有热的话得赶紧打针吃药,千万不要拖,否则有可能引发炎症。 不过,汪紫文并没有听蒋珊珊的话,中远下车,在目送着大巴绝尘而去后,他便赶到梅刚家中让梅刚送他回家。 见到多日未见的大哥,梅刚很是亲热兴奋,可一见他红得吓人的脸色,了解情况后的梅刚也像蒋珊珊一样,非要拉着他先到卫生院去看病,奈何根本拗不过汪紫文坚决不去的决心,也只好无奈地放弃,然后送他回家了。 其实汪紫文不肯去卫生院的主要原因,是他知道去卫生院看病肯定很贵,哪里有回家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打一针然后吃点药来得实惠。 被梅刚送回家中在床上静养的汪紫文,待依依不舍的梅刚离开后,在感动于妈妈悉心照顾的同时,心里却令人哭笑不得地庆幸起自己的这次感冒来了。 正文 第46章 情 除了拉在村委会门上方的大红横幅以及悬挂在大门两侧的两个大红灯笼宣示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外,此刻的马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如往昔,宁静而祥和。︾頂︾点︾小︾说,www23 因而,尽管马庄的村民们知道今天是国庆节,但他们却不能像城里人那样让自己放假休息,还是依然一如既往,在各自的菜地里忘我地辛勤忙碌着。 农民的可亲与可敬,在于真正将手中日日侍弄的土地像城里人对令人艳羡的铁饭碗工作无比看重一样,当成了命根子。 可以说,为了有个好收成,他们以极为认真的态度和毫无保留的付出,在土地上倾注着心血,挥洒着汗水,生怕稍有懈怠便应了那句谚语: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尤其是马庄人更甚于此,靠种菜为生的他们,注定要付出更多,才能收获预期的优质蔬菜,然后顺利卖出。 所以,当梅刚送汪紫文到家门口时,才会发现大门紧锁,不用说,汪新夫妇肯定也是和其他村民一样,正在自家的菜地干活。 好在知道汪紫文家菜地的位置,不消他开口,梅刚便一阵风似地朝着他家菜地的方向奔去。 听说儿子发高烧,妈妈很快便跟着梅刚从菜地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当一脸焦急的妈妈将粗糙得有些扎人的手背探在他额头,望着妈妈饱含心疼的目光,一股浓郁至极仿佛能将他融化的幸福感顿时充满汪紫文整个心田,积压了一上午的郁闷委屈也全都一扫而空。 仿佛菩提顿悟般,汪紫文觉得这世间最让人感到温暖的,终究还是始终存在于他心中的那份无法割舍永远也剪不断的无私血脉亲情。 不过,汪紫文多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那就是爸爸汪新怎么没和妈妈一起回来,难道他就这么在乎他的菜地而不关心自己的病情么? 尚不算成年的汪紫文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么想自己的爸爸倒也情有可原,只不过他可是真的错怪爸爸汪新了。 原来,汪新在得知儿子发烧很严重后,二话没说,放下手头的活计,拔腿便到村诊所请村医去了。 当汪新和村医一起出现在汪紫文面前时,汪紫文哪里还有什么心结,只是羞愧得有些无地自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给自己狠狠来上几个长记性的嘴巴!面对连自己步行去诊所都于心不忍的老爸,身为人子的他怎该生出那般龌龊不堪的想法? 在村医给内心愧疚不安的汪紫文量了体温,然后娴熟地打了退烧针后,汪新便陪着笑脸,说着感谢的话随之一起走了。 临出门前,汪新曾扭头默默地看了儿子一眼,那副神情汪紫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他无法猜出爸爸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看着汪紫文吃了一片安乃近并上床休息后,梅刚告诉他过两天还会再来,然后也回中远了。 原本梅刚是打算留下来过两天再走的,一来可以照顾生病的汪紫文,二来他也很长时间没和好兄弟在一起了,也特别想和汪紫文呆在一起侃大山。但思来想去,梅刚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主要是早已成为人精的他懂得汪紫文心里最渴望的还是与一塘之隔的韩笑笑呆在一起,他可不能夹在中间成为让两人尴尬的灯泡。 随着梅刚的离去,家里顿时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汪紫文,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已看了十多年的人字形屋顶,听着从房门外传来的妈妈烧锅时拉风箱的声音,知道那是妈妈正在为他熬姜汤,心里感动的同时却不由想起了自己在云启已多次因为想家而备受煎熬的困惑。 因为每次回来,家依然还是原来那个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靠在院墙边久已废弃的平板车都从没挪动过丝毫。 每次,回家后的汪紫文都会困惑和失落,自己想家的心情那么迫切,那么归心似箭,可回来后却没有任何变化,而每次离开后又总会莫名其妙地思家心切想要再回来,到底是为什么? 这次,病中的汪紫文在熟悉的环境中,在声声入耳的风箱声中,终于解惑了:一直以来,他真正想的,不是称之为家的那幢房子,而是生活在那幢房子里的至亲至近的家人!家人,才是他真正心之所向的魂牵梦绕! 随着退烧针慢慢起作用,汪紫文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整个人也不那么难受了,他的视线开始转移到了墙上。 因天长日久,白灰粉刷的墙壁早已黯淡无光,有些地方已经剥落,还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长长的裂缝。 在床尾上方,贴在东墙上的唯一一幅海报让汪紫文的目光停下了。 那是他刚上初一时梅刚特意买来送给他的元旦礼物,是当时很流行的小虎队宣传海报,画面上三个帅哥正笑容满面地与他对视着。 汪紫文看着海报,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梅刚真诚帮助自己的一幕幕画面。 远的不说,就拿这次生病来说,也还是多亏了梅刚送他回来。 可以说,要是没有梅刚的帮助,自己的初中生涯,肯定会平添许多麻烦,减少很多乐趣。 想着梅刚临走时的神态,汪紫文后悔没有将他留下来陪自己好好聊聊,心里更是对梅刚充满了感激之情,越发心神激荡在生命的旅程中能遇到这么好的兄弟。 汪紫文开始庆幸自己的这次生病,让他有机会反观自己,可以体悟血浓于水的亲情和万金难求的友情。 就在汪紫文庆幸自己因病而又成长许多的时候,从大门处传来的吱呀推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后他便屏气凝神了,因为他听到了韩笑笑那让他呼吸急促的声音。 “婶,听说汪紫文病了,我来看看。” 汪紫文心里狂跳,猛地坐了起来,他想不到韩笑笑会这么快过来,而且还消息灵通地知道自己病了! 其实汪紫文又该感谢自己的好兄弟梅刚了,正是他走的时候顺便做了好事,到韩笑笑家告诉了她汪紫文正发着高烧的事情。 “是笑笑啊,快进屋,他正在床上躺着呢。” 随着妈妈热情招呼韩笑笑的声音传入耳朵,汪紫文赶紧又慌乱地拉好被子重新躺下装睡。 按照他的设想,韩笑笑进屋后一准得将自己推醒,而他也会随即睁开眼睛深情地与她的含情脉脉对视,随后的情形,不消说,自然是一番互诉衷肠的美好时光。 汪紫文心里美美地想着,为自己设定的情境得意不已。 然而实际情况却很快颠覆了他的自以为是,进来后的韩笑笑根本没有推他,而是站在床前看了他一眼后便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汪紫文激动的心情刹那间一落千丈,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看来这次铁定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敢有任何动静,否则这自导自演的一幕可就穿帮了,在心爱的笑笑姐面前,那得让他多么难为情啊。 面对韩笑笑即将飘然离去,汪紫文尽管心里抓狂,但闭目躺在床上干着急的他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变化,让汪紫文再次情绪高涨,充满了期待的惊喜。 因为韩笑笑并没有走,而是去了他妈妈那儿,他清晰地听到韩笑笑说要替代妈妈给他熬姜汤,让妈妈来叫醒自己。 “笑笑来了!” “汪伯好!” 还没等妈妈来叫自己,随着推门声的再次响起,刚心情好转的汪紫文不禁又是心里一沉,因为他听到了爸爸汪新和韩笑笑相互打招呼的声音。 不过,爸爸的到来,并没有让汪紫文绝望,相反却让他更加得意起来。 原来,村里来了一辆收购芹菜的卡车,价格合适,爸爸是回来喊妈妈去菜地收割芹菜出售的。 好在妈妈临走前还不忘过来推了汪紫文一把,告诉他韩笑笑过来了,要不然汪紫文还得继续装模作样睡下去,那种煎熬,真是比度日如年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爸妈走后,兴奋的汪紫文顿时一跃而起急匆匆下了床,随手提了个马扎,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韩笑笑身旁。 烧已退,再加上心情好,让他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又恢复了平日的生龙活虎。 “给你的。” 在将学习资料和课堂笔记递给韩笑笑后,汪紫文就这么双手交叉支着下巴,虽然心中惊涛骇浪却依然面色平静地紧盯着她,一如当年调整座位时韩笑笑定格在他脑海中的美好形象那样。 面对韩笑笑的嫣然一笑,汪紫文心花怒放,简简单单回应的两个字“谢谢”更是让他满心欢喜。 韩笑笑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烧火熬着姜汤,任由汪紫文深情的凝视,跳动的火光映在她微红的脸上,满满的难掩喜悦之色。 汪紫文也不说话,这重逢后独处的难得沉默,让他感受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美妙,不需要语言,却仍似一直在水乳交融般交谈着。 韩笑笑一直呆到汪新夫妇卖菜回来,和汪紫文约定第二天再来向他请教难题,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他记得把剩下姜汤全喝掉。 都说感冒需要一个礼拜左右才能好,可或许是极佳的心情起了灵丹妙药的作用,汪紫文的这次重感冒,在韩笑笑的陪伴下,才过了两天便基本康复了。 三天后,言而有信的梅刚如约而至,不过,他倒不是来探望汪紫文病情的,而是专程来约汪紫文一起去何平家里道贺的。 正文 第47章 惬意时光 十月的江北平原,一向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可梅刚来的那天,中远却一反常态地刮起了强劲的西风,明明是晴空万里,可还是被刮得到处尘土飞扬,昏天暗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到冬日将至的肃杀凉意。↑頂點小說,23 然而,病后初愈的汪紫文,却丝毫没被恶劣的天气所影响。回家这几日,在爸妈的关切中,在韩笑笑的陪伴下,他心中充满了浓浓的喜悦,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色,深切体会着在家千日好的顺心如意。 梅刚与钱丽来的时候,已时近中午,汪紫文正怀着心满意足的心态与韩笑笑一起聚精会神地复习功课,以至于谁都没注意到站在院中满脸笑容看着他们的两人。 梅刚冲着汪紫文和韩笑笑大声“嘿”了一声,声音高到足以引起他们注意,要是这样还没惊到他们的话,倒不是他梅刚嗓门不高,只能说明他们是木头人了。 继而梅刚扭头冲着钱丽耸耸肩自嘲道:“看来咱俩挺不招人待见,我看还是赶紧回去算了。” “你发什么神经,想吓死人不偿命啊!” 也不知汪紫文和韩笑笑有没有被梅刚惊到,反正钱丽被他极为突然的那一声“嘿”吓得一哆嗦,顿时收敛了笑容,满脑门子黑线冲着他不满地直翻白眼。 “哈哈哈……” 看着站在院中尴尬得直挠头的梅刚,抬起头来的汪紫文和韩笑笑被逗得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起来。 汪紫文跑到院子里亲热地拉着梅刚的手打趣道:“一高,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小心我也会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哦!” 虽然嘴里是在打趣梅刚,但汪紫文传递的却是打心眼里对这个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无比亲近和亲热的真挚之情。 其实,他特别感谢梅刚这突然爆发的一嗓子,不仅让他想起许久未喊的“一高”绰号,更是唤起了埋在他心灵深处不可胜数的往昔欢乐!一声“一高”,不仅让他觉得倍感亲切,更是拨颤了他心潮起伏的心弦,让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好兄弟,一辈子!” 梅刚朝身侧的钱丽呶呶嘴,冲着汪紫文不停挤眉弄眼,意思是要他赶紧帮自己说说好话。 “钱丽是个好姑娘,温柔美丽又善良,要问她最喜欢谁,梅刚!” 汪紫文装模作样,以像是和梅刚在低声说话却让钱丽能够听得见的声音,一本正经地来了一首颇为直白的三句半。 “噗嗤!” 正与韩笑笑说笑的钱丽顿时被汪紫文的歪诗逗乐了,上来推了汪紫文一把笑骂道:“就你嘴贫,要不是看在笑笑的面子上,决饶不了你。” “钱丽,汪紫文是在梅刚面前夸你呢。” 见汪紫文被钱丽“欺负”,韩笑笑笑着打圆场道。 “唉!” 钱丽表情丰富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冲汪紫文摊摊手,笑嘻嘻道:“我还没怎么着你呢,想不到就有人心疼了。” “去你的!”韩笑笑忸怩得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背过身去遮掩窘态。 四人正说笑调侃的功夫,汪新夫妇回来了,连说外面风大,让他们赶紧进屋去聊,还让梅刚把外面汽车里的人也一起请家里来。 梅刚这才一拍大腿,说是见了面一高兴光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当下催着汪紫文和韩笑笑赶紧随他一起出发。 原来,消息灵通的梅刚得知十月十日是何平的妹妹何花出嫁的日子,他想着到时他们都已经开学根本没时间过去,便在今天特意向爸爸梅占海要了车子,请建设叔带他和钱丽来约汪紫文和韩笑笑一起去何平家里提前道贺。 得知此事,汪紫文赶紧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这才找了件勉强合身的外套穿上,嘴里不住责怪梅刚事到临头才告诉他,害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要不然怎么着也得提前准备一身合身的衣服。 直到上了李建设的车子,汪紫文这才一扫心中对梅刚的责怪,第一次坐轿车而且坐副驾驶位置的他开始震惊和感叹车内外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起来。 在温暖如春的车内,坐着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听着欢快动听的流行歌曲,看着车窗外尘土飞扬的场景和侧着头费力逆风骑行的行人,汪紫文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寒来暑往,风吹雨淋,往返于家与中远初中的他也一如路边艰难骑行的路人,从未想到一辆辆迎面而来的轿车内竟是这样舒适安逸的世界,而今身临其境感受一番,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毫无疑问地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继而想到长年累月劳苦不堪的爸妈,更是比自己不知要苦难多少倍,汪紫文心里一阵酸楚,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将来出人头地,让爸妈过上称心如意的好日子。 就在汪紫文开始沉浸在第一次坐轿车的浮想联翩中无法自拔时,车子便停在了何平家门口,这让回过神来下车的他感到意犹未尽,同时也惊叹轿车的效率真是比自行车高太多,平时骑车需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居然十来分钟便到了。 见到自己的学生来为即将出嫁的妹妹道贺,何平非常高兴,去店里叫上何花,请汪紫文和梅刚他们去镇上的江川酒家一起大吃大喝了一顿。 师生再次相聚,众人都聊得十分开心,一顿饭直吃到夕阳西下这才作罢。 不过,何平和何花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他们送来的红包,只说他们能有这份心就够了。尤其是何平,更是坚决拒绝,收依靠家里供养的学生的钱,他于心不忍,更是过不去良心上的那道坎。 最后,还是诡计多端的梅刚借口何平酒喝多了不能开车,借着帮何平推车,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偷偷将红包放进了摩托车后备箱,几人这才像做贼似的匆忙与何平告别,坐了李建设的车子回去。 回去的路上,汪紫文突然想起好久没见潘富兄弟了,心中也真的很是想念,便向梅刚提议是不是找时间聚聚,否则过两天大家都开学了,再想聚可就只能等到寒假才有时间了。 令汪紫文没想到的是,梅刚说潘富早在国庆前一天,便带着范小燕到海云游玩去了,至今还乐不思蜀未曾归家呢,要不然他今天肯定也得跟着一起过来。 听说两人到海云潇洒去了,汪紫文羡慕的同时也是真心替两人亲密的现状高兴。照两人目前的关系来看,在中远这个年轻人结婚普遍较早的地方,估计要不了多久便可修成正果了。 心里为潘富和范小燕祝福,但汪紫文嘴上却不饶人,和梅刚开玩笑说潘富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 调侃过后,汪紫文回头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望着窗外的韩笑笑,心里想着自己也得向潘富兄弟学习,赶紧陪韩笑笑出去转转才行,毕竟因为自己生病,已经在家里耽搁三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