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斩鬼神》 正文 第一章 修罗战场 碎雪夹杂着一场乱世地狱。 死人堆里，伸出了一只手，杜淮山用尽全力，推开了压在头上的尸体，沙粒般的雪花落在他沾满脓血与脑浆的脸上，又融化成血水，顺着脸颊一路流到下巴，滴落在一具死尸发黄的门齿上。 他压着喘息声，似一匹受了伤的孤狼，眼神中尽是模糊的血色。 死尸。 到处都是死尸。 旌旗横倒，矢刃摧折，断肢残臂遍布草野，马匹伏压血泊之中，黑烟在山头并起，倒翻的运兵车轮还在转动，灰蒙蒙的阴云沉在头顶，仿佛置身修罗战场。 杜淮山背脊一凉，浑浊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麦尖。 他原本是一名江城体育学院武术专业的大四学生，正在职业搏击俱乐部进行比赛，双方打得正酣，突然大脑一阵眩晕，看到一道红光，接着就出现在了这儿。 幻觉？恶作剧？绑架？还是穿越？ 杜淮山当即翻掌，又摸了摸脸，竟然比印象中小了太多，宛如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这绝对不是他的身体，狠掐一下，疼！ 我真的穿越了？！ 他感到难以置信。 小说、动漫中常见的记忆涌现设定并未出现，甚至连个原主的名字都没有。 好在杜淮山从小热爱武术格斗，胆子比较大，此刻头脑已经冷静下来不少，不论发生了什么，先活下去要紧！ 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他咬牙将身上的几具尸首掀开。 尽管早就做好准备，可真实战场带来的冲击力令人无法想象。 角落翻滚的头颅，触目皆是残肢与内脏，交缠在一起，血肉模糊，一手抓下去，还会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带起粘液拉丝，那种腥臭之气，顶得他胃酸狂涌。 连吐了几口后，杜淮山开始寻找完好的武器准备自保，并留意一切可用信息。 尸首大致分成两类。 一类是像他这般，穿着短打长衫的平民百姓，一类是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还有个别人套着绣有金属铆钉的布面甲，明晃晃的军刀插在地上，随着冽风轻轻曳动，类似老汉阳造的马步枪，被士兵紧攥在手心。 符合这些特征的时代： 民国！ 但破碎的红色旌旗上，印的并不是任何一款熟悉的旗标，而是一龙一虎，围绕着一枚金色雕花盾牌。 民国时代，热武器发展得非常成熟，可这里冷兵器的数量甚至比枪还多。 还有布面甲。 膛线与米涅弹的出现，标志冷兵器盔甲开始退出历史舞台，清末就淘汰的东西，怎么还会出现在民国？ 更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的致死点，无一例外，全都是撕裂和切割伤，子弹和炸药根本造不成这么光滑的切口，就算骑兵冲锋能断人手脚，可连马匹一并斩碎就太过分了吧？ 对比之下，穿着棉甲的尸首，保存得反而最为完整！ 热武器全面称霸的时代，冷兵器却占据优势…… 一股不妙的感觉在杜淮山心头滋生。 相同的物理规则、环境、人种，并不一定就代表这里还是正常的地球。 于是。 除了马步枪，他还找了一具较好的甲胄，忍着恶臭扒下来，连同军刀一并扛起，迅速找到一棵树，背靠着躲起来检查。 布面甲外为布料，内里在要害装有铁片，并用铜钉固定，看似孱弱，实际相当有份量，他只拿了胸甲和头盔，就足有十七八斤。 幸亏原主体质不算差，杜淮山套上后并未觉得太吃力，因为棉衬厚实，重量分散均衡的关系，竟比上学背大书包还要轻松些。 军刀的样式与65式骑兵刀很像，全长近一米，重三斤，刀条微弧，单侧刃锋，双开加强筋放血槽，钢制全包围护手，握把上缠着粗布条防滑，配黑色木质刀鞘。 千万别觉得三斤的武器很轻。 单手挥舞时，刀身的重量会全部压在手腕和小臂上，一般没受过专业发力训练的普通人，十几下就会感到酸痛难忍。 古人那些重达几十斤的武器，要么是单位换算不同，要么就是在马上作战，不需要过度挥舞。 杜淮山专业主修方向是散打和中国式摔跤，可传统武术和兵器套路表演一样需要学习考试，所以对冷兵器的了解很深。 简单舞了几个刀花。 试出刀身重心主要集中在前半段，这样更便于劈砍，却难操控，手腕果然吃力得紧。 他脑子里对刀剑花枪各种套路烂熟于心，但魂穿过来，身体是陌生的，各项力量、速度、反应等数据不配套，更没有肌肉记忆，招式耍出来，总有些慢半拍的感觉。 不过慢半拍，也比什么都不懂要强。 剩下那把老式栓动步枪，匣里还有四发子弹，枪管完好无损，捣鼓了几下，就搞明白怎么旋拉推膛了。 男孩子天生就对某些事情无师自通，更别说他大一军训时还打过95式。 一切准备妥当。 杜淮山深吸了几口气，双目环顾周遭，最终选择沿着车辙印的行驶方向摸进。 哪怕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但作为一名21世纪的五四好青年，受过十六年高等教育，又刷了那么多影视文学作品，耳濡目染，一些认知分析他还是有的。 就像电影《误杀》里的那句台词：“当你看过1000部以上的电影，这世界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离奇的事情！” 经常看《名侦探柯南》，多少会提升逻辑思维； 热爱荒野小说，也会培养危机意识和生存能力。 杜淮山除了专业课，其余方面了解得都不那么深入，但恰好什么都知道一些。 从碎尸的分布状况与车辆翻滚的位置，能看出是他们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后方一股未知力量袭击，那么车队原本要行进的目标方向，大概率会有人或城镇接应，安全性更高。 走出尸山血海。 血腥味儿明显淡了不少，这让杜淮山生理感受上稍微好受了些，但他仍旧不敢放松警惕，紧攥着手中早已上膛的马步枪，弓着背，眼睛和耳朵如雷达探测器一样，时刻扫描着周围的动态。 雪还在下，树林越来越密集。 入眼处，黄绿色的杂草和灌木已经挂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阵冽风袭来，激得杜淮山耳朵下意识蠕动了下，因为他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在右前方！ 迟疑片刻，他还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运气好了，也许会就此得救，就算运气不好，也能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信息。 杜淮山步伐放得特别轻。 这里不比原来的世界，随时都可能没命，他必须小心谨慎，何况他正在向危险中心靠近。 几十米后，未等发现目标，他就再次闻到了血腥味。 打斗的声音好像也停了。 杜淮山顿感不妙，连忙猫着腰，借着茂盛的灌丛做掩护，向前方的空地不断接近，找到一棵树干做掩体后，他慢慢探出半个眼睛。 却见前方的野草地一片狼藉，断裂的灌丛树枝，四处迸溅着鲜血和碎肉，一具同样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尸体，挂在树上，被树枝贯穿胸口，下身却被拦腰斩断，白花花的肠子连串挂下来，搭在地上。 但下一秒，眼前的一幕，足以令他心脏骤停！ 那是一只通体腐烂漆黑的野兽，正压在另一名士兵的身上啃食，体型比重型夏尔马还大一整圈儿，尸首在它面前，就如一只鸡崽儿似的，被肆意摆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蓦地，它忽然停止了进食，猛地抬起头，四根镰刀般的尖角怖如恶魔，一把明晃晃的军刀，从左眼眶贯穿头颅，脸皮被削掉了大半，露出森森白骨，獠牙上，还挂着士兵血肉的残渣！ 像是有透视能力一样。 只一个瞬间，它就锁定了树后，晃晃悠悠站起身，竟是长着有蹄类四肢，人类胸躯，四角山羊头的怪物。 粗暴的肌肉上，布满了各种伤痕，腹腔剐烂，左前蹄和手臂，均已被斩断，仅存的右臂还剩三根手指，手术刀般的指甲，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杜淮山如同掉进了冰窖，猛地打了个冷颤。 是血，他忽略了自己刚从尸堆中爬出来，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使劲拧了把大腿，饶是他胆子再大，也未曾见识过这种场面。 这到底是人马？人羊？还是他妈的人马羊？？ 恐惧上升到了极致，合着被掐的疼痛，反倒是变成了一股歇斯底里的怒气，他要活！！ 三年训练，一年实战积累下的战斗经验，令杜淮山瞬间咬准时机，架起马步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爆裂的火药轰鸣在他耳旁炸开，即使有厚重的布面甲压着，肩部仍旧感觉到了从枪托传递过来的顿力，好在怪物体型够大，加上距离较近，这第一枪，竟侥幸命中了。 子弹打进了它漆黑腐烂的腹部，噗呲一声溅起大团血肉，可这怪物只是趔趄两步，似毫无感触一样，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变了形的铜弹头就被肉芽推挤出体外，啪嗒，掉在了蹄下士兵的尸体上。 ？？？ 来不及思考，“锵”一声，军刀离鞘。 杜淮山瞬间完成了冷热武器切换，而怪物已向前压身，仅剩的三蹄仍爆发出了不俗的速度，气势汹汹般冲撞过来！ 双方的距离急剧缩短。 他两腿迅速分开站架，双手持刀，伸臂内旋上举，刀尖下垂，刀背沿左肩贴背绕下。 初级刀术基本刀法： 缠头刀！ 怪物利爪一扫，铛一声，斜剐在军刀之上，迸发出刺眼的火星，巨力贯穿刀背砸进布面甲下的肩膀，瞬间破掉杜淮山的重心，整个人不受控制般栽飞了出去，原本顺势扭腰劈砍的第二刀，也变成了可笑的空挥。 “艹！” 他怒骂一声，这怪物的力量太大，新身体又不如以前！ 难道我真要死在这儿？ 只要倒地，以怪物的速度和力量，回身一爪，他不死也残。 树杈上，半截尸体的肠子随风晃动，像是在昭示他将要面临的下场。 噗通，杜淮山摔落前，身后却先传来动静，扭头一看，是那只怪物收不住力，一头呛倒，卡在了树杈间。 它缺一腿一臂，灵活度大减！ 强烈的求生欲望再度燃起，杜淮山癫狂如疯狗，落地借势抢背翻滚，起身迅速折返，屈膝半蹲成左弓步，同时，双手持刀下落屈肘，经右腰侧随体转向前，目视刀尖，直臂猛地扎向怪物将要起身的后背：“啊！！” 弓步扎刀！ 近乎凄厉的咆哮，这一刀，直接将他慌乱、恐惧、求生、愤怒等所有情绪全部引爆，化作全力，仿若猛虎扑啸，瞬间贯穿了怪物的皮肉。 那种感觉，就像用牙签刺穿了一个萝卜，一路直达怪物心脏！ 轰！ 一道滚烫炽热的红光从怪物心脏处爆发而出，伴随着黑血，溅没杜淮山癫怒的双目，如蛆附骨般，顺着缝隙钻入体内。 咣当。 军刀脱手掉在杂草地上。 杜淮山头痛欲裂，各种鬼哭狼嚎的碎噪音，洪水般袭来，刺得他耳膜生疼，额前青筋蠕动，咯咔，两根散发着黑雾红芒的尖角破骨而出。 皮肤同时黑沉变暗，骨骼肌肉膨胀如虎，力量疯长，手术刀似的指甲如雨后春笋，一寸一寸，生生撕裂指骨粗隆，变硬变长！ 耳内的噪音越来越大，反复折磨着他的灵魂，肌肉撕裂的剧痛像无数蚂蚁在体内啃食，残暴，嗜血，凶恶，各种负面情绪也将他几近吞没。 “啊……呃……” 他跪倒在地，捂耳嘶吼惨叫，只能依靠格斗训练时磨炼的意志，苦撑着最后的底线。 我不能死，我要活！！ 霎时，穿越时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再度袭来。 整个视线内的世界玻璃般碎裂，变成一片红光血色，金日高悬，朔风萧萧，漆黑山脉横亘天际，如万古势龙。 山巅之上，骷髅若岭，骸骨如林，发翙成毡片，皮肉烂作尘，一尊巍峨巨影跨血海尸山而坐，身大数十丈，熊腰虎背，九条雾尾，东飘山峦！！ 正文 第二章 变异 “排长快看！远处林子东面，有红光冒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妖光，新屯城的人估计……” “全体听令！侦查二排全员加速前进！驾！” “是！” 树林之外，三十余名身披棉甲，手持马步枪，腰胯军刀的士兵，有男有女，正驾马在野草间狂奔，他们身旁，还跟着四五辆军绿色边三轮挎斗摩托，偏座士兵立着轻机枪，而为首喊令的男子，穿着更高一级的红绳亮面金属扎甲，背部斗篷下绑着一把赤木雕文大苗刀，手持一柄弹鼓花机关。 …… 血色异境。 猩红，冰冷。 竟将杜淮山从变异痛苦中强行剥离。 这是哪？ 念头刚起，黑影竟抬起了头，二九十八目，亮如白昼，令人毛骨悚然。 他隐约看到那九条雾尾之一，似莹烛般点亮，窜起一团血色火焰，将黑影的身躯照亮了一丝，露出了赤棕色的毛发，仔细一看，火焰之中包裹着，竟是刚刚与他死战的那只四角怪物！ 黑影的十八只眼睛越来越亮，压迫感十足，已经令他感觉目热刺痛。 本能地合上眼皮。 再睁开时。 唧，一只黑乌从士兵的尸体上被吓走，叼着一块血肉，轻落在树梢上，一边梳理羽毛，一边向下俯瞰。 “呼哈！” 杜淮山大口喘气，立即抬手，又摸了摸额头，看到一切如初，顿时如负释重。 野草周围，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蹄印和刮痕，灌丛上的白霜并未变厚，看来昏迷的时间很短。 但他身下那只四角怪物尸体，已化作一堆灰粉，正随风雪而散。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军刀，背靠树干，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余烬，努力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怪物，红光，变异。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杜淮山的认知边界。 他隐约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离奇世界的原因，说不定就与这场血色幻觉有关，至于那个坐在尸山上，长着十八只眼睛，九条尾巴的巨大怪物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从压迫感上判断，九尾巨影远比四角怪物还要可怕！ 最后关头，如果不是它把自己拖进幻境，也许早就沦为跟四角怪物一样的存在。 看来，这是一个民国发展背景。 却带有妖魔鬼物的异世界！ 危险！ 极度危险！！ “呵……” 终于确定了世界观，杜淮山反而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以前还真幻想过好几次穿越到乱世，让自己这一身本事尽情发挥，毕竟在和平年代，法律禁止斗狠，武术格斗止于竞技，但比赛场上却充满了资本利益的操控，武，正在逐渐失去它原本的意义。 结果真穿了，却几次差点丢掉小命儿。 如果再让杜淮山做一次选择，他绝对不会来到这里。 你或许可以悲观地说自己的生活无趣，看不到目标和希望，可在中国，至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国家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不需要面对战场的残酷，更不需要害怕被妖魔撕碎、啃食。 人只有在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它的珍贵。 不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是多少，爸妈这时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出事了。 想到父母和朋友，杜淮山内心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虽然刚才身体变异时很痛苦，但他同时也察觉到一股爆炸般的力量在体内疯长，哪怕现在十不存一，可确确实实提升了身体素质。 现在，那四角怪物的灵魂正栖息在他脑海内。 意念一动。 铛！ 杜淮山只觉背脊阴凉，虚空波纹散动，生出一股腐烂黑气，一尊近三米余高的黑影灵魂，踏蹄而现，马身而人胸，虎爪而羊首，身显暗红色虎纹，头顶四根黑红镰刀大角，面带诡异兴奋笑容，正是他刚才击杀的四角怪物！ JOJO？镇魂街？仁王？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黑影有自己的意识，很难控制，但可以进行融合。 融合后，杜淮山能借用它的力量，但同时也会怪物化，那种感觉特别痛苦，稍有不慎，就会反被其控制，彻底沦陷！ 不可思议！ 杜淮山第一次接触这种超凡力量，颇感新奇。 暂且不知这是否是他独有的金手指，亦或者这个世界的通用能力。 只要有超凡存在。 按照多数影视小说的设定，修炼到最高级别的大能强者，基本都能打破虚空。 到时重返地球，也并非妄想！ 也许是召唤时间太长，大脑眩晕又开始出现。 杜淮山赶紧散掉怪物虚影，经过这次战斗，他终于明白冷兵器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为何如此之高，倘若不是侧击，又穿着布面甲减震卸力，第一招，四角怪物就会将他的肩膀打脱臼。 至于马步枪，他一样没有放弃。 即便搞不懂热武器打的伤口为何会恢复得这么快，军刀劈砍就无法复原，可从先前四角怪物中弹趔趄来看，枪还是能造成影响，不然士兵们也不会带着它。 但这不是目前该深究的。 现在杜淮山的第一要务，是尽快离开这片林子，找到人或城镇。 天色越来越暗，太阳落山前再走不出，除了要面对寒冷低温，蛇虫猛兽，更要时刻提防像四角怪物这种恐怖存在！ 他算是弄明白了。 之前爬出来的尸堆战场，罪魁祸首，就是他脑内这家伙。 按士兵尸体数量算，那至少是一整支连队。 也就是说。 他能侥幸杀掉怪物，是捡了人家的大漏。 没有士兵们拼命牺牲，断掉怪物一腿一臂，砍至残血，杜淮山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希望！ 所以，对于这半个救命恩人们，他只能尽力帮助整理一下尸体仪容，顺便将剩下的腿甲、臂甲一并扒下，又多拿一把军刀及子弹备用。 他现在身体受怪物强化加成，比之前壮了不少，全套甲胄三十余斤压在身上也能承受。 深深对最后两名战死的士兵鞠了一躬后。 再起身，杜淮山眼中充满坚定，一手掌刀，一手持枪，头也不回地向车轴印方向，继续走去。 碎雪飞舞飘荡，在苍茫的野草地上裹了薄薄一层。 袼褙鞋底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杜淮山看到前面的银色反光，目光一怔，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是一片水洼。 刚战斗完，又拖着一身辎重走了小半个时辰，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印象里，好像刷过“雪会越吃越渴”的视频，所以他也不敢去舔那些叶子上的白霜。 小心地在附近守了一会儿。 确认没有危险后，杜淮山才走到水洼前。 水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镜面般的洼面，映射着一名满身血污，身穿甲胄的少年，一米七的个头，身材匀称，五官很正。 杜淮山挑了下眉毛。 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厉，从眼神中射出，足以令人脊梁骨发麻。 这不是他在耍酷，而是水面中显示他瞳孔竟呈黑红色，有些像《火影忍者》中的写轮眼。 他并不认为这是少年天生的。 是那场幻觉，还是融合四角怪物变异留下的？ 杜淮山不敢确定，他捧起一洼水，小口抿了一下，冰凉的雪水顺着喉咙入胃，有股说不出的清凉感。 饮饱后，他正想洗把脸，弄掉血污。 咯吱。 正文 第三章 不讲武德 杜淮山双手僵在半空。 暗红色的瞳孔一缩，果断抓起身旁的马步枪，扭腰转体，跪姿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霎时，灌丛被一只腐烂的手爪剥开，一只看起来像垃圾堆里破烂大头娃娃般的怪物挤了出来，浑身都是幽绿色的烂肉。 巨大的脑袋，将整个身子撑起两米多高，一对儿网球大小的黑眼睛转了几圈，最终锁定了水洼。 伴随着婴儿般的笑声，怪物的颌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开合角度张开，拉得嘴角、脸皮绷裂，露出里面长满蛆虫的咬肌，以及焦黄油腻的牙齿！ 笑你妈！ 砰！ 未等怪物笑完，杜淮山就扣动了扳机，枪口仍旧对准怪物躯干。 他的枪法没受过系统性训练，很差，只能通过瞄大面积来提升精准度。 弹头擦着大头怪物的腰部掠过，飙出几道黑血，但很快，那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 “哇……” 与四角怪物一样，这家伙无知无觉，脸上还带着怪笑，像是一只发现了骨头的野狗，跌跌撞撞，飞速朝着杜淮山奔来。 危险逼近，杜淮山不躲不闪，只是快速拉转枪栓。 铜弹壳清脆抛出，下一枚子弹入膛，扳机勾动，又是一枪。 十几米的距离，子弹精准地打在了大头怪物的大腿上，噗呲爆出一大团血肉，本就头重脚轻的它，一头摔了下去。 比四角怪物要弱很多！ “锵！” 二话不说，杜淮山丢枪拔刀，大步流星，双手攥紧军刀横立胸前，如骑士冲锋，愤然刺去！ 经历过第一场生死战斗，他悟出两个道理： 一，新身体基础力量太弱，即使经过一轮怪物强化，劈砍威力仍旧不大，倒不如多用刺击，吃力少，配合全身甲胄重量加成，杀伤力更强； 二，四角怪物对战时头部插着军刀，证明这帮家伙跟丧尸不同，是不怕砍头的。 心脏！ 自己是刺中心脏，才成功杀掉四角怪物！ 可是。 正当杜淮山持军刀冲刺的过程中，血色瞳孔忽地放大，瞳仁里，除了那只倒地的大头怪物，竟又映射出新的一只！ 又来一个！ 他想要停脚，可全甲冲刺的惯性力量太大，一个收不住，摔倒得就是他。 于是，在两只大头怪物的眼里，杜淮山如汽车拐弯掉头一样，刺着军刀，硬生生跑了一条一元二次函数曲线，又原方向逃回水洼边，还顺手捡起马步枪，脚底抹油，直接全速开溜。 怪物也他妈不讲武德！ 林子里，杜淮山啐骂一嘴，尽力狂奔，全然不管身后“嗒嗒嗒”追击的震动声。 一打二逃跑，不寒碜！ 别看江城体院是国内武术专业顶尖大学，当初散打老师教他们实战的第一课： 就是逃跑！ 千万别迷信什么“我要打十个”，“空手夺白刃”之类鬼话，老师在课堂上实际演示过。 只要是身体素质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一人硬抗你一拳或一脚，只要不晕，上去就抱住你，另一人再过来补拳，那么基本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别想着靠走位躲，你能走位，人家也能。 空手夺刀更是危险异常。 歹徒可以失误无数次，而你失误一次，就直接村口吃席吧！ 眼下这种情况。 杜淮山应对一只大头怪物都是勉强，更别说两只一起上了，跑才是最优解。 只是他穿着全套甲胄，带着两把军刀和一杆马步枪，一下午丁点儿食物未进，就喝了口水，始终提不快速度。 综合考量后，他还是不愿弃甲，毕竟这是他目前与怪物近战厮杀的唯一资本。 得想办法往植被狭窄的地方走！ 回头看到两只大头怪物被灌丛差点儿绊倒的样子，杜淮山脑子里很快有了主意，他停下来放了一枪，拖住了其中一只，然后按照记忆，往之前走过的一片密林跑去。 刚改道没几步，侧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蹄踏。 他娘的！ 不会又来一群四角怪物吧？ 杜淮山心凉了大半截。 已经准备忍痛变身，拼死一搏。 电光火石间，铛铛铛，树林内爆发出数道彩光。 一根银线突然飙射而至，命中了其中一只追来的大头怪物后脑，透过反射，好像是一根钢丝绳。 颂，类似发胶气罐喷射的声音响起。 他亲眼看见一道人影，竟在半空中跟随钢丝索飞速袭来，此人身披亮面红绳铠，赤角银甲盔，仿若古代金戈铁马的战神将军，背后的白色披风在空中烈烈翩舞，上面赫然印着一龙一虎，绕萦一枚金盾！ 待至大头怪物上方两米。 “苍啷啷”一声长啸，人影从后背擎出一柄大苗刀，亮闪闪的刀光在密林中画过一道白虹，风卷残云般顺劈而下，噗呲。 杜淮山无法想象这一刀的力量有多大，他的瞳孔中，只映着那怪物黑影被一分为二，浓血如喷泉般，四飞冲天。 同时间。 砰！哒哒哒！ 各种枪声从后方接踵而至，上百发子弹组成一小张火力网，将另一只大头笼罩殆尽。 饶是怪物有变态级的自愈能力，仍旧被打得全身都是血窟窿，一头栽在了地上。 刚愈合起身。 颂颂！又是两声喷气。 两名身着布面甲的士兵随钢丝索而来，纷纷拔出腰间的军刀，带着滚滚烈风斩落而下，顿时，黑血四溅，再看那怪物，赫然已被分成了四节！ 后赶来的人，则掏出一个红盒子，开始收集怪物冒血光的心脏。 披铠男子浴血而出。 手腕一转，刀身翻了半圈儿，脓血顺着刃锋被甩得一干二净。 “第一骑兵旅，侦查团二排排长：常随安，小兄弟是……” 收刀回鞘，常随安挎拎机枪，肩顶一枚黄底红杠星章，迈着钵大的铁靴冉冉走来，看起来有三十余岁，声音低沉，且中气十足。 是军队！ 秉着言多必失的想法，杜淮山只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杜淮山。” “你不是新屯城驻兵？” 杜淮山摇了摇头。 听对方没报部队番号，常随安便明白了，看着眼前挎着两把军刀，手持步枪，身穿甲胄的少年，倒是觉得有趣。 “其他人呢？” “我们这一车队，都死了。” 听到末尾三个字，侦查二排全员表情，有的神情暗淡，有的怆然。 还有些人…… 也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残酷，他们的情绪，已经泛起不了什么波澜了，只能选择沉默。 终究是晚了一步。 “呋！” 常随安猛地一拉响哨，脖上青筋爆起，充满沧桑感和硝烟感的脸逐渐冷峻，仿佛一头被触怒的野兽： “袭击你们队伍的妖鬼，灾祸何级，现在何处？” “那只……已经被我杀了。” 正文 第四章 奇灵 “聿——！” 赤棕大宛马从林中踏蹄而来，眼看常随安就要拨马疾驰，却被杜淮山这一句话，差点儿闪到了腰。 整片林子顿时哑然，所有侦查二排的士兵，无论男女，都惊讶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常随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紧抓缰绳，瞪眼追问。 “袭击我们车队的那只妖鬼，已经被我杀了。” 杜淮山再次重复了一句。 一分钟的短暂接触，他又收集到不少重要信息。 一：这个世界的人称呼那些怪物为妖鬼； 二：妖鬼攻破了新屯城，他跟随驻军分队出城逃难； 三：人类与妖鬼融合也好，被附身也罢，总之这种超凡能力，是普遍存在的。 因为。 杜淮山观察到，整个侦查二排不少人的瞳孔，与他一样，都是异色！ 有蓝，有绿，有紫。 尤其是常随安，不但眼睛呈火红色，且是双瞳！！ 他们在斩杀妖鬼时，眼神会放光，是真的在发光，皮肤也有些许变色，面部表情异常狰狞，青筋虬结，像极了他先前第一次变异的样子。 既然妖鬼融合普遍存在，体系多半也已发展成熟。 杜淮山手上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什么“灾祸何级”，他根本不懂，又掩盖不了异色瞳孔，胡乱撒谎，破绽太多。 若是因此被怀疑盯上，以军队的手段，下场说不定更惨，倒不如老实回答。 心里快速组织好语言后。 他大胆直视着侦查二排所有人，将自己遭遇妖鬼，侥幸斩杀的过程，模糊复述一遍，但隐瞒了红光幻觉与九尾黑影。 “马身人胸，虎爪羊首，背长虎纹，生四角……是融合种！！” “比重型挽马还大，灾祸等级至少在怪九之上！” “这小子没有守护灵，就单杀了一只灾祸度九以上的融合种妖鬼？！” “没听他说么，醒来时，妖鬼已经被新屯步兵营连队砍得很残了。” “等等！从咱们收到新屯城求救军电，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时辰，这小子就完成奇灵了，老刘，咱们新兵入营那时候，最快奇灵时间是多少来着？” “好像是……四个小时？” “我们那届新兵第一的王文山，第一次奇灵也用了三个多小时，真的假的，这小子不会在撒谎吧？” 士兵们在一旁嘀咕着。 说到最后，不少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杜淮山身上，有震惊，也有怀疑。 而他此刻正快速消化刚听到的信息。 “看来首次与妖鬼融合叫做奇灵，且过程很长，奇灵成功后，会变成守护灵，我是因为靠九尾黑影帮忙，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 “幸好我阐述时，用了“很久”这个模糊词，只是没想到仍旧太乍眼。” 杜淮山心里始终保持着冷静。 这要归功于他大四一整年的赛场实战，教练始终强调，越是危险紧张的时候，越不能慌。 只是融合种和灾祸等级，暂时还搞不清。 常随安弩着眼，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位身着甲胄的少年。 他本以为这小子是依靠守护灵才侥幸存活，谁承想，竟是凭人力杀出来的。 如果没有撒谎。 融合种。 还是野外无保护环境。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完成第一次奇灵。 这种速度，用“天资卓越”形容，也不为过。 “被袭现场的位置，你还记得么？” 常随安开口，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态度。 “记得。” “严小曼，带他上马！二排全员准备出发！” “是！” 众士兵应喝一声。 马匹嘶鸣，边三轮摩托车启动。 “聿！”很快，一名单眼皮女兵骑着一匹黑色军马快步走到面前，一手牵缰绳，一手伸下来，“上来吧！” 声音很听起来很清冷。 杜淮山记得她参与过大头妖鬼的斩杀，于是拉手，踩着脚蹬跨了上去。 上马后，严小曼头也没回，直接说：“指路吧！” “向右。” “抓紧了！驾！” 话音刚落，严小曼用缰绳调整好马首，两腿猛地一夹马腹，聿一声，黑马瞬即挑蹄狂奔。 这军马好强的力量。 杜淮山本能地抓住了严小曼的腰，后者并未有任何反应，事实上，两人都穿着厚重的布面甲，也感知不出什么。 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对方的左小臂上。 斩杀妖鬼时，杜淮山清楚地见识到，她们左臂的臂甲是可以射出钢丝索，进行快速牵引移动的，很像《只狼：影逝二渡》或《永劫无间》中的钩锁。 《进击的巨人》里，也有类似这种的立体机动装置。 毫无疑问，这会大大增强一名近战士兵的机动性，几乎等同于武侠小说中的绝顶轻功。 但不是每名士兵都会配备。 比如杜淮山扒下的这件，就是很普通的一片布面臂甲。 不知这东西在哪能搞到…… 这个世界诸多事物，都令他感到新奇。 带着疑问，杜淮山指引着侦查二排一路疾驰。 骑兵的机动性不愧是陆军第一。 只用了六七分钟，队伍就赶到了战场附近，也就是杜淮山的“出生点”，四名骑兵自觉分离，守在各角警戒。 尸山血海，腥气漫天。 一整只步兵连队，数百名平民百姓，全死了。 常随安望着满地的碎尸，眼神暗淡，抓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下马走到一具还算完整的士兵尸体身前，掀开被污血染红的军装，在内衬里，看到一处红色缝线。 绣着数字：六八、三。 “六八旅三团……是新屯城步兵营。” 他用手抚平了士兵惊恐的眼睛。 起身，哗擦，常随安挺身立正，右手竖持花机关枪，左手横臂于胸，五指并掌抵心，双目直视血海，以及，每一位死去的无名碎尸。 同时间。 侦查二排全员，除四名警戒兵外，无一例外，全部跟着排长，集体目视前方，行注目礼！ 雪停了。 残阳终于挣脱了阴云的禁锢，将一缕寒凉的光辉洒落在战场上，那斜插在尸堆里，早已破碎不堪的血色龙虎旌旗，随风轻曳，影子，被光，拉得老长。 正文 第五章 疫兽 杜淮山作为一名穿越者，不禁都被眼前这幅场景感染，变得有些惆怅。 持枪礼毕。 常随安火红双瞳一转，洗掉哀默，透烁着野兽般的气息，“老刘，发信号弹通知后方团指挥部，其余人，先检查战场！” “是！” 二排士兵的执行力还是非常强的，命令下达后，全员立即下马动身。 高个儿老刘从摩托边座掏出一把像榴弹枪样的东西，将腰带摸来的大号弹丸塞进去。 砰一枪，一发耀眼的黄光炽弹，拖着一条硝烟长尾，升入高空，在黄昏下显得格外耀眼。 扫视完战场痕迹，常随安走向杜淮山。 “你是在这里杀掉那只融合种妖鬼的？” “不是，离这儿还有百米的距离。” “去看看。” 常随安语气平淡，但重瞳带来的压迫，让人本能不敢生起反驳的心思。 杜淮山随手一指。 马奔二十几步，就一起到达了他与四角妖鬼死战的现场。 先是瞥见怪物尸体残余灰烬，又看到草地上躺得整整齐齐的两具士兵尸体，有人整理过仪容。 是这小子做的。 常随安双瞳微不可查地动容了下，但面上无显：“可否唤出你的守护灵？”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杜淮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好没选择撒谎。 以常随安多年行军的眼力，战场厮杀痕迹这么明显，搂几下，大致就能估出发生过什么，真有对应不上的地方，这时就解释不清了。 念头一闪。 杜淮山背后波纹散动，黑雾弥漫，四角妖鬼踏蹄而出。 即使是一缕虚魂，可三米大几的高度，近人腰粗的虎爪，羊头绽放着的诡异笑容，仍显威慑力十足！ “灾祸等级：怪，十一！不但是融合种，且属毒疫！！” 饶是严小曼早已听过杜淮山的描述，真当看到本体，还是忍不住面露惊色。 “古传疫兽，出则天下大疫，祸危国乱。” 常随安沉着脸，心中像是绷着一根弦：“新屯城驻军人员装备较差，仅一支步兵连队，的确很难应对这种融合种，一但沾染毒疫，生机会迅速流失，万幸它食人较少，体型不大。” 这还体型不大？ 杜淮山扭头看着自己的守护灵，脑中想象着体型更大的妖鬼，心中一凛。 不过更让他后怕的是，严小曼说这只妖鬼竟身带瘟疫。 幸亏当时没被这家伙的爪子刮伤！ “你能杀它，不容易。” 常随安回过神，面前这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性子如此冷静，胆大，懂怜悯，难得，“之前练过？” 杜淮山散掉虚影：“练过三年散手和兵器。” 现代散打在八十年代才开始形成体系，民国与之类似的搏斗武术，应该叫做散手。 “难怪，不错。” 常随安连点了两下头，刚想说些什么。 但被严小曼突然抬手的提醒打断：“排长，是一排方向的信号弹！绿色！”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常随安望向远处半空中闪着绿光的烟弹。 军队信号弹的颜色分四种，红黄绿白，绿色代表着他们已经成功接应到新屯城逃难的队伍。 天色越来越暗。 回到尸山战场。 二排的士兵们还在挑捡武器和布面甲，至于尸体，因为破碎得太厉害，根本没办法归整，只能尽量分离开。 距离黄色信号弹发出四十分钟后。 远处闪来数道白光，嗡嗡嗡，五辆军绿色的大型运输车，三辆敞篷军野和十几名骑兵，停在了战场边缘。 车门打开，下来一名体型较胖，带着胡渣的披甲军人。 常随安跟他是旧识，两人打了个招呼，对接完现场信息，胖子军官一喊令，运兵车上便下来不少士兵，开始搬运武器与尸体。 从运输士兵们熟练地拿出白布，裹尸，装车的流程看，他们，应该已经见惯了这样惨烈的死亡。 没有人因为粘在身上的污血、脑浆而呕吐，也没有人悲伤。 骨碌碌，一颗人头掉在了地上，士兵只是随手捡起，又装在裹尸布中。 在这乱世，人命就像草一样贱。 夜黑，无月。 战场很快被打扫干净，除了那几辆翻倒的运输车无法移动，野草地上，就只剩下一片血海，以及一些粘在草梗上的碎肉。 风一吹，如果不是那呛鼻的血腥味儿还在。 杜淮山根本不敢相信，之前这里会躺着成百上千具尸体。 嗖！ 忽然，夜空中划破一抹亮光。 常随安抬头看见，面色顿时严峻。 “红色信号弹！是三排方向，他们出事儿了！！” 一名二排骑兵脱口喊出。 “侦查二排全员准备！” “是！” 上一秒，众人还站在运兵车周围，下一秒，常随安喊完口令，士兵们就已经蹬马、上车，瞬间完成整备。 作为骑兵侦查团，主要任务，就是负责侦查、支援。 聿，赤棕大宛马撩蹄待奔，常随安一拉缰绳，回头看向胖子军官，“老张，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张胖子抿嘴答应。 “出发！！” 听到回应，常随安再无牵挂，猛夹马腹，一声高呼。 轰！ 发动机轰响，马蹄如雷，侦查二排骑兵全员仿佛化作一条苍蟒，成“S”形绕过血海，向红色信号弹发出的方向疾驰而去。 “今晚，怕是要不太平了……” 望着骑兵队伍离去的背影，张胖子唏嘘一声，招手启动运输车队，回身说道：“你跟我上车吧！” 杜淮山点点头，瞥了一眼印着“奉，23”的白底黑字车牌，与他一起登上那辆敞篷军野。 这个时代下的汽车，就别想着有多么舒适。 军野快速行驶在夜林之中，他坐在后座，能清晰地感受到机械的躁动和狂乱的颠簸，咯吱咯吱，就像一辆快要散了架子的自行车。 杜淮山自始至终都在注意着常随安离去的方向。 漆黑的天边，隐约能看到几丝彩色的光亮，就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咚咚咚！ 就在他沉思间，运输车队右侧传出一阵急促的震颤，似有重物快速袭来。 “张排，东侧有妖鬼靠近！” 一名游骑兵立即减速到军野车侧，大声呼喊通报。 “告诉前方运输车队加速，先回奉侯城。” 张胖子眯着眼，一挥手，从腰跨间拎起一杆花机关枪，盯着妖鬼袭来的方向，冷笑着：“小兄弟，看来我们今晚也闲不下啊！” 正文 第六章 奉侯城 杜淮山没有接话，只将手，攥紧马步枪和腰间的军刀握把。 这个乱世。 唯有武器，才能让他安心。 树林中杂乱震颤的步伐声音穿了过来。 不知是谁先开了第一枪，霎时，整个车队就像炒豆子的大锅，噼里啪啦，各种火药爆鸣声，枪口喷射的赤色焰光，将树林照得白一道，黑一道。 借着羸光，杜淮山瞧得一道野兽黑影，有四米大几高，身形似鬣狗，四肢前粗后细，顶着枪林弹雨，狼奔豕突。 常随安说的没错。 自己击杀的这只妖鬼，还真算体型小的了！ “灾祸等级：十三！” 眼看着妖鬼就要冲入车队，张胖子念叨一声，抬起手中的花机关枪，枪口对准黑影，猛地扣下扳机。 子弹瞬间如暴雨般泻出，抛飞的铜弹壳，迸溅在军野车门板上，铛铛铛，又全部反弹到了野草地间。 热武器的威力还是很强的。 那妖鬼身体几乎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但很快，伤口就诡异般迅速愈合，皮肤被黑血染红，呈现诡异的血棕色，脸部表面白骨化，像是带着一张面具，透着两个黑窟窿，头顶发鬃如豪猪尖刺，前爪骨节粗大得吓人，一爪顶得上半辆军野！ 它奔跑起来迅捷如豹，比专业骑兵军马也毫不逊色。 一名游骑兵躲闪不及，被巨爪妖鬼一掌拍中，连人带马，瞬间飞了出去，马匹断肢更是在空中飞舞，鲜血流野，将黑土染赤。 “小齐！！” 旁边一名年龄较大的骑兵惊怒大吼。 可他刚喊完，噗呲！ 爪影横扫而来，黑夜之中，男子头颅一歪，鲜血从断开的脖颈，柱状喷涌。 杜淮山看得瞳孔猛缩。 难怪四角怪物能屠杀一整支步兵连队。 人类与妖鬼的差距。 太大了！ 一名黑马骑兵班长加速奔来。 铛，虚影从背后急现，竟是一道火红色巨型恶犬。 带着犬鸣，火焰恶犬从后方瞬间灌入骑兵班长心脏，爆发出炽热的红光！ 融合瞬间完成。 他眼冒火光，面部青筋爆起，异常狰狞，脖颈肌肉鼓动，血管透出铜水浇筑般的强壮，撑得布面甲片猎猎作响。 毫不犹豫，骑兵班长抬起左臂，嗖，一道钢丝飞索急射而出，正中怪物侧肋。 颂！ 伴随高压气罐喷射声响起，钢丝索以惊人般的收线速度，将它他从马上瞬间拽起，只一个呼吸，就冲拉到妖鬼面前！ 好快的加速度！时速至少超过80公里！ 这不得把人胳膊拽折了？ 但骑兵班长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右手抽拔军刀，刀锋铮鸣出声，光影一闪，劈向巨爪妖鬼右后腿膝盖窝！ 噗呲！污血横飞，膝窝血肉在一瞬间被撕裂开，露出了里面的白骨关节。 砍得好！ 杜淮山捏着军刀。 四爪妖鬼前肢力量巨大，但后肢羸弱，一刀斩开，可有效影响它的行动速度！ 一击命中。 骑兵班长顺势落地翻滚卸力，并不恋战，起身一拉响哨，抬起臂甲飞索，钢丝钩头嗒一声，命中远处一棵树干，趁着怪物转身的空挡，颂，身影瞬离。 落到树下。 跟前赫然躺着一人和一具被剐烂了的马尸，正是刚才被巨爪怪物袭击的士兵！ 火犬骑兵一把轻松抓起上百公斤的士兵。 此刻马蹄雷鸣，一匹黑鬃军马疾奔而来，他带着士兵昏迷的身体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驾！” 其余运输车上的士兵，趁机抬起枪口，集中攻击着巨爪妖鬼被砍伤的后肢，防止他追过来。 几番牵扯，双方的距离再度被拉开，车队成功跑出树林，来到野草原上。 司机士兵满脚油门踩下去，发动机爆发出野兽般的轰鸣，速度再次提升。 可这并不意味着胜利。 短短一个照面，两名士兵，一死一残，何况巨爪妖鬼到现在还在后面咬得紧。 好在目标地的距离并不远。 十几分钟后。 杜淮山听到远处闷雷一般的声响，好似有什么物体嗤嗤尖啸着升入空中，越过车队头顶，落在身后远处巨爪妖鬼几十米外的地面上。 火光骤闪。 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如平地惊雷。 是迫击炮！ 正当杜淮山在脑海中找到对应武器时，嗖嗖嗖！ 又一轮炮弹砸落下来，有了第一发炮弹的角度修正，第二轮打击更为精准，全部落在巨爪妖鬼周围附近。 爆炸声音接连响起，连车队骑兵军马匹也被吓得嘶鸣。 滚滚尘土如一道爆起的土龙，将后方彻底淹没。 浅薄的雾尘中，隐隐绰绰有一长条连天的巨影。 车队拉近距离，映着炮火，杜淮山这才看清，是一座十几米高的青砖城墙。 城墙上，亮着军用照灯。 清一色的护城炮兵，正守在上方。 往城墙中央看，先是瞧见城口铜钉刷漆大门，门顶端悬着一挂黑色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三个大字：“奉侯城！” 城门口，已经集结了不少城防部队。 一名游骑兵加速靠近，连声大喊：“第一骑兵旅二团运输排！请求归城！” 听到声音，士兵们快速将金属拒马推开。 轰隆一声沉重的声响，大门从城门里侧被拉开，领头的军野一脚油门，直接领着车队开了进去。 奉侯城…… 杜淮山盯着牌子，从来没听过这个城市。 一进入城内。 迎面是一条黄土压实的长巷，巷子两侧林立着些灰砖青瓦的宅屋，夜虽黑，但有几家大户门前挂着黄灯笼，和着探照灯光，晃得也算通明。 但车队并没有驶入宅巷，而是右拐，顺着土路一路向东。 大约十分钟不到。 前方出现火光，杜淮山探头一看，是一片片用军绿色油麻布撑起的临时营帐区，区内有士兵值岗。 篝火跟前，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身着长衫，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人影在来来回回走动，索肩取暖。 军野停靠在营帐区跟前。 张胖子下车走向一名士兵，嘀咕了几句，回头冲杜淮山一摆手。 他会意下车，走到跟前。 “这里是都是从新屯城逃出来的，你暂时就先住在这儿吧！” 正文 第七章 营州军 杜淮山点点头，对着张胖子鞠了一躬。 “行，老常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这孩子现在归你了！” “放心，张排！” 值班士兵挺直腰板立正，待张胖子走后，领着杜淮山进入营区。 “新屯被妖鬼彻底破城，逃过来的人很多，奉侯城内容不下，只能暂时先安排在骑兵营附近。” 值班士兵指了几个地方：“这是居住区，那里是茅房，打水在这边，每日三餐会有专人来发，记得要准时领，过了就没了。” “今儿晚的是没了，嘿，不过我那儿还剩一份，你跟我去取！” “哦对……” 嘀哩咕噜到最后，值班士兵忽地一停脚，回头打量起杜淮山这一身布面甲： “你这身军备需要脱下来归公，还望配合一下。” 杜淮山点点头。 虽然他不想放弃这身扒来的装备。 刚才遭遇巨爪妖鬼时，他看的清清楚楚，马腿都被撕断了，但人却只是昏死过去，靠得就是这身甲胄。 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交出军刀和枪，摘掉甲胄。 打着旋儿的夜风一吹，冷不丁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值班士兵拿来一个木盆，盆里放着一个地瓜，一个杂粮馒头。 “谢谢！” 杜淮山低头感谢，旋即端着木盆，来到篝火附近。 从林子里黄绿色的杂草来看，现在应该已入深秋，又刚下过碎雪，夜里冷得很。 不少人都围在这里，将手靠近火旁烤一会儿，又搓搓手背，捂着耳垂取暖。 火光映射着他们的脸庞，每个人的神情都椎天抢地，哀毁瘠立，更有几名女子抱在一起，躲在暗角偷偷抽泣。 杜淮山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能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 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凉了的杂粮面，啃起来邦邦硬。 不过他也不是矫情的人，何况一路颠簸到现在，肚子的确有些饿了。 啃了几口，杜淮山瞧见篝火对面，有一名男子正捧着一本书夜读，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带着黑框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像个学者。 他身旁还罗着几本书刊，最上头一本用繁体字写着：《白话通史》。 好东西！ 想要了解一个新世界，从历史入手，是最快的方法！ 杜淮山将馒头一口塞入嘴巴里干咽下去，起身快步走到眼镜男边：“先生您好，我能用地瓜，换借您本书读读么？” “客气了小兄弟，随便拿吧，地瓜就……” 眼镜男看到地瓜，推搡一下，笑着拿起书刊，刚想递来，瞧见杜淮山的样子后，脸色骤变，“哼”了一声，话都没说完，拿起书就扭头离开了。 什么鬼？ 杜淮山挑着眉毛，仔细回想着刚才的问话是否有什么不妥。 结果旁边一位蓝长裙麻花辫少女，瞥见他后，一样眼含怒意，起身离开。 不知怎么。 他现在就像是得了瘟疫的老鬼。 周围人见了，纷纷避让，有的还会瞪上几眼，碎言碎语地在后头嚼舌根。 “别放在心上，他们有的人亲眼看见妖鬼生吞父母，有的丢了丈夫，你完成奇灵，体内寄生着那东西，他们恨得是这个，但我明白，你是人，不是妖鬼，嘿！” 一名同样穿着粗布马褂的少年走过来。 瘦高的个子，寸头，小眼睛，长得满标致，说起话嘴角带笑，透着股油嘴滑舌的机灵劲儿。 这是什么他妈狗屁道理？ 杜淮山听到前半句，差点儿没被气乐。 抬头一看，少年手里拎着个东西，赫然是之前那本《白话通史》。 “我叫谭海，之前是在青苑楼当大茶壶的，打小就喜欢交朋友，那个乔四眼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我跟他倍儿熟，你以后想看什么书，尽管跟我说！” 说话间，杜淮山发现谭海一双鼠眼始终在盯着他的地瓜。 “我叫杜淮山。” 杜淮山将地瓜递给他。 他不知道青苑楼是哪，但大茶壶是形容在风月场所打杂递水，伺候人的小役，也难怪这小子油头粉面，一副机灵相。 “谢淮山兄！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谭海接过地瓜，连皮都没剥，便狼吞虎咽地咬上一口，闭上眼睛一脸满足。 末了，他扭头好奇道： “对了淮山兄，你要这本书干什么，里面不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么？” “这是历史。” 谭海看样对历史没什么兴趣，干脆坐在他身边，专心啃起了地瓜。 翻开封面，除了书名，上面还记载着作者名以及出版社，名叫直隶书局，同样没听过。 杜淮山不再理会谭海，而是专心看书。 多亏他的专业课，需要经常看一些传统武术古籍，繁体字虽不精通，但也认了个脸熟，白话本更是符合口语表达，所以读起来并没什么难度。 良久，合上书。 杜淮山搓了搓眼睑。 可以确定，他穿越到了一个与地球文明相近，但历史地理完全不同的异世界。 当下叫赤禹天朝，是一个成立了几百年的朝代，地处东方。 可惜灾祸不断，洪水大旱，地龙卷天。 又逢近两百年，世界各地流起邪祟，妖孽横生，种种匪夷所思之事屡见不鲜。 妖鬼食人变大，有不死神力，寻常武器根本伤其不得，一时尸横遍野，赤地千里，百姓只能龟缩高墙城内，苟全性命。 直到有人发现红髓。 这是一种类似石油一样的固液混合物，赤色，呈胶质，疑似与妖鬼伴生出现，一次偶然，人们发现添加红髓成分的金属，不但坚韧异常，更可有效遏制妖鬼的不死之力。 赤禹历467年。 第一名斩杀妖鬼的人类在赤禹天朝境内诞生。 并发现死亡后的心脏，爆发出了妖鬼魂灵，可与人融合，增添神力！ 一时间，消息传至世界各地。 各国政府陷入开采红髓的疯狂中，也因此引发不断的战乱。 赤禹天朝受灾祸牵制，地方军阀割据，安国政府早已分崩离析。 红髓的出现，更是加剧了战争的频率。 杜淮山现在所处的奉侯城，是平幽省的省会，后者与吉乌、弱水并称营州三省。 通过与谭海闲聊得知，目前营州三省，表面是由安国政府委派的营州巡阅使管辖，但实际控制人，是营州军统帅：张世昌，人称，营州狼！！ 正文 第八章 材料革命 这些信息里面。 除了妖鬼，杜淮山对红髓最感兴趣。 难怪部队的军刀那么锋利，布面甲内明明只有薄薄的一层铁片，却能抗住妖鬼恐怖的抓击。 红髓的出现。 等于掀起一场材料革命，让冷兵器的地位从日暮途穷，变得风起云涌，重新回归战场霸主地位。 但杜淮山弄不明白的是。 既然刀甲的金属材料可以添加红髓，为什么弹头不行。 难道是因为材料太硬，不如铅铜的延展性高，起不到气密效果？ 可以采用内铜外包红髓钢的工艺啊，中国的钢制子弹就是这么造的！ 了解得越多，杜淮山心里的疑问反而更深了。 他接着又找了几个其它话题套问谭海。 大致得出： 目前整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约等于地球一战左右。 蒸汽机车，双翼飞机，手摇式电话。 但发达科技基本都掌握在外国列强手中，有尼潘，有亚美利，都是他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从这幅背景可以看出。 红髓目前在世界各国政府心中的地位，无疑比石油更加重要。 谁能掌握红髓，就等于掌握了更强的材料，更多的妖鬼，间接也就掌握了更强的武力。 聊了小半夜，在篝火附近祷告、祈求的人，也基本都钻进帐篷休息了，他们就是再悲伤，也要睡觉。 “哈…嗯…” 谭海打了个哈欠：“淮山哥，你不困么？” “确实该休息了。” 杜淮山跑了一下午，说不累是假的，“但是在临睡前，我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儿？” “借书？” 谭海倒是聪明，一句话就猜出他想要什么。 “对，地理、历史，如果是有关红髓和妖鬼的就更好了，你不是爱吃地瓜么，明天的地瓜，我也给你！” “真的假的？那可说定了！” 谭海激动得还伸出了小拇指。 到底是少年心性。 杜淮山只得配合他勾了一下，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胃是怎么长的，明明这么瘦，却比他都能吃。 告别谭海。 他扭头走到值班士兵之前给他安排的休息营帐。 这个节骨眼儿，就别想着什么单人单间了。 还未等杜淮山进去，打雷般的呼噜声，就从门帘缝隙传入耳中。 做好心里准备后，掀开门帘。 好家伙，各种难闻的气味儿扑鼻而来，血腥味儿，脚丫子臭，狐臭等等，就像是组团一起来开联欢会。 幸亏杜淮山在大学宿舍时，早已在舍友的折磨下，磨炼出嗅觉听觉屏蔽功能。 帐篷内有个碳火盆儿，倒是不算冷。 他找了个边缘空地躺下，闭上眼睛，明明身体很疲惫，但大脑似乎根本不想让他休息，不断冒出新问题。 没办法，只能借着呼噜声数羊。 直到后半夜，他才浅浅睡下。 杜淮山再睁开眼，是被人群的说话声吵醒的。 “做梦梦到要还花呗，还好，我穿越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扭头看向身边那地叽里咕噜的大叔，像是外面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用力挤出帐篷，天还没亮，阴沉沉的，没想到外面的人更多。 好在杜淮山受过妖鬼强化，靠着肩膀硬是挤出了一条路。 到达队伍前面。 踏踏踏。 首先听到的是缓步的马蹄声。 一名身披亮面碎甲，脸上带着污血的军官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的士兵，一个个都沉着脸，面色阴翳。 队伍很短。 很快就轮到了第二队，领头的军官正是常随安，与昨日不同的是，他的白披风上，几乎快被污血浸透。 杜淮山本想跟他打个招呼。 可常随安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一直盯着马颈上的鬃毛，谁也没有理会。 倒是一名单眼皮的女兵，跟他产生了对视。 是严小曼。 杜淮山本打算礼貌微笑一下，可下一秒，他便看到对方右手肘处包扎的纱布。 纱布上，被鲜血浸透的深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因为，手肘下，是空的！ 看到杜淮山的严小曼，那双单眼皮不知怎么，竟抖了一下，但很快别过头，学着常随安，一样低头盯着马颈上的鬃毛，没有再看回来。 她身后的二排士兵们，下场也都不怎么好。 一个个缠着绷带，不是头破血流，就是断手断脚，发信号弹的老刘，更是躺在拖车里，瞪着眼珠子，不断向外咳血。 谁能想到，杜淮山在林子里见他们的第一面，是那么得意气风发。 怎么会这样。 看来昨晚三排发射的那枚红色信号弹，是遇到大事儿了！！ 没等骑兵走完。 新屯车的这些百姓就一股脑儿地挤向后方的运输车，一边挤，还一边喊着各种名字，估计都是他们的亲人，有的喊着喊着，还哭了。 可从运兵车上下来的，只有三个人。 剩余的，都是尸体。 “啊！桑儿！你在不在车上啊！桑儿，回娘一句话啊！娘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不打了！啊……” “呜……孝松，我们说好一起在奉侯见面的！” “每年交了那么多税元，养得全是废物，连个人都救不回来，要他们有什么用！” “他妈的！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什么新屯旧屯的，所有屯城，就是为了给奉侯城当替死鬼，给那些妖鬼当诱饵的！” “对！咱们要去找张大帅讨个说法！” …… 人群里。 有大声哭喊孩子的老妇，也有期盼丈夫归家的小姐； 有小声埋怨士兵的商贩，也有开口声讨不公的流氓。 骑兵连队与运输队没有反驳，没有开口，甚至都没有理会，倒是营帐内负责值班的士兵，将那两个挑事儿的流氓带走了。 杜淮山从中又听出一个信息： 屯城有很多，应该是围绕主城建设，属于卫星城。 难怪昨日新屯城刚一出事儿，奉侯的主力部队赶来得这么快！ 只可惜。 妖鬼的力量太过恐怖。 但必须承认。 如果那两个流氓没有撒谎，结果没准儿还让他们说着了！ 妖鬼喜食人，人越多的地方，吸引的妖鬼数量自然就多。 大城市人口高度密集，倘若妖鬼在附近聚集过量，一方面会给城防军队们增大压力，另一方面，会严重阻碍城内与外界的沟通，比如： 交通、商贸、通信，不知这种乱世…… 有没有旅游？ 正文 第九章 老子江城体院 所以，事实虽然残忍。 但从分散妖鬼注意力上来讲，在大城市附近多建几个卫星城，的确行之有效。 随着带节奏的流氓被士兵们抓离。 剩余的难民就只能围在步兵营附近哭丧几句，目送着运输车将尸体拉走，最后默默返回各自的帐篷，或去排队取水。 死的人已经死了。 但活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至于那些被拉走的尸体，能辨认的，到时会摆放出来，供家人认领。 碎烂严重，不能辨认的，则会集中火化。 营州军费力将尸体拉回来，甚至不惜牺牲士兵的安全，一方面，固为尊重死者，给家人留念想，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怕养肥附近的妖鬼。 妖鬼食人可变大。 这点，杜淮山不光听常随安说过，也在昨天的《白话简史》中看到过。 洗了把脸，用猪鬃毛牙刷刷完牙。 铃铛一响，今天的早饭就来了。 大家纷纷收拾起悲伤的心情，开始聚集在士兵布施点排队。 早饭是一碗杂粮粥，一个土豆。 看着稀汤寡水的面子粥，有人开始抱怨伙食不行。 但杜淮山知道，这样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等军政府在奉侯城或其他屯城，找到能安置难民们生存的空间，这营帐区估计就会关了。 妖鬼遍布的世界。 农民种粮极其困难，多半都只能龟缩于高墙城内，可城内才多大点儿地方？ 这也是食物为何都是土豆、地瓜这类高产经济作物的原因。 军政府经不起大量的粮食消耗。 杜淮山将粥大口喝完，土豆掰了一半啃着。 剩下一半，他打算留给谭海。 人家帮你借书，不能白费口水。 拿着半块土豆正想找他。 刚过了个营帐拐角，杜淮山就听到了谭海那油嘴滑舌的笑声。 “哎呦喂，我说几位爷，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请高抬贵手，放小的这一回吧，起码留口粥喝！” “哼！昨晚一口没吃，我看你今早这气色，不也挺好的么！” “我说大茶壶，豪哥吃你点儿东西，那是看得起你，忘了以前在青苑楼，豪哥是怎么照顾你的了？赶紧滚滚滚……” “豪哥，这骑兵营的伙食是真操蛋，就一碗粥，一个土豆，都不够塞牙缝儿的！嘿，我这儿的土豆也给您！” …… 原来谭海昨晚没吃饭。 杜淮山拐进来，就看到一名瘦高的青衫男子，正对身旁的平头高壮汉子谄媚着。 确切的说。 高壮汉子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也就十七八岁，只不过因为长得壮，皮肤黑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锐气，加上嘴角那道疤，显得有些老成。 “淮山哥？” 谭海看到杜淮山，慌忙将手伸入怀中，一边摸，一边说：“你要的书我给你弄来了，唉？我记得是放在这层啊……” 摸书的过程中。 青衣瘦猴一双三角眼，不善地在杜淮山身上扫着，又盯着他左手那半块土豆。 杜淮山眉毛一挑。 也许是蛮横惯了，青衣瘦猴瞧见他的脸色，当即破口开骂：“你小子他妈搁这儿丧什么脸……” “脸”字未完，一道拳影突然崩出，呼啦一声，狠狠闷在脸上，力道大得惊人。 青衣瘦猴脑袋像不倒翁一样后仰，血沫纷飞，一颗异物瞬间喷了出来，当啷，掉在地上，竟是颗槽牙！ 再看他左脸，整个红肿起来，起得像个杂粮大馒头！ 后手摆拳！ 杜淮山练了四年散打，一年职业赛，每天打出上千组合拳，直摆勾完全跟呼吸一样，都不用动脑去想。 就是本能！ 要不是这新身体还不适应，反应爆发差半寸。 以这受过妖鬼强化后的肌肉力量，刚刚那一拳，早就把那瘦猴闷倒在地，昏死过去了！ “你……” 青衣男子捂脸懵了半秒，刚要大骂。 杜淮山直接冷眼射了过去：“老子丧脸看你全家死没死！！” 但凡练武打拳的，心头没有口戾气，上不了比赛。 虽然老师教他们不要惹事，但杜淮山也从不怕事儿！ 这一眼，三分戾气，加上黑赤妖瞳，登时就将青衣瘦猴推到嗓子眼儿的狠话，硬憋了回去，磕磕巴巴道：“眼……豪哥，眼睛！！他有妖鬼守护灵！” 身旁，豪哥阴鸷的眸子牢牢勾着杜淮山，就像一只鹰隼在咬着对手。 最震惊的还属谭海。 他没想到杜淮山的身手这么好，刚才那一拳，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那猴子的牙就飞了。 “小子，找事儿找我刑振豪头上了！” 刑振豪一开口，声音很粗，听起来中气深沉，像是练家子，难怪面带锐气，如此自信，“守护灵，老子给你时间开！” “废话真多！” 一声呼啸，杜淮山抄起双吊手就扑了上去，犹如一头好久没喝血的饿虎，暴虐得不像话。 刑振豪是练鹰爪翻子出身，擅长的就是抓打擒拿，对方突然切近，非但没有令他慌神，反而正中下怀。 咖嚓！只一瞬，刑振豪的一只大鹰爪，便拿住了杜淮山的单臂，刚想锁掐关节。 却未曾想。 杜淮山双手反扣刑振豪鹰爪，一个滑步，顺势后背一贴，紧靠刑振豪内线，撩蹄，提臀，扭腰转体！ 唰一下，如鲁智深拔柳，刑振豪双脚瞬间离地。 当他不妙念头刚起，整个人便失了重般，在空中被甩起了大半圈。 在将要落地的刹那。 杜淮山整个身子向前一拱，跟着一起飞出。 甩动杠杆力！ 加！杜淮山体重惯性！ 加！增大半轴！ 两人一下子竟摔出去近两米大远，砰！一声闷响，杜淮山结结实实压着刑振豪，砸在地上，巨大的震颤，连黄土地上的灰，都掀起三寸之高！！ 中国式摔跤：盖步近身揣！ 而杜淮山借着人肉坐垫反弹，一个鹞子起身，嚓啷，双脚踏地，稳稳一站。 “豪哥！” 青衣瘦猴瞪着眼珠子，怎么也想不到练了三年武的大师兄会输。 拍拍手，掸掸灰。 就在杜淮山往回走的途中。 “咳咳……” 地上的刑振豪咳嗽两声，用手撑地喊道，“小子，有种的，报上家门！” 杜淮山猛地回头，像是那饿虎饮饱血： “老子江城体院，杜淮山！！” 正文 第十章 朋友 青衣瘦猴本想上来搀扶。 但刑振豪是个要面儿的人。 一掌推开，强忍着翻涌的胸口，和昏沉的脑子，硬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江城体院……” 他自顾自地在嘴里嘀咕了一遍，估计脑子里对这四个字一片陌生。 最后豁然抬眼，看着杜淮山，深深剐了一下，“我们走！” 技不如人，再放任何狠话，只会徒增笑柄。 “淮山哥…不，爷，您太厉害了！这个刑振豪可是练了三年鹰爪翻子，在新屯城都算一号，您一招就给撩到了，怎么做到的！” 人一走，谭海立即凑上来，嘴角巴一翘，那油嘴滑舌的语气就上来了。 其实能一招解决，早在杜淮山意料之中。 老话讲得好：“三年把式不如当年跤！” 所有站立格斗技的基础，是能站着，且保持重心。 而摔跤类格斗技的基础，是破坏你的重心。 换句话说，摔跤类格斗技是所有站立格斗技的天敌！ 无论是从UFC早期，格雷西柔术统治，还是近期的不败传奇，小鹰哈比布，再到狼王奇马耶夫，都证明了摔柔的强悍。 这类格斗技有两个特性： 一是杀伤力奇高，任何投技，只要能使出来，就是直接硬地面KO。 二是对抗性训练量差别极大。 武术格斗大多对抗较少，传武更是如此，而摔跤则大部分时间在两人搭手对抗中。 武术没有对抗，没有实战，和广场舞、武术操区别不大。 对抗的运动量永远是套路不能比的。 刑振豪个子比杜淮山高，体重更大，臂展更长，按竞技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 杜淮山跟他打，是吃亏的。 所以，为了追求速战速决，他便毫不犹豫上了中国跤招式。 “我怎么做，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面对谭海的马屁，杜淮山眼含深意，笑着说出了这句。 谭海当场打了个哆嗦，小眼睛眯了下，最后彻底放开，挠着头，“您……您都看出来了……” “一开始还真没想那么多。” “不过早晨骑兵队归营，排队领饭，你都故意藏着没出现，是想逼我主动找你吧？” 说着，杜淮山手啪地一拍谭海胸口，衣服底下明显衬着一本书的轮廓，“还有这儿，忒假了点。” 一切正如他所说。 打昨晚，谭海就注意到跟着军野下车的杜淮山，心想是哪个大人物的亲戚。 又瞧见异色瞳孔，这可是有妖鬼守护灵的特征，一但让鬼上了身，是有神力的，顿时就打起主意。 正巧瞌睡来了送枕头。 借着乔四眼，攀上关系，约定好用食物换书。 早晨打完饭，杜淮山看不见人，肯定会主动来找他。 谭海就故意放大声音，人被引来，表现得可怜点，再把对方需要的书当筹码，吊吊胃口，这不出手，也得出手。 谁承想，人家杜淮山也是人精儿一个，全看出来了！ 谭海咧嘴一笑，急忙将书刊抽出来，弯腰递到面前，连声赔不是： “嘿，爷，您别跟小的计较，都怪刑振豪跟他那条狗腿子总欺负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到找您当靠山，让您出手费心，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行了，我动手也不全是因为你，那小子他妈确实欠揍！” 杜淮山接过书刊，从兜里掏出那块有些变形的半个土豆，“被挤了，凑合吃吧。” “哎呦，爷，这可不敢的，您吃！您吃！以后还得靠您罩着！” 谭海连忙推搡。 杜淮山一手将土豆强塞到谭海手里，“拿着吧，你都没吃早饭。” “还有，我可不是你什么靠山，要是当个朋友，我杜淮山乐意，找打手，另请高明吧！” “朋…朋友…” 谭海喃喃重复着最后两个字，完全懵了，比杜淮山说穿他真实目的时，还要懵。 他谭海干的是什么？ 大茶壶！ 在风月场所给艺妓和嫖客沏茶倒水的，社会地位极为低下。 我也会有朋友么？ 谭海不由鼻子一酸，他从小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受尽欺负。 不说好话，不会阿谀奉承，就要挨打。 平时结交的那些人，表面看起来跟他有说有笑，其实背地里，压根儿从来没把他当回事儿过。 从来，从来都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更不会关心他吃没吃过早饭。 杜淮山这句话，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缕光，打在他脸上。 他必须抓住这束光！！ “朋友！当朋友！淮山兄！我们拉钩！！” 谭海深吸一口气，猛地开口，一脸认真地伸出了小拇指。 这孩子。 杜淮山摇头一笑，配合他拉了一下，“以后别老用敬称，叫我淮山就行！” “好的，淮山兄！” …… 一上午，杜淮山都围在篝火旁看谭海新拿来的书刊，名叫《世界地理异志》。 里面详细介绍了蓝星的世界地理全貌，有大陆山脉，有海洋洋流，还有国家分布，跟地球有几分相似。 比如赤禹天朝地处东方，仍是世界面积最大的几个国家之一。 之前谭海口中所说的尼潘，是个岛国，面积接近朝鲜半岛大小，就在赤禹天朝东北部。 赤禹天朝的地图形状，接近一个不规则的盾牌形。 共分七州：营州、直隶州、青州、陇州、巴州、应州、越州。 每州下辖三到四个省，总计十几个军阀分拒而治。 而赤禹天朝的首都，也就是安国政府，地处直隶州的天京。 沿直隶州到陇州，自东北向东南，有一条绵延两万多公里的北部长垣，是一条超巨型城墙堡，古时本是用来防御北部大草原的王廷部落，现在被用来抵抗沦为世界最大重灾区的妖鬼大军。 目前全世界针对妖鬼的主要防御手段，就是修建高墙。 只可惜，这本书一样对妖鬼和红髓介绍得很少，只标注了几个大型红髓矿区，与妖鬼重灾区的位置。 看来要想系统化学习妖鬼跟红髓的知识，还是要找专业机构才行。 杜淮山并没有因为今早打了两个练家子而沾沾自喜。 武术格斗而已，胜负不过如此。 说句难听点儿的，那个刑振豪，都不如妖鬼一个脚趾盖儿恐怖！ 他真正的敌人，是妖鬼！ 该如何在这个乱世中更好的生存下来，不断变强，才是杜淮山目前的头等大事！ 正文 第十一章 选择 如何摆脱生存困境，选择什么道路变强。 这是个问题。 杜淮山静下心。 如同找工作写简历那样，开始在脑海中详细罗列了自己当前的信息、拥有基础以及可发挥优势。 首先是社会关系。 名字未知，父母未知，朋友未知。 无论是本体记忆空白，还是“出生点”那一场尸山血海，他能联系上原主父母朋友的概率太渺茫了，这代表他的社会关系近乎全无。 唯一的新朋友：谭海，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大忙。 能帮上大忙的常随安，张胖子，估计现在也不一定会记得他了。 接下来是财产。 军备被收缴上去后，他一无所有。 一但避难营地被撤销，为了维持人体基本生存，只能选择打工挣钱。 可时薪低的工作，会严重耽误他的训练，拖慢变强进度，时薪高的工作，他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又不可能找到。 穿越小说里那些赚钱套路也很难实行。 毕竟赤禹天朝目前的科技水平已经等于一战，该有的，基本都有，不该有的，他一个人也弄不出来。 最后是个人优势。 更年轻的身体，一只罕见的妖鬼守护灵，熟练掌握散打、中国式摔跤，传统武术、兵器套路演练。 但最重要的，是他大脑内装有一名21世纪新青年的庞大知识阅历。 这才是他得以自傲的资本。 知识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它不但可以提供自己领先异界一个世纪的视野，可借鉴的历史经验，优秀的方法论指导，免遭时代愚昧支配。 它还可以提供专业性的现代搏击体系理论、实践技法，科学化健身，打造一具最强的身体。 三者综合判定下来。 杜淮山现在最适合找个包吃包住，能够提供免费训练场地，并教授他战场兵器杀伐招式，以及妖鬼融合技巧的地方。 尤其是最后一点。 他现在空有妖鬼，却杯弓蛇影，不敢使用。 主要是第一次变异时的痛苦，给杜淮山留下了很深的心里阴影。 于是。 趁着中午吃饭闲聊的功夫，他向谭海询问了目前有关平民百姓提升实力的一些地方。 “很多啊，自从妖鬼出现后，人人自危，百姓只能兴武求存，民间刮起了武馆风。” “那个刑振豪，就是新屯城鹰爪蔡武馆里的大师兄，后面直隶州更是带头成立了中央国术馆，奉侯城也有自己的官方国术馆。” 谭海毕竟是大茶壶出身。 每天嫖客来来往往，饮酒作乐，谈得都是天南地北。 你问他历史地理，他不一定懂，但讲起这些东西，可谓头头是道。 “另一条路子，就是去私人帮派组织。有不少帮派都会花重金招收完成奇灵的人，培养的同时，也会委派他们进行一些任务，比如护送商队，亦或者……暗杀一些人！” 讲到这里，谭海故意放轻了声音，左瞅瞅，又看看，最后贴到杜淮山耳边： “我之前听一位新屯城当官的嫖客的说，最近好像有个什么光明社，在北方特别活跃，直隶军一位陆军次长被杀身亡，就是他们干的！” “最后一条路，就是当兵！” “现在全国各地的军阀部队都在征兵，什么直隶系、越系、渭系、护神军等等，包吃包住包训练，还发军饷！” 武馆需要拜师，拜师就得交钱。 杜淮山没钱。 帮派组织虽然给钱，但是需要出任务，耽误他提升实力。 最后一点当兵，倒是挺符合他现在的要求条件。 “咱们营州军招兵么？” 杜淮山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入嘴中。 “招！咱们营州系不但招，每年还招两次，一次夏季征兵，一次冬季征兵。” “眼看着这回新屯城被破，营州军六八旅损失了一整个步兵营，估计咱张大帅，早就坐不住喽！” 谭海咧嘴打了个哈哈，看着杜淮山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 按理来说，今天淮山哥问他的这些话，只要是营州三省的人，都应该有所了解。 尤其是第一点和第三点。 武馆遍地都是，每年营州军的招兵大字报，不但满城布告，平辽日报，奉侯小报也都会报道。 怎么淮山哥什么都不知道，像是才从乡下山里出来的一样。 但淮山哥举手投足，谈吐气质，又根本不像乡下人。 谭海实在搞不明白，他也不打算问。 干大茶壶干久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之间，也一样，包括他自己。 淮山哥是朋友。 我只要坚信这一点，就够了。 “我决定了，去营州军当兵！”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杜淮山终于做出了决定。 “当兵？” 谭海被这句话拉回了神，“当兵有什么好的，每天被人管着，还要上战场，打人倒还好，万一是打妖鬼，不是上赶着去见阎王爷么？” “谭海，这是个乱世，我们必须得有自保的手段！” “既然是自保，就得找最厉害的，像你找靠山一样，现在什么最厉害？军阀啊！军政府说的算，所以军队掌握的科技、资料、训练手段，一定是最先进，最强的！” 杜淮山知道谭海没什么文化，只能用最简单的道理，逐句讲给他听。 “有道理……” 谭海点点头。 杜淮山：“谭海，那你打算干什么？” “我？我可能……还是去找家妓院，当大茶壶吧！毕竟我就是干这个的……” 说道最后，谭海落寞地低了下头，交叉着的两根食指，无意识地打着转转。 可这时候，他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谭海扭头一瞧。 是杜淮山！ “谭海，人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今天干了什么，不代表以后就要一直干这个，新屯城已经没了，青苑楼也没了，在奉侯城，没人知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应该由你自己去选！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遵从自己的内心……” 谭海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蓦地。 他脑海中混沌般的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碎了。 是光！ 谭海猛地抬起头，望着杜淮山，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精光：“淮山哥，我知道了！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杜淮山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还不算笨，起码有点自我意识，没有愚昧到骨头。 “那你打算……” “我打算跟着你！” 正文 第十二章 年轻，与热血 “跟着我？” 杜淮山被谭海这句话说的一愣，“你也要当兵？” 谭海郑重其事地点着头，“对，淮山哥，你是我谭海唯一的朋友，我只想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去当兵，那我也要去当兵！” “这是什么话……” 杜淮山本想问他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可瞧见谭海那发亮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毛，本来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干咳，“咳咳，当兵也好，至少有份自保的手段！” “就是不知道营州军的冬季征兵，何时开始啊……” …… 营州军，第一骑兵旅侦查团。 一营指挥所本部大楼。 一名穿着土黄色呢子军大衣的中年军官缓步走到楼门口，他面色有些沧桑，充满了硝烟感，一看就是名身经百战的老兵。 尤其是他那双深红色的眼睛，竟有两个瞳孔，转动起来，压迫力十足。 “随安！” 忽然，一声充满成熟魅力的女人呼喊，从背后传来。 常随安停下身，回头一瞧，是一男一女并排走来。 男的跟他刚分开不久，正是早晨一起从新屯城战场回来的三排排长赵建伟。 他身旁的女人，年纪在三十左右，同样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呢子大衣，但仍旧遮挡不住她傲人的身材，头发盘扎在军帽内，唇红荡漾，一双粉红色的眸子，媚眼含情。 军官身份的加成，让她拥有成熟优雅气质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酷飒。 这种女人，无疑对男人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一排排长，周钟爱！ “周排长，赵排长，你们也来了。” 常随安点头打了句招呼。 周钟爱忽略掉了冷冰冰的职位称呼，迈步走上来，红唇轻启，“对啊，老陈不是说有事儿找咱们商量么！” 三人一起自楼梯上楼，拐进了侦查一连连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坐着一名体型较胖，眯着眼的高级军官，正审批文件，看见三人后，放下，一挥手：“来了，都坐吧。” 一旁站着的年轻副官转身，开始给三人泡茶。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团部上午刚来了电报，第173届冬季征兵马上要开始了，还是老样子，各级连队选派两名优秀军官去讲武堂进行任教，你们三个，谁想去？” 说着，陈连长便拿起桌前的茶缸，抿了一口。 第一个说话的，是赵建伟。 “连长，我退出，让常排长和周排长去吧，我的三排……需要重新整顿，时间上，来不及……” 他的语气听起来嗒然若丧，好像还没有从昨晚失败的惨痛中走出来。 “建伟，你也不要自责，灾祸度二十三级的妖鬼，不是你跟随安两只骑兵排就能解决的，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但是有更多人死了。” 陈连长的这句话，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登时令赵建伟泪水滴落：“吴士哲、洪毅、林伯松、许佩芳，许佩芳她才十七岁啊，十七……” 砰！ “够了！！” 蓦地，陈连长猛地一拍桌子起身，绿色的双瞳，噌一下，在眼珠子里怒转，他激动地指着赵建伟，大喊道：“你以为只有你记得他们么？你以为只有你经历过战友死亡的痛苦么！” “老子赤禹564年，营州讲武堂127届夏季新兵入籍，二十三年了，一直征战到安国政府成立，现在是安国五年，我新兵同窗的战友，全部战死，只剩下我一个了，你明白么！！” “赵建伟啊！赵建伟！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个老排长了，怎么还这么控制不住情绪，有这能耐，你他妈上战场多砍几只妖鬼行么？” “唔……” 听着陈连长字字珠玑的话语，赵建伟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硬是没有哭出声。 “行了行了，老陈，建伟也是跟他的孩子们感情深，您消消气，教学的事儿，包在我跟随安身上。” 周钟爱不愧如她的样貌那样，魅力十足。 红唇轻笑，三言两语，就将场面缓和不少。 “三位排长，茶。” 年轻副官这时将泡好的茶杯，用木盘端在了会客茶几上。 陈连长剐了赵建伟一眼，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喟然道：“对了，你口中说的许佩芳，就是我副官的亲妹妹！” ！！！ 一瞬间，常随安三人端起茶杯的手，同时僵住了！ “你们来之前，许副官刚向我提交了申请信，要求调任到你赵建伟的队伍，我还没来得及签字。” 说着，陈连长便拿起一张纸，赫然是他们刚进门，放下的那张文件！ 此时的赵建伟，就像被过了电一样，从脚趾，一路窜到头皮。 全麻了。 顿了半秒，他扭着僵硬的脖子，瞪着红肿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位年轻的连长副官。 可后者，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于激动的表情，一直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咔！ 也许是感受到赵建伟的目光，许副官双脚并立，挺直腰板，右手蹭一下，绷直，放在耳边敬礼，大声喊道：“营州陆军讲武堂第114届毕业兵，许佩锋，申请调任，上前线作战！！” 说完这句话，许佩锋放下手，深深望着陈连长，轻笑道：“连长，对不起，我不能再继续服侍您了！” 陈连长似乎早知到自己这位副官去意已决，反而噗呲一声，笑了。 他拿起毛笔，沾了沾水墨，晃着脑袋签下去。 可签着签着，陈连长的眼眶，也湿了：“到底是年轻人，有血性，放手去干吧，我这个连长，欢迎你回来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还给老子做副官！” “为什么……” 赵建伟看着许佩锋，追问道：“为什么要来我的队伍？你妹妹是因为我带上战场才牺牲的，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还要……” “因为佩芳跟我说过，赵排长，是她见过的，最好的排长！” 未等赵建伟说完，许佩锋就开口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和仇恨：“赵排长，我想跟您杀妖鬼，为佩芳，报仇！” 正文 第十三章 火种 沉默了足足两秒。 “好！好！好！” 赵建伟忽然开口，重声连道了三个好字。 最后一字说完，他放下茶杯，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起身，咖嚓一声，双脚鞋跟并拢，挺直腰背，向陈连长敬了个注目礼。 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布满血丝，暴凸外鼓，心中已再无半点杂念，只有必死的决心。 此去泉台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要重整侦查三排，回到新屯战场，剥妖鬼的皮，嚼妖鬼的肉，饮妖鬼的血，以祭，地府下，三排牺牲的那二十三名，营州军战士！！ 望着一言不发的赵建伟，陈连长似乎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一挥手。 赵建伟低头感谢，旋即正好军帽檐，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常随安思绪似乎又回到了昨夜。 那真的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 “行了，你俩尽快回去准备，到时候跟营指挥部商量一下，除必要任务和训练，其余时间都可以去讲武堂任教。” 陈连长喝完最后一口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记住，你们代表的是咱们骑兵侦查团一连的脸，给我好好表现，抓几个好苗子回来！去吧！” 周钟爱起身刚准备告辞。 未曾想，常随安却走到了办公桌前。 “你还有事儿？” 陈连长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连长，这次冬季征兵，是否会去新屯城难民营里进行招兵？” 常随安想了想，直接开口。 “当然。” 陈连长整理着文件，“说白了，这次冬季征兵主要就是为了解决两个问题，六八旅士兵编制的空缺，以及新屯城难民的安置。” “估计明后天，团指挥部就会派专人去开展这件事，怎么，你有亲戚在里面，想让我帮你照顾一下？” “不是……” 常随安瞳孔一缩，脑海中浮现出一名披甲少年的身影，“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好苗子，冷静、胆大，心细，还有不错的身手。” “重点是，他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奇灵，且是非常罕见的瘟疫属融合种！” “哦？” 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是陈连长，就连一旁的周钟爱，也表露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能让你常大阎王如此费劲口舌，去夸别人，倒是真勾到我心头这块儿痒痒肉上了，说来听听！” 陈连长放下文件，两眼放光，再次拿起了茶缸。 于是，常随安便将昨日在赶往新屯战场时，在林中发现杜淮山，到最后支援三排前的所有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 “嗯……按你所说，如果他真能在一个时辰内完成第一次融合种的奇灵。” “这孩子，不简单啊，单从融合度上来讲，天才！” 陈连长放下茶杯，望着窗外训练场上的士兵们，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随安，钟爱！” “在！” 两人应喝一声，挺直腰背。 “我不管你俩用什么手段，想尽一切办法，得把这孩子往咱们连队靠！” “是！” “行了，钟爱你先出去，我跟随安交代几句！” 周钟爱敬了个注目礼后，瞥了常随安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随安，我本打算晚点跟你说这个的。” 等人走出办公室，陈连长喝了口茶，“营本部的老齐，马上要调到别处了。” “提前恭喜连长！” 常随安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出老陈要升任营指挥部了。 “我走后，一连连长这个位置，我准备交给你，诶，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建伟资历老，但太感情用事；钟爱嘛，虽然在新屯城事件中表现不错，但在关键决策上，不果断；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唉……” 陈连长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句，“你我都知道，对付妖鬼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妖鬼。” “谁在驾驭、融合妖鬼魂灵上更厉害，谁就能走得更远，咱们连队，属你天赋最高，所以，我让你抓紧这小子，也是为了在你升连长后，给你的二排，留个火种！” “谁让你的二排，是咱们连队的王牌呢！” “让连长费心了！随安，定不辱连长使命！” …… “咻咻！咻！” 新屯城难民营帐地。 下午，吃完午饭消食后的杜淮山，熟练摆出格斗式，双脚起掌点地，开始前后滑步，空手挥舞了几组组合拳，两记中高位鞭腿。 经过妖鬼强化后。 力量、体力都很强，明明只有十五六岁，硬件素质却比他上一世的身体还要高一些。 唯一的遗憾是，韧带没有拉开。 踢中位腿法就开始略微吃力了！ 杜淮山算是彻底摸清了新身体的水平素质，也算是将自己的记忆认知慢慢与新身体结合，逐渐形成肌肉记忆。 大学学习《人体运动学》时，老师曾讲过： 肌肉是具有记忆效应的。 同一种动作重复多次之后，肌肉就会形成条件反射，要比平时出招快百分之四十，只是过程十分缓慢；可一旦获得，其遗忘的速度也十分缓慢。 但这点，有利也有弊。 在肌肉记忆形成的训练中，必须牢记动作的标准，如果练习的是错误动作，以后想要改变，极其困难！ 所以，他找来了谭海作为他的教练员，帮他进行纠正。 别看他没练过武术格斗，更不懂什么叫科学训练，但这家伙透着股机灵劲儿，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肯学，一点就通。 杜淮山只要做几遍标准动作，谭海用心记下，就可以在训练中进行对比纠正了。 “淮山哥，你这套功夫叫什么名字啊？” 谭海见杜淮山练得额头冒汗，虎虎生风，心也有些痒痒。 “散打，你叫散手也行。” 杜淮山吐了口气，做完一组组合拳训练，开始进行间歇，喝了口水，又继续说：“严格来说，这东西只适用于人与人搏斗，但我这套散手，是无数武学家、科学家、运动学家，综合了大量武术招式，体校生大数据，创立的一套科学化搏击格斗。” “我将它视为一切站立式格斗的基础，哪怕不能直接拿来对付妖鬼，也能在后续学习军队战场搏杀兵器招式上，找到共通的特性，二次学习时，起码事倍功半！” “哇！听起来好厉害！” 谭海两眼放光，“那个……淮山哥，我能跟你学习散手么？” 正文 第十四章 格斗训练 但凡是个男人，基本都幻想过自己成为武侠小说中，功夫绝顶的侠客。 谭海没啥文化，听不太懂杜淮山说的这些，可就是莫名觉得这套散手非常厉害。 “当然可以。” 对于谭海想学散打的态度，杜淮山非但不介意，反而还很开心。 这样一来，他就有人可以无时无刻陪自己对练了。 武术格斗最忌讳闭门造车，独自偷练。 因为靶子是不会反抗的。 没有对抗性训练，没有实战，永远都是纸上谈兵。 谭海闻言先喜，随后一摸衣角，表情逐渐失落： “可是，我从新屯城逃出来的时候，分文未拿，我……” “你我已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你替我纠正，没收我钱，我教你散手，一样不收钱。” 杜淮山知道他是想问“拜师费”。 “真的？淮山哥，您真是天地大善人，好似那菩萨下了凡，请受小的一……” “得！少跟我来你溜须拍马那一套！” 杜淮山用手拦住谭海的脑瓜子，一把将他推起，谭海咧嘴机灵一笑。 “你不是已经记住直摆勾这三种拳法的动作要领了么，接下来，我间歇的时候，你练，我帮你盯着，你间歇的时候，我练你盯，如此反复！” “好！” 谭海搓着手掌，早已跃跃欲试。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都在互相练习格斗站架、发力方式，以及直摆勾这三种基础拳法。 当学会了组合拳后，谭海不得不惊叹于散手的精妙。 原来打人还可以这样。 他现在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弱了，如今的他，仿佛能以一敌十。 瞧着谭海自信满满的样子，杜淮山就忍不住想笑，这小子现在是迈入新手膨胀期了。 每个刚接触格斗的萌新，都会经历这个阶段。 相比散打本身，他脑子里现在有一整套职业格斗培养经验，先进理论，以及赛场实战积累，这才是他真正宝贵的东西。 傍晚，两人练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洗了把脸，趁着身体活络，热乎劲儿未散，杜淮山找了一处支帐篷的铁架子，开始压腿。 身体年轻的优势在这时就体现出来了。 韧带软。 虽是秋末，天凉，但每天坚持压腿，估计半个多月，就能彻底把韧带拉开。 这事儿急不来。 杜淮山可不想把韧带拉伤，落下病根儿，以后各种灵活操作，都要靠它的支撑，也许生死之间，就差那一寸。 谭海在一旁也有样学样，只是总觉得自己大腿筋儿酸疼无比。 难怪淮山哥的功夫如此高深。 光是这份苦，就不是常人能吃得下的。 “呼……谭海，你会按摩么？” 双腿各压十五分钟，杜淮山算是彻底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按摩？这是我强项啊！你等着！” 谭海兴冲冲地离开，不一会儿，搬了一张木凳子回来，用胳膊反复蹭了一遍，抄手笑道：“爷！您请着！” “呦呵！有点意思！” 杜淮山这才想起来，谭海是干大茶壶出身，这按摩伺候人的功夫，早已是炉火纯青。 事实果然如此。 他只稍微点播了这小子几处穴位与肌肉，谭海就渐入门道，给杜淮山按得是舒舒服服，今天训练落下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好了，换我给你按吧！” 一番推拿，杜淮山感觉精神气爽。 可没想到，谭海急忙摆手后退：“淮山哥，这可使不得，你教我练拳，算是我师父，哪有师父给徒弟按的道理，以后您且享受着！” “按摩拉伸也不全为了享受，主要目的是加速肌肉恢复，否则明天醒来，你会浑身酸痛，没法训练的！” 也许是时代文化，造就他们太看重一些礼仪教条。 这一回，无论杜淮山怎么劝说，谭海始终都不同意让他按摩。 无奈。 吃完晚饭后，杜淮山继续看着从乔四眼那新借来的书，慢慢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 翌日。 夜尽天明，帐篷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高墙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朝霞。 杜淮山用力伸了个懒腰，肱三、斜方、背阔等肌肉，还是能感觉到不适。 可如果没有谭海的按摩拉伸，估计连抬胳膊都费劲儿！ 走出营帐，恰好看到一脸痛苦的谭海，从隔壁钻出来。 瞧着他掉了环一样的双臂，杜淮山忍不住笑了一句：“怎么样，酸爽么？” “酸爽！” 谭海连嬉皮笑脸的力气都没了，可见他有多“痛苦”。 可即使是这样，这家伙仍一副死脑筋，不敢让杜淮山上手。 “营区门口前怎么忽然热闹起来了，好像来人了……” 昨日骑兵队归营，都没有现在这般热闹。 杜淮山嘟囔一句，带着谭海向队伍前挤着。 “淮山哥，你轻点儿！疼！” …… 难民集群前。 站着几名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领头的年轻士兵，手里捏着一份大字报，似乎是要宣布什么事情。 “咳咳……安静一下！” 良久，见人围得差不多，年轻士兵咳嗽两声，展开大字报，开始朗读：“自安国五年十一月七日起，新屯被破，奉城政府深感哀矜，随积极调兵开展赈济工作，除自谋生者300余名，共计收容907人。” “因今政府财政赤字，物价腾贵，粮存有难，收容之事未能延续，现拟定三条方策：一，凡无疾病者，可前往奉城西外墙修缮工事，包吃住，工钱每月银元四枚。” “二，凡年十六至三十五间，无疾病，体力优良者，可参与报名营州三省陆军讲武堂第173届冬季征兵，赏银元十枚安家费，包吃住，每月军饷银元五枚。” “三，以上均不参与者，领银元三枚，自谋生路；望众人五日之内，尽快落定，五日之后，营帐关闭；安国五年十一月九日，奉侯政府颁立，上面有大帅亲签！还劳诸位看看清楚……” 话音一落。 难民们顿时议论纷纷。 “当兵好啊，安家费有十块银元呢！” “切！当兵多危险啊，真让你上战场，妖鬼一口就会把你吃掉！还是修城墙安全！” “修城墙的活太累，倒不如白领三块银元，去屯城发展！” …… 众人对于奉侯政府颁布的这三项安抚方案，倒是并未有什么怨言。 说白了，真有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的，早就自谋生路了，如今还肯留在难民营帐的，都是没门道的。 这乱世，政府能给条活路，不错了。 “终于招兵了！” 杜淮山听到第二条，面色一喜。 就在他准备挤上去询问时，年轻士兵收起大字报，忽然撩头一喊：“你们中，谁叫杜淮山？” 正文 第十五章 当兵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有些人愕然。 有些人则左瞅瞅，右瞧瞧，好奇这人是犯了事儿，还是跟军队有什么关系。 “杜淮山在么？” 年轻士兵又喊了一遍。 “在，我在这儿！” 杜淮山在人群后面举了下手。 听到喊声的众人，回头看到了一个模样端正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竟长着一副黑红色的瞳孔。 他身上有妖鬼！ 难民顿时惊若鹌鹑，自觉给杜淮山让出了一条路。 谭海守在原地。 他倒是不怕杜淮山出事儿。 因为那天晚上，他亲眼见到军野专车送杜淮山回来，估计是在军方有什么背景。 难怪淮山哥非要去当兵，原来一早就计划好了。 “豪哥，是那小子！” 人群中，青衣瘦猴眯着三角眼，阴沉沉地盯着杜淮山的背影，“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邢振豪双臂交叉，襟在胸前，眼一横，“不管如何，暂且先不要惹事。” 江城体院。 他听都没听过，一看就是小门小派。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去抬师父出手，但这次新屯城事件，师父、师弟们，全都死在了路上，鹰爪翻子门，名存实亡。 想要一雪前耻，只能靠他自己。 他必须想办法变得更强！ …… 年轻士兵瞥见走来的少年：“你就是杜淮山？” “对。” 杜淮山点了下头。 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搞不懂士兵为何突然叫他，以至于对方喊第一声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难道是常随安，亦或者张胖子？ 想来想去，杜淮山也只认识这两名级别较高的营州军军官了。 “你跟我过来，受人之托，有件事儿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年轻士兵招招手，带着杜淮山来到营地外。 其余士兵则掏出文件，开始落实奉侯城政府对难民的安置措施。 “是这样，我们陈连长交代我问一下，看你是否有当兵的意愿？” 年轻士兵语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但语气比之前，明显平易近人许多。 “陈连长？” “对，第一骑兵旅侦查团一连的陈连长。” 听士兵这么介绍，杜淮山便懂了。 是常随安的部队番号，估计是他把我的事情上报给了连长。 毕竟，从当时常随安和严小曼检查他妖鬼守护灵的神态言辞来看，自己在他们心中，表现应该比较亮眼。 杜淮山心里琢磨着。 部队有人关照是件好事，“我愿意！” “那太好了！” 年轻士兵瞬间露出了笑容，估计是这个陈连长给了他很大压力，“一会儿你也不用去报名测验了，我这边直接帮你登记。” “请问，我能再带一个人登记么？” 杜淮山忽然想到了谭海。 两人如果能在新兵训练时，分到一个宿舍，无疑会方便很多。 那小子的按摩拉伸手法，确实不错。 “可以，没问题！” 年轻士兵如此轻松就完成了连长交代的任务，心情当然不错。 于是，杜淮山回头将谭海招呼过来。 “你们两人的户牌，拿出来看一下！” 年轻士兵从军装内衬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本，一支洋牌钢笔。 所谓的户牌，就是赤禹天朝的“身份证”。 一张灰白色的纸，被谭海打开，上面印着户长姓名、年龄、籍贯、职业以及居住年限等信息，并盖有新屯城警察局官印。 “那个，我的户牌丢了……” 杜淮山第一次收集军备，穿甲胄的时候，就顺手检查过身上的物品，什么都没有。 “丢了？” 年轻士兵愣了一下，但想到新屯城事件，当时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很快又落笔：“没事，你把信息说一下也行。” “杜淮山，年龄十六，籍贯奉侯，职业是武馆学徒，家住新屯城康旗街十三年。” 随着这两天跟谭海聊天，杜淮山也知道不少新屯城的信息。 作为奉侯城的卫星城，新屯建立不过才十五年，大部分都是主城或附近其它屯城乔迁过去的。 所以按年龄算，他的籍贯不可能是新屯。 至于瞎编会不会被拆穿，这点杜淮山根本不担心。 从乔四眼的那些书上了解到，目前赤禹天朝的户籍身份制度，还是比较原始的手写文件储存，且存在当地。 想想看。 新屯城都被妖鬼破城了，警察局早没了，更别提存放在柜子里的那些资料了。 年轻士兵如实在本子上记录完，又要来了谭海的户牌，在看到职业是“大茶壶”时，手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写了下去。 “行，你俩的信息会由我上报到讲武堂，这是车票，五日后早七时，在奉侯站登车，军列103，千万别弄丢了，没票可上不了车！” “明白！” “谢军爷！军爷慢走！” 两人接过车票，谭海油嘴滑舌来了一句，旋即将车票放在鼻子前，狠狠吸了一口油墨香，激动道：“不敢相信，淮山哥！我真的要当兵了！” “别闻了，赶紧排队领饭，今天继续训练！” “啊？我这胳膊……” …… 有了常随安的特殊照顾，杜淮山跟谭海今日很快就打到了饭，因为大部分难民都去士兵那登记排队了。 这普通报名可就麻烦了。 不但要让士兵检查是否有疾病，体格是否结实，还要现场完成一些简单的测试，麻烦得很。 接下来，一连四天。 杜淮山每日都在营帐内训练，因为他不是新手，散打的全系动作的肌肉记忆均已完成，连中国式摔跤的基础动作，也练了一小半。 双腿韧带从一开始的一百三十度，逐渐扩大到一百五十度。 比他预想的要更快。 估计再来一周，就能彻底拉平。 至于谭海，那股子机灵劲儿还真没浪费，已经学到拳腿组合了。 最后一天夜里。 杜淮山躺在营帐内，竟然有些失眠。 没想到大学没当成义务兵，反倒是在异界圆梦了，不知道这个营州三省陆军讲武堂的训练，会跟现代军校有什么不同。 高级骑兵左臂上的那个可以快速移动穿越的机动飞索，他很感兴趣。 当然。 最重要的。 是他马上就会通过军队，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核心： 红髓。 以及，妖鬼！！ 正文 第十六章 铁甲列车炮 晨雾薄曦，天光熹微。 杜淮山掀开营帐门帘，一股冷风闷在脸上，激得他彻底清醒了。 今天是去陆军讲武堂报道，新兵入伍的日子！ 他紧了紧粗布衣衫。 从前两日开始，就有不少难民陆续离开自谋生路，营地变得冷清许多。 杜淮山赶到打水处洗了把脸。 刷牙的功夫，谭海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看来乳酸堆积造成的酸痛，给这小子折磨得不轻。 但谭海偏偏“死鸭子嘴硬”。 哪怕杜淮山明说了，“长期训练后不按摩拉伸，会逐渐形成肌肉结节，到时候更疼”的话，都不愿意让他上手。 “慢点，时间来得及！” 看谭海着急的样子，杜淮山吐掉漱口水，说了句。 他打听到，奉侯车站离这里并不算远，步行一小时就到了，现在太阳刚冒丁点儿亮，也就五点多。 洗漱完。 两人光棍儿一条，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从营帐出发，便直奔奉侯城内。 这是自打杜淮山入城以来，第一次亲眼见识这座城市的模样。 穿过一小段儿黄土路，街道中央开始铺成青石板，身着长襟棉褂的路人匆匆来去。 天刚亮，小摊贩就出来铺摊了，有人高声叫卖：“冰糖葫芦！土豆子粒儿、马蹄荸荠、桔子，花样儿多，都是新蘸的糖！” “盐麻花、馓子枯麻花、金牛酥麻花……” “喝的！喝的！三票一喝！喝了，暖胃又止渴！” “奉侯小报！今日营州陆军讲武堂173届冬季新兵入伍，卖报！卖报！” …… 从谭海放光的双眼可以看出，新屯是万万没有这般热闹的。 越向城内走，周围的建筑就越高大、奢华。 甚至能看到坐在黄包车里的少爷，以及在餐厅里啃着面包的小姐，斯斯文文，观赏着窗外的街景。 但杜淮山注意到，奉侯城内有一条河，沿河向北，还有一道城墙。 且比外墙高许多，得有二十多米。 匣道上站着不少身披棉甲，腰跨军刀的巡逻士兵，更有重机枪和火炮，偶尔有几辆黄包车，或黑色洋牌汽车，从城门口来往经过。 听说真正有钱有势的人，都住在内城。 奉侯车站，就建立在内城西侧不远。 还没到车站口，杜淮山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路人，街角停满了黄包车。 他们大多都是拖家带口，送自家孩子从军。 谭海瞧见一名妇人站在穿着新衣服的儿子面前，替他整理衣领，系好扣子，缕着褶皱，一遍又一遍，不由落寞地低下了头。 杜淮山看到这一幕，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这思家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车站口的争执打断，原因是一名新兵弄丢了车票，执勤士兵死活不他让进。 可以理解。 一个人能弄丢如此重要的东西，上了战场，也容易因疏忽而酿祸。 “进去吧！” 看过两人的车票，执勤士兵一摆手。 杜淮山穿过检票口小楼到站台。 入眼，嚯，彻底被面前的场景震撼到！ 八车轨的轨道上。 一台巨大无比的黑色蒸汽列车停靠在边，车头足有三十米长，两米多宽，单一个车轮，就有大半个人高，通体呈黑色，唯独车头下固定的一排锯齿金属前铲，刷着红漆，亦或者，是被血肉呼成的猩红。 锅炉、蒸汽机组成的巨大的椭圆形缸体，被侧面两片一厘米厚的黑色装甲钢板保护。 令杜淮山没想到的是，在车头缸体末端，凸起一台巨大的扁圆形可旋转平台，平台口，延伸出了一杆拳头粗的火炮，看口径，直奔100mm以上了！ 而在圆形平台后，还有一座比它更高的圆柱高台，台口架着一挺胳膊粗圆桶重机枪。 随后车头链接的每一节黑色车厢，顶部都匀出一座高台，台头配有机枪，车尾更是一连装了两杆75mm口径的榴弹炮！ 战场绞肉机：马克沁赛电枪！ 一战战场霸主王者：105mm陆军野炮！ 好家伙！ 能将这一大家子死神级武器，组装到一起，蒸汽车头怕不是两百吨级，那得需要多么恐怖的牵引力，才能推动啊？ “呜——！” 忽然，车头爆发出一声巨大的鸣笛声，缸体烟囱“嗤嗤”地释放着锅炉内的白色蒸汽。 巨大、黑色、粗糙、蒸汽机械、金属轴承、火炮。 脑海中各种词汇，混合着空气中弥散着的煤渣味和水垢味，深深刺激着杜淮山的感官，一股蒸汽魔幻主义气息，扑面而来。 难怪在妖鬼横行的乱世，交通仍可并行。 如此夸张的铁甲列车炮，弹药金属若是结合红髓，一般的妖鬼，还真挡不住它的恐怖输出。 “列队！！” 许是时间临近，站台士兵开始组织集合，按人数，分批登上相应的车厢。 “太壮观了，人也好多！” 谭海也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军列。 两人登入车厢后，里面空空如也，四面都是铁皮，连个窗户都没有，跟运货那类老式火车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中央有一根铁梯，能直达车厢顶部的机枪台。 不一会儿，车厢内就挤满了一百来人。 车门被士兵关闭，一下黑了，照亮全靠棚顶那可怜的钨丝灯泡。 “呜——！” 酷嚓！酷嚓！ 七点整，蒸汽车轮滚动，车辆开始缓缓向北驶移。 大家盘腿而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闲不住，看不到外面，就只能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有的问籍贯，有的问讲武堂学什么，有的问妖鬼怎么杀。 比如妖鬼体型越大，破坏力越高，比如妖鬼没有智商，不会说话。 其实这些信息，杜淮山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也有些人明明没有见识过妖鬼，还特吹胡吹，最后被人揭穿，羞愧得只能用衣服把脸蒙上。 总之。 绝大部分来当兵的青年。 言语态度上，都没有将妖鬼放在眼里，认为它们不过是一枪一刀就能解决的垃圾。 只有少部分人，像杜淮山和谭海这样，一言不发。 他们，要么是新屯城事件活下来，亲身经历过妖鬼的恐怖； 要么，就是瞳孔异色。 已经完成奇灵！！ 正文 第十七章 鬼人化 不过也有例外。 坐在角落里一位青色瞳孔，完成奇灵的少年，倒是心态良好地开口：“杀死妖鬼不是那么容易的，大多数时，我们只能靠冷兵器去解决！” “冷兵器？为什么不用枪啊？我们不是已经发现红髓了么？” 一名少年忽然问道。 “因为产量稀少。” 青瞳少年皮肤很好，衣着也讲究，棉马褂外层用的是刺绣锦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洋人和军政府虽研制出红髓金属，但矿存量有限，造子弹过于浪费，若打成冷兵器，战后更易回收，可循环使用。” “当然，必要关键位肯定会安置红髓弹，比如现在乘坐的铁甲列车炮，至于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很难接触到珍贵的红髓火器！” 杜淮山在一旁听得饶有兴趣。 跟他最初的判断差不多。 除了红髓产量稀少，估计还有延展性的问题。 既然红髓可大幅提升金属硬度和韧性，就势必会降低延展性，而后者偏偏是子弹制造工艺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延展性好的金属，例如常见的铜和铅。 对于需要多道拉申工序的子弹制造来说，可以提高精度，延长模具寿命，在发射时，延展性能好的弹头可以紧贴弹膛，起到气密的效果，配合膛线，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而这两点，红髓金属都没有。 气密性差，子弹威力自然变弱，对于体型大的妖鬼来说，无异于是挠痒痒，反倒不如融合妖鬼后，一刀砍下去来得实在。 新兵们从青瞳少年认真讲解的神态判断，这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沉默了。 若是让他们拿枪，隔着上百米扣扳机打妖鬼，他们也许还愿意； 若是拿着刀上去冲，那战斗可就变得太危险了…… “兄弟，你体内的妖鬼守护灵，也是斩杀妖鬼得到的么？” 寂静许久，有个新兵好奇地盯着青瞳少年的眼睛。 “不是，买的。” 青瞳少年此话一出，不少新兵震异。 “妖鬼死后，心脏会爆发妖鬼魂灵，如不吸收，半小时左右便会自行溃散，化于天地，变成红髓，但若用添加红髓材质的器皿密封，可大大延缓溃散时间。” 杜淮山顿时想到当初常随安手下拿出的那个红盒子。 “我们能看看你的守护灵么？” “对啊，我还从来没见识过这东西！” “我倒是在八岁那年见识过一次，当时是士兵在奉侯城东执行任务，还爆发过一道刺眼的光！” …… 面对新兵们的起哄，青瞳少年只得应允。 铛，虚空波纹散动，一只近两米高的巨鸟，从他背后踏爪而出。 巨大锋利的鸟喙，足近两尺，鸟头与鸟尾呈赤色，但身躯却是光秃秃的青色。 双翅亦非禽翼，而是两只似人手般的鬼爪。 新兵们目光惊羡，伸手一摸，手指径直划过妖鬼守护灵，除了有些阴凉，感受不到任何实体般的存在。 其他完成奇灵的青年，也借此多瞥了几眼。 “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只自己的守护灵！” “听说妖鬼上身，可得神力！真的假的？” “兄弟，你这只妖鬼守护灵能威如何，可排第几？” …… 围观的众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青瞳少年第一次露出自得的神色，因为新兵中自带守护灵的并不多，百人车厢内，算上他，也就三四个。 “妖鬼是按体型大小判断威胁程度，守护灵亦是如此，但一些有额外属性，或融合种妖鬼，就比较特殊了！” 听到后半句话，杜淮山眼皮一抬。 难怪常随安跟严小曼当初那般惊异，这么说，自己这只妖鬼守护灵，把两样都占了！ “完成奇灵后，寻常状态，也有部分增益，若与妖鬼魂灵融合，我师父称其为鬼人化，神力倍增，但实属凶险异常。” “必须将融合比例精确至百中取一，反复训练，摸寻边界，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大家也无需羡慕，听说讲武堂与部队，都会对表现优异，获取军功者，赏赐妖鬼魂灵！” 新兵们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爆发出激动的呼喊，连谭海也双目放光。 杜淮山则将注意力集中在“鬼人化”上。 融合时需要精确到百分比…… 那么如何提快速高融合度，便是这个世界研究守护灵的主要方向，估计帮派、军队、国家，各有各法。 火车轰隆隆地行驶在轨道上。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但大家都知道，他们早已经离开奉侯城了。 正当新兵们还沉浸在青瞳少年那几番言语时，车厢顶部，突然传来“哒哒哒”的火药爆鸣声，吓得不少人从幻想中惊醒。 是机枪炮台！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有妖鬼在袭击军列？” “可惜啊，没有窗户，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大门这里有道缝隙！” …… 一听有戏，不少新兵便拼了命地挤向门边。 也许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列车门早被士兵在外面上了锁，但用力向两侧扒，还是能看到一丝缝隙。 “看到了！好像有一道黑影！” “快快快！换我看看！” …… 望着争先抢后，像是从未见过妖鬼的新兵们。 杜淮山没有丝毫惊讶。 在难民营地，他曾侧面了解过，自人类发现红髓，掌握妖鬼守护灵后，破城这种事其实很少发生。 尤其是主城。 许多人也许一辈子都只生活在高墙城内，单靠报纸媒体描述，很难对妖鬼产生足够的认知。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很多人看不起妖鬼的原因。 “列车减速了，快到了。” 杜淮山感受到车厢摇晃变弱，拍了拍谭海。 两人起身。 没多久，伴随着一声震耳的汽笛，铁甲列车彻底停靠下来。 士兵清脆的脚步由远及近。 新兵们一个个屏息凝神，有的紧张，有的激动。 拆掉门锁，只听“哗啦”一声，铁门被执勤士兵拉开，一抹斜阳照在昏暗的车厢内，耀眼的光芒迷乱了新兵们的眼睛。 等到瞳孔适应后，才逐渐看清，是一片荒凉的站台。 站台上停靠着五六台军绿色的运兵车，还有几名身穿军装的军官士兵。 “新兵全员下车！！” 正文 第十八章 陆军讲武堂 轰啦！ 军官一声令下，所有车厢内的新兵，乌泱泱地全跳到了站台上。 执勤士兵立即分散开，大喊着口号，整理队伍。 在站队的过程中。 谭海忽然拉了一下杜淮山的衣袖，小声喊了一句：“淮山哥！看右前方！” 杜淮山一扭头。 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嘴角带疤的青年，出现在他视线里，身旁还站着一名青衣瘦子。 是刑振豪和那条狗腿子！ 他们也来当兵了！ 几天过去，青衣瘦猴腮帮子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 想到当时的恩怨，谭海仍有些担心，说起来，这件事儿都是因他而起：“这俩家伙不会在憋什么坏水儿吧？” 杜淮山目光闪烁了几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上车！” 队伍排好后，军官再次下令，众人按顺序登上运兵车，肩挨着肩。 引擎“轰隆”一声响起，众人在车厢里向后一摇晃，车就开了。 车轮滚动，站台，变成了颠簸的黄土街。 车厢四周被军布包裹，阳光只能从运兵车尾打进来。 人似乎都喜欢本能地追逐光明，车尾便成了新兵们观察这个“新世界”的唯一窗口，高墙渐远，街边枯叶堆积，青墙棉瓦的房屋根儿，生满蔓蔓黄草。 乍凉的秋风，似烈酒般灼辣，冻得人脸生疼。。 成群身穿土黄色呢子军大衣的士兵，来来往往地在街道上穿梭，有男有女，在看到运兵车迎面而来后，纷纷退到一旁，饶有兴趣地议论着，不少人还起哄吹起了口哨。 似乎对于老兵们来说，新兵入伍，永远都是一个唠不完的话题。 亦或者，是他们回忆当初青涩时的借口。 “是军屯城！” 车内一名新兵喊到。 “废话，谁不知道讲武堂在军屯城！” 通过闲聊，杜淮山听到，军屯城也是围绕在奉侯城的众多屯城之一，与其它屯城不同的是，这里拥有军事铁路，有陆军讲武堂，并且驻扎着营州军轮换休息，随时待命的一整只旅级作战团队。 所以，从表面上看，它是屯城。 实际上，是个兵窝！ “淮山哥，这里的女兵可真不少！” 谭海一路看下来，发现不少身穿军装，背着马步枪，腰跨军刀的女兵。 “估计是红髓和妖鬼魂灵的加成，弥补了男性与女性先天性力量差距……”杜淮山正回答，忽然瞧见一名女兵正笑着和小摊贩主交谈，弯腰挑东西时，右臂军大衣的袖子，自然垂落，并有节奏地晃动着。 是空的。 不知怎么。他脑海中想起了那天早晨看到的严小曼。 其余新兵们，也发现了不少残肢士兵，有的断手，有的断脚，还有的人脸上被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明明是在善意地笑，却总令人不寒而栗。 连想起青瞳少年说的那句“用冷兵器上去砍”，有些人那点热情劲儿，顿时就退了大半。 军屯城并不大。 很快，运兵车便穿过一栋大门，开始放慢速度，时不时鸣笛两声，提醒着某些不看路的士兵。 杜淮山隐约能听到一些从遥远空地传来的喊叫声，似乎是有士兵们在训练。 也对。 营州军每年征兵两届，训练期一年，夏季兵这时应该才练到一半。 卡车在一片三面环楼，一面环山的中央空地边停下。 车头驾驶室内的士兵快步跑到尾后，将运兵车的车尾栏打开。 听到“下车”的命令，新兵们这才下饺子般，噗通噗通，蹦到黄土地上。 一扭头。 嚯，好多人啊。 原来不光他们这几辆运兵车，这空地上，早已站着不少外来的生面孔。 “看来营州三省征来的新兵，今天全都到场了！” 谭海放眼望去，数了数，怕是有一千五六。 作为营州三省唯一也是最高军事学府，陆军讲武堂的地位，等同于直隶州的天京军校，越州的黄江军校，应州讲武堂，一起并称赤禹天朝四大军校。 在执勤士兵的呼喊下，新兵们开始排成方阵。 等到列队完毕时，山头正对的高楼前，一处水泥台子上，陆续走来不少身穿军装的高级军官，甚至不乏两杠一星的少将。 “嘿！你们快看！站在那个壮汉身旁的那个女军官，老天爷，那身段儿可真迷人啊！” “是啊，前凸后翘，要是能跟她风流快活，死了都值！” 新兵们倒是会找乐子，很快就发现讲话台上，有一名魅力非凡的女军官。 别说他们，就连一直扎在女人堆儿里的谭海，都把眼珠子看直了。 杜淮山也承认这个女人虽然不年轻，但的确很有风姿，不过他很快就被女军官身旁的壮汉吸引，是常随安！ 他也是这次新兵训练的教官之一？ 难怪。 “咳咳！喂？能听到么？” 眼看时候差不多，军官中，走出来一名光头中年男子，站在老式铜圈麦克风前开始试音，正午的阳光，将他的山羊胡子，在脖子上拉出一道尖尖的影子，显得有些喜感。 “能听到。” “能听见！能听见！” …… 台底下，新兵们陆陆续续地回答着。 “呵呵呵……” 听着新兵们的回答，光头军官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很快，台下的众人也莫名被他的笑声感染，纷纷笑了起来。 一时间，笑声传递到后山和周围的楼房，又反弹回来，响彻在整片空地上，越来越大，完全不像是在军校，倒像是在开什么欢乐会。 “这人谁啊？” “不知道，但看着挺好说话的……” 新兵话音刚落。 “笑——！！” 刺啦！ 光头军官瞪起眼珠子，猛地大吼一声。 巨大的嘶吼，瞬间刺破了麦克风的收音，发出刺耳般的声响，吓得全场士兵们直哆嗦。 空地顿时鸦雀无声。 “我不明白，你们有什么资格笑？列队站得七扭八歪，回答问题，拖拖拉拉，像个当兵的样子？就你们这样一群垃圾，出了高墙，给妖鬼当零食吃，人家它妈都嫌塞牙！！” 光头军官对着新兵们破口大骂完，深吸了口气，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珠子，冷言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你们173届冬季新兵训练总教官：赖彦龙！！” 正文 第十九章 第八班 “虽然我们见的第一面，不是那么愉快，但我还是很欢迎大家来到营州陆军讲武堂，我身后站着的，是各分项目教官，未来一年，将由我们一起带领大家进行训练。” “希望你们都能认真学习，记住，认真学习，将来到了战场上，你们一定会感谢我这句话的。” “好了，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先去后勤处领取被品，整理内务，赶在午饭结束前，把肚子填饱，下午二时，准时在这里集合，正式开始新兵训练！” 没想到赖彦龙三言两语就训完了话。 新兵们想象中的各种欢迎仪式，并没有出现，甚至那些坐在后面的高级将领们，连话都没说一句，混了个脸熟就走了。 “走吧淮山哥，从早晨到现在，都快饿死我了！” 会议一散，谭海拍了一下愣神的杜淮山。 “嗯。” 杜淮山点了下头。 他之所以愣神，是因为发现那讲话台上，除了常随安，总教官赖彦龙竟也是异色重瞳，而后面坐着的那些高级将领中，有一名肩顶少将军衔的将军，是三瞳！！ 如果一个瞳孔，代表完成一次奇灵。 难道那名少将有三个妖鬼守护灵？ 杜淮山忽地想到了第一次奇灵时，看到的那片血色幻境，当时融合四角妖鬼后，血山巨影的九条雾尾，被点燃其一。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么？ 若是我能拥有九个守护灵…… 杜淮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目前还是先把妖鬼和魂髓的事儿彻底了解清楚才行。 演讲台上。 教练团队也跟着陆续离场。 一名梳着背头，带着银框眼镜的教官，走到周钟爱身旁，主动搭话：“呵呵，现在的新兵，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周钟爱撩了下额前的发丝，红唇淡笑：“我倒是觉得这帮孩子干劲十足，咱们刚入伍那时候，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是不是，随安？” “啊，是。” 常随安嘴上回答，眼睛却一直落在四散的新兵队伍上。 周钟爱仿佛知道他在找什么，“你在看那名少年？” 常随安火红色的双瞳迅速流转，最终锁定了一名五官端正的少年，找到了，这才点了一下头。 后勤处仓库前，人山人海。 好在讲武堂的领导早有准备，按征兵地域划分军需点进行排队，这样既效率高，又不容易出差错。 除了被品，洗漱用具，军装，新兵手册等，每人还可以领到十块银元安家费。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按奉侯政府给予难民安置策略算，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三四块银元，省着点花，每月也就能用掉一枚。 拿到钱后，谭海双目放光，狠狠亲了一口，又数出七枚，递到了杜淮山面前。 “你这是？” “拜师费！” “拜你个头，赶紧拿走！快快快，上面都是你口水……” 杜淮山开玩笑地把钱推开。 谭海咧嘴一笑，“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领完用品，站在大字报下。 新兵分舍是按照营州军编制而来，八人为一班。 因为提前跟连长打了招呼，两人果然被分到了一间住舍，属173届第8班。 按照地图标注位置，是位于空地西侧的一处平层矮房内，倒数第二间屋。 一进门。 便看到靠着窗户的长条砖炕大通铺，通铺正对面，摆着掉漆的破旧木质书架及书桌，侧墙是放行李包裹和衣柜的地方。 杜淮山跟谭海来得算慢的了。 屋内的六人，有三个已经铺好了自己的床位，还有两个在默默地收拾衣服。 一名寸头小伙，看样儿有二十来岁，人高马大，小麦肤色，拎着着水壶，一手老茧子：“呦！看来咱们第八班人齐了！” “自我介绍一下，吴明，嘿，叫我老吴就行，祖籍吉乌乾屯，家里是猎户！” “杨安福！弱水人，之前是颠勺的，以后有机会，给你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吴明刚说完话，床上整理的两人中，一个大胖子主动下来，将手在衣服边蹭了蹭，伸来笑道。 “咱这住舍真赶巧儿了，把营州三省全凑齐了！” 谭海握了下手，笑着说：“我叫谭海，之前是在新屯青苑楼干大茶壶的。” “杜淮山，新屯人，武馆学徒。” “呦！俩能人，一个能文，一个能武！” 吴明一把拍着谭海的肩膀，“啥时候领咱们兄弟，去你那青苑楼爽上一爽！” “老吴！你脑子糊涂了？忘了报纸上是怎么……” 杨安福在一旁点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心眼儿粗，不好意思……” “没事，都过去了。” 谭海孤儿一个，在新屯又没朋友，并不在意。 “你们好！！” 这时，边上刚穿好军装的一名少年，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的东西，淡笑着：“这是我从家里拿的肉脯，解解馋，我叫郭霆宇，奉侯城人，家里是干纺织的！” “郭兄客气，这礼太重了，我们……” 这乱世，肉可金贵了，谭海刚想回拒，一抬眼，愣住了：“你……你是车厢里那个……” “什么车……啊！咱们是一个列车厢的？” 郭霆宇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 杜淮山也有些惊讶。 因为换了军装，他一开始也没认出，现在瞧见这少年青色的瞳孔，正是那车厢上展示大鸟守护灵的那个青瞳少年！ “我说霆宇这俩字，怎么一听就是大户人家起的！” 谭海不愧是干大茶壶的，溜须拍马，那是张口就来。 “哈哈哈，什么大户人家。” 郭霆宇笑着将肉脯塞过来，倒是没有什么少爷架子。 “兄弟嗑不着急唠，先去饭堂打饭，我怕一会儿吃不上，饿肚子，下午训练有咱们哥几个受的！” 杨安福快速从领来的用品中，拿出一个铁饭盒。 “我说杨胖子，不愧是颠勺的，这吃饭是挺积极啊，人家淮山谭海床都没铺呢！” “哈哈哈……” 在吴明的逗哏下，大家哈哈大笑，搞得杨安福手里的饭盒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铺床时，杜淮山注意到，吴明的铺在靠门的最边上。 要知道，讲武堂住舍安排是不管床位的。 自然谁都不想在大冬天靠在门边挨冻，一般只会留给最后来的人，倒这个霉。 显然，是吴明主动要了边铺，才让杜淮山跟谭海，能睡在靠里的位置。 收拾完。 第八班全员穿着土黄色的新军装，拎着饭盒，在杨胖子的带领下，快步跑向饭堂。 “我说什么来着！” 一进门，杨安福敲着饭盒。 放眼望去，整个饭堂乌泱泱，全是脑瓜子。 讲武堂的新兵老兵训练是分开的，但饭堂只有一个。 今天赶上新兵入伍，这不，饭堂彻底爆满了。 “那边人少，快去排队！” 还是谭海眼睛尖，一眼就发现了好地方。 几人迅速溜过去。 这时，几名咧着颈口军装的老兵，从外侧，直接插到了两名女兵前面。 女兵的军装很新，也是今天刚入伍的新兵。 她拍了拍老兵的肩膀：“不好意思，是我们先来的，请您去后面排队！”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你们先来的？” “对啊，按照先来后到，我们比你们早一年呢！” “今年这新兵人数也太多了，饭都抢不上了！” …… 几名老兵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得不说。 经过半年的洗礼，这帮夏季老兵身上，无论是气势，还是体格，的确都比新兵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郭霆宇从小家教良好，对这种事儿格外看不过去：“这帮老兵，就知道欺负新兵，饭堂的人也不管管，哪里还有当兵的样子！” “今天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的。” 杜淮山在后面开口： “这都是军队老套路了，先是总教官训骂，老兵打压，三两下，去去新兵的锐气。” “什么他娘的狗屁锐气，老子就是看不过眼！” 吴明猎户出身，大老粗一个，说起话，口无遮拦。 “小点儿声，老吴！” 谭海怕引起矛盾。 打完饭后，万幸赶上一伙老兵吃完，谭海赶紧脚底抹油，占住了座位。 相比于难民营。 军校的伙食可强太多了，不但有杂粮饭，土豆，还有绿叶菜，以及一点儿肉沫。 杨安福干脆用上了勺子，一大口下去，饭盒直接去了一半。 谭海边吃，边好奇道：“在列车上我就想问了，郭兄，你家境殷实，又有守护灵，何必再来军校遭罪啊？”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很好奇。 郭霆宇笑了笑：“咳，再有钱能有多少？我爸说了，如今的世道，军政府说了算，人家让你富，你就富，人家让你没，你就没。” “所以，我爸花大价钱为我买守护灵，请师父，送我来当兵，就是为了让我能在部队好好发展，将来帮家里一把。” “不怕你们笑话，我的目标，是想当个将军！” “哈哈哈哈！！！” …… 郭霆宇刚说完，笑声就传开了。 不过不是杜淮山他们笑。 而是他们身后另一桌的老兵们在笑。 饭堂的空间不大，所以都是长木桌配双侧长木凳。 这人一多，挨得就近，自然就容易听到前后桌说什么。 吴明这暴脾气登时就忍不住了。 饶是郭霆宇家教良好，被人如此嘲笑，脸色也憋得青一阵，白一阵。 “当将军好！郭兄一表人才，又有守护灵，肯定没问题！” 还是谭海会说话，几句就挽回了郭霆宇的面子。 杜淮山夹起一口饭，刚准备放到嘴边，后背忽然被怼了一下，饭从筷子，又掉回了盒里。 回头。 是坐在后桌长凳上的一名老兵，后背贴了过来。 杜淮山将屁股向前挪了一寸，继续夹起那口饭。 眼看着饭到嘴里，后背又被碰了一下。 杜淮山眉头一皱，回头直接开口冷道：“麻烦往后点，行么？” 身后老兵闻言，缓缓扭回头，粗壮的斜方肌，板寸头，眉毛带道疤，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呦！我当谁呢，这么狂，原来是未来将军的同班啊！” “哈哈哈哈……” 板寸老兵一句话，其他老兵继续跟着嘲笑。 “小子，新兵蛋子一个，老老实实吃你的饭，别他妈跟我们狂！知道么！” 说着，板寸男便伸出手，抓向杜淮山的军领。 “老子去你妈的！！” 杜淮山向后一闪避开，右手抓着饭盒，啪一声爆响，猛扣在板寸男的脑瓜子上。 “艹！忍不了，干了这帮杂碎！” 吴明拍桌而起，直接冲了上来！ “干！” 郭霆宇也忍不住了！ 杨胖子吃完最后一口，二话不说，直接怼了上去。 只一瞬间，第八班便跟老兵们厮打起来。 霎时。 整个饭堂，无论新兵老兵，全都将目光扫了过来。 谭海看到有几桌老兵起身准备过来。 眼珠子一转，猛地开口大喊：“艹！这帮老兵骂咱们新兵都是大傻逼！跟他们拼了！！” “吼——！！” 正文 第二十章 彻底炸了 谭海这句话，就像点燃了导火索，将新兵们这一中午遭受的各种怨气，彻底炸开。 人家都指鼻子骂你，骑在你头上拉屎了！ 这时候不动手，等着当一辈子怂货？ 一声爆响！ 数百新兵掀桌踹椅，抡起手中的饭盒，如一群豺狼，嗷嗷直叫，挟裹着狂风怒号的威势，向着周围最近的老兵们扑卷而来。 老兵们完全懵了。 想当初，他们也曾有过这种经历，被上一任冬季老兵嘲讽打压，多少年了，这都已经成了陆军讲武堂的“老传统”。 谁知今日，不知这群新兵蛋子哪来的胆儿，竟然敢跟老兵们动手！ “妈了个巴子！” “愣着干什么！新兵要造反！” …… 一名老兵怒吼一声。 霎时间，整个饭堂瞬间乱做一团，有成千上百的男兵们互相拳打脚踢的闷响，以及各方怒骂、爆吼的嚎叫，什么祖辈爸妈，身体器官，一股脑儿地全问候了个遍，给不少女兵吓得花容失色。 “这帮男兵们疯了？” “他们不可能打得过老兵的，这样下去要出事儿！” “谁说打不过，开第一炮的那几个，不是挺猛……” 正当一名短发军装少女指着第八班的几名男兵时，一道黑影“咣当”一声，砸在了她面前，将饭盒内的饭菜，溅了她一脸。 是一只军靴。 “妈了巴子！敢打老娘的饭，姐们们，给我干！！” 啪地一声，短发女兵撩腿狂奔，直接冲着扔鞋的老兵冲了过去。 其它各处的女兵们，同样不幸罹难，全部被卷到了战斗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第八班。 “艹！” 杜淮山一饭盒扣在板寸老兵脸上后，饿虎一样压了上去，扭腰转体，一记平勾拳，轰在左下颌骨上，将对方直接打的仰头而出，噗呲，满口鲜血混合着米饭粒喷在空中！ “石头！” 一名厚嘴唇老兵瞪着眼睛，怎么可能，这新兵竟然一拳就撂倒了一名老兵？ 二话不说，他脚如鹰爪蹬踩长凳，借力凌空一记飞踹袭来。 听到风声，杜淮山翻跨起膝，嗖，凌厉鞭腿如钢，瞬间抽在男子的屁股上，巨大的力量在他的屁股蛋子上炸开，直接将“老鹰”从空中击落，摔在地上，鲜血争前恐后地从鼻梁处流淌出来。 而第八班其它成员，暂时也都没让老兵们占到什么便宜。 吴明猎户出身，人高马大，有把子力气。 谭海虽瘦小，但跟杜淮山集训五天，身法拳腿，灵活得很，鬼精一个！ 大少爷郭霆宇，身背守护灵，又有专门的师父调教，手脚功夫不差。 杨安福这大胖子就更无需担心了，别人揍他三拳，这家伙也只是刚弄了个脸红。 但剩下三个，以及其他新兵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练过和没练过，以及身体素质上差距，很快就被体现出来，不少新兵被闷倒在地上，捂着鼻子惨叫。 空出来的老兵们，一看第八班咋呼得最欢实，撸起袖子就围了上来。 “啊！！” 一名胖子老兵突然从背后袭击，双臂一锁，捆住了杜淮山的腰。 呼！另一名老兵趁机抡拳砸来。 杜淮山想也不想，腰腹用力下坠，低头一闪，拳风擦着他的头发掠过，啪一声，双脚反蹬地面，借着胖子老兵当支撑，双脚撩起就踹！ 蹬飞了面前的老兵后，想也不想，他回身夹肘，一记反身肘击，戳向了胖子老兵的面门，命中瞬间，左手抓着的手指向外一掰，锁腕，扭腰，提臀，过肩！ 呼啦！ 胖子老兵还未从鼻梁的刺痛中回过神，接着便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甩了起来，半空中失重。 最后。 咖嚓！ 一声巨响，胖子老兵整个人被过肩摔，结结实实砸在了长凳上，巨大的力量，令长凳当场折断！！ 铛！ 谁知，虚空波纹散动，胖子老兵周身黑雾弥漫，一道两米多高的黑色猿猴，人面兽身，野猪一般的獠牙，带着咆哮，从黑暗中狂奔而出，瞬间灌入他胸口心脏！ 伴随着一道刺眼的黑光，胖子老兵“吼”地一声，从地上蹦起，浑身肌肉膨胀，面部青筋盘错，仿佛神魔上身！ 鬼人化！！ 就在众人惊骇的同时。 铛！ 又一道波纹散动，一只青色尖喙大鸟也随之出现，灌入郭霆宇的胸膛，青光缭绕，手臂肌肉蠕动，刀子一般的指甲，化鬼而生！ 杜淮山迅速滑步后退，顺手抄起一根筷子藏在手中，与第八班几人，背对着背，成掎角之势，面向四面八方，包围着的老兵们。 …… 叮铃铃！ 173届冬季新兵教官团办公室。 老式手摇电话的金属震铃，忽然响起。 油头眼镜教官咽下嘴里的饭，走到电话旁，拿起：“对，是教官办公室，什么！？” 最后两个字音调突然拔高，一下子吸引住了办公室内正在吃饭的其他教官。 “什么事，兆书？” 说话的，是光头总教官，赖彦龙。 “饭堂的人说……新兵跟老兵们打起来了，场面控制不住，还有人把守护灵都召唤出来，说是要出人命！！” 哗啦！ 所有教官同时推椅起身。 常随安深吸一口气，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赖彦龙阴沉着脸，抓起军大衣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常随安、周钟爱等其他教官，也一起跟了上去。 饭堂内。 新兵与老兵，不，确切的说，是第八班与老兵之间，早已形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阴霾。 暴虐、凶残、血腥，令人战栗！ 就在鬼人化胖子向前迈步逼近的那一刻，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教官来了！！” 杜淮山听到后，立即不动声色，将手中筷子丢在地上。 “郭兄，快收起鬼人化！快！” 谭海一边低声喊着，一边用力狠掐着自己的脸蛋。 踏踏踏。 重重的军靴踩踏声，很快传至饭堂门口，士兵们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却见身披土黄色呢子大衣的教官团队们，一个个阴着脸，雷厉般从乱成一锅粥的“战局”中越过，径直走到第八班和老兵对峙的中央！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赖彦龙径直走到胖子老兵面前，脸色一冷，厉着声: “收掉！” 胖子此刻仍处于鬼人化状态，充满暴虐的黑眼珠子，四目相对，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光头军官。 “我说收掉！！” 铛铛！ 两道波纹散动，一只四米多长，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吊额大虎，与一条长着人头的绿色巨蟒，炸然而现！ 胖子老兵当即被吓得从鬼人化状态中退出来。 两个守护灵！！ 天啊！ 新兵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想不到他们的总教官竟这么厉害！ 散掉虚影，赖彦龙表情冷漠，眸子里已经凝起冷焰，“谁先动的手？” “是他们！”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是谭海。 他上来就哭丧着脸，摆出一副可怜相：“总教官，您可得给我们这帮新兵们做主啊！” “是老兵一直欺负我们，不但嘲笑，还动手打人，您看我的脸，都红了，其他新兵更是血肉模糊，这帮老兵们下手是真狠啊！完全不把我们当战友，而是当敌人！” “放你娘的屁！” 一名厚嘴唇老兵捂着屁股蛋子起身，“长官，这帮小子下手才叫一个黑，是他！！” 他指着杜淮山，咬牙切齿： “就是他！石头被他一拳打昏，我尾椎骨差点儿被他踢断，老许被他蹬飞，后脑勺磕出了血，陈胖子也是被他过肩摔，才被逼得借用妖鬼之力！” 老兵这番话，彻底将饭堂内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杜淮山身上。 就连教官们，也在用各种眼神，扫视着他。 吴明“嘿”地一冷笑，一咧嘴：“四个老兵，一窝蜂，打一个新兵，技不如人，还倒打一耙，也他娘的不嫌害臊！！” “噗呲哈哈哈……” 吴明这句大糙话，将饭堂内肃杀的气氛彻底破坏，引得新兵们哄堂大笑。 “妈了巴子！你说什么！！” 当即就有一名老兵破口大骂。 本身被揍成这样，丢脸不说，现在还被当面嘲笑，他们怎么可能忍住。 “够了！！” 赖彦龙怒吼一声，乱作一团的士兵们，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下午新兵训练，暂时取消！另等通知！” “兆书，安排受伤士兵去医务室！” “是！” 带着银边眼镜的油头教官，点了点头，旋即大喊着：“都别看了，没受伤的，照顾一下受伤的战友，跟我去医务室，慢点！” 新兵们互相搀扶起身，咧嘴呻吟，跟着油头教官陆续离开了饭堂。 正巧，碰上堂口几名教官匆忙赶来。 瞧着血肉模糊的士兵们，七扭八歪的桌椅，满地的饭盒和剩菜。 几名生面孔教官心惊肉跳，尤其是瞧见那几个被揍得特别狠的老兵，更懵了。 为首一名青皮头，魁梧高大，皮肤黝黑的教官，走到跟前：“老赖，什么情况？” 赖彦龙冷着眼： “你的兵，把我的兵打了！” “不是！陈教官！是他们打得我们，就是这……” 也许是自家教官来了，有了底气，厚嘴唇老兵直接开口反驳。 可话说一半，就被青皮头教官忽然呵斥住。 “我让你说话了么！军纪军规白训了？” “报告！” 厚嘴唇老兵想挺直腰板敬礼，可屁股蛋子被杜淮山踢得实在厉害，搞得他直腰也不是，捂屁股也不是。 谭海几人瞧见，硬憋着笑，脸都红了。 要不是赖彦龙瞪了一眼，估计早就笑喷出来。 青皮头教官：“说！” 厚嘴唇老兵这才捂着屁股，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 青皮头教官蹙着眉头：“老赖，你看这事儿，要不就各管各的？” “可以。” 赖彦龙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得先给我的兵道歉！” “道歉？” 几名老兵顿时不干了，明明是我们被揍，凭什么给他们道歉！ “我说老赖，这……每年新兵入伍，饭堂抢饭，不都是咱讲武堂的默认的老传统了么？” 青皮头教官凑到赖彦龙耳旁，小声嘀咕着：“要我说，这事儿就算了吧，到时候校长问起来……” “张裕成，拌嘴可以，但是你的兵先动了手。” 没想到，赖彦龙态度异常强硬，指着人喊道：“光看着眼前这几个挂彩的，你觉得吃亏，那你看到我那些去医务室的兵，他们什么样了么？” 的确。 除了第八班这几个，绝大部分新兵们的伤，明显更加严重。 “得得得，我不跟你犟！” 青皮头教官自知理亏，不耐烦地冲着老兵们挥手：“赶紧赶紧！” 老兵们一个个呆着脸。 “愣着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赶紧道歉！” 老兵们挠挠头，陆续走到第八班人面前： “对……对不起！” “行，赶紧去医务室，老赖，那我先去忙了，校长到时候问起来，你就说咱们已经处理好了！别说错了！” 青皮头教官一连嘱咐了几句，带着剩余的老兵们离开。 诺大的饭堂内。 就只留下新兵教官团队，以及。 第八班。 “好样的……” 赖彦龙走到第八班八人面前，点着头。 “嘿……” 杨安福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 赖彦龙停在杨安福面前，缓缓靠近，一双绿色双瞳，死瞪着杨胖子，好悬差点没亲上。 杨安福吓得瞬间闭嘴。 “你以为我在夸你们么？” 赖彦龙突然拔高声音，“新兵入伍第一天就打架，动守护灵，怎么？是不是还要杀几个人，见见血？” “他们是你们的战友！是你们在战场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最后一句话，赖彦龙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第八班几人低下了头。 杜淮山偷偷瞥了眼常随安。 后者面无表情。 倒是那个模样俏丽的女教官，一直别有意味地盯着自己。 可下一秒，他脸前一黑。 是赖彦龙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官！杜淮山！” “呵，还知道说话前，先打报告，学得倒是挺快，可就是因为你，杜淮山，今天所有新兵，都学不到军纪军规！” 说到最后，赖彦龙沉着嗓子：“第八班全员听令！” 咔！ 八人同时双脚并拢，挺直腰背。 “把饭堂收拾干净，然后每人去操场罚跑五公里，晚饭前有一样完不成，再罚五公里！” “报告！” 谭海有样学样，也喊了一声。 赖彦龙：“说。” “总教官，这不公平，我们身上都带着伤呢，得让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再者说，这饭堂打架，老兵也有一份，凭什么只让我们第八班干啊？” “你叫什么名字？” 赖彦龙开口问道。 谭海咧嘴一笑：“报告总教官，我叫谭海。” “谭海……” 赖彦龙点点头，“每人再加一公里。” “总教官……” “两公里！” 杜淮山终于忍不住：“报告！事儿是我挑的，跟他们无关，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第八班其他人愣了。 郭霆宇急忙开口，“报告教官！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我，杜淮山是看不过老兵嘲讽我才出手，也是我对战友用了妖鬼之力，应该罚我！” “这话说的，我吴明也不是喜欢躲人后头夹尾巴的狗，我也打了！！” “对，要罚一起罚，我们第八班是一体的！” 杨安福大声喊道。 赖彦龙眼中瞳孔微动，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黯然。 沉默半秒，语气明显缓和：“先去处理伤口，惩罚还是五公里，赶紧滚！” 第八班全员一听，均咧着嘴： “谢总教官！！” 等第八班离开饭堂，赖彦龙深吸一口气，看着满地狼藉，以及断裂的长凳，忽然开口： “这个杜淮山，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复盘 周钟爱哪里会不知赖彦龙这话的意思。 每届新兵训练的总教官，基本上都是由部队缺口最大的副团中校级以上军官兼任，这样更方便与未来入伍的新兵们快速磨合。 而赖彦龙正是这次新屯事件中，损失最大的六八旅二团副团长。 周钟爱红唇轻启，佯装无奈道： “哎呦，赖团长，实在是不凑巧，杜淮山是随安从新屯战场上救下来的，所以这棵苗子，我们骑兵侦查团已经提前出手了！” “哦？” 赖彦龙略有诧异，回头看了眼常随安，“这么说，那小子已经答应进你们骑兵旅了？” “还没有，赖团。” 常随安语有尊卑，但目光未曾躲闪，似乎对杜淮山志在必得。 “既然未定下来，就说明这小子还是自由的，那我六八旅可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赖彦龙甩甩手，活脱脱一副耍赖皮的样儿，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儿训话时的样子。 等他走远，周钟爱这才走过来，嗔怪着：“我给你使眼色，你没看见么！” 常随安：“看见了！” “看见了你还这么说？！” 听到这句回答，周钟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掐了一下常随安的肩膀，“这么多年了，还是死脑筋一个！你要是改口，赖团哪敢跟咱们骑兵叫板！” “赖团又不是傻子，他肯定会去问杜淮山！” 常随安眉头微蹙，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因为周钟爱掐的这一下太疼。 “也是。” 周钟爱叹了口气，“这回要是把杜淮山弄丢了，老陈还不得扒拉了咱俩的皮！” 末了，见常随安不接话，又松开手问：“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我先告辞了，周排长！” 说完，常随安便紧了紧呢子军大衣，走出饭堂。 “切~死脑筋！” 周钟爱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也迈步离开。 讲武堂新兵训练空地。 “快点！从起始点开始跑，五公里，不能偷懒！！” 一名身着军装的士兵，冲着第八班的几人，大声喊道。 “呸！” 谭海偷偷啐了一口。 他本想借着去医务室看伤的由头，跟兄弟们一起找机会，趁乱溜走，可没想到，赖彦龙竟然专门派了个士兵跟着他们： “这个赖皮龙是真狠毒啊，5公里，一步都不能少，还专门派人监督，这是不信任咱们！” “嘿！赖皮龙……我说谭海，还是你小子有才，这外号起得好！” 吴明走在他身后，忍不住笑道。 杨安福用手揉着肉脸上的红印，“我倒是觉得老赖这人还不错，不是还让那几个老兵给咱们道歉了么，起码这心，是向着咱们的！” 一码归一码。 这件事儿，吴明跟谭海倒是点了点头。 “对不起，是我连累大家了！尤其是杜兄，谢谢你第一个替我出头。” 郭霆宇在中央低声感谢着。 “没事，那个板寸头，该揍！” 杜淮山说道。 “对，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是那帮老兵太嚣张了，要不是谭海压着我，插队那时候我就想动手了！” 提起那帮人，吴明的脸就沉下来了。 “嘿！打进了讲武堂分班那刻起，咱就是一家人，不管谁出事儿，那都是咱第八班的事儿！”杨安福最后插了一句。 这句话，倒是令第八班全员，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众人不禁回想起在饭堂发生的每一段画面。 杜淮山第一个出手，吴明他们想都没想，就直接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还有被赖彦龙体罚时。 谭海说错了话，杜淮山想拦责任，但郭霆宇紧跟着就站了出来，还有吴明、杨安福。 “既然都是一家人，以后也别郭兄杜兄的了，我老吴粗人一个，叫不得这些雅称，还是霆宇、淮山、胖子听着亲切。” “不对啊老吴，怎么到我这儿就成胖子了？”杨安福听到后半句，才反应过来味儿。 也许是杨胖子这句话声音太大，被监督士兵听到了：“不许交头接耳！” “得，哥几个，跑吧~” 谭海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步子，领头跑了出去，其他人紧跟其后。 虽然是深秋，但穿着冬季棉军装。 跑着跑着，几人的额头就冒起了大汗，尤其是杨安福，因为体型太胖，已经呼哧带喘，落到了最后一位。 本着“一家人”原则，其他人也放慢了速度。 因为有守护灵的加成，杜淮山现在的体力比大学那时候还要好，两三公里下来，并未有累的感觉。 趁着这功夫，他开始思考复盘刚才的战斗。 说起来，这还是他大学跟一名爱炒股的舍友学到的，这家伙每天晚上都会对大盘板块进行复盘，找出问题，发掘机会。 渐渐地，他也把这个习惯带入比赛。 大四打职业赛时，杜淮山每打完一场，都会重看一遍录像，进行复盘。 散打老师说的果然没错。 一打多，真的太难了。 今天动手的时候，要不是有谭海、吴明几个帮忙，陷入混战，也许他第一拳打昏板寸男后，就会被蜂拥而上的老兵们扑倒。 这一点，从后面被胖子老兵捆住就能看出。 他第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开。 要不是他实战经验丰富，想到用掰手指的方法破掉对方的捆锁，是不可能完成背投“反杀”的。 我必须更警惕一些，力量、体力、反应速度，都要提升。 还有守护灵。 那个胖子，以及郭霆宇，都熟练掌握了鬼人化状态，可我对此还是一知半解。 今天只是寻常打架，他日到了战场上，敌人不会手软，妖鬼更不会手软。 一年的学习训练时间。 我得想办法好好安排，最好做出一份详细的训练规划。 上一世，杜淮山有老师和教练帮忙做计划，他也从中学到了不少，每天严格按照计划进行，不但有更有成就感，也更容易计算成长状态，针对弱项，及时调整。 他准备明天去买一本笔记本和钢笔。 陆军讲武堂虽然是军校，但今天领备品时，他看到校内也有一些商店，供士兵们购买一些生活必须品。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计划与新兵训练 “不行了，我快要累死了！” “水！我得喝口水！” “赖皮龙最后说，让咱们明天在新兵训练前做检讨，这是想让咱们当面出糗啊！” 跑了五公里，好不容易趁着晚饭前，将饭堂彻底打扫完，待赖彦龙检查完毕后，第八班众人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住舍。 谭海一头扎在通铺上，成大字躺在上面，呼哧带喘地骂道。 “咕嘟咕嘟，呼！新兵检讨，咱都是粗人，不会写那东西” 吴明拿起水壶倒了一大碗，一口气喝干，“霆宇，你请过先生，上过学，会写检讨么？” 郭霆宇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杨安福摸着肚子，也许是太累了，明明刚吃完晚饭，这时候竟又有些饿了，瞥见杜淮山坐在桌子前，拿着只洋钢笔：“淮山，你这是已经写上检讨了？” 杜淮山摇摇头，“我也不会写检讨，买这个，是为了做记录。” 做完体罚，吃完饭后，他在回住舍的路上，顺便去商店买了笔记本和钢笔以及量尺。 没想到这一根洋钢笔，就要一块银元，贵得很！ 但没办法，毛笔那东西，他实在用不惯。 “陆军讲武堂训练计划拟定！基本信息，姓名：杜淮山，年龄:16，身高：175cm……” 杜淮山吸饱墨水，开始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一边写，他一边用刚买好的量尺，将身体上的各种数据测量了一遍。 不光是身高，还有臂展，臂围，腿围，脖颈围度等等。 作为一名武术专业出身，职业搏击运动员，计算这些数据公式都是必修课。 “暂且还不知道讲武堂的训练方法是什么，幸亏医务室有体重秤，以后要每天去测量一下体重。” 就在杜淮山思考时。 住舍走廊内，传来了士兵的呼喊：“十点了，赶紧熄灯睡觉！第七班，别唠了，赶紧熄灯！” “得！真跟蹲大狱一样了！” 谭海调侃了一句，开始准备脱衣服睡觉。 杜淮山也合上笔记本，吹灭马灯里的火苗，钻进了被窝。 月色直下，瞧着这清一色的脑袋瓜子，明明跟避难营地里的通铺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莫名感觉比睡在那里舒服得多。 当兵，其实还真挺好的。 天光熹微。 杜淮山还沉浸在睡梦中，突然被走廊内大喊的一嗓子给吓醒。 “所有新兵，立刻起床洗漱，饭堂打饭，七点半准时在训练空地集合！！” 众人不情愿地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强忍着身体酸痛，打水，洗脸刷牙。 到了饭堂。 “你们看看周围！” 谭海吃了一口，“按我说，赖皮龙应该感谢咱们才对！” 杜淮山扫了一眼。 别说。 经过昨日中午那一仗，饭堂的秩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无论新兵老兵，都老老实实地排队打饭，默不作声，吃完就走，看起来一片和谐。 前提是。 忽略他们脸上的伤。 七点半。 新兵们准时在空地上集合，列队。 当然，除了第八班。 因为杜淮山几个人，已经被赖彦龙抓到了演讲台上。 赖彦龙摸了摸他那撮山羊胡须，站在老式的铜圈麦克风前，厉声道： “在大家正式训练之前，先请第八班，就昨日饭堂群架事件，进行检讨。” 话音一落。 郭霆宇便拿着写好的检讨书，站在麦克风前：“咳咳，喂？能听到么？” 台下的新兵们总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赖彦龙：“赶紧念！” “是！安国5年11月15日，173届第八班全员，因年少无知，被戾气所害，行为失着……” 趁着郭霆宇朗读检讨书时。 台下的新兵们，也在打量着他们。 “这几个人就是昨天带头跟老兵们打架的第八班？” “哪个是杜淮山啊？听说他一个人打倒了四名老兵，可真厉害！” “那个演讲的兵可真标志，不知他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我倒是觉得站在后面，五官端正，眼神锐利的那个兵，才是真的闯入我心里了！” “他就是杜淮山。” “什么，他就是杜淮山？” …… 士兵们议论纷纷，无论男女，说什么的都有。 羡慕，崇拜，芳心暗许。 就连邢振豪，也用惊骇的目光，看着杜淮山。 昨日饭堂打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营州三省陆军讲武堂自建校一百多年，新兵打老兵，还搞出这么大动静，这第八班还是头一个！ 关键是。 竟然他妈还打赢了？ 台上的谭海，吴明等人，似乎也察觉到画风不太对劲儿。 明明是当众检讨，丢人的事儿，怎么感觉大家好像都在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们。 好像，还成英雄了…… 杜淮山瞧着这一幕，不禁回想起了大学打篮球时把篮板扣碎，最后罚款，被全校通报。 金钱－99。 装逼＋9999！ “行了，别念了，赶紧滚下去归队！” 赖彦龙一脚踢在郭霆宇的屁股上，将第八班几人赶了下去。 “现在新兵训练，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 轰！ 全员顿时双脚并拢，挺直腰背。 接下来。 新兵训练。 真的就是很普通的新兵训练。 军纪军规，列队走步，持枪礼，敬手礼，注目礼，以及…… 长跑。 并且是。 一直跑。 跑了足足半个钟头，一名体格较弱的圆脸男兵，终于跑不动了，一屁股栽在地上。 “起来。” 赖彦龙大喊着。 “报告总教官，我实在跑不动了，我肩膀还有伤……”圆脸光头喘着气，“而且，我不明白，大家来当兵，是为了打敌人，杀妖鬼的，可浪费这么多时间去学什么礼仪，跑步，到了战场上，有什么用啊？” “有什么用？” 赖彦龙反问一句，接着又看向那一千五百名新兵们，“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没用？” 没有人说话。 “全员列队集合，去东楼会堂！” 杜淮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谭海等人对视了一眼，搞不明白赖皮龙这是要唱哪出戏。 “杜淮山！” 蓦地，有女生从背后叫他。 杜淮山一回头，一名女兵将一张纸条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迅速跑进人流中。 他没看清脸，打开纸条一看，上面赫然是一行娟秀的毛笔字： “一见你的眼睛，我便清醒起来，我更喜欢看你战斗的样子，谢谢你给我力量！”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历史上的妖鬼 “淮山哥，什么情况？” 还属谭海眼睛最尖，发现杜淮山手中多了张纸条，嘴上嘟囔着：“我更喜欢看你……哎呦！这是在向你表白啊！” “快快！我看看！” 吴明急忙抢过纸条，“我的天，这字写得可真好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这字是不错，估计是昨晚提前写好的，就等着今天找机会送了！” 果然，女人永远都是男人们最喜欢聊的话题之一，郭霆宇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杨安福在一旁羡慕得直咂嘴：“还是淮山有魅力啊，新兵入伍第二天，就把人家姑娘拿下了！” “别瞎乱说，我都不知道是谁……” 杜淮山抢回纸条。 “这好办，淮山哥，我替你去女兵那边儿打听打听，保准三天给您出信儿！” “对啊淮山，谭海可是大茶壶，从小就会跟女人打交道！” …… 吴明几人倒是热心。 但杜淮山现在根本没这个心思，且不提他现在的目标是变强，生存。 关键在于，他的灵魂是一名二十三岁的成年人，对这群大部分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们，实在不太感冒。 讲武堂的会堂很大，几乎能容纳两千人。 窗户均被厚重的紫红色窗帘遮挡住，显得堂内黑漆漆的，椅子是那种并排的长桌靠凳，正对着一道白色幕布，有些像老式电影院。 赖彦龙选择了靠中间位置的一处空座。 刚坐下。 以他为圆心，方圆几米内的新兵们瞬间安静。 别说交头接耳了，就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军大衣，梳着油头，带银边眼镜的一名军官，拿着资料走到礼台中央。 是个熟人，新兵教官团的。 饭堂打架那天，杜淮山还见过他。 “大家好，我叫林兆书，曾留学于尼潘陆军士官学校，步科毕业，现任营州军特殊军事研究所管理员，接下来的一年里，将由我为各位新兵们，讲解有关妖鬼和红髓的理论与应用知识。” “我接下来展示的资料，是非常宝贵的，是无数蓝星先辈、营州军先辈们，用命换来的，希望大家认真观看……” 林兆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下，旋即挥手示意后方。 原来后面还守着名放映员。 发黄的钨丝灯泡一灭，未等新兵们适应黑暗，正前方的幕布，忽然亮了起来。 “是电影！！” “哇！这我第一次看到电影！” …… 黑白色的画面，布满噪点白痕，而且还是无声片，但仍旧令不少屯城和偏远地区的新兵们，群情鼎沸。 “安静！” 廖彦龙喊了一嗓子，这才把惊呼声压了下去。 杜淮山认真观察着画面上的黑影。 那是一只无头怪物，人类的身躯，虎豹般的四肢，断裂的颈部，长着一对儿类似树杈枝叶状的翅膀。 “这是八十多前，人类发明照相机后，拍下的第一张妖鬼照片，。” 随着林兆书的讲解，画面开始滚动。 “哗！” 即使有赖彦龙压着，新兵们还是忍不住惊呼。 那是一张洋人骑兵队和长枪队在向无头妖鬼进攻的照片，画面中，无头妖鬼手里抓着一名长枪兵，按照比例换算，这只妖鬼的身高，怕是得有数丈大！ 下一张。 一头城门楼高，浑身黑刺的牛头妖鬼，正在砸击一栋城堡。 再下一张。 一只比飞机还大的双头鸟，正站在尸山血海中，啃食着士兵们的尸体。 杨安福深吸一口气，用手捂着有些发抖的膝盖，“谭海，淮山，你们在新屯城，面对的就是这些家伙？” 即使到现在，谭海回想起来，眼神中仍有惊恐，“倒是有一只飞机那么大的，像前两张照片那类体型的，没有……” “太可怕了，那只巨型无头妖鬼，简直就跟小时候，我爷讲的神话故事里……” “像战神刑天，是么？” 未等吴明把话说完，郭霆宇倒是先开了口。 “对对对！！” 不光是第八班，其余新兵们也被照片中，巨大的妖鬼吓坏了。 那些曾经在铁甲列车上，说妖鬼一枪就能打死的人，估计再也不会再产生这种可笑的想法了。 “没错，这些就是洋人在战场上拍摄到的一些妖鬼。” 林兆书拿出一根黑色长棍，指着照片中那些妖鬼们，“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妖鬼就开始在蓝星上肆虐，没人知道它们是何时诞生的，但我估计有些同学已经察觉到，它们长得很像上古神话中的怪物。” “比如这只无头妖鬼，是赤禹378年，在曼尔帝国境内出现，洋人神话中，无头人被称作杜拉汗，而我们赤禹典籍中，叫刑天。” “还有这只双头鸟妖鬼，古籍中对它的描述就更多了，‘其状如鹊，赤黑而两首，是为鸓’，孔雀王朝的佛经中也有记载，伏波迦喽！”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妖鬼可能早已存在，甚至比我们人类存在的时间还要悠久，几乎拥有不死之身，喜食人，尤其是心脏，食人越多，其体型越大，破坏力越强。” “体型，便是蓝星各国针对妖鬼破坏力判定的唯一因素，安国政府将妖鬼造成的灾祸程度，延典经记载，分四等：精怪，巨力、国乱、鬼神，谓：怪力乱神，以尺定夺！” 原来是这个意思。 其实“尺”这个度量，杜淮山早就推算得差不多，现在总算弄明白了前称。 “红髓武器与守护灵出现后，人类终于有了击杀妖鬼的能力，机动飞索的发明，彻底改变了冷兵器的战斗模式。” 说着，林兆书再次示意放映员继续。 画面一转，从照片，变成了动态影片，估计是摄影机发明了。 杜淮山记得一战时期，有很多战地摄影师，扛着类似枪一样的摄影机，记录下很多珍贵的历史影响。 而眼前的这些战争影响，不比一战差多少，甚至于。 可以用“更加惨烈”来形容！！ 镜头里炮火纷飞。 是营州军陆军士兵们。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一轮炮兵轰炸，机枪手疯狂扫射，四五米高的人头蛇形妖鬼被打得残破不堪。 可尘雾散尽。 巨蛇妖鬼仅一个呼吸，就恢复如初，身躯一扭，冲进炮兵排和机枪排之间，如洪水般，瞬间将步兵火力扫荡得一干二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无力，振奋，故事 特性合金钢打造的山炮炮管，被巨蛇妖鬼瞬间撞弯。 机枪被尾巴一扫，转眼就糊成了一团。 更别说，人类肉身在大型妖鬼面前，完全就跟纸糊得一样，没有甲胄保护，妖鬼血口一咬，一撕，“噗”的带出了一截脊骨。 一名机枪手看到战友被杀，抄起手中的机枪，疯了般，对着妖鬼疯狂扫射。 大量子弹穿透巨蛇妖鬼的鳞片，很快又被愈合的血肉挤压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接着轰地向前一冲。 机枪手就像被火车碾过一样，七窍流血，变得扁如烧饼。 大量的士兵残肢，混合着血浆，流淌在野草间。 后方的营火力输出被破，前方步兵更是乱作一团，有的步兵选择回身反攻。 但更多的士兵却疯了一样四散溃逃，那些逃兵跑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只能丢枪，弃甲，以求跑得更快一些。 但是。 没有用。 巨蛇妖鬼似与毒蛇无异，人头咧开嘴，坠出一条乌红发黑的长舌头，仿佛能嗅探出一切活物，任何人在它们面前，无所遁形。 电影是无声片。 正因为无声，更令在场的新兵们，有种歇斯底里的，无力感。 真的无力！ 尤其是那些拼尽性命反抗的营州军士兵们，甚至连临死前嘶吼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就是妖鬼的恐怖……” 这档资料片，林兆书已经反复看过很多遍了，但再次见识到那些士兵，像麦子一样被妖鬼收割，也忍不住压低语气： “虽然它没有高级智商，只有野兽本能，但无知无觉，更不会害怕，这听起来不太像生物，所以目前各国科研人员更愿意把妖鬼当成一种有核心的无实体能量团，也就是我们传说中的，鬼！” “肉体只是它的表层具显，常规武器能打碎肉体却伤不得能量，能量不灭，妖鬼便可无限复原，除非彻底耗尽；但这种情况微乎其微，战场血肉残肢，源源不断供妖鬼吸取，这便是它近乎不死的根本原因。” “只有添加红髓成分的武器，能直接砍伤能量，能量流破损断裂，肉体自然无法再恢复，而一但红髓武器打中能量团核心，也就是妖鬼的心脏，它将陷入‘濒死状态’，变成可供人类吸收的妖鬼魂灵。” 这番解释，倒是有趣得很。 杜淮山听得入迷。 虽然蓝星跟地球完全不同，但文明相近。 一战、二战可以说是人类科技发展最快的两个阶段。 战争促使科技飞速进步。 眼前的人类妖鬼之战，也是如此。 接着，林兆书便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透明小玻璃瓶。 在电影机的灯光下，新兵们看到里面装着一团猩红色的浑浊物，质地很粘稠，混有不规则的固态物。 “这便是红髓，赤禹天朝近两百年来，人类最伟大的发现。” 林兆书缓缓转动，幻灯光穿透玻璃瓶里的红髓，在他脸上散射出诡异一样的红，“它是一种新元素复合物质，与原油一样，需要提取加工，用途极广，可加入金属，大幅增强硬度和韧性，但会降低延展性。” “可提取出类似瓦斯一样的可燃气体，但能量密度是前者的数倍，借此，盎格鲁帝国的科学家研制出了机动飞索，这是一种用红髓高压气体喷射，推动涡扇上弦，进行弹射、收线的钢丝飞索装置。” “它可以极大提升近战士兵的机动速度，经过一代代的改良，出现了各种版本，我们营州军如今使用的，是单臂甲飞索，属于体积最小的机动飞索。” 话音刚落。 电影画面继续滚动。 在士兵们最无力的时候，一只骑兵小队，忽然从战场侧面杀来。 几道钢丝钩锁飞射，扎入蛇身，便见臂甲气孔喷出一道气体，身披亮面铠甲，完成鬼人化的士兵，挥刀狰狞砍来。 速度快若闪电，身法翩若惊鸿。 刀光，胄影。 顷刻之间，在五名士兵完美配合之下，巨蛇妖鬼皮开肉绽，污血狂喷，红彤彤的妖鬼心脏，咕噜噜，像球一样，滚到了地上。 新兵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光是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无力，得以发泄，更因未来自己也能成为这样骁勇善战的士兵，而感到振奋。 “难怪臂甲飞索这么少，只有鬼人化后，才能使用这东西……” 杜淮山过往信息，以及从影像中发现，所有持有机动飞索的人，无一例外，均可使用妖鬼之力。 也对。 机动飞索的原理他懂了个大概，但正如最初的想法，飞索收线的速度太快了，牵引力过大，人类手臂根本无法承受。 就算是《进击的巨人》那种立体机动装置，将力分散全身，也扛不住加速度后，落点时的冲击力。 只有借用妖鬼之力，完成鬼人化的士兵，才能实现这一切。 也就是，超人才能用，普通人用不了！ “其实……直接做成涡扇喷气背包，像钢铁侠那样，会不会更好？” 当然，杜淮山也知道。 按照如今蓝星的科技树，应该还未发明出喷气发动机，毕竟飞机都还是双翼螺旋桨的。 就在水友们以为这场战争就此胜利时。 影片仍未结束。 画面中的几名鬼人化战士，站在妖鬼心脏周围，捡起它，像是在争吵着什么，其中两人从鬼人化状态中退出。 就在此时。 一道黑影突然从侧方袭来，巨大的尖角猛地撞向五名士兵。 刹那间。 令观众们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有两名鬼人化士兵想都没想，直接用身体抱住了战友，发动飞索向旁侧闪避。 可一拖一。 终究，还是慢了。 尖角扎在亮面扎甲上，甚至连红髓金属甲片都发生了变形，鬼人化士兵的背脊，更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曲。 砰！直至摔落在地昏死过去，两名鬼人化士兵仍旧没有松手。 被抱在怀里的士兵，忍受着冲击力，一边咳血，一边呼喊着鬼人化战友。 剩余的另一名鬼人化士兵，大吼着让两人先行离开，然后主动冲了上去，独自迎战巨角牛形妖鬼，想为战友逃跑拖延时间。 咳血中的一人，似乎在尝试召唤守护灵，进行二次鬼人化。 但没有成功。 虚影光是出来，就已经很费力气了。 他身旁的同伴拉着他，要先离开这里。 然而咳血士兵就是不听劝，他不想放弃战友，再次尝试进入鬼人化状态。 结果，仍旧失败！ “走！” 新兵们从与妖鬼孤军奋战的鬼人化士兵口中，读出了这个字，也正是因为这次分心，他的左脚，被妖鬼一口咬断！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两名咳血士兵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解除鬼人化状态？为什么不走？为什么？ 影片到这里，结束。 昏暗的钨丝灯泡亮起。 新兵们却仍沉浸在最后一场战斗之中。 这时，赖彦龙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到礼台上。 军靴的踏踏踏的响声，回荡在会堂中。 他转身看着了一眼幕布上早已灰白的画面，又回过头，面对着台下一千五百双新兵们的眼睛，神情黯淡：“营州陆军讲武堂第116届第十一班，班长牛易昌，班员谢武、许力新，为保护战友，与妖鬼死斗，于赤禹570年，平辽江屯战场，救义牺牲！” 新兵们愣了。 “没错，最后被他们保护的两名士兵中，有一位，是我。” “116届第一十班，班员：廖彦龙。”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我们不会再喊累了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 全场一片哗然。 杜淮山想到影片放映前，教官林兆书眼含深意地看着台下，原来，他那时是在看赖彦龙。 这一次，赖彦龙没有制止新兵们嘈杂的议论。 似乎，在这件事上，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底气。 就像一名说书先生那样，赖彦龙语气低沉，开始讲述着江屯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时至三十多年前，恰逢营州军新开采出一座红髓矿，又从尼潘帝国手中，采购了第三代机动飞索，势头正起。 平辽江屯城遭遇妖鬼袭击。 作为骑兵精锐小队，第十一班全员换上新式装备，赶往战场支援。 “我们小队当时已接连支援两处作战点，在城门前斩杀巨蛇妖鬼后，我与另一名班员余休民，体力逐渐不支，被逼退出鬼人化状态。” “巨蛇妖鬼的灾祸等级有十六之高，且带剧毒，在当时实属难得，我与班长老……牛易昌，就此产生争议；作为精英支援队，我们没有携带魂灵器皿。” “牛易昌的建议，是放弃妖鬼魂灵，继续支援江屯城东，但我认为，连续作战体力消耗太大，且营州军队伍日益壮显，正是急缺妖鬼魂灵的阶段，应趁魂灵未散前，带回指挥部。” 故事讲到这里，赖彦龙就停下了。 因为结果，新兵们已经从影片资料中看到了。 沉默。 大家不知该如何评判。 在未听赖彦龙说清以前，他们认为是那两名咳血士兵的错，可听完故事后，又觉得各有各的理由。 “赖皮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谭海嘟囔了一嘴。 杜淮山没有接这个茬。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为自己找的辩解理由，看着还可以？” 良久，赖彦龙忽然开口，自嘲地笑了：“呵…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军队，一旦上战场，从来都不是各抒己见，更不是给你争论的地方，作为士兵，唯一的任务，就是服从上级！” “营州陆军讲武堂演化自赤禹定武新军训练，在讲武堂改制前，我们一直把训练重点放在了如何对付敌人和妖鬼上，忽略了军纪军规。” “可结果呢？影片第一幕你们应该看到了，步兵队伍散漫，无纪律，这样的部队，纵使装备再好，人数再多，又堪何用？妖鬼一来，弃甲曳兵！望风披靡！” 好一会儿，新兵们才反应过来。 赖彦龙今早教会他们的那些军纪军规是为了什么，除了强化集体归属感，还树立了上级军令的权威性！ 而跑步，更是提升士兵体能最直接的方法！ 倘若赖彦龙与他战友的体力，能更好一些，也许江屯战场最后的惨剧就不会发生，甚至说得再难听些，就算你当个逃兵，也不至于累到丢盔弃甲，被妖鬼活活碾成肉泥！ “报告！！” 这时，台下忽然有人大喊。 竟是之前那名喊累，坐在地上的圆脸新兵！ “讲。” 圆脸士兵猛地从座椅起身，挺直腰背：“总教官，新兵蒋于钟，请求责罚！总教官……我也是十一班，这次，我不会再喊累了！” 赖彦龙双瞳一凝。 轰！ 刹那间，新兵们一片接着一片起身，齐声呐喊着：“报告总教官，我们不会再喊累了！！” 洪亮的声音，一浪一浪，回荡在会堂之中。 杜淮山身在其中，亲眼见证着每一名新兵脸上激昂的神情，一腔热血，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大脑。 林兆书是一次任职教官，从未见识到如此震撼的场面。 这，便是营州军么？ …… 从会堂走出来。 阳光格外刺眼，原来不知不觉都已经中午了。 难怪赖彦龙最后大发慈悲，放他们去吃饭。 “你们觉没觉得，上次在饭堂，赖皮龙那两个守护灵，有一条蛇，跟影片里那条……” 杨安福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 “很像？” “应该就是同一个。” 郭霆宇叹了口气，“老赖选择巨蛇守护灵，估计是想背负同班牺牲战友的信念，反省当年自己在江屯战场犯下的错误吧……” “老赖命真苦，幸亏还有一位同班陪着他。” “没了。” 谭海打断了吴明的话，“安国5年11月7日，新屯战场，六八旅二团驻军步兵营营长余休民，指挥作战，在掩护百姓撤退途中，壮烈牺牲！” 余休民。 正是赖彦龙口中提到讲武堂116届第十一班，最后一名班员！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杜淮山望着新兵队伍后，默默走出来的赖彦龙，忽然想起他当初在饭堂，对着第八班全员，大吼的那句话： “他们是你们的战友！是你们在战场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 中午吃完午饭。 杜淮山特意去医务室称了一下体重，67.5公斤。 按照IBM公式计算，正好处于标准体重范围。 “职业运动员需要常年保持在10％以下的体脂，我现在应该是16％，还需进一步锻炼才行。” 对于刷脂，杜淮山并不担心，他在乎的是肌肉。 减脂过程中，肌肉也会跟随消耗。 从赖彦龙讲的故事可以得知，鬼人化的持续时间，跟肉身耐力有关。 这也是女兵能上战场的原因之一。 女性的I型纤维比例更高。 I型肌肉纤维中的毛细血管密度较高，可以携带更多能量，因此女性的耐力比男性强，男性肌肉比女性肌肉更容易疲劳。 所以，杜淮山得想办法在锻炼中，让肌肉不流失才行。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所谓“三分练，七分吃”。 食物是人体获取能量的主要来源。 职业运动员平常摄入的东西之中，除了碳水化合物，维生素b，维生素c，而且会补充非常多的蛋白质和磷，会吃很多的水果和碱性食物。 在原世界，这些东西随处都能买到。 但在这个异世界，碳水和维生素还好说，可以从粗粮和蔬菜中获取。 就是优质蛋白的主要来源：肉，太金贵了！ 中午间休时间结束。 下午一点。 新兵们准时在空地集合列队，眼中充满了好奇，羞涩。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除了赖彦龙，还有一名身材妩媚的女军官！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机动飞索训练 是在饭堂打架那次，一直盯着我的女教官？ 杜淮山对这名女军官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毕竟，在教官团清一色都是大佬粗的背景下，这样一名身姿迷人，长相妩媚的女人，就显得尤为突出。 “下午新兵训练第一场，听从周教官指挥。” 赖彦龙只说了一句，就把指挥权交给了女教官。 “大家好，我叫周钟爱，讲武堂139期陆军毕业，现任营州军五十七师第一骑兵旅侦查团一排排长，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负责协助大家，如何尽快掌握近战机动飞索战斗。” “我这个人，不像其他教官那么严肃，除了训练，平日可以姐妹兄弟相称，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随时私下来找我请教！” 周钟爱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成熟女人骨子里那种妩媚。 尤其是最后那句话中“私下”两个字，经她红唇说出，无疑诱惑力十足，瞬间将新兵队伍内不少男兵迷得神魂颠倒。 “这老娘们儿可真够劲儿的！” 吴明在队伍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吴，周教官的道行可厉害着，你千万别惹她！” 谭海话音刚落。 那些骚动的男兵们就压不住了。 “周教官，我们真的能叫你周姐么？” “周姐可曾婚配啊？” “对啊对啊！周姐你还是独身么？” “周姐，你不说话的时候特别美，一开口，更美了！” “哈哈哈哈……” …… 眼见周钟爱语气妩媚温柔，这帮男兵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周钟爱摇摇头：“未曾婚配。” “啊啊！！” 男兵们瞬间沸腾。 “可是……” 周钟爱忽然开口打断，疑惑道：“现在是训练时间啊，而且，赖总教官上午没教过你们，与教官说话前，是要先喊报告的么？” “……” “……” 难以想象，那些发出兽吼的男兵们，听到这句话后，一个个的，全都像被点了穴一样，原地僵在那里，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引得女兵们一阵嬉笑。 “刚才没有打报告的那几名新兵，请出列。” 几名男兵颤颤巍巍地迈着步子，从队列中走出来。 周钟爱看着几人紧张的脸，笑眯着眼睛，红唇轻启：“藐视军纪军规，是要受罚的，但念你们在我这儿是初犯，就先替大家打打样子，体验一下训练教具！” 新兵们这才注意到，不知从哪来的一群士兵，扛着大堆工具，放在空地前。 这里面有长条的高脚木桥，还有金属焊接的圆形铁笼。 看着倒像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啊？ “按说话顺序，从你开始吧！” “是！周教官！” 排头那名长条脸男兵挺直腰背，旋即迈步走向训练教具。 士兵打开铁笼的门，将长脸男兵关了进去，“坐稳，手抓紧！” 周钟爱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洋怀表：“开始！” 这是长脸男兵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两名士兵抓着铁笼杆，开始原地交替转动，一下两下。 随着力道加大，铁笼自转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连里面的人都看不清了。 足足转了一分钟。 听到周钟爱喊停，两名士兵才用手截住铁笼，将门打开。 “出来吧，走旁边的独木桥！” 长脸男兵此刻早已脸色惨白，意识模糊，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他用手扶着铁笼门边缘，艰难地从里面钻出来，可还没等迈步，便一头栽到地上，“呕……” 疯狂呕吐！ 剩余几名男兵闻着那股酸臭味儿，又看到这副惨状，一个个胆颤得要死。 可周钟爱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抬走，下一个。” “牛！谭海，还是你牛啊！” 吴明背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咱当时没开口调戏，这周教官看似温柔，实际上是条美女蛇啊！” 杜淮山观摩着这套流程，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飞行员！ 这是飞行员考核方向感和平衡力的训练用具！ 他前世有个发小就考上了民航的飞行员，平时经常跟他抱怨飞院的体训有多么严苛，连续四年下来，他耳朵都听得快起茧子了。 只不过，相比眼前这些基础用具，现代飞院训练要更完善，也更科学。 看来使用机动飞索，需要很强的平衡感和方向感！ 杜淮山在脑子里模拟了下飞索使用场景。 的确。 飞索射往高处，在收线过程中，本体会脱离地面，处于无处借力的失重状态，自然也就会产生各种危险情况：钟摆效应、自我旋转、体位错位等等。 这就对个人保持方向感和平衡感的能力，要求极高。 否则飞到妖鬼身边，未等挥刀，先吐上一口，那场面…… 接下来，在四名男兵测验的过程中。 周钟爱终于开始解释训练这两种用具的原因，基本同杜淮山分析的一样。 而四名男兵，只有两个人熬过了自转铁笼，没有呕吐，但在走独木桥时，却从桥上摔了下来，壮烈“牺牲”。 周钟爱摇摇头，回头看向新兵列队：“还有谁愿意尝试下？” 队伍里，一时间，竟无人敢应。 这也很正常，飞行员本身就是百里挑一，是军队中的精锐。 就在周钟爱准备放弃时。 “报告周教官！我愿意！” 新兵们纷纷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名短发女兵举起了手。 她的皮肤很白，五官很立体，带着一股泼辣和自信劲儿，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大大的淡红色瞳孔！ 杜淮山依稀记得，这女人好像是饭堂里打架，女兵中，第一个动手的。 周钟爱点点头。 短发女兵走出队伍，绕过几名男兵的呕吐物，钻进了铁笼子里。 “开始！” 周钟爱一声令下，铁笼在士兵的操控下，开始逐渐加速转动。 一分钟过。 短发女兵从笼子里晃晃悠悠地出来，脸色虽然不太好，但并没有呕吐。 走到独木桥边，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踩了上去，双臂展开保持平衡，左扭扭，右晃晃，虽然走得不稳，但短发女兵步伐控制得很慢。 一步，两步。 最终成功从独木桥的末端跳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顺利完成！” 周钟爱按下怀表，“成绩不错，还有谁想试试？” “报告周教官！” 这时，新兵队伍里，又有人举手。 “怎么又是女兵？” 杨安福愣了。 说话的是一个盘发女人，十五六岁，相比之前那个女兵，她完全就是另一种极端，五官清冷，身材消瘦而矫健，很美，但有种陌生的距离感。 同样。 她的瞳孔，是带着诡异纹路的蓝灰色！ “开始！” 等到盘发女兵钻进铁笼，周钟爱按下怀表。 一分钟过去，盘发女兵从铁笼钻出来，非但没有呕吐，甚至连脸色都没什么变化，她淡定自若地走到独木桥边，抬脚迈上去。 新兵们忍不住发出惊叹。 因为盘发女兵的步伐实在太稳了，丝毫不像是走在独木桥上，反倒是在平地散步一样，要知道，她可是刚从自转铁笼里出来的啊！ 踏，落地。 周钟爱按下怀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非常好！女兵，记两分了哟！” “哗！” 最后一句话，彻底激起了男兵们的胜负欲和自尊心。 “谁上去，给咱们男兵争口气啊！” “我不行，我平时连路都认不全！进铁笼肯定会转向的！” “我就不上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呕吐，太拔面了！” “报告教官！我来！” 争长论短中，有一名高个男兵忽地举起了手。 周钟爱点点头。 掐表，进铁笼，一分钟，出笼。 没吐。 太好了！第一关过了！ 男兵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面子要找回来了！ 可就在高个男兵踏上独木桥没两步，“呕！” “切！” 众人一片唏嘘。 “淮山哥，为什么连女兵都通过了，咱们男兵到现在，连一个过的都没有？”谭海在一旁小声问道。 “因为女性骨盆相对宽度比男性大，所以重心低，稳定性大，在平衡性上，略站优势。” 这些知识，都是杜淮山上体育理论知识课上学到的。 就在他讲话的过程中，周钟爱又问道：“怎么样？还有要继续尝试的么？” 男兵们迟疑着。 见状，周钟爱瞥向列队西侧，红唇浅笑：“杜淮山，你不来试试？”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抱金砖 队列，远处，近出，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新兵的目光，全都跟随着周钟爱，聚焦到了西边，也就是第八班，杜淮山的身上。 没办法。 谁让“杜淮山”这个名字太亮眼了。 新兵入伍第一天，就带头跟老兵们打群架，最牛逼的，是以一敌四，还打赢了，算是替新兵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所以，杜淮山在173届新兵中的地位，基本等同于“第一人”的存在。 “杜淮山，他身手那么好，肯定行！” “现在就等着杜淮山为咱们男兵争口气了！” “真羡慕杜淮山，竟然劳烦周教官亲口点名，我要是能被这么漂亮的大美女记住，死了都值！” “你要是能打赢那么多老兵，一样能被教官记住！” “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杜淮山要是真行，估计早就上去了，何必等到教官点名？” “如果连杜淮山都失败了，那咱们男兵这张脸，可就彻底丢大了！” …… 男兵队伍众说纷纭，但总体上，对杜淮山的评价，依然很高。 光凭他这身手，就有足够的威信。 杜淮山听见自己被点名，也有些意想不到，但还是挺直腰背，喊了声“到”，径直走出列队。 “淮山！加油！” “加油！淮山哥！” …… 第八班成员在后面不断打气助威。 走到训练用具旁。 周钟爱别有意味地看着杜淮山，妩媚地笑道：“好好表现！进去吧！” 杜淮山忍着呕吐物的酸腐味儿，钻入士兵打开的铁笼内。 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没太绝对的把握。 他是武术格斗职业运动员，不是全能王。 虽然常练摔跤、站立格斗，身体的稳定性、平衡感会很好，但他从来没训练过自转类运动。 好在比一般人强的是，杜淮山练过抗击打。 也就是专门让陪练击打头部、下颌等部位，锻炼抗眩晕、抗昏迷。 所以，他的意识和意志力，比普通人更加坚定。 “开始！” 周钟爱喊出命令，两名士兵立即动手转动铁笼。 嗡~嗡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新兵们感觉杜淮山这次的教具自转速度，要更快，甚至都隐约刮出了呼风声。 杜淮山坐在铁笼中，双手抓着铁杆。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住方向感，可随着转动加快，周围视线糊成了一片，他的判断力开始丧失。 直到铁笼停止的那一刻。 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了上来，仿佛置身云海深处，又似随风飘扬的柳絮，无根无脚。 杜淮山咬着牙根儿，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意识迅速清醒。 那双黑红色的眼珠子，似虎豹般，叨着周围的环境。 确认方位物体后，他缓缓从铁笼中走出，未等周钟爱开口提醒，就自动来到了独木桥前。 压着生理上的呕吐感，杜淮山抬脚蹬上独木桥。 谁知，脚一落地，竟如同面条一般瘫软，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视线之内，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 这造成他的重心，开始飘忽。 完了！ 男兵们看到杜淮山第一脚就晃动，心里“咯噔”一声。 但转眼间。 令所有新兵们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杜淮山，竟然闭上了眼睛！ 他要干什么？闭眼盲走独木桥？ 是的。 杜淮山真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视线旋转得实在厉害，对步伐干扰太大，倒不如直接关闭，把操控完全交给身体！ 别忘了！ 杜淮山练过中国式摔跤和散打，下盘很稳，对重心控制很自信。 调整好呼吸后，他开始按照脚感迈步。 没了视觉眩晕干扰，杜淮山反而走得四平八稳，虽然比不上第二位盘发女兵那么轻灵，但比第一名短发女兵可好太多了！ 就这样。 六七秒不到的功夫，杜淮山便走到了独木桥边缘。 “啊啊！成功了！” “牛啊！杜淮山可给咱们长脸了！闭眼走，走得比女兵睁眼都快！” “姐妹，我收起之前的话，杜淮山确实帅，尤其是认真起来的样子，比那些小男兵，迷人多了！” “这个杜淮山，还真有些本事！” …… 见杜淮山成功通过独木桥，新兵队列顿时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除了男兵们，一些女兵也因杜淮山闭眼走独木桥的操作，而手追心慕。 “小心。” 就在杜淮山闭眼迈步向前时，听到这句话后，一睁眼，正好从独木桥上跳下来，却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带着一股玫瑰花香，抬头，竟然是周钟爱教官。 “杜淮山，你没事吧？” 周钟爱怕他摔倒，双手扶着他的手臂和腰，几乎快搂住了他，温柔妩媚地关心了一句。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为之欢呼的男兵们，顿时一个个拈酸吃醋起来，把杜淮山当成了公敌。 “谢谢周教官，我没事。” 此时的杜淮山，已经恢复了正常视觉。 “没事就好，表现不错，回去吧！” 周钟爱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又拍了几下肩膀。 “是！周教官！” 杜淮山挺直腰背，回到队列。 谭海、吴明几个舍友立即围了上来，激动得抓着他的手臂摇晃：“行啊淮山，你这次可是风光到头了！” “淮山哥，以我多年阅女经验，这个周教官对你绝是在勾引你，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教官看上新兵？倒也不是不可能，谁让咱们淮山这么优秀呢！” “淮山，快快，让我闻闻你的胳膊！看看周教官什么味儿！” …… 眼看着吴明开玩笑，伸鼻子凑上来，杜淮山急忙一把推开，“滚滚滚！别闹了，让周教官看到，又要挨罚了！” 一听“挨罚”二字，第八班几人顿时就老实了。 他们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中午饭吐出来。 也许是周钟爱对杜淮山的温柔态度，激起了男兵们的争抢欲，顿时又有不少男兵主动要求测试。 他们也想要周姐妩媚的抱抱。 但杜淮山心知，周钟爱看上他，绝无可能。 女大三，抱金砖。 可这都多少块儿砖了？ 从她做自我介绍的那一刻启，杜淮山就知道，周钟爱跟常随安同属一支部队。 无论是常随安，陈连长，还是周钟爱。 如此关注他的原因，只有一个： 招他进骑兵侦查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传统武术的实战 说实话。 如果真能进骑兵部队，杜淮山还是很愿意的。 毕竟骑兵算是陆军中的精锐部队。 在马克沁机枪和机械化部队诞生前。 骑兵就是陆地战场中当之无愧的王牌。 它们非常紧密团结，具有很高的机动性，且能够将机动性与包含广泛使用火力和其它技术兵器的乘马毁灭性，突击结合起来。 现在。 妖鬼之力与红髄兵器的加入，无疑使骑兵这三点特性，得到重新应用。 训练场。 在杜淮山的“带头作用”下，测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别说。 倒还真有其他男兵也通过了，其中就有邢振豪。 这小子一样练过武，勉强靠着下盘功夫，硬是磨到了终点。 郭霆宇在询问杜淮山一些应对技巧后，总算堪堪完成。 女兵中，也有不少人陆续成功。 杜淮山发现。 能通过方向感、平衡性测试的，无论男女，基本都是有守护灵和练过武的人。 “好了，今天的测试就到这里，明天我们准时在这里集合，开始正式训练，” 周钟爱将最后一组成功通过的数据，记录在了笔记本上，收回怀表，喊道：“全体都有，自由休息20分钟！” 话音刚落。 新兵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因为时间太短，不少人不嫌冷，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原地休息。 或许是因为杜淮山刚才的表现太过亮眼。 自由活动没一会儿，便有不少人主动过来结识他。 杜淮山也是来者不拒。 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豪哥，这小子现在是出尽了风头！” 不远处，瘦猴男盯着杜淮山，叨咕了一句。 正闭目消化眩晕感的邢振豪，缓缓睁开眼，瞥向正在与新兵们嘻嘻哈哈的杜淮山： “有时候，风头也是一种累赘，我们专心训练即可，等拿到军队的妖鬼守护灵，到时孰强孰弱，都是未知。” 说完，邢振豪便继续闭上眼。 瘦猴见他没有要对付杜淮山的意思，眼神变得阴晴不定，反复摸着左脸颊，似乎仍对一周前被揍的那一拳，耿耿于怀。 新兵们聊得正欢。 踏踏踏。 沉重的军靴脚步声，从训练场外，冉冉传来。 众人将目光甩过去，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穿着呢子军大衣，满脸硝烟，沧桑感的男军官，火红双瞳转动，充满着压迫感。 这是位真正见过血，身经百战的老兵！ 顿时，新兵们自觉站好，整理起队列。 常随安走到新兵队伍前，点了点头：“不错，看来前几位教官的训练，颇有成效。” “我叫常随安，陆军讲武堂139期步科毕业，现任营州军五十七师第一骑兵旅侦查团二排排长。” “未来的一年，由我负责大家的战斗训练，我这个人不太会说漂亮话，除了训练要点，其余的，大家一听而过，无需往心里去。” 常随安的介绍几乎毫无感情，跟周钟爱妩媚温柔，正好是两个极端。 但他低沉的嗓音，和骁勇的外表，反而令新兵们觉得心里有底，踏实。 常随安跟周钟爱是同一届训练兵…… 就在杜淮山分神时。 常随安忽然开口：“新兵中，习武者，请举手。” 刷刷！ 霎时，一千五六百人中，几乎近三分之一的新兵，都举起了右手。 乱世之下，妖鬼横行。 百姓尚武，也是自然。 谭海跟着得意洋洋地举起手。 他很庆幸，自己能认识到杜淮山这样的朋友。 “好，放下吧。” 常随安大致有数，“无论你们曾经学习过什么，练过什么，从今日开始，必须严格按照我教授的方法去练。” 最后一句话。 杜淮山明显感觉到，常随安在有意在往自己这边看。 说完。 常随安胸腔一吸，两手相抱，头往上顶，开步进左腿，两手徐徐分开，左手往前推，右手往后拉，如同撕棉之意，最后缓缓吐气。 形意！ 杜淮山大学考了四年传统套路，一眼就认出，这是形意拳起手抱架：三体式！ 队列之中，不少新兵也认出了三体式的门道。 因为营州地处赤禹天朝东北部，而形意拳恰恰是北方最热门的拳种之一。 但凡是练过武的，基本都听说过。 原来营州军队教授的战场杀伐之术，就是形意。 杜淮山倒是记得，大学课本中的确提到过形意拳在战场中的应用。 形意拳起源的三种传说中，有两种是脱胎于实战枪法。 在民国当时的全国擂台上，优胜者居多是练形意拳者。 如1918年在燕京中山公园举行的“万国赛武大会”，张占魁老先生携其弟子韩慕侠挫败俄国大力士康泰尔。 孙禄堂也击败了俄国格斗家彼得洛夫和日本天皇钦命武士板垣一雄。 赵道新遇到了丹麦的拳击家，更是一击即溃。 杜淮山不敢妄断这些记录的真假，但至少侧面反应出，形意拳是有实战能力的。 别看他练的是现代格斗。 他一直认为，整个传统武术，都是有真东西的。 至少发力技巧，是很符合人体力学和物理学规律的。 强如UFC职业运动员张伟丽，拳击手高睿，也都曾拜访过通背拳传人，学习松柔鞭劲儿，一掌下去，甚至连实心儿的铁板手，都能砸弯。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神奇的发力技巧，练习门槛高，加之真功夫流传少，假大师满天飞，练习时缺少对抗性训练，以及法律规则限制等，使传武不适合现代竞技擂台。 比如鹰爪功，大半生功夫全在指骨，带上半指拳套，直接废掉大半。 就算摘掉拳套，它也很难对付现代格斗。 因为后者本身就是前者的总结，天生就是为人体竞技而生，各种滑步、摇闪、发力，一切为了KO，为了得分。 而鹰爪功中许多招式，都是杀招，是为了击杀而生，可这在擂台上是不允许的。 形意拳这类脱胎战场兵器的武术，更是如此。 很多人嘲讽中国的传武、国术不行。 实际上，并不是不行，而是时代不一样，传武的模式注定要被淘汰，正如古泰拳转化成现代泰拳，古流空手转化成现代空手道，中国的国术，也转化成了现代散打。 所以。 来到赤禹天朝这种异界背景，杜淮山还真想看看。 完全体的传统武术，到底有何威能？ 正文 第三十章 难道这就是天才？ “我现在所展示的，是形意中的站桩，也叫三体式、三才式，是基本之基本，万变不离三体，一切拳法、刀法和枪法，均脱胎于此。” “它分上中下三盘，用力时要达到三盘合一，也就是所谓的整劲，人就等同一座会走的山，推之不动，浑元一体，任何招式用出来，都力如山岳！” 常随安一边用自身作为展示，一边跟新兵们讲解着形意的“桩功”理论。 所谓的“桩功”，其实就跟现代格斗的站架一样。 两者都强调如何更好地减少弱点暴露，在此前提下，调动全身的骨骼、肌肉力量，尽可能打出威力最大的招式。 常规现代格斗的站架，主要保护头部和下颌，因为擂台竞技不允许踢裆，真上了战场，碰上老阴逼，容易吃亏。 而形意的三体式，双臂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倒是将几处敏感弱点，全照顾到了。 但它的步伐比较大，前腿太接近对手，容易被移动中的攻击打中，而且，对于抗打者的持续反击不容易闪躲。 杜淮山主修两门格斗术，又练了那么多传统套路。 他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万能的站架，在保持整体核心发力下，站法灵活多变才是王道，这也是他打刑振豪，用摔柔大跤架，打老兵用散打戒备架的原因。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新兵在跟随常随安学习三体式。 “练的时候，上肢要点在于拔背，坠肘，下肢及腰关键在于夹剪步，头、臀、脚跟，在一条线上，重心前三后七，尾闾要中正，臀要下沉。” 常随安继续向新兵们展示要点。 为了观摩更清楚，他干脆脱掉了军大衣，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挨个给大家展示了一遍。 看着所有新兵们有模有样地学习着，常随安这才捡起大衣，开始下场亲自检查。 形意五行拳和十二形套路，是杜淮山大二下学期的考试科目。 所以他脑子里想法一动，手脚自然划分而出，一个标准的三体式站桩，就出来了。 除了几位本身就是练形意出身的新兵。 他的站架，在队列中，已经算是非常标准，其余人，不是不得要领，就是站得七扭八歪。 “练过？” 忽然，背后传来深沉的嗓音，是常随安。 杜淮山没有过多表露，“一点点。” 话音刚落，训练场远处便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动静。 寻声望去，是两辆运输卡车，停靠在队伍前，司机士兵下车后，一拉开后斗的栏门，里面竟然摆放着不少沙袋。 “新兵们过来帮忙！” 常随安一声令下，一千五六百人乌泱泱围上去，帮着士兵们卸货。 沙袋是粗布麻袋捆制，本身不大，估计也就七八斤重，很快就被大家全部搬了下来。 众人不理解教官这是要唱哪出戏。 常随安却开口道：“杜淮山，出列！” 又是他？ 在一票新兵们的注视下，杜淮山应喝一声，迈步走到了队前。 常随安单手捡起一个沙袋，喊道：“站桩。” 听到命令，杜淮山只得再次摆出三体式。 新兵们这才明白常教官为何点他的名，不得不承认，杜淮山的三体式站得的确漂亮，开架时，行云流水，就像是一位戏台上表演的名角。 刑振豪站在队列内，盯着杜淮山，心里嘀咕着。 上次还是摔法，这次又换作形意。 这江城体院不知是何神奇门派，怎么什么都教？ “准备。” 常随安开口的同时，也摆出了三体站桩，“接着！” 随着最后一句话声停，常随安突然出手，下盘双腿蹭一下窜出，双臂如电，好似虎豹，推着沙袋砸了过来。 杜淮山本能地想用滑步侧闪。 但想到对方要求他必须站桩，于是只能将身体重心下移，腰腹核心收紧，十根脚趾指如爪，隔靴死扣地面。 砰！ 沙袋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双臂上。 千万别小看这七八斤的重量，经过常随安用力一推，再加上重力加速度，砸下来力道不小，瞬间压得杜淮山整个上半身向前沉倾。 幸亏他早有准备，趁着重心未乱。 杜淮山鼓气后沉，脚趾抓地之力，顺着腿部传递到腰腹核心，拱背一抬，硬是靠着上肢力量，将三体桩形瞬间恢复。 接住了！ “好！” 队伍里，谭海几个人吆喝了声。 常随安面色无显，示意道：“扔过来。” 杜淮山平复好呼吸，脚踝轻轻挪动，扎稳地面，直到大腿股直肌蓄力完毕，猝然冷动，步法既快又烈，力量经脊椎瞬间传递到双臂，推着沙袋砸向对面。 没想到。 常随安只是脚一踩，沉着臀，双臂一摊，身体如杠杆一样，脊椎一压一抬，仿佛没用丝毫力气，就轻飘飘地将沙袋接住。 “常教官厉害！！” 新兵们自然看出，常随安比杜淮山轻松多了，立即吹捧了两句。 他把力化到大腿上卸掉，用大地去抗！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顾然，常随安有两个守护灵，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但杜淮山还是瞧出了他特殊的发力方式。 对方只是将双臂和脊椎，作为一个力的传导，真正抵抗沙袋的，是腰腹核心，以及大腿。 而自己因为练惯了传统套路，应付考试，只得形，不得髓。 陷入思维定性了！ 第一次用三体式接沙袋，我基本是用脊椎和上臂力量硬抗，幸亏沙袋本身不重，靠着身体素质和扎实的下盘功夫，扛了下来。 反之，若是重物，亦或者妖鬼攻击，我的脊椎和手臂绝对要受伤！ “准备，接着！” 常随安继续开口，进步前推，沙袋再次被抛了出来。 这回。 杜淮山领悟到了对方三体式的发力方式，也学着常随安的动作，双手沾住沙袋后，上肢脊椎一紧，臀部下沉，力量顺着下沉的动作，经腿部大肌肉群，一直传递到了黄土地面。 沙袋，非但没有晃动他的桩形，反而令他步伐更稳！ 果然，这样接起来轻松太多了。 常随安火红色的双瞳，猛地闪过一丝惊色。 仅仅一组训练，这小子就摸到了三体式的发力精髓，难道这就是天才？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千年武术的传承 其实杜淮山的三体式站桩，在众多新兵中并非最好的。 架子只顾漂亮，不得其意。 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一打听，果真也只是学了一点点。 这便是常随安点名让杜淮山出来的原因，他要通过互丢沙袋，告诫对方，同时也是告诫新兵们，如何用三体式正确发力。 第一轮。 他看出来杜淮山是在用上半身硬抗，但这么做，一两回尚可，三回四回，手臂就会酸痛，脊椎小关节更可能错位。 可没想到。 第二轮训练，这家伙竟然就掌握了正确的发力技巧，领悟能力之强，实属罕见！ 常随安不知道的是。 杜淮山有四年武术格斗知识经验积累，再学习其它武术，等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问题。 “不错，归队吧。” 常随安难得开口赞赏一句，转身望着队列： “所有新兵两人一组，拎一袋沙子，按我和杜淮山刚才的动作，反复进行训练！” 回到队列内。 杜淮山找到谭海作为训练对象。 “淮山哥，这训练方法可真累，两三下，胳膊就酸了。” 谭海用身子硬接着沙袋，只感觉手臂上的肌肉像被撕裂了一样。 “你要多利用腰腹核心的力量，用大肌肉群去发力，手臂只作为力的传递工具。” 杜淮山咧嘴一笑，将自己的感悟讲解给谭海。 现在的他，兴奋得就像是一位找到了玩具的孩子。 他本以为常随安教授的形意，会跟现代那些武术套路练习一样，先站桩，摆动作，再重复练熟。 可没想到，教完站桩，跟着就用站桩去丢沙袋。 在传统武术中，这叫做单操。 在现代训练中，被称为抗阻力。 很多搏击运动员，都会进行抗阻力训练，比如手持哑铃或弹力带进行挥拳，比如摇大绳，比如翻巨型轮胎。 哑铃挥拳，是为了充分体会挥拳发力，保持动作稳定性，增强力量和速度； 摇大绳则是锻炼腰腹核心，上肢控制力，以及肌肉耐力； 翻轮胎则是锻炼下肢力量和爆发力，以及身体协调性。 而常随安这个单操，明显要更高明些。 它不但通过此法，强迫新兵们体会发力，强化了站桩的稳定性，还将上下肢体的肌肉，全部锻炼到位，形成一个整体。 最重要的是，人在互丢沙袋过程中，每回发力大小不一。 这就需要你控制接受的力，也不一，保持发力的灵活性！ 长此以往，桩功越站越稳，肌肉越练越大，力量越增越强，怎么会不能打？ 格斗的本质，还是身体！ 果然。 中国武术能传承数千年，不可能没有真东西。 杜淮山并不是一个死脑筋，他从来都不过度追求某个格斗术有多强，那是迷信，所以他很擅长思考和接纳新事物。 难怪这套军队训练，仅一年，就能让新兵上战场，砍妖鬼。 上午赖彦龙第一课，教的是集体性和耐力。 林兆书的第二课，则是敌人的原理和知识； 周钟爱的第三课，强化了方向感和平衡性； 常随安的第四课，锻炼了身体力量、速度。 任何新兵，只要认真学习锻炼这四大样儿，一年后，绝对会彻底蜕变！ 但我却拥有21世纪更科学的训练方法，在此基础上，我可以修改增加一些项目，将我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强！ “停！原地拉伸放松一下。” 眼见黄昏的太阳落到小山边儿，常随安终于喊了停。 “谭海，帮我按按肩背！” 杜淮山拉伸完毕后，喊了一嘴。 “好嘞！” 谭海兴冲冲地走到他背后。 多亏自己跟淮山哥学习了散打，果然，一切武术的基础发力方式都是相通的，今天学起这个形意三体式，轻松多了！ 谭海心满意足，手底下的力道也更深。 杜淮山只感觉肌肉筋骨被掐得酸痛无比，一松手，血液回流，又有种莫名的舒爽。 享受按摩的过程中。 他注意到，这帮新兵里，也有几对儿跟他一样，互相拉伸推拿，其中就有刑振豪和郭霆宇，看来有师门就是不一样。 但更令杜淮山惊讶的是。 有一名女兵，拿着一个小银盒，从里面挖出半透明的油液，涂满手心，搓热后，伸进了另一名女兵的衣服内，开始揉捏。 活络油？ 看样儿是个正宗练家！ 一打眼儿，被按摩的女兵，正是通过方向平衡性训练，成绩最好的那名盘发女人。 也许是想换个姿势。 盘发女兵冷不丁扭过头，一双清冷的眼睛，与杜淮山好奇的眼神，正巧来了个直接对视。 想象一下。 两人同时在享受着按摩，被按到酸痛处，那“痛苦却很舒服”的表情。 就…… “啊~~” “怎么样淮山哥，这一下爽么？” 谭海在后面得意洋洋地嬉笑了一句，这一下重手，彻底按开了一个筋结。 “唔……爽！” 杜淮山呻吟了一声，瞧见那名盘发女兵脸蛋红扑扑地扭到了别处，算是结束了这短暂的“按摩经验交流”。 但这一切，却被常随安看在了眼里。 “好了，今天的训练结束，新兵们自行去饭堂打饭，回住舍休息，晚六时半，凡有守护灵者，准时在训练场东侧三层白楼堂内集合！” 听到教官喊结束，新兵们欢呼雀跃着散开。 累了一整天，总算有机会休息了。 而完成奇灵的这帮人，则更为激动，尤其是杜淮山，妖鬼之力可是这个异界的大杀器，必须要尽快掌握！ 新兵教官办公室。 常随安踱步进来，将军大衣挂在了木质衣架上。 办公室内，一共五张老式的木桌子，基本上都空着，只有周钟爱还坐在那里，瞧见常随安，抿唇一笑：“随安，我帮你打了饭，快趁热吃吧！” “谢谢周排长！” 看到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铁饭盒，常随安并没有多言，打开饭盒，夹着一大块儿牛肉，送进嘴里。 “杜淮山下午跟你练得怎么样？” 周钟爱吃完后，将饭盒在水槽内冲洗了下，随口问道。 “练武天才！” 不知常随安是因为发现个好苗子，激动，还是真饿了，一连吃了两大口饭。 “哦？” 周钟爱眼露讶色，“下午的方向平衡测试上，他的成绩也很好，关键是，他是闭着眼睛过的木桥！” 常随安夹起饭的筷子，一顿，忽然笑了，说了句“倒是聪明”，又继续将饭送入口中。 “这样的好苗子，不用老陈说，咱们也得把他抓住。” 说到这里，周钟爱拿着饭盒，走到常随安身边，半趴在桌子上，婀娜的身段，被黄昏的光影凸显得分明，粉红色的眸子，火辣辣地盯着他充满沧桑感，带着些许胡渣的侧脸：“不过我早已略施小计。” “你这小技……” 常随安摇了摇头。 “常随安，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老娘魅力不够？忘了几年前……” 周钟爱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猛地从桌子上起身，挺起胸膛，似乎要让他看看，自己到底小不小。 “我不是说你魅力不够。” 常随安眼中闪过慌乱，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杜淮山这小子有很强的计划性和目标，寻常诱惑，恐怕不足以吸引他。” “我刚才见他观摩新兵的活络油按摩，似乎很是羡慕，想必他现在最缺的，是一个好的变强条件！” 说着，常随安将饭盒内最后一块儿肉塞进嘴里：“我打算问问骆教官。” “你要去求骆老指点一名新兵？” 周钟爱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常随安啊常随安，你可够下血本的，看来我也得卖卖力气喽~” 深秋，天总是黑的很快。 杜淮山从饭堂出来，月亮就出来了。 “老吴、谭海，你们先回去吧，我跟淮山要去东楼。” “好，回来等你们泡脚！” 告别了吴明几人，郭霆宇跟杜淮山径直走进了常随安所说的东侧白楼。 还未到六点半，此刻一楼堂内，就已经聚集了不少新兵，他们每个人的瞳孔，都是异色，也都带着未知和激动。 “嗷——！”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妖鬼之力的融合 蓦地。 楼宇内，隐约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吸引了部分新兵们的注意，但因为堂厅面积不大，比较昏暗，前面还有一道厚重的铁栅门挡着，大家也不知道声音具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接近约定时间。 新兵们终于来齐了。 杜淮山数了数，差不多有五十来人，算下来，整个173届自带守护灵入伍的新兵，在百分之三左右。 下午平衡性测试上，表现亮眼的那两个盘发女兵和短发女兵，也都出现于此。 六点半一到。 伴随着沉重的军靴踩踏声。 四名身着土黄色铜钉棉布甲胄，腰胯军刀，背着马步枪的士兵，从里侧走到铁栏前，拿着钥匙，准备开锁。 这还是杜淮山在讲武堂内第一次见到全副武装的持械士兵。 “173届新兵，进来吧。” 领头一名甲胄士兵推开铁栏门，喊了一声。 众人陆续走了进去。 穿过黑栅栏，里面是一条逼仄的水泥走廊，走到头，在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生锈的铁门房。 看着怎么像是谍战片里的审讯监狱啊？ “男兵进左侧房间，女兵进右侧房间！” 按照领头士兵的指示，新兵男女自觉分开。 事实证明。 这里远比杜淮山想象的更加严格，所谓的房间，其实就是安检室，不但要脱光衣物，还要检查身体。 全部通过后。 领头士兵将他们带入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 地下室的空气湿冷阴霾，杜淮山先是嗅到了一股霉味儿，因为没有窗户，只能透过钨丝灯泡昏暗的光，看到一间间青灰色的巨大水泥门房。 “吼！” “我受不了了……” 先前隐约听到的兽吼，再次袭来，但这次还夹杂着人类的惨叫声。 不少新兵心里听得直突突。 杜淮山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要训练，还是受刑，所幸没走几步，便听到常随安低沉的嗓音：“交给我吧。” 领头士兵挺直腰背，敬了个注目礼，转身带队离开。 “跟我来。” 身着军装的常随安，领着众人进入其中一栋铁门房内，里面的空间巨大无比，只是中间摆放着上百张连接黑色电线，以及锁具的铁椅，看起来有些渗人。 不会真要受刑吧？ 等到新兵们列队完毕。 常随安点点头，开口道：“接下来我要给大家讲解的，是营州陆军讲武堂的训练核心，妖鬼之力！” 终于等到了！ 新兵们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相信林教官在上午的知识理论课上，已为你们科普过妖鬼，赤禹历467年，人类发现妖鬼魂灵，也就是妖鬼能量核心，首次寄生后，它会以无实体状态，独立存在于我们的脑内，延长寿命，强化身体，世界各国对这种形式的新叫法各不相同：守护灵、妖鬼替身、恶魔分身、式神等等。” “目前可知，即使妖鬼成为守护灵，它仍会保留独立意识，我们无法直接控制它，同样，它也控制不了我们；唯一发挥妖鬼之力的办法，就是与守护灵进行融合，妖鬼能量会暂时灌入心脏，从而进入鬼人化状态。” “状态持续期间，力量、速度、反应、骨骼肌肉，恢复能力等各项素质会成倍增长，但身体也会产生变异，妖鬼能量会试图干扰影响我们的意识，你可能会听到各种诡异的噪音，性情会变得烦躁、暴虐，融合的妖鬼之力越多，这些效果、状态就越明显，直至承受不住而昏迷。” 对于这些已经完成奇灵的新兵。 常随安略过了与奇灵相关的介绍，直接讲妖鬼之力的运用。 “具体边界取决于意识坚韧程度，及常态化身体素质，这也是讲武堂为何不断加强身体锻炼之原因；我们将妖鬼之力融合度一分为百，每逢十步，皆会触碰相对阈值，一但突破，便可觉醒一项守护灵特殊能力。” “但借用妖鬼能量融合，最高不可过半，百分之五十融合度，被称为绝对阈值；相对阈值需依靠意志与肉身控制承受，不断拔高突破，而绝对阈值，千万不可触碰！！” 常随安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说得极重。 似乎是在警示新兵。 不少人呼吸一紧。 他们都是完成过奇灵的人，自然知道第一次融合寄生时的恐怖，一旦逾越绝对阈值，则会彻底被妖鬼能量反噬，沦为怪物。 “人类掌握妖鬼魂灵初期，规则摸索不清，曾发生过多次这类灾祸事件，被妖鬼之力同化；这些同化者会保留人类智慧，无法控制食人欲望，虽无妖鬼不死之力，但可通过食人无限变大，非常危险！” “所幸，历经数代研究，人类现已熟练掌握了妖鬼之力的运用和提升，各国基本都有属于自己的训练方法；我们营州军，也有独特的训练手段。” 常随安说话的过程中，门房外，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滑轮滚动声。 是几名身穿军装，带着白口罩的士兵，推着一辆推车走了进来。 推车上盖着白布。 士兵将白布掀开，是一个沉重的铁箱子，上面挂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锁。 锁打开后，箱子里面盛放着几十个玻璃瓶，瓶子里装有红色半透明液体。 “这是从红髓中提取混合的能量药液，是营州军独家配方，服用后可大幅提高身体与妖鬼的融合度，非常珍贵，新兵训练期间，你们每周都会得到一瓶，配合通电刺激，在鬼人化状态下，不断拔高融合阈值，现在，每人选好电椅落坐！” 嚯！ 好家伙，原来还真要受刑啊！ 难怪来时会听到那么多惨叫声。 杜淮山挨着郭霆宇坐下。 电椅凉冰冰的，金属光泽感很强，没有一丝划痕，估计是由红髓钢打造，否则普通金属是扛不住鬼人化状态下的破坏力的。 不一会儿，带着白口罩的士兵们，开始挨个递来能量药液。 等新兵们服用后，再接上手铐、脚铐和头盔。 站在杜淮山面前的，是一名眉毛很浓的士兵。 他接过药液，打开瓶盖闻了闻，有股很淡的腥味儿，一口喝下去，没什么味道。 可就在药液入腹不久后。 一股灼热感油然而生，顺着血管，直达心脏。 莫名地，杜淮山感觉到脑海内的四角妖鬼守护灵，也跟着躁动起来。 全部完毕。 常随安一挥手，下达命令：“开始吧。” 早已站在控制台的士兵们，点点头，按下了绿色的电源按钮。 滋滋！ 铛铛铛铛！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天生就适合战斗 通电后的瞬间。 整个铁门房内，诞生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异色虚影。 新兵们甚至来不及左顾右盼，便被铁椅上强大的电流刺激，逼入鬼人化状态。 一时间。 妖鬼守护灵灌入心脏，爆发出数道耀眼的光芒。 难怪讲武堂的妖鬼训练场要设在地下。 光是每天有这么多新兵进行鬼人化训练，就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 杜淮山在感受到电流刺激的第一时间，浑身痛到僵直。 四角妖鬼灌入心脏后。 霎时。 杜淮山双目瞳孔开始散发黑红色的光芒，浑身肌肉蠕动膨胀。 蜈蚣状的青筋，在小臂和额侧盘扎。 百分之一！ 相比于第一次寄灵时的痛苦。 在经过常随安指引后，这次杜淮山有意识控制妖鬼之力的融合进度。 果真。 不知是妖鬼能量灌入较少，还是营州军特制药液、电流刺激的影响。 他耳鸣的负面状态减轻了许多，也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 咚咚咚！ 杜淮山能明显察觉到，体内心脏跳动得非常厉害，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心率最高水准的200次/分以上。 他记得大学《人体运动学》中讲过。 机体所需养分和氧气主要依靠心脏泵出的血液运输提供。 倘若心脏能一口气泵出很多血或泵血频率加快的话，那个体的运动能力就会大大提高！ 用专业术语来说，前者叫每搏输出量，后者叫心率，两者合并起来叫做CO，也就是心输出量。 专业运动员比普通人身体素质强，正是因为他们的CO更高。 但人类的心脏储备能力是有限的，心输出量并不能无限增加。 心率在一定范围内升高可以增加CO，可当心率过快时，心脏从静脉抽吸的时间过短，因此抽吸的血液量也不足，泵出速度虽然加快，但是每次泵出去的量却在变少。 这个临界值，在150次/分。 可杜淮山现在的心率至少超过临界值近一倍，CO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 妖鬼之力拔高了他的泵能力！ 这就等同于。 一台汽车，原本是2.0T四缸的发动机，硬是被换成了3.0T六缸。 不光是心脏。 神经元反应，肺、肺活量、肺功能，甚至红细胞载氧能力，全部得到强化。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着杜淮山增大融合度，在电流刺激下，他感觉盘旋在心脏周围的四角妖鬼守护灵，不断吸取着营州军的神秘药液能量。 但这股能量，有一小部分，是顺着血管流入脑海，最后消失不见。 鬼人化状态下。 他的每个肌肉细胞都在充盈、膨胀，最后分裂！ 反应到肌表。 手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裂，膨胀。 杜淮山的耳鸣明显增强，各种嘈杂的噪音开始干扰他的意识，大脑出现疼痛，额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是两道一寸长，黑红色的尖角！ 心脏疯狂泵动。 血管里的血液仿若浇筑的铜水，咕咚咚，撞击着全身。 他咬着牙根儿，依靠着上一世磨炼的意志，硬扛着妖鬼能量对意识的干扰。 常随安站在五十几名鬼人化新兵面前，注视着他们身体的异化程度。 不光是他。 戴口罩的士兵也在观察，并根据状态不同，随时调整电流大小。 杜淮山的电流被继续推大。 强刺激下造成的肌肉、神经疼痛，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妖鬼能量的干扰。 “啊——！！” 蓦地，有一名新兵似乎终于扛不住了，惨叫一声后，陷入昏迷。 白口罩士兵立即断掉他的电源。 接下来，昏迷的新兵便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连着一个，全部倒下，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支撑。 常随安瞳孔转动，记下了这几人的样子。 身体承受能力和意志更强的人，往往在驾驭妖鬼之力的道路上，会走得更远。 “淮山，我不行了……” 郭霆宇咬着牙，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后，昏死过去。 最后。 全场五十多名新兵，就只剩下杜淮山，和那名身材消瘦矫健的盘发女兵。 电流继续加大，杜淮山的身体已经开始抖动抽搐，脸部青筋蔓延，逐渐狰狞，黑红色的恶魔之角，进一步生长，甚至弥漫出了黑色雾气！ 百分之二！！ “停！” 常随安看了眼时间，开口喊停。 嗡。 口罩士兵立即按下红色按钮，所有电椅通电关闭。 “呼呵……” “呵…” 杜淮山散掉妖鬼之力，异化状态消失，大口喘着粗气，却听到身旁不远处，也有人在剧烈呼吸。 两人对视一眼。 是他（她）？ 盘发女兵显得更加狼狈，凌乱的发丝散在额前，但仍遮不住她清冷的蓝灰色瞳孔。 “休息一下。” 常随安只说了四个字，便不再多言。 因为此刻，他内心早已雷轰电掣，爆炸着火子似的金星。 杜淮山仅第一次训练妖鬼之力，融合度就突破了百分之二！ 新兵每人什么状态，他是不知道的，但杜淮山不同，他清楚了解新屯战场上，这小子发生的一切。 杜淮山刚完成奇灵不久！ 常随安给予新兵们每人的红髓药液是固定的，自己能通过电刺激，令妖鬼吸收多少，取决于本身的融合天赋。 就算杜淮山这段日子每天自己磨炼，速度也足够惊人了！ 老陈说的没错。 这小子在妖鬼之力融合度上，真的是个天才！ 他。 天生就适合战斗！ 良久。 新兵们陆续苏醒，发现身上的手铐、脚镣，早已被打开，面前还着一枚热乎乎的土豆。 咕咕。 别说，这一番“受刑”下，肚子还真饿了。 趁着众人用餐，常随安继续开口：“红髓药液蕴含的能量很大，足够正常人消化一周，以后除休息日外，每天战斗训练后，都要来这里进行融合度刺激。” “报告！” 一名啃着土豆的新兵举起手。 “讲。” “常教官，以后讲武堂是只打算训练我们这些新兵么？” “不是。任何在常规训练下表现优异的新兵，都会获得奇灵机会，这个房间内的人，往后会越来越多，不过无需担心，红髓药液是管够的。” “报告教官！我们什么时候能进行二次奇灵啊？”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正经人写日记 “不要好高骛远，等你们何时熟练控制好一半融合度，再谈以后。” 其实从常随安这句话也能听出来，要想完成二次奇灵，至少在鬼人化状态下，与第一个守护灵达到百分之五十融合度才行。 “还有其它问题么？” 新兵们摇摇头。 “那今天的训练就到此结束。” 常随安说完话，之前离去的甲胄士兵，再度返回，领着众人又走了一遍检查，才彻底离开妖鬼训练场的大楼。 “淮山，咱们这次真是来对了。” 回住舍的路上，郭霆宇仍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我师父曾说过，提升妖鬼之力融合度的方法，只有通过不断战斗来激发。” “没想到，营州军竟想到用电流来模拟危机感，去刺激融合；还有那瓶神秘药液，不知是何配方，仅仅一次训练，就顶得上我一周的努力，眼看着就要突破百分之二了！” 原来霆宇完成奇灵这么久，都始终没有突破百分之二。 训练最后一刻，杜淮山是清晰感觉到自己与四角妖鬼的能量，融合到了百中取二的程度。 看来我在融合度上，天赋还挺高的。 不知是穿越的关系，还是跟血色幻境有关。 但杜淮山更感兴趣的，是鬼人化状态下，妖鬼之力对于心脏泵力的提升，等于是强化了神经系统、心肌纤维及体液分泌，真是太神奇了。 回到住舍。 谭海、吴明几人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对今晚的加练感到好奇。 好在常随安并没有告诫他们保密，说一说也没什么。 因为就算得知营州军是用电流和药液提升妖鬼之力融合度，外人也模仿不了，电流大小、什么部位、怎么刺激，药液配方，这些都是门道。 以蓝星目前的医疗水平。 说高，X光机发明了。 可说低，连基本的伤口感染都处理不了，抗生素这东西，估计还要再等十来年才能出现。 所以，要想自己研究出一份电压电流数据。 没个上千场试验，根本不可能。 “真羡慕你们，这么早就能锻炼妖鬼之力，我们就，唉……” 一名第八班很少说话的班员，半躺在通铺上，随口感慨了句。 就算他们后面获得守护灵，在融合度上，也要比杜淮山和郭霆宇这些第一批训练者，慢上一截。 可人生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吴明长得就是比谭海壮，郭霆宇就是比常人都有钱。 “那就加把劲儿努力呗~” 谭海倒是看得通透，能走到今天，他已经很幸运了，“淮山哥，用给你打壶热水不？” 杜淮山道了句谢。 来到桌子前，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开始今天的训练总结。 做训练记录是很重要的。 正如学霸们记笔记一样。 很多数据和感悟，也许今天还记着，明天转眼可能就忘了。 “安国5年11月16日，陆军讲武堂新兵训练第一天，共计上课五节：分体能、知识、平衡方向感、力量杀伐，及妖鬼之力。” 列好项目。 杜淮山开始在后面分别写下领悟到的心得要点： “体能与鬼人化持续时间有关，必须加强体能基础，必要时，可购买一些沙袋，进行负重跑步；知识理论是对付妖鬼的核心，要勤学多问；机动飞索对方向感要求很高，这点是我的弱项，要着重强化。” 杜淮山忽然想到那个飞行员发小经常跟他聊的那些训练项目。 虽然大部分都需要专业用具，但也有一些轻松的：动态视力训练！ 这个只要平时多用眼睛快速记录一些物体，横向、瞬时等，捎带着训练就行，可以很好弥补他视网膜面对高速物体容易模糊的问题。 “常教官教授的形意拳很实用，招式结合单操，不但能强化动作发力，还能增长肌肉，是条变强的好途径，估计很快就会涉及兵器实战，只可惜，军队速成的武学，必定舍弃很多东西，怕是没机会体会到真正的武术了！” 写到这里，杜淮山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名盘发女兵消瘦矫健的身影。 从她最快通关平衡方向性测试，以及涂活络油推拿拉伸来看，这女人必定是个正宗练家子。 不知有没有机会跟她深入交流一下。 “妖鬼之力很神奇，理应是我最重视，最花精力的训练项目；不过常教官说，妖鬼融合度与常态化身体素质息息相关，这就又回到了原点，我得尽快找寻身体与妖鬼之力间的平衡点，明天再去量一遍体重，饮食也得开始注意了。” 最后一段话，杜淮山在两个关键词上，各画了一个圈，并相互打了两个箭头。 “淮山哥，热水来了。” “谢了，放下就好，我自己来！” 杜淮山接过热水，从个人用具中拿出一个木盆，对上七分热三分凉，将双脚泡了进去，“呼……” 热流顺着脚底的穴位，直冲头顶，瞬间洗走了他今天训练的疲惫。 “淮山哥，你在写什么啊？” 谭海瞧见桌子上的笔记本，密密麻麻一堆蚂蚁似的字，有些好奇。 “做个记录，全当是记日记吧……” 杜淮山随口一说，反正上面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他个人的总结和感悟，没什么不能看的。 并且这些总结也只是针对他个人，别人就算瞧见，也无大用。 “嘿！淮山，你还有这爱好啊？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吴明拿起来瞅了眼，挠挠头：“不过你这字，好多咱都没见过，跟画符一样……” “我哪里比得上霆宇，半吊子水平罢了……” 杜淮山上大学后都是用手机电脑记录，字的确不好看，又是简体加连笔，也难怪这帮人不认识。 郭霆宇笑了笑，“淮山，你可别吹捧我了，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休息时间到，新兵们抓紧时间，赶紧熄灯睡觉！” 没等杜淮山开口回答，十点一到，住舍楼内的执勤士兵便开始拎着个马灯，在走廊内大喊。 “得，以后再说吧！” 杜淮山合上笔记，将泡脚水倒掉，扭身回到通铺上，钻进被窝躺下。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休息日 “新兵起床洗漱，七点半集合！” 杜淮山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 多亏了谭海的按摩，以及临睡前泡脚，将他一身的疲惫和酸楚通通驱散而光。 第八班全员熟练地打水，洗漱，挤饭堂。 “干爹！多来点儿饭呗。” 杨安福第一个凑上去，嘻嘻哈哈，不要脸地说了一句。 “你小子，都多胖了，还吃！” 开口的是一个四十来岁，带着酒糟鼻的大胖子，名叫张德，讲武堂饭堂掌勺师父，还是他们上次打架被罚，收拾饭堂认识来的。 因为张德跟杨安福体型像，长得也有些像，他儿子一早死在了战场上，没个挂念，一来二去，就认了杨胖子做干儿子。 “张叔，饭少来点，换些青菜，鸡肉最好也多来点。” 轮到杜淮山，也跟着套起了近乎。 “呦，杜淮山，还属你是人精儿，净挑金贵得整！” 嘴上数落着，但张德还是给杜淮山多盛了些青菜。 至于鸡肉，就算讲武堂的饭堂是免费的，但肉的总量，实在太少，只多给了他一块儿。 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弄些肉。 也不知我这些银元够不够花。 上午跑步训练。 杜淮山在短跑训练中，不断观察着终点位置士兵的脸，记着他们的样貌；而在长跑训练中，扫着侧方位横向的讲武堂大楼，看看门口走出来的人，窗户里的摆设。 这两样，分别锻炼的是DVA、KVA动态视力。 一个针对正面快速移动物体，一个针对横向快速移动物体。 通过两者远近的不断对比，进一步强化深视力，也就是空间距离感。 果不其然。 在下午的机动飞索训练上，杜淮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动态视觉，有了一丝提升，相对不那么容易出现模糊了。 周钟爱今天还采用了类似荡秋千的吊绳法，需要两脚踩着绳套，把着绳子站立，这很难。 平衡力不好的新兵，不是站不稳，摔个跟头，就是原地空中打转，被缠成螃蟹。 所幸杜淮山练过中国式摔跤，在摸索重心上有一手，勉强能够稳住。 就是周钟爱时不时会凑到他身边，关心几句。 从他这个自上而下的视角，正好可以观摩出她前后的大小。 杜淮山也是男人，正常男人，换谁谁不会分心？ 两三次干扰，这重心就破了。 轮到下午，常随安的战斗杀伐。 今天依旧是站桩，配合丢沙袋单操，因为这是形意的基础，必须打牢固，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实战招式训练。 但杜淮山在与谭海对练的过程中，除了紧盯目标，还用余光扫着沙袋运行的轨迹，并预判落点，锻炼眼手协同和反应动作。 “安国5年11月17日，今日课程不变，我开始注重饮食配比，可肉的摄取还是太少，需购买；跑步中，结合动态视力的综合训练法，在下午的机动飞索课上，表现效果很好；新增吊绳练习，可进一步强化空中平衡感。” “林兆书教官的知识理论课上，详细讲解了妖鬼‘怪力乱神’四个灾祸等级：精怪（超越寻常的怪物：1－30尺），巨力（拥有破坏城墙的巨力：31－150尺），国乱（可威胁一个国家：151－450尺），鬼神（神话中超越一切的鬼神：451尺以上）。” 傍晚，训练完毕的杜淮山，仍旧在住舍总结着今天的感悟。 他当时课下还追问了林兆书有关灾祸度鬼神级以上的妖鬼。 但林兆书给他的答案是，目前整个蓝星上，还未出现过此级灾祸的妖鬼，倘若真的出现，以世界各国目前的军备力量，恐无法抗衡。 这不禁让杜淮山想起了血色幻觉中的九尾黑影。 它的体型有数十丈之高，铁定超过了国乱灾祸边界的450尺。 “11月18日，林教官讲解了融合种和妖鬼属性。融合种是指具有明显两种生物身躯组合特征的妖鬼，也就意味着它会有两个心脏，需要分别击中两处能量核心，才能彻底斩杀，爆发妖鬼魂灵会比常规更强，目前暂未知其形成原理，怀疑是两只妖鬼互食形成。” “妖鬼属性种类较多，除常规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还有罕见的毒疫、风、雷电等，相比无属性妖鬼，属性妖鬼更难对付，它们会释放特殊的属性攻击。傍晚的妖鬼训练中，我在鬼人化状态下的妖鬼融合度，进一步提升。” “11月19日，我的个子高了一公分，体重减掉两斤，但手臂和大腿却比之前看起来更饱满了些，这要得益于赖彦龙和常随安教官的体能、站桩训练，让肌肉更紧实了！” “11月20日，我的动态视力练习小有成就，在机动飞索训练课上，几乎很少出现视觉模糊，所以我增添了夜间视觉敏感性训练，趁着每日妖鬼训练结束，往返住舍途中，集中注意力，感受黑夜周围的环境，保持一种随时反应的状态。” 一连五天。 杜淮山都在认真学习着陆军讲武堂的新兵练习课。 别看这只是短短五天。 大神能一个月内速刷脂肪，普通人一年减不下几斤，专业科学的方法，以及优秀的自律性，是非常重要的。 毫不夸张的说。 眼下的杜淮山，跟半个月前，从尸堆里刚爬出来的那个少年，不说判若两人，至少也换了层皮。 不但体力提升，下盘功夫极稳，韧带也压到了一百七十多度，马上就能开一字马了，还有战场杀伐的发力技巧，以及动态视觉。 就连妖鬼之力的融合度，也突破了百分之三。 “淮山哥，明后天是休息日，你准备去城里买东西么？” 谭海打回热水，递了一壶过来。 杜淮山点点头。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肉，其次是找一间铁匠铺，看看能否打造一些适合训练的工具。 飞院那些太高深的设备弄不出来，整个活动滚轮或者旋梯还是很容易的。 “我也想去逛逛，咱们一起如何？” 郭霆宇家境优渥，在奉侯城，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我也想去！” “带我一个！” 吴明跟杨安福也吵吵着要凑热闹。 但新兵手册上规定过，凡周六日请假外出，每班单日至多一半人数，也就是四个，且必须在熄灯休息前归舍。 “那胖子你先去吧，我等后天再说！” 吴明见胖子兴致浓，便让了步。 作为第八班里岁数最大的，他更像是扮演大哥一样的角色，很多事儿上，都迁就着这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们。 “谢了老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杨安福拍着吴明的肩膀，转身拉着谭海，表情猥琐道：“谭海，你小子该发挥一下优势了，听说军屯城有军官俱乐部，里面都是些漂亮姑娘，皮肤比那白面馍馍还要透净儿！” “军官俱乐部我没混过，这种场合，不适合咱们这些新兵吧？” 谭海摸了摸下巴，小眼睛滴溜一转：“不过你要是找那些唱曲儿，喝花酒的地儿，那我可是门儿清！” “嘿！那也行！” 杨胖子估计憋坏了，“咱们173届的女兵，倒是有几个模样标志的，可就是性子傲得很，老给爷们儿甩脸子。” “哈哈，那是没瞧上你吧胖子！” 吴明插了句嘴，“你看人家淮山，这一周下来，不下三个姑娘跟我打听他。” “滚滚滚！” …… 翌日。 谭海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探出脑袋，瞧见杜淮山正在打水洗脸，不由问道：“淮山哥，今天不是休息日么，昨天约好中午出去，用不着起这么早吧？” “习惯了，你先睡吧。” 杜淮山用毛巾擦干脸。 没想到谭海也跟着从通铺上下来，双手抱着肩膀，似乎觉得冷，“嘿，你是要去训练吧，带我一个，我给你当陪练！” “你小子，门外等你！” 杜淮山拍了下谭海贼灵的脑瓜子。 半个小时后，两人吃完饭，套着棉军装，出现在中央训练场上。 令杜淮山没想到的是。 竟然有几人先到一步。 又是那个女兵。 跑步的人中，杜淮山一眼就看到了那名盘发女兵，眼看着快入冬了，室外气温越来越低，她白净的脸蛋冻得有些通红，原本清冷标志的五官，配上她消瘦的身形，瞧着有些令人心疼。 盘发女兵也注意到了他。 蓝灰色的眸子，没有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在休息日出现。 很奇怪。 两人从新兵入伍至现在，一句话未说，反而有种莫名的默契。 杜淮山调整好呼吸，也跟着加入了跑步的队伍。 跑步、对练、压腿、按摩。 临近中午。 杜淮山跟谭海才回到住舍，洗掉一脑门儿的汗，正巧杨胖子跟郭霆宇也堪堪收拾好。 “哥几个，走吧！” 杨安福咧嘴一笑，向赖彦龙报备，取得通行证后，这才顺利离开了讲武堂大门。 走在青石板路上，抬头看着两侧的青砖棉瓦。 明明一周前入伍时才瞧见过，现在仍觉得新鲜。 不知是否是休息日的关系，街上来来回回的军人和长褂汉子还真不少，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穿着红绿花锦缎子，身姿曼妙的太太，手上夹着洋卷烟，红唇一吸，一吐，勾得几人眼珠子都直了。 “老吴没出来可太亏了！” 杨胖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军屯城长期驻扎军人，城防布控非常安全，再加上如今这世道，军队的待遇是最好的，士兵们人人有钱，自然也就吸引了大量商人汇聚于此。 所以这里远比一般屯城要更热闹。 中午，几人在酒楼吃了顿土鸡锅。 不用说。 是郭霆宇掏的钱，一顿饭就花掉了整整两大块银元，顶得上普通工人半个月的收入。 抛开酒楼利润不谈。 这肉确实太贵了。 酒足饭饱后，几人想找一家唱小曲儿的地方。 杨胖子剔着牙说：“我看刚才路过的梨春楼就不错，门口的姑娘那叫一个俊！” 作为专业人士的谭海，也迷眼点了点头。 “你们先去，我要去铁匠铺订些东西，忙完再过去找你们。” 杜淮山估算了下时间，怕听完曲，铺子就关了。 “淮山，你该不会是想甩下兄弟们，单独行动吧？说说，是何样的好地方？” 郭霆宇也许是喝多了，调侃一句。 “我是真要去铁匠铺。” 杜淮山哭笑不得。 “那你快些去，我们给你留着酒！” “好。” 告别几人后。 杜淮山出了酒楼，找了一位长褂路人，问了铁匠铺的位置。 因为军屯城治安好，百姓对兵器、铁件儿的需求量并不高，铁匠铺很少开在繁华的地段儿。 一路连拐了几个巷子，他才找到一处冒着灰烟的铺子。 门是半开着的。 杜淮山直接推门而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暖和得很。 “有人么？” “有，嘿，是位小军爷，稀客啊！” 屋内一个穿着黑污粗布围裙，光着膀子的肌肉大叔，笑着放下手中的工具。 士兵的所有兵器、训练用具，基本都是由部队内部提供。 所以在铁匠铺，很少会看到军人。 “我想打个铁件，不知你这儿能做么……” 杜淮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活动滚轮的简易设计图，并标好尺寸。 “这个有些难，接点太多，又细……” 呜嗡——！ 正当赤肩铁匠研究着图画时。 蓦地，整个军屯城上空，响起了类似防空警报般的鸣笛声。 “哎呦，估计又是妖鬼来犯了……” 铁匠叨咕着一句，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地又看起图画。 杜淮山听到一阵急促的军靴奔跑声，探头一瞧，是一队士兵从巷口路过，受训的动态视力下，他能清楚地看到，这些士兵的神情，好像很紧张。 铁匠这时回答道：“能做，小军爷，不过这价格……” “你说个数。” 杜淮山知道这样的小铺子肯定没有电焊机，一切金属连接，全靠手工铆接技术。 赤肩铁匠咬咬牙，“军爷，四块银元，您看可行？” “行。” “小军爷，那您先交两块定钱，我给您张提货票据，一周后，来我这儿取货！” 杜淮山点点头，掏出安家费，数了两枚递过去，瞥见架子上一把短匕，随手拿起：“这个多少钱？” “小军爷喜欢就拿着，全当交个朋友！” 四块银元不是小数，大单子，铁匠哪里还计较一把匕首。 杜淮山道了句谢，接过提货票据，一走出铺子，便将匕首藏进了右手袖子里，贴着墙根，快速向梨春楼赶去。 士兵紧张的神情，告诉他。 绝不是有妖鬼来犯这么简单，一定比它更加严重。 得叫谭海他们，尽快回讲武堂！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卧底 走出巷子口。 没过多久，他忽然看到远处闪过数道刺眼的金色亮光。 颂！颂颂颂！ 伴随着钢索飞射，气罐喷响，好几个人影转瞬就飞到了青砖楼上，前后脚，快步在房瓦上狂奔。 街上路人有的驻足，停下来观看。 有的跟同伴小声嘀咕着。 但杜淮山反而脚步加速，更快地向梨春楼方向赶路。 他现在虽然身体素质变强了，也熟练掌握了妖鬼之力和鬼人化状态，但身上毕竟只有一把普通匕首，缺少红髓武器。 谁知道军屯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危险！ 砰——！ 蓦地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高速坠落，砸在了前方一栋房顶上，瓦片迸溅得到处都是。 “啊！” 附近被波及的人群一阵尖叫、大吼、怒骂。 杜淮山眯着眼睛，果断避开了前方出事儿的大街，改从巷子里绕行。 他一路贴着墙根儿，脚下匆匆，低着头，眼角余光，却暗中时刻警惕着周围任何动静。 刺啦。 忽然，巷内右侧的宅屋门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房门被推开，走出来一名身着粗布长褂，拎着行李布兜的青年。 两人对视一眼。 青年关上房门，将布兜一甩，迎面走来。 杜淮山呼了口气，继续迈步。 就在双方剩下两米左右的距离时，他忽然抬头看着巷口，问了一句：“常教官？” 踏。 长褂男子停步回头 杜淮山二话没说，铛！ 四角妖鬼虚空闪现，瞬间灌入心脏，进入鬼人化状态！ 右臂半空一甩，匕首从袖中乍显，后腿暴蹬，整个人似猛虎下山，把全身的妖鬼之力都压了下去，对准长褂男子脖颈！ 不好！ 长褂男子心里如同浇下一盆凉水，知道自己上了当，急忙闪避，右手摸向腰间，可耳边已然传来呼啸阴风，带着浓郁戾气的黑红色双瞳，魔鬼般杀上面前！ “光明永……” 噗呲！ 杜淮山一刀扎进了长褂男子的脖子当中，巨大的爆发力直穿肉骨，火红的鲜血冲天而起！ 噗呲！噗呲！ 拔出短匕，又连刺两刀。 大半个脖颈被剐开，鲜血迸了他满脸。 杜淮山一言不发，布满青筋的手，一爪撕开了男子的长衫，里面果真穿着一层营州军的棉布甲。 找到绳扣，扯断，对着心脏，噗呲，又刺了一刀。 直到看到男子一动不动，他才大口喘着气。 迅速提着短匕，退到墙根儿靠上。 血泊中的脑瓜子，虽然沾满了血，但依稀能看出，他有一对儿很粗很浓的眉毛。 没错！ 眼前这个青年男人，正是在妖鬼训练中，给杜淮山递红髓药液，控制电椅的那名口罩士兵！！ 因为特征太明显。 打照面对视的第一眼。 杜淮山就认出来了。 对方应该是也认出他了！ 一个妖鬼训练场的士兵，身份如此敏感，偏打扮成平民百姓，还装作不认识，这本身就是问题！ 联想到军屯城的鸣笛，以及闹出一系列的动静。 杜淮山便迅速在脑海中做好了紧急计划。 抬出常随安！ 没想到，这家伙一下子就慌了！ 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因为对方也是异色瞳孔，不知妖鬼之力融合至多少，为了确保速战速决，杜淮山只能瞬间使出全力。 不但将鬼人化开到了百分之三，还用上了常随安传授的形意站桩的杀伐发力。 可没想到。 对方连守护灵都来不及召唤，就被他一刀秒了。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 “他最后的遗言，不是求救，而是‘光明永’三个字，像是狂热分子喊的口号，很可能是某个组织在讲武堂安插的卧底，应该是个坏人……” 杜淮山喃喃自语，似乎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毕竟。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 没有影视小说中描写的反胃、呕吐。 只有些发颤。 这跟杀妖鬼还不一样，妖鬼是怪物，没有智慧，只有杀戮，刀扎进去，你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可人不一样。 但杜淮山没办法。 在这种处处皆危的乱世，他不先动手，等对方反应过来，死的也许就会是他。 一阵淡红色的光芒，从男子的瞳孔向外涌散。 常随安说过，妖鬼魂灵一但被人奇灵，就会永远属于他，死亡后，也会随之消散，就像神灵庇护，从生到死，所以才被赤禹人称为守护灵。 调整好心态后。 杜淮山将鬼人化状态降至百分之一，这才摸向男子的衣衫和包裹，似乎来到这个世界后，“摸尸”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 在看到这家伙腰间的战壕军刺时，他心里的负罪感又减少了一分。 “红髓钢打造的战壕军刺，这可是个好东西……” 战壕军刺是一战期间专为肉搏战设计的武器，也叫战壕刀或拳套刀，由一段7英寸长的三棱钉刃和指虎型把手组成。 曾被网友戏称最强反丧尸武器。 不过，在打开包裹后，捡到战壕军刺的那点儿喜悦，瞬间就被眼前的东西冲得一干二净！ 一个黑色笔记本。 以及，大量红髓药液！ 满打满算，整个包裹布兜里，至少有大几十瓶！ 这得够我用一年了吧？ 杜淮山咽了口吐沫。 妖鬼训练场，笔记本，红髓药液，逃跑。 还真他娘的让我猜对了。 说实话，眼前这些红髓药液，如果只有几瓶，他拿了也就拿了，可一下子搞出这么多，还带着个小本本，他反而连一瓶都不敢拿了。 这就像在路边捡到钱包，里面有几百块，跟里面有数千，外带一张百夫长黑金卡的区别。 就在杜淮山把红髓药液放回包裹内时。 来时的巷子口，忽然传来一阵军靴的脚步声。 数名士兵手持马步枪，将巷口围住。 几名身穿甲胄，手持军刀的士兵，则缓步朝着杜淮山逼来，“我们是营州军七三旅一团步兵营巡城卫队，立即散掉妖鬼之力，丢掉武器！！” 是鬼人化时爆发的强光，暴露了位置。 杜淮山果断从鬼人化状态退出，扔掉了战壕军刺，举起双手贴墙喊道，“我是陆军讲武堂173届新兵杜淮山，我怀里有赖彦龙教官亲签的通行证。” 甲胄士兵没有理会他的回答。 而是走到尸体身旁，确认着死者的身份，转身便反手将杜淮山压在了墙上。 “他要杀我，我是自卫。” 杜淮山开口解释着。 可甲胄士兵就是一言不发。 不消片刻。 嗖！颂颂！ 机动飞索射到了墙边，两个人影从天而降，是两名身高马大，穿着亮面扎甲军装，绿色斗篷的鬼人化士兵。 “交给我们处理吧。” 一名鬼人化士兵走上前。 周围的甲胄士兵立刻双脚并拢，挺直腰背，“是！” “报告长官！我是173……” 见来了军官，杜淮山便想再次禀明身份。 谁知，话都没让说完，鬼人化士兵便打断他，“留着力气，回审讯室再说！” 三下五除二，鬼人化士兵便将杜淮山的双臂捆住，而他的另一个同伴，则谨慎地检查着尸体上的东西。 在找到那个黑色小笔记本后，两人眼中明显如释重负。 杜淮山被两名鬼人化士兵从小巷子里，带到了主干大街道上，此刻，街道上早已围满了士兵。 一处之前有东西砸落的地方，一处小巷口。 周围有不少好事儿的路人在围观。 “好像是谁被逮捕了？” 人群中，杨安福挤着脑袋，嘟囔了一嘴，旁边还有谭海和郭霆宇。 他们几个正在梨春楼听小曲儿。 突然外面就传来了鸣笛声，街道上到处都是士兵，还有不少鬼人化士兵在用机动飞索，穿梭在建筑房顶上。 几人有些担心杜淮山，就想跑到街上看看。 结果干等也等不来，倒是瞧见一个人，被一名鬼人化士兵押了出来。 “是淮山！！” 郭霆宇青色的眸子一凝，刚想冲过去大喊，却被谭海一把捂住了嘴，“唔唔……你干什么谭海？他们抓的是淮山！！” “我见过这种军装……” 谭海瞪起眼珠子，盯着那印着赤禹铁血龙虎旗标志的绿色斗篷，“他们是特务科的人！当时我在新屯，亲眼见到他们从春苑楼带走一名排长！旁边的士兵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淮山哥怕是摊上大事儿了！咱们这些小虾米冲上去，根本无用，快回讲武堂找赖皮龙！！”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审讯 “特务科……” 郭霆宇隐约听父亲提起过，这群人好像在军中权利极大，“谭海说的对，我们冲上去，也救不了淮山，快回去找赖教官！” 几人当即从人群中退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讲武堂。 但令三人没想到的是。 军校内也围满了不少士兵和车辆。 郭霆宇瞧见几名身披绿袍的特务，带着全副武装的甲胄士兵，将整栋妖鬼训练大楼都封了起来，时不时从里面带出几个人，架进军野车上。 周围有不少新兵及老兵在围观。 “回来啦？” 人群中，吴明看到了行色匆匆的三人，急忙喊了一句，跑过来：“我跟你们说，讲武堂闹出人命了，就在你们出去不久后，从训练楼里抬出两具尸体……哎？怎么就三个人，淮山呢？” “淮山哥被特务兵抓走了！我们要去找赖教官。” 谭海来不及解释太多。 “怎么会这样！” 吴明面色骤变，迈步带路：“我刚才看见赖皮龙回办公室了，走，咱们一起去！” 很快，四人就赶到了新兵教官办公室。 “报告！” 几人在门口挺直身背，齐声喊了一嗓子。 此刻办公室内，就只有赖彦龙以及周钟爱两人。 正在整理文件的赖彦龙，停下手，抬头瞥了一眼：“讲。” 四人中，属谭海的嘴皮子最灵光，便由他开口，将整件事的经过，快速复述了一遍。 “什么！？” 周钟爱下意识起身。 赖彦龙眼珠子更是瞪得溜圆，眉头也皱起来，连那撮山羊胡须，都有些抖动。 他当即扔掉手中的文件，快步走到电话前，摇动几下发电杆后，开始转动数字，“帮我接七三旅特务排，就说我是173届新兵训练总教官，六八三团副团长，赖彦龙，对。” 等了约十几秒。 接线员终于接通了对面。 赖彦龙继续开口，语气有些急迫：“刘副官是吧，我手底下的一名新兵，被你们的人抓了，对，他肯定跟这事儿没关系，你们先别动他，一切等我过去再说，好！好！” 挂掉电话后，赖彦龙一把抓起军大衣，“你们几个先回住舍，杜淮山的事情，我会处理！” 说完，便迅速离开。 “谢总教官！周教官！” 谭海四人连忙敬了个注目礼。 出办公室后，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老赖虽然平时训练下手挺黑，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护着咱们的。”杨安福咂了咂嘴。 吴明也点了点头，“连部队番号和职务都报出来了，这是摆明了要给对方压力！” “淮山这回应该没事了，走吧，咱们先回去等消息！” 郭霆宇拍着谭海的肩膀，向楼下走去。 办公室内。 只剩周钟爱一人，粉红的眸子里，忧色尽显。 哪怕赖彦龙已经亲自赶往七三旅特务排驻地。 因为。 就在谭海几人来办公室报告前。 常随安刚刚被人带走问话。 没想到，杜淮山竟然也被带走了，并且还是当街被绑起来抓走！ “这事儿恐怕不是死几个士兵那么简单……” 周钟爱眯着眼，快步走到电话机旁，摇了几下，“帮我接侦查团一营指挥部陈连长，等等……先帮我接讲武堂营州三军武术总教师，骆宗文教官。” …… “名字。” “杜淮山。” “年龄？” “十六。” “性别。” “……” 砰！ “问你话呢！性别！” 一间封闭的水泥房审讯室内，一名穿着深色黄绿军装的特务士兵，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喊着。 “男的呗，问多少次了，还看不出来么？” 杜淮山被锁在审讯椅上，蹙眉冷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这帮人为什么要把他拽上车，带到这里，明明都已经从他的身上找到了赖彦龙亲签的通行证，打电话问一嘴，不就弄清他的身份了么。 砰，特务兵再次狠敲了下桌子：“给你脸了是不？” 旁边，一名二十七八，皮肤白冷，鼻梁较高，带着帽子的男军官，伸手拍了拍他，示意不要动火。 此人正是当时巷子里，亲手捆住杜淮山的那名鬼人化士兵。 “呵，你别生气，这都是必要的流程，我们需要全程书写记录。” 高鼻梁男军官笑了一声，说起话来，阴森森的，“我叫张政，七三旅特务排审讯一班班长，叫你来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巷子里发生的情况。” 虽然只是个班长。 但杜淮山注意到。 对方报部队番号时，没有提及团属，说明特务排是直属于旅级本部指挥，地位几乎相当于古代的锦衣卫。 也难怪那帮步兵营士兵，明明职务比这个张政高，却摆出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 “我已经重复好多次了，我是自卫，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呵……” 张政摇头一笑，像是对待小孩子的那种无奈：“我知道，你很聪明，重复了这么多次，每次口供的内容都一样，条理清晰，毫无破绽，但是……” 他拿起口供记录的红格草纸，“内容一字不差，一个字都不差啊，啧啧，这就有些不合理了，正常回忆叙事，不可能如此精准，你明显是提前在心里反复演练多次，背下来的，说吧，跟死者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只见过他两次，在讲武堂新兵妖鬼训练场，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杜淮山算是明白了。 这帮特务排的人就是一群精神病，也不知是快到年根儿，上头有什么业务量要求，怎么非死抓着他一个不放。 砰！旁边的特务兵再次拍着桌子大吼：“什么都不知道？你他妈一个才来五六天的新兵，面对一名在妖鬼训练场干了三年的老兵，一刀刺中要害，跟着又连补三刀，普通人有这个意识？” “那么多瓶红髓药液，你说一瓶没拿，会有傻子见钱不捡？翻来覆去在我这儿说车轱辘话，看来非得给你上点儿手段了……” “哎！先等等，他才多大啊！” 张政笑呵呵地起身，按住了同伴，转身走到杜淮山面前，贴上来，在耳边小声劝道：“我这个战友脾气不太好，你先说点儿不一样的听听，让他消消气，否则真把那些手段抬上来，你这小身板儿，啧啧，不好受……” 这是在唱红白脸？ 杜淮山看着站在面前的张政：“不一样的？” “对。” “我想想，我早晨醒了之后，看到战友谭海从被窝里钻出来，他问我今天是休息日，为什么早起，我说习惯了，他又说……” 砰！特务兵再再再次拍了桌子，喊道：“你他妈搁这儿写日记呢？说重点！跟死者的关系！还有笔记本上的内容！” “长官，你手不疼么？” “艹！你他妈耍老子玩呢！” 饶是特务兵一直在配合张政演戏，可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椅子就要扑上来。 张政一双眼睛阴翳不定，显然也动了真火，没有伸手阻拦。 就在特务兵将要冲到杜淮山面前时，审讯室的大铁门，突然被拉开，“张班长，给这孩子好好整理一下，送到排长办公室！”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枪神 当时的场面，一度很尴尬。 特务兵挥起拳头，就要揍杜淮山的脸，可因为门被突然拉开，吓了一跳，这动作做到一半，只能僵在那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凹造型。 “你们这是……” “没什么，刘副官。” 特务兵尬笑了一声，将挥舞的拳头收了回来，挠了挠头。 “赶紧把锁打开！” 刘副官又喊了一句。 张政蹙着眉头，急忙走出审讯室，关上门，“刘副官，什么情况，我们还没审出来，就要把这小子放了？” “杜淮山他本来就没问题，审什么？” “谁说他没问题的？” “谁说的？六八旅三团赖副团长，第一骑兵旅侦查团陈连长，还有陆军讲武堂三军武术总教师，骆宗文老先生，够了么？” 刘副官哼了一声。 “什么？” 前两个人，张政还真不怕。 特务排地位特殊，直属旅指挥部。 要知道，营州军总共只有三个师，分别驻扎在平辽、吉乌、弱水三省，旅级便是常规部队中，士兵们所能接触到的最高等级。 所以，他们压根儿不怕一般的团长。 可骆宗文不同，那可是青州国术馆第一高手，人称“枪神”。 张大帅当年亲自登门拜会，敬聘为卫队、骑兵部队、步兵军官训导营教官，统称三军总教师，地位之高，远非他们这些小虾米所能比拟的。 一个新兵，怎么可能跟这种位高权重的老先生搭上线？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人家解锁！” “是是是。” 张政急忙回到审讯室，将杜淮山的手铐和脚镣打开，“抱歉了，淮山小兄弟，一切都是误会，多有得罪。” 旁边的特务兵听到这话，当场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张班长出去一趟回来，脸变得这么快？ 杜淮山也是一头雾水。 但他面上无显，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张政帮他整了整棉军装，拿起口供文书，跟刘副官一起上了二楼。 特务排长办公室。 赖彦龙正坐在会客沙发上，品着热茶。 不一会儿，门开了，走进来三个人。 他抬头重点看向那名满身血污的少年，上下扫了好几眼，确认无恙后，这才呼了口气，继续喝茶。 刘副官挺直腰背，“报告，孙排，人到了。” 坐在桌子后的，是一名干巴瘦的中年大叔，年龄似乎比赖彦龙还要大，橘子皮般的脸上布满了褶子，豁然一抬眼，一双蓝绿异色双瞳，阴露精光，看起来有些森然：“口供。” “这儿，孙排。” 张政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将写好的口供小心递了上去，胆小得像只耗子。 孙排长一挥手。 张政立即敬礼离开。 看完了口供文书，孙排忽然咧嘴笑了，满口牙齿又黄又黑，更加阴森，“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赖团，你这个兵，不简单，帮了我们大忙，本应该好好奖赏才是，可这，唉……” “孙排说笑了，这臭小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赖彦龙放下茶杯，起身，“既然没问题，那我就先带他回去，讲武堂那边还有公事。” “是公事，那就不便留你们用餐了。” 孙排长也跟着起身，走过来，与赖彦龙握了下手，又拍着杜淮山的肩膀，打量一番，赞赏了一句：“不错，你的功劳，我会报给上头，替我向骆先生问好。” “谢孙排长！” 杜淮山不懂“骆先生”是谁，但还是挺直腰背，跟赖彦龙离开了办公室。 “上车再说。” 木门关上那一刻，赖彦龙笑呵呵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只撂下一句话，便匆匆下楼。 直到坐进军野车内，汽车启动。 后排。 赖彦龙才开口：“他们没对你用刑吧？” “没。” 杜淮山将审讯室内发生的事儿，简单讲了一遍。 “呵……我就知道，你小子准当不了那软柿子。” 赖彦龙听到后面，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接着又收起笑容，“我知道你非但没过，反而有功，但特务排不是活人该待的地儿，屈打成招的事儿多了去，这里的兵，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你自己以后小心些。” “谢谢赖教官，今天多亏了您。” 杜淮山由衷感谢。 “别光谢我，回去要好好谢谢常教官和周教官，他们为了你，专门找了三军武术总教师：骆宗文先生出面，常教官当年是骆先生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如果不是他开口，孙延没那么容易放你走！” 赖彦龙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这六八三团，与这小子是无缘了。 杜淮山这时才明白孙排长口中“骆先生”是谁。 心中不禁对常随安和周钟爱有些感动。 虽然两人平时对他照顾、关注，都是为了吸引他加入骑兵侦查团。 但这次的事件，连赖教官的面子都不太好用。 骆宗文地位那么高，肯为了一名素未谋面的新兵讲话，多半是常随安跟周钟爱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 回到讲武堂。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讲。” 车内，赖彦龙最后嘱咐了几句：“你这次的功劳，肯定不能当面公开表扬，我先跟讲武堂领导汇报，帮你申请10块银元，三瓶红髓药液。” “淮山明白，谢赖总教官！” 杜淮山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今天的事儿，肯定涉及了营州军有关妖鬼和红髓的核心资料泄露。 回想起当时击杀那名浓眉士兵的那句“光明永”三个字，倒是跟谭海之前提起过的，那个活跃在赤禹北方的“光明社”很像。 不知二者有什么关联。 官方保密下来也挺好。 这样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便不会有人知道。 当时我被张政抓出来时，满脸血污，很快就被押进了车里，如果不是很熟的人，根本认不出我的样子。 至于赖彦龙所说的功劳，那都是虚的。 反倒是最后两样东西最实在。 我的妖鬼之力融合度进度升得太快，几次训练下来，红髓药液根本不够用，这回倒是因祸得福了。 告别了赖彦龙。 杜淮山想了想，决定先去教官办公室，好好感谢一下常随安以及周钟爱。 没想到的是。 就在他刚沿着楼梯往上走时，迎面正好碰上两人匆匆而下。 “杜淮山？你回来了？” 常随安看到杜淮山平安无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原本因为妖鬼训练场的事件，被特务排的人临时带去问了几句，回来听周钟爱说杜淮山被当街抓走，便急着要去找特务排的人问问。 “谢谢常教官，周教官一直以来的照顾，淮山安全归堂！” 杜淮山这次不仅仅是挺直腰背，而是敬了个举手礼。 真真真正，由衷感谢两人。 “回来就好。” 常随安点点头，抬手示意一起下楼，“正好，你跟我和周排长走一趟，带你拜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你可愿跟我习练 一听常随安这么说，杜淮山便猜到这位老先生，应该就是赖彦龙所说的那个三军武术总教师：骆宗文！ 也是。 人家出面帮自己说话，怎么也要当面感谢一下才对。 随后，杜淮山便跟着两人一起走出新兵训练场，沿着主道一路前往北区。 那里是陆军讲武堂的指挥官学院，只有副排级以上军官，经团指挥部批准，才有资格去学习。 如果说新兵训练场是本科，那么指挥官学院就等同于研究生了。 所以他在这里看到的任何一人，肩膀上都挂着军衔。 指挥官学院的楼宇，修建得明显要比新兵训练场更气派，到处都是四五层高的洋楼，选用均是上好石材。 训练场的面积也比新兵更大。 杜淮山还瞧见几名披甲持刀的士官，正对着一个六七米高的巨形木偶，射出飞索，练习组合进攻。 三人径直走到一间独栋的三层小洋楼。 门口站着两名披甲持枪卫兵。 常随安跟周钟爱应是常客了，卫兵连问都没问，便挺直腰背，行注目礼，放任通行。 从装修就能看出，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不但前堂富丽，就连木质楼梯上都铺着深红色的呢绒毯。 杜淮山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来到二楼尽头的一处书房，书房口有张桌子，坐着一名年轻副官。 副官看到三人，立即起身敲了敲门。 “进。” 杜淮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 年轻副官打开一丝门缝：“骆老，是常排长和周排长，还带着一名新兵，好。” 副官回身打开房门，伸手示意：“二位排长请，请。” 一进屋。 杜淮山连书房陈列都顾不得看，便被办公桌后的老人所吸引。 老人一身黑衫长袍，肌肉魁梧，平头，翘起的八字胡，大长须，往那一座，犹如一座沉重的山岳，背后，挂印一副杀气腾腾的黑墨狂草，提有四字： 枪拳无二！！ 老者双目精光暗藏，四颗异色瞳孔，如烈火莲花流转。 营州三军武术总教师：枪神骆宗文！ 这是杜淮山第一次见识到拥有四个守护灵的人。 骆宗文身旁，还站着一名姿色不错的女军官，身材玲珑有致，皮肤细腻，带着股寻常百姓未有的干净，跟郭霆宇很像，一看便是出身大户。 甚至连周钟爱，都有些被比下去的感觉。 “骆教官，任排长也在。” 常随安跟周钟爱先是打着招呼。 “我来向骆教官请教些问题。” “任竹这孩子，最近常来找我探讨下盘发力，有些你们当年那股子钻劲儿了，呵呵……” 骆宗文开口并没什么架子，只是嗓音沉得可怕，活像一个低音炮。 “骆教官，这便是我和周排长之前跟您提起的那个孩子。” 常随安侧开一个身位。 杜淮山立即领会，上前一步，挺直腰背，举手敬礼：“第173届第八班，新兵杜淮山，拜见骆教官、任排长。” 骆宗文从座椅上起身。 一米九几的身高，甚至比常随安还要高半个头，压迫感十足。 虽然出乎意料，但杜淮山反而觉得，真正的高手，就应如此。 身体素质是战场杀伐对抗的首因。 来到这异世界的期间，他见过的所有人，无论是常随安，还是赖彦龙，亦或者周钟爱，以及眼前的任竹，皆称得上男强女健。 那种干巴瘦老头的绝世高手，估计只有小说动漫中才会出现吧…… 踏踏。 骆宗文冉步走至杜淮山面前。 黑色长衫下，魁梧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爆发着强劲的生命力，仿佛不是一名老人，而是一头壮年猛虎！ “我先摸摸看。” 话音刚落，骆宗文伸出粗大的指节，如枪那么一点，刚好扎在杜淮山的大腿上。 唔！ 杜淮山只觉得股直肌好似被子弹打中，揪成一团，酸软得差点儿就要摔倒。 “下盘不错。” 骆宗文忽然起了兴趣，手搭在他身上，如瞎子摸骨，捏来捏去，力道大得像铁钳子似的。 抓到杜淮山的腹部，如石沉湖水，噌，掀起波澜，激得他整片腹直肌收缩隆起。 抓到脊椎，如老鹰捉蛇，像整条大龙都被骆宗文拿在手里，最后“嘎嘣”一推，爆出了类似骨节活动的脆响。 疼疼疼！ 这一下，着实打在了杜淮山的痛点上，好在他经过数天的鬼人化训练，没呲牙咧嘴地喊出声。 骆宗文推完脊椎，一松手。 杜淮山差点儿虚脱，幸亏周钟爱在后面扶住了他，一摸脑门，竟然出了不少汗。 “这小子天赋不错，背后应有名师指点。” 骆宗文点了点头。 这一句话，不但令常随安和周钟爱神情激动，包括站在一旁的任竹，都露出了惊骇的目光。 能让赤禹天朝当今国术四大高手之一的枪神骆宗文，夸上一句“不错”，实属难得。 更重要的是。 以骆宗文现今在武术界的地位，他承认的名师，难不成是另外三位先生？ “只是，你师父应不在身边，无法亲自指导，许多练法、养法，都是你自行习修，，虽然身体骨骼塑造得不错，筋肉没有结节暗伤。” “但帮你推拿之人，手法较弱，力透不到骨，也没有用药油，食膳更是平常，否则你的筋骨肌肉，会比现在更强。” “加之你训练求快，训练量多，脊梁部位略有变形错位，幸好你修行日头不久，我已帮你扶正，但长此以往，日积月累，便容易烙下暗伤，影响发力精进。” 骆宗文抚了抚胡须，沉声分析了几句。 全中！ 杜淮山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平常的一副摸骨捏肉手法，就能将他科学化训练打造的身体状态，描述得八九不离十，真不愧是三军武术总教师！ 只是，我的脊椎怎么会错位。 他试探性从周钟爱怀里起身，挺直腰背，深呼吸，吐气。 双目一瞪。 竟然真的比平时顺畅许多！ 脊椎小关节紊乱！ 杜淮山猛地想到了这个词。 这是运动康复老师上课跟他讲的内容，日常训练中，如果过度劳累，或动作不标准，很容易造成小关节错位，尤其是胸椎。 这些小关节错位，也许一时感觉不出来什么，长此以往，脊椎就容易变形，甚至锥环偏移！ 没想到，我找了谭海帮我纠正动作，还是有所偏差！ 神奇！ 真的神奇！ 看来泱泱大国，传统武术能流传数千年，不无道理！ 正当杜淮山仍沉浸在思考中时，骆宗文又开口：“随安，既然他已有师父……” 常随安急忙低身开口：“骆教官，杜淮山的确练过三年武，但新屯被破，他已无家可归，如此天赋，在我手上浪费，实属可惜，还望骆教官能帮这孩子一把！” 什么！？ 杜淮山听着他的话，一下子懵了。 叫我来，不是为了感谢骆宗文先生把我从特务排手里救出来么，怎么会…… “唉，妖鬼祸乱，民之所苦啊……” 骆宗文捋须长叹，最终扭头看着杜淮山，四色异瞳，精光乍显，“孩子，你可愿跟我习练？” 正文 第四十章 为了好人，干了！ 骆宗文是谁？ 三军武术总教师！ 哪怕指挥官学院的寻常军官，都不一定能得到他的指点！ 更别说区区一名新兵了。 这就等同于，你在本科院校读大一，突然，一个中科院院士跳出来开口，说要收你做他的学生。 能得到这样的顶级强者指导。 傻子才不答应呢！ 杜淮山面色欣喜，“愿意！” “嗯……你已既已练武三年，必定早已养成一套自己的练法习惯。”骆宗文点点头，沉吟一句：“新兵训练课程，是我与多名教官商讨定下，随安、钟爱也都是我得意的学生，你白日可继续跟他们认真训练。” “待下午战斗训练结束，你直接来我这边，我帮你进行拉伸、推拿，并指点你武术与妖鬼之力的发力及运用。” 任竹目光惊怔。 想不到骆老竟然愿意收一名新兵做学生，并且还要每天亲自指导。 这可是多少军官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谢谢骆教官！” 常随安与周钟爱赶忙拜谢，并将杜淮山推上前。 他立即挺身，立正，激动地喊道：“谢骆教官！新兵杜淮山，往后愿待骆教官指正！” 从骆宗文的书房出来。 杜淮山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 本以为今天遭遇光明社卧底，又被七三旅特务排抓走审讯，点子够背了。 可没想到，因祸得福。 不但从赖彦龙那白拿了银元和红髓药液，还认了个大佬当师父。 回到新兵训练场。 教官办公楼下。 常随安掸着杜淮山的衣袖，似乎是想帮他蹭掉上面结痂的血污，最后笑了一声：“行了，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以后的妖鬼训练课，你就不用来了，直接去找骆教官。” “是！” 杜淮山第一次感觉常随安的动作，有些亲切，就像一位哥哥，在嘱咐着自己的亲弟弟。 今日骆宗文能收他做学生，常随安无疑是帮了大忙。 联想到刚才在书房的那几句话“无家可归”、“帮这孩子一把”。 杜淮山只感觉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上心头。 这纷纷乱世，他第一次有被人照顾的感觉。 于是一弯腰，鞠躬道：“常教官，周教官这次用心良苦，杜淮山，定不负二位教官所望！” “行了，回去吧！” 等杜淮山转身离开。 周钟爱忽然在一旁开口，“随安，你这么费力去帮杜淮山，并不单单是为了招他进咱们侦查团吧？” 沉吟片刻，常随安嘴角微微勾起，“我觉得这孩子，跟俊江特别像，尤其是那股冷静聪明劲儿。” 听到“俊江”这两个字。 周钟爱身子猛地僵住了，眼神颤动，脑海中闪过七年前那个血腥恐怖的战场。 而常随安，没有说话。 思绪仿佛跟着杜淮山的背影，逐渐被拉回到了十几年前，新兵训练那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地方，他，钟爱，俊江，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训练场走。 “俊江，马上新兵训练结束，你准备去哪只部队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最精锐的骑兵团啊！” “钟爱，你呢？” “你俩去哪，我就去哪，反正本小姐有你们两个护着！” “呦？钟爱，你该不会是喜欢我们两个吧，说，我跟俊江，哪个最帅，哈哈哈……” …… “随安，钟爱，妖鬼数量太多！情报不对！快跑！” “等等！随安的气罐好像不够了！” “用我的！快！别墨迹！我的飞索技术比随安更强！来不及了！” “俊江！！” “快走！我拖住它！你们快走！随安！钟爱！走——！！” …… 教官楼下。 常随安火红的双瞳缓缓转动，映衬着山边夕阳的余晖，风一吹，眼角潸然。 俊江。 今年的深秋。 格外的凉啊…… 杜淮山刚回到住舍，走廊迎面就大喊了一声：“淮山哥？” 是谭海。 “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我还准备去教官办公室问问赖皮龙呢！兄弟们快来，淮山哥回来了！！” 谭海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杜淮山。 听到喊声的第八班兄弟们，吴明、郭霆宇、杨安福，一个个急忙从门口挤出来，激动地围了上来，“赖皮龙还真神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杜淮山一脸懵逼，他本以为这几个小子还在梨春楼听小曲儿呢。 原来是他们看到自己被抓，火急火燎地去教官办公室找赖彦龙，才有后续自己被平安带出来。 莫名地，杜淮山眼眶再次泛起一丝灼热，“谢谢兄弟们，让你们担心了！” “嗨，能安全回来就好！” “淮山，那帮特务兵到底抓你干什么啊？” “是啊，我看你军装上全都是血，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杜淮山抿着嘴，随口胡诌着，自己撞到了特务排正在执行任务，估计是被当成了同伙，血是不小心被溅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撒谎。 一方面，固然是赖彦龙警告他，不让他说这里面的事儿。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谭海他们卷入到这场卧底、资料泄密的事件中，无论是七三旅特务排，还是光明社，都不是他们目前所能对付的！ 翌日。 杜淮山训练完后，去赖彦龙那边领到了功勋奖励单子和三瓶红髓药液，又找后勤科领了十块银元。 有了钱，他急忙出去，买了一星期的鸡肉回来。 昨天因为被那档子事儿耽误，他都没来得及买肉。 这肉，以牛腱子肉最为佳。 但在赤禹天朝的法律中，牛是重要的劳动力，新安国政府成立前，牛是不允许吃的，现在虽然放宽，但因数量稀少，价格极其昂贵。 而猪肉脂肪含量又太高，并且也不便宜。 想来想去，蛋白质含量高，价格便宜的，也就只有鸡了。 杜淮山一口气买下了一周的鸡肉，花掉两枚大洋，拿回来，准备让杨胖子做成熏鸡肉，便于食用和保存。 “我只要鸡胸肉和鸡腿肉，剩余的部位，你们分了吧。” 周日下午，饭堂内。 杨胖子跟他干爹张德，打好照顾，借用了后厨，来给杜淮山做鸡，顺便让兄弟们尝尝他的手艺。 “真的假的？淮山，破费了破费了，你这可太客气了啊！” 吴明吸溜一声，用舌头舔了下嘴角的口水，“最好吃的部位，可就是这些鸡皮、鸡脖啊，你咋光啃那胸口，柴得要死！” “我不爱吃太油的……” 杜淮山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他要增肌控脂，“胖子，我要的两个部位，少放盐，可以多放些别的调料。” “放心吧，看我手艺！保准你连吃一个月都不腻！” 杨安福这边手起刀落，将鸡全部宰掉，鸡血空出来，留着，然后用烧开的热水，一烫，去掉毛，啪啪啪，鸡头、鸡脖、鸡腿、鸡胸、鸡爪，一个个部位全部分离有序。 刷上他那蜜汁小沾料，放在柴火上熏烤着。 不一会儿，随着皮表焦褐，一股浓郁的香气，也随之飘来。 “嚯！胖子，你这手艺可以啊！” 谭海也馋得不行。 “嘿！胖爷我五年大勺，可不是白颠的，打小我就跟老爹开始混后堂了！” 呲！杨安福边说着话，边将用粗粮面拌好的鸡血，放入锅中，翻炒几下，撒上葱花段儿，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太好吃了！过年了！真是过年了！” 饭桌上，一名第八班班员啃着鸡头，激动道。 “我家过年都没这么丰盛！” 另一名班员吞了一大勺鸡血，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这顿饭，咱们首先要感谢淮山，是他忍痛花掉安家费，买下了这么多鸡，还把最好吃的部位留给咱们，好人，另外，也要感谢胖子，手艺不错！哈哈哈！” 吴明端起大碗，提议道：“来，讲武堂里不让饮酒，咱们以热水代酒，敬二位一杯，干了！” “好人！干！” “为了好人！干了！” 看着起哄的几人，杜淮山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几人还不知道他立功奖赏了十块银元。 水足饭饱后。 第八班众人胳膊搭着胳膊，肩挨着肩，唱着赤禹天朝流行的几首歌和小曲儿，引得路过的新兵们，一阵好奇。 周一。 放浪了两天的新兵们，从氤氲仙宫，又掉回了十八层地狱。 早晨列队，便有四名新兵迟到。 自然免不了被赖彦龙狠狠一顿责罚。 杜淮山严格按照自己的计划训练了一天，不忘继续强化动态视力训练。 直到傍晚。 战斗训练结束。 谭海刚准备走过来，杜淮山便摆手道：“谭海，你跟老吴两个互相拉伸吧，用我教你的方法。” “啊？淮山哥，那你呢？” 谭海愣了下。 “我找了个新的老师，一会儿要去上他的课，所以霆宇，晚上的妖鬼训练，我也不能陪你去了。” “啊，没事，那晚饭你还吃么？” “不吃了，我怕来不及，先走了！” 告别众人，杜淮山在得到常随安的示意后，扭头便先行离开。 新兵队伍里。 刑振豪，短发女兵，盘发姑娘等几个人，都注意到了杜淮山提前早退，却发现常教官竟然也没制止。 “呼呵……” 杜淮山不知道自己在新兵们眼中，如此“瞩目”。 他一路小跑到了指挥官学院的那栋洋楼下，走入堂口，面对持枪卫兵道：“您好，我是杜淮山，骆教官的学生。”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天下大事，必做于细 骆宗文应是提前打过了招呼，卫兵们没有任何阻拦。 杜淮山刚想上二楼书房，却被一楼内堂的年轻副官叫住：“骆老在三楼的休息室等你，快上去吧。” “好。” 径直来到三楼，有两个房间。 杜淮山敲了左边挂着休息室牌子的木门。 “进。” 屋内传来骆宗文熟悉的低音炮嗓音。 推开门，里面是一间不太大的静室。 两张按摩床，靠墙的木架上，摆着些瓶瓶罐罐，散发着一股药香味儿。 “骆教官好。” 杜淮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来了，脱掉衣服，躺在板床上。” 骆宗文仍旧是那一身黑衫，站在窗边瞭望指挥官训练场。 杜淮山按照他的话照做，脱掉了全部外衣，只留下一条白色底裤，躺在了按摩床上。 片刻后，骆宗文拿着一盒像是活络油的东西，有股刺鼻的气味儿，倒在两手之间，反复搓热之后，开始按摩他的腰，背，手臂，腿，肩膀，足底，甚至包括各种关节，以及筋肉的拉伸。 手法上，也比谭海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不但有常见的按、捏、点、拿，甚至还有不常见的拍、抖、摇、板。 杜淮山只在上运动康复课，被老师拿来做示范时，才体会过这么复杂的技巧。 不过骆宗文明显要比康复老师更加厉害。 或许是力量不同。 骆宗文的点按，劲力透得极深，每捏一下，似乎都将那活络油的药性，顺着皮肤毛孔，打进了体内。 但也是真的疼！ 不消片刻。 杜淮山便感觉到全身上下，像被涂了层辣椒水，火辣辣的，但熬过去，又有种莫名的清凉感。 咔嚓！ “你今日又有一处脊骨练错位，我已经帮你扶正。” 冷不丁，骆宗文突然下重手，推按了杜淮山的脊椎，疼得他差点儿叫出来，“好了，现在闭眼，绷紧肌肉，手脚用力延伸，臀骨下压，然后缓缓放松。” 杜淮山搞不懂骆教官要干什么。 正常按摩后，不是应该直接放松才对么。 “重复三至四遍，深呼吸，放松躺平。” 他全部照做。 很快，便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轻轻嗅闻时，香气就会顺着鼻腔幽幽直入，沁人肺腑，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就要睡着。 铛！ 一声悦耳的脆响。 杜淮山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面前骆宗文手里拎着一个铜铃，“洗个澡，穿好衣服，下楼用餐。” “骆教官，我睡了多久？” 杜淮山搓着眼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睡得如此快，且香沉。 骆宗文：“半炷香。” 他抬起头，果真看到窗边的石台上，放着一根燃尽的香炉。 难以置信。 十五分钟的浅睡眠，竟比几个小时的深睡眠还要管用，不但一天的疲惫都没了，反而觉得浑身充满精力！ 是活络油，骆教官的按摩，还是那根香？ 不！还差一项！ 杜淮山忽然想到了骆宗文最后教他的那套自我放松法：“是脊骨！” 骆宗文四颗异瞳，噌一下，闪过一道亮光：“没错，这套方法是形意虎形放松功中的一种，模仿自老虎伸腰，充分拉伸脊骨，与咱们伸懒腰是一个道理，用在药油推拿之后，不但可快速恢复精力，还能延长脊柱，对你这个年纪，长身体，大有益处！” 难怪骆宗文古稀之年，身高仍未缩短，反而越发魁梧。 这里面，除了守护灵带来的生命力加成，估计就跟这虎形放松功有关。 杜淮山不禁想起康复老师曾讲过的一个医学词汇：终板回流，就是放松脊柱压力，达到快速入睡放松，恢复精力的状态。 这个骆教官真的太厉害了。 但没想到，骆宗文也开口赞赏：“你师父把你调教的不错，常人纵使尝我手段，也很少这么快进入状态。” 杜淮山嘿嘿一笑。 他的老师，可不只是一个，而是现代科学上百年，历经数代人的总结、发展的结晶。 洗完澡后。 杜淮山神清气爽，只是肚子却饿得咕咕直叫。 来到餐堂。 好家伙，我是又穿越了么？ 望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杜淮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两大盆牛腱子肉，鱼，绿油油，水汪汪，挂着油花的炒菜，一大锅香气喷喷的白汤，杂粮饭，还有水果！ 对比之下，他们新兵饭堂的食物，简直就是泔水。 “吃吧，食，是练武中最重要的一环，要细嚼慢咽，否则消化不好，也不要吃太多，一会儿训练，会对身体有害！” 骆宗文说完，便自顾自地拿起一大块带骨牛腿，一口啃了下去，仔细咀嚼着。 这胃口，完全不像是一位老人。 想想看。 骆宗文这白胡子般的彪悍体型，食量如何也不可能小了。 杜淮山实在饿得厉害。 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夹起一大块牛肉送到嘴里。 以骆宗文现今的地位，配的都是私厨，手艺肯定没得说。 但他没想到，这锅浓汤，大有讲就。 一口喝下去，有些许药物的味道，竟然是药膳汤！ 里面能品尝出人参片和白术，对于他们这些每日训练耗体的人来说，可大补元气。 有优质蛋白，有维生素，还有补体益气的药膳。 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可能会不强？ 杜淮山算是彻底明白，骆宗文为何这么厉害，先不谈他的武学、妖鬼之力融合水平有多高，光是这份训练细节，就比常人强百倍！ 饭后。 骆宗文坐在椅子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揉按着上腹部：“脐上四寸，及旁开两寸，乃中脘、梁门；犊鼻下三寸，胫骨外一横指处，是为足三里，分别揉按，可生发胃气，运化水谷精微。” 这是中医穴位的按摩手法。 刺激消化。 中医跟传武一样，也是经常被网友拿来喷的点。 毕竟现代科学一直没有证明出中医经脉血络的存在。 但杜淮山却觉得，中医既然能流传这么久，肯定是有用的，就比如推拿、按摩，以及针灸治疗，都是他亲身体验，并觉得很有效的方法。 看来“医武不分家”是真的。 正如现代搏击，需要配备教练以及康复师，古代民国的武术家们，也都是半个老中医。 但骆宗文还并非全按照传统中医来调理身体。 中医讲究“食后勿大动”，意思是吃完饭，忌讳剧烈运动。 但在运动训练学上，一直有“训练前餐”的概念，毕竟空着肚子锻炼，不但状态不佳，还很容易低血糖、恶心、昏迷，产生危险。 “差不多该训练了。” 眼见时候差不多，骆宗文忽然睁开眼，起身。 杜淮山点点头，他严格按照对方的要求，细嚼慢咽，加上吃的并不多，又推按穴位，此时肚子里的食物基本已消化了大半。 还是三楼。 但这一次是休息室对面的屋子。 推开门，三百多平的长方体房间，左侧的墙上挂着各种冷兵器、铠甲，还有训练的金属桩，右侧则是连着金属锁链，旁边还有台机器。 “孩子，怎么样，对我这几套训练方法，还适应么？” 走进训练室，骆宗文忽然笑着开口。 “适应，骆教官的训练，非常注重细节！” 杜淮山这句话并非恭维。 骆宗文的训练方法很符合科学。 注重拉伸、休息，及饮食。 实际上，肌肉的生长，就是通过训练撕裂，休息愈合，蛋白质生长合成，才完成由小变大的。 所以。 很多训练老手都强调，刻苦锻炼很重要，但休息和饮食，更重要！ 听到“细节”这个词，骆宗文竟难得地点了点头，“你的观察力及悟性，是我从武多年，所见极高。” 杜淮山还远不知这句话的份量。 倘若在场有第三人，能见骆老如此夸赞一个人，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儿！ “没错，天下大事，必做于细。” 说话间，骆宗文带着杜淮山来到墙边，将铁链锁在他脖颈、手臂、脚踝的位置，“正骨拉伸，食饭揉腹，都是从内壮身，接下来，我训练的方法，是从外，可能……会有一点儿疼。”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痛快！ “骆教官，我受过妖鬼之力训练，可以承受。” 杜淮山见自己全身被锁上电线锁链，便知道这是要锻炼鬼人化融合度。 骆宗文拿出一瓶红髓药液，“我的方法，与你在妖鬼训练场，还略有不同，杜淮山，你觉得，现今之世，练武，为的是什么？” 杜淮山想了想，说：“为了强身健体，更快提升鬼人化融合度。” “那么提升鬼人化融合度，又是为何？” “为了战斗，杀妖鬼！” “没错！” 骆宗文异瞳瞬转，眼中戾气横生，“无论是武术，亦或守护灵，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战斗，将妖鬼杀尽！！” “所以，我不光要训练你妖鬼之力的融合度，还要在其之上，训练你在鬼人化状态下的实战杀伐！” 实战杀伐？ 杜淮山眼皮一跳，忽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用游戏的角度来看，鬼人化只相当于一个属性翻倍的buff，除每突破百分之十，可觉醒的特殊技能外，它不能给你带来其它任何攻击手段。 归根结底，还是要用到你平时练武的招式。 而目前的新兵训练，是将肉身训练与鬼人化训练割裂开的。 “妖鬼之力的融合度，本就是在生死战斗中激发，如果在通电和红髓药液的刺激下战斗，融合速度会更快！” “并且，通电后，筋肉、意识都会更加兴奋，对武术杀伐的领悟，也会更高；鬼人化状态下，骨骼筋肉坚硬如铁，身体自我恢复能力更强，更方便我对你进行外体锤炼，来吧，正好让我瞧瞧，你跟随安都练了些什么。” 说完，骆宗文便将红髓药液递给了他。 训练被挪到了骆宗文这边后，常随安一并将红髓药液的供给，也转移过来。 杜淮山听了骆宗文的训练理念，不得不惊叹他的想法。 虽然骆宗文对科学的理解没有他深，但很多训练方法，都映衬着科学化的理念。 比如通电训练肉身。 这在现代也常被拿来当做魔鬼训练的一种，因为人体控制肌肉的本质，其实就是大脑电信号的释放与传递。 李小龙曾经就用过通电刺激肌肉训练的方法。 而鬼人化状态下，承受能力更强，通过杀伐对抗，也就骆教官所说的锤炼，不但锻炼了招式，更锻炼了抗击打！ 因为人体肌肉、骨骼在受到外力击打后会形成细小的损伤，愈合后的骨骼、肌肉会比原先更加强壮坚韧，被称为沃夫法则。 19世纪外科医师朱利叶斯·沃夫发现，若骨骼反复受损，就会增加钙质构造，骨骼会变得较密、较硬，肌肉耐受性也较高。 在现代格斗中，这被称为抗击打； 在传统武术里，许多武术家会用木板、沙子、铁或石头为练习工具，被称为横练； 另一种，则让师父专门击打体表外部，控制得更加精准，叫锤炼。 这会大大提升肉身素质，等于又进一步增添妖鬼之力融合度。 如此反复。 好家伙，搁这儿卡bug呢！ 骆教官这是把我所学的一切项目，在这一堂训练课上，做出一个总结，也就是归于一体。 什么拉伸饮食，什么妖鬼训练，什么武术招式，一切都是为了战斗！ 杜淮山一口将红髓药液饮尽。 未等通电开始，他就已经兴奋起来了。 见他准备好，骆宗文便走到机器旁边，按下开关。 嗡！ 电流一接通，强烈的危机感，瞬间逼迫着杜淮山召唤出守护灵，伴随着一阵刺眼的黑红光闪烁，守护灵灌入心脏，完成鬼人化。 他的额头长着一对儿黑红色的恶魔之角，双目暗红，面部、手臂肌肉青筋暴起，大腿、腰部肌肉更为粗壮，指甲也变得锋利异常。 百分之三！ “融合种，瘟疫属性，难得。” 没想到，杜淮山鬼人化速度如此之快，竟还是被骆宗文看得一清二楚。 他多扭了十毫安，回到杜淮山面前，如一尊铁塔岳山，沉着嗓子：“训练开始。” 唔。 杜淮山忍着电流的刺痛，见骆宗文似乎并不打算进入守护灵状态，又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完成四次奇灵，哪怕光凭借肉身强化，实力也远超一般人。 “得罪了，骆教官！” 话音刚落，杜淮山前脚探步，后脚蹬地，身子一滑，扑到了骆宗文面前，扭腰转体，左臂甩出，劈掌而下！ 在妖鬼之力的强化下，他的指甲就如手术刀般锋利。 普通人只要挨上，就是皮开肉绽！ 可是。 骆宗文不闪不躲，只看见四色异瞳寒光乍现，杀气冷冽。 杜淮山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黑云压顶，似乎整个天地都被遮盖住了，动态视力强化下，只看清模糊的几道黑影，然后左臂、胸口，腹部，便被打了三招，一挡，两拳。 整个人倒退了出去，差点儿撞在墙上。 “咳……” 好精妙的控制！ 即使是鬼人化状态，杜淮山仍旧被锤得气血翻涌，差点儿被打昏过去，胸口、腹部的肌肉拧成一大团，可很快又在电流、妖鬼之力、红髓药液的三重刺激下，恢复、膨胀，变得更强！ “速度太慢，你打得太犹豫，不要把我当你的教官，要当成敌人，当成妖鬼！” 骆宗文摇摇头，似乎对杜淮山第一招，有些失望。 “好的，骆教官。” 常到锤炼甜头的杜淮山，在妖鬼意识干扰下，兴奋地舔了下嘴唇，旋即再次展开形意三体。 通过第一招的对抗，他已经试出骆教官的实力，深不可测！ 也就意味着，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量，骆宗文都不会受伤，相反，对方还能给予他目前所能承受的，最大反攻！ 既然如此，那便放开手脚吧！ 疾！ 杜淮山脚步一滑，游龙摆尾，爆步一跃，几米的距离晃眼就到，妖鬼之拳，瞬至骆宗文胸口。 “太慢！” 骆宗文嗓音如雷，炸在耳旁，伸掌化刀，一刀劈开了杜淮山的攻击。 一击未成，杜淮山前脚半掌点地，借力滑步闪侧，扭腰转体，左勾拳砸肋，右直拳挥击，直拳直拳勾拳摆！ 组合拳爆炸输出！ 噼啪啪！咣！ 骆宗文尽数格挡，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反手一拳砸了过去。 杜淮山双臂交叉一格，被巨力推出，但他迅速双脚灵活后撤，利用形意三体，通过大腿卸力。 望着他两脚轻快的在地上跳跃，骆宗文略有惊异道：“西洋拳步伐？” “管他什么拳，能打赢，就是好拳！” 杜淮山现在已经完全陷入癫狂状态。 “拳”字声落，噌，他再次进攻，左拳挥舞而至，被挡，右臂勾拳唰唰唰，连续三下闷砸过来，在骆宗文闪避过程中，杜淮山左拳又至，如毒蛇摆动，疯狂扑咬。 骆宗文比他强大太多了。 每一拳格挡，力量之大，疼得他呲牙咧嘴。 但疼痛过后，很快在妖鬼之力的恢复下，酥麻、发痒，杜淮山彻底无所顾忌，拼命攻击，如狂风暴雨，尽情宣泄。 揍人，挨揍，再揍人，再挨揍。 妖鬼之力融合度不断提升！ 杜淮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进行格斗对抗了，“哈哈，痛快！！” 砰！ 最后一拳，骆宗文击打在他的腹部上，将他彻底按在了墙上。 点点头，“不错，你学的东西不少，但却不杂，基本掌握整劲的运用，发力核心始终未变，懂得在何时机，用何招式，获取最大收益，但是……唯独缺了一点！”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杀意与突破 “缺东西？” 杜淮山想不明白自己还缺什么。 无论是训练方法，身体素质，教官调教，亦或者守护灵，几乎全都是最顶级的。 “杀意！” 骆宗文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胸口恶气横生，猛步一压，仿佛一头老虎暴起而出，让人不寒而栗！ 危险！极度危险！ 杜淮山心脏不规则跳动，手脚开始发凉，显然是心生恐惧的前兆！ “你的招式发力很好，但缺少杀意，这是最重要的东西，形意打法有句话叫‘拳如炮，龙折身，遇敌好似火烧身’，这后半句，就是要让你在战斗时热血愤怒，好似野火烧身一样，灭尽一切。” “没有杀意，攻击始终都不会狠辣果决；与我对练，尚可，可若换成妖鬼，任何毫厘保留，都是在亲手埋葬自己！！” 最后几个字，是被骆宗文虎吼般喊出。 杜淮山瞪着黑红色的眼睛，仔细消化着这两句话的意思。 骆宗文口中的什么“打法、拳意、杀意、境界”，无非就是对情绪的调动。 现代科学研究证明，情绪会影响身体。 心情好的人，干起活充满精力，而心情沮丧的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挪到格斗中。 战意飙升的运动员，肾上腺素分泌更旺盛，可以降低疼痛，减少恐惧，激发身体潜能，增加力量和速度。 著名重量级拳王泰森，曾经就从伟人纹身上，寻找到精神的力量。 很像武术中的境界领悟，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情绪。 对于情绪调动，杜淮山其实很有经验。 毕竟他大四一整年都在俱乐部的职业赛场上历练，已经很少存在露怯或者害怕的状态。 打刑振豪，打老兵，甚至打骆宗文，都可以。 但，这毕竟只是寻常的格斗对抗。 他缺少真正的生死杀伐！ “想想你第一次击杀妖鬼，亦或者第一次杀人的状态。” 骆宗文的话，音如洪钟。 瞬间点醒了杜淮山。 他猛地想到了与四角妖鬼的那场死战，以及在巷子里杀死那名浓眉士兵的场景，当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活、我要活”，手里的刀，很自然地就扎了出去，毫无保留。 尤其是巷战。 杜淮山为了怕对方反击，自己抵抗不了，所以上来就火力全开，尽可能一击必杀。 虽然事后发颤，还做了噩梦。 至少在那一刻，他是带着必杀之势去攻击！ 杜淮山闭上双目。 仔细体会着当时的场景，紧张、害怕、生存、战斗。 睁开眼，他额头的恶魔之角，再次蠕动，黑红色的鬼瞳，像是要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红光滚涌！ “哈！！” 带着声怪叫。 杜淮山杀气一凝，整个如一尊灭世妖神，迅雷而至，手臂爆抡如枪，猛地向前一捅，直刺骆宗文心脏！ 骆宗文瞳孔收缩，肌肉虬结，抬臂一挡。 撕拉！ 黑袍袖口撕裂，露出了铜水浇筑般的铁腕。 百分之四！！ “不错，今天训练结束，去休息室。” 骆宗文没想到这孩子只点拨一次，就瞬间领悟了杀意，真乃天才。 一甩袖口，片片碎布，如黑羽翩飘而落，他走到机器旁边，关掉了电源。 我又突破了！ 杜淮山退出鬼人化状态，沉浸在激动中，却被疼痛打断，一抬胳膊，感觉手臂、腹部、大腿各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是刚在跟骆宗文对练中，被他击打留下的！ 但这伤并不重。 骆宗文让他脱掉衣服，拿了一盒白色药膏，给他涂了一遍。 起初是撕裂般的疼，一抓到伤处，杜淮山那里的肌肉就会下意识紧张，紧成一团，可随着白色药膏的渗透，疼痛逐渐减弱，又变得非常舒服。 这药膏估计不便宜！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便可离开，明日还是这个时间。” “多谢骆教官！” 杜淮山从按摩床上撑起身，准备好好感谢一下。 毫不夸张的说。 他今天跟骆宗文学到的知识，足以令他受用终身。 “呵呵，说起来，你这孩子，有点儿像我以前很喜欢的一名学生：赵俊江，一样聪明冷静，天赋又好，只可惜，他在七年前的安国保卫战中，不幸牺牲。” 骆宗文拍了拍杜淮山的屁股蛋子，将药膏放回架子上。 死亡的故事。 杜淮山听了太多。 新屯战场，骑兵队，赖彦龙的第十一班。 我必须活下去！ 要变得更强才行！ 回到住舍，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谭海几人都好奇他到底去了哪里。 “李安琪今天在妖鬼训练场，还向我打听你为什么没来呢！”郭霆宇喝了口茶水，插了句嘴。 “李安琪是谁？” “就是那位第一个通过周姐训练的短发女兵。” “哦！我知道了！嘿！那姑娘性格大方，长得也好看，两个馍馍可叫一个大！快顶上我半个脑瓜子了！”吴明边说，还边在胸前比划着。 “老吴，你每天训练，是不是就盯着人家那俩馍馍了！” 杨安福调侃了一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杜淮山对她有印象，上个休息日，训练场上，也有她一个。 “常教官帮我安排了骆宗文教官，指导训练。” 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课都不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的天，枪神骆宗文亲自指导你，那可是赤禹天朝当今国术四大高手之一啊！” 郭霆宇见多识广，深知骆宗文的地位，羡慕不已：“淮山，你可摊上大机缘了……” 其他人纷纷围着他，追问着骆宗文的详情。 杜淮山只是笑了笑，拿出笔记，开始继续记录今天的训练过程，以及感悟。 主要是休息、饮食，以及在鬼人化状态下，对招式的运用。 后者最为重要，是对一切的统一。 熄灯后。 杜淮山合上笔记，躺在通铺上，忽然想到了傍晚骆宗文教授的虎形放松功，于是挺直身板，拉伸手臂、腿部，臀部下压，重复几次后，很快就进入睡梦中。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昨天与骆教官对抗锤炼的伤也都没了，那药膏真神奇！” 杜淮山明显感觉挨揍的几个位置，肌肉变得更紧实了些。 洗漱，打饭，啃鸡胸肉，锻炼动态视力。 如今的杜淮山，甚至把训练都应用在了日常生活上。 新兵训练间休。 “杜淮山，你昨晚为什么不去训练啊？” 杜淮山正压着腿，后面便有女生喊他，一回头，一名五官立体，青春昂扬的短发女兵出现在跟前，是那个李安琪。 “我换了别的教官，常教官都知道。” 杜淮山有些弄不懂对方的来意。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放弃训练了……” 李安琪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都怪吴明昨晚那句话。 杜淮山本能地向下瞟了一眼，嗯，是很大。 “你可是我们新兵的标杆，要是连你都倒了，我都不知道跟谁比了……” 关于李安琪这句话，杜淮山倒是了解一些，昨天的确有两名新兵扛不住训练，主动退出讲武堂，听说还被罚了款。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很多新兵们对比追赶的目标。 “我叫李安琪！” 李安琪主动伸出手，“八十四班的，以后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杜淮山礼貌回握了一下。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他来到讲武堂后，正式认识的第一名女兵。 很多女兵虽然给他递过纸条，或在背后议论打听他，但是没几个真正好好聊聊天的。 主要是新兵训练场就这么大，人群聚集。 稍微有点儿什么动静，立刻就会被好多双眼睛盯着。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扭头，找向那名盘发女兵，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在看着他。 盘发女兵蓝灰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异色。 杜淮山，变了！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这样也能赚到钱 不是外貌的改变。 而是气势，眼神等，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说。 昨天的杜淮山还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明星新兵，那么今天的杜淮山。 就是一头正在韬光养晦的野兽！ 下午的战斗训练。 常随安同样发现了杜淮山的改变。 这小子眼神中，总是似有似无地暗含着杀气。 毫不怀疑。 倘若有人把他惹急眼了，杜淮山一定会果决地下杀手！ 这反而是他乐意看到的。 对于这些即将要上战场的新兵们来说，任何仁慈，都是刺向自己的刀子。 一天训练下来。 杜淮山最期待的就是骆宗文的综合课程。 而今天。 骆宗文系统性地给他阐述了武术的发力层次。 其实传统武术本身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发力境界，各门各派叫法不一。 流传比较广的，有形意的“明暗化”，借用的是道家理论；还有人用“会好精绝”、“地水火风”来断论，而太极拳论上说“无形无相，全体透空，应物自然，尽性立命”，蕴含着丹道，境界最高。 但按骆宗文认为，发力境界，无非就是身体筋肉骨骼对力的运用。 按照这个来划分。 杜淮山现在正在第一层懂劲，向全身上下的整劲迈进。 回到住舍。 他继续统计着训练总结和感悟。 “11月24日，林兆书教官讲解了一些古籍神话生物与妖鬼的对应，我找到了四角妖鬼的原型，很像传说中英招和土缕的结合体，我给它起名叫英缕。” 只可惜。 有关血色幻境中的九尾黑影，他找个一大圈，能对应上的还真不少，但长着十九只眼睛的，一个都没有。 杜淮山怀疑，那个九尾黑影，很可能又是一个融合种。 “11月25日，经过我饮食计划的调控，我的体重进一步减轻，但肌肉含量未变，说明体脂降低了。” “11月26日，林兆书教官现场展示了红髄钢的硬度，用马步枪近距离开枪击打棉布甲，竟然打不透。” “11月27日，常随安教官将形意的五行拳法彻底交完，我在骆宗文教官那里进行了统一实战，下一周，估计就要上兵器课了。” 休息日。 杜淮山准时去铁匠铺，用提货单，拿到了活动滚轮。 谭海、吴明，还有杨安福帮忙抬回去的时候，还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搞这奇怪东西。 直到在训练场上实验后。 他们无一例外。 全吐了！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上过周姐的机动飞索课，练习了很久的方向感训练。 “淮山，你这什么活动滚轮，太难控制了，不但脑袋晕，还比周姐的那个自传铁笼更吓人，我生怕撞到人！” 郭霆宇连吐了好几口，说道。 “呕……我也顶不住了……” 吴明抓着杨胖子的手，又吐了一口。 “我也来试试！” 这时，李安琪凑过来喊了一声。 原来杜淮山他们训练的时候，其他休息日出来训练的新兵们，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李安琪两脚踩着滚轮底部，双手抓紧横杆，杜淮山轻轻一推，滚轮就转了出去。 起初。 李安琪还能适应，可随着滚轮转动加快，失重，方向眩晕，尤其是不知道自己会滚到哪里，那种未知恐惧。 终于，她开始大叫起来。 “啊啊啊……” 啪。 杜淮山在终点拉住滚轮。 李安琪掉下来，抓着杜淮山的手，控制不住：“呕……” 幸亏杜淮山反应快，这才没被吐到身上。 但一旁的谭海等人，却让他趁机搂上去。 杜淮山一脸无语。 你觉得一个女人，满嘴都是呕吐物，就算她再好看，胸再大，你还有其它心思么！ “请问，我能试试么？” 这时。 一声清冷的声音从侧耳传来。 杜淮山回头一瞥，一个消瘦矫健的身影出现，是那个盘发女兵。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兵叫许鸢。 “当然可以。” 一个训练工具而已，试的人多了，杜淮山反而能从中找到一些更快精通的方法。 这叫大数据实验。 许鸢登上活动滚轮，准备好后，她给了杜淮山一个眼神。 他随即推动。 滚轮快速滚了出去，沿着训练场转了大半圈。 到了终点。 杜淮山伸手拦下。 许鸢晃着身子下来，头发都有些半散开。 “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捋了下发梢，许鸢回头看着活动滚轮：“这个训练工具很厉害，你在哪买的？” “我自己找铁匠做的。” 这是杜淮山见识的，第一个用活动滚轮不吐，并且能自己站着的人。 看来这许鸢很可能是修习八卦之类身法灵活的武术，否则不会有如此强的平衡性和方向感。 或许，还有另一层原因： 守护灵！ 这还是他从骆宗文口中得知。 守护灵除了统一提升生命力，身体素质，还会根据本身特性，在某个方面有专门强化。 比如他的英缕，因为外形似马似羊，就对速度，尤其是耐力方面，有更多的加强。 “原来是这样。” 许鸢若有所思地说着，以为这是杜淮山师门的训练秘法，便从兜里摸出一枚银元，递过来，“我想花钱跟你一起训练，可以么？” 谭海几人懵了。 这样也能赚到钱？ “啊，行，但钱就不必了……” 杜淮山也没想到这姑娘一上来就这么直接。 “拿着吧。” 许鸢将银元塞到了他手里，颔首道：“我叫许鸢，第九十三班，弱水人。” “杜淮山，第八班，平辽人。” 杜淮山看着手里的那块银元，直觉告诉他，这个许鸢跟他是一类人。 都是迫切地想要变强。 “好家伙，没想到这个许鸢头发散下来，这么好看。” 等许鸢走后，吴明连连咂嘴，“可惜，就是性子有点冷，不亲人。” “也不看看是谁的老乡，弱水是赤禹天朝最北部，天气寒冷，女人个个长得都跟雪花一样白净。” 杨安福一脸得意道。 “胖子，都是弱水人，怎么就你肥头大耳，黑不溜秋的？” “还有脸说我！你老吴才是最黑的好么！” 趁着两人嬉闹，谭海凑上来，小眼睛憋着主意，“淮山哥，你打这东西用了四个银元，许鸢一次就出手一块，这生意大赚啊！咱们要不多弄几个，批量租出去？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共享训练轮！” “你小子，共享经济都让你琢磨出来了！” 杜淮山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事儿，但一想到训练吃肉，消耗量太大，是得赚些钱弥补一下。 总不能全靠晚上骆教官那一顿活着吧？ 于是便跟谭海等人计划着，再去铁匠铺打个活动滚轮，以及固定转梯。 这些可都是现代飞院的王牌训练用具。 不得不说。 有了这些工具后，杜淮山的方向感弱项彻底被弥补了，反而逐渐变成了强项。 而谭海等人，因为跟随他一起训练受益，在周钟爱的课上，成绩表现越来越好。 终于。 在第三周的测验上。 谭海、吴明，成了第一批表现优异，获得讲武堂妖鬼魂灵奖励的人群之一。 这样一来。 共享训练轮的名气，彻底打了出去，一时间，不少新兵为了拿到妖鬼魂灵奖励，纷纷花钱来租他的教具。 这让杜淮山和谭海，一下子大赚了六七十银元！ 有了钱。 杜淮山终于买来了牛腱子肉。 科学专业的训练方法，骆宗文的调教，营养丰富的饮食。 两个多月过去。 他的身体越来越壮实，有85公斤，身高也长了两公分。 加上从赖彦龙那得到的三瓶红髄药液，他的鬼人化状态融合度，已经顺利突破了百分之八。 而今。 杜淮山的抓举力量达到一百八十公斤，深蹲在四百公斤左右，硬拉还要更高。 而地球世界硬拉记录保持者:魔山，是501kg。 这说明，杜淮山现在各方面的肌肉力量数据，已经逐渐在向地球人类巅峰迈进。 虽然他有守护灵强化加成。 但杜淮山才十六岁。 总共三个月的练习时间，能达到这样的水准，远非常人！ 更别说。 在开启鬼人化状态，高达2.3倍的心脏泵力加成下，意味着他的力量，还要再翻一多倍！！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分科日，与新兵精英 “胖子！赶紧转啊！” “是啊！胖子，明天就是最后一次考核了！” “加油，胖子！” …… 夜晚。 新兵训练场。 已是初月寒冬时节，雪花飞舞飘荡，训练场难得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几名穿着棉军装的男兵，正缩手跺脚，吐着白哈气，不断催促着。 他们正是第八班的杜淮山等人。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 第八班全员八人，除了杜淮山和郭霆宇，已经有四人通过周钟爱的平衡性训练考核，取得优良成绩，拿到了讲武堂奖励的妖鬼魂灵。 现在就剩下两人未过，其中一个，正是胖子，杨安福。 而明天是最终考核，也是分科日。 如果再通过不了测试，那么杨安福以后将没办法使用机动飞索，只能沦为一名普通的步兵。 而普通步兵在面对妖鬼时的生存概率有多大。 谁都知道。 这便是杜淮山几人催促他抓紧训练的原因。 “呕……” 滚到终点的杨安福，从轮子上掉下来，趴在雪地里，又吐了一大口，“不行了，饶了我吧，我真弄不了这东西。” “胖子，起来，咱们继续练！” 吴明拉着他的肩膀。 “老吴，算了，就这样吧，我真练不了。” 杨安福摆摆手。 “你说什么算了？我们大晚上陪你出来挨冻，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吴明一把推搡着杨安福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 “老吴！” 郭霆宇喊了一声。 谭海挠挠头，缓解一下气氛：“那个，老吴也是担心胖子没有飞索和守护灵，上战场后生存率太低，胖子，要不咱再练两圈，你肯定行！” 杨胖子低着头：“算了吧，兄弟们，我本身也不是这块料，不如杜淮山有天赋，不如霆宇家境好，不如老吴体格壮，也不如谭海你聪明。” “这几天我也想了，自己可能不适合战斗，明天考核分科，我准备去后勤通信……” “你他妈跟老子玩这个！不适合战斗？饭堂打群架的那个杨胖子哪去了！当爷们儿的那点儿血性哪去了？说好的要一起战斗呢！说好第八班永远不分开呢！你个怂逼！！” “老吴！” 眼看着吴明就要扑上去，杜淮山几人赶忙伸手拦着。 新兵入伍分班那日，吴明跟杨安福是最先到的，两人也是第八班中，认识最早的，经常互损拌嘴，感情一直很好。 老吴如此激动，明显是舍不得杨胖子就这么掉队了。 “老吴！听我一句，胖子他不是怂逼！” 杜淮山压着老吴的胳膊，第八班里，目前也只有他能压得住老吴的大体格，“战斗不只有前线，后勤保障同样很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情，尊重胖子的选择吧……” 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胖子就这么放弃。 杨安福平日对他很好，所有训练餐食全是亲自下厨，还用心变着花样，生怕他不爱吃。 但没办法。 杜淮山从胖子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战意和杀意，就算强行上战场，也会因为犹豫，而断送自己的性命。 “淮山。” 杨安福听到他这番话，眼眶湿红，嘶，吸了下鼻子。 他主动走过来，伸手拍着吴明和杜淮山的肩膀，“放心吧，就算我去了后勤通信科，咱们不还是住在一起么？老吴，第八班，不会散的，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吴明扭头看着胖子，紫色的瞳孔不停颤动，攥着的拳头，最终松开，轻轻拍了他的后背，哽咽道，“你个死胖子！以后真去了后勤，别忘了多给咱哥们分点儿馒头！” “噗呲哈哈……” 听着老吴这句调侃，原本冷僵的气氛，瞬间破功。 第八班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行！馒头管够！！” …… 回到住舍。 杜淮山先是脱掉棉军装，又拆下了绑在身上的沙袋。 “淮山，你左腿的沙袋好像漏了，我帮你补一补吧。” 开口讲话的，正是之前杜淮山第一次买鸡请客，说家里过年都比不上这顿伙食的，名叫孙天。 孙天长着一副大众脸，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安家费和每个月的军饷，几乎全寄到了家里，所以他很少参加第八班的外出活动。 杜淮山也是后来买布和沙子，想要做负重沙袋时，才跟他搭上话的。 聊过才知道，孙天家里是给人干裁缝的，所以他从小就跟母亲学得一手好针线活。 杜淮山身上的沙袋，便是孙天帮忙缝制，又精致又舒服，一点儿也不磨皮肤。 “洞不大，我自己来就行。” “还是我来吧。” 孙天也是上周刚通过飞索测试，获得守护灵的人，这全都多亏了杜淮山的那几样飞院训练用具，所以他一直很赶紧杜淮山。 “淮山哥，明天的考核，你准备还带着沙袋么？” 谭海打完热水回来，问了一嘴。 “带着，反正教官团又不看成绩好坏，只要能通过就行。” 从上个月开始，杜淮山就开始进行负重进行训练，从隐形沙袋级别，逐渐加大到负重沙袋级别。 现在。 他双臂负重两公斤，躯干和双腿各负重八公斤。 18公斤的重量，等于穿了全套棉布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郭霆宇摇头笑道：“淮山，你说你天赋这么好，还对自己这么狠，带着负重训练，竟然都能保持不掉队，太牛了！” “天赋和努力，都不可或缺。” 杜淮山随口附和一声，继续打开笔记本，记下今天的训练感悟。 这三个月。 常随安的战斗训练，已经从拳法，过度到了战壕军刺和军刀，甚至包括热武器，马步枪射击与手榴弹投掷。 他刚刚就是从骆宗文的训练室回来，练习了鬼人化状态下的刀法实战训练。 因为有前一世的兵器套路演练基础，杜淮山的刀法精进得非常快，但也正是因为套路太过花哨，骆宗文给他的指导建议，是要做减法。 去掉不必要的动作，直来直去，只保持最简单的杀伐招式。 说来惭愧。 时至今日，杜淮山鬼人化状态已经突破百分之八，可仍旧没有逼出骆宗文教官动用守护灵。 定个小目标，先想办法将骆教官的守护灵，打出来！ 熄灯，关笔记，钻被窝。 虎形放松功。 翌日。 老天爷并没有因为今儿个是考核分科日，而对新兵们有任何“照顾”。 相反，雪下得更大了。 鹅毛般的雪花，在沙黄色的训练场地上裹了厚厚一层。 杜淮山跑在队伍中央，四周站着不少检查士兵，而赖彦龙他们这群教官团，则站在高台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新兵们的成绩状态。 “这个杜淮山，最近的成绩怎么总是忽上忽下的，不如一开始那么亮眼了。” 赖彦龙并不知道杜淮山身着负重沙袋。 事实上。 杜淮山表现成绩好，是因为他完全适应了当时的负重，成绩差，则是因为他第二天增加了负重，所以成绩总是上下飘忽。 “也许是骆教官教了他什么新训练方法吧……” 常随安也发现杜淮山有时候练习刀法时，动作时而灵活，时而不那么流畅。 “我的平衡方向课上，他倒是表现得特别突出，新兵第二，只比那个许鸢差上一点。” 周钟爱红唇带笑，“并且，今年通过飞索测试的新兵，比往年要多出不少，我私下里听说，是杜淮山不知从哪弄来的工具，租借给新兵们，只要练上几周，就能顺利通过我的测试！” “还有这种事儿？” 赖彦龙摸着山羊胡子，挑着眉毛：“等今天的考核结束，我得问问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工具，这么厉害！” 体能，知识笔试，平衡力测试。 杜淮山全部顺利通过。 到了下午，轮到了战斗考核。 分热武器和冷兵器两轮。 关于射击。 经过他不断的动态视力练习，也算小有成就，但在整个新兵队伍里，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这是他唯一的弱项。 而射击考核的新兵第一，是吴明！ 没错。 作为猎户出身的吴明，枪打得那叫一个准，几乎就是神射手级别，手榴弹仍得也准。 要不是他获得了一只巨龟外形的守护灵，不舍得离开步科，估计去玩机炮，指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轮到冷兵器考核。 是在规定时间内，用战壕匕首及军刀，破坏石制靶子。 不少新兵直接开启鬼人化状态，在巨大力量加成下，只需要十几秒，就将石靶砍成碎块。 谭海也一样召唤出守护灵。 那是一只三米多高的树状妖鬼，树干上长着一张野兽一样的血口。 第一次获得守护灵时，他在杜淮山面前足足兴奋了一周。 谭海还给它起了名，叫兽槐。 杜淮山也召唤出自己的英缕，通过吸食红髓药液的能量，这家伙的虚魂现今已经长到了近五米高。 灌入体内后，百分之三！ 杜淮山融合阈值一半，抡起军刀，想起昨晚骆宗文教他的发力，猛地向前挥斩，锋锋锋，瞬连三刀劈砍，石靶咖嚓几声，被切得四分五裂！ 通过！！ 检查士兵上前查看后，举起了小旗子，代表考核彻底结束。 “呼呵……” 望着雪地里散落一地的碎石，刑振豪也散掉了自己的巨型狼魂守护灵，成功通过。 瘦猴跟班瞥见杜淮山的“靶子”，碎块明显比刑振豪要大，面色大喜：“豪哥，您的刀法，已经比杜淮山的要精湛太多了！” 刑振豪闻声转头，蹙着眉心。 他有些不明白，杜淮山明明比他拥有守护灵的时间要早一个月，按理来说，实力肯定是要强过于他的，可为什么表现却平平无奇。 可惜，妖鬼训练课，杜淮山一直也没有来，不知道这小子的融合度到底达到多少了。 对于妖鬼之力的融合天赋，刑振豪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两个月下来，他的鬼人化状态，已经能达到百分之四融合度了！ 陆续。 又有不少新兵通过考核。 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千五百多人，最终只有三分之二继续选择了步科，其余的人，则像杨胖子一样，选择了后勤通信科，亦或者机炮科等。 而一千名步科士兵，通过机动飞索考核，完成奇灵的，还不到四成。 “首先，恭喜你们这群幸运儿，从这1569名新兵中，脱颖而出。” 分完科类后，赖彦龙站在演讲台上，对剩下的这三百多人的精英新兵，展开训话：“但是，希望你们不要洋洋自得，因为你们仍旧是一名新兵，一名连机动飞索都不会使用，甚至从未见过的新兵。” “如果现在把你们丢到城外，你们同样还是妖鬼的口粮，哦不，相比于刚入伍时，也许会更弹牙些；所以，接下来，你们要接受更严苛的训练，成为营州三省，真正能保家卫国的战士，有没有信心！！” 这些通过了全部考核的精英新兵，早已不是当初的生瓜蛋子。 面对赖皮龙的又一次嘲讽，便直接吼了回去： “有！有！” “好！至少这两声，喊出了当兵的气势！” 赖彦龙踏着步子，瞪起眼，绿色的双瞳飞速流转：“记住咱们营州军的口号：有死而荣，无生而辱！无论多么困难，都得给老子咬牙挺下去！妈了巴子！你们当中，要是有一个敢中途退缩，别怪老子一脚踢爆他的屁股！” 咔！ 霎时间，三百余名精英新兵，同时双脚并拢，挺直腰背，右手持军刀树立身侧，左手扣掌横立胸前，扯嗓子嘶吼着： “有死而荣！无生而辱！！” “173届新兵，永不退缩！！” 听着巨浪般的吼声，赖彦龙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明日起，机动飞索，披甲训练，正式开始！！”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枪拳无二 训话结束。 杜淮山正打算去指挥官学院找骆宗文教官继续提升身体素质及鬼人化状态的融合度。 可没想到。 演讲台上，赖彦龙直接开口大喊：“杜淮山，你过来！” 有些精英新兵们驻足回头，看着逆流上台的杜淮山，搞不明白他为何总是能得到教官们的特别对待。 小道消息说，教官帮他找了位指挥官学院的武术总教师，亲自指导。 如果是以前。 杜淮山表现亮眼，他们不会多说什么。 可如今，这家伙在受训过程中的各项考核成绩，忽上忽下，平均下来，也就是个中等水平。 一些自觉比他更强的精英新兵，难免就有些不服气了。 演讲台上。 杜淮山挺直身板，左掌横立于心前，敬了个持刀礼，“赖教官，您找我。” “听说你不知从哪弄来些工具，只需几周，就能让人快速通过机动飞索的方向平衡测试？” 赖彦龙背着手，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杜淮山瞥了一眼站在后方的周钟爱，这女人掩着红唇偷笑，似乎摆明了告诉他，“是姐姐告的密”。 “报告教官，倒也没那么夸张。” 杜淮山也不生气，反正这一轮“新兵韭菜”都割完了，钱已到手，是否暴露，他早无所谓了。 “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工具。” 赖彦龙抬起手，示意他领路。 杜淮山挠挠头，只得带着他们去了饭堂。 没错。 固定旋梯、活动滚轮都是大工具，他们住舍根本放不下，又怕新兵偷走，第八班众人商量后，便决定放在杨胖子干爹，张德师傅那里。 周钟爱只是听新兵说过，但从没亲眼看到过。 此时见到这些工具，不由自主地便踩上去试了试，转了几圈固定旋梯。 落下来后，周钟爱粉瞳放彩，作为机动飞索方面的行家，她深知这些用具的功能性，比讲武堂现今的用具还要更专业、先进：“杜淮山，这些用具，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我从师父的书架上找到的，一本洋书，里面画着这些图画。” 杜淮山随口编了个理由。 反正骆宗文说他背后的师父是个名师，那么有些厉害的书籍，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难怪。” 常随安毫不怀疑，甚至还主动帮杜淮山补充理由：“飞机、机动飞索这些物件，本身就是洋人先发明的，他们比我们懂得多，也在情理之中。 周钟爱干脆直接抓着杜淮山的双肩：“淮山，你能不能把设计图贡献出来，如果讲武堂掌握了这种训练方法，营州军每年新兵的精英占比，一定会大幅提升！” 这些飞院用具，对于杜淮山已经没什么用了。 无非就是能否多割下一届新兵的问题。 赖彦龙一听事情如此重要，便咳嗽两声，开口道：“杜淮山，如果你肯上交设计图，我保证，这次的奖赏，一定少不了！我先给你交个底，50枚银元，五瓶红髓药液，算上之前那份，再给你提个军衔！” “我愿意。” 光是那50枚银元，杜淮山就已经很赚了，更别说红髓药液这种宝贵东西。 随着融合度提升，越接近相对阈值，所耗费的红髓药液就越多。 更难的是。 鬼人化状态下，不光他心脏上的英缕守护灵要吸收能量，脑海也要吸走一份。 一开始，他还没在意。 直到最近，融合度爬升缓慢后，他才发现，脑海中吸收的份额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融合速度了。 直觉告诉他，很有可能是那个血色幻境中的九尾黑影在作祟。 至于军衔。 应该是叠算之前自己杀掉卧底的功劳，不知能给到多大。 听说军衔等级越高，不但能在新兵结业后，直任部队士官，每个月领到的军饷和资源，也比普通士兵多。 “你小子！真是一点儿亏也吃不得！这个几个用具我征用了，尽快把设计图送到我办公室！” 赖彦龙看着杜淮山回答的积极劲儿，笑骂了一句。 傍晚。 骆宗文洋房，三楼训练室。 叮叮！铛！ 骆宗文手中军刀，银光连闪，一连挡住杜淮山左右两道速劈，最后用刀背向下一砸，磕在了他额头的恶魔之角上。 “不错，比之前好多了，你的速度反应，尤其是后者，较之前提升很大。” 骆宗文收回军刀，捋着胡须。 鬼人化的杜淮山，咧嘴喘着粗气，他已经卸掉了所有的沙袋，可速度还是赶不上对方。 至于唯一让骆宗文夸赞的反应，其实还要归功于他除了吃饭睡觉，每时每刻都在练习的动态视力。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将全身的劲力，合整为一，懂得这份发力，实力会再上一个台阶！” 话讲到这儿，骆宗文忽然卖了个关子，“你想不想学枪？” 骆宗文指的“枪”，自然是长枪！ “想！” 杜淮山哪里会不知骆宗文“枪拳无二”的称号，听说那副字是张大帅找他的陆军总参谋长，亲自提赠的。 枪，才是骆宗文的核心！ 并且，形意本身就是脱枪为拳，杜淮山记得抗战时，就有《最新形意刺枪术》流传于部队，是专门用来教士兵打遭遇战，跟鬼子拼刺刀的。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冷兵器中，枪是最难练精的一种武器，练枪要使上全身的劲，最主要是腰力。” “这也是我让你学枪的原因，练好大枪，整个身体的筋肉就协调了，也就是所谓的整劲，打人才有穿透力。” 说着。 骆宗文从墙上摘下两杆大枪，砰一声，将其中一根横推过来。 杜淮山双手一接，嗡，巨大的力量将枪体弯成微弧，随后如鲤鱼翻斗，椆木杆回弹绷直，明晃晃的枪尖，在钨丝灯泡下，闪烁着渗人的寒芒。 枪身沉硬，且有韧性。 好枪！ 跟他大学耍的武术套路那种软弹的白蜡木花枪，完全不同。 “形意门以五行、十二形拳配枪，以‘扎、拦、拿’一式三法，构成一个‘扎’字，扎字为君，十二字为臣，你只需领悟前三招即可，看好。” 虎！ 骆宗文猛然出手，黑袍荡风，手中长枪如春雷乍破，闪电般扎出，刺向杜淮山面门。 好快！ 哪怕杜淮山动态视力再强，来不及反应，枪尖就已经扎到了眼前，在毫厘之间，停了下来。 他甚至都能嗅到金属枪尖那股冰冷的刺骨感。 再一看骆宗文，距离自己至少还有七八步的距离。 也就是说。 七步之内，枪甚至都不需要挪步，即可电光火石，取人性命！ 对付妖鬼。 枪在扎关节，扎心脏方面，也要比军刀更强！ “接下来是拦，拿，拦为外，拿为内。” 呼！嗡！ 骆宗文提气一甩，枪体瞬间横扫而出，甚至刮出破风之声，这便是形意枪拦法，接着手腕翻转，抽枪回扫，便是形意枪拿法！ 太快了！ 骆教官双腿扎稳地面，借用腰腹核心，通过背部大圆、背阔、竖脊、菱形等肌肉群传递到手臂发力。 长枪等于是延长了手臂的发力力矩。 更长的发力行程，令枪头蕴含的力量和速度，也成倍增加，使枪头爆发出超音速般的破坏力！ 这个原理，就等同于甩长鞭，鞭头打出音爆一样！ 杜淮山瞬间领悟长枪威力核心。 关键在于如何整体发力！ 他将鬼人化状态再次提升至百分之八。 粗暴的心脏泵力加持下，杜淮山形意站桩起手，按照常随安当初教过的丢沙袋，脊椎如弹簧，猛地向前一扎。 嗡！ “嗯，有两分味道。” 骆宗文四瞳转动，“只是老毛病还在，花架太多，枪头不要抖，发力要干脆，扎字突出一个直、快、准，如箭来如线，扎枪要扎机！” 杜淮山仔细品味着这句话。 整个晚上，他都在反复练习扎、拦、拿这形意三枪。 越是练下去，杜淮山越是觉得威力恐怖。 甚至连妖鬼之力的融合度，都有随发力突破的迹象。 他现在的手臂抓举已经到180公斤，鬼人化下翻一倍多，如果再加上枪法扎刺的力臂延长，超音速加成，其瞬间冲击力。 寒芒一点。 不敢想象！！ 返回住舍。 杜淮山快速将骆宗文讲解的几句口诀，记在了上面。 现如今，我已经掌握了堑壕军刺、军刀、长枪，分别代表了，近、中、远，三种冷兵器攻击，且在鬼人化状态下，有着更强的发挥。 发力原理，我正在学习中。 接下来，就是发力条件。 如何在机动飞索下，打出强大的攻击！ 第二天，执勤士兵的呼喊，仍旧那么准时。 杜淮山洗漱醒来，带好肉食，去饭堂排队打饭。 可吃完饭后。 杨安福跟另一名住舍班员便转身告别，拐入了北侧的教学楼区。 他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分科了。 回到训练场上。 中央地区已经被普通步科和机炮科占领，分别来了两名之前在入伍介绍时，仅露过一次脸的新教官，教导他们。 而杜淮山这帮精英新兵，则被常随安及周钟爱，带到了训练场西侧的那座小山崖下。 片刻之后。 两辆运输车开来，新兵们满怀期待地看着，谁都知道，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甲胄及近战步兵核心：机动飞索！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悬崖特训 “现在每人按队列顺序，依次领取甲胄及臂甲飞索。” 周钟爱喊了一声后。 精英新兵们自觉在两辆运输车后拍队。 甲胄跟杜淮山当初在新屯战场扒下来的棉布甲很像，都是黄绿色的棉布，卯着一排排赤铜色的固定钉，里面夹着红髓钢甲片。 唯一的区别，就是胸甲左臂是连体的，腰吞左右，各多一片捍腰甲。 杜淮山拿起臂甲飞索，出乎意料，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轻，估计主体在三公斤左右。 相比于胸甲，它的用料要扎实得多。 它由手套控制器、臂甲发射主体、塑金软管，气罐腰吞四部分组成。 其中臂甲通体由一整块泛着赤光的红髓钢打造，防御力极强！ 侧边有三个开口，是供涡轮转动排气，内部有夹层室，透过孔洞，可以看到涡轮叶片及缠着钢丝线的上弦转轴。 臂甲前端是飞索勾头，末端连着塑金软管，通过连体披肩甲，一路通到腹吞束腰。 在左右捍腰甲的保护下，腰带内各有一处凹槽，插着两瓶类似矿泉水瓶大小的金属气罐，里面灌满了高压红髓气体。 难怪上次没有在严小曼的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这东西制作得真精致，只是穿脱要更麻烦些。 杜淮山跟谭海两人相互帮对方套上，重重的全套甲胄，压在身上，足有三十多斤。 谭海正好奇地摆弄着自己头盔上的红樱。 “都穿好了吧。” 常随安忽然开口，从大衣里掏出了一份文件，“现在开始重新分列训练队，按我念到名字，出列站好。” 重新分队？ 杜淮山、谭海几名第八班的成员互看了一眼。 随后反应过来，因为昨日新兵分科的缘故，原有的入伍班制基本都被打散了。 就连受杜淮山照顾，蹭他飞院用具的“学霸第八班”，也只有六个入围。 “第一训练队：黄湘顺、林冠东、蒋玲……” 听着常随安念叨的名字，吴明眉毛一挑，“怎么是男女混着来的？” “训练队，应该只是方便训练的，又不住在一起，男女不都一样么！” “那可惜了……” 吴明正摇头叹气。 转眼，就听到常随安喊到他“吴明”的名字。 “得，兄弟先走一步。” 吴明小声嘀咕着，旋即去了第一训练队。 很快。 陆续又有两名第八班的成员被叫走。 “第七训练队：刑振豪、郭霆宇……” 听到前一个名字。 杜淮山跟谭海几乎是同时抬头，好巧不巧，霆宇怎么就跟这个贼人挨到了一起。 “霆宇，小心那个刑振豪，我跟淮山哥和他之前有过节！” 临走前，谭海低声提醒了一句。 郭霆宇毫不慌乱：“放心吧，他敢惹我，我就揍他！” “第八训练队：杜淮山、谭海、许鸢、李安琪、孙天、林思芷……” “还好，咱们三个没分开！” 谭海激动地看着杜淮山跟孙天。 被叫到的八个人走出队伍。 “杜淮山，又见面了！” 杜淮山瞧见跟打着招呼的李安琪，以及身旁走来的许鸢。 别说，女兵们身披甲胄后，显得英气十足，活脱脱一副民国版花木兰。 他分别礼貌地点了下头，带着八人，站在了刑振豪的第七队旁。 这家伙身后的瘦猴跟班，一双狗眼来来回回地在他和谭海身上扫着。 气得谭海牙根儿直响。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受杜淮山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谁都能欺负的软柿子了。 很快。 三百多精英新兵被分成了四十多个小队。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讲解机动飞索的使用方法。” 训练兵开始在周钟爱的指导下，一步一步，熟悉着臂甲飞索的操作流程以及注意事项。 一：手套上有两处开关锁，分别代表了出索和收索，需要一直长按，气罐才会持续推动涡轮转动，千万不要弄混。 二：飞索射出的速度极快，索钩尖端异常锋利，威力堪比弩箭，使用时，禁止对准战友。 三：索钩头结构特殊，撞击物体后，两侧会自动弹出刀片钩，加大抓固力，收索时，螺旋金属线轴轨道会持续扭动索体，收余三米线程时，达最大扭转角度，触发开关，片勾自动收回，此时索勾极易脱落，需要特别注意。 四：只能在鬼人化状态下使用机动飞索，否则会对身体造成严重损伤，甚至死亡！ 杜淮山仔细打量着索钩。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钩索头，就有这么复杂的说道。 难怪林兆书教官说，机动飞索装置的很多零件，都需要从列强国家进口。 “我只演示一遍，看好。” 周钟爱迈步走到山崖下。 整座山崖并不高，也就三四十米左右。 铛！ 一道粉色虚影闪现，灌入周钟爱的心脏，好像是一只长着人头狐身的巨型妖鬼。 进入鬼人化状态后，她抬手对着断崖顶部，扣动手套开关。 嗖！ 飞索如闪电一般，瞬间射在了悬崖上的断石上，接着，颂，气体喷射，周钟爱宛如鬼魅，一个纵身，就跟随飞索，跃到了几十米高的半空中。 好快！ 杜淮山眯着眼睛，动态视力死死锁定着周钟爱。 在钢丝线收至三四米，眼看着就要撞到崖面上时，咔，索勾从岩石上脱落，而周钟爱则借着惯性，好似灵狐，腾转翻身，利落地跳在了山崖顶部。 “周教官漂亮！！” 训练兵一个个拍手鼓掌。 周钟爱并未在崖顶过多停留，转身抬臂一指，嗖颂！钩索深深扎入雪地里，又飞了下来，错身翻滚，泄力起身，一抖甲胄，雪花层层翩落。 三四十米的高度。 来回只用了两秒不到。 武侠小说中的绝顶轻功，也不过如此吧？ “看明白了么？” “明白了！” 众人齐声大喊。 眼看着后勤士兵抗着一堆厚厚的棉花垫子，铺在悬崖底部，大家便都明白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现在听我口令，每两队为一轮，间隔三米，重复周教官刚才的动作！” 常随安大声喊着：“第一、第二训练队出列！” 得到命令，一、二两队训练兵，带着激动和颤抖，走到了悬崖下。 “开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摸了个遍 话音刚落。 铛铛铛！ 所有训练兵同时唤出守护灵，进入鬼人化状态，爆发出数道刺眼的异光，竟显得有些壮观。 举起手臂，对准悬崖顶部。 嗖！嗖嗖！ 十几道钢丝索稀稀拉拉地射在顶端的岩石上，伴随着气罐喷射声，训练兵们以极快的速度，被硬拽上了崖顶。 直到这一刻。 众人才明白常教官为何一次只让两队人训练，并且还要分隔三米以上的距离。 因为现场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最先动身的两名训练兵，或许是因为速度太快，害怕，或许是忘记操控开关需要长按，飞到一半，突然停止收线，最终砰砰两声，撞在崖壁上，半吊着，像两只正在吐丝的蜘蛛。 还有的训练兵，在收线过程中，身体晃动，触发钟摆效应，差点儿就跟身旁的同队缠在一起。 更有一名训练兵，钢丝索射空了…… “老吴加油啊！” 谭海几人在下面小声给吴明加着油。 吴明是最先获得妖鬼魂灵奖励的一批人，一直都在跟杜淮山认真练习那些飞院用具，勉强稳住身形。 虽然最后在山顶摔了个狗吃屎，但至少飞上去了，并且还是第一个！ 可吴明身旁的一名训练兵，就没那个好运气了，钩索突然脱落，令他来不及反应，瞬间后仰摔下去。 “啊！救……” 惨叫还没喊完，训练兵便，噗~摔在了山脚的棉花垫子上。 第一轮下来，竟然只有吴明成功通过。 周钟爱摇摇头，“牢记你们平日训练中的要点及感觉，在半空中千万不要慌乱！！” “第二、三训练队准备！” 常随安紧接着喊道。 估计是那句提醒起了作用，第二轮试练的成绩明显比之前好了些，共有四人完成。 随着一队队轮过。 终于到了第七和第八训练队，也就是刑振豪和杜淮山的队伍。 铛！ 杜淮山瞬间进入鬼人化状态，百分之四。 在心脏泵力及肌肉、骨骼的强化下，之前还显得沉重的沙袋、甲胄，顿时便减轻了不少。 他抬起手臂，扣下飞索喷出开关。 臂甲前端银光一闪，射中了顶部岩石。 收！ 按下收索开关的瞬间，杜淮山只感觉像古代烈马拖刑，不，是一辆跑车在拖，在你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某刻，颂，突然暴力将你硬生生拽离地面！ 霎时。 眼角四周的画面猛地模糊，冽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双脚完全无处借力。 晃神毫厘，一道黑影突然砸来！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失败，甚至差点儿撞到别人。 跟随飞索快速移动时，人体注意力高度集中，前方视线固定不变，四周视线会闪得飞快，如汽车一样，产生极大的视觉差，最终形成“隧道效应”，逼得你只能注意前方，而看不到旁侧。 好在杜淮山从一开始就在锻炼动态视力。 在黑影撞来的刹那，左臂借力，腾转身体，几乎是擦着人影掠过。 而身子腾转后，整个飞行移动轨迹也跟随变化。 视线开始转向，眩晕感袭来！ 杜淮山咬着牙，荡秋千的平衡力训练，加活动滚轮的方向感强化，令他继续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索线马上收完，我的体位在中途发生了变化，索钩应该会提前一点脱落！ 现在的视野是完全颠倒，必须施加一个向上的力，利用腰腹向后方翻滚才行！！ 意念一动，杜淮山左臂下拉，咔！ 此时钩索正好脱钩，顺利回到臂甲夹室内，而他则借着最后一股力，腰腹收缩，双腿上甩，一个漂亮的后滚翻，踏，咯吱！ 晃晃悠悠地踩在了山顶的雪地上！ “好！” 山下，吴明和另一名第八班班员呼喝着。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刚才他们看得心惊肉跳，从一开始飞离地面，杜淮山身旁的第七队的一名训练兵，就因为失误，撞了过来。 幸亏淮山反应快，侧身避开了。 可这一侧身，体位就发生了变化，整个人直接倒转了过来。 要知道，正位飞，都很难计算距离，更别说倒躺着飞了。 就在大家以为杜淮山会带着头盔，脑瓜子撞墙，从崖顶摔下来时，他一记漂亮的后空翻，竟成功跳上了山顶！ 这番操作，简直亮瞎了不少人的眼。 如果是往常，周钟爱说不定也会跟大家一样，满眼震惊，但昨日试过那些神奇的工具后，她深知杜淮山现今的空间方向感水平，几乎领先了同伴一个级别！ 不过。 他并非最优秀的那个。 因为第一个登上崖顶的，是许鸢！ 落地时，双脚连晃动都没有，动作干脆利落，完全就是翻版的周钟爱。 杜淮山盯着对方散发着蓝灰色光芒的眼睛，几乎可以确定，许鸢绝对有守护灵的加成，因为她的妖鬼魂灵，是一只蓝灰色，长着虎爪的双头巨鸟。 与郭霆宇那只青鸟不同，她的守护灵是带翅膀的。 估计有专门的空间方向感强化。 许鸢礼貌地向他点了个头后，并未多言，这姑娘的性子好像一直都冷冷的，让人有些陌生感。 “唔呜……” 转眼，李安琪跟谭海也滚了上来。 第七训练队，只有刑振豪跟郭霆宇，勉强登顶。 孙天很可惜，没把握好最后的脱钩距离，从崖顶摔了下去。 最令杜淮山没想到的，是他同队里一名刚加入的女生，竟在最后关头，撞到了悬崖边上，但并未摔下去，而是扣住了地面，正努力向上翻爬。 见状，杜淮山过去伸手抓住她，帮她拉了上来。 “谢谢，谢谢。” 女生说话很温柔，长得也很温柔秀气，像极了大家闺秀那种小姐，只是有些害羞，一连道了两句谢，就迅速低头，钻回到队伍里。 杜淮山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叫林思芷。 整个上午。 训练兵们都在山崖附近反复进行特训，原来的体能及知识理论课，被挪到了下午。 最可怕的是。 他们要披甲持军械越野跑。 对，不是训练场的平地，而是在小山上跑，因为多带着个机动飞索设备，所以他们是所有新兵兵种中，负重最大的！ 就连杜淮山都承受不住如此严苛的训练，差点儿掉队。 别忘了，他本身还带着十八斤的负重沙袋。 一连集中特训了三天。 所有训练兵终于掌握了机动飞索的运用，这时就轮到了常随安上场，教大家如何在机动飞索高速移动中，使用武器。 鬼人化本身的强悍肉身加成，搭配机动飞索高速移动的惯性，可以令比钻石还硬的红髓军刀，劈砍出毁灭性的攻击。 渐渐地。 训练场地，也从固定的山崖，转移到了山头后方的密林里。 密集的树木，虽然可着力点更多，但也意味着更容易发生碰撞，加上偶尔的暴雪天气，很锻炼训练兵们在极端复杂条件下的临场反应。 颂颂！ 雪林之中，两道身影飞速略过，晃眼的刀光一闪，叮，劈砍在了一处绑在树干上的金属靶子。 正是杜淮山和许鸢。 “哈哈哈，淮山，你又比许鸢慢了一步！” 颂，紧跟其后的李安琪，调侃一句。 “李安琪，先别高兴得那么早，淮山哥的刀痕，砍得比许鸢更深！” 谭海飞到了靶子附近的树上，仔细瞧着，上面布满了斑驳的刀痕，其中有一道刀痕明显更重。 杜淮山望着许鸢消瘦矫健的身形。 这个许鸢，方向感简直完美，可以在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进行攻击，速度快，身法灵活，令人难以反应。 不知道我如果把负重沙袋脱掉，能否追得上她？ “大家都好厉害，一周后的首次考核，我们队肯定能拿第一。” 片刻后，林思芷也飞了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杜淮山和许鸢。 “哎呦，我们家思芷就是可爱，谁都不得罪。” 李安琪大大咧咧地跑到林思芷身边，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伸手调戏着她鬼人化下，奶白色的脸蛋，引得林思芷脸颊羞红，急忙把头埋了下去。 “呦！李安琪，又欺负林思芷，我看淮山队里的女的，都快让你摸了个遍了，啥时候你也让别人摸摸，哈哈哈！” 颂，是第一训练队的吴明，从旁侧路过。 “给老娘滚啊！！” 嗡~嗡~ 就在众人正互相开着玩笑时。 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噪音。 “快看！是飞机！！”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崩枪！ 谭海眼睛尖，最先喊了一声，利用飞索登上了树冠顶部。 有不少训练兵都没见识过飞机，一个个好奇着，也学他来到顶部，瞭望远处。 那是一架军绿色的双翼螺旋桨飞机，飞得并不高，正因如此，大家才能看清它的样子，机身上面，印着一个绿体金边的八头怪物及一串编号，代表着归属国和番号。 “咳，原来是尼潘的飞机，我还以为是咱们营州军的……” 李安琪摇摇头，瞬间没了兴致。 杜淮山听到这句话，眉头一蹙。 尼潘的飞机，敢在赤禹天朝的领土上空随便飞，并且下方还有军事重地，这也太猖狂了吧？ 不过，从这段时间的知识理论课上。 他也逐渐也了解到，目前的新安国政府完全就是个鸡肋政权，但凡有点儿实力的军阀，都不会听从它的号令，一个个，只管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内部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外部压力了。 杜淮山摇摇头，从树冠上跳下来，继续训练。 这种事儿，营州军都不管，他一个新兵自然也操心不起来，一切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尽快提升实力，才是硬道理！ 当然。 军屯城也不是吃干饭的。 下午的理论课上，林兆书就公布了尼潘飞机路过的原因。 原来是北部大草原的妖鬼最近发生了暴乱。 学过赤禹地理的都知道，北部大草原目前是蓝星妖鬼分布的重灾区，一直威胁着人类的生存空间。 如果不是西方“铁壁”以及东方赤禹天朝的“北部长垣”拦着。 估计妖鬼大军早就长驱直入，将人类消灭殆尽了。 针对这场暴乱，世界联盟召开了紧急会议，亚美利、盎格鲁、尼潘等国一起出兵增援赤禹天朝，代号：北垣反击战！ 由盎格鲁皇家海军大将贝利沃尔，任总指挥。 先期各国出军共计1.2万名，乘军舰从赤禹天朝青州山胶城港口依次登录。 营州平辽省作为这次妖鬼暴乱波及地区之一，张大帅自然也派兵参与了联军战斗。 而杜淮山他们今天看到的尼潘飞机，应该是联军侦察机，负责先飞往西北部侦查战况的。 “淮山哥，没想到尼潘是来帮咱们的。” 谭海坐在他旁边，小声嘀咕着。 “呵呵，三个国家，不远万里，又出兵，又出装备来帮忙，它们又不是咱爹，凭啥对咱们这么好？无非都是借口罢了，归根结底，肯定是有利益可图。” 杜淮山知道谭海没上过什么学，对历史了解不深。 傍晚。 杜淮山仍旧在骆宗文的训练室，开启鬼人化状态训练。 经过数日的训练，他基本掌握了大枪“扎、拿、拦”基础三式，身体也跟随枪体，逐渐向整体发力转变。 “打好基础，剩下的就是将拳法与枪进行融合，化为劈枪、崩枪、钻枪、炮枪、横枪五式，也叫连环五行枪，其中崩、炮、横，则分别对应扎、拿、拦。” 骆宗文说完话。 只见他右手单臂持枪，全身如箭，腰腹核心瞬间发力，猛地刺出！ 咻咻咻！ 骆宗文步法好似卷地风，前后腾转三步，长枪如弹簧收束，在空中连刺三枪，每一枪，都带着虎啸龙吟般的炸响！ “这是进退三崩枪，我的成名绝技之一，本质上，就是扎法的运用，你仔细体会。” 杜淮山并没有立刻照学，而是先沉吟思考。 无论是骆宗文的连环五行枪，还是常随安的形意五行刀法，本质上，都是对五行拳的应用，而五行拳的根，就是三体式发力。 从物理学角度去看。 就是将身体作为杠杆，然后运用骆教官所说的整劲，全身协调发力。 使招式更省力、更快、威力更大！ 换句话说，这就是所有武学、格斗的核心！ 而在形意拳定论中，崩拳属木，似箭，迅而锐，故拳势中平直入，速度极快，威力极大，有些类似咏春和截拳道的寸拳。 “我动手了，骆教官！” 杜淮山领会心得后，猛地将鬼人化开至最大状态，并且仍不断催发着妖鬼之力，手臂上的青筋，似活过来了一般，在皮肤表层蠕动，恶魔之角，黑雾缭绕。 下一刻，他猛然持枪前刺，只听“啪”一声炸响，枪头完全模糊，化作一道寒光，虎扑般，扎至骆宗文咽喉部位！ 骆宗文四颗异瞳骤然一闪，浑身上下爆发出烈烈杀意，铛，一道巨大的金色巨影瞬间灌入他体内，啪！咔嚓！ 杜淮山只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倒飞了出去。 起身，大口喘着气。 便见整杆大枪棍体炸得四分五裂，而骆宗文，黑袍衣衫褴褛，布满伤痕的强悍肌肉疯狂膨胀，体型直奔两米多高，身上布满金色毛发，额头长出了一根粗大的独角，隐隐发着雷光，他的双目，完全被炽热吞没，獠牙如兽，狮子般的巨爪，掐着一个金属枪头，正是杜淮山刺过去的那杆！ 松手。 啪嗒，枪头掉在地上，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 “杜淮山，你触摸到相对阈值了？” 鬼人化的骆宗文，声音低沉沙哑得更像一头野兽。 杜淮山将视线从变形的枪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果然，略微体会了下心脏处黏着的英缕守护灵，融合度赫然已经突破至了百分之九！ “是的，骆教官，已经到百分之九了！” “难怪，刚才那一枪，速度已经超越你以往所能摸到的极限，很可能，这就是你未来突破相对阈值所应领悟的第一个特技！” 说话间，骆宗文散掉妖鬼之力，归回普通人状态，走到了刚才杜淮山发力的起点。 果然。 水泥地面上，已经有裂纹产生了。 “这就是妖鬼天赋技能的威力么？” 杜淮山不敢相信，刚才自己那一枪，竟然能逼迫骆宗文教官动用妖鬼之力。 只不过他的守护灵体积太大，甚至超过了房间所能承受的极限，而且鬼人化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 “你没事吧。” 骆宗文伸手手臂，将杜淮山拉起来，“我刚才也是本能反应……” “我应该感谢骆教官才是，不是您的教导，我不可能突破得如此之快。” 杜淮山已经卡在百分之八融合度许久了，今日能一次性突破，并且触摸到相对阈值，多亏了骆宗文的训练刺激，及崩枪的运用！！ “呵呵呵，我有什么可感谢的，是你自己争气！妖鬼融合度天赋，着实不错。” 骆宗文捋着胡须，笑了笑：“我已经有些期待，你真正觉醒第一个特性技能，到底会威能如何！？” 正文 第五十章 战术策略 说实话。 杜淮山对自己将要获得的第一个天赋特技，也无比好奇。 如果说武术格斗，各种训练技巧，甚至是鬼人化状态，他还可以用科学去解释。 那么刚才那快到产生残影的崩枪招式，就很难说通了。 一般人眼的刷新速度是24帧每秒。 而视觉是圆弧状的，需要用到2派R，圆周公式，圆周半径和角度公式计算，4分之一的圆周，时间是一秒的24分之一。 推演下来，一个距离十米的物体，要想在你面前快到消失，必须超过音速才行，大约是382.92米每秒。 而杜淮山刚才距离骆宗文在5米左右，枪头虽然没有直接消失，但能产生残影，至少也得接近百米每秒了。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已经相当于弓箭初始箭速！ 到底是什么样的技能，能让他在一瞬间，完成如此夸张的进化。 …… 北垣反击战一打响。 第二日，军屯城内原本驻扎的七三旅，就被临时叫停了假期，开始整顿军备，前往山龙关北垣战场进行支援。 外出买肉和水果的时候。 杜淮山和谭海他们，亲眼看到大批运兵车，以及数不清的重机枪、火炮，被运送到军列火车站。 “铁路，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命脉之一。” 杜淮山不禁感叹。 如果没有铁路上的铁甲列车炮，如此大批量的部队和军械，根本无法进行远距离移动。 普通乱世，或许可以靠汽车。 但在这种妖鬼乱世。 大部队在城墙外的荒原迁移，完全就是活靶子！ 讲武堂新兵训练场。 西山密林。 休息日，仍旧有不少训练兵在这里锻炼。 颂！杜淮山钩索飞射，左臂借力，扭腰蓄势，锵，一枪扎在了金属靶子上。 落地。 李安琪跟谭海急忙飞过去看。 密实的铁靶子上，赫然被豁出了一寸深的坑痕。 “杜淮山，你这功夫练得够高的，这一枪要是扎在人身上，还不得把肠子都捅出来。” 即使李安琪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杜淮山拌嘴，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忍不住惊叹他的厉害。 谭海激动道：“有淮山哥在，明天我们第八训练队，一定能拿个好名次！” “没那么简单，这次考核不限制武器，第一队的吴明，枪法了得，甚至能在飞行过程中射击；第三队的何宗态，身体强壮，刀法惊人；第七队的刑振豪、郭霆宇，前者是练家子，综合水平很高，后者天赋也不错，还有第十队、第十四队……” 这次考核，骆宗文倒是舍得下血本。 排名靠前的三队，可以获奖励，其中一第一名更是有红髓药液，所以不少训练队都对这次测试，虎视眈眈。 杜淮山紧了紧手中的红髓枪。 这把枪还是他从骆宗文教官那里借来的，为的就是练习如何利用机动飞索，在半空中发力。 主要是红髓这种珍贵物质，一直都被军阀牢牢把控在手里，杜淮山之前在难民营被收缴军械，就是如此，寻常老百姓很难接触得到，铁匠自然也打不出来。 而讲武堂的训练靶，偏偏又都是金属的。 普通枪头，怼几下就报废了。 “唉，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第八班还要内讧……”谭海一想到明天要跟吴明他们竞争，热情就退了一半。 “杜淮山，考核还没开始呢，就说这些丧气话。” 李安琪搂着身旁的许鸢，“别的队有强者，咱们不还有许鸢么，再不济，我的水平也很高啊！” “还不够……” 杜淮山抬头看了眼天空，满是阴云，“明天大概率是要下雪，光是靠训练兵各自为战，变数太大，我们得想办法，制定一下策略。” “策略？” 林思芷、孙天也围了过来。 “对。” 杜淮山望着密林中的金属靶，“任何战斗，都需要策略，尤其是这类集体作战，更要充分体现团体协作才行，就像肌肉发力，需要全身整劲一样。” “详细讲讲。” 出乎意料，李安琪这次并没有反驳他。 “许鸢单兵作战能力很强，机动飞索速度是训练兵中最快的，可以飞出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击完美无瑕，但是……” 出于礼貌，讲到这里，杜淮山故意停顿了下。 许鸢微微抬头，看着他：“但说无妨。” “但是你性格太冷，话语很少，缺乏沟通，几乎没什么协作能力，完全依靠独自作战，这是战场大忌！” 杜淮山深知战场不是个人秀。 最简单的道理，连《英雄联盟》这种竞技游戏，都很难一打五，更别说现实了。 “我们家许鸢性格很冷么？我看挺好的呀！” 李安琪扭过头，看到许鸢蓝灰色眸子，瞳孔微缩，明显是因杜淮山这句话而有所动容，不知回想到了什么。 “李安琪，你性格很开朗，胆子大，身手也不错，但粗心大意，很容易忽略细节。” “谭海，聪明，天赋很好，就是身体素质较差。” “林思芷，性格温柔，所以战斗时有些优柔寡断，需要领导。” …… “杜淮山，说了这么多，那你自己的缺点呢？” 李安琪气鼓鼓地嘟着腮帮子。 “我？” 杜淮山仔细想了想。 别说，看别人的缺点，很容易，可真轮到自己，反而就很难客观点评了。 “哎呀，淮山哥的缺点以后再说，先说策略！” 谭海着急地晃了晃手中的军刀。 “我的策略是，扬长补短！” 杜淮山整理了下思路：“许鸢，明天考核开始，你担任队头，第一个冲出去，负责侦查，充分发挥你的机动性，尽可能发现靶子，能砍的，自己砍，砍不了的，一定要给我们报点。” “我、李安琪、林思芷，分别作为主副攻手，呈左中右三路，解决许鸢所有报点标靶，孙天、谭海、张永明、陈军你们四人，分左右翼两侧，扩散寻找靶子，但更重要的任务，是干扰其他训练队，不能让他们影响许鸢，以及抢夺我们的靶点。” “这个分配好！” 张永明是个瘦高个子，忍不住赞叹一句。 许鸢、李安琪、谭海等人，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那咱们先练习一遍。”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要来真的了？ 杜淮山的战术策略，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随后的半天时间里。 第八训练队的几人，都在按照他这套阵型进行训练，效果非常不错。 “杜淮山，还是你有办法！！” 林思芷双手护在胸前，开心地笑了起来，“明天的考核，我们一定会赢得！” 杜淮山从树上跳下来： “没什么，大家今晚回去早些休息，虽然考核内容是砍金属靶，但具体模式如何，皆是未知，要尽可能养足精力。” “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见！” 李安琪先打了句招呼离开。 许鸢与杜淮山颔首对视一眼，也扭头离去。 回到住舍。 正巧碰上杨安福从饭堂吃完回来。 胖子一推开门，便听到一阵破风声，发现郭霆宇跟吴明正在围绕着杜淮山那个反应拳击训练靶，在打速度球。 这是杜淮山上周刚从铁匠那打了个架子和弹簧，并让孙天帮忙缝制的，因为体积不大，就一直放在住舍里，平时用来训练反应速度，偶尔大家也会练两下。 “嘿，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休息日，你们两个还这么努力。” 杨胖子随口打了句哈哈。 “这不明天马上就是训练兵实战考核了么，我跟霆宇，属于临时抱佛脚。” 吴明见杜淮山回来了，便让出位置：“淮山，你要用么？” “没事，你练吧。” 杜淮山一屁股坐在床上，脱掉甲胄，又卸掉了里面的负重沙袋，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的沙袋重量，已经提升到了23斤。 “霆宇，刑振豪没说明天考核，打算怎么办？”谭海眼珠子一转，边走到两人身旁，边问：“还有老吴，你那队今天没搞个啥训练？” “呦！谭海，你小子行啊，这就来套我俩的话了？” 吴明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跟谭海住了这么久，也知道这小子鬼主意多，看着三人卸甲打水，一身臭汗，便笑着猜道：“你们仨儿，这是刚训练完回来？” “咳，都是第八班的，什么套不套话，谁赢不都一样么！” 杨胖子这时插了句嘴，抱怨道：“你们至少还有同伴照应，明天我们后勤科考核，就我孤零零一个，唉，还不知道具体考什么流程。” “话是这么讲，但如果是刑振豪那队赢，我跟淮山哥就看不过去。” 郭霆宇喝了口水，“我倒是觉得，那个刑振豪为人还行，不过他身旁那个叫蔡志忠的跟班儿，确实挺欠揍的。” “霆宇，你可千万别被这俩家伙洗脑了。” 谭海哼了一声，似乎又回想起了自己曾经被欺负的画面。 “胖子，你们明天也考核？” 杜淮山洗完头，用毛巾抹了下脸。 “对啊，我上周就说了，可能那时候你不在。” 杜淮山眉毛一挑，又看向另一名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班员赵信宏，“信宏，你们通信科明天……” 赵信宏放下手中的书本，点点头，“对，也考核。” 谭海嗅出一个苗头不对的感觉，“淮山哥，怎么常教官和周姐没有提起过，难道说……” “啊……明天的特训，估计要认真了。” 一夜过去。 杜淮山利用形意虎形放松功，睡了个安安稳稳的大觉。 洗漱、穿甲。 因为今日的考核涉及到名次和奖励，他并没有携带负重沙袋。 吃过饭后。 来到西山口集合，正好是七点半。 现场不光只有他们这些披甲训练兵，还有步兵科、机炮科等等。 也就是说，173届新兵的一千五百多人。 全都到场了。 山头下，停放着数辆运输车和军野。 赖彦龙、常随安以及周钟爱这些教官团成员，每人一匹，分别骑在军马上。 “今天是检验你们173届新兵分科后，阶段训练成果的第一次实战考核，既然是实战考核，就要模拟真实的战场环境，接下来，各科教官，会给你们分派今天的考核任务。” “请大家认真对待，因为这次考核会计入你们的档案中，未来将直接影响你们的部队分派、军功积累、职位提升，所以，全力以赴吧，努力摆脱你们新兵的垃圾身份！！” 赖彦龙训完话。 教官团队分别骑马走到各自科级的队伍前。 “周姐，咱们今天到底要考什么啊？” “对啊常教官，后山那片林子，怕是容不下这么多新兵训练吧？” “我好像在运输车上看到了迫击炮！” “那帮新兵在搬什么东西，好像是机枪和无线电！” …… 精英训练兵，好奇地盯着那些围在运输车附近的士兵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 常随安面色严沉，开口道：“没错，西山林区，的确容纳不了如此庞大的实战训练，所以，今天你们的目标点，是在距离讲武堂二十三公里外的青石山上。” 二十三公里外？ 整座军屯城的直径，也不过就七八公里。 那不是在…… “军屯城外！？” “天啊，我们要出城？” “难道要让我们直接对付妖鬼？” …… 一听到考核地点在城外，新兵们顿时就慌了。 他们这些训练兵倒还好，主要是那些普通步兵听了，登时吓得脸都白了，一时间，整个173届新兵，人声鼎沸。 “不是砍妖鬼，还是金属靶，大家放心，青石山上的妖鬼，讲武堂已委派了部队进行清理，前往的过程中，我们教官团及巡查士兵队，也会保护大家。” “这场考核的根本目的，是为了锻炼大家在野外下的真实作战场景，下面是这次考核的要点，仔细听。” 周钟爱妩媚的声音，有很好的安抚效果。 并且大家一听不用跟妖鬼进行战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常随安接过话，从怀里拿出纸，大喊道： “八点，为考核正式开始时间，步科所有人，先去后勤部队供给点，领取行军地图、背包及两瓶高压气罐，之后所有分科部队，全部按地图标注线路，快速前往各自目标点，你们的后续物资补充，也只能按地图标注的后勤点，进行联络、补充。” “除后勤、机炮科外，其余科队，均无机动车辆和马匹配备，下午二时，机炮部队会准时对目标点进行火力轰炸，在此之前，哪只训练队砍到的金属靶数量最多，谁就是这次精英训练兵考核的第一！！”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指挥才能 没有机动车辆。 难不成，步兵科要硬生生跑过去？ 二十三公里啊！ 负重越野跑。 这还不得累成狗！ “淮山哥，常教官说这话的意思，是从八点开始，就算考核开始了？” 谭海倒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杜淮山点点头：“没错，正如赖彦龙所说，这次是模拟真实实战考核，所以，除了考砍靶子，体能以外，还要考跟后勤的配合速度。” “估计后勤科那边，也在考核配发军备的能力。” 听到最后一句话。 谭海小眼睛不禁又活跃起来。 时间到了八点。 赖彦龙抬起手中的撸子，对着天空，砰，开了一枪：“考核开始！！” 轰。 所有步兵、炮兵以及通信兵，一股脑儿，乌泱泱地全冲到了后勤配发点。 “快快！给我地图和军备！” “我先来的！先给我！” “快拿啊！耽误我们队的行军速度，你们耽搁得起么！” …… 任谁一次性被几十张嘴同时追问，都会发懵。 有几名后勤兵试图大喊，让他们排队，注意秩序，但根本没有人听。 谁都想第一个领取军备，尽快到达目标点，好拿个第一。 “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这后勤点乱糟糟的，什么时候才能领到？” 枪声一响。 第八训练队的几人就集合到了一起，陈军是个急性子，最先安耐不住。 谭海鬼灵一笑，拍着杜淮山的肩膀：“淮山哥，你看那是谁？” “胖子？” 杜淮山顺着手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了穿着棉军装，像个大陀螺的杨胖子，正急赤白脸地冲着新兵们大喊。 “有这么好关系，当然要多多利用了，让胖子给咱们先发，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跟其他新兵们抢了。” 说着，谭海便带大家挤向了杨安福的配发点。 没想到。 吴明跟郭霆宇，也发现了这点，准备过来“走个后门”。 “胖子！快！先给我们发！” “胖子，我是老吴！先给我们发！快！” …… 杨安福正大喊着让大家排队，可未曾想，老吴跟霆宇也挤过来凑热闹，催得他脑瓜子都快炸了。 谭海刚想大喊。 却被杜淮山一把按下来，看着面红耳赤的杨安福，他眼睛一眯，回头喊道：“第八训练队，全员排队站好！” “啊？杜淮山你没发烧吧？这时候排队？” 李安琪搞不懂他这是要唱哪一出。 可下一秒，许鸢便自觉地站在了杜淮山的身后。 接着是谭海，林思芷，孙天…… 原来。 经过昨天杜淮山分析的战术策略训练，第八训练队的众人，其实已经开始逐渐依赖他的指令了。 无奈，李安琪也只得乖乖地排成一长队。 眼见排好队后。 杜淮山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劲儿，放声大喊：“173届精英训练第八队，全员八人集结完毕，请求领取军备供需！” 这一嗓子，吼得着实大。 尤其是杜淮山他们整齐排队的样子，跟周围乱糟糟，像菜市场的新兵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杨安福自然也注意到了排成整队的杜淮山。 两人对视一眼，胖子瞳孔放光，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立即喊着同伴：“快！取一份地图，八个行军包裹，十六瓶高压气瓶！快！” 有了明确数额。 后勤士兵的配合就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推着一个三轮推车过来，里面放着的正是杜淮山他们需要的军备物资。 “这边烦请签个名。” 登记员快速记录好军备数量及领取队伍后，将记录本转过来。 杜淮山签名的同时。 李安琪和谭海自觉地上去帮后勤兵搬运军备。 旁边。 有的步兵顿时不干了，大吵道：“凭什么先给他们？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对，你这是走后门！” 没承想，杨安福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硬怼回去：“你还知道先来后到！我在这儿喊了多少次排队！排队！你们听了么？我还就明告诉你们，谁先排好队，按规矩来，我杨安福就先给谁物资！不服的，就去别地方领！！” 别说。 看着杜淮山他们训练队顺顺利利拿到军备。 其他新兵们还真就眼馋了。 尤其是郭霆宇所在的精英训练第七队，以及吴明所在的第一队，也跟着排了起来。 顿时，这节奏就形成了。 不少新兵也跟着规整队伍，老老实实地站在配发点前。 别说。 在有序的秩序下，这样反而领取得要比预想中的更快。 不远处。 骑在马背上的教官团队，将新兵们的一切行为，全都看在了眼里。 赖彦龙瞧着整理军备的新兵，以及几个自觉排队的队伍，摸着山羊胡须，叹道：“看来，有些队伍已经摸到窍门。” “尤其是一些人的指挥领导才能，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常随安，周钟爱等人，看向的队伍，正是杜淮山的第八训练队！ “嘿！杜淮山，之前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向你道歉。” 背上背包的李安琪，大大方方地挺直腰背，冲杜淮山敬了个注目礼。 谭海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领到军备：“淮山哥，你跟胖子怎么配合得这么好，难不成，昨晚你俩私下商量过？” “这没什么可商量的，军队本身就要服从军纪军规，这一点，从新兵第一课开始，赖彦龙就给咱们上过了。” 杜淮山回头看着正忙活的杨安福：“我只不过是顺着胖子的想法来，而已。” “走吧，咱们有了军备优势，应该尽快出发！” 大高个子张天成在一旁喊了一句。 因为他看到有的训练队，已经开始动身了。 “先看一眼行军地图。” 地图每个班队只有一份，在杜淮山手里。 他摊开牛皮纸，上面用黑墨水印刷，明确标注了军屯城的位置，以及野外地理大致地貌，行军路线，途中补给点和通讯点，还有妖鬼活动区域。 对比现代地图，这算是很小儿科了，并不精确。 “青石山在这儿，二十三公里，以平均每人负重70斤来算，至少要跑5个小时。” “常教官提过，炮兵轰炸时间是下午两点，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砍靶时间。”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我们跟普通步兵不一样，我们有机动飞索啊……” 李安琪刚说完话，便听到“颂颂”两声，几名精英训练兵直接开启鬼人化状态，利用机动飞索从西山口飞了出去。 “飞索不能乱用。” 杜淮山摇了摇头，“从这里到目标位置，23公里，中间一共两处后勤补给点，每个高压气瓶平均可收发18~20次，飞索最远发射距离45米。” “总计算下来，最大可位移5.4公里，远远不够我们浪费，更别说，我们鬼人化状态持续不了五个小时，还要留出足量的高压气体，用以在青石山树林中砍击金属靶。” 如此说清。 第八训练队的几人顿时就蔫了。 二十三公里，披甲负重奔跑，就算能赶在下午一时到达，估计也没力气去砍靶子了。 “杜淮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思芷下意识继续追问。 其他人也将目光聚焦到了杜淮山身上。 他仔细盯着地图，指着用斜杠标记的草位以及三角标记的山丘位，“我的想法是，平原地形，我们跑步穿越，在第一处丘陵地貌，开启鬼人化，遇到跨度较大的沟壑，再动用机动飞索，这样可以最大化平衡体力和高压气体的消耗！” “这样好！” 李安琪拍着他后背的背包，笑道：“杜淮山，那一切就交给你了，我最讨厌记东西了，到时候听你指挥！” 林思芷：“我也是。” 许鸢在一旁默默观看几人的表现。 果真如杜淮山昨日分析的那样，李安琪性格大大咧咧，粗心大意，不善于思考；林思芷性格软弱、犹豫，缺乏主见。 “许鸢，你觉得呢？” 这时，杜淮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许鸢下意识点了下头，忽然想到杜淮山对自己的评价，薄唇轻抿，开口说：“我听你的。” 杜淮山眼皮一跳，“好，检查装备，出发！” 说完，将背包的收绳拉紧，走在了队伍最前排。 霎时。 第八训练队全员七人，跟随着他一起离开讲武堂西山口。 城内街道。 正是赶早点的高峰期。 两侧小吃摊上的路人，瞧见这些新兵们，也只是瞟上一两眼，就继续闷头喝着豆腐脑，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前面就是闹市区了，街道人流拥挤，要不要用飞索飞过去？” 陈军看到有几名使用飞索穿越房区的训练兵，开口问了句。 “没必要，昨日我跟淮山哥亲眼看到七三旅被调往山龙关参加北垣反击战，巡防兵又被派出城外，清扫附近的妖鬼，保证新兵考核正常运行，那么城内的人流估计要少一半，不会影响咱们的速度。” 谭海边跑边解释，这些细节上的小事儿，凭他这脑子，一转，就出来了。 但杜淮山却提醒他：“赶路时少说话，节省体力。” 也许是早晨刚吃饱，体力充沛。 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看到了西区前方十几米高的青砖城墙。 巨大的拱形铁门下，日常通行的小门，早已被两侧的看守士兵打开。 从小门穿过，就意味着他们彻底离开了军屯城，进入满身妖鬼的荒原当中。 李安琪、林思芷等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对于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城内的人来说，很少有走在城外世界的机会，就算偶尔去其它城市，基本也都是乘坐铁甲列车。 朔风潇潇，白原苍茫。 阴沉的黑云，卷着鹅毛般的雪花，扑面袭来，打在杜淮山的脸上，很快又被皮肤的温度融化。 “呼呵……” 谭海用力提着行军包裹，大口喘着粗气，“这天还真让你说中了，淮山哥。” 昨日，杜淮山就提过今天很可能会下雪。 “我们的速度太慢了。” 杜淮山拿出地图，从出城到现在，四十多分钟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到达地图上第一片丘陵区。 回头，谭海已经是呼哧带喘。 平日他耐力训练的成绩就一般，如今又增加了马步枪、子弹，一整个行军背包，体力自然就跟不上了。 他本想着帮谭海分担一个背包的重量。 结果竟被一旁的许鸢抢了先：“谭海，把你的背包给我吧。” 跑在后面的李安琪当场懵了。 一向性子清冷的许鸢，竟然会主动跟人开口打招呼？ 那么一瞬间，谭海还真有些动摇。 但很快，他便喘着粗气拒绝，“谢谢，我还是自己背着吧，淮山哥说过，如果平日训练、考核都要耍滑偷懒，那么到了战场，也是拖累！” 说完，他便咬着牙，努力跑到了队头：“我谭海就是死，也不想成为拖累！” 林思芷目光一怔，深吸一口气，同样加快了步伐。 看着呲牙咧嘴的谭海，以及跑红了脸的林思芷。 杜淮山不禁摇头笑道：“都告诉你少说话了！保持呼吸，再坚持一会儿！” 在全员提速的状态下。 十分钟后，杜淮山终于发现了前方山坡上的树杈，“到了！正前方，五十米山坡！” 铛！ 英缕妖鬼瞬间灌入他的心脏，膨胀的灰色肌肉，将甲胄撑得立挺威状。 钩索飞***准命中到山坡顶部的一棵老青松的树干内，颂，气体喷射，眨眼之间，杜淮山就飞到了山头上，翻滚落下。 铛铛铛！ 数道刺眼的光芒绽放，第八训练队全员进入鬼人化状态。 “呀嚯~~” 谭海射出飞索，在半空中兴奋地吼了一声。 这一下子，就节省了不少爬坡消耗的体力。 落地后，八人的速度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一旦进入鬼人化状态，力量、体力等各种属性都会增加，身上的这六七十斤的军备负重，总算是没那么沉了，体力也如同加满了油的汽车，动力随踩随到。 踏踏踏。 杜淮山更是疾步如奔，耐力本身就是他守护灵专门强化的方向，但他还是提醒着众人：“融合度尽量保持在百分之一，否则很容易把耐力用尽！！” 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沙沙。 林子里北侧忽然传来一声异响，锵锵，引得好几人瞬间拔刀。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落后 这段时间的集中特训。 令他们几乎听到动静，就会进入反击状态。 更别说。 眼下还是城外荒原这类高危环境。 但张永明很快反应过来：“常教官不是说了么，妖鬼应该早就被军屯城巡防队清理干净了。” “不对，有很淡的血腥味儿！” 杜淮山捏着腰侧的军刀握把，向声音源靠近。 他今天共携带了三件武器，其中马步枪被挂在行军背包左肩处，红髄大枪被斜挂在腰吞绑带的金属卡槽上，枪尾在右肩，枪头出左臀外。 当然。 这肯定不是专门为他设计，而是所有甲胄，都有这样的卡槽，方便携带各类长武器。 比如常随安当初拔出来的那把苗刀。 杜淮山的军靴袼褙鞋底材质很硬，即使动作很轻，踩出去，也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恰好惊动了目标。 一道黑影瞬间从地面蹦到了半空中，几下腾转，就飞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是一只松鼠。 谭海松了口气。 紧跟着却发现，就在松鼠刚才离开的雪地上，赫然有一具满是血污的动物尸体。 尸体的脑袋和胸口全部被豁开，血留了一地，估计已经死去很久了，血浆和残肢被混冻成了冰坨。 李安琪掩嘴惊呼：“心脏和脑都没了……” “是妖鬼干的！！” 没想到，许鸢忽然咬着牙，军刀出锋，青灰色的脸蛋，青筋暴起，脸颊两侧，隐约长出了细嫩的绒毛！ “许鸢！保持体力！” 杜淮山见她情绪不对，急忙提醒了一句。 许鸢扭头看了他一眼，充满仇恨的蓝灰色眸子，逐渐恢复清冷，“抱歉。” 说完，她军刀回鞘，将融合度降回百分之一，头也不回，向前赶路。 杜淮山眯着眼：“……走吧。” 颂颂！ 几人利用飞索跨过前方的山坡，低头一看，恰好碰到一队正在沟壑下方爬坡赶路，正是最初李安琪看到的那几名使用机动飞索的训练兵。 “是第三十五训练队，他们气体好像用完了。” “哈哈哈，还是杜淮山有远见。” 陈军咧嘴大笑。 杜淮山的计划能力的确很强。 到达第一处后勤补给点时，两罐气体正好用完。 “散掉妖鬼之力，休整身体，恢复体力。” 杜淮山走到运输车前，签字领取了两瓶新的气罐，并从行军背包里，拿出水壶和两个土豆，一口啃下去。 一路上，土豆被营州寒冷的天气，冻得就像冰棍一样硬，谭海差点儿没把门牙咯掉了。 但这时候你不吃，就只能饿着肚子。 许鸢一个人依靠在树干上，啃着土豆，默默地看着北方，似乎是在看自己的家乡：弱水。 杜淮山没有多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他跟许鸢还没好到可以互相交心关怀的程度。 更何况现在是考核，不是聊天故事会。 他来到后勤处，打听着时间以及其他队伍的进度。 目前是上午十点一刻，已经有两只队伍赶在第八训练队之前到达，其中有一只刚刚离开。 这倒是符合杜淮山的心理预期。 毕竟精英训练兵三百多人，懂得控气体存量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再加上谭海和林思芷的体力较弱，出城后的一段时间里，的确拖慢了速度。 正因如此。 才更要规划妖鬼之力的使用。 “嘿！淮山，谭海，还是被你们抢先一步！” 山坡头，响起稀稀拉拉几声爬坡的动静，是郭霆宇他们所在的第七训练队。 谭海一看到刑振豪跟那个狗腿子跟班，脸色立即就变了。 但必须承认。 第七训练队的综合水平很高，八个人里，有五个是练家子。 刑振豪更是主动帮体力较弱的同队，多背了一个背包。 两人正对视着。 颂，半空中飞索而至，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大笑：“哈哈哈，果然，我就知道，跟着淮山的节奏准没错儿！！” “老吴？” 谭海没想到老吴竟然也带着第一训练队赶了上来，还正好用光了最后一罐气瓶，“我明白了！好你个老吴，原来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偷学淮山哥的赶路计划！” “嘿嘿嘿，兵不厌诈么！” 吴明拔掉气罐，从后勤点换上了新的。 话是这么说。 但杜淮山知道，真想要偷学，绝没那么简单。 因为两支队伍前后相隔是有一段距离的，至少互相看不到对方的人影，吴明要是想把握住飞索使用节奏，就只能从痕迹上下功夫。 这与他多年的猎户经验积累，脱不开关系。 看来吴明还是有些真东西的，找个时间，我得好好向他请教一下野外方面的知识。 “老吴，霆宇，我们先走一步了！” 将最后小半块儿土豆吞进嘴里嚼碎，杜淮山拍掉手上的食物残渣，告别，旋即带着谭海、许鸢等人继续出发。 第二段间隔路程。 他计算得更加仔细，留下了足足一整瓶气罐余量，以至于中途被刑振豪、郭霆宇的第七训练队追赶了上来。 但他丝毫不急。 后勤补给点处。 杜淮山正更换着气罐，将余出来的一瓶，塞到了行军背包侧兜。 砰！哒哒哒！ 忽然，北侧一连串的枪声，吸引了几人。 “好像是巡防部队。” “估计是有妖鬼靠近……” 张明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因为得知有人在保护他们，而感到心安。 “最后一段路了，我们已经被两只训练队反超，到了两点，炮兵就会轰炸青石山，杜淮山，难道还要继续节省高压气体？” “策略不变。” “……好吧。” 李安琪虽然想不通，但还是决定听从杜淮山的意见。 就这样。 几人继续开启鬼人化状态，徒步跑向前。 这期间，又有一队追赶上来，反超了他们，陈军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杜淮山，我们已经落后五队了！还要省着气体？” “省。” 杜淮山惜字如金。 瞧着许鸢、谭海、林思芷、孙天、李安琪，均没有任何反应，陈军也只能作罢。 雪，越下越大。 半个小时后。 众人终于看到了远处高耸伫立的青石山。 山脚下，聚集了不少运输车辆、军野，以及骑着马匹的教官，看来赖彦龙他们已经提前到达这里，对精英训练兵们，进行最终的考核评测了。 “呦，终于见到杜淮山这小子了……” 赖彦龙放下望远镜，抬起手中的洋怀表，摇摇头：“比我预想中的时间，慢了不少，估计是照顾他的队友了吧，这样一来，靶子要落后不少，不知能否挺进前三。” 常随安看到头顶恶魔之角，正快步奔跑的杜淮山，眉头微蹙。 似乎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落后这么多。 可周钟爱却瞧见了他们背包侧面的红髓高压气瓶，红唇轻笑，“先别急，有时候太快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儿……” 赖彦龙：“哦？” …… 山脚下。 陈军隐约瞧见密林中来回穿梭的人影，心里急不可耐：“杜淮山，时间不多了！！” “杜淮山。” 张明成也喊了一句。 “换气瓶！” 终于，被连喊了几嗓子，杜淮山才停下身，卸掉气瓶，撩起侧甲，噗呲一声，将新的气瓶换上。 “我明白了！” 山脚附近，赖彦龙跟常随安瞬间对视了一眼。 而望远镜内。 许鸢、谭海、李安琪全员，已然换好了装备，两罐高压气瓶，全满！ 锵！ 杜淮山拔出军刀，咧嘴吐出一口白浊之气，暗红色的妖鬼双瞳，紧盯山林：“第八训练队，全员…开始进攻！！”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兵不厌诈 话音刚落。 颂！ 许鸢匹马当先，钩索命中山坡上树干，瞬间便飞入林中。 刹那间，高压气体喷射声，齐队而出。 许鸢在前。 杜淮山，李安琪，林思芷在中。 谭海，孙天在左，李明成，陈军在右。 整只队伍呈三角化攻入，仿佛一只现代化战斗机部队，好不壮观。 赖彦龙看得眼皮一跳：“这小子，竟然还懂队形战术？” 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列，一看就是精心训练预演过的。 彻底放开气罐使用后。 许鸢在林中左窜右闪，手中军刀曳似匹炼，矫健的手臂抬腕一甩，一抹寒光掠过，藏在树干后方的巨大稻草靶子，心口的金属铁片，瞬间便被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口子。 “右前方三米！” 蓦地。 许鸢大喊一声，转而向左侧飞射。 颂，她话音刚落。 李安琪瞬间窜了上去，果真看到隐藏在树冠上方的金属圆形靶子，铛，一刀劈中。 “左前方！两个！右前方，树干，灌丛，三个！！” 许鸢长喊一声，奔着正前方冲去，灵活宛如鬼魅。 而杜淮山跟林思芷立即分开，前往着两处报点！ 钩索命中树冠顶部。 杜淮山如蜘蛛倒挂，一个空翻，炮弹般，暴力砸入林中，军刀疯狂挥舞，刀光每闪，都必定会带走一个靶子，干净利落狠！ 另一边。 林思芷也顺利将两个靶子斩裂。 骑着马匹的考核教官和检录士兵们，拿着笔记，一笔一笔，不停记录着第七训练队的有效斩靶数量。 谁能想到。 才入山不到两分钟，他们就凭借着团队的高效配合，瞬间清扫出一片自己的“地盘”。 完全不像是一伙新兵！ 但高速扩张带来的，势必就是与其他训练队的“争抢”。 很快。 许鸢就冲到了第三十一训练队的活动空间内。 也许是听到了她口中的“报点”。 一下子，便有三道黑影飞来准备抢夺。 可还未等他们靠近杜淮山四人核心。 颂颂！ 谭海跟孙天紧跟着就窜了出来，拦在了三人中央，卡住了他们的身位。 “你们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谭海揣着明白装糊涂。 也就是这一两句话的迟疑，杜淮山四人便趁机完成了金属靶的斩击。 等这帮人反应过来。 第八训练队，早已“吃干抹净”，继续进攻下一片区域。 这。 便是团队协作进攻的恐怖！ 山林中央。 一棵十几米高的青松跟前，邢振豪的瘦猴跟班，蔡志忠，刚用飞索命中树冠，想要飞上去斩掉靶子。 可下一秒，一道人影便冲了过来，一刀将靶子劈出个口子。 残余的力量，震得树杈上的积雪脱落，一股脑儿地，全都淋在了蔡志忠的脸上。 在他懵逼的眼神里。 正好看见谭海明晃晃的军刀，从他视线中飞过。 “哈哈哈，蔡志忠，对不起了，这靶子我们先要了！！” 竟然是他？ 什么时候，我蔡志忠竟然让谭海骑到了头上！ 颂！ 二话不说，蔡志忠便抬起臂甲飞索跟了上去，同时大喊报信：“豪哥！杜淮山和谭海来抢咱们的靶子了！” 尽管他反应挺快快。 但毕竟只是孤身一人，不是被谭海拦住，就是被孙天压着。 哪怕从另一侧追击，也有李明成跟陈军。 “妈了巴子！耍老子！！” 蔡志忠三番五次被人戏耍，心中燃起无名火，阴毒的小眼睛一眯，将臂甲直接对准了谭海的后背，猛地从树上跃下，扣动扳机。 可是。 钩索只弹出一小段儿，便像早晨泄霜的茄子，蔫儿得变软，向下坠落。 遭了！ 没高压气体了！！ 蔡志忠怎么也想不到，气体竟然会在这时候用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海的身影越来越远，而自己则像没了翅膀的公鸡，砰，一头摔进了雪地之中。 “草！草啊——！！” 听着身后怨妇般的咒骂，谭海竟然有种莫名的舒爽：“哈哈哈，蔡志忠，让你使坏心眼子，摔了个狗吃屎吧？” 不过。 蔡志忠摔倒后，邢振豪等人也很快紧随而至。 “豪哥！借我一罐气体！快！不血此辱！我蔡志忠枉为男人！！” 邢振豪摇了摇头：“我的气体也剩下不到一瓶了，不过你放心，鹰爪翻子门的面子，我帮你找回来！” “邢振豪，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杜淮山较劲，咱们的气体余量不多，更应该把钢用在刀刃上，多砍金属靶才对！” 一旁，郭霆宇出言提醒着。 “郭霆宇，我看你干脆直接去第八训练队得了，你和那个杜淮山根本就是一伙的！” 蔡志忠本来以为自己这句话，挑拨得很成功。 可谁知，第七训练队的其他人，竟然默默地站在了郭霆宇的背后。 他们可跟杜淮山没有任何矛盾。 大家来参加考核，哪个不是为了拿银元，得红髄药液的，谁会为了出气这种事儿而浪费精力。 “这样吧，霆宇，第七训练队就交给你了，我一个人去扰乱杜淮山他们，否则，咱们抢不到多少靶子。” 邢振豪倒是讲出一个很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 “那好，咱们分头行动。” 言尽于此，郭霆宇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 “杜淮山，真不知道你脑瓜子装的都是什么，怎么就让人喜欢得紧！哈哈哈！” 密林之中。 李安琪一刀斩断金属靶，在半空中哈哈大笑。 不光是他。 第八训练队其他人，也越打越兴奋。 这段时间内，又有不少训练兵过来想跟他们争靶子。 可不是被阵型压制，就是半路没了气体，总算让憋了一路的陈军，张明成，爽了一把！ “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老吴的第一训练队，这时候的气体存量也不少！” 杜淮山刚说完这句话。 砰！ 一声枪响，子弹提前一步，击打在他准备要命中的金属靶心上。 “淮山！给我们也留点，嘿！” 说曹操，曹操到。 吴明拎着马步枪，带着第一训练队，从后方追赶上来。 并且，他们也学着杜淮山的阵型，只不过核心位置，变成了吴明。 而另一边。 邢振豪也开足了马力，从侧方追了过来。 “提升融合度！最后冲刺攻击！” 杜淮山只撂下一句话，便瞬间窜了出去。 霎时。 他直接将鬼人化状态升到了百分之五，收回军刀，从背后卸下大枪。 更强大的心脏泵力，将杜淮山的各项机体特征，推上新的台阶。 手中红髄长枪，如滚滚长龙，穿过树丛，溅起飞雪，速度快得不像话。 铛铛！叮叮！ 他身旁。 许鸢的身体也同时发生变化，水蓝色的羽毛从脸颊生出，优美得如同一只精灵。 锵地一斩，将面前的靶子活活劈成了两半。 草屑崩飞，雪尘弥漫。 杜淮山，许鸢，一黑一蓝，刀光枪影，不断清扫着密林中最后的金属靶。 “天啊！这两个人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老吴，你快开枪啊！” “我这他妈是马步枪，不是机关枪，老子不需要换弹么！” …… 吴明深知杜淮山今天为了考核比赛，卸掉了负重沙袋，怎么也想不到，全状态下的他，竟然这么恐怖。 邢振豪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明明前一阵，双方的差距已经很小，甚至在刀法方面，他还要强于杜淮山。 可眼前，杜淮山就像突然打了鸡血似的。 一下子变得刚猛异常。 几个纵越，已经窜得快要看不见了。 铛！ 随着最后一个金属靶被杜淮山捅了个对穿。 谭海激动得当场欢呼：“喔！这么多靶子，咱们第八训练队，这回应该稳坐第一了吧？” “稳稳的第一！” 李安琪吊在半空中，举起双臂。 孙天同样双目兴奋异常。 想不到自己这种普通人，有一天，竟然也能有机会获得这么大的荣誉。 娘……儿子以后要出息了。 您不用再点灯熬油，为人家缝缝补补了。 想到母亲老眼昏花，以及被针扎得粗糙不堪的双手。 孙天眼眶灼热，用飞索飞上树干，对着远处的杜淮山，第一次主动开口大喊：“淮山！这次考核，多谢……” 噗呲！！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尖刺，瞬间从后方，贯穿了孙天的脖颈！！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红烟 黑压压的阴云之下，孙天站在树杈间，五官从激动和兴奋，慢慢渐向痛苦和不解，噗呲，猩红的鲜血从他嘴角喷洒而出，和鹅毛般的飞雪一同散落！ 吴明：！！！ 谭海：！！！ 杜淮山：！！！ 一霎间，所有训练兵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愣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孙天。 以及，他身后，慢慢从树皮显形的，与寒松同样高大的巨型黑影！ 它会变色！！ 灾祸等级：力，三十七！！ “跑！所有新兵，快跑——！！” 突然，树旁传出撕裂般的呼喊，黄光闪烁，一名负责测录成绩的士兵，毫不犹豫，开启鬼人化冲了上去。 黑影仿若幽灵，呈一大摊龙卷风状拉丝粘液，噗叽，液体之中，钻出来一张恶鬼般的头颅，血口里，长满了刀子般锋利的牙齿，白灰色的杏仁儿眼，露出了类似人类一样的狡诈，和贪婪！ 可还未等测录士兵飞到黑影妖鬼面前。 噗叽，又一颗恶鬼头颅，从黑色柱状粘液中钻出来，同时伸出来的，还有一只枯瘦如柴的黑色鬼手。 眨眼间，黑色鬼手化作尖刺向前快速延伸，带着一股破风声，猛地扎在了士兵的棉布甲上，将之打飞了出去！ 有棉布甲挡着。 这一击，没有扎透他的皮肤。 但是。 就在测录士兵向下摔落的同时，噗叽、噗叽、噗叽，更多的恶鬼头颅与鬼手，从黑色拉丝粘液中钻出，数根鬼爪快速向四周延伸，好似嗅到了猎物的毒蛇，一把将士兵的身体，从半路抓了回来！ 融合种！？ 咔嚓！ 鬼手疯狂缠绕，挤压着士兵身体，发出肋骨碎裂的声音。 高压压迫着血液，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七窍流血般，向外渗流。 “跑……快跑……” 士兵张着咳血的嘴巴，努力说完最后两句话，便被鬼手塞入其中最大的一只恶鬼的血口之中。 嘎吱。 灰白色的杏仁儿眼，刚露出半分满足的神色，轰！！ 巨大的黄光从它嘴里炸开，隐约听到一声兽吼，撕裂了怪物的血口，从里面崩飞出来，摔落在雪地上，赫然是那名测录士兵的身体！ 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啊……” 训练兵们瞬间被恐惧淹没。 “孙天！！” 吴明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孙天竟然就这么死了，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像那豆腐一样，一击，就死了。 “啊！！” 再看许鸢，力竭声嘶，瞬间将鬼人化融合度提升至顶，像是面对仇人，锵，拔出军刀，目眦欲裂地抬起了手腕。 “许鸢！不要！！” 杜淮山拼命喊住她。 一只体型如此巨大的妖鬼，纵使拥有变色龙般的隐匿能力，但能穿过那么多巡防士兵的守卫，入侵到考核场地中，只有一个可能： 北侧的巡防兵，全部死亡！ 并且是碾压级，连信号都来不及发，就被瞬间屠杀！！ 孙天是杜淮山每天睡在一张铺上的同班。 他跟吴明一样，比任何人都想冲上去报仇。 可。 不行！！ 杜淮山亲眼见识过自己的英缕妖鬼。 一个灾祸度十几的融合种，就能轻松灭掉一整只步兵连队，更别提眼前这只体型更大的存在！ 差距太大了！！ “新兵们快散开！向山下跑！！” 颂，远处的检录士兵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一个个异光连闪，飞了过来。 其中一人，半路抬起信号枪，对着空中…… 嗤。 一道红色的信号烟雾，出现在青石山中。 正在山腰下浏览着训练兵考核笔记的骆宗文等人，抬头看到天上的红烟，面色骤变。 山上，出事了！！ 铛铛铛！ 各种耀眼的光芒连闪，教官团队瞬间完成鬼人化。 赖彦龙锵一声，拔出军刀，撩马首缰绳大吼：“通知通讯兵传令，青石山训练兵遭遇妖鬼袭击，请求附近巡防部队火速收窄支援！！” “剩余所有173届教官团，随我上山，救围！！” 聿——！！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随着赖彦龙一声令下，教官团所有马匹拉成长队，飞速赶往山林之中。 黑色军马鞍背之上，常随安火红双瞳流转，眼中尽是担忧。 千万不要出事啊！ 后山。 一名测录士兵被数道鬼爪抓住了四肢，最后噗呲，尖刺从他的喉咙处贯穿而至，硬生生被扎穿了脑袋！ “志宏！！” 身旁的一名国字脸士兵大吼着，瞪起了眼，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着黑柱妖鬼，颂，飞了上去！ 手中军刀不知被从哪汇聚的火焰，化成一匹火狼，猛地朝着恶鬼头颅扑击。 轰！ 烈腾腾的火焰扎进怪物血口之内，噗呲，爆出一大团污血。 这就是突破相对阈值，觉醒的妖鬼特技么？ 杜淮山晃神之间，瞬间又有两名训练兵被黑柱妖鬼的鬼爪抓住，夺走了性命。 他们都是用光了气罐，没有机动飞索，只能徒步奔跑的训练兵，甚至还有人耗尽了体力，被逼退出鬼人化状态，完全跟普通人一样，无力奔逃。 “北侧有妖鬼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杜淮山飞上树干，果真看到了不少巨大的黑影，从后山迎面而来。 一名训练兵正想用机动飞索逃跑。 可偏不巧，一把被一只六米多高，脑袋上长满几十只眼睛的黑色巨鸟，一口叨住了身子。 “救命！救我，我不想死啊……谁能……救救我……” 士兵哭喊着求救。 噗呲！ 巨鸟用力一拉，钢丝索将他的手臂拽断，最后，抬首一咧，连人带甲，吞了下去。 灾祸等级：八！ 灾祸等级：十二！ 灾祸等级：二十四！ …… 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型妖鬼，铁塔般，滚滚而来，一个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儿时孩童们欢呼地踩着蚂蚁窝，只不过，如今的蚂蚁，换成了他们！！ “完了！完了！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李明成双手抱头，恐惧得两腿只打颤。 陈军也被眼前数只妖鬼，以及四散奔跑的训练兵，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淮山！我们该怎么办？” 李安琪大大咧咧的性格，在这一刻终于体现出优势，反而是众人中，胆子最大的一个。 “跑！拖到教官和巡防兵来！” 杜淮山看着眼前溃不成军的训练兵们，无论再怎么模拟训练，真碰上妖鬼，鲜血、嘶吼、腥臭、恐惧，各种真实的战场标签一股脑儿地贴上来，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承受的！ 眼前的训练兵，还远不够资格与妖鬼对战！ 这时，他看到一名在雪地中奔跑的士兵，身后正有一只人头脑袋，蜘蛛爪子的妖鬼死死追击。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 颂！二话不说，杜淮山飞过去，一把抄起士兵翻了出去，避开蜘蛛妖鬼的扑咬，起身将他带到了树干上。 见状，谭海、林思芷等人，也开始在逃跑中，利用机动飞索，尽可能地帮助那些没了高压气体的士兵。 “淮山！我也来了！！” 吴明瞪着眼睛，带着第一训练队也从旁边跟了上来，加入了营救的队伍中。 目前整个青石山上，拥有余量气体的训练队，已经不多了。 刑振豪躲在树下，大口喘着气，他的气罐也没了。 一回头。 看到巨柱妖鬼身旁不远，一名死去的测录士兵，腰间的气罐，恰好露了出来。 咕嘟，刑振豪咽了口吐沫，深吸一口气，瞬间扑了出去。 颂颂！ 树林中，杜淮山的第八训练队，与吴明的第一训练队，还有数名拥有残余气体的训练兵，正在树干间飞速穿梭，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鬼。 吴明第一训练的队员很庆幸。 尽管当时因为节省气体而拖慢了赶路速度，但这一刻，他们觉得吴明跟随杜淮山的节奏，是无比正确的！ “树下面还有一名士兵！” 谭海眼尖，发现一名没了气体的士兵，正抱头蜷缩在雪地里。 他刚想飞下去。 林思芷却先一步开口道：“我来就好！” 颂，她快速滚落到士兵身边，一把抓起对方，向远处的树干射出飞索。 “思芷！小心！！” 许鸢忽然大喊。 听到警告的林思芷，在半空中扭过头，发现一道巨大的黑影迎面砸来。 砰！ 她自己，连带手中的营救士兵，瞬间被这股巨力撞飞了出去，砸在树干上，又掉落在雪地上，咳出一口血。 下一刻，黑影遮住了她的头顶。 一只七米多高的巨大昆虫状妖鬼，站在了林思芷面前，黑色长满黏毛的爪子，一把抓住了林思芷幼小的身躯。 “思芷！！” 谭海瞪着眼睛大吼，如果刚才不是林思芷代替他下去。 那么现在在妖鬼手中的，也许就是他自己。 “跑，跑啊……” 林思芷心知自己已经没救了，只能挺着昏沉的脑袋，用尽力气喊着，鲜血从额头流到了眼睛里，混合着泪水，滴落。 她试图抡起军刀劈砍。 但这阻止不了妖鬼将她送入血口之中。 最后一眼回头，他看到了杜淮山，想喊出声，但却没了力气，只能用口型呢喃着：“谢谢你……给我力量！” 这句话的全句是： 一见你的眼睛，我便清醒起来，我更喜欢看你战斗时的样子，谢谢你……给我力量！ 只可惜。 应该没机会说给他听了。 “杜淮山！！” 李安琪看到这一幕，哭喊着杜淮山的名字。 颂。 机动飞索瞬间射中了妖鬼胸口，杜淮山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拼命嘶吼：“173届精英训练兵第八队！准备救援！目标，林思芷——！！” 正文 推一本书 《我的蒸汽大明》顾屈屈著 大明洪武二十八年。 长城边上，使着萨满巫术的北蛮，正在顽强的抵抗着大明蒸汽部队的兵锋，血与泪交织成螺旋，不断升腾。 应天府内，穿着蒸汽铠甲的士兵扛着燧发枪，正在铿锵有力的巡街。 内街的锦衣卫大营内，无数锦衣卫小旗，正在通过电报监听百官。 抬头望去，烧煤的巨型飞机正在天空上忠实的拱卫着皇城。 古朴的火车站里，一列不断冒着黑烟的蒸汽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货运车厢中，由复杂齿轮传动控制的蒸汽移动炮车，正在有序下站，运往城郊的神机营。 站在月台上的彭克，看着这令人陶醉的一切，咧嘴一笑。 这是一个神秘正在消退的时代，这是一个科学正在抬头的时代。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PY来的章推，我俩某些场景元素是一样的，都有蒸汽朋克的标签，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PS：另外求下月票，收藏，推荐票，铺垫了很久的军校情节，终于快要收官了，接下来的剧情更加精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让土土吃顿火锅吧，万分感谢！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去死！！ 许鸢、李安琪，谭海……杜淮山。 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这是林思芷被抓入妖鬼血口中，最后的念头，随后，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爸，妈，女儿来陪你们了……” “林思芷——！！” 蓦地，一声响彻山林的嘶吼，将认命的林思芷，突然喊醒。 顺着血口将要闭合的缝隙。 她隐约看到一道黑红色的影子，长啸而至，背脊弯弓反曲，手中大枪如劈山巨斧，带着破风般的炸响，砸在了昆虫头妖鬼的血颚之上！ 形意，劈枪！ 是杜淮山！！ 噗呲！ 污血如泉水般喷涌，震住了周围所有的训练兵。 他怎么敢啊？ 那可是灾祸等级二十一的妖鬼！！ 没想到。 就在杜淮山挥枪的那一瞬间，颂，颂两道飞索，许鸢跟李安琪也同时冲了上去。 “死！！” 压抑了许久的许鸢，疯得就像一只发了彪的母豹子，嘴里带着几近沙哑的呐喊，身影闪转腾挪，手腕压满力气，蟒蛇出舞，狠狠斩向昆虫妖鬼的手臂。 锋利的红髓钢刃，瞬间将壳肉削碎开。 身下。 李安琪刀光横闪，锋锋锋，一连三刀，劈向了妖鬼的脚踝！ 妖鬼知识理论第一课： 面对大型妖鬼，先进攻关节，破坏其灵活性！！ 呼啦，杜淮山伸手用力将林思芷从妖鬼的血口边缘拽出，这时，侧耳一股冽风袭来，他牙齿紧咬，猛地将林思芷甩了出去：“谭海！！” 颂！ 在一旁守了多时的谭海，迅速飞冲，在半空之中，一把紧紧抓住了满是血污的林思芷！！ “喂！不是在开玩笑吧，他们真的在跟妖鬼战斗？” “这……”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叽叽歪歪！上啊！！” 吴明眼眶发红，大吼一声，抬起马步枪，对着妖鬼抓向杜淮山的爪子，猛扣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击打在昆虫头妖鬼抓来的手上，溅出一团血污，两根手指迸在了杜淮山的头盔上。 尽管伤口迅速复原，但妖鬼的动作却迟疑了一丝。 也就是这一丝，被杜淮山瞬间抓住机会，一个下潜闪避开，同时脚踩妖鬼的肩膀，从背后纵身一越，反身一枪刺中妖鬼肩部，崩出大量污血糜肉！ “妈了巴子！一起上！！” “啊！” “干他娘的！！” 颂颂颂！ 也许是被杜淮山一马当先的勇气感染，也许是被吴明那一句大粗话刺激到，第七训练队的几人，以及其他还有高压气体的训练兵，一个个全部射出钩索，拔出军刀，呜嗷朝着昆虫头妖鬼围了上去。 那一刻。 所有人的脑子里，早已没了生死，有的，只是杀死妖鬼，为同伴报仇，以及，找回他们……身为营州军人的，胆气！！ 有死而荣，无生而辱！ 赖彦龙当初的训话的咒骂，仿佛仍旧历历在耳。 黑云，雪松。 巨型妖鬼周身半空，无数名身披甲胄，看似弱小的训练兵，却在尽情宣泄着，他们认为的，最大的力量！ 噗呲！砰！咔！ 军刀入肉，火药爆裂，鼻腔灌入血腥，污血与冷风一起悲鸣！ 无数道攻击，砍在了妖鬼各处关节上，将它沉重的身躯，打得向前趔趄，一跟头摔了出去。 杜淮山趁机双脚爆蹬，大枪噗呲从肩膀拔起，跳入半空，抬臂瞄准妖鬼后背心口。 钩索命中。 颂，涡轮线轴紧跟着高速转动，又将他快速拉回。 他左手借力，右手夹臂持枪拧身，妖鬼融合度不断攀升，血液滚滚如涛，一层层冲击着他的心脏，顶得他胸口乱涌，脑瓜子嗡嗡嗡直响！ 那一霎，杜淮山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妖鬼之力的干扰。 还是孙天临死前的呼喊。 总之。 都如雷刺耳。 “去死啊——！！” 形意五行枪！ 崩！ 刹那间，杜淮山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半空，只留下一道黑红色的残影，再一眨眼，仿佛瞬间移动，手中的长枪，噗呲，带着一道锥子形气浪，猛地灌进妖鬼的后背，一寸、五寸、七寸，九寸，整个枪头，甚至连杆没入！ 轰隆！ 一声巨大的炸响，昆虫头妖鬼的后背当即爆开一个水桶粗细的血窟窿，翠绿色的妖光，从心脏口，向外喷射。 杜淮山觉得自己仿佛突破了什么界限，就像打碎了玻璃似的。 视线之内，隐约又出现了那个九尾黑影，其中束缚着英缕魂灵的尾巴，顶端火焰燃烧得更明亮了些。 像是之前被九尾黑影分走的红髓能量，又再度返还至火焰魂灵中。 他此时的心脏，正如发动机力泵，疯狂跳动，甚至彻底变成了虚影。 这震动速度。 比跳蛋都要夸张！！ 杜淮山不知道的是。 周围的训练兵们，一个个也都傻了眼。 瞬间移动？ 音波炸裂？ 但不管如何，他们竟然合力斩杀了一只灾祸度十四级的妖鬼！ 尤其最后一击终结的杜淮山。 简直堪称讲武堂173届，一千五百多名新兵们心中的骄傲！ “吼！我们赢了！！” “真的成功了！” “吼！” …… 未等众人来得及兴奋庆贺。 咻！ 迎面一道黑刺突然袭来，快若闪电，直奔杜淮山，正是之前那只十多米高的巨型黑柱妖鬼的干枯鬼手。 “杜淮山！！小心！” 许鸢大喊一声，可是来不及了，鬼手已经扎到了杜淮山的面前。 “淮山！” “淮山哥！！” 谭海的眼眶已然奔泪，仿佛看到了杜淮山和孙天一样的下场，被鬼手贯穿，鲜血漫天喷洒！ 可下一秒。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黑红色的残影。 轰！ 一声音爆，带着气浪，杜淮山再次显现，竟然是在距离残影五米外的半空中！ 颂！杜淮山钩索飞射，瞬间跳到了树上，胳膊不知不觉，怼到了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李安琪胸口。 “跑！大家快跑！！” 杜淮山着急大吼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用最快的速度四散飞逃。 之前好不容易从昆虫头妖鬼身上获得的胆气，在这一刻，被击溃得一滴不剩！ 既然。 那个黑色柱体妖鬼能追过来，就说明刚才冲上去的检录士兵，应已全部牺牲，连老兵们都被屠杀干净，他们一群新兵，凭什么？ “杜淮山，你是不是突破第一阶段的相对阈值了？” 飞行中，李安琪大声好奇地追问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杜淮山没有回答。 而是专心盯着身后追击的黑柱妖鬼，他总觉得这家伙有些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直到一名奔跑的训练兵被它的鬼手抓住。 瞧那黑柱妖鬼脸上戏谑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玩具！ 杜淮山瞳孔一怔。 表情！ 这只妖鬼的表情太丰富了！ 就像。 人一样！！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这一刀，义无反顾 林兆书在第一堂理论课上就讲过： 妖鬼只有野兽本能，没有高级智慧。 连动物都无法做出类人化的复杂表情，更别说妖鬼了。 杜淮山又仔细一想。 黑柱妖鬼在攻击孙天前，就已提前隐匿在那棵青松旁边，可之前有名训练兵在那附近逗留时，它为什么不动手？ 要知道。 妖鬼对于吃人，是没有任何犹豫的。 可这只黑柱妖鬼，就像是专门守在后山，等待训练兵聚集扎堆，然后“一网打尽”一样。 异化者！！ 他猛地想到了常随安之前提到的，那些逾越绝对阈值，拥有智慧，但控制不住食人欲望的怪物！ 但那不都是人类掌握守护灵初期才犯下的错误么？ “嗷”一声惨叫，又一名在树下奔跑的训练兵被黑柱妖鬼的鬼手抓中。 从它追击过来，这已经是第三个丧命的了！ 别看黑柱妖鬼只能像蜗牛一样蠕动，但十二三米高的夸张体型，移动起来，速度并不慢。 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杜淮山紧咬着牙关。 只可惜，连续使用两次那种“瞬移”特技后，他的心脏，已经恢复到百分之十融合度的状态了，并且体力下降了很多。 没错。 在刚才与昆虫头妖鬼厮杀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突破了第一档相对阈值。 “淮山！” 远处，郭霆宇大喊一声，带着其他训练兵赶了过来，身边还有三名测录士兵。 原来他们看到红烟后，也发现了从北侧包围上来的妖鬼，被逼得向东退缩，正好撞上了刚从后山逃出来的杜淮山、老吴等人。 “霆宇！快散开！跑！！” 老吴在一旁嘶吼提醒着。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嗖嗖嗖，三根鬼手，瞬间扑到了第七训练队中，其中一只鬼手，赫然抓到了郭霆宇的背包！ “霆宇！” 谭海见到这一幕，连忙想要冲过来，可他手里还抓着昏迷的林思芷，根本赶不及。 “啊！！” 突然，侧方位袭来一道高压气浪，一道寒光闪过，锋，刀刃砍在了郭霆宇的行军背包上，将布料瞬间撕裂开。 竟然是刑振豪？！ 谭海怎么也想不到，刑振豪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他的气体不是已经耗尽了么？ 从高空掉落的郭霆宇，甚至来不及恐惧，急忙稳住重心，射出钩索，逃离黑柱妖鬼的攻击范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豪哥！你没死？” 被队友背在后背上的蔡志忠，看到刑振豪，激动得两眼放光。 刑振豪没有回答。 只是回头看着另外两名被鬼手抓到血口边，一口咬碎的战友，无力地瞪着眼珠。 “所有新兵迅速下山！！” 一名八字胡检录士兵咬牙高呼，随即反着训练兵群，向黑柱妖鬼正面冲了上去。 “不要！它是异化者！！” 杜淮山大喊着，他们这样冲上去，完全就是在送死。 八字胡士兵听到提醒，回头，却只是吹胡子瞪眼，呵斥着训练兵们：“跑！跑下山！！” 说完。 嗤嗤，肌肉膨胀，面部狰狞，将鬼人化状态持续到最高，怒吼着拔出军刀：“七三旅二团巡防营兵，准备战斗！！” “啊！” “杀！！” 剩余两名测录士兵高声斥吼，义无反顾地跟着八字胡，一起射飞索飞了上去，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像喊出了一整只部队的气势。 鲜血，碰撞，惨叫。 异光连闪。 但。 战斗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 “艹你爷爷的！记住这一刀，老子叫李凯元！！哈哈哈，噗——！” 这是训练兵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时间。 沉默无声，林子里，只有机动飞索不停喷射、转动的声音。 下山。 只有尽快下山，才能真正对得起，那些牺牲掉的战友，和义无反顾，替他们断后的老兵！ 呲…呲… 蓦地，许鸢的臂甲，突然喷不出气体。 作为负责侦查的队头，一开始，她的气体消耗非常严重。 眼看着要摔落在地。 颂，杜淮山急忙飞过去，一把抓着她的后脖领，将她提了起来，甩到身后：“抱紧我！” 许鸢没有多言，也不嫌弃他满身的血污，只是老老实实地将双臂抱紧他的胸口。 旁边，也有人半路气体用尽。 附近的训练兵也学着杜淮山，伸手帮衬。 似乎从新兵入伍那一刻开始，除了在饭堂跟老兵们打架，这是新兵们，最齐心的一次。 同一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的林中传出来，颂颂颂，也许是听到了训练兵们飞索的动静，下一刻，数道身披亮面扎甲，浑身冒着异光的士兵，怒冲冲地，从树杈的各处缝隙中，飞了出来。 赖彦龙、常随安、周钟爱…… 是新兵教官团！！ “赖教官！！”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呜啊……周姐！玉蒲死了！！” “教官！身后有妖鬼进攻，考核测录的老兵，为了保护我们，都死了…啊…” …… 不知怎么，平时明明被教官们训得跟狗一样，恨不得在背后骂到他们祖坟的训练兵们。 却在这一刻。 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和脆弱，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们，别怕，下山！！” 赖彦龙一改往日粗口训骂的样子，竟难得地安慰着他们。 “赶紧下山！下面有巡防部队接你们！” 常随安低沉的嗓音，在这一刻，显得安全感十足，最后扫了一圈训练兵，看到背着一许鸢的杜淮山后，急迫的心，这才放下。 沙…咔咔…… 这时，身后的黑柱妖鬼碾着雪地和枯枝，袭杀而至。 训练兵们急忙散开。 杜淮山临了大喊：“教官，小心这只妖鬼，它有智慧，是异化者！！” ！！！ 一瞬间。 不光是赖彦龙等人目光一怔，就连那只黑柱妖鬼无数个恶鬼头颅，也带着惊异的眼神，射向逃离的杜淮山。 见到这一幕。 赖彦龙算是明白，为何考核巡防营防线，会被这么悄无声息地攻破，不禁怒极反笑，点着头，双臂交叉，缓缓拔出腰间两侧的军刀，带着些牙酸的刺耳声： “呵呵呵，主意打到我营州军训练兵头上了，好，好，今天老子身为总教官，就他妈再教教你，‘人’字，该怎么写！！” 轰！！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调查与意外 气浪般的炸响。 刹那间。 绿雾萦绕。 赖彦龙的身躯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原本一米八几的身高，突然窜到了两米之多。 而金属扎甲不知是用何材料拼接而成，竟然贴合着他的体型，不断延伸。 他浑身的肌肉成青绿色，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老虎斑纹。 双臂也变成了粗壮的虎爪。 但最夸张的，还是它那一双翠绿的蛇瞳，以及嘴角延伸出来的毒牙！！ “吼！！” 同时间。 常随安的身躯也跟着膨胀变异，火红色的烈焰从内燃烧至体外，脸部如同开片的瓷器，透着熔岩般的碎纹。 肩膀、手肘、膝盖，均有闪烁着金光的獠牙窜出。 苍啷啷！ 大苗刀开锋一甩，身躯上缠绕的火焰，似活过来一样，竟主动攀附上去。 眨眼的功夫，一把红髓苗刀被烧得赤红。 也不知这火焰有何离奇之处，不伤甲衣，但晃动之间，火星坠落，却能将雪地灼出一个个黑窟窿！ 好一尊烈火大将军！ 这就是高融合度下的鬼人化么？！ 还有周钟爱矫健的纤长身躯，以及多出来的白色狐尾，雪花般，闪烁着冰晶的利爪，许多训练兵只觉得不可思议、震撼！ 嗒！！ 赖彦龙动作干脆，军靴撕地，颂，左臂甲射中黑柱妖鬼，青筋暴起，虎爪劈甩连抖，好似螃蟹的两杆大钳，螺旋一般，砍向恶鬼之颅！ 嗖嗖嗖！ 数道鬼爪瞬间笼罩上来，将赖彦龙的身躯包围。 可还未等抓到他的影子。 呼啦！ 一道烈火斩击，猛地砸了下来，鬼爪应光而断，污血被火星灼燃，还未等飞溅出去，便在半空中烧成一缕缕黑烟。 “嚎！！” 黑柱妖鬼发出疼痛的咆哮。 这还是杜淮山第一次听到妖鬼惨叫，不，确切的说，异化者本身就跟妖鬼不一样，仍保留着人类的思维和痛觉，也没有妖鬼那么强悍的“不死之身”。 “太好了，有赖教官、常教官以及周姐在，那只黑柱妖鬼，指定活不了！”吴明咬着牙愤恨道。 他的第一训练队，有两名队友，就是死在了这家伙的手上。 杜淮山没有接茬。 而是扭头看着北侧及东侧包围上来的妖鬼。 这帮家伙一旦嗅到了人类和鲜血的味道，就像是影视剧里的丧尸，一个个发狂般，乌泱泱围上来，很难说，赖彦龙教官他们能否同时解决这么多妖鬼！！ 与此同时。 讲武堂指挥官学院。 中央白色办公大楼。 一名身着少将军装，一字胡，看起来有些儒雅的中年高官，正坐在办公桌后，专心致志地品着手中的茗茶。 眼中的三颗异色瞳孔，盯着茶碗上手工精致的青花图案，微微一眯。 正是之前参加173届新兵入伍仪式，坐在后面，混个脸熟的那名少将！ 营州军第四十七师，七三旅旅长：潘维伦！ “说说吧，调查的怎么样了。” 潘维伦对面。 正坐着一名看似干巴瘦的中年大叔，一张橘子皮脸，布满老褶子，一咧嘴，满口烂牙，又黄又黑，正是之前抓走杜淮山的七三旅特务排排长：孙建亨。 “潘帅，基本调查清楚了，可以确定，就是光明社偷偷安插在我讲武堂新兵妖鬼训练营的卧底，从笔记上记录的内容看，他的目标，是盗取我军提升融合度的训练数据。” “此人名叫吕哲，赤禹历559年生人，青州户籍，安国元年加入营州军……” 孙建亨毕恭毕敬地背着报告。 哪里还有之前跟赖彦龙对话时的泰然自若。 潘维伦点了点头，放下茶碗，拿起手中的文书，大致浏览了一遍，念叨：“这个杜淮山……有点意思，一个新兵，竟让骆宗文亲自出面保他，查过么？” “查了，潘帅。” 孙建亨抿着嘴，“没什么内容，新屯城战场逃出来的难民，户籍资料暂时都没了，天赋不错，在新兵入伍表现比较亮眼，因为跟常随安有些交情，所以才有机会接触上骆老。” “天赋不错？” 潘维伦仅提了一嘴。 孙建亨便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有关杜淮山的一切信息，证明他的确是暗中下了功夫的。 “嗯，是个好苗子。” 潘维伦看过后，放开手，背靠在椅子上，“可惜啊，又让骆宗文的人提前了一步，话说，大帅请他来讲武堂的这些年，不知不觉，培养了不少自己的‘门生’了吧？” 孙建亨点了点头，身为特务排长，这些信息完全就是信手拈来：“第一骑兵旅侦查团、六八旅一团、第四混成旅步兵加强团……好多要职，均为骆宗文的学生。” “都是我营州军精锐部队……” 潘维伦手指，嗒嗒嗒，轻敲着木椅的扶手，“建亨，现在营州军中，到处充斥着赤禹老派、留洋士官派，新讲武堂派，外来派，可别又弄出个骆老派，大帅，不喜欢太乱。” “明白，我会找人盯紧一点。” 孙建亨刚说完话。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进。” 嘎吱，门被推开，一名年轻的副官，带着一名传令兵，焦急道：“潘帅，孙排，青石山发来急电，有妖鬼袭击173届精英训练兵，现场伤亡暂时不明，不过山上连续发了两道红烟，巡防营请求增派人手，火速支援！” 什么！？ 潘维伦猛地站起身。 每届新兵外出实战训练，都是由当月军屯城驻军配合讲武堂进行安防布控，多少年来，也不是没出过事儿，但都是些小问题。 可这次受袭的不是普通的陆军、机炮部队，而是最精锐的精英训练兵！ 讲武堂每一届花费大量资源精力，也就能培养出两三百名。 说的难听些。 哪怕普通步兵全部阵亡，都顶不上这三百训练兵们重要！ 可红烟已经发射，就代表情况非常严重。 并且，还是两道连发！！ “173届教官团呢？” “回潘帅，赖彦龙总教官已经带领教官团队上山救援，急电就是他找人下发的。” “妈了巴子，你赶紧把今天负责布控巡防的营长给老子叫……算了，我亲自去找，他妈的倒要看看，轮到我七三旅，怎么就干出这么傻缺的事儿！！” 正文 第六十章 奇迹 说着，潘维伦瞪着异瞳，就要抄起架子上的军帽。 “潘帅息怒！北垣反击战刚打响，七三旅大部分精锐被调往山龙关战场，也许是人手不足才出了问题。” 难得地，孙建亨竟然会帮别人说话。 “你觉得大帅会听这些解释？” 潘维伦这回是动了真火，带上帽子，一甩毛呢大衣，“哼”了一声，便怒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快！潘旅长肯定要召见我！再开快点！！” 城内。 一辆军野蛮横地行驶在军屯城街道上，不停地按着喇叭，引得旁边的路人不悦，但一见车上坐着高级军官，又不敢直接骂出声。 车上除了司机、年轻副官。 后座还坐着一名身披亮面铁锁扎甲，胸胯花斗机关，腰别一把鎏金红髓刀的中年浓眉大汉。 正是目前轮值，负责军屯城与新兵考核巡防布控的巡防营营长：冯正伟。 很快。 在司机“横冲直撞”的车技下，冯正伟终于看到了讲武堂的大门。 可没想到的是。 一辆硬顶军野迎面驶来。 在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后，冯正伟面色骤变，急忙拍着司机座椅头枕，“快停下！停下！” 嗤！ 司机一脚油门刹住。 冯正伟急忙推开车门，一路小跑到讲武堂大门边，正了正头盔，点头哈腰地笑迎道：“潘帅。” 硬顶军野出了大门，缓缓停靠在他身旁。 潘伟伦摇下车窗，见是冯正伟，这才明白孙建亨为何会替他说话。 这两人在讲武堂军官学院就是同期，到了七三旅，又从属一个团爬上来的，交情不浅。 “你还有脸笑！” “潘帅您都知道了……” 冯正伟羞愧地低下头，“但这事儿不能全怪我，七三旅主力部队被大帅调走，城内兵力布控空虚，尤其是城内之前还出过那档子事儿，我既要照顾讲武堂，又要维持城内安防，还要巡卫新兵考核场地，一心三用，我难啊，潘帅……” “这么说，你是在怪大帅了？” “不敢！潘帅，不敢！” 潘伟伦冷着脸，哼了一声：“精英训练兵是我军最宝贵的新锐，每年的军官缺补，都是靠他们填上，如果173届新兵真出了问题，你等着被枪毙吧！”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哗啦，浇在了冯正伟的头上，望着离去的车影，他差点儿一屁股摔在地上。 幸亏提前下车的孙建亨，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老孙，救我啊老孙！” 冯正伟双目失神，怎么也想不到，人在城中坐，祸从天上来。 而且还是丢命的大祸！ “我已在潘旅长面前替你说过话了，没用。” 孙建亨摇头叹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调一个连的主力赶往青石山救援，再调一个机炮排跟着，能救多少救多少；城墙边缘巡防，我会让特务排的人暂时顶上。” “谢了，老孙！” 冯正伟站直身子，望着青石山方向，担忧道：“就是不知这帮孩子现在是什么状态，可千万别死伤太多啊……” 话是这么说。 但冯正伟跟孙建亨都知道，这次考核的目的，就是充分压榨精英训练兵的体力、气体分配，模拟真实战场上可能会碰到的各种极端情况。 所以。 往年大部分训练兵们，都会碰到半路没气，亦或者到了考核场地，正好将气体用完的状况。 而没了机动飞索的训练兵，就等同于缺了一条腿的老虎，行动水平立刻下了个台阶。 面对大型妖鬼的攻击，根本没有任何可生存的机会！ 冯正伟心里嘀咕着。 现在，他只能祈祷，奇迹的发生了！ …… 青石山。 颂颂颂。 一群训练兵终于从山林中逃了出来，滚落在山脚下。 “呼呵……呼呵……” 他们大口喘着粗气，让冷风不停灌进气道，在肺里搅动得生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活下来了。 “可以下来了。” 杜淮山落到雪地上。 “谢谢。” 许鸢点点头，松开手，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说，抱着他，还挺暖和的。 与此同时。 远处卷起一阵白尘，三辆运输车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正是第二处后勤点的新兵，其中一辆车上，还站着十几名巡防营的士兵，应该是听到赖彦龙的电报，就近赶过来的。 很快。 后勤运输车开到了训练兵们的面前。 “淮山！老吴！太好了，你们都还活着！” 驾驶室内，杨安福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两人，“你们不知道，听到赖皮龙急电的那一刻，我心脏病差点儿都犯了，谭海，霆宇，嘿嘿，老天保佑，咱们第八班的人都还在，哈哈哈……诶？孙天呢？” 杨胖子正激动兴奋地搂着杜淮山和吴明的肩膀。 数了一圈儿，却没有见到孙天的影子。 再一瞧，杜淮山、谭海等人的脸上，一个个全都沉默着，眼眶湿红。 “你们这是……” “对不起，胖子，是我没保护好他。” 杜淮山低下头，念叨道：“讲武堂173届，第八班，班员孙天，于今日下午二时，战死在青石山。” 杨安福脑瓜子“嗡”地一下。 孙天虽然平日不怎么爱说话，但为人很随和，并且住舍内，衣服大大小小，破洞开裂，都是他帮大家缝补。 “怎么会这样，咱们昨天晚上还睡在一起的，他就在我旁边，还让我呼噜声小点……” 杨胖子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嘴里反复呢喃着。 身旁，其他训练兵瞧见这一幕，不禁眼角潸然，也想到了战死在身旁的队友，自己的同班。 一时间，悲伤，沮丧，痛惜。 各种负面情绪，弥漫在三百余名精英训练兵队伍中。 “所有训练兵，马上上车，回讲武堂！” 这时，车上的巡防兵跳下来，大喊着指挥众人上车。 “得救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 “可是，赖教官他们怎么办，山上全都是妖鬼，他们只有三个人……” 蓦地，一名训练兵提出来句话，没敢继续说下去。 但全场，瞬间沉默。 “淮山，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明扭身问了一嘴。 霎时，许鸢、谭海、郭霆宇、李安琪，几个刚才一起战斗过的训练兵，甚至连刑振豪，都将目光甩了过来。 杜淮山刚才在后山战场上的表现，众人有目共睹。 尤其是最后一枪击杀十四级灾祸妖鬼。 可谓是新兵奇迹！！ 隐约间，大家早已把杜淮山，当成了训练兵们的，中心！！ 正文 请个假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尖刀队，教官团！ “我想回去。” 杜淮山蹙着眉头。 出乎意料的，竟没有人问他为何做此选择，延迟了不到半秒，吴明第一个喊道：“我跟你一起，淮山！” “淮山哥，我也去！” “我也去。” 李安琪举起手。 “我也！” “我也！” “算我一个！” …… 没有想到，众人一个接着一个，抽出军刀，毅然决然地想要跟杜淮山一起重回青石山，而许鸢更是早已站在了他身边。 抬头。 杜淮山见到不少人，甲胄早已被妖鬼的污血染透，刀锋之上，也沾满肉糜，但一双双眼睛，睁得像铜铃，个个饱含愤怒，以及，誓死的战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想回青石山的原因，一方面是为孙天报仇，另一方面，是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多亏了教官团的照顾，尤其是常随安和周钟爱。 杜淮山始终忘不了，被特务排抓走那天，见完骆宗文回校园。 常随安在办公楼下，拍着他的肩膀，像大哥一样，笑着目送他离开。 在这乱世之中，常教官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 但这帮训练兵，何尝不是如此？ 有想要报仇的，也有舍不得教官的，更有亲眼看到测录老兵，在他们面前，义无反顾牺牲断后，而鼓起勇气，涌出一腔热血的。 似乎在这一刻，这帮精英训练兵们，终于明白了赖彦龙口中那句“有死而荣，无生而辱”的，真正意义。 他们不想死。 但更不想悔恨得活！！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快上车？” 一名脸上有豁口伤疤的巡防士兵，跳下车来，瞪眼催促着。 “我们要接应教官！” 训练兵们喊道。 豁脸巡防兵皱着眉：“我明白你们的想法，但你们的战力太弱，连一只妖鬼都杀不死，这种热血的牺牲，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不要辜负老兵和教官们的救援！” “谁说我们杀不死妖鬼的！” “对！刚才有一只二十一级灾祸度的妖鬼，就死在我们手里，最后一击，就是淮山杀的！” 什么！？ 豁脸巡防兵原地愣住，脸上错愕、茫然、震惊，不断变换，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继续劝阻下去。 谁能想到。 一伙刚训练了四个月的精英训练兵，竟然就能斩杀一头体型如此巨大的妖鬼！ 这一点，连他，都做不到！ 再看那名叫杜淮山的兵。 鬼人化状态下，一身灰色肌肉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撑得满是污糜的甲胄，猎猎作响，浑身隐约弥漫黑气，头盔下的黑红色恶魔之角，熠熠赢光，使人感到一股恐怖的力量。 那层黑气…… 是属性外放！ 这小子在训练前期，就突破了第一层相对阈值！！ “前辈说的对，无意义的牺牲，一点儿用都没有。” 杜淮山忽然开口，“胖子，你车里还有多少高压气罐？” “不……不到两箱。” 杨安福揉了下酸红的眼睛，吸了下鼻子，“淮山，你真要回去？” 杜淮山点了点头，“都拿出来，分给机动飞索成绩最好的训练兵，我们这一趟回去的主要目的，不是杀妖鬼，而是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从而分散教官们的压力，所以没必要去那么多人！” “杜……淮山是吧？” 豁脸巡防兵忍不住打断他，“先不提你们的计划是否能成功，就算成了，没有人负责断后，妖鬼到时候包围来上，怎么办，你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你们陪葬么？” “前辈，现在防线收窄，妖鬼可能在返回的途中，从各处冒出来，没有教官这种高战力保护，我们一样会危险，反倒不如守在这里来得安全！” “并且，就算到时候妖鬼真的围上来，我们也还有机炮部队啊！” 杜淮山这句话，着实令他眼皮一跳。 “信宏！” “啊？” 车内，落寞的赵信宏应喝一声。 他跟孙天一样，都是平日在第八班住舍里默不作声的边缘人，但不代表没有感情，听到孙天死亡的消息，他也很难过。 “马上发急电，以骆教官的名义，联系机炮部队，务必让他们按原计划到达考核位置，见绿烟信号，立刻炮轰青石山！” 杜淮山说完这句话，训练兵们才想起来。 对啊！ 这次是173届新兵全军考核，除了精英训练兵，普通步科，还有机炮科。 只不过，原定的两点炮轰考核，因为青石山内的红烟，取消了。 如果真的能有机炮轰炸支援，的确能大幅度阻止妖鬼的进攻。 这样一来，既不用留人断后，也不怕被大量妖鬼包围了！ 但是。 赵信宏有些慌乱地看着杜淮山：“淮山，这么做，是假传军令，轻则开除军籍，重则直接……枪毙啊！” “我知道。” 杜淮山当然明白，他入伍第一堂课，学的就是军纪军规。 但他必须这么做。 机炮科那边也有自己的教官，绝大多数新兵都是听从教官的命令，没有一个权威的发令人，教官怎么可能轻易就让机炮部队进攻，万一轰错了呢？ 所以，他只能以总教官赖彦龙的名义发电。 “发吧，出了事儿，我扛着！” 杜淮山记得自己还在赖彦龙那攒了两次功劳，没有兑现，大不了军衔不要了。 可大家并不知此事。 霎时，三百余名训练兵，皆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他。 别说他们了，就连训练老兵，都被他的这股魄力和胆识折服。 假传军令，冒着被枪毙的风险，也要救自己的教官。 试问，有几个人敢？ “不愧是我一直以来追赶的目标！” 李安琪忽然在一旁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杜淮山，老娘跟你一起抗了！” “嘿，淮山，这事儿咋能少得了咱第八班的兄弟！” 老吴带头一起哄。 谭海、郭霆宇几人，也都纷纷咧开嘴，笑了。 杜淮山莫名想到了当初在讲武堂饭堂站排认错的景象，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他们一起咧开嘴角，“行了，背锅的事儿以后再说，时间不多，赶紧换气罐！！” 杨安福这回也不怕被后勤教官训斥了，自己做主，将运输车内最后两箱高压气罐搬了出来。 标准未拆封木箱里，有24罐。 另半箱还剩下8罐。 均摊下来，只够组成十六人左右的干扰队伍。 训练兵们都想出一份力，尤其是那些气罐用光，被队友背回来的新兵，中途还连累了些队友牺牲，心里的负罪感就更加严重了。 但杜淮山一再强调，不要意气用事。 最终，大家本来是选出了十六名综合能力最好的代表，组成尖刀队，回青石山，接应教官团。 但豁脸巡防兵坚持不能独自让新兵们去冒险，一定要跟着。 杜淮山也只得答应。 “发信号和保护新兵，就拜托给你们了！” 末了，豁脸巡防兵看了一眼同伴，深吸一口气，铛，异光爆闪，进入鬼人化状态，缓缓拔出军刀。 “王耀哥。” 忽然，一名年轻巡防兵红着眼睛，喊了一声：“……一定要，活着回来！” “哈哈哈。” 豁脸巡防兵回头大笑，看着身旁这群战意十足的精英训练新兵，眼前浮现起自己当初跟队友们考核的样子，“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些孩子，一个不落地，全部安全带回来！” 说完。 颂颂颂！ 下一刻，数道飞索射入林中，一眨眼的功夫，十六名精英训练兵，连同巡防兵王耀，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树林之中。 “右前方好像有踩踏痕迹，我们向左侧靠近！” 一名身体强壮，剃着板寸头，眼冒紫光的训练兵大吼道，他正是杜淮山之前提过的，身手了得，刀法强壮的第三训练队：何宗态。 “左侧好像也有情况！” 谭海眼睛尖，似乎发现了不对劲儿。 “向右。” 刑振豪在一旁喊了一句。 “啊！什么情况，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 李安琪终于不耐烦地吼出了声儿。 “全员停止移动！” 忽然，王耀扯着嗓子喝道。 十六名训练兵顿时停止移动，分别落在了各处青松的树干上。 “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根本无法执行任务，这只队伍里，只能有一个命令，杜淮山！” “到！” 王耀瞥着这名眼神湛然坚毅的少年，“既然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来指挥！” “是！” 事到如今，杜淮山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他收回红髓大枪，拔出军刀，明晃晃的锋刃，正对西方后山，一字一句道： “173届精英尖刀队，全员准备！许鸢与我负责攻坚在前，谭海、老吴、霆宇、刑振豪，分布两翼，何宗态、李安琪、前辈负责断后，其余人坐中支援。” “队形一定要跟紧，尽量避免战斗，减少气体消耗，目标：后山，接应教官团，立刻出发！！” 颂！颂！ 话音刚落，杜淮山跟许鸢瞬间射出飞索，匹马当先冲了出去。 其余训练兵并未有任何迟疑，一个个全部按照他的命令，分布在指定位置。 “哈哈哈！杜淮山，还是你小子说话得劲儿！” 李安琪大笑一声，猛地从树冠上跳了下来，跟着何宗态及巡防老兵王耀断后。 整支队伍顿时形成了锥形。 锋矢阵？ 王耀坐在队伍末端，纵览着训练兵队形，不由对杜淮山又多看了一眼。 这个年纪，能懂得作战阵法的可不多。 就连他们这些老兵，也只是听从班长、排长及连长的指挥行事。 他依稀记得，锋矢阵是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属于进攻阵形。 讲究一个“中央突破”，但进攻性稍差，阵形的弱点在尾侧，不过防御性较鱼鳞阵为好，前锋张开的“箭头”，可以抵御来自敌军两翼的压力。 也就是说。 目前训练兵最危险的位置，就是许鸢，与杜淮山！ 此刻，二人正聚精会神地在林中各处缝隙内，快速穿梭。 “右前方位置！妖鬼！灾祸度十一！” “正前方山坡后！妖鬼！灾祸度七！” …… 许鸢继续发挥着她身为侦查队头的作用。 骨子里。 这个队形还是杜淮山一开始针对考核研究的战术策略，只不过由于人数增多，队头现在增添至两人。 根据许鸢不断报告的信息，杜淮山及时调整着方向。 果然。 无论是王耀，还是赖彦龙，说的都没错。 军队作战，永远只需要一个声音。 队伍由杜淮山统一指挥后，效率明显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杜淮山的脑子冷静而果断，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安全率最高的通行位置，遇到实在躲不过去的。 许鸢便充分发挥她灵活矫健的优势，一刀切断抓来的爪子。 而旁侧的吴明，和谭海他们，也会跟着补上一两枪，或砍上几刀。 一行人就像是一杆箭矢，以又狠又快地速度，刺进了妖鬼群中的核心。 杀入妖鬼包围圈内。 压力就不光只有许鸢跟杜淮山承受了，面对四面八方可能袭来的攻击，侧翼及断后方，立刻就变得险象环生。 这时候，坐阵在中央处的训练兵们，就得及时支援。 与此同时。 青石后山。 轰隆！！ 一声巨响，赖彦龙放声大笑，手中双刀爆发出惊人般的绿光，如狼奔虎跳，蛇形鹤舞，一连劈砍出七刀，双臂好似飞机引擎上的螺旋桨，疯狂搅动，瞬间将面前的一只两丈高的人头虎身的妖鬼，砍成了碎片。 咣当。 一颗红彤彤，散发着红色妖光的妖鬼心脏，滚落在雪地上。 灼烫的污血，散发着白腾腾的雾气，将周围的雪花，融化成了乍眼的粉红色。 再一看地面。 那些妖鬼血肉，一块块，开始自焚，化作齑粉。 “咳……咳……” 落脚，赖彦龙单膝跪地，左臂军刀正握，倒插在染血的泥土中，不停咳嗽着，亮面扎甲上，左上肋侧位置，不知被什么东西扎出一个血窟窿，不断向外渗着殷红。 “赖团！” 颂，周钟爱急忙飞过来，“你没事吧？” “哈哈，死不了，小心那名异化者，这家伙完成二次奇灵融合度极高，又吞掉了不少鬼人化士兵，我跟随安合力砍掉它五处恶鬼之颅，将其实力削弱到精怪一级，现在指不定隐匿在何处，随时要阴我们，咳咳呕……” 赖彦龙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强忍住肺部的剧痛，一双异色妖瞳，蹭蹭流转，似刀子一般，盯着四周的环境。 只可惜。 周围的松林，断得断，折得折，除了一片片腥红的血渍，就是嗅着血腥味儿，围上来的妖鬼，哪里还有那黑柱异化者的影子！ “他觉醒了类似朱宫变色的特技，可以隐匿自己的身形，没有感知类技能，我们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它。” 周钟爱一双粉瞳写满了担忧。 不远处，常随安一身烈火，红光游走，嗤嗤破空，手中赤红大苗刀咔嚓两声，一头一丈多高的牛头妖鬼，自脸上留下一条橙红色的细线，下一秒，紫色的妖光从内里爆开，牛头妖鬼从中劈开，成两半，似木头桩子倒了下去。 钩索飞射，常随安回到两人身旁，连喘息的热气，都带着浓烈的火星，“赖团，周围的妖鬼越聚越多了，我的气体，只剩下半罐不到了。” 半罐，意味着他们还能再飞最后九次。 九次。 在面对这么多妖鬼的包围下，远远不够他们撤出青石山。 也就是说。 他们走不掉了。 “哈哈哈，他妈了个巴子的，咳咳……七三旅巡防营干得是什么活，屁不顶一个！” 赖彦龙连骂带喷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意，以及些许得意之色，“好在咱们培养的那些孩子，这时应该已经出山了，他们安全，咱们这几个月，就算他娘得没白干！” 呲。 忽然，赖彦龙摘下了腰间的气罐，“随安，钟爱，我这里还有大半罐，你们拿走，赶紧离开，我来断后。” “赖团！！” 常随安跟周钟爱同时大喊，“这可不行，我们怎么可能把您扔下，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他娘个屁啊！就算我把气体给你们，能不能走得了，还不一定呢！我能感觉到，那名异化者始终没有离开，咳咳……”赖彦龙又咳出一口血，挥挥手： “在你们眼里，173届是新兵，在我眼里，你俩就是新兵，讲武堂里，老兵欺负新兵，战场上，老兵照顾新兵，这是咱营州军多年的传统，赶紧滚吧，能跑一个是一个！” …… “快走！我拖住它！你们快走！随安！钟爱！走——！！” 听到赖彦龙这句话，常随安眼中不禁再度闪过当年安国保卫战场，俊江临死前的一幕。 霎时，轰隆！！ 常随安异瞳妖光爆涨，身上的烈火燃烧得更加剧烈，呜呜呜，极高的温度，烧得赤红大苗刀，竟发出阵阵鬼哭般的哀嚎，周身的金色尖刺再次生长，延伸，肌肉膨胀如龙，手爪骨粗如铁，脸部完全化作熔岩碎石，好似带着一张麒麟鬼面具，头发顺着头盔后端缝隙，不断延伸，足足有一米多长，好似野马长鬃，一排红针！！ 一次奇灵！ 火麟！ 融合度：百分之五十！ 二次奇灵！ 豪彘！！ 融合度：百分之二十三！ 常随安最巅峰状态！！ “随安。” 周钟爱似乎知道常随安为何会变成这样。 呲！ 常随安也摘掉了气罐，递了过来，“钟爱，我跟赖团，留下断后。” 周钟爱粉红色的目光一怔。 七年了。 自从俊江战死，这是常随安第一次像以前那样，叫她的名字。 啪！ 周钟爱一把拍开常随安的气罐，轰，浑身皮肤白毛横生，身后妖尾立天而起，“常随安，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老娘拖你俩后腿？” “噗呲！哈哈哈……咳……我赖彦龙能与你们二人共事一场，荣幸！！” 吱吱。 赖彦龙放声大笑，重新安上气罐，撑着军刀起身，踏踏，两脚站立，右手军刀树立，左手持刀，护在胸前。 同时间，常随安与周钟爱，也一并挺直腰背，敬起了持枪礼。 似乎，这就是他们三人，最后的对话了。 轰！ 下一刻，赖彦龙喷出一口鲜血，将鬼人化融合度开至最高，剧毒的绿色胀气，萦绕冲天，站在两人身前，双手举起军刀，冲着林子里包围上来的六只妖鬼，以及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异化者，猛地大吼：“173届教官团！全员，进攻！！” 话未说完，颂颂颂，三人已然抡起手中的武器，扑了上去。 只可惜。 三人已经连高强度续战斗了近半个小时。 尤其是对战异化者。 赖彦龙为了给常随安找到绝佳的进攻机会，硬抗一记对方巨力级的觉醒特技攻击，受了重伤，现在早已是强弓末弩。 砰！ 一个不小心，他便被其中一只八米多高的妖鬼，一掌拍中。 整个人如炮弹般，翻滚出去，砸在一棵树干上，“呕”一声，吐出一大口淤血！ 而常随安与周钟爱，也陷入了苦战之中。 这时。 他左前方不远，一片灌丛附近，一片白雪垛缓缓显形，正是仅剩两个恶鬼头颅的那名异化者。 异化者看着塌坐在地上，半死不拉活的赖彦龙，一双灰白色的杏仁鬼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转眼，它便飞速移动过来。 虽然身体只剩下五米不到。 但同样压迫力十足，两根干枯如柴的鬼手，噗呲，噗呲，从黑色的粘液中伸出，朝着赖彦龙刺来。 “哈，蝇营狗苟！” 赖彦龙强撑起身子，森然的蛇瞳，盯死黑柱异化者，猛地抡起右手的军刀，“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铛！ 军刀劈砍在鬼手尖刺之上，发出清脆的戈鸣，手指应声而断！ 但赖彦龙只斩掉了一击，另一击鬼爪，是从侧方位袭击过来，直扎他暴露的侧肋伤口，这一下若是刺中，没有甲胄保护，将会直接贯穿他的身体。 妈的！ 赖彦龙在心里啐骂一声，只恨自己没来得及多劈一刀。 老牛、小武、力新、休民，哈，赖子下来陪你们了，咱们116届十一班，时隔十六年，终于要聚齐喽…… 砰——！ 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击打在鬼刺之上，同时惊动了异化者，赖彦龙，常随安，周钟爱。 霎时。 颂颂颂颂！十七道身影，喷射飞索，瞬间从雪林，暴扑而至！！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不能丢下你们 领头的人是…… 杜淮山？ 怎么可能！？ 看到训练兵们都跑了回来，赖彦龙瞬间愣了愣，通红的眼里，闪过一丝触动，最后又破口大骂：“杜淮山！谁他娘的让你们回来的！赶紧给我滚！” “赖教官！我们不能丢下你们！” 谭海在半空中大喊着。 砰！砰！砰！ 吴明在空中飞来的同时，一连开了三枪，有两发子弹，都精准地命中在黑柱异化者的恶鬼之颅上，崩出一团团血污。 若是之前。 黑柱异化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爆出鬼刺，将这些训练兵全部杀掉。 但现在，它从十六七米，硬生生被砍成了五六米，没吃掉赖彦龙，实力根本无法恢复。 中枪后，它“嗷”地惨叫一声，整个身体突然变软，像毛毛虫一样，迅速从雪地上消失。 郭霆宇本打算追上去，却被杜淮山一声喝住：“不要恋战！先救人！” “许鸢！谭海……你们几个去吸引左翼妖鬼，何宗态、邢振豪……去吸引右翼，其余人，跟我接应常、周二位教官撤退！” 杜淮山没有一丝废话，声音果断冷静，总是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听从他的命令。 下一秒。 几人毫不犹豫，抬起臂甲飞索冲了上去。 妖鬼果真跟异化者不同。 看到人类，就像饿狗见着骨头，不受控制地，被许鸢等人吸引。 常随安与周钟爱的压力，顿时减弱了不少。 颂，杜淮山飞到了两人身边，大喊道：“常教官，周教官，快走！” “胡闹！！” 常随安怒瞪着火红的眼珠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我们的气体已经快用光了，走！赶紧走！！” 没想到。 杜淮山二话不说，直接滑步冲上去，抓住常随安的手腕，扭腰，贴背，顶臀，破重心。 一套中国式摔跤流程，瞬间便将常随安背了起来。 这一幕。 直接给剩下的训练兵们看傻了。 杜淮山这胆子也忒大了！ 违抗命令不说。 竟然敢跟教官东动手。 直到听到他喊了声“快”，众人才反应过来。 “得罪了，周姐。”李安琪嘻嘻一笑，也有样学样，将周钟爱背在了背上。 “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赶紧离开，别管我！！” 被吴明拉上背的赖彦龙，仍旧指手画脚，破口大骂，但身体却没有丝毫反抗，反而还异常配合。 像极了家长面对孩子孝敬的礼物时，一边开口拒绝，训斥浪费钱，一边又抢过来，满心欢喜地研究着。 “赖皮……咳教官，这还是您在饭堂跟我们亲口说的，战友是我们在战场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吴明一时差点儿说秃噜嘴，急忙改口，咧嘴笑道：“我们是您的兵，也是您的战友，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抛弃您啊，所以，抓稳了！！” 颂颂！ 背上三名教官后，训练兵们赶忙利用飞索，离开战场。 “撤退！！” 听到杜淮山的命令后，负责吸引妖鬼注意力的许鸢几人，当即放弃了干扰，准备撤退回归队伍。 远处，一棵青松树干上。 树皮缓缓显形，正是依附在上隐匿的黑柱异化者。 它的一双白灰色鬼眼，冷森地剐着离去的训练兵队伍，尤其是其中的，杜淮山！ …… 从后山逃出来。 听着身后“咚咚咚”地追击声。 训练兵心脏乱跳，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深入妖鬼包围的核心，将教官们成功接应了出来。 “杜淮山，你突破第一档相对阈值了？” 后背上，常随安早已压低了鬼人化融合度，见到杜淮山周身隐约散发的黑气，不由惊讶问道。 杜淮山点点头。 “你要小心控制自己的瘟疫属性，万不可伤人！” 即使心知杜淮山一直受骆宗文教官的指导，但常随安还是他融合度的提升速度吓了一跳。 这才不到四个月，就突破了第一档。 虽然这小子依靠各种功劳，总能从赖彦龙那搞到多余的红髓药液，可这融合天赋还是太惊人了。 哪怕比当初的自己，包括俊江，都要强上一头！ “杜淮山，以后万不能再这样冒险！” 常随安不想看着杜淮山因为涉险，而半路夭折，这不单是对他自己，甚至整个营州军，都是一种损失。 “放心吧，常教官，我也不想冒险。” 杜淮山顿了顿，又道：“但您跟周教官、赖教官不一样，你们对我，嗯，很重要……” 听到“很重要”这三个字。 常随安明显怔住了。 “淮山哥！右后方有妖鬼追上来了！” 谭海负责队伍右翼，大喊了一声。 咚咚咚。 杜淮山闻声看去，一头三丈高的人形巨鬼，它有着夸张的肌肉身形，皮肤呈现着诡异的的青绿色，后背长着粗大的骨刺，双手宽大如盾，最可怕的是它凿子般的长牙，穿透下巴向上延伸，像一头愤怒的公象！ 凿齿！ 他脑海中很快找到了知识理论课上，自己所记下的那些神话生物，“避开！用枪，打内脚踝，拖慢它的速度！” 只要有生物结构。 就有骨骼、肌肉等生理弱点。 而人形生物的弱点，杜淮山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砰砰！砰！ 下一刻，训练兵们顿时卸下后背背着的马步枪，按照杜淮山所说的点位，瞄向凿齿妖鬼。 只可惜，个个都是人体描边大师。 大部分子弹落在凿齿妖鬼腿脚周围，有少部分打在肉里，很快又被挤出来，恢复如初。 负责断后的何宗态，眼看着要躲闪不及，面前黑影压顶，凿齿妖鬼的巨爪已经呼啸抓来。 “啊！！” 锵！王耀浑身爆发着巨大的黄光，从后方抢先，一刀劈在了凿齿妖鬼的手指上，砰砰砰，虚空中顿时爆炸出三团黄色冲击波，污血漫天而飞，两根人头粗细的手指，从高空掉落。 而王耀也被这股巨力，震得虎口撕裂，噗呲吐出一口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前辈！” 颂，何宗态急忙追了过去。 “咳……用这个！打它娘的！！” 赖彦龙见吴明枪法了得，忍痛从背后卸下一把花机关，递了过来。 咔嚓，吴明一拉枪栓，飞索命中右侧树干，趁着收线飞往的途中，深吸一口气，对着凿齿妖鬼的左脚内侧，狂扣扳机。 哒哒哒哒！ 火光连闪，吴明果真枪法了得，不但压得住花机关的后坐力，更能在飞行途中，保持精准的控制。 无数子弹击打在同一处关节，而内踝更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即使凿齿妖鬼体型巨大，但关节仍旧承受不住如此轰击，当啷，暴出一声骨折的动静，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一头栽了出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战场残阳 “老吴牛逼！！” 训练兵们也没想到老吴竟然真的成功了。 而何宗态也趁机从半空中，抓住了被砸飞的王耀。 “快走！” 杜淮山撕扯着嗓子大喊，“往林区密集的地方移动！” 众人心知多停顿半秒，妖鬼就会多追上好几米，便一个个头也不回，拼命勾射飞索逃命。 拉开距离后，加上密集的林区。 队伍终于成功甩开了妖鬼，而常随安跟周钟爱，甚至还召回了他们之前在林中丢下的军马。 这些赤鬃宛马都是营州军精挑细选的良种，辅以优质草料饲养，个个膘肥体壮，行奔速度极快，不会轻易受惊逃跑，听到哨声，就会立即赶来。 在眼下这种关键时刻，甚至比汽车都要方便！ …… “都过去二十多分钟了，淮山，老吴……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杨安福攥着拳头，敲着手掌，在运输车前来来回回地走着，每隔两步，就要扭头看看青石山口。 其余训练兵，也同样急迫地不停瞭望。 “胖子，放心吧，淮山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赵信宏已经按杜淮山的意思，发完了电报，机炮科那边也答应，看到信号就会进行炮火支援。 话音刚落。 踏踏踏…… 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未等杨安福等人看到人影，林中就传来了响彻山林的嘶吼声：“发信号弹！快！！” 听到命令的巡防兵，立即举起早已准备好的信号枪，对着天空，砰！ 一枚刺眼的闪光烟雾弹飞入空中，一路留下翠绿色的烟雾，即使在下雪天，也显得格外刺眼。 颂颂颂。 下一秒，山口飞出数道人影，正是接应教官团队的杜淮山等人。 “淮山！老吴！谭海！霆宇！哈哈哈……终于回来了！” 杨胖子看到平安无事几人，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总算顺利落地。 “快上车！机炮科看到信号弹，马上就会进行炮弹校正，未免被误伤，大家赶紧上车离开！！” 杜淮山一记翻滚，在雪地上卸掉飞索惯性，来不及跟杨胖子多叙旧，便挥手催促着训练兵上车。 “杜淮山！什么信号弹，什么机炮科，你到底还瞒着我干了什么！咳咳……” 赖彦龙从马背上被吴明扶下来，听到出山后的这几句话，登时瞪起眼珠子。 “赖教官！上车再说！” 吴明像抓猪一样，一把架起赖彦龙的肩膀两侧，将他抬到了运输车驾驶室里。 受伤的王耀，也一样被安排在了车内。 剩下的训练兵，则全部挤在了三辆运输车的后车厢里，里面站不住的，就趴在碰顶上，棚顶上趴满了，就挂在车侧上。 “走走走！快！” 嗡~嗡~ 司机士兵心如火焚地启动车辆，一脚油门下去，车辆如野兽般咆哮而出，生怕慢一步，被校正炮弹砸中。 车内驾驶室。 赖彦龙骂骂咧咧地逼问着同行士兵。 一名训练兵只得回答道：“尖刀队接应完你们，没办法处理一直追击的妖鬼，怕被二次包围，所以……” “所以什么，咳咳……” “所以杜淮山提议，以赖教官您的名义发电，请求附近的机炮科新兵，按原考核计划，见信号烟，炮轰青石山口！” “什么！？” 一旁骑马的常随安与周钟爱听见，异口同声地惊呼。 “杜淮山！！你敢以我的名义，假传军令？！咳……呕……” 赖彦龙将脑袋探出车窗外，对着外面大吼，也许是气得不轻，最后一口，硬是没憋住，噗呲，喷了出来。 “回赖教官！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真留人断后吧，机炮科那些炮弹，不用白不用，我这也算是间接帮他们继续考试。” 挂在车厢外的杜淮山，挠挠头，如实回答道。 “你还敢跟我犟嘴了……咳咳呕……” “赖教官，消消气，气大伤身！我们也是为了救您啊！” 谭海这一句话，可谓是一炮三响，既关心了赖彦龙的伤势，又统一了战线，模糊杜淮山的错误，甚至把老赖一起拉下了水。 而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两声闷响，天空中破风四起，两道物体高速移动，分别砸落在青石山口附近，延迟了几毫秒不到，轰隆隆！！ 土崩石裂，火光冲天。 剧烈的爆炸和飞溅的碎石、木屑，瞬间将一只妖鬼轰碎，血肉横飞，山口很快被滚滚尘土吞没。 训练兵们一个个，瞠目结舌，这火力可比之前他们见识过的迫击炮还要夸张。 两公里外。 山坡上一名身披呢子军大衣的圆脸教官，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山口，点着头喊道：“第五队成绩不错，第二队第一炮要差一点儿，五队榴弹炮口角度再向上调高3度，二队步兵炮向北偏移5度，再放！” 只见。 机炮科两名教官身前，两百多名士兵，正围在十几门榴弹炮、步兵炮与重机枪附近。 按照教官的命令。 五队和二队成员急忙转动摇杆，调整炮口角度，而其余炮兵，则学着他们的射角，进行跟调。 “预备——放！” 砰砰砰砰！ 教官令行的那一刻，十数门火炮瞬间齐发，延迟了几秒不到，爆炸声音接连响起，他们隔着三四里外，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青石山，瞬间化作一道连天的火光，大量尘土、树干滚作一团，伴随着尘土飞雪，犹如一道暴起的土龙。 “上弹！预备——放！” 砰砰砰！ …… 杜淮山等人回头看着不远处，被炸成一片废墟的青石山口。 他们偶尔还会被爆炸冲击波气浪携卷着的小石子，迸溅到脸上，但没有一个人躲闪，每人的脸上，都带着报仇后的快感。 似乎，这便是他们最后，能为那些死去的战友，唯一所能做的了。 “呕……” “前辈！！” 左侧运输车驾驶室内，王耀呕了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溅满了大半块风挡玻璃。 何宗态焦急地扶着他的后背，“前辈，挺住啊！马上就要到讲武堂了……” 一旁，之前喊住王耀的年轻巡防兵，泪角湿红，眼睁睁地看着王耀，从鬼人化状态中退出。 “前辈，不要散掉妖鬼之力，这样你撑不住的！！” 王耀摇摇，嘴角不停向外流血，“没用了，我的内脏已经碎了……” 他不过只是刚突破第一档相对阈值而已，觉醒的特技也平平无奇，硬抗着灾祸度二十七以上妖鬼攻击后，本来就是强弩之末。 年轻巡防兵终于忍不住，甚至开始掉眼泪。 何宗态眼眶一热，他听到这句话，刺激更大。 如果不是王耀在最后关头替他劈了一刀，他绝对无法活出青石山。 换句话说。 王耀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不……前辈，你撑住，到了讲武堂，一定会有办法的……呜……” “别哭了，我这不是把你们一个不落的，全都带回来了么，这就够本了，咳……你们是讲武堂的精英，比我这颗烂木头强，营州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替我，多杀些妖……妖鬼……” 垂死的那一刻，王耀回光返照，用力抓起手中的军刀，一把塞到了何宗态手里。 随后。 带着期待，死去。 周围。 无论是挂在车辆上的，亦或者挤在车内的，所有训练兵均低下头，沉默不语，整片荒原上，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军马的奔蹄，就只剩下，年轻巡防兵，以及，紧握着王耀染血军刀，何宗态的，陨涕。 车侧。 许鸢身子一晃，差点儿被甩下去，杜淮山急忙伸手扶了一下。 她微微颔首，算谢过，却发现对方的异色瞳孔中，晃过一道赤光。 两人抬头一看。 原来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 地平线上，青石山一片火光，太阳西落，整片荒原白雪，似被泣血染红，冽风一吹，运输车拖着长影，行渐远去，竟有一种悲凉，残阳战场的凄美。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力挽狂澜的新兵（感谢君莫惜rx舞的盟主） 173届机炮科新兵阵地。 “上弹！预备——！放！” 砰砰砰！ 随着机炮教官第五轮命令落下，新兵们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轰炸。 可就在此时。 嗡嗡嗡～ 身后一辆辆运输车组成长队，横冲直撞地开到了阵地边缘。 其中，一辆军野拐弯直入，野蛮地停在了机炮科教官面前，扬起一圈雪尘。 咣当，车门打开。 冯正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瞪眼喊道：“谁让你们轰炸青石山的？谁让的？” 圆脸教官一开始还有些懵。 待看清人脸后，才挺直腰背，敬了个注目礼，“原来是冯营长，我们是收到赖总教官的命令，按考核原计划，见绿烟，对青石山口进行炮轰！” “赖彦龙？” 冯正伟眉毛都快气歪了：“赖彦龙带着教官团队早就冲进青石山，救精英队去了，哪里有时间给你发电令？” “这……” 圆脸教官一时语塞。 作为机炮科教官，他先是看到青石山上连续两道红烟，心知山上出了大事，便紧急停止了二点的炮轰考核。 果不其然。 延迟了一会儿，就有急电传至整个173届新兵全军：“精英训练兵遭受妖鬼攻击，请求附近巡防兵进行支援。” 这是赖彦龙发的第一条。 过后不久，附近的巡防兵就收窄了防线，布控在机炮科周围，保护新兵和军备的安全。 圆脸教官本打算暂时撤退，先回讲武堂。 可部队刚动身。 连火炮都未来得及装车，就收到了赖彦龙的第二条急电。 “看来是有人假传军令了。” 军野上，响起阴森森的一句话，走下来一名身披绿色帽兜长袍，亮面铁锁甲的高级军官。 圆脸教官与同伴顿时“咯噔”一声，脸色微变。 七三旅特务排排长： 孙建亨！ 别让他个子不高，但套着这层特务排的皮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压迫力。 走到通信科三名新兵面前，他拿起记录好的急电，问道：“知道是从哪个队上发出来的么？” “知……知道。” 新兵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登时被孙建亨露出的那口大黑牙吓了一跳：“是通信二队，发报员是赵信宏！” “赵信宏……” 孙建亨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将这个名字记下，同时把电报记录纸，夹了进去，“电报原件是重要证据，我暂时收走。” 如此一来。 圆脸教官也慌了，急忙甩锅道：“这……冯营长，孙排长，应该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假传军令吧，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 冯正伟攥着拳头，差点儿就挥了出来，“身为一名排级军官，又是讲武堂新兵教官，看到可疑电报，不求证真实性，就胡乱听令。” “如果这是敌方特务假令，在精英训练兵将要逃出青石山时，发射信号弹，你们这一通炮轰，不等于是灭了自己人？” 他说的话，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被潘维伦旅长训斥完后，冯正伟第一时间集结了一个连队的主力，为此，甚至临时抽调了城墙巡防人员，让老孙的特务排临时顶上。 随后，两人便急忙跟着部队出发。 眼看着就要看到青石山。 忽然，一道绿烟从山口冒起，紧跟着就是炮火连天。 弄得两人眼皮一跳，在行军令中，绿烟代表一切顺利、成功完成规定任务。 可青石山之前还连续发了两道红烟，如此严重的危机，没等他主力连队到场，就一切顺利了，并且还进行了战后轰炸。 精英训练兵都救出来了？ 万一要是伤到自己人怎么办？ 这不是添乱么！ 原本的最后一点儿希望，也被这一声声爆炸，彻底轰碎。 这便是冯正伟气愤的原因。 “如果精英训练兵出了什么事儿，你等着被枪毙吧！！” 话音一落，圆脸教官顿时展现出了与他当时一样的动作，脸色惨白，腿脚发软，“冯营长，这事儿他不怪我啊！” “这话，留着跟旅长、领导们解释吧！” 冯正伟现在是彻底死了心。 反正精英训练兵完了，他的性命也走到头了，临死前也不介意再多拉个垫背的人，陪着自己。 “等等，西边好像有动静……” 圆脸教官身旁的同伴，忽然听到细碎的异响，扭头一看，西侧的荒原上，似乎有一条长烟正在靠近。 “巡防营主力连！炮兵排！全员戒备！！” 霎时，冯正伟爆吼一声。 伴随着士兵们一个个举起手中的马步枪，拔出军刀的锵锵牙酸声，他与孙建亨分别拿起望远镜盯上目标。 雪尘之间，是三辆运输车，边上还跟着三匹军马，及一辆军野。 “是咱们的人。” 孙建亨不愧是干特务的，只扫了一眼，就从甲胄军装，及车辆涂装颜色，很快断定了目标身份。 细看下，运输车上似乎还堆满了人。 不但车棚顶上趴着，甚至连车侧上，都挂满了一个又一个士兵，而这些士兵的左手手臂，皆挂装着一块儿亮面，泛着红光的臂甲。 “是精英训练兵！！” 冯正伟忍不住惊呼出生。 一听这话，原本惨白着脸的圆脸机炮教官，眼中也放出精光，急忙自己拿起望远镜确认一眼，“对对对！是他们！快快！小心别伤到人！” 冯正伟更是直接派出了巡防兵上去接应。 随着三辆运输车停靠在山坡上，冯正伟、圆脸教官，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好多人！ 这就意味着。 整个173届精英训练兵，死伤并不严重！ 奇迹真的来了！ 嘿，不用挨枪子了！！ 孙建亨蹙着眉头，大致数了一下运输车上精英训练兵的数量，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整个精英训练兵一共三百余人，目测还剩下近三百人。 也就是说： 死亡率只有百分之十！ 两道红烟的危机事件，死亡率竟然这么低？ 且不提妖鬼数量如何，按理说，这帮精英训练兵完成考核后，应该有大批的人员缺少气体，是不可能在林子里跑得过妖鬼的！ 怎么会活下来这么多人？ 难道是教官团的功劳？ “赖团！辛苦辛苦！这回你可救了弟弟一命啊！” 冯正伟一上来，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室，满身鲜血，受伤严重的赖彦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扶着他下车。 可没想到。 赖彦龙却咳嗽两声，摆摆手，“把机炮科钟教官，给我叫过来！快！” 圆脸教官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跑过来，“赖团……太好了，孩子们都平安无事……” 没等他说完话，赖彦龙呛了一口，打断道：“赶紧让你的兵停手，炮轰青石山，不是我的命令咳咳……” 什么？ 冯正伟、孙建亨，以及钟教官，全部怔了一下。 他们见训练兵死伤并不重，三名精英教官也都全身而退，甚至连巡防兵也回来了，理所应当地，就以为这全都是教官团的功劳，如此有序撤退，包括最后的炮轰，也都是出自他赖彦龙的安排。 运输车旁。 杨安福嘀咕一声，“这个赖皮龙，淮山这么帮他，他竟然不帮着瞒下来，反而主动曝光。” “胖子，真按你那么做，才是害淮山哥。” 谭海眼神左右闪烁，附耳小声道：“三百名训练兵，人多嘴杂，谁能保证，赖皮龙压下来，不会有人四处告密？到时候被挖出来，淮山哥的事儿就更大了！” “真假？说白了，这帮人能活着下山，不都是靠淮山的指挥么……” 杨胖子也反应过味儿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永远不要相信人心。” 谭海摇摇头，眯着小眼睛，瞧向那个正在背后幸灾乐祸的蔡志忠。 “事情就是这样，咳……” 赖彦龙将青石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简短复述了一遍。 这事儿不简单。 多年的特务直觉告诉孙建亨，这很可能是是一档有预谋地，针对讲武堂陆军精英训练兵的围杀。 怎么就那么巧，那么罕见的异化者，偏偏就撞到了他们讲武堂的考核场地，还专门追杀精英训练兵。 要知道。 每年讲武堂的考核场地都是秘密进行，科目安排也都是当天才通知新兵。 一定是有内部人提前泄露了信息，那名异化者才能如此精准，卡在考核终场，袭杀成绩最好的那一伙士兵！ 但是。 更令孙建亨震惊的，是杜淮山！ “赖团，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个叫杜淮山的，杀掉一只灾祸度二十一级妖鬼，并组织有剩余气体的训练兵，拖着没气体的队友逃出青石山，最后又补充资源，带着16人返回山里，把你们接应下来，并假传军令，炮轰围追妖鬼？” 冯正伟一口气说完，差点儿没把自己憋死。 “咳咳……差不多……” 赖彦龙眼皮一跳，想不通孙建亨这条毒蛇怎么会在这儿。 常随安见特务排的人在场，忍不住道：“杜淮山也是救人心切，他是我们173届精英训练兵中最优秀的士兵之一。” “虽然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传令，但如果我知道此事，也会这么做的。”赖彦龙看着常随安急切的样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明眼人都能看出。 这两句话，就是在保护杜淮山。 “嘿，想不到赖皮龙还挺护着咱们的，也算没白救他。”吴明咧嘴小声笑道。 “这……杜淮山是哪个，出来一下！” 冯正伟喊了一声。 “到！回长官！孙排长，我是杜淮山！” 杜淮山走出队伍，朝着两人敬了个注目礼。 “老孙，你认识他？” “认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斩妖鬼，助同僚，救恩师，一炮定局；古往今来，纵使武神赵长龙，长垣单骑救主，亦不过如此吧？” 孙建亨望着眼前满身血污，双目却湛然坚毅的少年。 想不到才三个月不见，这家伙就突破了第一档相对阈值，还一口气干出这么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潘旅长用“天才”形容，都有些见绌了！ “好小子，老孙可从未这么夸过人啊！我老冯大老粗一个，你这次帮助同伴，指挥接应教官，大功一件，至于假传军令，我会帮你说清，你且安心！” 冯正伟不懂那么多花花道道，他只知道，是这小子“救了他一命”，要是没有杜淮山，估计173届精英训练兵，还要再多死伤几十个。 到时候就算不枪毙，也免不了降职处罚，甚至干脆被踢出步兵，滚到后勤处弹棉花。 于是，他上前拍着杜淮山的肩膀，“我叫冯正伟，七三旅巡防营营长，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周围。 大几百名精英训练兵、机炮科新兵，包括巡防营主力连老兵，一个个目瞪口呆，满眼羡慕地看着，被各大高级军官围成一朵花的杜淮山。 好家伙。 一个新兵，假传军令，竟然还能混到特务排排长，主力营长如此夸赞，甚至主动结交。 这待遇，大帅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那些机炮科新兵，虽然知道杜淮山一直都很优秀，但怎么也想不到，这次青石山事件，竟然是靠他才力挽狂澜。 这真的是一名新兵能做到的么？ 同是一届同僚，为什么彼此的差距这么大！ 队伍里，蔡志忠气得差点儿咬碎了牙根儿，原本以为杜淮山假传军令，必死无疑，可谁承想，连最阴狠的特务排排长，都没说什么！ 周钟爱在一旁全看在眼里。 冯正伟如此说话，估计是他背后的潘旅长给他施了压力，甚至下了死命令。 也对。 精英训练兵出了这么大事儿，最该问责的，就是负责巡防的巡防营！ “好了，新兵赶紧回讲武堂，你们几个，护送赖团他们去医务室，其余人，跟我继续前进，打扫青石战场！务必抓到那个异化者！！” 冯正伟高喊一声。 整个主力连队与炮兵排，立即动员起来。 新兵们面色浮喜，事情总算了解，可以回家了！ 就在杜淮山扭身准备离开时，没想到，孙建亨忽然抓住他的衣甲，咧开嘴，露出那一口又黑又黄的牙，恻笑道：“杜淮山，你暂时，还是先待在我身边吧。” PS：月初求下月票啊！让土土吃顿小火锅吧，呜呜呜QAQ~~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光明社 孙建亨此番说辞。 一下子引得不少人驻足关注。 常随安更是强硬地走过来，沉着脸道：“孙排长，你这么做，恐怕不妥吧，纵使杜淮山假传军令，也是在新兵学习期犯的错，理应由我讲武堂进行审理，与你特务排有何关系？” “呵咯……” 孙建亨恻恻一笑，“常排长别紧张，我找杜淮山，并不是要罚他，而是有事儿要向他询问，我怀疑这次异化者袭击进行训练兵，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孙排长的意思……此事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赖彦龙听得两只绿森森的眼窝，凶光毕露，脸上青筋狰狞，显然是动了真怒。 这次的异化者袭击事件，虽然最后伤亡并不惨重，但同样带走了三十几名进行训练兵的生命。 作为讲武堂173届新兵总教官，别看他平时总爱臭骂这帮生瓜蛋子，但打心眼儿里，赖彦龙是很疼这群孩子的。 否则，饭堂打架那时候，他也不会立刻跳出来，让老兵道歉。 “赖团息怒，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需要结合现场分析，我在这里就不便透露了。” 孙建亨抿嘴不再多言。 特务排在旅级建制下，权利极大，可先斩后奏，一切行事，只向旅指挥部单独汇报，的确无需与他人说明。 赖彦龙瞥了杜淮山一眼。 “行吧，那这孩子就先放你这儿，到时候，可得完完整整地给我还回来！” “放心吧，赖团，常排，我会安排妥当。” 孙建亨微微颔首，借此直接告辞离开。 杜淮山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被领走了。 谭海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杜淮山不会有事儿吧？” 李安琪呢喃一句。 “呦，这么担心淮山，李安琪，你该不会喜欢人家杜淮山吧？” 吴明调侃一句。 “要你管！” 李安琪瞪着眼珠子，挺着硕大的胸脯，走向林思芷的单架。 “赖皮龙都发话了，特务排应该不敢拿淮山哥怎样，更何况，他还是骆老先生的学生，我们回去等消息吧。” 谭海的话也有道理。 别的不说，骆宗文的事儿，第八班的人都知道，这心也就放下了。 砰！哒哒哒哒…… 原野之上，枪声起起。 与新兵队伍分离后，冯正伟率领着他的主力连队以及炮兵排，很快就到达了青石山口附近。 机炮科虽然将这里轰炸过。 但用的并不是红髄弹药，许多妖鬼只要花上一点儿时间，就能全部复原。 铛铛铛铛！ 连队之中，大量士兵开启鬼人化状态，一个个拎着武器，迎着妖鬼，冲了上去。 而杜淮山则老老实实，跟孙建亨，坐在军野的后座。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正规制式部队与妖鬼作战的场面，完全不是他们这些新兵们所能比拟的。 冯正伟的主力连队的确很强。 不亚于常随安的骑兵排。 每次进攻前，后方炮兵排会先行用迫击炮轰炸一轮，轻机枪、重机枪扫碎小腿。 然后才会轮到鬼人化小队进攻收割。 且每个小队间，分工明确，有拎着巨大红髄钢盾牌，专门负责吸引火力的防御队。 也有手持红髄马步枪，远程狙击的辅助队。 最后则是手持各种冷兵器的主力输出队。 其中有一名士兵，不知使用了何种觉醒特技，身子膨胀得特别巨大，接近三米之高，甚至比骆宗文还要夸张，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金光，手里拎着一块儿近两米的红髓盾牌，走起路来，咚咚咚，发着闷响，虽然速度很慢，但看起来特别有安全感。 看来，每突破一档相对阈值，所觉醒的特殊能力，也会越来越强。 回来时，常教官曾提醒过我，要注意瘟疫属性的控制。 杜淮山的确感觉到，突破一档后，他可以自由控制体内散发一种黑色雾气。 这便是林兆书与郭霆宇都曾提过的，有属性的妖鬼，与无属性妖鬼，在被奇灵成守护灵后，最大的不同！ 这种属性可随宿主自行控制。 常随安鬼人化后，身上燃烧的那层火焰，能保持不伤甲片衣衫，却能灼烧地面、妖鬼，原因就在于此。 本质上，它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妖鬼属性能量具象化的产物。 属性也分强弱。甚至还有五行互克一说。 不过杜淮山的瘟疫属性，与赖彦龙的毒属性相似，都非常罕见，因此，也很难被其它常见属性克制。 他现在还只能缓慢控制黑气流转，且只有稀薄的一层。 无法像常随安那样熊熊灼烧，收放自如，迅速包裹整个武器。 至于觉醒的所谓的“瞬间移动”特技，杜淮山一时还没来得及多适应几次，得等找个安全空旷的地方，反复琢磨透才行。 “看样子解决得差不多了，换上气罐，我们也走吧。” 就在杜淮山沉思时，一旁的孙建亨忽然开口。 铛！ 两道巨大的虚影瞬间从背部灌入孙建亨的心脏，杜淮山瞥见其中一道幽蓝色的影子，好像是一只长着三条尾巴的独眼大猫。 下一刻。 孙建亨原本干巴矮小的身子，顿时长到了一米八几的高度，一甩深绿色的斗篷，亮出了底下藏着的，细致的鱼鳞甲，以及赤紫色的臂甲飞索。 这精细程度，连常随安那一身扎甲，都追比不上。 杜淮山刚更换完气体。 颂一声，孙建亨便带头跟着冯正伟的主力部队，一起冲入青石山。 营州军的普通武器，打妖鬼不行，但破坏力毋庸置疑。 几轮榴弹炮轰炸下来。 整个青石山口，满目疮痍，硝烟袅袅，地面上大大小小，全都是炮弹坑，数不清的青松被炸得一片狼藉，有些树干还在燃烧，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爆鸣。 杜淮山跟在孙建亨身后，快速飞过山口。 林子里到处都是枪响，以及士兵刀刀入肉的劈砍、厮杀声。 有了主力部队开路。 孙建亨毫无压力地就来到了事发地，也就是那名异化者入侵袭击的战场。 下一刻，他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双目放着森然的幽光，鼻子不停嗅闻着空气。 很快，在满地的污血及断枝中。 他发现了一截干枯的黑色手臂，旁边还有一颗沾满粘液的黑色恶鬼头颅，一双灰白色的杏仁眼，临死前，还带着惊恐。 看来异化者与妖鬼不同。 妖鬼有些像蚯蚓这类环节动物，后者以生殖环带为重生核心，前者则以心脏为主，其余身体任何部位受损，都会迅速复原，而脱离的血肉，则很快就会化为灰烬。 有关这一点，杨胖子曾经还畅想过。 如果妖鬼的血肉不会变成灰，那么抓上十几只喂血养着，每天割肉，如此反复，就足够养活整个屯城了！ “的确是异化者无误。” 孙建亨眯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珠子，“你把整个详细过程讲与我听听。” 杜淮山只得如此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再讲一遍，“不过中间赖教官他们与异化者的具体战斗过程，我不知道，我们来接他们时，那家伙已经缩小至五米左右了，吴明打了一枪后，这家伙就趁机跑了。” “由于当时周围还有不少妖鬼，我考虑到三位教官和同伴的生命安全，只得下令不要追击，尽快逃离，至于它后续去了哪，我就不知道了……” 按照他说的话，孙建亨一路嗅着鼻子，又陆续找到了四颗恶鬼头颅。 最终追到一处位置，抬头，看着前方阴桀一笑：“好手段，竟然依附在其它妖鬼身上跑掉了……”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杜淮山仔细盯着地面，处了混乱的各种痕迹，其余什么都没有。 而孙建亨就像是亲眼看过一样，总能找到那只黑柱异化者的痕迹及被斩断的残肢。 估计是这家伙觉醒的特殊能力。 难怪会选择去干特务，这能力在收集信息，追踪敌人方面，的确很强。 “带我去袭击现场看看。” 杜淮山心里“咯噔”一声，沉默不语，点点头，很快来到了考核场地的终点。 果不其然。 隔着很远，他就看到了那具倒在青松血泊之中，孙天的残身尸体。 颂，杜淮山飞去去，想要帮助他整理一下仪容，可脑袋早已脱离身体，被踩扁成一团，脖子下，心脏位置被啃得稀烂，连强行摆正，都很困难。 “呼……对不住了孙天，一路走好！” 他哽咽一声，握着孙天沾满污血的手。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考核前，李安琪问他的那句话：他自己到底有什么缺点。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自信！ 或者说，太自傲了！ 杜淮山总以为自己拥有21世纪的先进理论知识，可以事事都赶超在别人前面，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实际上。 他不是神。 这里也不是地球，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孙天的死，王耀的死。 都是他所预料不到的。 尤其是王耀；只要他们这帮训练兵乖乖听话，回到讲武堂，王耀根本不可能出事儿，只因为他的一个想法，一道命令，王耀的结果就变了。 如果最后老吴没有打碎凿齿妖鬼的踝骨关节。 需要他、许鸢、郭霆宇几个亲自动手拖住，结果会不会死伤更多？ “这就是异化者动手杀的第一个训练兵？” 孙建亨走到他身后，问道。 “对，他叫孙天，是我的同班。” 杜淮山指着面前这棵树干，“它当时就依附在这棵树上，这家伙拥有变色能力，可以跟环境融为一体，突然出手，速度又快，我们都反应不过来，孙天就死了……” “同班，难怪。” 孙建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名异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重点关注过什么人？” “我没听它说过人类的语言，只是发出过痛呼，重点关注……我也没注意，我观察它的时间比较短，赖教官他们与其交手更多！”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去问赖团长，而是把你带过来。” 孙建亨忽然看向杜淮山。 他点点头。 说实话，杜淮山是有些好奇，明明赖彦龙跟常随安，才是与黑柱异化者接触最多的人。 “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讲！” 孙建亨抬起头，扫视了一圈，鼻子嗅了嗅空气，似乎确认安全后，他才继续道：“你当初在巷子里杀的人，名叫吕哲，表面上，是营州陆军讲武堂新兵妖鬼训练营的一名研究员，实际上，是光明社安插在我军的卧底。” 杜淮山眼皮一跳。 这家伙跟我说这些机密干嘛，难不成还在怀疑我？ “光明社，是活跃在赤禹北部一伙极度猖獗的异端组织，表面上，说是要推翻新安国政府，拯救百姓，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卧底我军，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窃取妖鬼训练的方法资料，而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另一项任务……” “暗杀天才训练兵！！” “孙排长，您是说，这次袭击，是光明社安排的？” 杜淮山有些搞不明白，“异化者会跟人类合作？” “异化者虽然控制不住食人欲望，但智慧与人无异，是人，就有商量合作的可能，这点并不稀奇。” 孙建亨继续道：“我看过你的审讯报告，吕哲是你们这届妖鬼训练的电力控制员，所以他很清楚你们这届新兵的潜力如何，我怀疑，他在被你杀掉之前，就将你们的身份消息，放给了光明社上级。” “精英训练兵是我军新锐，杀光你们，就等于断了我军的血，尤其是你这样有潜力的天才，所以，我觉得，异化者这次袭击，本质上的目标，就是你！杜淮山，你应该已经被光明社盯上了！” 什么！？ 杜淮山瞳孔一骇。 心里快速思考复盘。 不应该啊，如果黑柱异化者的目标真的是我，就不应该先袭杀孙天，并且后续的追击中，好像它也没有过度关注我。 唯独我在提醒赖彦龙，说它是异化者时，这家伙才瞟了我一眼。 不过，孙建亨说的也有部分道理。 黑柱异化者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目标应该就是精英训练兵，否则也不会埋伏在考核场地上。 这个孙建亨是老特务出身，各种审讯技巧肯定门儿清，我不能全信他的话！ 杜淮山面上装作慌乱。 孙建亨似乎看出他心神不宁，便继续笑道：“呵呵，异化者这次跑掉，没有完成任务，光明社上级一定大怒，甚至可能会委派更厉害的人物来执行。” “纵观整个讲武堂，虽然厉害的人物不少，但论消息灵通，没人比得上我们特务排，杜淮山，你是个聪明人，要懂得为自己早做打算！”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我投降 好家伙。 兜了一圈子，又吓唬又利诱，原来是为了向我抛橄榄枝！ 但是杜淮山不明白。 他如今只表现出战斗天赋，而特务排又不直接参与前线战斗，靠得都是信息收集能力，何必费劲心思去招揽他？ 想起赖彦龙当初在车里说的那些话，杜淮山决定还是先不要得罪特务排，便玩起了谭海那套花花肠子：“孙排长谬赞了，淮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往后若有机会，一定多向孙排长多多讨教。” “嗯，不错。” 孙建亨以为杜淮山是上了他的道，“特务排与特殊军事研究所合作颇深，后者在研的诸多课题，你能得其一二，便可受用很久，有机会，我可为你引荐。” 特殊军事研究所…… 那不是林兆书教官任职的地方么！ 这么看来，营州军方有关妖鬼、红髓以及融合度的研究资料、方法成果，训练核心等，全都掌握在这个神秘的军事研究所手里。 不过孙建亨这句话，完全就是在给他画大饼了。 还真把我当孩子了。 杜淮山心里呵呵一笑，表面上却挺直腰背，“谢孙排长！” 接下来。 孙建亨沿着黑柱异化者埋伏的地点，一路找到了它入侵巡防卫兵的路线。 全都是一击秒杀，也难怪没人发射信号警告。 虽然守护灵能给人类提供力量，但不进入鬼人化状态，也只是比常人略强一些罢了，除非像骆宗文那般，连续完成多次奇灵，才能拥有那么可怕的常态身体素质。 “所有残骸都收好了么？” 孙建亨扭头问向一直跟着的特务副手。 副手点点头。 他早已将黑柱妖鬼的所有重要残骸，全部用袋子装好，放在背包里，至于体积较大的粘液碎肉，也全部做了标记，只等后续车队过来拉走。 冯正伟打扫完战场后。 杜淮山眼睁睁地看着后勤运输队将一具又一具尸体装进运输车。 一切，与当初新屯战场的尸山血海，是那么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 前者的尸体，他一具也不认识，而眼前的尸体，大部分他都能瞧个眼熟，更别说，还有孙天。 杜淮山无法想象讲武堂通知孙天家人来认尸时，他母亲会哭成什么样子。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就是乱世啊…… 回到讲武堂，已经是傍晚了。 杜淮山本打算先回住舍，给谭海他们报个平安，然后再去骆宗文教官那里仔细研究一下新觉醒的特殊能力。 可没想到，看守大门的士兵一看车牌。 又扫了一眼车内的人，立即喊道：“长官们好，七三旅潘维伦旅长、骆宗文总教师、173届总教官赖彦龙留信，杜淮山归堂后，立即前往指挥官学院中央大楼！” 三人同时留信？ 冯正伟与孙建亨互相看了一眼，搞不明白潘旅长这是要唱哪一出，怎么会把骆宗文也牵扯进来。 “好，我知道了，这就送他过去。” 冯正伟挥挥手，待卫兵放行后，便指挥司机，径直向北面的指挥官学院开去。 “天黑，路上注意点，去吧。” 到达中央指挥官大楼，孙建亨竟主动帮杜淮山拉开了军野车门，临了，还恻笑着，嘱咐了一句。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提醒”老子，呸！ 杜淮山微微颔首，心里却啐骂一声。 这指挥官学院中央大楼，不愧是讲武堂高层待的地方，一进去，就是近十米高的巨大挑空大堂，清一色的白色大理石堆砌。 卫兵在核验了他的身份后，一路领着他来到了顶层会谈室。 “杜淮山是吧？” 门口，一位异色瞳孔的副官起身询问。 重瞳！ 杜淮山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完成二次奇灵的士兵，竟肯屈尊给人当端茶倒水的秘书副官。 咚咚，副官敲了两下门。 门内的笑声顿时停了下来，“进。” “少帅，杜淮山到了。” “哈哈，快，让他进来吧，聊了一会儿，我正好奇，这小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杜淮山跟着副官进入会谈室。 一个长方形，铺着羊毛地毯，红木家具的茶室，两侧分别坐着骆宗文，赖彦龙，以及一名一字胡的儒雅少将。 而刚才说话的“少帅”，则坐在正位。 一身呢子军装，寸头，皮肤白净，眼睛又大又明亮，看起来格外年轻，估计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比常随安都要小。 可如此年轻的外表下，不但肩顶少将军衔，异色瞳孔，竟然有三个！！ 杜淮山观察少帅的同时。 对方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他，噘着嘴，沉笑道：“嗯！看着跟我当年一模一样，哈哈哈……” “哈哈哈……” 三人一同附笑。 赖彦龙胸肋上还缠着绷带，主动开口介绍道：“杜淮山，这位是第一混成旅，张毅明旅长，七三旅潘维伦旅长，三军总教师骆宗文先生。” “讲武堂崔院长军务繁忙，就你过往功劳，及今日假传军令一事，交由我们四人暂为定夺。” 张毅明？ 这不是营州军总司令：张世昌的大儿子么！ 难怪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实力，还亲自执掌营州军王牌级步兵旅！ 混成旅的建制，可比什么常规的七三、六二旅大多了！ 杜淮山之所以知道张毅明，还是从校史上看到的，那时新讲武堂刚刚改制，张毅明作为第一批指挥官学员，以步、炮双科精英第一的成绩毕业，并突破二次奇灵第三档阈值，出校后直任团长起步，实属绝世英才！ 他挺直腰背，一一敬礼，“杜淮山年少无知，还恳请各位长官严惩。” “小兄弟可不是无知啊！” 张毅明虽然小小年纪，天赋惊人，又身居高位，但说起话来总带着笑意，很有亲和力，“哈哈，这一小会儿，我就听起骆老、赖教官，夸你可不止一两次了！” “入伍第一天，一个人干翻了四名老兵，机动飞索训练拿了第二，妖鬼融合训练第一，其余成绩虽谈不上亮眼，但我听骆老说，你是一直带着负重沙袋……” “前一阵又杀掉一名敌方卧底，还向我讲武堂贡献了洋人最新的方向、平衡感训练方法，今天，又在异化者入侵之刻，力挽狂澜，拯救了精英训练兵和教官，你这些事迹，我光念叨起来，都可以写一本十几万字的话本了，哈哈哈……” 杜淮山咧嘴笑道，“回少帅，我这都是小打小闹……” “小兄弟过谦了！大帅曾说过，来了讲武堂，第一要务，就是好好学习，你在这一点上，做的就非常好！” 张毅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杜淮山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一名优秀的军人，就是要有体魄，有胆识，有谋略，有血性，至于打打架，见见血，这都是大老爷们儿的必须经历的，不是事儿。” 说话间，他的副官端着一个红色的精致木盒，走了过来。 “你的这些功劳，一早就被赖教官上报到崔院长那里，可崔院长最近被大帅调往山龙关战场坐镇指挥，无闲于堂内之事，便嘱咐我，抓紧办理。” 张毅明缓缓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放着五十枚银闪闪的银元，以及五瓶晶莹剔透，如红石榴一样的红髓能量药液。 重中之重。 是中央两枚衔章，黄底呢绒面料上，烫染着两条紫红色的粗杠。 “营州陆军讲武堂，第173届新兵，杜淮山听令！” “到！” “兹新兵杜淮山，表现良好，斩卧底，贡教具，乃有荣焉，特奖励五十银元，红髓药液五瓶，并晋升陆军准尉军衔，享准尉待遇，颁令即刻生效，营州陆军讲武堂校长：崔傅磷！” “谢崔校长！张旅长！” 杜淮山抬手敬了个礼，接过木盒。 营州陆军的军衔共分三级，将校尉，每级又分上中下三等，唯独尉级特殊，下尉之下，多设了一个准尉。 别看军衔等级少，但营州军的建制也少。 细论下来，许多班长未必都能轮上准尉军衔，也只有王牌班队，亦或者副排长才能拿到。 要知道。 日常红髓药液补给可是与军衔直接挂钩的，这就使军衔的含金量极高。 杜淮山现在的级别，只比常随安低一档！ “不过。” 张毅明念完颁令，话锋一转，“你这次假传军令，在营州军属很严重的错误，不过，念在你是初犯，又成功救下那么多训练兵和教官，功大于过，但为了让你长长记性，我还是要罚你。” 没等杜淮山反应过来，他便伸出手，从木盒子里取走一枚银元。 “就扣你一枚银元，当做惩罚好了。” “谢张旅长！” 他想不到这个张毅明这么容易相处，礼贤下士，带人儒雅，跟那个孙建亨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授衔仪式完成。 赖彦龙、骆宗文以及潘维伦这才围上来鼓掌。 “淮山，以后可得好好干啊！不要辜负崔校长和张旅长对你的期待！” 赖彦龙是三人中，面色最得意的一个。 杜淮山在新兵期就被授予军衔，作为其直系教官的他，无疑是相当长脸的！ “杜淮山，不错，我之前还总听孙排长提起过你，说你英姿迈往，我还不信，今日听少帅数起你的这些事迹，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潘维伦抹着一字胡，附和一句，还专门提起了孙建亨。 杜淮山心里跟明镜一样，面上只是假客套了几句。 至于骆宗文，全程没说过几句话，但一双莲花般的异色眼瞳，似乎早已把杜淮山的那点儿底子看穿了。 杜淮山知道。 对于骆宗文来说，什么军衔、鼓励，都是虚的。 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骆教官肯定已经看出我突破了鬼人化第一档！ 会谈结束。 张毅明四人各自分离。 杜淮山跟骆宗文嘀咕了一句后，带着木盒，小步跑到赖彦龙身旁。 赖彦龙摸着山羊胡子，“你小子，又有什么事儿找我？” “赖教官，我们第八班的班员孙天，牺牲在青石山，后续是不是会通知他的家人过来领尸？” “……对。” 沉默半秒，赖彦龙低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你放心吧，讲武堂对于牺牲的士兵不会吝啬，会补偿安家费和丧葬费。” “赖教官，我想自己拿出十枚银元，算在安家费里，给孙天的家人。” 杜淮山从兜里掏出十块银元。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 十块银元对于他目前来说，并不算吃力，但对于家境贫寒的孙天父母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再怎么说，孙天一直都在帮他缝补沙袋。 “……难得，你有心了。” 赖彦龙顿了顿，还是一把拿过这十枚银元，“我会替你交给孙天的家人。” “谢谢赖教官！” 杜淮山告别了赖彦龙，转身就向骆宗文的洋房赶去。 果然。 一进门，骆宗文的副官就开口，骆老正在三楼的训练室等他。 杜淮山迫不及待地跑上三楼。 一推门，锋！ 一道寒芒，席卷着破风声，猛然袭来！ 铛！ 感受到危机的杜淮山，黑光爆闪，瞬间进入鬼人化状态，留下一道残影，凭空消失，再次出现，却在骆宗文的背后！ 原来是骆宗文在手持大枪试他！ 形意崩拳！！ 杜淮山正想试试自己的实力，毫无保留，脱枪为拳，右手骤闪扎出。 轰！ 听到音爆的那一刻，骆宗文浑身爆发出一团金色雷光，带着狮子般的怒吼，与杜淮山的拳锋音爆，猛地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炸响，犹如平地惊雷，将杜淮山弹飞了出去。 刺啦，骆宗文浑身黑袍撕裂，身躯夸张得像一尊小山，反手就是一抓。 身躯上的雷光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巨手，呼地凌空飞出，朝着杜淮山砸了过来。 杜淮山双目一瞪。 哪里料到骆宗文还有这么变态的能力，急忙再次动用“瞬间移动”。 嗖！ 瞧见他消失的那一刻，骆宗文面色一怔，背后再升两道巨大虚影灌入心脏，眼神的金雷炽光，好似要爆炸一般，啪，大步狂奔，右臂筋肉一抖，已是抡圆了，一把掐住杜淮山胸口甲胄，将其狠狠地按在了墙上！ 轰！ 顿时，整面墙皮，都爆发出了细碎的裂纹。 “骆教官！不打了！我投降！”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掠影步 噼里啪啦。 骆宗文身上的金色雷光缓缓消失，巨人般的肌肉逐渐缩小，最后轻轻将杜淮山放下，“这便是你突破第一档觉醒的特殊能力？” “对，怎么样，骆教官？” 杜淮山满眼期待，等着骆宗文的点评。 “不错！我连唤三道守护灵，开至十二档，才抓到你的慢动作，寻常二次奇灵，八档之下，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骆宗文话没说完，“更令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一档能力，实属罕见！” “正常突破每档阈值，觉醒的特殊能力各不相同，但大致分为攻、防、辅三类，其中猛攻类能力消耗体力最大。” “体质较差者，甚至使用一次特殊能力，就会耗尽，被逼退出鬼人化，没想到你竟然能连用两次，足见你的能力与体力，皆是上乘！” 看来骆教官也认为我的特殊能力只是“瞬间移动”。 一开始。 杜淮山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再次使用了这项能力后，他忽然发现，连续使用两次“瞬间移动”后，他心脏高速震动的能量，仍旧残存一点点，只是已经不够他释放第三次位移了，时间一到，就自行消失了。 没错。 他所觉醒的能力，并非单一的移动，而是一种给心脏充能的状态。 目前“满电”状态下，他的感官、神经反应能力几乎是平时的数倍，并可连续使用两次类似瞬间移动的技能。 但实际上只是单向超音速移动，无法做到真正的空间位移，移动距离大约是五米。 在位移途中或末端，他可以借用余速与武器力臂，击打出超音速的强大招式。 进可攻； 退可守！ 正如骆宗文所说，作为第一档阈值的能力，已经非常强悍了。 杜淮山现在想起来。 当时突破时，脑海中那个神秘九尾黑影，将之前他融合训练中分走的能量，一次性又全部返还了回来，灌入了束缚英缕的火苗之中。 他是否可以理解为。 英缕守护灵原本觉醒的技能，就是单一化的超音速位移，因为九尾黑影的强化，他的技能才变成了充能状态，可连续使用两次。 甚至。 随着往后融合度进一步提升，身体素质不断改善，他还能使用第三次、第四次？ “去休息室，我给你好好放松一下，然后继续研究你这项新能力。” 骆宗文捋了捋长须，“只有反复使用、打磨你的能力，才能对它了解得更深入，与你原本招式融为一体，甚至以此衍生出许多新的招式！” 杜淮山深知骆教官这番话的道理。 远的不说。 就像游戏动漫里经常讨论的那个话题：“没有垃圾的职业（能力），只有垃圾的玩家（人）”！ 接下来。 杜淮山享受完骆宗文的推拿按摩，利用虎形放松功休息15分钟后。 又回到训练室，再次开启鬼人化，探索着新能力的应用。 杜淮山给它起名叫掠影步。 首先，掠影步只能单方向移动，也就是闪直线，无法走“之”字形状。 其次，两次连闪之间是有最小间隔，几乎可以短到01秒不到。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已经超过了人体神经反应极限，但对于能开启鬼人化的战士来说，并非无法分辨。 以骆宗文如今的实力。 在开至鬼人化第十二档时，杜淮山的掠影步，在他眼中，便能完全捕捉。 最后，掠影步无需借用外物！ 是的。 杜淮山甚至可以做到在空中闪现！ 这像极了“左脚踩右脚”，亦或者武当梯云纵。 在使用掠影步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超越音速，变态级的心脏会爆发极强的能量，令他踩踏在空气上，形成短暂的音障，产生强劲的滞空反作用力。 这样一来。 掠影步的操作空间就太大了。 杜淮山可以凭空位移到妖鬼背后，给它的心脏，来上狠狠的一击！ 幸亏不能穿墙。 否则他直接闪现到妖鬼体内，一枪毙命，比外挂都牛！ “你的掠影步非常强，要多加练习，尤其是跟崩枪的配合，可以打出强大的招式！” 骆宗文望着金属靶上，用红髄枪扎出的窟窿，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破第一档后，你还需要注意的，就是属性外放！” “瘟疫是一种很罕见的妖鬼属性，它与毒属性类似，一旦感染，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鬼，身体都会遭到削弱，疫气至深，甚至会直接死亡，这对你往后作战，增益极大！” 杜淮山这才明白。 为何当初赖彦龙那么坚持，甚至不惜与班长争吵，也要拿下那条巨蛇魂灵。 按骆宗文所说。 这属性的确有些变态，一旦感染，等于是给敌人上了一个dbuff。 “今天的异化者入侵，对你们这些进行训练兵来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唉，但早一步接触血淋淋的现实，也比在战场上丢命要强。” “杜淮山，你要始终保持你的本心，千万不要被恐惧、懦弱打倒，所谓一胆二力三功夫，心态，往往是最重要的！” 骆宗文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嗓音沉得可怕，还难得地叹了口气。 眼神始终望着窗外，似乎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杜淮山知道。 骆教官这是怕他因为同班的牺牲，而产生心理阴影，进而影响以后的战斗： “我明白了，谢谢骆教官教诲！” 训练结束。 从洋房出来，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杜淮山捧着木盒回到住舍。 一进门，谭海等人就围了上来。 “淮山哥，你没事吧？” “那个特务头子没为难你吧？” …… 杜淮山嘴角一弯：“放心吧，平安无事。” 吴明注意到他手中的盒子，不禁问了一嘴：“淮山，你这手里捧的是什么？” “讲武堂给我的奖励。” 他上贡训练教具的事情，住舍的人都知道，杜淮山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下午会议室的谈话，简单讲了一遍。 “我的天！！淮山你竟然成准尉了？” “哈哈哈！天大的好事儿啊！咱们第八班竟然有人当官了！” “杜准尉！新兵杨安福，向您敬礼！” “滚滚滚！” 杜淮山一巴掌推开杨胖子，任由吴明拿走木盒，跟大家研究起那对儿肩章了。 郭霆宇盯着那对肩章，青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了羡慕。 这是他第一次。 见郭霆宇羡慕别人。 “淮山，你可真厉害，按这个速度，你毕业那天，应该就能直接当班长了！” 郭霆宇连连咂嘴，“快说说，少帅人怎么样，好相处么？” “人挺好，别看他少年得志，但为人特别随和，整场谈话里，每每谈到他父亲，都是用大帅来称呼，公私分的很开，不摆关系架子。” 杜淮山对张毅明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太好了！淮山，你这么早就拿到了准尉军衔，又跟少帅攀上了关系，到时候进卫队营，简直易如反掌！” 郭霆宇靠近过来，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到时候有机会，别忘了提携一下兄弟！” “卫队营？那不是保护大帅的亲卫兵么？听说只有营州军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进去！吃住都是在大帅府里，牛气得很！” 杨安福听到这句话，也起了兴趣。 郭霆宇点点头，双目放着光：“没错，大帅卫队营，正是归属于少帅掌握的第一混成旅，凡事能进卫队营的人，必须是新兵中的佼佼者。” “可一旦成功进入，不但待遇良好，还等于是摸到了营州军的权力核心，来往交谈的，那都是营州三省的大人物。” “我听父亲说过，在卫队营待上三两年，升得都比一般部队快，也许用不上十年，就能当少将了，哈哈哈！！” 众人这才想起来。 郭霆宇一开始来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封少将，拜将军。 “淮山！你以后跟霆宇成了少将，可别忘了我们这帮兄弟啊！” 杨胖子咧嘴大笑。 只有谭海，脸色有些尴尬地附和着。 因为他早知道，杜淮山一直想进的，是第一骑兵旅。 果不其然。 杜淮山摆摆手：“胖子，霆宇，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想去卫队旅的意思，我想去的，是骑兵侦查团。” “侦查团？那不是死亡率最高的部队么！” 郭霆宇想不明白：“淮山，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却犯糊涂了，侦查团那是负责战场侦查和支援的。” “往往作战指挥部不明情况，才会派出骑兵侦查队，说的难听些，就是替部队送死的，是炮灰！” “在卫队旅，你每天只需要在帅府里站站岗，跟大帅出席一些活动，根本不用上战场，也不用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这一点，其他部队根本比不了！” “但是，侦查团也是最锻炼能力的部队，且军功得的不比卫队旅差，况且，我很喜欢常教官和周教官，所以想投奔他们。” 杜淮山知道郭霆宇不懂他和常随安之间的微妙关系。 事实看来。 郭霆宇的确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选了个送命的路子。 “哎呀，我就觉得淮山的想法挺好的，帅府那是什么地方？按照老赤禹思想，就等于是皇城，得处处小心着。” “我老吴粗人一个，最不喜欢这些溜须拍马的事儿，经常容易说错话，反倒是淮山说的那个骑兵侦查团，适合我这种野路子。” 吴明倒是看得开：“按我说，谭海，这活儿比较适合你！” “我？嘿嘿……再说吧，咱这才训了几个月，离毕业择入部队，还早的呢！” 谭海肯定是要跟着杜淮山的。 但他这时候不能这么说，只能和起了稀泥，把争论的苗头给掐了。 众人一听。 没错。 时间还早的呢，现在何必争论去哪个部队。 但是。 望着去书桌前，点马灯，写训练日记的杜淮山，抚摸着准尉军衔，满眼羡慕的郭霆宇，以及，掰手指算着后勤备品的杨胖子。 吴明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孙天的空铺上，神情黯然。 脑海内。 再次回想起了入伍时，大家一起在饭堂，并肩战斗的样子。 也许。 那样的时光，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吧…… 翌日。 新兵训练场，西山脚下。 许鸢看到杜淮山安然无恙地出现，把头又扭了回去。 李安琪总算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特务排带走，就回不来了呢！” 也不怪大家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 主要是孙建亨那家伙长得实在太“阴间”了。 吴明在一旁调侃：“呦！这么挂念淮山，人家可不用你担心，淮山不但没事儿，还得了功勋，升任准尉了！” 此话一出。 顿时在训练兵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了准尉军衔。 就意味着杜淮山已经是这群新兵们的“长官”，正式场合下，是需要行注目礼的。 但大家并没有嫉妒。 经过昨日那一场战斗，现在新兵里，估计没人会不服他杜淮山了。 “杜淮山，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这时，杜淮山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蚊子般声音。 他扭头一看，是额头缠满了绷带的林思芷。 如果不是她说话那温柔害羞的声音，杜淮山还真差点儿没认出来。 “没什么，正如你会选择去帮助没有气体的训练兵，我当然也会救你，因为你是第八训练队，是我们并肩作战的队友。” 杜淮山的回答很完美，几乎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压力，以及亏欠感。 林思芷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感。 最后微微颔首：“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已经报答了。” “啊？” 林思芷侧着脑袋，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发懵。 “谢谢你，给我力量！” “林思芷，你递给我的纸条，不光给予你自己力量，同样也将这份力量，传递给了我，所以，我才能顺利突破第一档阈值！” “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努力！” 望着杜淮山温暖的笑容。 林思芷瞳孔微触。 他，竟然听见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大年夜 “谢谢你，杜淮山，以后我一定会朝着你的方向努力！” 那一瞬间，林思芷说完这句话，眼中似有荧光。 其实杜淮山搞这一出，并不是为了煽情，亦或者想感动林思芷。 他只是想到昨晚骆宗文讲给自己最后那一句话。 用同样的方式，点醒对方而已。 毕竟被妖鬼差点儿活吞，如果不调整心态，很容易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没记错的话。 林思芷提过，她也是从新屯来的。 这也就可以解释那张纸条。 对于刚经历妖鬼屠城，又被老兵欺负的她来说。 当时杜淮山敢第一个冒头打老兵，的确给了林思芷，以及很多拥有相同经历的新兵们，一份拼下去的勇气。 列队整齐。 常随安面色黯沉，就连一向心情不错的周钟爱，也低着头。 经历了昨天那种惨祸，身为教官，他们是最痛心的。 简单安抚了下训练兵们的情绪。 常随安掏出一本小册子，开始重新编整队制。 因为昨日有很多小队的人员牺牲在了青石山。 一些人员缺失严重的队伍，便被直接拆散，并入其它队。 杜淮山队伍里就来了一名皮肤黝黑的雀斑女兵，名叫姜茜，好像是第三十九训练队的。 说来也惨。 整只队伍，就只活下来她一个。 “现在开始公布野外训练考核成绩，第一名：第八训练队，第二名：第一训练队，第三名……。” 青石山考核虽然出了意外，但各队成绩不变。 杜淮山的第八训练队果然是第一，每人额外获得了一瓶红髓药液奖励。 这意味着，他们的融合进度，也将比别人更快一步。 异化者的袭击，让大家认清了自身与妖鬼的差距，眼下又被这些奖励刺激到，不少训练兵登时甩掉悲伤，重新燃起了斗志，就连训练，都开始格外努力。 一转眼，一周时间过去。 杜淮山的体重再度上升了18公斤。 但很快，就到了年关。 蓝星与地球的文化科技很相似。 这里也有过春节的传统。 临近除夕。 整个讲武堂张灯结彩，被白雪压盖的住舍大门上，左右，挂着对儿大红灯笼，再贴上红纸黑墨的对联，别说，还真有点儿年味儿了。 饭堂这时候是最忙的。 张德从昨天就开始在后厨准备饺子，搞得杨胖子、杜淮山等人训练完，也跟着一起帮忙。 因为讲武堂的传统： 大年夜是全校一起过。 没错。 不但有新兵和老兵，甚至还有指挥官学院的军官。 大家围坐在同一片训练场上。 中央点上篝火，一起聊着天，唱唱歌，跳跳舞，吃着饺子。 大年夜的这一天。 也是讲武堂唯一允许在校内喝酒喝的日子。 要知道。 虽然校外也可以喝酒，但新兵手册里规定，一个班，只能外出一半。 所以真想兄弟几个尽情把酒言欢，也只有今日了。 “嚯！你们看那些身穿呢子大衣的，是指挥官学院的军官，这肩章，铭牌，还有胸前的那些星星，可真帅啊！” “听说一枚铜星，就代表他斩杀了一只妖鬼，那个人左胸口挂着三枚，岂不是杀了三只？” “快看！那个人的身上别着五颗星星！”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 傍晚，新兵训练场上。 因为是大年夜，没有甲胄要求。 大家都是本着怎么帅，怎么穿。 所以许多高级军官便把正式场合才会穿的礼仪常服带了出来。 礼仪军服与普通军服的最大区别，就是上面详细标明了军衔、功勋勋章，以及斩杀妖鬼记录的星星。 其中精怪一级，是铜星； 巨力一级，是银星； 国乱一级，则是金星。 说白了，就是为了更方便你装逼的，相当于现代，把房本、车钥匙直接挂脖子上。 但在场的绝大多数军官，都只挂着铜星，数量也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两个，偶尔有人胸前有银光闪过，无不是营团级别的高官，随便一出场，就引得全场新兵、老兵的惊呼和羡慕。 按理来说。 杜淮山在升任准尉后，也有一套军官礼服，估计是任命刚颁布不久，后勤处还没来得及缝制。 “杜淮山，我们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偷饺子呐！” 训练场边角。 杜淮山等人正围在煮饺子的大锅旁。 他都不用回头。 一听这大嗓门儿，就知道是李安琪。 果不其然，李安琪左手搂着林思芷，带着许鸢及第八训练队其余的队员，走了过来。 “什么叫偷，我们这是在帮张叔包饺子，懂么！” 吴明白了一眼，显摆地晃了晃擀面杖。 李安琪偷偷拿了一个刚煮好的大饺子，一口塞进嘴里，结果烫得嘴巴瞬间嘟成了金鱼，“嘶呼~烫烫烫！” 谭海：“哈哈哈，活该！让你嘴馋！” 李安琪性子大大咧咧，大家早已习惯调侃她了。 杜淮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 “杜淮山，你还笑！过来，找你有事儿！” 李安琪气得一跺脚。 “找我有事儿？” 杜淮山放下擀面杖。 “是我。” 许鸢迈步走上来，双脚自然分开，一前一后，顺势做了一个扭腰下背的动作，“我想再向你请教一下你说那个摔跤的发力控制，我觉得它在实战，对于重心稳定，很有用！” 由于杜淮山的表现越来越突出。 队里不少人都开始向他请教，许鸢也不意外，她经常会拿自己修习的八卦身法心得，来换杜淮山的核心发力。 “没问题。” 杜淮山走上前，伸出双手，刚想去抓许鸢的胳膊，看到满手的面粉，便拍了拍，“抱歉。” “没事，来吧！” 许鸢虽然性子冷，但不矫情。 “那，得罪了。” 话音一落，杜淮山瞬间滑步闯入许鸢的怀内，双手如蟒蛇扑咬，锁住了她的臂肩，同时后背贴上，臀部轻轻顶了一下许鸢的小腹。 “注意大腿和臀部发力，大腿前侧肌肉要扎紧，其实与常教官的三体式很像，都要稳住臀部，只不过，我这里多了一个扭转，还有向外顶的发力，既可以破坏敌人的重心，又能借此加固自己的移动重心。” 一边说，杜淮山一边轻轻用臀部又多顶了几下。 每顶一下。 许鸢整个身子就晃悠一下，这是重心被破的表现。 她仔细体会着对方的发力动作。 而李安琪跟林思芷等人，也围在旁边，认真观看。 这么好的教学机会，不学白不学。 不少过往的路人，被他们“怪异”的动作吸引驻足，主要是大年夜晚上，谁能想到这两人是在练习发力技巧，只以为是男男女女，喝了酒，干柴烈火。 最关键的是，旁边还有两个美女在围观。 牛哇！ “啧啧，现在的新兵啊……真是越来越不注重影响了……” 一伙指挥官学院的军官从训练场外走来，恰好看到了锅炉旁边的这一幕，其中一个看起来精瘦，却气势彪悍的男子，随口调侃了句。 这句话，吸引了队伍里一名姿色不错，看起来很干净的女军官，也多看了两眼。 可下一秒，她不由得惊“咦”一声，竟主动走了过去。 看得出来，女人在这伙军官中的地位不低。 她一动，大家也跟着一起凑了过来。 “注意，我要动了。” 反复教授了几次臀腿发力后，杜淮山开口提醒一声，下一秒，腰背突然爆发，身子缠劲儿，啪，一把将许鸢猛地摔了个过肩。 “漂亮！”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在较量发力。 “杜淮山？” 听到声音，李安琪等人抬头一看，是一名完全陌生的漂亮女军官，看样子，好像是指挥官学院的。 而女军官的同伴，也有些惊讶，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认识一名新兵，并且还主动过来打招呼，难道是亲戚？ “没事吧。” “没事。” 杜淮山一把将许鸢从地上拉起，回头寻声，看到本人后，也有些惊讶，“任排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任竹抿嘴一笑。 自从骆宗文答应收杜淮山为学生后，每晚的时间，只用来针对训练，不见外人，这便是杜淮山再也没见到她的原因。 没想到。 过去四个月不到，杜淮山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一双黑红色的眸子，暗含警觉和杀意。 精壮的身材，不显累赘，肌肉呈流线型，如常年捕食的猫科动物，看起来不如那些肌肉大汉乍眼，可实际上，筋膜早已贴在了肌肉，牢牢粘在了骨骼上，非常好看。 其实，这是体脂率低的表现。 “任竹，这位是……” 之前的精瘦男子忍不住开口，他是任竹同届的指挥官学员，名叫聂人杰。 “这是杜淮山，骆教官的学生，拜师那天，我正好在现场。” 任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军官们一个个眼露惊色，骆宗文这么鼎鼎大名的一位强者，竟然会收一名新兵当学生？ 在场的他们，都还轮不上呢！ 聂人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再一看杜淮山伸手拉起的许鸢，竟也是一名容貌姣好的美女，而且那股清冷的气质，着实难得。 “能让骆教官亲自出面教授，实属难得，不过我刚才见你的招式，似乎练得并不怎么样啊，千万不要浪费这大好的机会，要有危机感，后面多少人等着上呢。” 聂人杰这番话，看似是在提点，实则是挖苦。 暗讽杜淮山“占着茅坑不拉屎”。 最主要的是。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杜淮山刚才的背摔，发力非常完美，根本找不出缺点。 任竹脸上没了笑容，似乎也觉得他这么说不妥。 刚想开口，正包饺子的谭海、吴明不干了，一听自家兄弟被损，登时就怼了回去：“长官，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淮山哥能被骆教官看中，自有被看中的道理。” 聂人杰哪里听不出后半句，反过来，是说“他没被选上，也是有原因的”。 让一名新兵话里话外骂了，这脸往哪挂？ 他登时浮出怒色：“既然知道叫长官，我没答应，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呦，关键是您这军衔，跟我们淮山是平级，也用不着打报告啊，哈哈哈！” 吴明哪管你是谁，直接大笑出声。 原来聂人杰虽是副排级军官，但军衔却跟杜淮山一样，都是准尉。 此话一出，别说那些军官们了，就连任竹都被吓到了。 杜淮山升任准尉了？ 杜淮山也看出来，这精瘦男子似乎是看他不爽，懒得管原因，便对任竹颔首道：“任排长，不好意思，没别的事情，我就去包饺子了。”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那…下次有机会再聊。” 任竹还是很有涵养，心知都是聂人杰惹得事儿，其实她也不太喜欢这个人，但偏偏几人被分到一个训练队，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办法。 被她这么一道歉，聂人杰更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 尤其是他的岁数比杜淮山大了整整十岁，军衔却完全一样，这不等于是在说他连一名新兵都不如么？ 并且。 杜淮山从头到尾，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好小子！ 你有种！！ 大年夜，讲武堂的高层都在附近，聂人杰也不敢当场发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头青筋都气冒了出来，最后只得阴恻恻地剐了杜淮山一眼，带恨离去。 这一切，都被远处看热闹的蔡志忠，瞧在了眼里。 …… “这人真讨厌！” 李安琪嘀咕一句，“不过老吴，你刚才那句话，怼得可真解气！” “那也是咱淮山争气。” 许鸢走到杜淮山身边，望着军官队伍消失的方向，“你要小心，那人看你的眼神，断不会轻易了结。” “没事，不用管他。” 杜淮山不信那家伙敢在讲武堂动手，就算在堂外动手，他拥有掠影步，自保肯定没问题。 而一旁的李安琪却瞪大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许鸢，我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你这是，在关心杜淮山么？”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战斗警报 “咦咦咦！” 谭海吴明几人顿时在一旁起哄。 杜淮山容易吸引女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家经常会开这类玩笑。 但许鸢似乎并不吃李安琪这一套，脸色仍旧清冷：“我平时也是如此。” “你看！你这句话字就很少！” 李安琪眯着眼睛，凑近过来，硕大的胸脯，紧贴许鸢的肩膀，嘴都快亲上了，就是想看看许鸢的呼吸有没有紧张。 “关心队员，很正常。” 许鸢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礼貌颔首，“我去练习发力。”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而就在背过众人的那一刻，不知怎么，许鸢细细的瓜子脸上被掠上了一抹酡红。 “哈哈哈，李安琪，刚吃完饺子，口太臭，把许鸢熏跑了吧！” 吴明随口调侃一句。 “你滚！老娘才没有口臭！” 李安琪双手叉腰，闷哼一声：“一定是许鸢心虚！” “李安琪，你这性格，要是能跟许鸢中和一下就好了，你俩，一个太开，一个太闭。” 杜淮山摇头一笑。 “那你是喜欢开的，还是闭的？” 李安琪凑过来，忽然提起兴趣问道。 一时。 还真有不少人竖起耳朵。 别看杜淮山受不少女兵们欢迎，但却从没听他说出自己喜欢什么样儿的。 以至于，老吴还曾怀疑过他的取向。 杜淮山：“我喜欢好看的。” “你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李安琪“气”得直咬牙根。 哗！ 中央的巨型篝火被点燃，橘红色的光芒，映衬在每一名士兵的脸上，将他们的眼睛照得精神昂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少老兵干脆互相搂肩搭背，手里拎着酒壶，一边喝，一边唱： “沙场荡血腥，心中起悲鸣；” “家国多磨难，英雄莫泪轻；” “同胞数万万，互相奋起守长城！” “哪怕它妖鬼恶神；” “挥三尺利刃，斩万千魂灵；” “翘首营州风虎云龙，从军万里取多宏，赤禹山河在，金日正当中！” …… 是营州军军歌。 杜淮山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也灌了一口酒，夹着饺子送进嘴里，芹菜猪肉，讲武堂难得在大年夜，让学兵们吃上了肉。 不知怎么，他一下子想起了当初第八班在饭堂一起吃的那顿鸡。 孙天说，这伙食比他家过年都好。 现在。 正是大年夜啊…… 杜淮山抬起酒壶，迎着篝火，滴沥沥，撒了一条酒线，没想到，身旁竟也传来了水滴洒落的声音。 一扭头。 是谭海、老吴、霆宇他们。 老吴撒完酒，又狠狠灌了一大口，叹呼道：“兄弟，也不知你在下面过得怎样，大年夜快乐，咱一起喝！” 咕噜噜。 正当第八班全员祭念孙天的时候，忽然，一个棕色的酒壶滚落到他们跟前。 杜淮山刚弯腰捡起，迎面走来一伙人。 “谢谢。” 一个胖子接过酒壶，瞥了杜淮山一眼，总觉得有些熟悉，“你是……那个当初在饭堂跟我动手的新兵？” 此话一出，两伙人醉醺醺的酒劲儿，顿时醒了大半。 好巧不巧。 谭海几人仔细打量。 才发现这伙人，竟然正是他们入伍当天，饭堂打架的那帮老兵！ 而丢掉酒壶的，则是被杜淮山一个过肩摔，逼出鬼人化的陈胖子。 杜淮山面色无显：“对。” 不远处的许鸢、李安琪，似乎嗅到了火药味儿。 可还没等他们急匆匆赶来，陈胖子竟然举起酒壶，带着歉意笑道：“对不起，当时都怪我们以大欺小，我给你们赔酒！” 幸亏他这句话说的快。 否则谭海几人看他举起酒壶，差点儿也跟着一起砸了出去。 杜淮山也没想到他会道歉，但既然人家态度良好，他也不是矫情的人，“我们也有问题。” 两人碰了下酒壶，一饮而尽。 郭霆宇扫了半圈儿，没找到当初嘲笑他的那个板寸男，不禁问了一嘴。 “你说石头啊……” 陈胖子念叨一句，眼神一暗，“上个月外出实训，牺牲了。” 什么！？ 一旁的厚嘴唇老兵苦笑着：“石头在实训中发生意外，飞索卡在了石缝里，被妖鬼活活啃断了身子。” 听着如此凄惨的下场，郭霆宇等人竟然有些同情。 “听说你们前一阵在青石山，也发生了意外。” “对，我们有个班员，也牺牲了，好像就是跟你打架的那个，孙天。” “……” 这才几个月过去。 物是人非。 陈胖子咧着嘴，眼眶湿红，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想想那时候，也真幼稚，什么仇什么怨，都他娘的不如妖鬼带来得血恨！！” “是啊，咱们这点儿小打小闹，跟妖鬼比起来，屁都不是。” 也许是同班牺牲，引起了两伙人的共鸣。 之前还是“冤家”的新兵老兵，竟在这一刻，坐在一起，饮酒，聊天，仿佛一伙多年未见的旧友，完全想不到他们曾经撕破脸，互相殴打。 “赖团，随安，你们不去跟新兵喝两杯？” 演讲台边，周钟爱从台阶上走上来，看着两人并排坐在那里，手里各拎着一个酒壶。 “不了，那帮小崽子看到我们在，玩不开！” 赖彦龙笑了一声。 常随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热热闹闹的新兵们，独自饮酒。 “赖团这话说的，新兵们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呦，我这张老脸，可没你那么大的魅力，话说，钟爱，你条件这么好，这么长时间，怎么没见你找个男人啊？” 赖彦龙调侃一句。 “嗐，我啥条件，半老徐娘了，早就没人要了。” 周钟爱自嘲着，眼神却瞥向了常随安。 赖彦龙哪里不懂，摸了下自己的山羊胡子，拍拍屁股起身：“哎呦，这上了岁数，确实不能久坐，有点儿凉，我先去屋子里暖和暖和！” “赖团慢走。” 周钟爱红唇绽笑，顺势坐在了常随安旁边，扭头一看，才发现他身旁还放着一坛酒，以及一盘饺子。 时间应该很长了，饺子已经不再冒热气。 周钟爱仿佛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伴在常随安身边。 大年夜。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讲故事。 还有人，在回忆过去。 …… 闹到半夜，眼看着就要到12点了。 后勤士兵拉来了新旗子和烟花，准备庆祝新年的到来。 看到旗子的那一刻，轰，讲武堂全场，无论是新兵、老兵，指挥官，甚至教官、领导，无一例外，全都站起了身。 那面旗子上，印着一龙一虎，萦绕一枚金色盾牌。 杜淮山后来在讲武堂书馆中得知，这是赤禹天朝的国旗，名叫铁血龙虎旗。 龙虎大旗，在旗台上缓缓升起。 霎时，整个讲武堂齐刷刷，双脚并拢，挺直腰背，双目注视着血色旌旗，随风向上摇曳，直到升到顶部。 砰！轰隆！ 烟花表演开始。 “哇！好美啊！” 李安琪抬头看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礼花。 “正好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年了！” 老吴指着讲武堂新兵大楼上挂着的黑针白盘大钟表。 “新年快乐！” “喔~~” …… 就在学兵们沉浸在过年的快乐中，尽情欢呼的时候。 嗡嗡嗡！ 忽然，天空之上，从远处传来数道螺旋桨噪音，声势之大，甚至盖过了礼花的爆炸声。 杜淮山凝目一望。 只见四五架军绿色的双翼飞机，低空飞行，从讲武堂的上空快速掠过。 透过烟花，众人隐约看到飞机上的铁血龙虎旗标志，证明是咱们营州军自己的战机。 过年安排的花式飞机庆祝？ 这显然不太可能。 整个营州军的空军部队，一共就只有三十架飞机，还要分布三个省巡防，怎么可能为了庆祝讲武堂过年，就一次性拉出来这么多。 更别说，老兵和指挥官们，也是一脸懵逼。 有些人甚至下意识摸向腰间。 渐渐地，杜淮山发现了不对劲儿，来来往往的人影，在讲武堂领导和教官区奔走，不少人当即起身离开。 过了片刻。 一个身穿呢子大衣军装，肩顶少将军衔，胸前挂满了各种铜、银星星，以及奖章的高级军官，走上演讲台，正是少帅：张毅明！ 铜制的磁圈扩音麦发出滋滋的声响。 张毅明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是第一混成旅旅长兼讲武堂中央办公室主任：张毅明，很抱歉打扰大家过年的兴致，但我必须这么做。” “就在刚刚，山龙关前线传来紧急军电，长垣反击战第一次总攻失败，我军三四、七三两旅伤亡惨重，妖鬼大军已经攻至城墙堡外五里红线。” “大帅连夜召开军政会议，委派精锐乘机，调兵赶往红线区增援，但由于储备数余有限，会中商定，指挥官学院全体军官返回原部队，无部队归属军官，与讲武堂172届士兵，即刻准备，前往山龙关战场，辅助联军，协同作战！！” 哗！ 长垣反击战失败了？ 刹那间，训练场上一片哗然，谁能想到，四国联军总计近八万人的超级军团，竟然会战败。 “陈胖子，咱们……是要上战场了么？” 厚嘴唇老兵木着双眼。 “上战场……” 其余的老兵们，一个个也眼神呆滞，僵在那里，不敢相信，认为这一切只是喝多了，在做梦。 可是。 “呜呜——！” 随着讲武堂的战斗警报被拉响，彻底打破了老兵们的幻想，在教官的催促下，他们一个个开始快步跑回住舍，收整行李，连夜乘军列，赶往山龙关。 “我的天，刚过完年，就要上战场，那些军官也就罢了，老兵们可太惨了……” 谭海看着离去的陈胖子等人，不由咂嘴惋惜。 “估计前线的死伤真的很严重吧，否则大帅不会将没毕业的新兵，都抓上战场凑数。”郭霆宇摇头一叹，“幸亏咱们才刚被拉练野外不久，要不然，也得被抓走……” 吴明几人幻想了一下战场上数以百计的巨型妖鬼，同时踩踏压来的场面，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咱们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杜淮山望着正集结队伍的老兵们，“正如霆宇所说，营州军连新兵都要征用，说明兵力已经严重吃紧，防御恐会变弱，这时若再闹出其它什么事儿，能委派的，就只有咱们173届了！” “不会吧？” 杨安福挠挠头，脸色有些发白。 “胖子，你又不用跟妖鬼正面战斗，害怕个球子！”吴明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杨胖子咬着牙，“淮山说防御可能会变弱，我家就在弱水防线边缘的坊屯，那里本来就容易遭受妖鬼的袭击，六年前轰动营州的北江城事件，就是因为防线收紧，才被妖鬼灭掉主城的。” “啊！许鸢，你手流血了！” 林思芷惊呼一声。 杜淮山回头一看，才发现许鸢双目早已被愤怒吞噬，两手攥拳，攥得连指甲都扎进了肉里。 “我只是随口一说，胖子你别担心。” 见许鸢反应这么激烈，杜淮山估计她很可能就是北江城的人。 估计是年少时被破城，家人为保护她惨死，所以许鸢之前才会如此记恨妖鬼，并一直迫切地想要变强。 没了军官跟老兵。 训练场上顿时就冷清了一大半，只留下篝火噼里啪啦，烧柴的干响。 望着满地狼藉的酒壶及饺子盘。 173届新兵也没了兴致，陆陆续续收拾回了住舍。 杜淮山跟着杨安福，正留下来帮后厨的张叔收拾盘子，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回头，竟是骆宗文、常随安和周钟爱。 “骆教官、常教官，周教官，新年好！” 杜淮山礼貌地问候着。 骆宗文捋着长须，笑着点了点头，“没别的意思，就是临走前，过来看看你。” “您也要去山龙关？” 杜淮山眼皮一跳。 骆宗文点点头，“该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你这孩子，勤快自律，即使一人习练，我亦放心，好好干，希望下次见面，能让我眼前一亮！” “杜淮山，定不负骆教官期待！” 望着骆宗文离去的背影，杜淮山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几个月的学习，令他已经形成习惯。 虽然招式他都学了，但以后再也没人给他推拿按摩了，也没人能让他肆无忌惮地战斗了。 正文 第七十章 翻面 自从被骆宗文推拿按摩后，杜淮山已经逐渐爱上了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 谭海基础太弱，没办法正脊。 常随安倒是可以，但由于他是训练兵教官，需要照顾所有人，并且平日事务繁忙，不可能只围着他一个人转。 思来想去，杜淮山忽然想起之前刚入伍时，在训练场上用活络油按摩的许鸢。 她是正统的八卦练家子。 肯定懂这些推拿正骨的手法。 但是，该怎么跟她开口呢？ 难不成直说。 你帮我按，我帮你按？ 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做耍流氓啊，赤禹天朝虽然民风开放，但男女之间，还没有到可以随便相互接触肌肤的程度。 “杜淮山，我想跟你学发力。”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许鸢去而复返，忽然从侧面喊了一句。 好家伙。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愁没有说辞。 望着许鸢被指甲扎破的手心，还往外渗着血，杜淮山心知，她应该是被今晚的战斗警报，以及杨胖子那句话给刺激到了。 许鸢的身法很强，尤其是机动飞索使用得极其灵活。 但相比于杜淮山的攻击，总是要弱上半分。 这也正常。 八卦掌有六十四手变化，身法灵活，步步生风，走得是敏捷多变，而非散打、摔柔、形意这类迅猛的路子。 再加上杜淮山一直有意强化自己的核心发力与形容塑造，比很多同性练家子都要强。 更别说男女的天生力量差距。 “当然可以，正好骆教官最近要前往山龙关战场，训练室空出来，我们可以一起习练！” 实战外出后，精英训练兵的课程又有所改变，除了基础的体力、飞索战斗，知识理论、妖鬼之力训练，这四大项，剩余的训练时间，均由个人自己安排。 话说到这里，杜淮山战术咳嗽一声，“咳，而且，骆教官走后，我也缺一个帮我矫正脊骨，放松筋肉的按摩师。” “没问题。” 出乎意料，许鸢答应得非常干脆。 杜淮山：“那说定了，明天妖鬼之力训练结束，你来指挥官学院的骆公馆找我！” …… 滋滋！ 骆宗文洋房，三楼训练室。 进入鬼人化状态的杜淮山，正双手持着大枪，反复挥舞，对准前方的金属靶，身影前后闪转，铛铛铛，枪尖化作虚影，瞬间在靶子上戳了三个窟窿。 骆宗文成名绝技： 进退三崩枪！ “呼呵……我又突破了！” 杜淮山感受着心脏附着的英缕守护灵变化，又增大了几分。 鬼人化融合度：百分之十一！ 看来没有白浪费这瓶红髓药液！ 靠着考核赢得的一瓶，以及张毅明奖赏他的五瓶，杜淮山现在也算是“小富翁”一个。 鬼人化后，他现在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五，手臂与大腿粗壮纤长，完美得就像一名健体运动员，淡黑色的皮肤上，青筋盘错，隐有老虎斑纹，这是之前不曾有的变化，额头的一对儿恶魔之角，更是黑雾缭绕，透烁着红光。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杜淮山：“进。” 嘎吱，门被推开，一名身材消瘦矫健，身披甲胄的女兵走进来，是许鸢！ “你们的训练这么快就结束了。” 杜淮山呼了口气，关掉电源，退出鬼人化状态，骆宗文走后，嘱咐他一样可以使用三楼的休息室以及训练室，反正门口的卫兵跟他都已经非常熟了。 许鸢点点头，看着杜淮山身上绕着锁链，手持大枪，有些好奇，难怪他进步这么快，原来是在实战中提升融合度。 “走吧！” 杜淮山带着她来到休息室。 脱掉甲胄后，望着他身上帮着的沙袋，许鸢目光一棱，“你平时都是带着负重训练？” “对，这样可以进一步压榨肌肉的潜力，恢复的时候，生长得更快。” 甲胄和负重沙袋全拆掉后，轮到贴身衣物，杜淮山不禁有些尴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私密空间，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但许鸢却还是那副清冷面孔。 既然人家都不介意，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怕什么。 三下五除二，杜淮山就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乖乖地趴在床上。 许鸢取下药油，打开瓶盖，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儿，略带惊异：“这药油很贵重，竟然有虎骨和豹骨的成分。” “如果你想试试，一会儿我可以帮你按……唔！！” 杜淮山话还没说完，许鸢一手已然插了下来，精准地拿住了他的脊柱，便听咔嚓一声，关节恢复了原位，“不用了。” 这女人，下手还挺狠的！ 他本来还想让许鸢放开了力道，谁承想，对方的手劲儿，丝毫不比骆教官差。 正完脊柱关节。 许鸢的双手开始在杜淮山身体的其他肌肉上揉捏。 这时的感觉，就跟骆宗文不同了。 毕竟是女人。 手指纤细滑嫩，比骆教官那双粗糙的大手，舒服了不止一个档次。 “翻面。” 啪啪，许鸢轻轻拍了拍杜淮山的肩膀。 嗯，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杜淮山正沉浸在肌肉酸疼与舒展的交替中。 冷不丁被许鸢这么一拍，倒像是去澡堂子搓澡。 杜淮山起身掉了个面。 许鸢继续开始帮他压按关节，因为涉及到拉筋，不少时候，她都要放大动作，甚至贴上来。 呼吸吹在刚涂抹完药油的皮肤上，又痒又凉。 不知不觉，许鸢的脖子根竟蔓延开了几抹酡红的色彩。 杜淮山可以保证。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没有一丝坏心思，然而，气氛的变化下，他逐渐口干舌燥起来。 毕竟他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无奈，他只能把眼睛闭上。 可越闭上。 他反而越容易胡思乱想。 此刻的两人，如果被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是妻子在为劳累了一天的丈夫按摩一般。 “好了。” 听到许鸢的声音，杜淮山这才放松下来，额头隐约有细汗渗出，“帮我点上香。” 许鸢按照他的话照做。 “十五分钟后叫我。” 听到这句话，她转身回头，却发现杜淮山又闭上眼睛，竟然直接……睡着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迈入整劲 “杜淮山，醒醒，到时间了。” 睡梦中，杜淮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迷迷糊糊间，他先是慵懒地伸了下腰，扭头睁开眼，便看到许鸢那精致的脸蛋，正站在自己身边。 “我准备好了。” 休息结束，许鸢以为可以开始训练发力了。 杜淮山：“再等等，我先洗个澡。” 许鸢：“……” 哗啦啦。 很快，浴室里便传来了水花四溅的声音，许鸢瞅瞅了隔断的木门，默不作声地折回杜淮山刚才躺着的平板椅上。 “呼……舒服多了！” 许鸢闻声，侧头看了一眼。 杜淮山正拎着热毛巾走出来，穿着一条白短裤，上半身近乎赤裸，水珠顺着湿漉漉的碎发，一部分滴落在锁骨沟上，一部分顺着青筋，蔓延至肌肉拉丝的沟壑间。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迅速又把脸扭了回去。 尽管许鸢依旧是那副冰块脸，但杜淮山还是自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酡羞的色彩。 别说。 男人洗完澡出来，女人静静地坐在按摩床上，这气氛确实像极了…… “咳咳，抱歉。” 杜淮山脖子缩了缩，迅速穿好军装，“走吧，去训练室！” “呼……” 许鸢喉咙中松出一口长长的气，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生，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尴尬的场景。 但来到训练室后。 杜淮山给她讲解的许多训练方法、发力技巧，又让她庆幸自己没有白来。 “人体五项基本素质：力量、速度、耐力、柔韧、灵敏，你主要就差在力量上，不单是肌肉力量，还有核心力量，这需要多进行抗阻力训练。” “也就是肌肉来抵抗外部力量，目的是增强肌肉耐力、增大肌肉体积、增加肌肉力量，造就健壮的肌腱，从而增加骨骼的强度和密度。” “核心被称作是人体发电站，是连接上肢和下肢的桥梁，不单是腹肌，它由从胸腔到骨盆的所有肌肉组成，包括那些缠绕在脊柱以及重要脏器周围的肌肉，一般很容易被人忽略。” “你需要强化的就是这两点，今晚我回去会帮你写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 许鸢听得非常认真，“很多西洋医学的词汇，这些也是骆教官教你的么？” “不是。” 展示完毕后，杜淮山坐下来随口道：“不管是骆教官、常教官，西洋医学，亦或者你学习的八卦掌，不要纠结它是什么，我们要注重实用，也就是实战，吸收有用的、抛弃无用的、加上自己特有的、形成自我独特的！” “八卦和守护灵强化，给你带来了很强的敏捷、灵活性，但正因如此，你也一直被束缚在这个框架中，忽略了对力量的发展，人，要懂得自我解放，就跟阴阳调和一样，不能只偏向一方，而是要不断变化。” 许鸢听完这两句话，蓝灰色的瞳孔微微扩张，似乎是触摸到了什么，嘴里呢喃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山之石，自成一格……这是极高的武术境界！” 这个理论，其实是李小龙的截拳道“四原则”。 杜淮山一直很喜欢截拳道的科学化训练体系，以机动控距的运动战为特色，技术运用全面，是公认的现代综合格斗先驱者和思想引导者。 这种理论、方法，也一直影响着他的训练、战斗风格。 他不知道的是。 许鸢的内心早已被他这两句话深深震撼。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才开口：“我想再多听听你的训练理论。” “当然可以。” 杜淮山嘴角上扬，难得有人能静下心来听他讲这些东西。 事实上。 教授他人，实际也是对知识的重新整合。 许鸢没有再说话，认真听杜淮山讲解，只不过眼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 半个多月过去。 除讲武堂的必要课程外，杜淮山每天下午都在训练室跟许鸢训练。 一来二去。 许鸢也加入到他的实战提升融合度的方法中。 训练室内。 杜淮山面对许鸢，没有进入鬼人化状态，抬手就是一枪扎了过去。 许鸢持刀格挡。 经过半个月的新计划特训，她的力量增长非常明显，因为她本身就是练家子出身，肌肉基础良好，杜淮山只不过是捅破了她的那层筋肉的“窗户纸”，让她变得更加紧实。 每晚就寝时，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小腹的变化，马甲线勾勒分明，腰眼被拉得细长，充满力量的美感。 锵，一击格挡。 杜淮山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态，攻击没有停止，嘶嘶嘶，手中的榉木杆大枪在他手中反复弹动，竟玩出了白蜡杆花枪的软弹感。 同时间。 他身上的甲胄也跟随者枪身的闪动，唰，唰，一下一下发出整齐的声响，接着是内里的军装，筋肉、骨骼，一声声连绵不绝的炸响，宛若巨锤砸铁，整齐划一。 到最后。 许鸢已经完全跟不上杜淮山的枪影。 诺大的训练室，变成了杜淮山一个人的个人秀。 他似乎疯了魔般，反复练习形意五行枪，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在墙面四处反弹，扩散到许鸢体内，似乎与她的心脏、呼吸形成了共振，肌肉下意识跟着杜淮山的节奏跳动。 轰！ 刹那间，杜淮山双目射电，劈枪猛然下砸，枪头凭空扎出空气炸响。 这一刻，他终于迈入整劲！ 杜淮山随手一枪扎出去，整个身子跟随枪身，啪，啪，啪，齐刷刷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全身的骨骼肌肉发力，集中成整体，于一点发出的表现！ “筋骨齐鸣，浑然一体，你迈入整劲境界了？” 许鸢瞪大眼睛。 一个十六岁的整劲高手，若是放在国术界，真不知要掀起多么大的波澜！ “呼……刚刚突破。” 杜淮山呼了口气，心情也很激动。 常规状态下，他的整劲发力就已经足够强大，更别说开启鬼人化后，肌肉、骨骼密度坚硬如铁，招式威力近乎恐怖！ 如果说鬼人化提供了跑车级的底盘、变速箱、发动机。 那么武术发力，就是顶级性能团队的调教。 完美的调教，才能触摸底盘的极限，变速箱的灵活换挡，充分压榨发动机的每一匹马力，最终才能爆发出最快的加速！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军令任务 距离172届老兵出征山龙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前方传来消息，第一次防守反击，勉强成功。 四国联军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代价，将妖鬼打到了高墙堡安全线外，这一万多名士兵中，拥有守护灵的精英士兵，高达六百多人。 几乎是讲武堂一年两届新兵的精英数总和。 其中绝大部分，牺牲的都是赤禹天朝的军队，主要是直隶州、陇州以及营州。 四国联军总指挥贝利沃尔出面检讨，并带头声明，盎格鲁帝国会再次增援五千人帮助赤禹渡过难关。 山龙关是北部长垣的起点。 更是营州三省的大门。 一但山龙关被破，妖鬼大军将会长驱直入，直接攻进平辽省。 所以，对于张世昌来说，此战必须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他再次紧急调动三省驻军，组成了两个混成旅，每旅编制高达一万多人，前往山龙关增援。 讲武堂的173届新兵，训练更加刻苦。 生怕有一天，自己也被大帅抓上战场，这时候多练一分，到了战场上，也许就多了一分保命的手段。 “4月21日，我的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体重增重至八十三公斤左右，体脂维持在百分之八，通过抗阻力测试，我抓举成绩达到二百七十公斤，深蹲六百公斤左右，武术发力境界达到整劲，鬼人化融合度突破至百分之十三。” 住舍。 杜淮山训练完，坐在桌子前，认真看着今日的总结，尤其是身体数据。 现在他的力量水平，已经不能在这个身高体重下计算了，放眼整个地球，他都是无敌的存在。 没错。 杜淮山的常态力量，不单突破了地球人类极限，并且领先了一大截之多。 现在他的臂围已经突破了四十厘米。 都说健身圈，臂围四十厘米是个分水岭，杜淮山并非有意往健身的方向去练习，而是针对实战打造的形体，并且，这是体脂率在百分之八，肌肉拉丝下的臂围，是实打实的力量体现！ 翌日。 杜淮山还在睡梦中，眼球左右蠕动，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还带着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这味道…… 不是第八班的人！ 他猛然从被子中窜起，如受惊之猛虎，铛一声，瞬间进入鬼人化状态，轰！ 一声炸响。 杜淮山原地消失！ 整个床铺都被劲风撕裂，棉花碎絮漫天乱飞。 掠影步！ 再出现，杜淮山已然闪到了四米之外的墙边，锵，一抹明晃晃的寒光闪过，军刀赫然已握在手中！ 铛！ 就在杜淮山持刀准备扑出去刹那，一道粉色红光闪过。 杜淮山忽然发现，面前竟然站着身姿妖娆，粉眸红唇的周钟爱，正媚笑着向他缓缓走来。 连续的炸响，同样吓得通铺上的谭海等人一哆嗦。 “谁啊？大早晨一惊一乍的，还让不让人睡……妈呀！” 杨安福气得直挠脸，一扭头，在白色的棉絮中，身穿呢子军大衣，眼神粉红妩媚，长着毛茸茸白色尾巴的周钟爱就站在杜淮山面前，而旁边，还有常随安。 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惊呼出声。 “教官好！” 吴明等人顾不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个急忙跳下床铺，挺直腰背敬礼。 谭海看着开启鬼人化的杜淮山，手拎着军刀，傻傻地站在周钟爱面前，有些搞不明白，“周教官，他这是怎么了？” 周钟爱吐了口气，慢慢后退，看着全身紧绷，散发瘟疫黑气，一副虎扑样式，似随时要进攻的杜淮山，心中暗为震惊。 她本是打算捉弄一下杜淮山，所以悄悄靠近，几乎毫无动静。 可没想到，杜淮山警觉性和惊炸力这么强，刹那间之间就进入鬼人化，使用一档觉醒特技拿到武器，她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没错。 假如杜淮山原本手里有武器，并选择第一时间进攻。 她，将会直接被杀死！ 没有红髓护甲，没有开启鬼人化，她们的身体跟普通人比，强不了多少，一刀砍过来，一样会开膛破肚。 “杜淮山中了我的觉醒特技，魅惑，现在应该沉浸在幻觉中。” 周钟爱说话间。 杜淮山眼前看到的，是周钟爱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条富有光泽的黑丝长腿，慢慢摩擦上来。 “周教官，你这是……” “嘘！” 周钟爱将手指放在红唇间，轻轻吹了口气，妩媚浅笑。 直觉告诉杜淮山，周教官虽然确实很妩媚，但绝不是轻浪浮薄之人。 不对劲儿！ 他一把推开周钟爱，果不其然，一道寒芒闪过。 杜淮山本能持刀砍了过去，没想到正中周钟爱的脖颈，鲜血瞬间溅了他满身。 “啊！杜淮山，你在干什么！” 住舍门口，许鸢掩嘴大喊，急忙跑过来，扶住倒下去的周钟爱，捂着她的脖颈，哽咽道：“周教官！周教官！” “许鸢？你听我说，是周教官先动的……等等，你怎么会来男兵住舍？” “周教官死了……” 许鸢满眼惊恐，她迅速起身，一把抓起杜淮山的手：“别管那么多了，杜淮山！趁着讲武堂还没发现，我们快跑吧！” 不对！ 许鸢亲眼看到我杀死周教官，连起因经过都不听，就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这边，要跟我一起逃跑。 这太不合理了。 并且。 以许鸢的性子，除了碰上妖鬼，其余情绪起伏，不会这么大，周教官实力也比我强很多，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我杀掉。 杜淮山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幻觉！ 他迅速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这时，耳边隐约传来谭海的声音，再睁开眼，便看到身旁站成一排的八班舍友，以及周钟爱、常随安二人。 “教官好。” 杜淮山连忙挺直腰背，右手军刀竖立在身旁，左手并指护在心脏前，敬了个持刀礼。 “呦，持刀礼，不舍得扔武器，也没恢复常态，看来还是对我有所戒备啊……” 周钟爱红唇轻笑。 杜淮山被戳穿了“小心思”，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退出鬼人化状态，收起军刀，“我害怕这是敌人的陷阱，抱歉周教官，是我太敏感了。” 谭海几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惊骇的目光。 想不到周教官的这招魅惑这么厉害，竟逼得淮山如此谨慎。 “有警觉性是好事儿，你们几个应该多向杜淮山学习，如果刚才真的是敌袭或妖鬼来犯，你们也许早就被杀了！” 常随安沉着嗓子，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句，“杜淮山，穿好衣服，跟我们去趟后勤！” “是！” 杜淮山快速拿起军装。 “淮山，你中了周姐的魅惑，都看到什么了？是不是一大帮不穿衣服的俏娘们儿贴上来？” 眼见常随安二人离开屋子，吴明便立即贴了上来。 “不是，比那更厉害，主要是调动你的情绪，让你陷入幻觉中，没时间思考。” “淮山哥，周姐他们大清早过来找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淮山摇摇头。 直到上午的训练课开始，望着身穿呢子军装，肩顶准尉军衔，胸带一枚铜星，一枚铜章，头顶军帽的杜淮山，站在大家面前，谭海等人才明白教官一早来找杜淮山的原由。 原来是去取礼服军装。 “我的天，杜淮山好帅啊！” “16岁就升任准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他将来能成为一名校团！” “小了！格局小了！至少少将打底！”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这么拉风！” …… 杜淮山掬促地站在常随安身边。 他搞不明白，一套礼服军装而已，犯得着大早晨亲自带他去后勤领，还要求他现场换上，给精英训练兵们做展示。 “杜淮山是你们当中，唯一一位升任准尉的新兵。” 眼见大家议论得热切，常随安终于开口，“你们看到他胸口的那颗星星和铁血军章了么？这代表着杜淮山击杀了一只妖鬼，以及完成一次三级功勋，这些都被记录在营州军军功荣誉册上。” “它不单单是一份荣誉，同样，还以用来换奖励，一套宅邸、大量银元、能量药液、武器铠甲、妖鬼魂灵，应有尽有！！”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就连杜淮山也挑起眉毛。 还有意外收获？ 他本以为升任准尉的奖励已经拿到手了，没想到还有额外奖励。 细想之下。 自己能升任准尉，是因为解决掉了光明社卧底，找回营州军妖鬼之力训练数据，并贡献了那几套飞院教具。 而铜星和军章，则代表他击杀的那只昆虫头妖鬼，接应没有气体的训练兵和教官。 “这些功勋荣誉，你们也一样能获得！” 周钟爱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们在讲武堂校内的训练课程就此结束，将正式进入实战任务训练。” 实战？ 训练兵们互相对视一眼。 常随安拿出一张大字报，以及一叠单子，“这是军政厅递交给讲武堂的营州三省各地祸事单，我们根据详细情况，划分了事件难易程度，并在上面标明了所需队伍数量，所有训练队自行选择，按递交顺序排列，前往目标地后，会有专门的老兵带领你们。” “记住，你们是军人，一但接受军令任务后，不得擅自放弃、退缩，如发现临阵脱逃者，将开除兵籍，并军法处置，现在每队派代表过来领取祸事单。” 等所有训练队全部拿走单子后。 还剩下最后一张，常随安递给了杜淮山，火红色的双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做事一定要稳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杜淮山知道他说的是青石山事件，点点头：“放心吧，常教官，我一定谨遵教诲！” “归队吧！” “是！” 回到列队内，谭海、李安琪等人便急着凑上来，“杜淮山，给我看看任务单子！” 其余的训练队，基本上也都是这个样子。 “淮山哥，看来大家都对实战任务兴致勃勃啊，不过今年的实战来得格外快，大年夜那晚，夏季老兵们说，轮到冬季才开始实战任务训练，按理来说，咱们冬季兵应该等到夏季才对！” 谭海那晚跟陈胖子等人聊了不少。 “形式不一样了，你没发现最近赖教官已经很少出现了么。” 杜淮山眯着眼睛，“北垣反击战牵制了营州军太多兵力，从各驻地调兵，就势必会削弱地方巡防，估计是积压的祸事太多，营区一时抽调不出足够人手，这才把这些烂摊子交给咱们。” “一方面，可以分担地方驻军压力，另一方面，可以过早锻炼咱们这批新兵的实战水平，缩短成熟时间，更快进入战斗。” “淮山，你们准备接哪个军令任务？” 这时，吴明从旁边走过来，插了句嘴。 “我看这个就不错，燕屯东城外妖鬼侵犯事件，数量两只，都是灾祸等级十五以下，需一只训练队，限期四天，奖励三级功勋军章一枚。” 李安琪拿着祸事单，在两人面前晃着，“燕屯也是奉侯城的屯城，距离军屯城不远，距离又近，难度又不高，奖励也不错，一枚军章，两颗星星。” “这种任务肯定一早就被人抢了。” 谭海撇撇嘴，指向教官那边。 果不其然，这才刚拿到单子不久，常随安与周钟爱身旁，就围了不少训练兵，都是急着要递交任务的。 眼看着大字报上的任务，被画上一个又一个红圈，代表这个任务已经被人接走了。 “啊？那咱们得抓紧时间啊！” 李安琪双目迅速扫着祸事单，“杜淮山，这个你看行不？铁山城外商道妖鬼来犯，数量四只，两只灾祸度十四级，两只灾祸度二十级，需三只训练队，限期一周，奖励三级功勋军章三枚。” “铁山城就在平辽北，与我家吉乌南边接壤，我之前跟老爹打猎时去过一次，路我熟，这个任务咱们可以合伙做，再叫上霆宇他们队。” 吴明倒是对这个任务动心了。 可没想到，下一秒，这个任务就被周钟爱勾上了红圈。 “完了！又被劫走了！杜淮山，你倒是说句话啊！”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调查类 “不急。” 杜淮山面色泰然，从李安琪的手中，拿过祸事单，仔细研究起来：“遇事要先认真思考，这些军令任务看似繁多，但实际上可分为三类。” “一：处决敌人、来犯妖鬼的作战类，此类任务时长较短，情报详细，难度中等，奖励中规中矩，较危险；二：看守矿场、要塞、运输队的防御类，此类任务时长普遍较长，不涉及情报，难度最低，奖励最少，但安全系数最高。” “而第三种：配合特务排调查敌袭，侦查荒原妖鬼动向、铁路设备情况的调查类，此类任务时长中等，情报最少，难度最高，奖励基础中等，隐藏收益较高，危险因素不确定，预估极高。” 吴明等人一片哑然。 就连李安琪都下意识忽略掉了被调侃“粗心大意”。 “太厉害了，杜淮山，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清这些任务规律的？”陈军羡慕地看着杜淮。 他搞不懂，同样都是十六七岁的训练兵，为何人家的脑子就这么聪明。 “熟能生巧罢了。” 总结规律，本身就是现代社会教育的基础之一。 从小学到高中的语文课程，大学听课记笔记，甚至毕业考公务员，都离不开“阅读理解，总结归纳”这八字真言。 “杜淮山，我们该选择什么类比较好？” “也麻烦帮我们第一训练队看看！” “对啊，看在老吴的面子上，也帮我们推荐一下！” 眼见林思芷发问，跟在老吴身边的第一训练队几名成员，也忍不住想让杜淮山帮忙指点。 抛开眼前所展现的缜密思维不谈。 就拿之前的青石山考核，偷师“控气策略”尝到的甜头，就足以令他们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 杜淮山眯着眼，认真说：“如果是我，我可能会选择调查类。” “调查类？” 李明成有些不解，“不对啊，你不是刚说调查类任务的危险性极高么？” “高风险，同样也伴随着高收益。” 谭海指着祸事单其中一个调查类任务后方注解的小字：“‘根据调查成果大小，奖励浮动提升’，这句话，可大有讲头，万一咱们要是发现了一大伙妖鬼动向，提前告诉军政府，那可是莫大的功劳，淮山哥是根据咱们训练队的实力选择的，难道你不想拿军功？” 李明成一时有些犹豫，瞧向杜淮山胸口的铜制铁血军章。 要是能拿到三级功勋，说不定就能给家里换一套新的宅邸。 可“极度危险”四个字，又代表随时都可能牺牲。 杜淮山看着李明成纠结的样子，心知他胆子比较小，青石山事件中，他看到成群的妖鬼包围上来，吓得双手抱头，腿脚发软，还是陈军把他扶起来的。 而陈军则有些急功近利。 考核节省气体时，不止一次催促他，被别的训练队超越了。 每个人都有缺点。 想到常随安的告诫，“要稳重，不能自傲”，杜淮山抿着嘴，“我也只是建议，大家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都可以说。” “我不同意。” 没想到，他刚说完，队伍里就发出了拒绝的声音。 一个黑皮肤，带雀斑的女兵，正举着手，“我觉得调查类太危险了，情报未知，弄不好，碰上妖鬼包围，我们全都得死。” 是顶替孙天的新队员，姜茜。 杜淮山没记错的话，她上一任训练队队员全部牺牲，只活下来她一个，心里有恐惧阴影，也能理解。 姜茜的话，令原本还在犹豫的李明成，更加害怕。 就连陈军及第一训练队的人，也有所动摇。 “我觉得，咱们队伍平均实力不低，又有杜淮山、许鸢这样的大腿，为何不放手一搏？大家来当兵，不就是为了变强，建功立业么，如果只图安稳，何不一开始就放弃，做个买卖商人多好？” 就在大家士气低落之时，李安琪忽然开口。 别说，这丫头没心没肺，一股脑儿就是干的气势，确实显得斗志满满。 “我同意安琪的话，我也相信杜淮山的选择！” 林思芷坚定地补充了一句。 “公平起见，咱们举手表决吧。” 眼见队内意见不一，杜淮山便想到了投票的办法，“同意接调查类任务的，举手。” 话音刚落。 许鸢第一个举起了手，李安琪、谭海、林思芷三人，唰唰唰地跟着，再算上杜淮山自己，一共五票，就算没有陈军，也足够领先了。 也对，有杜淮山这么厉害的人物在，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只要跟紧他就好！ 孙天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才意外牺牲。 李明成心中暗想着杜淮山在青石山山上的表现，深吸了口气，也跟陈军一起选择了同意。 “姜茜，不要害怕，大不了到时候你跟在我后面！” 李安琪见姜茜始终没有举手，大大咧咧地伸手搂了过去。 姜茜本能一躲，就像一只被陌生人抚摸的小猫，但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也同意。” “太好了！全票通过！” 李安琪拍着杜淮山的肩膀，“快，赶紧选任务吧！” 面对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杜淮山指着祸事单中央处的一条调查类任务： 延顺城白翁山地区事件调查军令。 安国六年3月23日，延顺城警局拢收多起白翁山地区猎人、采药商人离奇失踪案件，遂上报军政府，兹派五十七旅一团侦查排队延至白翁山一代巡查，伤亡惨重，隔日，军政府宣布戒严令，出兵清扫，却无异常发现； 四月五日，商队行至白翁山旁侧，有离奇震响传出，恐山中有异，特此布告，现需三只精英训练队入白翁山一代再行调查，限时半月，赏三级功勋铜章四枚，视最终调查结果大小，可浮动奖励。 “延顺城，在我家东面！” 吴明激动地搭着杜淮山的肩膀，“这地方我熟啊，进山也是我的强项，淮山，这任务我跟你走了，就是还缺一队……可以把霆宇叫上，这样咱们第八班就凑齐了一半，霆宇！霆宇！” 不远处。 郭霆宇所在的第七训练队，正围在一起商量，忽然听到老吴的呼喊，便走了过来：“怎么了老吴？你们拟定好要接哪条军令任务了么？” “这不正商议么！你看看这条，感兴趣不？” 郭霆宇接过老吴手中的祸事单，自顾自地嘟囔了一遍，“你跟淮山准备接这个？” “对啊！淮山说调查任务的奖励最高，时间又不长，一但有大发现，咱们就等于坐地升天了！” “我把队友叫来问问！” 郭霆宇一个人毕竟做不了主。 谭海看到刑振豪及蔡志忠也一起走来，便偷偷碰了一下杜淮山的手臂。 杜淮山给了他一个“无碍”的眼神。 事实上，青石山事件中，刑振豪在危急关头救郭霆宇那一刀，以及后续接应教官团，已经令杜淮山对他改观不少。 刑振豪这个人，重义气，有实力，虽然有时过于迂腐，脑子太直，但无伤大雅。 “白翁山调查军令……霆宇，我怎么觉得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呢？一整只侦查排都死伤惨重，更别说我们这些新兵了！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局啊？” 蔡志忠瞥了一眼军令详情，挑着他那双阴沟沟的三角眼，话里带讽地说了句。 “拿我们自己的命设局？蔡志忠，你脑子不会是在青石山摔傻了吧？” 谭海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就受不了，登时就回怼了过去。 “你他妈……” 蔡志忠自觉最丢脸的，就是追击谭海，半路没了气体，从树上掉下来的那幕。 如今又被人揭开伤疤，这怒火，噌一下就烧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发作，一旁的刑振豪忽然沉嗓开口：“够了。” 刑振豪接过祸事单，仔细瞧了一会儿，点点头：“我觉得这趟任务可行。” 什么！？ 蔡志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豪哥竟然愿意跟杜淮山、谭海这两个“仇人”合作，“豪哥，为什么，明明这么危险……” “前几日还死伤一整只侦查排，隔日军政府派兵，却无任何发现，怪！太怪了！” 刑振豪撂下祸事单，看着蔡志忠及第七训练队的队员，“但怪，就意味着可能有大事发生，只要能跟着军政府喝口汤，就足够我们享用不尽了！” “咳，杜淮山，你我之前有过矛盾，不过，你既然肯主动来找我，我刑振豪亦非小人，合作一事，我以人格担保，不会与你作对，蔡志忠也一样。” 啊？ 我什么时候找你了？ 不是老吴先找的霆宇么？ 杜淮山被他最后一句话弄的有些懵，心里甚至有些想笑，没想到这刑振豪还挺傲娇的，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但说实话。 第三只队伍可选择的余地真不多，除了刑振豪、郭霆宇的第七训练队，就是何宗态的第三训练队。 杜淮山之所以选择这个军令任务。 一方面，是众多调查任务中，白翁山地区，是他们唯一相对熟悉的地形，因为老吴猎户身份的关系，更助于事件搜查。 从孙建亨身上，杜淮山明白，情报，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老吴，就是地形情报与经验情报的主要来源。 另一方面，倒还真被刑振豪这家伙蒙对了一半，就是：怪！ 整件事情上上下下，都透露着诡异。 营州三省有两大名景：白山黑水，后者在弱水，名叫黑虎河，因水质色黑而闻名； 前者正是吉乌延顺城的白翁山，因山高脉宽，山顶终年积雪，形似老翁的白胡须，顾名白翁山，是赤禹天朝与尼潘的交界地之一。 山高地险，加之位置敏感。 营州军对白翁山地区一直没有过于深入调查，正因为人类活动较少，这里一直很少有妖鬼出没，倒是成了动植物的天堂。 许多猎人经常会去白翁山打猎，采摘各种罕见的灵药。 综合这些信息判定。 直觉告诉杜淮山。 此次事件，只可能会跟两者有关：妖鬼，与尼潘！ 后者的概率更大一些。 营州军的特务系统也不是傻子，背后估计早已介入调查，之所以颁布军令任务，只不过是让他们这帮新兵蛋子在明，他们在暗，令目标放松警惕。 如此深的水，大有油水可捞。 就算真出了事儿，背后还有特务排兜底，所以，在众多调查任务中，这算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个了！ “好，我跟谭海也不会故意跟你们作对。” 杜淮山既然能跟那帮老兵们不计前嫌地在一起喝酒，对刑振豪自然也一样，只要不在背后瞎搞什么幺蛾子就行。 “这样才对嘛！大家都是营州军的士兵，刀尖应该一致刺向妖鬼才对！” 李安琪双手掐腰，敞开胸脯笑道。 一切商定，杜淮山便跟吴明、刑振豪一起，拿着祸事单，来到了常随安面前，“常教官，我们三队要接这档军令任务。” 常随安瞧见白翁山三个字，目光一凛。 最后，只得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并递给三人一张军令单，凭此单可离开讲武堂，乘军列入延顺城。 一旁的周钟爱拾起红色毛笔，在大字报的白翁山调查军令后方，画上了圆圈。 等三人离去后。 她不由开口：“随安，白翁山任务难度很高，且位置敏感，你为什么不让杜淮山换一个任务？” “没用。” 常随安摇摇头，他本想开口，但瞧见杜淮山坚定的目光，便知道，这小子与俊江一样，一但认定目标，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离开训练场后。 众人商定，先回住舍和后勤领取必要军备，下午一时，准时在讲武堂校门口集合，一起去军屯城火车站。 返回的路上。 杜淮山见到不少步兵科及炮兵科的新兵，也在大包小包地来回走着，看来不光是他们这帮精英训练兵要开始实战，而是整届173届新兵，都要参与。 走到一半，他摸了摸礼服军装，忽然开口：“你们先回去等我，我要去趟后勤处，看看功勋都能兑换什么。”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荣誉功勋 谭海几人一听杜淮山要去兑换功勋，虽然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但军队后勤不是菜市场，自然也不是士兵们随便可以参观的地方。 “那我们在住舍等你，淮山哥。” 分道扬镳后。 杜淮山来到后勤处厂房，掀开棉门帘。 门口有一张木桌子，管理员看到他肩膀的军衔及胸口的功勋，立刻起身挺直腰背，字正腔圆地喊道：“长官好。” “额……我要兑换荣誉功勋？” 突然被一名老兵叫长官，杜淮山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在二楼，长官。” 其实今早晨，杜淮山就是在二楼跟常随安两人拿的军装礼服。 平时士兵们一般都是大院，或是一楼集中领取备品、武器、物资和高压气体等。 而二楼就不一样了。 营州军对于那些在战场上获得军功的英雄，会提供很好的待遇。 二楼的装修更像是会客室，宽敞的空间，实木桌椅子，着装整齐的士兵，侧面还有一排包间。 一名模样俊俏，打着腮红的女兵看到杜淮山上来，先是浮现出一丝惊愕，很快又笑脸相迎，挺直腰背：“长官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想查一下军队功勋可兑换的东西。” 杜淮山直接了当。 “好的长官，您请这边稍作休息，我马上帮您拿功勋册。” 女兵指引他先坐下，并拿起茶壶，热情地帮他倒了一杯，推到面前。 怎么有种去4s店看车的感觉。 早晨取军队礼服时。 估计是常随安提前收到通知的关系，当场拿完就走，并没有看到这些花里胡哨的服务。 杜淮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顺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结果发现每扫到一名士兵，对方便会回他一个浓烈的微笑。 搞得他心里毛毛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误入传销窝里了。 实际上。 杜淮山不知道的是。 来讲武堂后勤兑换功勋的有不少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指挥学院的军官们，偶尔会有一两名老兵。 而自从山龙关出问题后，讲武堂就只剩下173届新兵了。 他们的训练时间才多久？ 半年啊！ 半年就能升任准尉，胸前还别着铁血勋章的。 少！ 太少了！ 有可能五六年，甚至七八年才会出一个！！ 所以。 别看杜淮山看着比他们小，但这帮人可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年少有为，将来成就必定不会低，巴结还来不及呢！ 片刻后。 年轻女兵双手捧着两本厚厚的册子过来，看到杜淮山的信息，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上面的信息吓了一跳。 杜淮山，17岁，奉侯城新屯人，安国五年十一月入军籍，173届冬季步科精英训练兵。 安国六年二月，于青石山配合众训练兵，斩灾祸度二十一级妖鬼，无魂灵贡献，奖铜星一枚；同日，救助大批同僚脱离战场，并组织战友接应教官，记三级功勋，奖铁血铜章一枚。 天啊！ 这真的是一名新兵能办到的么？ 年轻女兵心中暗自震撼，她本以为对方只是凑巧杀掉灾祸度十级左右的妖鬼，未曾想，竟有二十多尺高！ 并且。 三级功勋的来源也着实吓人：接应教官！ 连教官都需要接应，那场面得多危险啊，他一个新兵，到底有何特殊能力！ “不好意思。” 年轻女兵一时被功勋记载搞得有些晃神，急忙道了句歉，随后开始讲解：“杜准尉，您目前在营州军功勋册上记载的军功荣誉共有两个：一又二颗铜星，一个三级功勋，这与您军装礼服上的实体奖章略有不同。” “正常的军功计算，斩杀精怪一级妖鬼，均是铜星，每五级积累半星，像您杀掉的这只，理论上是可拿到两颗，如果能贡献妖鬼魂灵，额外可再多追加两颗，之所以给您记录一又二颗，是因为剩下的部分，被分给了精英训练兵：许鸢、李安琪、吴明、谭海……” 杜淮山听到这几个名字便明白了。 他们都是当时配合自己击杀那只昆虫头妖鬼的人。 看来营州军的功勋记录得很详细，应该是私下派人调查、询问过当时在场的训练兵，以防有人功勋作假，亦或者遗漏功劳。 “星与功勋均能相互转化，以五为制，五枚铜星，升一枚银星，功勋亦是如此；为方便计算兑换，两者会换成荣誉值，一枚铜星记十分，一枚功勋记十五分，您现在共有二十七分荣誉值，烦请过目。” 说着，年轻女兵便主动走到他身边，俯身将功勋册递到他面前。 杜淮山嗅到了一股类似胭脂膏的香气，下意识离了一寸。 今早周钟爱带给他的“魅惑阴影”，他可还没忘记。 “没问题。” 杜淮山检查了一遍，12颗铜星加三级功勋，的确是27分，看来功勋比妖鬼的价值更高。 这也正常。 杀妖鬼毕竟相对容易，但功勋这东西，必定是给军队带来莫大的好处，亦或者挽回巨大损失，才能获得的。 “好，这是荣誉功勋可兑换的物品花册，您可随意浏览，讲武堂后勤处有的物品，可当场兑换领取，没有的物品，需要从别处后勤调取，一般视军列行程长短，需三到五天不等！” 好家伙。 这不就是赤禹版淘宝么，还有现货和非现货，研究这东西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奇才。 杜淮山翻开花册。 目录大致分训练药物、妖鬼魂灵、红髓装备、房屋财产四大类。 他掀开第一栏。 里面大大小小，各种药物数不胜数。 原来营州军不光只有他们喝的这些红髓能量药液，或者说，这只是最基础的东西，需要两分荣誉值兑换。 在此之上，还有红髓药丸，蕴含的能量密度更高。 常随安说红髓药液对于他们这些新兵来说，足够用一星期。 但杜淮山因为融合度天赋更高，加上神秘九尾能强化觉醒技能的这条外挂，也需要持续吸走一部分能量，更别说他现在还突破了第一档相对阈值，所以现在一瓶药液的效果，也就能持续三四天不到。 而一片红髓药丸的能量，可供守护灵与心脏吸取半个月之久。 除此之外。 这里还有能快速恢复伤势的红髓药膏，补充气血的名贵中药，甚至还看到了骆宗文教官给他使用的虎骨活络油。 妖鬼魂灵里，记录着不同魂灵的来历、贡献人、灾祸等级、属性等，旁边还配上一副抽象的插图。 其中无属性等级低的妖鬼最便宜，而体型越大，带属性，如果还是特殊的融合种，那可就是天价了。 融合种往往有多颗心脏，相比于普通妖鬼，斩杀它，需要牺牲的士兵往往更多。 难怪营州军人会选择将妖鬼魂灵贡献上去。 最初入伍时，杜淮山还有些不理解，即使军令严苛，甚至枪毙绞刑，但妖鬼魂灵对于一个人的提升是巨大的，总会有人私下留着妖鬼魂灵，收为己用，亦或者给家人，再不济，拿到黑市上卖，也能换不少银元吧？ 现在翻看荣誉功勋兑换花册，总算明白了。 与其提心吊胆得，倒不如贡献上去，换成荣誉值，光明正大地兑换对自己更有用的东西。 并且，在军阀拥有绝对统治力的时代。 花册的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在外界很难购买到的。 轮到装备页面。 这才是杜淮山目前最关注的东西。 因为讲武堂给他们每名训练兵派发的基础装备，就是上次考核时的那些，一人一套棉布甲胄，一个第四代臂甲飞索，一把军刀，一杆普通马步枪。 除马步枪可随时更换外，其余物品一但损坏，只能修，不能换。 这倒不是营州军太扣，实在是红髓矿的产量太稀少，而红髓武器又是唯一能有效对付妖鬼的利器，军方必须严格把控。 所以，杜淮山除了军刀，一直想弄一把像样的红髓大枪做备用武器切换。 在讲武堂，他也许能临时借用一下骆宗文的装备，可外出执行任务，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一旦将武器弄丢，或者损坏，那就有些过分了。 “红髓骑兵式军刀，两分荣誉值；红髓盾牌（小），四分荣誉值；红髓阔刀（大），八分荣誉值，红髓刺剑，两分荣誉值……” 各种兵器，上到铁锤，下到堑壕匕首，看得杜淮山眼花缭乱。 而兵器的定价，估计是根据红髓钢的用料来算的，且就像铁的含碳量一样，根据添加红髓含量不同，价格也不一。 普遍红髓武器所使用的金属，只添加了百分之二的红髓成分。 常随安身上那套，也就是下尉排级军官必备的亮面金属扎甲，一套就需要30分荣誉值。 但不得不说。 这一套穿上，你绝对会是战场上最靓的仔。 杜淮山往后翻，还有更贵的锁子甲、板甲，以及体积更大，但速度和射程更快的双臂式飞索，除了冷兵器，红髓弹药、特制赛电枪、高压喷火器，甚至还有手持迫击炮！ 牛逼！ 妖鬼守护灵的出现，自然诞生了新作战模式。 一名鬼人化士兵的能力，差不多等同于地球世界穿着金属外附机甲的未来战士，否则，一般人根本扛不住迫击炮的后坐力冲击。 手持火炮轰炸，啧啧，这简直就是人肉可移动坦克！ 浏览到后面，那些五花八门的装备，馋得杜淮山望眼欲穿，恨不得全给自己换上。 得~ 抓紧时间，努力爆肝吧！ 杜淮山暂时忽略了房产财产，在询问年轻女兵哪些武器是“现货”后，一咬牙，决定花费九分荣誉值，购买了一杆钩镰大枪。 之所以这么贵，主要是枪头使用的是红髓锻钢，成分含量在百分之四点五以上，硬度是普通红髓军刀的三倍，比钻石还要锋利。 紧接着，他又购买了一片红髓药片，以及一些零碎物品。 剩下12分，杜淮山决定暂时存着。 因为年轻女兵说，营州军的功勋册是同步三省任何一处主城驻军的，随时都可以在别处兑换。 哪怕荣誉值不用，也可以留着升级军衔。 正常部队升官，要么熬年头、混资历，要么就靠军功，而荣誉值便是军功的最好体现！ 很快。 女兵领着一名后勤士兵走来，“杜准尉，这时您兑换的红髓锻钢钩镰枪、药片，以及步枪红髓子弹！” 后勤士兵向前多走了两步，双手递过来一杆长枪。 杜淮山接过手，一立，整体比他高了近半个身子，差不多在两米三左右。 在构造规定中，183米称步下枪、233米称花枪，276米称中平枪，4米为大枪，533米为大杆儿，6米称为矛。 眼前这把钩镰枪，虽然处于花枪长度，但它可不是武术套路表演的那种花枪。 而是真真正正的实战枪。 也不知营州军备制造厂用得什么木头，枪杆通体发青乌色，木质密度极高，甚至比骆宗文教官练习枪的榉木还要沉硬。 杆尾部有红髓铁鐏，长四寸，既可配重心，亦可用来锤击。 枪头金属是重点，散发着乌青的蓝光，可以看到类似蟒蛇鳞片般的花纹，轻轻一弹，会发出清脆的蝉鸣。 它由枪尖和倒撩勾一体组成，长约八寸。 所谓钩鎌枪，其实就是在枪头锋刃上有一个倒钩的长枪。 枪头上尖锐，其下部有侧向突出之倒钩，钩尖内曲，似一条狠辣的毒蛇。 杜淮山选择它的原因，是因为骆宗文教自己的形意五行枪中，有劈枪一式，还有拦、拿两法，配合倒勾，可以扩大杀伤力。 有倒钩的枪头，在使用崩枪刺入时，威力也更加惊人。 好枪！ 杜淮山很快就喜欢上了这把新武器，拿着剩下的零碎，在年轻女兵和执勤士兵的微笑中，迫不及待地离去。 “杜准尉慢走！” 等人彻底离开。 执勤士兵这才敢小声开口惊呼着：“我的天，他才17岁，训练半年不到，就拿下准尉、铜星、三级功勋，太可怕了！” “这一看就是未来校团，甚至旅将的苗子，唉……” 年轻女兵叹了口气，望着楼梯口，幽幽一叹。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离别，出发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羡慕和落寞。 曾几何时。 她们也是讲武堂的新兵学员，只是因为成绩考核没有通过，最终沦为普通士兵，如果不是来到这后勤处，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跟这些功勋英雄接触。 从后勤处出来。 杜淮山边走边耍着新拿到的钩镰枪。 这把枪的手感要比普通的训练枪更沉，不过好在他突破了整劲阶段，力量大增，并随时可以调动全身的肌肉骨骼加杠杆，耍起来并不费力，反而刚好趁手。 他越看越喜欢。 回到住舍。 谭海、吴明几人一眼就相中了他手中拎着的这把枪，一个个地，好似五台山上看到香蕉的猴子，兴奋地窜上来。 “喔喔！淮山，这就是你刚用功勋换的武器？”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帅了！” “淮山哥，快说说，功勋都能兑换些什么，让我们长长眼！” “你们看这功勋枪就是不一样，金属表面都带花纹，凉冰冰的……” …… 杜淮山将在后勤处二楼功勋兑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啧啧！” 吴明听得直咂嘴，满脸羡慕：“你说的那门塞电枪，真是馋死我了，青石山上，老子要是能有把这个，一准儿把那些妖鬼全突突了！” “别急，老吴、谭海，你俩其实也有功勋。” 杜淮山这句话，瞬间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真的假的？” “真的，凡是上次一起参与击杀昆虫头妖鬼的，都有分到铜星，只不过没凑成一颗，没有实体铜星而已。” 吴明先是一喜，但很快又失落下来，“按你说的换算方法，我跟谭海也分不了多少，也许连瓶能量药液都买不了。” 的确。 不到一颗铜星，四个人分，其中许鸢跟李安琪又是出力最多的，估计两人能分到零点一就不错了。 “那至少也能换些子弹，一分荣誉值可以换二十发红髓步枪弹，我换了一分，咱们几个分点儿，老吴，多给你几个，紧要关头，也许能起到作用。” 杜淮山从礼服军装的呢子大衣兜里，摸出了一盒子弹，分给三人。 郭霆宇接过手，看着与普通马步枪弹不同的特殊银色弹头，心中想的，却是那些神奇的训练药物。 他的鬼人化融合度，停留在百分之八，已经很久了，光靠讲武堂每周一瓶的能量药液，速度太慢。 想要撵上杜淮山的进度，只有靠额外的药物才行。 可他连老吴、谭海蹭上的那点儿荣誉值都么得。 说实话，郭霆宇甚至都想开口用钱来买杜淮山的荣誉值，但谁又不是傻子，都明白功勋的价值，是金钱无法衡量的，更别说，杜淮山升任准尉后，本身也不差银元。 看来只能趁这次任务，争取多拿到些功勋了。 郭霆宇的目标，就是173届新兵前十。 只有实力达到前十，才有可能在毕业时选入大帅的卫队营，一旦进了那，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他的将军梦！ “呦呵，你们都收拾得挺快啊！” 这时候，杨安福从门口挤进来。 原来他也被后勤教官安排了实战军令，被调往马岛后勤处，负责统筹运往山龙关的战略物资。 马岛城是平辽省南部的一个主城，紧挨着山龙关，也算是“上前线”了。 稀罕了一阵杜淮山新兑换的钩镰枪，杨安福提议，中午一起去饭堂，跟张叔说一声，他亲自掌勺，大家好好吃一顿。 毕竟这次实战任务一别，第八班这帮兄弟再见面，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了。 “行，那咱就好好吃一顿！” 吴明拍着杨安福的肩膀，“别说，胖子这手艺，我还真挺馋的。” 杨胖子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挠挠头，“……那个啥，都是下午的火车，咱们抓紧时间收拾去饭堂！” “走。” “嘿嘿，走！” …… 杜淮山正脱掉礼服，换上棉布甲胄，望着这些勾肩搭背的兄弟们，不禁想到了当初大四实习前的一晚。 自己跟舍友也是如此。 一顿饭后，有人选择考研，有人选择留校，有人选择去打拳，各自奔赴自己想要的目标，其实也是选择了不同的人生。 他下意识淡笑了下，忽然喊着，“等等，胖子，把我这些牛肉也带上炖了吧。” …… 似乎是怕大家以后不能经常尝到他的手艺。 这一顿饭。 杨安福做的格外认真。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散伙饭”，也没有在聊天中，提到“离别”这两个词，只是互相嘱咐着对方，要多照顾好自己。 尤其是杨安福、赵信宏这些独自执行任务的。 作为住舍年龄最大的“老大哥”。 临别前，吴明仍婆婆妈妈地絮叨着： “胖子，信宏，到了那边，你们记得照顾好自己，跟人吵架，遇到危险先躲着，别逞能，等兄弟们聚上了，再一起帮你们出气！” “放心吧，后勤能有什么危险，先走了！” 杨安福拍了一下吴明的肚子，转身背着行军背包离开。 很随意。 就像平日里中午饭堂吃饭，分开上训练课那样。 似乎没有正式告别，就意味着，他们很快还能继续再见面。 萧瑟的凉风越吹越急，正午那一抹阳光早已被乌云遮掩，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飘起了似细雾一样的东西。 落在杜淮山脸上。 他轻轻一摸，感觉有些湿。 下春雨了。 …… 正午12点。 第一、第七、第八三只训练队的士兵，准时在讲武堂校门口集合，每个人都身披甲胄，背着行军背包，左侧背着马步枪，右侧腰挎红髓军刀，腿插堑壕匕首。 而杜淮山后背的那杆青蓝色钩镰枪，自然又免不了吸引众人的目光。 将常随安签发的军令状递给门卫士兵后。 大门缓缓打开。 几人自觉排成两列长队，向军列车站小步跑去。 …… “你说，杜淮山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173届新兵训练场办公楼教练室，周钟爱拿起茶缸，抿了一口水。 “估计快到车站了。” 常随安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洋表，上面显示时间是下午十二点半，叮铃铃，“陈营长，对，收到了，好，我现在就过去。” “老陈找你？” 挂掉电话后，周钟爱下意识问了句。 常随安点点头，“新屯那边又有动静了，我得过去一趟。” 说着，他将面前的皮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崭新的军官制服，其中肩膀上面的军衔，羊毛细纺黄底，上下染印两道紫红色的横杠，中央缝有三枚赤铜色的铁血章星。 营州军。 上尉连长！ …… 下午一时。 杜淮山准时来到军屯城火车站，检票士兵看了军令后，安排几人在水泥站台上等候，开往吉乌的军列正在检修，要十五分钟后才出发。 站台上，不光只有他们这些训练兵，还有其他训练兵、普通步兵，以及一些部队士兵。 显然，大家要去往的方向都是吉乌，为了节省交通资源，乘坐同一辆军列。 时隔半年。 再次来到这熟悉的站台，不少训练兵心里不胜唏嘘。 一名训练兵指着一处水泥空地，说他当时就是在这里乘坐的运兵车，前往讲武堂。 那时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 可如今。 每人脸上的稚气早已不见，一个个瞳孔发异，眉宇间，若隐若现地，散发着类似老兵的那种血性。 “呜——！” 片刻后，一尊巨大的黑色铁甲列车从远处缓缓驶来，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停靠在了众人的面前。 再次见识到铁甲列车炮，杜淮山不禁还是被它壮观的武器炮口震撼到。 车站执勤士兵小跑着来到各处门前，将车门锁打开，“上去吧！” 士兵们自觉地排成队列，钻入车厢内。 杜淮山等人是跟一伙儿机炮科的男兵同乘一节车厢。 但这次的车厢，明显比之前新兵入伍那辆要“豪华”太多了，除了车顶的机炮台以及那昏暗的钨丝灯泡不变，车厢两侧，各列着一排上下床铺，可供士兵休息。 前后车厢还有门通着，每两节车厢共用一个厕所。 看来当时那辆车，还真是“拉煤”的啊！ 谭海兴奋地跑到一张床铺上躺下，抚摸着上面的被褥：“嘿，从小到大，我还没睡过这样单独的卧铺呢！” 杜淮山闻到土黄色的被褥上，有股煤渣味儿。 但这对于长途跋涉的士兵们来说，有个能休息的地方，已经足够好了。 从军屯到延顺城，至少五百多公里的距离，而蒸汽机头的速度，普遍在六十到八十公里每小时范围间。 “哎呀，等到了地方，估计要凌晨了！” 吴明一屁股躺在床上，枕着胳膊，长嘘一句，正好瞧见李安琪在他面前走过。 从这个角度向上看，正好能看到那傲人的弧度。 不得不说。 能将棉布甲胄撑成这个形状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伴随着蒸汽鸣笛，车厢缓缓晃动，酷嗤酷嗤，开始驶离车站。 许鸢等人也自觉找到了自己的床铺。 谭海他们则跟机炮科的几名新兵聊起了天。 原来这帮人是去安台城守城墙炮的。 而安台城恰恰就是吴明老家的主城。 看来一切正如杜淮山最初分析的那样。 山龙关战场持续抽着营州军的“兵血”，已经影响到后方的城防了。 他们这群炮兵，就是去替换轮值的。 “吴明，我看你你好像不怎么担心家里啊！” 李明成见他听到家乡没什么反应。 “我家就我爹一个，他是老猎人了，能力强得很，从小带我去野外打猎，每回都能提前发现妖鬼并避开，真要是出了问题，他也肯定能活下来。” 吴明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提起父亲，倒是一脸的自豪。 “吴明，这妖鬼还能提前避开？” 邢振豪还是第一回听说这种事儿。 要知道。 他们在上理论课时，学到的营州军那些侦查妖鬼的手段，基本都是靠望远镜，在高处观察。 部队规模小的，会使用热气球，中等级的会用飞艇。 而一些大型部队迁移活动，则会动用空军侦察机。 “当然。” 吴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这妖鬼多少也算个活物，我爹说了，既然是活物，它就有活动规律，妖鬼没有排泄物，不需要喝水，但有脚印可以观察，是步行，小步跑，还是奔跑，分别代表着妖鬼由近及远的位置。” “而且它们的嗅觉和视觉特别灵敏，平时活动时，要多注意风向方位，懂得利用草木隐蔽身形。” 涉及到妖鬼。 一时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着吴明的经验。 就连那些机炮科新兵，也一同被吸引。 杜淮山自青石山事件后，就专门找老吴讨教过野外的生存、求生技巧，对于这些内容，早已滚瓜烂熟，记在了脑子里。 他背靠着枕头，从行军背包里拿出一本书籍：《白翁山景记》。 是杜淮山来车站前，路过书店问老板买来的。 虽然老吴去过白翁山地区，可以带路，但杜淮山还是准备先从书本上，对它有一个简单了解。 讲着讲着。 邢振豪等人也听困了，不一会儿车厢里就传出呼噜声，吵得李安琪那帮女兵心烦气躁的。 约么两个小时左右，铁甲列车炮停靠在第一个站台，正是李安琪之前所说的铁山城。 之后陆陆续续有士兵从路过的主城下车。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也黑了。 营州军列倒也良心。 到了晚上，还有执勤士兵来回走车厢，给他们发土豆和杂粮馒头。 好吃谈不上，但顶饿没问题。 杜淮山顺手从行军背包拿出杨胖子之前帮他风干好的牛肉干，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继续看书。 “你在制定策略？” 良久，杜淮正在笔记上画着地图，忽然耳边传来声音。 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许鸢竟站在他旁边。 “只是熟悉一下，书上有白翁山地区的插图，虽然不是军版，不精细，但至少有个基础印象。” 杜淮山趁机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大家都已经睡了。 就在此时。 机车头方向忽然传来鸣笛，车速开始逐渐减慢，最终停了下来。 哗啦。 车门被执勤士兵拉开，站台的探照灯光射入昏暗车厢内，令他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士兵吹了个响亮的哨声： “延顺城到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动手！ 睡梦中的谭海几人，在听到蒸汽鸣笛时，就已睁开眼睛，一个个摸着军刀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这还是多亏了今早晨常随安的教诲，要在外面多提高警惕性，所以他们睡的很浅。 “走吧。”杜淮山将书籍揣入行军背包，一手拎起，第一个跳下了车厢。 不愧是主城的站台。 比起军屯可大太多了，由远及近，一排排带着铁棚的水泥站台并排而列，有些站台上还站着不少等待转车的旅客，跟奉侯城一样，热闹得很。 “嚯！延顺要比咱们那儿冷啊！” 郭霆宇紧了紧身上的棉布甲胄，冬雪一化，到了春季，他们里衬的军装，早已换成了单衣。 “延顺城靠北，加上大半夜，冷点儿正常。” 吴明却早已见怪不怪。 “来接应咱们得老兵呢，军令状上不是写着五十七旅会派人来与咱们接头么？” 李安琪左瞅瞅右看看，发现这列站台上，除了执勤士兵，并没有其他军人。 杜淮山刚想拿着军令状问一嘴执勤士兵。 隐隐绰绰，有一道黑影匆忙从探照灯下跑来。 “呼呵……你们是执行白翁山调查军令的173届训练兵？” 来的是一名身着土黄色棉布甲胄的老兵，近一米九的身高，比杜淮山等人足足高出一截，满脸的络腮胡子，沙色的异瞳，容貌极为骇人。 杜淮山点点头，将军令状掏了出来。 在对方伸手拿走的刹那，忽地一收，问道：“你是五十七旅一团的人？” “对。” 络腮胡老兵眯了眯眼，抽开甲胄的固定扣，给杜淮山等人展示了他的部队番号，上面果真用黑线绣着：五七一，三个数字。 他这才将军令状交了过去。 “我叫裴庆丰，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班班员，你们叫我老裴就行，跟我来。” 裴庆丰一边检查着军令状，一边招呼着训练兵跟他走。 “最近白翁山地区越来越怪，我们马团长今天下午召开了动员大会，排长现在还在营地，特派我加急赶来，所以晚了点，你们别介意。” “不介意。” 有的训练兵当即喊道。 毕竟接下来的任务还要靠这些老兵带着，他们想给人留下个好印象，也在所难免。 “嗯。” 裴庆丰话不多，一直在检查军令状。 从站台出来。 他便领着众人拐向西侧的胡同。 身为吉乌东部最大的主城，又是靠着尼潘帝国，令这座城市的规模，发展得不小。 现在都已经是凌晨深夜了。 城内的路灯、牌匾，仍旧一片斑斓，偶尔还能看到汽车以及黄包车，拉着一些身着貂裘的贵人，出入一些赌档、大烟管。 要是换成军屯城，估计夜里十点左右，大街上就开始没什么人了。 不少像谭海这样，一辈子待在屯城的训练兵，没见过什么世面。 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夜场，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哗啦。 “哈鲁库哦啂～哈嘞库牟～” “哈哈哈！眉目鲁嗖咔尅～咔咩撒西得……” 这时，一间酒屋的木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梳着油背头，小鼻子小眼，一身深蓝色的大长袍，手里拎着一个酒壶，腰间别着一把打刀，女的则披着粉红色的宽松长裙。 两人晃晃悠悠地在大街上，边唱边笑，只可惜唱出来的词叽里咕噜的，杜淮山一句也听不懂。 “是尼潘人。” 邢振豪冷着眼。 “从这边走。” 裴庆丰点了一句，带着众人又拐入一条小巷。 尼潘人？ 这是杜淮山来到这个异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外国人。 虽然这尼潘人长得跟他们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说来也怪。 也许是衣着，也许是环境造成的气质。 你一眼就能分辨出尼潘与赤禹人的区别。 营州三省一直与尼潘接壤。 而营州军又经常从尼潘陆军那购买各种军事装备，关系还算不错，奉侯城都有尼潘的租界，更别说延顺这样的边境城市了。 看到几个尼潘人，并不稀奇。 一路走了四十多分钟。 从主城走到偏区，又从偏区走到郊外。 陈军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前辈，请问还有多远的路啊？” “快了，前面山头就是了。” 裴庆丰指了指前面的山头。 李明城在队伍里小声嘀咕着：“明知道这么远的路，也不派辆运兵车。” 别说。 大家都是一路颠簸过来的，凌晨夜里，大家本身就困，加上眼前的路，黑灯瞎火的，难走得很。 杜淮山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前面的山头，瞥了谭海一眼。 后者目光一怔。 偷偷拍了下老吴以及李安琪。 李安琪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却见谭海那双小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透着一股谨慎。 她也不是傻子。 立刻瞧向杜淮山，发现后者跟许鸢，早就在打量着周围环境的动向。 接着。 杜淮山开始用手指着谭海、李安琪、林思芷，又指了指裴庆丰的后背。 三者点了点头。 杜淮山与许鸢对视了一眼，后者的蓝灰色瞳孔早已缩成了一道细缝，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 下一秒。 几人悄悄地将手摸向了腰间的军刀握把。 “有敌袭！！” 蓦地，谭海猛然大吼一声，瞬间吓了众人一大跳。 “敌袭？谭海，在哪里？” “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 剩下的训练兵纷纷停下来，背靠着背，紧张地盯着四周。 而最前方的裴庆丰，听到这句喊声，也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 铛铛铛！ 三道刺眼的光芒闪过。 谭海、李安琪、林思芷瞬间开启鬼人化，锵锵锵，三抹寒光闪过，军刀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向裴庆丰砍去。 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单吓住了裴庆丰，更使得邢振豪等人也满脸惊骇。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这人有问题！” 说完。 也召唤出狼魂虚影，身躯霎那间膨胀，皮表覆盖一层狼毛，手爪长出锋利的指甲，拎着军刀，一同加入到谭海等人的战局中！ 郭霆宇是第七训练队中，第二个冲上去的。 面对四面八方突然袭来的训练兵。 裴庆丰也不敢托大，铛，一道五米多高，长着一对儿巨大无比的尖角的独眼黑牛，猛地灌入他的心脏。 霎时。 他整个身子飞速膨胀，一缕缕黑色的丝线从体内释放，如蚕丝般，将其迅速包裹。 一米九的身高，背部隆起，眨眼就变成了三米多高的黑色肌肉巨人！ 尤其是额头的一对儿巨角，锋利得吓人！！ “吼——！” “我的天！这到底是人是鬼？” 一旁还站在原地的李明成，被吓得眼珠子都快喷出来了。 “西侧！” 许鸢突然大喊一声，颂，鬼人化与机动飞梭几乎是同时开启，瞬间就化作一道蓝光，朝着远处西侧冲了过去。 “老吴！” 杜淮山跟着喊了一句，同样身缠黑气，跟随着许鸢一同消失。 “瞧好吧！淮山！” 吴明咧着嘴，绿光一闪，对着西侧许鸢报点的位置，正爆发着刺眼的亮光，举起马步枪，砰！ 子弹瞬间打到了西侧的山头下，撞击在一人的胸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咚！ 下一秒。 “潘子，小心！！”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被子弹击中的士兵，正想着抬头，却看见皎洁的月光下，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半空中，双手持刀，带着死神般的眼神，狠劈而下！ 在同伴的惊呼之中。 一道更快的黑影长啸而至，寒光一闪，锋利的长剑如虎入羊群，瞬间砍在许鸢的军刀之上。 巨大的力道似不可阻挡般，震得她虎口生疼，几乎要兵器脱手。 此人好大的力量！ 如果不是跟杜淮山练了一个月的发力，这刀，绝对要被打掉！ 明亮盘空的大圆月下。 黑影身高八尺，披着一身亮面扎甲，皮肤似附着着一层黑蓝色的硬壳，面部更是被一道紫蓝色诡异面具覆盖，透硕着紫光，仿佛地狱传说中的鬼武士。 他抬手挑剑，瞬下劈甩。 水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道巨大的水球砸过来，瞬间便将许鸢包裹进去。 “咕噜噜……” 很难相信，陆地之上，竟然能凭空出现这么大一团水。 觉醒特技！ 许鸢急忙闭气，向外游动。 尽管她反应极快，可在水中，身体速度终究会受到严重的拖累，只能跟随着一大团水下坠。 锋！ 扎甲黑影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手中长剑舞动，眨眼之间，便袭向许鸢的脖颈。 但就在这半个呼吸之间。 颂！ 身旁突然砸来一道黑影，手中大枪如长戈，腕子吃满了力气，扭腰转体，肌肉缠卷，瞬间一记横扫千军，在夜空之中，划过一道巨大的黑色半圆！ 是杜淮山！ 形意五行枪！ 横！！ 机动飞索惯性，加整劲发力，加鬼人化百分之十三融合度全开，这一枪力臂延长之下，钩镰枪头甚至发出噼啪的炸响！ 超音速！ 扎甲黑影目光一凛，手中长剑呼啸，刚想回身反拨。 砰！ 又一发子弹，精准地打在了他的手臂的红髓金属臂甲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对于平时来说。 这一枪，也许只是震得他手臂发麻，但在这生死激斗的一刻，无疑是极度致命的！ 眼看着杜淮山的枪尖，就要扫到他的脖颈处。 可没想到。 哗啦啦！ 霎那间，扎甲黑影身躯一震，一股水腥味儿扑鼻而来，滔天的河水呈花瓣般向四周翻腾，瞬间卷向了杜淮山。 半空中本就无处借力。 巨大的水浪一眨眼，就将他推了出去。 而坐镇水浪中央的扎甲黑影，正被一道高压水柱冲上天空。 一个高位。 一个低位，且又丢掉了重心。 谁都能猜出来下一幕的结果，可，他是杜淮山。 轰隆！ 一声炸响，水浪凭空被气浪炸出一个半球坑，杜淮山瞬间从扎甲黑影面前消失。 正当扎甲黑影双目惊骇之刻。 他听到耳后破风声，已然凝聚，完了！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的那一刻。 砰！ 乌青色的枪身硬棍力大势沉，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脖领之上，接着，扎甲黑影便如那断了线的风筝，直线从水柱上倒飞了下来。 而杜淮山一个纵身，颂，飞索勾射中扎甲后背，咚，双靴落地，线轴回转，将其拖拽至脚前，嗡，大枪落幕，钩镰精准地划在他的脖颈跟前。 “自己人！！” 枪尖距离扎甲黑影脖颈前半寸时，突然，身后的山口中，嗖嗖嗖，窜出来三十几个身影。 “自己人！我们是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负责接应你们173届实战军令训练兵。” 说话的，是一位圆脸一字胡老兵。 “这句话，那个裴庆丰已经说过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面对山头中冒出来的好几十号人，杜淮山心里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帮人是敌特或者什么反对派组织，设计坑杀他们。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四十几个。 按照营州军建制，这正好是一个步兵排的规格！ “你们教官叫常随安，我跟他是同届。” 这句话，是杜淮山脚下的扎甲黑影说的，“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们，一开始，你们就活不了几个。” 他抬头看着这个拿枪指着自己的新兵。 一身棉布甲胄，下胯裙甲被水泡成了深棕色，手持青蓝色钩镰枪，双目充满血丝，透硕着红光。 皮肤黝黑，一对儿恶魔之角，散发着黑雾，甚至比扎甲黑影，更像一名地狱鬼武！ 同时间。 许鸢也从旁侧快步奔来，别看她浑身湿漉漉的，双目却锐如鹰隼，紧贴着杜淮山，背对背，警惕着四十几名士兵。 看到这名女兵直至现在，都没有表露出丝毫慌乱的神色。 扎甲黑影顿时明白了。 她是来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从一开始，她就是在跟这个男兵打配合。 很难相信。 一个仅仅练了半年的训练兵，竟然将他一名突破了鬼人化二档的老兵劈在脚下！ 太令人惊骇了！ 杜淮山仔细分析了下双方的实力差距，结果，还真如这个扎甲黑影所说的那样。 除了他自己可以依靠掠影步，以及许鸢的灵活性，勉强逃掉，其他人，估计很难从两倍于自身的老兵围攻下，活着离开。 “既然是自己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里设伏？” “因为我想让你们知难而退，这次的白翁山事件，绝非一般训练兵所能承担。” 扎甲黑影叹了口气：“就在你们乘军列来的下午，五十七旅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我们的排长，连震，刚刚被刺身亡！”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开始调查 ！！！ 此话一出。 杜淮山与许鸢下意识对视一眼，瞳孔中均闪过一丝震骇。 负责接应引领他们的排长。 竟然死了？ 周围，这帮老兵们再次听到这个消息，仍免不了低下头，神情落寞，看样子，倒不像是在演戏。 杜淮山收回钩镰枪，迫使自己冷静：“我们已经领了军令状，退缩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那也至少比无缘无故死了强。” 扎甲黑影从地上起身，皮表的紫蓝色硬壳缓缓消失，跟那个裴庆丰一样雄壮，粗壮的脖子充满爆炸性的力量，皮肤黝黑，却生着一对儿细小的八字胡，跟他硬汉的风格极为不搭，显得有些喜感。 “我本打算俘了你们，以不堪大任为由，再跟上头禀报，给你们换个军令任务，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们着相了。” “王正麟，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副排长。” “173届精英训练兵，杜淮山。” 杜淮山略微回想了打斗的全过程，对方的确没有什么杀招，也没开过一枪，于是报了名号后，迅速回头对着谭海等人大喊：“停手，自己人！” 身后。 谭海等人正打得起劲儿。 纵使裴庆丰是名突破了鬼人化第一档的老兵，但毕竟只身一人，也扛不住这么多精英训练兵的围攻。 一身外包的“肌肉”，被砍得越来越小。 “杜淮山叫咱们停手。” 林思芷倒是冷静些，听到命令后，当即落地，不再进攻。 其他训练兵们一头雾水。 说打的也是他，说停的还是他，杜淮山到底要干什么？ 几人押着“伤痕累累”裴庆丰过来。 瞧见一群穿着军装的老兵，手里还有机关枪，也吓了一跳。 “淮山，到底什么情况？” 吴明右手始终谨慎地压在腰间的军刀握把上。 杜淮山便将王正麟的话，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连排长都被暗杀了？” 李明成脸色顿时一变。 其他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或多或少，也透露着慌乱。 一名下尉级军官被杀。 这水，深不可测！ 但郭霆宇跟邢振豪，反而双目狂热，从中嗅出“大功”的味道，“他因何被杀？” 王正麟沉吟道：“具体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下午连排跟小庄去郊外找一名挖野山参的采药人询问情况，在回营的路上，被人暗杀。” “特务排接手此事后，封锁了一切，我们怀疑，他很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内幕，但等我们赶到采药人家里时，对方也失踪了。” 裴庆丰气喘吁吁地接过话茬： “王副排怀疑军营附近很可能有探子，查了此事后，没回军营，而是带着兄弟们躲在郊外的山头，又想起今晚有新兵要来，便让我单独把你们引过来，吓唬一番。” “没想到，你们下手倒是果断，小子，你是怎么瞧出来问题的？” 谭海见对方看着自己，摆摆手：“我也是看淮山哥的眼色行事。” 又是他。 王正麟看着杜淮山。 慢慢散掉妖鬼之力后，他淡然开口：“很简单，这是军令任务，不是过家家，连接应新兵都能迟到，这本身就有问题。” 裴庆丰眼皮一跳。 想起对方一上来就要验证他的部队番号，原来从那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警惕性这么高？ “还有军令状，你拿走后，就一直就没有还给我，这让我认为你是想伪造或破坏我们的身份证明。” “包括把我们引到郊外，虽然军营大多数不会驻扎在城内，但至少要考虑一条，就是交通便捷，起码不会在这种山间土路上。” “最后，谭海喊有敌袭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山头的军营，而是愣在那里，估计是在思考你的同僚是不是暴露了吧？” 面对杜淮山数落的一条条疑点。 裴庆丰若有所思，觉得自己确实欠妥，主要是事发突然，排长突然毙命，让他们原本的侦查计划，一下子乱了手脚。 老兵们看着眼前这群训练兵。 虽说讲武堂新兵的综合能力一直在不断上升，但这一届的质量，似乎格外优秀。 尤其是这个说话的杜淮山。 竟然趁乱把他们副排长都打趴下了，这样的“妖怪”，怕是几年都出不了一个吧？ “侦察力不错。” 王正麟眼中赞色一闪而过，“我给你们自己选择，是继续跟我们调查，摊这趟浑水，还是打道回府，我可以向讲武堂说……” “继续调查！” 未等他把话说完，郭霆宇便第一个开口。 “军令如山，我们都是当兵的，哪里有退缩的道理！” 邢振豪拍着胸口。 “那好，回山头就地扎营，明天一早，正式调查白翁山事件。” 王正麟也不废话，一招手，带着大家又返回山头之内。 现在是四月下旬。 晚上虽然冷，但火堆升起来，暖和劲儿就上来了。 老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手，一边一声嘀咕着： “王副排，真当要带着这些新兵蛋子？” “是啊，连排死得太蹊跷了，这事儿弄不好会跟光明社有关，我听说，前一阵讲武堂就发生了类似的事件！” “我倒是觉得，会不会是尼潘人在……” “嘘！” 裴庆丰使了个眼色。 后者自觉说错话，赶忙闭嘴。 王正麟食拇两指，缓缓摸着自己那撮细小的八字胡，看着对面儿正在生火搭营的训练兵： “这帮训练兵身手不错，从动手的状态看，应该早就接触过实战，见过血，让他们加入，也许对调查更有帮助！” “说实话，难道你们不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弄清连排真正的死因么？” 一提起这个。 众多老兵不禁回想起连震平时像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一个个地，下意识咬紧了牙根。 …… “淮山，咱们真的要跟这帮老兵们一起行动么？” 李安琪将行军背包内的军布用树枝搭好，瞧见老兵们低头咬牙的场景，不由问道。 吴明，林思芷等人也看向杜淮山。 看样子，大家还是对这群老兵不太信任。 杜淮山将帐篷支角的树枝狠狠扎进地面，拍拍手道：“至少他们的第二套说辞，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一个下尉排长，至少也是鬼人化四档左右的强者，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暗杀了。” “嗐，老吴，亏你还是用枪高手，就算是一百档，只要没开启鬼人化状态，他顶多就是厉害些的普通人，别说一枪了，一刀扎下去，他都会死。” 谭海倒是看得明白。 邢振豪这时候也带着第七训练队围了过来，“杜淮山，你觉得他们排长被暗杀，会是谁干的？” 杜淮山抿着嘴，“谁都有可能，民间反对组织，其他军阀，尼潘人，甚至是营州军。” “营州军？自己打自己？” “比如他是敌方卧底。”杜淮山随口说了可能性，“亦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邢振豪眼睛一眯，扭头瞧着老兵们的方向，“我觉得，今晚咱们轮流警戒吧。” “还是豪哥看得实际。” 蔡志忠当即拍了个马屁，顺便暗讽杜淮山说了跟没说一样。 “可以，你们先排班，到了叫我就行。” 杜淮山打了个哈欠，在军列上，他就一直在看书，没有好好休息。 钻入窝棚内后。 他惺忪的睡眼顿时恢复清醒。 虽然接应队伍的排长身亡，令他有些意外，但反而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想法。 牵扯到人。 无非“利害”二字。 利，指军备、红髓。 害，指妖鬼。 当然，这些只是他暂时的猜想，还没有定论，这也是他没拿到明面说的原因。 具体方向，还要等明天展开调查，才能下结论。 抛掉杂念。 杜淮山从行军背包拿出笔记本，准备复盘刚才的战斗。 骆宗文教官说的没错，寻常二次寄灵以下，很难反应他这招掠影步。 周钟爱教官如此，那个王正麟也是如此。 虽然是跟许鸢、老吴三打一，但真实战场，谁管你几打几，又不是玩擂台、讲规则。 记完要点后。 他从腰间的缠带里，拿出一片淡粉色的小颗粒。 正是今早用功勋兑换的红髓药丸。 随即扔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刚才的战斗，让杜淮山感知到英缕守护灵再次蠢蠢欲动，似有更进一步的表现。 如今。 对比之前重型捥马大小的英缕，它现在已经被红髓能量养到了五米之高。 没了电流刺激。 实战，便成了催发融合度提升最快的训练方法。 趁着服药后的心脏悸动。 杜淮山对于刚才挥舞钩镰枪使用的整劲，又有所领悟。 骆教官说。 发力境界一层是懂，二层是整，三层是透。 全身的肌肉、骨骼发力不但要练成整体，还要做到意身劲三合一，彻底练透，形成本能，一有感觉就有反应。 发力时是无定位的，无论是头、手、肩、足、肘、膝、胯任何一个部位，只要有感觉就要立即发力，被称为有感即应。 这样的发力，冷、脆、快。 全身上下任何一处，瞬间就能爆发出整劲，以极大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于一点。 攻击穿透力强，杀伤力大，所以被称为“透劲”，也叫做“真劲”。 的确。 如果筋骨力量随时待命，藏于身体内各处，确实很像武侠小说中的“真气”，太极拳谱中描述为“全身透空”。 但杜淮山认为，所谓的“透劲”没那么玄乎，无非还是提升身体素质，但要着重锻炼意识反应与速度。 将反射弧进一步缩短。 也就是意念合一。 通过不断的实战刺激，把肌肉骨骼的运动，彻底融为本能。 一夜过去。 杜淮山被叫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蔡志忠顶着个大黑眼圈，木愣愣地烤着土豆。 看来昨晚的“警戒”，全被他们第七训练队包圆了。 杜淮山拿出水壶，简单漱了个口，开始啃着土豆。 “半个小时后，我们开始去白翁山地区调查，出城之前，需要先去后勤补给一下。” 这时，裴庆丰走过来。 一晚上过去，这家伙全身上下，除了棉布甲胄，没有一丝伤痕，甚至比王正麟都要“干净”。 估计是谭海他们的攻击，全都被裴庆丰覆盖在皮表的那层“肌肉”挡下来了。 杜淮山觉得这个能力很神奇。 听谭海说，他们每砍一刀，挖掉的“血肉”，就跟妖鬼的血肉一样，化成灰烬。 而这些“血肉”似乎与裴庆丰的体力绑定。 随着战斗的时间延长，以及受损程度加大，他的那些“肌肉”也在缩小。 这是一个很实用的觉醒技能，有些像游戏中的坦克。 而王正麟的觉醒特技更厉害。 特别克制许鸢这样身法灵活、敏捷的士兵，水球、水浪一砸出来，控制能力极强。 要不是杜淮山拥有掠影步，肯定会被那水浪推到地上。 半个小时后。 训练兵与老兵们均收整完毕。 “出发。” 王正麟喊了一声，走在队伍最前面，领着大家继续向东出发。 此处本身就是郊外山林，走了没多远，杜淮山等人便看到了前方十几米高的巨大城墙。 城墙巡道上。 几名士兵正现在迫击炮前，时不时拿着望远镜，警惕着城外的动向。 城门前。 有不少商人的老式运输车，以及雇佣的民间帮派组织打手，正停在门前，等候执勤士兵查验出城行令。 队伍末端，还有一些穿着粗布，背着枪械的平民百姓。 经吴明解释，这帮人便是猎人和采药人。 因为城内养殖户地界有限，肉是很金贵的东西。 打猎得到的肉，转手拿到城内卖掉，大有赚头。 当然，前提是，得能过活着回来。 王正麟带着队伍来到城墙边侧的营区，这是五十七旅的后勤处之一。 “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奉命调查白翁山事件，这是我需要的出城额外补给，你过目一下。” 王正麟走到后勤值班员跟前，拿出一张单子。 执勤士兵确认了一眼签字后，带着众人来到货仓，维修军备，补充高压气体，挑选军马，以及运输车。 作为步兵排。 与常随安的骑兵部队不一样，人手是没有军马的，也没有挎斗摩托车，每次执行任务，是需要向后勤申请的。 同样。 骑兵部队也没有轻重机枪、迫击炮这类东西，如有需要，一样需要向后勤申请。 王正麟一共申请了两匹军马，两辆运输车。 其中老兵们一辆，新兵训练队一辆。 许鸢的红髓军刀，昨晚被王正麟的红髓锻造剑砍了一个小豁口，经过后勤打磨，又恢复如初。 等所有人补充完军备后，杜淮山等人依次跳上车后斗。 车辆跟随着骑上军马的王正麟与裴庆丰，来到城门前。 轰隆隆。 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光芒，顺着门缝，逐渐扩大，照射在每一名训练兵的脸上。 “全员出发！！”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离奇的白翁山 “聿——！” 王正麟拨马扬蹄，呐喊一声，催动胯下马匹，当头向城外冲去。 “驾！” 嗡~嗡~ 裴庆丰与两辆运输车紧跟而至，一席队伍，以王正麟为队头，运输车为两边，成三角状分布，很快驶离了延顺城。 四月下旬，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原野，碧绿的草芽从杂丛中探出头来，微风吹来，长出新鲜枝杈的灌丛与树干，立即荡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沙沙地响着。 抬头看向天边，白色的雪山连绵起伏，重重叠叠地连接在一起，好像一条巨龙。 其中最大的那座主峰，呈倒三角状，如同老翁的胡须。 山顶积雪严寒，山下却春花烂漫。 如果不是随时可能有妖鬼袭击，训练兵们还真差点儿沉迷在这片罕见的景色中，所不能自拔。 毕竟不是第一次出城了。 杜淮山等人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吱吱吱……” 蓦地，树林东侧，两只黑色的乌鸦惊叫着从树冠上起飞，向西侧滑翔而去。 “东侧方向，有物体靠近！” 旁侧老兵那辆运输车上，一名手持铜制双筒望远镜的士兵大喊一声。 下一秒。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快速袭来，杜淮山立即拿起胸前挂着的望远镜看去，只见树林之中，出现了一个猪头狗身的妖鬼，它身躯巨大，少说也得有六米长，四五米高，浑身长着黑毛和硬刺，一双红彤彤的赤目，带着诡异的神情，紧盯着疾行中的车队。 “灾祸等级，十八！” “王副排，它过来了！预估再有二十秒，就会彻底撞上！” 不愧是老兵。 紧紧一个照面，点位、妖鬼体型、以及预估相遇时间，全部喊了个清楚，相比之下，他们这帮训练兵，还是有些稚嫩。 “避开为主！老唐小齐！” “好嘞！” 收到王正麟命令的一老一壮两名老兵从车厢掏出两杆类似麦德森一样的轻机枪，三指粗的镂空套筒枪管，上端插着一条向前弯曲的巨大弹夹。 哒哒哒哒！ 两人将枪口顺着车栏杆缝隙插出去，二话不说，对着黑猪妖鬼便疯狂扫射。 “这两人是老手了！” 吴明眯着眼，瞧着弹道的位置，精度很高，轻机枪的后坐力可比花机关与马步枪大多了，能压成这样，很不容易。 子弹打在草地上，扬起的尘土似水浪一样，席卷在黑猪妖鬼的身上。 这轻机枪的破坏力可比花机关枪大不少，霎时，污血飞溅，黑猪妖鬼关节承受不住枪弹的扫射，噗通，一头铲倒了出去。 “很正常，正规步兵排理论上应该有三个步兵班，两个机枪班，机炮科毕业的机枪手，当然比咱们更擅长用热武器。” 杜淮山一边说，一边又挪着望远镜看向别处。 “加速！” 趁着黑猪妖鬼跌倒，王正麟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汽车车头处，传出阵阵引擎嘶鸣，乌黑的轮胎撕扯着草地，快速从两片林区中间的狭道通过。 “小心！！” 杜淮山忽然大喊。 便见王正麟与裴庆丰将要冲出树林的那一刻，一道尖锐的巨物，带着破风声，瞬间扎了下来。 聿——！ 王正麟急忙调转马首，橙红色的巨大“尖刺”，像钻头一样，瞬间砸在了两人中央的土地上！ 砰！！ 锋利的尖刺扎得泥土飞溅。 抬头一看，竟是一只近六米高，长着超长脖子的火红大鸟！！ 两辆运兵车急忙向旁侧避让，铛铛，王正麟与裴庆丰直接进入鬼人化状态，“快走！！” 撂下句话，二人一个拔出军刀，一个拔出长剑，飞索勾中了火红大鸟的身子，手中剑锋横转，一道月弧，斩劈而去。 有几名训练兵瞪大了眼睛，心脏突突突乱跳。 直到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有妖鬼靠近，并且，这只巨鸟妖鬼，可是差一点儿就把副排长两人叨死了啊！ “淮山，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郭霆宇现在是见到妖鬼，眼睛就发红，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功。 杜淮山摇头，“现在上去，我们全都会被拖死在这儿……” 但不上，并不意味着不帮忙。 事实上，王正麟冲上去的那一刻，隔壁运输车的老兵们，已然抄起手中的马步枪、机枪，对着妖鬼的双腿扫射过去。 训练兵们也纷纷卸下马步枪。 五六十杆枪口。 瞬间便组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火力网，将长颈火鸟粗壮的爪子完全锁死，只一个呼吸，就打得它左右趔歪。 任凭它拥有变态的愈合能力，也比不上子弹的发射速度。 哗啦。 蓝光一闪，王正麟再次用出了昨晚对付许鸢的那招，一个巨大的水球砸向长颈火鸟的鸟头，将其彻底笼罩。 水浪带来的压迫，令它的脖颈灵活性大大降低，自然也就没办法第一时间攻击。 “死！！” 裴庆丰趁机勾中长颈火鸟的胸口，正手持刀，背部完全反曲成一张大弓，噗呲，猛地扎入它的胸口。 轰！ 一团红色妖光爆发，长颈火鸟连一丝挣扎都没来得及，便像抽调了魂魄的木偶，瘫软倒了下去。 “撤！” 王正麟当即拉着长哨，借着机动飞索落地翻滚，起身正好翻身登上马背，很快就从后方追赶上来。 “这就结束了？” 李安琪等人面面相觑，目光呆滞，不敢相信，他们当初费劲力气，差点儿送命才斩杀掉一只妖鬼。 换到老兵身上，竟然这么快就解决战斗了！ “两颗铜星拿到手了，可他们为什么不去挖妖鬼心脏啊！它的价值，跟斩杀妖鬼是一模一样的！” 郭霆宇语气激动，甚至双手扒着运兵车围栏，就想要出去。 杜淮山赶忙伸手按住了他，“霆宇，别，黑猪妖鬼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闻言，郭霆宇抬头看着车后远处正在拼命追击的巨型黑影，脑子瞬间清醒，不由头冒冷汗，自己太容易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了！ 如果不是杜淮山提醒。 他没准儿真就脑子一热，不顾死活地冲上去。 “继续加速！！先跑出延顺城周边地区！” 回到马匹上后，王正麟散掉妖鬼之力，头也不回地继续向东侧的雪山山脉策马狂奔，似乎根本没把那颗妖鬼心脏当回事儿。 更确切的说。 是他很明白当前所处的严峻形式，即使击杀掉那只长颈火鸟妖鬼，也没有机会去挖取心脏。 在妖鬼视线下。 多停留一秒，很可能就会因此多付出几个无辜士兵的生命。 接下来。 队伍又遇到了一只金黄色，背部长角的巨型狐狸妖鬼，但这伙老兵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仍旧是提前拖延妖鬼脚步，利用马匹与车辆的机动性拉开距离。 杜淮山忽然想起了这只部队的番号： 五七一团，穿插连！ 是指利用敌人部署间隙或薄弱点进行穿插进攻的部队，由于是深入敌腹，没有支援，这类部队往往都有很强的独立作战能力。 难怪能被选为侦查排。 “前边是白屯，穿过白屯，就彻底跑出延顺城的辐射地带了……” 吴明之前跟父亲来过延顺城，也来过白翁山地区打猎，时隔多年，很多重要位置、地形，仍没有忘记。 得益于杜淮山在军列上提前复习的功课。 吴明说话的过程中，他脑海里自觉就浮现出一副白翁山地区简图，与之一一对应。 延顺城一共有四座卫星屯城，正好分布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白屯，正是它最东侧的城市。 越过它，就算正式进入白翁山地区。 轰隆！轰隆！ 未等跑到白城，众人就听到一阵炮弹轰炸的声音。 顺着动静一瞧，原来是有两只妖鬼正在靠近白屯城城墙的警戒线，负责巡防的营卫，万不得已，只能进行轰炸。 看里之前难民营的流氓说的还真不错。 屯城真的无形中，帮主城和军商通行，分担了太多压力了。 也对。 相比于主城，屯城的城墙更矮，也更薄，人口却并未比前者少多些，面对这样一大盆香喷喷的“食物”，妖鬼自然就看不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了。 绕开白屯城后。 接下来的路，无疑通畅了不少，一个多小时过去，众人连一只妖鬼的影子都没遇到。 看来还真如传言那样。 白翁山地区人烟稀少，所以吸引来的妖鬼也不多。 这可算给众人喘口气休息的时间。 许鸢背靠着围栏，拿出水壶，抿了一口水，盯着面前不远的巨型白色雪山，可就在她刚咽下去时，忽然。 轰隆隆！ “你们听到了么？” “听到了！” “这是什么动静，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么？还是塌方？” ……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诺大的白翁山内，会传出类似闷雷一样的响声。 因为山体面积巨大。 偏偏还无法确认声音传来的具体方位。 人类对未知永远都是恐惧的，谭海也一样。 他略带慌乱地盯着雪山，呢喃着： “淮山哥，这到底是什么声音，该不会……白翁山中藏着一只国乱级别的惊世妖鬼吧？”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入山 谭海此话一出。 顿时引起不少人惊异。 国乱级别的妖鬼，最小的也得一百五十尺以上！ 五六十米的高度。 一脚下去，他们这一个排就会瞬间化作肉泥，就连主城城墙，都抵挡不住！ 那才是真正毁天灭地的存在！ 杜淮山眉头一蹙，“我听着反而有些像地震前兆传出的轰鸣声。” 李安琪：“地龙翻身？” “只是有些像罢了……” 杜淮山依稀记得高中地理课上讲过，不少大震震前数小时至数分钟，少数在震前几天，会产生地声从地下传出。 科学家便可以借此判断地震的大小和震中的方向。 但据常随安给的祸事单上记载，军政府第一次听到异响的时间，是四月五日，已经过去快三周的时间了。 如果真是地震，估计早就爆发了，根本拖不到这么久。 异响的出现。 并未阻挡王正麟调查的脚步。 随着马蹄踩踏着山脚的嫩草，运输车也晃晃悠悠开进了山林之中。 尽管卡车的轮子巨大，地盘高。 但白翁山多年未有人迹，野草灌丛长得异常茂盛。 开了不到一公里，车就已经上不去了。 “全员下车，检查臂甲飞索与高压气瓶。” 见状，王正麟果断下马，将马匹给了背着大量气罐的后勤兵，另一匹马，则负责拉这只侦查排唯一一杆重机枪：塞电枪！ 那是一杆架在简易双轮小车上的重机枪。 枪体呈军绿色，分两节，前端是小腿粗的圆柱形套筒，通过灌水的方式，给枪管进行水冷散热，后方是机匣，可以安装子弹链，与铁甲列车炮上的重机枪是同款。 它的形状，像极了一战著名的马克沁重机枪。 而马克沁机枪也是将一战骑兵打出历史舞台的重要武器。 这东西的理论射速可以达到600发每分钟，接近12毫米的口径，是真真正正的战场绞肉机。 持续扫射的威力，不比杜淮山掠影步超音速攻击弱。 最关键的是，它的攻击是持续性的。 哪怕用来对付大型妖鬼，也一样能发挥出很强的作用。 唯一的弱点。 就是重机枪的灵活性太差了。 整个枪体的重量不轻，需要至少两名机枪班的老兵才能轻易搬动，估计得有五六十斤的重量。 士兵将双轮车的独头挂在了军马身后的架子上，又提着行李箱大小的铁皮子弹箱，将弹链上膛。 杜淮山瞥见弹链中间偶尔闪过的银光，心知那是红髓弹药。 有些像曳光弹的路子，每隔十发普通弹，夹一发红髓弹。 这样既保证了重机枪的威力，又能有效减少红髓弹的损耗。 吴明看到这挺塞电枪，馋得他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眼见部队整理得差不多，王正麟转身开始喊道，“所有士兵列队！” 唰唰唰。 听到命令的老兵与新兵，顿时排列整齐。 “一会儿还是按照咱们穿插连平时作战的行动战术，分裂成小组，每组三人，老兵新兵穿插，每名老兵带领一至两名新兵，由老兵进行指挥，听到没有？” “听到了！” 众人齐声应允。 李明成、陈军等人却互相看了一眼，瞳孔微缩，这样一来，他们第八训练队就等于被打散了。 不过好在有老兵们领着。 安全方面，至少有一定保证。 随后。 在王正麟与裴庆丰的安排下，七八十人的队伍很快被重新分成了二十多个小组。 杜淮山与李明成被安插在一名棕发老兵的小组中。 这让李明成大喜。 一个杜淮山，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实力都很强。 我这点子可太正了，想死都难！ 棕发老兵似乎并不怎么爱说话。 看到两人过来，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组分队完毕，接下来就是排阵型。 无一例外。 所有完成鬼人化士兵的队伍都被分到了外侧。 其中小组中老兵多的，在最外侧。 像杜淮山这种队伍里新兵多的，被安排到了第二层。 而最中心，则是没有完成寄灵的机枪班与军马。 杜淮山前后左右看了看。 发现王正麟跟裴庆丰站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前三角队形。 算是他之前青石山考核的复杂版本。 三角队形便于交替掩护，不断前进，分散开来，既能拉开战线，扩大侦查饭范围，又有助于减少伤亡。 很浅显的一个道理。 如果一个小队挤在一起，妖鬼一来，就全没了。 当群体之间的间隔变大，以至于一只妖鬼不能同时杀死两个小组时，整支队伍的生存概率就会增加。 即使是最可怕的突然袭击，由于每组的三角形分布，也可以避免多组同时被杀的悲剧。 这种战术也并非营州军独有。 事实上。 冷兵器时期的成吉思汗军队，也是依靠三人为一个战斗小组的方式突进进攻。 使拥兵十万的蒙古大军就敢于在野狐岭对四十万金朝军队发起交战，而且还将其全歼！ 我军曾经也采用过这类三三制战术。 杜淮山记得在刷短视频时，还看到过相关介绍。 在朝鲜战争时期，一个27人的三个战斗班协作战斗，就可以封锁近800米的战线。 “全员准备，开始进山调查！” 一声令下，王正麟作为队伍最前方的排头，锵一声，拔出后背的长剑。 在剑锋挥舞落下，指向山头的那一刻，唰唰唰，前排的几组队伍，立即冲了出去。 “你俩跟紧我，我负责攻击，你们负责掩护。” 终于。 在要行动的那一刻，棕发老兵忽然开口。 “好的前辈！” 李明成重重地点头。 霎时，轮到三人行动，杜淮山健步一迈，立即跟紧棕发老兵。 随着队伍被拉开。 三角形越扩越大，最终，杜淮山的肉眼依稀只能看到前后两队模糊的身影。 但好在，两队之间互相大喊，还是能听到的。 而侦查二排也正是用这种方式进行传递。 通过最外层小组的观察，一发现情况就大喊，传递到内层小组，然后由王正麟的响哨进行命令执行。 是躲避，还是进攻。 “淮山，左侧有动静！” 忽然，李明成听到左侧的一片树丛传来一阵稀疏的响声，本能地就喊出了声。 左侧？ 不可能啊，这个位置是队伍中心，如果真有妖鬼，身为队头的王正麟等人，应该早就碰上了。 就在杜淮山疑惑的瞬间。 哗啦，树丛被撞开，一道一米左右的棕色影子，慌乱地朝着他们这边狂奔。 李明成刚要拔刀。 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妖鬼”怎么这么小？ 按照理论课上的知识，妖鬼的体型普遍都很大，哪怕最小的也都在两米左右。 “是普通野兽，无需惊慌。” 前方的棕发老兵一喊。 杜淮山定睛一看。 还真是一只鹿形的野兽，有些像东北老林子里的傻狍子。 李明成半慌半喜地看着这只傻狍子从他身旁掠过，“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野生的动物，淮山，这是不是说明白翁山里没有妖鬼？” 妖鬼不光食人。 饿急了，也一样吃动物，只是优先级没人那么高。 “只能说概率很小，忘了祸事单上怎么写的了？” 听到这句话，李明成顿时想起侦查一排死伤惨重的消息。 可隔日军政府派兵清扫，又没什么发现，真像邢振豪说的： 奇了怪了。 杜淮山双目始终环顾着林子里的动向。 他心里其实并不乐观。 从侦查二排目前所体现出的实力来看，算是相对优秀的部队了。 那么与他们同级别的侦查一排伤亡惨重，说明白翁山的妖鬼是非常难对付的。 四十多分钟。 队伍徒步行进了约一公里多的路程，连一只妖鬼都没碰到，倒是发现了不少野生动物。 轰隆隆。 这时。 山林中再次传出了那种离奇的异响。 这次与在山脚下附近听到的感觉不同。 也许是因为深入山林的关系。 杜淮山明显觉得这次的动静更大，仔细听下来，似乎有些像人类闹肚子时，发出的“咕咕叫”声音。 他立即停下来，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着草地，想听听是否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可这时候，声音已经停了。 “淮山，你听出来声音的位置在哪了么？” “山中回音，判断不出来。” 杜淮山摇摇头，看着四周高耸茂密的红杉与桉树林，因为没有人类砍伐，个个都长到了七八十米的高度。 树冠连成一片，将天空分割成一块块碎片，阳光只能通过缝隙插进来，显得山里黑压压的。 正因如此。 当王正麟掏出洋怀表，说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时，不少士兵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咱们还要留出至少两个小时的下山时间，这么看来，咱们今天是什么都没发现啊……” 李明成直愣愣地坐在地上。 自从亲眼目睹孙天被杀，他现在看到树干就有阴影，已经不敢再靠近了。 “正常，如果调查都这么容易，侦查排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杜淮山从背包里拿出土豆啃着，忽然，左侧有喊声袭来：“右翼第五组于树干发现妖鬼痕迹！” 声音连续喊了两遍。 李明成当场站了起来，棕发老兵倒是不慌不忙，扭头对着队伍中心位置，重复着喊话。 只用了片刻。 杜淮山便看到王正麟与裴庆丰匆匆从东侧赶来。 虽然他很好奇。 但因为收到的是原地休息的军令。 没有下一道指令，他也不敢跟上去乱动，否则大家都去凑热闹，阵型一下就散了。 这里可不是讲武堂。 随便无视军令是大忌。 等了约摸两三分钟的功夫，杜淮山忽然听到王正麟的哨声。 “第一道长哨，休息结束，长短连哨，队伍改向右侧行进。” 棕发老兵虽然不爱说话，但一路上，遇到关键性的问题，都会提醒，或者给两人讲解。 杜淮山对他的印象不错。 右侧，是发现妖鬼痕迹的方向。 看来王正麟是准备冒险了。 也对。 这道妖鬼痕迹算是目前唯一的重要发现了。 与其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倒不如顺着现成的痕迹追踪。 精英训练兵三个班加起来，有二十四人，且全员完成寄灵，几乎接近于两个排的比例。 如果按鬼人化士兵数量来算。 目前王正麟所掌控的部队的实际战斗水准，应该接近于一个连。 但因为新兵实战经验少。 真正能发挥出的作战水平，肯定不如一个老兵连队。 很快。 杜淮山跟随队伍向东南移动，路过了右翼小组侦查到的妖鬼痕迹。 那是一道树干抓痕，距离地面有六米左右的高度，几乎快将整片树皮撕扯下来。 锋利的指甲，在木头上剐出深深的凹槽。 正常的野兽，哪怕是棕熊和老虎，也没办法在这么高的位置留下如此大面积的抓痕。 “爪高六米，高度至少在七米以上……” 李明成心里计算着妖鬼的灾祸等级，还好，杜淮山上次带人斩杀的那只昆虫头妖鬼，就是七米左右。 现场这么多人，有机会的。 他内心很纠结。 又希望不要遇到危险，又想着能在战斗中分到功勋，给家里换一套大宅。 不知不觉。 半个小时过去了，别说妖鬼了，就连痕迹也追丢了。 无奈。 眼见天色渐暗。 王正麟只好宣布今天的调查结束。 别看在白翁山转悠了一整日没碰上妖鬼，但他仍旧不敢在野外过夜。 于是队伍开始掉转，向山下进发。 回到山脚下的运输车上。 李安琪等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神色，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今天的经历。 “原来那道抓痕是你们队伍看到的。” 邢振豪惊异一声。 好像是他们第七训练队的一名带着眼镜的训练兵，跟随老兵发现了痕迹。 这小子还表示，王正麟在得知此事后，专门让人记录下来，估计到时候能算上军功。 这一句话，令大家更加“眼红”。 一个个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明日的调查上大展拳脚。 离开白翁山后。 车队并没有返回延顺城。 队长连震的死亡，仍历历在目。 所以王正麟决定，暂时先去白屯休整。 正好白屯距离白翁山更近，可以节省一半路上的时间。 到了白屯。 车队直接拐入了军营。 驻扎在白屯的是五十七旅三团的第一步兵营。 正当王正麟与卫兵交涉时。 杜淮山忽然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正文 第八十章 哨声！！ 那是一名看起来精瘦，却气势彪悍的青年男军官。 是他？ 青年军官也注意到了王正麟带领的两车运输兵，大致扫了一眼，便从车上看到了杜淮山。 幽紫色的瞳孔中，先是惊异，最后又变成了狰怒。 没错。 这个青年军官，正是之前在讲武堂大年夜上，任竹身旁，与杜淮山等人发生过口角的聂人杰。 杜淮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儿。 后来想起那日张毅明旅长的话，指挥官学员，全部返回归属部队，无归属部队者，一律支援山龙关。 没想到，这家伙的归属部队竟然在白屯。 同样的想法。 也应生在聂人杰心里，大年夜那晚在任竹和同僚面前出的丑，可还历历在目。 小子。 好巧不巧，偏偏选到我这儿执行实战任务，在讲武堂，我动不了你，可到了老子的地盘，看我怎么收拾你！ 聂人杰眯着那双阴沟沟的眼神，狠狠地剐了一下杜淮山，随后转身甩手离去。 此时。 王正麟也与驻兵营地的后勤主任交谈完，在军营住舍中，找了一处房，供他们做临时休息。 当晚。 在军营饭堂用餐的时候，聂人杰也带着他的队伍坐在了旁边。 作为准尉副排长。 聂人杰的职位等级，与王正麟相同，手下自然也有类似裴庆丰这样的亲信老兵。 提前通了气。 一时间，七八双神色不善的目光，始终来来回回地在他身上扫着。 谭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真是小鬼儿难缠！” 杜淮山连看都没看，夹菜送入嘴中：“不用管他。” “淮山说的对，这种人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来劲，跟个大娘们儿似的。”吴明骂骂咧咧，嗓门儿又大。 正好被聂人杰听见，脸色登时骤变。 他身旁的亲信刚想起身发作。 却被王正麟打断：“就餐完毕后，所有人自行休息，明早七时准时集合出发。” “是！” 老兵新兵应喝了一声，随即有人开始陆续吃完离开。 杜淮山等人也起身将饭盒刷干净。 “聂副排，就让这几个小子这么跑了？”刚才准备起身的那名癞子头老兵闷哼一嘴。 “不着急。” 聂人杰攥着筷子，“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调查近日发生的白翁山事件，这任务可没那么容易查清楚。” “所以，他们估计要在这儿待很长一段时间，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们玩儿！” 他可不认为，刚认识不久的王正麟会帮几个新兵出头。 而且他们都是五十七旅的兵，明显更亲近。 没了骆宗文和教官的保护。 杜淮山这帮生瓜蛋子，无疑就像是没了根的蒲公英，他随口一吹，就能让他们抖上一整天。 …… 晚饭过后。 杜淮山并没有直接回住舍，而是去了军营训练场。 经过白日一天的野外行军调查，身体各处其实已经受到不少锻炼，他只是稍加做了一些抗阻力的力量训练，并强化练习了一些刀法、枪法招式。 算是热热身，不让肌肉和招式退步。 拖着疲惫的身子。 回住舍用热毛巾这么一擦，莫名舒爽。 第二天。 利用虎形放松功睡了一夜的杜淮山，疲劳全部扫空。 王正麟整理好队伍后，继续上马领头，带着全员出发。 只可惜。 一连两天，调查进度毫无进展。 也就是说，新兵训练队来到这延顺城，完全是一无所获。 渐渐地。 第七训练队的蔡志忠就开始不满了，话里话外，暗讽着杜淮山选错了任务。 如果换成作战类，说不定现在早就拿着妖鬼的心脏领取军功了。 “淮山，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啊？” 白翁山林中。 李明成咧着嘴，气喘吁吁道。 经过三天毫无收获的调查，今天，王正麟换了一条新的进山路线，地形起伏明显比前几日更大，格外难走。 “不好说，白翁山这么大，真要想全查清，怕是要多费些功夫，不过咱们的军令时限是半个月，时间来得及。” 话是这么说。 但李明成就怕查到最后，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白白浪费半个月的时间。 晚上回到军营。 吃饭时。 聂人杰看着垂头丧气的侦查二排老兵们，不由假惺惺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摇头道：“唉，真同情你们，摊上这么难的任务，尤其是还要带一群新兵，一个个心比天高，实力却低得可怕，啧啧……” 说到最后。 聂人杰故意往杜淮山等人坐着的位置看去。 几名老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杜淮山。 他眼含戏谑。 自认为这招挑拨离间足够引起侦查二排老兵对杜淮山的不满。 可没想到，下一秒，老兵便开口：“那你可就说错了，这届新兵素质挺高，尤其是这个杜淮山，身手相当了得。” “嘎？” 聂人杰满顿时被老兵这句话搞得语塞。 他自然不知道。 这帮侦查排老兵可是亲眼看见杜淮山将他们的副排长打趴下。 虽然是三打一，但足够证明水平了。 “哈哈哈……” 见聂人杰被怼得吃瘪的样子，一旁偷看的李安琪终于忍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被一名女兵嘲笑，聂人杰哪里还忍得住，当场便冲了上来。 哗啦。 杜淮山几人顿时起身，只要聂人杰敢动手，他们就赶上。 “不是吧长官，笑都不让了，咱们五七三团第一步兵营这么霸道？”李安琪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自大年夜那晚，就已经看聂人杰不爽了。 “你……” 聂人杰双眼血丝密布，右手的拳头攥了又攥，一双眉毛，早已被怒火点燃。 “行了，老实吃饭。” 王正麟走过来，挡在了聂人杰与杜淮山等人中央，“聂副排，别那么敏感，他们都是孩子。” 他这话说得倒是漂亮。 如果继续计较，反而是他聂人杰自掉身份，故意跟新兵过不去。 心里将王正麟也暗暗记上。 随即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第五天。 侦查二排继续沿着昨日未完成的线路继续调查。 白翁山树木高耸。 植被覆盖密集，稍微不留神，很容易就会迷路。 之前侦查一排留下活口给出的信息位置，也只是个大概。 中午临时休整。 王正麟将队伍召集到一起，“已经五天了，调查毫无进展，为了加快进度，下午，我们的阵型要进一步扩散，增大搜索面积。” “为了防止小组间距离过远，以后一切联系，全靠哨声指令！” “是！” 众人应喝着。 这倒是有些像绿林马匪的沟通方式。 虽然法子土，但很实用。 哨子声音尖锐，穿透性更强，比人用嗓子喊，费力更少，且声音精简，沟通起来更高效。 经过这五天的调查，杜淮山已经完全弄懂了侦查二排每个哨声代表的意思。 这也要多亏了那个棕发老兵的讲解。 下午一点。 全员整休完毕，开始按照王正麟的新指令，队伍再行分散。 这样一来，整个阵型的调查面积也就扩大了近一倍。 但代价是。 杜淮山已经完全看不到前后左右的小组人影了。 好在这几日的磨合下。 大家基本都知道临近的几个队伍步行速度多少，并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做一团。 轰隆隆。 “又来了！” 李明成听到异响，下意识呢喃了一句。 这几日，山中异响却始终没有停止，也算是唯一令众人坚持下去的“希望”。 杜淮山也试过几次贴地听。 可说不好是从地下发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但能分辨的是，声音的大小！ 这也是这几日唯一的一个“收获”了吧。 “这次的声音好像比之前更大了些，说明我们应该靠近了……” 杜淮山刚分辨出这次异响与上一次的不同。 下一刻，队伍左翼方向，传来了两声拉长的哨声。 这个声音是…… “有妖鬼来袭！！一只！” 棕发老兵当即拿起胸口的长哨，按照警告的声音，也连续吹了两道。 霎时。 警告的哨声瞬间传遍了整个队伍。 没过片刻，队伍正前方便传开了王正麟的指挥命令：“三翼顺时向右旋转移动！” 这是避战命令。 三角阵型的优势这时便体现出来，三个角随时可以调转方位。 通过顺时针方向转动阵型。 这样一来，受袭的左翼先行躲避，正翼下移至右，而右翼则来到了妖鬼后方。 即使避让不开。 左右两翼，也会形成夹角，将妖鬼困死在中央，方便前后围攻。 “你们两个跟紧！” 棕发老兵喊了一声，立刻调转方向，开始向右后方奔跑。 三人快速在林中穿梭。 不得不说，王正麟很有先见之明，每个小组至少有一名老兵带领，行动起来，新兵就不至于慌乱。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整个队伍就完成了顺时针掉头转换。 咚咚咚。 完成掉头后，杜淮山从右翼变成了左翼，他听到正前方传来的震响，立刻拿起望远镜观察。 只可惜树林内的植被太茂密。 很难看清妖鬼的样子，只能隐约从灌丛的细缝中，闪过一道青蓝色的光芒。 “呋——！呋——！” 就在杜淮山还未搞清楚妖鬼的具体特征以及灾祸等级时。 突然。 身后再次传来了两声长哨。 “什么情况，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有的小组才反应过来命令？” 李明成嘀咕了一声。 “不对！” 谁知，棕发老兵第一次瞪起眼睛，满脸惊骇：“这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又有新的妖鬼来袭！！呋！呋！” 他急忙连吹两道警告哨。 杜淮山面色严峻。 因为警戒哨声传来的位置，正好是他们正后方。 而这个位置。 他们刚在队伍调转的过程中路过，根本没发现任何妖鬼的痕迹，它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难不成…… 又是异化者？ 杜淮山下意识想到了当初隐藏在树干上，杀掉孙天的那只黑柱异化者。 除此之外。 他暂时想不清楚，妖鬼为何会突然出现。 颂！ 突然，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异光，一道钢丝飞索射到了杜淮山身后的树干上。 下一秒，鬼人化训练兵从远处飞来：“快……” 话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一道巨大的水蓝色身影，突然从远处，炮弹般冲撞过来。 “小心！！” 杜淮山一掌推开了李明成，同时瞬间召唤出英缕守护灵，进入了鬼人化状态。 砰砰砰，轰隆！ 巨大的妖鬼一连撞到了好几棵树干，最终在一处灌丛间停了下来，掀起一阵尘土。 待烟尘缓缓散去。 三人看到一只通体蓝色皮肤，像是猕猴一样的妖鬼，匍伏在地上，从头至背，长着一层黑色硬毛。 一个长着白色长耳的人脸头颅，狰狞、诡异，巨大的黑白色眼珠子，一动一动的，嘴里，还点叼着一个人。 正是刚才飞过来的那名精英训练兵！ 好像是吴明他们那队的！ “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年轻训练兵疯狂地挣扎着，可惜他与林思芷当时的状况不同。 他的下半个身子已经被妖鬼咬进了嘴里，类似人的牙齿，切割在他的腰部上，一点一点向中心挤压。 “咳……呕……” 巨大的力量，瞬间将训练兵挤压得口吐鲜血，“救……” 噗叽！ 猕猴人脸妖鬼一抬首，没等他说完话，一口将其，彻底吞了下去。 随后。 缓缓起身。 三米、六米、九米！ 灾祸等级：怪，二十七！！ 李明成惶恐地坐在地上。 亲眼看着那名训练兵的肠子从妖鬼的牙齿缝中被挤出来，啪嗒，掉落在草地上。 那一瞬间，他整个耳朵嗡地一下，仿佛聋了一样，一片空白。 刚才如果不是杜淮山反应快，推了他一巴掌。 也许第一下，他就会直接被撞死了。 危险。 太危险了…… 人类根本打不赢妖鬼，这就是老天派来惩罚我们的，这是上天的旨意！！ 铛！ 棕发老兵背部笼罩一道棕色鹿角守护灵，进入鬼人化状态。 锵！ 他拔出军刀，猛地一拽胸口，丢过来个东西，“跑！！” 说完，颂，朝着猕猴人头妖鬼冲了上去。 杜淮山低头一看。 草地上挂着的，赫然是侦查排的哨子！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极少数 这个哨子是侦查二排独有的联络方式。 棕发老兵将这个东西给了他。 显然已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要去拖住眼前的这只猕猴妖鬼。 一旦让眼前这只妖鬼继续前冲。 那么原本变换方位的右翼，就等于彻底被前方和后方的两只妖鬼包夹。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若是妖鬼选择直接进攻队伍中心。 那帮未完成寄灵的机枪排以及通讯兵，就彻底沦为了活靶子，将会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没了机炮的支援，反过来，鬼人化步兵就只能纯靠肉身与妖鬼“孤军奋战”。 这就又进一步增加了死亡率。 五七一团侦查一班死伤惨重的原因，应该就是遇到了眼前这种情况！ 危急关头。 杜淮山一把抓起地上的哨子，先是狠狠地连续吹了两个长哨，警告前方队伍：有妖鬼从背后袭来。 吹完哨子。 他果断卸下马步枪，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瞄着猕猴妖鬼右腿的踝关节，砰。 一枪命中。 子弹打进了妖鬼的筋肉之中，溅出些许污血，但由于猕猴妖鬼的体型太大，九米的身高，按照比例，它一条小腿都要比正常175米高的成年男性还要粗壮！ 也就是说，马步枪的子弹，打在猕猴妖鬼的身上，就等同于人类被钉子扎了一下！ 只一个呼吸。 变了形的弹头就被肌肉推挤了出来，掉在了草地上。 不行，火力太弱了！ “李明成！快起来！分散它的注意力！李明成！” 杜淮山扭头大喊了一嗓子，本想让让对方跟他一起拿马步枪支援棕发老兵。 可没想到。 这家伙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草地上的那节血淋淋肠子。 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 “妈的！” 杜淮山啐骂一声，鬼人化状态下，一个健步闪上去，一脚将李明成踹飞了出去，撞在了树干上，“你白他妈训练了！原地在这儿等死？” 也许是这一脚的力量太大。 也许是他一句骂喊声太重，一下子将李明成从呆滞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他红着眼睛，看着杜淮山：“淮山……” “开启鬼人化，拿枪，准备支援！！” “……是！！” 一连三道命令，终于将李明成喊醒。 猕猴妖鬼附近。 棕发老兵浑身棕光一闪，周身漂浮着一层类似土块一样的“甲衣”。 这便是他觉醒的第一个特技：土萦甲，属于防御类技能，效果等同于再穿一层棉布甲胄，还不增加重量，不影响灵活性。 嗖，钩索命中妖鬼身旁的一棵树干，利用惯性，棕发老兵迅速拉进。 可这家伙的反应奇快。 只一个瞬间，那双巨大的眼睛便锁定了他，还没等他飞到身前，妖鬼就抬起了巨大的蓝色手臂，呼，带着破风声，拍苍蝇似的，向棕发老兵砸来。 棕发老兵紧急收起绳索避让，砰！ 巨大的手掌狠狠地砸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棕发老兵的甲胄上溅满了泥土和草屑。 这妖鬼好快的反应速度！ 还没等他来得及吃惊，下一刻，他棕色的妖鬼之瞳中，便多出了一巨大的黑影，而且快速靠近！变大！ 是猕猴妖鬼的脚！ 嗖！棕发老兵已经来不及翻滚躲闪，直接射出钩索到最近的树根，猛扣扳机收线。 刺啦！ 整个人被从地面拖着，快速向树根移动。 砰！巨大的闷响从棕发老兵身后响起，震得他心脏噗噗直跳，加上贴地快速摩擦，灌丛野草弄得他有些晕头转向。 起身。 他只感觉头顶一片黑暗，是猕猴妖鬼压上来了！ 砰！ “怪物！看我！！”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枪声，颂，一道黑影飞到了树干上，一边大喊，一边挥起手中的军刀。 怎么是那小子？ 他没走？ 棕发老兵惊骇地看着树上摇晃军刀的士兵，正是杜淮山！ 妖鬼就是妖鬼。 很快就被杜淮山的枪声和声音吸引，扭动脑袋回头。 不得不说，九米高的巨大身躯，压迫感太强了。 即使杜淮山站在高耸的桦树树干上，却仍旧没比猕猴妖鬼高多少。 反而被对方那人脸一样的诡异脑袋凑上来，刺激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恐惧感。 就像是你站在三楼的阳台，正向外看风景，结果一扭头，一张诡异的人脸，将整个阳台的窗户，全部遮住！ 脸盆大小的眼珠子。 胳膊长的鼻子。 手掌大小的牙齿！ 如果有巨物恐惧症的患者，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当场去世！ 猕猴妖鬼没有丝毫犹豫，眼珠子蠕动了几下，左手“呼”地一下抓了过来。 杜淮山也不是傻子。 一头灾祸等级二十七级的妖鬼，根本不是他目前所能单独抗衡的。 在巨爪挥舞过来的刹那。 他急忙用臂甲飞索命中旁边的树干，颂，飞了过去。 就在他身影离开的下一秒，巨爪应声砸在了树干上，整个树干轰地一震，大片的嫩叶从树冠上掉落下来，好似下了一场绿色大雨！ 幸亏白翁山上都是五六十米高的百年古树，要是换成普通树林，这一掌下去，绝对断裂！ “前辈，这家伙的反应速度很快，动作幅度也跟普通妖鬼不一样，我观摩它的模样，很像神话中记载的狌狌！” 杜淮山站在树枝上，扶着树干大喊。 他从刚才就一直在研究这只妖鬼。 形状像猕猴但长着一双白色的耳朵，既能匍伏爬行，又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在古籍中，名称是狌狌。 传说人类吃了它的肉可以使人走得飞快。 只可惜。 杜淮山还是没搞懂这家伙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从刚才短暂的照面来看。 狌狌妖鬼的表情与大多妖鬼一样，始终都那么诡异，没有一丝变化，看来并不是有人类智慧的异化者。 棕发老兵并没有询问杜淮山为什么没跑。 就像杜淮山也没问他为什么敢一个人冲上去“送死”一样。 “那就不要跟它打贴身，想办法把它引到北面，你掩护我！” 生死关头，容不得两人多说一句废话。 交代完任务目标。 棕发老兵怒吼一声，抬枪随手打在狌狌妖鬼身上，吸引对方注意力，同时周身土萦甲光再度放亮，嗖，一个飞索，冲向了北侧。 这恰好是队伍移动的反方向。 他想把妖鬼引到队伍之外！ 杜淮山同时使用飞索追了上去，只要狌狌妖鬼准备袭击棕发老兵，他就开枪靠近，把这家伙对前辈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而李明成在被他骂醒之后，也从后方追上来，时不时地也会补上两枪。 纵使狌狌妖鬼反应再快。 毕竟没有智慧，看到眼前飞过的人类，就想着吃他，毫无目标可言。 就这样。 三人互相配合着，一步步地，将妖鬼慢慢向队伍外引离。 “前面是最外层小组！” 棕发老兵从树上翻滚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喊着。 杜淮山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呋呋”，连吹了两道警告哨声，提醒着附近的其他侦查小队。 果然，前方很快就有了回应。 伴随着异光闪动。 三道人影瞬间跳到了树上，满脸惊骇的看着杜淮山他们将妖鬼引过来。 “灾祸度二十七级！” “天啊，只差四级，就突破巨力等级了！” “你待在这里随时支援，老张，咱俩下去帮忙！” 一名老兵对长脸训练兵交代了一句，旋即跟同伴拔刀跳了下去。 “我们来帮你了！” 正在吸引狌狌妖鬼注意力的棕发老兵，听到这句话，抬头一看，半空中，赫然有两道飞索，分别勾中了目标的头部与肩膀。 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棕发老兵心脏猛地一收缩，果断抬起臂甲飞索，锋利的红髓钢钩头，瞬间扎进了狌狌妖鬼的小腿之上。 中了！ 他目光一凛，立刻按下收线开关，身体如极速奔跑的猎豹，瞬间扑向了妖鬼的脚踝，手中军刀已高举过头顶。 而同时间。 另外两名老兵也分冲到了他的头侧，以及肩膀！ 这三人，只要有任何一人命中，都会对他的关节、眼睛，造成伤害！ 一定程度上，削弱狌狌妖鬼的灵活性！ 尤其是棕发老兵砍向的脚踝！ “杀！！” 那一声大喝，似撕裂了空气，带着人类对妖鬼的血海深仇！ 可狌狌妖鬼，却突然，停了！ 在杜淮山、李明成，与另一名训练兵惊骇的目光下。 踏！狌狌妖鬼双腿蓄力，骤然从地上飞跃而出，轰隆，如猕猴般，挂在一棵树干上！ 我的天！！ 谁能想到，这家伙身躯如此巨大，竟然还能这么灵活地跳跃！ 而随着落叶散尽。 却见刚才袭击他的那三个侦查老兵，其中有两个，被这股巨大的位移晃动，甩飞了出去。 而攻击头部的那名老兵，不知是跟随狌狌妖鬼撞击到树干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挂在它那只白色的竖耳旁。 妖鬼伸手抓住他。 剧痛逼迫他从昏迷中惊醒，他惊恐地看到自己被攥在手里。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你……” 老兵拼命地挣扎着，军刀脱手，他只能挥舞着拳头砸向妖鬼的手指。 可一切只是徒劳，话都没说完，便…… 咔嚓！ 一口咬住身子，用力一撕，棉布甲与鬼人化身体，就这样被撕扯成了两半。 滚烫的鲜血喷洒满天。 啪。 剩下的两条腿，被妖鬼丢到了地上。 它缓缓移动头颅，诡异的眼睛，再次锁定了距离最近的那名站在树干上的长脸训练兵。 “快跑！” 杜淮山发现他被狌狌妖鬼盯住，急忙大喊提醒着。 可长脸训练兵亲眼看着率领自己五日的老兵，就如一棵葱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妖鬼啃成了两半。 顿时整个人都是懵住的。 他现在的样子，就跟刚才的李明成一模一样，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狌狌妖鬼浑身的肌肉在蓄力。 “跑！！” 杜淮山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并抬手一枪，打向妖鬼的后背。 只可惜。 为时已晚，狌狌妖鬼蓄满力量，嗖地一声震响，瞬间从这棵树干，跳到了长脸训练兵的那棵树上。 后者从头到尾，一下没动。 便直接被妖鬼巨大的身躯撞击，噗叽，挤成了一道肉饼！ “呃……呜……” 李明成神情恍惚，双手持马步枪，伫在那里，吓得双腿直打颤。 眼前这只狌狌妖鬼的实力。 远比那天在青石山上击杀的昆虫头妖鬼，厉害太多了！！ 北侧的目标没了。 下一秒。 挂在树上的狌狌妖鬼，缓缓扭动它那人脸头颅，诡异的眼珠子，噗叽，噗叽，蠕动了几下，锁定了视线内的杜淮山与李明成。 咯噔。 眼看狌狌妖鬼肌肉蓄力。 杜淮山面色骤变，急忙抬起臂甲飞索准备撤离，“李明成，快闪，它要扑过来了！” 听着喊声。 李明成左右横看，发现妖鬼的眼球始终都在锁定着他，似乎无论躲向哪，都不安全。 可就是这犹豫的一秒钟。 狌狌妖鬼已然完成了蓄力。 完了完了！ 我要死在这儿了！我要死了！！ 李明成急得眼眶通红。 就在狌狌妖鬼扑出来的瞬间，轰隆隆！ 白嗡山林中。 再次传出了那古怪的异响！ 砰！ 狌狌妖鬼猛然扑出，李明成心若死灰，直接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可等了一秒钟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我已经死了么？ 李明成尝试着睁开眼，却发现，视线之内，狌狌妖鬼，不见了！ 躲在树干后的杜淮山，同样满脸震惊。 因为。 就在刚刚，那只狌狌妖鬼，竟然放弃攻击他与李明成，而是转身朝着西侧，就这么，跑了！ 是的。 直接无视掉人类，跑了！ 要知道。 妖鬼理论课的第一节就讲过，它们对人类心脏、大脑的追求，胜过一切，比瘾君子之与毒品还要可怕。 一旦发现人类，除了死亡，永远都不会停止进攻！ 但是 在人类与妖鬼近百年的战斗中。 也发生过罕见的意外！ 极少数的妖鬼，会对追求另外一种东西的欲望，超过吃人。 那就是…… 大量的红髓！！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红髓矿 大量红髓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红髓矿！ 杜淮山心脏砰砰直跳。 他赌对了！ 从一开始，讲武堂祸事单上的描述，再到来延顺城听闻负责接引的排长被暗杀。 一切都透露出： 白翁山上绝对不简单！ 侦查二排排长一定是从采药人那得知了与红髓矿相关的信息，才遭人暗杀。 因为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材料！ 气体！ 能量！ 一座红髓矿，哪怕只有100立方大小，都能多武装出一个师的兵力，其提取的能量，能轻松将一个废物堆到十档！ 李明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跌坐在地上。 风一吹，一股子尿骚味儿扑鼻而来。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李明成一抬头，是杜淮山拎着军刀走了过来。 “淮山……” 李明成忍不住低下头哽咽着，不知道是劫后余生，需要找个人哭诉，还是被吓尿裤子，有些丢人。 “快起来警戒，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 杜淮山并没有嘲笑他。 当时那种情况，就连他都感觉如芒刺背。 那妖鬼的确太强了。 体型巨大，灵活性、爆发力又极高，完全就是玄幻小说中，手撕虎豹的远古大猿，堪比美国大片中的金刚。 而且还是一只可以肉身无限恢复的金刚！ “咳咳……” 这时，不远处的灌丛间，棕发老兵用军刀撑着身子缓缓站起：“那只妖鬼呢？” “跑掉了，很可能与山中的异响有关。” 杜淮山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但棕发老兵不愧是老兵，一下子就明白个中情况不简单，面色严肃道：“马上联系王副排！” “是！” 杜淮山立刻照做吹哨。 可哨子刚沾到嘴上，后方就传来了李安琪熟悉的声音：“杜淮山？你们怎么停在原地不动？妖鬼呢？” 原来。 就在刚刚的战斗过程中，身为总指挥的王正麟，已然颁布了新的命令，正翼火速支援右翼小组。 这不，李安琪跟着老兵就到了。 “跑了。” “跑了？怎么可能跑了？” 杜淮山没有继续回答下去，如果来一个人，他解释一遍，那么他也没时间干别的了。 棕发老兵撑着身子走到另一处树干边缘。 那里躺着一名老兵。 正是刚才与之一起进攻的三人之一。 不过他明显没有棕发老兵那一身土萦甲做缓冲，似乎撞到了脖子，已经断气了。 棕发老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帮他闭上了眼睛。 “淮山！” “老吴，你们也来了？” …… 不一会儿，正翼方向的小组也从四面八方，利用机动飞索赶了过来。 伴随着一阵马匹的嘶鸣。 林中赫然早已架好了塞电枪，套筒内的水冷，都已灌满了水。 颂。 一身亮面扎甲，面带蓝紫色武士面具的王正麟，从高空持剑落地，见一帮人都围在这里不动，便问：“什么情况？”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蔡志忠难得主动开口：“报告王副排长，杜淮山说，妖鬼自己跑了。” “自己跑了？” 王正麟的语气，明显上扬了好几个度，似乎也不相信这么荒诞的理由。 “杜淮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周身早已被沙色肌肉包裹的巨人裴庆丰，在一旁催促道。 从杜淮山一开始的表现来看，这孩子并不像是胡言乱语的人。 “是真的跑了，它本来打算攻击我与李明成，但恰逢山中又传出异响，他听见异响，就直接跑掉了！” 此话一出。 顿时引起一片惊异之声。 众人纷纷从中“嗅”出了古怪，而聪明点儿的人，已然领悟出，此时很可能与红髓有关！ 王正麟幽蓝色的眸子一下子瞪得老圆，随后扫了一眼周围的老兵与新兵们，“所有人，原地待命警戒，老戴，杜淮山，李明成，你三个跟我来一下。” 临走时，他特意给了裴庆丰一个眼神。 两人搭档多年，早已心领神会。 就这样，吴明、邢振豪等一干精英训练兵，眼睁睁看着杜淮山再次被“特殊照顾”。 “谭海，淮山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吴明小声嘀咕着。 李安琪跟林思芷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老吴，你理论课学的东西都忘了？” 谭海左瞧瞧，右看看，用手掩着嘴，口型对了两个字。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 那两个字是，红髓！ “小心周围。” 这时，许鸢在一旁冷冷地提醒了句。 吴明这才注意到，裴庆丰一双眼睛，始终在侦查着众人的动态。 联想到连震排长被暗杀。 这里谁是好人，谁是鬼，还真说不定！ 五十米外。 机枪班。 王正麟让士兵全部散开，只留下一名女通信兵与杜淮山三人：“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杜淮山从一开始到现在。 妖鬼之力就始终保持在百分之七，一半以上的程度，一旦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足够他瞬间用出掠影步。 李明成还是一副后怕的样子。 棕发老兵与王正麟对视了一眼，摇头道，“全过程我并没有看到，一切都是这孩子发现的。” 这是在让功。 当然，棕发老兵当时的确被狌狌妖鬼甩了出去，大脑一片昏沉。 最终。 王正麟将目光聚焦到了杜淮山身上。 他此刻神经高度集中。 “王副排，我认为，那只狌狌妖鬼是被红髓吸引走的，这白翁山地下，有红髓矿！” 唰唰！ 一瞬间，女通信兵，李明成，同时瞪起了眼睛看着他。 王正麟：“继续说！” “初次进山，听闻异响，我以为是地龙翻身之前兆，可最早声响距离现日已有半月余多。” “异响之特征，不知具体地点，似爆炸闷响，有流动感，如肠胃蠕动，我拜读过《白翁山景记》。” “书中记载，白翁山乃是复层火山，地下有多层结构，但白翁山早已休眠多年，我怀疑，所谓的爆炸闷响，乃是深层岩浆流动，挤压岩层，与红髓撞击产生。” 王正麟完全陷入了杜淮山的分析之中。 以至于他都忽略掉一名训练兵，竟然会懂得这么多知识，且如此缜密细心，竟在执行任务前，特意研读相关典籍！ “你的意思是说……地下是空的？” “对！” 杜淮山对自己的分析格外自信：“只有地下是空的，才能解释，为何我们调查了这么多天，只见痕迹，不见妖鬼，而今天妖鬼又突然出现！” “狌狌妖鬼出现之前，我留意到这次的异响，比之前的动静要大，说明洞口很可能就藏在附近！”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王正麟四人不禁还是被杜淮山这番分析给吓到了。 谁能想到。 他们在这山上转悠了五天。 原来“宝藏”和危险，就在他们脚下！！ “小邹，马上联系营指挥部……等等！” 王正麟话说到一半，忽然喝住，看着杜淮山：“连震排长被杀，一定与此事有关，红髓事件利益牵扯太大，而白翁山又是敏感地区，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演变成国际事件，最好还是直接联系旅总指挥部！” “好的王副排长！” 女通信兵小邹立刻卸下背着的木箱，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台军绿色的便携式短波电报机，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黑色按钮，还有一个扇形指针仪表。 她将机器后方的折叠天线一点一点拉长，搭在了一棵树干上。 随后开始摇动转杆发电。 鼓捣了十几分钟。 眼看着太阳开始落山，小邹终于拿下耳麦，面色激动：“王副排，已经连上旅指挥部频道了。” “好，按我说的发，兹五七一团穿插连侦查二排排长，王正麟调查白翁山事件报告……” 滴——！滴滴！滴…… 延顺城。 城中五十七旅指挥部大楼，通信科室。 一名带着耳麦的男兵忽然喊道：“发现白翁山地区传来的电报信号，是一台短波移动电报机。” “白翁山？” 身后，一名穿着呢子大衣的女军官，正捧着一份文件，她眼睛一转：“先记下来。” “是。” 通信兵旋即拿出一张草纸，开始记录着长短信号。 全部记录完毕后，他再拿出密码本，开始逐个字句翻译。 写到一半时。 看到“红髓”二字，男兵心脏“咯愣”一下。 大功来了！ 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电报员，他迅速拿起草纸，夹在了纸质公文夹中，快步跑到了刚才那名女军官的办公室。 “怎么了？” 女军官抬头问了句。 “课长，您看。”说着，通讯兵便将翻译了一半的文件递了上去。 女军官大致扫了两眼，瞳孔猛地一缩：“这份电报还有谁看过？” “就我一个，不过临座的小李与我是同线，应该听到了开头。” 通讯兵如实回答。 “你就在我这儿翻译剩下的一半。”女军官起身打开门，叫起秘书副官：“马上通知机要室室长，特务排排长过来，快！” …… 与此同时。 白翁山林中。 “对面回了么？”王正麟问道。 “还没有，估计还在破译……”小邹听着耳麦，没有任何动静，“排长，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不光是太阳开始落山。 大半个小时过去。 一旁的老兵、新兵们，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 片刻后。 王正麟手扶着树干，面壁沉思着，就在他焦虑地点着脚时， “来了！” 小邹忽然开口，旋即带好耳麦，开始记录电报信号。 电报信号很短，只用了不到半张纸。 经过密码本翻译。 王正麟拿起一看，放下：“旅指挥部让我们先回白屯，全程保密，会有特务排的人与我们联系。” 果然。 这事儿终究还是要让特务排插手。 “收拾好东西，记住，刚才的一切对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明白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王正麟着重看了一眼李明成。 后者下意识怯懦地后退半步，随后又马上挺直腰背：“明白！” “归队。” 王正麟带着四人与机枪班回到了主队小组中：“今天的调查结束，先回白屯。” “终于结束了……” “可是，妖鬼跑了，这事儿很奇怪吧？” “管那么多呢，闭上嘴巴！” “王副排长，尸体怎么办？” …… 提起这个，一些老兵和新兵，眼神顿时有些暗淡。 刚才短短十几分钟的战斗。 侦查二排与精英训练兵，一共死了七个人。 “尸体留出部分物体，其余就地火化，兵器甲胄全部带走。” 尽管这句话，王正麟已经说过了很多遍。 但如今开口，还是莫名有些心颤。 这就是人类与妖鬼战斗的悲哀。 碰上这种没有后勤部队收尸的情况，连全尸都没办法带回去。 王正麟所谓的“留出部分物体”。 就是拿走尸体的一只手，一个头，亦或者一条小腿，也算是给他的家人，留下一份最后的念想。 听从命令的老兵们，自觉地跑到战友的尸体旁，忍着心酸，用军刀砍下了他们的手脚。 杜淮山扭头看着第八训练队的众人，发现少了两个，“陈军和姜茜呢？” “陈军他……死了。” 李安琪也是在刚才等待他们去远处聊天时，才注意到陈军没有出现。 “姜茜躲在树后呕吐去了……” 林思芷抓着甲胄裙边，担忧地说：“估计她是看到这些血迹，有些不适应。” 大伙正提起她。 姜茜紧跟着就从不远处的桦树树干后，晃晃悠悠，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没事吧？” “没事。”姜茜摇摇头，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唾液。 老吴跟邢振豪，也围着各自的训练队牺牲的队员尸体，低头哀默。 片刻后。 两名老兵拿着一节用军布包裹的棍状物，来到几人面前：“这是陈军的。” 光看形状，就知道是节手臂。 “呕……” 见状，姜茜再度捂着嘴，转身呕吐。 “给我吧。” 杜淮山快速接过陈军的手臂，装进了自己的行军背包中。 李明成盯着背包，心中不禁庆幸。 如果不是杜淮山今天叫醒他好几次，估计下场也会跟陈军一样。 眼见收整得差不多，天色也开始发黑，王正麟立即大喊： “全员准备下山！”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商队 因为发电报加处理尸体的耽误。 今日下山的时间相比以往都要晚一些。 如果是前几天，众人还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刚经历了遭遇妖鬼的袭击后，这天色一黑，就等于放大了人类内心的恐惧感。 别说这些新兵了。 就连一些老兵脸色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慌张的神情。 谁也不知道，那些莫名离开的妖鬼，会不会又突然出现。 众人行色匆匆，一言不发。 王正麟指挥队伍收紧，保护着机枪班与通信兵。 同时在撤退的途中，不断在树上留下记号，以便下次行动时更方便定位。 幸运的是。 到达山脚下的运输车旁，大家都没有再碰上妖鬼。 “轰隆隆……” 正当机枪班往车上搬运塞电枪的时候，忽然，山上再度传出那种异响。 想起杜淮山的分析，王正麟害怕妖鬼会因为地层的活动而再次出现，便催促了两声：“快！动作快点！” 听着副排长焦急的语气。 士兵们也想早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几人赶忙跑过来搭手使劲儿，“嘿呦！” 机枪搬上车，老兵们也快速扒上去。 等到车子开始行驶，望着身后黑漆漆的白翁山，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淮山，王副排长叫你过去都问了什么啊？” 出了白翁山山口，一名第七训练队的新兵忍不住问道。 “无非就是让我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杜淮山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也有些训练兵并不相信。 “豪哥，这小子被叫去那么长时间，绝对不只是问话那么简单。” 蔡志忠背过身，面冲车栏外，小声在邢振豪耳旁嘀咕道：“你说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功劳，藏着不分给咱们？” 邢振豪一时有些犹豫。 说实话，他也不信杜淮山随口的一句理由，妖鬼无缘无故离开，背后绝对有大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他总觉得在理论课上好像听林兆书讲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没办法。 邢振豪练武多年，一直混在训练场，早就不是读书写字那块儿料子了。 而蔡志忠这种混子，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要不要我过去套套李明成的话？感觉这小子好像挺傻的……” “你这样没用的，李明成一直跟在杜淮山身边，寸步不离。”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时，郭霆宇忽然凑上来插了下嘴，“放心吧，淮山绝不是贪功的人，况且，功勋记载是有严格审理程序的，到时候相关人员都会被问话。” 见状，蔡志忠立刻停止交谈，一双三角眼，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这话是杜淮山跟你说的吧？谁知道是真是假……” “呵，爱信不信。” 郭霆宇对邢振豪印象不错，但对于他身边的这个跟班，却始终厌恶得很。 真搞不懂，邢振豪这样的直肠子，是怎么跟这种蛇鼠之人搞到一起的。 “你！” “霆宇说的对，咱们既然跟他一队、八队来了，就应该抱着诚信合作的态度。” 邢振豪拍了拍蔡志忠的肩膀，像大哥一样安抚着“弟弟”。 蔡志忠平时虽然溜须拍马，比较爱算计，但却很受师父喜欢。 如今鹰爪翻子门被灭。 只留下他师兄弟二人，身为大师兄，他必须照顾好自己这个弟弟。 蔡志忠见邢振豪并没有替自己说话，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没办法，谁让他功夫不行。 没了师门的照顾，他只能寄托邢振豪，只有把大师兄伺候舒服了，他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 可如今，邢振豪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这让蔡志忠心里积压的怨恨越来越多。 杜淮山。 郭霆宇。 甚至连谭海那个大茶壶都可以踩我一脚！ 不行，这口气不出，我蔡志忠一辈子再难抬头！ 既然邢振豪靠不住。 看来只能选择换个人帮我了…… 想到这里，蔡志忠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面孔：聂人杰！ “你们看，侧面好像有光！” 新兵中，忽然有人喊道。 此刻，天色早就昏黑，最后一丝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将整片荒原染得一片紫红。 而在这葡萄色的余昏下。 众人隐约看到几道萤烛般的光亮，好像是车灯！ “有车队在靠近。” 一名老兵放下望远镜。 如果是平常，王正麟并不会多想，但在眼下这种时候，他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杜淮山同样眉头一蹙，下意识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军刀握把上。 许鸢注意到这点后，同样侧了个身位，找了个灵活的位置。 车队越来越近。 是一辆黑色的洋牌老爷车，两辆运输车。 王正麟攥着缰绳，一个眼神，让裴庆丰骑马过去，开口警告：“前方的车队听着，我们正在执行军务，请勿靠近！否则将视为敌人！” 等裴庆丰喊完，便一抬手，让机炮科的士兵准备架设机枪。 这东西打妖鬼效果不好，但对付人类确是绝对的杀器。 “别开枪！我们是商队！半路遭遇妖鬼袭击，过来寻求支援！车上有伤者，别开枪！” 运输车上很快就有人回应。 杜淮山拿起望远镜细看，还真瞧见有人捂着胳膊，额头鲜血直流。 而中央那辆黑色老爷车的车侧，好似被什么重物击打，整个车门都向里凹陷变形，窗户也都碎得一干二净。 他瞧着这老式运输车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在延顺城出发时，排在前面的商队之一。 当时他还特意问过吴明，所以对那些运输车上的帮派打手有过印象。 王正麟也认出了他们的确是延顺城附近的商队，一见车上有伤员，帮派的打手也举起武器，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但最主要的，是有妖鬼袭击。 “妖鬼袭击，在什么位置？” 他放慢速度，让两只车队并排行驶，盯着商队来时的方向，开口询问。 “回军爷，就在白翁山东北坡附近，我们家老爷今日是去找采药人收药，结果在山脚下遭遇妖鬼袭击。” “几个采药人都死了，老爷的车被砸了一巴掌，我手下兄弟也折了一个，还有这胳膊断骨，敢问军爷车上可有止血的药，救救我这兄弟的可怜命！” 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黑色粗布短打，扎着马尾辫的糙脸汉子，在车上拱着手。 而他身旁那位手下，胳膊出血的确很严重，好像整根小臂都被打断了，疼得脸色惨白。 两辆老式运输车。 一辆装药，一辆运人。 杜淮山仔细打量着车上的这些帮派打手。 一共十二个。 算上说话的糙脸汉子，有四人瞳孔是异色，完成寄灵。 对于一个民间帮派来说，这已经算是实力极强了，难怪能从妖鬼的袭击下逃出来。 这些帮派成员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车上的训练兵。 望着他们穿着的棉布甲胄，以及手臂上套着的，闪烁着赤色光芒的臂甲飞索，眼中充满了羡慕。 其中。 一个黑瘦高的中年男子，左瞧瞧，右看看，蓦地与杜淮山对上了眼儿，然后，两人就一直对视。 是的。 一直对视。 “行吧，后勤，取医药包！” 王正麟打算给对方丢一个药包，后勤兵刚低下头，铛铛铛铛！ 数声虚空震响。 一下子激得他瞪起双目，迅速进入鬼人化状态，聿——！呼呼呼！ 糙脸汉子一声大吼。 地面突然惊起四道十几米高的小型土龙卷风向周围扩散！ 马匹嘶鸣，运输车前风挡玻璃瞬间被烟尘抵格，大量石子土渣，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不少老兵新兵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也有人强忍着睁开眼。 “全员准备战斗！” 王正麟扯着嗓子大吼，“机枪班进攻！！” 机枪班的老兵急忙抬起机枪，却听闻一道巨大的破风声。 黄色的沙尘中。 赫然是那名糙脸汉子，如熊一样的身躯，双手抡着一柄近人高的巨大赤色阔刀，旋风般，高速旋转劈来！ 嚓啷！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糙脸汉子强悍的力量，令金属阔刀瞬间将围栏切成两半。 离得最近的两名机枪老兵，当场便被阔刀的刀光扫中，从胸口位置，喷出两股鲜血。 连枪带人，哗啦，一样分成了两半！ 巨大的力量搅动得整个运输车左摇右晃，瞬间翻了出去。 同一时间。 另外的三名帮派完成寄灵的成员也接连动手。 黑瘦男子与杜淮山几乎是同时开启鬼人化。 前者衣衫撕裂，露出里面的金属皮质背心，整个皮肤都变了白灰色，仿佛地府索命的白无常，肌肉延伸，脸颊两侧出现黑色裂纹，双手更如恶鬼之爪， 锵！ 黑瘦男子迅速从腰拔出两把连接细管的短刃，背心肩顶嗖嗖两声，射出两道银光。 是机动飞索！ 精英训练兵目光大骇，难以相信，除了军队之外，普通帮派竟然也能搞到这种东西！ 颂！ 眨眼之间，黑瘦男子化作一道闪电疾速杀来。 他是冲我来的！？ 杜淮山眼看着寒芒杀至眼前，一把拔出军刀。 第二个动手的正是许鸢。 两人几乎同时从车上跳起，而下一秒，黑瘦男子便杀到了运输车上，两把短刀瞬间扎死了一名训练兵。 同时身躯转动，好似陀螺一样，刀光紫影，划斩周围训练兵的同时，瞬间又闪向半空中的杜淮山！ 好快的速度！ 得速战速决！ 杜淮山目光一厉，黑红色的恶魔之瞳布满血丝，在紫光冲至的刹那，瞬间在半空中消失。 哗！ 黑瘦男子的双刀斩在了黑红色的残影之上。 “死！！” 砰地一声炸响，杜淮山猛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浑身黑雾缭绕，双目睥睨，手中军刀奋力一抡，在空中划出一道粗暴的银光！ 形意五行： 单趟横刀！！ 可就在他劈出去的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从黑瘦男子的身上爆炸开来。 ps：编辑通知这周五上架，希望大家到时候多多支持一下首订！！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半路截杀 霎时间，白光似震爆弹般，向外扩散着刺耳的震响。 “我的眼睛！” “啊！脑袋好疼！” 一刹那，周围不少训练兵的眼睛和耳朵都被这股闪耀的白光冲击波击中。 杜淮山同样被灼得瞳孔全缩，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突破第一档，早就可以属性外放，周身萦绕瘟疫黑雾。 在白光出现的瞬间，黑色雾气本能地遮住了双目，手中的军刀又是带着音障炸裂的冲击波，将袭向自己的震荡，尽数抵挡，甚至反弹了回去。 但真正令他惊讶的。 不是对方堪比闪光震爆弹一样的觉醒技能。 而是反应速度！ 但生死激斗，容不得杜淮山多想。 释放完一档特技后，瘦黑男子立即返身回撩，手中的短刀如镰刀般，带着血淋淋的气息杀来！ 对方出手之快，反应之迅速。 绝非常人。 若是一般训练兵，先后失手、被白光刺眼，估计早就慌了神。 可杜淮山却迅速抖起手臂，烈马之躯，狂涌翻转，浑身肌肉瞬间拧成一股麻绳，恍惚间好似敲钟般。 铿地一声震响，刃对刃，钢对钢。 瘦黑男子手腕如遭雷击，身子后仰连连退步，虎口位置已经出现了裂痕，渗出丝丝鲜血！ “整劲！？” 他下意识惊骇出声。 嗖！杜淮山未跟他有任何废话，身子再度从虚空中消失。 瘦黑男子当即瞪圆了双目，双手扣按短刀握把机关，便射出飞索想要逃离，可他的如意算盘刚打响。 一道钩索猛地从侧方，扎中了他的肋骨。 是许鸢！ 刚才瘦黑男子冲来之时，她是唯一一个跟杜淮山同时闪开的士兵，避开了震荡白光后，趁着落下来的瞬间，当即抬起臂甲，射向要逃跑的黑瘦男子。 颂！颂！ 双方同时按动机关，高压气体推动涡轮疯转，就像两台汽车在进行拔河。 瘦黑男子吃痛一声，整扇侧肋，被钩索拽得骨头都快分离出去。 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半空之中，一抹寒芒超音速般闪过，“嗖，砰——！” “不……” 噗，脖颈瞬间被军刀斩断，头颅斜飞，表情竟还停留在惊求之刻，刀芒去势不止，搅动着鲜血撒成一轮红扇。 尸体失去控制，立刻便被许鸢的飞索拉拽到身边。 后者扭髋蓄势，右臂挥舞军刀再度横截，噗呲，刀锋似大枪般，猛地贯穿心脏，肉糜如花，迸溅在她脸上。 啪嗒。 人头落地，瘦黑男子惊恐的双目，顿时失去了异色，心脏处绽放着阵阵红光，随天地间开始飘散。 “呼呵……” 杜淮山平稳落入车斗内，扭头扫向周围。 刚才的战斗看似复杂，实则只有几秒不到。 此刻仍有不少训练兵捂着眼睛在乱叫，谭海肩膀的棉布甲被刀锋划开了棉花，李安琪、林思芷，一身是血。 但一转头，血并非她们二人，而是倒在地上的李明成脖颈溅出来的！ “李明成！” 杜淮山开步蹦过来，捂着他的脖颈。 “咳咯……” 可李明成喉咙下的伤口太大，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向外流，“谢，谢谢，你活，要活……唔……” 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李明成嘴里鲜血一涌，便瞳孔涣散，死了。 瘦黑男子的第一目标，就是杜淮山。 而李明成、谭海当时是距离他最近的人，自然最先遭受波及。 所幸谭海天分较高，平日又练得刻苦，第一时间开启了鬼人化，可李明成就没那么幸运了。 来不及悲伤。 杜淮山扫下他的眼皮，抬头看向左前方，翻滚的老兵运输车旁，王正麟、裴庆丰等人正与另外三名帮派成员混战。 不知这帮人来头几何，身手竟如此了得。 尤其是那名扎辫的糙脸汉子，一手阔刀舞得密不透风，周围脚下，已然躺着两具老兵尸体，更别说那些没完成奇灵的机枪兵。 但他们也仅仅只能打个“突然袭击”的时间差。 士兵的人数、装备优势，对于帮派成员，就是碾压级的，一名浑身被土块儿鳞片覆盖的汉子，刚挡住裴庆丰的进攻。 转眼，背后就同时被四道飞索勾中。 老兵们直接横冲直撞杀来，一挑，一斩，后者再一劈，一扑杀，半个呼吸的功夫，这汉子就被打得直掉渣，手臂、血肉，漫天乱飞。 而他的同伴，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一名机枪老兵反应过来，抬着麦德森轻机枪，哒哒哒地横扫。 火舌喷吐，糙脸汉子的左腿应声而断，没等他落地，王正麟的长剑已然带着颤鸣，贯穿了他的心脏！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停止。 不到一分钟，战斗结束。 砰！ 鬼人化下的王正麟，一爪子暴力撕开车门，从里面抓出了穿着紫色貂裘，带着锦缎黑帽的中年商人，还有他的儿子。 “呜啊……军爷饶命！一切都是他们逼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啊……” 中年商人“噗通”一下，立即下跪，押着儿子的脑袋，不停地给王正麟磕头。 看到这一幕，郭霆宇双目一凛，下意识攥起了拳头。 裴庆丰则带人迅速将运输车上残存的几名普通帮派成员，一个个踹在了地上，手中的军刀，就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军爷，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人跟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完全就……” 帮派小弟们一个个哭喊着。 可王正麟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挥手：“全押上车！马上打扫战场！速离！” “是！” 士兵们来不及为死去的同伴悲伤，便将尸体、机枪、装备，重新搬到了商队的老式运输车上。 来往的人群中，王正麟两眼幽光持续扫着精英训练兵。 待与杜淮山对视之后。 他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一段儿。 两人都明白，这次的袭击，绝非偶然，或者说，应该叫半路截杀！！ 在王正麟与裴庆丰的催促下，士兵们只用了五分钟，就重整完毕。 夕阳消逝，黑夜来临。 车队开着荧烛般的前灯，快速行驶在漆黑的荒原上。 战斗，是令人成长最快的手段。 如果说第一轮与妖鬼的激斗，新兵们还浑浑噩噩，那么经历了第二轮帮派袭击后，每个人都绷紧精神，眼睛个个瞪得像老鹰一样。 为了，能活下去！ 杜淮山同样也在两次战斗中收获不少，服用红髓药片后，他刚刚再次突破，达到百分之十四的融合度。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 再有一个月，差不多就能触摸第二档相对阈值！ 与帮派成员战斗的地点，距离白屯其实已经不远，车队只行驶了二十分钟不到，就看到了远处城墙上的探照灯。 王正麟表明身份后。 城门大开。 车队刚刚驶进城内，城楼边缘，钨丝路灯下，两名身披绿斗篷的士兵，骑着马，似乎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其中一名方脸中年班长将洋表收入怀中，伸手拦住了侦查二排。 王正麟算是彻底被暗杀、袭击搞怕了，并没有下马，甚至还故意提升了鬼人化状态的融合度，冷道：“你们是……” “你没收到消息么？” 方脸班长眉头一挑，很少有部队敢对他们特务排这个态度。 “证件。” 王正麟没有废话。 见对方态度异常强硬，右手又始终紧握剑把，车上还押着几名普通百姓，方脸班长心知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张草纸。 借着灯光，王正麟仔细观摩着红印章，这才点头。 运输车上，老兵、新兵开始小声议论，搞不懂特务排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但这反而让有些人面露喜色。 “有特务排出现，看来事儿不会小，这回碰上大功了！” “嘘！小声点儿，别让他们听见。” …… “我是张石汉，五十七旅特务排一班班长，奉军事密令，前往白屯接应你们，车上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普通百姓？” 确认身份后，方脸班长将王正麟带到边角。 “我们半路遭遇不明帮派袭击，很可能是有人将情报泄露了！” “什么！？” 张石汉与手下面色一变，急忙追问：“重要情报人呢？” “杜淮山！” 王正麟回头大喊。 正讨论热议的训练兵们，瞬间安静，眼看着杜淮山跳下车，走了过去。 “杜淮山他不会有事儿吧？” 接连两名队员死亡，让林思芷开始担心起来。 “应该不会。” 谭海眼珠子转得飞快，看着特务排两人的影子，又低头瞥了一眼肩膀甲胄的豁口，“不过，接下来的任务，恐怕会异常凶险！” “就他一个？” 张石汉看着如此年轻的一个少年，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王正麟：“就他一个。” 杜淮山眼皮一跳，因为战场太乱，天色又黑，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棕发老兵不见了。 他下意识摸了下甲胄腰带。 里面，还装着棕发老兵给他的那个长哨。 张石汉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想不明白：“汤排长开完会后，亲自指派我赶往白屯接应，这过程中，不可能有人泄密。” 杜淮山放下手：“泄密人，在车上！” ps：明天中午上架，求首订！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内鬼情报，神秘裂缝（W字更新求首订） ！！！ 霎时间，不单是两名特务排士兵瞪起眼睛，就连王正麟，也一脸惊骇地看向了杜淮山。 “杜淮山，你为何会如此肯定？” “当时那个瘦黑男子的眼神，明显就是针对我来的，一开始，我本以为李明成身亡是意外，可戴前辈也死了，这就不是巧合了。” 听着杜淮山的解释，王正麟也点头补充：“没错，那个帮派头子也是在针对我动手。” “所以，这伙半路截杀的人，明显是要灭口，阻碍事件坐标泄露，但是，发往指挥部的情报中，只提及了王副排与侦查小组，可……” “没有具体提及你，老戴和李明成！” 后半句，从王正麟的口中，说了出来。 “当然，这些也是我刚知道的，真正令我做出判断的，是对方的反应！” 杜淮山简单叙述了当时与瘦黑男子对战的全过程，其中着重介绍了他使用掠影步后的一幕。 要知道。 连周钟爱和王正麟都反应不过来他的掠影步技能，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还做出了反击！ 不。 确切的说，对方应该是在劈中残影的刹那，不假思索地反击。 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使用掠影步一样。 一开始，他还觉得对方是否觉醒了类似读心术一样的特技，可从瘦黑男子的实力来看，又不像是突破二档的排尉级强者。 综合各种线索来看，只有一点： 那就是对方提前了解过他的底细！ “而既得知白翁山突发事件，又熟悉我技能形态的，只有车上那些侦查二排的老兵，以及讲武堂新兵！” 王正麟顿时回想起一周前见面的那晚。 的确。 当时连他这个突破了鬼人化二档的都没反应过来，而两人当时的战斗，也被山口埋伏的老兵们瞧得一清二楚。 所以，老兵、新兵，都有嫌疑！ 张石汉眯了眯眼，纯黑色的瞳孔中，映衬着杜淮山年轻的侧脸。 短短一分钟的接触。 这小子表现出的冷静，思维方式，以及话中体现的实力，着实令他有些刮目相看，这届讲武堂，还真出了个妖孽级别的天才！ “白翁山事件背后，我们特务排早有暗中调查，初定是光明社孽党经白翁山，与尼潘人私下交易红髓装备，现在看来，远不仅如此……” 张石汉这句话，令王正麟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心里明显不是滋味。 侦查二排为这场事件，辛辛苦苦累了这么久，死了排长，牺牲战友，结果人家早就调查了个大概，最可怕的是，手里捏着这样的情报，却不告诉他们！ 但。 就像杜淮山早在讲武堂就分析出特务排会插手，他王正麟身为侦查排副排长，怎么可能会猜不出？ 这也是他没有发火的原因。 很多时候。 当兵的就是这样，明知前面是火坑，但军令不可违，你必须得跳，而且还要跳得漂亮才行！ 杜淮山此刻也在心里迅速消化着特务排的情报。 一切基本都与他预想的差不多。 妖鬼、尼潘、红髓。 只是唯独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光明社的影子。 难怪当时那个瘦黑男子身上竟然有背心式的机动飞索，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帮派的能搞到的，核心技术，只有军阀和列强才有。 还有各种红髓兵器，这些都不是能轻易搞到的货。 “没想到，光明社的卧底仍旧没有清扫干净，此事关系重大，不宜久留，回军营再做定夺，杜淮山，你先回车上，不要声张，放心，我与王副排，会尽全力护你。” “是。” 这张石汉倒是够狠，没有把我留在身边护着，即使冒着“唯一情报被毁”的风险，也不想打草惊蛇。 看来。 在张石汉的心中，光明社的重要性，不比红髓矿低！ 不知，这是他个人态度，还是特务排的态度，亦或者，是整个营州军高层的态度。 杜淮山不禁再次想起谭海当初跟他说的那句轰动全国的消息： 直隶军阀陆军次长被光明社暗杀。 陆军次长，按地位换算，基本等同于现在的集团军副军长，仅次于陆军总长及参谋总长，如此大级别的高官都能被暗杀，再联想到讲武堂妖鬼训练基地卧底，青石山，白翁山…… 好家伙。 这光明社的能量，可真不低啊！ 回到运输车上。 李安琪等人虽然担心，但随着有关各种猜测，以及被接二连三叫去问话，众人也识趣地，并没有打扰杜淮山，围着他追问。 就这样。 王正麟走在队头，张石汉两名特务排成员则走在运输车旁边，算是暗中保护。 但杜淮山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有情况，随时进入鬼人化状态逃跑。 自从清楚光明社的能量后。 可不认为一名小小特务排班长，加上他手下，共两名一次寄灵的士兵，就能护他周全。 事实上。 就算没有光明社半路截杀这档子事儿发生，光凭“红髓矿”这三个字，旅指挥所只委派两名特务排士兵过来，未免也有些太过草率了。 他俩根本压不住狌狌妖鬼这种恐怖存在。 所幸。 光明社似乎也没有完全陷入疯狂，亦或者心知已经无法阻挡营州军高层得知白翁山中发生的事情。 直到到达军营门口，袭击都没有发生。 进入军营后。 营内的士兵看到侦查二排一个个抬着尸体，活下来的，不是挂彩，就是神情落寞，不由有些哑然。 这还是自打侦查二排临时驻扎白屯巡防步兵营以来，发生过最惨烈的一次损伤。 聂人杰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爽，尤其是看到特务排的人跟在身边，便以为是侦查二排调查失职，被上头盯上了。 只是看到杜淮山完好无损时。 脸上免不了又浮现出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表情。 特务排无论走到哪，都是引人注意的存在。 很快。 巡防营的副营长，以及下属的几名连长，纷纷从营指挥所出来，亲自“招待”。 这并不稀奇。 当初七三旅的特务排排长孙建亨，见了赖彦龙，都一副平级的态度。 一名特务班长，让副营长出面，也就很正常了。 “给我清理出几间牢房，把这几个人押下去，我今晚要亲自审讯，另外，通知下属连队，今晚开始整备出一个主力连，明日一早准备出发，跟随侦查二排，前往白翁山，执行秘密军令！” 张石汉这句话。 顿时引起不少士兵的惊异。 聂人杰一下蒙了。 特务排这么说，明显是侦查二排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次性抽调出一个主力连队。 “侦查二排与实训新兵精英队全员，就此解散，明日一早七时，准时集合。” 张石汉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扭身带着商人和那几个帮派成员离开。 这就完了？ 杜淮山眉头一挑，这不符合特务排的行事风格啊！ 上次讲武堂卧底事件。 他一个碰巧撞上卧底的新兵，都能被带走审讯。 眼前这次。 在明知道新兵与老兵中，必有光明社内鬼的情况下，竟然不审讯，也不监视，而是放任自由。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钓鱼。 妥妥的钓鱼执法。 而且还他娘的是在利用我当鱼饵！ “唉，看来明天是要大干一场了，走吧，淮山，先去饭堂吃饭吧，我都快饿毁了……” 吴明捂着肚子，唉声叹气着。 其他人基本也都饿得不行。 杜淮山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继续再跟这帮兄弟们混在一起。 毕竟。 那个内鬼现在得知营州军明早就要行动，而自己又是唯一一个了解一切详情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呼叫同伙，进行二次动手。 这帮人连讲武堂的秘密数据都敢弄，何况在军营杀个人。 “算了，你们先去吃吧，我先把李明成和陈军的尸首送到后勤。” 再次听到这两个名字，林思芷等人又低下了头，就连谭海的眼神也在闪烁着。 突然在一天之内，一下子连着牺牲两名队友。 换谁都会有些不适。 姜茜捂着嘴，似乎又想到了那血腥恐怖的场面。 “姜茜，你没事吧？” 李安琪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拍着后背，“要不我带你去趟医务室吧？”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 姜茜摆摆手，强忍着吐意转身离去。 来到后勤。 杜淮山将尸体递交上去后，会有专人分好标签，送回讲武堂，并通知家人过来认领。 不知是不是因为认识李明成和陈军的时间较短。 还是他对于同伴的牺牲，已经习惯了。 总之。 相比于孙天身死。 他这次并没有感觉那么难过。 杜淮山似乎有些明白，刚穿越那天，在新屯战场，常随安手底下那些老兵，听到他说“人全死了”时的表情。 也许死亡发生的多了。 人真的会麻木。 但李明成临死前说的那几个字，仍旧给杜淮山的内心留下了不小的触动。 谢谢。 和，活。 他这样一个如此胆小怕死的人，在临死前，竟然没有求救，而是感恩，并让我好好活下去。 是啊。 无论如何。 我们都应该好好活下去。 哪怕是在这个充满妖鬼的地狱乱世。 深吸了一口气，杜淮山转身离开了后勤处，准备去饭堂吃口饭。 可就在他转弯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喊： “淮……” 砰！ 一声枪响，子弹噗地一声，伴随着英缕守护灵的召唤，打在了杜淮山的肩胄上，而趁着这个瞬间，他已然翻滚进了后勤处草坪的树干后。 “啐，妈的，真懂得变通，杀人还是枪好使！” 杜淮山躲在树干后，吐了口吐沫，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弹头“啪嗒”一下，从肩甲的棉布中掉落下来，旋即抬头看向斜对面。 好家伙，谭海、吴明、李安琪、林思芷、许鸢，一个个全躲在那里。 而刚才那声呼喊，正是谭海喊的。 “谭海，还真让你说中了！真有人要暗杀淮山？” 李安琪躲在树后，拍着谭海的脑袋瓜子。 而吴明则是拎着马步枪，瞄着对面的狙击位置。 谭海眯着眼：“这是明摆着的，我李明成同时在淮山哥身边，且当时我的位置距离那人更近，可对方却先杀李明成，再杀淮山哥，明显是有意在针对这组小队。” “包括许鸢不是也说，当时那人面对掠影步，反应极快，就像是提前熟知淮山哥的技能一样。” “老吴，找到那个人了么？” “嘘，别说话……” 吴明眯着一只眼睛，绿色的瞳孔，顺着马步枪的金属瞄准器，盯紧对面的斜坡，可始终没有开枪：“这人是个狙击老手，懂得在后勤处这种偏僻的地方容易下手，他所在的位置是个反斜坡，进可攻退可守，不露头，我瞄不了……” 铛。 许鸢二话不说，直接进入鬼人化状态，抬起臂甲飞索，颂！ 紧跟着，便是李安琪与林思芷。 好家伙。 这就上了？ 杜淮山躲在树后，看着这三个“彪悍”的娘们儿就这么大胆的冲了上去，也不怕坡后冲出来一帮肌肉大汉。 但很快，敌人亲自证明，他的想法错了。 伴随着一阵异光，一道消瘦的身影快速勾动飞索准备逃跑，就在她露头的瞬间，砰，吴明一发子弹，精准地打在了目标的腿甲上。 尽管开启鬼人化状态加棉布甲，防御力惊人。 但子弹的力量，还是撞得对方趔蹴两步，差点儿摔倒在地。 而许鸢则抓住这个时机，落地翻滚起身，飞索“嗖”地一下，射中了对方后背的甲片，不得不说，能想到用钩索留人这招，也是够有才的。 一对多的情况下。 一旦被飞索勾中，基本上就是跑不掉的。 很快，李安琪与林思芷就从左右两个侧方位包了上去，锵锵两声，明晃晃的军刀从半空中闪袭而至。 可下一秒。 一道更巨大的紫光在周围爆发。 不好！！ 杜淮山双目一厉，瞬间消失在原地，半空之中，砰，一声炸响，连续使用两次掠影步，一把抓走李安琪与林思芷。 而就在三人离开的那一瞬间。 虚空之中生出数道紫色锁链，其中有几条扑了个空，另外几条，则将袭击杜淮山的人影，捆在了原地。 他们不是一伙的？ 啪嗒，没了掠影步效果，杜淮山三人成三明治一样，摔落在地上。 “小子，你这一档特技，的确很强。” 伴随着有些熟悉的嗓音，身披绿色斗篷，浑身紫色肌肉撑起扎甲，头似恶魔一样的张石汉，忽然出现。 同时出现的，竟然还有王正麟，以及巡防营的副营长、几名连长。 “原来他们跟咱们一样，一直蹲在淮山身边！” 吴明何时见过这种阵仗，一堆部队军官，同时出手。 杜淮山仔细瞧着张石汉的眼睛，竟然变成了重瞳！ 怎么可能，原来他不是只有一个异色瞳孔么，难道是一种特殊辅助类技能，可以隐藏自身守护灵数量？ 我就说么，涉及红髓矿与光明社这么大的事儿。 旅指挥部怎么就只会派两名普通特务兵。 身旁，李安琪从地上起身，忽然惊叫一声，“是她？” 众人听言，将注意转向锁链中央捆绑的“内鬼”，纷纷瞪起眼睛。 短发，黑棕色的皮肤，颧骨上带着雀斑。 赫然是姜茜！ 震惊过后，谭海等人又迅速回想起细节。 难怪当初杜淮山要接这单调查军令，她就第一个反对。 今天下午妖鬼袭击事件后，杜淮山与李明成刚被王正麟叫走，她后脚就以呕吐为借口离开。 估计，讯息就是在那时候写下的。 又因为有呕吐做幌子，姜茜在乘车中途，即使有丢手帕之类的奇怪动作，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杜淮山心里一沉。 当初青石山事件，姜茜的队友全部牺牲，只活下来她一个，本以为是运气好。 现在看来，按照孙建亨的分析。 她跟那名异化者根本就是一伙的。 此刻的姜茜，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恶心呕吐的虚弱状态，她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包围自己的军官们，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抖着舌头喊道：“光明永……” “呵呵……想死？” 结果，张石汉只是一伸手，瞬间多了一道锁链，强行勒住了她的喉咙，后者本能地咳嗽两声，“存”字说完，一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玻璃球，便掉在了地上，“看来你知道的不少，现在把你的同党指出来，我可免你死刑。” 氰化钾？ 杜淮山盯着地上的玻璃球。 想不到影视剧中的卧底被抓，立刻吞药自杀这样的桥段，在现实也会出现。 不过想想也是，抛开对组织的忠诚度不谈，真落到军阀特务手里，估计死了都比活着强！ “呸！狗军阀！你们别想从我这儿问出一个字！” 姜茜自杀不成，便干脆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杜淮山总觉得这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额…… 搞得好像自己成了反派角色似的。 不过说来也怪。 既然姜茜对光明社如此忠诚，不愿暴露任何信息，那干什么一开始还要自曝家门，喊一句“光明永存”？ 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但杜淮山记得那个讲武堂卧底在临死前，也喊出过“光明永存”的口号。 或许是为了洗脑宣传，又或者是这类帮派组织都比较中二，比如什么““光孕众生，众生随影”，什么“九头蛇万岁”等等。 张石汉倒是毫不在乎姜茜嘴硬。 一抬手。 另一名特务士兵当即上去，用专业的手法，给姜茜捆得结结实实，甚至连嘴巴也没有放过。 人被带走后。 张石汉这才跟王正麟走过来，“没事吧？” “回长官，没事。” 亏得杜淮山时刻保持警惕，加上谭海那声提醒，在枪口露出来的刹那，第一时间偏移身位，反正棉布甲里面是红髓钢片，加上他浑身肌肉筋骨发力迈入整劲。 哪怕鬼人化开晚一步，也没受什么伤。 只要不被子弹击中脖颈和脸就行。 “不错。” 张石汉点点头，“这个内鬼既然着急跳出来要杀你，正说明光明社已经没有其它手段了，你且放心。” “是，长官。” 杜淮山表面恭敬地挺直腰背，心里却是暗骂一句。 赖彦龙说的没错，特务排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个张石汉跟那个孙建亨都他妈是一路货色。 为了情报、抓人，几乎可以不顾任何人命的牺牲。 “都别看了，赶紧回去休整，明早还有任务！” 其中一个高个子巡防营连长，冲着外层围上来的一伙老兵们大喊着。 聂人杰正是这伙老兵中的一个。 好巧不巧，他所在的连队，正好被选中，负责明天跟侦查二排以及精英训练兵一起执行白翁山秘密军令。 这光明社的内鬼真是废物，偷袭都杀不掉。 聂人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光明社要杀杜淮山，但见有人帮他出手，他倒是乐意在一旁看戏，甚至恨不得光明社刺杀成功。 “聂排长好。” 他心里正琢磨时。 忽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句。 聂人杰一回头，瞧见一名瘦高的三角眼新兵。 因为杜淮山的关系，他原本对这届精英训练兵格外厌烦，但眼前这小子，把排长前面的“副”字一摘掉，倒是深得他心，说话的语气平缓了不少：“有事么？” “173届新兵蔡志忠，特来帮聂排排忧解难。” “帮我解难？开什么玩笑！没事赶紧滚！” 聂人杰以为又是一个趋炎附势的狗腿子过来巴结他，可没想到，蔡志忠挨了骂，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三角眼一勾，谄笑道：“聂排，大年夜那天，我就注意到一个叫杜淮山的惹了您不高兴，说实话，这个杜淮山为人蛮横霸道、阴险自私，我们同届不少人都对他不满，我与他，也有过节！” “哦？” 前面的话，都是场面铺垫，唯独最后一句，是重点。 看来这小子跟我一样，也对杜淮山恨之入骨。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聂人杰倒是来了兴趣，“说说，你这句‘排忧解难’，是什么意思？” “嘿，我刚才见连长指名您聂排明天与我们一起入白翁山……” 蔡志忠一边说，一边瞥向杜淮山的背影，阴恻恻的三角眼，闪过一丝狠色。 …… 事情全部解决。 人也散了。 杜淮山带着还饿肚子的众人去了饭堂。 吃饭间。 大家仍旧对姜茜的内鬼身份好奇个没完。 “真没看出来，姜茜平时不显山不漏水，枪法竟这么好，隔了那么远，都能打中淮山哥。”谭海说到最后，话锋一转，“不过，相比起老吴，还是差了些！” “呦呵，谭海，你这张嘴可太会说了！” 吴明咧嘴一乐。 “说实话，这回还真多亏了谭海这张嘴的提醒！” 杜淮山搂着谭海的肩膀，看着众人，略带歉意道：“不过……把你们卷进这么大的麻烦里……” “嗐，这有什么，能分到大功勋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李安琪说的没错。 活捉光明社内鬼，这难度，可比杜淮山当初直接杀死对方大多了！ 回到临时住舍。 杜淮山重新拿出笔记，开始记录着今日的战斗总结，尤其是与瘦黑男子的厮杀。 严格意义上来说。 这算是他第一次与人正面死斗。 之前在军屯城巷子里那次，其实并不算真正的生死战斗。 从这场战斗中，杜淮山明白了两点。 一：鬼人化融合度，尤其是觉醒特技，是很重要的战斗情报，在熟知与陌生两种状态下战斗，结果天渊之别。 这就像打《英雄联盟》。 如果熟知对方英雄技能与cd时间，至少能做到游刃有余，可如果是面对一个新英雄，打起来就会手忙脚乱。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下一个技能是攻击，还是控制。 就像杜淮山面对瘦黑男子身上爆发出的刺眼白光一样。 这也就隐身出第二点：属性！ 杜淮山怎么也想不到，瘟疫属性竟然会对强光有削弱作用，也许是因为黑色雾气的关系。 因为无法做到像常随安那样，将属性随心所欲控制，所以他一直下意识忽略了对属性的运用。 现在看来。 在战斗中，掺杂属性攻击，也许会有奇效！ 合上笔记本。 杜淮山闭上眼，体会着着在后勤处，最后一场遇袭，那时他已经突破了百分之十四融合度，在使用掠影步时，明显感觉到速度更快，心脏残存的超能状态也更多了。 估计再提一档，他就能连续使用第三次掠影步了。 翌日。 金鸡报晓，天刚蒙蒙亮，众人就从床上醒来。 或者说。 也没几个人能真睡得沉。 洗漱、吃饭。 整个巡防营内，一片紧张。 大家虽然不知道具体要执行什么军令任务，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今天进山，绝对危险异常。 列队时。 许鸢轻轻碰了一下杜淮山的手腕，顺着她的眼神，杜淮山看到了老兵队伍中，正在检查着他的军马。 杜淮山点点头。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不怕聂人杰给自己搞什么幺蛾子，因为妖鬼数据、具体方向情报都在他脑子里，特务排和军官，时刻都在关注着他。 如果这家伙真敢动手，没准儿会被当成姜茜同伙，一起关到牢房里审讯。 提起这个。 张石汉今天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一直拉着个眼睑，估计是昨晚的审讯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也因为昨天的暴露。 他今日将甲胄上的肩章全换了，按照这个级别，他应该算是特务排的副排长。 “全员整备，清点人数上车！” 喊话的，是昨天那名高个子连长，名叫江大易，同样也是重瞳。 一个主力连队编制有二百余人，再加上五十来人的侦查排和精英训练兵，以及两名完成二次奇灵的强者带队，解决那只狌狌妖鬼，应该不成问题。 近三百人的队伍，一共装了满满十四辆运输车。 除了配备专门的车来拉机枪辎重，甚至还有几门榴弹炮，可谓是火力惊人。 眼见全员整备完毕。 锵，江大易拔出军刀，一撩马首，“全员听命，白翁山秘密军令行动，正式开始，出发！！” 聿——！ 一声令下，马匹嘶鸣，引擎如雷。 十几名擎马军官与十四辆运输车，同时奔动，浩浩荡荡地冲出了巡防步兵营。 白屯郊外的路上。 过往的商人和贫民看到后，纷纷驻足让路，小声议论着。 因为白屯地处边境，位置偏远，又靠着白翁山，妖鬼稀少，自山龙关战役以来，如此大规模的连队级军事行动，这还是第一次！ 随着动静越闹越大，吸引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不少孩子胯在大人的肩膀上，扯着脖子瞭望运输车里或坐或站的士兵，一个个身披甲胄，背着马步枪，手持军刀，赤黄色的金属头盔上，红色的樱穗随风摇曳，好不威风。 “爸！将来我也要当兵！耍大刀！” “嘿，你要是当了兵，封了官，那咱家可就彻底飞黄腾达了！” …… 听着人群里传来敬佩、羡慕的碎语。 新兵们仿佛终于找到了身为营州军人的自豪，而他们恰恰又是这届一千五百多人中，最精英的一批。 “我爸妈这时候要是能看到我，一定会为我感到自豪！” 李安琪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 杜淮山、谭海、刑振豪、郭霆宇等人，无一例外地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一点上。 吴明忍不住咧嘴笑道：“别说，的确是听自豪的！” 男兵们齐刷刷地点点头：“嗯！” 因为声势浩大。 这一次，没等靠近城门喊话，城防卫兵就提前拉开了巨大的铁皮木门。 轰隆隆。 江大易夹马当先，带着部队加速冲出白屯城，荒原上，十几辆运输车排成长队，轮胎携卷着春泥，很快化作一条土黄色巨龙，向东边的白翁山奔赶。 途中。 有一只妖鬼被动静吸引追来，正是前几日侦查二排甩丢的那只猪头狗身的怪物，但“今时不同往日”，近三百人的部队，怎么可能会怕一只灾祸等级十八的妖鬼。 还未等江大易开口，就有两名排长请令袭杀。 “速战速决，不要耽误部队行程！” “好嘞！” 在大量机枪弹药的掩护下，步兵一排排长领着四名手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带着妖鬼鲜红的心脏返回车队。 随后的路上，再无妖鬼阻拦。 车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了白翁山的山脚下。 “全员下车步行，机枪班、后勤队，负责牵引辎重，以排为单位，听各自排长指挥，侦查二排！”江大易组织好部队后，在末尾喊了一句王正麟。 后者带着侦查排与训练兵，走到了队头。 “接下来就靠你们来领路了。” 还回昨天那地方？ 这是要清扫妖鬼？ 有些老兵仍旧是一知半解。 王正麟低头领命，旋即将杜淮山带到了前面，经过昨天的人员牺牲，整个调查队伍小组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杜淮山被拉到了王正麟与裴庆丰的队伍里，担任队头。 虽然危险。 但对于一名新兵来说，能担任一整支主力连队的头排兵，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新兵当成杜淮山这样儿，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第七训练队的一名训练兵感叹了句。 蔡志忠阴恻恻地笑了笑，“是啊，死而无憾了！” …… 等机枪、炮兵整理好辎重后。 队伍终于开始行进入山。 因为白翁山山脉广阔，植被密集，王正麟怕迷路，在昨日下山的途中，一直有在树上涂抹记号。 可走了没多远。 王正麟便发现了不对劲，傍晚留下的那些记号，不是没了，就是被涂改过 “看来是光明社的人干的……” 裴庆丰咬牙啐了一口，“大家小心点儿，都打起精神！” 杜淮山眉头微蹙，总觉得漫山遍野这么多记号，如此大的工程量，费力又不讨好，不太像是光明社干的。 也许是……尼潘？ 不过尼潘身份敏感，从张石汉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这一方。 毕竟四国联军如今正在北部长垣共同抵抗妖鬼，还处于“甜蜜合作期”，这时候引起争端，等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王副排，这个不难，吴明是猎户出身，在这种山林子里无论怎么转，都不会迷糊。” 杜淮山向王正麟推荐了吴明。 后者果真记得昨日最后调查点的大概位置。 临近正午，部队就到达了昨日最后的调查现场。 一路上，仍旧像前几日一样，一只妖鬼都没有碰到。 接下来。 就轮到杜淮山指路了。 按照狌狌妖鬼最后跑掉的方向，以及听到的异响声音大小，他开始带着部队拐向西南。 “搞什么啊，这不是再往回走么？” “来清扫妖鬼，却连一只都没有看到，真浪费时间！” “听说旅指挥部之前就派兵扫荡过，结果一无所获，这才让侦查继续调查。” …… 跟在后方的主力连队老兵，开始逐渐有些不耐烦。 可就在这时。 轰隆隆！ 那股熟悉的异响再度袭来，吓得不少士兵拔出了军刀。 王正麟仔细一听，的确像是地层活动，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岩壁。 并且，这一次所听到的声音，格外清晰！ “在右侧！” 杜淮山指着前面，小心拨开前面挡路的灌丛。 越是靠近声源，他越是谨慎。 既然知道声音是从地层中传出的，那么妖鬼没在林子里出现，大概率就待在地层之中！ 十分钟后。 众人来到一处陡峭的山涧前，正听着稀里哗啦的流水声，还属谭海眼睛最尖，指着山涧旁边的一处芦苇丛大喊：“快看！芦苇荡后面的凹坑！” “我的天！那好像是一道裂缝啊！” …… 王正麟急忙领着部队踏下山涧，踩着水到芦苇旁。 远看还未觉得什么。 靠近一瞧，嚯，好大的山体裂缝，纵长至少有十余米，哪怕是横宽，也有四五米。 只是这裂缝大部分区域都被茂密的芦苇挡住，又处在这样陡峭的山涧附近，也难怪之前的部队找了一天都没发现。 “这裂缝周围，好像都是妖鬼抓挠的痕迹！” 裴庆丰借着日光，隐约看到洞口边缘的一些剐痕。 “该不会是个妖鬼洞窟吧？” 谭海眨了眨眼睛。 “你那臭嘴，少说两句吧，还记得你上回说什么了么！” 李安琪白了他一眼。 来白翁山前。 谭海还真说过，这山底下不会藏着一只国乱级别的超级妖鬼。 结果，还真让他蒙中了一半。 妖鬼的确是被红髓矿吸引到了地层矿缝中！ “下面什么情况？” 这时，张石汉与江大易也从山涧赶了过来。 “太黑，看不清，但好像有风，呼呼的。” 王正麟解释着。 “后勤呢？让后勤队动作快点儿！！” 江大易扯着嗓子大喊。 不一会儿，军马拉着板车绕着山涧中坡，勉强走了上来。 哗啦，张石汉一掀木箱上的油纸，里面赫然都是行军用的马灯，煤油，甚至还有手电筒！ 看着后勤准备如此充分。 众人终于明白，原来杜淮山他们一早就知道妖鬼藏在地下。 可地下能有什么好东西吸引着它们呢？ 想来想去。 只有。 红髓矿！！ 如果这时候再猜不着，这兵干脆就别当了！ 一时间。 整支连队瞬间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就连连长江大易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他一开始也只是见张石汉的密令印信，才听从调令，至于具体执行什么军令，他也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开采红髓矿。 那我这次就真的彻底飞黄腾达了，甚至升个副营长，也不在话下！ 不光是他。 每一名士兵的内心，全都在激动、癫狂！ “红髓矿”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没人不知道，这就等同于现代人发现了一座金矿、一座石油矿！ 不。 红髓的价值，远高于两者！ “终于赌对了！” 邢振豪攥着拳头。 这次调查任务成功，哪怕最后分个万中取一，都足够他享用。 老天爷，这他妈可是红髓矿啊！！ 顿时。 刚才还个个不耐烦的士兵们，现在恨不得把脑袋削尖了往前冲。 “全员按班制领取马灯和火把，准备进洞！！” ps：万字大章，求首订，月票！！推荐！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洞穴探路 “吼——！！” 霎时间，围绕着裂缝周围的士兵们，齐声爆发出了激动的嘶吼，甚至将山涧内的激流声，都盖了下去。 哪怕是发军饷，估计都没有这么高兴。 很快。 每人都从后勤的辎重车上拿了四个火把，以及两个马灯。 至于更高级的纯铜手电筒，只有副排级以上军官才有资格使用。 当然这个年代下的手电筒使用的还是一号电池，灯泡也是老式的钨丝灯泡，在便携性和功能上，其实还真不一定有马灯好用。 “白杨。” 张石汉开口喊来了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名年轻的特务手下。 这家伙始终带着特务排的绿色帽兜斗篷，瞳孔为白灰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瞎子。 铛。 白杨从背后召唤出了一只五米多长的白色巨犬虚影。 除了身上的神秘红色纹路，与普通野兽不同的是，它竟然长着九只耳朵！ 虚影灌入他的心脏后，他的身躯立即开始膨胀，棉布甲被撑得紧紧实实，除了鼻头变黑，两只耳朵也化作类似精灵一样的长耳。 “吸……” 进入鬼人化状态后的白杨，趴在裂缝边缘，对着内部嗅了一下，沉吟半秒，才扭头开口道：“张副排，里面空间巨大，的确有妖鬼的味道，但洞口周围暂无危险。” 强化嗅觉类的辅助技能么？ 突破阈值的觉醒特技，往往都与自身绑定的守护灵特性有关。 就比如杜淮山的英缕是四蹄，善于爆发奔跑。 再比如王正麟的守护灵，其实是一只大螃蟹。 看着白杨的能力，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孙建亨在侦查青石山时，也是总能发现异化者的痕迹和尸体残块儿。 这类技能的确很实用，尤其是在这种大型军事行动下。 侦查情报有时候提前一秒，也许就能挽救几名，甚至十几名士兵们的生命。 张石汉闻言，点了点头。 “大家跟紧我！” 得到肯定后，白杨招了招手，拎着马灯，最先走进了洞穴内。 王正麟带领的侦查排紧跟其后。 跨入裂缝内的那一刻，杜淮山先是感觉眼前一暗，等瞳孔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抬头一看，嘴巴下意识咧成了一个圆。 裂缝里面确实很震撼，用别有洞天形容也不为过。 洞内两侧都是石壁，越往里面走，越是深邃宽广，众人一个个高举火把和马灯，在橙红色的光亮下，隐约能看到反射着光芒，各种形态的奇石、石柱、石笋、石瀑等，成分也是各异，就像是许多城市那种旅游景点的地下溶洞一样。 相比于后者。 这里的墙壁并不潮湿，而且也不冷，甚至还有些炎热。 “我的天，这里面的空间也太大了！” “是啊，我来过好多次白翁山，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面积这么大的地下洞穴！” “难怪这里能栖息体型那么大的妖鬼！” …… 士兵们一个个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惊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白杨走在最前面，眉头忽然一蹙。 李安琪捏着鼻子：“什么味道，怎么感觉好臭啊，老吴，你是不是窜稀了？” “放你娘的屁！用不用老子把裤子脱下来给你闻闻？”吴明立刻反驳道，“要我说，没准儿是你的脚丫子臭！” “滚滚滚！” 李安琪翻了个白眼。 郭霆宇嗅了嗅，急忙捂住了口鼻：“是硫磺的味道，这气味儿是有毒的……” “看看人家，请过先生的，说话就是不一样！” 就在李安琪说话间，杜淮山手上的火把忽然闪了一下，掉下不少火星，心里松了口气：“这个洞穴内有对流，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从行军背包里拿出一个手帕，用行军水壶浇上水，系在了脸上。 “所有人，注意遮掩口鼻！” 见状，王正麟立刻向后下达通知。 一时间，所有人都找来布料将脸遮住，火把将队伍身影拉在墙壁上，一个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贼。 踏踏踏。 洞穴后，传来了马蹄踩踏的回音。 因为地下空间巨大，后勤队和机炮排也将马匹带了进来。 走了半个小时。 忽然，前方出现了两道巨大的洞口。 白杨停下身，趴在两个洞口前，分别闻嗅了一遍。 “怎么样，能分辨出红髓和妖鬼的位置么？” 张石汉走到洞口前问道。 “没办法。” 白杨摇摇头，抱歉道：“洞内的硫磺气味儿太浓了，而且空间太广，我无法做出有效的判断。”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分两路了。” 张石汉做出判断的速度极快，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主力连连长江大易：“江连长，你看如何？” 江大易摸着下巴：“没问题。” 在场的众多士兵中，也只有他们两人是完成二次奇灵的强者。 “我念到名字的队伍出列！” 江大易总共交给张石汉一支步兵排，两个机枪班，一个炮班，“张副排，你选哪条路？” “都行，江连长先请吧。” 张石汉礼貌地伸了下手。 “那老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剩下的跟我走。” 说着，江大易便带人走向了右边。 张石汉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跟着白杨走进了左侧的洞穴。 两处洞穴间的岩壁应该并不厚。 杜淮山隐约能够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回音，以及老兵们嘻嘻哈哈的说话声。 “淮山哥，你看！” 谭海提起火把，照在身旁的岩壁上，在光影的对比下，隆现出一道道巨大的抓痕，是妖鬼留下的！ “我们得小心点儿，地下空间虽然大，但相比地上无限的平原，还是要狭窄很多，真出了事儿，只能两头跑。” 一想起昨日的那只狌狌妖鬼，杜淮山眉头便浮上了一抹凝重。 在这种有限空间下。 这家伙只要使出高爆发的跳跃力撞过来，士兵们就会像保龄球一样，被碾死一片！ “你们有没有觉得，隔壁的声音好像变了？” 听林思芷这么一说。 众人仔细听，才发现，江大易那帮老兵的脚步声，竟然不知何时，从右侧变成了左侧。 “怎么会这样？” “很正常，也许这些地洞本身就是扭曲的吧。” 吴明以前也进过山洞，虽然不如这个地下洞穴庞大复杂，但一些要点基本上都是相通的。 “吴明，那你知道红髓一般容易埋在哪么？” 邢振豪这时插了一句嘴。 他现在迫切希望能快些找到红髓矿，万一要是让主力连队的老兵们捷足先登，那这头功可就没了。 “我是猎户，不是矿工，这种事情，我哪知道……” 吴明正说着话。 轰隆隆！ 蓦地，地穴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就像是把雷声闷在被子里，甚至连带着整个岩壁都产生了细微的颤抖。 “是前面传出来的！” “快！也许红髓矿就在前面！” …… 异响非但没有让士兵们紧张，反而还令他们兴奋。 霎时间，就有两名老兵向前冲了出去。 不光是他们，隔壁地洞里也传来了激动凌乱的步伐，这不单单是红髓矿本身的吸引力，更是为了在统计荣誉时，抢上一手头功。 杜淮山跟在队伍后面，右手始终都放在军刀握把附近。 越是靠近目标，也就越接近危险。 别忘了。 没准儿那几只妖鬼，现在就围在红髓矿周围，正在啃食着红髓质。 “前面又有两个洞口！” 一名老兵拐过一个弯后，站在两个洞前正犹豫着，下一秒，他身旁的同僚则指着右侧的洞外惊讶道：“他们在我们上面！” 众人一看。 从右侧的洞口向下看，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而向上抬头，却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露台。 此刻，江大易和他那帮手下，就站在一处两米多宽的石桥上，向另一处洞口跑去。 整个洞穴四通八达，看起来就像是蚂蚁窝一样。 对方似乎也听到了台下的呼喊声。 其中有名老兵驻足调侃了两句：“嘿！看来我们要比你们快一步啊！” 白杨蹲守在洞口旁，冲着底下的深坑嗅了嗅，面色骤变，猛然大喊：“小心——！！” 轰！ 话音刚落。 只见洞底突然窜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咚咚咚咚，伴随着数道快速攀爬岩壁的抓挠声，瞬间撞到了上方的石桥上。 咔嚓！ 石桥的边缘当即碎裂了一半，几名老兵与一匹拉着辎重的军马瞬间从桥上摔落下去。 “聿——！！” “啊！救命！” 颂！其中一名老兵在半空中开启鬼人化状态，急忙射出臂甲飞索，挂在了深坑岩壁上。 可另外几个机炮科的人则没那么幸运了。 惨叫持续了五秒多，最后从底部返来了几声微弱的震响，显然是活不了了。 五秒多。 按照自由落体公式，至少接近150米了。 这么深的坑？ 只可惜，掉下去火把根本不足以照亮洞底，除了黑暗，杜淮山什么都看不到。 “啊……放开我……” 一声惨叫，将众人的视线又从地底拉了回去。 借着羸弱的火光，士兵们瞧见一条粉色的巨型蟒蛇，正攀爬在崖壁上，是的，它长着一对儿类似蝙蝠一样的翅爪，可以抓取墙壁，背部还生着鬃毛。 超过八米长的身躯，令它看起来就像一条神话传说中的蛟龙一样。 噗呲。 刚才那名开口调侃的老兵，正被这条蛟蛇妖鬼叼在嘴中。 手臂粗细的白色毒牙，从他的腹部贯穿，像吸管一样，将鲜血一滴不落地，尽数灌入它的食道。 “快散开！散！” 石桥另一端的江大易急忙大吼，因为队伍后方主要都是机炮科的普通步兵，正面接触妖鬼，根本没有一丝战斗力。 砰！ 有一名老兵倒是反应快，冲着蛟蛇妖鬼的蛇身开了一枪，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下一秒，士兵们纷纷卸下后背的马步枪，对着妖鬼疯狂扣动扳机，甚至还有机枪扫了过去，哒哒哒！ 一时间，岩壁中火光连闪。 蛟蛇妖鬼的鳞片上很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但妖鬼根本不知什么叫痛，更不知什么叫怕，它仰头血口一张，吸溜，那名老兵便被当场活吞了下去。 扭头，蛟蛇妖鬼盯中了江大易等人所在的洞口。 “快！快退！” 江大易怒吼一声，挥手让部队全部进入洞穴之中，十几米高的金色的巨型虚影一闪，灌入他的心脏。 吼！ 他的身躯开始快速膨胀，右臂一甩，一炳巨大的阔刀出现在手中，刀锋爆发出刺眼的金光，瞬间击打在头顶的岩壁上！ 那金光就好似武侠小说中的刀气一样，轰隆一声，砸下来数大块儿岩石，正好将江大易所在的洞口堵住，让追来的蛟蛇妖鬼撞了个“闭门羹”。 “张副排！这条蛟蛇妖鬼的身上有很浓重的红髓原质的味道！” 白杨嗅了半天，终于从妖鬼的身上确认了红髓矿的来源。 所谓的红髓原质，就是类似原油一样的液固混合物，所谓的红髓钢、红髓气体，以及各种能量药液，都是从红髓原质中提取加工出来的。 “原来红髓矿在下面！” 张石汉目光一凛，“我们下去！走这边！” “张副排，可是江连长他们……” 这时，一名主力连步兵排的排长，忽然开了口。 毕竟正在被蛟蛇妖鬼追击的士兵，都是他每天朝夕相处的战友和同僚，关心一句也是正常。 但张石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你们正在执行的是秘密军令任务，一切以任务为准，江连长手段不止如此，你大可不必为他们担心！赶紧出发！” “是！！”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步兵排长也只得挺直腰背，转身向另一个洞口冲去。 这时候多说一句废话，也许就会多牺牲一名战友。 有了妖鬼的出现。 士兵们原本轻松的气氛立刻消失，在白杨的引领下，众人一路向地下移动，而越靠近下方，硫磺的臭味儿就越重，并且洞穴的温度也在升高。 四通八达的洞口。 时不时就会传来一两声撞击，或是惨叫。 “张排长，洞口实在太多了，我闻不出来……”白杨观摩片刻，实在无法区分到底那一条才是通往矿洞的路线。 “既然如此，就分成多组小队，分头行动，那一组最先找到红髓矿，我给他记二级军功！！” ps:今天早晨从四点半就出发，开到晚上六点多才到家，紧跟着又跟家里吃了个饭，耽误太久了，回来已经很晚了，欠六千字，分几天补完！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营州军的两面 我的老天爷！ 二级功勋？ 听到这四个字的那一刻，所有士兵的脸当即涨得通红，眼珠子爆炸着火子似的金星。 就连杜淮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一个二级功勋可顶得上五个三级功勋，那就是四十五荣誉值，足够兑换一套亮面扎甲，外加一把顶级锻造红髓钢武器，甚至还能富余出不少能量药液。 即使需要三个人平分，那也是非常大的一笔奖励了。 “第一排的听令！以三人为单位，立刻分散寻找红髓矿位置，谁先找到了，我个人再奖他三十块银元！” 之前还吵吵着要去援助江大易的步兵排排长，如今却一马当先地派出手下。 这个头功若是被他的手下拿到。 那么他这个排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就能挤上副连长的职务。 王正麟回头看着侦查二排的士兵，高呼着：“各位应该知道，咱们排为白翁山事件辛苦调查半月之久，牺牲无数战友，为的就是能有一个结果，而现在，结果就在我们眼前……” 老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 “最后一搏了，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嗷呜”一声，跟着步兵排后脚，分头冲进了不同的洞口中，包括机枪班，甚至连炮兵班，也动员起来。 “淮山，现在是什么阵型啊……” 李安琪看着老兵新兵前仆后继地消失在洞口前，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选择。 “现在已经没有阵型了，来自妖鬼的危机压力，以及对功勋的渴求，让士兵们彻底乱了套，现在就看谁能先确定红髓矿的位置！” 杜淮山在解释的过程中。 张石汉也带着白杨选择了最边缘的一处洞穴。 “那咱们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行动？” 现在周围剩下的就只有吴明第一班的两人，以及杜淮山的第八训练队。 “最好是分开。” 杜淮山盯着洞口，“虽然分散容易削弱整体实力，但增加了寻找概率，也能避免被妖鬼一锅端，况且……这洞内的空间也无法维持多人战斗。” “那就听你的。” 吴明回头看着身旁的两人，“那我就带着一队的人先离开了！矿洞见！” “矿洞见！” 杜淮山应了一句，扭头看着第八训练队。 陈军跟李明成都已经死亡，姜茜又被特务排抓走，如今就只剩下五个人。 “许鸢，你带着李安琪和林思芷，我带着谭海。” “好。” 许鸢仍旧跟以前一样，性子清冷，没有一句废话，举起火把，转身就走进了最中间的洞穴。 “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临别前，林思芷最后说了一句。 杜淮山跟谭海最终则选择了最右侧的洞口。 漆黑高耸的墙壁下，除了他们两个人脚步，偶尔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杂乱声响。 谭海高举着马灯。 照着十几米高的岩顶上，那一片片不规则的石笋，在阴影的拉长下，就像是怪物的獠牙。 “啊——！” 蓦地，洞口前方隐约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吓得谭海手里的马灯“吱呀”、“吱呀”地乱晃。 这种黑暗、未知的环境。 你永远不知道前方的危险何时会出现，就算是下一秒，前面突然窜出来一只巨型妖鬼，都不会感到稀奇。 甚至下几个洞口前，早已围满了妖鬼诡异的头颅！ “稳住心态。” 杜淮山见谭海的气息越来越重，不由提醒了一句，“你现在的融合度达到多少了？” 谭海：“百……百分之八。” “这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虽然不一定能独立斩杀妖鬼，但至少有很强的自保能力。” “是……是么？” 谭海下意识推了推头盔，心底竟莫名生出了一股自信，恐惧感也随之减少。 “想想看，我斩杀那只妖鬼时，也不过才刚刚突破一档，要对自己有信心。” 杜淮山说完这句话，随即迈步拐入了眼前一处开口较窄的洞内。 刚准备向前走，忽然，咯噔一声，脚下一块儿石头，绊到了他的军靴。 “这好像是条死路，淮山哥……” 谭海提起马灯照了一圈，发现四周都是岩壁，“淮山哥？” 许久没听到回应，他只得又喊了一句。 一回头，发现杜淮山正弯腰盯着绊倒自己的那块儿碎石。 “这石头有人工打磨的痕迹……” 杜淮山用手抚摸了一下石块边缘，有明显的棱角，“上部非常平整，侧面极度圆滑，这绝对不是自然可形成的石头，倒像是……” “石凳？” “对，石凳！” 谭海这么一说，令他觉得正好吻合。 丢掉石块儿，杜淮山将火把沿着地面一扫，又发现不少边缘规整的碎石，以及一些颜色与别处不一的擦痕，就像是人为打造的石屋，又被故意损毁！ 难怪这个洞的开口如此狭窄。 “会不会是光明社的人？之前他们三番五次截杀，为得就是拖延时间。” 谭海特意指出了昨晚那次截杀。 用脚都会想到，王正麟在得知红髓矿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电报上报，就算你后续派人拦截，也阻挡不了旅指挥部得知白翁山下有红髓矿的事实。 所以，从合理性上看。 姜茜，包括那几个神秘帮派成员，目的应该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光明社多挖走一些红髓原质，当然，能换掉关键人物就更赚了。 “拖延时间是没错，但……” 杜淮山指着石洞边缘的妖鬼痕迹，“无论是挖矿，还是武器交易，为何要选择在这里修建石室？抛开有毒的硫磺气体不谈，洞穴中有这么多妖鬼来来回回移动，在这里住，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这的确有些怪！” 谭海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杜淮山精力有限，“算了，先找红髓矿吧。” 两人刚拐出石室不久，右前方裂缝处便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抬起火把。 杜淮山瞧见了几名机枪班的老兵，正疯了似地朝着这边狂奔。 “快跑！后面有妖鬼！” 把头一名灰色胡渣的老兵挥手大喊着。 下一秒，咚咚咚，火光边缘，出现一抹粉红色的鳞片反光：“吼！” 是那只蛟蛇妖鬼！ “它怎么追到这边了？” 杜淮山当即甩下肩膀的马步枪，冲着老兵身后的蛇身开了一枪。 子弹“噗呲”一声，打穿了妖鬼表层的鳞片，但这点儿小伤，根本阻挡不了它的脚步，血口一咧，将落在最后一名的士兵，拽回了黑暗之中，只留下惨叫回荡。 “走这边！” 杜淮山趁机一把将几人拉回了石室里。 剩下四名老兵，有两人躲在了石洞内的角落，慌张地抱着脑袋。 一人抚摸着墙壁，想要寻找洞口离开，却发现四周根本没有路：“怎么办，这是条死路……我们得赶紧出去！” “这……这不是有完成寄灵的步兵么！” 躲在地上的老兵，望着杜淮山与谭海两人的异色瞳孔，打着颤音儿。 “他们是新兵！” 新兵与老兵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披肩帽兜斗篷。 步兵普遍都会身披白色斗篷，而特务排则是深绿色。 斗篷除了美观，保养甲胄，最重要的一点，是上面印着赤禹天朝的铁血龙虎旗标。 对于不少老兵来说，新兵缺乏实战经验，战场上，基本都是老兵保护新兵，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你们不走我走！” 老兵扛着手里唯一的轻机枪，正要往石室外跑。 轰隆！ 结果，突然袭击的一阵腥风，瞬间将他吓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砰！ 蛟蛇妖鬼一头撞击在石室的洞前，可因为洞口只有一米来宽，堪堪够它钻进来半个蛇头。 噗呲，血口一咧，一块儿黑色物体迸溅在了那名被吓坐在地老兵的脸上。 物体掉落在他两腿之间，竟是一只沾满鲜血的半截颅骨！黑白色的眼珠子，还在里面滴溜溜地待着！ “啊！啊——！” 老兵滑动着双脚，疯狂后退，爆发出了他一生之中，几乎最大的惨叫声。 “闪开！” 杜淮山喊了一句，铛，瞬间召唤出英缕虚影。 望着那近六米高的巨大四角人马魂灵，所有老兵全愣住了。 好大的守护灵！ 鬼人化状态完成的瞬间，杜淮山整个人气质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新兵少年，而是一尊充满暴虐杀戮的地狱恶魔。 他手臂一伸，肌肉暴涨，如烈马奔雷，军刀化作银光，一刀斩在了蛟蛇妖鬼的血口之上。 噗呲！ 一股血光从妖鬼的蛇吻上喷射出来，冲得洞口岩壁上到处都是。 机枪老兵们一个个傻了眼。 哪里想到一名新兵，竟然一刀就将蛇头斩掉了一角。 轰隆隆！ 妖鬼无痛感，也无恐惧。 这一刀，反而更加刺激了它的食人本能，开始拼了命地撞击着石室洞口，巨大的力量，令岩壁上的碎石灰渣，哗啦啦地掉落。 “帮他！” 灰色胡渣老兵似乎看到了希望，双手抬起机枪，便对着喷血的蛇头压枪喷射。 哒哒哒哒！ 石室内火光冲天，大量子弹扫在蛇头上，很快就将它的脸打烂了一半。 趁着蛇头恢复的同时。 杜淮山再度出刀，手臂如猛虎，爆扑而上，刀如虎爪，笼罩蛇头糜烂之伤。 形意五行： 炮斩！ 霎时，杜淮山全身上下发劲间，身上大筋如弓弦一般弹抖，嗡嗡作响。 气劲撞击，骨肉相崩，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清脆绵密，从脚传递到手臂，犹如钢鞭甩动，最终将全部劲力，集中在一点上。 砰！刀身彻底没入蛇头之内，污血如狂风暴雨，喷满他的全身。 趁着杜淮山落地的同时。 老兵们全部举起机枪，对着彻底烂掉的蛇头，继续补射，“停！” 眼见整个蛇头烂掉。 杜淮山二话不说，钩索飞射，瞬间冲出洞口。 同一时间，谭海也召唤出他的阴槐守护灵，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巨大的裂缝岩壁下，墙上尽是污血，地上的妖鬼碎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化成灰烬，剩下一条七米长的蛇躯，以及两道长着翅膀的鬼爪。 “谭海，断它爪翅！” 喊了一声，杜淮山一收钩索，双脚踢踏岩壁，借力反冲而下。 如今蛇头没了，两道蝙蝠一样的鬼爪，便成了它唯一的进攻手段，如果将这两点解决，那么这家伙便如没了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好！” 谭海一声长啸，心脏剧烈跳动，妖鬼之力从心脏经血液遍布全身，全身变得异常壮硕，皮肤表面似长了一层树皮，与常态化下瘦小的身躯，判若两人。 钩索命中翅爪，他抡起军刀，划破长空，连续数十刀，斩在了蛟蛇妖鬼的鬼爪上。 另一边。 杜淮山刀刃黑雾缭绕，煞气森森，稍微晃动，似有阴风鬼火在闪烁，瘟疫之气在他的控制下，似常随安一样，开始向武器上聚拢，随后一刀斩出。 瘟疫之刀所染之处，那妖鬼血肉腐烂般，绿汤浓血，化作一团。 快！快！快 两人都是快攻击，出刀，连斩，配合着石室内机枪老兵的子弹压制，每一击，都能将翅爪斩碎一截。 噗呲！随着谭海最后一刀划落。 八米长的蛟蛇妖鬼，此刻没了蛇头，短成七米，光秃秃，就像一条七鳃鳗，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洞缝内上下滚动。 嗖！ 杜淮山避开了巨尾的砸击，双脚跑酷般跳上岩壁，踏踏踏，一连数脚，从蛇头走只蛇颈下沿，最后纵身一跃。 半空中，他双手合力正握军刀，飞速下坠。 火光映衬着满是鲜血的岩壁，在一片血色背景下，杜淮山身上的黑色雾气，甚至快到拖出一条浑浊的虚影。 “死！！” 最终，刀锋刺穿蛇磷，剐开蛇肉，贯穿至妖鬼心脏！ 轰隆！ 霎时，妖光绽放，蛟蛇妖鬼仿佛被按下了开关，整个身子连一下挣扎都没有，直接软趴趴，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呼呵……呼呵……” 杜淮山蹲站在蛇身之上，双手还捏着刀把，头盔之下，两根黑红色的恶魔之角，跟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微微闪烁着。 而他身下的蛟蛇妖鬼，则随着死亡，开始燃化。 污血，甲胄，刀光，鬼火。 竟交织出一副暴力美学的奇特画面。 “我们……真的把它杀了？” 石室门口，灰色胡渣老兵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们这伙残兵，竟斩杀了一只灾祸等级二十四级的妖鬼！ 不知是否是紧张过度，一名老兵虚脱地坐在地上，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蛇身燃烧成灰烬。 这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 “不可思议……这是我当兵以来，第一次亲手参与击杀一只妖鬼……” “我也是……” …… 拔刀，手鞘。 杜淮山从余烬之中，找到了一颗闪烁着粉红色光的心脏，血肉表面还长着软刺，倒是跟火龙果有些像。 “淮山哥！” 谭海激动地看着这颗妖鬼心脏，与上一次青石山战斗不同。 眼前。 除了辅助攻击的机枪老兵，真正与妖鬼正面战斗的，就只有他跟杜淮山两个人。 两名新兵，斩杀一只八米妖鬼。 这成绩，不就等于小县城考上了清北复交么！ “也不知道够不够时间。” 杜淮山将心脏装进了后背的行军背包里，“不要大意，这次咱们俩能击杀它，完全是利用了地形的优势。” 石室口狭窄至极。 除了人，妖鬼根本进不来。 如果是普通野兽，或许撞几下就放弃了，可妖鬼面对人类，只有不死不休的攻击，这反而让杜淮山利用，成功断掉了蛟蛇妖鬼最大的杀器之一：蛇头！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这时，灰胡渣老兵走过来，伸手道：“主力连机枪排一班班长赵立新，这几位都是我的班员。” “173届精英训练兵第八队，杜淮山。” 杜淮山与之握了下手，“你们是江连长那一队的？” 赵立新点点头，“对，我们后续又遭遇了两只妖鬼，整个队伍彻底被冲散了，除了江连长身边还跟着步兵，其余排、班，全部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知道哪是哪，互相之间也联系不上。” 其实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赤禹天朝如今的科技，没有对讲机，更没有电话，军事沟通，除了电报，就是电话，但这两样都需要严格的铺设条件，根本没办法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联系。 那么剩下的靠什么？ 就只有士兵们亲自跑腿了！ 可眼前这个地下洞穴，各种隧道缠绕在一起，你连着我，我压着你，一团乱麻，就算是杜淮山锻炼了这么久的方向感，如今也被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更别说这些普通士兵。 “我们准备继续向下，寻找红髓矿。” 杜淮山先是表明了自己目标。 赵立新几人互相了眼，“那我们可以跟着你么？” “可以。” 说实话，刚才的战斗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功劳之一，还真就是这几名机枪兵。 妖鬼体型一但成长到六七米以上级别。 普通的马步枪子弹，就起不到太好的效果了，除非打到一些关键位置。 但机枪不同。 持续的火力压制，加上更粗的口径，对付碳基生物，还是有很强的摧毁性的，虽然妖鬼并不是碳基生物，但具显化的构造基本全数符合。 而机枪兵没有机动飞索，属于平面战斗。 在这种不算巨大的裂缝洞穴，也不会侵占两人的立体作战空间。 “那太好了！” 赵立新面色一喜。 如今，他们几人联系不上江大易的主力连队，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各个洞穴乱逛，倒不如跟着眼前这两名训练兵。 万一真碰上妖鬼，至少还有反抗存活的空间。 “走吧！” 杜淮山将鬼人化状态压至百分之一。 经过多次的摸索。 他发觉鬼人化状态与汽车的发动机很像，如果把融合守护灵的心脏比喻为发动机，那么常态化耐力就是汽油，开启鬼人化是发动机点火，百分之一融合度，则是发动机怠速。 有车的都知道，点火启动的过程，肯定是比短时间怠速费油的。 并且，前者还需要启动时间，哪怕反应再快，也没办法做到后者“随踩随走”的状态。 李明成的死亡，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所以。 在非长时间战斗下，杜淮山更喜欢压低融合度，保持怠速。 毕竟他的英缕守护灵专项强化的就是耐力，相当于多了个副油箱，即使一直维持低油耗状态，也比一般人坚持的更长！ 轰隆隆！ “淮山哥！声音又来了！好像是右侧的洞口传出的！” 奔跑中，谭海几人再次听到了地下传来的震动。 杜淮山立即带着几人改道。 只是刚拐入右侧洞口，迎面就有一股恶臭伴随着热气铺面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是烤箱刚烤完屎，打开门，“香气扑鼻”的那一刻！ “这里的硫化物气味儿更重了！尽量减少呼吸……” 杜淮山再次拿出水壶，将自己的面巾重新淋湿。 拐了差不多三分钟。 地下越来越热，甚至烤得皮肤生疼。 忽然。 前方的洞口传来一阵火红的荧光，众人冲过去，嚯，视线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拱形空间，少说也得有四五十米高，数百米大小，远处，地面的岩石像被什么敲碎了一样，布满了红彤彤的裂纹，是岩浆！ 暗红的岩浆在裂缝中缓缓流动，咕噜噜地冒出搅动般的声响，有毒的硫化物混合着火山灰，呲，顺着裂缝喷发出烟柱，可怕的温度，仿佛空气自身都着火了一般。 而在裂缝外延。 早已聚集了不少士兵，有主力连队，有侦查二排，有特务排，甚至还有一两名精英训练兵。 “这么多人……” 谭海有些不甘心，要不是中途被那个石室和蛟蛇妖鬼耽误了，他们还能更快一步。 “多么？咱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啊……” 杜淮山叹了口气。 此刻围在岩浆周围的，不过三四十人，就算加上途中没来的，也不过一百人而已，可一开始，整个队伍从白屯出发，可是浩浩荡荡的三百余人啊！ “那就是红髓原质么？” 赵立新指着岩浆裂缝对面的一道裂缝，时不时向外流淌着一些粘稠的暗红色物质，看起来跟原油有些相似，内里时不时隐有红光闪烁，配合着流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团活物。 红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撼、羡慕，以及炽热。 就像一伙虔诚的教徒，在膜拜自己最尊敬的真神。 “杜淮山！” 彼时，身后传来了李安琪的喊声。 只见三个女人从拱形西侧的暗洞中跑了过来，“累死我们了，半路遭遇了一只妖鬼，还好许鸢反应快，斩断了它的脚踝，带着我们跑了……” “我们也碰上一只，但是被我和淮山哥杀了！” 谭海得意洋洋地冲着李安琪显摆着。 “这么厉害？灾祸何级？” “二十四！” “我的老天爷！比青石山上那只还要大！” 李安琪瞪着眼睛，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对，谭海，到底是你们两人杀的，还是人家杜淮山自己杀的啊？” “当然是我们两个！” 一听自己被怀疑，谭海哪里还忍得了，当即开启嘴遁模式，讲述着当时的战斗过程。 林思芷趁机问了一嘴：“是谁最先发现红髓矿的？” 杜淮山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刚来不久。” “是特务排。” 他闻言回头，没想到是郭霆宇。 “我怀疑那个白杨根本早就闻出了各个洞穴是相通的，无论走哪条路，其实最后都能到达这里。” “之所以让咱们分散行动，无非就是替他们吸引妖鬼，分散得越多，引走的妖鬼也就越多，好让他们牺牲最小，坐享其成！” 郭霆宇越说越是气愤，最后甚至干脆咬起了牙：“还说记什么二级功勋，这特务排根本就是他妈的把咱们当猴子耍！” 一旁的刑振豪也是一脸愤懑。 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到最后却成了“工具人”，换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看来民国时期，就有画大饼一说了。 不过，如果郭霆宇说的是真的，那么特务排的行为确是过分至极，这简直就是拿人命在开玩笑。 “老吴还没到么？” 杜淮山看了一圈儿，发现并没有吴明的身影。 “没看见。” 郭霆宇轻轻摇首。 他转过头，看着岩壁上的那些裂缝、洞穴，这时正好有一名浑身是血的老兵从裂缝中钻出来，一条手臂被啃掉了一半，不停哀嚎着。 一时间，杜淮山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岩浆裂缝周围，陆续又聚集了差不多七八十人，算上之前的那些，正好一百多个，折损了三分之二。 张石汉与江大易等军官站在队伍中央。 手里拿出一个本子，写写画画，似乎在记录着路线和情报，终于，写完后，他指着岩浆裂缝对面的红髓矿，开口道：“我需要有人探路，过程或许非常危险，但这将为营州军后续的开采，提供万分宝贵的情报。” “敢上的人，活下来，我记三级军功，即使牺牲了，一律按军官厚葬，家人也会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抚恤金！” 之前还是暗着整。 那么现在就是明着来了。 摆明了，“我要拿人命去试”！ 这岩浆裂缝，光是隔着远处，都能感觉到滚烫的炙热，更别说走过去，那还不得把人烤熟了！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来！” 一名矮胖的普通老兵最先开口。 只要过去一趟，活下来，就能拿三级功勋，这可比战场杀妖鬼来得更快，也更简单。 有了军功，他就能换妖鬼魂灵，从此蜕变，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能力。 矮胖老兵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迈步踏上岩浆裂缝。 他倒也聪明，专挑块儿大的岩石落脚，尽量远离那橙红的岩浆，就这样，让他成功跨过了一半的距离。 可下一秒，他脚底的军靴“呼啦”一声，窜出了一条火苗。 出于恐惧，矮胖老兵本能地想要跺脚拍打。 可他忘记了底下是流动的岩浆，这么一跺，整块岩石角当即就发生了晃动，连带着他整个重心都发生了偏移，向右侧倒去。 而晃动的岩石，也将裂缝扩得更大。 呲！ 突然，一道高温烟柱从裂缝中喷出，正好打在矮胖老兵的身上。 “啊——！” 超高的温度，将他的皮肤瞬间烫得一片糜烂，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彻底摔倒，在高温下，棉布甲胄很快就燃烧起来，将他烤成了黝黑的干尸。 “下一个，谁上？” 张石汉脸上毫无表情，语气没有一丝颤动。 仿佛刚才死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 看到这一幕，杜淮山莫名想到了青石山，以及昨日替他们牺牲的那些老兵。 营州军似乎有两幅面孔。 一面，是这些步兵； 他们有的会贪婪，会恐慌，但有时也会满腔热血，义无反顾地冲在危险的最前端。 另一面，就是特务排； 极度冷静、理性，军方利益是一切考量的基础，为此，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战友的性命。 “我来！” 这次开口的，是一名开启鬼人化的老兵。 他走到熔岩裂缝前，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遍地形，最后抬起臂甲飞索，瞄准了中央最大一块儿岩石。 颂！ 鬼人化老兵跟随着飞索快速冲至岩石附近，落地，一记翻滚，正卸掉惯性时。 呲！呲！周围有两道高温烟柱喷射而起。 但他的心理素质明显比之前的矮胖老兵好多了，丝毫不慌，而是再次抬起臂甲飞索，射中红髓矿口的岩壁，颂，成功飞到了对岸！ “好样的！老魏！” 主力连队里，有人开始为他鼓掌吆喝着。 “淮山！” 正当众人都在被走向红髓矿口的老魏吸引时，身后终于传来了那句熟悉的声音，“老吴！你总算来了！” 杜淮山急忙回头。 却看到鬼人化的老吴正扶着一名训练兵，浑身是血地走来，“外……外面的洞里都是妖鬼，林骆死了，徐志刚也受了重伤，我俩是死里逃生，才出来的……” “你没事儿吧？” 李安琪，谭海、郭霆宇等人顿时围上来。 “没事，我只是胳膊这儿被剐了一道，还好有甲胄保护。” 吴明看样子累得不轻，“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估计用不了多久……” 轰隆隆！ 没等他说完话。 岩浆地下，再次响起那奇怪的异响，不过这一次，众人听得格外清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游了过去，带起一层层熔浪，但谁都知道，岩浆这么高的温度下，是根本不可能有生物存活的。 每块岩石互相撞击，发出类似雷暴一样的滚响，带动着整个矿洞都发生震动。 咕噜噜。 裂缝对岸，老魏身旁的红髓矿口受到的影响最大，像是有人踢了一脚倒地的酒壶，里面的液体一波一波，向外流动，差点儿就要没过他的军靴。 “好多红髓原质，这得做多少把军刀啊？” “老魏，行了，快回来吧！” …… 老魏看了一眼张石汉，见后者点头，他顿时面色大喜，随即开始寻找刚才的那片岩石，准备重复刚才的方法回去。 找到了！ 抬起臂甲飞索，嗖！ 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砰，一声巨响，掀翻无数岩浆巨石，将飞至半空中的老魏，彻底砸了下去！ 无数碎石、岩浆向老兵们砸去。 张石汉当即从周身召唤出一道紫色光罩，盖住了他与手下白杨，仿佛金钟罩般，将岩浆尽数挡了下来。 可其他老兵就没这么幸运了。 “啊——！” “快给我灭火！快！” …… 岩浆溶液迸溅到了岸边一名老兵身上，顿时将棉布甲胄烧出了一个大窟窿，接着就是肉体，整个肚子被烫穿，肠子、肝脏，呼啦一下掉出来，还冒着热气！ 更多人则就地打滚灭火。 下一秒。 巨型黑影从岩浆中爬起，跳到了对岸的红髓矿口，趴在地上张开血口，就开始舔舐红髓原质。 而它身上那些被岩浆烧化的骨肉，在妖鬼能量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再生，很快就回复如初。 舔了几大口。 不知是不是腻了，巨型黑影缓缓起身，扭头看着身下这些“小不点”，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三米、六米、九米…… 十米以上！ 灾祸等级：巨力，三十一！！ 杜淮山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因为它，正是昨日与其交手的，狌狌妖鬼！！ “怎么可能，昨天我看到它的时候，还只有九米多，怎么一夜之间，就长了一米，这……” “你说它昨天是九米？” 郭霆宇惊得张着嘴巴，想要再问些什么，可只是仰头看着巨人般的妖鬼，半天也说不出话。 “应该是吸食红髓原质的关系。” 在场中，许鸢是唯一一个保持冷静的人，她锵一声，拔出军刀。 却被林思芷一把按下，“许鸢，这可是巨力级别的妖鬼，理论课上说过，妖鬼一但突破十米，迈入巨力，就有了破城之能，根本不是咱们这些新兵所能抗衡的！” 别说这帮新兵们，从未亲眼见识过巨力级别的妖鬼。 就连张石汉和江大易，在面对狌狌妖鬼时，也一样震骇得像一截木头一样戳在那里，半天动也不动。 “跑……跑啊！” 士兵中，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句。 恐惧是会传染的。 如此级别的妖鬼，真的让人生不出冲上去战斗的心思，可就在大家准备跑回洞口的时候。 噗呲！ 前方的裂缝处，突然窜出一道长着鸡脚的野猪，獠牙瞬间洞穿了士兵的脖颈，鲜血顺着象牙粗的獠齿，一路淌在了地上，滴答，滴答…… 右侧的洞口，一只长着女人长发，人头猫身的妖鬼，探出身子，诡异地盯着洞口下的士兵们。 左上方。 长着人手的白鹿，正在洞口磨着蹄子，踏，踏，踏…… 一声一声，敲击着士兵们的心脏。 灾祸度十六！ 灾祸度二十一！ 灾祸度二十五！ …… 寻常原野难以见到的精怪级大型妖鬼，在这个地下洞穴中，竟一次性出现了七八只！ 那一瞬间，整个矿洞仿佛静止下来，除了岩浆流淌的声音，再无任何动静，每个妖鬼的眼睛，都闪烁着诡异的神情。 那模样。 与小时候孩子们围坐在蛐蛐罐子旁，挑逗玩乐的神情，极为相似。 越是这样。 士兵们越是恐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下，江大易忽然打破了宁静。 “新兵们退后！” 锵，一声令人牙酸的拔刀声响起，江大易拔出背后的巨大阔刀，“五十七旅第三团，白屯巡防营主力连，全员听命！目标，守住妖鬼进攻，行动——！！” “妈了个巴子！明明老魏已经拿到三级军功了啊！明明他已经成功了啊！就因为你这个怪物！老子他妈——要宰了你！！” 锵锵锵锵！ “冲啊！” “妈的冲——！！”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你们才是希望 人都是有盲从性的。 恐惧会传染。 但热血，同样也会传染。 一瞬间，那刺耳的拔刀声，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多的老兵，被江大易那句吼声带动，抄起军刀，朝着妖鬼冲了上去。 妈了巴子。 连他妈连长都不要命了，他们这些**混子，还有什么脸躲在后面，贪生怕死？ “啊！！” 那个喊着要为老魏报仇的老兵，飞索勾中狌狌妖鬼腹部，身子在半空中螺旋转动，刀锋化作钻头般，斩向目标的膝窝关节。 “小心！” 江大易看着妖鬼挥舞起五米长的超巨型手臂，呼呼呼，带着劲风抓了过去，急忙大吼。 听到提醒后的老兵，立刻在半空中改变了旋转角度，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抓击，但刀锋也只擦着后者膝盖窝边缘，切下了一块儿拳头大小皮肉。 对于十多米高的妖鬼来说，这一点儿肉，就像是被牙签扎了一下。 “妈的！这家伙的反应速度太快了！” 落地，老兵军靴划出半米。 “它会跳跃！行为跟猴子一样！！” 没想到，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喊出了声，并且还是从新兵队伍里传出来的！ 是杜淮山！ 老兵们行动的那一刻。 轰！ 岩壁上各处洞口内的妖鬼也在同一时间跳下来，带着诡异的表情，包围上来。 “怎么办？好多妖鬼啊……” “老兵挡不住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更何况还有一只巨力级别。” “难道咱们今天就要死了在这儿了么？” …… 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训练兵们，看着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巨大头颅，一下子慌了神。 其中有两名训练兵还愣在原地。 眼看着长着人手的白鹿妖鬼马上就要将他挑起。 嗖嗖嗖，刹那间，有四五道人影飞至面前。 其中一道巨大的沙色巨影，双臂十字交叉护在胸前，砰，与白鹿妖鬼撞了个满怀，双脚不断向后倒退，摩擦着洞穴地面，发出呲呲呲的声响。 是使用一档变身技能的裴庆丰！ 侦查二排剩下的几人持刀掌剑，迅速组成三角阵型，严阵以待。 王正麟回头喊着：“妖鬼由我们挡着！你们赶紧跟随特务排想办法离开，记住，你们和情报，才是营州军未来的希望，活下去！哪怕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快走！” 最后的呐喊完毕，哗啦！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浪呈花瓣一样，旋转着扑向四周，将包围上来的妖鬼，尽数淹没。 “趁现在！！” 一名训练兵抓住了妖鬼迟钝的时机，利用机动飞索迅速离开了原地。 刑振豪等人也反应过来，急忙跟上。 “快走！杜淮山！” 李安琪拉着杜淮山的甲胄从妖鬼的裆下滑了出去。 望着精英训练兵们离去的背影，侦查二排的几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接下来，眼前的这四只妖鬼，就需要他们单独面对了。 散掉二档技能，王正麟手持长剑，“呼……兄弟们，最后一战了，咱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儿，现在还有想离开的，可以跟跟新兵一起走，我不会追究他临阵脱逃之责……”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试问，他还有机会活到追责的那一刻么？ “王副排，您也太小瞧哥几个了，虽然我们能力不行，但关键时刻，绝不会给咱侦查二排丢脸！” “凡营州军士，有死而荣，无生而辱，绝不后退！！” “哈哈哈，好！” 王正麟仰头大笑，兴奋地咬着舌尖，“那就让连震排长替咱们摆好酒，待会儿下去，再一起好好痛饮一番！上！” “上！！” 砰！ 就在侦查二排迎战妖鬼的同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炮火的声音。 原来是主力连队的炮兵已架设好迫击炮，不到百米的距离，目标又如此巨大，根本用不着炮弹校正，直接一炮轰在了狌狌妖鬼的腹部上。 橙红色的火光，飞溅的金属碎片和剧烈的爆炸，尽情撕扯着妖鬼的血肉。 它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有效果！大家快上！” 一名鬼人化老兵当即嚎啕，半个呼吸的功夫，就有四道钩索命中了狌狌妖鬼的肩膀、脖颈，以及后背。 颂颂颂！ 就在众人横立军刀冲杀上去的瞬间。 狌狌妖鬼蓦地抬起那诡异的人头，胸腔膨胀鼓动，背部的黑色硬毛沙沙沙，猎猎作响，最后张开血口：“吼——！！” 巨大的音波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散。 霎时间，整个拱形矿洞，岩浆翻滚，石壁震颤，几名抡刀杀来的老兵，当即被音波狠狠砸了个满怀，如飓风，将他们托起。 耳朵，嘴巴，眼睛，鼻子。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各个孔窍向外喷血，体内的内脏更是翻江倒海，完全扭做了一团！ 而地面上的那些正在战斗的老兵，本能地捂着耳朵，跪在地上，有些甚至缩成一团，疼得直撞脑袋。 但妖鬼们似乎不受影响。 或者说，即使有影响，它们也感知不到疼痛，一把抓起地面上缩着头的士兵，张开血口，啪叽！ “老李！” 裴庆丰正捂着耳朵，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战友，被妖鬼抓住身子，一口咬断了上肢，只留下半截肠子挂在外面。 可就在他分神的瞬间。 一段长长的黑发撩过他的头顶，赫然是那只长着女人头颅，猫科身子的奇特妖鬼，锋利的虎爪，一把抓住了它的脑袋。 裴庆丰刚想抡起手臂反抗。 下一秒，之前的鹿角妖鬼的两条白色人手，也一把抓了上来。 噗呲！ 另一边，鸡脚野猪身妖鬼则扑在了他变完身的大腿上。 因为狌狌妖鬼的突然袭击，王正麟等人全都在捂耳朵反抗音波，没人帮他掠阵，作为目标最大的裴庆丰，瞬间就成了妖鬼围攻的中心。 “不要……放开我！啊！！” 鸡脚野猪一口啃掉了他的沙色肌肉外皮，而女头猎猫与白鹿也同时抓着他的胳膊、脑袋，神情诡异，纷纷张开血口咬了上来。 噗呲，咯咯…… “不！呜……” 一撕，一扯，三只妖鬼彻底将裴庆丰的一档变身肌肉撕开，像剥香蕉一样，露出了里面慌乱不安的真身。 裴庆丰心脏一下紧缩起来，好像冰凉的蛇爬上了脊背。 三颗巨大的诡异头颅，就压在他的头顶上，甚至一张口，那灼热的腥臭之气，就扑在脸上！ “老裴！” 地下，王正麟好不容易从音波攻击的痛苦中回过神，看到裴庆丰被妖鬼包围，当即抬起臂甲飞索。 听到呼喊。 裴庆丰像筛糠似的，颤着脑袋转过来，两眼发直地对视，刚要张开嘴说些什么。 咖嚓！ 女鬼猎猫一口啃掉了他的脑袋！ “老裴——！！” …… 洞穴之内。 精英训练兵们正慌张地在裂缝之间，钻来钻去，准备跟随特务排的张石汉二人，逃出这个恐怖的地下世界。 轰隆隆…… 这时，身后袭来一阵强烈的震动。 “又是红髓矿异响？” “不对劲儿，这次的震动格外大，大家小心！” 杜淮山刚喊了一声，咖嚓，前方裂缝棚顶突然断裂，巨大的岩石砸落下来，他一把推开谭海。 砰，巨石落地，带起一阵烟尘。 “咳咳咳……” 郭霆宇挥了挥面前的灰尘，却见眼前的通道彻底坍塌，被碎石堵死，他拔出军刀，狠狠地劈了上去，岩石碎了一角，掉落在地上，可跟这一大片落石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完了，咱们的路被堵死了！” 一名光头训练兵失落地呢喃着。 刑振豪扫了一眼身边，发现蔡志忠不见了，回头看向落石，难道是在对面？ 与此同时。 落石另一边。 “喂！淮山哥！能听到么！淮山哥！？” 谭海疯狂敲击着岩壁，可一切只是徒劳。 “怎么办，杜淮山和许鸢还留在后面……” 李安琪焦急地跑到一处岩石附近，用力一搬，将它扒了下来，“好像可以搬动！” 见状。 林思芷和吴明也加入进来，一起搬着落石。 “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拉着战友送死！” 张石汉在背后猛地喊了一嗓子，“妖鬼就在身后，主力连牺牲自己的生命，不是让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的！” “整个洞穴四通八达，他们从别的出口一样可以出去，何必刻舟求剑，在这儿干这些傻事？” 别说。 有那么一瞬间，李安琪几人还真被差点儿说动了。 谭海急忙回头鞠躬：“张排长，您手段通天，可否让白杨前辈闻一下，他们从哪个方向离开了？” “隔着落石，你让他怎么闻？” 张石汉拍着胸脯里的笔记本：“况且，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保护情报，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在我特务排的任务范畴。” 讲到这里，他开始迈开步子：“愿意活命的，就跟上来！” 此话一出。 的确有几名老兵跟了上去。 他们都是主力连以及侦查排，奉命保护特务情报的。 犹豫了片刻，受重伤的徐志刚告别了老吴，转身也跟上了队伍。 陆续，又有几名新兵，老兵相继离去。 “你们先跟随队伍出去吧，我准备去找一找淮山哥。” 对于谭海来说，杜淮山是第一个愿意跟他当朋友的人。 更别说，这一路上，又是教他武术，又是督促他锻炼。 让他从一个风月场所的大茶壶，退变成了一名能够斩杀妖鬼的营州军人。 在他心里。 他早就把杜淮山当做了自己的亲哥。 “对，你们先离开吧，杜淮山和郭霆宇都是我们第八班的兄弟，我们早就在饭堂说过，第八班永远不会散伙。” 【推荐下，咪咪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吴明活动着刚才被妖鬼拍抓的肩膀，显然已经准备好去找他们了。 “这话说的，杜淮山还是我们第八训练队的一员呢！” 李安琪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脯，“我也跟你们一起找。” “还有许鸢也在里面。” 林思芷在一旁补充。 “那好，我们分成两队，我跟老吴一队，你跟思芷一队，咱们快点儿去找。” 谭海很快做好了计划。 众人一拍即散，立即分成两个小队，准备从洞口其他位置接应杜淮山等人。 “蔡志忠，咱们要不要也去找豪哥和郭霆宇？” 此时，落石前，就只只剩下几名老兵和第七训练队的新兵。 “找豪哥的事儿就交给我，你赶快先离开这儿，活命要紧！” 蔡志忠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蔡志忠，一切就交给你了。” 同伴撂下句话，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蔡志忠再次换上了那副阴恻恻的面孔。 而他的身旁，赫然站着聂人杰！ “聂排长，我说的时机，已经到了！” …… 落石对面。 郭霆宇试着用刀砍了几次，落石都纹丝不动，“淮山，你的觉醒技能能否把这个落石砸开？” “威力不够。” 杜淮山摇摇头。 他的掠影步，配合整劲，虽然能打出非常恐怖的伤害，但眼前的落石，是一片十几米高的洞穴塌陷而成。 光是石料，少说就有几百吨的重量，宛如一栋城墙。 以他目前的破坏力，还达不到巨力妖鬼那种破城之威。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 许鸢转了转蓝灰色的眼睛，面色清冷道：“找新的路。” “回去万一碰上妖鬼怎么办？” 光头训练兵追问着：“这震响可是从矿洞方向传出来的，巨力级别的妖鬼，往往都会伴生一些特殊能力，就凭主力连剩下的那些人，恐怕根本扛不住妖鬼的围攻。” “也许……也许现在在妖鬼已经沿着洞穴追上来了！” “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死。” 说完这句，许鸢便没有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杜淮山看着落石，“许鸢说的对，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倒不如置死地而后生，寻找新的出路。” “我同意淮山的观点。” 郭霆宇可不想被活活困在这里，与其这样憋屈的死去，真倒不如直面妖鬼，没准儿还能斩杀一两只，获取军功。 刑振豪：“事不宜迟，那就走吧！” 一共五个人，四个人决定回去。 剩下的那名光头训练兵也只得跟了上去。 但实际的路程，要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艰辛。 训练兵说的没错，怪声的确是从矿洞方向袭来的，所以往回走的途中，越靠近矿洞口，裂缝受损就越严重。 很多之前明明通着的洞口，如今都碎裂坍塌，被堵在了一起，只能另外换路。 “有炮火声，再往前走，很可能就会回到矿洞了……” “这边。” 正当光头训练兵慌神之刻，不知怎么，许鸢指着右侧的一处洞口，跑了进去。 “喂！许鸢，不要乱跑，先听淮山怎么说！” 郭霆宇连忙喊住他。 可没想到，许鸢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很快就消失在了洞口。 “跟上。” 杜淮山没有迟疑。 他虽然不算特别了解许鸢，但毕竟在一起训练半年多，这女人，除了偶尔碰到妖鬼有些上头，平时选择上，并不是鲁莽之人。 许鸢快速在裂缝内狂奔。 众人跟在后方必须提升至百分之五以上融合度，才能勉强跟上。 更夸张的是。 因为矿洞混战的关系，现在几人手里就只剩下一个火把和一盏马灯，光线昏暗，可许鸢却像是身处在在白昼中，不但全速奔跑，而且总能避开各种碎石，看到下一处洞口，提前拐道。 “许鸢，你慢点跑，大家体力都不多了。” 刑振豪在后面提了一嘴。 “主力连在撤退！”许鸢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急迫感。 “什么？主力连撤退，那妖鬼已经追上来了么？” 郭霆宇急忙回头，身后虽然有杂乱的动静，但并没有发现有人或者妖鬼追上来的痕迹。 邢振豪也被弄得一头雾水。 只有杜淮山反应过来。 觉醒特技！ 许鸢一定是触摸到了相对阈值，现在正在展现出部分一档特技的能力！ 就像是当初他与骆宗文教官对战时，打出音爆一样。 难道许鸢觉的是视觉类强化？ 就在众人加速奔跑时。 忽然，许鸢伸手拦住众人停下。 等了片刻，迎面的漆黑裂缝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羸弱的橙光出现。 郭霆宇与邢振豪立即将军刀拔出了一寸。 但随着火光离近。 竟然是谭海和吴明。 “怎么是你们？你们没跟特务排出去么？” 见到熟悉的面孔，吴明这才松了口气，“我跟谭海担心你跟淮山，所以绕过来接应一下。” 郭霆宇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但还是劝道：“这里洞穴这么多，万一走差了怎么办？” “所以我跟李安琪她们分开找的。” 谭海当即拿出哨子，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不停回荡在裂缝中。 “那你们有看到蔡志忠么？” 邢振豪抓住空档，问了一嘴。 吴明挑着眉毛：“好像有些印象，不过我也没注意他最后去哪了？” 听到哨声不久。 李安琪跟林思芷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总算找到你们了……” “快走。” 许鸢这时又催促一句。 可就在众人准备离开裂缝之时。 轰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准备，进攻！！ 巨大的震响从后方袭来。 杜淮山等人二话不说，招呼着谭海几人便向裂缝上层跑去。 可就在众人刚拐过一个弯路时。 许鸢眉头微蹙，忽然开口提醒道，“前面有……” 未等她说完话，下一秒，黑暗的裂缝中，“咔”地一声脆响，似有一颗沉甸甸的物体撞击在了裂缝岩壁之间。 轰隆——！ 巨大的火光爆炸，岩壁崩裂，烟尘弥漫。 剧烈震动后一阵落石滑动，杜淮山瞬间拍地而起，呸地一声吐出几粒沙子，却瞧见谭海正倒在自己面前，早已被埋在碎石堆里，昏死过去。 “谭海！谭海！” 杜淮山呼喊着，急忙将谭海从落石堆里拽了出来，幸运的是，他带着红髓钢头盔，脑袋并没有受创，但脸颊却被碎石划伤，不停向外渗着鲜血。 “呜呃……” 谭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呕，咳出了一口鲜血，“淮山哥……” 见他苏醒，鬼人化状态也没有退出，杜淮山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裂缝洞穴太过黑暗。 当时看到火光的那一刻，他已经来不及使用掠影步避开了，根本没办法救谭海。 “咳咳，谁他妈乱丢的手榴弹……” 李安琪与林思芷互相搀扶起身。 “手榴弹没这么大的威力，是迫击炮弹！” 吴明挥舞着眼前的烟尘，迫击炮弹只要磕一下底部，解除惯性保险，就可以当做手榴弹一样丢出去。 他走到落石堆旁，推搡了几下，“淮山！裂缝被落石堵住了！” 刚说完话不久。 隔壁的裂缝，又传来了一声爆炸，随后墙壁一阵剧烈震动。 “妈了巴子，这是有人故意要切断我们后路！” 刑振豪啐了一口唾沫，“许鸢，你看清是谁在阴我们么！” 许鸢摇了摇头，“我只能看到发光气体。” “难不成是光明社杀的回马枪？” 郭霆宇自顾自地呢喃着，很快又将其否定，“不对，那应该会先碰到张石汉那帮人才对！” “淮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明走过来，看着谭海正擦着嘴边的鲜血，“没事吧，谭海？” “没……没事。” 谭海背靠着墙壁，艰难起身，他只感觉现在肺里火辣辣得疼，满嘴都是铁锈味儿。 但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他必须强撑下去。 …… 坍塌落石对面。 听着小碎步声，聂人杰一扭头，瞧见瘦高的蔡志忠拎着个马灯跑过来，便问道：“你那边的裂缝都炸掉了么？” “都炸掉了，聂排长，我办事儿，您放心！” 蔡志忠拍拍胸膛。 “嗯。” 聂人杰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偷藏迫击炮弹这一招，的确有些智慧。” 没错。 两人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趁这次秘密军事行动，找机会，由蔡志忠出面，引杜淮山单独出来，然后配合聂人杰偷袭暗杀。 毕竟。 战场上死一两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就算是被人查出来是遭人暗算，也能推给光明社背锅。 但没想到。 这次秘密军事行动竟牵扯到红髓矿，杜淮山全程几乎都处在侦查二排副排长自己特务排等军官的眼皮子下，两人根本没机会动手。 到了地穴之下，又被张石汉分家，就更没机会了。 幸亏蔡志忠多留了个心眼儿。 在这种昏暗、脆弱的洞穴岩壁内，爆炸会有奇效。 所以，他一路上碰到被妖鬼杀死的炮兵，以及翻倒的辎重车中，摸到不少迫击炮弹，悄悄揣进了行军背包里。 千等万等。 总算抓到杜淮山被落石拦住，与张石汉分开，蔡志忠便叫上聂人杰，掏出炮击炮弹。 两人一商定，便决定炸断所有通道，彻底将杜淮山等人一起困在地下，有妖鬼在，他活不了多久。 结果“瞌睡来了送枕头”。 听到裂缝内的哨声，竟让蔡志忠摸到了他们的位置。 “多亏聂排长扔得准，这下杜淮山等人就算不被炸死，也得被妖鬼活吞进肚子里！” 说到最后，蔡志忠与聂人杰两人脸上当即浮现出“报仇雪恨”的快感。 尤其是蔡志忠。 这一次不但解决了杜淮山，连谭海也一并送下了地狱，还摆脱了邢振豪，以后再也不用每天吮痈舐痔了。 …… 塌陷裂缝内。 无论郭霆宇等人怎么绕，所有通往地上的通道，无一例外，不是被之前后方袭来的震动破坏，就是被迫击炮弹炸毁。 而这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进。 几名老兵拎着火把冲过来。 其中王正麟浑身浴血，有妖鬼的，也有战友的。 他喘着大气，看到杜淮山后，不由惊骇道：“呼呵……你们怎么还没出去？矿洞抵守失败，那只巨力级妖鬼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报告王副排！我们被人给阴了，有人在裂缝洞穴内扔迫击炮弹，将能通往上层的入口，全部炸塌！” 光头训练兵满脸愤恨。 这时。 连长江大易也带着剩下的步兵退过来。 刚才矿洞还有一百三十余人的士兵，如今只剩下三十多个。 每个人的甲胄上，都迸溅着肉糜。 在听到逃生路口全部被堵死后。 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出现了一丝绝望的神色。 虽然老兵们都知道，能活着逃出地下洞穴，概率极小。 但现在，这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没了。 就像是癌症病人被医生宣布死期。 “出不去了？” “完了！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了……” “真不知道我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好想抱一下他啊……” …… 咚！咚！咚！ 妖鬼的脚步声，似乎代表着他们生命最后的丧钟。 郭霆宇、邢振豪等人攥着拳头，脸上带着强烈的不甘心。 “还没完。” 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开口，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是杜淮山！！ “这里的裂缝比矿洞更窄，我们可以卡在这里进行攻击，再派人去各处落石点，寻找有气流的位置，代表积石不多，也许有挖通的机会！” 正当众人眼神一片茫然，不知是否可以相信时。 一旁靠着墙壁的谭海，咳嗽一声：“咳……淮山哥说的是真的，我们两个正是靠着狭窄地形，解决掉了一只灾祸二十四的妖鬼。” “对！我们当时就在旁边进行支援！” 老兵队伍里，机枪班长赵立新也激动地喊道。 简单的几句话。 再度燃起了大家内心求生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无比渺茫，但，至少是一个希望！ 锵！ 江大易亮出大阔刀，“就按杜淮山说的办！机枪兵留一半，剩余全部寻找通风口！” 咚，咚，咚…… “战斗还没有结束，为了后辈的生存，为了下一次开采，为了数万万百姓。” “我营州军士，战场有死而荣，无生而辱！全员准备，进！攻——！！！” 正文 第九十章 夹缝求生 伴随着妖鬼回荡在裂缝内，巨大脚步声。 江大易最后“进攻”二字拉长。 轰！ 霎时，整个主力连队的老兵们全部拔出军刀，手持机枪，严阵以待。 “这样真的能打赢么？我们守在这里，哪也去不了，这不就等于是妖鬼的活靶子么！” 咚…咚… 光头训练兵正一脸难以置信地叨咕着，下一秒，裂缝前端，在火光的映衬下，拉出一道长发黑影！ 是那只猫身女鬼！！ 噗叽，在看到前方堆积了大量人类后，类女化的面孔，兴奋地咧开嘴巴，露出里面艳红色的口腔，和沾满肉糜的人类牙齿。 踏踏踏！ 下一刻，她迈开老虎般的四肢，疯狂冲向众人。 “上！！” 哒哒哒哒哒！ 江大易扯着嗓子大吼，后方的机枪兵立即按动扳机，对着猫身女鬼扫射而去。 噼里啪啦，大量污血在它的脸部绽开。 颂颂！ 江大易跟另一名老兵立刻抬起臂甲飞索，沿着裂缝上端，准备从顶部袭击。 但猫身女鬼根本不在乎机枪的扫射，哪怕脑袋被打烂了大半，但下身的爆发速度，反而更快！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它就冲到了主力连队伍面前。 因为后方早已被落石堵死，士兵们根本没办法后退，只能向两侧闪避。 可裂缝两侧并不宽。 十几名老兵同时用飞索上墙，很快就发生了钩索交缠，互相撞击的场面。 一名老兵被战友的钢丝飞索缠住了脚踝，下一刻，便被猫身女鬼一把抓住。 “啊！” 连带着那名飞索缠上来的老兵，也一起被抓到了半空中！ 抬头，看着自己的战友就这么被抓在上面，眼看着一点一点被送进血口里。 那一刻。 有两名机枪老兵不禁心生恐惧，下意识开始后退，可没退两步，他便碰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郭霆宇。 后面是新兵。 再后面，是死路！ 退无可退，两名机枪兵对视一眼，干脆抬起机枪，那歇斯底里的恐惧，最后化作一阵吼声，伴随着子弹，全部发泄在了妖鬼身上！ “大家一起上！！” 江大易飞至墙上后，瞬间双脚点蹬墙面借力，手抡阔刀，身向前催，流星般砸落而下。 半空中，阔刀刀锋龙卷遮天，一道黄色的刀芒闪过嘁酋咔嚓卟！ 刀芒瞬间将女鬼的后颈部削掉了大半！ 大量的长发散落在地上。 颈椎断裂，半个人大的脑袋，就靠前方那一处皮肉连着，耷拉在半空，一晃一晃，鲜血更是喷泉般，呲满了裂缝棚顶，好不恐怖！ 好锋利的觉醒特技！ 杜淮山不禁被他这一刀的威力惊住了，按照之前一刀削石封住洞口来看，威力几乎等同迫击炮弹。 可妖鬼不知疼痛，没有恐惧。 在被江大易削断脖颈的同时，妖鬼的另一只手，赫然抓住另一名老兵缠上飞索的老兵，啪，一拍，将其碾成了肉饼。 整个裂缝。 偌大点儿的空间，就算猫身女鬼没了脑袋，感知不到外界，但随便一扑，一拍，总能抓到一两个躲闪不及的老兵。 最主要的是。 这家伙没了脑袋后，行事更是毫无目的章法，令人根本琢磨不透它的进攻手段。 “砍他的四肢！” 一名老兵反应过来，飞索勾中妖鬼的前爪，刚举起军刀，砰！ 被一爪子砸中，飞撞在墙壁上，震得烟尘翻涌。 可大家并没有被吓住。 紧跟着就有一名老兵喊了句“我来”，噗呲，一刀劈中了妖鬼虎爪的腕关节。 它踉跄一蹙。 锵锵，墙壁上另外几人瞬间抓住机会，持刀分别斩向了妖鬼的另外三肢。 “啊啊啊！” “杀！” …… 积压许久的愤怒、恐惧，终于得以在这一刻释放，噗噗噗噗，枪打一条线，刀砍一大片。 污血飞溅，碎肉焚燃。 “给我死——！！” 霎时间，一声凄厉的兽吼从士兵队伍中爆出，一道紫蓝色的影子，带着水气，高速冲向猫身妖鬼的胸口！ 是王正麟！ “王副排！小心！！” 士兵刚来得及提醒，被斩断好几处肢体的妖鬼，彻底发狂，身子完全不规则地癫狂甩动，正好撞向王正麟飞来的方向。 可这家伙连躲都不躲。 蓝光一闪，一个巨大的水球砸了过去，哗啦一声，撞击在猫身妖鬼的胸口。 也就是这么一顿。 给了王正麟挥舞长剑的机会，他高举剑锋，由上至下，幽蓝色的眸子里露出野兽般的狂芒。 卟、卟啊—啊——! 撕裂，鲜血，呐喊。 王正麟的长剑从猫身妖鬼的胸口，一路划到了腹部。 近五米长的血口，噗呲，裂开，崩出大量污血！ 嗖！还未完，王正麟抽剑再至，钩索命中妖鬼左侧，扣动涡轮扳机收线，颂！ 冰冷的长剑瞬间贯穿了妖鬼胸口。 轰！ 刹那，红色妖光在胸口爆裂而出！ 猫身妖鬼浑身一软，失去灵活，扑通，摔在了地上。 “成……成功了……” “裂缝果然限制了妖鬼的活动空间，更容易靠近！” “但我们的战斗空间也小了很多，又有三个兄弟牺牲了……” …… 老兵们盯着妖鬼胸口爆发出的红光，一个个仍心有余悸。 “报告连长！找到风口了！” 蓦地，远处的裂缝隧道内，传来一声激动的呐喊。 “呼呵……” 江大易急忙从岩壁上跳下来，带着士兵们来到风口处。 果不其然。 在士兵们将手放在石头前，的确感受到了气流流动。 这就代表岩石堆积的并不厚。 “快！快想办法搬！” 一见出去的希望变大，有几个鬼人化老兵立刻提升了融合度，跑过去石堆里的碎石。 碰到挪不动的，就用军刀去砍。 红髓钢制的刀锋，锋利异常，砍一两块儿石头容易得很。 可就在大家正高兴挖洞的时候。 咚！咚…… 一阵比刚才猫身女鬼更大震响，从后方的裂缝隧道内袭来。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最不敢面对的，终于来了！ 巨力级妖鬼！ “吼——！！” 巨大的音波吼声，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浪，席卷着碎石，横扫裂缝。 轰隆！ “小心！” 杜淮山大吼一声，只可惜他的喊声跟音波相比，根本就是蚊子与扩音器，眼看着落石砸下来，砰，当场压住了光头训练兵！ 一咬牙。 下一秒，他抬起臂甲飞索，猛然从隧道飞了出去！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预测攻击（新年快乐） 吴明刚想喊住杜淮山，未曾想，转眼间，许鸢也不见了。 李安琪在一旁嘀哩咕噜地乱吼。 但他一句也听不到，情急之下，几人也一起跟着冲了出去。 有了他们的带头。 江大易、王正麟等一干老兵们也从裂缝中捂着耳朵跑出来。 刚拐过岩壁。 只见裂缝中，一道巨大的黑影，几乎遮盖了整个洞穴。 十几米高，四五米宽的空间，对于刚才那只女人头妖鬼来说，还算有些富裕。 但对于眼前这只妖鬼来说，只是勉强够行动！ 这就如同，夜黑风高，一个两米高的罪犯，将小孩逼迫到一个狭窄的巷子里。 罪犯，就是妖鬼。 小孩，则是他们这群士兵！ 杜淮山落地后，艰难地背靠着墙边，咬牙抬起手中的马步枪，对着狌狌妖鬼的胸口，砰！ 没想到。 子弹顶着音波的压力，瞬间击打在它的胸口处，伤口没有愈合。 是红髓弹！ 随着些许污血迸溅，音波也随之停止，昏暗的光线内，狌狌妖鬼人脸一样的头颅，噗叽，噗叽，两只大眼珠子缓缓移动，带着诡异的表情，很快就锁定了开枪的杜淮山。 “这新兵为什么要来招惹它啊……” 一名老兵看到那人头大小的眼珠子，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旁边还有人附和着：“是啊，这只巨力级妖鬼体型如此巨大，可以把它引到坍塌处附近，那里空间狭窄……” “他是为了不让洞穴坍塌！” 江大易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看着岩壁上弥漫的裂缝，以及墙根前掉落的碎石，大家这才发现，裂缝早已变得岌岌可危。 原本地下洞穴就不断受岩浆层活跃而不断震动，又接连遭受音波与迫击炮弹袭击。 倘若继续放任妖鬼嘶吼，或者将他引到狭窄处战斗，都有可能引发裂缝扩大。 一旦洞穴彻底坍塌。 别说逃出去了，就算不被妖鬼活吃，也会被落石彻底压死。 “妖鬼要进攻了！” 王正麟眼看着妖鬼伸手抓向杜淮山，急忙抬起臂甲，飞索勾中妖鬼手背，颂！ “按照刚才的战术进攻，机枪班！！” 江大易立即下达作战命令：“剩下的老兵，跟我上！！” 狭窄地形作战。 几乎没有什么操作技巧可言，只能靠胆气去正面拼杀。 哒哒哒哒！ 机枪火光连闪。 狌狌妖鬼胸口立刻爆出数道脓血。 在巨手抓来的同时，杜淮山闪到了岩壁上，而王正麟则利用飞索快速接近妖鬼手臂！ 与他一起冲上来的，只有一个士兵。 从刚才与猫身女鬼战斗时，王正麟就一改常态，战斗起来像完全不要命了一样。 现在看来，侦查二排的士兵，估计多半都已经死在矿洞了。 杜淮山打眼一扫。 裴庆丰并不在。 难怪。 现在的王正麟，心里估计早已被仇恨和愤怒填满。 “死！！” 一声大吼，王正麟双脚反踩妖鬼手臂，膝盖弯曲，砰，纵身跳向妖鬼面门，手中长剑速杀而来！ “小心！！” 噗！ 许鸢这句话刚喊出声，一道黑影闪过，王正麟赫然被狌狌妖鬼的另一只手，抓在了手心！ 什么！？ 跟他一起冲上来的士兵完全蒙了，以至于钩索飞完，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呃……呜…啊！” 王正麟被攥在手中，随着妖鬼缓缓捏紧，抬起，他下半身收到挤压的痛苦也在不断加大。 眼看着人被抓到面前。 叽一声，狌狌妖鬼张开了血口。 “机枪排！给我盯着手臂，狠狠打！！” 哒哒哒哒！ 子弹出，人动。 颂颂颂，江大易一马当先，抡着阔刀带人冲上去。 噼里啪啦。 数杆机枪、马步枪同时进攻，咔咔几声，肉糜飞溅，妖鬼手腕断裂。 王正麟从半空中，啪嗒，摔落在地。 他脸部的变异甲壳已经彻底消失，皮肤涨成了紫茄子色，眼球外凸，双腿更是被捏得血肉模糊，已然断裂！ 轰！ 江大易浑身金光大显，身躯进一步膨胀，肩甲后方两处缺口鼓起两个大肉包，噗呲，噗呲，肉包破裂，伸出两道金光手臂，手臂前端延伸出两把折叠金刀，好似螳螂爪。 “杀！” 他一刀砍向狌狌妖鬼的脚踝，可这家伙的反应太快了。 在江大易速杀而来的途中。 它突然抬起左脚。 “快跑！” 许鸢再次开口警告，可还是晚了一步，砰！ 巨大的脚掌，瞬间印在了裂缝地面中央。 由于它的体型太过巨大。 仅仅一个脚掌，就有15米的长度，两名士兵当场被踩成了肉饼，鲜血溅了后排士兵满身。 杜淮山发现许鸢连续两次都能提前得知妖鬼的进攻动作，就像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一样。 “许鸢，你能预测妖鬼进攻？” “我能看清它的能量流向。” 说话间，杜淮山发现许鸢的双目的蓝灰色光芒，远比之前更加浓重。 能量流向？ 也就是妖鬼之力？ 也对。 人类进攻时，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都是大脑发出信号，神经传递，肌肉细胞爆发能量，进而打出攻击。 而妖鬼无非就是简化一下，由心脏魂灵直接操控妖鬼之力。 这个特性技能的确很强。 但使用者本身实力必须过关，否则就算预测出敌人的动作，肉体反应不过来，或者无法攻击，就显得很鸡肋。 “那还是按照青石山老阵型，你负责掠阵报点，我负责主攻。” 杜淮山回头看向吴明，李安琪和林思芷，“老吴，你们在旁侧干扰它的注意力，必须配合江连长尽快把它杀掉，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眼前的形式非常严峻。 王正麟被打得生死未卜，队伍中，一部分鬼人化士兵在搬运碎石，只剩下江大易和几名老兵在苦苦支撑。 一旦江大易也不幸牺牲。 那么队伍里就彻底没有能抗衡前眼前这只巨力级妖鬼的人了。 “我也来！” 郭霆宇与邢振豪也站了出来。 轰！ 众人一个个将融合度飙升至顶，许鸢盯准妖鬼的膝盖，嗖！ “冲！” 杜淮山高喊一句，从后背拔出钩镰枪，颂，瞬间跟了上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吸能 “右腿！” 半空中，飞在最前方的许鸢，突然大吼。 话音刚落，便见狌狌妖鬼抬起了右脚的后脚跟，“闪——” 杜淮山喊出前半个字，众人急忙四散，嗖，一道巨大的黑影袭来，轰隆，砸在旁侧的岩壁上，引得碎石飞溅，赫然是妖鬼踢出来的右脚！ 好快的爆发速度！ 刑振豪利用钩索半挂在岩壁上，扭头后怕地看着插进墙壁中的脚掌。 刚才如果不是许鸢提前开口警告，很可能就会被这一脚踹进墙里，变成一团肉泥！ 砰！砰！ 吴明在后方连续开了两枪，其中一枪赫然打中了狌狌妖鬼左眼的眼球！ “好枪法！” 杜淮山忍不住惊呼一句，抬起臂甲飞索，勾中了妖鬼的小腿，而同时间，许鸢与“变身”后江大易已经冲到了妖鬼的另一只腿前，两人一左一右，持刀砍向脚踝。 狌狌妖鬼两只眼球蠕动，污血顺着左眼弹孔向下流，浸满了眼眶。 下一秒，它猛地拔出右脚，带着钩在半空的杜淮山，同时弯曲脊柱，挥舞着双臂，抡大锤一样，砸向正在靠近自己的江大易二人！ 轰隆！ 巨大的双拳砸击在地面上，尘土飞扬，幸得许鸢提前反应过来，但杜淮山却来不及抽回飞索，而被惯性甩在了妖鬼脚后方的岩壁上！ “淮山哥！咳咳……” 不远处，靠着墙面，虚弱不堪的谭海，见杜淮山似纸片人一样，从墙壁上滑落下来，不由担心地惊呼出了声。 就在这功夫，又一名机枪老兵躲闪不及，被妖鬼抓起来，啃黄瓜般，咬掉了头颅和心脏。 “我们这帮人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它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这里地形又狭窄，根本闪避不开！” 郭霆宇要紧牙关，攥着军刀，不知该如何下手进攻。 “机枪班，吸引它的注意力！” 这时，烟尘之中，江大易喊了一嗓子，再起身，它的身躯又大了一圈儿不止，已经足足有三米高了，背后的两只手臂金光更甚，俨然已将鬼人化融合度飙升至顶，“啊！” 配合着机枪班的扫射，他大吼着冲向狌狌妖鬼的脚踝。 只要能废掉它的关节，就能极大限制它的爆发。 妖鬼腿脚后方。 杜淮山眼球外凸，双手撑着地面起身，胸口心脏剧烈起伏，喉咙一阵腥甜，他现在算是能体会到当初棕发老兵被甩飞，以及谭海被炸弹冲击波砸中是什么感觉了。 多亏了骆宗文这半年以来一直在实战中锻炼他的抗击打能力，并涂抹药油，提升肌肉与骨骼的密度，在鬼人化的加成下，勉强抗住，没有昏死过去。 就在他扭头观察战局时。 正好看到江大易杀向了狌狌妖鬼的脚踝骨，四条手臂，三把大刀，在前方聚集出一道无比刺眼的金光，一道巨大无比的弧形金光，水平面，呈波纹状扩散而出。 而狌狌妖鬼也同时抬起脚掌，嗖！ 咖嚓！ 但这一次，明显是江大易的招式更胜一筹，金光波纹扩散极快，且锋利无比，竟在两侧岩壁都划出了深深的裂纹。 妖鬼的脚掌撞击到弧光上后，瞬间被切掉了一半，鲜血“噗呲”一声，从伤口喷射，半截脚掌就这么擦着江大易的头盔上空划过。 竟然成功了？！ 士兵们也没想到江大易这一招的威力有这么大。 但很显然，这应该也是他压箱底的特技之一，招式过后，他的身体迅速缩小了一圈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许鸢当即抓住机会，勾中了妖鬼膝盖窝内侧，颂，冲到跟前，锋——！ 一刀划过，大块儿的血肉被削了下来。 老兵们一见攻击有效，当即也纷纷冲了上来，机枪班的子弹，更是不要钱一样，打在妖鬼的身上。 杜淮山尝试再次将妖鬼之力调动。 连续多次战斗，他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可随着融合度的提升，他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源，从背后渗透进来，迅速补充进大脑深处。 接下来，仿佛大夏天吃到冰棍一样，全身上下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舒爽，之前消耗的体力，竟然全部恢复了过来！ 是…… 那颗妖鬼心脏？ 杜淮山一开始还有些发懵，可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行军背包里，还装着一颗之前斩杀粉蛇妖鬼的心脏。 只不过已经过去这么久，估计妖鬼魂灵的能量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可没想到，残余剩下的妖鬼之力，竟然被他吸到了体内！ 我的天！ 杜淮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直接吸取妖鬼心脏里的能量，要知道，知识理论课上讲过，目前人类获取能量的唯一手段，就是红髓提取物，连直接吸取红髓原质都无法做到。 一定是自己脑海中那个神秘黑影的能力！ 它既然能利用红髓能量强化觉醒特技，那么吸取妖鬼心脏能量这种手段，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许鸢。 生怕暴露脑海里的神秘存在！ 虽然刚才吸取能量的过程很快，但许鸢的特殊能力可以看穿能量流向，好在对方正忙着挥刀攻击妖鬼的膝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而另一边，江大易也在苦苦支撑，利用四肢劈砍狌狌妖鬼的另一只脚掌。 时机不等人。 恢复了体力后，杜淮山直接火力全开，皮肤开始变黑，肌肉与青筋“咯吱咯吱”地盘错膨胀，浑身的黑色瘟疫雾气，在他的意识引导下，开始从手臂缓缓流向钩镰枪，几个眨眼的功夫，将枪身尽数包裹，宛如一尊黑魔神！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终局（结局） 下一刻。 颂！ 杜淮山猛然飞了上去，萦绕在钩镰枪身上的黑色雾气，在半空中隐约拖出一道长影，一把刺中了狌狌妖鬼的胸口。 只可惜妖鬼体型巨大，钩镰枪非但没有贯穿它的心脏，反而被妖鬼血肉包裹锁死。 “咯……” 狌狌妖鬼眼球蠕动，很快就发现了趴在它胸口的杜淮山，右爪一伸就要拍向他。 “杜淮山！” “淮山哥！” …… 杜淮山瞳孔骤缩，瞬间察觉到了不对，生死之间，他将体内的妖鬼之力全部催动。 半个呼吸的工夫，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迅速变黑，连同他整张脸也都黑了下来，额头的妖鬼之角开始再次窜动，粗胀的肌肉不住鼓动，条条筋络血管纷纷扭动着，如蜈蚣从体表下攀爬浮露出来，浑身骨头噼啪作响，铁血布甲更是被撑的紧绷。 随着他用力拔动钩镰枪，他身上的妖气黑雾也愈演愈烈，全部汇集到了背后。 “啊——！” 一声暴吼，赶在狌狌妖鬼巨手拍下来的瞬间，杜淮山终于拔枪脱身，踩着胸口倏地跳到了妖鬼肩膀上。 当众人再看向他时。 却发现杜淮山身后的黑雾正在逐渐剥离本体，慢慢形成一道人影，人影形态几乎与杜淮山一模一样，甚至连右手都生出一道黑杆，不断延长，最终在头端化作一抹钩镰。 狌狌妖鬼再度抓来。 杜淮山借用钩索迅速遁走，而他背后的黑色人影也完全复刻他的动作。 影分身？ 他觉醒了第二档妖鬼特技！？ “掩护我！” 未等众人来得及震惊，伴随着杜淮山一声响彻洞穴的吼鸣，一人一影齐齐动作，一快一灵，变化莫侧，瞬间袭向狌狌妖鬼。 旁边的许鸢、刑振豪、郭霆宇也纷纷配合动手。 江大易催动着仅剩的余力疯狂劈砍妖鬼脚踝，吴而名率领机枪班士兵疯狂扫射妖鬼的眼球，最大化限制其移动。 杜淮山双目大张，杀意高涨，双臂一运，筋肉一紧，本就粗壮无比的右臂筋肉再次暴涨一圈，乍一看犹如铁打，只是一瞬间，半空突然一闪。 掠影步！崩枪！ 轰——！ 一声超越音速的炸响，人、影双枪连动，骤然袭向妖鬼心脏之位。 硬撼之间，巨大的妖鬼爆发力全数爆开，杜淮山体内杀意疯狂涌泄，钩镰枪头好似电钻般，将纷乱的血肉轰然爆碎，直抵妖鬼胸口！ 但见血光喷射！ 狌狌妖鬼的身躯终于失去了动力，开始缓缓燃烧，扑通一声，倒塌在地上。 而杜淮山则站在妖鬼胸口处，手中黑色钩镰长枪，一刺，一甩，噗呲，一颗巨大无比的红色妖鬼心脏，赫然被他扎了出来！ 那一刻。 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被这一抹炙热的红光所震撼住。 他们从未想过，竟然能够反杀这只十米以上，三十一级巨力灾祸的恐怖妖鬼！ “我的乖乖，这下子我们要拿多少功勋啊！” “大家快走！洞穴要塌了！” “快逃啊！” …… 另一队负责挖地道的士兵急忙跑过来大喊，大家也顾不得眼前的喜悦，急忙向出口逃窜。 杜淮山收回钩镰枪，一手提着妖鬼心脏，一手搀扶着谭海。 就这样，数十名营州军士兵沿着崎岖不平的隧道一路向外，终于在前方看到一抹亮光后，视野瞬间开阔。 他们逃出来了！！ “我们活着出来了！” “真的活下来了！” “呜呜……” …… 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激动的抹着眼泪。 可下一秒，林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动声，大量烟尘席卷而来，在黄色尘雾中，众人看到了成百上千的马匹士兵，赫然是营州军队。 “他们是来接应我们的么？” “不对，他们的表情好像是在逃亡！” 吴明拿起望远镜侦查，发现营州军队身后，还有一伙穿着白色披风，黄绿色军装的士兵，“是尼潘国军队！！” “尼潘国军队？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白翁山附近！” “看来这起白翁山事件就是尼潘故意制造的陷阱，他们一直都在狼贪虎视营州的地盘，所有将士准备！” 苍啷啷，江大易拔出腰间沾满妖鬼血肉的军刀，刀锋直指前方： “有死而荣，无生而辱，守护营州，准备，进——攻——！” “啊！！！” 一声令下，所有营州军士兵全部嘶吼着冲了上去。 而杜淮山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或许。 一场真正的末日大战，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