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 正文 序章——活下去!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这阴历六月的天,阴沉得仿似黑夜。 密集的雨滴铺天盖地,冰雹般自苍穹砸落…… 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说的是无奈,是离愁。 此刻。 昆仑山的一间石窟内,一灯摇曳,随风明灭…… 而周遭无尽的黑暗,却并不曾被驱散多少。 藤蔓厚植的门帘,在狂风的吹彻下起起落落。 不时发出串串噼噼啪啪的声响。 冰冷的石窟越发显得沉寂。 不闻人间烟火味,但室内却是有人的。 年久褪色的蒲团上,一少一老前后而坐。 委顿在前面的少年,一身面目俱黄,灰暗的肤色仿似烟火熏过。 彼时的他,意识模糊,四肢逆冷,双瞳涣散,已经气若游丝。 若非身后的老人双掌贴背支撑着,他恐怕连坐姿也无法维持了。 耷拉着头,双手软软摊开在身侧,五指虚张,呼多吸少。 少年出生时即患绝症,上一代神农谷主张神医曾断言——此子决计活不过十周岁! 后来果不其然。分别在他五周岁和十周岁,绝症先后两次大爆发,每次发作都要去了他的大半条命,一次次将他拖入黄泉路口。 为了替他续命,他的母亲、父亲先后耗尽了真元,在强行打通了他的十道经脉之后,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而今他即将年满十五周岁了,绝症第三次爆发—— 少年周身十的二道经脉已经悉数滞涩,血液的运行也日趋变得缓慢,四肢失却血液的濡养,所以冰冷如雪,滋生出一道道大理石般的花纹。 少年身后的老人须发尽白,长髯及地,右手佛尘在肘,一派仙风道骨。 老人左掌紧贴少年后背,澎湃的内力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绵延不绝地度入到少年体内,进而催动着在少年经脉之内运行。 少年已经无法运功配合了。一旦寒凝心脉,就是死亡之期。 “负儿勿睡!” “负儿醒来!” 感知着内力运行阻力的逐渐增加,老人知道:少年的生死已在一线之间。 即便一派仙风道骨的他早已勘破生死,见状也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他一边抓紧运功输出,替少年冲击瘀滞的血脉,一边声声焦急呼唤着。 只要少年一旦昏睡过去,就再也无法醒来了…… 老人名叫白如鹤,乃是道教分支——阐教的第56代掌门。是公认的当今武林最顶尖的存在,江湖人称老神仙。 也是被普遍认为最有希望突破凡胎桎梏,飞升成仙的武林第一人。 而事实上,他的确功造参化距离破入传说中的十重境,仅有一线之隔。 本来前番云游四方归来,老人对于武道又有了全新的颖悟。可是少年的突然出现,让这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黄昏,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驮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昆仑之巅。 而他,却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虽然还远未达到可以飞升成仙的境界,但是老人的预感早已准如灵签,就是与平生挚友神机子的落卦金钱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预感到会有今天了。 所以在此之前的十年里,他完全抛却了一切俗事纷扰云游四方,努力寻找破境机缘,以期飞升成功。 继而以飞升成仙的无边法力,替少年逆天改命。 可惜,他的颖悟仍是来得太晚了一些…… 人生的际遇和无奈莫过如此——机会难觅。 而时机,偏偏又是不等人的。 如欣然迎接宿命——老人默默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牵着老马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也已经时日无多,终将埋骨于此。 老人倒是不怕死,也并非不想死,只是不免仍然感到心有不甘—— 少年满月那日,其实不用神农谷主张神医诊脉,他也看得出眼前的孩子七煞透顶,乃是天煞孤星命盘! 天煞孤星者,可不仅仅是只会克伐双亲! 老人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也是那被克伐的一环。这倒也并没什么要紧。 真正令他忧心忡忡的事情却是——任凭自己如何反复观察、推演,那抹黄色遮蔽了所有,他却楞是看不透那孩子的未来—— 到底是生?是死? 老人只是下意识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格局和秩序,因为这少年的出生而被打乱了! 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一次,老人整整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强行打通了孩子的十道经脉,总算暂时把他从死门关里拉了回来。 接下来的四年多时间里,老人可谓足不出户,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尤其是那恍如烟身法和太清功诀。 少年虽然身患绝症,却是千载难逢的武学天纵之才。在老人的心口相传之下,少年很快将上述绝学修练至了七、八分火候。 “孩子,等你将来将太清功诀修练至极致,或许就可以抑制住体内经脉的滞涩,进而打通少阳胆经。” 老人在说这话时,似乎言之凿凿却又似乎缺少些自信。 本来也就是突然福至心灵的那么一句话,但一向心如止水沉稳异常的老人几乎未加思索就随口讲了出来。 不管怎样。生活终归是要点有希望的。尤其对于一直置身深渊之中的人们而言。 有了光,哪怕只是丝缕光线,也能穿透无尽的黑夜。 但怎样才算极致?如何才能抵达那极致呢? …… 少年罹患的是少阳绝脉证,每每伴随着雨季的来临而爆发。 对于此症,上任神农谷主张神医曾有过详细阐述:少阳绝脉证乃寒湿中阻胆经滞涩所致,后期出现气血瘀滞,而致气血不行积聚而成右胁痞块。及至十二经脉不畅寒凝心脉,则是大去之期。 可怜的老神医,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都殚智竭虑为了治愈此证而四处奔走反复尝试,最终却抑郁而终。 临死之前,他又无比慎重的把治疗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新一代神农谷主张从正,嘱咐儿子穷其一生也要竭力治愈此疾。 盖夏季多雨而气候潮湿,湿性粘腻、重浊,则每每加重病情,导致突然发作。 少年此前一共出现的两次大发作,第一次是在五周岁之时,因为下水救人而引发;10周岁时在来回奔波之中淋雨过多而爆发; 此次,则是因为雨季漫长,缠绵不去,日子都似要发霉得拧出水来。 湿气越重,所以少年的症状也更甚以往。 两天两夜了,老人就这样不眠不休运气如虹坚持着,少年体内瘀滞的经脉终于被他一道一道慢慢打通。 从手太阴肺经到手少阳三焦经……十道经脉被强行打通之后,濒死的少年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灰黄淤青的面色随之暗淡了几分。 紧接着,少年终于在老人慈祥的呼唤中,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师祖,快停手!不要再为负儿虚耗真元了,真的不值当。”少年用轻如蚊呐的声音说着。 身体下意识地一阵挣扎,企图挣脱开来,可孱弱的身体却是无法移动分毫。 “我刚才又梦到父母了,他们都说很想负儿。”少年嘴角绽放出一丝甜甜的笑意,仿似沉浸在梦境里,继续轻声说道“师祖,负儿也好想他们,现在就要去找他们了。” “负儿,那不过是梦境,速速醒来!抖擞起精神,随我一起运功冲穴!”说着,右手食指一点,一道白雾顺着少年的百会穴慢慢渗入。 “负儿,意起丹田,随我一起冲击足少阳胆经!”刻不容缓之中,老人清喝一声,身体宛如太阳般冉冉升起。 身体残存的内力如泉喷洒,顿时汹涌而出…… 一柱香,两柱香,三炷香…… 虚空之中一派仙风道骨的老人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如雪,呼吸也粗重起来。 蓦然间,闪电如长蛇划破漆黑的天际,继而炸雷滚滚而来…… 精疲力竭的老人急急转头,噗…喷出一大片血雾。 老人颓然跌落在地,急忙运指如风,疾点自己的膻中、气海、关元、足三里四处穴道。 强提着体内的最后一口真气,尴尴稳定住身形和语调,老人慈祥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面露微笑说道—— “负儿,师祖就只能陪你到这儿了。这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一定要找到千年金钱果,努力活下去!” 咳咳咳,老人咳出口口鲜血,竟也懒得去擦,自顾微笑着继续说道。 慢慢恢复了清醒和体力的少年,眼含热泪急急跪伏着上前挥袖擦拭,却被老人挥手阻止了。 “我的时间有限,负儿勿要打扰。且耐心听我说。我已打通了你的十道经脉,一月之内应是无虞,你记得一定要抓紧时间去寻找那千年金钱果,万不得已可找神农谷主寻求帮助。临去之前,师祖尚有几件未了之事,需要你代为完成。第一件:在7月11日之前,赶到却月城……” 老人安安静静交代着后事,像交代着一本小说的结尾,不时有鲜血顺着两颊流淌下来……慢慢地,他的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不要啊,师祖,您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负儿啊……” “师祖,您醒醒啊,您不要将负儿孤单地抛弃在这人世间啊!” 盏茶之后,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号如杜鹃泣血,响彻了石窟、传遍山谷…… 石窟外面却仍然是狂风骤雨,漆黑一片…… 正文 第一章 等了个寂寞 骤雨初歇。 却月城很快恢复到了平常的繁华和喧嚣。不,应该说是热闹更甚以往。 全江湖人都知道:却月城不设防。 空有一座高耸入云巍峨雄浑的城墙和纵深宽敞的半圆形拱门。而常年洞开的城门四周也从来没有把守的卫兵或者江湖人士。 富商权贵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大可以堂堂正正,登堂入市。 而事实上,辗转到此之人,哪怕已至穷途末路,正被人千里寻仇命悬一线,便在前方五里之内,只要遥遥望得城墙上随风飘扬的那几面旗帜,只要没行不义无愧是非,便算劫波渡尽,起死回生。 旗帜共有四面,分别是青龙、白虎、彩凤、朱雀! 四面颜色各异的旗帜在夏日的艳阳下随风飘扬,婉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穿过深长的城门入里数十步,便是却月城的第一家店面——清茗茶肆。 今天是七月初七,许是客人太多,雨停之后茶肆街面的一角也支起了一张桌子。 三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起喝茶,一碟茴香豆,一碟香瓜子,一盘盐花生,中间是一壶清明茶,三个精致小玉盏,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二位师弟都机灵点,一会待人接物切不可失了礼数。遇到事情也无需慌张,大师兄就在楼上,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会出面招呼的。” 面朝城门口,一个年约十八长相英俊的青年说道。 “二师兄放心,我们一切听您吩咐。”二个长相清奇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应声答道。 三个年青人均一袭素衣,腰负长剑,英武不凡。 于此同时,三楼雅座中的千手书生梅承宗,也就是三个青年口中的大师兄,正手握香茗望着城门口若有所思。 “明天天就是新荷大会了,按理他们也都该陆续赶到了啊……”他痴痴望着空阔的城门口喃喃自语道。 旋即,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竟是等不及走楼梯,直接一个箭步便从三楼雅座飞身到了街口。 落地之后一个转身,转身招呼三个师弟道:“少林无我大师,武当步虚道长等一众前辈已到,继宗速速前去禀报恩师准备迎接。礼宗、朝宗快随我来!” “是,大师兄!”三人应声而起。继宗起身上马,朝城门口众人只一抱拳,即转身疾驰而去。 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不敢怠慢,均箭步向前,紧随着大师兄向城门口急急迎去。 很快,一行30余人的队伍便已穿过深长的半圆形城门次第进入了却月城内。 只见这群人装扮各异,有僧有道有尼有俗,但一个个健步如飞施施然而来。 “青龙帮弟子梅承宗携两位师弟,奉师命特在此恭候各位前辈!”梅承宗一边口头请着安,一边领着两个师弟向众人稽首行礼。 “贤侄等无须多礼。我等本来早该到了,可适才夏口城突遇大雨便寻地暂避,恰巧巧遇了无我大师、步虚道长和不染仙姑等人,实属凑巧得紧!”中州大侠上官云天开口说道。 “都怪在下等考虑欠周,适才暴雨理应多派遣弟子备好雨具,前去迎驾才是!也省得在此妄自猜度!” “哪里哪里,贤侄客气了,适才倾盆大雨,行走实属不便,你等便是来迎,这天圆地阔的,又怎知往何处来接呢。”面容皎好态度慈祥的中州女侠葛素素越众而出,笑容可掬地望着眼前的三人说道。 “这是犬子牧野和小女牧云,以后你们要多亲近!” “师弟师妹好!” “师兄师弟好!” 五个年轻人纷纷抱拳施礼。抬头间俊男靓女均觉得甚为投契。 “因家师寒疾未愈,行走不便不能亲自来迎,特嘱咐我等弟子向各位前辈请罪!继宗师弟方才已自返回禀告去了,料想家师等现已在邀月客栈门口恭候大驾了。现在就由朝宗师弟引路,领各位前辈一同前往。” 梅承宗语音方落,虎头虎脑的梅朝宗便已从师兄身后斜跨而出,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极快。 小家伙再次躬身作揖,脆生生说道:“朝宗拜见各位前辈,我这就领前辈们前往邀月客栈!” “阿弥陀佛,才一年不见,承宗施主的武功益发精进了。方才遥遥见得你从茶肆飘然而下点尘不惊,已是尽得梅老头飘渺孤鸿身法的真传。就是这年纪轻轻的朝宗,适才一招移形换影也已经颇具火候,梅老头得徒如此也足以老怀宽慰了。哎,只可惜……” 言语至此,本已心如止水的无我大师突然打住。 转而话锋一转:“邀月客栈我等俱是常客,自是熟悉不过,你们尚需在此迎客,我等自去即可,朝宗大可不必随我等往返奔波!” 但年幼率真的朝宗那里敢依,伸臂侧身说道:“各位前辈请随我来!”言毕转身,领着一干人往邀月客栈而去了。 一行人还没怎么走远,城门口就陆陆续续进来了几拨武林豪侠。 分别是黔川帮帮主周日如来,及其二个弟子杨龙西里、罗乐求进,和他的女儿周妙音玉。 三个弟子都年不及十五,俱英姿勃发,尤其是周妙音玉,一席白衣头戴“风花雪月”,别有一番风味。 彼此一番寒暄之后,周日如来也沿着街道往邀月客栈去了。 临去之时,闻得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六君子之一”时,周妙音玉还若有所思的朝梅承宗看了又看。 接下来是陕甘派帮主邱不凡携长子邱蕤山、女儿邱莫黛,及其门下弟子一行八人; 百越盟副盟主吕坚及其盟内弟子十余人; 闽粤门大护法苏相宇及其门下弟子十余人; 漠北堂护法格斯儿及其堂下弟子十人; 此外,还有很多诸如云岭帮、鄱阳门、赶脚帮等细小的帮派…… 照例一番寒暄之后,俱各往邀月客栈去了。 “青云兄,兄弟望穿秋水可算把你盼来了。您要再不来,兄弟可就得连夜赶往无极山庄相邀了。这一路鞍马劳顿想必已乏,愚弟楼上已备好雅座,权当给您接风洗尘!” “哈哈,承宗可真偏心。对一个外人如此曲意逢迎,难道就不请哥哥我也上去喝杯茶解解乏么?” 梅承宗话音刚落,只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遥遥传来,竟是人未到声先临。 旋即一匹漆黑良驹载着一个轩昂的男人出现在了城门口。 “逐流兄也太小气了吧,您这不是还没到吗,我和承宗兄弟可没有那未卜先知的本领。这不刚好,弟弟我还没来得及上楼,哥哥您先请!”南宫青云笑着接口道。 “礼宗,还不快来见过二位师兄!”承宗招呼着师弟,自己已是抱拳俯身下去。 “承宗拜见大师兄!”说着,双眼却是不迭朝城门口张望。 “小师妹呢,怎不见得和师兄一道前来?!” “礼宗拜见,拜见二位师兄!”一旁的礼宗这时才缓过神来,急急俯身作揖向二人行礼。 少年早就听闻过这两位师兄的传奇事迹,一时间心如鹿撞—— 也难怪,瞬刻之间得见“武林六君子”中的三位,凭谁不是慌乱不堪! “师弟免礼!内功底子打的不错,这次新荷大会,咱青龙帮就看看你的表现了!”钟逐流摸了摸礼宗的骨架,颔首道。 “师弟惶恐,恐难担此重任。不是还有芳霏师妹吗?”礼宗闻得此言,越发紧张起来,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芳霏那丫头古灵精怪,一贯不受约束,连师傅师娘都管不住,何况我等。半个月前她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来参加这新荷大会!”钟逐流一脸无奈说着。 “青龙帮年轻一辈中,数你天份高而且练功刻苦,明日大会一定能脱颖而出的。我们哥三个还要在此喝喝茶等等人,你就先回吧,好好准备准备!” “可是……”礼宗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一抬头看到钟师兄一脸的真诚,突然把心一横,旋即转身上马,向三人一抱拳,疾驰而去。 “嗯,这小家伙不错,不出几年必将青出于蓝,你们第一大帮果然是后继有人!”南宫青云望着礼宗的背影由衷说道。 “别假惺惺了,谁不知你们无极山庄卧虎藏龙,但就是小气了些,一向韬光养晦很少出世。”梅承宗接口道。 “我知两位哥哥素性不喜热闹,特在上面备好了雅座。走吧,上楼,咱们边喝边聊。” “承宗师弟就是善解人意,如此甚好,我们就借光看看这却月城的风景,也见识见识各门各派的武林豪杰。”钟逐流也不推脱,带头踏上了旋梯。 三人上楼慢慢喝起茶来。 自午后至黄昏,又陆续来了许多武林人士,俱是老带新人,全奔新荷大会而来。 梅承宗自然免不了迎上前去一番客套。 楼上那两位倒是无动于衷,乐得逍遥。 “师弟,见你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难不成,那几位至今不见人影吗?”钟逐流望着不时朝城门口引颈张望的梅承宗问道。 “是啊,二位哥哥,你说奇怪不。明天新荷大会就要举办了,他们至今不见人影,也不知在何处耽搁了。”梅承宗怅惘道。 “也罢,而今天色已晚再等无益,也是时候回去向恩师复命了。” 言毕下楼结账,领着两人往邀月客栈而去。 …… 约莫半盏茶之后,狭长的城门口忽然传来了答答的马蹄声——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驮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慢慢走进了却月城内。 昏黄的路灯下,只见得这一人一骑均是风尘仆仆,他们好似赶了太远太远的路吃过太多太多的苦,都是憔悴异常。 遥遥看过去,马黄人更黄,马瘦人更瘦。 尤其是那马背上的少年,一身面目俱黄,简直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年纪和生机——彷佛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就那样软软的趴伏在马背上,信手由僵竟是由着老马自己一路前行! “哎呦,疼啊疼,呜呜呜……”,一阵呻吟声传来,顿时惊醒了马背上的少年,张目之际竟是有寒芒一闪而过,少年就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骑马的,也不看着点,竟是连缰绳也不拉,现在撞到我小叫花子了。呜呜,腿都流血了,好疼啊,我都站不起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马身咫尺之前,趴着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布衣少年,一边揉着流血的膝盖一边痛苦地哭诉,抬头之间,满脸的天花触目惊心。 “我这马……”马上少年本想开口解释一番,可眼见地上少年的窘状又突然打住,于是慢吞吞下马,走到少年前面,伸出了自己瘦弱的手臂。 “我与你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吧,好端端的被你这马给撞了,你说怎么着吧?”地上少年似乎生怕对方要开溜,一伸手扣在了对方的右腕上,用力拉扯着说:“你有马跑得快,可不能丢下我跑了,不然的话,我这小叫花子可就得惨死街头了。” “你说怎么着吧?都依你就是!”马上少年又恢复了那副憔悴不堪的模样,似乎连多说几句话也显得费力,只想早点了结此事。 “真的吗?我说的都算吗?” “依你就是!不过事先说好,我全身上下就剩这十余两银子了,你要的话,拿去好了!”脸色蜡黄的少年解开了马背上的褡裢,取出银子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少年。 “就这点银子啊,我这行动不便的,不仅要吃住还得请人医治,可应付不了多少日子。再说了,钱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没事的,破庙桥洞何处不能安身?而且我这副身子……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一阵寒风掠过,黄脸少年就准备上马。 “哎呦,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看我现在无法站立行走不便的,给这点钱就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街头啊!好歹找个地方把我安顿下来吧。”听罢黄脸少年的一番话,麻脸少年突然无端心中一阵难过,眼珠儿一转,于是有了主意。 “对了,前方不远有个邀月客栈,他们乐善好施,小叫花子以前就曾去过哪里讨过吃的,伙计们人都很有善心。要不你把我送去到那儿吧。听人说,客栈经常救人危难,房资不够可以先欠着。而且明天就是那个什么大会了,现在想必已经聚集了很多武林人士和江湖神医,到时候咱去求求人家,那不但我的伤,怕是连你的病……也一并治好了。” “用不着……”黄脸少年本能地拒绝道。 他平生最不想也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帮助。 “你是说邀月客栈?”少年回过神来问了一句,转而说“也好,我恰巧要去那里。你上马吧,不过事先说好了,一旦你腿伤好转,我们就各不相欠,就此别过。”说罢,黄脸少年用力抱起麻脸少年,使劲往马背上推。 “哎呦,你做什么?”麻脸少年忽然色变,恶狠狠地推了黄脸少年一把。 黄脸少年躲闪不及一个侧身差点松手,幸好及时拉住了麻脸少年的一只靴子。 那却是一只精致的靴子,上面绣着一朵洁白淡雅的桂花。 “不知道我腿疼吗,你怎么毛手毛脚的不知道轻重?!” 哎,黄脸少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竟是不再争辩。 似乎是嫌太吵抑或是觉得没必要,待麻脸少年自己奋力爬上马背坐好,才牵起缰绳,走向了灯火阑珊……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不乐意吗,谁让你撞了我,是你欠我的好吧。”可马前少年却恍如未闻,自顾不紧不慢走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行走,竟是节奏感十足速度也不慢。 马上少年不由得暗暗称奇,心里面疑惑不已。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哎,我叫顾飞,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会进去之后,未免人疑窦,我们就表兄弟相称吧。我今年刚刚14周岁,你呢?” 话是无意识地说出口的,麻脸少年却莫名的一阵脸热,还好前面的黄脸少年看不到。 “我今年15,名叫莫负!”这次少年倒是没有继续保持沉默。不过说完这些就又不再言语。 二人一骑在渐浓的暮色里徐徐而去。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又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作者题外话】:听说塔读人气很旺,待新人很好,特此进来,问候大家! 敬请多多关照、阅读、收藏和推荐! 每晚八点一更,先适应下节奏! 正文 第二章 姗姗来迟 邀月客栈,全天下最大的客栈。 一度盛名之响,丝毫不逊色于隔江相望的黄鹤楼。 据闻,日字型格局的客栈占地数百亩,仅马厩就有七七四十九处,普通客房三百六十间,一楼的宴会大厅能容纳宴席一百单八张。 虽然邀月客栈规模空前,可是一直以来都客似云来日日爆满。 老板是谁,谁有能力经营这么大规模的一家客栈? 武林中人均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有一点是确认无误的——邀月客栈定然与当今武林第一大帮派青龙帮联系密切。此点从蟠龙云海的客栈飞檐和高高飘扬的一面面青龙旗帜就可以看得出来。 只是客栈真正的掌舵者是谁,却无从得知。 坊间猜测有三,一说是武功已入化境的青龙帮帮主龙腾四海独孤傲;一说是独孤傲的师兄飘渺孤鸿梅隐侠;还有第三种猜测,说是武林盟主闲置数载,这邀月客栈实则是武林盟的所在地,由武林各大门派共同经营,并代武林盟处理这偌大武林的日常事务。 沿着笔直的青石板路,穿越一街的繁华和喧嚣,莫负和顾飞这对“表兄弟”很容易就来到了邀月客栈门前。 虽然心中对于邀月客栈已经有了大致印象和揣测,但眼前客栈的雄伟依然让莫负感到由衷的惊讶。 只不过他早已淡看了一切和生死,眼神中的讶异也是电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平淡。 “二位小兄弟也是赶来参加新荷大会的吧?敢问师承何派,可有邀请函?”二人还未近前,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伙计就已经迎上前来,执手为礼。 “嗯,我们表兄弟二人远道而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各大门派后起之秀的风姿神采。可经此一路颠簸人现已疲乏得紧,敢问可有客房下榻?” 唯恐直来直去的莫负言辞间露陷,顾飞抢先答道。 想想也是,对于一个命悬一线朝不保夕的人而言,让他撒谎确嫌多余。 而如果直接言明二人窘状,且是求人帮忙的,哪怕人家不介意,自己也是尴尬得紧。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样的话,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自己的秘密可就保守不住了。 “二位小兄弟运气可真好,客栈尚余最后一间客房。如不嫌拥挤,请速速入内办理手续。今天客人更甚以往,很快就将客满。在下梅五,容在下先去饮马!” 言谈之间,顾飞已在莫负的搀扶中下得马来,一副踉踉跄跄的样子。伙计取下马背上的褡裢交于莫负,便接过缰绳饮马去了。 “就一间客房?”两人异口同声问了一句,四目交接之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都齐齐噤声,一起搀扶着走进了客栈大门。 二人竭力保持镇静走得坦坦荡荡,但终究逃不过厅内就餐众人探寻的目光。 对于各门各派而言,在场每一个少年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对手,怎能不加以关注。 但当那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这两个似乎被命运之神刻意作弄的少年人身上,尤其看到莫负那双通体黄染的双眼中毫无生气的一对黑色瞳孔,便不约而同生出了怜悯之心,竟是不忍再看。 对于众人的反应,莫负丝毫不以为意。二人慢吞吞来到柜台,开始登记入住。 “二位客官好,请问是否有提前预定或是邀请贴?否则的话,本客栈就剩最后一间客房,那就只能委屈二位将就一下了!”柜台内一位年约二八,长相秀美的女接待轻声说道。 莫负二人进门之时,职业习惯的她早就将二人看得分明,所以言辞间极尽温柔和耐心。 “无妨,就这一间好了!”莫负实在太累了,只想早点回房清洗休息。 很快付了房资,匆匆在登记册上写下了自己和顾飞的名字。并点了四样小菜和一壶菊花茶,嘱咐跑堂送到客房,然后搀扶着顾飞在另一个小厮的引领下匆匆而去。 只留得柜台内的梅八姑娘望着这颜筋柳骨的两个名字怔怔出神。 莫负——是莫负生命、莫负青春,莫负期望,莫负爱情,还是莫负使命? 顾飞——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正值晚饭时间,邀月客栈一楼的宴会大厅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都想趁此机会联络感情缔结盟约,以便年轻的弟子们能获得助力在新荷大会上脱颖而出,进而获得进入龟蛇圣境的资格。 一旦三天之后他们能顺利进入龟蛇圣境并在其中获得某种奇遇,那么门派的振兴就指日可待了。 与此同时,二楼议事厅内的气氛却显得并不轻松。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者,他似乎患有腿疾,乘坐的竟是一副轮椅。他一人占据了上首,可见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左侧长桌就座的依次是少林派罗汉堂首席无我大师、五岳派不染仙姑、中州女侠葛素素、黔川帮帮主周日如来、百草堂掌门人孙思源、百越盟副盟主吕坚、漠北堂护法格斯儿、天山剑派护法乌依古尔等人,右侧则依次是武当派大长老步虚道长、中州大侠上官云天、陕甘派帮主邱不凡、神农谷谷主张从正、闽粤门大护法苏相宇、琼台帮副帮主王志豪等人。下首就座的则是那武林六君子中的三位:钟逐流、南宫青云和梅承宗。 “承宗,如你们所见,老神仙、白虎帮、彩凤门目前俱没有任何消息吗?”上首的白发老者轻声问道。 “是的,师傅。但据以往情形分析,加之他们现在也有年轻弟子需要历练和机缘,想来不会缺席。倒是老神仙……上届新荷大会就不曾现身,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已经突破了桎梏,飞升而去……” “承儿休得胡言,老神仙早已功造参化参破生死,想是云游四方一时忘记了。切不可作此大不敬之语!”上首老者突然变色,厉声呵斥道。 “弟子知错!再不敢妄言了……容弟子先行离开再作打探,一旦得信立马回来禀报。”长这么大以来,师傅与承宗一直情同父子,何曾见得恩师如此怒色,一时间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应对,便想借机离开。 “师伯,各位前辈,我也随承宗师弟一起出去看看吧。”钟逐流最不习惯这样严肃的场合,也想趁机溜之大吉。 “晚辈也想出去看看热闹,先此告辞!”南宫青云说道。 “青云侄儿就和承宗一起去吧。逐流师侄留下来陪各位前辈说说话!”白发老者道。 “好的,师伯。”眼见逃不过,钟逐流只得硬着头皮再度坐了下来。 好歹他也是武林六君子之首,只是不习惯这样长辈云集的场合而已,倒不是真就怕了师伯。 “说说你世尊的情况吧,他们近来可好?还有芳霏那丫头至今不见人影,究竟怎么回事?” “有劳师伯挂念,师尊和师娘一切都好。师尊年前就已出关,猜想是重新突破了玄关,人也开朗许多,此次本来打算亲来拜见师伯和诸位前辈的,可因为师娘十月怀胎终究放心不下,只得作罢。” “对了,师尊让逐流带来了这个,敬请师伯掌管!”好个钟逐流,这边语音方落,那边一枚淡青色的令牌已是稳稳落在了白发老者面前。 而那面令牌,在场之人俱都熟悉不过,赫然就是九纹青龙令! “至于小师妹,师娘曾有交代,一旦遍寻不着就找您这舅舅要人,她小时候由您一手带大和您最是亲近。而且师娘还说了,小师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是您给惯出来的。让您老行行好,好好管教管教那野丫……小师妹。”钟逐流自顾转述着,差点没收住口。 哎,也难怪,以他这种铁骨铮铮的秉性,能临时改口也着实难为他了。 “你们都给评评理,茹苦含辛帮他们带大了孩子,反倒成我的不是了!还有这青龙令,摸摸就烫手,而今五令仅现其二,这不,这烫手山芋竟又抛给我了。”白发老者无奈地摇摇头,一副徒呼奈何的神情,瞬间把大家都逗乐了,议事厅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阿弥陀佛!梅老头,你这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马上又多了个亲人,还在这倒苦水。放心好了,这次老衲说什么也要劝说独孤大侠,让孩子随母姓。”无我大师笑着接口道,“步虚老道也要从旁策应我,一准办妥了此事。” “善哉,善哉!跟着你老和尚总没好事,不过就这件事,贫道绝不袖手就是!”步虚道长答道。 哈哈哈哈,议事厅内突然笑声四起。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钟逐流也顾不得再向众人辞行,一个转身偷偷溜出了议事厅。 话说梅五牵着缰绳去马厩,望着这瘦骨嶙峋的老马暗自嘀咕:“这马还能骑人吗?” 可是等这一人一骑走进马厩,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只听得瘦削的老马一个响鼻,马厩内所有本来埋头吃着草料的马儿竟然全部噤声不再咀嚼,齐刷刷望着老马动也不动。直到梅五拉着老马远远走开,它们才慢慢恢复了进食。 眼见着这神奇的一幕,梅五越发觉得疑惑起来。但他已在邀月客栈工作多年,什么奇怪的事情没见过?饮马之后,又下意识的给老马换上了上等的草料,这才匆匆而返。 客房已经满员。梅五取下大门两侧的两盏迎客灯笼一一吹灭了再次第挂好,便开始关门。 邀月客栈的大门很大,左右两扇均由精铁打造,饶是梅五这般的练家子操作起来也略显吃力。眼见大门正要徐徐合上之际,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且慢!”,与此同时一只裸露的胳膊伸进了狭小的门缝里。 “糟糕,出事了!”大厅内响起惊叫一片。 “完了……”梅五心想,内心惶恐至极,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咚、咚”剧烈的碰撞声响过,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手臂完好无损,倒是那大门,眼见就要牢牢合上的铁制大门竟然被那只裸露的手臂硬生生震开了!大厅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梅老头。老身等千里迢迢赶来,早已饥肠辘辘,却是吃了你们青龙帮的闭门羹啊。”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破空而来,分贝不大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但是这一手隔空传音的功夫,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震惊。 紧接着一根雕头拐杖伸进了门内,后面陆续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 领头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只见她素衣淡衫脂粉不施,但举手投足间却是别有一番气度和威严。 中间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淡红色的连体裙裾衣袂飘飘,肩头上露出一截满绿的琵琶柄儿,一看便是名贵之物。她轻移莲足看似随意,实则曼妙已极。 走在最后的则是一个昂头挺胸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长衫及地却是裸露着双臂,一身北方人装束反而衬托出年轻人的坦荡和豪迈。 在场之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聚焦在了那条右臂上,都想竭力看出点端倪出来。可惜的是,他们都失望了。 “麒麟圣手!”有人失声大叫起来。 “雪莲圣姑芳驾光临,老朽腿脚不便接驾来迟,还请恕罪!我等已在中庭备好薄酒,并有无我大师、步虚道长、不染仙姑、中州侠侣等一干老友和在场的武林同道作陪,想来圣姑一定不会寂寞!” 话音刚落,手推轮椅的白发老者一干人出现在了客栈大厅。 一场规模空前的盛宴,正式拉开了序幕…… 【作者题外话】:感谢所有阅读本书的朋友,敬请您一如既往的关注、阅读、点评、收藏和推荐! 正文 第三章 偷袭 黄字号最后一间客房,一楼右侧的最里间,对面是一间杂物室。 偏僻是偏僻了些,倒是安静。 小厮把莫、顾二人送达后,放好热水便关好房门离开了,说是菜饭好了再送过来。今晚客栈请客,菜品一律半价。 莫负将顾飞搀扶到房间仅有的一张小床上,又从褡裢里面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了顾飞。 “在下自幼多病,多少懂点医理,这药外敷不出一个时辰,你腿伤必能痊愈。”说着,伸了个懒腰。 “我实在太乏了,先去泡个澡,这里还有一套我穿过的衣服,如果不嫌弃,你一会可以洗澡换上。” 言毕,莫负脱掉粗布外衣,拉上珠帘,褪尽衣物泡进了水里。 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横眉怒目欲言又止的顾飞。 “这个无耻的家伙!”顾飞心里暗骂道,下意识地想抓过褡裢扔向莫负。 但他终究非比常人,怒则怒矣很快恢复了平静,在手指就要触及褡裢的刹那又猛然作罢。 就那样张开着五指,顾飞忽然很想打开那褡裢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假如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他们的人生和一世的纠缠恐怕就将因此而彻底改变。 可惜的是,顾飞最终按捺住了内心的好奇和冲动——这傻瓜对自己这般不设防,我又岂能是那种罔顾道义之人! 确实是太累了,澡盆中的莫负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唯恐自己的身体支撑不到邀月客栈,这些天他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可能是考虑到使命即将达成,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均匀的鼻息清晰地传进顾飞的耳朵,却让他无端一阵感伤。 这个傻瓜,在一个刚刚结识的陌生人面前竟是如此不设防。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患的何种绝症竟是内力全无经脉滞涩?有着怎样的心酸经历和过往?又来此所为何事…… 就这样静静想着,陡然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咚咚咚,突然想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莫负的美梦。 虽然仅仅一炷香时间的睡眠,却也让他恢复了大半体力。 莫负很快穿好衣服,走出了珠帘。 洗去一身的尘埃和疲惫,虽然依然布衣青杉面色苍黄,但人到底是恢复了几分神采。 顾飞抬眼望去,只觉眼前之人如之前所见简直判若两人——鼻若悬胆剑眉入鬓,活脱脱一个乱世美少年! 前后巨大的落差,一时之间,顾飞竟是有些走神了。 小厮摆好饭菜,再次放好热水后便告辞而去。 莫负自顾坐到了桌前,倒出一杯菊花茶喝了起来,一转头对着顾飞喊道:“此处僻静又没外人,你就不用再装了,过来吃饭吧。” “你!你说谁装?我腿都流血了,伤口还没好呢,一碰就疼。”顾飞回呛道。 “真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啊?你腿伤倒是真的,不过是你自己故意摔伤的吧,目的就是让我把你带进邀月客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没必要再装了。” “自己摔伤?我有病啊?你倒是自己摔个试试?”顾飞喊道,不过语气虽硬,却似乎少了些底气。 “你不承认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更何况,我压根就不想知道的秘密……” 说着,莫负端起碗开始吃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约莫盏茶功夫就吃完了。 整个过程,除了那个爆炒猪肝吃得一片不剩,其他的菜却是一动没动。 莫负吃完后擦了擦嘴,又倒了一杯菊花茶慢慢喝将起来。接着开口道:“要说是我的马撞的你,那是绝无可能的。我这马虽老却识途从来无需人牵,你就是想有意撞它也是撞不到的。这些,你以后自会明白。” 话语至此,他沉吟了一瞬,似是不想透露太多。 “对了,今天你既然已经骑上它,便算它的半个主人了,要哪天我不在了,这马就是你的……我现在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这房间留给你了,有缘再见!” 言毕,莫负起身取过褡裢,夺门而出。 “你这算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莫负的这番话和举动,让顾飞突然破防,再也顾不得矜持,于是飞身去追,身法竟是疾如箭矢。 可当他急急赶到门口,长长的走廊内却是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莫负的人影?! 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顾飞顿时愣在了当场!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吗?可他经脉滞涩却千真万确的啊,还有那橘黄的肤色绝无装假可能……” …… 夜未央,大厅内的盛宴仍在持续,一番觥筹交错起坐喧哗不表。 且说贵宾区的天字五号房内,麒麟圣手凌中流和淡衫琵琶姑娘用过晚餐。 凌中流小心翼翼收拾好碗碟,然后将诺大客房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悉数关牢了窗户,又往澡盆放好热水。 “我已仔细检查过了,这客房应该没有问题,师妹大可放心。洗澡时注意水温。愚兄就在门外值守,以防有人打扰!”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铮铮铁骨的塞北第一青年豪侠竟有这般的耐心和细致。 “无妨,师兄也累了,早点回房歇息吧,邀月客栈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房间距离这么近,真要有事,凭您的身手还怕赶不及?”淡衫女孩徐徐说道,声似黄鹂悦耳已极。 “那好吧,师兄告辞!圣姑不在,师妹记得关紧房门。”言毕,凌中流带好房门走了出来。 唯恐出什么乱子,却是不敢走远,来到自己房门口盘膝坐了下来。 “嗖、嗖、嗖”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约莫盏茶之后,三枚漆黑的暗器呈品字形射向了天字五号窗户。 “鼠辈敢尔!”凌中流拔地而起,瞬息来到了窗户前,默运神功只一抄手,三枚暗器悉数入掌。 好个麒麟圣手,江湖上怕也只有他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空手接暗器了。 凌中流如临大敌环顾四周,却并不曾见到任何人影。 旋即打开手掌看看到底是何暗器。只闻得“啪啪啪”三声脆响,掌中弹丸型的暗器突然爆裂开来,随着腾起一股绿色烟雾! “糟糕,中计了!”凌中流心想,赶忙憋气。 迅速扬掌左右开弓各劈出一道掌风。可即便如此,还是着了道。 “师妹小心!”话刚出口,魁梧的身躯便扑通倒了下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师兄?”浴盆中的姑娘顿时察觉出了不对。 但她终究涉世不深,一时慌乱没了主意,下意识拿起浴巾盖住了玉体…… 正文 第四章 初会 眼见着凌中流中毒倒地。 瞬息之间,两道鬼魅般的黑影急急扑向窗前。 正欲破窗而入之际,一道瘦弱的人影却突然后发先至,挡在了二人身前。 “找死!”二人怒喝出声,同步扬掌全力劈向身前的人影。 原以为对方在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之下必然横尸当场,可谁知掌风及体却似劈在了绵延不绝的海浪之上,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正自骇然,一股反震之力骤然汹涌而来,猝不及防的二人被自己击出的掌风击中,双双吐出一口血箭,随即一闪而逝。 而窗前的人影亦在二人合击的强大的冲击力之下翩翩弹起破窗而入。无巧不巧就落在了房内姑娘的浴盆之前…… “淫贼找死!”,姑娘气急攻心,下意识地挥出了一巴掌。 只听得“啪”的一声,巴掌狠狠击打在来者的面颊上。 但她仍觉不解气,正待继续挥掌。面前之人轻扬指风瞬息封住了自己的哑穴、曲池、环跳三穴。 姑娘顿时有口难言动弹不得,只觉羞辱至极,绝望的泪滴潸然而下。 “姑娘误会了,意图不轨者另有其人,不过现已逃遁。在下不是坏人,不过适逢其会罢了,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说完一张眼,触目之处是一张美若天仙的盛世容颜—— 只见她肌肤赛雪吹弹欲破,身前的浴巾因为挥掌露出**的一角……活脱脱一副美人沐浴图。 来人只觉得这姑娘简直美到了极致,仿似来自天庭的精灵,因其清丽脱俗的气质简直让任何一个男人都觉得自惭形秽,以致于不敢生出一丝绮念。 而今姑娘更是梨花带雨,当真我见犹怜!纵使来人早已万念俱灰却仍然不免为之动容。 “中流,发生了何事?!”一声娇喝破空传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电闪而至,瞬息来到了窗前。赫然竟是雪莲圣姑闻讯赶到了! 雪莲圣姑看到萎顿在窗前的麒麟圣手和也已洞穿的窗户,饶是她一贯沉着却仍不免大惊失色! 身下去搭了搭凌中流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睛看了看,确信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行囊中掏出一通体翠绿的药瓶,倒出一粒清香四溢的药丸塞入中流口中,转身朝身后一干人等喊了一声。 “中流就有劳神农谷主援手了!”言毕,等不及后者回应,便腾空而起也不走正门,从破碎不堪的窗口飞身而入。 话说房内四目相对的两人,闻得雪莲圣姑等人急急赶来,彼此心情就有了天差地别。 蒙面人暗叹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要我命矣!” 然而时间紧迫却容不得他多想,于是抱拳朝姑娘传音道:“唐突姑娘实属巧合,其中原委一言难尽。日后如能再相逢,再详细告知。而今情势所迫,为保姑娘清誉,在下先行告辞。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在下绝不会吐露半句,姑娘也不必挂怀。如此生有缘再见,必设法补偿今日之过,在下言出必行。只是在下身负绝症,怕是来日无多……” 言毕,也不见他如何运气作势就腾空而起状如鬼魅,瞬息开窗弹指关窗一气呵成,灯火摇曳之间,人已消失不见。 浴盆中的少女只觉被封的穴位一阵热浪传来,不仅瞬间恢复了自由,而且三处穴位均已被同时打通,竟是因祸得福。 姑娘聪慧过人知道此时马虎不得,马上擦干身子穿好衣服走出了浴盆,并拉起了珠帘。 “聘婷在吗?”与此同时,雪莲圣姑已飞身而入。一边柔声询问,一边运起神通查探室内。 “弟子在,师傅,适才弟子睡梦之中依约闻得师兄示警,正待起来查看究竟。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师兄人呢?”那个被唤着聘婷的女孩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确认房间并无异状,雪莲圣姑傅远黛伸手抚摸着爱徒乌黑如瀑的秀发喃喃说道,言语间竟然隐隐有些颤抖! 接着她亲自为徒弟蒙上面纱,领着她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顷刻之间,天字号客房连廊内就集满了各路武林豪侠。 排在最前面的是神色仓皇的梅承宗、钟逐流和南宫青云三位。 而神农谷主张从正正在为凌中流施针……紧接着,两鬓斑白的梅隐侠由梅朝宗推着来到了跟前。 “中流,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眼见麒麟圣手清醒过来,雪莲圣姑就立刻沉声问道。这与她一贯端庄沉静的气质显然有了很大不同,言辞之间充满了怒意。 “回圣姑的话,都怪弟子大意了。没曾想在这邀月客栈竟也有宵小之辈敢图谋不轨,还好圣姑您及时赶回来了。” 凌中流自觉事态严重,于是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从被人偷袭开始,自己空手接暗器却大意中了迷迭香。急忙屏息抵抗,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偷袭之人,只是隐隐感觉偷袭者应有两位,因为当时感觉到了两处有气息波动。“因担心师妹清…”话到此处,雪莲圣姑突然下意识地清嗓,咳嗽了一声。 “担心师妹清纯心性,不知道宵小的诡谲手段,只得憋紧一口气,奋力朝两个方位各击出了一掌。猜想应是击中了,因为掌风击出之后明显遇到了抵抗,迷香被反弹之力带回,我一时间吸入太多就支持不住倒下了……” 眼见师妹毫发未伤,凌中流顿觉如释重负,心想从鬼门关里走这一遭确实太值了! “中流兄朝哪两个方位击出的掌风,容我等沿线前去察看,看看是否能找出点有用的线索?”一旁汗流浃背的梅承宗插话问道。 “分别在我身体左右两侧方向。”凌中流答道。 “多谢相告!”话音刚落,钟逐流和梅承宗就兵分两路领人前去查探了。 到底这是青龙帮的地盘,出此大事终究要白虎帮一个合理交代的。要知今晚遇袭的可是麒麟圣手和司徒聘婷,这篓子捅的确实太大了。 司徒聘婷是谁?在场诸位武林豪杰俱都心知肚明。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有三个被惊为天人的少女,分别唤着天外仙、云中凤和月中桂。而司徒聘婷就是那排名第一的天外仙。 不仅如此,司徒聘婷还有一个让整个武林人士都敬若神明的父亲——司徒唯我。司徒唯我是谁?西北第一大帮白虎帮帮主是也,江湖人称虎镇林岳独唯我。 “这里有血迹!” “我这边也有!” 差不多同一时间,梅承宗和钟逐流都有了发现。 奇怪的是,二人都没有看到任何脚印。血迹也是极少。再往前就没有了。 而天字19号和20号客房的窗户上各留下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掌印——无疑都是凌中流留下的。 好个麒麟圣手,掌风被两人接下之后仍有少许掌风径直击穿了对面十余丈距离的窗户,这等掌力委实惊人。 而对面的天字19和20号房,住的却是不染仙姑和她的爱徒唐碧柔。 她们均是女流,当时都在大厅用饭,而且不染仙姑功力通玄何等人物,又岂是这等宵小之徒! 线索到此就断了,群雄都心有不甘地彼此环顾,似想看出是否有当时不在场之人,但都没有发现。 “天罡小组何在?各小组长下来答话,余人抓紧巡察,如有异动烟火为号速速来报!” 自知此事绝难善了,轮椅上的梅隐侠朝着空荡荡的天空说道。 “甲组组长听候差遣!” “乙组组长听候差遣!” 紧接着丙丁戊己庚辛等八道黑影倏忽而来,齐齐向梅隐侠躬身行礼! “尔等今天巡查可发现有异常人等混入或者外出?” “禀师傅,我等没有发现。”八人异口同声答道。 “甲组方才人在何处,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何毫不知情?”梅隐侠逼问道,言辞之间多了几分威压! “我和四个师弟整晚都在巡察,确实一无所见。不过半个小时之前忽然江风大作,天字号客房走廊的几盏灯笼都被风吹灭了,我等前去查探并逐一点亮,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想来怕是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弟子失职,请恩师责罚!”甲队队长也自觉难逃其咎,下意识跪地自求责罚。 “罢了,梅老头,你也不必惺惺作态了!要说此事我们都有责任,想来我们都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便失去该有的警觉。好在中流没事,不然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圣姑宽宥!但不管怎样此事发生在我们邀月客栈,日后查明真相我自当给圣姑和司徒老弟一个交代!” “诚如圣姑所言,江湖难得十年平静,我们太平日子过久了均已消磨了斗志放松了警惕,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言毕转身,对匍匐在地的甲组队长说道:“今日有圣姑替你求情,我自不会责罚于你,但你当值却如此疏忽实属不该,组长之职交由承宗暂代。其余组长也皆听从承宗指挥,即日起启动一级防护措施。” “谨遵师命!”一干弟子答道。 “还有,今日之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又不能大张旗鼓以防贼人闻风遁逃。就有劳逐流和青云两位贤侄了,二位神功初成处理起来当不至于力有不逮,要人要物尽管开口!”梅隐侠接着说道。 “遵命,我二人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使命!”别看二人平日里逍遥自在惯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绝不含糊。 也难怪,事态确实太严重了,一旦白虎帮这二位稍有差池,若凭司徒唯我那目无余子雷厉风行的火爆脾性,怕是要平地起惊雷,那将是整个武林的灾难! 君子重诺轻生死!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二人这慷慨激昂的一番允诺,却将他们硬生生牵扯进一场规模空前的武林大浩劫之中,二人甚至差点因此而神功散尽万劫不复。不过这皆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天外飞仙司徒聘婷,经此一晚的变故,内心深处也是百感交集忐忑莫名。 通过师兄的描述,天资聪颖的她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两个宵小意图攻击自己(意图不明),师兄拼死相护却中了迷迭香,危急之际蒙面人突然出现击退了两人,却被自己误会掌掴…… 如此看来,他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无疑。否则凭他那般神鬼莫测的武功,真要加害自己,又何须迷迭香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但是不管怎样,那双橘黄的眼睛确是看光了自己的身子…… 思索及此,莫名一阵脸热便强迫自己不要深想下去,可偏偏又禁不住要想—— 他到底是谁?多大年纪?为何凑巧现身救了自己?对了,他说自己身患绝症来日无多,那究竟何疾?而今神农谷谷主和百草堂众人就在眼前,他们皆有起死回生之能,为何不找他们医治? 只觉得千头万绪想不清理还乱,人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一旁的雪莲圣姑何等人物,很快察觉到了爱徒的反常,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再次轻声问道:“婷儿,真没事吗?” “真没事,师傅!师兄无碍吧,为他施针的可是神农谷主前辈?”司徒聘婷立即回过神来,巧妙通过对师兄的关心掩盖住了绵密的心事。 “他铜皮铁骨没事的,不过今天也多亏了他舍身相护,你过去看看他吧。”雪莲圣姑再次压低了音量,她似对司徒聘婷的表现甚为满意。人也彻底放心下来,不由得心情大好,主动和梅老头他们商量捕贼大计去了。 司徒聘婷走到师兄面前,侧身向二人施礼。 “见过谷主前辈!” “谢谢师兄相护,您还好吧?” “一点迷迭香而已,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只要师妹没事就好,否则我就百死莫赎了。”凌中流由衷地觉得很欣慰。 “聘婷侄女无需多礼!你十岁生日时老夫曾到过漠北讨过酒喝,一晃数载过去,你就出落得如此标致了!可喜可贺啊。”张从正答道。 “你师兄内功深厚早已无碍,我不过借那些迷迭香帮他冲冲穴,一会他璇玑穴将通,也算因祸得福了。” “那聘婷就代师兄谢过谷主援手之恩了。谷主伯伯真神医也,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您医治不了的疾病了吧?”聘婷笑着说道。 “岂敢岂敢!纵使华佗在世也有难治之疾,何况我等末学。听侄女之言,莫非有事相询?” “本来没有,不过经谷主伯伯如此一问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自称身患绝症,眼睛色黄如橘,伯伯您可知是何疾病?” 司徒聘婷素闻神农谷主一生潜心钻研医术,达废寝忘食之境,尤其喜欢挑战各种疑难杂症几近痴狂。 “眼睛橘黄?多大年纪?你在哪里见到的?”神医谷主果然激动莫名,急急问道。 “路上偶遇,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而今身在何方。伯伯可识得何症?”自是不能将刚才经过告知,小姑娘机灵地反问道。 “未见其人不敢妄言。不过听你一番描述,我倒是有些兴趣。侄女以后如若再遇此人,请务必带来让我看看。”张从正说道。 “好的,我尽力吧。不过您老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真的只是一面之缘,再说了,那人怕是时日无多了。”说罢,小姑娘就告辞了。 鱼饵已经抛出,就无需多言。言多必失的道理,她岂会不懂。 “时日无多?你怎知他时日无多?侄女倒是说得更详细一点啊……”张从正急急说道,但对方却径直回房去了。 …… 夜色已深,待凌中流恢复后,各路英雄便相继回房了。 反正虚惊一场,也没出什么大事。 而真正迫使大家回房的,却是来此的头等大事——新荷大会! 新荷大会明天就正式开幕了,要想取得好成绩,首先得有充足的睡眠。 神农谷主从司徒聘婷口中听得黄眼人的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却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八师傅,您老怎么才回啊?我可是等你一晚上了。”见到张从正推门进来,那人娇滴滴说道,露出满脸的天花。 “怎么是你这丫头?这几天都不见人影,梅老头正上天入地找你呢。说吧,是不是又缺钱了?”张从正柔声说道。 碰到这样的徒弟可真是他八辈子讨来的晦气! “不是我您以为是谁啊?老实交代,您是不是以为是你的老相好不染仙姑啊,啊啊啊!是不是,是不是啊?”麻脸人高兴的手舞足蹈。 “没大没小,休得胡言!小心被人听到!说吧,你这次想要多少?可说好了,你前前后后从我这里拿走的银两我都记着帐呢,明天找梅老头一次性讨回。” “哎呦喂,天底下哪有您这样一毛不拔的师傅!好吧,看在您主动给钱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要钱,只想问您个事情,还请师傅如实相告。”言毕,还恭恭敬敬地朝张从正弯了个金福。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是?看你这么有诚意,只要你的问题不离经叛道,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可是您自己答应的,我可没强求。”麻脸人突然一改嘻哈的神情,正色问道—— 师傅,您可知道有那种疾病,会让人变得通体黄染经脉滞涩? 正文 第五章 开幕 紫金天荷,五年一开花,五年一结果。 荷开六瓣、花开六朵、结果六枚。 成熟的紫金天荷子功能开辟识海凝神定志抵御诱惑,是武林中人梦觅以求的武林至宝。 尤其适用于识海初开的青少年。 漫漫武道计分十境,每境又分初、中、巅峰三层。 其中1-3境为强基。旨在打牢基础,尚无功法及修炼方向之分。 4-5境为益智。旨在凝练道心,甄别正邪,对于确定日后修行方向至关重要,可谓修道之始也。 所以一旦迈入益智境,成侠成魔便只在一念之间。 当此时,若得紫金天荷子之助则不啻上了保险可确保无虞,其后修行之路亦是一片坦途,未来不可限量。 而紫金天荷对于生存条件的需求却相当苛刻——寒暖交汇处,旦夕换新水。 故而当世仅存一株,就供养在邀月客栈的紫金荷池中。 物以稀为贵。 为防宵小之辈觊觎,紫金河池可谓机关密布,禁制星罗。 上覆以陨铁打造的九窍连心锁。欲开启此锁,需要集全三把荷池密钥和四字流动密码。 河池四周则有青龙帮八大暗卫昼夜轮流值守。 三把密钥分别由无我大师、步虚道长和不染仙姑保存,而四字密码则由河池守护者青龙帮设置,不定时更换。 可谓固若金汤。 今天是七月初八。 五年结果一次的紫金天荷子色泛金黄,颗粒饱满已经成熟。 微风吹拂,清香传遍整个却月城。 闻之去秽避腥,教人神清气爽。 各路英雄早已迫不及待。 晨曦初现就纷纷潮水般涌进了邀月擂台。 为便于管理,邀月擂台分设有各派临时聚集处。一把把遮阳伞将彼此分割开来。 活动报名已经开始。 排队参与抽签的各门派长辈彼此之间看似谈笑风生,实则紧张不已,只能暗暗祈祷有个好手气,可以带给自己弟子好运。 年轻一辈则在台下准备饮食物资,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邀月擂台就设在邀月客栈濒临汉江的广场上,由标线田字形分割为四个擂区,每擂区均设一圆形擂台,直径六丈高一丈。 擂台对面是高达三丈的主席台。 却月城主陶至锋、无我大师、步虚道长、不染仙姑由左至右一字排开。 却月城主陶志锋为人低调,勤政爱民,一向口碑甚佳,是以深受百姓爱戴。 他不仅出身名门望族,自幼饱读诗书,且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一身武功尽得少林掌门无相大师真传。可谓文武双全。 作为却月城的主人,他首先发言。 他代表却月城对所有武林同道的莅临表示热烈欢迎,并表示将竭尽所能做好服务工作,最后祝愿新荷大会取得圆满成功。 短短数语言简意赅而且情真意切,言毕就把主持仪式交给了师伯无我大师等人。 无我大师照例客套了一番,接着开始宣布大会日程、纪律及注意事项—— 所有参赛选手辰时前必须完成报名抽签,逾期一律不补; 巳时前完成身份审核,主要包括姓名、年龄、派别、有无劣迹等——身份弄虚作假者不得参赛;年龄超过15周岁者不得参赛;帮派及本人有劣迹者不得参赛;所有参赛选手及所在帮会均需严格遵守出场次序,逾时者一律取消参赛资格,弄虚作假者取消连续三届参赛资格。 大赛从午时起正式开始,一直延续到赛事结束。 无我大师声若洪钟,一口气讲完,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主席台左侧第二面彩旗休憩处,见里面仍是空无一人,眉宇间不由多了些许担忧。 接下来步虚道长出场,宣布赛事具体按排及奖励办法。 因参赛人数众多,新荷大会赛事设有闯关模式和胜负模式两种模式。 其中闯关模式共有三轮,分别为掌吐莲花、逆风飞升、和十里争先。 十里争先赛取前24名进入到胜负模式;胜负模式采取随机抽签模式单场对决,第一轮24进12,最后一轮12进6。 最后的六名胜者一旦产生则比赛结束,不再进一步竞赛,决出一二三名。 赛事奖励如下—— 通过掌吐莲花者每人获赠百草堂凝练的凝神聚气丹一盒;通过逆风飞升者获赠神农谷凝练的通窍冲穴丹3枚,获得进入龟蛇圣境资格;赛事前24名每人获赠天蚕护身软甲一副;前十二名者获百宝如意袋一个,内藏夜明珠1颗,不仅能暗夜照明,而且能避水火。至于前六名,每人获得紫金天荷子一粒,能防御一切灵魂攻击。 步虚道长话音一落,台下一片欢呼,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今年新荷大会好大的手笔!这几日适逢大水,老身沿途多次受阻故而来迟,还请各位同道见谅!” 只闻得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遥遥传来,清晰悦耳的传进在此每一个人的耳朵,那声音简直具有宁人心魄的神奇魅力,众人闻之俱觉心旷神怡。 紧接着,一顶身绘彩凤的撵轿由六位身穿彩凤的少女抬着走进了邀月擂台,后面亦步亦趋紧跟着两个背负短剑长相清秀的少年。 他们一率神情轻松之极。 抬轿的六个少女节奏统一看似速度不快实则健步如飞,顷刻之间走到了左侧第二面彩旗休息区。 “阿弥陀佛,没想到竟是杜前辈亲临,请恕和尚等怠慢,未曾远迎!”无我大师双手合十道。 “见过彩凤门杜前辈,祝前辈万福金安!” 紧接着在场众人,无一例外朝着彩凤停歇处俯身作揖。 要知道这彩凤门创始人辈份极高,与无我大师的师傅少林寺前任住持了尘大师同辈论交,在场之人与之相比俱是晚辈。 “众英雄免礼。老身已十余年未出江湖了,早已不问江湖事务。本欲老死开封的,可听闻上次大会老神仙竟未现身,就想着有生之年再来瞻仰瞻仰他老人家神采,只不知这届大会他老人家是否会到?” 彩凤门老门主杜彩凤说着,自己撩起帘子走了出来,竟是宛似中年美妇丝毫不见老态。 全身上下一席布衣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给人感觉宁静而祥和。 一个面纱覆面的少女从容不迫走在她身后。 “这是老身孙女赵曼若,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拂!”言毕转头示意。 “晚辈赵曼若见过各位前辈!”少女侧身作礼。 却是那种富含磁性的女中音,越发显得落落大方沉稳异常。 “云中凤!”人群中不禁又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武林三美已现其二,不知道那位最神秘的月中桂是否也已在场?” “各位英雄都免了客套吧,可别因为我老婆子耽误了正事。”说着,杜老门主朝身后两个少年一挥手,他们马上会意,前去报名去了。 午时一到,不染仙姑站到台前公布报名及审查结果。 “本次大会共有1023人报名,经过认真审查查有17人不符合参赛资格,具体名单如下:23号钱俊、37号陈华、69号盛力……”不染仙姑一口气念着。 “以上各位如有疑惑,可去稽查处查询原因。剩下来的1006人均获得了本届新荷大会的参赛资格。” “好诶!”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而今午时已至,大会正式开始,请大家牢记抽签号码,接下来就按照抽签顺序参赛。” 顿了顿,不染仙姑接着说道,“为确保公平,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本次大赛不计出身、门派,一切全凭实力说话。请各位少年英雄放手施为!” 正文 第六章 他没有参赛 闯关模式第一关——掌吐莲花。 闯关规则如下—— 沿着紫金荷池圆周,等间距设有八处喷泉装置。测试者运掌发力推动面前装置的钢铁阀门,挤压槽池使其中的水位上升,直至形成喷泉喷射而出,方算通过。 无水流出,或仅有溢水,但没有喷射成水线者都算闯关失败。 “本关考验的是内功基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内力练至三重境巅峰者,可过无虞!”不染仙姑朗声介绍道。 “不是吧,第一关就需要三重境巅峰修为?!看来我是没戏了!” “第一关就需要三境巅峰修为,这未免也太难了吧?” “就是,他们可都是未满15周岁的少年啊。” “上届第一关好像只需要三境初期修为就可以了啊,这差别也太大了点吧?” “听说这原本是第二关的。但今年参赛人数太多了,都破千数了,没办法,只能加大难度。” “哦,原来如此……” 台下瞬息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1号,通过! 2号,失败! 3号,失败! …… 一旁监考的青龙帮弟子大声报着第一关测试结果。 由于在场很多少年的内力修为都没达到三重境巅峰,任凭他们面红耳赤如何努力,终究都无法催动内力形成喷泉,待30息的测试时间耗尽,不得不摇头懊恼着黯然而退。 仅此一关,千余名参赛者就淘汰了七成余。 剩下的302人,则顺利通过测试,进入第二关。 第二关测试——逆风飞升。 测试点设在汉口龙王庙豁口。 此乃汉水汇入长江之地,有约3丈长斜坡,坡度极陡,而且岩石布满绿苔湿滑异常,人站在其上已是不易。 参赛规则—— 所有参赛者需抵抗豁口迎面呼啸而来的狂风,沿着湿滑岩石不依靠任何外力和工具逆风而行,直至进入对面丛林中的石径才算通过。 “此关考验的是各位的根盘马步和平衡能力,难度相对较大。”不染仙姑提醒道。 结果一如所言,又有八成选手惨遭淘汰。 仅余62人进入到了十里竞速。 第三关——十里竞速!地点又重新回到邀月客栈的邀月擂台。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人一步就可料敌先知,进可攻退可守,妙用不言自明。所以此关,旨在考验大家的轻功身法!” 闯关之前,青龙帮弟子早就排好了次序。62名选手一字排开,待不染仙姑一声令下,纷纷箭矢般激射而出,奋力冲向十里外的终点。 初起时大家不即不离尚差距不大,可渐渐地就彼此拉开了距离。 跑在最前面几乎齐头并进的赫然是三个蒙面少女,分别穿绿色、淡粉色、白色裙裾。 三人衣袂飘飘,不啻人间仙子,均是仪态从容。 “大家快看啊,是武林三美!” “武林三美?果然名不虚传!” “月中桂,加油!” “天外仙,加油!” “云中凤,加油!” 人群顿时掌声雷动,加油声不绝于耳! 正当大家以为她们三人会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声中,激发出好胜之念暗里较量一番,从而上演你追我赶的精彩角逐,事实却大出所有人的所料。 三人步调庶几一致,远远看过去似乎正在低声交流攀谈,竟然还在相互抱拳致意…… 这是什么状况? 至申时,闯关模式全部结束。 不染仙姑开始宣读24人的晋级名单—— 青龙帮梅礼宗、梅朝宗、独孤芳霏、彩凤门赵曼若、赵霆轩、赵霆昂、白虎帮司徒聘婷、中州府上官牧野、上官牧云、黔川帮杨龙西里、周妙音玉、陕甘派邱蕤山、邱莫黛、百越盟吕青松、吕烈阳、闽粤门苏涛、苏秦、漠北堂赛因、巴雅尔、云岭帮邹龙腾、鄱阳门任长空、聂龙辉、风陵渡张一凡、邱云贞。 “恭喜以上24位选手,进入到决胜模式!”不染仙姑抚掌说道:“一会有情以上选手的门派长老们参加胜负模式抽签!”。 出线名单一出,台下顿时变得议论纷纷,乱成一片。 “恭喜!恭喜!” “彼此!彼此!” “前面的19人都师出名门,出线自在意料之中。可云岭帮、鄱阳门均是小门小派啊”有人说道。 “尤其让人吃惊的还是后面的风陵渡,此前简直闻所未闻!不知道,有谁知晓他们的状况?” “我也从未听说过……” “我也没有!”一人摇头说道,继而想到自己的门派竟然全军覆没,莫名地一声叹息。 “阿弥陀佛,恭喜杜老门主、梅大侠和雪莲圣姑!你们三大门派可真是人才辈出!”无我大师微笑说道。 “恭喜什么啊?”雪莲圣姑接话打趣道:“我说梅老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总共24个名单,你就占了3个。这可是在你的地盘上啊,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圣姑取笑了,我们青龙帮占了3个名额是不假,杜前辈的彩凤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梅隐侠讪讪一笑道:“要怪就怪你们白虎帮韬光养晦,终究不肯多派几个弟子前来,是不想暴露实力呢,还是不愿意为中原武林出力呢?” 终究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莞尔一笑,继续说道—— 再者说,浓缩的才是精华?虽然你们白虎帮只派聘婷侄女一人前来,却无疑会笑到最后。这样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才是真正有底气啊。 “哈哈,不愧是邀月客栈的掌舵人,老身说不过你。”谈到自己的爱徒,傅远黛也是一脸喜色,“那照你看来,此次大会上都有哪几位少年俊彦会脱颖而出呢?” “尚不明朗。不过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大抵可以确定的有三位……” 说着,突然意识到各大门派长老均汇聚此处,梅隐侠又突然收口,转而望着杜老门主问道,“不知前辈的看法如何?” “司徒聘婷、独孤芳霏还有我彩凤门的赵曼若。”接话的却是杜老门主,她一脸笃定说着。 “她们三人的实力明显高出众人一筹,取胜应在情理之中。至于其他人,老身隐隐感觉至少有一两个人具备爆冷的实力,不过还是要看临场发挥……” 老门主慧眼识珠天下皆知,看人看物向无偏差。 此言一出,还在窃窃暗喜的各派长辈,下意识的一阵紧张。 “芳霏过来,快来参见各位前辈……”眼见外甥女低头走近,梅隐侠唯恐她失了礼数,急急召唤道。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否则,那个鬼灵精怪的外甥女可能真的就低头走过去了。 就在那一刻,独孤芳霏心里不仅并无半点晋级的喜悦,反而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她莫名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面目俱黄的人。 与她怀揣着同样心事,而且郁郁寡欢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司徒聘婷。 两个名满天下的美少女,心里的疑问却庶几一模一样—— 他没有参赛,难道…… 正文 第七章 新荷大会 闯关模式结束,接下来的便是胜负模式。 24人的晋级名单揭晓,榜上有名的选手们大多心花怒放兴奋不已。 而他们所在门派在此主持大局的长辈们,也莫不觉得脸上有光神采奕奕。 各门各派纷纷抓紧时间在胜负模式开始之前对晋级弟子面授机宜,以应对接下来的胜负对决。 胜负模式规定:为避免同门之间存心谦让影响比赛之公正,淘汰赛采取同门回避制度。 抽好签,第一轮淘汰赛就要正式开始了。 具体对阵形势如下: 独孤芳霏对苏涛,司徒聘婷对战赵霆轩,赵曼若对阵赛因。 三位美少女作为此次大赛的夺标大热门,实力一如众人所料,果然高出对手不止一筹。 兔起鹘落之间,就分别很快取胜。 紧接着,梅礼宗、上官牧野、杨龙西里、邱蕤山、吕烈阳、苏秦、巴雅尔、张一凡、邱云贞也分别战胜各自对手,闯进了12强。 其中,张一凡与梅朝宗之战最是精彩。 两人几乎不相上下,最后张一凡凭借内力上的巨大优势才侥幸取胜; 邱云贞战胜的则是吕青松,二人交手还不到三个回合,她便轻松取胜,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风陵渡的二个选手竟然都晋级十二强了,还真是莫测高深!”人群再次惊呼道,“尤其是那个女孩,纯粹是完胜!” 终极之战的名单也很快揭晓—— 独孤芳霏对杨龙西里、司徒聘婷对吕烈阳、赵曼若对巴雅尔、上官牧野对邱云贞、梅礼宗对张一凡、邱蕤山对阵苏秦。 名单一出,几家欢乐几家愁。 黔川帮帮主周日如来、百越盟副盟主吕坚、漠北堂护法格斯儿都是愁眉深锁。 暗里莫不是感叹时运不佳,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不断给弟子打气; 而中州侠侣夫妇、陕甘派帮主邱不凡等人,则相对神情轻松。 倒是端坐轮椅之上的梅隐侠自朝宗战败后一直若有所思,让人看不出悲喜。 “去吧,去证明自己。切记唯有放空自己才能突破自我!”临上场之前,他轻轻拍了拍爱徒的肩膀,柔声说道。 说来也是真巧,他的两个弟子碰到的都是那个风陵渡的张一凡。 梅礼宗本想仔细揣摩下恩师话语中的意思,可排在第一场出战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深想了。 “张少侠请!” “梅少侠请!” 二人抱拳为礼,彼此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然后两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少年同时向前,各自击出一掌撞向对方。 只闻得“砰”的一声闷响,二人均被震退一步,掌力竟是不相上下! 而仅从掌力上看,二人都早已突破四重境中期。 “好掌力!” 梅礼宗一退之后再次发动,轰轰轰连出三掌; 而张一凡也不避让连出三掌相迎。二人似是都想探探对方的底,在场上运掌如飞各不相让。 这样掌力比拼约莫半盏茶之后,梅礼宗忽然清醒过来。 原意是想从掌力上替朝宗找回面子来,可这实乃下策—— 表面看来二人掌力相当,实则自己占了掌法的便宜。要知飘渺掌法乃梅隐侠自创成名绝技,出掌如电飘忽不定且能借力打力,而对手使的却是最普通的伏虎开山拳。虽然每次出拳平淡无奇却又恰到好处。 一念及此,礼宗于是不再拘泥。高喝一声“张兄小心了!”于是运起缥缈孤鸿身法,身如闪电围着张一凡从四面八方进掌。 “梅少侠尽管出手就是!”张一凡应了一声。 暗暗也运起独门轻功加大掌劲,准备从正前方突围。 可饶是如此,他仍是低估了缥缈孤鸿身法联合飘渺掌法的威力。每次好不容易从前方将对手逼退一小步,瞬息之间梅礼宗又已经弹簧般弹回,掌风四合将张一凡牢牢压制在圆心。 一连几次突围失败,自己还无辜挨了好几掌,张一凡也索性安静下来,左右双掌齐出见招拆招。 反正自己内力强过对手,不如索性潜心对掌,还可以节省体力。 梅礼宗也自然意识到了此点。 一旦对手站定不动就利用身法上的优势马上转换方位出掌,如此一来,张一凡就应付不过来了。 开始还能十接**,慢慢十之五六……十之二三,最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要说这张一凡的抗击打能力也是真强,上衣悉数都被梅礼宗的掌风击破,露出肩膀处两条深深的勒痕,但他仍不放弃苦苦支撑。 那两条深深的刻痕映入梅礼宗的眼帘,让他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有意无意降低了掌力,只等对手自己认输。 可是张一凡的求胜意志却大出梅礼宗的意料。 眼见着对手的掌风密不透风,硬接不着,他索性放弃了挥掌抵抗,默运内功竟以血肉之躯硬抗掌风! 啪啪之声四起,张一凡本已破旧的上衣完全爆裂。 蓦然间,众人只闻得掌风里面的张一凡暴喝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接着他全身骨架啪啪一阵爆响,人突然站直起来。 张一凡迎着对手击出的掌面不闪不避,陡然使出一招巨掌拉纤一把拉住了对手宗的左掌。 梅礼宗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拉力传来,连手臂差点都要脱臼,人瞬息被拉了过去。 好个张一凡,顺势一招兔子蹬腿,礼宗就像拉满的弓箭一般疾飞而出…… 风云突变!很多人都讶然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弹飞在空中的梅礼宗受伤其实不重,所以很快调整过来,在将要落地之前使出一招蓦然回首,正欲重返擂台。 可眼见着自己在空中已飞出擂台数米之距,便又陡然泻力,径直落在擂台之外,朝张一凡双手一抱拳道:“恭喜张兄破入五重境,张兄内力胜我太多,在下输的不冤!” 话刚说完,竟也感觉全身骨骼一阵颤抖,不由得大喜过望! “谢谢梅少侠承让,若非你先前掌下留情,张某恐早已不支。只是这紫金天荷子对在下而言意义重大。今日得罪了,日后相逢必报今日承让之情!” 这张一凡也是个坦荡的血性汉子,自己竟将擂台上的种种说了出来。 由于刚刚突破进入五重境,言毕跳下擂台,席地自行调息去了。 那风陵渡也真是寒碜,除了两个参赛选手,竟是连个帮手也没有。 一番龙争虎斗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擂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大家都由衷为这两个襟怀坦荡的少年英雄喝起彩来。 “师傅明鉴,张少侠内力远在徒儿之上,徒儿因此不敌,有负师傅期望,礼宗敬请师傅责罚。适才散功的瞬间,徒儿才陡然领悟您此前的话,可惜晚了一些!” 少年径直走到梅隐侠面前,双膝跪地俯身说道。 “礼儿起来,你今日的表现虽败犹荣,为师甚为满意,有善意有胸怀有担当,不愧是我青龙帮弟子。而且经此一役,你内力也提升到四重境巅峰,一会加以丹药辅助,步入五境指日可待!终不枉你整日苦练。” 说道动情处,梅隐侠竟想从轮椅上站起身来伸手去牵起爱徒。可站起一半又颓然坐下…… 一旁的无我大师等人见状,无不喟然一叹! 可能梅礼宗自己都不知道,他才是梅隐侠最喜欢的弟子。 不仅因为他天份高人勤奋,而且在一干弟子中也是排行老三,一贯尊师兄让师弟淡泊名利光明磊落,多像年轻时的自己?! 正文 第八章 神秘箫声 决赛第二场——赵曼若对战巴雅尔。 这是两个美少女之间的较量。 “云中凤!云中凤!” “是云中凤出场了,耶耶耶!” 赵曼若甫一出列,人还没走上擂台,人群中就爆发出潮水般热情的掌声。 赫然就是一边倒! 二人施施然上台,各自抱拳礼毕,也很快动起手来。 巴雅尔虽在北方长大,性格豪爽中却不乏南方人的细腻。 知道自己无论在气势还是武功上,都弱了对手一头,自然不敢再藏拙,早早取下腰间的鎏金缰绳,向曼若拱手为礼道。 “久闻云中凤大名,巴雅尔自知不敌。但为了师门声誉却也只好放手一搏了,赵姑娘请亮兵器!” 这姑娘也是磊落,反正大家都认定我技不如你,我便亮出底牌奋力一搏,也请你尽管出手不要承让。 闻得对手如此说法,赵曼若自然不能太托大。随即从腰间取下了兵器,竟是一条身绘彩凤长约丈许的彩带。 “姐姐客气了,久闻漠北神鹰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有缘一战,是曼若之幸!” 言毕一抖手,彩带激射而出直奔巴雅尔而去。 凭自己这等身份竟是率先出手,可谓给足了巴雅尔面子! 巴雅尔不敢大意,手中缰绳随之甩出,一招蟒蛇吐信迎将上去。 眼看着兵器即将相接,赵曼若却突然抖手,彩带便已收回,顺势一扭身瞬息来到了巴雅尔身后,冷不丁推出一掌。 巴雅尔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而过,便失去了对手身影,下意识一个陀螺旋转旋到身后。 她手臂用力抖动僵绳,竟是化绳为棒一招横扫千军猛然击出。 仅此一招以虚化实就看出其内力已至四重中期。 可对面的赵曼若何等人物。 没等巴雅尔棒子轮满,就轻点脚跟一个蜻蜓点水,人径直升至空中,她就在巴雅尔头顶上,居高临下冷不丁劈出一掌。 这边棒子已轮实,身子犹未站定,巴雅尔一咬牙,一招霸王托塔全力迎空击出一掌。 两掌相接,只闻得“啵”的一声,巴雅尔顿时被震得矮下身来,脚底下面砖头生生爆裂,留下一对清晰的脚印。 仅从掌力上看巴雅尔已是吃了大亏,赵曼若怕是早就步入了五重境。 好在对方旨在打压不想伤人,掌风相接之后赵曼若就借力再次腾空而且,身如彩凤围绕着巴雅尔头顶掌风四落,每掌都是巴雅尔必救之位。 巴雅尔一招不慎将头部暴露给对方,就顿时陷入了困境,而今内力招式又尽皆落在下风,不禁险象环生。 有时候眼见着巴雅尔出掌慢了些,赵曼若也便好整以暇将掌势变慢…… 要知道她施展的可是彩凤门成名绝技彩凤千叠浪,别说是巴雅尔,哪怕是六重境的高手,被她如此掌风笼罩也是很难脱身。 眼见取胜无望,与其要人相让不如铤而走险。 巴雅尔全力击出一掌之后,陡然一个旱地拔葱,右手缰绳绕头顶风车样圆形击出,企图借此飞升之际,脱出掌风包围。 不想却是正中赵曼若下怀,她右腕抖动袖中天蚕彩带如蛇游行,瞬息之间将巴雅尔的左手掌右手鞭牢牢缠在一起,再一抖腕竟是连对手的右手腕一并绑住了,然后赵曼若翩然落在巴雅尔身后只顺势一拉,巴雅尔就再也站立不住。 巴雅尔正要开口认输…… 身后赵曼若却很快松开了彩带,躬身施礼道“妹妹实属投巧,姐姐承让了!” “承让的是妹妹才是。妹妹技高一筹,巴雅尔心服口服!” 从较量情形上来看,巴雅尔确实输得不冤。 但明眼人也看得出,她之所以输得如此之快,乃是吃了功法相克的亏——撇开内力差距不谈,空中对地面,彩带对缰绳,巴雅尔无一不处于下风! “赵曼若!” “赵曼若!”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结果最出人意料的当属第三场——上官牧野对阵邱云贞。 众人都认为定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上官牧野将轻易取胜。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边倒是真的,只是胜利者却是名不见经传的邱云珍! 这个沉默寡言其貌不扬的姑娘,话不多说,一上来就掌指并出攻向上官牧野。 二人硬生生掌掌相接,连续击出36招,内力已达四重境巅峰的上官牧野竟是节节败退。 继而,那姑娘神鬼莫测一指点出,上官牧野顿时动弹不得。 这样的结果,令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尤其是上官云天,口中喃喃自语道:“乾元一指,竟然是乾元一指!”。 接着他大声说道,“姑娘神功精妙,牧野输得不冤!” 言毕一指点出,遥遥解开了儿子身上的穴道。 “敢问姑娘师承何人?竟使得绝迹多年的乾元一指?姑娘姓邱,风陵渡,风陵渡,凌风……” 呢喃至此,突然想起一个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不禁恍然大悟。他难看的神情瞬息好转了许多。 乾元一指?! 在场成名的英雄乍然听闻这个名字,无不惊诧万分,要知道这乾元一指,乃当世武林十大绝技之一,早已绝迹江湖,不想今日,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手上重现! “月中桂!” “看啊,月中桂要上场了!” “她可是青龙帮主的千金!” “还有天外仙!” “天外仙也出场了!” “听说她是白虎帮主的爱女!” 众人犹在惊诧,而少年们的掌声和尖叫已如山呼海啸! 不问可知。 接下来的两场对战分别是是司徒聘婷对吕烈阳、独孤芳霏对杨龙西里。 而结局一如所料,在司徒聘婷、独孤芳霏的绝顶天份和强大实力面前(二人内功都早已破入五重境),加上二人庞杂的武功路数(两人各有十余位师傅倾囊相授),所以对武林各派武功莫不是谙熟异常,对阵之时总能未卜先知,很快双双胜出。 胜负一分,尖叫、喝彩和掌声就瞬息响彻邀月擂台,而且经久不息,将大赛的气氛推向了**。 如此震耳欲聋的欢呼,成功吸引了一个一直隐身他处少年的注意。 尤其是那个独孤芳霏,隐隐的,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对战最激烈的当属最后一场——邱蕤山对战苏秦。 这是二个五重境初期俊彦的对决。 二人分别是陕甘派和闽粤门的掌门大弟子,是帮会里面天资最高且有望继承掌门之位的人。 所以他俩此次参赛持有的均是本派至宝,邱蕤山的兵器是囚龙棒,而苏秦使用的则是承影剑。 二人本就熟识,上场之后均不忙动手,气定神闲地绕场一周,然后拱手为礼,运功作势,差不多同时出手。 “苏兄弟接我一招!”说着,邱蕤山的囚龙棒一招直捣黄龙攻向对手。 “邱兄好棍法!”承影剑一招黄龙吐信迎向棒头。 “叮”的一声,两人后退半步,不约而同抬手看手中的兵器,眼见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波攻势忽起。 “苏兄弟小心了!”说着,邱蕤山使出了36路无极降魔棍法。 这是陕甘派未来掌门才有资格修习的不传之秘,棍棍势大力沉却又飘忽不定。最巧妙的是此套棍法一经施展就棍棍相扣密不透风,而且连环施展之下隐隐有力量叠加之效。 层层棍影,大风车一般很快笼罩住了苏秦的身影。 这边苏秦见状哪敢怠慢,连忙施展出闽粤门独门功法72式漫天剑雨迎敌。 说来也是凑巧,棍法虽然势大力沉非长剑可以匹敌,但苏秦剑法诡谲,每次以两剑接一棒却是恰到好处。 这边长剑刚被棒头震开就恰好迎上另一边的棒身,倒是借势省了不少力。 这样一来,也无巧不巧消去了邱蕤山几分蓄力。 但饶是如此,占据上风和主动的仍旧是邱蕤山,毕竟他在内功方面可是胜出苏秦不止一筹。 说时迟,那时快。 邱蕤山的无极降魔棍法不觉已击出了18招,因其具有蓄力之效,随着招数的递增,其威力也明显增强,擂台庶几都被棍影所覆盖,苏秦承受的压力也随之越来越大。 “照此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必须想办法破解……”苏秦暗想道。 他一边右手挥剑以快打慢苦苦支撑,暗里左掌五指勾起,偷偷开始缓缓蓄力…… 而眼见胜利在望一心施展无极降魔棍法的邱蕤山,却对此一无所知。在此万众瞩目的擂台上,抛开个人的前途不谈,师门的荣誉和尊严就足以让这些少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虽然明知对故友这般咄咄逼人死追猛打有些不近人情,但自己背负的使命太多,只好说声抱歉了…… 棍法已使出34招了,苏秦迫于强大的压力只得且战且退绕场飞奔,挥剑的右手早已磨出了血泡。 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受制于人节节败退,不禁激发出了他的血性和好胜之心。 一双眸子因羞愧、不屈、愤怒,而变得通红…… “就是此刻了!”棍影中的苏秦暴喝一声。 他向右猛一侧身,充分利用身体配合右手臂使出全部的力气硬抗棒身,不再惯性转回左侧。 经此一阻,邱蕤山的囚龙棒便来不及立即回到左侧,左胸露出了一丝空当! 电光石火间,苏秦凝聚起十成内力的左掌朝着对手的胸口呼啸而去! 这招掌法有个名称,唤着“平地惊雷”。 乃苏秦平日练剑时突发奇想所自创,那时他只是隐隐觉得剑法纵使舞得风雨不透,但单手施展终究过于轻灵,而且左手仅仅握着剑诀也未免可惜,便偷偷揣摩出了这一招掌法。 势大力沉而且出其不意的一掌,如若严严实实击中邱蕤山的左胸,则对手非死即伤! 而反过来,邱蕤山的囚龙棒略一停顿马上朝着苏秦的脑袋呼啸而至…… 大事不好! 两败俱伤! 不值当啊!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 施救却已不及,两人的师门长辈眼见着悲剧已经不可避免,更是大惊失色,愣在当场! 电光石火间! 声声悠扬的箫声突然平空响起,箫声清越、宁谧、祥和,闻之让人思虑澄明豁然开朗…… 正文 第九章 怀疑对象 箫声悠悠,如春风拂面,如雨落旱田,让人醍醐灌顶。 为求扭转不利局面,不惜两败俱伤奋力一搏的苏秦听闻箫声,陡然大梦方觉般恢复了清醒,身形再次左旋,猛然击出的左掌奋力朝着左上偏移尺许…… 全力出招的邱蕤山也陡然意识到不妙,双手上提将轮回左侧的囚龙棒竭力提升尺许…… 轰隆一声,苏秦出其不意的一掌,尴尴避开邱蕤山的心脏部位,击落在他的左肩之下。 邱蕤山随之一个侧翻,硬生生被震出了擂台…… 箫声于是戛然而止…… “山儿!”身形魁梧的陕甘派帮主邱不凡惊魂未定飞速而至,只一抄手,急急抱起地上的儿子呼喊查探起来。 “蕤山贤侄的伤势无碍吧?”闽粤门大护法苏相宇差不多同步飞速赶至,凑近身前急急问道。 “老夫代苏秦谨此向邱帮主和蕤山贤侄致歉,这里有本门的行气活络丹,还请贤侄速速服下!”两派一向交情匪浅,苏相宇急急说道。 “咳咳咳”,邱蕤山在父亲的运功活血下,猛然咳出一口浊气,顿时胸宽不少,随即挣脱父亲的怀抱自行站立起来。 “谢苏前辈赐药,蕤山已无妨。适才多亏苏秦兄弟及时移位撤力,才躲过一劫。不过岔了一口气,此时已无大碍!” “苏秦谢过蕤山兄的收招之恩,不然在下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苏秦也急急跳下擂台,趋步上前。 “若论实力,蕤山兄强我太多,苏秦甘拜下风!”他一脸真诚说道。 “苏秦兄弟此言差矣,你我肝胆相照无须推来推去,今日留在擂台上的人是你,那你就是胜者!”邱蕤山坦荡承认道。 二人话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便再次响彻邀月客栈上空。 “败而不怨,邱蕤山真磊落君子也!” “胜而不骄,那苏秦亦是不错!” “君子惺惺相惜,莫过如此!” 二人皆化险为夷,可谓皆大欢喜。 在场武林豪杰目睹其变,亦是欣慰不已,竟都忘记了那神秘的箫声。 …… 六强诞生,接下来便是盛大的颁奖仪式。 首先颁发的是优胜奖,通过掌吐莲花者302人,每人一盒凝神聚气丹(因人数太多改由台下领取); 其实是龟蛇圣境入围奖,顺利通过逆风飞升者计62人,依次上台领奖,人均获赠3枚通窍冲穴丹; 三等奖24人,由十里竞速决出,每人一副天蚕护身软甲; 二等奖12人,每人获得内藏夜明珠1颗的百宝如意袋一具。 上述奖项很快在在场武林豪侠的掌声祝福中依次颁完。 继而,号声激扬,响彻却月之城。 重头戏来了! 万众瞩目之下,梅隐侠、无我大师、步虚道长、不染仙姑四人小心翼翼次第开启了紫金荷池中央的机关、禁制和九窍连心锁—— 一株紫金色天荷凌波而立,众人凝神看去,不多不少正好花开六瓣结果六枚! 无我大师和步虚道长小心翼翼摘下六枚紫金天荷子,又小心翼翼分别放置在六个檀香盒子中。 继而,由四人小心翼翼重启了繁琐无比的禁制和开关,锁好九窍连心锁并仔细检查几遍,确认无虞才回到擂台颁奖。 一僧一道笑意盈盈,轻抬双手将手中的檀香盒子在案台上一字排开。 继而平视着大家,率先抬手鼓起掌来…… 刹那间,热烈的掌声大过海潮,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 紫金天荷子功效非凡,但一经摘下就得在一个时辰之内服用,否则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而在第一时间服下并充分吸收紫金天荷子的药效,对于三日之后的龟蛇圣境之行亦是至关重要——如此方能抵御龟蛇圣境内各种幻像的侵袭和干扰。 所以每届新荷大会的最终六名胜出者,都是领奖之后就马上席地服用。 一来断了觊觎者的念想,二来有众多武林前辈在场护法,端然不会走火入魔。 六个檀香盒子一经打开,顿时清香四溢。 清风徐来,在场众人无不觉得耳清目明心旷神怡,由衷流露出羡慕之色。 独孤芳霏等六人均是难掩激动齐齐面露喜色,依次上台领奖。 然后他们悉数在蒲团之上席地而坐,在无我大师等一干武林豪杰的护法下,各自运功吸收紫金天荷子的药效来。 …… 再说领命彻查客栈夜袭案的钟逐流和南宫青云二人。 这一整天,他俩可是来来回回忙得喉咙冒烟不亦乐乎。 还好有四个青龙帮弟子从旁协助,二人总算在暮色四合时分,结束了一天繁忙的暗查,可以聚在一起喝杯茶了。 工作量确实太大——查住宿登记、查每个人的来历出身、查近期活动轨迹,查各自功法特点……他们从早忙到晚,可是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暗查之前,二人仔细分析了下偷袭者的意图,不外有四: 其一,寻仇。但司徒聘婷二人尚且年幼而且均侠名在外,断不会结下仇敌。 唯一的可能是和她长辈有宿仇。但司徒唯我是何等人物,环顾宇内都避之唯恐不及,还有谁敢找他寻仇? 其二,劫色。司徒聘婷美若天仙不假,但她毕竟才年方十四,而且对方却是2人,劫色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师兄麒麟圣手一直形影不离地誓死守护,加上武功深不可测的雪莲圣姑,随时可能返回…… 这种假设基本可以排除; 其三,嫁祸。这是可能性最大的,铤而走险夜袭司徒聘婷,一旦得手必将嫁祸给青龙帮,到时候青龙白虎两强相争……; 其四,清障。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司徒聘婷是业已现身的少年一辈里面武功最高的,一旦偷袭成功,自己的弟子就变相多了一个机会。 只是当晚遇袭的仅她一人,却实在说不过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谁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换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呢。就算侥幸得手怕也是为人嫁衣。 最终二人一合计——最可能的方向就是寻仇或者嫁祸。 二人这一天的忙活,就是以此展开。 重点排查当晚房客中有伤的、来自北方的、来路不明的、两人或以上同行的、当晚不在客厅用餐的,武功尤其是轻功不错的…… 忙活一天,竟是所获甚微。 唯一可疑的,就是查到有两个名叫莫负和顾飞的少年。 二人出身来历不明,当晚入住的客栈,住黄字90号客房,夜袭当晚竟然双双失踪不知去向…… 正文 第十章 上哪去了 要说这独孤芳霏的武学天份,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她早早就第一个完成了药物的吸收,继而迫不及待地急急离开了。甚至于都没跟梅隐侠等人打声招呼。 离开邀月擂台,她就直奔马厩而去—— 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仍在,正低头吃着上等的草料。见到独孤芳霏近前,竟然抬头静静望着她,彷佛打招呼的样子。 只是满腹心事的独孤芳霏,却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就匆匆赶回。 她径直走到黄字号房区一楼走廊的尽头——那间90号客房。 也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房间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桌子上的碗碟还在,浴盆里面的水依然满着,一切都一如离开前的样子。 只是,那些饭粒、菜肴和热水都已经失去当初的温度,变得冰凉。 独孤芳霏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静静伫立良久,一时间神思恍惚…… 且说那晚神农谷主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麻脸少年已在里面相候。 那人确是他名义上的徒弟,却又是他最惹不起而且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青龙帮帮主独孤傲之女独孤芳霏。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他实在是头疼得紧,办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切仅凭个人喜好。 然而那一次,她却是一反常态。 一本正经问道——师傅,您可知道有那种疾病会让人变得通体黄染经脉滞涩? 又一次提到那个面色发黄的人,而且还是经脉滞涩!张从正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他来回踱着方步假装思考的样子,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不答反问。 “霏丫头,你在哪里遇到这样一个人,又怎知他经脉滞涩的?” “师傅,就在徒儿入住邀月客栈之前。”独孤芳霏回忆道。 “您也知道的,徒儿自幼不喜客套和束缚,因不想身份被识破,又被舅舅喊去没完没了的问这问那和一通说教,继而被他领着逐一给各位前辈磕头行礼。就想着随便找个人作掩护混进来,结果遇到他了。为防不测,还有意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竟是经脉滞涩。而且后来听他自己讲,此乃绝症,已经时日无多……”独孤芳霏这次倒是很诚实。 “师傅,依您看这究竟是何疾?难道真的无药可医吗?”独孤芳霏急切问道,言辞间充满了焦灼。 “你随我习医多年,当也知道,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没看到本人,我也不好妄作判断。不过如你所言,全身黄染而且经脉滞涩,倒颇类我曾在脉经上看到的一种奇症——少阳绝脉症!” 神农谷主张从正下意识摸着下巴的胡须答道。 “不过……” “不过什么啊?师傅,这种少阳绝脉症可有救治之策?”独孤芳霏急急追问道。 “我说妃丫头,那也不对啊,这个人多大年纪?”张从正沉吟道。 “他说十五周岁,想必应该不假。怎么不对啊,师傅?” “十五周岁,你确定吗?按理说,患此绝症的人决计活不过10周岁呢。而他今年十五了,难不成是我的判断有误,或者另有奇迹发生?” “丫头,你下次若再遇到此人,务必带来给我瞧瞧,到时就知分晓!”,张从正正色说道,“疑难杂症才是我们行医之人最好的老师!” “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丫头当注意分寸。你贵为青龙帮主的千金,当注意身份时刻与人保持适当距离,免得别人闲话。” 继而,为避免徒儿尴尬,他话锋一转:“梅老头最近事务缠身,且又事事进展不顺,心情定然不好,你快过去看看他吧。” “您瞎猜什么啊,师傅。我们真就只是偶遇而已,又没有什么。这不,徒儿混进客栈之后,不就马上来您这里了吗?恻隐之心仁之端也,芳霏不过见其惨状于心不忍。而自己身为神龙谷主的亲传弟子,又怎能袖手旁观折您威名呢,您说是不是啊。” 独孤芳霏一口气说着,转而一想,既然心无芥蒂,好端端的自己竟去解释什么呢,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心想还是速速离开为妥,“徒儿告退。师傅也累了,先行休息吧。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奇症的事就拜托您了。” 言毕,若有所思般告辞而去。 眼见着徒弟渐渐走远,张从正连忙关好门窗又从里面把门栓插牢了,自顾嘟哝起来。 “身体黄染经脉滞涩,应该不会错了。看来确有奇迹发生,真是老天有眼啊!” 老人背靠着房门沉思半晌,继而又自顾叹息起来。 “哎,‘去司徒远独孤,若遇彩凤定不负’为何他遇到的不是彩凤门的赵曼若,偏偏是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这两丫头呢,竟是两个都遇到了。而且从这两个平素都眼高于顶的丫头的神态上来看,都分明对他比较在意。” “这仍然是困局,死局啊……” …… “咚咚咚”,直到身后敲门声响起,才打断了独孤芳霏的沉思。 一个青衣黑帽小厮推门进来问道:“姑娘为何到此?难不成与下榻此处的二人熟识?” 等待数息,未闻回声。便又自顾解释起来。 “他二人昨晚都整夜未归,至今音讯全无,姑娘可知他们的去向?不知这二位爷是否还要续订此房间?” 再次望了独孤芳霏一眼,小厮继续轻声说道:“姑娘当知,这几天却月城热闹非凡,各家大小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庶几一房难求,如若这二位爷不想续订了,那在下就要订给其他房客……” “留着吧,只要他们不主动退房,想住多久就让他们住多久。”说着,独孤芳霏一挥手,将一枚刻着“邀月”二字的金色令牌抛向了小厮。 “您是……小姐?梅17拜见小姐!”小厮顿时大惊失色,伏地深鞠一躬,双手捧着金令恭恭敬敬地奉还给独孤芳霏。 匆匆收拾好桌上的碗碟,临出门前小厮再次向独孤芳霏鞠躬道:“小的告辞!此二人既是小姐的朋友,小的自然不敢怠慢。以后每日定期前来清扫。” 言毕,告辞而去。 而临门而立的独孤芳霏却依然呆立原处,口中呢喃道—— 那晚分别之后,就再无音讯,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正文 第十一章 生命倒计时 轩辕塔又名轩辕台,是位于邀月客栈左侧的一个瞭望台。 台高36丈,呈下大上小的中空圆锥体构造。 塔内每层一侧都用砖头砌出环形台阶,一直连通着1到12层,平常用作瞭望警讯之用。 如观水文水位;勘察民情、侦察敌情;登高揽胜等等不一而足。 12层楼顶则用砖头牢牢封死。但为了建筑完整性又向上按照圆锥的形状修葺了丈余高,相当于第13层,平素罕无人至。 塔身每层两面各开有一菱形小窗。远远看上去结构规整巍峨挺拔,甚是雄伟。 轩辕台意义重大,每天12时辰均有人巡逻值守,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去,庶几是不可能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 七月初七夜,一轮上弦月遥挂西边的天空,轩辕台13层的无人区却端坐着一道瘦弱的人影。 如水的月色下,只见那人一身面目悉黄。 正是那在邀月客栈中慌忙逃离,然后不知去向的莫负。 为何放着好端端的客栈不住偏要来到此处;又是如何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以及如何上来的…… 今晚他本来着急办理一些事情,于是匆匆离开黄字第90号客房。 本意是去天字号贵宾区寻人的,不巧遇上了夜袭。后来,苍天不遂人愿……在天字五号房内与司徒聘婷,在那种情形下相见。 为保姑娘清誉,不得已仓皇开窗逃离,其后就径直来到了这里。 进来之后,才发觉事情远较想象中的要棘手许多。 环视室内,竟是一个独立的半密闭空间,上尖下阔状若圆锥,中间开有两个菱形窗户。 而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除了中间一个几近腐烂的蒲团,竟是空无一物! “令牌到底藏在何处呢?”莫负不由得犯了难。 目光下意识投放在里面唯一的外来物品——蒲团之上,于是俯身从破损处伸手进去触摸搜寻,可来来回回摸了几遍,其中却并无金属有形之物。 那就应该藏在砖头之下!但丈余高得密室,砖头又何其之多? 莫负抬指在窗户下面的一块砖头上刻下一个记号,便开始一块一块顺时针寻找—— 不时用手敲敲砖头,贴耳听听缝隙回声,却始终一无所获。 “糟糕,本来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如果今晚顺利找到雪莲圣姑的话。”。 哎,的确性急了些,要在白天堂而皇之去的话,就不会如此尴尬了。莫负叹息一声。 “谁知晚上偏偏发生了那档子事,救了人不讨好不说,反而平白挨了人家一记耳光……最后,竟是落荒而逃!” 忽然念头一转:“对了,要不晚上趁着夜色偷偷再去一趟吧,只要找到雪莲圣姑,言明师祖约定的口令,就能通过雪莲圣姑的指示,找到确切的线索,也好过自己在此漫无目的的寻找!” 事不宜迟,反正邀月客栈的布局已经非常熟悉了。 莫负想着,身形一闪,人已如烟雾般穿窗而出,直奔邀月客栈而去。 乍一进客栈,他就察觉到客栈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所有的警戒均已经明显加强。 不仅楼顶至高点有两人不间断值守瞭望,屋脊上的各支队伍亦是提高速度来回巡逻交叉而过,一派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但即便如此,倚仗着独步天下的轻功身法,莫负还是轻易来到了天字五号房。 凑近一看——还好,房间里仍然亮着灯,想来那雪莲圣姑仍未睡觉。 继而凑近一些,窗户纸上却清晰现出两道人影——里面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在说话,定是那雪莲圣姑与司徒聘婷无疑。 “今日之事当真惊险,还好中流无恙,总算不幸之中的万幸。要不然,老身真的不知道如何向司徒帮主和韩女侠交代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莫名地,房外的莫负竟是觉得那个声音异常的亲切。 “敌人意图不明而且去向不明,你们以后当多加小心。切勿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亲切的声音继续交代着。 “是,师傅。徒儿知道了。”一个黄鹂般的声音答道。 “如此甚好,明天新荷大会就要举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 噗的一道指风,房内的蜡烛突然就熄灭了。 “晕,竟未想到此点!”莫负暗骂自己一声。 有那司徒聘婷在场,自己万万不能进去的,尤其是在深夜,弄不好话没传到,便要被当成采花贼被全城追缉了。 房外沉吟半晌,莫负知道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面见雪莲圣姑了。不得已,在街道上买了些食物和水,偷偷返回了轩辕塔。 人生就是这样的,寂寞久了就会适应寂寞,反而对于热闹和喧哗不太适应,甚至下意识的生出一些排斥来。 师祖遗命必须完成。莫负又开始在塔顶的十三层空间里面苦苦搜寻起来,却始终毫无头绪。 幸好塔高而塔前就是汉江,江风呼啸透窗而入,里面倒也不觉得闷热。 只是这样来回的奔波,加上睡眠的严重不足,让莫负感觉到非常的疲惫和虚弱。而经脉的滞涩感也日益严重起来。 头目昏沉,仿佛只要一闭眼就能很快熟睡过去。 但考虑到三日之期将近,想起师祖的临终嘱托,莫负一分一秒地咬牙坚持。 实在动不了了,就喝点水吃点东西,在破旧的蒲团上打坐调息恢复体能。 对于练武之人而言,打坐调息无疑是畅通气血增长修为由动入静的最佳法门。 只是对于莫负而言却又迥然不同。 本来他全身的12道经脉,除了足少阳胆经和足厥阴肝经,其余的十道——手太阴肺经、足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少阳三焦经都已经悉数被打通。 可而今,其中的八道经脉又已经滞涩不通,仅剩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两道经脉是畅通的了。 而最近一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忙于赶路,风餐露宿不说,整日坐在马背上缺少活动,人也开始变得食不知味大便不通起来,想来手阳明大肠经也很快将滞涩不通了。 对于身体上的诸般变化,莫负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于他而言,生命早早就进入了倒计时。 师祖先去之前就曾经明言,自己最多尚余一月的寿命。 而他前期守灵了3周,直到满了三七,才总算收拾好心情,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昆仑石窟。 后来就是急急赶赴却月城,马不停蹄奔波了3天3夜。 如此算来,满打满算,自己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好活…… 我们永远无法得知:当一个人知晓了自己生命的丧钟即将敲响,他的心境会是如何?最想做的最放心不下的又会是什么? 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莫负强行催动体内汹涌澎湃的内息,在肺经和大肠经脉内流转—— 真气起于胃,还旋胃口穿膈入肺,从中府、云门下循上臂内侧,走天府……上大鱼际部,沿鱼际出少商。 支脉则从列缺走向食指内侧,出其末端,经商阳穴……至项后大椎穴,前行缺盆穴,络肺,下行通过横膈,入大肠……分别至迎香穴…… 经脉运行至此,澎湃的真气就突然如撞墙壁般猛然折返,莫负收功不及,随之吐出一口血箭。 但再次坐定之后,人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于是重新凝聚真气再次运行冲击穴窍,仍是真气运行至迎香穴就猛然折返,冷不防再次喷出一口更大的血箭…… 豆大的黄色的汗珠涔涔而下,竟是将莫负身上青色的长袍也一率染成了黄色。 “不管怎样,临死之前一定要完成祖师的所有嘱托!”莫负暗暗发誓道。 就这样一次次运功调息代替睡眠(害怕一旦熟睡过去就会长眠不起),以自身血汗为代价,凝聚全部的精神,努力与日益瘀滞的经脉和时间赛跑。 整个人看上去瘦弱不堪,一如那风中微弱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但他终究内力惊人,待两条经脉反复运行几周,人也慢慢恢复了些许体力,便又开始在这空空荡荡的塔室内,从头至尾一遍一遍仔细搜寻。 只是,自己苦苦搜寻的令牌,到底是什么材质什么样子的,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正文 第十二章 部署 虽然新荷大会已经结束,但大部分的武林人士仍然聚集在却月城。 更加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那就是于三天之后开启的龟蛇圣境。 通过新荷大会的考核,成功通过逆风飞升的62名少年,均获得了进入龟蛇圣境的资格,有机会去其中寻找机缘。 他们以及他们所在帮派的成员,自然而然就留了下来。 这绝对是可以实现人生弯道超车的绝妙途径。 尤其对于一些细小的门派而言,其收下的弟子中其实也不缺乏天资出众者,之所以名声不显或者成就不高,欠缺的不过修习的资源和机缘而已。 而龟蛇圣境里面,武学资源丰富,进去之后就可以各凭机缘寻宝。一旦寻获到优质的资源,再经过后期的不断修习自然可以声名鹊起,甚至一飞冲天。 此外还有一些帮派,虽然其弟子们已经全部淘汰出局,却仍然留下了一些人员—— 一来继续与其他帮派交流结盟联络感情,二来也想进入轩辕台好好观瞻一番,五年才开启一次的龟蛇圣境的庐山真面目。 此外,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更加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期望能从进入圣境的少年手中,买到一些适合本门弟子修炼或者使用的武功秘籍或者兵器。 术业有专攻,一旦62名少年中寻获的武功秘籍或兵器,不适合自己使用,就可以高价卖给别人,这也是规则允许的。 龟蛇圣境,计有五境,五年开启一次。 每深入一境,所需内功修为就越大,能抵达第五境者,历届以来都是屈指可数。 而所有曾经深入到第五境的少年,最终无一例外,都成长成为了武林之翘楚。 譬如如今执武林之牛耳的独孤傲、司徒唯我、南宫纵横等人,莫不是从第五境中寻获的机缘。 虽然一直以来,武林中都流传着天下武功出自少林、武当之说,这也确是实情。 毕竟天下武功门派虽多技法虽杂,但大多脱胎于武当、少林两派,经后世修习之人不断提升改进,方独立而出自立门派。 而龟蛇圣境里面收集的,乃是历年历代以来,各门各派最顶尖高手的武功心法、感悟心得和成名兵器。 正因如此,龟蛇圣境里面之藏珍,真可谓是少林、武当武功秘籍之实战加强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道理凭谁都懂,所以这龟蛇圣境才引得武林人士如此重视。 如此一来,有人不禁要问了,既然其中有那么多秘籍神兵,为何不一次取出分发各门各派,集体修炼整体提高呢? 而这个,便是当初约定设立龟蛇圣境者的初衷了。 一直以来,各门各派莫不是沿袭着师带徒的传统模式。 师傅倾囊相授,弟子们也是勤学苦练一刻不敢懈怠。但很多门派仍是日渐式微江河日下,原因恰恰出在平均主义上。 艺非独不能精也。 纵使再高深的武功绝学,如果将招式路数尽告天下,就会变成庸技。 大家就会舍本逐末抛却内功正宗心法不学,转而走偏门以破解别人的招式为荣。 最终你破我的我破你的,彼此看轻一无所成。 还有很多门派之间因此生出嫌隙,进而引发械斗血溅五步。 再者,有许多高深的武学,确实是需要根骨和机缘的。一般庸碌之人修习,不仅无法寸进,反而会遭反噬,轻者残废重则丧命。 有鉴于此,在武功造诣空前绝后第一人李伯阳老神仙的倡议下,创立了龟蛇圣境。 约定圣境五年开启一次,由15岁以下出类拔萃的少年俊彦进入,各凭机缘寻宝,趁早培养。 …… 七月十日夜,邀月客栈的一楼大厅之内,座无虚席,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一场简单的龟蛇圣境部署大会,正在召开。 此次会议的主持换成了千面儒侠梅隐侠、彩凤门杜老门主、白虎帮雪莲圣姑和天机山庄南宫青云,他们都是五行令牌的持有者。 “龟蛇圣境内遍布机关、阵法和幻象,传送门设置仅限15周岁以内的少年可以通过,所以我等皆是进不去的,即便有事发生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大家进去之后千万小心。”梅隐侠率先发言。 “为避免人员聚集影响寻找机缘,已经将你们62人分成了六个小组,1-6组分批次进入龟蛇圣境。稍后会公布具体分组名单。”梅隐侠继续介绍道。 “而从传送门出来到第一境寻宝处,尚有很长一段路程。其中遍布阵法、迷烟、瘴气、毒物和幻象,只有服用过紫金天荷子的六人不受干扰,请大家务必跟紧各组组长。此外需要特别强调的一点就是——进入圣境后各凭机缘寻宝,为避免出现哄抢局面,里面严禁私斗,谁先发现宝物就归谁所有,但也可以相互协作,取出宝藏后按照协定方案分配。一旦有违,严惩不贷!” 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梅隐侠自顾推着轮椅走到后台去了。 接着由雪莲圣姑宣读各组成员名单。 “第一组,组长独孤芳霏,副组长杨龙西里、成员:梅朝宗、罗乐求进、周妙音玉、苏涛、李云峰、邹天森、邹龙腾、黄慧云、高海杰。” “第二组,组长司徒聘婷,副组长吕烈阳、成员赛因、刘天龙…苏赫巴兽” “第三组组长苏秦,副组长邱蕤山……” “第四组组长张一凡、副组长梅礼宗……” “第五组组长邱云贞,副组长上官牧野……” “第六组组长赵曼若,副组长巴雅尔……“ …… 继而讲话的是南宫青云,他显然有点紧张,清了清嗓门说道—— “大家切记寻找机缘的时间仅有半天。自进入第一境开始,即可自由行动,但6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必须按照之前分组随队撤离,哪怕传承没有完成也只能作罢,否则一旦圣境关闭机关重启,里面之人就会被困死在阵法之中,绝无生还可能。” 三人依次讲完,齐齐走到杜老门主身后,请她做最后总结。 “老身此前也有幸进入龟蛇圣境,知晓其中机遇与危险并存。作为过来人,老身有一言送给大家——知足天地宽!最后衷祝诸位少年英雄均在龟蛇圣境中有所斩获!” 话音方落,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正文 第十三章 囧 各组分组名单正式确定之后,各组人员便自发集合一处,彼此之间做个简单的介绍、交流和分工。 其后,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头筹备所需的食物、水和行囊等物品去了,众少年俱都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作为第二组组长的司徒聘婷也不例外,为确保万无一失,便决定去拜访神农谷主张从正,求取一些避秽丹以备不时之需。 敲门进去,却发现里面已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一席青衫面似芙蓉灿若桃花,赫然竟是独孤芳霏。 “聘婷侄女也来了?真是巧的很,快快请进。老朽为你们引见引见。”神农谷主招手说道。 “此乃青龙帮独孤芳霏,你二人想必都神往已久了吧。竟然都惦记着老朽,真是难得啊。此处也没有外人,聘婷侄女不妨也将那劳什子面纱摘掉了吧。”张从正一扶美髯笑道。 “侄女遵命!见过张伯伯,见过独孤姐姐,司徒聘婷这厢有礼了!”说着,她依言摘下面纱,露出了那张弹指欲破美到极致的脸。 “司徒妹妹客气了,失敬失敬。芳霏久闻天外仙芳名,一直还心存不服,那日十里竞速我们虽有交流,但始终隔着面纱,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美若天仙出尘脱俗,姐姐叹服!” 独孤芳霏说着,施施然还了一礼。 “实在可惜得很,姐姐也是一介女流,若果是个男儿身的话,一定催促家父前往漠北提亲。”她狡黠一笑说道。 “姐姐所言真是折煞妹妹了。这诺大武林,凭谁不知月中桂大名?姐姐不仅貌若天仙而且足智多谋,妹妹望尘莫及!”司徒聘婷红着脸笑着说道。 “哈哈,你二位皆是人间凤凰一时瑜亮,就不用彼此客套了。今日来意,老朽已然猜出一些,因为你们明日都将进入龟蛇圣境,莫不是来此求取避秽丹的?我这边早已备好了。就是你们不来,老朽也会亲自送过去的。” 张从正说着,熟练地从桌面一大堆药瓶中挑出两瓶,一人给了一瓶。 “谢谢师傅!” “谢谢张伯伯!” 二人分别接过,各自称谢不已。 但谢过之后仍旧坐回原位,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明日龟蛇圣境就将开启,那可是天大的机缘,你们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眼见着二人迟迟不动,张从正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都已准备妥当,再说这些事情根本无需我等准备。”二女答道。又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二位的师兄都曾进入过龟蛇圣境,想必很有经验,你们何不趁此机会抓紧时间去熟悉下圣境内情况?老朽这区区一瓶药丸不足挂怀,都尽管忙正事去吧!不然他们怕是要到处寻找了。” 张从正偷笑一声,对着两人正色说道。 “谢谢伯伯提醒,侄女这便告辞了。日前曾听师兄提起过,圣境里面的阵法禁制等都是不断变化的,进去之后还得看自己的临场应变。对了……只不知聘婷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件事,伯伯可有消息?” 司徒聘婷迟疑许久,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她乃冰雪聪明之人,独孤芳霏比她先到不说,二人还是师徒关系,要想留下来私下商量点事情,也当是她留下来才对。 自己势必是要先走的。在她看来,那件事情纯属他们之间的秘密,料定神农谷主决计不会说出来,所以才不顾矜持问了一句。 “什么事情?”张从正似是不明就里。 继而摸了摸胡须,突然恍然大悟般说道。“哦,要是侄女不问的话,我还真的快忘了。莫不是关于那个黄眼人的事?” 言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司徒聘婷的脸色刷地变得通红。 她实在没料到,神农谷主竟然当着独孤芳霏的面就直接了当说了出来。 要知她尚待字闺中,如果让独孤芳霏得知自己竟在打探一个男人的消息,情何以堪! 而真实的情形也恰是这样,独孤芳霏闻言之后马上张目望向司徒聘婷,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命悬一线的黄眼人究竟何方神圣,竟惹得你们二人几次三番打探!不过此人自始至终就没有找过老朽诊治,老朽实在知之甚少。” 不等司徒聘婷开口解释,张从正自顾接着说道。 这一下可是轮到独孤聘婷脸红了。 然后,两个貌若天仙的少女你望我我望你,内心诸多疑问,却又难以启齿。彼此都觉得非常别扭。 “我们就是偶然遇见,因见其情形凄惨,于心不忍故有一问,既然伯伯不知,请恕侄女打扰了,聘婷就此告辞。” 司徒聘婷一口气说完,就径直告辞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来之后,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急于撇清关系有点不妥,本来心无芥蒂的,又何须解释呢。 且说屋内的师徒俩,独孤芳霏的内心也是颇觉尴尬,向师傅抱怨道:“哎,我说张老怪,人家问您事情,干嘛把我也扯进来啊?您是不是成心的啊?” “成心什么啊?难不成你们二人还会因为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生出嫌隙啊?我一时嘴快了些,实话实说嘛。”张从正急急正色反问道。 “难道说,你丫头……竟是动了那心思?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的吧,那可绝对不成哦!不然我就去告诉梅老头。” “哎呦,您,你,为老不尊你!张老怪您到底瞎说什么啊,越说越离谱。真是气死我了,跟您说过的我们真是偶然相识的,他当初曾帮我混进邀月客栈,我就想回报他,请您帮他瞧瞧病,仅此而已,知道吗?” 言毕,独孤芳霏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人老成精的张从正望着两人渐渐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自顾说道。 “这第一把火算是烧着了,也好让她们有所顾忌,别再去招惹他了。但是要想把他们彻底分开,还得另想他法从长计议。对了,还有那个赵曼若。也是时候去彩凤门攀攀关系了。” 自顾嘟哝着,神农谷主从桌子上挑了几瓶上等良药,关好房门,径寻彩凤门杜老门主去了…… 正文 第十四章 黄龙令出 农历七月十一,晴。 万年历云:宜开工、动土、出行、开张、赴任、祈福、行舟等等,大利南方。 卯时,冒也,万物冒地而出。 寅时刚过,几百位武林人士就齐齐聚集在了龟蛇圣境入口前的祭台。 五年一度的龟蛇圣境,马上就要开启! 祭奠仪式仍由无我大师、步虚道长和不染仙姑共同主持。 僧道尼三人站在最前面,摆上全羊、美酒、布帛、白玉四样祭品,然后每人手持檀香三支,燃上之后,朝着祭台叩拜起来。 紧随其后从左至右依次是青龙帮梅隐侠、白虎帮雪莲圣姑、彩凤门杜老门主、天机山庄少庄主南宫青云。 其余各派武林人士则在其后依次排开,所有人均手持檀香紧随着最前面的一僧一道一尼一起祭拜天地、祈福苍生。 祭拜仪式结束,众人便又潮水般涌往龟蛇圣境入口。 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峭壁面前,钟逐流、凌中流二人拉开了峭壁前的绿色藤蔓,一个标记着五行方位的巨大传送盘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卯时正刻将至,老神仙仍旧仙踪杳然,怕是真的不会来了。我们开始吧。”眼见着良辰将至,站在最前方的梅隐侠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雪莲仙姑、彩凤门老门主、南宫青云三人答道。 言毕,四人各自将手中的令牌投向了传送盘的五行凹槽中,分别是青龙令、白虎令、彩凤令、朱雀令。 虽然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四枚令牌却仿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着,严丝合缝地嵌入在相应的缝隙中。 这样一手炉火纯青的暗器功夫,顿时赢得了在场之人雷鸣般的掌声。 东南西北四块令牌嵌入,巨大的轮盘随即开始缓慢转动。 一圈一圈,渐渐由直立位变为水平位,露出轮盘后面黑黝黝的圆形入口。 在场众人又不禁齐声欢呼起来。 倒是站在最前面的四人却一直眉头深锁——四人难免略感失望,期待中的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眼见着轮盘即将转为水平位,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黄橙橙的令牌突然破空而出,直奔中间的缝隙而去。 紧接着突然降落无巧不巧严丝合缝落在了黄龙方位! “老神仙万福金安!”在场之人无不俯身朝天作揖。 “真是社稷之幸万民之福,老神仙及时莅临。恳请仙踪一现,让晚辈等瞻仰瞻仰神采!” 然而任凭在场众人如何诚挚相邀望眼欲穿,期望之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而彼时轮盘即将躺平,机会稍纵即逝…… “你等速速准备,按照此前分配方案依次登上传送盘,今蒙老神仙垂怜,五境也定将开启,大家缘法匪浅,请珍惜大好机会!”梅隐侠大声说道。 “传送仪式正式开始,第一组独孤芳霏领队,杨龙西里殿后,速速登盘!”无我大师说道,边说边开始清点核对人数。 如此五年才得一见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谁也没有发觉其时的轩辕塔上,有一道瘦削的人影宛若青烟飞速落入了一率引颈张望的人群。 “第一组已经进入圣境,第二组司徒聘婷领队,吕烈阳殿后,速速登盘!”步虚道长说道,一个一个清点核对着人数。 “第二组已入圣境,第三组苏秦领队,邱蕤山殿后,速速登盘!”不染仙姑说道。 “第四组张一凡领队,梅礼宗殿后,速速登盘!”维持秩序的是黔川帮主周日如来。 “第五组邱云贞领队,上官牧野殿后,速速登盘!”中州大侠说道。言毕手指比划,开始一个一个核对人员。 “最后一组赵曼若领队,巴雅尔殿后,速速登盘!”维持秩序的是陕甘派帮主邱不凡。 目送着62名少年俊彦全部顺利进入圣境,大家都兴奋不已。人潮流转,开始往轩辕台汇聚。 很快的,传送盘慢慢恢复成了直立姿势,邱不凡也开始往回走准备离开,蓦然间只觉眼前一花,身前仿似有一道青烟掠过。 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彩凤门杜老门主下意识地“咦”了一声,邱不凡便不迭去看那传送门,发现已然严丝合缝关上了,这才放宽了心。 要说这彩凤门杜老门主的内力可真是深厚,连恍如烟身法带来的轻微空气波动也能感受得到,所幸她当时并没有出手,只是转身看了一眼神农谷主张从正。 不然的话,莫负可就进不来这龟蛇圣境,完成此生最后的使命了。 时光回溯到刚才,四枚令牌驱动着传送盘开始缓慢旋转,13层塔楼上的莫负心急如焚。 要知几天来,他急急寻找的正是中间的那枚黄龙令。 令牌确定就在这方空间里面,只是莫负找寻了3天四夜了,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可目睹传送盘的旋转规律,他突然茅塞顿开——黄龙居中,而13层塔室的中间部位,可不就是蒲团所处的位置? 那个位置其实此前莫负早就反复找过了,也没见有什么异样。但这次翻开蒲团却让他有所发现,蒲团所覆之处竟然也有一个淡淡的圆盘线条轮廓,莫负试图提起圆心下面的砖头,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于是试着按压着将“圆盘”顺时针转动,这一下有了重大进展,圆盘竟然真的转动起来,待循环3周之后。 只听得咔嚓一声,圆心部位的砖块竟然自己弹跳了上来,一个木盒赫然置身在下面的砖缝里…… 要说这龟蛇圣境的传送设置还真是鬼斧神工,这是众人进去之后的真实感受。 传送门后面本是千仞峭壁飞鸟难度,但传送门利用水流和机括设计,将传送门的六分之一圆周面与六条横江的半密闭长方形云梯相连,分别连接百丈对岸的六座岛屿上的六个转盘,通过齿轮驱动前行,人在其中根本无需起步,自行传送至对岸,可谓独具匠心。而六个小队每队中都有一首一尾两颗夜明珠照明,也不用担心黑暗。 就这样,6支小队很快被传送到了对岸的六个无名小岛上。 抵达之后,各小组长先行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无误后就开始前行。 对他们而言,真正的考验和缘法才都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十五章 龟蛇圣境 先说独孤芳霏带领的第一小队,一行共11人。 其中,邹天森、邹龙腾二人均来自云岭帮,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刚满13岁。 有十人都来自名门正派,只有高海杰却是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海帮。 从传送门出来之后,走不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桃林面前。 好大的一片桃林!简直一眼望不见尽头,咋一看似乎没什么,但机警的独孤芳霏却不这么认为。 “前面这片桃林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如在下猜的不错,里面一定设置有某种阵法,说不定还有瘴气。” 言毕,独孤芳霏掏出从师傅张从正那里讨来的避秽丹每人发了一粒,嘱咐众人立即服下并掏出丝巾掩住口鼻。 又抛出一根绳索让大家依次伸手牵好,率先走进了桃林,转身说道:“大家跟紧了,小心迷路!” 众人依次牵着绳索,尾随着独孤芳霏进入桃林,随着慢慢深入,眼前景象顿时突变——阵阵雾瘴扑面而来,瞬息变得视线模糊,而整片桃林竟也随之开始旋转,如置身陀螺之中。 十一人中除了服用过紫金天荷子的独孤芳霏视觉不受影响,其余十人均觉得头晕目眩,不得已纷纷闭上了眼睛。 “竟然是六甲迷魂阵!大家请随我口令出林。”独孤芳霏朗声说道。 左进一右进二中退二,右上三中退一左上二,左退一中进二右退一……右进三中退二左边出。 众人追随着独孤芳霏的口令和步伐,半个时辰左右,一行十一人终于走出了这片桃林。 继而一阵轰隆隆的水流声清晰入耳,众人摘下眼罩,只见一道瀑布横挂眼前,约莫有十丈之高。 瀑布左侧立有一木牌,上面写着:龟蛇第一境,林泉飞瀑,内力低于四重者勿入! 好家伙!这第一境就需要内力四重境界! 好在此前大家都服用过神农谷主的凝神聚气丹,短时间内内力都提升了一小步,否则其中的三人连第一重都进不去。 “时间有限,大家抓紧了!进入第一境后便可各自分头行动寻找机缘。切记量力而行,不要轻易妄入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境界!” 独孤芳霏说着,轻轻一点地,人已腾空飞起,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施展轻功越过瀑布。 而就在第一组顺利飞越瀑布进入第一境之时,司徒聘婷带领的第二小队也顺利穿过他们眼前的桃林迷障,来到了一处庶几相同高度的瀑布之前。 虽说这司徒聘婷较独孤芳霏慢上了片刻,但也确实殊为难得了。 要知独孤芳霏的第九位师傅可是胸罗万相的璇玑老人,乃是天下无出其右的阵法大师。 而司徒聘婷的第八位师傅则是孙丘壑,虽然也是闻名遐迩的阵法大师,但终究还是不如前者。 其实大家从前面分组就看出来了,每组分组都根据12强对阵名单来划分的。 一来彼此对阵过,相对比较熟悉,二来也便于平衡各组实力。 和司徒聘婷同在第二组的是吕烈阳、赛因及其同门的师兄弟、赶脚帮的刘天龙等师兄弟三人。 此外,还有一个来自大漠帮的苏赫巴兽。 他们在司徒聘婷的带领下纷纷飞越瀑布进入了第一境。 接下来,走出桃林迷障的是赵曼若组。 她似乎对于阵法不是特别熟悉,但袖中的那条天蚕丝带帮了大忙。 一带掷出绵延数尺,仿似多长了双眼睛,倒是省却了很多功夫。 而就在她出林之前,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青烟倏忽掠过,紧接着才是赵曼若带先出人后至…… 这边轩辕台上的彩凤门杜老门主再次“咦”了一声,人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张一凡组和邱云贞组差不多同时走出了桃林。 张一凡组有梅礼宗在,他熟谙阵法自然帮了不少忙,倒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邱云贞,再一次带给人们惊喜。 最后走出来的是苏秦、邱蕤山组。 他们庶几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显得比较疲惫。显然对于桃林六甲迷魂阵知之甚少,所以耽搁了很多时间,最后迫不得已还动用了武器。 这边梅隐侠等人俱在轩辕台上观看圣境内的进展,眼见各队人员无一例外进入到第一境,不禁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且说进展最快的第一小队进入第一境之后,修为较低的邹天森、黄慧云两人便开始寻找机缘了。 而其他人则径直穿越第一境,来到了第二境之前,横亘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峭壁。 上书:龟蛇第二境,摩天岩,内力低于四重中境者勿入! 大家未作停留又纷纷施展轻功飞越而上,落在最后的邹龙腾眼见着就要穿越摩天崖进入到第二境,心里不由一阵窃喜。 可蓦然间一股巨大压力席卷而来,将他硬生生阻挡在悬崖之上。 而彼时他已无从借力,大喊一声“不好”,口中随即喷出一股血箭,人便直挺挺摔落下来。 这边轩辕塔上的云岭帮主夫人看的真切,惊呼一声“腾儿小心!”,顿时花容失色惊惶失措。 说时迟那时快! 遥遥闻得身后一声尖叫,独孤芳霏便预感可能发生了事情。 只见她前势不减就地一个旋风卷,人已掉头直扑邹龙腾而去,中间又连续使出千斤坠和燕子抄水的绝技,终于在落地之前追上了邹龙腾。 好个独孤芳霏,接着一手运掌拍地稳住下坠之势,另外一只手伸手一抓,抓住邹龙腾衣领,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四君子丸塞入他的口中,沉声说道:“速速凝集心神抓紧调息炼化此丸,你内伤不重应无大碍!切记勿再冒进!” “龙腾谢谢独孤小姐救命之恩,我已无碍。此行时间紧迫,切莫因我耽误机缘,您自去无妨。龙腾日后定报今日恩德!”言毕,闭目运功调息起来。 独孤芳霏见状于是放下心来,脚尖一点地,人即冲天而起,奔第二境而去…… 也多亏了此次援手,这邹龙腾从此铭记于心。 而云岭帮后来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势力遍布云岭各地。多年以后,独孤芳霏在岭南遭人暗算,多人围攻之下几入绝境。所幸邹龙腾率云岭帮众人及时出现拼死相护,才终于逃过大劫。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正文 第十六章 传承 62人被分成六个小组,分批进入了龟蛇胜境。 如愿抵达之后,无不紧张并兴奋着。 但大家在激动之余却发现:圣境对于内功修为的要求很高,每深入一境就需要更高的内力修为。 而一旦强行进入超出自己内功修为的境界,便为强大的气压所阻,轻者逼退回原处,重则遭受重创。 仅在第一境林泉飞瀑,就让邹龙腾等16人被迫止步。 接下来的第二境摩天崖,又将梅朝宗等18人留了下来。 需要第四境巅峰修为才可进入的第三境横江悬梯,则让赛因、吕烈阳等16人止步。 而进入第四境的云中楼阁,则需要内力达到五重境初期! 梅礼宗、张一凡、上官牧野、杨龙西里、邱蕤山、巴雅尔六人也达到了各自的极限,再难继续前行。 上述人员均被迫止步,只能分别在各自抵达的境界里寻找缘法,一时间人来人往人影散乱。 就这样,62人的队伍最终无巧不巧又仅剩下六人,进入到了龟蛇圣境的最后一境——第五境传承之谷。 这六人竟都具备了五重境中期以上的修为!对于一个尚未年满十五岁的少年来说,着实出类拔萃了。 按照入谷次序,分别是:司徒聘婷、赵曼若、独孤芳霏、邱云贞、高海杰和苏赫巴兽! “这么会这样?”轩辕台上的众人见状都颇觉不可思议,议论之声四起。 “这高海杰和苏赫巴兽到底何许人啊,年纪轻轻竟然也具备了五重境中期的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如此天资卓绝的少年,却为何大家对此二人都所知甚少?” “是啊,真是奇了怪了。此二人在新荷大会上可是连24强也没进啊,显然是在刻意隐藏修为。” “难道说他们不是名门正派出身,所以要故意藏拙,以免在比试时让人认出自己的出身和门派?” “如此丰厚的奖品都不要,那他们图的是什么啊?难道单纯为了这龟蛇圣境而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更多的疑窦暴露了出来。 “就是,新荷大会可谓是武林后起之秀崭露头角的最佳舞台。一举成名即天下知,可这二人连这么大的荣耀也不要,当真匪夷所思!” “还有这东海帮和大漠帮,当真闻所未闻啊,竟然出了如此天资卓绝的弟子……” “确实透着诡异啊,此两个帮派都只派出参赛者一人前来参加新荷大会,竟是连个帮手也没有。怕是事有蹊跷啊!” …… 众人议论纷纷,焦点就是此前故意藏拙的二人。 不过所幸三个美少女等几个种子选手都已经顺利进入到传承之谷,以他们超群的实力来看,倒是不怕有人耍什么花样。 所以议论归议论,大家倒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担忧。 …… 轩辕台上众人,都以为第一个进入传承之谷的人是司徒聘婷。 只有功力已臻化境的彩凤门杜老门主知道不是。 其实早在司徒聘婷之前,就有一溜青烟幽灵般飘进了传承之谷。 但是杜老门主并没有说出来,因为那缕青烟让她觉得非常眼熟,油然想起了一种冠绝天下的轻功身法——恍如烟! 而拥有这种身法的人,决计不是坏人。 不问可知,那缕青烟定是时日无多的莫负无疑。 而他之所以想方设法进入传承之谷,却并非为了传承。 而是为了完成此生的最后一项使命。只待使命达成,他就可以放心地去九泉之下和亲人们相见了。 终究熬不过严寒,叶落了就落了,婆娑的飘零也是一种精美。 生,既然已是无望,何苦要自欺欺人地来回折腾?不如就此坦然地死去。 沿着隔三岔五看似胡乱摆放的石像,莫负顺利通过了天地三才阵,来到了一处峭壁面前。 接着他轻车熟路地拉起了峭壁旁草丛中的一处铁链机关,只闻得轰隆隆一阵轮毂转动,峭壁突然中开,露出了一个半人高圆形入口。 莫负沿着入口匍匐丈余,前方豁然开朗,竟是别有洞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青牛石像,石像下面是弯弯曲曲的沟渠,清水如许正好与沟槽平齐。 仔细一看,青牛石像的一条腿,两个角均散落在地,看来已经久无人至。 忽然心中不忍,莫负就欲搬动石头让归各位,谁知那些石头都重逾千钧,纹丝不动。 “想必是另有玄机。”莫负心想。 “眼下还是先办正事完成使命再说吧,剩下的时光,怎么打发便都无所谓了。” 轻轻解下背上的褡裢,一层层打开,莫负取出其中的一枚量天尺和一卷黄色羊皮纸来,双膝跪地双手平托着朝前走去。 前面石壁上是一排排一列列的佛龛,甚是壮观。 他径直走到从上至下第五列横排左侧第六个空着的佛龛面前,双膝跪地前移,将那两样物件慎重地平放在佛龛中央。 继而,捋了捋发丝又扯平了衣服,就匍匐在地行起三叩九拜之礼来,彷佛送别自己的亲人。 “咚咚咚”,额骨重重叩击在石块之上,发出声声闷响。 叩拜仪式完成,莫负熟练地按下佛龛右侧凸出的石块。 又是一阵轮毂声响过,佛龛里面的物件已经被送走,龛门也渐渐关紧。 他于是再次跪地叩拜,一滴滴清泪潸然滑落…… 一丝不苟地做完所有这些事情,莫负顿觉如释重负—— 师祖功造参化的传承,终究没有因为自己而断绝。 “所有使命均已达成,黄龙令已交出,火灵驹也已送人,剩下的日子多一时也好少半刻也罢,都无不可,是时候可以瞑目了。” 莫负眼含热泪,喃喃自语道。 “对了,还有那尊青牛雕像,离开之前当尽力让其各归各位才是。要说这石窟还真是个理想的长眠之地,只是,自己却是不配埋骨于此的。只能在外面随便择一洞穴了……” 往事如烟一幕幕闪过,待他慢悠悠转过身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或许是刚才佛龛的关闭自动引发了机关,抑或是自己跪拜时误触到了哪里,莫负只觉脚下的一切都在缓慢移动。 青牛石像散落在地的大腿和牛角正在慢慢归位,石室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狭窄,而来时的洞口早已消失不见…… 正文 第十七章 独孤芳霏遇袭 或许是误触了机关,石室陡然间变得地动山摇起来。 很快的,青牛石像就渐渐变成了匍匐在地的姿势,似在招呼莫负快快骑上去。 “此处乃是功德无量的神仙大能之传承之所,岂是自己这等蝼蚁所能占用的,”莫负自嘲道。 “而且此处设计巧夺天工可谓算无遗策,想来也只有这青牛能送自己出去了。” 这样想着,于是上前双膝跪地对着青牛深深一躬。 礼毕抬头却见青牛大口一张,一枚黄澄澄的类似内丹之类的东西无巧不巧落入他的口中,一骨碌竟是吞楼了下去。 莫负顿时只觉得腹内如火头晕目眩起来。 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晃骑上了牛背。 内心同时泛起一个念头:这定然是忘川丹什么的,待自己出去之后,怕是很快就会忘了这里的一切…… …… 再说进入到第五境的那六个少年。 依次进来之后,他们话不多说,就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分头寻找机缘。 传承之谷虽然是至高武功心法的传承之所,但谷内并没有任何的标志和指示,一切全凭各自机缘。 首先有所斩获的是彩凤门的赵曼若。 她向西出发,一路沿着山间小径行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察觉背侧有一阵凉风袭来,刮起她缠绕腰间的天蚕丝带。 “空穴来风?” 忽然福至心灵,赵曼若转身迎着风向前进,继而伸手拨开前面的那丛藤蔓,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取出夜明珠托在掌心,她循洞穴走向而行,约莫数十步之后豁然开朗,就看见一个法相庄严的女神石像端坐其中。 不由得芳心大喜,赵曼若径直走上前去,弯膝跪倒在蒲团上,朝着石像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石像随之后移三步,露出其下的一个方形佛龛盒——一卷羊皮纸和一条丝带赫然入目。 “感谢前辈传承之恩,赵曼若定必用心修习,以所得之功法除魔卫道造福众生!” 言毕,又跪地再三叩拜,才小心翼翼地双手取出了佛龛盒内的宝贝。 丝带入手竟是冰寒彻骨,连手指都陡然冻得通红,简直疼痛难忍。很快地,洞内的气温也随之下降了许多! 赵曼若不敢大意,连忙将之纳入百宝袋之内。 继而打开羊皮纸,上面写道—— 吾乃上清派魏华存是也,留此冰蚕丝带和红巾翠袖功法以赠有缘。望后世得者勤加修炼,造福天下苍生。设若心存恶念,必遭反噬万劫不复! …… 闷声不响的邱云贞入谷之后径直往南走。 走了约半里地,顿觉热浪袭人。 继而向前,虽然头顶艳阳不烈,但周围的气温却莫名地越来越高,如置身暖炉,很快让人汗流如注,口干舌燥…… 几欲晕倒之际,她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片湖泊,湖水澄澈轻泛碧波。 邱云贞急急凑近洗脸喝水。 无巧不巧,就发现了湖底下的一处上古传承。 独孤芳霏则是沿着东南方向的石径前行。 在她出发之后不久,东海帮的高海杰也踏上了那条小路。 独孤芳霏沿着石径迂迂回回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竟然又再次回到了原地。 心想此地必有奇怪,索性席地而坐,闭眼竖耳,开始认真聆听用心感受。 仔细思索了好半晌,终于在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石林中发现了端倪。 自幼熟识阵法的她看出石林中似乎藏着个六丁六甲阵,只是又不尽相同。 其后站立一旁用手比划许久,终于发现原来六丁六甲中又间夹着两条一字长蛇阵。 看懂了阵法之后,石林的神秘感顿失。 继而独孤芳霏口中念念有词,七拐八弯迂回而行,几乎没费多少波折,就很快走到了隐藏在两块巨石之下的阵眼所在。 进而成功在一处凹陷的石壁里面找到了传承—— 赫然是一部玄女消孽真经和一枚兵信神符! “本消孽真经共分六部神咒,分别为净口神咒、净心神咒、净身神咒、净三业神咒、安土地神咒、净天地神咒。修习者当循序渐进,一咒未成之前切不可轻易修习下一部,否则轻则功力散尽,重则走火入魔坠入魔道……” 乍见此等高深功法,独孤芳霏内心的兴奋简直不可遏制,一时技痒难耐,竟马上席地修习起来。 没曾想传承一旦完成,所有的阵法设置便自行解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直尾随在独孤芳霏身后,觊觎已久的高海杰眼见机不可失,顿时恶向胆边生! 双掌平抬,猛然凝聚起全身的内力,他冷不防朝着毫无察觉的独孤芳霏,全力击出了一掌! 掌风呼啸,声势吓人。 高海杰本来不大的掌面,随着内力的递增突然暴涨,渐至盘口大小。 巨掌携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猛然击向独孤芳霏的头顶。 而一心沉醉于高深武学的司徒芳霏,却对此毫无察觉! “独孤姑娘小心!”变生肘腋,轩辕台上众人齐齐惊呼失声。 “巨灵神掌!竟然是巨灵神掌!” 巨灵神掌,武林十大精绝掌法之一,掌风刚劲威力巨大足以开山裂石。 而今高海杰骤然发难,以期一击致命,暗暗已将功力提升到了十成…… 如若被他巨掌击中,则独孤芳霏定必脑浆迸裂、必死无疑。 “鼠辈敢尔!” “庶子可恶!” “其心当诛!” …… 饶是在场俱是涵养极深的武林名宿,平常遇事多半处变不惊。见状也不禁齐齐怒喝出声。 太岁头山动土……你道在场武林中人怎能不急?! 抛开独孤芳霏本身天资卓绝机智聪慧不说,她的背景则是武林第一大门派——青龙帮。 而却月城,不,应该说是整个中原武林,都是青龙帮的势力范围。 尤其是她的父亲,更是当今执武林之牛耳的人物——武功已臻化境的武林第一人龙腾四海独孤傲! 轩辕台这边远观的一众武林豪侠见状,无不惊叫出声。却又鞭长莫及,一个个诚惶诚恐! 就连一直端坐在轮椅之上,一向慈眉善目的梅隐侠,见状也是勃然色变。 隐隐的,一丝杀气透体而出,他怒目对应墙体的那块青砖,顿时如遭刀割,豁然中开。 正文 第十八章 援救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边众英雄纷纷惊呼出声的当儿,传承之谷那边的情形却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事情的发展完全大出朝高海杰的意料之外。 “砰”的一声,乱石纷飞! 高海杰势大力沉的巨掌严严实实击中了实物,不过却并不是独孤芳霏的身体,而是一块突然凌空飞来的岩石。 巨灵神掌掌风过处摧枯拉朽,顿时岩石开裂乱石纷飞。 而原本端坐着毫无察觉的独孤芳霏,竟是突然凭空消失了…… 高海杰正自讶然,就有一股柔和的掌风,硬生生将他震退五尺开外。 这显然还是出掌之人手下留情了。 否则的话,高海杰此刻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眼见偷袭失败事迹败露,而来人实力却是平生仅见,高海杰顺势暴退三步,就准备掉头逃遁…… 恰在那时,前方一缕指风突然不偏不倚袭来,径直透颅而过。 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高海杰就顿时气绝身亡。 赫然竟是邱云贞闻风赶到了。 她施展的乾元一指,位列武林十大绝技之七,端的神鬼莫测无坚不摧。 经此一番生死劫难,独孤芳霏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满怀感激地望了一眼仍然扶着她肩膀的救命恩人,正要开口致谢,一双橘黄色的双眼蓦地映入眼帘。 独孤芳霏突然激动不已问道:“竟然是你?!你究竟是何人,如何进来的这龟蛇圣境?这几日上哪儿去了,过得可好?为何我却遍寻不着……” 一时之间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急于想知道答案。 她竟是忘记了说感谢。 “那些都不重要了。在下不日远行,此生将不会再见,务请照料好那匹老马,此马虽老却好使,关键时刻或能护你周全!” 莫负说着,人已翩然飞起。临去之际掷出一物。 “这枚玉佩今日真好完璧归赵,前尘往事一率随风,请勿再挂怀!” 声犹在,人已杳。 独孤芳霏顺手接过,却是一枚样式非常熟悉的古玉,上书两个字:“芳霏”! 不由得心头大惊,她急急掏出自己身上的那块古玉进行比对,两块古玉庶几一模一样,只是篆刻的文字不同而已。 而她身上的那块古玉上面,也篆刻着两个字——长青! 望着手中两块一模一样的古玉和渐渐无穷的人影,独孤芳霏再也按捺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而就连一心向死的莫负也没有想到,此次归还玉佩——此生最后的一番斩断尘缘之举,日后却是解了独孤芳霏的大围。 独孤芳霏这一番死里逃生,只看得轩辕塔上众人无不心惊肉跳。 好在最终化险为夷,结局已经近乎完美。 不过大家在庆幸之余,心中的隐忧却益发加深了—— 那高海杰究竟来自哪里?年纪轻轻就已是五重境中期,日后扬威武林应是指日可待,可他为何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竟然去偷袭独孤芳霏? 他也定必知晓:却月城乃是青龙帮核心区域,就算偷袭得手也是插翅难飞必死无疑。那他的目的何在? 还有那及时出现的青衣人,究竟是如何进入龟蛇圣境的? 他施展的又是何种神鬼莫测的武功?简直不输在场的任何人。 而看情形,他和独孤芳霏似是熟识,他们又是怎么结的缘…… 一时间,太多太多疑团,解不开理还乱! …… 说来也真是惊险至极,若非莫负及时现身相救,或者莫负到的晚了些,独孤芳霏就必死无疑了。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之前。 且说莫负在石窟误服了一颗黄澄澄的类似内丹之类的东西,顿觉腹如火烧,继而头晕目眩,但自觉生命轻如鸿毛的他不想死在石窟里面,赶忙跳到青牛背上。 紧接着一阵毂轮转动,青牛飞速移动,继而一束明亮的光线入眼,莫负已到了石窟边缘。 他急忙抓起牛背上的褡裢,纵身跃出石窟,出去之后对着青牛和石窟又是一顿跪拜,才慢慢转身离开。 举目四顾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陡峭的绝壁上面,居高望远,传承之谷的一切皆尽收眼底。 莫负于是沿着绝壁前行,想沿途寻找一处相对安静的长眠之所。 走了约莫百余步,就在东南方位寻得一处浅浅的洞穴,上有巨石突出在顶,左右也有石头环抱呈青龙白虎拱卫之势。 “就是这里了!”莫负心想,于是背靠石壁盘膝坐了下来。 他决定不再离开,就静静在此捱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莫负下意识随手解开褡裢,看看里面究竟还剩些什么,陪着自己走完这生命中的最后时刻? ——几套旧的换洗衣服,一枚玉佩,一只玉箫,还有一卷经书。 “这枚玉佩?!”莫负静静望着那块玉佩沉吟半晌,于是伸手取了出来。 突然间闻得“叮当”一声,一枚青牛造型的青色令牌掉落在地。 “这又是…何物?从何而来?” “糟糕,应该是刚才急匆匆取走褡裢时无意中从青牛背上扯下来的,也不知这枚青牛令牌到底何用?看来得赶快还回去才是!” 莫负不想留下愧疚和遗憾,于是匆匆站起身来,准备原路折返送还给石窟。 在就在那一刻,无巧不巧,让他发现了一心沉迷武学的独孤芳霏,和她身后居心叵测跃跃欲试的高海杰。 “看来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如此再好不过!”莫负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自言自语道。 急忙施展恍如烟身法全力赶去阻止。但终究隔得太远,而彼时高海杰的巨灵神掌已经击出! 千钧一发之际,莫负搬起路旁的一块巨石扔在了两人中间。 借此一缓之势,他终于顺利赶到,飞速救走了独孤芳霏。 同时轻飘飘推出一掌,将高海杰迫退五尺。 至于莫负究竟如何识破易过容的独孤芳霏身份的,这却并不难—— 独孤芳霏这几日,一直穿着当日那双印着桂花图案的靴子,插着那日相同的发簪,身穿着与那日相同颜色的衣服…… 正文 第十九章 天外飞仙受伤 司徒唯我震怒 六人之中,数司徒聘婷寻找机缘的时间最长。 她虽然领先一步进入传承之谷,但她一路北行,沿途尽是悬崖绝壁,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处。 来来回回找寻了三遍,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此地并无传承不成?”司徒聘婷嘀咕道。 “时间已所剩无几,欲再回头换个方向怕是来不及了,而且其他方位肯定已有人在。”司徒聘婷心想。 “还是静下心来再仔细找找看吧,要真没有也是自己没那机缘。” 她于是不再漫无目的的寻找,转而寻块树木阴翳的地方盘膝坐下,默运内功开始凝神倾听细心查探。 而就在她盘膝坐下时,背部包裹不小心碰到了身后树枝,意外划响了背上的琵琶。 只闻得“冲”的一声,悬崖半腰竟然传来一丝和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司徒聘婷不由大喜过望,走到悬崖边上探身下望,发现悬崖半腰处长着一颗粗壮的松树,真好可以借力。于是一招乳燕投林飞身而下。 下去站定之后,就发现松树后面,隐藏着一处天然洞穴。 取出夜明珠,小心翼翼走进洞穴,复行数十步,就见一具神女石像端坐其中。 其后的传承过程与赵曼若如出一辙。 司徒芳菲得到的竟是白水素女的传承—— 素女心经和琴瑟50卷各一部,还有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碧玉琵琶。 小心翼翼将两部秘籍和小碧玉琵琶尽皆纳入如意袋,司徒聘婷满心欣喜,再次跪拜在地,于是从出口处原路返回。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上面迎接她的,竟然是死神! 司徒聘婷脚踏松树微一借力,整个人宛如蝴蝶翩然而上,身体就将稳稳踏上峭壁岩石。 就在此时,早已埋伏在此的苏赫巴兽突然发动—— 他双手齐出掌指并用,瞬息朝着立足未稳的司徒聘婷击出六招! 左手掌右手指从上中下三路完全封死了司徒聘婷的来路。 出招之狠辨穴之准覆盖范围之广,彷佛此前反复演练过,而且出手之际全是杀招,只求一击致命! 而且他施展的,赫然竟是左手巨灵掌,右手修罗指! 巨灵掌法的威力前面已经讲过不再赘述,而修罗指的威力尚在巨灵掌之上,尤其善破内家罡气。 十余年来,这两种武功都早已绝迹江湖了,不想这名不见经传的苏赫巴兽不仅掌握了此两大绝技,而且两种武功都练至了七成火候! 两种威力巨大的绝技伴随着风雷之声,朝猝不及防的司徒聘婷猛然席卷而去…… 好个司徒聘婷,不愧是已经步入五重境巅峰的年青一代的翘楚人物。 遭逢突袭,竟是临危不乱。 她右手画圈先出一道旋风掌封住全身,左手一招,背后琵琶应势而出,继而右指向前快速连挑三下。 “冲冲冲”三道气流急速向前,又生生接下了对手三招。 紧接着身似蝴蝶应和着琵琶的阳关三叠浪,整个人如生双翼身体迎风上下飞舞,又尽可能地避开了身体要害的掌风和指法。 但饶是如此,仓促之间,苏赫巴兽击出的最后一掌一指已是避无可避。 先是一道指风,击中了司徒聘婷的右腿环跳穴;继而一道掌风严严实实击中了她的右腹部。 “噗……”,中掌之后,司徒聘婷顿时口中喷出满口血雾,人径直从空中向身后的无尽深渊跌落…… 而就在同一时间。 漠北白虎帮总坛的一间密室内,司徒唯我的修炼也到了紧要关头。 眼见就要突破到九重境中期,突然胸口一阵窒闷,人也变得心烦意乱起来,豆大汗珠涔涔而下…… 好个司徒唯我,猛地一口咬破了自己舌尖,朝天吐出一口鲜血,人顿时安静下来。继而全身骨骼肌肉一阵爆响,瞬息间竟是神功大成! 司徒唯我仰天一声长啸,一股气流穿透屋顶而出直上云天,将云端觅食的一只碧眼金雕牢牢吸附,任凭它怎样扑腾翅膀也无法挣脱分毫。 接着他右手一招,碧眼金雕就垂直落下。最后也不见他怎么作势,直接一个佛座莲台,人便坐着腾空而起落在金雕翅膀之上,准备朝南飞去。 “大事不好了!夫君这是意欲何往?妾身适才在入定时突然心慌意乱呼吸不畅,隐隐感觉聘婷要出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恰在那时,他的夫人潇湘女侠韩彩云花容失色骑马赶来,望着空中的司徒唯我焦急问道。 “夫人勿慌!适才唯我也感觉到了,这不,正要飞身赶去相救。”司徒唯我急匆匆说道,就待驱动金雕远去。 “此去邀月城遥隔千里,您现在赶去又于事何补?也不知雪莲圣姑和中流现在何处,能否赶去及时相救?要是聘婷有个三长两短,妾身怕也是活不成了!”潇湘女侠顿时哽咽,声音颤抖说道。 “鼠辈可恶!真要那样的话,唯我势必将加害聘婷之人挫骨扬灰,将其所属门派夷为平地!”司徒唯我怒不可遏说着。 目中寒芒闪过,他接着说道:“诚如夫人所言,眼下远水解不了近渴,纵使飞身过去,也是万万来不及了。而救人要紧却耽误不得,且容我跟中原武林梅老头、无我大师等人知会一声,让他们速速前去营救!” 说着低头略一思考,张口朝着南方说起话来。 这边轩辕台上众人,尤其是雪莲圣姑、麒麟圣手、梅隐侠、无我大师等人,第二次目睹变故发生眼前,无不勃然大怒。 却又无计可施,无不焦急万分! 雪莲圣姑手中雕头拐杖略一驻地,下面的砖块顿时四散炸裂。 “好个恶贼,聘婷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下此狠手,一会定将尔挫骨扬灰!” 而就在此刻,一个富含磁性的男中音突然破空传来。虽不知声音来自何方,却是声声入耳字字清晰。 “青龙帮梅大侠、无我大师等各路英雄台察,小女聘婷等应邀参加此次新荷大会,却遭小人连番偷袭,此刻更是命悬一线,而唯我远在漠北徒呼奈何。危急之际,恳请诸位英雄及时援手,速速助小女脱困!则唯我感激不尽必报大德。反之,诸位英雄皆知唯我膝下仅此一女,若她出事,则唯我不日前来,必替小女讨还公道,届时请恕唯我盛怒之余不念旧情!” 虎震林岳司徒唯我,与青龙帮主独孤傲、无极山庄庄主南宫纵横,均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并称武林三圣。 而三人中,又数这司徒唯我脾气火爆,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此番千里传音软硬兼施,从话音中就不难听出,他已经是极尽忍耐之能事了。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倒不仅仅是迫于司徒唯我的威压,更由衷为司徒聘婷这个才貌双全的武林后起之秀,感到可惜。 怎奈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时之间,大家纷纷束手无策…… 正文 第二十章 金蚕王蛊 千钧一发之际! 二人电光石火在悬崖峭壁剧烈交锋的时候,无巧不巧又被往西北方向疾速回赶的莫负,看了个一清二楚。 “今天究竟犯了什么忌讳?老老实实的各凭机缘寻宝不好吗,怎么又有人在此打斗?” 继而,当他看清场上交锋二人的模样之后,心中一沉,就就下意识地加快了身法。 而就在那时,悬崖边上的司徒聘婷已被巨灵神掌击中,口吐一口鲜血,人已失去平衡,径直跌落进身后的无尽深渊。 情势万分危急,骤然将功力提升至十成,莫负身化一缕轻烟朝着无尽深渊扑去。 途中相继使出苍鹰三俯冲和千斤坠等招数加速身体俯冲之力,很快在半空中追上了身负重伤的司徒聘婷。 右臂伸展,牢牢抱住司徒聘婷的身体,趁势一招鹞子翻身,就怀抱着司徒聘婷一飞冲天登上了绝壁。 眼见着好事将成,却无端被人破坏,以致功亏一篑,苏赫巴兽只气得七窍生烟。 不等二人落地,马上故技重施对着二人又是一番拳风指影。 此次的他只攻不守招招杀着,竟是丝毫不留余地,瞬息之间已疯狂击出16招之多…… 面对着漫天的掌风指影,莫负竟是直接无视! “这位兄台,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放着大好的机缘不寻,为何偏要干此杀人越货的勾当?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见对着方双眼通红状若疯狂,莫负也不禁有些动怒起来。 “你若再一意孤行,可就休怪莫某冒犯了!” 要说这苏赫巴兽,也确实是个狠角色! 自从莫负现身并成功救起司徒聘婷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绝非来人对手。 所以全程只攻不守,暗里打定主意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誓将二人击杀! 可二人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了…… 面对苏赫巴兽的疯狂攻击,莫负竟是门户大开不躲不避以后背相迎。 苏赫巴兽击出的漫天掌指,无一例外击中了莫负的身体,但是那些招数一经入体,就瞬息如水箭遇上了绵绵不绝的波涛,很快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些掌指之力就又悉数回击过去,无一例外击中了苏赫巴兽自己! 身心俱受重创的苏赫巴兽,却已抱必死之心。只见他不退反进,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我的目标本来只有司徒聘婷一人,而且自知无论成败今日都难逃一死。而今是你自己要逞强出头,真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己闯进来!那就怪不得我了,代为受死吧!” 苏赫巴兽大声吆喝着,猛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黄色盒子,迅速揭去了盒盖。继而人如诵经般嘴中振振有词,很快的就有金灿灿一物,朝着莫负他们激射而至…… 还没看清楚是何物,一股混夹着血腥气和檀香味的奇怪味道就扑面而来,简直中人欲呕。 其时莫负左手尚扶着司徒聘婷,正准备让其轻轻落地。 面对飞来之物,下意识地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息,于是急扬右指迎着那道金光急急点出一道道指风。 他体内的内力和修为,早就到了穿金裂石之境。本以为一指点出,那货定是中指即落。 没曾想,只闻得“钉”的一声,那道金光只略一停滞,再次疾速向前,竟是刀枪不入! “哈哈,无知狂徒,没想到吧。金蚕王蛊既出,那就不死不灭,定取汝之狗命!” 苏赫巴兽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着说道,显然显然了歇斯底里之境。 笑着笑着,竟是忘记了躲闪,陡然被莫负残余的指力击中,轻易就洞穿了胸脯,顿时当场气绝身亡。 临死之际却是双目圆瞪,充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公子快退,此贼人目标是我,与你毫无关系。金蚕王蛊乃天下百毒之首,刀枪不入不死不休!万万不要为了聘婷只身涉险!” 悠悠醒转过来的司徒聘婷,用微弱的声音拉扯着恩人的衣袖说道。 “无妨!在下本就时日无多,纵使金蚕王蛊再厉害,又于我何加焉?姑娘快走!”说着左臂略一运力,就将司徒聘婷远远抛开。 右手却仍然迎着那道金光一顿运指如飞。 又是“乒乒乓乓”,一阵金石交鸣之声。 “那日之事实属误会,本受长辈之托去寻雪莲圣姑前辈的。不想碰巧发生了那事,冒犯了姑娘……也好,看来冥冥之中似是早有安排,今日临死之际,也算是兑现了当日的诺言。” 顿了一顿,莫负接着说道—— 对了,在下尚有一事相托,恳请姑娘代为向雪莲圣姑前辈转述——‘去司徒远独孤,若遇彩凤定不负。’在下愚昧,思索日久也是不明其意,但料想圣姑前辈一定懂的。现在万事皆了,真是了无牵挂,我也放心去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且说且战且退的莫负不觉间也已退至到了绝壁边缘。 自觉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了,于是不再抵抗,任凭那一道金光,从他右肩的肩井穴一闪而没。 继而,他身体就势朝后一仰,坠入身后的无尽深渊…… “您是,当晚那个……不要啊,您快上来!凡事无绝对,经在下相邀,神农谷主张从正前辈已经答应为您诊治了,您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司徒聘婷顿时按捺不住,大声哭喊道。 “若非你先后二次相救,司徒聘婷恐早已不在人世了。得蒙您的再造之恩,我今日谨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就算走遍天涯海角访遍名山大川,也定要医好你的病。若日后有违今日誓言,必遭天打雷劈!”司徒聘婷说着,右手指天发誓道。 而说也奇怪,就在司徒聘婷对天铭誓之时,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无端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乌云滚滚而来,很快笼罩住了传承之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莫负坠崖 山雨欲来! 司徒聘婷颓然趴伏在绝壁边缘,急急朝着无尽深渊之下的少年大声呼喊起来。 “那晚的事情,司徒聘婷也早已知晓了其中原委,心中对您唯有感恩,绝无半分怨言。还有,雪莲圣姑乃在下恩师,只要公子上来,出去之后我马上领你前去相见。您自己的事情,当还须当面跟她陈述才能表达清楚不是……” “退一万步说,如若到时候真的药石枉然,待聘婷禀报过双亲,报过养育之恩,就同你寻处风水绝佳之地,一起了此残生……” 眼见着那个一身面目黄染的俊美少年,四肢随意伸展不断地向无尽深渊坠落,一副甘心赴死模样。 女人天性的司徒聘婷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那一刻,满怀感激和歉疚的她哪里还管得什么矜持、尊严、羞耻、名声……哪怕是生命,只要能换回眼前的青衣少年,她都毫不犹豫可以舍弃。 司徒聘婷的环跳穴,自那晚遇袭时就已被莫负打通了,所以被苏赫巴兽点到此穴,仅是瞬息的不适而已,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但是那一招势大力沉的巨灵掌却严严实实击中了她的腹部,虽然有天蚕护身软甲保护,却仍是要去了司徒聘婷的半条命。 而今又骤逢惊变,忧心如焚气急攻心之下,司徒聘婷再次喷出一口血箭,顿时晕厥过去…… 司徒聘婷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很快引起了传承之谷之内其他几人的注意。 瞬息之间,赵曼若、独孤芳霏、邱云贞等三人就已先后飞速赶到。 “少主快接住彩带!待曼若拉你上来!”赵曼若望着跌落无尽深渊的莫负,顿时飞身而下,跃至悬崖半腰,脚踏桃枝焦急万分说道。 继而她手臂挥动,天蚕彩带应声而出,竟是化虚为实急急奔向半空中的莫负。 一心求死的莫负闻言,竟然睁开了双目。 继而朝着赵曼若露出会心一笑,右手拂袖比划,作出一个挥袖擦泪的手势,就又悠悠闭目不再理睬。 随后赶到的独孤芳霏见状,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而下,左手抓住赵曼若的彩带带身,右手五指张开朝着莫负急急追去。 就是一旁的邱云贞见状也是闻风而动,她深吸一口气轻飘飘落在桃树之上,继而后退几步在洞穴岩石上站定,默默运功将一股内力注入赵曼若体内。 “莫负,你这个懦夫,你快上来啊。你说你这算怎么回事啊?自以为很伟大很洒脱是吗,我呸!你其实就是胆怯,就是自私知道吗?你要这样死了,你是一了百了了,却让我和司徒聘婷二人作何感想,你是诚心想让我们背负着愧疚念你一辈子吗?你真是恶毒啊你,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要再不上来的话,一会我就去马厩,亲手宰了那匹老马喂狼群!” 独孤芳霏眼见着空中的莫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伤心欲绝大哭起来。 正自伤心,身前突然一阵柔和掌力袭来,竟是将她平托着稳稳送到了绝壁之上。 “我莫负乃是天煞孤星,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死亡才是我最好的归宿。蒙你们几位送我这最后一程,此生于愿已足……” 凄凉飘渺的声音顿了顿。 “切记,切记!你们都休要替我哀伤。因为但凡与我有任何瓜葛之人,最后都不得……” 话已至此,戛然而止。只有凛冽的冷风呼啸而过,契合着渺远的涛声…… 紧接着,莫负下坠的速度就陡然加剧,瞬息消失在茫茫雾霭之中…… 在场的几个少女痴痴望着崖下一片茫茫白雾,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独孤芳霏自知已经事不可为,不由得匍匐在地泪如雨下,任凭回到悬崖之上的另外两人如何劝说拉扯,久久不肯离开。 蓦然间,又是一声雷鸣响过,如丝小雨忽然飘笼开来。 似乎上苍,也在为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而悲伤…… 对于莫负的坠崖,悬崖之上的四位绝代少女,不约而同均流露出莫可遏制的哀伤凄婉之色。 一向落落大方的赵曼若,下意识昂首望天,不觉间泪湿了眼眶。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邱云贞,也暗暗低头,似乎也在暗自神伤。 不过邱云贞终究表现得释然一些,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忙从随身行囊之中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清香四溢的药丸,喂进了司徒聘婷口中。 继而一缕真气度入,司徒聘婷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传承之谷里面所发生的一切,轩辕台这边众人无不看的分明,一个个紧张万分、心有余悸。 但紧张归紧张,在绝大部分人看来,事情却总归有了最好的结果—— 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这两个万金之躯都得到了保全,江湖可就因此免去了一场浩劫。 至于那个奋力救起这二人的青衣人。 大家毕竟对他知之甚少,也不知他是何路数是正是邪。 对于他的坠崖,英才早逝,大家难免暗暗觉得可惜。但相较于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二人而言,青衣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且此次,他竟然打破千年常规悄无声息深入龟蛇圣境,已是触犯了戒规和众怒。就算救人有功,出来之后仍旧免不了公共的审问和责罚。 相较于大众的漠然,神农谷主张从正却是例外。 当他目睹着莫负直挺挺坠落无尽深渊,就开始不断摇头,双手揉搓,来回转悠……身体颤抖不休,不觉间已是泪湿了眼眶。 张从正强忍悲痛,在心里反反复复默念道——去司徒远独孤,去司徒远独孤……他们怎么就偏偏又聚在一起了呢? 死局,死局啊! 其中,最感觉莫名其妙的,还是一旁的雪莲圣姑傅远黛。 按理,眼见着爱徒司徒聘婷最终化险为夷,她应该如释重负心里窃喜才是。 但奇怪的是:她偏偏突然高兴不起来,反而突然无端涌起一股哀伤。 仿似朝夕之间,失去了生命中至为重要之人……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无尽深渊 可有往生 莫名其妙的悲伤袭来,不禁让雪莲圣姑疑窦丛生,她痴痴望着传承之谷上空密集的乌云,百思不得其解。 …… 斯人已去!一切皆已不可为。 “公子,司徒聘婷料定你绝非短命之人,我们一定还有再会之日的。你且在此耐心等待,等我回去想到办法聚齐人手,就第一时间来寻你,助你脱困!”司徒聘婷心里默念道。 她果真不是寻常女子,遥想到父母的殷殷期盼,以及自己此行的使命,继而想到那些隐身暗处伺机而动的敌人…… 暗里一咬牙,强行止住悲戚,往口中纳入一颗八君子丸,于是在斜风细雨中收敛心神,抓紧运功调息起来。 …… 这边。 莫负自知无药可医,断然拒绝了大家的合力营救,一心求死。 默运内功将独孤芳霏平安托出悬崖之后,她就运功加速下落。 与此同时,身体内部也渐渐出现了异样—— 不死不灭的金蚕王蛊已开始在经脉内爬行,先前误服内丹的那股热浪也在脘腹内乱窜…… 各种疼痛不适和眩晕感同时刺激着莫负。 不禁让他面容扭曲肌肉变形,其状简直生不如死。 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但莫负对于诸般痛苦却早已习以为常。 于他而言,半道夭折,自出生之日起就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早一刻晚一刻,舒适点痛苦点,又都有何妨呢? “本来就只剩3、4天好活,而今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莫负想着,平静闭上眼睛。 死亡是终点,亦是解脱。 十余年的苦痛经历,陡然在脑海里面一幕幕闪现…… 众生皆苦,可有些人仅仅是为了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更有甚者,却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他们的到来,归根到底就是一场灾难,带来的后果,就是直接间接导致了亲人的相继死亡。 听亲人们讲起,自己出生那天,白马山脉突然天生异象——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大地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伴随着他的第一声啼哭,一个硕大无朋的火球,流星般划破漆黑的天空,坠入山谷深处。继而,群山峰岚之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悲鸣,仿似百鬼夜行…… 天煞孤星降世了,人间打劫将至……芸芸众生一片惶恐。 …… “可是苍天啊,我莫负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如此对待我?而今即便是死,也是背负着永远挥之不去的歉疚!” 莫负心里喊道,泪水夺眶而出,往事纷至沓来—— 五岁时的那个夏天,母亲为了延续自己奄奄一息的生命,偷偷瞒着父亲骑着火灵驹将自己抱走。 继而在一处山间古庙,强行为自己推穴过宫,最终耗尽真元,瞬息白头而死…… 十岁时,换成了父亲。 父子二人马不停蹄漫无目标的寻医问药途中,父亲日复一日为了打通自己日益瘀滞的经脉心力交瘁,最后在秦岭山脉的一条古道上,遥望着高耸入云的终南山道场,神情枯槁脱力而亡…… 临近15岁时,却是轮到了自己的师祖。 这功造参化眼见就将羽化飞升的武林第一人,硬生生耗掉了他的毕生功力,强行打通了自己的十道经脉。 最终却在冲击足少阳胆经时遭受反噬,在昆仑洞府遗言都不及交代清楚,就咽了气…… “好歹也算来此人世走过一遭,也为自己吹一遍往生咒吧。说不定到了阴曹地府,就能指引自己寻到双亲和师祖。” 莫负悲伤的想着,掏出褡裢中的那支玉箫,放在唇边静静吹奏了起来。 这篇往生咒,他最是熟悉不过。 十年前父亲离开时他吹过; 半年前师祖离开时,他也反反复复吹奏过。 算上自己的这次,就是第三次了…… namoamiduopoye。duotuoqieduoye。duodiyetuo。amilidupopi。amiliduo。xidanpopi。amiliduo。pijialandi。amiliduo。pijialanduo。qiemini。qieqienuo。zhiduojiali。suopohe。 一阵悠扬的箫声起自无尽深渊,继而响彻传承之谷,传遍龟蛇圣境、却月之城…… 绝壁之上的孤独芳霏和司徒聘婷等人闻之,无不悲痛莫名,心底里竟然也无端生起了一丝希望…… 箫声清越,气息调和—— 虽有落寞,却无眷恋;虽有凄冷,却无怨怼;虽有遗憾,却无诉求。 清扬的箫声如泣如诉,迅速传遍却月之城。 蓦地里,邀月客栈的马厩里“萧萧”想起一声嘶吼,紧接着马厩里所有的马匹顿如惊弓之鸟,惶恐之中纷纷挣脱缰绳,尾随着一匹瘦弱嶙峋的老马争先恐后地朝汉江入口处狂奔而去…… 一旁的梅五等人目睹此异状,慌忙组织人手执鞭架设栏杆阻拦,却根本阻拦不住。 轩辕台上众人见状,也是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 箫声忽停,空谷回荡,余音绕梁。 如丝小雨也随之不再飘笼。 而酉时将至,是时候离开龟蛇圣境了。 想到此行的使命,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二人,终于渐渐止住了悲伤。 在赵曼若和邱云贞的劝说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千仞绝壁。 …… “火灵驹,竟然是火灵驹,怎会是火灵驹?!” 望着领头狂奔的那匹老马,雪莲圣姑震惊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不得自己乃是客卿身份,飞身跃起雁隼般掠向马群。 来到老马身后却是不敢上马,径直飞身落在老马之前,右手一招僵绳随即入手,立即使出一个千斤坠,阻住老马前行之势。 然后左指入口发出一声长啸。意态疯狂的老马,凝望雪莲圣姑半晌,才渐渐安份下来。 望着这匹自己再是熟悉不过,已经销声匿迹十余载的老马,雪莲圣姑只觉恍如隔世,不觉间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那一刹,她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刚才为何会莫名悲痛。 “蛰伏十余载等待十余载……到头来一场虚空,一切皆如镜花水月!” 雪莲圣姑口中喃喃道,突然间只觉万念俱灰了无生趣,竟是丧失了所有的动力和方向…… 老马止步之后,其余前进的马群却仍是健步如飞,即便明知前面是悬崖峭壁仍不回头,纷纷跌落汉水之中…… 大家的注意力,都不禁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纷乱景象所吸引。 谁也没有留意——在悠扬箫声响彻传承之谷的同时,无尽深渊深处,也发出了一声“萧萧”的嘶吼…… 【作者题外话】:写此章时,笔者的内心是近乎崩溃的,油然想起此生遇到的那些命途多舛的人,其中有一些是我的亲人,有些是我的乡亲,有些是我的同学,还有一些,则是我的患者…… 衷祝所有的朋友莫负韶华、莫负初心,莫负漫漫汲汲这一生!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夏荷使者 清明茶肆,却月城的第一家店铺,距离城门仅数十步之遥。 此刻,地下二层密室的一个房间里面,画面旖旎气氛暧昧。 一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女郎四肢伸展,仰面躺在椅子上,只见她仅着亵衣身覆薄纱。 她的身旁站着两个光着上身仅穿短裤的精壮男子。 两个男子一个在帮女郎揉按肩膀,一个则俯身在地帮她揉捏大腿。 两人皆心不在焉满面通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妙龄女郎的某些部位。 而椅子上的女郎却对此不管不顾,自顾饶有兴致,一颗一颗吃着水晶葡萄。 “夏荷使者真是英明,要不是您事先将我二人带进天字20号房潜伏下来,我们哪有机会去偷袭那司徒聘婷。” 揉着肩膀的男子唾沫四溅谄媚说道。 “是啊,夏荷使者简直是女中诸葛算无遗策。您早就料知那司徒聘婷自持身份决计不会去大厅用餐的吧,所以就命我二人在房间里面守株待兔。果然分毫不差!” 捶着大腿的男子不甘人后,急急接话。 “最妙的是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而且使者彼时也正和不染那老尼姑等人一起用餐,就是他们想破脑壳也不会怀疑到使者身上。”上首的男子说道。 “是啊,我们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也多亏了使者的空城计。当时我们真的非常紧张,一旦梅承宗和钟逐流那两个傻瓜推门进来,可就真的无所遁形了!” “还好钟逐流那色胚早就为使者的绝代风姿所倾倒,是以不敢进房搜查。不然我们可就变成瓮中之鳖了。” “不过说出来真是气人,本来凌中流中毒倒地,我们的偷袭差不多得手了……谁知道那个青衣人突然杀出。真恨不得将那小子碎尸万段!”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手上的动作,可丝毫没有慢下来。 “你们还有脸说!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出浴的美人却白白便宜了别人不是?” 椅子上的女人总算笑着开口了,声音妩媚之极。 说着,她扬起涂满红色汁液的指甲,分别放在两个男人背部上面来回轻轻游走。 只觉得一阵热血翻涌,两人的手指随即开始不安分地游动起来。 “还好,就算偷袭失败了也无妨,我们在龟蛇圣境还留有后招。反正青龙白虎嫌隙已成,正好让他们私下里彼此猜测去。” 妙龄女郎继续说着,竟是自己张开了双腿扬起了双臂,随着两人手指的游移,她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望着身边两个男人健壮的胸脯和喷火的双眼,内心里竟是非常享受,眼神里雾气一片…… 两个男人得此暗示,顿时心领神会。 一边用手指继续揉按,人也尽可能贴近中间的女人,缩着鼻子开始偷偷深嗅起来。 “哈哈,怎样!我来之前刚刚洗的澡,是不是有股玫瑰花香?”中间的女人在两人的抚触下轻轻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加速,人也变得热切起来…… 两个男人再也按捺不住,游移的手指径直游向了那期待已久的特定区域。 两人正在暗自窃喜,以为即将成全好事。 却只闻得“啪啪”两声脆响,两个男人各自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部随之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生疼! 紧接着,椅子上的女人霍地站立起来,任凭着轻纱悉数落地却也不捡,指着两个男人劈头盖脸怒喝起来。 “都给我滚!早就告诫过你们的,我身体的这两个部位不能碰,不能碰,知道吗!”女人突然怒气冲冲说道。 “这些部位都是要完好无暇的交给钟逐流的。你们好大的胆子,如果一旦误伤了此处留下痕迹,就难免会让钟逐流生疑。若因此破坏了君上的精心布局,不但你们必死无疑,就是本使者也要连着受罚!” 骂完,女人指着自己身上的亵衣说道,神情间竟是甚为自得。 “小的,小的,知罪!再也不敢了,望使者开恩,饶过属下等这一遭!从今往后,属下将唯使者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两人闻言,顿时惊骇万分,不迭跪地求饶道。 “上刀山下火海,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如若有违定斩不饶!”女人严厉说道。 “谢谢使者开恩,小的二人从今而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至死不悔!”二人再次伏地叩谢道。 “那好,既是如此,你二人就跟着本使者吧。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自然少不了尔等好处。”女人忽然化怒为喜笑着说道。 “还不帮本使者把纱巾捡起来,本使者累了,想再睡会!你们继续帮我揉揉肩捶捶腿!” 女人说着又四肢伸展躺了下去,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遵命!属下愿意效劳。” 言毕,两人又开始各行其事起来,只是神情之间,已不似先前般享受。 正当两人小心翼翼伺候着那个夏荷使者。房间一角突然响起了三声铃声。 夏荷使者听闻之后不敢怠慢,招呼二人拿来一旁的衣服帮自己一一穿戴好,又自己严严实实戴好面纱,继而挥手支走了二人。 她转身拿起朝着房间里面反扣着的一个传声筒喊话道:“赵副使进来说话!” “是,夏荷使者!” 接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进而一个人推门而入,竟是清茗茶肆的老板赵四爷。 “赵四见过夏荷使者!”赵四对着女人深鞠一躬道。 “赵副使无需多礼,说说龟蛇圣境的具体情况吧。偷袭是否得手?”夏荷使者问道。 “禀使者,偷袭、偷袭…失败了!” 赵四如实禀报着,顿时汗流如注。 继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接着说道:“本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高海杰和苏赫巴兽也已按计划全力出手偷袭。可事情却发生了意外,一个青衣人突然出现先后救下了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二人。现在高海杰和苏赫巴兽二人,都已经死在了传承之谷。” “双双失手了?”夏荷使者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先前的兴致顿时化为乌有。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新陈代谢 惊闻失败的消息,夏荷使者不由大吃一惊,一抹怒色浮上她艳红的面颊。 “他们二人都死了?哎,可惜了他们那一身修为。临时之前,都没有透露什么吧?”夏荷使者突然沉声问道。 “应该没有,高海杰死在邱云贞的乾元一指之下,一击毙命,根本来不及说话。而苏赫巴兽则是被那青衣人指风击穿胸口顿时毙命。他们都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气绝。” 讲到二人之死,赵四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此,事情还算不坏!又是一个青衣人,莫不他就是邀月客栈救下司徒聘婷的那个人?”夏荷使者猜测道。 “应该就是他。要说,这个人的功夫简直到了神鬼莫测之境!尤其是轻功身法快如鬼魅,所有在场之人,连他怎么进入龟蛇圣境的都不知道。所以二人失手也是……”赵四一时词穷。 “哦,武林之中何时出现了这样一号人物?他究竟是谁,多大年纪,师承何门何派?他与司徒聘婷究竟有何渊源?这些你都打探清楚了吗?”夏荷使者逼问道。 “只知道他名叫莫负,似是身患绝症。其余的已让捉影处前去查探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赵四恭敬答道。 “既然出了如此棘手人物,又三番两次坏我等好事,致使此次行动一败涂地,我们责罚恐怕难逃。还好高海杰二人临死前守口如瓶,不然事情更加糟糕!本使者当速速将此间情形禀告上去,恳请君上定夺!”夏荷使者说道。 “那青衣人在救出司徒聘婷之后已经坠入无尽深渊,而且中了金蚕王蛊,怕是再无生还可能。使者倒是不必过于担忧。”赵四轻轻说道。 “真的吗?如此甚好!说明我们此次行动也并非一败涂地。至少青衣人已死,虽然让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逃过一劫,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而高海杰二人也已毙命,我们已经成功将祸水引向东海帮和大漠帮……日后行动起来就顺手多了!” 夏荷使者笑着说道:“相信君上也会酌情处理法外开恩的。你且退下吧。”夏荷使者右手一挥说道。 “是,属下告辞!”言毕深鞠一躬,赵四便告辞而去。 “未免老尼姑生疑,此处不能久留,我也要离开了。你二人暂往越州去吧,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为瀛洲武士的到来做些准备。记住你们刚才说过的话,一旦东瀛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来报。本使者言出必行,只要你们死心塌地跟着我,就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妙龄女郎自顾吩咐着。继而语气一转,妩媚说道—— “虽然目前那些部位你们不能碰,但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夏荷使者说着,忽然腰肢如蛇扭动咯咯笑出声来。 “小的遵命!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暗影中的两人就先行离开了。使用的竟是东瀛的土遁之术。 待他们都次第离开,夏荷使者一丝不苟认真整理好裙裾,又小心翼翼擦去身上的所有痕迹,然后面色一转,换了个人似的恢复成惯有的淑女模样。 继而轻移莲步,从密室的另外一个出口仪态万千地走了出去。 ……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 不觉之间,新荷大会已经过去了一月。 鹦鹉洲,青龙帮总堂。一场由执事以上成员参加的总结大会,正在举行。 端坐在上首青龙靠椅上的是一个面白无须、剑眉星眸的男人。不问可知,他就是被誉为当世武林第一人的青龙帮帮主龙腾四海独孤傲。 两位副帮主千面儒侠梅隐侠、踏水无痕朱标,两位总护法浪里白条廖启、水上白鹭杜芳以及各分堂堂主、护法等,自内而外依次在左右两排就座; 钟逐流、梅承宗、独孤芳霏、梅礼宗等年轻一辈,则坐在最外侧。 “关于此次新荷大会和龟蛇圣境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独孤傲轻声说道。 “禀帮主,此次大会由我全权负责,责任在我,还是我先说说吧。”梅隐侠坐在轮椅上坦然说道。 “此次大会在我们的眼皮底子下先后发生了多次偷袭事件,实在是前所未有。而且主要针对的是我们青龙白虎两帮,应是暗中有人欲挑起我们两派纷争。而由于此前太平日子过惯了,老夫丧失了该有的警惕竟是对此一无所知,负有失察之责,恳请帮会裁夺,梅某自愿领罚。” 环视了一下众人,梅隐侠继续说道:“而今江湖乱象已萌,而老朽年迈,加之腿脚不便,恐已无法胜任目前复杂的江湖形势。邀月客栈还是交由年轻人来打理吧,我也是时候退居江心小筑享享清福了。” 言毕,梅隐侠从轮椅上取下两个盒子,推椅上前慎重交给了独孤傲。 “黄龙令和青龙令一并交还!” 梅隐侠如此说法,实在大出师弟兼妹夫的帮主独孤傲意料之外。不过这话倒也没毛病,独孤傲不禁愕然半晌,一时间竟想不出该说什么。 但事已至此,强留等于纵容。不得已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邀月客栈交给梅承宗管理吧。他跟随您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帮忙打理邀月客栈的大小事务。不仅业务相对熟悉,而且人脉也已打通,交给他管理再是适合不过!”独孤傲说道。 “禀帮主,老朽亦是年事已高,体力已大不如前,恳请辞去副帮主之职,将水师交给年轻人打理。”留着长髯的踏水无痕朱标第二个发言。 他说的也也是实情。论年纪他较之梅隐侠都大出一截,独孤傲的师傅执掌青龙帮时,他就已经是副帮主了。 “您二老对于青龙帮而言,均若磐石砥柱劳苦功高。怎奈岁月无情,今日双双请辞却让独孤傲无比感伤。也罢,水师就交由钟逐流打理吧。但逐流尚且年轻,日后若有不懂之处务必向朱副帮主多多请教!” “遵命,帮主!钟逐流叩谢朱副帮主!”钟逐流闻言上前几步,跪地谢恩道。 “鉴于两位副帮主殚智竭虑对于本帮做出的卓越贡献,二老赋闲下来后均擢升为本帮名誉长老,享有帮派重大事项一票否决权,即日起双双住进鹦鹉洲江心小筑。”独孤傲宣布道。 “谢谢帮主体恤!”二人齐齐抱拳致谢! “鉴于独孤芳霏、梅礼宗、梅朝宗在新荷大会上的出色表现,即刻起三人晋升为本帮核心弟子,可以自由出入青龙渊修习武功。”独孤傲继续说道。 “感谢帮主栽培!”三人闻言纷纷上前施礼道。 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总是残酷的。 所以每一届轰轰烈烈的新荷大会之后,伴随着的都是新一轮冷酷无情的洗牌。 而这一轮轮残酷的洗牌,都是各帮各派根据自身发展壮大的需要,自觉发生的。 其中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地位的升迁、资源的分配和策略目标的调整——而那些在新荷大会上脱颖而出的青少年,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帮派的重点培养对象。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其他弟子位置的越来越边缘化。 这样的洗牌工程往往都从帮派内部开始,进而蔓延到整个武林,一发而不可收。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群贤毕至 青龙帮总坛。农历九月十六。 随着“哇哇”的一阵婴儿啼哭,响彻鹦鹉洲后院。 十月怀胎的独孤傲夫人梅巧云,如愿生下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 青龙帮上下,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不觉间,又是一月过去。 接到喜讯的少林派无我大师、武当派步虚道长、五岳派不染仙姑、中州大侠伉俪、以及各大门派掌门,都悉数赶来鹦鹉洲道贺。 一时间,鹦鹉洲宾客盈门,群贤毕至。 提前半日赶到的无我大师和步虚道长一唱一和,兑现了当初对于梅隐侠的诺言—— 成功劝说一向情义为先的独孤傲,让孩子随了母姓。 其后,大家又集思广益,给孩子赐名——梅扛鼎。 扛鼎之才,这名字绝对霸气。也只有青龙帮主之子才敢使用。 流水宴席早已铺开,一眼望去,莫不有上百席! “阿弥陀佛,老衲敬独孤掌门和梅大侠一杯!祝小公子长命百岁,茁壮成长!”满月喜宴上,无我大师以水代酒说道。 “我等敬独孤掌门和梅大侠!敬小公主子!”一众英雄齐齐端酒站起来说道。 “独孤傲感谢众英雄莅临我青龙帮,并为犬子贺寿,今日独孤傲定陪大家喝个痛快。不醉无归!”独孤傲盛意拳拳说道。 “不醉无归!” 席间主宾尽欢觥筹交错,一派喜气洋洋。 酒酣之际,竟又促成了两件喜事。 第一件喜事是钟逐流和唐碧柔。 二人可谓郎才女貌,他们在上一届新荷大会上双双脱颖而出,胜负场上结识,后来又结对闯过梅林八卦阵……彼此早就互生情愫;算得上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分别作为双方长辈的独孤傲和不染仙姑也对这桩婚事都颇为满意。 但是慎重起见,不染仙姑还是郑重征求了爱徒自己的意见—— 碧柔,钟少侠身为武林六君子之首,无论武功、长相、才情均属上上之选。对于这桩婚事,你可愿意!” 说着,仙姑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的爱徒。 “钟少侠人中之龙,能蒙他的垂青,碧柔三生有幸。而且碧柔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师傅抚养成人并传授武功,师傅就是碧柔的母亲。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碧柔一切全凭师傅做主便是。” 唐碧柔先是偷偷看了一眼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钟逐流,旋即脸上飞起一朵红润,然后轻轻低头望着自己纤细的脚尖,柔声说着。 整个人看起来美丽端庄,落落大方! 第二桩喜事则是梅承宗和周妙音玉。 这个黔川帮帮主周日如来的掌上明珠,自打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上了英俊潇洒的梅承宗,竟是不顾矜持让周日如来先行提了出来。 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千面儒侠梅隐侠没做多想就满口应承:“周帮主,得媳如此,夫复何求!不过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我还得征求承宗本人的意见。” 刚刚赋闲下来的老人说着,目光灼灼望向梅承宗。 梅承宗本想下意识地拒绝,但他听到师傅口中的“得媳”二字,忽然感动莫名。 转而看了一眼静坐一旁心不在焉的师妹独孤芳霏,和不顾矜持满怀期待痴痴望着自己的周妙音玉,暗叹一声罢了! 于是双手抱拳朝黔川帮帮主周日如来躬身说道:“承蒙帮主和周姑娘错爱,承宗荣幸之至,一切敬请帮主和义父做主便是!” 这声义父确实发自肺腑,轮椅上的梅隐侠听闻之后身体下意识一阵颤抖,然后他推着轮椅径直来到梅承宗面前。 老人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柔声说道:“好孩子,得此佳偶,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也当可以瞑目了。”言毕,从轮椅上取出一个锦盒交予梅承宗道:“此乃你家传玉镯,师姐她老人家临终时交给我代为保管的,你自己亲自给周姑娘戴上吧。”言毕,白发老人竟是不胜唏嘘,微微红了眼眶。 此处有必要补述一下梅承宗的身世。梅承宗本姓宗不姓梅。乃是当年青龙四侠前两位宗天麟、柳如麒伉俪的爱子。15年前,逍遥神宫一役,二人奋不顾身抢救险境之中的师弟梅隐侠,结果双双被逍遥神君的重黎玄功严严实实击中。 二人临终之际便将幼子托付给了梅隐侠抚养,并嘱改成梅姓。这么多年来,梅隐侠也确实不负所托,坐着轮椅既当爹又当妈的将梅承宗抚养成人,并传以毕生所学,二人感情其实早逾父子。但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不忍夺师兄师姐所爱,梅隐侠一直都不准承宗喊自己父亲或者义父,转而以师徒相称。只在这一刻,双喜临门之际,满头白发的梅隐侠,终于按捺不住真情流露。 两对新人的婚事就这样在众人的见证和祝福下正式确定了下来。几方长辈一番商量,又趁热打铁拟定了婚礼日期。 “今年腊月十八,青龙帮上下恭候诸位英雄大驾光临!到时候我们再一次举杯畅饮不醉无归!”独孤傲举着酒杯说道,言毕一饮而尽! “祝贺青龙帮,祝贺两对新人!” 好事不止一端,一众武林豪侠无不兴奋异常,纷纷错开向两对新人及其长辈敬酒,一番欢声笑语起坐喧哗。 而恰在这时,门外有人传报——白虎帮帮主司徒唯我来访。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绝代双骄 话说众英雄推杯换盏意兴正隆。 门外忽然有人传报:白虎帮帮主司徒唯我来访。 “白虎帮帮主司徒唯我?!”独孤傲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 “司徒老弟可是有十余年不曾踏足中原了。怎的突然不请自来?” “难不成,真是为他女儿讨说法来的?”一旁的梅隐侠轻轻说了一句,“无妨,一会我会亲自向司徒帮主解释当日之事,并真诚向他致歉。” “那倒不至于!”独孤傲斩钉截铁说道。 “我与唯我兄弟肝胆相照,知他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先去门口接驾吧,一会就知分晓。” 想想也是,司徒唯我武功功造参化不假,可当此天下英雄之面,孤身前来青龙帮兴师问罪,也断不可能—— 青龙帮主独孤傲的武功,又何尝不是登峰造极? 再者说,十余年前,龙腾四海独孤傲和虎镇林岳司徒唯我可是一对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他们年龄相仿武功卓绝一向形影不离。 逍遥神宫一役,最后就是他们联手击杀的逍遥神君裘万城。 只是不知为何,自那一战以后,居功至伟的二位武林天骄,却不仅同时谢绝了武林盟主之位,甚至于从此都甚少踏足江湖。 久不往来,二人的关系才渐渐变得不如从前…… “唯我贤弟大驾光临鹦鹉洲,真是贵客稀客啊。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愚兄一声,也好让我等算好时辰前去接驾啊。” 独孤傲闻报之后不敢怠慢,亲自率领一众群雄急急前往门口迎接。 “不过你这一来,可不仅仅是我青龙帮蓬荜生辉,怕是整个中原武林都要光彩熠熠了。”独孤傲笑着朗声说道。 真所谓人未到,声先迎。这份礼遇,就是整个中原武林也找不出几位来。 “哈哈,独孤兄你这话说的可真动听悦耳,唯我受用!”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隔空答道。 “只是小女聘婷前番在邀月客栈和龟蛇圣境几番遇险,却怎的未见作为主人的独孤兄出手相救啊?”那人沉声说道。 “那日唯我就有明言,定要来此讨个公道。这不,今日我便来了。”司徒唯我嘴上不依不饶继续说道。 “应当应当,那件事情确实是我青龙帮照顾不周。其实,就是贤弟不来,愚兄本也打算在查明真相之后,亲赴漠北一趟的。现在既然贤弟自己赶来了,愚兄就在此向你和聘婷侄女赔个不是了!” 身为武林第一人的独孤傲,竟是当作中原群雄的面,坦荡荡说道。 “如此甚好,不用独孤兄长途跋涉,唯我今日就在此讨回去就是。得罪了,独孤兄,且接我一掌!” 虎震林岳司徒唯我说到做到,身形一闪瞬移数丈,右掌疾出,一招猛虎出林攻向前来迎客的独孤傲! “糟了,这才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在场众英雄目睹着一只出林猛虎咆哮而来,直觉耳朵胀痛,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压力山大! “来得好!愚兄这就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独孤傲嘴里轻松说着,暗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五指虚张默运内力,嗷的一声,一招蛟龙出海迎将上去。 一虎一龙在空中陡然相遇,众英雄见状自知难以抵挡,未免被波及震飞,纷纷暴退三尺趋避。 众人窃窃以为定会龙吟虎啸声势喧天,谁知那一虎一龙在空中对峙半晌,却始终毫无声息! “哈哈,痛快痛快!恭喜独孤兄重回武学巅峰!适才不过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唯我得悉独孤兄喜诞龙子,心中欣喜不已,虽小弟远居漠北,敢不空手前来道个喜吗?”司徒唯我突然哈哈大笑道。 “再说了,今日武林群贤毕至,很多皆是唯我旧时相识,一别十余载,在下一直心中甚是想念,故此冒昧前来,一来讨杯喜酒喝,二来也趁机与诸位好友叙叙旧。” “快哉快哉,唯我贤弟的伏虎神功竟然由刚猛转为柔和,怕是要举世无匹了!愚兄由衷折服。” 独孤傲笑着,拍着司徒唯我宽阔的肩膀说道。 直到这时,一众武林人士见是戏谑一场,这才纷纷上前,无比热情的与青衣淡衫、一副中年儒生模样的司徒唯我打起招呼来。 “无量天尊,一别经年,司徒帮主仍旧这般气宇轩昂卓尔不凡。真是可喜可贺!”武当步虚道长首先发话道。 逍遥神宫一役,两人就被分在同一组别,彼此并肩作战过,可谓私交甚好的旧识。 与平易近人宁静祥和的独孤傲不同,司徒唯我举手投足间,总无端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托道长和在场诸位武林同道的福,武林长久安宁,唯我省心不少,自然就心宽体胖了。” 司徒唯我哈哈一笑,继而略一抱拳道:“司徒唯我携弟子凌中流见过诸位英雄!” 直到此时,众人才留意到远远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同样虎背熊腰威武不凡的青年,赫然就是麒麟圣手凌中流。 “此处风大,而唯我兄弟师徒远道而来,想必也乏了。咱们还是里面边吃边聊吧。今日贤弟既已来此,说不得要陪诸位英雄多饮几杯。唯我兄弟请!”主人独孤傲微一侧身,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挥手之间顿时风起云涌落叶纷飞! “独孤兄及诸位英雄请!”司徒唯我也不多言,同样微一欠身伸手道。 霎那之间,众人只觉得空气隔绝时光静止,那些扬起的尘飘舞的叶,都静如画中物…… “哈哈,你我兄弟就别再在天下英雄面前献丑了,里面请!” 说着两人同时收手,那些漂浮在真空中的灰尘和枯叶,才慢慢开始坠落。 开始速度极慢,但落地之后顿时疾如箭矢,竟然纷纷深深嵌入地面之中! 在场之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斯人独憔悴 玩笑而已,原来是虚惊一场! 这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点儿。众英雄心里嘀咕着,却谁也不敢丝毫流露出来。 紧接着,中原群雄就由二人带领着,鱼贯而入,齐齐返回了青龙帮宴客大厅。 天骄莅临,真是蓬荜生辉! 本来就人声鼎沸其乐融融的现场,因为有了这两位端坐武学之巅的武林天骄的参与,气氛顿时变得沸腾起来。 尤其是那些小门小派的来客,本来他们穷其一生也未必有幸得见天骄之一,而今却双双在侧,怎不叫人激动万分! 于是纷纷端着酒杯,自觉排着长队上前敬酒,以期看得益发真切一些。以便回去之后,向帮派之人讲起此段光辉历史时,描述得更加充分和恰切一些。 但是也有人,却是例外——与现场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不是别人,正是青龙帮帮主独孤傲之女独孤芳霏。 这个原本活泼可爱智机百出的千金大小姐,自新荷大会结束之后就仿似变了个似的,日益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而此刻,当此酒兴盎然起坐喧哗群情高涨之际,她却始终静坐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若非是自己弟弟的满月喜宴,她恐怕早就提前离开了。 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却又不能不在场,只得强颜欢笑陪坐一旁。 原本诸人的酒兴已渐渐阑珊,再过不多久就要散场了。但白虎帮帮主司徒唯我的突然莅临,打乱了整个宴席的节奏。 “想必司徒聘婷也来了吧?那就好了,可以一起结伴去寻找莫负了。” 想起那日自己与司徒聘婷的约定,独孤芳霏于是尾随大家急急前去相迎。 没想到来的却是司徒唯我和凌中流两位,并没有司徒聘婷的人影,无端感受到一阵失望。 “阿弥陀佛!今日独孤、司徒两位帮主再次携手,实乃我们中原武林之福。而今江湖乱象已萌,一干宵小之徒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武林怕是再无往昔之宁静。恳请两位天骄出来主持大局!” 无我大师一脸诚恳说道,“我和牛鼻子跑跑腿还可以,却无主事之能,万望两位帮主勿再推辞!” “和尚说得对,此次新荷大会竟然危机四伏,差点就酿成大错。而我们却束手无策。在场诸位武林豪杰都为此担忧不已,恳请两位帮主出来主持大局!”步虚道长也由衷说道。 “恳请两位天骄出来主持大局,我等皆唯两位帮主马首是瞻!” 众英雄端着酒杯齐齐大声喊道:“敬两位帮主!” “谢谢众位英雄抬爱,独孤傲和唯我兄弟感激不尽。但这十余年来,我们二人可谓足不出户,中原武林全赖无我大师、步虚道长、不染仙姑等主持大局,方才获得了十几年的平静。他们才是中流砥柱劳苦功高……而我们二人阔别江湖事务已久,实在无法担此重任。” 独孤傲摆了摆手,一脸坦荡说道。 “独孤兄所言深得我心。一来我们避世日久所知有限,二来我等也自由散漫惯了,不堪这等约束,恳请大家谅解!不过同为武林中人,理当同仇敌忾,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司徒唯我的地方,大家随时招呼一声,唯我一定义不容辞!” 司徒唯我也端着酒杯,言之凿凿说道。说着,一饮而尽。 眼见二人如此说法,一率意态坚决,却让众英雄一时之间无法再行劝说。 沸腾的大厅,随之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机不可失,就在此时! 独孤芳霏施施然上前,向司徒唯我长长弯了个金福,说道—— 芳霏拜见司徒叔叔,祝叔叔万福金安。此前新荷大会上芳霏和聘婷妹妹、曼若姐姐一见如故,已私下结为金兰。 分别前曾邀约聘婷妹妹来此一聚,她也满口应承,只不知此次为何没来? “芳霏侄女免礼!你等结交之事聘婷已详细告知叔叔和你韩阿姨了,得友如此,我们都由衷为她高兴。”司徒唯我放下手中酒杯说道。 “聘婷那丫头倒是确实想来的,只是她大病初愈,我不想她鞍马劳顿,是以极力劝阻了她……”司徒唯我说道。 “哦,聘婷妹妹怎么啦,离开之前还好好的呢?” 独孤芳霏急急问道。但转而联想到自己的情形,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就突然住口。 “此事说来话长。老实说,叔叔此次踏足中原,除了祝贺令弟满月之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聘婷那丫头……经他一再央求,才不得不来此查探一些事情。” 提到自己的掌上明珠,饶是司徒唯我这等英雄,也是不觉间轻声细语,父爱之情溢于言表。 但他又似有难言之隐,言辞之间却是欲言又止。 “哦,既然聘婷妹妹没来,而芳霏今日身体不适,就此告辞了。请叔叔代问聘婷妹妹好!” 言毕再一躬身,就要告辞出来。 她说的确是实情。 这一个多月来,司徒聘婷的情形都是这样,总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 为了振奋精神,她每天要么在练功房苦练在龟蛇圣境中得到的玄女消孽真经;要么就是望着一模一样的两枚古玉痴痴发呆;再要不就骑上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沿着一线江岸驰骋…… 那匹瘦马虽老,看上去憔悴不堪,驰骋起来速度却是快得惊人。 而且尤其奇怪的是,那马性烈,别人根本驾驭不住。但正如莫负所言,因为独孤芳霏曾经骑过它,它就在独孤芳霏面前表现得非常温顺。 马性通灵,自己认主——这也便是雪莲圣姑没有带走它的原因。 这些天以来,独孤傲和夫人梅巧云早就看出独孤芳霏的情绪不对。 但他们不明所以,还窃窃以为,是因为弟弟小梅扛鼎的出生。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无心之过 正当独孤芳霏准备转身离开时,司徒唯我却突然喊住了她。 说着,从包裹里取出两块制式不同的玉佩。 一枚交予独孤傲,说是送给孩子满月的贺礼,礼轻情意重,敬请笑纳。 另外一枚,却郑重其事的递给了准备离开的独孤芳霏。 只一转身,独孤芳霏就发觉那枚玉佩的样式自己最是熟悉不过,竟然和自己怀里的两块玉佩形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有不同而已! 她怀里的两枚,都是满绿的,而这一块却是苹果绿。 “这是聘婷妹妹的玉佩吗?”独孤芳霏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就闻得端坐上首的父亲独孤傲有意无意干咳一声…… 独孤芳霏顿时感觉只怕事有蹊跷,欲要收手却已是来不及了! 玉佩入手,独孤芳霏略一低头,就看清了上面的两个字——中流! 原来闹了个大乌龙!不由得芳心大乱,懊悔至极! 正待急急返还回去,司徒唯我却已微笑着开了口—— 妙极,妙极啊,独孤兄。兄弟此次前来贵帮叨扰,首要目的是为侄子满月道贺,其次,借花献佛拜会各位武林同道,这其三,其实还另有一事相商…… “唯我兄弟的好意,愚兄和芳霏承情。只是小女芳霏年龄尚轻颇不懂事,而且在场英雄俱都知道,这丫头平素鬼灵精怪不受约束,怕是要辜负兄弟美意了!” 独孤傲急急说着,转身朝女儿喊道:“芳霏,还不速速将玉佩还给你司徒叔叔!” 他竟是等不及司徒唯我说完,就赶忙插话道。 二人这一番言语,只看的在场众人一头雾水! “独孤兄可是见外了啊,江湖中人凭谁不知月中桂大名,不仅貌若天仙武功卓绝,而且机灵聪慧。不过此番芳霏侄女既已接过玉佩,那么当初我等拟订的契约就算达成。也算是她与中流命中有缘,岂有还回来之理!” 司徒唯我不由分说,理直气壮说道。 “众英雄当知,当年武林盟变故,两位盟主不幸罹难。我与独孤兄闻讯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还好及时救下了他们的公子。独孤兄救下了钟楚雄副盟主的公子钟逐流,而我救下的便是这凌天岳盟主的公子凌中流。若论出身中流也算得名门之后吧。而且独孤兄当也知道,唯我膝下无子,一直把中流当作亲身儿子看待,传授武功教他处事,而今这孩子武功品性均算不错,日前已擢升白虎堂堂主,以后更是要全面执掌我白虎帮的!所谓郎才女貌,与独孤姑娘最是匹配不过。” “再者说,独孤兄想必也有感知,前番新荷大会和龟蛇圣境之中竟有鼠辈暗中偷袭独孤侄女和小女聘婷,怕是在有意挑起青龙白虎之争……若我们两派今日联姻,则宵小之辈必将无计可施。” 司徒唯我晓以大义说道。 “唯我兄弟,非是愚兄不愿。但是此事确实太过突然,且容愚兄与夫人和小女共同商量过,再回复兄弟可好?” 知道麻烦已经惹上,独孤傲不由得心急如焚,都怪自己此前意志消沉,一直醉心武学忙着恢复武功,是以没有早早对女儿早些言明。 可他一时之间,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便想来个缓兵之计。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倒也是。不过机会难得,芳霏侄女现在就在眼前,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何况芳霏侄女这等人中凤凰,不妨就在此问问她的意思吧?” 当着天下英雄之面,话一出口便是覆水难收。已经骑虎难下的司徒唯我。只得步步紧逼道。 要说此事也确实不能怪司徒唯我。 他递交玉佩的同时,本来还有话要说,欲对独孤芳霏言明玉佩含义的,但独孤芳霏当时心烦意乱之际,几乎没做多想,就信手接了过去。 至此,大家才依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都不禁替独孤芳霏着急起来—— 白虎帮主司徒唯我何等身份,可谓一言九鼎。而今他当着诸位武林豪侠的面提出来的事情,又有谁敢不给面子,让他当面难堪呢。 众人焦灼的目光,于是齐刷刷投向了独孤芳霏身上。不知道这个素有女诸葛之称的女孩,将会如何应对。 “承蒙司徒叔叔错爱,侄女芳霏感激不尽!”好个独孤芳霏,如此紧急形势面前却是从容不迫,恭恭敬敬朝司徒唯我再施一礼。 继而面朝着一众武林豪杰镇静说道—— 麒麟圣手名动武林,知其绝非池中之物,芳霏自小即有耳闻亦是敬仰得很。但请叔叔和凌少侠谅解,非是芳霏不愿结此秦晋之好,实则芳霏此生早配他人,故而只好辜负叔叔的一番好意了!” 独孤芳霏此语一出,满室皆惊! “芳霏休得胡言乱语!”眼见着事情越弄越糟,独孤傲不禁又急又羞又气,厉声呵斥道。 “胡言乱语!哪有胡言乱语?女孩子家清白胜过性命,芳霏好歹乃是青龙帮主之后,今日又当此诸位英雄之面,岂敢拿自己和帮派的清誉开玩笑。大家要不信的话,请看此物!” 她静静说着,赶忙从怀中取出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连同那块刻有“中流”的玉佩一起,双手平伸,一并呈给了司徒唯我。 司徒唯我闻言,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但他终究一方雄主,生性坦荡磊落,于是依言伸手接过了三块玉佩。 “芳霏!” “长青!” 端坐上首的独孤傲和司徒唯我二人,仔细察看过上面篆刻的“长青”二字之后,顿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继而,双双回过神来,均是激动莫名,齐齐一晃身瞬息来到了司徒芳霏面前,紧盯着她异口同声,神情激动问道—— 快说!这枚玉佩究竟从何而来,谁给你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远方来客 越州府。越州列岛。 岛山有大小的岛屿400多座,星罗棋布;岛内碧海蓝天,奇礁珊瑚、金沙渔火,风景如画,素有“海上仙山”的美誉。 因其与大陆海隔山阻出入不便,宛若世外桃源。 近海的沙滩边上散落着一个个宁静祥和的小渔村,当地村民渔樵耕作自给自足,其乐融融。 沈家村就是其中的一个小村落。 村落很小,全村一共才50余口人,除了女眷之外,悉数姓沈。 村长沈万森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 他早些年游历在外学过几年私塾,在村里既是村长又当老师,是所有村里人的主心骨,掌管着村里的大小事务,威望很高。 不过因为村落甚小,所谓的日常事务也不过婚嫁丧娶、添丁乔迁等事,并没有所谓的行政级别。 “大船,大家快来看啊,好大一条帆船从海面上驶过来了。”年仅9岁的沈小白正和小伙伴们在沙滩上嬉戏。猛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条比楼房还高的大船,从遥远的海面快速驶来。 如此高大的帆船,他还是第一次得见,不免诚惶诚恐。 “村长爷爷,不好了,江面上有好大好大一条船,就快要朝我们撞过来了。您快出来看看啊。” 惊魂未定的沈小白使劲拉拽着村长的衣袖,朝着江边沙滩上快速跑去。 其余几个小屁孩,见状也莫不是慌乱不已,都大扯着嗓门吆喝着奔走相告起来。 要知,沈家村可是几十年都没有外人进入了! 很快,村长沈万森就在孩子们的搀扶下,移着碎步来到了沙滩上。 还真是——一条怕有三四层楼高的帆船正沿着江面快速驶来,随着帆船的日益临近,卷起的细浪如潮汐起落来回拍打着沙滩。 直直看过去,甲板上站着许多头戴乌帽子,身穿直垂下着裙裤的武士模样的人。 只见他们一个个腰插长刀神态骁勇。 帆船上高高飘扬着一面青黑色的旗帜,旗帜中间圆形白底上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源”字! 遥远的前方是瀛洲,不问可知,这艘船大抵来自那里。 瀛洲人好斗,非常推崇武士道精神,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眼见着那艘大船越来越近,沈万森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下意识地叮嘱大家千万小心。 “阿豪,阿海,你们赶快划着小船去渡口待命。一旦事有异常,这边烟火为号,你俩立刻就兵分两路,一人径直赶往越州府台汇报,一人就近赶往东海帮求援。”沈万森急急说道。 列岛虽然归属越州府台管辖,但彼此之间遥隔着茫茫水域,一个来回至少几天。 所以除非有紧要之事发生,否则天高皇帝远,府台虽然口头表示抓紧处理,暗里却是不会派人出面解决的—— 并非不想出面解决,实在是隔得太远了,等他们派人赶到,很多事情早已发生,不可遏止。 所以,这里绝大多数的村落,每逢变故就会去临近的帮会——东海帮求援。 东海帮帮会创办历史悠久,帮中众人一率武功卓绝,尤其是水上功夫,更是别具一格自成一派,可谓一个个浪里白条,难逢敌手。 但是不知为何,东海帮却一直在中原武林声名不显,甚至于都甚少有人知其存在。 皆因东海帮处事低调,从来不涉足中原武林,参与中原武林之事。 据闻,东海帮一向纪律严明管理严格,从不允许帮中弟子私自出岛。若有偷偷外出者,一经查实立即会被废去武功驱逐出岛,永世不得返回…… 正因如此,东海帮一向收徒非常严格、挑剔;而且与周围村落也是交往甚少。 但是,毕竟是岛内唯一的武林组织,但凡各地各村遇到需要武力解决的事情时,他们也会秉承武道宗旨出面帮忙…… 沈万森刚刚安排部署好一切,眼看着大船就要进驻沈家村,不料却突然一个转身,最后竟然选择在大洋山靠了岸。 接着只看得船上之人来来回回有条不紊地一箱箱往下搬着东西。 东西全部下好之后,他们泊好大船,所有人便朝着荒无人烟的大洋山去了。只看得沈万森等人一头雾水。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们人数众多,个个腰插长刀,显然是练家子,大家切记以后千万不要前往大洋山打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日起,渡口小船上始终留2人值守,以备不时之需!” 沈万森部署完毕,就命众人各行其事去了。 而说来也怪。自那日那艘大船停泊大洋山之后,一周时间过去,除了大洋山中时不时传来的一阵阵的爆炸声和四起的烟火,一切却并无异状。 “难不成,这伙人正在大洋山开垦拓荒,准备在此常住?”沈万森忧心忡忡的想道。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半月,彼此之间的壁垒才正式被打破。 那是八月上旬的一天,八个头戴乌帽身穿直垂下着裙裤的男人脚穿木屐抬着两箱东西,径直来到了村子里。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白白净净的中年人,操着一口并不流畅的汉语,咚咚咚敲开了村长的家门。 “远来是客,诸位请进!”沈万森说道,“却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那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来回绕舌半天才总算道明了来意。 大意如下:他们来自瀛洲,今年瀛洲大水肆掠,家园不幸被淹,庄稼颗粒无收。不得已将大半家族成员搬迁至大洋山中,在哪里开垦造房,只为寻一安身立命之所。 “如此一来,渔樵耕作中必有打扰之处,故此前来拜会,特地带些当地特产聊表歉意。” 言毕,他们当作沈家湾村民的面,打开了抬来的箱子,里面满盛着清酒、牛肉、调味料等物。 虽然对方举止彬彬有礼,态度也甚为诚恳,沈万森还是隐隐感觉事情或许并非他们所讲的那样简单。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对方诚心来访又备有厚礼,沈家村作为东道主自然也得聊表心意,于是吩咐大伙出具酒食招待来客。 “酒后吐真言,我们也好趁机探探他们的底,看看这些人酒后的表现。”村长低声说道。 但酒席上一番觥筹交错,几位来客的表现却始终中规中矩,后来微醺之际,他们还主动围着篝火跳起瀛洲舞蹈。 一个个豪爽耿直,端的性情中人。 沈万森一边冷眼旁观,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沈家村人都是打鱼为生,家中并无多少积蓄,想来别人也不会觊觎什么。”他仔细分析着,“事已至此,也唯有静观其变了。” 有了第一次交往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慢慢地,两边人员变得熟络起来。 人手不够的时候,山上的那伙人会主动下来帮忙拉网,学习编网捕鱼之术; 闲暇的时候,他们就以棍代刀教授沈家村的孩子们刀法,以强身健体; 后来慢慢熟络之后,他们也会让自己的孩子们每天下来,和山下的孩子们一起跟随村长读书识字。 慢慢的,两边人员就变得不分彼此亲如一家…… 正文 第三十章 南宫青云 南宫青云,无极山庄少主,武林六君子之一,江湖人称无极公子。 虽然身世显赫,但南宫青云却并非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年幼时即奉父母之命,四处游历江湖。 13岁时路遇拦路打劫的太行四鬼,南宫青云武力逼退四人之后,不为己甚继续上路。 谁料四鬼不知进退暗中偷袭纠缠不休,南宫青云不胜其烦,怒喝一声:“在下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伤人,尔等却如此不知进退,那就休怪在下无情了!”言毕手中折扇飞出,一阵噗噗之声响过,四鬼皆是咽喉处喷出一股血箭,相继倒地气绝身亡…… 14岁时,南宫青云受命前往秦岭山脉寻人。不想人没寻着,却与一伙流寇狭路相逢。 南宫青云此前早就听闻这伙流寇凶悍惨无人道、一贯**掳掠无恶不作,故而心生厌恶。可一众流寇将南宫青云团团围住,以为一个毛头小子必定手到擒来,于是不忙下手竟对着南宫青云极尽辱骂嘲笑之能事。 “哈哈哈,何处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在娘亲怀里吃奶跑来秦岭做甚。也好,一会待我等将你擒住,就不怕你娘亲不来。到时候哥几个陪她好好乐呵……” 话还未及说完,一道白光闪过,片刻之间,在场十六人全部身首异处! 自那以后,无极公子名声大震。一干宵小避之唯恐不及。 而今的南宫青云已经成年,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在亲眼目睹龟蛇圣境几番袭击事件之后,感觉事态日趋严重。 而此前自己和钟逐流已经在天下英雄面前答应了梅隐侠,要暗中调查此事,自然不能食言。 但他俩前期的调查可谓毫无进展。原本黄字号客房有两个怀疑对象,后来得知其中之一竟然是独孤芳霏。虽然同时入住的另外一个名叫莫负的少年仍然不知所踪,但他们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那晚偷袭的是两个人。而且两人都具备踏雪无痕的轻功和玄妙的藏身之术!仅凭这点就可以排除莫负的嫌疑。”南宫青云分析道。 “确实在理。真是奇了怪了,为何我们查遍当晚所有入住人员的花名册,愣是找不到这两人的蛛丝马迹呢!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钟逐流说道。 “轻功身法和藏身之术。”二人不约而同说道。 “此外,还有三个人需要逐一排查清楚。”南宫青云接口道。 “嗯嗯,高海杰、苏赫巴兽和坠入无尽深渊的青衣人。”钟逐流托着腮转着圈分析道。 “只是那两个死者查找起来同样毫无头绪,姓名也好、门派也罢,只怕都是胡编乱造的。只能去他们登记的所谓东海帮和大漠帮碰碰运气了。”南宫青云道,“至于那个坠落无尽深渊的青衣人,我总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真是奇怪得很。” 最后两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事。 钟逐流乃是青龙帮近万水师副统领,由他负责调查东海帮再是合适不过。南宫青云则负责去查验那个所谓的大漠帮。 但是大漠炎热黄沙漫天,加上水源匮乏,一向人迹罕至。前去大漠之前,南宫青云决定先回趟无极山庄,一来送还朱雀令向父亲南宫纵横禀明此处发生的一切;二来也请足智多谋的父亲给目前逐渐陷入死胡同的调查指点迷津;三者,也是最重要的,则是筹备大漠之行的所需物品。 无极山庄,在太行深处,千仞绝壁之上,飞鸟难度。 八月的一个黄昏,只闻得云雾深处的跨岩铁索下面悬挂的铃铛一阵响动,正在岩前值守的南宫隼等师兄弟六人急急前来察看。远远见得一青衣人蜻蜓点水飞速而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少主,是少主回来了!”言毕,一路人原地等候,一边派人飞速回去禀报谷主和夫人。 “娘,娘,哥哥从却月城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一个年约十一、二岁长相清秀梳着朝天辫的女孩,匆匆跑进佛堂,摇着母亲的肩膀说道。 “回来就回来了,你哥哥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可把你给激动的。”佛堂里面一袭海清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慢慢睁开眼睛说道,右手动作不停却犹自敲打着手中的木鱼,左手指有节律地拨动着一串佛珠,说道“你要着急就先去吧,娘亲念完这遍往生咒再去不迟!” “整天只知道敲木鱼,念往生咒!青麟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您说您一天到晚呆在这佛堂里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好啊?”说着,那个自称青麟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走了。 中年美妇闻言略一皱眉,手中动作下意识一下停滞。突然“呲呲呲”一阵响声过去,左手的佛珠全部散落在地。 “哎,逝者长已矣。也是时候放下执念,走出来了。”中年美妇喃喃说着,站起身朝着身前的画像深鞠一躬,转身走出了佛堂。 而此时此刻,无极山庄的大厅里面,父子相对而坐。 南宫青云正向父亲详细汇报此次新荷大会的所见所闻。从邀月客栈匪夷所思的夜袭开始,自己和钟逐流如何被授命追查凶手,新荷大会各门各派的表现,有哪些出类拔萃的少年英雄;继而讲到龟蛇圣境。 “此次大会老神仙现身了吗?龟蛇圣境第五境有无开启?”南宫纵横竟是等不得儿子慢条斯理的讲述,自顾问了起来。 而恰在这时,哭哭啼啼的青麟跑了进来,与往常一般径直钻进了哥哥的怀抱。“哥哥,娘亲她……就只顾敲她的木鱼。”青麟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老神仙应该是到过却月城,因为那枚黄龙令已经重现江湖。不过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到后来黄龙令也没有取走,现在暂时由青龙帮梅隐侠前辈保管。此次传承之谷也已成功开启,独孤芳霏、司徒聘婷、赵曼若以及一个叫做邱云贞的女孩子都获得了传承。”南宫青云一边拍背安慰自己的妹妹,一边回复父亲。 不用妹妹明言,他也知道大抵是怎么回事。继而安抚妹妹道:“青麟别哭,你年纪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娘亲有娘亲的苦衷,她能够活到现在就很是不易了。哥哥不是告诉过你,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要去打扰她的吗。一会儿这边事了,我就领你一起去拜见娘亲,你要向母亲道歉,好吗?” “嗯!”小女孩一边抽泣,一边懂事的点了点头。自打她记事时起,她的娘亲就是这样,每天呆在佛堂里,总有敲不完的木鱼,念不完的经,转不完的佛珠。 接着,南宫青云便把龟蛇圣境里面看到的一切详细讲了出来。提到那个坠入无尽深渊的青衣人时,南宫纵横也不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一脸凝重的告诉儿子:“一会你等去拜见母亲时,只说老神仙莅临,千万切记不要提及青衣人的事情!”南宫纵横尽量压低了声音。 “什么青衣人啊,青云?你们竟是要瞒着我!你寻得老神仙和长青的讯息了吗?”话音方落,佛堂中的美妇已快步走进了大厅。 低声交谈的父子俩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公子长青 鹦鹉洲,青龙帮总坛。 虎震林岳司徒唯我和月中桂独孤芳霏,因为玉佩姻亲之事,双双陷入了两难境地。 一个是武林天骄,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一个是绝代红颜,误接信物,有口难辨。 好个独孤芳霏,真不愧为女中诸葛,危急之际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怀中一模一样的两块玉佩。 情急之下,于是赶忙取出来,小心翼翼呈给司徒唯我,同时深鞠一躬道—— 非是芳霏不愿结此秦晋之好,实则芳霏此生早配他人,故而只好辜负叔叔的一番好意了! 此语一出,满室哗然。 就连龙腾四海独孤傲都觉得女儿这下真是玩大了,怕是要彻底激怒了司徒唯我,连忙大声喝止。 可当他和司徒唯我来来回回仔细看过那两枚玉佩,双双流露出疑惑神色,情急之下双双飞身上前,面朝独孤芳霏急急问道:“快说,这枚玉佩究竟从何而来?” 紧张的局势,陡然间急转直下,又是看得在场之人一头雾水! “从何而来?还能从何而来,自然是玉佩主人送给我的罗!”独孤芳霏没好气回了一句。 独孤芳霏虽然说的理直气壮。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枚篆刻着“长青”之名的玉佩究竟是谁的,自己又为何一直佩戴着它。 但那日在龟蛇圣境,莫负在救起她之后确实抛给她一枚玉佩。只是那块玉佩上面篆刻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他为何带着我的玉佩。而自己这块从小佩戴的玉佩到底是不是他的呢?我们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一时之间,独孤芳霏念头电闪。 “反正自己说的是”他”,又不一定是特指,好歹今日先过了此关再说。哪怕日后生出误会,自己也好辩解。” 话也已说出口了,独孤芳霏决定硬扛到底。 “一派胡言!长青贤侄身患少阳绝症,想必五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何给你这块玉佩?实际情形如何,还不从实招来!” 独孤傲发声怒斥道,不知为何,竟是破天荒地对平时视若珍宝的女儿动了真火。 “身患绝症的人就一定会死吗?‘想必不在人世了’,看这意思,您也不能确定吧?” 乍然闻得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厉声喝斥自己,独孤芳霏只觉得委屈万分,下意识怼了一句。 话一出口,又顿觉透露的信息太多,未免有些不妥,但却是收不回来了。 心里暗暗奇怪,自己为何会如此生气回怼呢,难道是害怕那个人真的会死? 但与此同时,当听她到“绝症”、“五年前”等字眼时,心中不禁又有了底气。 “神农谷已故老谷主张神医医术通神,连他也束手无策,断言长青贤侄活不过十岁,焉能有假?你倒是说说,送你玉佩的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长何模样?” 唯恐女儿弄巧成拙一错再错,独孤傲连珠炮式发问着。 不过言辞之间,已不似先前凌厉。 这一连串问话可谓直指关键,让独孤芳霏避无可避。 “也罢,死就死吧,反正父亲问父亲的,我答我的!”,独孤芳霏心想,反正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给我玉佩的人名叫莫负,今年十五岁,新荷大会之前和我一起入住的邀月客栈,下榻黄字90号房。下榻之后我就找神医师傅去了,可以找他老人家确认。其后,我就去给舅舅请安了,舅舅当可以作证。他身体有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一身面目俱黄……” 言毕,一跺脚,招呼也不打,就气呼呼离去了。 只剩得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大厅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个……司徒老弟,芳霏说的是真的,七月七日夜,她确实找过老朽。”梅隐侠面朝司徒唯我解释道。 “这丫头狡黠,平素最是讨厌繁文缛节,所以……猜想应该就是为此,和那个人一起入住……”他继续说道,忽然觉得不妥,需要对在此武林人物进一步解释清楚:“想是入住之后丫头就离开了,并没有在客房逗留。这个逐流和青云两位贤侄可以作证。” 女孩最重名节,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子,梅隐侠自然需要再三解释清楚。 “禀师尊,司徒帮主,情形确实如此,因为追查邀月客栈夜袭案,我们彻查了所有人当天的住宿记录,结果发现他二人入住之后,就齐齐失踪了……” “一身面目俱黄?我好像见过这个人呢。呃,想起来了,七月初七那晚!”有人小声说道。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记得当时在邀月大厅,他是和另外一个麻脸少年一起进去的呢。” “啊,难道说,那个麻脸少年竟是独孤小姐伪装的?” “恩恩,确实如此,那个黄脸少年当时确实疲惫不堪,仿佛了无生机……” “当时大家都在用餐,所以对于每一位进来的少年英雄都甚为关注,我也是记得很清楚。” “对了,他们当时在前台有登记的,查查登记记录就知道了。” …… 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响起。只因大家对于那个黄脸少年确实太过印象深刻。 对于这样一个不被上苍眷顾的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我也相信芳霏侄女说的确有其人,小女聘婷也多次跟我提起过他。前番在龟蛇圣境遇险,就是他出手救下小女的性命,故而小女一直铭感在心。此番前来,唯我也正是受小女之托,前来打探他的消息。” 司徒唯我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只是听小女聘婷说,此人已经坠入无尽深渊。到底是生是死,不知独孤兄可有他的讯息?”司徒唯我望着独孤傲一脸期待问道。 争论半天,焦点却忽然齐齐转移到了黄脸少年身上。 “实不相瞒,唯我兄弟问的那个青衣人也曾救过芳霏的命。我们后来派人四处探听他的讯息。可是龟蛇圣境已然关闭,所有人无法进入。虽然多次打探,至今仍是音讯全无。”独孤傲也是一脸遗憾。 “那么八成就是他了。而他持有长青贤侄的本命玉牌,那他和长青贤侄到底是何关系……难不成,竟是他本人?”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帮主夫人 对于司徒唯我的猜测,作为却月城主人的独孤傲,竟是无言以对。 “说来惭愧,愚兄真的十余年未曾出过鹦鹉洲了。贱内倒是曾带着小女芳霏,前去翡翠山庄探望过长青贤侄一次。哎,没曾想,一别经年,却已物是人非……” 独孤傲说着,不由一脸愧色,竟是不胜唏嘘。 “哎,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他真是长青贤侄的话,那我等日后将如何去那边面对庭璋大哥!”司徒唯我深沉叹息着。 “阿弥陀佛,二位帮主口中的庭璋大哥,莫非就是两位的结拜大哥傅庭璋?” 少林无我大师突然插口道,言辞之间也是充满了讶异。 “傅庭璋?武林神话傅庭璋!”在场之人闻听之后,无不震惊莫名。 傅庭璋,中原武林之中百年难遇的天才。 20岁即已破入九重境,25岁突破到九境中期,30岁时已隐隐有了破人九境巅峰的迹象。 因为屡破纪录,被誉为武林神话,多次被公推为武林盟主,却坚持不就。 “那二位帮主口中的长青贤侄,难不成就是傅大侠的独子长青公子?”中州大侠上官云天说道。 “无量天尊,现在回想起来,那青衣人定是长青公子无疑。也只有老神仙的恍如烟身法,才可以在我们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不落痕迹。”步虚道长分析道。 “诸位英雄分析的在理。确实是独孤傲偏信了,大家都对张神医的医术深信不疑,却没有考虑到老神仙。有老神仙在,一切自然皆有可能。” 独孤傲突然压低声音,言辞间一片懊悔之色。 “所以对于青衣人,不管他是不是长青贤侄,当务之急就是多派人手前往打探搜寻。但不管怎样,今日之事都怪愚兄平时管教无方,才养成了芳霏那丫头无法无天的性格。而且她生性只与娘亲,有什么事情从来不告诉我。” “咳咳”干咳两声,独孤傲接着讪讪说道。 “其实自龟蛇圣境之后,这丫头就一直落落寡欢仿似变了一个人,我们还以为是因为她弟弟的出生,让她倍感失落呢。莫非竟是与此有关?” 言毕,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修道先修心,修心先安心,若心不能安,则道心定然不稳,修为上不仅难以寸进,反而有可能后退…… “具体情形如何,这就要去问芳霏侄女了。不过她既有玉佩为证且又确有其人,不管那人是不是长青贤侄,那他们之间的盟约应该不假。唯我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她和中流的事情就此作罢,玉佩在下收回!” 司徒唯我说着,主动伸手取回了玉佩。 但饶是他生性磊落,而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自己取回玉佩的瞬间,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倒是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始终未发一言的凌中流,在听闻联姻取消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沮丧之色,反而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窃喜。 “唯我兄弟高义,但愚兄也绝非不信守承诺之人。再说了婚姻大事终究父母做主岂能儿戏!待愚兄夫妇找芳霏问明缘由,如若一切属实,那也算是他和长青贤侄今世有缘,不用问我也知道贤弟必会成全;就怕芳霏那丫头感念对方救命之恩而一相暗许,或者一切皆是丫头的临时推脱瞎编之词,则我独孤傲今日当此天下英雄之面立誓,一定会给兄弟和中流贤侄一个交代!”。 独孤傲目光炯炯说道。 “独孤大侠,好大的口气,您这是要给谁一个交代啊?女儿都已经被你气哭气跑了,您不但不去寻,反而在这里大包大揽大放厥词,难不成她是您的私人物品?是生是死一切随您处置?” 随着夹棍带棒一番挖苦,一个貌美的中年妇人一脸寒霜地走进了大厅。 “夫人,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清楚状况,怎能如此说辞?”独孤傲红着脸说道。 “那我应该怎么说?是折了您的金面么?怎么,今日难不成来了什么通天彻地的大人物,我竟是不能来吗?” 他的夫人梅巧云闻言,更加怒不可遏说道。 梅巧云,江湖三女侠之首,曾经也是威震武林的巾帼英雄。 然而当她怒气冲冲迈入宴会厅,抬头看到上首与丈夫并列而坐的司徒唯我时,顿时目瞪口呆尴尬不已,继而怒气全消。 “我道为何,原来是司徒帮主大驾光临,梅巧云这厢有礼了!”言毕侧身,极不自然地施了一礼! “独孤夫人客气了,唯我今日不速而来,打扰之处还请见谅!”司徒唯我慌忙起身,回了一礼,也不禁尴尬万分。 说来也怪,本来怒气冲冲不依不饶的梅巧云,自从看清来访之人竟是司徒唯我之后,显然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就很快停止了对丈夫独孤傲的责问。 转而,分别向在场的无我大师、步虚道长等诸位英雄,一一抱拳致意,感谢大家不远千里前来为爱子满月祝贺,敬请大家开怀畅饮一定吃好喝好。 只在大厅稍作停留,她便很快找了个借口,向众英雄告辞而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意难忘 七月底。 漠北,白虎帮总坛,内眷后院。 天外飞仙司徒聘婷呆坐着一脸愁容、神思恍惚。 “那日真不该听从师傅和师兄的安排,匆匆赶回漠北的,一旦回来就赶不过去了…………” 龟蛇圣境关闭次日,司徒聘婷本想在邀月客栈再呆一段时间的。独孤芳霏也是极力挽留。 可负责她此行安危的师傅雪莲圣姑和师兄凌中流却坚决反对。 雪莲圣姑仿似身体不适,一脸憔悴说道—— 你已经先后遭到两次偷袭了,再呆下去难保不会再出事。还是先回漠北吧…… “就是啊,师妹,昨日传承之谷中发生的一幕,真正吓死师兄了。你要是……”凌中流也开口劝说道。 司徒聘婷就这样在两人的连劝带拽中回到了漠北,回家之后马上大病了一场。 自那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传承之谷当日发生的那一幕—— 那个叫莫负的少年,千钧一发之际救起身负重伤的自己,自己却坠入了无尽深渊…… 有时候,背负着难偿的恩情活着,其实也并不比背负着仇恨轻松多少。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女儿无需太过担心。而且你不也说过,那人本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要万一发生不幸,也是他的命数!” 母亲韩彩云抚摸着爱女的头发,柔声安慰着。 “不会的,娘亲,我有强烈的预感,他是决计不会死的。只是他现在跌落深渊孤立无援,而且又身中蛊毒,身边肯定需要人照料。”司徒聘婷说道。 “所以……我想再去却月城一趟,探听他的消息。” “此事万万不可!却月城不比我们白虎帮,你这样人生地不熟的过去,没有帮手不说,就是连龟蛇圣境也进不去,却如何去寻?”司徒唯我望着爱女,柔声劝说道。 “再说了,此前就有宵小之徒三番两次偷袭你,说明你已经被人针对了。现在世人皆知你已获得传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势必更加引人觊觎。而你武功尚未大成,怕是无力应付。眼下理应抓紧时间修炼才是,一旦功成,为父就绝不阻拦!” “父亲讲的聘婷又何尝不懂,可是放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不顾,却教女儿如何心安?又如何能稳定道心,安心修炼呢?”司徒聘婷满脸愧疚回答道。 “这……”司徒唯我顿时感觉事情比较棘手了。 说到道心不稳,司徒唯我可是深有感触,吃尽了苦头。 他之所以十余年不曾踏足江湖。就是因为曾经道心受损,致使境界一跌再跌。 付诸多年努力,直到最近才重回了巅峰。 “真不愧是我司徒唯我的女儿,重情重义知恩图报。既如此,为父就替你走一趟却月城吧。你且在家安心修炼,等我消息。” 没过多久,司徒唯我就带上徒弟凌中流,乘着碧眼金雕往南飞去。 自那之后,司徒聘婷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开始在麒麟戈壁刻苦修炼那部素女心经;累了就弹奏部那琴瑟50卷,梳理心绪恢复体力; 万事开头难,一连几天刻苦修炼下来,却是收效甚微。 “这素女心经怎么这般高深,明明按照功法口诀在修习,怎么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呢?”,司徒聘婷不由得迷惑起来。 “想必是方法有误,还是去请教请教师傅吧,师傅武功深不可测或许知道其中缘由。” 司徒聘婷暗暗想道,提到师傅,突然间忆起一事。 “糟糕!怎么把那件事给忘了?”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想起莫负临终前的托付,急急朝雪莲庵跑去。 “师傅在吗?徒儿聘婷有事求见。” “咚咚咚”,司徒聘婷用力敲门喊道。 “我耳朵还没聋,进来吧。”里面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师傅,您的声音,这是生病了吗?” 进去之后,司徒聘婷忽然感觉到师傅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日前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蒲团上左手梳理着串珠,右手敲击木鱼的雪莲圣姑,闭目说道。 “你不在麒麟戈壁修炼,来此作甚?” “徒儿,徒儿,想念师傅了,所以过来来看看您。” 司徒聘婷望着日复一日闭门苦修的师傅。忽然间察觉一向圣洁为名的她原来竟是那样的孤单,猝然间似乎又憔悴苍老了许多。 “算你有心。不过你刚才敲门时,不是说有事相告吗?” 说着,傅远黛突然睁眼,望着爱徒柔声说道,眉眼间竟是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 “那个…徒儿想念师傅是真的,有事相告也是真的。”司徒聘婷上前,轻轻揉按着师傅的肩膀,轻声说道。 “哦,说吧,究竟是何事?”口中说着,却是双手不停。 “师傅,旬月之前,有个人让我给您传句话,可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徒儿愣是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哦,传话给我?到底是什么?何故托你传话给我,为何自己不亲自跟我说?”傅远黛不禁愕然道。 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生活,雪莲圣姑一直都是离群索居,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 “去司徒远独孤,若遇彩凤定不负。”司徒聘婷一字一字念着。 “师傅,您可知道这句类似签文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去司徒远独孤……”,雪莲圣姑喃喃念着,突然如遭雷击。 她霍然站起身来,紧紧扶住爱徒的肩膀,目光灼灼望着司徒聘婷颤声问道——这句话,究竟是谁托你转告我的,他现在人在何处?是否安在?!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千年金钱果 无尽深渊,白雾茫茫之下,一个瘦削的身影不断坠落,渐渐无穷。 不问可知,正是那自知时日无多一心求死的莫负无疑。 龟蛇圣境开启那日,莫负凭借着冠绝天下的恍如烟身法成功进入圣境,顺利完成师祖遗命,将量天尺和神功秘籍悉数投放佛龛。 其后因缘际会,又分别救下了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而自己却先是误服黄色内丹,继而身中金蚕王蛊,加上本身绝症肆掠…… 诸般痛苦加身自知必死无疑,于是断然拒绝了独孤芳霏等人的营救,运起内功快速下坠,只求速死。 下坠期间油然想起过往的种种凄苦经历,不禁潸然泪下,于是掏出玉箫,悠悠然吹起了往生咒。 一曲终了,气息将绝尘缘已尽。便自闭目撒手,任凭身体自由坠落…… 而恰在那时,无尽深渊深处,也发出一声“萧萧”的嘶吼。 “扑通”一声,浪花过处莫负最后径直落入了滔滔江水之中。 而彼时的他,气若游丝已经失去了意识。 就在莫负身体不断下坠的过程中,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突然循声踏浪而来。 接着,老马驮着莫负分水而行,朝着前方的一处洞穴飞驰而去…… …… 莫负悠悠醒转,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我竟然没死!这却是何处?” 莫负努力睁开橘黄色的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偌大的洞穴之中。 洞**岩壁天成滴泉叮当,百窍引来百风,竟是凉爽异常。 身体左侧的一块绿色石头上,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莫负略一思索——金蚕王蛊在体内的爬行感清晰异常,腹内内丹如火的焚烧感痛彻心扉…… 自己显然真是没死! “究竟如何进入这洞穴的呢?”,莫负自问道。 不仅腰间的褡裢仍在,就连那支随手抛弃的玉箫,也好好的放在一旁。 “请问哪位前辈出手救了在下?恳请现身一见,容莫负当面致谢!” 朝着空旷的洞窟一连喊了数声,可除了石壁回音,却是寂无人声! “前辈既不愿现身,想必定是隐世高人,不欲再理凡尘俗世。莫负跪谢救命之恩,不敢多作叨扰,就此告辞!” 说着,他就想站起身来,跪身下拜。 谁知双手撑地时却是软弱无力,体内所有的内力——包括父母、师祖等几人留在自己体内的内力,竟是点滴不剩…… 继而,只觉得口渴难耐饥肠辘辘…… “反正难逃一死,内力散了就散了呗。” 莫负想道。索性闭上双眼,对于近在咫尺的石间清泉视而不见。 哒哒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果然是有主的山洞!”,虚弱已极的莫负努力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不由大吃一惊。 “火灵驹!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是你把我驼进来的吗?” 莫负不可思议地问道。 马儿径直走到莫负身旁,继而双膝跪下,嘴中叼着的三枚带叶的金黄色果子,掉落在莫负嘴边。 “千年金钱果!竟然是千年金钱果……” 饶是莫负早已心如止水万念俱灰,见状仍不免惊愕出声! 为了这千年金钱果,他和父亲走南闯北…… 油然想起父亲和师祖临终前如出一辙的嘱咐——孩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千万不要放弃。少阳绝脉症并非无药可医,只要寻得千年金钱果,就有一线生机…… 而今,千年金钱果就在眼前,可自己,却又身中金蚕王蛊…… 内力也是涓滴不剩,怕是已经无法炼化并驱动这罕世灵药的药力了! 真所谓时也,命也! “当真是天欲绝我吗?” 莫负在心里悲愤呼喊着。 遥想起和父亲二人五年间骑着火灵驹,从南到北,从北到东,从东到西,再从西到南的漫漫寻医问药之旅; 想起父母、师祖为救自己一个个慨然赴死的情景—— 他们临死前的诸般憔悴不堪,撒手之前温柔望着自己的怜惜、不甘和不舍…… 再想想自己这十五年来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所有遭遇—— 简直没有一刻不是笼罩在死神的阴影之下。而今所患绝症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偏又身中金蚕王蛊…… 就在那一刻,莫负平生第一次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抗争欲望—— 我命由我不由天,越是艰难越向前!就算最后仍旧难逃一死,我莫负也定要向命运抗争到底。 “唯有如此,等到去阴曹地府与父母他们团聚时,至少也能够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莫负猛然捡起身上的千年金钱果,连叶也不摘,一个一个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双目圆睁,用力地咀嚼起来…… 一股混夹着苦、酸、寒味道的酱汁。和着脸颊流下的热泪一并顺喉而下……慢慢地,竟然瞬息恢复了点精神来。 吃完之后,莫负休息半晌,又努力转身,就小孩那样趴伏在身旁的小水沟里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清泉入口,竟是一种甘甜寒凉的乳胶样液体,带着清香的气息。 饮食之后,莫负的头脑随之清明了许多。 于是努力坐起身来,背靠着发光的石头,意起丹田开始运功打坐。 可不管自己怎样努力驱动,却始终感受不到丝毫内力的流转。 不过奇怪的是——每次空有其表的运功之后,金蚕王蛊爬行的钻心之痛和腹内如火的灼痛,就会稍有缓解。 也不知道是自己强行运功的结果,还是千年金钱果和清泉之效。 待身体内部的痛楚稍稍平复下来,莫负拉着火灵驹的马鞍借力,想努力站起身来。 可当他的手指无意中触及马背上的毛发,下意识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继而定睛一看,毛发竟是粉红色的,马头和颈项也较火灵驹要小上一些。不由惊叫出声—— 水灵驹,你是水灵驹! 【作者题外话】:衷心感谢大家耐着性子读道现在,即日起主人公莫负才正式跟大家见面,开始走明线,奇遇已经开始,传奇就将迭生,后面的章节将相对过瘾,敬请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衷祝大家莫负梦想,莫负汗水,莫负轰轰烈烈这一生!!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水火灵驹 水火灵驹,乃是马中极品,亦说马中之王,能统御万马。 不仅昼夜行进数千里神速异常,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且颇具灵性忠诚护主至死不渝。 其中,火灵驹能避火隔烟,水灵驹分水踏浪,端的举世无匹,世间罕有。 据闻,水火灵驹现世仅存一双。 乃是当世第一名门望族——翡翠山庄的护庄神兽。 提起翡翠山庄,江湖中人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其乐善好施普惠爱民而且不求回报,凭谁不是竖起大拇指,由衷钦服。 山庄创始人傅韫韬本乃前朝威武大将军,座下火灵驹,手操方天画戟,有万夫莫当之勇。 从戎之初,由于他治军有方,带兵行军打仗四处征战无往不利,立下战功无数。 无奈身处乱世,朝代更迭频繁,常年杀伐不断。 因不忍生灵涂炭,他便起了归隐之心。后率亲信旧部告假回乡,在白马山脉创立翡翠山庄,从此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翡翠山庄自创立之初即迅速崛起于江湖,威震天下。 原因有三:其一,主人声名显赫武功卓绝,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实力强劲;其二,山庄盛产翡翠玉石,富可敌国;其三:山庄仗义疏财,扶危济困。 虽其后,翡翠山庄的势力一分再分。许多当年得力的老部下,都分别在老庄主的大力帮扶和鼓励之下纷纷自立门户。 但翡翠山庄在武林之中的翘楚地位,不降反升。 正所谓盛极必衰,翡翠山庄传承至今刚过三代,就突然迅速衰败—— 现任庄主夫妇及其幼子竟然无故全部失踪,至今音讯全无。 曾经盛极一时的翡翠山庄随之人去楼空,萧条败落。 而连同现任庄主傅庭璋一并消失的,便还有这对水火灵驹。 “你怎么会在这儿,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莫负抚摸着水灵驹柔软稀少的毛发,动情说道。 “哦,对了。当年你受命寻找千年金钱果,后来在此处寻获。想是曾经返回山庄过的吧,奈何山庄早已人去楼空,然后你就返回此地,一直守候在此是吗?” 莫负望着老马,自顾说着。 时不时轻轻梳理着马背鬃毛,彷佛站在身边的,是自己阔别已久的亲人。 而马儿交互晃动着耳朵,也好像听懂了莫负所说的话。 “先驮我到处看看吧,看看有没有适合居住的地方。”莫负轻轻说道。 话音方落,水灵驹就依言弯下前腿伏在地上。待莫负上去坐稳骑好才站立起来,慢悠悠朝着洞穴深处走去,竟是对此非常熟悉。 马背上的莫负手不拾缰,双眼环顾洞窟四周——洞内石笋林立地面湿滑洞穴幽深,其中很长一段距离均光线全无漆黑一片。 而水灵驹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径直穿过曲折迂回的石壁夹道,驮着莫负走了进去。 约莫百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别有洞天。 一些并不强烈的阳光,从头顶石壁的缝隙间斑斑点点洒落下来,虽不耀眼但照明却是足够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和佛龛处所见庶几一样的青牛石雕,不过这只石牛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而且个头较上次所见大上许多。几丈高的石牛双脚踏地抬头望天,气势恢宏。 除此之外,就再无特别之处了。 水灵驹行至石像之前,却并未停留,径往左侧的一个小小石窟走去,走到石窟中间才跪地让莫负下来。 “果然是高人修真之所!” 莫负说道,因为石窟中间赫然有一个蒲团,上有一个棕垫。 石窟右侧尚有吊锅碗瓢盆之物,水坛、竹筒、引火、盐巴等物一应俱全,显然曾经有人居住过。 洞壁腰线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镶嵌着一个圆形的珠子,散发着清辉。 只是石室内蛛网纵横,怕是许久无人居住了。 石窟左侧有一个半人高的出口,莫负探身看去,外面赫然是峭壁半腰的一处山脊。 长约2丈宽约丈余,外面林木森森,草木葱茏,间夹兰花吐芳,馨香醉人。而山脊右侧一道流水如瀑洒落,煞是美丽。 “没想到竟有如此洞天福地,那就暂且在此住下吧,先恢复了内力再说。” 莫负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以对抗身体不期而至的各种痛楚。 照例从手太阴肺经开始,继而足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到足少阳胆经。 运功过程之中,莫负至始至终没有感受到丝毫内力的波动和流转,但奇怪的是,意念所致,腹内的灼痛竟会减轻许多,而金蚕王蛊的爬行也会暂时停滞。 如此运行几周天,精神也恢复许多,于是去山脊飞瀑处打来清水,又寻空旷处生火煮沸,留一些竹筒中饮用,其余加些冷水美美洗了个澡。 洗毕打开褡裢本想换套衣服,不想褡裢经水浸泡,里面所有衣服,还有那卷经书都已湿透。 不得已只能匆匆挂在树枝上暴晒,还好远近无人,他穿着内裤径直取了经书放在火旁烘烤——这卷经书对于莫负而言,意义非比寻常,已是师祖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 却又不敢离火太近,唯恐烤糊了绢帛。 期间下意识低头,却发现绢帛经火一烤,背侧竟然浮现出一些字迹来。 于是小心翼翼凑近火光逐一摊开烘烤,字迹逐一浮现—— 留待有缘:吾乃玄都宫道教门下第四十九代掌门东方鹤是也,鉴于本门武功对于资质、机缘、心性要求极高,一直以来能修习成功者少之又少,渐渐陷入一脉单传之境。 传至本代,贫道虽一直四方游走苦苦寻觅,却仍未觅得合适之传人,眼看大限将至,唯恐本门精绝功法失传,不得已藏字于此《道德经》之中,以待有缘。 本门功法一功三境,一脉相承又可单独分开修习,有太清、上清、玉清三重境界。练成其一者足以纵横天下威震武林,练全三重境界者即成金刚不坏之身,无敌于天下。 但修习起来机缘重过天赋,所以千百年来,仅仅祖师一人练全此功。 有缘者当自我衡量量力而行,切记不可冒进贪多求全,否则练功不成必遭反噬,反倒有违吾之初衷了。功法口诀如下: 虚空一窍正当中,无生无减自无穷;昭昭灵灵相排相,杳杳冥冥空不空。应感则变化随方,功成则隐沦常住。住无所住,常元不在……周流六虚,教化三界,出世间法,在世间法,有为无为,莫不毕究! ……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罢功法口诀,莫负不由得惊呼出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上清功诀 简直仿似歌诀。 如此功法口诀,在外人看来,凭谁不是一头雾水! 但对于莫负而言,却是清晰明了,再简单不过。 一直以来,莫负修习的正是道教分支之阐教心法,只不过他修习的,是第一重的太清功法。 “如此看来,怕是师祖老人家也没有看过此经书上的功法吧。师祖是道家第五十六代掌门,而这位前辈是四十九代,那就该是百年前留书了。” 一啄一饮,皆是上苍安排。莫负由衷感慨道。 正好自己而今功力尽失,又被困于此无法出去,不妨抓紧时间练练看,或许就能恢复了功力也说不定。 说练就练,莫负穿好衣服回到石窟,坐在蒲团上意守丹田魂守太虚双手抱诀依言练习起来。 可才一开始,就发现此上清功诀修习起来非常不顺利——气机也好,意念也罢,竟都无法朝着经脉运行的方向循行下去。 “我还不信这邪了!”莫负暗喝一声,再次强行驱动意念。 “噗……”地吐出一口血箭,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紧接着,腹中的内丹顿时灼热如焚,而经脉中的金蚕王蛊也如获召唤突然运行加速…… 莫负全身上下顿时被剧烈的疼痛攫住,一时间冷汗如注。简直让他痛的晕厥过去。 “难道是自己理解有误?但口诀明明如此啊?” 诸般痛苦加身,其状苦不堪言,莫负不敢再逞强。 于是静坐下来,心里面反复研读那几句口诀,却始终找不出诀窍所在。 不得已只好暂时作罢。 “欲速则不达,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还是先修习太清功法调息调息再说吧。说着默运太清功法凭借意念沿着经脉循行,身体上的痛楚竟又很快平复下来。 如此运行几周天,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水灵驹又口衔3枚千年金钱果进来了。 千年金钱果颜色淡黄,形状和大小均和橘子相仿,散发着一丝清苦之气。 莫负毫不迟疑,又是直接连叶带果一并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于是再次抓紧时间运功吸收起来。 他先是试着运行上清功法,结果一如从前,只觉得整套功法的设计简直匪夷所思,连意念都无法继续下去,更遑论内力或者其他了。 而且一旦强行运功,即便没有内力流转,也让自己气血翻涌,紧接着是身体里面的那两尊瘟神也是闻风而动…… 不得已,马上换成太清功法调息缓解。 一连五天过去了,莫负对于上清功法的修炼仍然毫无进展,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好在疲乏不堪之际,水灵驹就及时送来三枚千年金钱果,莫负倒也不觉饥饿。 但是第六天,水灵驹送来的,却是一条鲑鱼; 第七天,送来的是一些其他的浆果。 第八天,又是一条鲑鱼…… 莫负因此知道,千年金钱果已经悉数被自己吃掉了。 “如果还不能抓紧时间恢复内力将药力吸收的话,自己仍将必死无疑。” 生存的严峻考验,一如达摩克里斯之剑,再一次悬在了莫负的头顶上。 “要是师祖或者父亲在就好了,他们一定能找出问题之关键所在。”莫负油然想道。 可置身在这暗无天日孑然无依的深山洞窟,除了身边这匹不离不弃的老马,竟是连只其他的动物都没有。 茫然之际,莫负油然想起师祖最后时刻的情形—— “孩子,师祖也要去了。你千万不要悲伤,我都这样一大把年纪了,早晚要去那边的。只可惜了,你这千载难逢的根骨和资质。如果天能假年,你的成就一定还在庭璋之上。” 接着师祖深吸了一口气,竟是挤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临去之前,师祖有几件事情需要交代……” 回想起师祖的嘱托和期望,想起他临终之前的无怨无悔,莫负暗暗告诫自己:“不管如何怎样艰难,自己都千万不能放弃!”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会出在哪儿呢?”,莫负反复念叨着。 “为何连意念都无法按照经脉循行的方向前进,而像是要逆行呢?” “逆行?!” 一个大胆的想法猛然在脑海形成,莫负随即蓦然领悟到了什么…… “既然按照既定的经脉循环路线行不通,不若反其道而行之。从十二正经之最末一条足厥阴肝经开始试试看。”忽然福至心灵,莫负想道。 轻轻闭上眼,陡然意起丹田,双手呈八卦循行…… 一番凝神定志,气起足大趾大敦穴,沿足跗向上,经中封穴,向上交出于足太阴经后方,上行膝内侧,沿股部内侧上达小腹,挟胃属肝络胆,向上过横隔,分布于胁肋,沿喉咙后,向上进入鼻咽部,连接于目系,上出前额,与督脉会合于头顶;肝部支脉从肝分出,过横膈,向上流注于肺,交于手太阴肺经。 实属被逼无奈,原本也只想一试,没想竟是歪打正着! 这种从足厥阴肝经开始修炼的方法居然收到了奇效——意念的流转,瞬息间竟是畅通无比。 而那些原本消失不见的内力,竟然在体内开始慢慢凝聚! 此后几日,经过不断反复的修习,从足厥阴肝经至手太阴肺经再到手阳明大肠经,莫负体内尚未凝滞的三道经脉终于重新开始运行…… 而莫负的内力,竟然也随之慢慢开始凝聚。 “内力真是恢复得太及时了。总算没有浪费那十五枚千年金钱果。” 大喜过望的莫负开心想道。 此处需要说明下足厥阴肝经的运行情况。 前面讲到莫负仅剩肺经和大肠经是通畅的,并没有提及足厥阴肝经。并非前后矛盾,乃是由人体经脉运行规律决定的,因莫负属于少阳绝脉症,足少阳胆经滞涩不通,而依照十二经循环规律,从肺经开始,依次循行至三焦经,而三焦经运行之后就是胆经,胆经后面才是肝经,由于胆经已在前面滞涩,那么真气自然无法越过滞涩不通的胆经,抵达后面的足厥阴肝经,却并非肝经也滞涩不通。 而肝经位居十二经之末,肝经运行之后便又交于肺经,形成一个循环。 一切皆解释得通了—— 此前之所以突然内力全无,却并非内力消失不见。 乃是在无尽深渊坠落期间,身体始终处于头低脚高位,加之后来后仰着头运功加速下坠,真气聚于头部,在头顶之督脉交汇处发生逆流,内息则全部渗入足厥阴肝经,人便陷入昏迷。 莫负分析道:“难怪此前在手太阴肺经怎样运功,也感受不到真气的存在。却是全部聚集在肝经里面了。” 而无巧不巧,真气从足厥阴肝经开始运行——恰是修习上清功诀的不二法门。 滂湃的内力开始慢慢回归,莫负不仅瞬息恢复了生机,心情也随之变得大好。 “一定要充分吸收掉千年金钱果的药力,否则就辜负了水灵驹的十余年守候之苦!”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胆道炸裂 澎湃的内力渐渐恢复,莫负不由得精神大振,益发不分日夜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哪怕内力全部恢复,可每次修习上清功诀时,莫负就感到痛不欲生—— 腹中内丹的灼痛越发明显,金蚕王蛊的运行速度也显著加快。 那金蚕王蛊从当初的肩井穴入体沿足少阳胆经一路下行,已经慢慢接近胆道了,由此带来的锥心之痛不言自明。 万不得已,每次修习完上清功诀之后,他就再修习一次太清功诀以缓解身体的痛楚。 没曾想,如此一进一退的修习,竟是效果奇佳。 慢慢地,已经滞涩日久的足阳明胃经,竟然慢慢有了畅通的迹象! 伴随着内力的恢复,莫负终于恢复了以前的自由之身,轻功身法甚至较前更加精进。 反正一时间也不着急离开,时间大把的是。 闲来无事的时候,莫负就掏出那管玉箫来恣意的吹着,也不管什么曲谱不曲谱着调不着调。就那样兴之所至的吹着。 偶尔也会想起前尘过往,那些走过的路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旬日之后,在一次又一次身体的极致痛苦中莫负终于迎来了突破—— 原本滞涩的足阳明胃经,竟被自己重新打通! 第一次纯粹凭借自己的力量,打通了滞涩的经脉…… 莫负回想起三位亲人替自己打通经脉时的无比艰辛,不由得感慨丛生,几滴清泪顺腮而下。 默默浮想半晌,益发坚定了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 “带我出去转转吧!”莫负伸手摸着水灵驹的毛发说道。 “辛苦你了,老伙计。从今日起,我会自己出去寻找吃的。” 一人一骑次第穿过青牛雕像的石室、迂回幽暗的小径,再次来到了莫负初次进来的石窟。 那湾小水沟的水竟然再度蓄满了,望着那泓清泉,顿觉口渴难耐,于是跳下马来又俯身咕咚咕咚喝了个大饱,这才满意地纵身上马出洞而去。 醇厚甘甜的清泉入口,顿觉神清气爽,大脑一片清明不说,腹内那枚内丹的火热也渐渐变弱了许多。 “其实老天也待我不薄啊,不仅让水灵驹找到了那么多的千年金钱果,而且让我喝到了这么多武林中人拱若珍宝的钟乳灵液。” 他知足想道。 原来,生命的悲喜和得失,都是机会各半而且互为倚伏的——前一刻还是山重水复,转眼间境界顿殊,却是柳暗花明。 “钟乳灵液,十滴宁心魄百滴益智慧千滴开天眼,也不知是真是假?”莫负暗暗想道。 “自己真要省着点喝了。一会砍个竹筒,将这些乳液贮存起来。” 沿着山洞向外走,一路皆是向下的斜坡,约莫走了数百米才来到洞口。 二十多天了,那是莫负第一次离开幽深的洞窟。 还未出得山洞,耀眼的阳光就迎面照射过来。 莫负不及遮挡,只觉得眼前出现无数太阳顿时一阵眼花缭乱,忙不迭用手阻挡,再闭目静立半晌,眼睛才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继而在马背上环顾四周,触目之处,一片烟波浩渺。 烟嘴漏斗型的洞口就隐藏在庶几与水平面平齐的巨石阵中,微波荡漾之中,不时有江水渗入洞口后又折返——一如人生的起落。 洞口上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高达万仞的峭壁,有一些绿色植物间或扎根在暗黑色岩石的缝隙中,顽强的向上生长。 洞口左侧的悬崖因为阳光暴晒江风肆掠的缘故,树木相对稀疏,都是粗壮而短的乔木; 右侧则由于巨石的遮挡相对阴凉避风,故而树木葱茏; 而洞口前方巨石的岩面上,生长着一簇簇平卧伸展的绿色植物——叶对生,近圆形,赫然竟是那千年金钱果的根叶。 除此之外,极目远眺,唯有前方遥远的小岛上才可见得绿色的植被。 不问可知,水灵驹就是从那个独立的小岛上,来回奔波获取的草料和食物。 老马通灵,一人一马作局围捕,很快捕获了几条大鱼。 又是五日过去,莫负打通了身体的第五道经脉——足太阴脾经。 脾胃为后天之本,水谷精微之所。 脾胃经脉的打通不仅让莫负胃口大开,身体的诸般不适和疼痛也相应减轻了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渐渐适应了那些疼痛,还是因为修习上清神功的缘故。 这期间,莫负已对整个石窟都非常熟悉了。 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去青牛石像那里转悠。面对着那样一尊巨型石像,内心里面总不免疑窦丛生。 “这么大一尊石像如何打造出来的呢,它比洞门大了不知多少倍,又是如何运进这石窟里面的呢?矗立在此究竟有何意义?”莫负不由得暗暗称奇。 “唯一的可能是就地取材现场雕凿而成,如此大的石头倒是有可能存在,但那些石头碎屑呢?竟是一块未见。” 莫负想不明白,便围着石像仔细端详,甚至好几次飞上青牛的脊背,想看看有无玄机,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说此青牛石雕也有机关控制的吗?可为何自己踏遍室内每一寸地面,都没有丝毫反应呢?” 秋月春风等闲度,一晃二个月过去了。 本来命悬一线的莫负,就这样奇迹般活了下来。 而且自从他反复来回修习上清和太清两种功诀之后,不仅内力进展迅速,而且身体内滞涩的经脉一条接着一条被打通。 就连腹内的灼痛和金蚕王蛊的游窜所带来的刺痛,也在渐渐减轻。 “手少阳三焦经也已打通,现在又轮到这足少阳胆经了。”莫负想着,想起遗言不及交代完毕的师祖,内心深处就油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这是第四番冲击足少阳胆经,不会再有下次了!现在就由我自己来解决这”孽障”吧。” 莫负咬牙说着,咕咚咕咚喝下半节钟乳灵液,然后凝神定志盘膝坐下,双手摊开掌心朝上,意守丹田猛然运起上清功诀! 澎湃的内力伴随着功法的运行经肝经至肺经、大肠经、胃经、脾经、心经、小肠经、膀胱经、肾经、心包经、三焦经,内息流畅运行中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潮水洪流般,猛然冲向胆道! 一直蛰伏在足少阳胆经中的金蚕王蛊,似乎也在强大内力的压迫下感受到了危险将至,拼命朝胆道里钻…… 腹腔里面的内丹在强大内息的牵引下竟然徐徐上升,开始熊熊燃烧! “生也罢,死也罢,成败在此一举了!”莫负暴喝一声。 一次次凝聚全身内力,沿着诸条经脉疯狂运行。 身体竟然如佛坐莲自行腾空升起,他强忍着体内无以复加的各种彻骨沦肌之痛,凝聚全身内力疯狂朝着胆道冲锋…… 突然间。 “砰”的一声巨响。 莫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摔落在地—— 胆道炸裂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蒙国使节 古城开封,大昭王朝都城。 经济繁荣,富甲天下,风景旖旎,一率城郭气势恢弘。 传至昭王朝三世时,声誉日隆兴盛至极,辖区人口有六十万之众,一时间八荒争凑,万国咸通。 金秋十月的一个清晨。艳阳当空,层林初染。 一队头戴皮帽,身着长袍、背搭坎肩、脚穿皮靴的五人队伍,骑着高头大马在繁华的开封城大街上,沿途旁若无人不避不让飞速而过。 最后,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径直走进了繁华的宫殿。 来人一率腰悬弯刀、挂鼻烟盒,颌留长髯,显然不是中土人士。 “那些马可真高大健壮,一看就是良驹。他们的服饰也很亮眼,不知这些人来自何方。”沿街百姓见状,窃窃私语起来。 “看装束应是蒙国人,或许是蒙国的使臣奉命前来觐见当今圣上。”有人轻声答道。 “蒙国人?那这些蒙胡子也他么太嚣张了。竟然在我们大昭都城繁华的大街上策马狂奔……刚才那个胖子就差点就撞到了孩子。” “就是啊,听人说蒙胡子们都是性格粗犷,桀骜不驯,果真传言不虚。” “尤其是这些年来,蒙国在现任大汗的领导之下国运日益昌隆,国力日趋强盛,怕是野心不小……” …… 就在那伙蒙国人进宫之后不久。 “快点!速速去彩凤门!”,太监总管刘公公急急乘轿出了宫。 一行人急急赶往彩凤门内院,刘总管立即匆忙下轿,挽起佛尘,打理好衣服,径直跪伏在中间的一扇大门前,“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用他那尖锐的声音说道:“奴才刘安奉皇上口谕,恭迎太皇太后和长公主进宫议事!” “平身吧,你且先回去回禀皇上,老身一会和长公主一起过来。” 一个富含磁性,宁人心魄的女中音响自室内。 “谢太皇太后!奴才告退!”说着,刘总管又恭敬地朝着门内之人磕过头行过礼,才转身匆匆而返。 刘安走后不久,一辆身绘彩凤的轿撵,由六个美少女抬着,也急急进宫而去。 少女们身法飘逸一路疾行,沿途竟是畅行无阻,很快来到紫宸殿前。 “奴才恭迎太皇太后,皇上已在殿内恭候多时了!” 临门相候手执佛尘的太监总管刘公公,再次跪地叩拜,继而高声喊道:“太皇太后和长公主驾到!” 轿中人却不答话,于是轿辇不停,一直来到了紫宸殿中央。 “停下来吧”,富含磁性的声音在帘内轻轻说了一句,众美少女才依言停了下来。 前排的两个少女轻轻拉起轿门,,就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赫然竟是彩凤门老门主杜彩凤和她的孙女赵曼若! “婢女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一切妥当,六个少女朝着龙庭上的男人不迭叩首。 “免礼!都起来吧”皇帝说道。 六个婢女于是心照不宣地抬着空空的轿撵出宫而去,径直在外静静等候。 “孙儿赵衡参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龙椅上姿表特异的中年男人急急走下地台,热情的迎向杜老门主,朝她深鞠一躬道。 “皇上免礼!” 杜老门主在皇上的搀扶下走上地台,径在龙椅左侧落座。 “不知皇上急招我和曼若前来,所为何事?”她一边开口发问,一边静静扫视在场之人。 “妹妹曼若拜见皇兄,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赵衡在龙椅上重新落座,赵曼若急急上前两步,拜倒在地! “皇妹免礼,赐座!”龙椅上的皇帝,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 刘公公闻言,急急上前跪倒在地,朝着赵曼若深鞠一躬。 “奴才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着,躬身将赵曼若引领到右侧上首的位置上落座。 “臣等拜见太皇太后、拜见长公主!祝太皇太后福寿无疆,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已候立两旁的一干大臣,齐齐上前跪地叩拜。 其中也包括,不久前刚刚入殿的蒙国外国使节等五人。 “众卿免礼,都起来说话吧。”杜老门主淡淡然说道。 “谢太皇太后,谢长公主!”言毕,众人又各自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说是众臣,实则人数不多。 在场的仅有丞相吕锻、枢密使寇世荣、礼部尚书许溪等区区几个权臣。 “女不干政,此乃祖制。我等也不便久留,还请皇上明示。”杜老门主语调平和,却是自带威严,面朝皇帝说道。 “是!皇祖母。”皇帝赵衡答道。 “吉布哈,你且把来此之意再复述一遍,详细禀于太皇太后和长公主。” “遵命!高贵的皇帝陛下!”那个名呼吉布哈的蒙国男子,越众而出。 他再次逐一向杜老门主和赵曼若跪拜行礼,然后滔滔讲起了此行的来意—— “尊敬的太皇太后、长公主殿下。蒙国使节吉布哈乃这厢有礼了。此次奴才奉大汗之命前来大昭帝国,磋商国事。一来代表大汗送来国书,与大昭帝国缔结盟约永世修好;二来,敝国阿木尔王子已经长大成人,他素闻‘云中凤’大名,心中对长公主一直甚是仰慕,此次特嘱咐奴才带来了敝国镇国至宝双龙抱珠,献于公主殿下,以示赤诚之心。若两国从此结为秦晋之好,自然喜上加喜亲如一家,则两国万民之福也!” 说着,他微抖双袖,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来,双手平捧过顶,踮起脚跟上前,呈给赵曼若。 “放肆!未经本公主允许,竟敢私自呈上来,还不速速退下!”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三国擂台赛 饶是赵曼若一贯大方宽容温文尔雅,但眼见着对方如此唐突无礼不知进退,也不禁怒火中烧,于是大声呵斥道。 但沉着冷静的她转而一想,自己贵为公主,而此事毕竟事关两国邦交……也不能真就撕破了脸把事情闹僵,以免失了身份祸及两国百姓! “你先退下吧,宝珠暂时带回!本公主尚有话说……”赵曼若面向着呆立当场的吉布哈,尽量压低了语调说道。 “请回去转告贵国阿木尔王子,欲与本公主结为秦晋之好也无不可。但我虽身为公主,却自幼酷爱武学,年幼时就曾立下重誓:此生要嫁就嫁给武功胜过自己的男人。而且此事已获先父皇准允……若贵国王子真对本公主有意,可择期与本公主在擂台上一较胜负,若贵国王子赢了,则曼若就应承了这门婚事。反之,若他战败,就请体谅曼若苦衷,收回成命!” “嗯,此事确实得过父皇准允,就按公主的意思办吧。”皇帝赵衡适时发话道。君无戏言,他的意思谁都不可忤逆。 “朕素闻蒙国有马背上的古国之称,男人多骑射舞刀骁勇无比,想必阿木尔王子也不例外吧。若他真的在擂台赛上光明磊落赢了皇妹,朕就为亲自为他们赐婚。昭蒙两国,从此结此秦晋之好!” “外臣谢谢大昭陛下和公主殿下!”吉布哈再次躬身行礼道,神情之间竟是不怒反喜。 “那这双龙抱珠奴才就暂且收回!诚如陛下所言,敝国阿木尔王子生性好武,自幼即拜在敝国国师哈丹巴特尔门下学艺,至今十年有余,一向勤奋刻苦已经略有所成,应该具备了和曼若公主的一战之能。而且阿木尔王子深谋远虑一向算无遗策,他早就料到巾帼不让须眉的曼若公主,或许会选择比武择婿,所以事先就备好了方案。敬请陛下审阅!” 说着,吉布哈转过身去急急从随从的手上取过一个方形盒子,双手过顶呈向了皇帝赵衡。 太监总管刘公公伸手接过,正要打开,却被皇帝及时用眼神制止了。 “如此甚好!此处也没有外人,你且当作两国众人之面,把大致方案讲于大家听听,看看是否可行。”皇帝朗声说道。 “遵命!不过在此之前,如有不敬之处,还请曼若公主先行宽恕了奴才的冒犯之罪!” 吉布哈虽然得意,但对于赵曼若倒是有了些许忌惮。因为万一联姻成功的话,她说不定就是蒙国未来的可敦,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你但说无妨,本公主恕你无罪!”赵曼若连忙沉声答道。 “吉布哈谢过公主殿下!”他再次侧身右手抱腹作礼。 “依照敝国阿木尔王子的意思,他非常荣幸此生能与长公主一战。但是如果仅限于二人之间的较量,未免太过无趣。而且也师出无名有欠公允,但毕竟男女有别,如阿木尔王子败了,必然声名扫地心有不甘,而就算侥幸获胜也未免不武。” 说着,他偷偷望了一眼前方危襟正坐的赵曼若,见她并无激动之举,就定了定神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既是以武会友,不妨索性就将擂台赛的规模再扩大些,进而举办一场由昭、蒙、瀛三国武士参加的三国擂台赛!一者,趁机创造机会让三国诸位英雄之间相互交流切磋,以武会友取长补短共同提高;二来,举办一场三国擂台赛也算一次盛举,借机可以打破武学、乃至国界壁垒,可加深三国友谊促进三国邦交;其三,敝国阿木尔王子和曼若公主之战也便师出有名,岂不一举多得!” “哦,倒是有点道理,这番提议朕会慎重考虑的。只是瀛国一直远居海外,与我们两国之间来往甚少,却不知他们可愿参赛!” “禀告大昭皇帝陛下。说来也巧,东瀛大将军源义朝与敝国国师哈丹巴特尔渊源颇深,月前他亲送弟子前往敝国镇龙谷交流学习。席间与敝国国师聊的投机,酒酣之际两大宗师一时技痒,竟然就在酒席之间比拼起内力来……毕竟皆是绝顶高手,却是一时难分高下,两大宗师意犹未尽便相约择日再战,痛痛快快再打一场。其时敝国阿木尔王子恰好在场,见状颇受启发,便相邀由我等三国一起来举办一场擂台赛。” 吉布哈侃侃而谈,每次提及那个阿木尔王子,神情之间都甚是自得。 “蒙、瀛两国当真好兴致,既然私下已经约好,那朕自然不会扫了你们两国的雅兴。”皇帝赵衡面露微笑说道。 “况且我大昭王朝人才济济,一定如期参加。你们就抓紧实施吧。具体规则可有拟好?擂台赛设在何处,何时举办?” “禀陛下,细则等一应事宜均已拟好,俱在外臣呈上的盒子里,请陛下仔细审阅。如陛下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就请批示出来,外臣回去之后立即禀报敝国阿木尔王子,及时遵照修正!毕竟即使三国擂台赛,就一定要确保公正公平。”吉布哈言之凿凿。 “擂台就设在昭蒙瀛三国交界处的阿尔泰山谷……若大昭王朝众位英雄对于此处不熟,可以派人先期前去观摩考察,提前做好应对准备。至于具体时间就定于明年的七夕节,牛郎织女之会,寓意颇佳。” 吉布哈如数家珍,一口气说道。显然已经熟读成诵准备已久。 “如此甚好!你等先退下吧,待朕详细批阅之后,折子就交由礼部送回驿馆,你等耐心等待便是!并请回复贵国傲日格勒大汗,明年七夕,朕将亲往阿尔泰山谷观战,到时候与他一晤,把酒言欢!” 皇帝赵衡豪气干云说道。 “谢过大昭皇帝陛下!谢太皇太后!谢长公主!外臣等告退!” 说着,蒙国五人便一齐上前,跪地叩拜起来。 礼毕转身,一个个抬头挺胸,阔步而去。 正文 第四十章 龙颜大怒 “尔等都看看,在我大昭皇城,他们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蒙瀛两国平时暗通款曲倒也罢了,此次则是明摆着联手施压,是可忍熟不可忍!本次大赛朕准了,不仅准了,而且将亲临观战。” 等一干人走出,皇帝赵衡朗声说道。 “许溪,你且来读读这擂台赛方案,大家一起听听看,出出主意。” “臣遵旨!”礼部尚书许溪上前深鞠一躬,然后接过刘公公手中的书札,大声朗读起来。 大意如下—— 谨订于明年七夕举办蒙、昭、瀛三国擂台赛,赛事由蒙国承办,届时恭请昭、瀛两国君王亲临观赛与民同乐。 大赛分设宗师组和青年组两个组别。 宗师组每国3人组队,需九重境以上高手。不需上场搏斗以免殃及无辜,采取坐而论道的方式,辩道**玄功,兼以平衡局势,危急时及时出手抢救本国青年俊彦; 青年组每国选拔5人组队,年龄上限18岁,均需要6重境巅峰以上修为。采取擂台赛模式,由抽签排出各国出场次序。 具体规则为:抽到1号的国家率先派1人出场守擂,即为临时擂主。抽到2号的国家第二顺位上擂,派出一人前去攻擂,胜者留在擂台,败者出局;继而抽到3的国家派人攻擂,同样胜者守擂,败者出局……依次循环,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 需要说明的是,同国的选手无需对阵。如果守擂者是本国选手,则轮到他所在国家上擂时就跳过,等待下一次。举个例子,比如蒙国守擂者,接连战胜了其他两国选手守擂成功,那么下一轮蒙国的下一位选手就暂时不用上擂,继续由其他两国选手攻擂。 礼部尚书许溪照本宣科读道。 “明里看看倒是公平公正。但朕却觉得暗里难免有猫腻。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皇帝说道。 “禀陛下!臣也深有同感,就怕蒙瀛两国暗里联手,合力迎战我大昭选手!”丞相吕锻说道。 “就是,两国沆瀣一气怕是早有默契。他们对战时故意放水不尽全力,而面对我大昭俊彦时就不遗余力舍命相搏!”枢密使寇世荣一脸忧虑说道。 “这蒙瀛两国着实可恶,但即便如此,于公于私,我们也要全力一战,而且只能胜不能败,一定要击垮他们的自信和斗志,狠狠出了这口气!”皇帝说着说着,掌拍靠手龙颜大怒。 说着,袖子一挥,“今天之事暂且商议到此,大家私下里想想应对之策,都散了吧!” 众人离去之后,紫宸殿就只留下了四个人,杜老门主、皇帝赵衡、赵曼若,还有一旁诚惶诚恐的太监刘总管。 刘总管殚智竭虑服侍皇帝多年,最是熟知皇帝的脾性,一向游刃有余。 而今日之紫宸殿,却让他明显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威压和窒息感。 “这蒙瀛两国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平时暗中勾结倒也罢了。此次却是联名向朕施压。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怕是真的要不把我大昭王朝放在眼里了。”赵衡一脸阴沉说道。 “此次擂台赛不仅关乎我大昭国之颜面和尊严,而且事关曼若终身幸福,所以务必要取胜!朕不日昭告天下,在全国范围内招贤纳士认真选拔,最后和曼若一起进入擂台赛的其他四人每人赏黄金千两锦缎千匹,若愿入朝为官者一律加官进爵。此外,所有人均获得一次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的机会!而那三个武侠宗师之事,孙儿就只能劳烦皇祖母了。” “皇上不必震怒,曼若也无需忧心。”目睹皇帝动怒,杜老门主却是心平气和说道。 “即便两国暗里沆瀣一气共同对抗我大昭,也是不足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解决之道。不过综合此前新荷大会、龟蛇圣境的种种迹象来看,那些蛰伏暗处的魑魅魍魉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蠢蠢欲动,天下怕是不会如现在这般太平了!”杜老门主慢悠悠说道。 “江湖事江湖了,由朝廷出面还是不妥,这些江湖人物大都洁身自好重情重义,可就是不受拘束。皇帝的赏赐倒无不可,尤其是那兰若灵池淬体修炼之举,确实有助于他们提升修为。三大宗师之事就由老身亲自前去邀请吧,还好不需要动手,动动嘴皮子而已。依我之见,还是发飞羽令吧,十几年束束高阁也该重现江湖了!” “是,皇祖母!”二人齐声答道。 “曼若,你的彩凤千叠浪已修习得纯熟无比,内力也已突破到六重巅峰,待明年七夕定必能突破到七重境跨入武学大家行列。倒是那红巾翠袖功法,至今仍然进展不顺,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修炼不得其法所致!一定沉下心来认真研习,须知欲速则不达。” “是的,奶奶!曼若明日就去兰若庵闭关,争取早日有所领悟!”赵曼若答道。 “还有,那个阿木尔王子俨然一副胜券在握模样,定必有所依仗,我们也应该做好万全准备。”杜老门主继续说道。 “经此一事,倒让我想起此前神农谷主托我照拂的一个人来,此人说来还是曼若旧识,如他尚在人世的话,则三国擂台赛必然万无一失!” “此人是谁?竟让皇祖母如此看重,难不成他的武功尚在曼若之上?若真如此,必是国之栋梁,要不要朝廷出面招揽?”皇帝顿时龙颜大悦。 “奶奶,您说的可是那傅……”话语至此,一向落落大方的赵曼若竟然无端红了脸。 她不禁油然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日,自己和奶奶曾去一个美轮美奂的山庄做客,眼见着荷池里面的荷花盛放千姿百态,小孩心性的她忍不住想要采摘几枝,不想脚下一滑失足跌进了荷池,继而双手乱划咕咚咕咚喝了很多水。 命悬一线之际,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奋不顾身跳进荷池里面,救起了自己,还口对口对自己做起人工呼吸—— 那种带着淡淡苦涩的中药味和那双橘黄色的眼睛,从此就经常在梦里浮现。 而从那以后,那个本来身患恶疾的男孩突然高热不退病情迅速恶化……继而,那个声名显赫富甲一方的山庄也随之迅速衰败…… “但是,他不是已经跌落无尽深渊了吗?”念头电闪而过,赵曼若接着说道。 “你们有十余年不见了吧,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哦,对了,他那橘黄的肤色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人来。”杜老门主自顾说道。 “都说身患少阳绝脉症的人决计活不过十岁,而他已经十五周岁了,想是得了老神仙的施救。而且当年我曾仔细观察过那孩子的面相,虽然七煞透顶磨难重重,但却绝非短命之相。明天我正好有事去鹦鹉洲面见独孤帮主,事成之后再乘彩凤去邀月城一趟,沿着悬崖峭壁仔细寻寻看,或许真有奇迹发生也未可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飞羽令出 陈桥栖凤坡,龙脉之气汇聚的地方。 当地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一只背负着300年帝王气运的凤凰在此栖息,盘桓不去。 自那以后,晨光乍现之时,陈桥之地就流溢着五彩云气。 后来杜彩凤率领众人在此地建立了彩凤门。 若干年之后,大昭王朝横空出世,并且日益昌盛。 飞羽令,并非真的羽毛所制。 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令牌中间那个凤凰羽毛形状的标记。 据闻,那确是真正的凤凰羽毛留下的。 位列江湖四大令箭之首,飞羽令不仅可以约束武林群雄,而且可以号令百官黎民。 是以若非事态紧急,决计不能使用。 而飞羽令最后一次现身武林,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一连数日,开封城内,信鸽四起,落羽纷纷。 接下来的几天内,三国擂台赛的消息就传遍了昭王朝各地。 举凡百人以上的名门正派,都收到了一封招募令。内容如下: 各路英雄台鉴:十月电日蒙古特使吉布哈一行突然造访我彩凤门,却是奉了该国阿木尔王子和国师哈丹巴特尔之命,前来商讨三国擂台赛之事宜。 蒙瀛二国此前私下已经商定,欲于明年七夕节在昭蒙瀛三国交界处的阿尔泰山谷举办一场三国擂台赛,特此前来相邀我国英豪参加。 大赛规定:擂台赛分设宗师组和青年组两个组别。 宗师组每国3人组队,均需九重境以上高手。采取坐而论道的方式,辩道**玄功,不需上场搏斗; 青年组每国选拔5人成组,年龄上限18岁,均需要六重境巅峰修为。 擂台赛本意是以武会友取长补短共同提高;继而促进三国交流和邦交。但三国擂台胜负毕竟事关我大昭武林之颜面以及国之尊严,更有甚者,该国阿木尔王子还趁机提出以此次胜负为注,欲与我彩凤门赵曼若结为秦晋之好——蒙国胜则应承其婚事,若我大昭国胜则和亲之事作罢。 有鉴于此,万不得已,发此飞羽令恳请各大门派18周岁以内的青年才俊积极备战大力支持。邀请诸位英雄,明年元宵节齐聚我彩凤门总坛集中考核,选拔出最终的4名选手,和本门赵曼若一起参赛共同御敌。 为表寸心,最后入围的四名选手一律赏黄金千两锦缎千匹,并获得一次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的机会! 此致!彩凤门杜彩凤上! 下面盖有一个凤凰羽毛的印章。 …… “黄金千两,锦缎千匹!这彩凤门怎么这么富有?怕是已经赶上以前的翡翠山庄了吧?”有人暗暗咂舌。 “是啊,有了这千两黄金千匹绸缎,本帮就不用为经费发愁,大可以焕然一新招兵买马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这彩凤门和当今皇室都有关系呢,这点钱算什么?最珍贵的还是那兰若灵池,听说平常人进去淬体一次,内功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有人压低声音说道,神情间一片向往。 “哎,年龄18岁以下还要具备六重境巅峰修为,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出几人吧?”有人叹息道。 “就是就是,也就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才有点希望。比如独孤芳霏、司徒聘婷、邱云贞等。再算上赵曼若,一共五个名额,看来别人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了!” “对了,这赵曼若究竟何人?虽然头顶着云中凤的艳名,但对方可是阿木尔王子呢,听说将来很有可能继承汗位的,可照此情形看来,她显然是瞧不上对方。”有人奇怪问道。 “赵曼若,皇姓,难不成她竟是当朝公主?!”有人惊叫出声。 …… 飞羽令一出,三国擂台赛和彩凤门招募之事顿时在江湖传了个沸沸扬扬。 很多门派怀揣着看热闹的心情,私下里议论纷纷,但鉴于招募队员那近乎苛刻的条件,都暗自长叹一声,徒呼奈何。 但也有一些暗暗欣喜的。此次年龄上限是18周岁,有些已经距离六重境巅峰不远了,有些已经突破到六重境巅峰的,虽然人数甚少,但还是有的。 这些人都在门派的督促下加倍努力默默准备,以期在明年的元宵节选拔中脱颖而出。 …… 鹦鹉洲,青龙帮总坛。 主人独孤傲和彩凤门杜老门主相对而坐。 桌上放着一封三国擂台赛的邀请函。 与飞羽令传送的信函不同,此封邀请函却是杜老门主亲自送达的。 “独孤帮主,此番擂台赛由东瀛大将军源义朝与蒙国国师哈丹巴特尔共同组织策划,二人之间的合作不言自明。而且从吉布哈那胜券在握的言行举止上来看,他们定必另有强援。若老身所料不错,或许就是当年与老神仙决战昆仑之巅的那两个老怪物。当年他们二人联手与老神仙鏖战两天两夜,最后惜败于老神仙的太清神功之下,引为毕生之耻辱,从此隐没于江湖。若此次再次出山,怕是武功更上层楼了。”杜老门主一脸凝重说道。 “而今老神仙仙踪难觅早已不理尘事,老身万般无奈,只有恳请独孤、司徒两位帮主再度携手,出来主持大局了。宗师组说是坐而论道,但具体怎样论道,论什么道却并未详述,怕是藏有古怪。待此间事了,老身就要立即动身前往漠北,邀请司徒帮主出塞,并且早作准备。此后再去一趟无极山庄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邀请到南宫庄主助阵。想来是很难,万一南宫庄主不肯出山,那老身只好亲自前往阿尔泰山谷,为二位掠阵了。”杜老门主坦诚心绪,讲得情真意挚。 要知论辈份她较独孤傲还高出一辈。而且,她其实还是大昭王朝真正的开创者。 “杜老门主真诚相邀,独孤傲敢不应允。其实自十年前逍遥神宫一役之后,在下一直饱受心魔困扰,境界一度跌至八重境中期。至今已十余载未出鹦鹉洲了。还好去年底终于破除了心魔,武功也重新突破到九重境中期,原本也打算出去走走寻些机缘的。今日蒙您老亲自相邀,于公于私,我独孤傲都责无旁贷!明年七夕,在下便去会会那些昔日故友。”独孤傲说道。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心生欢喜 眼见着杜老门主亲自上门邀请,独孤傲顿时满口应承下来。继而想起一事,接着说道—— 只是事情颇不凑巧,我鹦鹉洲明年七夕恰好有两桩喜事要办,看来只能全部托付给师兄和贱内了。”独孤傲终究是光明磊落之人,也不矫情。 “至于小女芳霏,与曼若公主彼此神往已久,加上此前她们在龟蛇圣境结下的交情,以她的心性决计不会置之不理的。而她的内功修为也早已突破六境中期,年底达到六境巅峰不在话下。自可助一臂之力。”独孤傲接着说道。 “还有司徒唯我,他的情况和我差不多,不久前他突然造访本帮,我们曾暗里试过内力,知他也已经突破至九重中期,而且内力化钢为柔更加精纯,如他答应出塞则胜算较大。” “如此甚好,老身先此谢过独孤帮主了。不过老身还想向你打听一人的消息,就是那个坠落无尽深渊的青衣人,不知道贵帮可有他的消息?” 杜老门主一边随着独孤傲移步餐厅,一边问道。 “那个青衣人?老门主可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不久前唯我兄弟来此也曾向我打听过他的消息,暗里猜测或许他就是身患绝症的长青贤侄。而且听小女聘婷说,他确实持有长青贤侄的本命玉牌,不知道是否就是他本人。而在下数次派人前去江畔打探消息,却始终音讯全无。” 独孤傲一脸疑惑,正色问道。 “确有这个可能,但老身也不太确定,毕竟都十几年未见了。原本老身也是想请他参赛的,既然你们也没有他的消息,那就作罢吧。” 杜老门主说道,继而低头开始吃饭。 午饭过后,杜老门主乘着彩凤离开了鹦鹉洲,直奔却月城。 她沿着绵延的海岸线逡巡了许久,眼见天色向晚,不得不朝北飞去。 两个时辰之后,彩凤就径直降落在了漠北城的白虎帮总坛。 接着,气宇轩昂的司徒唯我快步迎了出来。 “杜老门主亲至,请恕唯我不知,未曾远迎。”司徒唯我上前微一欠身抱拳说道。 “请快随唯我入内!” “司徒帮主客气了。老身来意只怕帮主已有所耳闻了吧?”老门主说着,递出一张邀请函。 “略有耳闻。只是不想此事竟劳您亲至。小女聘婷与曼若公主乃是旧识,此前还蒙她出手相助,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您传个飞羽令就是,哪敢劳您来回奔波。” 司徒唯我为人一向倨傲,但是在杜老门主面前却表现的异常低调。 “既是求人帮忙,自然应该亲至。不知聘婷姑娘内功修炼到了几重境?”杜老门主微笑着问道。 “目前已接近六重境巅峰,年末跻身七重境应无大碍。”司徒唯我答道,言辞间不无自豪。 “如此甚好,七重境七窍开,较之六重境不知强了多少倍。我们胜算又多了几分。”杜老门主开心颔首。 “不过老身此次前来,却不仅仅是邀请聘婷姑娘,最主要的是邀请您出塞。” “让唯我出塞,老门主此话怎讲?”司徒唯我问道。 “此次三国擂台赛分两个层次,一个是宗师级别的坐而论道赛,每国选出三个九重境以上宗师参赛;第二个才是青年擂台赛,每国选拔5个青年才俊参赛;实不相瞒,因为顺道,上午老身已去过青龙帮了,独孤帮主已经答应参赛,去会会蒙国国师哈丹巴特尔和东瀛大将军源义朝了。但仅凭独孤帮主一人之力怕是不够,是以老身马不停蹄地赶来,恳请司徒帮助出塞相助。” 接下来,她又将和独孤傲分析的那番话重新对司徒唯我说了一遍。 因为语出真诚,同样没费多少工夫就成功说动了司徒唯我。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间暮色四合天色暗了下来。 不得已杜老门主只好答应司徒唯我在漠北暂住一晚,次日清晨再赶往天机山庄,去试着说服南宫纵横。 与司徒唯我一家人共进晚餐时,杜老门主近距离看到了被誉为武林第一美女的天外飞仙司徒聘婷,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觉得美得不可方物。 竟是比自己的孙女赵曼若还要美上几分,而且气质清丽脱俗翩翩若仙。 “要是她能母仪天下,那该多好!”杜老门主暗暗想道,目光柔和望着司徒聘婷。 “聘婷姑娘真乃人间绝色,老身一直觉得我家曼若已经很美了,没曾想和你一比却是逊色不少!” “老门主谬赞了!曼若姐姐美丽大方,遇事临危不乱,实在强过聘婷太多!”司徒聘婷正色说道,言辞间一片真诚。 这一切落入老门主眼中,越发觉得难能可贵,也更加坚定了她的说合之心。 老门主随即侧脸转向韩彩云问道:“潇湘女侠好福气,生此天之骄女,着实羡煞旁人。” “哪里哪里,杜老前辈客套了。小女聘婷虽蒙武林人士抬爱略有薄名,但曼若公主又何尝不是人间凤凰?”韩彩云不迭解释道。 “曼若公主?曼若姐姐竟然是当朝公主?”司徒聘婷讶然问道。 “公主与否都不影响你们论交啊。再说了,聘婷姑娘又何尝不是这漠北的公主呢?”杜老门主的笑容越发慈祥了。 “哦,对了。来时曼若曾托老身向聘婷姑娘问好,并诚挚邀请你去彩凤门做客,不知聘婷姑娘是否愿意前往?” “聘婷谢谢曼若姐姐美意,等日后得空聘婷必亲至彩凤门拜访。若曼若姐姐不弃,也不妨来看看我们漠北的风土和人情。”司徒聘婷说道。 “如此甚好,请千万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哦。对了,聘婷姑娘美若天仙,想必追求者络绎不绝吧,不知可有意中之人?”老门主有意无意问道。 “老门主说笑了,聘婷年尚不及十五,一直身居漠北醉心武学,哪来的意中人?!”司徒聘婷不迭解释着。 话虽如此,竟是立即红了脸颊,脑海中却莫名闪现出一张橘黄色的脸。 “女大当嫁,男大当婚。此乃人生大事,聘婷姑娘何须紧张。老身见你心生欢喜得紧,要不就由老身为你觅个如意郎君如何?” 杜老门主嘴上说着,脸却是朝着司徒唯我和韩彩云。 “蒙前辈错爱,聘婷由衷感激。但目前聘婷年纪尚幼,当勤练武学,不想为其他的事情分心。前辈好意,聘婷心领了!”还未等父母亲开口,司徒聘婷就抢先说道。 硬生生把司徒唯我夫妇想说的话,呛进了各自肚子里。 杜老门主说的对,赵曼若是公主不假;但在漠北,司徒聘婷才是这里的公主。 而且,是连这里之王——司徒唯我都得乖乖听话的公主。 杜老门主何等人物,眼见时机尚不成熟,就陡然住口不再纠结下去,以免司徒聘婷有所察觉。 席终人散,杜老门主在漠北草草住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就驾着彩凤翩然东去。临去之际向送行的司徒聘婷掷出一块金令,就在云端之上说道:“此乃我彩凤门金令,日后聘婷姑娘若来开封,大可执此令牌寻我或者曼若,切记切记!” 言毕,彩凤翅膀一阵张合,瞬息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无极山庄 话说南宫青云千里迢迢回到无极山庄。 正在前厅事无巨细,向父亲汇报着此行新荷大会和龟蛇圣境的所见所闻。 聊着聊着,父子二人就谈及了青衣人的事情。 南宫纵横感觉事情非比寻常,就压低声音叮嘱儿子千万不要向母亲提及此事。 “什么青衣人啊,青云?你们竟是要瞒着我!你寻得老神仙和长青的讯息了吗?” 话音方落,一席海清的南宫夫人傅琼琚快步走进了大厅。 “青云给母亲请安!”南宫青云闻言大吃一惊,忙不迭迎上前去,双膝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孩子原本想这边事了,就马上带青鳞一起过去给娘请安的。没想到母亲竟然自己出来了。”他一脸感动地说道。 说着竟是微微红了眼眶…… 要知这么多年以来,无论自己年龄多大,出去走多远,外面呆多久……回来之后母亲总是淡然处之,从来都没怎么过问过—— 在外过得怎样?有没有受委屈?遇到危险了吗?事情办得如何…… 哪怕一句问候也好,南宫青云有时候会在心里默默期盼着。 可是每次当他风尘仆仆地回家,母亲却一如既往静静呆在庵堂里面,敲她的木鱼,转动她的念珠。 “是啊,夫人。您,您怎么自己出来了,来来来,快快请坐!”南宫纵横见状也是激动莫名,快步迎上前去。 继而回头朝青鳞一歪嘴,眨眼示意道:“青鳞,还不快点给你娘亲倒茶!” “娘亲请喝茶!”青鳞连忙止住悲声,依言倒上一杯香茗,双手递给母亲。别看她年纪尚轻,其实也是非常懂事的孩子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有那么难伺候吗?一个个神神叨叨的,都坐吧,我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傅琼琚说道,竟是自己在上首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是是是,孩子们都坐吧,听听你娘亲的教诲。”南宫纵横立即顺势拍着马屁道。 说着竟是站到夫人身后,虚拳敲击,帮她锤起背来。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如此一个威震武林的大宗师却是如此惧内?! “纵横,您也坐吧,这些年,委屈辛苦您了。”傅琼琚说着,拿过茶壶给夫君倒了一杯茶。 “是、坐坐。哪有什么辛苦和委屈啊,夫人!此生你下嫁我南宫纵横才是真正的委屈,才是我南宫纵横天大的福分!”南宫纵横诺诺说着,不觉间竟是红了眼眶。 “当作孩子们的面,咱客套的话就都不说了。”南宫夫人说着。 “死者长已矣,今日我既已走出罪己庵,就决计跟前尘往事彻底诀别。青云,你且说说吧,此次大会你可见到老神仙,有无长青的消息?” “回娘亲的话,”南宫青云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父亲。 却见父亲轻轻抬起右掌,似是鼓励自己直说。 “此番黄龙令终于重出江湖,但青云却始终不曾见到老神仙。至于长青……”南宫青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母亲今日的反常举动,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家庭气氛的温馨,可是如此一来,怕是又要平地起惊雷愁云惨雾了。 “还没有他的消息是吗?这也正常,都十余年了……刚才听你们谈起一个青衣人,却是怎么回事?”傅琼琚继续问道。 “这?!”南宫青云顿时支支吾吾犯了难。 “但说无妨,你娘亲迟早也要知道的。”一旁的南宫纵横轻声说道。 “是!娘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避无可避的南宫青云就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部复述了一遍。 “是长青!一定是长青!现今武林之中,只有他拥有那恍如烟身法,也只有他才有那一心向死之心。我可怜的长青……” 傅琼琚说着,不觉间泪流满面。 这边三人闻言,无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悲痛异常。 家庭气氛,眼见着又顿时跌到了冰点。 “这样也好,倒是真正解脱了,那孩子活得太苦了。”说着,傅琼琚掏出丝巾擦去眼角的泪水。 “逝人如斯,我们活着的人却不能因此沉沦下去,即日起无极山庄就将重入江湖,竭尽所能为我傅家一脉调查真凶,讨回公道!”陡然间竟是英气勃发,判若两人! “遵命,夫人!南宫纵横及无极山庄众人,一向避世不出就等您发号施令。全庄上下皆唯傅女侠马首是瞻!” 南宫纵横马上接口说道,竟是站起身来深鞠一躬! “为老不尊!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些干什么!不觉得肉麻啊?”傅琼琚瞥了一眼丈夫说道。 “怎么肉麻?纵横可是句句肺腑之言啊,夫人。”南宫纵横温柔的望着夫人,深情说道。 “琼琚,有些话藏在我心头很多年了。今日就当作孩子们的面索性全部说出来,也省去了他们的疑虑和误会。” 顿了顿,似在用心思考措辞,他继而说道。 “想当年我百无一用一介书生,而且性格孤傲不肯低头四面树敌,却蒙你另眼垂青,以千金之躯下嫁于我,硬生生舍弃了皇后之位……” “都是成年往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您还提这些做什么?倒是这些年来,您陪我蛰伏在这无极山庄有志不能酬,是琼琚亏欠您和孩子太多……” 傅琼琚突然打断南宫纵横的话说道。 “夫人,请听我说下去。青鳞也好生听着。”南宫纵横这次却是态度坚决。 “若非您当年孤注一掷下嫁于我,又全力支持我创立无极山庄,我南宫纵横还不知道能活成怎样。而且最主要的,若非我们的婚事,泰山大人也不会气急攻心……早早驾鹤西去;再者说要是您还在翡翠山庄的话,或者我们都可以自由进出翡翠山庄,那么庭璋和弟媳也不会孤立无援。以致弟媳在临盆之夜突遭偷袭。那么,我们的长青也不致于少阳绝脉……” 南宫纵横一脸悲痛说道,不觉间眼角有泪光闪现。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传艺 南宫纵横讲起往昔,好不容易走出罪己庵的傅琼琚顿时再次陷入悲痛。 “纵横,您别再说了。成心让我难过不是,您是想我再次回到罪己庵吗?”傅琼琚泪如雨下说道。 一旁的南宫青鳞尚是第一次听闻这些秘辛,她是聪明透顶的孩子,蓦然间就理解了母亲这些年的心酸和悲痛。 “好好,不说不说。今日起,咱无极山庄全力投身当年那宗偷袭案的侦查工作,势必查找到真相,严惩凶手,还翡翠山庄一个交代!” 南宫纵横接着说道,“根据我此前的暗查和推测,十五年前中原武林应该是有人提前走露了风声并刻意指引,才导致弟媳在临盆之日遭人偷袭,其目的是迫使庭璋赶回山庄自救,从而无法如期赶去逍遥神宫!” “应该如此,那人应该还对于翡翠山庄非常熟悉,如此歹毒恶人,我傅琼琚与你势不两立!” 说着,眼中精芒一闪,远处一只嗡嗡飞翔的蚊子顿时断为两截! “恭喜夫人,素净神功破入九重境!”南宫纵横喜形于色道。 “九重境?!” 南宫青云和南宫青鳞闻言,睁大眼睛望着这个每日吃斋念佛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来还真是多亏了老神仙的指点和青鳞的埋怨,才让妾身今日成功破入九境。”傅琼琚云淡风轻说道。 “刚才听青云讲起,你曾答应中原武林要暗中调查大漠帮的事情,倒是真好有了全面调查的正当理由。”她接着说道。 “只是此去大漠路途遥远,而且那里黄沙漫天条件恶劣,我们须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是的,夫人。我尽量抓紧时间给青云做一套沙漠的代步工具,到那边再买两匹骆驼就能事半功倍。”南宫纵横说道。 “如此甚好!大漠风沙连天睁眼不便,而青云恰好有我傅家一半血脉,我今日便教你一套傅家独门功法,以备不时之需。”傅琼琚说道。 “灵犀之眼”吗?”南宫纵横顿时喜形于色道,“青云有福了!” “正是!反正长青已经不在,却不能让我们傅家的独门绝技断了传承。再说青云也不是外人,而且外人也学不来。”夫人答道。 “青云瞧好了,此套功法名为灵犀之眼,乃我祖父自创,练成之后根本不用睁眼就能辨清周围一切。因我翡翠山庄盛产翡翠玉石,而运此功法便能目透石头,利于寻找美玉!” 说着,闭目运功拿起胸前一块玉佩放在眼前,玉佩顿时光华大作! “哇,哇。娘亲太厉害了,我也要学,我也要学。”青鳞双手拉着母亲的袖口嚷道。 “好吧,你们兄妹一起学习吧。还有一招,乃是我每日在罪己庵敲木鱼时偶然悟得所自创的。现一并传授给你们。”南宫夫人接着说道。 “此招本无名字,权且叫它余音绕梁吧。皆因我们每人内力都有极限,一个人内力再强武功再精亦有穷尽之时,若一旦力竭必然陷入危险境地,施展此招就可以于无中生有招帮助自己脱困,化险为夷。但你们要切记,一旦施展此招,必须马上撤退,否则再无逃生机会了。” “是的,娘亲。谨遵娘亲教诲。”二人答道。 而后来事实证明:也幸亏有了这逃生一招,才让南宫青云在大漠帮的连环围攻下死里逃生。不过此乃后事,暂且不表。 “十余年来,我一直左手串珠右手木鱼,一遍遍反复敲打,开始不多久手臂就开始酸胀关节僵硬而力有不怠,初期只能强迫自己坚持下去。慢慢地,我掌握了其中诀窍,只要敲打的频率、手指摆动的幅度、敲打角度,以及敲打的力度一致就能省力许多,而且随着越来越熟练,后来手指庶几无需用力也能自行敲打,此乃此招的由来。此招尤其适合青云的八方夜雨扇法,你们瞧好了!” 说着,傅琼琚突然腾空而起,随手一招南宫青云腰间的金丝折扇就到了她的手上,接着一招一式地开始演示起来。边演示边讲解,一直花费了近半个时辰,一双儿女才渐渐有所领悟。 “此招讲究熟能生巧,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接下来的日子,青云就在家勤加练习吧。一应物品等自有我们张罗。”南宫夫人说道。 “是,父亲,母亲!”那孩儿就先行告辞了。“旅途劳顿,我想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倒是忘了,快去吧。”傅琼琚说道,“青鳞你继续练习!” 因为主母的突然出面主事,天机山庄的状况很快出现了明显的好转。 山庄气氛也变得空前的活跃起来。 ……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十月中旬的一个上午,层林尽染的无极山庄广场中心,突然飞来了一人一鸟。 众弟子如临大敌,顿时长弩在手,将鸟背上的人层层围在中心。 暗中有弟子快速禀报庄主和夫人去了。 而恰在那时,圆心里面的女人,自己开口说话了。 “彩凤门杜彩凤前来拜会无极山庄庄主南宫纵横大侠、傅女侠!来的仓促,唐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劫后余生 光阴流转,一片死寂。 无尽深渊下面的一间石窟内,静静躺着一个青衣少年。 旁边趴伏着一匹瘦骨嶙峋,长着粉红色短毛的老马。 石室一旁的木盆上盛放着几枚浆果; 地上散落着许多大小不等的鲑鱼,有的还在蹦跶;而有的,已经腐烂发黑,散发着阵阵腥臭。 地上的少年一动不动,就那样气若游丝的躺着,已经五天五夜了。 每个人的身体承受能力,都有极限。 如果今晚他还不能苏醒过来的话,内伤、脱水、饥饿加上寒冷,怕就真的要长眠不起了。 他身边的那匹老马,已经通灵。 很多的时候,它可不仅仅是一个坐骑,更像是一个忠诚的护卫。 五天五夜里,只有它不离不弃,隔三差五侧着耳朵去感知主人的呼吸。 开始几天,它还定期的去捕鱼、采摘野果,不时围着少年转悠,用牙齿去扯少年衣服,抬腿推动少年四肢…… 而今青衣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任凭老马怎样贴近耳朵,都感受不到气息波动了,它似乎也知道已经回天乏术。 于是不再来回折腾,静静在少年身旁趴伏下来,与主人一起迎接死亡的到来。 这里是无尽深渊,是人迹罕至的洞穴腹地,莫说是人,平时就是连只老鼠都没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地,连洞窟左侧出口的那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山中无甲子,也不知道申酉戌亥是何时辰。 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已经等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蓦然间。 一道耀眼的闪电如蛇划破天际的黑暗,继而串串炸雷滚滚而来,狂风吹彻空旷的江面,又呼啦啦地透过左侧的出口呼啸而入。 瞬息间,暴雨倾盆,恶浪滔天,山呼海啸! 惊涛骇浪猛烈拍打着江边的岩壁,汹涌的潮水透过狭小的出口汹涌倒灌而入,室内顿时变得一片**。 地上的少年,已经无限接近死亡。 对于周围的一切变化全无反应,汹涌而入的江水很快没过他的身体……又顺着他张开的嘴巴慢慢渗透了进去,很快就将少年腹部撑得鼓囊囊的。 一旁的老马不是凡品,因为能分水踏浪,过了半晌才意识到情形不对。 待它反应过来,就急忙用嘴叼起主人的衣服,扬起一条腿将少年肚腹托起置于身下,尽可能抬离地面……避免少年在水中因呛水而窒息。 陡然闻得“哇……”的一声。 马身下面濒死的少年在体位骤然变动,更兼腹部受压之后,突然呕出许许多多清水和黄绿色的胆汁样液体来,其气味酸苦刺鼻,简直中人欲呕; 接着,那少年竟然慢悠悠睁开了迷离的眼睛,倏忽苏醒了过来! “渴……”少年声如蚁呐,下意识喊出一句,“快把我送到青牛背上。” 突然闻得主人呼唤,水灵驹瞬息变得神采奕奕。 它脚下风起,很快将莫负稳稳送到了青牛背上。 待莫负在其上稳稳趴伏好,便急急去寻那些浆果。 莫负颤巍着双手,小心翼翼取过牛背上的竹筒,就那样半趴在青牛背上,就着其中的钟乳灵液喝了个半饱。 他略通医理,知道自己困乏日久,不能一下喝太多液体,否则对身体有害无益。 很快的,水灵驹口就衔着两枚浆果过来了。 他又颤悠悠伸手接过,二话不说纳入口中咀嚼起来。 二枚浆果悉数入肚,水灵驹又衔来了2枚。 一直吃罢四枚浆果,莫负又闭目静坐许久,身体的肌肉和骨骼才慢慢止住了颤抖。 这一次,终于真正活过来了!莫负在心里告诉自己,两行清泪顺腮滑落…… 继而回顾起整个过程,真可谓九死一生惊险万分—— 那日胆道突然炸裂,虽然如愿炸死了蜷缩其中的金蚕王蛊,但巨大的创伤,却也让莫负顿时陷入了昏迷。 但他毕竟先后服食过15枚千年金钱果,又喝过如此之多的钟乳灵液,加上流转在身体内部无可匹敌的雄浑内力,以及举世无匹的太清上清两部玄功加持,早已经伐毛洗髓脱胎换骨。 而莫负之所以昏迷五天五夜不能醒来,主要是胆道突然炸裂引发胆汁四溅,骤然间闭塞了身体的气息和食道。 后来随着昏迷时间越来越长,人也出现了寒冷、饥饿和脱水症状,所以气息越来越弱。 若非这场忽如其来的狂风暴雨;那样山呼海啸的巨大声势刺激; 若非洪水入室后无巧不巧冲开了淤积的胆汁,疏通了食道; 若非水灵驹的及时搬动引发了呕吐反应; 以及钟乳灵液和千年金钱果这些罕世灵药相助…… 自己就断然再也见不到人世间的黎明了。 九死一生之后,人总算是活过来了。但莫负随即感受到的,却是身体空前极度的疲软。 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极度疲软,却是前所未有的。 “为了这次的新生,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莫负一边想着,一边试着运行上清玄功和太清功诀催动内力,结果一如所料—— 曾经汹涌澎湃的内力,再次荡然无存点滴不剩。 而这一次,莫负知道——胆道都已经炸裂,所有的内力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历经千辛万苦,总算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了一条命。自己却也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一直以来,自知生还无望的莫负根本无暇去想其他。而今再世为人,置身在暗无天日的石窟里面,他才由衷感受到了寂寞和孤单。 “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做点什么,又该去做点什么?这样的付出,真的有意义吗?” 外面是狂风骤雨恶浪滔天,室内也是风声鹤唳**一片。 大病未愈内外交困的莫负,却在这样险峻的环境中,再一次沉沉睡去。 待他再一次悠悠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石窟里面潮湿的气味仍然明显,但奇怪的是,地面上的江水竟是退了个干干净净! 在水灵驹的帮助下,莫负小心翼翼下到地面,选了个已经干燥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室内唯一的蒲团随着江水的起落漂移了位置,而且已经全部湿透,暂时是无法坐在上面了。 坐定之后,莫负就开始进食浆果,饮用钟乳灵液,以期尽快恢复些体力来。 要说这钟乳灵液也真是神奇,醇厚甘甜一经入口,莫负顿时变得耳目清明起来。 莫负盘膝而坐,默运上清功诀开始认真修习起来。 只是却一次次无功而返,身体内部根本毫无反应…… “真的变回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普通人了!”莫负盯着自己的虚空无力的掌心暗暗想道。 “这样也好,毕竟已经重获新生,身体内部的诸般痛楚已去,倒是较之以前不知要舒服了多少倍。再说了,就算自己拥有雄浑的内力精妙的武功又能怎样呢?”莫负自嘲道。 江湖如此波诡云谲,还是少沾染为妙!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生活原来如此简单 再世为人的莫负,终于在九死一生之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先把石室仔细收拾打扫打扫吧。以目前这种身体状况,怕是要常住于此了。” 莫负说干就干,来来回回把蒲团、褡裢、盆、筒等一应物品都搬到外面阳光下暴晒起来。 继而生起一堆篝火,烧了一锅水,一半用于洗澡,小部分用于饮用,其余的撒上一些盐巴,煮了两条鲑鱼。 长时间的油盐不进,他的口中都要淡出水来了。 静静做着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一切,但莫负却甚觉新奇而充实。 置身午后的艳阳之下,莫负平生第一次滋生出一种生而为人的恬淡幸福感来。 那时他站在悬崖半腰之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环顾四周,一片林木森森,光影斑驳,蝉鸣如潮,几只小鸟在枝桠间啁啾来去,兰花馥郁,风拂叶摇…… 一啄一饮,清风艳阳,原来生活,可以是如此简单的。 极目远眺,一派烟波浩渺。莫负不由得心情大好,于是砍了些树藤在两树之间系牢,铺上木板和宽叶,再垫上棕垫,就做成一个简陋的摇篮。 接下来的日子,练功之余,莫负就躺在上面晃悠、**、或者翻读那卷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晃十余天过去了,没有丝毫内力的驱动,莫负的修炼仍然止于形式,连轻功也无法正常施展。 但他并不气馁,能获重生已经天大的福祉了,至少,没有枉费了父母、师祖等人的舍生忘死奋力抢救……再说,做人可不能太过贪心。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静心调理,他的体力和精神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 “是时候再去找找石窟的秘密了。” 莫负提着木桶从瀑布处打来清水,一桶桶悉数倒在石窟地面上。 “那夜的江水无故失踪,肯定另有玄机!”莫负来回奔跑着。 “我倒要看看,这地面上的积水究竟是如何消失的。” 待积水已够,莫负双眼望着地面一瞬不瞬。果然很快发现了蹊跷! “出口原来就在青牛蹄子下面,积水就是从那里很快流走的。” 莫负不禁恍然大悟,可就算发现了也是白搭——重逾万钧的青牛石像谁能撼动? “下面或许另有空间,可惜就是寻不到入口!”莫负心想。 “这间石窟自己少说来来回回寻找几百遍了,根本就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也或许仅仅就是留了一条排水沟而已,并不存在其他的空间。” 如此想着,莫负不再纠结,“竹筒内的钟灵乳液已经喝完,也是时候去前面的石窟走走了,顺便捕几条鱼来。” 一人一骑于是来到了前面的石窟。 果不其然,小沟里面的钟灵乳液又已积满,莫负小心翼翼装满竹筒,就到洞穴出口处捕鱼。 只是这一次的捕鱼经历,却是极其的不顺利—— 没有了内力和恍如烟身法的加持,那些从前看来游行极其缓慢的鱼儿,却似突然变得极其快捷。 虽然有水灵驹在前面帮忙驱赶,他在后面以逸待劳,却愣是一只鱼也没抓住。 “我还真就不信邪了!捕条鱼而已,真的有这么难吗?” 莫负也不知道为何要生气,朝谁生气,手中的动作幅度猛然加大,不想脚下一滑,跌进了滔滔江水之中…… 莫负不谙水性,加上一身功力散尽,乍然入水下意识地一阵惊慌失措。 他在水下双手一阵乱划,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几口水,人也开始慢慢下沉。 慌忙闭住息道,默运上清功诀开始试着憋气。 没想到却是收到了奇效,身体顿时止住了下沉之势,变得轻飘飘起来,很快浮出了水面。 “暂时不用帮忙,你旁边看着就好。”莫负睁开眼,望着匆匆赶来的水灵驹说道。 深吸一口气,他再度潜入水下。 继而在水下睁眼环顾四周,贝壳密集的礁石、随浪摇曳的藻类、自由游动的鱼类、浮游无根的生物……尽收眼底。 “水下的世界竟是如此丰富多彩,赫然也是生命的乐园。”莫负由衷感慨道。 “我且试试,看自己在水下能不能游动起来。”下意识地运起恍如烟身法。 “哗”的一声,竟然向岩壁方向游移了两步距离! “哦,有戏呢。”莫负忽然颇觉有趣。 再试一次看看…… 莫负再次默运身法,此次却是朝着江心的方向移动,可却仅仅移动了半步! “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动作幅度越大,反而移动距离越小呢?”莫负不明就里。 接着他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每次移动的距离都不尽相同。 由于其时已在冷水中浸泡了较长时间,蓦然一阵寒意袭来,身体竟然有了寒战的迹象,于是连忙运起上清玄功以抗御寒冷。 随着意念的流转,右胁部竟然升起一股暖流,继而流向身体各处、四肢百骸。 “难不成是那颗误服内丹的功效?”莫负再一次感受到了莫可名状的惊喜。 继而抓紧运功,胁下那股暖流果然越来越浓烈。 可惜的是,自始至终,他都无法将之纳入经脉之内。 在水下寒意一去,莫负又开始尝试恍如烟身法。 渐渐地找到了些许规律—— 顺着波浪的方向前进移动距离就大些,逆着潮汐而行就相对困难许多。此外,身心越是放松,前行的距离也就越大。 “气随意转,形与神俱,所谓天人合一。原来如此!”莫负突然明白过来。 再反复尝试,果然较前进步不少,在没有丝毫内力驱动的情况下,仅仅意念一动,就是一丈有余了。 一直练到精尽力疲,莫负才肯作罢。 骑马回到石窟,喝过钟灵乳液,吃个大饱,又美美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天还没黑就躺在外面的秋千上,盖上衣物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酣睡,清晨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四起,才将莫负吵醒。 莫负走下秋千,顿时觉得腿脚轻便许多,人也精神不少。 匆匆洗嗽完毕,喝下几滴钟灵乳液,又煮了几条鱼,吃了个饱,就骑马直奔洞口而去。 反正远近无人,莫负干脆脱了外衣。 “免得衣服浸泡太久烂掉了,不然还真没地方去弄套新的来。” 他光着上身深入水中,很快投入到重复枯燥的修炼之中。 先修习恍如烟身法,当身体感觉寒冷,就开始修习上清和太清功诀,右胁下升起一股暖流…… 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精尽力疲再难坚持,才颤巍巍上岸,穿好衣服,骑马回到石窟。 继而吃饱喝足,在秋千上蒙头大睡。 生活虽单调、简单,却是无比充实。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玉清洞府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莫负在水下已经能瞬移十余丈了,虽然较之以前的恍如烟身法不可同日而语,但对于一个毫无内力根基的人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体也较之前强壮了许多,肌肉越发结实起来。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经此一番锤炼,莫负的体质渐渐赶上了正常人。 “内力怕是修炼不起来了。十二经脉断了一条,体内真气流转无根,再也无法聚集了。” 莫负沉思道,“而这恍如烟身法,顺潮移动的速度和距离是够了,只是逆流就相形见绌。看来还得再想想办法。” 苦苦思索着,突然间脑洞大开,他想到一个点子。 水之浪潮虽然由风和月亮盈亏决定,但是人却可以人为制造漩涡,进而改变潮汐方向。 莫负站立水面手运八卦搅动潮水,掀起一股向后的漩涡,继而猛然朝着顺流的方向推出一掌,紧接着默运身法逆流而去,竟然也瞬息移动了十余丈! “果然如此!”莫负大喜过望。 接下来的日子,莫负开始重点练习八卦旋掌和身体形意结合的默契度。 渐渐地,无论潮涨潮落方向,移动距离都已经相差无几了。 而且以掌法配合着潮汐的起落,就可以连环施展,人也随之不断的变化方位。 “凡事都有极限,自己内力全无,在前进距离方面怕是已经无法取得更大的突破了。” 莫负意识到自己身法的极限已至。 “水里的修炼到此为止,明天转移到地面上吧。人在水里有浪潮驱动,那么陆地上呢?”莫负自问,“空气的流通也可以吗?” 事实证明,莫负的想法是对的。 来到地面上之后,又经过旬日修炼,借助身旁的地势和物体的借力,莫负的恍如烟身法,更甚阻力更大的水里—— 一念起就能瞬移二十丈左右,已经远胜许多七重境的武学大家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而今自己内力全无,攻敌不成,自保应是有余了吧。 一个深秋的黄昏,修炼过度汗流浃背的莫负一身汗臭燥热难耐。 他静坐秋千之上,身体疲惫异常,不由突发奇想,“何不直接进入瀑布里面冲个澡呢,省得来回打水了。” 于是默运身法飞向瀑布,可人还没有进去,一股巨大的水流冲击力就陡然倾泻而至。 峭壁光滑脚下无根,身体顿时被冲落下来,差点跌落悬崖之下! 急急一个鹞子翻身才重新飞回了山腰。 “哦,有点意思!人总要面对各种不同的情况,这瀑布倒是正好可以检验自己的轻功和根盘。” 说着,莫负再次飞身而起。 接下来的几天里,莫负就和那道瀑布杠上了—— 一次次飞身而入,又一次次被激流逼退下来。 瀑布形成日久,加之水流湍急,里面的峭壁苔藓密布光滑如镜。根本无从借力。 纵使仍然无法在瀑布中停留片刻,但一次次的尝试之后,莫负的身体已经能完全冲进瀑布里面了。 连日来的锻炼尝试,又让他的身体变得日趋柔软和灵活—— 意念、呼吸、姿势、肌肉、应变和踩踏,一气相承浑然一体。 “我还就不信邪了。”一次次的无功而返,不禁激发了莫负的好胜之心,也让他冷静下来。 莫负暂停了斗气式的冲击,盘膝坐下来默运上清玄功,尽可能调匀了气机,身形一闪,再次轻飘飘飞向了瀑布…… 成功了! 身体落入瀑布之中,莫负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四肢伸展掌面贴近石壁,壁虎一般吸附在峭壁之上。 “凡事果然都有其规律!”他心里顿时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稍一岔气分神之际,身体却开始沿着峭壁快速下滑。 “糟了,手脚都被苔藓牢牢吸附住了。”莫负不跌抽身却是毫无效果。 他不由惊呼出声,身体在重力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沿着如镜峭壁飞速而下。 既然手足均无法抽离,就只能寻找凹凸阻碍之物借力了。 这样想着,莫负于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双足掌面之上,认真感受峭壁的纹路变化。 很快的,双脚脚尖各自踩到了一个类似铁环样的东西。 天无绝人之路…… 莫负双掌用力按压石壁,身体下降之势暂得一缓。马上弯起脚趾踏进环内,只闻得瑟瑟一阵铁索响过。 身体所在的一大块峭壁突然如斗翻转,将莫负头下脚上翻进了峭壁的背面! 继而,在重力的作用下,莫负倒立着朝着下面的无尽深渊快速坠落。 而身后的石壁很快翻转回去,严丝合缝堵了个严严实实! “退路被堵死了!这又是什么地方?”莫负迷惑不已,一招鹞子翻身瞬息平移十余丈,轻飘飘落在右侧的岩石上。 “好险,再晚半步可就死定了!”莫负回望身后的深渊心有余悸,只见里面暗无天日不知幽深几许! 既然身后已无退路,那就只能向前。 莫负抬头朝前走去,发现前面竟是异常开阔,隔三岔五散落着两排细小的石头,指路似的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莫负沿着石头一路前行,就见一座石桥绵延在眼前,显然有过人类生活的痕迹。 “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有座桥!究竟如何建成的?” 莫负嘀咕道,“想来此桥定然是不短。” 然而当他来到桥前,却发现那座桥其实并不长,桥上铺陈着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 桥前立有一牌,牌上写着——往生桥,心志不坚者勿入! “后方已无退路,不上去,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莫负不禁哑然失笑。 几乎没做多谢,就快步拾级而上。 莫负暗里数了数,台阶一共35级。 对于这个数字,莫负似有些许印象,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迈过台阶,又是一条发光石头堆砌引路的石径。 在如此幽深之境,仿佛意欲将人引进森罗宫殿。 但不管引向哪里,我莫负说不得都要闯上一闯了。 坦然走过石径,前面赫然又挺立着一尊巨大的青牛雕像。 莫负见怪不怪,径直绕过石像,后面现出一个宽敞的洞穴。 洞顶上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 玉清洞府!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极品天荷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人生的际遇和缘法各有不同。 人还远在洞外,一股似曾熟识的气味就已经扑面而来,清香四溢宁人心魄。 “难道是……紫金天荷?!” 莫负下意识缩了缩鼻子,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下意识地加地快了脚步。 洞窟幽深,凉风习习,清凉沁人。 自洞口入内,沿途又是一级一级向上的石阶。仿似朝天的云梯,在接引着一个个的有缘之人。 莫负再次暗中数了数,竟然又是——35级! 35?这个数字好熟悉啊,究竟有何涵义呢? “挞挞挞哒”,自己轻灵的脚步声落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面,发出清晰的回响,益发衬托出洞窟的沉寂,气氛确实空旷得有些瘆人。 但除此之外已是别无出路。 既来之则安之。 莫负也不着急,一路前行一路顾盼,施施然走过石径……半晌之后,视线陡然间豁然开朗。 洞窟幽深宽敞,地面平旷,清风徐来,竟是异常怡人惬意。 宛似一幅展开的画卷——望着面前美轮美奂的一切,莫负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是否置身在梦境之中。 洞窟原本幽暗不见天日,但置身其中的莫负不仅不觉其阴暗,反而感到一片流光溢彩。 洞窟的地面上随意散放着许多发光的石头;而洞窟半腰石壁上凸出的牛头石雕嘴巴上,还镶嵌着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目光逡巡,莫负认真数了数,竟有八颗之多。 一道道皎洁的清辉,就从珠子中散发出来,驱散了周遭无尽的黑暗…… 而石窟正中,却是一个高达数十丈的圆锥形穹顶,穹顶上灿若星河,蓝天浩瀚星罗棋布,层次感极强,让人感觉如梦如幻! “所谓人间仙境,也不外如斯吧。”莫负由衷暗叹道。 “以前一直觉得师祖所居的昆仑洞府,已经是鬼斧神工的洞天福地了,可是跟眼前这个玉清洞府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寒碜多了。” 紧走几步,莫负径直来到了穹顶之下,那股清香越发馥郁了。 本想抬头仔细看看那穹顶,然而暗香浮动之中下意识抬头,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他喜出望外! 面前是一个直径两丈左右的不太规整的圆形小池,小池中央搭有一个简陋的低矮的小山,小池蓄水不深,一眼过去清澈见底。 水池一侧有小小的出水口连接着地下的暗河,流水潺潺而下,绵延不绝,不知最终都流向了那里。 洞府最里侧的岩壁上,有一个小小的裂隙,应该是连通着外面滔滔的江水,江水沿着缝隙涓涓而出,又通过一道窄窄的沟渠一直引流到小山中央的圆形凹槽之中。 凹槽水满自溢,就形成了绵绵不绝的小小的喷泉…… 喷泉之下的水池中央,生长着一枝磨盘大小的翠绿荷叶,荷叶中间树立着一茎粗壮的青莲,青莲之上盛开着一朵圆盘大小洁白的荷花,荷花之侧摇曳着一个盘口大小的青绿色莲蓬…… 阵阵扑鼻的清香正是从此溢出,简直宁人心魄。 “看来又不太像是紫金天荷。”望着那枝硕大的莲蓬,莫负暗想着,下意识的感到丝许失望。 “那日在轩辕塔上,遥遥见过真正的紫金天荷,虽然与眼前这株无论颜色、形状和气味都很接近,但其个头较这棵不知要小了多少。再者说,紫金天荷是何等稀世之珍,对于生存条件和水质要求均极其苛刻,现今仅存一株……” 但不管是与不是,现在腹中空空,倒是正好可以果腹充饥。 “晚辈莫负不慎误入仙府,而今饥肠辘辘,不知可否向仙长借几颗莲子吃?” 莫负朝着空荡荡的洞府,仰头高声喊道。 等了半晌,却只闻自己回音。 于是恭敬跪下,朝着穹顶虔诚拜了三拜,继续说道—— 仙长既无谕示,莫负就当暗中准允了。而且这莲蓬业已熟透,要再不吃,就要熟过头,怕就再也吃不动了。” 又等了半晌,空旷的洞窟之中,仍旧无人答话。 “沉默就等于默许了。也或许,此处本就无人居住……” 莫负不再犹豫,身形一晃瞬息来到荷池中央,伸手去摘那莲蓬。 “此莲蓬终究是别人池中之物,得为主人留一点,还是先吃几颗补补体力再说吧,一会再想其他办法。” 莫负想道,于是双手掰开莲蓬,去摘其中的莲子。 待他小心翼翼剥开了莲蓬,却不由大吃一惊! “鸡蛋大小?这究竟是什么莲蓬,竟然如此之大,该不会有毒的吧?” 莫负惊愕不已,随手摘下一颗认真端详起来,又放在鼻子前仔细嗅了嗅。 莲子色作金黄,清香扑鼻,除了个头巨大,倒是和正常的莲子并无不同。 “此处别无他物,如此清香四溢,绝非有毒之品。”莫夫暗想道,“不然也不会供养在这里。” “反正饥肠辘辘,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死就死吧,自己都死过那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遭。” 细心剥开紫金色的外皮,露出白中带金的莲实,莲心也没去,莫负就直接纳入口中吃了起来。 甘中带涩,涩又回甘。 一枚莲子入肚,身体的饥饿之感,竟然立即消散不见! 只觉得耳清目明视物清晰,周围一切竟是纤毫毕现。 而且,刹那之间,莫负竟是精力充沛,仿似已经吃饱了! “此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神效!万万不可浪费了。” 莫负心里想着,急急盘膝坐下,合目凝神意守丹田默运起上清玄功,开始修习起来。 而恰在那时。 莲池下面漆黑幽深的无尽深渊里,有一只灯笼大小的眼睛陡然慢慢地睁了开来,一道幽灵般淡蓝色的目光透射而出…… 那只巨大的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正心无旁骛修炼上清功诀的莫负一番,竟然流露出一丝嘉许的神色。 很快,又慢慢地合上了。 而一心运功打坐的莫负,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入梦 莫负心无旁骛,凝聚精神催动意念在经脉之中运行。 陡然间,眼前景观一变,仿似进入了另外的时空。 “这青天白日的,难道就进入梦境了吗?” 正静坐运功的莫负突然全身颤抖,头摇不定,人也惶恐至极,汗水涔涔而下,继而意识模糊双眼一闭忽然入梦—— 梦境中,只觉得一颗鸡蛋大小的莲子突然透顶而入,然后就在自己大脑的一片碧波海洋之上,开始生根、萌芽…… 与此同时,右胁部那颗核桃大小的内丹,也随之如小小太阳般开始熊熊燃烧冉冉上升,继而在莲子的感召下,慢慢固定在了自己胆道的位置之上! 庄生晓梦迷蝴蝶! 待莫负悠悠醒来,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了,全身淋漓的汗水早已干透。 “这莲子有古怪!”莫负惊叫起来,却是一蹦丈余高! 落地之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继而施展恍如烟身法,竟是轻松自如快捷无比—— 无需风向的驱动,也可以自由飞行。 而瞬移的距离,也似乎较之以前远了许多。 “不知道内力又如何呢,能否重新聚集?” 莫负激动想着,不觉间心如鹿撞,内心充满了期待。 然而现实很快击碎了他的梦想——即便自己如何运行上清、太清功诀,内力却仍然毫无重新凝聚的迹象。 “虽然仍旧凝聚不起丝毫内力,但是足少阳胆经竟已经畅通无阻了!”莫负欣喜不已。 “难不成,那梦境竟然是真的?” …… 低头沉吟半晌。洞窟幽深,阵阵凉风从石壁裂隙之中吹了过来,内力全无的莫负顿时感觉到寒意袭人。 他身上穿的这套衣服确实太过短小了,很长一段手臂都露在外面。 而且旧衣服经过来此之前与石壁的一番摩擦,又已破旧不堪。 “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点吃的和穿的。”莫负心想,于是沿着洞窟四处搜索起来。 洞窟呈类圆形结构,宽敞,纵深。但是除了中间的荷池,其他地方却并无任何独特之处了。 而荷池之中除了那株莲蓬,却是连只虾米也没有。 莫负沿着洞窟来来回回寻找了数遍,都是一无所获。 “真是人间仙境啊,全无尘俗之气。竟是连一点吃穿的东西都寻不到!这可如何是好?长此以往,不是饿死,怕也要活活冻死在此了。往生桥之名,莫非就是指此而言?” 空忙活一场,莫负无奈摇头道。 腹中空空,寒风彻骨。 莫负勉强支撑到了黄昏时分,突然冷汗淋漓,心慌胸闷,身体抖动四肢乏力,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上仙宽宥,莫负身陷于此进退两难……为求苟活,只得再借一枚莲子果腹了。” 说着,又恭敬至极地朝着穹顶拜了三拜。 既然是仙人高人,那就定然居住在高处,朝那个方位参拜总是不错。 再次等候片刻,仍无回应。 身形一晃便自腾空而起,如法炮制摘了一枚莲子回来——竟又是如鸡蛋一般大小! 硕大的莲子入腹,莫负不敢迟疑,立即席地修习起来,“如此仙品,可不敢浪费了。” 意守丹田,双手环抱,正自修炼着…… 不觉间又是一阵睡意袭来,莫负顿时又陷入了梦境之中—— 碧海蓝天之间,一瓣青绿荷叶已经长成,正随着柔风碎浪摇曳起伏…… 第三天黄昏。 饥肠辘辘的莫负,无奈吃过又一枚莲子之后,第三次入梦—— 清荷已长成至盘口大小,荷叶之上又有一新茎生长; 第四天黄昏…… 莫负第四次入梦—— 新茎之上已开始吐蕊…… 第五天,莫负强忍着饥饿枯坐了一整天。 “仅剩最后两枚莲子了。得留给主人。不然也太不厚道了。”莫负强人着饥饿想道。 “看来真得抓紧时间另想他法了,否则必然困死在这里。”莫负苦苦思索着:“自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可千万不能困死在此处……”。 而莲蓬一共才结六枚莲子,就算把所有的莲子吃光,最多也只能挨过两天。 必须找到出口,活着走出去! 其实自从进食四枚莲子之后,莫负的视力就变得异常惊人,隐隐之间似能穿石透物。 而且智力也日渐见涨,思维无比活跃。 “既然地上没有玄机,那就只能在空中寻找了。” 莫负说着,人便冲天而起,“如此人间仙境,一派祥和之象,绝非死局,肯定另有出路!” 莫负首先想到的是小池中央的喷泉和小山,或许其中就藏有机关,可是翻来覆去找了半天,却是毫无发现。 继而找遍潺潺流水的峭壁;没有; 反复研究那八个镶嵌着硕大夜明珠的牛头雕像和夜明珠,也没有…… 第六天。 冷汗直冒,头目晕眩的莫负实在饿得坚持不住了,只好跪拜之后,再次摘下一枚莲子。 伸手采摘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再寻不到出路,就算饿死也要给主人留下那最后的一枚莲子! 吃过之后,莫负于是第五次入梦—— 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碧绿的荷叶亭亭如盖,一茎亭亭玉立,上面蓓蕾初绽,一朵洁白的荷花凌波而立摇曳生姿、清香四溢…… 三个时辰之后,半梦半醒的莫负挣扎着欲要醒来。 表情痛苦,他的身体猛一颤抖,双眉之间随即发射出一道灼灼的光线,竟能穿石透物。洞窟之内顿时亮如白昼。 一饮一啄皆是缘分! 莫负就这样幸运的打开了自己的第三只眼睛——灵犀之眼! “今晚一定要将出口找出来!”莫负斩钉截铁说着。 于是闭上双眼集中精力,开启双眉中点的第三只眼睛来回环视室内。 “只剩这道穹顶了,且让我瞧瞧你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玄机!” 灼灼光束自下而上…… 天空湛蓝群星璀璨,一如真实的夜空。 蓦然间,西边一颗最闪亮的星星映入莫负眼帘——启明星! “应该就是你了,启明星,既隐喻死亡又象征着新生!”莫负突然脑洞大开。 继而,轻轻一跃腾身至空中向下俯瞰。 “果然如此!地上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细小石头竟然形成了倒立的星空,而最大最亮的那颗,应该就是机关所在!” 一念及此,莫负如飞鸟般俯冲而下,用力按压下最大的那块石头。 “咔嚓”一声,石头顺势而入。 片刻之后,只闻得轰轰隆隆一声巨响,莫负正对面的石壁訇然中开,露出一扇青铜打制的门来。 门上用隶书篆刻着一行字—— 往生之门,有来无回,心志不坚者勿入! 而莫负想都没想,径直走上前去,双手用力拉动青铜门的吊环把手,只闻得咿呀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正文 第五十章 玉清功诀 “而今就算是阴曹地府,在下说不得也要进来闯一闯了!” 说着,莫负整了整破旧的衣服,大踏步走了进去。 身体才尴尴进入,身后的青铜门忽然咿呀一声,竟又是自己关上了。 “刚才在外面是可以拉开的,那么应该可以从里面朝外推开的吧?”莫负转身试着运力推了推,却是纹丝不动。 继而试着在里面拉了又拉,亦是大门紧锁,一动不动。 “有来无回,倒也名副其实。反正后面也无退路。出口应当就在前方。就往前方探探究竟吧。” 这样想着,莫负内心一片坦然,索性一条道走到底。 进入的也是一个宽敞的洞窟,不过规模相较外面,却是小上了许多。 地上照旧散落着许多发光的石头,石壁半腰镶嵌的夜明珠,都和外面并无不同。 但是与外面石窟的空旷无物不同的是,这个石窟里面却是陈设甚多——显然是某位世外高人的修真之所。 石窟中央,呈三角形分布着一些巨大的物件。 最右侧的赫然是一个印着八卦图案的巨大丹炉,丹炉形似葫芦,高高竖立在地,约莫两丈来高。 只是其中漆黑一片灰烬胶结,显然已经久无烟火…… 丹炉前立一石案,石案上规律摆放着三个翠绿色的小瓶。 莫负随意打开一个,里面竟然满盛着碧绿色的丹药。 刹那之间,一阵丹香扑鼻而至,消暑去疲。 “也不知这些到底是何丹药?有何功效,是否有毒?”望着眼前清香四溢色泽诱人的丹药,莫负竟然有些迟疑。 “暂且放着吧,去其他位置先找找看。”想着,转而向左侧走去。 洞窟的左侧则又是一座巍峨矗立的巨大青牛石雕,只见它脚踏大地,头仰竖耳,威武不凡。 “怎的此处到处都有这样的青牛雕像,难不成竟是青牛大仙的修炼之所不成?” 莫负心里偷笑一声,暗暗想着,却是不敢说出来。 其实此处僻静并无他人,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能沟听到。可是一旦说出来,自己也会觉得很可笑。 可是偏偏就在他暗想的那一刻,无尽深渊之下那对灯笼大的眼睛,竟然齐刷刷倏忽睁了开来。 带着满腹的疑惑,莫负转到了后方正中方位。 玉清天尊 四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莫负不由得震惊万分。 连忙上前几步,认真整了整衣服,跪伏在香案之前的蒲团上,三叩九拜起来。 “道教第五十八代不肖弟子莫负,拜见玉清祖师!”莫负一边不迭参拜着,一边大声呼喊道。 “弟子不慎误入仙殿,打扰祖师修行,实属罪无可恕。但弟子来此实属无奈,皆因四处搜寻却始终不得出去之法,还请祖师指点迷津!” 祈祷毕,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再次参拜起来。 无极深渊之下那灯笼大的一双眼睛,又是仔细端详了莫负一番,继而缓慢地合上了。 跪地闭眼合十良久,莫负才缓缓睁开眼睛。 陡然间福至心灵,他顿时明白了——那35级台阶的真正含义,竟然就是35重天! 须臾之间,香案上的一张羊皮纸忽然飘然而至,莫负慌忙双手接住,继而展开读道: 字谕本派之应劫弟子,吾乃玉清道君是也。 自余创立阐教以来,历五百年努力整合,终将阐、道二教合而为一。可话虽如此,道教之中仍然壁垒森严。 而今千余年弹指而过,道教香火日益鼎盛,而我阐派分支却日渐式微。 皆因我派传承不易收徒严苛,向来都是弟子人数极少,加之本派弟子一片冰心恪守教规,一向呕心沥血前赴后继,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个个殚智竭虑舍身忘死……终至香火日渐式微。 传承至今,仅剩汝一独苗耳。 正所谓星火燎原涅槃重生,汝辈当自强不息,理应披肝沥胆孜孜以求以证大道,努力应对日益临近的寰宇大劫。切不可妄自菲薄半途而废,以致生灵涂炭。 为助汝降妖除魔,特赐下宝物四件: 一件乃汝此前服下的极品紫金天荷,亦说是创世青莲。创世青莲应劫而化,甲子一开花百年一结果,三百年成熟一次。正好应对着尘世三百年一小劫,六百年一大劫。 沿袭至今,却正好一千八百年矣,眼下红尘大劫将至,届时生灵涂炭,时不我待,汝辈当勤奋修炼奋发图强。 此极品天荷药效甚宏,当记每次仅能服用1枚;而所有凡俗之体的承受极限是5枚,一旦过量,必然识海爆裂沦为废人;反之,则可养识海开天眼辩妖魔; 第二件宝物,乃是香案上的这面杏黄旗。旗长一尺七寸,亦是极品紫金天荷的莲叶所化,与汝服用的极品紫金天荷遥遥相应,故可将之收纳于汝之识海之中,相互濡养感应,则威力倍增。以此旗护体,诸邪退避,万法不侵。 切记,在汝之玉清功诀未有大成之前,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使用,以防乱舞群魔提前得悉,进而提前全面发动。如此一来,则尘世定然万劫不复。 第三件宝物,由于目前的时机缘分未到,暂时不宜开启。一旦提前开启,反而有损其威力……他日劫难来临,汝自有机缘获得。 第四件宝物,则是本派阐教的至高功法——玉清功诀。现将口诀相授,汝当细心揣测勤加修炼,待时而动,以期早日功成。 功法口诀如下—— 一气三清,同气连枝; 不生不灭,不灭不生; 精诚所至,鸿蒙初开; 一元复始,得阳始运。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重返人间 四句话,32个字? 莫负捧着羊皮纸反反复复来来回来看了半晌,可确确实实只有这么多。 不得已,继续往下读道—— 另,本洞府内尚有红、白、绿色药丸各一瓶。 以上药物均采自天材地宝,由余亲自炼制,效专力宏。红色药丸为十全大补丸,功能补虚生血止饿消乏,一粒可保旬日不饿;白色药丸乃是玉枢丹,功能化毒清瘴避魔,服用一粒百毒不侵,妖魔不惑;绿色的乃是大补元丸,服用一粒即可快速恢复损耗的真元; 此外,尚有百宝乾坤袋一个,能大能小可纳百物轻便异常;天蚕羽衣一套,能避水火刀枪,防御酷暑严寒,而且可以根据人的身材自由伸展。 总之,举凡洞府内所有一应物品,汝认为有用的,均可纳入乾坤袋中悉数带走。 因为汝此生之中,仅此一次机会入此洞府,一旦走出就再也无法返回。 慎之慎之! ……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莫负不由得啼笑皆非—— “说得好听,所谓四件宝物,第一件天荷子自己已经服用过,还好自己不贪心,否则已经变成痴呆了。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第三件说是机缘未到,可具体是什么却只字未提,是否存在还真不好说。”莫负偷笑道。 “第四件玉清功诀,确实对于自己恢复的内力至关重要,可仅仅留下几句似是而非的偈语,至于功法口诀如何修炼,却是只字未提!” 莫负望着羊皮纸来回翻转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这番操作!祖师当真是高深莫测啊。说是四件宝贝,实则仅有一件好吧。” 莫负心里想着,却是不敢丝毫表露出来,顺手取过香案上的小旗。 杏黄旗! 根据牛皮纸上所言,乃是创世青莲所化,应是法力无边。而今自己内力尽失形同废人,倒是正好可以用于躲避仇敌赖以逃命。 “但偏偏祖师有嘱咐,玉清神功未成之前不能使用。至于如何恢复内力修为的根本问题,却是只字未提!” 一次次来回翻动着羊皮纸,又举起来对着光线左顾右盼,希冀有所发现,却仍是一无所获。 “还有,这面杏黄旗说是可以纳入识海保存,又该如何将之收纳进去呢?” 莫负想着,决定闭眼冥想一试。 没想到,念头刚起,只闻得“嗖”的一声,手中的小旗竟然果真袅娜飞入了识海之中—— 碧波蓝天之间,一面杏黄色的小旗和一朵洁白莲花,相映成趣。 “杏黄旗出来!”莫负再次闭目冥想道。 又是“嗖”的一声,那面杏黄色的小旗,果真倏忽飞到了掌心之中。 “果真如此神奇!” 莫负不由得大喜过望,“看来祖师所言非虚,自己恢复内力有望了!” 想到得意处,莫负不由得“哈哈哈”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洪亮而突兀,在密闭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无尽深渊中灯笼大的双眼再次霍然全部睁开了,又来来回回把莫负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高耸的鼻子缩了缩。 蓦地里,莫负手中的羊皮纸便突然风驰电掣朝着无尽深渊飞去。 莫负本能地飞身去追,可是凭借着他的身手,却是来不及了。 “好歹也让我记记清楚吧。”莫负嘟哝着,赶紧开始竭力回想牛皮纸上的内容。 谁知一番回忆,其上的文字竟然是一字不差历历在目。 “这是所谓的过目不忘吗?想来应该都是那极品天荷的功劳。”莫负顿时又是开心不已。 再次双膝跪地,恭恭敬敬朝着中间高达数丈的雕像叩拜起来:“叩谢祖师赐宝之恩,莫负定当竭尽所能恢复功力,除魔卫道呵护天下众生!” …… 玉清祖师和青牛石像之间的区域,盛放着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莫负很快找到了羊皮纸上所说的两样,一个乾坤袋,一套天蚕羽衣。 此外,还有一些衣物和靴子,不过经手一碰就散落一地,年岁确实太过久远,竟都风化了。 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破了,莫负迫不及待脱掉破旧的外套,把那些散落的灰尘悉数包好。 继而很快穿起天蚕羽衣,缚起乾坤袋,竟是非常合身。 “还有那几瓶药丸,也不知千年过去,是否仍然有效。” 莫负提着旧衣服包裹的灰尘,随手扔进了丹炉。 饥肠辘辘已无他法,于是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张口吞了下去。 药丸化汁而下,片刻之间,竟是横扫饥饿疲乏尽消。 吃罢,莫负运起双眉之间的第三只眼,把洞府来来回回搜寻了几遍。 “应该是没什么可以带走的了。”莫负心想,“也是时候寻找出路出去了。” “可出路到底在哪而呢?祖师也真是的,说话总是云蒸雾罩的,而且紧要的不说,一切都需自己猜测琢磨。” 莫负暗暗嘀咕起来。 “丹炉、香案、青牛雕像。”用手指着室内的三大物件暗暗合计,“丹炉处有丹药,香案有留书和杏黄旗……那么这青牛?” “这些青牛雕像矗立在此,定然也有它存在的意义!”莫负心想,倏忽飞身而起,轻飘飘降落在巨大石像之上。 莫负趴伏在青牛背上运起灵犀之眼来回仔细搜寻,半晌之后,终于在两只牛角正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牛型凹槽。 “原来如此!” 他急急取出一直悬挂在腰间,无意中从传承之谷得来的那块青牛令牌。 将之小心翼翼投放凹槽之中,没想到竟是严丝合缝。 一因一果,冥冥之中,竟是早有安排。 “轰隆隆”,闻得一阵巨响,继而有铁链摩擦石头之声不绝于耳…… 莫负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座下的青牛雕像仿似活了过来,驮着自己开始快速上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哐当”一声响过,青牛脚踏大地稳稳站住身形,随之停止了移动。 莫负急急睁开双眼,眼前的情景再是熟悉不过——赫然就是此前自己已经栖息二月之久的那个山洞。 与此同时,只闻得“嘶嘶”一声啸鸣,水灵驹背负着自己的褡裢飞速而来。 “辛苦你了,老伙计!”莫负轻轻抚摸着水灵驹柔软的毛发说道。 “如果没有你,莫负可就真的早早去那鬼门关报到去了。而今,我们也是时候重见天日了。”莫负豪气干云朗声说道。 “走吧,回翡翠山庄!”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翡翠山庄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横断山脉,白马雪山。群峰连绵,白雪皑皑。 巍峨雪山中央,方圆几十里之内,矗立着一个规模空前的财富王国——翡翠山庄。 横断山脉盛产翡翠,短短数载,翡翠山庄就一如其名,已然富可敌国。 而庄主傅韫韬不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且忧国爱民仗义疏财。 此前黄河几度决口,淹没良田房屋无数,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傅韫韬亲自带着山庄子弟跋山涉水赠灾捐物,修补河堤。几乎倾囊而出,救助灾民无数。 两岸百姓目睹他的善举,莫不交口称赞感恩戴德。 虽然翡翠山庄声誉日隆,风光无限。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主人傅韫韬却总是忧心忡忡愁眉深锁。 一日凌晨,手摇佛尘一派仙风道骨的神机子,应庄主傅韫韬之邀,匆匆走进了他的寝宫。宾主落座之后,傅韫韬倒出一杯香茗,亲手呈给神机子,然后躬身下拜,一脸真诚地说道:“今日劳烦上仙前来,实在迫不得已,韫韬有惑,恳请上仙指点迷津!” “不敢不敢,庄主忧国为民功德无量。不知有何迷惑之处,但请明示,贫道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神机子浅呷了一口,手拂颌下长髯真诚说道。 “此事说来诡异,傅某此前从未向人透露过半句,即便是夫人,也是毫不知情。” 接着,傅韫韬脸上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压低声音讲起一段秘辛来。 “上仙当知,傅某此前乃一介武夫,奉命率部常年征伐攻城略地,并曾率部攻陷后韩都城,致使后韩隐帝被乱军所杀。”说着,一脸遗憾的傅韫韬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说来奇怪。自此以后,傅某就经常梦魇缠身。梦境中一条无首青龙隔三岔五凭空出现,说是傅某断了他的龙首,故而要找傅某寻仇,叫嚣着定要让傅某断子绝孙。而说来也怪,夫人卢氏嫁给傅某至今十余年矣,不仅膝下无子,便是女儿也没有一个。”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傅韫韬一脸尴尬说着。 “哦,竟有此事!待老道瞧上一瞧。” 说着,佛尘一抖,神机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合上的双眼陡然睁开,露出一道精光大喝一声:“孽障,在本道面前还不现形?!” 言毕,抬起右指,以指头飞速画符,骤然一指点出。 只闻得“噗”的一声,蚊帐之内一道青烟霍然消散。 “此事还真的有点棘手,此孽障虽暂时被贫道逼退,但是积怨已深,一般符咒怕是镇压不住。待贫道一走,说不得还会复返。”神机子正色说道。 “未免后患,请庄主带领贫道在庄内四处看看,且择一纯净之地设为寝宫再以阵法结印,或许可以免其纷扰。”神机子率先起身说道。 “如此甚好,劳烦上仙了,上仙请随我来。”说着,傅韫韬领着神机子四处察看起来。 “咦,无量天尊。竟有如此纯净无暇之所,恭喜庄主,青龙之患不用贫道作法也能自解了。” 神机子不由展颜一笑,指着前面一处低矮的山峰说道。 “此峰何名?灵气竟然充沛洁净至此。庄主不妨在此建一寝宫,则诸邪不侵夜夜安睡!”神机子一脸轻松。 “此峰唤作蕴玉峰。一直闲置未作他用,不想竟是如此宝地,傅某眼拙竟是暴殄天物了。”傅韫韬闻言,不由心情大好,朝着神机子深鞠一躬道:“韫韬再劳烦上仙推演,何日开工为好!” “就在三日之后,最宜破土动工。”神机子掐着五指说道。 “一切谨遵上仙安排!上仙里面请。” 说着,如释重负的傅韫韬就待引领着神算子返回山庄大厅。 “庄主且慢,既已来此,就容贫道再四处看看。”言毕,神机子佛尘收回,目露精光四处巡视察看起来。许久之后,方才作罢。 “上仙,此处格局如何?”傅韫韬望着沉默不语的神机子问道,下意识地感觉事情似乎并不太妙。 “进里面细说吧。”神机子犹自掐着五指说道。 “不瞒庄主,贫道方才根据山形地貌,再结合您的生辰八字、既往生平,做了一番详细的推演。” 落座之后,神机子犹自五指不停说道。 “愿闻其详,恳请仙长赐教!”傅韫韬再鞠一躬。 “此山势地形组成一飞天禄马局,禄缘极其深厚,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也正因为禄缘过厚,其他方面会稍有不足。”神机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不知具体何指?烦请仙长明示。”傅韫韬闻言,不禁又紧张起来。 “财富属水,而庄主刚猛五行属火。水火相克,加之庄主戎马半生杀伐太多,所以子嗣方面……”神机子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 “子嗣方面如何?仙长必有教我。”傅韫韬顿时心急如焚。 “庄主莫急,且待贫道慢慢道来,一般而言,水火相克不假,但其实也能互济。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便是此理。”神机子道:“只要加以化裁,继承问题应该不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切全听仙长安排。”傅韫韬终于长出一口气说道。 “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即是泄此深厚禄缘,定必有所福报。庄主此前已经做得很好了。此外,庄主还可以通过嫁女散财,以克泄福禄,如此可保香火不绝。” 神机子抚着长髯继续说道,“再者,从白马山势上看,虽左青龙右白虎层层环抱,但终究青龙高耸且绵长,白虎相对低矮短促,故发长子,余子均不吉。”神机子迟疑一会,终于如实讲道:“最多也是一脉相承。” “想我神机门所在也是钟灵毓秀之所,然多少年来,因我门中弟子泄露天机太多,终至香火摇曳日渐式微。其中得蒙庄主多次援手出资修缮,贫道今日说不得也要替庄主窥测窥测天机!” 神机子突然下定决心,一脸庄严肃穆说道。 “感谢上仙垂怜,如此实在让傅某过意不去。但此事关乎我傅家香火传承,傅某一直惶恐着不知以后如何面见列祖列宗……傅某今日承蒙神机门大恩,日后结草衔环定必设法回报。” 傅韫韬情真意切说道,“上仙且在此喝喝茶稍候,待傅某前去沐浴,一会设案焚香跪拜祷告。”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落卦金钱 喜闻得人间上仙神机子意欲破例利用落卦金钱为翡翠山庄窥测未来,傅韫韬不由得大喜过望。 又无比虔诚的朝着神机子拜了再拜,就急急准备一切事宜去了。 待所需纸品香烛等一应物品尽皆准备就绪,傅韫韬又特地换上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再度在香案前恭恭敬敬跪下。 万事具备,神机子于是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三枚落卦金钱来。 那三枚看似平淡无奇的金钱,隐隐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神机子取出之际,原本密不透风的房间之内,顿时烛火摇曳香烟飘渺…… 一派仙风道骨的神机子左手佛尘朝前轻扬三下,右手握诀,口中念念有词,继而又将佛尘收回纳入在右臂之中。 陡然之间,第一枚金钱已经掷出。 只闻得“钉”的一声,金钱击落在光滑如镜的八卦阵盘上,陀螺般一阵滴溜溜乱转,好大半晌之后,才一个侧翻,停了下来。 神机子凑近凝神一看,口中大声喊道——“至三世而盛极!” 香案前埋首正专心凝神跪拜先祖的傅韫韬闻言,不由得大喜过望! “至三世,这样说来,翡翠山庄传至三代应无问题……” 佛尘再抖三下,继而收回。 又是“钉”的一声,第二枚钱币击落在光滑的八卦阵盘之上。 这一次。却是稍作旋转,便立即侧翻停住。 “先花后果则吉,一脉而单传!”神机子大声喊出第二句卦象。 “有花亦有果。虽一脉单传,于愿已足,感谢上苍垂怜!”傅韫韬闻言,又不迭朝着香案顿首叩拜起来。 卦不过三! 一脸庄严肃穆的上仙神机子霍然站直了身体,左手佛尘高高扬起又急急朝前摔落,如拨开尘世迷惘的尘烟,口中一番念念有词之后,“钉”的一声,第三枚金钱出手了…… 只见得这第三枚落卦金钱沿着光滑如镜的卦盘快速旋转起来,滴滴溜溜,许久不停…… 闻得如此异象,正自跪拜着的傅韫韬也不禁下意识转过头来。 倏忽之间,犹自快速旋转的金钱突然一个停顿,就将侧翻停住! “至四世而……”神机子正凝神解析着最后一个卦象。 谁知那第三枚落卦金钱在即将侧翻的瞬间,突然叮当一声弹出盘外,无巧不巧落在一旁厚积的香灰之上,竟是不偏不倚,垂直而入! 如此情景,只令得全神贯注一心解卦的神机子和一脸虔诚跪拜祈福的傅韫韬两人,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金钱既出,则卦象已成。而如此情形,贫道实在从未遇到过,许是天机深邃不可窥测……” 神机子朝着香案之前跪伏的人歉然说道,“既如此,傅庄主,请恕贫道无能为力了。” 说着,他亦起身上前,竟是破天荒地朝着香案叩拜起来! “上仙盛情,傅某铭感五内!得闻前面两个卦象,韫韬茅塞顿开已经宽心不少。傅某定当牢记上仙教诲,充分利用好此处财富扶危济困,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言毕,整了整衣衫,又恭恭敬敬朝着神机子拜了三拜。 而神机子手持香茗端坐不动,大大剌剌地,一一受之。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然不多了—— 许多许多年之前,天赋异禀尚未出道的神机子随师习艺,师尊白眉上仙曾有警示:一旦哪日出现不阴不阳之爻,则是他的阳寿将尽之期…… 接着神机子又将前面两卦之事,事无巨细对傅韫韬告知叮嘱了一番。 是夜,他便不由分说风尘仆仆告辞而去。 阳寿将尽,他得尽可能早一些赶回神机门去——门派之内还有许多未了之事,需要他去安排。 果不其然。 三日之后,神机门内丧钟九响,全派上下一片缟素,几近通神的半仙神机子撒手西去…… 翡翠山庄庄主傅韫韬闻讯之后,内心悲痛不已,竟是披麻戴孝亲至神机门内吊唁,并出重资为神机子塑了金身。 一代神算离世,香火渐渐不继。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无不不知无人不晓的神机门,从此隐没于武林…… …… 十月底。 风,还没怎么吹彻,叶子就争先恐后婆婆娑娑地凋落了。 这些山顶上的树,他们沐浴阳光的时间最长,反过来,承受的风力也最大。 白马山上风景静美,皑皑白雪四季不化。 尤其深秋时节,处处溪水潺潺、杜鹃如炽,林中百鸟争鸣,群猴嬉戏,教人目迷神驰。 然而如此多彩季节,上山的唯一一条小径上,竟是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外人上山了。”莫负感叹道,下意识伸手拍了拍水灵驹的背部。 紧接着吱吱吱吱之声不绝于耳,水灵驹沿着小径快步跑了起来。 “如此最好,既然没有其他人,我们就赶在天黑之前进庄!”莫负对着老马说道。 马不能言,但明主心。 更何况走的是这条无比这熟悉的小道,撒开腿跑得更欢了。 一连越过几个山头,眼前的情景陡然变换,皑皑白雪覆盖着一切。还没入冬,一股子寒气伴随着晚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噗呲噗呲,欢快的马蹄又越过一个斜坡。 很快的,一幢幢高耸入云的豪华建筑群映入眼帘。遥遥望过去,绵延数里! 随着山庄越来越近,莫负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继而,望着山门上梁正中“翡翠山庄”四个鎏金大字,他下意识的有些紧张起来。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不孝子孙傅长青大难不死,回来看您们了。”莫负在心里大声呼喊着。 体验着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两道咸咸的液体便自他的眼角涓涓溢出……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以德报怨 望着曾经纤尘不染而今冰雪覆盖的山门,莫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 脚尖轻点直接从马上飞身而起,拿起褡裢就待擦拭大字上的冰雪。 突然间,山庄里面竟然传来了两人的说话声。 咦,竟然有人? 莫负从门梁上一掠而下,顺势躲在了一个大石狮子后面。 右手一挥,水灵驹也径自跑远,躲藏起来。 “格老子的,我说李升,咱哥俩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原想着上来弄点钱花。现在倒好,钱没弄着,反倒受人控制,成了巡山的奴才!” 一个头戴毡帽,身穿薄衣,战战兢兢双手来回揉搓生热的中年男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外一个畏畏缩缩的黄衣人接口道。 “不过王林兄弟,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吧。我也是听说很多人来此拿到了好东西,当时也就跟你随口那么一说。但想到翡翠山庄平常待我们的好,内心其实不想真的上来的。倒是你,见钱眼就开,非逼着我一起上来。” “格老子的,说起来确实怪可惜的。你说这偌大的一座山庄,当年何等风光,大家都以能够上来远远看上一眼为荣。可而今呢,整个山庄被偷盗一空。连旧衣服也没剩一件了。”那个叫王林的男人叹息道。 “兄弟,你能说出这话来,也算有点良心。都说知恩图报,我看人心不古才是。想当年黄河水患民不聊生,要不是这傅庄主赠粮捐物,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又何来今日?” 李升一脸感伤说道:“这份恩情我娘临时前都记得,再三叮嘱我要找机会偿还。” “格老子的。谁说不是呢。老实说,兄弟也不否认此次前来确实存有一点浑水摸鱼的私心。但我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之人,就凭我们两人这点微末武功,就是有好事我们也不一定抢得到手。” 王林顿了顿,朝手心呵出一口热气继续说着。 “而我之所以要上来,主要是想看看这翡翠山庄到底有多大是何模样。此外,也想趁机去傅老庄主的坟头拜祭祭拜,聊表感激之意!” “兄弟之语甚得我心。哎,可恨的是,连傅老爷子的坟墓怕也快保不住了。这伙整天戴着面罩见不得人的贼胚,鸠占鹊巢不说,为了找到那把所谓的地宫钥匙,差不多把山庄翻了个底朝天。那个秃头的什么副处长日前已经发下话来了,要是再找不到那把钥匙,就要开始刨坟了。”李升一脸义愤。 “格老子的,这伙天杀的,一定会恶有恶报的。”王林也是愤愤不平。 “嘘,兄弟小点声。当心被那班贼人听到,又过来寻我们的晦气!” 李升将食指竖在嘴边,压低声音指着身后的来路说道。 “谁恶有恶报啊,你这两只蚁蝼,竟又在背后嚼舌根子,想是骨头又发痒了吧?”话音方落,两个黑纱蒙面的男子飞速而至。 “啪”、“啪”人还未到,手中的长鞭已经甩出,准确无误地分别抽打在王、李二人身上。 二人薄薄的衣服上,顿时见了血痕。 “狗日的,老子说的就是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鼠辈!老子是蚁蝼不假,但你们又何尝不是?平日里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可一旦见了你们主子,磕头虫似的真是比狗还贱。我呸!” 王林眼见躲不过了,索性豁了出去,咬牙切齿骂道。 “就是就是,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舔狗,老子真替你们的父母感到羞愧。”李升胸脯一挺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死了,就得你们这些狗奴才自己来巡山了,哈哈哈!” “真是反了你了!两只老狗。爷爷现在就结果了你们的贱命。看你们还怎么吠?” 说着,两人飞身而起,一人一掌朝着王、李二人的头顶全力击去。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两人武功低微,避无可避。眼见着就将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可突然间响起一阵“萧萧”马鸣,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突然出现,飞速朝两个黑衣人背部各踢出一蹄。 “扑通”、“扑通”二声响过,猝不及防的两人均被踢个正着,朝前跌了个嘴啃泥。 老马继而大步向前,又分别在两人背部严实踩上了一脚,还挑衅似的走到两人身前停住了小会,才慢悠悠朝前走去。 “是谁,是谁偷袭爷爷,快给老子滚出来!” 二人悻悻爬起,四周环顾了一下,却是并无人影,相互望了一眼,然后齐声道:“竟然是一只畜生,追!” 说着,二人朝着老马快步追去,一边追一边朝这边喊道:“两只老狗等着,等我们追上那只畜生并将之五马分尸之后,就回来收拾你们!” “哈哈哈,格老子的,我就说报应不爽吧。两只狗奴才,爷爷们等着你就是。”王、李二人见状,不由笑得前仰后合。竟是忘记了自是的安危。 “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二位大哥何不趁此机会速速下山,摆脱他们的魔掌呢。” 已在一旁冷眼旁观多时的莫负,突然现身提醒道。 “你是?”王林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问道:“那马,是你的?” “正是。在下一旁观察许久了。感于二位兄台的高义,也见不惯那两人的嘴脸,故而将他们引开,拖延他们一会,好让二位下山。”莫负抱拳施礼说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李升深鞠一躬道。 “不过没用的,我们都已经被迫吃下了毒药。就是逃下山去,也是难逃一死。这也便是那两个狗奴才,放心离开的原因。” “这个!”莫负顿觉事情有些棘手起来,可突然想起自己在玉清洞府得到的那瓶玉枢丹,说是能解百毒,于是有了主意。 “实不相瞒。在下姓张,恰好学过几年医术,二位大哥如果信得过在下,不妨让我把把脉,说不定可解二位的毒。”莫负说道。 “格老子的,公子姓张,莫非来自神农谷?” 王林不禁喜出望外,言毕依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本就生机渺茫,公子尽管一试。” 莫负伸出食中无名三指搭在王林的右手脉搏之上,举按寻之后察觉他们果然是脉率不齐,竟然有了滞涩的迹象,继而翻开他的眼睛,隐隐现出一道绿线。 莫负若有其事地沉吟半晌,然后装作豁然开朗般掏出一个药瓶,又从药瓶中掏出2颗玉枢丹,一人发了一颗。 “二位仁兄如若信得过在下,请服下此丹,速速离去。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多谢公子赐药!”二人毫不犹豫伸手接过,继而相继仰头纳入口中咕噜吞下,就待转身下山。 莫负却突然喊住他们。 让他们再等片刻,继而再次搭脉诊察,经脉的滞涩已去。又翻开二人眼睑,绿线已然开始消退。 “恭喜二位兄台,体内之毒已解,快请速速下山!”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鸠占鹊巢 第五十五章鸠占鹊巢 眼见着二人身中之毒已解,莫负不由心情大好。 救人危难不说。没想到,手中的这些千年前的药丸依旧好使! “猜想张公子是奉神农谷主之命前来的吧?且听我哥俩一言,若非必要请马上和我兄弟一起下山。如今的翡翠山庄,早已物是人非鸠占鹊巢了。”李升一脸诚恳劝说道。 “是啊,张公子。格老子的,目前盘桓在翡翠山庄的人个个都不是善茬,好像来自一个叫什么捉影处的组织。为首的那个秃头副处长倒还和善。他手下有个叫甲三的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已经有十几个上山来寻宝的人死在他手上了。” 王林愤愤不平说道:“格老子的,要不是想让我哥俩替他们巡山,我们怕也惨遭毒手了。” “哦,山庄竟然已经败落至此?谢谢二位兄台提醒。你们且先走一步,在下等马过来了就即刻下山,我们后会有期。” 莫负说着身形一晃,身化一缕青烟,朝山门内快速飞去。 毕竟是轻车熟路,他很快在树木地形的掩映之下,进入了山庄的大厅之内。 情形一如王、李二人所言,曾经富丽堂皇的大厅早已被洗劫一空。 不仅花瓶、夜明珠、古董瓷器等摆设悉数被盗,就连那些柱子的镀金包衣也被悉数剥去,露出里面斑驳的木质。 几条桌椅板凳,残缺不齐地散落在大厅各处…… 不由得悲从中来,几乎没做停留,莫负就直奔寝宫而去。 “都给我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反正就这么大的地方,这几日就算掘地三尺也定要找到地宫的入口和钥匙!” 寝宫餐厅上首,一个蒙面的秃头男人,喝着香茗吩咐道。 “时间紧迫,再拖下去大家可就要饿肚子了。而且夜长梦多,万一有其他的武林势力介入,未免身份暴露,我们就唯有撤离。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怕是谁也吃罪不起!” “是,袁处长!”其下左右两排站立的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躬身答道。 “禀袁处,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再把关在柴房里面的那只老狗拉出来提审一番。”左侧上首的黑衣人提议道。 “文的不行,咱就来武的,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此事我也反复考虑过,倒也不是不可行。就怕那老家伙一心愚忠真豁出命去了,我们可就什么线索也套不出来了。”秃头男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而且,这老家伙绝对不能死,要真寻不到地宫里面的宝藏,我们便将他带走,也算对上面有个交代。” “要不这样……”秃头男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甲三,你且附耳过来……” 随即,二人附耳嘀咕了半晌。 “袁处高明!小的马上按照您的旨意去办!五、六、七号随我来。”,说着那个甲三就领着三个黑衣人出去了。 “其余众人,都给我仔细地搜!” “遵命!”寝宫的各卧室之中顿时翻箱倒柜,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之声。 …… 柴房旁边的杂物间,甲三等四人忙忙碌碌地朝外搬着东西。 来来回回,乒乒乓乓乱作一团。 “兄弟们,把这些镢头、铁锹都磨锋利点。上头已经交代下来了,这两天要再寻不到地宫入口和钥匙,就刨了这户人家的祖坟。说不定钥匙和线索就在死人坟墓里面。”甲三声若洪钟说道。 “遵命!”其余三人答道,磨刀石上顿时响起了一片霍霍打磨之声。 “快开门,放我出去。你们这伙天杀的强盗!我咒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要是敢碰傅家的祖坟,老子就跟你们拼了!” 咚咚咚,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柴房门内用力捶门,大声骂着。 “那是,忠伯!”隐身暗处的莫负闻言,瞳孔不由得一阵收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吵什么吵,你这老狗,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咀咒我们!”甲三咆哮着。 “兄弟们,把这老狗给老子拖出来,好生伺候着!”说着,一撇嘴,两个黑衣人恶狠狠扑向了柴房。 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腿脚不便的老人,被两人连拉带拽硬生生拖了出来。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响过,老人苍老的脸颊顿时肿了老高。 “老东西,叫你嘴贱,叫你愚忠!”甲三恶狠狠说着。 “咱老大重情义跟你讲道理,爷爷可没这耐心。要不是上头有交代,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犹觉不解气,他又揪着老人蓬乱的头发不停地往地上撞,很快老人头上便磕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哈哈,你个老不死的,自认为很忠心是不是。好言好语问你你不说,非要爷爷们去刨坟。” 眼见着老人头上溢出的道道血痕,甲三顿时亢奋起来。 “你知道吗,你主子的坟墓之所以要被刨,都是你这老狗一手造成的。谁叫你不说,叫你嘴硬!叫你愚忠!” 啪啪啪,甲三的巴掌连续拍打在老人脸上,虽然不重,但是极伤自尊…… 继而,甲三又朝着老人连踹两脚,径直把他踢倒在地上,右脚抬起牢牢踩踏在老人的脸颊之上。 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莫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就待不顾一切,飞身上前营救。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忠诚的老管家 目睹着甲三如此惨无人道虐待忠伯,莫负心底的怒火瞬息之间被彻底点燃,就待不顾一切飞身上前营救。 陡然间,一行数人突然出现,领头的赫然就是那个秃头袁副处长。 “甲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瞒着我对老管家动粗,简直罪不可恕。” 秃头副处长突然现身,大声呵斥道。“你这蠢货。还不速速扶起老管家,向老人家赔罪。” “是,是。属下知罪!”甲三唯唯诺诺说着,急急俯身,作势上前扶起趴伏在地上的老人。 暗里却是默默运功,用力捏着老人的肩胛骨,继而假惺惺说道:“对不住了,老管家。在下一介粗人,禁受不住你的刺激。但是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对你动武不是?” 甲三口中道着歉,手上却是不断加力,眼神也越发凌厉。 可怜的老管家明明痛彻心扉,却愣是只能竭力忍着,不敢表现出来。 “岂敢岂敢,是老汉无礼挑衅在先,方才惹怒了大人,都是老汉的不是!”老人强忍着伤痛说道。 “副处,您也听到了吧。我俩可不像您,自小饱读圣贤书知书达理。我们就是下人,没读什么书所以涵养不够,刚才也就是话赶话赶到那份上了,所以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甲三一脸阴笑着问道:“老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是是,是这么个理……”老管家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急急附和道。 “够了,你且过来。”秃头袁副处长吩咐道:“还有心情和老管家斗嘴,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镢头等可否准备妥当?” “禀副处,一应物件均已备妥,就等您下令掘坟了。”甲三躬身说道。 “掘坟?死者为大,这可是有损阴德之事,袁大人您自幼饱读诗书,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一旁的老人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步态踉跄着上前扯着副处的衣角劝说道。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呢,老管家。”秃头副处拍拍老人的肩膀,流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奈何上命难违啊,您也知道,我们都在此呆上大半个月了,至今寻不到那地宫和钥匙。上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能奉命行事啊。”副处长说道。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地宫和钥匙啊,大人。”老人右手指天发誓道。 “老汉年幼时即在此山庄工作,蒙两代庄主不弃,授予管家之职,山庄一般大小事务,老朽还是知晓的。可从未听说过山庄有什么地宫钥匙啊。” “老管家拳拳护主之心,袁某由衷钦佩。但凡事总有例外,地宫如此绝密之事,您不知情也是有可能的。再说了,傅家都已经绝后了,给那些孤坟松松土,也算是祭拜了一番。” 袁副处喝了口水,云淡风轻接着说道。 “我等实在使命在身,不找出地宫和钥匙就无法完成使命。而且就算我们不挖,到时候自会有人接替我们来挖,而那些人却不一定会跟您讲道理了,老管家可切勿拘泥!”他振振有词说着。 “好一群恶贼,当真可恶至极!如若这群畜生真敢刨坟,那就说不得要争个鱼死网破了。我莫负发誓,定要找出幕后主使之人,将之碎尸万端!”隐身暗处的莫负怒不可遏想道。 “袁副处长且听老汉一言。就算地宫之事密不外传,但老爷子、少夫人的坟墓都是老朽亲自找人挖掘的。下葬当时老朽也都是在场,实在没有大人所说的钥匙啊。大人的消息是否有误呢。” 老人拍着胸脯,竭力劝说着。 继而拉着袁处的衣袖苦苦哀求起来。 说到伤心处,竟是流下了眼泪。 “老人家,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有或者没有,刨坟都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这是职责所在,你知道吗?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给上级一个交代啊。否则,一旦上级怪罪下来,不仅是你,就是我们这些人,一样承受不起。”袁副处一脸真诚说道,“除非……” “除非什么啊?大人。只要您们不破坏傅家的祖坟,老朽做牛做马也都心甘情愿。”听闻还可以通融,老管家急急问道。 “瞧您这一大把年纪的,要您做牛做马也实在过意不去啊,而且毫不客气地说,就您这副模样,怕是也做不了什么吧。”秃头男人说着,不由一阵叹息。 “哎,仆人做到您这般程度也算对得起傅家了。掘坟之事请勿再阻拦,除非……您老能带我们找到地宫所在。” 言毕,袁副处突然打住,带领众人搬着镢头离开了。 离去之前不忘转身关怀道:“老管家为这傅家可谓赤诚一片,但傅家已经败落,您老最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开始新的生活,免得两日之后我等掘坟时看着难过。” “你,你们?真是人面兽心天理不容啊……”老人闻言顿时瘫坐在地上,双手捶地泪流不止,久久不愿起身。 …… 黑夜。微雨。翡翠山庄。后山。祖坟地。 第二代庄主傅瑜琮坟前摆放着三个野果,前面跪伏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不停的磕头叩拜。 “爷爷,奶奶,母亲……”莫负一边磕头一边流泪,嘴里轻声呼喊着。 “不孝子孙傅长青大难不死,回来看您们了。而今山庄败落,贼人横行,一切都是长青之过……而那些贼人不日就要来此掘坟,长青谨在诸位先祖面前立誓,一定与之周旋到底,绝不会让贼人惊扰到您们的在天之灵。而此后,长青更是要找出幕后主使之人,将之……” “那边是谁?”庶几同一时间,莫负和黑暗中的人影同时开口问道。 紧接着,一个衣衫褴褛步态蹒跚的老人,提着一个竹篮,其中盛放着香烛火纸等物,慢悠悠地来到了祖坟地……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相认 “您是忠伯?”莫负望着来人惊呼一声,慌忙迎上前去搀扶。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的为何出现在傅家祖坟山?”老人警惕地后退半步,颤悠悠指着莫负问道。 “我明白了,你们这伙不守信用的强盗,刚刚还说2天之后才掘坟,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老朽跟你拼了!” 老人说着,用力地跑起来,用自己身体撞向莫负。 “忠伯误会了,我是长青啊。您不记得了?”莫负慌忙解释道。 “长青?我呸,少主的名讳岂是尔等鼠辈可以提及的。再说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要我们少主尚在人世,岂会由着你等鼠辈在此横行!”老人义愤填膺说着。 “忠伯,我真是长青啊。您当真认不出来了吗?当年还是您老冒着漫天风雪,走了老半天才把我从山神庙里背回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莫负双手用力支撑着老人的身体,可由于内力全无,一时之间竟是被撞得连退数步。 “长青少主?您真是长青少主?少主您的眼睛和面色,您的病……都好了吗?” 闻听着莫负说出如此绝密之事,老人不由得信了几分,继而上下打量着莫负,颤抖着声音说道。 “像,确实像极了当年的庄主。”老人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莫负的面颊,流泪笑着说道。 “水灵驹出来!”莫负朝身后喊了一声。 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过,水灵驹依言走到了2人跟前。 “水灵驹,还真是水灵驹!那您,必是长青少主无疑!老爷、夫人都看看,咱傅家有望了,有望了啊。苍天有眼啊,真是苍天有眼!”老人说着,用颤巍巍的双手拉着莫负的手腕走到莫负爷爷坟前。 接着,老人双膝跪地,朝着傅瑜琮的坟墓不迭叩拜起来:“老奴傅精忠拜见老庄主,蒙您在天之灵庇佑,长青少主痊愈回来了。咱老傅家有希望了啊。”傅精忠不迭磕头道,“少主现在就在老奴身旁,您们在天有灵都睁大眼睛看看吧。” 继而,老人家一转身,又对着莫负叩拜起来。 “少主,都怪老奴无能啊,不仅没能保住翡翠山庄,而今怕是连这祖坟山也保不住了。”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山庄来了一伙天杀的黑衣人,强行霸占山庄不说,还把山庄翻了个底朝天,说是寻找什么地宫和钥匙。再过几日就要来掘坟了。”傅精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着。 “忠伯请起,您这是要折煞长青了。您老对长青有救命之恩,而且翡翠山庄今非昔比早已败落,您老还是听那些贼人之劝,速速离开吧。” “少主怎知……”老人突然问道,“今日之事莫非少主都已经看到了?既如此,老奴恳请少主速速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少主回去跟随老神仙学好武功,报仇之事当是轻而易举。” “忠伯您还是速速离开吧,此处乃是我傅家的祖坟山,长青焉能不管不顾。就算明知不敌,我也誓与这些强盗周旋到底!”莫负斩钉截铁说道。 “少主此言差矣,事急从权。眼下贼人众多而且心狠手辣,但凭少爷一己之力,怕是难以应付。不妨趁着夜色速速下山,只要请来老神仙,则万事大吉。” “哎,忠伯有所不知。为了救我,师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而长青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也是胆道炸裂,内力全无。”莫负强忍悲痛说道。 “既然如此,那少主就更应该速速下山,暂避锋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不可意气用事啊。”老人苦口婆心劝说道。 “忠伯放心,长青虽然内力全无,尚有其他办法退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莫非冷静说道。 “莫非少主早就想好了退敌良策?如此甚好,那老奴就留下来和少主一起对付那伙强盗!”说着,打开竹篮,拿出其中的三牲、纸烛等物,与莫负一起祭拜起来。 拜毕,未免那伙人起疑,老人就单独离开了。 临走之时约定明晚再来,到时候给莫负带些衣食物品。 待老人蹒跚着离开之后,莫负按下墓地一侧隐藏的机关,墓室入口应声而开,于是轻轻走了进去。 里面竟是灯火通明,设计精巧宽敞无比。 莫负在一处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就开始运功调息。 一日无话,次日深夜,老管家果然如期而至。 不仅带来了好吃好喝的,还给莫负找了几套旧的衣服。 待莫负吃饱喝足,二人又来到坟前逐一祭拜了一番,继而开始商讨应对之策。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天一大早,秃头袁副处长果然带着十几个黑衣人,扛着镢头铁锹等物,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过来了。 大战一触即发……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猴群大军 “所有人都听好了,一会大家上去手脚都放麻利点,可千万别弄坏了那些棺椁。日落之前,记得一定要把所有的坟茔再修好。” 秃头袁副处长遥遥朝着祖坟山拱手作揖三次,大声吩咐道。 指使着他们干坏事,他自己却是选了块平地,待后面之人架好椅子,又递上茶具,便在靠椅上坐下,慢慢喝起茶起来。 “兄弟们,都给我上!”甲三第一个响应。 “老子偏不信邪,这死去的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他生性凶残,全无伦理尊卑观念。 “猴子!好多的猴子!”后面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前面疾行的甲三,闻言猛一抬头—— 还真是!成群结队的猴子正源源不断地,朝着祖坟的方向聚集过来。 猴群彷佛通灵似的,齐齐聚集在傅家祖坟山之前,一率目光炯炯,紧盯着眼前的十几个黑衣人。 有的捶胸,有的顿足,有的上蹿下跳,有的发出“叽叽”的嘶吼。 “我靠!哪来的这么多猴子。”甲三也不禁有些迷惑起来。 但他终究不是善茬,倒不会因此而打退堂鼓。 依然恶狠狠说道:“兄弟们,都给我持家伙什上,先赶跑了这群畜生再说。” “山下的强盗听着,掘人祖坟可是人神共愤的恶行。如尔等就此退下则一切作罢,如若一意孤行,今日此处便是尔等的埋骨之所。” 一个沉静的声音,突然在山谷中回荡开来。 “何方鼠辈在此装神弄鬼,老子今日誓掘了这傅家祖坟,看你能奈我何?” 说着,甲三拔出腰间长刀,施展轻功往祖坟山疾驰而去。 一阵清越的箫声,突然响彻山谷。 群猴闻风而动。无数的石头,顿时箭矢般齐齐掷向甲三。 甲三人在空中躲避已是不及,只好抡起手中钢刀舞出一个大风车护住全身,一阵乒乒乓乓之声响过,许多石头都被钢刀挡开。 奈何石头太多,后面不息飞来的石头却严严实实砸中了他魁梧的身体。 所幸有内功护体,落地之后,甲三的创伤倒是不大。 但那些形状各异的锋利石头还是在甲三的脸上、手上,所有暴露在外的部位,留下了道道血槽。 很快,他的一双眼睛也肿胀起来,仅留一线黑瞳可见。 “可恶,畜生敢尔。稍后甲三誓将尔等赶尽杀绝!”状如鬼魅的甲三何曾吃过如此大亏,不禁被激发出了怒火。 “兄弟们,这群畜生数量太多,而且训练有素,强攻怕是不行。得先回山庄弄些遮挡之物来。只要我们冲上去,它们就不足为惧了,就只有乖乖接受被宰割的命运!” 甲三倒是并不蠢,说着朝来路疾奔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十几个黑衣人再次来到了山口。 队伍照例由甲三指挥,他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留下了道道血痕,眼睛的肿胀却仍未完全消退。 “一组二组听令,抬着铁门速速随我冲上去!” “三组弓箭掩护,瞄准了射他娘的,往死里射,都给我把箭射光了!”意态疯狂的甲三嘶吼道。 话音方落,又是一阵清越的箫声传来。 密集的群猴顿时四散,纷纷以山口的地势积雪树木为掩护,四面八方趴伏着冲下山来。 山下负责掩护的四个黑衣人闻言,张弓搭箭正准备大展身手,可一抬头却发现猴群已散,顿时感觉事情不妙。 但使命所在,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山口留守的那几只猴子首领胡乱射去。 由于可供瞄准的目标不多,加之猴子行动敏捷不断游走,四人只得拉着弓弦随之左右晃动,不仅射箭速度缓慢,射出的箭矢也失去了准头,纷纷坠落在地。 再说前面抬着铁门向前猛冲的两组,每组四人,却已经吃尽了苦头。 四散的猴群扔出的石头,转而从他们的侧面、背面密集的袭来,前面的铁门转动不便,不仅没有起到防护左右,反而成了累赘。 他们不啻成了瓮中之鳖,身体的裸露部位无不被打砸的皮开肉绽。 抬着铁门的2人只得缓慢不断变换方位遮挡乱石,但却总是顾此失彼。 “把铁门抬高放平,我们贴地滚过去。然后二组汇合一处,再一起攻上去!”甲三眼中冒火,大声嘶吼道。 不愧是从刀尖里讨生活的。要说这甲三的实战经验,还真是丰富。 二队汇合之后,他径直脱掉自己的棉外衣,和其他一个同伴各自取出一把朴刀伸进衣袖中挂起,挡住前方的飞石。 又嘱咐后面两人如法炮制挡住身后,左右两侧则将铁门斜放挡住两侧,两队八人如生双翼,慢慢朝前移动。 “一会上去之后,大家给我狠狠地杀,一定要灭了这群畜生!以雪今日之耻!”眼见着山口越来越近,甲三杀气腾腾吩咐道。 蓦地里,一阵激越的箫声响起。 四散的猴群又渐渐开始朝山口汇聚。 紧接着,轰隆隆隆…… 几块巨大的圆形石头从山口处朝着行进的八人滚滚而下。 猝不及防之下,抱团前行的八人避无可避,只得竖起铁门奋力阻拦,但雪地路滑加之又是斜坡,一人被巨石击中头颅,当即殒命,二人被巨石压断一腿,顿时痛的晕厥过去。 “畜生可恶!”剩余的五人趁势腾空而起,竟是对于飞来的石头不管不顾,终于如愿攻入了山口。 甲三等五人一入山口即如恶狼入羊群,手起刀落,前面的几只猴子顿时身首异处! 箫声忽然转为激扬。 面对五人的疯狂屠杀,群猴竟是全然不惧,一只只前赴后继,朝着杀红了眼的五人扑去。瞬息之间又倒了一大片。 而五人亦是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其中两个人的眼睛都被抓瞎了一只,汩汩往外冒着鲜血。另外一人则被抓破了颈部血管,鲜血喷射而出,顿时毙命! “我日你祖宗!” 满脸伤痕的甲三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左手掌右手刀疯狂朝群猴扑去。 面对甲三的疯狂杀戮,群猴顿时又倒下了一大片。 激扬的箫声,突然转为平和。 群猴闻听之后又开始四散,不再狂攻,只是围着尚有一战之力的四人转圈,伺机出手。渐渐的将四人围在了中心。 另外的猴群则乱石飞射,如法炮制阻止第三小队的四人上山支援。 “兄弟们,咱们朝前面杀出去!”甲三说着,率先朝前冲去,口中怒喝道:“挡我者死!” 说时迟,那时快! 杀红了眼的甲三只觉眼前一花,蓦然间一只箭矢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的气海穴。 怎么会?甲三不及讲完,身体便如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萎顿下去。 气海穴,恰好是他的命门所在。这是他从未外传的秘密…… 紧接着群猴飞速而至,很快将这个穷凶极恶的狂徒撕了个粉碎!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阴阳秀才 凶残成性的甲三果然遭了报应,死在当场。而且其状惨不忍睹! 血肉纷飞、内脏流泻一地,肢体残缺不全! 其余三人见状,哪怕他们一个个都是无恶不作之徒,也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哪里还敢再做逗留,他们齐齐向前佯攻一番,转而朝山下飞奔而去。 慌乱之中,瞎眼中的一人一脚踏虚,不慎倒地,继而他和此前腿断的二人一道,被群情激愤的群猴追上,片刻之间血肉横飞,也向阎王报到去了。 风云突变,乍然之间,气势汹汹的八人仅存其二! 本来还在下面悠闲喝茶的袁副处长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群畜生当真可恶!既然如此,可就怪不得我阴阳秀才了。”说着,他一口饮尽了杯中之茶,慢悠悠取出腰间的铁算盘就待起身,亲自出马。 “阴阳秀才袁达?”隐身暗处的莫负闻言,顿时感觉事情远较想象中的棘手。 “宁碰恶鬼,莫遇秀才!”这是多年前就流传在武林中的一句告诫之语。 而其中的秀才,指的便是这阴阳秀才。 说来这阴阳秀才还真是个秀才,只可惜他的文采没有用到正途之上。 他年轻时即拜在黑道巨擘鬼手算盘门下学得一身好武功,后来在师傅的引导下顺势加入黑道,武功很早就跻身了七重武学大家境。 据闻,其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不知道有多少武林正道人士,都栽在了他的笑里藏刀之下。 十年前,就曾有人来翡翠山庄求援,请求庄主傅庭璋出手惩戒这狡猾恶毒之徒。 说来也怪,这阴阳秀才却似有预感般,从此绝迹于江湖。 没想到竟是加入了这个什么捉影处。 而从名字上来看,这个所谓的捉影处,显然也是负责秘密调查工作的。 难怪,父亲多次下山多方寻觅,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而今一晃十年过去了,想来他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怕是已经迈入了八重宗师境。 “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光天化日之下真的来刨坟,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简直不是人。老汉今日跟你们拼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遥遥传来,继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赶着牛车满载着炭火急急赶来! “是忠伯!这下糟了。”莫负心里说道。 “不是跟忠伯都商量好了的吗,让他赶紧下山,勿再理会此事。而他竟是不听,此刻过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阴阳秀才袁达见状不由得化怒为喜。 笑着,朝身边巡山追马回来的那两个手下一撇嘴。 两人顿时心领神会,身体拔地而起,饿虎一般扑向赶车的老人。 “老子跟你们拼了。去死吧,你们这些畜生!”老人见状,拿起铲子满盛一铲炭火朝二人扑头盖脸洒去。 “就凭你这将死之人也敢动手!”两人说着,轻轻一扭身,炭火悉数洒了空。 接着,二人在空中去势不减,很快迫近了老人。 第二铲子炭火还来不及洒出去,老人双手就被牢牢控制住了。 “老东西,我让你洒,让你洒个够!”二人将老人双手反剪,一阵拳打脚踢,踢下牛车来。 然后押解囚犯一般,把他带到了袁达跟前。 “咳咳”袁达手掩鼻子轻咳两声,对两个手下说道:“不可对老管家无礼!” 继而上前,双手扶起步态踉跄的老人,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又整了整老人的衣领。 “袁某此生最敬重的,便是老管家这般忠贞不二之人。翡翠山庄都败落十余年了,您却一个人一直留守此地,落寞守护,此情可谓感天动地。”袁达说着,面色一寒突然话锋一转。 “山上的人听着,在下奉命掘坟,职责所在实在情非得已。你当也看出来了,其实袁某的内心是非常抗拒的,所以一再嘱咐手下要小心,以免惊扰傅家祖先的在天之灵。但刚才一番人猴大战,我方业已折损了六人,所以此事已经绝难善了了。” 袁达好整以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无论是为了完成使命也好,还是为了给上级一个交代也罢,袁某今日不得不使用点手段了。你既一心守山,必与傅家关系密切。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傅家地宫和钥匙所在,我便不为己甚,放了这位重情重义的老管家。否则,就休怪袁某手下心狠手辣了!” 袁达一脸阴沉说着,“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了,我本来好心好意放您下山。可您一再跟本处作对,现在你且睁大眼睛看看,山上的那些鲜血和尸体,总归要有人偿还。我知你忠贞不渝,定然不愿透露山上之人的信息。袁某也就不多此一举追问了,我就想问问那山上之人。看看他是否愿意让你替他顶了这罪?!” 说着,袁达脸色一沉,转手将老人扔还给了两个手下。 “山上之人听清楚了,袁某给你15息的时间考虑。三个方案供你选择:其一,你尽管死守山口,在下抓了这老管家送回总坛顶罪;其二,你告知在下地宫和钥匙所在,在下放了这老管家,并立刻撤出翡翠山庄,以前恩怨一笔勾销;其三:若你既不肯告知地宫和钥匙所在,又不想老管家遭罪,那就先行散了这群猴子,自己走出来替换老管家,也算成全了你们之间的恩义!” “十五、十四、十三……”袁达一声一声,自顾倒计时数了起来。 “十二、十一、”秃头袁副处长牢牢把控着节奏,似在有意给莫负仔细思考的机会。 两个手下则朴刀齐出,一左一右架在老人的脖子上,作势欲切。 “我选择第三条路,自己交换忠伯!”话音方落,手持玉箫一身青衣的莫负出现在了山口。 “少主,万勿冲动中了贼人圈套啊。该死,都怪老奴不听您的劝告,始终放心不下擅自跑过来,可是坏了您的大事啊。”老人悔不当初呼喊着。 “您看看,老奴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死不足惜。您可千万不要下来,不要上他们的当啊!”老人见状,急忙劝说道,继而俯身用牙去咬其中一人的手臂。 “啪”的一声。却换来了严严实实的一个巴掌,继而那人手指一点,老人顿时动弹不得。 “老家伙,你现在才想要寻死,已经晚了。”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少主!您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下来,可千万别因为老奴只身犯险啊。您快吹御兽诀,驱动猴群,把这些强盗都赶出去。不用理会我,老奴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少主?翡翠山庄少主?”袁达一脸惊愕问道。 “不是说傅家少主早已不在人世了吗?原来一直潜伏在此,这份定力,袁某佩服!” 正文 第六十章 身陷囹圄 面对着笑里藏刀的袁达的发问,莫负投鼠忌器,只得据实回答。 “正是傅某,不过在下却是近日才返回。只不知阁下等何人,强取豪夺我翡翠山庄不说,难不成还要赶尽杀绝吗?” 莫负义正词严问道。 “职责所在,袁某等也是迫不得已奉命行事,少主见谅啊!见谅。只待此间任务达成,不用少主催促,我等立刻撤出翡翠山庄,所有物件原封不动交还。”秃头副处长脸不红心不跳说着。 “啪、啪、啪”继而三声掌声响起,他高高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一个少主,一个老管家。此处上演的主仆之义,可真是教人感动啊。” 一边说着,一边还扯着衣领,擦了擦眼角。 “袁某此生最钦佩的就是忠义之士,都被你们的义举感动得哭了。若非我们立场对立,在下一定和你们忘年结交一番。” 入戏太深的袁达,自顾自表演着。全然不管对方观感如何喜不喜欢。 “要怪就怪江湖传闻失实啊,说是傅少主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想今天却仍然好端端的站在袁某面前。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啊。可真是造化弄人啊,这样吧,傅少主。您先把玉箫扔过来,然后自己再慢慢走过来替换老管家吧。只要你依言走过来,袁某立马放了这位一心护主的老管家。”他悠闲度着方步自顾说着。 “当然了。少主也大可不信在下的话,继续驱使着猴群守护住那山头。那么袁某就当您选了第一条路。”袁达慢条斯理说着,“这样的话,这位忠诚的老管家,可就……” “傅某深知袁副处长言出必行,岂敢不信!”莫负说着,手中的玉箫已依言扔出。 “少主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老人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只急得脸颊通红。 “忠伯无须多言,您一辈子茹苦含辛为山庄付出了一切,侄儿铭感于心;况且还对长青有救命之恩,而今面对着先祖们的在天之灵,侄儿怎能袖手旁观,置您的安危于不顾呢。” 说着,莫负扬了扬空空的双手,大踏步走了下来。 “给我绑了,押回寝宫!”待莫负近前,袁达乍然变色道。 “顾念老人家此次立下大功,把他放了吧。也算袁某兑现了承诺!不过我想,就算我们恢复了老人家的自由,想必他也不会抛下少主私自逃命的。” 继而转头,他望着老人微笑着问道:“你说是吗,帮了倒忙的老管家?” …… 翡翠山庄。寝宫。最里间的卧室。 戴着镣铐的莫负,端坐在床榻之上。 身边是两个面带黑纱24小时轮流看守的黑衣人。 黄昏时分,房门咿呀地开了。 一个衣衫褴褛步态蹒跚的老人,端着晚饭走了进来。 “少主,少主!”老人认真摆好碗筷,轻声呼喊着。 “都怪老奴糊涂啊,没有听您的话,害您受他们要挟关在此处。您多少吃点东西吧,可千万别饿坏了身子。古语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么多的风浪您都闯过来了,这次一定也能逢凶化吉的。”老人悔不当初说着。 “忠伯,您怎么还没下山,难道是他们不让您出去吗?”莫负见状,紧张地问道。 “不是的,少主。那个袁副处长倒是很守信用的,早早把我放了。只是我自己……少主,您说我都在山庄待了大半辈子了,无亲无故无儿无女的,我还能上哪儿去呢?” 老人动情说着,“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已经不中用了。今后就全心全意伺候着少主。少主走到哪,老奴就跟到哪,略尽绵薄之力,等以后去那边见了主人,也好有个交代。”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忠伯言重了,应该是我们傅家欠你的才是。此次侄儿如能活着出去,一定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下半辈子就换我傅长青来伺候您。”莫负感动不已,流泪说道。 “嗯嗯,好,好!老奴等着,那少主要好好吃饭,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嗯!侄儿听忠伯的。” 莫负挤出一丝笑容,端起饭碗吧啦吧啦,用力地吃起饭来。 一连几日。 除了每天上午例行公事般庶几相同的一句问话——地宫和钥匙到底在哪? 那个秃头的袁副处长基本没怎么出现过。 而且,除了脚镣手铐锁着,其他方面倒是对莫负相当的客气。 没有严刑,也没有拷打,允许老管家随意探望,袁达甚至还主动给莫负送了些衣物。 三天以后,眼见着莫负没有任何异动,竟是连一旁值守的人,也没看管的那么严了。 这样的反常举动,大出莫负的意料之外。 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打的什么算盘。 反正已经落入敌手,既然想不通,就索性不想。 莫负倒是很珍惜和老管家傅精忠朝夕相处的这段好时光—— 自从师祖故去之后,他的身边就没有陪伴的亲人了。 老管家的出现,事无巨细的关怀照顾,顿时让莫负感受到了久违的家人般的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主仆二人的谈话范围也在渐渐扩大。 在老人的不断追问下,除了传承之谷救人和玉清洞府奇遇那两段,莫负庶几把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悉数相告。 只听得一旁的老人泪如雨下…… 【作者题外话】:由衷感谢我佛迪迦大佬的阅读、点评!让在下获益良多,已经有很多不合理或者不适宜的地方,我已认真修改过了。 也欢迎所有朋友的关注、阅读、支持和斧正,只要都是中肯的在下立马修改!谢谢所有的朋友。 衷祝大家莫负青春、莫负梦想,莫负开开心心这一生!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再次入梦 老人静静倾听着莫负这些年来的凄苦遭遇——父子二人五年间漫无边际的寻医问药之路,餐风露宿的艰辛,马不停蹄的奔走,茫无头绪的寻觅……尤其是父亲傅庭璋功力散尽客死途中的凄凉,不觉间泪如雨下。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打算要关少主多久。说什么地宫和钥匙,一套一套讲得跟真的似的,老奴可是从未听说过,纯粹是空穴来风嘛。”傅精忠一再抱怨道。 “是啊。”莫负接话道:“侄儿亦是闻所未闻,这些年来我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对于山庄之事更是所知甚少。” “就是说嘛,少主之事老奴可是清楚得很。而老爷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出门前竟是连盘缠也没带多少,还是老奴瞒着他偷偷往包裹里塞进去一些细软。他去世之时也应是身无长物。再说了,寻医问药途中也不可能带着钥匙啊,一旦掉在外面岂非找不回来了?也不知那些人如何想的。”老人义愤填膺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这伙人摆明了就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扣押着我们主仆二人不放,藉以长期霸占咱们翡翠山庄。” 但气愤归气愤,一切受制于人,二人却是莫可奈何。 发泄了好半晌,老人才嘟哝着渐渐离开了。 老人离去之后,一旁负责看管的蒙面黑衣人犹在各忙各事,对于莫负的行动始终睁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在他们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来莫负内力尽失已经形同废人,而且戴着脚镣手铐,又能如何脱身?二来,只要有老管家在手,就不愁莫负不会投鼠忌器乖乖就范。 既然无人看管,莫负闲来无事,便集中精力,暗暗开始修习上清和太清功诀来。 虽然运功期间照旧凝聚不起丝毫的内力,倒是正好可以打发下,身陷囹圄的无聊时光。 古井无波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袁副处长等人对莫负的态度,庶几没怎么改变过—— 没有严刑拷打,没有刑讯逼问,没有趁机要挟……时不时还会偶尔过来关心一下,让莫负很不适应,简直摸不清他们的套路。 “傅少主,算算日子已经大半个月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们主仆二人可谓仁至义尽吧。那我问你的问题,就是有关地宫和钥匙之事,你可曾回想起来什么?比如:你父亲有什么临终遗言,或是传给你的信物等等?” 一天清晨,袁达再次来到房间并陪坐在床榻,一脸诚挚问道。 “袁副处长,承蒙你的关照,傅某内心感激得很。但你也知道莫负十几年来一直命悬一线,颠沛流离四处求医,有今天没明天的,而且当时年纪尚幼,确实不知道你所说的地宫和钥匙。如有欺瞒,天打雷劈!” 莫负坦然起誓道:“再者说,经历过九死一生,莫负早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了,不要是金钱财富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即便是生命,也是如此!” “哦,少主所言甚是,难不成真是我们的情报有误不成?” 袁达说着,眉头蹙起,也不禁迷惑起来。 “今日就是冬至了,所谓冬至大如年,一会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做些好吃的,让老管家给你送来,也算聊表一点心意。” 顿了一顿,他偏头接着说道。 “按理来说,你是此间主人,关着你实属不该。但是只要上头一日不命令放行,在下就只能依旧关着你……其中的无奈和身不由己,少主当懂。不过,倒是可以让老管家多陪陪你聊聊天散散心。” 中午时分,老人果真在他的授意下,给莫负送来了丰盛的食物。 莫负也不客气,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大饱。 接着又静静和老人说了会话,待老人匆匆收拾东西离去,才不一会瞌睡就上来了,莫负身体一倒,就那样沉沉的睡着了。 睡梦中,莫负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上,那朵青莲竟然又长大了不少,荷花也已完全盛放,与旁边的一面杏黄色的旗帜遥相辉映。 而就在荷花和旗子中间,竟然又长出了一株新枝,新枝上还结出了一枚细小的莲蓬! 莲蓬宛如桃核大小,通体青翠,煞是清新。 正在自己的识海里徜徉,莫负突然依约感觉有人正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仔细寻找着什么。 本能地想睁眼开口拒绝。但想到自己已是身无一物,正好可令他们死心,也便索性装作不知道—— 下山之时,莫负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举,所以提前把百宝乾坤袋等物悉数放在了水灵驹那里。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赠灾遇险 深秋时节。太行深处。无极山庄。 千仞绝壁之上突然飞来了一人一鸟,却是乘着彩凤,前来游说南宫纵横参加三国擂台赛的彩凤门老门主。 匆匆从漠北白虎帮总坛告辞出来,杜彩凤就径直来到了此处。 而最近一段时间里,南宫纵横可谓足不出户。 他一直呆在密室里面,心如旁骛地为儿子南宫青云制作沙漠的代步工具。 正自忙碌之中,骤然闻得一个苍老却富含磁性的声音破空传来——彩凤门杜彩凤前来拜会…… 杜彩凤? 南宫纵横闻言马上停掉了手头上的工作,急急走出密室。 而同一时间,他的夫人傅琼琚也闻声急急从房间里面赶了过来。 “竟是杜老门主?不知来此所为何事?”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并肩迎出门去。 于他们而言,现今武林之中,对别人稍嫌怠慢均无不可,唯独对这杜老门主,却必须执礼甚恭。 那是因为,发生在很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人所共知:翡翠山庄和彩凤门一向过往甚密。 据知情人透露:年轻时的杜彩凤夫妇,曾经是翡翠山庄创庄之祖傅韫韬骠骑营下的两员得力干将。 二人年轻时就尾随着傅韫韬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 只不过,翡翠山庄迅速崛起于江湖之后,不想树大招风的傅韫韬,就开始不遗余力地扶持手下的能人异士自立门户。 时值盛年的杜彩凤夫妇就这样离开了翡翠山庄—— 并在傅韫韬的建议之下进驻陈桥栖凤坡,这才有了声势浩大的彩凤门。 后来,随着彩凤门势力的日益扩展,杜彩凤夫妇二人又机缘巧合地收服了背负着300年帝王之气的凤凰之母…… 进而一举成立了大昭帝国,开始执掌天下。 饮水思源。 早已一统天下的彩凤门却一直感念着翡翠山庄当年的鼎力相助之情,故而双方一直相互扶持,交情有增无减。 传至傅家二代庄主时,依照两方家长的意思,便早早为傅家的傅琼琚和杜彩凤之子赵光毅订下了娃娃亲……旨在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可是不曾想,这桩被普遍看好的联姻,后来却发生了意外。 那时正逢第三次黄河决堤期间,二代庄主傅瑜琮闻讯,亲率山庄一应亲信下山,赠灾捐粮封堵决口。 时年十四岁的傅琼琚也一直吵着要随队前往。 本来傅瑜琮是一万个不答应的,但禁不住爱女的一再恳求。 后来转而一想:再过一年余,女儿就要嫁入赵家……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就要天各一方了。 而此前,她一直久居深闺,对于山外的世界和风土人情一无所知。 带她一起去见识见识人间的疾苦,对于她日后母仪天下应是大有裨益。 于是他破例答应了女儿的请求,并安排四个婢女沿途照护起居……心想应是万无一失。 只不曾想,那次的黄河水患牵连甚广,封堵决口难度极大,以致工期一拖再拖。 主事的傅瑜琮诸事缠身分身乏术,很难抽出时间去照拂爱女。 而幼承庭训的傅琼琚眼见着两岸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悲天悯人之心顿起,顾不得身份,也亲率婢女积极投身到赠灾捐粮的活动之中。 因此便生出了事故。 那天是七月十三,阴雨连绵不断,涓涓流水汇聚成山洪爆泄。 太行深处,炊烟袅袅,傅琼琚伙同婢女等人一如往常正在山腰一处凉亭中设灶施粥。 凉亭之前,是排着长队的无家可归等待施粥的难民。 哒哒哒哒,突然之间,前方小径上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只见他布衣草鞋,腾挪跳跃着奋力朝前奔跑。 尾随其后,穷追不舍的则是十余个骑着高头大马戴着面纱的黑衣人。 别看前面的少年衣衫不整,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身手却是矫健敏捷,尤其擅长利用山势地形做掩护和借力。 所以马蹄虽疾,两日来一众黑衣人却始终追赶不上。 而今有了长长排队人群的掩护,少年越发如鱼得水,两者之间的距离瞬息被不断拉大。 眼见着少年瘦削的身影就将消失在凉亭的那头…… 马背上的那些个黑衣人再也按捺不住了,手中的钩镰朝前齐齐抛出。 锋利的钩子牢牢钩住凉亭的四根木制支撑柱子,紧接着那些黑衣人动作一致,齐齐奋力往回一拉…… 本来不甚稳固的凉亭顿时东倒西歪,覆盖其上的沉重屋顶眼见就将坍塌下来! 四个婢女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放下手中的物品就去保护中间施粥的小姐。 落下的屋梁重重砸在其中两个婢女的头顶之上,鲜血随之流了一地。 临死之前,她们利用身体奋力将小姐推出凉亭之外,就双双扑地咽了气…… 另外两个婢女,因为屋顶坍塌偏向另外一方侧,侥幸逃过一劫。 凉亭之外是断崖,断崖之下是摧枯拉朽汹涌的山洪…… 中间的傅琼琚在婢女临死前的推动下惊险躲过了坍塌的屋梁,却因为她们推力过猛一时收势不住。 噔噔噔,花季少女顿时失足跌落身后的断崖。 “小姐危险!”惊魂未定的婢女见状齐齐惊呼出声。 于是奋力赶上前去,双双扑倒在地前去拉拽,却是为时已晚。 其中的一个婢女慌乱之中扯下了小姐的头罩,露出了傅琼琚那张娇艳欲滴的盛世容颜…… 而不慎跌落的傅琼琚毕竟出生名门,那时已多少打下了些许轻功的底子,身临绝境却是心智不乱。 她立即拉开背后的斗篷,利用强风助力减缓下降之势;继而默运轻功身法,隔三岔五轻踏悬崖石块借以腾跃,最后惊险万分地抓住了一颗小小的树枝,终于止住了下坠之势。 “快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小姐!”二婢女伏地高喊着。 “在场之人谁能救我家小姐上来,必以千金酬谢!” 二女瞪大着眼睛,撕心裂肺哭喊着。 而亭口排队等待施粥的难民突见变故,也纷纷围拢了过来。 “大伙快想想办法,救救这位好心的小姐吧!人家千金之躯,却好心在此接济我们,已经一连忙碌几天几夜了!” 一个怀抱幼童的中年妇女,高声喊道。 “就是就是,那棵小树不大,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有人急急接话道。 “这边有树藤,我们大家一起动手,手头都麻利点,把树藤接牢接结实了,要快!” 几十人齐齐动手,一条长长的树藤很快接好。 一个老练的庄稼人在一头绑上一块平整的石头和两根竹片,一段段沿着悬崖急急朝下放着。 “小姐再坚持一会儿,树藤马上就到,你待会抓牢了,我们一起发力把你拉上来!”庄稼人大声喊着;“注意掉落的尘土和石头!” “有劳大家了。琼琚感激不尽!”悬挂在悬崖中间的傅琼琚闻声,仰头说道。 “噗嗤”一声,她轻微的姿势变化,顿时导致了枝条的断裂。 傅琼琚惊呼一声,身体再次朝着悬崖快速坠落…… 崖上之人瞧得分明,无不大惊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瘦弱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左手扯着树藤头下脚上飞扑而下,足底规律蹬踏悬崖加速下坠,很快在空中追上了傅琼琚。 他右手一抄,牢牢拉住少女的左手,顺势一提就将傅琼琚轻轻提到了胸前。 情势已经万分危急,傅琼琚几乎没做多想就顺势抱住了来人的左臂,莲足轻抬顺势踏在竹片之上。 继而定睛一看,来人竟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虽然皮肤黝黑,却是英气十足。 少年拔出腰间匕首,深深插入悬崖缝隙之中,以此借力顿时止住了树藤的晃荡。 “小伙子,好样的。你们准备好,我们要开始拉了哦。”庄稼人大声吆喝着。 “一、二、三,拉!” “一、二、三,拉!” …… 在崖顶众人有规律的合力拉扯下,二人很快平安重返了崖顶。 化险为夷虚惊一场,大家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纷纷为积下一善而兴奋不已。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共历生死 灾民淳朴,众人正为成功救下二人而高兴。 陡然间! 山谷上空响起一声奸笑,就听有人粗鲁的喊道—— “傻小子,算你有种,本来好不容易被你逃脱了,却还敢回来救人。” 居中的那个黑衣人一脸狡诈笑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余欺也,哈哈哈……” 原来趁着这边众人营救的一番耽搁,那边的十余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却早已悄无声息的将众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这样吧,小畜生,只要你乖乖交出怀里的《天工宝录》,我们哥几个今日就饶你不死。” “住口!你们这群草菅人命的畜生!”傅琼琚怒不可遏骂道:“你们简直丧心病狂,还我两个姐妹的命来!” 与此同时,黑衣少年也开口骂道—— 一群鲜廉寡耻之徒!除非我南宫纵横死了,否则我是绝不会把宝录交给你们这些鼠辈的。 少年一脸激愤说着。“凭什么,我千辛万苦从龟蛇圣境获得的传承,却要转手交给你们?” “哎呦呦,小夫妻一唱一和的,好一番郎情妾意。”自觉胜券在握的黑衣人,哈哈放肆笑着。 “大爷杀你两个丫鬟算什么?要是今日不交出天工宝录来,一会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那个黑衣人恶狠狠说着:“兄弟们,一起上,先拿下那小畜生,生死不论!” “想留下小爷,只怕你们还没那本事。”少年说着,突然腾空而起,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来路方向的那个黑衣人凌空扑去。 少年此举,可谓大出所有黑衣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谋划许久:暗暗在道路前方部署了多人,以防少年遁逃。不曾想少年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去主动偷袭身后唯一留守的黑衣人。 短小的匕首划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猛然斫向黑衣人的颈部。 那人猝不及防,只得趁势往后一仰背贴马背,避过锋芒。 哪知少年右手的匕首只是佯攻,左掌朝下猛然朝退着无可退的黑衣人击出。 “嘭”的一声,黑衣人急急凝聚内力仓促出手,迎击一掌。 一大一小的两掌,一触即分。 黑衣人胯下之马在重压之下双膝跪地,折了一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感谢你出掌相送之情,日后若有机会重逢,我们再一起参阅天工宝录。而现在,我却要先走一步了!” 少年哈哈笑着,只一个起落,顿时顺势逃出数丈,很快消失在小道的转角处。 “咯咯咯”,目睹着少年从容戏耍众人的情景,少年心性的傅琼琚暂时忘记了危险,不禁掩口偷笑了起来。 “小畜生,休要得意。今日你若逃了,那么在场所有人,都得因你而死!”居中黑衣人恶毒说着。 “尤其是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却说不得要陪大爷我玩玩了……”他一脸猥琐说着。 “啪”的一声脆响,那人蒙着面纱的左脸严严实实挨了一巴掌。 “无耻老贼,若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傅琼琚轻功不俗,一巴掌下去,那人竟是没有躲开。 “贱婢找死!” 当着手下人之面,竟然被一个女娃扇了一记耳光,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先抓了这带刺的雏儿,一会我们好好消遣消遣!” 就这样,顿时爆发了一场追逐大战。 在场的黑衣人虽然有十几个,但排队等待施粥的饥民则有几十人,他们心里分得清好坏,暗暗保护着傅家小姐,那些黑衣人一时之间竟是拿她不住。 而原本已经逃远的南宫纵横,闻言之后害怕真的连累了众人,偷偷再次潜回,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久抓不着,居中的黑衣人歇斯底里暴喝一声:“汝等贱民,若再阻挠我黑云寨办事,一律格杀勿论!” 说着,他果真拔出佩刀,就势砍杀了身边两个手无寸铁的难民。 群情因此而激愤……追逐顿时升级为血战—— 更多手无寸铁的难民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其中的6个黑衣人也在混战中被身形敏捷的南宫纵横斩杀。 “大家都退后住手吧,别做无谓的牺牲了。今日相护之情,南宫纵横铭记在心,若有来世一定相报。但祸事都是我惹出来的,当有我自己解决。”浑身是血的少年沉静说着,手持匕首,越众而出。 “也有我的一份!”傅琼琚挽起发髻手拿一截枝干说道。 “还有我们!”两个婢女道。 “你们不会武功,上来反成累赘!后面呆着就好。”傅琼琚叮嘱道。 就这样,2对6,幼小对成年,两个少年利用轻功身法苦苦支撑,但终究实力悬殊,很快就变得伤痕累累。 尤其是南宫纵横,连日来不眠不休的逃跑早就让他变得疲惫不堪,加上身体越来越多的伤势,缠斗时还要时不时策应身边的女孩,渐如强弩之末。 又缠斗了盏茶时间,二个少年就被牢牢围困在中心,他们手上的兵器都已被击落,一个个呼吸不畅面色惨白…… “两个小畜生,没想到会有此刻吧。蹦跶啊,倒是再继续蹦跶啊!”黑衣人头领哈哈淫笑着,“在你们临死之前,我就先陪这个雏儿好好玩个够!” “畜生,你若敢动我们翡翠山庄二小姐一根毛发,一会庄主回来,准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二个婢女闻言不禁花容失色,大声吆喝道……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往事悠悠话从前 还真是多亏了二个婢女声嘶力竭的一番哭喊。 这才引起了碰巧路过此地的一队人马的注意,从而及时将二人从鬼门关里面,救了出来。 而这支队伍的领头之人是位中年女性,赫然就是彩凤门门主,傅琼琚的未来婆婆——杜彩凤! 彩凤千叠浪,浪里人断魂! 轻易击杀六人之后,杜彩凤细细问明缘由,也不禁为自己这位准儿媳的所作所为,感到由衷的嘉许。 事情本应到此为止了,傅琼琚和南宫纵横二人就此分开,从此天南地北各走各路。 可偏偏在那时,强弩之末的南宫纵横因为伤势发作,终于不支倒地…… 毕竟一起历过生死,南宫纵横的倒地,顿时激起了傅琼琚的恻隐之心。于是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再后来,因为洪水肆虐情势危急,待南宫纵横的伤势稍稍恢复,他们又一起加入到了抗洪赠灾的大军之中…… 正如故事里面所写的那样——男才女貌日久生情……情窦初开的傅琼琚后来不顾庄主的反对,毅然和南宫纵横走在了一起。 为了报答众人的搭救之恩,纪念战斗中的罹难者,二人就一起在此太行深处,创立了无极山庄。 为此,二代庄主傅瑜琮闻讯之后气急攻心,一怒之下,将两个女儿都先后逐出了门庭。 从此以后,严禁她们再次踏足翡翠山庄一步。 就连最后至死,他都没有原谅女儿的所作所为。 而彩凤门的杜彩凤倒是通情达理宽宏大度,对于傅琼琚的悔婚,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反复劝说傅庄主勿要为此伤神,曾经暗暗出资资助无极山庄的建设。 …… “南宫纵横和贱内不知杜前辈莅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南宫纵横夫妇急急迎上前去,深鞠一躬说道。 “前辈大驾光临,我无极山庄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 “打扰二位清修了,实在过意不去。但是事情紧急已经迫在眉睫,而且事关国之颜面和老身孙女的终身幸福,迫不得已只得厚颜前来!”老门主开门见山说道。 “前辈客气了,且不说您对于我们夫妇二人有再造之恩,就是冲着江湖一脉,我们也当戮力同心共御外敌,前辈有事但讲无妨!”傅琼琚躬身说道:“却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连前辈也感觉棘手……” “哎,前尘如烟,不提也罢,琼琚侄女何故还一直记着。你也勿须想太多,一切都是运势使然。”杜彩凤轻轻叹息道。 “其实当年之事,你们不明内情,也不能怪老庄主不近人情。他苦心孤诣,不过是为了竭力保留你们傅家一丝血脉而已。其中原委一言难尽……待你破除了心结,可径往开封再找老身相询。” 老门主仰头望天,回忆起往昔说道,神情之间也是不胜唏嘘。 “哦,如此琼琚就不解了,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还请前辈详细告知,不然琼琚恐怕就将因此而寝食难安了。” 乍然闻得老门主如此说法,傅琼琚一脸疑惑问道,恍惚之间,竟是泫然欲泣。 “此事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目前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不过老庄主弥留之际,老身也恰好在场,我曾趁机讲起你们之事,让他不要再介怀……老庄主却告知老身:说他其实并不恨你。而且让老身转告二位:若有朝一日,翡翠山庄果真败落……女儿女婿也可以接管翡翠山庄。”老门主说着,竟是一脸悲哀。 “家父……先父果真如此说过吗?莫非,他老人家早就料到了山庄今日的结局?”傅琼琚闻言,顿时跌坐在靠椅上,泪水涔涔而出。 一旁的南宫纵横见状,伸出右掌温柔地在妻子的背上,轻轻拍了三拍。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更是牵扯到你们傅家一脉单传的秘辛,此刻不说也罢,以免加重侄女的心结。”杜老门主再一次欲言又止。 “劳前辈挂怀,不瞒您说,琼琚几天前已经成功破除心结,走出了罪己庵。您但说无妨,琼琚已经决意不再沉湎于过去痛苦的回忆之中了。”她急急保证道。 “哦,如此甚好,老身真诚地表示祝贺,老庄主在天之灵也当可可以瞑目了。” 杜彩凤话是针对傅琼琚说的,可是一双澄澈的眼睛却是望着南宫纵横。 “确实如此,琼琚已经顺利从痛苦回忆之中走出来了,前辈但讲无妨。”南宫纵横顿时会意,急急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老身就从头至尾照实说了。” 她轻轻喝了一口茶,慢慢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此事实乃有关你们傅家香火传承之秘辛,向来传男不传女。而当年老身、神农谷张神医、璇玑门陈璇玑等寥寥几人,承蒙初代庄主赏识、信任,故而得晓其中原委…… 事情还要追溯到当年我们率部攻陷后韩都城之时。傅老庄主带领着我等一干亲信,在城墙之上接受后韩之人归降。 老庄主悲天悯人,事前曾再三嘱咐我等不要妄开杀戒,可是老身先夫当时正值年轻气盛。竟然在后韩隐帝的再三辱骂之下,动了真气,一时按捺不住拔刀就将其砍杀…… 从此之后,我们两家便从此沾染了他的怨气,并埋下了隐患。 先夫回来之后不久,突然身患重疾,夜夜梦见无首恶龙相扰相逼,追讨他的龙脉之气…… 短短几年之后,不堪其扰夜寐不安的先夫,便自撒手人寰。 而傅老庄主,也是一直饱受断首怨龙的困扰,以致膝下一无所出。 如此数载过去,老庄主迫不得已请来了上仙神机子前辈,恳请他指点迷津……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苦心孤诣 在傅琼琚的再三恳求之下,老门主终于幽幽讲起了傅家的传承秘辛—— 因为膝下一无所出,傅庄主迫不得已请来了上仙神机子,恳请他指点迷津。 而一派仙风道骨的神机子前辈感于庄主济世救人之厚德,破天荒为你们傅家连扑三卦…… 反正,而今你们傅家大劫已经降临,早已败落,老身说出来也无妨了。反倒是可以开解开解你们姐妹的心结。 老门主一脸惋惜,静静说道。 接下来,她就将当年卦象所示和盘托出…… “而当初老身和二代庄主之所以早早给你和犬子订亲,也是旨在克泄你傅家之财气聚拢人气。毕竟,我彩凤门人丁兴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是事与愿违,反而…… 在场三人,追忆起往事,均是不胜唏嘘。 “至于傅庄主一气之下将你等全部逐出家族,并严禁往来,也不过是出于保护——万一有那么一天,傅家遭逢巨变真的断了香火,也不至于殃及女儿,好歹也有女儿女婿可以执掌山庄,传承香火……” “呼呼呼呼”,傅琼琚安静听完这段有意隐瞒自己多年的秘辛,瞬息间鼻翼煽动,呼吸急促起来…… 但鉴于此前的决断和保证,她强行抖动着身躯,愣是没让泪水洒落下来! 听罢前因后果,恍恍惚惚之间,傅琼琚忽然觉得—— 真是造化弄人。就在自己邂逅南宫纵横的那一刻起,不,应该说自从自己当年执意央求父亲,下山参与抗洪救灾的那一刻起……翡翠山庄的运势便被自己,有意无意的改变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而且这样的报应,却硬生生转移到自己的家族和亲人身上!这该是多么百死莫赎痛不欲生的感悟! 假如,当年自己不是心血来潮再三央求着下山;假如当初没有邂逅南宫纵横;假如不是二人日久生情;假如自己没那么任性一意孤行;假如父亲没有那么爱自己,坚持强行拆散她们的婚姻;假如自己和姐姐没有被逐出翡翠山庄,并禁止往来;假如自己答应与皇室联姻…… 那么,一切可能都将不会发生。 可惜,尘世间的事情没有如果。 年少无知一意孤行的代价,终究以血淋淋的事实,回击了自己沉闷的一记记巴掌。 就在那一刻,傅琼琚忽然发现:父亲最疼爱的人原来是自己,甚至胜过了弟弟傅庭璋—— 父亲宁可失去皇室的助力,也有意无意成全了自己的决定和婚姻。 而他之所以将自己和姐姐一率逐出门墙,也不过狠起心肠在演戏:拒绝太子殿下的婚事,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总归是要给当朝天子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就在那一刻,傅琼琚忽然发觉:自己呆在罪己庵里面的时间还是太短太短了…… 不过,她继而想道:及时走出来却也是必要的——因为,傅家还有许多未了的恩怨需要她坚强的去面对,去了结! 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傅琼琚一面梳理悲伤一面告诫自己坚强。正自黯然。 她的一双儿女突然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她不由眼睛一亮。 “青云、青鳞,这就是彩凤门杜前辈,你们仰慕已久的武林名宿,快来拜见!”南宫纵横赶紧提醒着孩子们。 “南宫青云、南宫青鳞拜见老门主,祝前辈万福金安!”二人不敢怠慢,依言拜伏在地。 “乖孩子,快快起来。老身来的匆忙,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带些礼物,等日后你们有暇游历开封,奶奶再行补上!”她慈祥望着两个孩子说着。 “恭喜南宫庄主,膝下竟有如此天资卓绝的一双儿女,青云与杰儿年龄相仿,内力很快就将破入八重境,而这小小的青鳞竟然也破入了五重境,真是可喜可贺!” 一言说出,两个孩子不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只见一面就能看出对方的武功修为深浅,这份眼力着实惊人! “杜门主功造参化,号称凤目慧眼,仅凭双目就能断祸福,看出你等内力深浅自是不在话下。”傅琼琚望着惊讶不已的孩子们解释道。 “哈哈,侄女谬赞了。老身可是看不透你的内力修为到底在九重几境。”老门主淡然一笑。 这下可是轮到傅琼琚惊讶了。 按理说,一旦内力升至八境以后就内息顿敛,已经让人很难察觉出内力的波动。而达九境者则返实入虚更加声息全无,但老门主仍是准确无误判断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心结已解,身心倏忽放松下来。双手下意识的一阵颤抖,对于素净神功刹那有了新的领悟导致的气息波动! “前辈慧眼如珠,晚辈刚刚步入九境!”傅琼琚坦然说道。 继而,转头朝着南宫纵横一字一句说道:“纵横,妾身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 “夫人无须多言,纵横求之不得。今日适逢彩凤门杜前辈在此见证,你们两个孩子好生听着,即日起南宫青云和南宫青鳞更名为傅青云和傅青鳞!”南宫纵横说着,起身朝老门主弯了个福。 “恳请前辈做个见证!” 知妻莫若夫!傅琼琚不由大为感动:“纵横,那倒不用,青云改姓傅足矣,青鳞仍姓南宫,您看可好?” “如此两全其美,确实再好不过了。”说话的却是杜彩凤,“老身今日就做个见证!” “谢谢前辈!”夫妻二人躬身说道。 “抱歉,自您来此就一直为我们的事情费心,却是忘了问您所说的孙女之事,究竟何指?”傅琼琚蓦然回过神来。 “实是有事劳烦南宫庄主出手相助。但你们已经十余年不出江湖,老身来前本来没抱希望,今日看到琼琚侄女也已步入九境,你们无极山庄的实力已经凌驾于我彩凤门之上了,故而不胜欣慰,此事看来有点希望了。”老门主和颜悦色一脸真诚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接着,她又把三国擂台赛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继而讲到已经成功请到独孤傲和司徒唯我,只差南宫庄主了。 “不瞒前辈,因为翡翠山庄之事,内子一直深陷自责之中,我们无极山庄除了五年一度的新荷大会必须参加,平时可谓足不出户。但既是您彩凤门之事,又事关公主的终身幸福,我南宫纵横却是万死不辞。”南宫纵横斩钉截铁说着。 “前辈尽管放心,明年七夕,在下就前往阿尔泰山谷会会那些昔日旧友!” 事情顺利完成,又解开了傅琼琚心结,老门主不禁心情大好,在夫妻二人的强留下吃罢中饭,才乘着彩凤翩然而去。 “恭喜夫人所有心结悉数化解,我们也是时候带上孩子们回翡翠山庄看看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究竟如何了?”南宫纵横柔声说道。 “谢谢纵横和孩子们,那就定在冬至之后吧,我们一起回翡翠山庄……”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茅塞顿开 翡翠山庄。寝宫。最里面的房间。 身陷囹圄的莫负昏昏然一觉醒转,竟然已经是寒风呼啸的晚上了。 “竟然昏睡了这么久?”莫负拍拍自己的脑门竭力回忆着:“难不成,是那饭菜……”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听之任之好了。 若无其事才一睁眼,老管家傅精忠却早已摆好饭菜,静静守候在了一旁。 “少主今日睡得可真沉,老奴都不忍心把您吵醒……”老人微笑着说道。 继而站立一旁,静静看着莫负狼吞虎咽吃着晚饭…… 饭毕,两人又说了会话,老人便收拾好碗筷回去了。 夜晚有风,寒意袭人,莫负于是盘膝坐下,又开始修习那上清功诀,以抗御岁月的严寒。 意起足厥阴肝经,循经脉依次而行。 突然间! 只觉得上中下三丹田处,同时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热力,继而,竟有微弱的内力沿着十二正经依次循行! 这是?内力? 苦心人、天不负! 莫负警惕转头望了望四周——看守之人均已不在,也不知去哪而躲着喝酒去了。 不由得大喜过望,他静心抓紧修习起来。 心中默念起那玉清功诀: 一气三清,同气连枝; 不生不灭,不灭不生; 精诚所至,鸿蒙初开; 一元复始,得阳始运。 陡然间,茅塞顿开! 从功诀上分析,原来最后一句才是关键——一元复始,得阳始运。 而今天是冬至,天地之气阴盛至极而阳气渐复。 原来内力,唯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慢慢重新滋生! 继而,他又渐渐发现了功诀另外的含义和提示—— 即每行的最后一个字,从上而下连起来就是——枝生开运。 而无巧不巧,今天睡梦之中,自己的识海的荷叶恰好开出了新枝,而且结出了一枚莲蓬! 一念至此,玉清功诀之谜基本破解了—— 一气三清,同气连枝;即指三清境界功诀是相通的;内力不生就不灭,反过来不灭就不会生;第三句精诚所至,鸿蒙初开;乃是指玉清境界其实指的乃是人的精神和意志力,不复有新的功法修炼之道,意在锤炼精神意志;而唯有精诚所至,鸿蒙之气才会慢慢滋生。 最后一句,指内力从阳气渐生的冬至日开始复苏运行。 彻悟之后,莫负哪敢再浪费宝贵的时间,抓紧修习起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先练一遍上清功诀,然后再练一边太清功诀,一进一退,内力的恢复竟是进展神速! 内力如潮水滋生,很快就破入一重境,二重境、三重境、三重境中期,三重境巅峰…… “内力的恢复真的太是时候了!”莫负不由得心头大喜,越发勤练不辍起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原以为照此速度修炼,很快就将突破三重巅峰,跨入四重益智境。 可谁知道:内力在抵达三重境巅峰后,进展却是异常缓慢—— 随着上清、太清两种功诀的不断运行,莫负体内的内力倒是不断在提升、蓄积……但奇怪的是,这个三重境巅峰对于内力的需求,竟是出奇的大! 莫负第一次从三重境巅峰破入四重境时,感觉非常容易,当时年仅六岁。 那次破入四境所需的内力,很快就蓄积完成。可是现在破境对于内力的需求,简直大到不可思议。 明明感觉积蓄内力已十倍于从前,却仍旧毫无破境的迹象! 反复修习到大半夜,莫负竟然一反常态,感受到异常的疲乏。 “而今这身体果然大不如昔了……欲速则不达,可不能硬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明日再练吧。” 莫负暗暗想道,很快沉沉睡去。 …… “少主,您怎么啦?少主醒醒!”莫负在傅精忠的大声呼喊和手臂摇动之下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少主这身体……您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老奴去找那袁处长问问看,他们到底打算关你到何时?”老人焦急说道。 “这活笑里藏刀的家伙,整天把您关在这里,铁打的身体也禁受不住啊。” “忠伯,万万不可!切不可惹怒了他们。怎样的苦我没吃过,我的身体没事的。”莫负急急阻止道,无奈老人却已经远去了。 望着这个老不退火的执拗老仆,莫负既感无奈,又由衷感动。 “怎么回事?内力怎么又是点滴不剩了?” 老人急急离去之后,莫负于是开始运功修习,可乍一开始,却发现昨晚辛辛苦苦蓄积的内力竟荡然无存! “内力都跑到哪去了呢?难不成都从足少阳胆经渗漏出去了?”刚刚萌生出希望之火的莫负,再一次陷入失望之中。 “不可能啊,如果是足少阳胆经有渗漏,那么昨晚怎么蓄积起来内力的呢?只怕是另有蹊跷……” 继而,意起丹田,双手环抱,随着上清、太清神功的运行,三处丹田之中,顿时又升起了一股热流。 很快的,就有微弱的内力在全身经脉内开始流转起来。 随着内力的慢慢蓄积,又很快破入一重境,二重境、三重境、三重境中期,三重境巅峰…… 继而,全身经脉便如长鲸吸水般,开始源源不断的吸收滋生的内力和四周的灵气……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失之交臂 内力渐渐滋生,并且蓄积,让莫负感受到了莫可名状的欣喜! 如此看来,玉清祖师所言的四件宝物,定然都是一一存在的。 时不我待,莫负的修炼变得越发勤奋起来。 循环往复修习一整天,本来还想趁热打铁继续坚持下去的莫负,突然又变得无比疲惫,很快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莫负竟然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张眼一看,他便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自己辛辛苦苦蓄积一天的内力,正烟雾般丝缕不绝的渗入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灰白色的雾气袅娜升腾,正滋润着那一株青莲、荷花和莲蓬。 而后者在烟雾的滋润下竟然在有节律地左右摆动,一副非常受用的模样! 三天过去了,莫负内功的情形大抵如此——辛辛苦苦修炼一天,内力冲到三重境巅峰就停滞不前。 继而身体陷入疲软早早地沉沉睡去,次早醒来,所有的内力又是点滴不剩。 虽然内力照旧无法蓄积,不过身体机能上还是发生了些可喜的变化。 随着修炼时间的推移,莫负入睡的时间渐渐推迟,而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整个人,也随着变得耳清目明精神许多。 冬至后的第四个上午。 “快点,把眼睛蒙上,蒙严实了!我们带你去个地方。一会安份点,安安静静待着就好,可千万不要出声。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负责看守他的两个黑衣人突然匆匆赶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继而,急急催促着莫负带上厚厚的面罩,又匆匆把他带走了。 “这是去哪儿啊,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莫负明显感觉到两人神情的紧张,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跟你说过了,别废话太多!下去之后老老实实给我待着就好,出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声,否则的话,可别怪我们兄弟刀剑无眼!而且,你那个忠仆,也得跟着你掉脑袋!” 二人声色内荏急急说着,不由分说,一人按着莫负的一只胳膊匆匆朝前走去。 咚咚咚,行到一处所在,二人有规律地轻轻叩门三下。 一扇门咿呀打开了,待莫负他们全部进入之后,又咿呀一声关上了。 “无极山庄的人到哪了?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真的只是来单纯祭奠的吗?” 门内之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具体情况我们也是不知,只负责看管人质。有这个废物在手,那个老家伙必然有所顾忌,想必不会透露我们的秘密。”二人回道。 “那好,快快押下去吧。等其他人布置好一切,我们随后就到。” “无极山庄?”莫负闻言,不由得百感交集心跳加速。 “要是……哎,不可能的。只要自己被这些人牢牢控制着,忠伯决计不敢透露半句的。”莫负暗想道。 咚咚咚,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莫负在两人的押解下好像进入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沿途全是一级级向下的台阶,约莫有数百级。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都不知道的所在,他们却是如何找到的?”莫负不由得疑窦丛生。 他马上下意识地合上了双眼,凝聚意念灵犀之眼流转起来…… 约莫盏茶之后,包括袁达在内的八个黑衣人,无一例外全部撤了进来。 他们一率蹑手蹑脚一言不发,唯恐弄出了声响。 袁达更是好几次走到莫负跟前,在他眼前左右晃动双手,以测试眼罩是否严实。 几番测试,然后才放下心来,用手比划着和手下进行简单的交流和沟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的黑衣人一个个如坐针毡。 粗重的鼻息此起彼伏—— 不问可知,他们显然对于无极山庄的来人非常忌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咚,咚咚,咚咚咚…… 密室入口传来了约定的暗号声。 “可是老管家?无极山庄的人悉数退走了吗?”袁达手拉挡板,小心翼翼问道:“他们真就单纯前来祭拜的吗,没有起疑吧?” “禀袁副处长,他们祭拜过后都已悉数退走了。山庄败落至此,再呆下去也是徒增伤心,便在南宫庄主的再三劝说下悉数撤走了。少主无恙吧?” 傅精忠在外面问道。 “傅少主一切都好,我们马上送他出来。”袁达说道:“少主,刚才委屈你了,现在可以说话了,你就跟老管家打声招呼吧。” “忠伯,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您那边怎样?”莫负依言问了一句,莫名地竟有些许失落。 “老奴没事,少主在里面,我,只好…让无极山庄的人都撤走了。”他语句不通,回了一句。 “谢谢老管家配合,袁某承情!除非上级有指令,否则我们绝不动你们主仆一根毛发。” 得悉无极山庄之人悉数退走,袁达顿时如释重负,竟是朝着老人略一抱拳。继而,转身对手下之人说道—— 送傅少主回寝宫!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密室之谜 适才袁达等人在密室之中对莫负百般防范,一率蹑手蹑脚手势交流,可谓极尽小心之能事,窃窃以为一切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从服食极品紫金天葵子之后,莫负早就打开了自己的第三只眼——灵犀之眼。 虽然全程都戴着厚厚的眼罩,但莫负其实暗里早把密室里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密室里面的藏珍之多,简直大出莫负的意料之外。 而那些藏珍,无一不是翡翠山庄的。 到底是谁,偷偷把那些藏珍转移到里面去的? 而袁达等人,面对如此之多的珍宝竟然毫不动心,那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 难不成,真是奔着所谓的地宫和钥匙而来? 此外。莫负透过灵犀之眼,还看到密室正前方的座椅后面至少藏着两个人——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这些女人从何而来,又偷偷藏在里面干什么? …… 因为突如其来的密室之行,那天白天的修炼时间很少。 所以吃罢晚饭,莫负二话不说,急忙抓紧时间修习起来。 很快的,内力一如从前很快突破一境、二境、三境强基期,升至三重境巅峰…… 回想起白天密室的所见所闻,他不由得疑窦丛生,继而灵机一动…… 与此同时,地下密室之中。 袁达等八个黑衣人危襟正坐,正忐忑不安的恭候着特使的到来。 “咚、咚、咚、咚”,向下的台阶上传来了一声一声的脚步声,速度缓慢的脚步声仿似一击一击的鼓点,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之上。 尤其是袁达,作为此行的主事之人,对于所领之命竟是毫无头绪…… “属下等恭迎特使光临,恭候特使大人差遣!”一干人等趴伏在地上,不迭叩首起来。 “咚、咚、咚、咚”缓慢的脚步声好整以暇,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竟是对于跪伏在地的众人,不理不睬。 “美人儿,都出来吧。帮本特使倒酒!”那人总算开口了。 只不过,却并不是对地上之人说的。 乍闻得这人声音,袁达莫名地感觉非常熟悉。 但一时之间,却又记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是,大人!” 两个妩媚入骨的声音响起,继而就响起了哗哗哗的倒酒声。 “奴婢们敬大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们自己也倒上,陪我喝一杯。”那人说着,急急伸出双手将两个女人拦腰环抱着,强行摁在了自己双腿上。 “不要啊,大人。奴婢们不胜酒力,一会要醉了就无法陪大人玩那些游戏了。哈哈哈……” 娇媚入骨的声音咯咯笑着说道。 “不喝就不喝,老子还就是喜欢你们这股子媚劲。一会儿可得好好配合我哦。” “够了够了,你们几个也起来吧,密室里面冷,小心着凉!”熟悉的声音,这次却是朝着地上的八人说道。 “遵命,属下等谢谢特使大人!” 再次叩拜之后,袁达等人才敢慢慢抬起头来。 “怎么?!” 当他们看清前面座椅之上左拥右抱的人之后,顿时如遭雷击,一个个瘫软当场! 与此同时,只闻得上首之人突然吆喝一声:“谁在那边偷窥,还不给我滚出来!” 说着,手指轻点酒杯,那酒杯就滴溜溜旋转不休,朝着密室一角飞速而去…… “叮”的一声脆响,酒杯击中严实的石头墙壁,顿时化为四散的碎片。 “咦!”上首之人嘀咕一声,“刚才明明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探的啊,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诸位怕是没有想到吧?”忽然话锋一转,他望着地上之人说道。 “没想到才好。”说着,掏出一块雕刻着老鼠图案的玉牌,抬手展示给众人。 “你们都看仔细了。如果没有疑义,此处一切事宜,悉数听从我的指挥!”他一脸威严说道。 “遵命!社君特使!”众人再一次匍匐在地,一个个惊骇万分。 四大特使,地位尊崇!是帮会里面仅次于三圣的存在! “既如此,你们都出去吧,不用顾忌我,一切维持原样就是。唱戏的人要想打动观众,就得把戏份演足了。”那人接着说道。 “美人儿,来,游戏时间到了,我们开始吧。啊,哈哈。” “痒,痒啊,哈哈,特使大人好坏啊。奴婢不理你了……嗯!” 还没等众人走出去,密室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靡靡之音……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内力渐复 眼见着密室里面发生的,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莫负只觉心如刀割,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啊,为什么竟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继而联想到此前发生的种种,还有——柴房之下的密室,密室里面的藏珍……于是瞬息有了判断,越发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一定要抓紧时间恢复内力,趁早逃出去!”莫负告诫自己。 临近子夜的时候,身心俱疲的莫负,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碧水蓝天的识海中,自己的内力如雾如烟丝缕不绝地滋润着那支莲蓬。莲蓬的颜色益发青翠了,个子竟似也长大了不少。 突然间! 青翠欲滴的莲蓬突然自行徐徐张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白色气体袅袅升腾,继而穿过识海缓慢地纳入了自己的上丹田之中…… 次日,熟睡整夜的莫负,醒的很迟。 老管家轻柔的喊了老半天话,才总算唤醒了他。 “忠伯,我这是怎么啦?怎么睡得这么沉?而睡到现在,头都还是昏昏沉沉的。”莫负拍着脑袋一脸憔悴说道。 “我想趁着自己还走得动,再去祖坟山祭拜一番……” “应该是被那些贼人关押得太久了,气血不通畅引起的。这帮没天良的强盗,也不知道打算关您多久。” 老人摸着莫负的脉搏,愤愤不平。 “少主,您先吃着,我试着去跟袁处长说说,顺便准备点香烛祭品,下午我们就上祖坟山。” “嗯,那就有劳忠伯了。您跟袁处好好地讲,万一要是不同意也不要强求,以免惹怒他们。” 莫负说着,大口大口吃起早餐来。 这阵子他一刻不辍修习上清、太清功诀,确实消耗太大,需要不断补充营养。 吃罢之后,莫负又抓紧时间开始修习起来。 本以为内力定然又是点滴不剩,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才一动念,内力就迅速地在经脉之中流转起来—— 一夜之间,竟然自行突破到了四重境! 而且跟自己以往的内力相比,现在的内力显得更加精纯,仿似真气之属,若不运行就悄无声息,别人根本察觉不到。 “这一突破来得可真是时候!” 莫负不由得大喜过望,双眼之中顿时迸发出一丝希望的火花! “也是时候暂时离开翡翠山庄了。”莫负告诉自己。 接下来。随着上清、玉清功诀的来回反复修习,体内仿似真气之属的内力很快破入四重境中期,四重境巅峰…… 而紧接着,一如从前,五重境初期,又成为了一个短期之内无法突破的坎。 “有此四重境巅峰的内力修为,配合独步天下的恍如烟身法,再加上上清、太清神功护体,应付今日之局,也该是够了。”莫负暗暗想着。 但是为了显示自己身体的极度虚弱不堪,他却是耷拉着脑袋,暗暗闭目调息起来。 午后。 经过老管家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功说服了袁达等人,答应了莫负的上山祭祖请求。 “傅少主,你们主仆的孝心可谓感天动地,袁某也是感同身受。所以虽未得到上级允许,但还是破例允许你们上山祭拜一次。但是为防出现意外和不测,到时候袁某无法向上级交代,届时我和几个手下也会全程陪同。少主不介意吧?”袁达开诚布公说道。 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监视就监视呗,不仅讲得如此明明白白,而且讲得理直气壮。 “感谢袁副处长,今日之事在下承情。傅某被困此处日久,身体得状况已大不如前。就怕哪一天身体突然不行,再也上不去祖坟山了……而今有你们全程陪伴保护着,自然是求之不得再好不过。” 自知完全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莫负索性抱拳满口应承道。 【作者题外话】:今日四更,旨在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和鼓励! 如愿上了三轮,都是大家一次一次点击阅读、投票、点评……的功劳!在此一并致谢。 塔读推荐一共四轮,越往后晋级难度越大,尤其是接下来的第四轮。绝大多数优秀的玄幻作品都纷纷落选了。 皆因个人的喜好各有不同,相信大家都看到了,都市、脑洞、历史往往人气都很高。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作为作者,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小说有更多曝光、推荐的机会…… 所以特在此恳求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尤其是本周,试读率、追读率还有银票数,都将直接影响到后期的晋级!拜托了,有暇就请多翻开来读读…… 正文 第七十章 巧妙脱身 寒风吹彻,白马山脉一片白雪茫茫。 上山的小径上。 老管家傅精忠提着竹篮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是秃顶的袁达,莫负则在四个黑衣人的环伺之下慢悠悠跟在袁达之后。 毕竟是上山祭祖,如果戴着脚镣手铐可就说不过去了。 那袁达还算通情达理,不待莫负开口就主动将镣铐取了下来。 甚至还亲自动手,认真地给莫负破损的皮肤涂了些金创药。 “这些日子委屈傅少主了,我们之间本无仇恨,而且在下得悉少主九死一生的凄惨遭遇,尤胜袁某十倍,是以一直心生怜悯……只可惜,彼此立场不同,袁某能做到的也仅就这些了。” 他一脸真诚说着,言辞之间竟像不是矫情。 “袁处长有心了,听您一番感慨,莫非也有伤心过往?”莫负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哎,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都说往事不堪回首,袁某也不想再提。其实芸芸众生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呢?都不过冷暖自知得过且过罢了。” 袁达虽称不愿想起过往,但闻言之后却是一脸感伤,显然也是有着伤心过往之人。 也幸亏他跟莫非之间有此一番推心置腹之语,等于变相救了自己一命。 后来,莫负念其良心未泯多次对他手下留情……而袁达最终也如愿以偿抛下一切红尘俗事遁入空门,后来竟成一代高僧。 野风朔大,小雪飞扬…… 再一次跪伏在各位先祖面前,回想起此生的种种不堪和遭遇冷暖,莫负再也抑制不住悲声,哭了个稀里哗啦…… 老管家亦步亦趋地尾随在莫负身后,从这座坟头转到那座坟头,也是泪如雨下,悲痛不已。 这样的祭拜,一直持续了2个时辰。 莫负最后终于来到了曾祖傅韫韬的宽阔墓台之上,他从雪地里取了几根轻巧的竹枝,叠放在一起,开始轻轻清扫台上的积雪。 因为身份尊卑有别,老管家傅精忠不敢上台,只能跪伏在台下,看着少主独自一人,一下一下清理着积雪——如梳理着墓主人一世迷惘的尘烟…… 阴阳秀才等五人则呈环抱之势,分散在墓台的四周,看似欣赏山色风景,实则暗暗凝神戒备,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慢慢清扫出一片空间,莫负便伏地三叩九拜起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响头,击穿山野的寂静,如声声鼓点敲打在人的心弦之上…… 陡然间。 “轰隆”一声巨响,坟墓的台面突然从中裂开,露出一个方形入口。 已经完成三扣九拜的莫负,随之跌落其中。 旋即,“咔嚓”一声响过,那方形的入口马上又密不透风的合上了。 袁达等人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飞身上前,沿着墓台细细搜寻起一切可疑的机关按钮所在,可台面浑然一体,既无凸起也无凹陷——却是一无所获! 继而,一个清亮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 “袁副处长,傅某念您人性未泯,而且囚禁在下期间待傅某尚属不薄,此前恩怨莫负不再介怀,就此一笔勾销。但地宫一事实属子虚乌有,而且掘人祖坟人神共愤,望您三思。”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假若在下祖坟被掘,则我们之间必成不死不休之局。傅某今日当着傅家先祖在天之灵立誓:日后见面便是诸君的死期!傅某言尽于此,还望诸位善待忠伯,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于你们而言,实在无足轻重。若能善待则傅某感激不尽,他日必报恩德!” 莫负接着满腹愧疚说着:“还请忠伯恕罪,侄儿今日逃走实在迫不得已,下次重返之日便是您老脱困之时,还望珍惜身体,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戛然而止,在场六人顿时呆立当场,不由得面面相觑! “甲四、甲五留守此地,其余人等立即随我出庄守住各条下山道路出口,快!”袁达急急吩咐道:“千万别让他逃下山去,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遵命!”手下四人急急回应道,一个个手足无措,宛如惊弓之鸟。 竟都无视了老管家傅精忠的存在…… 而老人犹自孤独地跪伏在傅韫韬宽阔气派的墓台之前,脸色阴阳不定,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异域空间 一计得逞,莫负成功脱困,顿时如释重负。 “本以为在众人环伺之下尚需费些周章,没想到过程竟然如此顺利!”墓室内的莫负欣喜不已想道:“想来定是自己被囚日久一直听之任之苟且贪生,所以袁达等人便日渐松懈疏忽了……” 接着他在墓室中匆匆收拾了些衣服和细软,统统纳入一个防水袋中,再次朝着祖坟山方向跪下,三叩九拜起来。 “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傅长青谨在此对天立誓,一定秉承庭训学好武功扶危济世,重振我翡翠山庄……以告慰先祖们的在天之灵。而今长青神功未成而且孤立无援,敌强我弱只好先行离开,恳请先祖们原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又是一阵叩头。 礼毕,莫负竖指唇际发出一声长啸,就朝着幽深的地下河翩然跃下。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之中,莫负顿时跌入了冰冷的地下暗河之中。 紧接着,水灵珠就驮着乾坤袋、褡裢等物踏浪而至。 褡裢已经非常老旧了,莫负却始终舍不得丢弃。那可是师祖一针一线缝就的。 莫负将衣物、细软、褡裢等一并塞入乾坤袋内。继而,按了按水灵驹的脊背,就打算离开这片暗河。 倏忽之间。 那面杏黄色的小旗竟然突然间从识海中飘然而出,径直朝着暗河的深处飘去。 “怎么回事?快给我回来!”莫负大喝一声. “要是惊扰到那些魑魅魍魉可就大事不妙了。水灵驹,我们快追!” 一人一骑于是朝着小旗飞速追去。还好小旗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他们尴尴还追得及。 小旗一直飘到暗河底部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静静漂浮在半空,旗面伸展开来。 “邪乎了你,竟然自己跑出来!”莫负怒不可遏,说道:“要再乱跑,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 说着,匆忙伸手去抓小旗。 可奇怪的是,自己的手指明明已经将旗杆牢牢握住了,竟然抓了个空——旗面也好,旗杆也罢,竟然都成了有形无实的虚幻之物! “虚化到不受控制了?”这下糟了,想起玉清洞府中羊皮纸上的留言,莫负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连忙闭上双眼,凝聚精神开启灵犀之眼,企图用意志力强行将旗子纳回识海之中。 目芒暴涨,透过灵犀之眼,莫负突然看到了无比神奇的一幕—— 旗面招展正在快速旋转,而远处滚滚火山岩浆之下,一个圆形的透明球体也正旋转不休。 球体之中,有一个玉如意之类的东西光芒大作,一道道皎洁的光辉不偏不倚正好投射在杏黄旗面之上…… 虚化的旗子随之变得光彩夺目,越长越大越长越大……渐渐地笼罩住了整片水域。 置身其间的莫负,感觉自己不啻进入到了另外的一方空间—— 时间静止,万物沉寂……那是一方宁谧祥和,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的空间。 也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旋转的旗子才突然停了下来,倏忽之间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又自行飞回到了莫负的识海之中。 而那边岩浆之内的圆形透明球体,球体之中的玉如意也随之消失不见! “奇了怪了,那圆形透明球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耐岩浆的熔炼,还有那玉如意,不断给旗子光线,难不成竟是给旗子补充能量不成?”莫负简直一头雾水。 “水灵驹,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莫负拍了拍老马的脊背道:“走,回昆仑虚!” …… 昆仑虚、万祖之山。 山势雄伟,连绵起伏,林木葱茏,百花争艳、奇珍异兽数不胜数。 玉珠峰背侧。 人迹罕至的粗壮树木和藤蔓掩映着一个天然洞穴——那便是白如鹤,江湖人称老神仙的修真之所。 经过一天两夜的奔波,莫负终于又回到了这个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地方。 一切皆如原样,时光却已悄然走远。而伴随着时光一并消逝的,还有此间的主人。 “师祖,不孝徒孙莫负回来看您了。” 摆好三样水果祭品,点燃三支檀香,莫负朝着冰层中的一具尸体不迭叩首道。 “蒙老天垂怜,徒孙总算逃出了生天。此后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勤学苦练承您衣钵救苦济世,不枉活此一生!” 祭拜完毕,莫负吞下一颗十全大补丸,转而对水灵驹说道,“我要抓紧时间闭关修炼一段时日,你自己转悠去吧,不用管我。” 言毕,走进了洞穴深处的一间密室。 自从那夜内力自行突破到四境之后,情形一如从前,他的内力就又在四重初期至四重巅峰之间,来回波动起来。 所幸的是,内力始终保持在四重境之上,没有跌回到点滴不剩。 “要想破入五重境,怕是耗时更长,需要积蓄的内力也会更多。”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莫负的心态倒是坦然了许多。 于是呆在密室里面,不分日夜抓紧修习起来。 “还有许多的事情待做,而自己目前的内力确实太弱了。袁达那边定然会对自己紧追不舍,甚至除而后快……” 日复一日苦修着,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一阵饥饿感骤然袭来,莫负吃下了第二颗十全大补丸。 他于是知道,十五天过去了。 而旬日的苦修,也终于取得了突破—— 当晚的睡梦中,莫负再一次进入到了自己的识海。 情形一如从前,自己白天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内力,正源源不断地流向识海的那株青莲、荷花和莲蓬…… 那枚莲蓬,自上次自行张开之后竟又已自行合拢,正贪得无厌的吸收着自己如雾的内力。 它的个头似乎又长大了些,表皮已变成天蓝色。 陡然之间,莲蓬竟又突然中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青色气体从中丝缕溢出。 继而透过自己的识海,经全身的十二道经脉,最后纳入到了中丹田之中。 莫负于是知道,自己成功破入了五重境。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毛遂自荐 农历十二月十四。都城开封。 垂拱殿内一派灯火辉煌,皇室一家人的晚宴正在举行。 皇帝赵衡和皇后刘善舞居中,杜老门主和赵曼若居左,三个王爷赵良、赵份、赵杰按照年龄次序居于右侧。 一众大大小小的小王子,则端坐在下首。 “再过五天就是大寒了,一年一度的昆仑山许愿之期将至,是时候整装出发了。”皇帝赵衡不疾不徐说道。 “此次昆仑山之行,固然照例去祭天许愿祈福苍生。此外尚另有要事待办——找到传说中的琅玕树,摘下其上的美玉,安全运回开封,以孝敬凤阁之下的凤凰之母。” “自从翡翠山庄出事衰败,我们赵家的美玉便断了来源。迄今五年了,若再不补充,凤母怕是要醒过来飞走了。” 说这话时,皇帝赵衡表现得一脸凝重。 继而他环视左右问道,“此事关乎我大昭王朝国祚和根基,而今年关将至,而朕国事缠身分身乏术,不知道谁愿代朕前往主持大局?” “皇兄,臣妹曼若愿往!”赵曼若第一个毛遂自荐。 “臣弟赵杰愿往!”四王爷赵杰也自告奋勇请愿道。 “臣弟赵份愿往!” “皇上,愚兄赵良愿往!” 其余二位王爷也都纷纷请愿起来。 “皇祖母,您的意思……”赵衡不敢擅专,真诚向杜老门主请教。 “我大昭王朝气运绝不能受到丝毫影响,此事已经刻不容缓。祖母适才看到诸位踊跃自荐,老怀甚慰。如此家庭和睦戮力同心,何愁我大昭王朝不能千秋万代!”杜老门主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曼若虽是第一个报名,但你另有要事在身,须抓紧时间修习功法,以备战明年的三国擂台赛。而且由公主主持祭天也于理不合。不如就留在开封继续修炼。”老门主温柔望着孙女说道。 “至于良儿,你一向身体抱恙,而昆仑苦寒,祖母实在不忍让你远途跋涉。你也便呆在开封,协助皇帝打理些年终事务吧。” “良儿谨遵皇祖母谕令!”大皇子赵良躬身说道。 “份儿主管礼部,而今年关将至诸事繁多,亦是不宜离开。” “是!皇祖母!”赵份连忙回复道。 “所以祖母觉得此行杰儿最是适宜。他为人低调,办事踏实,而今年过二十,也是时候为大昭王朝出出力了。”老门主,又喝了口茶继续交代起来。 “杰儿此次从兰若灵池闭关出来,武功已入七境巅峰,除却八境的宗师,应付其他人等应是绰绰有余了。所欠缺的唯经验而已。为防万一,祖母还将派遣彩凤六侍陪你上昆仑,再带上一百羽林卫,即便遇上九境大宗师也是不足畏惧,大抵可以确保无虞。” 老门主慈祥地望着最小的孙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还有,赵卓等各位小王子,也要向你皇叔学习,勤学苦练,文武兼修,随时响应皇帝号召。”老门主望着一众小王子语重心长说道。 “杰儿谨遵皇祖母谕示,将竭尽所能寻到琅玕树带回美玉,按时回来向皇祖母和皇上复命!”赵杰跪地领命道。 “是,太皇祖母!”一众小王爷闻言之后,纷纷跪地答道。 “皇祖母,我想陪杰哥哥一起去。您也知道,孙女的红巾翠袖功法总是不得要领,与其呆在兰若庵干着急,不如出去找找灵感和机缘。而且多少可以为王兄出点力!您看可好?”赵曼若再次请求道。 “也罢。心病需要心药医。你就带上桃红、柳绿,陪你哥哥上昆仑吧。多许许愿,心诚则灵。要强行把你留在兰若庵,怕也无法取得突破。不过事先说好了,诸事小心,千万不可以身犯险,凡事和你王兄多商量。”老门主顾左右而言他说着。 “祖母,您这话?曼若怎么听不太明白呢。”赵曼若莫名红了脸,继而躬身答谢道。 “曼若谢谢皇祖母应允!谢谢皇兄!那我先行准备去了!”说着,提前走了。 “哎,这丫头!虽贵为公主之尊,可皇室诸多束缚,许多心事都只能潜藏在心底。也真难为她了……” 老门主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摇了摇头,叹息道。 “是啊,但愿皇妹能平安度过明年三国擂台赛之劫,否则朕也爱莫能助,真不知如何面对先父皇了。”皇帝也忧心忡忡说道。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公主曼若 农历十二月十五。凌晨。 城门中开,一行百余人的队伍从开封出发,浩浩荡荡直奔昆仑山而去。 年轻英俊一向沉稳低调的四皇子赵杰,由于这次领命代皇兄主持大祭,不得已盛装出行。 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穿蟒袍,座下汗血宝马……飒爽英姿不知道迷晕了多少沿途观望的少女! 浩荡的队伍中,还有一辆身绘彩凤的四人花轿,由四个健硕的青年男人抬着。 花桥两旁各有一个骑着青骢马的美少女。轿中之人,不问可知,定是公主赵曼若无疑。 赵曼若端庄美丽沉稳大方芳名远扬,而且又是大昭王朝唯一的公主——皇帝赵衡兄弟不少,但仅此一个妹妹,而且赵衡膝下目前尚无女儿。 所以一家人都对她非常宠爱。 尤其是太皇太后杜老门主,一直和她同轿出入,简直拱若珍壁! 而此次赵曼若之所以坚持要来,却是原因甚多。 一来身为皇室成员,确是真心实意想为大昭王朝祭天许愿出出力;二来也借机上昆仑虚祈福许愿;其三,她的红巾翠袖功法,修炼已经有些日子了,却一直进展不大,故而想出来找找机缘。 此外,还有一个让她心绪不宁的原因,则是一个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预感…… 上昆仑虚代天子祭天祈福!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上昆仑。 沿途官员得讯,早早就在驿站翘首以待跪地相迎;而大昭百姓也莫不是兴高采烈夹道欢迎。 昆仑山。那棱格勒峡谷。死亡之谷。 冰雪皑皑巍峨多姿,湖泊清澈见底、微波荡漾。虽然风景如画,却是人迹罕至。 谷里遍布狼的皮毛、熊的骸骨、猎人的长矛,以及荒丘孤坟……是座名副其实的“地狱之门”。 这日上午,一匹瘦骨嶙峋长着粉红色短毛的老马,轻踏波浪穿越几百丈的那棱格勒河,径直抵达了湖中央那座芳草鲜美的孤岛。 轰隆一声,老马前足正待踏上那座遍布着紫红岩、砂岩的岛屿。 突然间电闪雷鸣,朝着老马瘦削的身体笼罩过去。 老马虽老,反应却是异常迅速,滴溜溜一个回旋顿时避开了雷击。就待再次扬蹄上岛。 “轰隆隆隆”,更多的雷电席卷而至。老马见势不妙,只得扑通一声潜入水底。 声势浩大的雷电之声,很快吸引了已在湖旁守望月余的两个黑衣人的注意。 “哪来的一匹野马?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硬闯地狱之门,哈哈哈。”其中一人笑着说道。 “这畜生倒也不笨,几次雷击竟然都被它巧妙躲过去了。”另外一人说道:“不知道它会不会知难而退。” “我倒是希望它继续硬闯下去,这样我们真好可以从中看出点端倪来。” 噗的一声,水中的老马突然从水中腾空而起。继而轻飘飘落在水面上,后足站立,前足呼呼朝着小岛边缘开始浇水。 轰隆隆,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这是什么马?竟然能凌波而立,而且智商也不低。”一个惊讶的声音说道:“若能将此马捕获,献于寨主定是大功一件!” “确实不是凡品,可是此马拴着僵绳,定是有主之物,说不得只能硬抢了。却不知其主人是谁,怕是定不简单。”另一个人分析道。 “那兄弟我就先行回去禀报寨主大人,刘军兄弟你且在此继续监视,千万别让它跑了。只要寨主亲自出马,谁还敢说个不字!”那人说着,匆匆离去了。 而与此同时,河面上的水灵驹眼见前方雷电声势吓人,也不再坚持从正前方突破。转而顺时针围着小岛转悠起来。 每隔一段距离就象征性试探一下,引发雷暴无数。但老马仍不放弃,耐心地寻找着突破口。 眼前这一幕,只看得隐身暗处的黑衣人更加震惊不已,益发坚定了要将水灵驹抢到手的贪念。 经过大半天的反复尝试,水灵驹转到了一块紫红色岩石面前,双腿分水朝岩石喷洒过去。 “轰隆”顿时响起一阵巨大的雷暴。声势竟是大过以往任何一次,水灵驹不敢大意匆匆潜入水下。 而就是这次意在躲避的无奈之举,终于让它找到了突破口! 很深的河水之下,紫红色岩石下部竟然有个丈余的巨大洞穴! 水灵驹顺着洞穴一直往里走,就顺利地进入了小岛的腹地。 但奇怪的是,水灵驹站在小岛中央竖起耳朵倾听半晌,又缩了缩鼻子,突然撒开四蹄飞快地原路返回! 其状惶恐不已,仿似见到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出来之后竟是不再停留,分水踏浪而去。 隐身暗处的黑衣人,远远瞧见水灵驹抵达了腹地,不由得欣喜若狂。 “水下定然有玄机!”黑衣人顾不得寒冷,急忙脱掉衣服憋气下水,潜至深处就发现了那个巨大的洞穴。 他一鼓作气快速游回岸边,衣服不及穿戴整齐,就用颤抖的双手掏出一个长长的圆筒之物,对准天空,拔去上面的机关。 “嘭”的一声,烟火划过宁谧的天际,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作者题外话】:今日照旧四更,感谢所有人的支持! 后面的章节陆陆续续进入玄幻之境,剧情相对过瘾,敬请您一如既往的支持!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祭天大典 腊月十七。下午。酉时许。阴。 四王爷赵杰带领着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经过2日的长途跋涉,终于如期抵达了昆仑山万神宫。 白衣赛雪长髯飘飘的道教分支混元派掌门人张理清真人,亲率教内300余名弟子,连同附近道观的各位观主,一起到山门口热烈相迎。 “无量天尊!贫道张理清等恭候四王爷和长公主!”张理清稽首道:“请大家随我入内!” 入内之后,焚香沏茶,分宾主落座。 张真人便将次日祭天事宜及此前准备情况,悉数相告。 看似如此浩大繁杂的祭天大典,却因为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所以混元教众人操办起来却是轻车熟路,事无巨细简直算无遗策。 只听得端坐上首,本来心中没底的赵杰不断颔首,继而由衷流露出嘉许之色,人也随之宽心不少。 “张真人、各位观主、混元教上下都辛苦了,你等将大典筹备的如此周密,着实让本王宽心不少。待我回到开封,赵杰一定向皇兄禀明一切,将对混元教等的付出择期嘉奖。”赵杰一脸微笑谦逊说着。 “一切都按照张真人的部署操办吧。”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昆仑山口金钟九响。 穿戴整齐的一干人等,齐聚万神宫祭坛。 张真人身着八卦道袍,手摇佛尘,一派仙风道骨,占据着左位。 中间依次是四王爷赵杰、长公主赵曼若;莲花观主无尘子身着道袍居右。 又是一阵钟罄齐鸣,烟火缭绕,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迎神、烟火升腾 王爷、公主跪拜昊天大帝主牌位 叩拜祖宗牌位、上香 三叩九拜诸神 祭玉帛 …… 繁杂无比的一番流程走下来,已经是夕阳在山了。 “哥哥,此昆仑山山色怡人空气清新,我带她们出去走走。” 赵曼若和赵杰一起用过斋饭,便匆匆告辞出来,带上两个丫鬟四处溜达去了。 “你们都是初来乍到环境不熟,可别走得太远。”赵杰急急嘱咐道。 可是话音方出,曼若公主等人却早已经走远了。 下意识摇了摇头,赵杰赶忙招来彩凤六侍中的两位。 “你们速速追上长公主,沿途保护她的安全。切记,只需远远跟着便可,切勿让公主发现了。” 说完,他匆匆找张真人等打探琅玕树的事情去了。 而彼时,赵曼若带着桃红、柳绿二人,轻装简从一路沿着曲折蜿蜒的石径越级而上,很快攀登到了顶峰。 夕阳斑斓,清风徐来,一直身居开封甚少外出的赵曼若不由得心旷神怡。 极目远眺,只见得群峰错落,层林尽染,屋舍俨然。大有吾欲乘风归去的惬意。 恰在那时,对面山峰之中,突然传来了“嘶嘶”的一阵马鸣! 紧接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很快,老马的四面八方就围上来许多手持诱捕网兜的黑衣人。 只见他们一个个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朝着老马靠近。 “火灵驹!竟然是水灵驹!”赵曼若不由得惊呼出声,脚尖轻点,身化彩凤朝那座山头急急追去…… “公主,您这是要上哪儿啊?等等奴婢啊。” 桃红柳绿见状不明就里,慌乱之中也急急追了上去。 “你们先行回去吧,我现在要去办点事情,一会自会回来的。”说着,赵曼若突然提速,很快消失不见。 “这可如何是好?”桃红急急说道。 “公主的轻功卓绝,我们是万万追不上的。这样吧,我奋力朝前赶过去以防万一,柳绿妹妹速速回去禀报王爷。”桃红焦急万分,急急说道。 “好的,姐姐小心!”说着,二人决定分头行事。 …… 面对着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黑衣人,水灵驹倒也不惧。 “嘶嘶”一声,待众人即将围拢,它突然腾空而起,从一个黑衣人的头顶上飞越了过去。 突围之后亦不走远,就睁大着眼睛,在前面安静吃着衰草。 “咦,有点儿意思!大家都散开,结网!一准活捉了它。到时候呈给大寨主,一定重重有赏!”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吩咐道。 “是,五寨主!”其余人应着声,又蹑手蹑脚朝着老马合围过去。 可还未等众人合围严实,水灵驹蹄下生风,又机警地跑远了。 “追!分头追!千万别让它跑了!”五寨主大声喊着,径将手指放在唇边忽地吹出一句口哨。 “四哥闻声定会马上赶过来,我倒要看看,这畜生还能往哪跑!” 果不其然,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带着6个手下,闻声匆匆赶了过来。 “老五,点子扎手?你们这么多人,竟让那畜生跑了?”身形瘦削的男人问道。 “禀四哥,倒也算不上。只是那畜生跑的快跳的也高,而我……您也知道,我的身体太胖轻功不行,所以只好请您这无翼蜻蜓出手了。”五寨主恭敬答道。 “它朝山上去了,应该还在我们的包围圈之内!” “如此甚好,哥哥我就先走一步了。”四寨主说着,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而起,朝着山上飞速而去。蜻蜓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眼见着黑衣人越聚越多,水灵驹也似乎感觉到不妙。 他不再迟疑陡然改变路线,朝着那棱格勒峡谷飞速驰去。 马通人性。 水灵驹本意想回到昆仑洞穴寻找莫负的。可发现被那么多人跟踪,未免主人遭受牵连,就改变了主意。 水灵驹尽量把人往人少的地方引,以确保主人安全。 可是,它却是低估了这伙人的能力……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围追一匹马 水灵驹唯恐连累了莫负,偷偷引领着那伙居心叵测的黑衣人,朝着死亡之谷飞速跑去。 可它刚入那棱格勒峡谷,就被飞行在半空的一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如此瘦骨嶙峋的一匹老马,有何神奇之处,竟迫使我们出动了两队人马?” 四寨主说着,身如蜻蜓飞身而下,张开五指就去抓那缰绳。 本以为凭自己的轻功身法,定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那马却是不惧,不仅不退半步,反而滴溜溜直起身来,右前蹄扬起朝着他的胸部狠狠踢出一蹄。 “扑通”一声,身中半空猝不及防无从借力的四寨主竟被严实踢中,顿时飞出几尺远,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一击即中,水灵驹不敢怠慢,再次扬蹄朝前飞速跑去。 “畜生可恶!就是跑到天边,老子也誓必抓到你!” 顾不得疼痛,四寨主再次飞身而起,亦是手含空中发出一声唿哨。 那些散落在四处,还在苦苦寻找的黑衣人顿时得讯,纷纷朝这边汇聚过来。 不仅如此,二寨主也在老五的求援下匆匆赶了过来。 三大寨主,12个黑衣人—— 如此阵仗就算对付一个八重中境高手也是绰绰有余了,却仅仅是为了一匹老马! “那畜生在哪,竟迫使我们野狼寨排出如此大的阵仗?”二寨主朗啸站在岩壁上大声说道。 说着身形如箭,带头俯冲而去。 其余黑衣人不敢怠慢,纷纷尾随着他急急朝峡谷深处赶去。 那边。在四寨主如影随形的紧逼之下,水灵驹很快退到了小河边上…… 紧接着,十几人的队伍也悉数追赶而至。 二寨主右手轻摆,人群顿时呈扇形散开,慢慢朝水灵驹逼近过去。 “畜生,看你还往哪跑?”二寨主右手张开,一招囊中取物,朝马缰绳探去。 “噗通”一声,水灵驹眼见着退路已经被悉数封死,突然背身跳进了河里,旋即潜进河流深处,不见了踪影! “好个狡猾的畜生,若被我抓到定将尔五马分尸!”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的二寨主,咬牙切齿喝道。 “老四,你轻功好,速速去请老三过来。让老三出马,把这畜生从水里面赶出来!” “是,二哥!”同样吃过亏的老四应着,身形一闪飞速而去。 可是很快,他便匆匆而返。 老二正准备发声询问,却见一大堆人马抬着一艘船不像船、亭不像亭的东西飞奔而来。 在他们身后,则是两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绘狼头纹身的男人,两人的长相极其相似,显然就是一对亲兄弟。 大的威严十足年约四十,年轻的老成持重年约三旬。 “参见大寨主!”众人连忙齐齐伏地作揖起来。 “都起来吧。”大寨主轻轻说道:“那匹老马仍旧在逃吗?” “禀大哥,那畜生本被我等团团围住已无退路,不想竟然跳进河中躲起来了……” 老二红着脸说道:“这不,真准备请三弟出马下河去驱赶呢。” “哦,此马当真如此通灵?待我瞧上一瞧。”大寨主却是不愠不火说着。 继而,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突然拔地而起升至空中,睁大眼睛朝着河中张望起来。 他轻轻伸出右掌,掌面向下朝着河面随意按了三下,又侧起掌面朝着河面弧形搅动了三圈。 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顿时平地三尺浪,变得波涛汹涌! 好端端游动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继而跌落河中都相继死去!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天狼神功破入八重境中期!我野狼寨崛起武林指日可待!” 四个寨主见状纷纷抱拳,喜形于色祝贺道。 藏身水底的水灵驹也顿时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好在它有分水之能,是以影响不大。 但它终究通灵之品,眼见对手如此强大,偷偷沿着水底朝着岩下的洞穴悄然游去。 野狼寨大寨主在水面观察已久,迟迟不见老马出现,也不禁啧啧称奇。 “果然不是凡品!竟能承受住压力,看你还能躲到何时?” 说着,手作取物状,朝着河面收纳三次。 波涛汹涌的河面顿时又是恶浪滔天,一排排浪头扬起近十丈高,河中的景物清晰可见。 “那畜生原来钻进山洞里去了!”众人看得分明,高声吆喝起来。 “禀大寨主,穿过那个山洞就可以进入到地狱之门。” 原先守候此处的刘军,一脸得意大声说道。 “还真是,你们看,那畜生已经进去了!”二寨主指着前方说道。 “天助我也!多年以来,我们长守此处,一直苦于找不到进入地狱之门的方法,没想到诀窍竟是在水面之下。大家速速登船,随我进地狱之门!”大寨主朗声命令道。 而在此之前,三寨主等人已将那艘造型奇特的怪船放到了河面之上。 待众人悉数上船,大寨主便下令起桨朝洞穴处急速划去。 船抵紫红岩石,众人方才见识了怪船的奇妙之处。 船顶部悉数由精钢打制,并引出四根及地的铁索;精钢下面是厚厚的干透的木板,庶几不通雷电。 电闪雷鸣击打怪船之时,无一例外都被四根铁索转移至了别处。 泊好船只,未免发生意外,他们留下了两人留守。 其余之人则悉数潜入水下,改沿洞穴缓慢进入。 进入洞穴,一行人前行数百步,前面豁然开朗,不觉间已是深入了地狱之门腹地—— 冰天雪地之中,却是绿树成荫、芳草萋萋、硕果累累……仿似进入了童话世界。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地狱之门 天狼寨大寨主领着一干手下,终于成功进入地狱之门。 多年心愿一朝得偿,不由得心花怒放。 “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之谷,里面竟是如诗如画!”大寨主转身面朝一干手下说着,饶是他老成持重,也不经意间眉飞色舞。 “分开搜!一定要找到传说中的不死树和那匹宝马。”他大声吩咐着,突然右掌压低,又郑重其事告诫起大家。 “虽然地狱之门之雷暴主要集中在外围,里面相对安全许多,但大家还是要千万小心。” “这是……那匹老马的脚印?”五寨主指着地上的痕迹道。 “那畜生已经进去了,我们沿着足迹追!” 得到指示之后,众人哪敢懈怠,纷纷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突然之间。 “啪啪”两声焦雷响过,身负长剑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顿时变成了焦炭! 变生肘腋。前行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了大寨主。 “不要惊慌。应该是他们背上的长剑引来了雷暴。”大寨主说着,自己却是冲天而起,轻飘飘落在二人前面,继而他手指轻弹,两把长剑就应势而起朝前飞去。 事情一如他之所料,又是“啪啪”两声,雷暴击过长剑。 而反观大寨主站立之处,却是一片静悄悄,没有雷暴发生。 “把所有的金属武器和暗器都留在洞穴中,四个人留守洞窟,以防老马脱逃,其余的随我进地狱之门!”说着,他率先朝前走了出去。 而恰在这时,一直急急追赶的赵曼若,也闻声来到了小河对岸。 “地狱之门?这便是传说中的死亡之谷?” 她乃沉稳聪慧之人,很快从大寨主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听闻死亡之谷遍布雷电触之则死,无法深入,那他们究竟是如何进去的呢?”赵曼若静静想道。 转而看到了岩壁边停泊的怪船和留守船上的两人,顿时有些了然! “死亡之谷之内遍布雷电非同小可,为防不测还是应该先通知哥哥他们!”赵曼若冷静分析道,于是掏出袖中的响箭,投向了空中。 噼啪一声,响箭腾空之后炸裂,划出一道七彩…… 与此同时,赵曼若拾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匆匆写道“地狱之门,小心雷暴。”最后,又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 做好这些,就将飞身上船。 后面突然有人喊道—— “公主且慢,彩凤常侍甲三、甲五前来听候差遣!” 说着,两道青衣人影,倏忽而至。 继而过不多久,满面通红气喘吁吁的桃红,也终于赶到了江边。 “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赵曼若如释重负说道。 “前方小岛就是传说中的遍布雷电的死亡之谷。” “若我猜测不错,我们苦苦寻找的琅玕树应该就在里面。二常侍即刻随我前往,桃红留在此地等候王爷。”她有条不紊布置道。 “刚才已经有很多黑衣人进去了。据我分析,唯一的入口当在小船之下。迟则生变,我们抓紧时间!” 说着,她身形一晃,径直朝小船扑去。 二常侍不敢怠慢,双双腾空而起。 二人功力强过赵曼若太多,是以后发先至。 二人飘落船上,指风一点,船上两人顿时动弹不得。 其时。 昆仑山万神宫内,四王爷赵杰正一脸期待的向张真人等人打探琅玕树的消息,问来问去,几个人面面相觑,竟是毫无线索。 赵杰不耐,便欲带人上山仔细搜寻。 临行前张真人却郑重告知,昆仑山到处去得,但有一禁地切不可往,名呼死亡之谷,又名地狱之门,其中遍布雷电,中人即死! 二人正自说着,恰在这时一支响箭升入半空。 一旁的张真人见状顿时大吃一惊道:“地狱之门!何人擅闯地狱之门?” 话音未落,身前的四王爷赵杰人影已杳。 半空中他去势不停吩咐其余四常侍道:“速速带齐所有人马,急急赶往死亡之谷。若曼若公主有任何差池,尔等人头悉数落地!” 在场之所有人,包括张真人在内,闻听此言,无不觉得寒意袭人心惊胆战。 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血腥警示之语,在道教圣地昆仑山谷上空回荡。 不仅涉事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暗自心惊,就连刚刚结束闭关,出来透透气的莫负也是听了个一字不漏,心绪不宁。 闻言之后,他亦是二话不说,朝着响箭的方向急急飞去。 沿途奋力施展开恍如烟身法,简直快到匪夷所思之境,竟然很快就超过了内力远甚自己的四王爷赵杰。 而彼时的地狱之门之内,大战一触即发。 一番逼问之下,船上二人很快指明了入谷路径。 赵曼若于是带领着甲三、甲五二常侍顺利入谷。 三人前行数百步,就与留守在洞窟的野狼寨四人狭路相逢。 “尔等何人,野狼寨在此办事,还不速速滚出地狱之门!”靠近洞口的那人,手舞钢刀厉声说道。 “大胆刁民,竟敢对长公主大呼小叫!” 只闻得“啪啪”两声,刚才叫嚣的黑衣人脸上,各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顿时肿了老高! “公主?我呸!老子管你公不公主,在这里,我们野狼寨大寨主才是皇帝才是王!”**说道,猛然朝甲五推出一掌!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甲五说着,就势一把抓住刘军的右掌,提起来顺势扔出了洞窟。 只闻得”啪“的一声,雷电过处,整个人顿时化成了一具焦骨! “这死亡之谷果真遍布雷暴,公主小心!”饶是二人内功均已破入八重境,但目睹刚才的惨状,亦是觉得心惊肉跳。 无数暗器……陡然朝着赵曼若三人席卷而去。 “兄弟们暂且拖住他们一会,容我前去禀报大寨主。等寨主们回来,一准给大家讨回公道!” 最里边的那人说着,朝前方快速跑去…… “叮叮当当”,一阵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面对着席卷而来的暗器,赵曼若不退不避彩带疾出,轻飘飘一个旋风舞,便悉数裹住,一一扔在地上。 “尔等所追之马乃是我一故交之坐骑,本公主今日来此只为寻马,并无意伤人。你们不是对手,识相的就请让开!” 她一脸威严说着,带着二常侍堂而皇之穿过众人,朝谷中快速走去。 洞窟内的黑衣人深知彼此力量相差悬殊,不敢再做阻拦。但职责所在,又怕寨主日后责罚,只得壮着胆子,尾随在三人身后。 赵曼若等三人对身后之人视而不见,快步向前。很快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前面的树木均壮而不高,大大小小的枝桠上,竟然满结着一块块碧绿色的美玉。 “果然是琅玕树!” 赵曼若不由得大喜过望;暗暗数了数,竟有五棵之多! 三人不慌不忙沿着琅玕树往西而行,前面顿时变得无比空旷。 中间挺立着一颗约摸四五丈粗的奇异大树。 大树更加粗壮却同样不高,恰好与两边的树木平齐。 而奇怪的是,这颗粗壮的青中带着灰黑的大树竟是光溜着树身,别说枝桠,全身上下就是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激战武林狼君 望着独立在中间的那株奇异大树,三人正自疑惑不已。 忽然间,有人大声喊道—— “禀告大寨主,就是这三个狂徒,还自称是什么公主。硬闯地狱之门不说,还打伤了咱们的兄弟,而刘林兄弟更是死在了他们手上!” 先前偷偷跑过来报告的那人,跪在一个英武不凡的四旬男人跟前说道。 “竟有此事?你且退下吧。”身绘狼头的中年人右手一挥,面朝来路,不慌不忙说道。 “来者何人?我狄云波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想浪费时间。三位若是识相的话,就赶紧回头退出地狱之门,方才之事狄某可以既往不咎。”他一脸平静说道。 “反之,若是诸位敬酒不吃不知进退。今日便不管你等是何身份,却说不得也要留下来了。” “武林狼君狄云波?” 乍闻狄云波之名,彩凤二常侍顿时对视了一眼,双双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中年男人说着,伸出右掌轻飘飘朝中间那棵大树虚空按了一按。 刹那之间风起云涌,飞雪走石。 原以为经此一掌,大树定会枝干破损树身摇摆,谁知那大树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哦,怪事年年有,今日何其多。没想到一棵大树也坚挺如斯,实在闻所未闻。” 狄云波炫技不成,也不恼怒,反而微微一笑说道。 显然是极致自信的人,否则断不会有如此镇静的表现。 二常侍眼中的凝重之色,更浓了。 “如何,三位是留是走,倒是给狄某一个痛快!”他仍是不紧不慢的说着。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竟敢在本公主之面大放厥词藐视王法。今日本公主就拿你这个狂徒是问。” 赵曼若毕竟阅历不深,而且知道今日之事实难善了,索性决定先发制人。 说着,彩带一扬,五彩缤纷朝着狄云波席卷而去。 “公主万万不可!”彩凤二常侍急忙发动,一左一右飞身朝着狄云波挥掌击去。 “来来来,你们要是技痒的话,我们可以奉陪,可别打扰了我大哥的雅兴!!” 语音方落,二、三两位寨主突然发动,各自接下了二常侍的一掌! “啪、啪”两声过去,四人各退半步,竟是平分秋色! “四人竟然都是八重境宗师!”赵曼若见状,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妙! 旋即手臂一抖,急忙将缠绕在大寨主身上的彩带悉数收回! “都说彩凤门出了个才貌双绝的公主云中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狄某无意与朝廷及彩凤门为敌。公主若是就此离开,岂不皆大欢喜?”狄云波再次诚恳劝说道。 “好个狂徒!你当本公主怕了你不成?看招!”赵曼若说着,手中的彩带再次舞出,顿时招式忽变,端的神出鬼没。 眼见对手实力胜出自己太多,赵曼若只得孤注一掷,暗暗使出了红巾翠袖功法。 她的意图很简单——尽量拖延点时间,等待哥哥前来支援。 漫天带影,虚虚实实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笼罩住了狄云波的周身穴道。 “好功法!”狄云波由衷赞了一句。 “若非内力相差悬殊,只怕狄某已经不敌了。但在目前,公主对在下还构不成威胁!” 只见他不避不让,指尖轻点,看似简单而且漫不经心的接招,却总是恰到好处,轻松击退了赵曼若的彩带。 “能逼迫到我出招应对,公主已经足以引以为傲了。本想好好领教你这神鬼莫测的功法,奈何今日要事在身时间紧迫,只好得罪了。” 狄云波说着,突然双手齐出朝前一吸。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赵曼若顿时站立不稳,身体竟是就要被吸附上前。 慌忙脚点三下借势腾空跃起,身如彩蝶一个空翻落在对手身后,漫天带影再次朝对手席卷而去。 “哦,竟然让你逃脱了?”狄云波不由得暗暗称奇。 “即便是八重初期的高手也很难从我这招鲸吸牛饮中脱身呢。云中凤果然不凡。那再试试我这招!” 狄云波不再托大,双手环抱,如八卦走形连续三次。 赵曼若再一次站立不住,人已不受控制如同陀螺旋转不定,就将慢慢转向对手的掌心。 危急之际,手中彩带远远掷出将一旁大树缠了两道,然后双手用力拉紧,配合彩凤千叠浪身法,头向前脚朝后朝着大树旋转而去。 狄云波眼见着内力远逊自己的对手,竟然再一次从自己的成名绝技——鹰睃狼顾之中逃脱。 再也抹不下面子,他整个人顿时腾空跃起,双手张开掌心互压,一招豺狼横道,朝着犹自绕着大树飞旋的赵曼若追击过去。 合掌之间,气压陡增,砂石乱飞,冰雪消融、风云变幻! 已经破入八境中期的狄云波暗中已将毕生功力提升至七成,那威力着实惊人。 赵曼若于是再一次面临险境—— 身体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仿似要被压缩变形,旋转着的身体渐渐停滞…… 一旁的二常侍见状无不大惊失色,各自运足全身功力击出一掌,就待赶过去相救。 “早说过了,你们的对手是我们。怎可半道离去,也太小看我们兄弟了不是。”二寨主口中桀桀怪笑道。 两位寨主见状也是全力击出一掌,便将二人掌力硬生生接了下来,又顺势陡然转换方位,将二常侍去路悉数封死。 “武林狼君威震武林,却对一个六重境的武林后辈下此重手。不怕日后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二人施救不成,齐齐开口相激道。 “你们不用拿话套我,狄某曾一再声明无意和朝廷及彩凤门为敌,此前已几番好言相劝,奈何公主一意孤行。而今时间紧迫,只好先擒下尔等再说了。” 狄云波一边递招,一边坦然说道:“你等放心,长公主的武学天份在下仅见,我自是不会伤害她的。但是苦头吗?却是说不得要吃一点了。也算是小惩大戒!” “噗、噗”两声,巨大压力之下的赵曼若果然吐出两口鲜血,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八重境宗师级别的人物确实是自己无法匹敌的。”一阵心血翻涌,她一脸痛苦想道。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得想方设法撑下去……” 这样想着,赵曼若于是身形叠合陡然手脚收拢,压力果然随之骤减,继而又快速手脚呈扇形打开,如凤展双翼,很快向上拔高了近1米。如此反复三次,赵曼若竟然脱出了强大对手的掌力范围,攀到了大树顶部! 压力骤减,她又“噗噗”吐出两口鲜血,脸色益发苍白如雪……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化龙之蛟 好不容易脱出强大对手的掌力范围。 端坐大树顶端的赵曼若一连吐出两口鲜血,顿时变得憔悴不堪。 趁着对手尚在下面,赶紧往口中纳入一颗八珍丸,坐在树顶抓紧时间开始运功调息起来。 顺势而为,再逆势而变! 没想到经此一番锤炼,内力恢复的速度竟是惊人,而此前不甚了了的红锦翠袖功法,竟是豁然有了全新的领悟。 半盏茶过去,赵曼若只觉得身体内部肌肉骨骼一阵颤抖,血脉豁然自通,继而仰天长出了一口浊气…… 顿时神清气爽,不觉间内力竟然突破到了七重境! 可别小看了这七重境。七重境又称武学大家境,许许多多的武林同道可是穷其一生,都未能突破成功。 身下的冰雪随之悉数消融,化作流水潺潺而下。赵曼若下意识一低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她身下坐着的哪里是什么大树,赫然是一只成了精的巨蛟! 而自己就坐在巨蟒渐渐隆起的双角之上…… 暴受惊恐,一贯沉稳的赵曼若也不由得惊慌失措,脚下一滑,顿时从空中直挺挺跌落下来。 不明就里的二常侍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亟待分身去救,可却被两个对手死死缠去,分身乏术…… 说时迟,那时快。 武林郎君也很快追击到了“大树”顶部,他猛然使出八成功力,一招虎咽狼餐击向上面的赵曼若。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掌力抵达之前,对手却惊呼一声,自己直挺挺跌落了下去。 事出异常必有妖! 狄云波定睛凝神一看,竟有一双灯笼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顿时脊背发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欲待收掌已是不及,接着自己的掌风严严实实击中“大树”,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大树安然无恙,而狄云波见状,急急转身就逃。 可哪里还来得及? 那“大树”突然张开巨口,朝着狄云波呼啸吹出一阵黑雾…… 黑雾笼罩,他当即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呼啸之下,一直跌出了数丈远。 继而,“噗噗”喷出两口鲜血,已是受了重伤。 但他顾不得运功调息,朝着众人低喊一声:“撤!” 众人不明就里,正待出声相询。 只闻得“呲呲呲”、“呲呲呲”一阵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中间的那棵“大树”突然活了过来,树身笔直地朝着天空生长了数十丈! “我的妈呀,是巨蟒,成精的巨蟒!” 地狱之门内,顿时人影散乱,一片惊慌失措! 矗立眼前的,哪里是什么大树,赫然是一只成了精的巨蛟—— 鳞甲片片张开,睁着灯笼大的眼睛,居高临下俯瞰着眼前渺小的人类! 在场之人见状无不魂飞魄散,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朝着来路疯狂逃窜。 赵曼若毕竟沉稳,惊慌跌落之时就突然醒悟了过来,一个彩蝶振翼轻轻落地。 也正打算召集二常侍赶紧离开,却是来不及了。 三人慌乱不堪,正踌躇着不知往何方躲避。 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马突然出现,把他们引进了一棵大树之下…… 蓦然间…… 天空突然乌云滚滚,云层快速聚集,层层叠叠越聚越厚,地狱之门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状如山峦层层叠叠的乌云,齐齐笼罩在巨蛟头顶。 继而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 轰、隆、隆、轰隆、轰隆、轰隆……一连九道雷电,前伏后继朝着竖立空中的那条巨蛟疯狂劈去…… 阴霾散尽,阳光普照。 灰头土脸的巨蛟却仍旧高昂着头颅,硬是用血肉之躯悉数承受了那九道雷电。 虽然身上焦痕斑斑,而它却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继而,硕大的头颅一扬,整个庞大的身躯就突然腾空而起。 巨蛟头顶上的两个大包随之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眼见着就将化角而出。 “孽畜休得张狂,还不速速给我滚回无尽深渊!”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自万神宫后山。 紧接着,一把硕大无朋的木剑剑芒万丈虚空而来,径直斩向那两个大包。 “呼、呼!”巨蛟不敢大意,迎着那剑芒,鼓腮尽力吹起气来。地狱之门上空顿时狂风大作! 一剑一蛟在空中陡然相迎,相持不下。 蛟龙见状甚是不耐,凶相毕露间长长的尾巴一甩,朝着木剑横扫过去。 剑芒万丈的硕大木剑,顿时难以寸进。 “茅山老道也忒自负了!几百年前残留的一道剑气就想对付本龙?” 巨蛟竟然开口出声:“我已在此苦修千载,每时每刻吸天地精华采日月灵气,早成不死之身。今日又捱过天劫,也是时候功德圆满了。” 说着,它再次朝着木剑猛吹一口大气,狂风大作之中,剑芒万丈的木剑,顿时掉头而去。 万神宫后山,一个胡子垂地双手作撑的老人,顿时胸口如遭重击,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要挟 万神宫后山。 一处幽暗的石窟内,居中胡子垂地的老人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顿时苍白如纸。 在他旁边的两个脸色一红一白同样胡子花白的老人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各各疾出一掌,一股内力度入居中老者体内。 “我无大碍,师弟们收手吧。”老人徐徐说着:“天劫已破化蛟成龙,万法不可阻止,人间大劫已经难免了……” 老人不忧自己伤势,反而一脸悲天悯人神色说道。 “却不知渡劫使者,是否已经降世?”老人又冷不丁突然冒出一句。 “玉清祖师算无遗策,想必早已部署好一切。师兄还是安心调息吧。”身旁两个老人接话道,“我们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 这边巨蛟成功击退木剑,气势越发高涨,头上两个大包瞬息化作犄角,破皮而出。 千年修行千年等待,终于一朝化龙! “哈哈哈,青牛老怪你等着,千年前输你一招,害我在此枯守千载,你却悠哉游哉在下面睡大觉享着清福,这个面子,本龙一定要向你找回来!” 得意之际,应龙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在空中自由翱翔起来。 继而朝着地上众人大喝道:“今日得证大道,本龙高兴,尔等蚁蝼此前虽有诸般冒犯,但也间接促成本龙成功渡过天劫,就不予计较了。趁我现在高兴,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还不速速滚出地狱之门!” 说着,龙尾轻摆,地狱之门顿时狂风呼啸,冰雪纷飞,飞沙走石,一派风声鹤唳。 一个野狼帮弟子尚不及躲入洞窟,瞬息被大风刮走,身中雷暴而亡。 而退守在一棵枝繁叶茂大树下的赵曼若等三人,虽有枝叶遮挡,亦是站立不稳,只好抓紧大树主干苦苦支撑。 “本龙命令,不死树下的三人速速滚出来,离开地狱之门。若敢存丝毫觊觎之心,就休怪本龙要破杀戒了。” 应龙在空中紧盯着赵曼若等三人,突然变得无比暴躁,朝着三人所站方位,张口吹出一阵狂风。 树身之下顿时狂风大作,声势滔天。风力骤增数十倍! 三人中内力稍弱的赵曼若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顿时如风筝般吹将起来。 一旦她不慎着地,就会被雷暴击中,顿时香消玉殒! 二常侍眼见情势危急,顾不得自身安危,双双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公主脚踝,另外一只手相互握紧死死抱住了大树树干。 “嘶嘶嘶嘶”一阵激越的嘶鸣,水灵驹眼见情况不妙,也霍地腾空而起,挡在赵曼若身前。 赵曼若伸手顺势拉住它的尾巴,这才尴尴回到了地面之上。 而站在最前方的水灵驹,在巨大风力的吹彻之下也渐渐感到站立不稳,开始仰头长啸,奋力朝前迈步,以抗御声势越来越大的飓风。 情势已经万分危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烟雾般的人影突然穿越一路雷暴,瞬息来到风暴中心,径直骑跨到水灵驹背上。 继而,那人双掌朝天迎风击出,如此才总算止住了三人的浮动之势! “您修行千载,今日得证大道,理应使用无上法力造福万民才是,怎可罔顾众生性命,恣意妄为祸乱人间?” 及时赶到的莫负,义正词严朝着上空朗声说道。 “彼等蚁蝼,生死关我何事?竟然觊觎不死之果,实在死有余辜!” 应龙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睛,紧紧盯着莫负说道。 “不过本龙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等若即刻离开不死树,本龙就不为己甚,放你们安全离开地狱之门。” 应龙说着,眼睛碌碌一阵转动,盯着树上的四枚黄金色果实。眼神之中,一派贪婪之色。 “不死树?看来传说竟然是真的。那上面……定然是不死之果吧?” 莫负闻言不由得心中大喜,顿时找到了对付应龙的办法。 “而今您为刀俎我为鱼肉,又焉知您不是说谎?这样吧,您且飞离此地三百里,待我们确保安全之后,就依言离开这棵不死树。”莫负目露笑意说道。 不待应龙回复,就突然故意压低声音说:“否则的话……” “蚁蝼放肆!竟敢和本龙讨价还价。信不信只要再吹一口气,你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在下深信不疑!您既已化龙,当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收拾我等不在话下。只不过如此一来,我等一众蚁蝼殒命事小,而您苦守千载,眼见就将成熟的不死之果……” 莫负故意放慢声音说着,突然身形一闪,瞬息飞到四枚黄金色的果子身边,双手伸展手指将四枚果子悉数牢牢包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 “眼下不死之果已悉数在我掌中,您若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立马把它们都摘了下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反正情势危急已经别无他法,他不得不壮着胆子朝应龙喊道。 “放肆!竟然拿不死之果要挟本龙!”应龙焦急咆哮道。 但愤怒归愤怒,却也确实有几分投鼠忌器起来。 下意识地,身子依言升高了十余丈。 “不死之果珍贵无比,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否则,你们下面所有之人都得为之陪葬。”应龙声色内荏说着。 “您…可是长青少主?您的眼睛和肤色,都恢复了……”赵曼若突然激动不已问道。 “坠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完全康复了吗?又是如何从无尽深渊里面出来的?” 见过莫负冠绝天下的恍如烟身法,继而仔细看清莫负的长相之后,赵曼若望着枝桠间的瘦削人影,神情激动问道。 说着,不觉间竟是微红了眼眶…… 真是老天垂怜——没想到,自己的预感竟然真的应验了!也不枉自己当时苦苦哀求,坚持出宫来此一遭。 “不瞒赵姑娘,正是傅某!但此事一言难尽,等我们大家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详细告知。”莫负急急说道。 “呼啸”一声,应龙猛然俯冲下来,陡然抓起赵曼若,又很快升入到半空中。 “好狡猾的小子,竟然拿不死之果要挟本龙,真是罪无可恕!”一击得手,应龙瞪着灯笼大的眼睛,盯着他恶狠狠说道。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现在你的人在我手上,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还不快快撒手,松开不死之果,那就休怪本龙了!” 接着它爪下略一用力,一阵骨头碎裂之声响起,赵曼若顿时疼得死去活来。 “少主不用管我,此孽龙太过强大,你等先设法逃出去再说。千万不要受它要挟。”她强忍着痛苦说道。 正文 第八十章 大战应龙 莫负灵机一动,本想借助千年金钱果要挟空中的应龙。 没想到成精的应龙亦是狡诈不已。 它瞄准机会,倏忽抓取赵曼若,就开始和莫负讨价还价起来。 而且爪下微一用力,赵曼若顿时痛的死去活来。 莫负正自着急。 陡然间。 “大胆恶蛟,竟敢挟持当朝公主,若再不放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河对岸一个富含磁性的雄浑声音突然破空传来,朗声说道。 “嗖嗖嗖” “嗖嗖嗖” 六只陨铁打制的小箭,不带丝毫风声朝着应龙的眼睛激射而去。 赫然竟是四王爷赵杰带领着四常侍等众人赶到了! “此蛟已然化龙,法力无边。王兄万万不可轻敌!”赵曼若急急开口劝阻,但是为时已晚。 “本王倒是不信邪!”赵杰一脸自信说着:“管他成龙成凤,若不速速将你放下,此处便是它的埋骨之所!” 弓是落日弓,箭名落日箭,乃是四王爷赵杰的成名绝技。 赵杰为人勤奋低调,尤擅轻功和箭法。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在上一届新荷大会上脱颖而出,跻身武林六君子之一。 其后又在龟蛇圣境中幸运地获得了箭神后羿的传承。武林人称追日君子。 他射出的箭不仅快、准、狠;而且会随着赵杰的手势自行追踪目标,宛如附骨之蛆,除非赵杰自己收手,否则不饮血绝不回头。 面对无声无息射来的箭矢,高高在上的应龙竟是不敢大意,轻轻拔升几丈,六道箭矢就悉数落了空。 应龙正自得意,谁料那些原本已经射过头的箭矢,在河对面赵杰手势的引导之下,齐齐猛一掉头,又从尾部射了过来! 应龙轻摇尾巴,一股强大的气流横扫而出,顿时将箭矢扫出十丈开外。 哪知赵杰手势一转,那些震退的箭矢不依不饶齐齐转身,再次朝着应龙眼睛疾飞而去。 应龙不胜其烦,拿着爪中的赵曼若顺势一档。 但那些箭矢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纷纷巧妙避开,再次射向应龙的双眼。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应龙迫不得已只得在空中一个翻转,避开眼睛部位。 但由于身躯太过庞大,尾巴躲闪不及被两枚箭矢击中,顿时血流如注。 而那些箭矢仍旧不即不离,又朝着应龙双眼急速射去! 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法,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应龙的弱点原来就是双眼!”眼见着应龙的躲避,莫负暗暗想到。 “也是,千百年来栉风沐雨它一直都是闭着眼睛,双眼自然变得脆弱。” 一直站在枝桠间目睹着一人一龙激战的莫负见状,暗暗有了主意,于是闭上眼睛蓄势待发。 “小子可恶!本龙在此守候千年,与你们皇室从无恩怨,你为何如此不依不饶?” 应龙朝着河对岸的赵杰大声怒喝道。 说来也是凑巧。 四王爷赵杰乃是正宗皇族血脉,而他的落日弓传自箭神后裔,势大力沉无坚不摧;箭矢则是由陈桥龙脉之下的陨铁打造,带着尊贵的龙脉之气。 如此一来,正好克制才刚刚化龙的应龙的龙气。 “孽畜!本王念你千年修行,一朝化龙实属不易。速速放下公主,潜回地底,本王饶你不死!。” 四王爷义正词严说道,手上却是动作不停——六枚小箭围着应龙上下翻飞。 “小子区区一个王爷,简直欺人太甚!就是皇帝亲临,本龙又有何惧!” 应龙说着,就待张翼俯冲过去。 可刹那间箭如雨下,密集的弩箭从河对岸朝着身材庞大的应龙破空射来。 弩箭却是来自四王爷身后的50羽林卫。 只见他们阵容齐整训练有素,人手一支诸葛连弩,齐刷刷瞄准着空中的庞然大物。 应龙嘴上说得轻松,可面对如跗骨之蛆的箭矢,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只得在空中不断地翻腾闪避。 死亡之谷内,顿时飞沙走石风声鹤唳…… 一人一龙,大战仍在继续…… 落日之箭带着帝王之气,如跗骨之蛆朝着应龙灯笼大的眼睛追踪而去。 应龙不敢大意,只得在空中来回腾挪不迭闪避。 慌忙趋避之间,正好将头部转向了莫负的正前方。 机会稍纵即逝! “孽龙,且看这里!”莫负突然暴喝一声。 旋即睁开双眉中点的灵犀之眼,一道耀眼灼热的光线朝着应龙的一只眼睛直射而去…… 应龙骤然间闻得莫负的暴喝,因担心不死之果的安全,真好定睛朝着莫负看去。 一道灼灼燃烧的光线入眼。 “吱……吱”之声响过,冒出一道青烟,应龙右侧的眼球瞬息出现了两道裂痕,随之失去了光明。 而就在那一瞬间,莫负施展恍如烟身法身化一道青烟迫近应龙,成功将应龙爪上的赵曼若抢夺了出来。 继而身化青烟,又火速飞回到了不死树上。 “可恶狡猾的人类,本龙今日就算拼着不死之果不要,也誓将尔等碎尸万段!” 被彻底激怒的应龙,咆哮着躁动起来。 说着,对于身前宛如跗骨之蛆的六枚箭矢竟是不再躲避,双爪疾出朝前抓去。 这应龙毕竟已经修炼了千载,也是颇具智慧的。 与其一味躲闪不如主动出击。 即便手掌中箭受伤,但只要抓牢了那六枚箭矢,余下的就不足为惧—— 地下宛如蝼蚁的人类,就只有乖乖等着宰割的份儿了。 而河对岸的王爷赵杰看得真切,哪能让它得逞。 手势急转,六道箭矢翩然飞出,四散而开换个方向,又朝着应龙仅存的一只眼睛射去。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降龙 经此一番恶战,野狼帮众人早已尽数撤出了死亡之谷。 他们兴师动众踌躇满志而来,意图采得不死之果,继而率领野狼帮逐鹿江湖,最终却铩羽而归。 不仅帮主武林狼君身受重伤,手下也是伤亡惨重,实力大不如前。 眼见着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来自皇室。空中又有恶龙俯瞰,只得灰头土脸溜之大吉,竟是连怪船也不管不顾了。 如此一来,这武林狼君从此便迁怒上了彩凤门。 以至于后来被人唆使利用,最终领着野狼帮与虎谋皮,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与之相反,万神宫张理清真人闻得四王爷如此震惊并且当众发出血腥之语,顿时明白过来——擅闯地狱之门的热,定是长公主无疑。 一时之间亦是诚惶诚恐,连忙吩咐众弟子速速收集避雷伞,急急给四王爷他们送去,并随时准备策应。 待其六位弟子匆匆将伞送到地狱之门,一场人龙大战已经开始——赵王爷以手驱箭心无旁骛,自然不敢打搅,于是悉数交给了四常侍。 四常侍安排众人悉数接过,随手一挥便让他们返回了万神宫。 “张真人提供的帮助常侍代王爷谢过了……” 接着,四人率领着一半的羽林卫悉数撑着避雷伞,通过怪船沿着山洞,小心翼翼进入了死亡之谷,很快与其中的二常侍汇合。 他们一率训练有素,依照地势三角形站位,布置好阵型,一率长弩朝天,全力投入到了对于应龙的围剿行动。 原本不可一世的应龙,腹背受敌,空有通天彻地的一身本领,却因为过早暴露了弱点——眼睛;又恰好遇到了命中的克星——落日箭和灵犀之眼,竟是自顾不暇,只有一味躲避的份—— 一会自下而上,一会儿自上而下,随着箭矢不停旋转。 “嗷嗷”一声深沉而细碎的龙吟声响彻山谷。 恼羞成怒的应龙不得已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一颗碗口大小熊熊燃烧的内丹应声而出,天空顿时光芒万丈,朝着六枚箭矢飞速而去。 千年内丹,去芜存精,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凝练而成,威力可想而知。 六枚飞翔的箭矢,顿时被击退数百丈。 “王兄小心!”赵曼若不由得惊呼出声! “噗…”河对岸的赵杰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 手中姿势再难维持,六枚箭矢纷纷飞回,纳入箭袋之中。 赵杰二话不说,赶紧抓起一把丹药纳入口中,坐地调息起来。 而他身后的50羽林卫,目睹王爷受伤,长弩朝天朝着应龙密集射去。 一直饱受打压,而今威胁一去,应龙不由得凶性大发,就待收回内丹,继而对下面之人大开杀戒。 突然间,一道青烟闪过。 却是莫负飞身而起,使出全身内力默运上清功诀,张开一双肉掌朝着那枚熊熊燃烧的内丹抓去。 “傅少主,万万不可!”赵曼若急急出声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无知人类,竟敢空手抢夺内丹,一会定教你神魂俱灭!” 眼见着两个克星先后中招,应龙得意至极,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来缓慢,其实短若一瞬。莫负双手就抓住了那枚熊熊燃烧的内丹。 内丹在空气中熊熊燃烧,宛若太阳,越发变得炽热。 赵曼若等人看得真切,无不惊呼出声,简直不敢直视。 可是等待半晌,空中一片宁静。 应龙睁开仅有的一目定睛望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缕缕淡青色的气体从莫负的手掌中慢慢溢出,很快将熊熊燃烧的内丹悉数包裹。 而内丹的熊熊之火遇到淡青色的气体,就仿似碰到了克星,火苗竟然越来越小,继而慢慢地熄灭了! 一旁众人目睹着这神奇的一幕,无不震骇莫名。 “公主口口声声尊称的这位少主究竟是谁,竟有如此神通?!”六常侍疑心里嘀咕道,“看此人年纪,似乎也比公主大不了多少啊。” 莫负心无旁骛,双掌作八卦游走,围绕着内丹从四面八方不断运功。 一个磨盘大的青莲印记悄然出现,牢牢束缚住青龙的内丹。 很快的,应龙就绝望地发觉—— 内丹竟被那青莲印记慢慢隔绝,自己已经丧失了对内丹的控制权! “玉清功诀!”应龙瞪大着仅有的一只左眼,不由得惶恐至极!瞬息之间,斗志全消。 轻轻飞落地面,应龙竟然匍匐在地,朝着莫负不断叩首—— “上仙饶命!青蛟当年蒙天尊点化,已在此守候不死树千年。千百年来阻挡世人进入,从未制造杀孽,一直餐风露宿勤勤恳恳未做任何忤逆之事,而今功德圆满,成功破除天劫终于化龙。” 顿了顿,接着说道:“先前不知是上仙降临,多有冒犯,已蒙您惩戒失去一目。若内丹再失,龙无内丹必死,恳请上仙看在我苦修千载忠贞不二的份上,赐还内丹。则小龙感恩戴德,即刻潜回无尽深渊苦修,不复出世!” 应龙说着,竟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地狱之门顿时暴雨倾盆。 情势急转直下! 彩凤门众人不明就里。目睹着不可一世的应龙竟然朝着一个青年磕头求饶,无不震撼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见着,应龙说的情真意切,而且它也确实不曾犯下大错,莫负油然想起自己的遭遇,顿时有些于心不忍。就想把内丹归还。 正待收功,释放出内丹。 蓦然间,一丝若有若无只有莫负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此内丹对你修习玉清功诀至关重要,可将之纳入识海暂勿归还。一来,灭灭应龙之威,以免它不受管束为祸人间;二来,不死之果唯有龙族可以采摘,一会果实将熟可吩咐它摘下交由你纳入识海中妥善保存,此果举世难觅,一枚即有起死回生之力;三者,借此内丹之灵,修习玉清功诀,你就可以交换出更精纯的鸿蒙之气;其四,一年后归还内丹,应龙尚无性命之忧,而且此内丹得蒙创世青莲滋养,威力更甚以往,应龙也算因祸得福。对待此等法力通天之徒,不予以惩戒必生祸端,万勿仁慈。切记切记!”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旧时相识 不知来自何处的神秘语音,戛然而止。 莫负不由得胆战心惊—— 如此说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那个人的监视之下?而那个人究竟是谁?身在何处? 如此想着,只觉如芒在背一阵脊背发凉。 “未免你不受管束四处为恶,此内丹暂由我保管,一年后我再来此归还便是。不死之果将熟,一会你帮我摘下,然后速速潜回无尽深渊苦修,静静等候我的召唤!” 莫负板着脸一本正经说道;“若你诚心向善,到时候我必设法修复你的右眼!” 知晓自己身后有高人,加上又有内丹在手,还怕你应龙孤注一掷不成?莫负索性充了个大头。 “这,这个…”地面上的应龙左眼一阵滴溜溜乱转,最后下了决定,再次匍匐在地,不迭叩首。 “是!应龙谨遵法旨!还请上仙不要忘了今日之约,否则的话,应龙千年苦修付诸东流,必然身死道消!” 对于应龙的哀求,莫负却是不再答话。 自顾紧闭双目集中精神,双手攫取内丹放至双目之间,口中默念一声:“进去。” 手中内丹,顿时如杏黄旗一般自行纳入了识海之内。 一旁的应龙,目睹着自己的内丹就这样被人掌控,内心的苦楚简直无以复加,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想想刚才短暂的快乐,真可谓乐极生悲! 眼见着应龙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样子,莫负实在于心不忍。 “内丹我就代你保管一年,一年后必定奉还,你安心等待便是。而且内丹经过我识海一年的滋养,不仅不会毁损而且将越发精纯,于你而言,将有百利无一害!” “如此甚好,小龙叩谢上仙提携之恩!” 应龙闻得此言,顿时满心欢喜,又不跌朝着莫负叩首起来。 成功伏龙,一场大劫化为无形。众人无不欣喜万分。 莫负亦是惊魂未定,暗呼侥幸! 陡然间。“嗖”的一声,一道清瘦的人影突然飘落在他的身前。 “傅少主,您的眼睛和肤色……从无尽深渊出来,您,真的痊愈了?!” 赵曼若目睹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确信危机已经解除,从树上飞身而下。 她顾不得肩膀的疼痛,走到莫负身前,喜形于色问道。 继而却压低了声音,弱弱问了一句:“在下彩凤门赵曼若,不知少主可还有印象?” 说着,一向落落大方的她,竟是无端红了脸颊。 “此法力高深的应龙,被你取走了内丹,不但不敢反抗,反而对你俯首帖耳,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睁大着一双美目,赵曼若一脸迷惑问道。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我的身体倒是差不多好了。而此间情形……我也是不甚了了!”莫负确实自己也是不明就里,于是据实赧颜说道。 接着想起了赵曼若的伤势,急忙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绿色的药瓶,倒出一枚清香四溢的药丸。 “此乃大补元丸,请速速服下,对你伤势的恢复甚是有效。” “谢谢少主赐药!”赵曼若毫不迟疑,顿时纳入口中。 “至于你……十年前的往事,我自然记得的。大抵从那之后,我们傅家就走向了衰败……故而,难免印象深刻。” 莫负幽幽说着,继而一想,对她说这些干什么,不是诚心让人家心生不安吗? 果不其然! “您们傅家衰落,都怪曼若当年无端生事跌落荷池,害得少主哥哥您病情突然加重……”回想往事,她不由得一脸愧疚。 “这么些年来,午夜梦回,曼若总是悔不当初!”说着,竟是泪湿了眼眶。 “所以曼若自那时起,就暗暗下定决心,若此生与您再度相逢,则结草衔环也要报您当年相救之情!” 是情而不是恩,一字之别,含义迥异。 “公主多虑了,那事跟你并无半点关系。皆因我身患的绝症,五年必然爆发一次……我的母亲、父亲还有师祖,莫不是因此……所以那次的事情,真就只是巧合。” 莫负不想回忆过往,支支吾吾急急安慰道。 “现在好了,所有危机均已解除,你也安然无恙,不然的话可真就要出大事了。” 不善言辞的他,就想着转变一下话题,不想不经意之间,跳进了一个更大的坑。 “出大事?能出什么大事啊?”赵曼若一头雾水问道。 其实话一出口,莫负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自是不能将赵杰的血腥警示之语如实告诉对方,于是不答反问。 “对了,你怎么不顾安危硬闯这地狱之门呢?方才那批人又都是什么人?他们来此作甚?” 话赶着话,圆了一句,于是只能接着圆下去。 问完又是觉得不妥——自己何故要对她说这些呢?彼此之间很熟吗? “那些人的情形我也所知甚少,只知道领头的叫狄云波,外号武林狼君,他一直急着赶我们走,说是有要事待办。怕是觊觎这不死之果而来。”赵曼若分析道。 “不过刚才还是真险。那个武林狼君武功确实太高,怕已跨入八重境中期,要不是这条应龙突然出现,我说不定已落入其手了!” “活该!谁让你独自一人到处乱跑的?” 一个磁性的声音突然接话道:“一匹老马有什么奇特之处,竟值得你奋不顾身去追?” 话音方落,一脸严肃的赵杰,带着大队人马走进了死亡之谷。 “哥哥,你是如何得知的?”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王爷旁边的桃红柳绿。 “定然又是你们两个在背后嚼舌头!”赵曼若说道。 两个丫鬟闻言,纷纷摆手不停,人却下意识往后边挪了挪,躲在了王爷身后。 “适才事情紧急,确实没有时间回去商量了。妹妹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哥,您方才……没事吧?”赵曼若急急迎上前去。 她和赵杰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彼此之间的感情,更甚于其他王爷。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凭你的性子。若非遇到了生命危险,是决计不会甩出袖箭求援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擅闯死亡之谷!若我们来迟一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赵杰嘴上不饶人,却是轻轻搭着妹妹的脉搏说道:“快让哥哥看看,有没有受伤?” 不觉间威严尽失,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属下等护卫不力,致使公主受伤,恳请王爷责罚。”二常侍见状,急忙上前请罪道。 “罢了,错也不在你们。而且你们也已经尽力了。本王刚才情急之下一时说的气话,你们不必当真。都起来吧。” “谢王爷宽宥!”二人起身赶忙致谢道。 经过今日一番苦战,二人也由衷感觉到了武林之中果然人才辈出、卧虎藏龙。 一直以来,太平日子过着,不经风浪的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跻身小宗师境,只要几人联手定然难逢敌手,都有些盲目自信了。 可照今日情形来看。 不说四王爷,神箭无敌很快也将破入八重小宗师境。 就是这纤弱的公主赵曼若,竟然能从名震武林的武林狼君手中数次逃脱,实力已与他们相差不远了。 尤其是眼前这个羽衣淡衫的少年,显然已经修成先天真气之类的至高武学。竟然让修炼千年的应龙也要俯首帖耳,简直骇人听闻……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不死之果 彩凤二常侍惊讶看着眼前的羽衣淡衫的少年,无不是由衷流露出敬佩之色。 他们确信:眼前之人定然修习有某种先天真气之类的至高武学。 只是他整个人看上去平淡无奇,竟然让人察觉不到丝毫内力的波动和流转——难不成已修练至传说中三花聚顶的化实返虚之境! “哥哥没事就好,您快过来,妹妹给您引见个人。”为了打破眼前的尴尬,赵曼若急急扯着哥哥的袖口说道。 “这位是傅少主,妹妹今日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全靠他及时赶到舍身相救。还有这条应龙,也是他收复的。” 唯恐二人之间发生误会,赵曼若马上牵线搭桥起来。 “莫负参见四王爷!适才若非王爷通神箭术压制应龙,我等哪有机会逃出生天!在下就此谢过救命之恩。” 莫负执手为礼道,却并不曾俯身下拜。 一片语出真诚,却又不卑不亢。 “傅少主?莫负?” 乍闻妹妹如此称呼,他又转身瞟了一眼俯首低眉的应龙。 一脸惊愕的赵杰不敢托大,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番,竟然回手一礼。 “傅少主,莫负……敢问可是来自翡翠山庄?不知与武林神话傅庭璋庄主有何渊源?”赵杰一脸紧张问道。 “翡翠山庄?!”六常侍及百名羽林卫等,听闻之后无不惊骇莫名! 对于眼前少年的神奇,不由得多了一些理解。 “翡翠山庄早已衰败,而今尽数落入贼人之手。少主之名莫某受之有愧。” 闻及父亲名讳,莫负顿时面露痛苦之色:“难为四王爷还记得先父!莫负感激涕零!” “先父?武林神话前辈,难道……已然升天了?!” 四王爷一脸悲戚说道,神情之间竟是有些迷乱。 “幼年时曾随父皇造访过翡翠山庄,有幸得蒙令尊指点武功,授以听风辨位之术,从此受益匪浅……暗里,一直把前辈视为毕生学习的榜样……” 赵杰双眼望天,深沉地叹了口气。 “谣言害人。大家以讹传讹都说少主身患绝症活不过十岁……要不然,我彩凤门上下,也断不至于让少主孑然一身流落江湖。” 继而,他一脸义愤说道:“请少主随我等回开封暂住,等此次任务完成,本王将亲领1000精兵,随你赶赴翡翠山庄,把那些鸠占鹊巢的鼠辈统统抓起来收监!” “王爷盛情,莫负感激不尽。在下确实身患绝症,本来绝难活过十岁……只是,我身边亲人不忍我中途夭折,一个个舍生忘死为我续命……后来历经诸般奇遇,终于苟活了下来。”莫负悲痛说道。 “至于抢占我翡翠山庄的那伙匪人,目前动机不明来路不清,猜想与此前新荷大会的偷袭案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伙人暗中使坏居心叵测,怕是有着更大的图谋。”莫负分析道。 “来此之前,在下因内力尽失曾被他们囚禁月余,无意之间探得了一些秘密。后来我设计逃脱,而他们应是对我的发现毫无察觉。所以在下以为,暂不宜对他们动手,以免打草惊蛇。留下这条线索将有利于后期的调查。一旦时机成熟,再请王爷出兵相助,一网打尽不迟。” “少主说的在理。本王来此之前,皇祖母就曾再三告诫说目前江湖暗流涌动,一些魑魅魍魉已经按捺不住,准备蠢蠢欲动了。”赵杰也由衷赞同道。 “那清剿之事就待以后再说,一旦时机成熟,少主告知赵某一声便可。凭我们两家的渊源,我彩凤门义不容辞!” “一定一定,莫负先行谢过王爷了。”莫负抱拳说道。 “少主为何舍却原名不用呢?不然以你翡翠山庄之名,何愁无人襄助。如此一来,怕是令许多牵挂…担心你的人,都不敢相认呢?” 赵曼若突然发话道。 “莫负之名,乃是师祖所赐,殷殷期望溢于言表,能敦促在下自律自爱自强。而今师祖人已不在,在下更加不想换回。”双眼凝视远方,莫负动情说着。 “而且,人生路总归是要自己一步一步去走的,一味打搅和依靠别人总是不好。”莫负坚定答道。 三人正自聊着天,一阵若有若无类似梅花的香味,突然飘忽而至。 继而渐渐变得馥郁、浓烈…… 地狱之门内,好端端的晴空里,突然大雪纷飞。 “天降祥瑞!不死之果成熟了!” 静静蛰伏一旁的应龙,大声提醒道。 众人闻言,齐齐朝着不死树望去—— 四枚果子颜色越发变得金灿灿的,内部浆汁晃悠,仿似变得透明起来。 而不死树枝干上,竟然流淌出许多暗红色血液一般的汁液。 “禀上仙,不死之果千年成熟一次,服一枚即可起死回生珍贵无比。但采摘方法甚为苛刻,否则很快汁液流尽功效全无。”应龙一脸骄傲说道。 “哦,愿闻其详!”众人皆是一脸期待。 “不死树乃是应龙与大象交战时血洒大地生出,故此唯有龙族或者象族可以采摘。上仙稍待,待小龙为您摘来!您识海中有小龙的内丹,一会可以将不死之果纳入其中保存。” 说着飞身而起,应龙张开巨口含住树枝,继而用锋利牙齿切断枝桠,很快飞身回来。 来到莫负身前,微一张口,口中枝桠漂浮在空中。 “不死之果不能离枝太久,请上仙速速纳入识海!”应龙急急提醒。 莫夫不敢大意,连忙闭上双目凝神定志,暗喊一声“进来!” “嗖”的一声,带枝的果实便如愿纳入了识海,与应龙内丹一起,静养在了那方碧海蓝天之间。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使命达成 收纳好不死之果,莫负内心大定,又望着应龙继续问道。 “若要服用此果,可有什么讲究?” “只能当场从识海中取出,将果实直接纳入张口,再行断枝吃下。”应龙强调道:“切不可用手摘取。” “此刻不死树渗出汁液皆已凝固,真好收集起来备用。此乃极品麒麟竭,功能畅通经络、祛瘀生新、肉死人生白骨,万勿糟蹋了。”应龙眼望着树脂说道。 毕竟修行千余载,它所见之事浩如烟海,可谓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这麒麟竭竟有如此妙用?还请王爷安排大家速速收集备用。” 莫负一脸诚恳说道。 “此不死之果你们彩凤门亦应有份,奈何现在储存不易无法分割,就暂且寄存在莫负这里,日后若有需求,尽管差人吩咐一声便是。” 此番话,却是面朝赵曼若说的。 “傅少主真坦荡君子也,曼若代彩凤门真诚向您致谢!”她不禁展颜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说道。 “不瞒少主,曼若此次铤而走险深入此地狱之门,也不仅仅是追寻火灵驹。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这里的琅玕树。”她指着眼前结满美玉的几棵矮树说道。 “琅玕树?这里竟然就有琅玕树?”赵杰闻言,不禁喜出望外。 继而他快步向前,朝着树林急急走去。一边走一边欣喜不已。 “还真是…琅玕树,枝头上好多的美玉!”他随手摘下一枚,大声说着。 “妹妹此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等回到开封,我就禀明皇兄和皇祖母,他们一定重重有赏!” “所有人等,十人一组列队!”赵杰大声吩咐道。 “遵命,王爷!”继而,一阵人影散乱,百余人很快列队完毕。 “六常侍每人带领一小组。一组收集麒麟竭,其余五组采摘枝头美玉,千万小心雷电!剩下来的4个小组负责运输。”赵杰有条不紊部署道。 众人领命,一片人来人往忙碌不表。 “应龙,你的使命已经完成,速速潜回无尽深渊吧。一年之后,我自会来此归还内丹,并想方设法治愈你的眼疾。”莫负轻声说道。 “谨遵上仙法旨。小龙这便下去了。” 应龙说着腾空而起,继而龙头朝下,钻入巨大的洞穴。 继而悉悉索索之声不绝于耳,龙身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 “此间事情留给六常侍处理便是,我们先撤出死亡之谷吧,”所有使命全部达成,赵杰满心欢喜,自己带头走向了来时的山洞。 “奴婢们在前面引路!”桃红柳绿见状,立即跑在了最前面。 “此处通往水下。公主骑着水灵驹出去吧,免得湿了衣服。我和王爷走水路。” 来到水下的入口处,莫负轻声朝着身旁的赵曼若说道。 继而手一招,水灵驹依言走到了赵曼若身前。 “傅少主,这是您的专属坐骑。我骑上去…怕是,不太好吧?” 一向落落大方的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内心深处却感觉非常甜蜜,脸上笑容如花。 “怕是不太好吧?嘻嘻,又不是迎亲,有什么不好啊?依奴婢看,共乘一骑才好呢!” 桃红见状,一旁打趣道。 “丫头贫嘴!上次的事情还没跟你们清算,现在又口无遮拦!”赵曼若呵斥道,不觉间已是满面通红。 “公主,上次是什么事情啊?不就是说你奋不顾身去追这匹马了吗?奴婢只是对王爷据实而言,又有什么错啊?”柳绿接话道。 “就是。奴婢发觉公主今日处事作风可真是偷着反常呢。适才奋不顾身去追,现在追到手了,反而害羞起来了。” 二人口无遮拦一唱一和,只羞得她们的主子简直想寻个地穴钻将进去。 “嗖”的一声,赵曼若不再迟疑飞身上马,驱赶着水灵驹,朝着河对岸飞速而去。 对于二人的“放肆”,却愣是发不出火来。 倒是一旁的王爷赵杰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弯曲的食指在二人的鼻梁上分别轻轻刮了一下,笑着骂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小心回去之后,公主罚你们跪搓板!” 说着,身形一晃朝着对岸凌空飞去。 莫负见状也不再迟疑,紧跟着赵杰飞驰而去。 桃红柳绿二人修为不够,只得乖乖下水,奋力游到船上。 “王爷,公主,小的知错了,您们倒是等等我们啊!” 五株琅玕树,结出美玉无数。约莫有千余斤,装了半个船舱。 美玉运往对岸之后,分装在二辆牛车上,百余人押送着,浩浩荡荡运往万神宫。 “傅少主在此举目无亲,而我彩凤门与翡翠山庄一向交情匪浅,而你和曼若又自幼相识,不如就随本王一起回开封吧。”赵杰一脸真诚邀约道。 “王爷盛情,在下感激不尽。但目前我尚有要事待办,请恕在下要辜负您的美意了!”莫负婉拒道。 “少主,此言差矣。还有何事比公主的终身大事更加重要的啊?”一旁的桃红突然插话道。 “桃红,什么终身大事啊,你休要胡说!”赵曼若急急忙忙喝止道。 “公主,您的终身大事对于奴婢而言就是天大的事。奴婢今日就算挨您责罚,也要把傅少主劝回开封。” 桃红索性豁了出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继续说道。 “傅少主刚刚逃离翡翠山庄那伙人的魔掌,不知对于三国擂台赛的事情,可有耳闻?” “什么三国擂台赛?请恕莫某孤陋寡闻了。”莫负一头雾水说道。 “我就知道是这样。”桃红朝着主子斜瞥了一眼,眉飞色舞说道。 “具体事情,一会公主亲自跟你说吧。奴婢只是起个头传个话,反正你要不去开封,你身边这位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们大昭帝国的公主,可能就要被迫嫁去蒙国了。” 这丫头真可谓胆大包天!连青梅竹马的恋人这种话也能编得出来。 不仅一旁的公主,暗里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觉得双脸滚烫,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就是莫负闻言,也觉得尴尬不已。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深情邀约 尴尬归尴尬。但二个丫头的话还是引起了莫负的注意。 “刚才她们讲起三国擂台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王爷?” 只想早点打破眼前的尴尬,莫负转而向赵杰问道。 “哦,此事确实关乎曼若的终身大事。而我不久前才结束闭关出来,具体细节也是不甚了了,还是由她自己跟你细说吧。” 赵杰不明就里,“实话实说”道。 “妹妹,三国擂台赛干系重大,你恰好需要帮手,如能请到傅少主参赛,则准保万无一失。皇祖母也是这意思哦。”他刻意提醒着妹妹说道。 “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行一步,先将美玉押送至万神宫再说,以免发生意外。一会再在那边汇合。” 说着,年轻的王爷右手一挥,队伍顿时提速。 “哥哥……区区几里山路而已,有必要这样小心戒备吗?” 赵曼若急急回道,但赵杰他们已经走远了。 “好好聊,慢慢聊哦!”桃红柳绿拇指相对,回头朝着主子扮着鬼脸说着。 又故意在二人面前,勾肩搭背着朝前走去。 …… 现场就剩下了莫负和赵曼若二人,气氛真是有说不出的尴尬。 二人各自低头沉默半晌,还是莫负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这三国擂台赛?究竟怎么回事啊,又如何扯上了你的终身大事?”莫负静静望着对方问道。 “嗯,这些都是那个蒙国的阿木尔王子设的局。”赵曼若轻声说道。 “先前蒙国使者吉布哈来访,手持蒙国镇国至宝双龙抱珠说是代那个王子向我求亲。”她的语声越发低沉了。 “自是被我断然拒绝。但考虑到两国的邦交和百姓,又不能做得太绝。就想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推说只要那个王子能够在武功上战胜我,我就答应他的请求,否则一切免谈!”赵曼若照直说着。 “我原本以为那个什么王子定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吉布哈竟然面露喜色满口答应。想必那个王子定然武功不弱。后来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三国擂台赛的具体方案。” 接着,赵曼若把三国擂台赛的具体方案一五一十详细讲了出来。 “青年组需要5个参赛名额,为确保万无一失,皇祖母此前曾经乘坐彩凤,亲自去却月城寻您相助,竟是遍寻不着……” 说到此处,赵曼若环顾四周,确信远近再无他人。顾不得矜持,痴痴望着莫负说起了潜藏内心的秘密。 “不瞒长青哥哥,曼若此次之所以几次三番要求来昆仑,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将会在此再次遇见你。今日在昆仑山顶遥遥看到水灵驹,我真是喜出望外,所以才要义无反顾强闯地狱之门。真是上苍垂怜,不仅哥哥无恙,而且我们果真在此相逢。” 赵曼若说到动情之处,不觉间红了眼眶,继而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 “三国擂台赛具体情形就是这些,曼若唐突,恳请哥哥出手相助!” 赵曼若,武林三美之一,江湖人称云中凤,大昭王朝唯一的公主。 面对着她的这番真情流露和诚挚邀请,莫负顿时感动不已。 自从师祖先去之后,孑然一身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人世间的真情和温暖了。 “蒙你高看,此次三国擂台赛莫负自是义不容辞。”他真诚说道。 “只是,坠入无尽深渊之后,在下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也付出了胆道炸裂的巨大代价,致使武功尽失。直到冬至,内力才总算开始慢慢凝聚,至今不过五重境。” 莫负于是把自己此前九死一生的经历,简要地讲给了赵曼若听。却是有意隐藏了玉清洞府的那段奇遇经历—— 那段经历确实太过匪夷所思,就是讲出来,怕也是很难让人相信。而且把武林大劫难等提前讲出来,无疑只会增加世人的焦虑和恐慌,实在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饶是如此,当赵曼若听到莫负濒死那晚的种种惊险,她不觉间已是泪湿了眼眶。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青哥哥大劫渡尽,此后人生势必一片坦途。曼若先此祝贺了。”她含泪微笑着说道。 “至于内力方面,曼若坚信哥哥一定会很快重返巅峰的。”擦了擦眼角,她继续说道。 “皇祖母一生阅人无数,从未出过差错。此前她就坚信您必能逢凶化吉,还说哥哥是千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您五岁时内力就突破了三重境,天份犹在武林神话伯伯之上。明年元宵节之前,突破到六境巅峰定是轻而易举。”赵曼若斩钉截铁说道。 “那也不一定的,此次内力提升速度远较以前缓慢。不过我会全力以赴的,若能赶在明年元宵节之前突破到六境巅峰,我就去开封找你。然后和你一起奔赴那阿尔泰山谷。” “哥哥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您现在孑然一身,何不与曼若同行,一起进入兰若灵池修炼。那样对于您恢复内力将大有裨益。”赵曼若略显失望问道。 “我,目前还有要事待办……”眼见着对方眼中的落寞,莫负忽然有些不忍。 “好吧,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九年前起,家父就带着我四处求医问药,几年来走遍大江南北,终至心力交瘁。五年前在秦岭山脉的一条古道上…再也坚持不住,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莫负痛苦回忆道。 “那时我也离死不远了,只能把父亲草草埋在一个山洞里面。留下了许多记号,就等着有朝一日有机会再回去,把他请回来。”莫负望着北方的天空,一边回忆一边安静说着,竟是没有一滴眼泪。 “翡翠山庄暂时是回不去了,倒是可以把父亲接到昆仑山上,和师祖老人家葬在一起。” “原来如此。长青哥哥孝心感天动地,先前曼若不明就里确实唐突了。如此妹妹自是不能再坚持。您放心去吧,我在开封等候您的好消息。”赵曼若说道。 “此去秦岭路途遥远,我安排彩凤二常侍陪您前去可好?沿途也有个照应。”她不放心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倒也不觉其苦,岂敢劳烦他们呢。而且我的行程越隐秘越好,以免让那些贼人察觉遁逃。” 莫负突然下定决心说道:“今日就此别过,请代为向王爷辞行。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曼若在开封恭候您的到来。”说着朝莫负扔出一块金令和一袋盘缠。 二物入手,犹是温热的。尤其是那个绘着彩凤的精致钱袋,不仅残留着体温,而且香气扑鼻。 继而一转头,赵曼若率先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越级突破 再次将水灵驹放归山野,莫负一个人回到山洞,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开始闭关练功。 今天缘法匪浅,先后纳入了千年应龙的内丹和不死之果。切不可白白浪费了。 一遍上清玄功过后,就修习一遍太清功法。如此循环往复。 几周天之后,效果即现——莫负成功破入了五重境中期。 自打修习三清功诀内力破入三重境以来,越到后面境界的提升就越发艰难,需要蓄积的内力呈几何倍数增加,此次算是最快的突破了。 突破以后,莫负开始尝试,看自己能否主动进入识海。可聚精会神忙碌半天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只得作罢。 “这识海莫非只能梦中进入?如此的话,怕是要等到破入六境才能入梦了。”莫负暗想道。 转而想到不久就将举办的三国擂台赛,以及赵曼若的殷切期盼,立即收敛心神抓紧修习起来。 不知不觉又是两天过去,待他再次睁开眼,密室之内的情形不禁让他大吃一惊—— 低洼的地面上满是积水,而密室的冰壁竟然融化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壁怎么就突然融化了呢?”莫负嘀咕着,“难不成是自己练功的原因?” 这样想着,于是重新盘膝坐下,默运上清功诀开始修习起来。 果不其然! 随着气息的流转,冰壁表层就开始慢慢融化,氤氲的气体也好、山岚的雾气也罢,如遭裹挟的水龙卷一般,齐齐涌入他的口鼻之中。 “难道是那枚千年内丹之效?”莫负欣喜不已,“就觉得内力滋生的速度较之以前快了许多呢,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继而,匆匆拿来瓢盆等物,莫负仔细清理了地面上的积水,又去师祖法身前上了三炷香,跪伏在地一番叩首。 才转身走出了洞窟。 反正远近无人,莫负施展恍如烟身法一路疾行,很快进入了地狱之门。 照例引发一串串雷暴,但莫负身法太快,雷电竟又是悉数落空。 “这里罕无人至,天地灵气馥郁,而且不用担心洞窟冰层融化。最是适宜修炼。”莫负想着,飞身落在了不死树枝头。 “是上仙重返此地了吗?”才上枝头,无尽深渊之下便传来了应龙的问询。 “想来它和内丹之间还是存在着些许的感应的。”莫负心想。 “正是!在此小呆几日,你不用理会……”莫负朝着洞口大声说道。 由于随身备有十全大补丸,根本不用担心饥饿问题,莫负于是摒弃一切杂念,专心致志修炼起来。 天地之间馥郁的钟灵毓秀之气,山岚的晨露朝雾暮霭,日月盈亏之精华,冰雪的纯洁晶莹水汽…… 潮水一般,涌入莫负的口鼻。 继而通过他呼吸机能的转换,又将大部分浊气呼将出来。 如此不眠不休修炼五日之后,深感疲惫不堪的莫负飞下枝头。急急走进洞窟之内,背靠石壁盖上厚厚的衣物,沉沉睡去。 沉睡之后不久,竟然再次入梦…… 梦中的莫负,又一次深入自己的识海—— 天空湛蓝,风和日丽,一颗太阳悬在当空,散发出霞光万道。 碧波荡漾,水温适宜。荷叶田田,荷花洁白,莲蓬摇曳。 一面杏黄色的小旗迎风飘舞,那截长着四枚金灿灿果子的枝条竟已在湖面上扎根。 一股淡青色的气体,源源不断地从一侧溢出,如雾滋养着上述的物品。不问可知,定是莫负这几日修习所蓄积的真气无疑…… 而那枚莲蓬,一边摇曳,一边欢快的吸收着溢出的雾气,个头又长大了许多,表皮已变成淡黄色。 “啵”的一声,莲蓬訇然中开,丝缕淡黄色的气体氤氲而出,继而穿越自己的识海,纳入到了中丹田之中。 怎么可能!直接跨过五境巅峰,越级突破了? 莫负悠悠醒来,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随即运功一试,才确信自己果真直接破入了六重境! “自保应是无虞了吧,也是时候去秦岭迎回父亲了。” 莫负想着,越发觉得刻不容缓,于是飞速离开了死亡之谷,身后顿时响起雷暴一片。 “地狱之门,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一定要试试这些雷暴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话音方落,应龙在无尽深渊发话了—— 恭送上仙!万勿忘了明年再会之期…… 可是莫负却早已经飞远了。 莫负飞身停在昆仑虚上空,眼睛逡巡一遍,未见水灵驹踪影。于是将食指弯入口中,抿嘴发出一声长啸。 很快,遥远的山谷之内回响起一声“嘶嘶”的马鸣。 回到昆仑石窟,莫负再一次在师祖法身前上香,叩首,祷告。 然后打开百宝乾坤袋,一一取出其中的物品悉数摆放在地上,捡出一些不必要的放在石窟壁橱。 又开始四处收集衣服细软,水壶水杯等沿途所需的一应物品。 来来回回正自顾忙碌着,陡然间闻得“嘭”的一声,一只硕大的穿山甲突然破地而出。 继而它径直叼起地上那瓶玉枢丹,就从原来的洞口快速遁逃……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先天真气 眼见着那只不速之客叼起地上的玉枢丹,就要从原路逃窜。莫负急急上前阻止。 “好畜生,哪里逃!”一道柔和的掌风劈出,就想把穿山甲掀翻在地。 谁知那只硕大穿山甲的甲壳竟是坚韧无比,掌风及体也只是让它略一停顿,很快又飞速沿着地上小小的石洞逃走了。 莫负追赶不及正待懊悔,突然福至心灵,顿又释怀起来。 “畜生狡猾如斯,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藏身何处?”说着,莫负睁开了灵犀之眼。 只见着那只硕大的穿山甲叼着药瓶,一路沿着自己打通的洞穴飞奔而去,很快钻进了一处隐秘山洞之内。 追踪到此,竟然被迫结束了! 简直匪夷所思,莫负的灵犀之眼,竟然无法穿透那道虚无的山洞之门! “哦,倒是有点意思。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何乾坤。”说着,莫负身化青烟飞速追寻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莫负很快抵达了山洞前的翠柏树林。 止步定睛一看,前面竟然设有一个六甲迷魂大阵。 而他不仅自幼通读阵法,而且拥有灵犀之眼,所以很轻松就穿过阵法,来到了山洞之前。 山洞竟然没有大门! 莫负放慢脚步,悄悄探身而入,唯恐惊动了那只穿山甲。 身体刚越过门线,就有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将猝不及防的他震出了门线。 显然是设有某种禁制。 “既有阵法又有禁制!可就算再多又何妨,也是难不倒我,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何乾坤!” 莫负想着,顿时运指如风按照记忆次序点出,禁制随之破解。 再次躬身蹑手蹑脚走入,陡然间一道阴柔的掌风迎面而来,洞内同时响起一声低沉的问询—— 洞外何人,竟然私闯三圣洞? 阴柔的掌风及体,瞬息之间却是如雷霆大作,硬生生将莫负迫退五步,无巧不巧再次逼出洞外。 “里面何人,竟然有如此雄浑绵长的掌力?莫负不才,想再次领教一番。” 如此蛮不讲理的掌风,顿时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五指轻抓,双掌暗暗凝聚起八重内力,莫负这次却是昂头挺胸朝前走去。 果不其然,那道阴柔的掌风,再次迎面而来。 话不多说,莫负也扬起蓄满内力的双掌,一道淡黄色的气体自掌面溢出,迎着那道阴柔的掌风击去。 “啵”、“嘭”、“轰” 三声爆炸声响过,莫负全力击出的双掌和阴柔的掌风相遇,洞口内外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而他身体前倾勉力向前,竟然迎着掌风慢慢走了进去。 “咦,竟然是先天真气!”洞内响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来人也接我一掌试试!” 话音方落,就有一道刚猛的掌风排山倒海而来。 勉力向前的莫负顿时感到呼吸不畅,脚步不稳,就要被震退出去。 万不得已,只好又一次凝绝全身功力,双掌齐出朝前猛然推出。 “嘭……” 两种掌风相接,顿时声势震天,霸道的掌风从侧面飞出,两侧岩壁悉数颤抖不已,尘土砂石纷纷而下! 踏踏,莫负连退两步才总算站稳了脚跟。 满脸已经涨得通红,汗水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 “还真是先天真气。二位都收手吧,不然这山洞,都要被震塌了。” 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继而就有一道柔和的掌风,从二人中间迅速切入。 瞬息之间,二人汹涌澎拜的掌风,顿时消弭于无形! 如果前面一阴一阳两掌掌力都是强悍无匹,而后面的这道柔和的掌风则更加无坚不摧! 显然已经修习至刚柔兼济的至高境界! 这般深不可测的武功,简直不输巅峰时期的师祖多少了。 骤然遇到三位如此高人,莫负不由得心头大震。 继而定睛一看,洞窟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三个老旧的蒲团之上,端坐着三个胡子垂地的老人,一个个眉毛胡子花白,皱纹深刻。 此刻,也正目光炯炯的打量着他。 “噫,竟然是个娃娃!”中间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不禁讶异出声。 而他的膝下,赫然趴伏着那只硕大的穿山甲,自己的药瓶也就摆放在老人身前。 “娃儿,莫非,你是寻药来的吗?”老人眼见着莫负双眼直直盯着药瓶,于是轻声问道。 “我就说呢,此等绝世圣药,怕是只有葛洪祖师才炼化得出来。怎会被你轻易寻到?看来你又调皮了,竟然是偷取别人的东西。” 老人轻声说着,伸出食指轻敲了敲甲壳。 “还不将圣药速速拿去归还主人?低头认错。” 老人话音方落,那只穿山甲竟然依言吊着药瓶朝着莫负跑过来,轻轻放在他的身前,低头趴了一小会,才慢悠悠回到老人膝下。 显然竟是豢养的通灵之物。 “娃儿未经我等允许竟能进入此洞,乃是甲子以来的第一位访客。”老人不温不火静静说着。 “你年纪轻轻不仅拥有先天真气,而且有此罕世圣药;此外,当也谙熟阵法和禁制,当真缘法匪浅后生可畏。” 此次,却是扭头朝着身边左右两个——一个满面通红,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说的。 “来来来,让贫道好好看看,你到底师承何门何派,竟是能**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说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右手五指张开随意虚空朝着莫负一招。 莫负顿时站立不住,就要跌跌撞撞着朝前飞去。下意识闭目运起上清功诀,奋力与之抗衡。 但毕竟实力相差悬殊,自己的努力终究徒劳无功,稍稍抵抗片刻,整个人就径直朝着老人飞奔而去。 在老人悄无声息不带丝毫风声的强大内力面前,莫负感觉自己不啻就是那牵线下的木偶。 不仅如此,自己的灵犀之眼竟也经受不住对方的牵引,很快自行张了开来。 “哦,竟然还有灵犀之眼!”老人再次讶异发声:“不知道威武大将军傅韫韬是你何人?”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昆仑三圣 第一次遇到实力如此强大的高人,而且一下子就是三个!莫负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没想到居中的老人竟然还识得灵犀之眼,并问及先祖名讳。 “是在下先曾祖。”见对方一个个慈眉善目,和声细语,定然不是敌人。 “难怪,也唯有你们傅氏,才可以出此天纵之才。”老人由衷赞叹道。 “说来,贫道与你曾祖也算是同门,百年前贫道代师传艺授以凝神摄魄之术,没想到他竟然由此凝练出了灵犀之眼,可谓青出于蓝……”中间的老人静静说道。 “百年前?”莫负闻言再次惊愕万分,“那他们的年纪……” “娃儿不必惊讶。你刚才喊他先曾祖,想来他已不在人世了吧。连他都走了,我等也确实苟活得太长了。”居中的老人望望身旁两人叹息道。 “如此说来,今日相逢也是缘法使然。我们三位也算是你的太师伯了。你且跪下,朝我们三人,每人磕三个响头吧。” 老人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忽然正色说道。 “师兄,您是想……”旁边的两个老人见状,急急发声问道。 “师弟们可是觉得不妥吗?”老人不答反问:“我们大限将至,难不成还要把这一身修为带进棺材里面?” 而就在此时,莫负已经依言跪下,面对着三位老人开始一一跪拜叩首了。 “师兄慧眼如珠,我等一切谨听师兄法旨!此子确实根骨缘法俱佳,实乃不世出的天才。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而且……”身旁两人望着地上的莫负欲言又止。 “你们可是担心他的师承?”老人突然拂髯哈哈一笑:“若我所料不错,此子拥有先天真气,定然出自阐教门下,而且必是得过白道兄的亲自**!而我们禅道释原本一家,又何须再分彼此?” 听闻三个老人均是自己曾祖的师兄,其实不待老人吩咐,莫负也定要逐一叩拜的。 所以他依言跪下,从中间老人开始,先左后右,对着他们每个人三叩九拜起来。 这个世界上,莫负的亲人不是身死,就是星散各地音讯全无。每一次相逢,对于莫负而言,都是上苍的恩赐。 “孺子可教!差不多就行了。”左侧红脸老者说道,“小子。我且问你,你要据实回答。你是否师承白如鹤道兄一脉?” “太师祖怎知?不过师祖他老人家,为了救我性命,半年前已经仙去了……”莫负闻言,顿时满面悲戚。 “白道兄功造参化早已参破生死玄关,竟然也仙去了?”这次轮到中间满面红润的老人惊诧了。 “都怪莫负,身患绝症,本来必死无疑,全靠师祖耗尽毕生功力为我续命……”说着,顿时泪下如雨。 “哎,想来也是师兄天劫已至,怪不得你!”老人由衷感叹道,突然正色望着莫负目光炯炯说道。 “此一切皆是天命,武林浩劫将至,而我等却大限将至,再也无能为力。一会就将本派茅山祖师开山绝学传授于你,望你擅自珍惜,勤加苦练,不负所托,拯救天下苍生!” “依据你师祖辈份而论,你应是我茅山派第五十一代传人,辈份尚在万神宫掌教张理清之上。”中间老人自顾说着。 “临去之前,我尚有些要事须交代于你,望你一定牢记遵守。首先,是我等身份……”老人正待自己介绍。 “若莫负猜得不错,太师伯们就是名震天下的昆仑三圣。” 莫负曾经在曾祖的札记上面,读到过关于他们的描述。三人特征分明,是以并不难认。 “东神仙,西三圣。剑荡群魔宇内称尊!”莫负呢喃道。 “言过其实了,你师祖确实功造参化,而我等当年就相形见绌了。”老人一脸真诚说着。“但你可知,我等为何一甲子呆在此洞不离开?” “这个,恕徒孙愚昧,却是不知。”莫负望着老人说道。 “一来,奉师门之命,看守地狱之门的那条青蛟。但不久前它竟然成功渡过天劫化龙成功,并且击退了茅山祖师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那道剑气。而我,也因此遭受重伤。这才嘱咐小家伙前去寻找九枝补虚草,不想竟是偷来了你的灵药。引来来此相见,看来也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要说这青蛟千年前就得到玉清天尊点化,慧根早生,只要熬过化龙之时的得意忘形,倒也不会祸乱人间。”面色圆润如孩童的居中老人继续说道。 “其实真正迫使我们一直枯守于此的真正原因,却是那些被困于昆仑龙脉之下的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莫负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 “真是!”老人却是波澜不惊,继而讲出一段秘辛来—— “幽界的出口就在此石窟之下……玉清祖师千年前的封印和禁制已经渐渐开始松动,十数年前,不时有丝缕黑气自阴暗世界溢出,万神宫道场已然镇压不住了。迫不得已,我们三人便在此出口镇守了近六十载。”中间的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而且防不胜防,就在贫道那时受伤,师弟们助我疗伤吃紧之际,竟让一道邪魔趁机溢出了。也不知会给人间带来怎样的灾难!”老人一脸愧疚之色说道。 “迫不得已,贫道这才让这甲虫出去寻找九枝补虚草,以速速疗好伤势。” “三位太师伯舍己为人,枯守此境功在千秋,莫负代表天下苍生谢过了。”说着,他再次跪在地下、对着三人认真叩拜起来。 “这便是贫道交代给你的第一件事。牢记此洞窟位置,切勿移动我等躯壳,可用厚厚冰层覆盖以延缓腐烂,或许尚能镇得住那些脏物一段时间……”老人平静说着。 “再者。一旦下面的魑魅魍魉突破禁制蜂拥而出,此穿山甲便会提前传讯给万神宫。当万神宫十二道钟声响起,紧急求援江湖,你当第一时间驰援昆仑。倒不是怜惜我昆仑一脉,实乃此处即是邪祟出口,扼守住出口才可化解众生大劫。你能否做到?”老人目光如炬望着莫负问道。 “徒孙谨记在心!一有异动,不管置身何方莫负都会第一时间赶来昆仑,如若有违,人神共愤之!”他举着右手发誓道。 “如此……贫道等也便走得安心了,孩子,你且过来。”老人朝着莫负招手说道。 待莫负依言走到跟前,老人伸出瘦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开始认真诊脉起来。 半晌过去,继而开口说道:“刚才进来之时,我便发觉你的肝胆二经经脉循行有点阻滞,尤其是足少阳胆经。你所说的绝症,莫非与此有关?” “正是如此!太师伯。”莫负于是把自己身患少阳绝脉症的事情,详细告知了对方。 “过程倒是惊险,不过却也因祸得福。你误打误撞误服的竟然是神犀内丹,只是经脉还没有完全接好,所以发挥不出来它的纯阳之力,一直有点精气外泄。”老人摸着胡须点头说道。 “此事就有劳二位师弟了,尔等一身功力无故散去未免可惜,现在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一饮一啄当真是前世注定……”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三圣传功 昆仑三圣心怀天下,悉不外出已在此驻守了一甲子,三人彼此之间早已心意相通。 而一左一右的二圣、三圣两位老人,一向都唯师兄马首是瞻。闻听师兄如此说法,莫不欣然应允。 “谨遵师兄法旨!” 二人说着,一人牵起莫负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分别按在莫负的上、中丹田处,也不见他们如何运势,就有一冷一热两股内力朝着莫负的经脉澎湃而入。 “万万不可!二位太师伯请快住手。”莫负顿时明白过来,大声哭喊着喝止道。 “娃儿切勿分心,这两位太师伯一位修习的是三阳神功,另一位修习的是三阴神功,真好可以修正你的少阳胆经。如不凝神配合,就真的辜负两位师伯的苦心了。我们都大限将至,内力留着何益,而今有了用场,也不枉他们一生百年苦修!”居中的太师伯淡淡然说道。 “无量天尊!二位师弟此去请尽量慢行,师兄稍后即到!” 话音方落,两人牵着莫负的手臂颓然松开,竟是就地坐化了…… “不要啊,太师伯!您们这是折煞长青了……”莫负顿时泪下如雨,不迭朝着二人磕头哭喊着。 “娃儿起来,切勿替我等伤悲,只要你牢记使命,拯救苍生,我等虽九死也便值了!” 待莫负磕足了响头,情绪渐渐稳定一些,居中的大圣开口劝说道。 “二位师弟都已经上路,我也要抓紧去了。你且凝神听我讲解。此剑法仅有一招,乃是我们茅山祖师夜观天象昼测霄汉所创,包罗万象化繁为简尽在一剑。此剑招目前尚无名称,如若配合你的灵犀之眼施展,定必威力无穷,姑且称之为灵犀一剑好了。” 大圣一脸肃穆说着,接着讲解起剑招口诀来—— “意起丹田,魂守太虚,闭目凝神,左手剑诀虚引,右手反推八卦……灵台清明,亦虚亦实,骋念御剑,纵横八荒!” 老人一边慢慢口述剑术口诀,一边手动剑起,逐一讲解演练起来。 如此反复三遍,见莫负已经牢记于心,突然掌心朝着剑尖猛一挥手,如烟似雾的无尽内力源源不绝尽纳其中。 “此乃我茅山派镇派之宝——万载蟠桃剑。剑宽5分,长3尺2分,内蕴我毕生内力,一并赠与你,望你好生修习,不负上苍之托。” 语尽撒手,功造参化的他竟也是就地坐化了…… 而就在盏茶之前,万神宫掌教张理清真人率领一干道长,正在禅房做午课。 大殿前壁供奉着的一排长明灯的最上面一排,三盏灯中的左右两盏灯,突然冒出一股白烟——竟是同时熄灭了。 一干道长见状,无不是悲痛欲绝。 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后山圣地三叩九拜起来。 继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山门口的钟磬连续敲响了十八下。 钟声方歇,余音未散…… 恰在那时,上排中间的那盏灯,火花摇曳一闪,也陡然熄灭了! “太师祖……也羽化登天了!” 本来心里还稍存安慰的张理清真人,再也按捺不住,跪地放声痛哭起来…… 整整一天,莫负静静跪在三位老人身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味耷拉着头,开始反复地思考自己的人生。 “哈哈,天煞孤星!真是他娘的天煞孤星啊!”悲伤已经无法言表,莫负只能垂首问苍天。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只要是诚心帮助过自己的人,就非得一个一个的,惨死在自己眼前?挡都挡不住!” 悲伤到已经流不出一滴泪,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既然如此,那我莫负此生就孑然一身自己过好了。不再与任何人有瓜葛,与任何人有往来……这样总行了吧?总行了吧?! 暗暗发起狠来,他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才想起三位太师伯的临终嘱托。 而那只通灵的穿山甲,早已开始在里面的冰壁里面开始裂冰忙碌了。 竟然不如那只穿山甲,莫负暗里自责不已,于是开始一块一块的搬运冰块。 原以为巨大的冰块搬运起来应是非常吃力,可事实却大相径庭。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内力竟然突破到了六级中期! 不问可知,定是方才两位太师伯,耗尽毕生功力为自己修正胆经的功劳。 莫负于是越发觉得难过起来—— 多少次了,不管自己如何不愿、甚至挣扎、拒绝,可总是有人前赴后继的为了自己而丧命。 那些人的恩惠和帮助,从此成为了莫负此生最大的负担和恐慌。 于此一来,他的感情之路也便越发走得坎坷,而且一波三折。 此乃后话,不表。 搬好冰块,莫负就开始在其中的六块上雕刻冰棺。 盘膝坐在地上,莫负默运上清功诀将澎湃的内力凝集于双手食指。 识海和胆道之内竟然同时滋生出一股热流,继而二股热力透指而出,如快刀切豆腐,冰块应指切开。 费了大半日光景,六块冰棺悉数完成。 莫负再次跪地叩拜,便将冰棺两两相合小心翼翼将昆仑山三圣一一入棺。 再在冰棺前后及顶部层层叠加冰块,固定成巨大的冰椁…… 继而,他又在山口搬来一块巨石立在洞口。右手运指如飞,认真刻道—— 师伯祖昆仑三圣之灵位 徒孙傅长青敬立! 一切完成,莫负再次进入山洞,在里面不言不语默默枯坐整夜…… 正文 第九十章 灵犀一剑 次日凌晨,莫负倒出一颗玉枢丹塞入穿山甲口中,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背,说道:“辛苦你了,老伙计……” 言毕起身,推动巨石挡在洞口,又设下重重禁制,这才大踏步离开。 而此时的万神宫之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道场连日不休。 莫负本想前去知会一声,嘱咐张真人等小心戒备阴暗世界的那些魑魅魍魉。 但转而一想,此时道出显然为时过早,不仅不能令人信服,反而让人徒增怀疑。 于是只得作罢。 径直回到师祖洞府。他重新收拾好行囊,虔诚祭拜过师祖之后,取出一块面巾戴好,又谨慎关好石门,一声唿哨唤来水灵驹…… 一人一骑,就朝着秦岭山脉进发。 从昆仑山脉到秦岭山脉的直线距离其实不长,但由于一路翻山越岭,所以进程相对缓慢一些。 还好水灵驹乃是罕世宝马,跋山涉水自是不在话下。 但是莫负有意放慢了速度。沿途信马由缰,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努力消化吸收着那招灵犀一剑。 自从服食过五枚极品紫金天荷子,他不仅打开了灵犀之眼,而且拥有过目不忘之能。 太师伯临终前传授的剑招,一遍一遍反复在眼前浮现,再结合功法口诀,终于渐渐有了些许感悟。 左手剑诀虚引,右手反推八卦……“嗖”的一声,背后的蟠桃剑顿时破空而起,随着他剑诀的引领,在空中来回翻飞起来。 竟是指哪去哪,意到剑到。 莫负心头大喜,下意识引领着木剑朝着身旁的一棵大树枝干飞去。 “砰嗵”一声,蟠桃剑尖抵达粗壮的枝干突然垂直掉落在地,而枝干却毫发无损! “中看不中用?再来!”莫负索性跳下马背,寻一块平整的大石盘膝坐下,再次意起丹田,操练起来。 当蟠桃剑再次升空,他先不忙于驱剑运行,默运内力透指而出,继而导剑向前,再次飞向大树。 又是“砰嗵”一声,木剑掉落在地。 在接下来的2个时辰里,莫负一次次驱剑而行斩向大树,却一次次无功而返。 “此剑并无锋刃,如何砍得断枝干呢?”,他手持木剑不由陷入了沉思。 “且输入几分内力试试。”莫负下意识运起上清功诀,一股淡黄色的气体透剑柄而入,突然间剑尖处剑芒暴涨丈余,一枚袅娜飘落的树叶从中切开! “原来如此!自己真是太笨了。”他不禁哑然失笑:“拿一支并无锋刃的木剑去砍大树,仅靠剑尖冲击如何砍的开,唯有剑气方能做到!” 一念及此,再次意起丹田,魂守太虚,左手剑诀虚引,右手反推八卦,一股真气度入剑身。 蟠桃剑再次腾空而起,剑芒大炽长约2丈,朝着大树疾飞而去。只闻得“咔嚓”一声,剑气笼罩的几根枝干,悉数斩落下来。 莫负如法炮制,又试着驱剑运行了3次。 剑气所至,枝干顿落,很快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切成了光秃秃的树干。 莫负见状,这才满意地上马朝前继续进发。 一路上尽是山间小道,寂无人声,他端坐马上一路兴致勃勃继续修习着。 剑舞益发轻灵,而剑芒渐渐增长,已然三丈有余。 本来沿途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的山径,待此一人一骑经过,悉数被开垦出来,露出清晰可见的老路。 一岭分南北,一脉承华夏! 冬日的一个上午,文仙峪的山间小路上走来了一人一马。 经过3天3夜的连续赶路,莫负终于抵达了位处秦岭山脉深处的目的地。 古道较五年前越发变得荒芜了,野草疯长荆棘丛生,显然已经久无人至。 如此荒凉的情景,反而让他由衷感到一丝欣慰——但愿父亲的遗体,并没有被打扰。 莫负牵着水灵驹走过两个低矮的小丘,又越过一道短短的山脊,就来到了父亲傅庭璋埋骨的山洞前。 洞口树木森森,藤蔓纵横,他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砍掉洞口密集的藤蔓,又一根根排列整齐抱进山洞,莫负朝着父亲埋骨之处急急奔去。 五年时间过去,曾经风神玉树的父亲,早已化成了一具枯骨。静静躺在枯枝和冻土下面。而骸骨中间竟都长出了一棵低矮的小树。 眼看着阴阳两隔草藏荒野的父亲,莫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伏地痛哭起来。 这是多年以来,继师祖离世之后,莫负又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痛哭。哭声凄凉嚎啕不绝空谷回响……彻夜不停。 一直把内心郁积多年的悲痛、辛酸、委屈、孤寂、思念、愧疚、不甘、不屈……悉数发泄出来,直到晨光乍现,他才慢慢擦去泪水,止住了悲声。 莫负走到洞前砍倒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悉数剔除了枝干,便开始认真地雕刻起木棺来。 如此花费了近3个时辰,雕刻才算完成。 接着往其中铺好长长柔软的青草,青草上覆盖一层厚厚的树叶,莫负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干净崭新的衣服,双膝跪地开始小心翼翼搬动父亲的骸骨。 搬动之时,才发觉中间的那棵小树非常碍事。 谨慎砍掉树身,但它的根系却牢牢缠绕着父亲的几块骸骨。 万般无奈,莫负只好跪地用双手一捧一捧,小心翼翼地慢慢清理下面的冻土。 几个时辰之后,冻土才悉数被清理开来,继而小心翼翼解开缠绕的根系,莫负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给父亲穿新衣服了。 强忍着内心如潮的悲痛,莫负小心翼翼抱起父亲的骸骨,突然叮当一声,一把钥匙从骸骨上掉落下来。 莫负却是无暇顾及,一路跪伏着慢慢前移,终于将父亲放入雕刻好的木棺之内。 又在其上覆盖柔软的树叶、修长的野草……最后合上了棺盖。 事情进入到最后一步——制作马鞍上面的棺材支架,编织盛放棺材的藤筐。 如此又耗费了一个时辰,一切才尽数准备就绪。 离开之前莫负再次环视室内,向这个陪伴了父亲五年之久的洞窟做最后的告别。 目光扫过父亲曾经躺过的地面,突然就发现了那把遗落在地的金色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莫负带着疑问,快步上前。 走近之后,才发现被自己小心翼翼清理开来的坟茔底部,竟是一个雕刻有八卦图案的巨大圆形石块! 咦,难道下面竟有什么玄机不成? 莫负默默睁开灵犀之眼,底下石块的情形顿时尽收眼底——赫然竟是一对严丝合缝的磨盘。 磨盘之上雕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 图案自左而右内容如下:一个人首蛇身的男人,昂首立于无尽黑暗的混沌世界,左手运八卦,右手握剑诀,突然扬指一画,天空顿开,光明乍现…… 莫负静静望着这幅图案沉思良久,似曾相识却又印象模糊。 继而默运灵犀之眼洞察室内,想再得到些许提示,却是再无发现。 于是拾起地上金色的钥匙,随手纳入乾坤袋之内。转身背起盛放着父亲骸骨的棺材,快步走出了洞窟……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小鬼挡道 “此处山径狭窄,你驼棺不便。我背着先走一步,一会在前方开阔处等你。”出得山洞,莫负转身朝水灵驹交代着。 继而双脚轻点,人即飞身而起,背负着父亲的棺材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文仙峪,山间古道,西风,瘦马,还有一人一棺。 如此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山间野草四合的羊肠小径,终于渐渐变得开阔。 虽然依旧寂无人声,但显然已经进入了人类经常活动的区域。 如果自己背负着棺材而行,难免惊世骇俗。 莫负便将棺材放置在了水灵驹马鞍的支架上,再用藤蔓藤筐将之牢牢固定好。 “嗒嗒嗒”,水灵驹在前,他在后,一人一骑朝着昆仑山快速返回。 “哎,停…停…停!”一个尖锐的男人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 继而,水灵驹“滴律律”引颈一声长啸,果真依言停下了脚步。 事出突然,惯性作用之下,差点将其上的棺材摔下马背来。 莫负见状,慌忙飞身而起,伸手一拉,认真固定好父亲的棺木,然后越过马背,轻飘飘落在马前。 继而定睛一看,不禁怒火中烧! 前方赫然是一个狭小的豁口,而豁口旁的两棵大树上绑缚着上中下三道绊马索。 显然是有人存心在此设卡。 目光向前,豁口内更是影影绰绰站着许多人,一个个张弓搭箭,瞄准着自己! “哎呦,原来还是个练家子!不错不错嘛!”绊马索后,一个头戴毡帽手拿砍刀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我们都爽快点,就不饶弯子了。”继而,他刀尖朝前,指着莫负的鼻子说道:“你,人过去可以,但是马和钱财……必须留下!” 说着,那人又拿刀身拍了拍自己的左手掌面,继而双目斜望苍天,用一副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啧啧啧……你看你混的这么好,宝马香车细皮嫩肉的……可怜了我们百余号兄弟,每天守着这贫瘠的豁口喝着西北风,一个个皮包骨头的,都快饿死了,也活该你接济接济不是?” 那人阴阳怪气说着,显然对于这番说辞甚是捻熟,不知道对多少人这样说过。 “这位大哥所言也算在理,生活各有各的不易。这样吧,我出五十两银子,你们通融通融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如何?” 莫负只想早点将父亲的遗骸带回到昆仑洞府,不想节外生枝,就想破财消灾。 “不瞒各位大哥,马上驮着的乃是家父的遗体,在下急于请家父回家,不巧路过贵宝地,不周之处恳请各位大哥原谅!” 说着,他从赵曼若赠与的钱袋里面拿出了五十两银子,随手扔给了那个中年男人。 “算你识趣!”男人右手一扬伸手接过,又放在手掌之上掂了掂,确信所说不假,又接着说道—— “看你还算识趣又是孝心一片,让你一个人背着父亲的棺材回去也确实不便。这样吧,我且回去向我们老大请示一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放你和老马离去。但是说好了,财物可得悉数留下。” 说着,也不管莫负答不答应,自顾到前方请示去了。 很快,他就兴冲冲返回,继而一脸得意说道:“小子,算你运气好。经过我的再三请求,老大已经答应放你和老马驮着棺材离去……你也不用谢我,我就是瞧你年纪轻轻的,就死了父亲,着实可怜。” 接着,他右手一伸:“把那个袋子扔过来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我说的是出50两银子,可没答应你把钱袋都留下。” 眼见着对方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强盗做派,莫负不禁哑然失笑。 “哎呦,年轻人。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哦。”那人闻言,顿时怒不可遏说道。 “老子不过看在你死了老子,刚才又主动交钱的份上,才会发善心替你在大哥面前美言求情。若非如此,莫说是这匹马,就是你本人也休想活着出去,你知道吗?”中年人生气地接着说道。 “听老子一句劝,趁我们大哥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自觉把全身上下所有财物统统留下,然后快点滚蛋。否则的话,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他压低声音一本正经说道。 “是吗?我若不愿呢?”莫负一脸轻松笑着说道。 “小子可恶!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此时才看清了莫负眼中的不屑,感觉受到了戏耍,顿时原形毕露火冒三丈。 “你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老子好言相劝想给你留条生路,你不知感恩戴德倒也罢了,竟敢戏弄于我,戏弄我大哥,简直死有余辜!” 说着,他右手一挥。“兄弟们,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拿下,交由大哥发落!” 话音方落,5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人,每人手持一把大砍刀争先恐后地俯身跨过绊马索,朝莫负和水灵驹恶狠狠扑将过来。 其中4人将莫负团团围住,一人则猛然扑向水灵驹,就去抓那僵绳。 “哎呦!”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响过,扑向水灵驹的黑衣人被老马一蹄踢中小腹,顿时滚出老远。 “在下今日急着赶路,不想伤人,你等要识相的话就速速让开,否则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莫负望着四人,平静说道。 “不知死活的小子,反了你了,老子们才是强盗才是爷!你竟敢威胁我们……兄弟们,一起上,废了他!” 正前方那人说着,扬起手中砍刀一招力劈华山,就朝莫负的脑袋砍径直将过去。 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川中恶鬼 虽是动了杀心,奈何能力有效,那人却是空有一身蛮力! 面对来势汹汹势大力沉的砍刀,莫负不闪不避,伸出食中二指,轻松就夹住了刀身。 空手夺白刃! 那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不迭用力拔刀,可那砍刀却生根了似的,任凭自己怎样仰身发力,依然无法移动分毫! 与此同时,另外的三把砍刀,也从不同的方向不约而同地砍向了莫负的致命部位。 眼见他身手不弱,那三人亦是纷纷动了杀心! 面对着四人的无边杀气和不依不饶,原本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的莫负也不禁动了真气。 手指夹着刀身朝身旁一带,犹自奋力拔刀双脸涨得通红的那人,顿时被他拉飞起来。 莫负微一转身,砍刀的主人便在他的牵引之下宛如飞车旋转。 三把杀气腾腾的砍刀,无一例外砍在他的身上,一片血肉横飞那人顿时了账! 其余三人见状,顿觉事情不妙——对手的实力显然远在他们之上。 “风紧扯呼!”三人各自胡乱劈出一刀,便想借机后撤。 既已闹出了人命,便已再无善了的可能。 眼见三人就要出逃,莫负哪里肯依。 指风疾出,分别点中三人环跳穴,他们便齐齐僵立原地状如木偶,一率失去了行动自由。 “去死吧,小畜生!”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黑衣人,蹑手蹑脚走到莫负身后,瞄准时机朝着他的颈项就是一刀。 而直到刀将及体,他才喊将出来。 想到头功在握,黑衣人正暗暗得意,可眼前青烟一闪,忽然就失去了对手身影。 继而被人从身后一脚揣在屁股之上,他顿时站立不稳,朝前踉跄扑倒过去,砍刀向前用力支撑就想稳住身体。 “噗呲”一声,三道绊马索中的上两道立马被他切断开来。 而他仍是收势不及,双脚被最下面的绊马索一绊,人顿时朝前飞出,砍刀跌落一边,再次跌了个嘴啃泥。 莫负伸手一招,扯来一根断绳,将呆立不动的三人捆绑在一处又推至身前,朝带着毡帽的男人喊起话来。 “在下急于回家,并不想与诸位结仇。适才那人之死相信你们也看到了,实是死于他们三人的乱刀之下。而今,你的手下皆已落入我手,只要诸位答应放行,我便不为己甚,立马放了他们!” “三只蝼蚁而已,放与不放又有何关系。”戴帽男人很快尖着声音接话道。 “他们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杀死了自家兄弟,你小子就是放了他们,一会他们也定是难逃责罚。”他一脸冷漠说着。 “倒是小子你,今日坏了我们大哥规矩,说不得要死在此处了。”说着,右手一挥:“放箭!”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顿时朝这边纷纷扬扬漫天射来。 其目标不仅仅是莫负和水灵驹,还有那无法动弹的三人! 三人因被点穴,移动不得,虽奋力用手抵挡箭矢,奈何箭矢太多,很快被射成了刺猬…… 一人临死之前指着对面的同伙骂道:“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迟早会遭报应的……”说着,就咽了气,当真死不瞑目。 “连同伙也杀,简直泯灭人性!”莫负怒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 他凌空站在水灵驹之前,默运上清功诀,双手八卦舞动,一道淡黄色的气体宛如漩涡转动…… 飞射过来的箭矢就被悉数吸附入漩涡中心。 “来而不往非礼也!”莫负双手疾推怒喝一声,漩涡中心的箭矢就突然加速,悉数原路飞回。 “噗呲、噗呲” “哎呦”、“哎呦”之声不绝于耳,张弓搭箭的那伙人躲闪不及顿时死伤了大半。 而剩下来的那些人,一率弃掉手中长弓,只恨少生了双腿,朝着来路飞速逃窜。 瞬息之间,豁口处就只剩下了站在最前面发号施令的那人—— 他不迭按压着自己被箭矢贯穿的右腿,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你……你,简直反了天了你!”他拖着伤腿一边慢吞吞往回挪动,一边用手指着莫负,声音颤抖骂道。 “我大哥定下来的规矩就是王法,几十年来,还没有谁敢不遵守。你等着吧,他老人家很快就会过来收拾你的,一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水灵驹,我们走。”面对那人的威胁,莫负根本不予理睬,转头朝水灵驹说了一声。 一人一骑越过外强中干的那人,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陡然间,空旷的山谷之中,风拂叶摇鸟雀乱飞,林间突然响起阴森森的一句—— “好狂妄的瓜娃子。在我川中鬼王的地盘杀了我那么多的人,就想这样大摇大摆完好无损的回去吗?”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大战恶鬼 一人一马快速而行,走出豁口2里地之后。 “桀桀桀”,一个阴气森森带着明显四川口风的声音,陡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飘飘渺渺在空谷之中回荡。 四周的枝桠上,顿时“扑腾、扑通”响起振翅声一片。 “你待怎的?阁下既然来了,何苦要装神弄鬼?吓唬这些小鸟?” 莫负没好气说道:“如若再不现身,请恕在下要事在身,再不奉陪了。” 说着,故意伸手整了整乾坤袋,装势欲走。 “瓜娃子狂妄!本鬼王不答应,你能去哪儿?不过本王目前还不想你立刻死去,要陪你好好耍耍,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尖锐阴森的声音,再度回荡在旷野。 “见不得人的鼠辈!你自个慢慢耍吧。” 说着,莫负作势打了个呵欠,伸手拍了拍嘴唇,牵着水灵驹大踏步朝前走去。 “瓜娃子,放肆!给你3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牛头马面听命,奉本王之命速速将此人拘魂拿下!”阴森森的声音吩咐道。 话音方落,莫负身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两个鬼差—— 一个头戴牛角,手持钢叉;一个头覆马面,却是手持哭丧棒。 二人步态趔趄摇摆不定,仿似跳大神般朝着莫负慢慢走来。 一边醉酒式跳着,一边口中喃喃唱着—— 大胆瓜娃子,无知瓜娃子,放肆瓜娃子,竟敢得罪我们川中鬼王。阎王要你三更死,哪会留你到五更。一会将你拘了魂,一会让你见阎王…… 眼见着二人装神弄鬼的拙劣表演,莫负饶有兴致看着,不禁哑然失笑。 “走你!瓜娃子,还不束手就擒!” 说着,还未来到身前的二人手里的兵器突然爆裂开来,朝着莫负喷出一红一白两股烟雾。 “哎呦,不好,中计了!” 莫负不迭掩袖挡住眼睛口鼻。却很快神识模糊,身子也陡然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一、二、三,倒!”牛头得意洋洋喊着,“让你张狂,让你笑!” “该死的瓜娃子,一个人出来闯江湖,你也忒嫩了点!现在中了我的迷烟,准保让你睡个一天一夜的!” 话音方落,莫负果真一头栽倒在地。 “哈哈哈,还有我的五毒粉。早知道这小子如此不济,当时真应该少放点,着实浪费了。”马面笑着接话道。 继而,他扬起右掌,朝着莫负左脸“啪”的抽出一巴掌。 “瓜娃子,叫你狂!叫你不识抬举!”眼见着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禁心花怒放,就将伸手去取莫负腰间的乾坤袋。 “马兄小心!” 还没等牛头的话说完,马面顿时“哎呦”一声侧翻在地。 却是一旁的水灵驹疾出一蹄,将之踢翻在地。 “好个红毛畜生,连你也敢偷袭老子。老子现在就废了你!”马面扬起哭丧棒,朝着水灵驹急急击打过去。 要说他也有着五重境中期的修为,只是刚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莫负身上了。 确实没料到一匹老马也会攻击自己,才不慎中了招。 而今凝聚起全部内力,一根哭丧棒也是舞得风生水起声势吓人。 但水灵驹何等聪明,竟不与之力敌,转而在旷野之内满场飞奔起来。 马面带着面具,行动自然不便,实在追赶不上。反而被老马后蹄扬起的尘土木屑等,弄得全身都是。 这边一人一马尽情追逐,那边的牛头却是抢了大功。 鸡贼鸡贼的他砍下一根树藤,将地上莫负的双手反剪捆了个严严实实。 继而取下乾坤袋,双手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喊了起来。 “禀鬼王,瓜娃子已经搞定,财物也悉数到手。下一步如何惩戒,还请您示下!” “桀桀桀,好好好。牛头马面,你二人立下大功,本王定会重重有赏。至于这瓜娃子吗,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又屡次对本王不敬,我要亲手将他剥皮剔骨,以消心头之恨!” 鬼气森森的声音说着,倏忽间自远而近。 接着,一个身穿黑袍身材矮小相貌奇丑的男人飞落在莫负身前。伸出留着长长小指指甲的右手,朝地上的莫负抓住。 “本王要先拆了他的肩胛骨,继而拆下他的下颌骨、股骨、膝盖骨……让这畜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尖锐的声音带着满腹的戾气,恨恨说着。 “好好好,表哥老大,您一定要狠狠折磨折磨这嚣张的畜生,我们很多的弟兄都死在他手上了,我的右腿也差不多废了哦,呜呜呜……”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接话道,赫然是豁口头戴毡帽的那人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赶过来了。 说着说着,不由一阵伤心,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正当留着长长指甲的鬼手就将抓住莫负肩胛骨的瞬间,地上被绑得严严实实晕倒过去的莫负,却突然发动! 莫负伸出左手瞬息扣住了那只瘦削的鬼手,继而右手向左,快速抓住那枚指甲,左右两手只一交叉,长长的指甲带着新鲜的血肉顿时被整片撕脱开来。 “哎呦哎呦,疼,疼,疼,瓜娃子,疼死我了!”瘦小的鬼王急急说着。 十指连心,钻心的剧痛让鬼王几欲痛晕过去,于是运起缩骨功奋力抽手,总算将右手挣脱了出去,继而暴退一丈有余。 “啊…啊…啊,呼呼呼,瓜娃子,狡诈!竟敢算计本鬼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他不迭朝着鲜血淋漓的小指吹气,又撕下一块衣角,强忍着剧痛,往血淋淋的指甲倒上大大把把的金疮药,继而小心翼翼包扎好。 双眼满怀怨毒地死盯着莫负,如一只欲择人而噬的野兽。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他,明明中毒了的?”一旁的牛头马面目睹着鬼王吃瘪,唯恐降罪自己,只吓得瑟瑟发抖。 “就是,我们的迷烟和五毒粉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 “哈哈,你们两个小鬼想知道答案——就在你手中的药瓶里。” 说着,莫负身形一闪,瞬息来到牛头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乾坤袋和钢叉。 “啪”的一声,又顺势给了他一巴掌。 继而,再次施展恍如烟身法赶到马面面前,夺过他手中的哭丧棒,也照例赏了他一记耳光。 两把兵器到手,莫负运指如刀,在其上各划了三下,继而随手一抖,那钢叉和哭丧棒随之各各断成了四截。 “如此见不得人的龌龊行径,本少主今日一并毁去,看你们还那什么去害人!”莫负义正词严说着。 继而,一道掌风朝前推出,八截兵器便风驰电掣地射向了前方正在埋头包扎调息的鬼王。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恶贯满盈 “瓜娃子偷袭,鬼王小心!”马面急急出声提醒道。 “瓜娃子,你,你,竟敢坏我们的兵器,老子日你仙人板板!”牛头却是气急败坏骂道。 “瓜娃子,简直欺人太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真当我鬼王晁雄是吃干饭的吗?” 说着,他突然拔地而起,扬起左手也朝前推出了一掌。 气流激荡,飞沙走石! 别看晁雄骨瘦如柴,可推出的掌力却是绝不含糊。 经他强悍的掌风一阻,那八截短兵不仅无法寸进,反而渐渐有了后退的迹象。 仅从掌力上看,晁雄显然高出莫负甚多。 照此声势分析,他的内力至少已在八重境初期以上。 但即便如此,莫负却仍是全然不惧。 “这鬼王的武功越高,危害性就越大。”如此想着,益发坚定了莫负为民除害的决心—— 这伙恶鬼一个个阴险狡诈、毫无人性,连自己人都杀,已经不配为人。如非自己早有提防,提前服下一枚玉枢丹,此刻怕也早遭其毒手了。若不趁机除掉他们,后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五指张开,右掌慢慢握成拳头,凝聚起七成内力,莫负再次朝前推出一掌。 空中本已慢慢开始后退的兵器,再次加速朝着鬼王飞去。 晁雄也二话不说,急急推出一掌相迎。 “叮叮当当”,短兵悬在空中,再度停滞不前。 “我倒要看看,你的内力到底在几重境?”莫负说着,猛然将内力提升至九成,第三次出掌。 “瓜娃子,来得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晁雄说着,猛然凝聚起十成内力朝前击出一掌。 与此同时,他瘦小的身躯也趁势腾空而起,身如蝙蝠,突然朝着莫负飞扑而来。 压力陡然剧增,胸腔一阵窒闷! “这鬼王果真名不虚传,手头还是有几分实力的。”莫负不敢大意,蓄满十成内力的左掌也顺势推出。 “轰隆隆”一声巨响,八截短兵在两侧掌风巨大的压力之下,朝左右两侧飞出,纷纷没入两旁的岩石或者大树上。 电光石火间,阴森森的鬼王却已飞速来到了莫负身前。 悄无声息的摧心掌倏地劈出,攻向莫负的胸脯,暗暗间已凝聚起了十成内力! 劲风及体,压力倍增,呼吸也顿时失畅! 实力上的差距顿时被放大了许多倍。 身形一闪,莫负尴尴避过掌风,也骤然将内力提升至十成,疾出两掌。 “啵啵”、“砰砰”,四掌相接,空谷回音,草木纷飞! 四掌相对,二人便突然仿似被定格——谁也不敢中途撤离,于是由对掌演变成了内力的比拼。 由于鬼王的右手指甲刚刚被生生剥脱,又是侧身被迫出掌,尴尬站位下,却是大大削弱了他内力上的巨大优势。 如此一来,乍看上去刚刚破入六境的莫负与八境的鬼王比拼内力,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只看得在场观战的其他三人无不心惊胆战——要那个年轻人刚才真想对付我们的话,只怕我们三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三人应该感谢莫负的不杀之恩知难而退才是。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三人暗里一撇嘴,相互使了个眼色——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莫负身后。 牛头、马面暗暗凝聚起十成的内力,从左右二个方位,向无法转身的莫负全力击出一掌! 最坏的当算中箭的那人——他忍痛拔下腿上的箭矢,带出一片血雨,继而奋力扬起箭矢,朝莫负的后心部位扎去! 萧萧一声嘶鸣,水灵驹急急出声提醒并匆匆赶来相救。但终究晚了一些——三人天衣无缝的攻击,已经笼罩住了动弹不得的莫负。 “瓜娃子,看不出你倒是有些能耐,今日如不趁机除掉你,只怕是后患无穷!”掌风及体,牛头才一脸得意说着。 得此一缓之机,前面的鬼王心领神会瞄准时机,左手小指划起一道弧线,狭长锋利的指甲朝着莫负右手腕的血脉猛切下去…… 四面受敌,险象环生! “瓜娃子,乖乖受死吧,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桀桀桀,阴森森的声音霍然响起,宛似大局已定。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莫负突然面露微笑,狡黠说着。 “剑起!”莫负猛然抽出右手就势一招吆喝一声,一把木剑陡然从他背后冉冉升起。 继而一道剑气,彩虹般朝着手握箭矢的男人斩击而去。 一道窄窄的划痕很快浮现在那人的喉结处,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那人就此倒地身亡。 牛头、马面随之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凝聚着全身功力的双掌击中莫负身体之后,却似劈在连绵不绝的波涛之上,所有的掌力很快消失不见。 继而一股强大的吸附之力传来,透过双掌绵绵不绝地抽吸着他们的内力! 二人慌乱不堪不迭抽掌,竟是无法移动分毫。 紧接着,前面的鬼王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口吐一口鲜血,硬生生被莫负强悍的掌风,震退一丈开外! “怎么样?偷袭的滋味如何?”眼见二人的内力吸收得差不多了,莫负于是转头笑着问道。 “还真得感谢二位的一臂之力,不仅助我成功击退鬼王,还让我的内力无端提升了一小步!” 说着,莫负运指如风,废去了二人的毕生功力。 “尔等作恶多端本来死有余辜,在下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暂留你们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废除你等武功以防再次作恶,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莫负义正言辞说着。 就在这时,眼见大势已去的晁雄突然腾空而起,朝着密林飞速逃窜。 一边逃逸一边喊道:“瓜娃子,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从此以后我与你不死不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莫负说着,身化一缕青烟很快拦在了他的身前。 “瓜娃子,你这是什么身法,竟然快过本王?有意思,真有意思。可这样就想留住本王,却也是太天真了。” 说着,晁雄扬起黑袍袖子往脸上一抹,一张脸皮挂在树梢,人已不知所踪。 “哦,还会变脸?如此障眼法就想脱身吗?还不速速现形!” 莫负睁开灵犀之眼大喝一声,很快就发现了潜藏在绵密枝桠间自以为已经脱身的晁雄。 “我素性讨厌血腥,但面对你这般怙恶不悛之徒,今日却说不得要开杀戒了。因为对你的仁慈,就是对别人的残忍。川中恶鬼,你恶贯满盈,受死吧!” 莫负说着,右手一招,背后的蟠桃剑突然凌空而起,剑气暴涨数十丈,翩若惊鸿,朝着枝桠间的晁雄席卷而去。 继而,树倒鸟飞叶飘零。 一颗长相奇丑的头颅,应声而落。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春兰使者 深秋的午后。和风习习。 瀛洲。四面临水的大将军府。 和室的叠席上,双鬓染霜的大将军源义朝,和他最器重的两个儿子源赖朝、源义经席地而坐。 一杯接着一杯的清酒入肚,源义朝越喝速度越慢,人也越发清醒起来。 坐在对面的两个儿子静静看着父亲,不发一言。 知父莫若子,和室中飘笼着的淡淡酒香,透射出父亲的无奈、挣扎、彷徨和犹豫。 又是一杯清酒入喉,源义朝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砰”的一声,杯底与桌面发出剧烈的碰撞,像是犹豫又像是决断。 “结盟吧……”他抛下一句,起身推开了隔扇。 “父亲……”两个儿子本想说点什么,但是源义朝已经走远了。 那一刻,渐渐西行的道道阳光,刚好从海平面照射过来,照亮了父亲的满头白发,也拉长了父亲的背影…… 留在屋内的兄弟俩,一时间相顾无言,于是也端起了酒杯。 酒不醉人。真正醉人的往往是不足为外人所道哉的心事。 “平氏家族咄咄相逼。父亲也是万般无奈……”哥哥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义经知道。只是这番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弟弟抚着右腿,一脸愧疚说道。 “事急从权,切勿多想。速速治愈湿痹,早日强大起来!”哥哥目光炯炯,一脸期望。 “谨遵哥哥教诲!义经不敢懈怠!”源义经说着,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源赖朝陪了一杯:“准备迎客!” “啪啪啪”,他击掌三声。 隔扇于是从外被人打开,一个身穿和服弯腰低眉的美丽女人,轻飘飘走了进来。 “收拾干净,再换上新鲜的吃食和清酒!”源赖朝头也不抬说着。 “是,少将军!”女人小心翼翼收拾完毕,略一颔首出去了。 很快,就有几个下人手端托盘而来。 叮叮当当,瞬息之间,菜肴摆满了一大桌。 “都是中土口味吗?”源赖朝盯着一个厨子轻声问道。 “禀少将军,以上菜肴悉数都是……”厨子恭敬回答道。 “如此甚好,辛苦了……”他轻轻说着,右手一挥,支走了厨子。 兄弟二人再次环视室内,唯恐哪里还有不妥,又自己动手换了换几道菜肴的位置。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去门口相迎。”说话的照旧是哥哥。 二人于是起身,收拾好衣衫走出了和室。 才走到长廊,果然有人蒙着面纱在妹妹夜叉御前的引领之下匆匆而来。 “春兰使者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赖朝这厢有礼了。”源赖朝极不情愿却又迫不得已地鞠了一躬。 “义经见过春兰使者!”源义经也鞠躬施礼道。 “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车马劳顿,在下聊表地主之谊,已在里面备好薄酒,请快入内!”源赖朝说着,躬身作引道。 “二位少将军客气了。春兰受宠若惊!”夜叉御前后面一个面纱覆面的女人趋前一步,躬身回礼说道。 只见她蓝衣蓝衫裙裾飘飘,身材凹凸有致,听声音当在四十左右,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只不过,眼下二位主人的心事却一直在别处。 “妾身虽一直身在大昭,但早就听闻过二位少将军的丰功伟绩,二将军文采出众机智过人有治国之韬略,三将军乃瀛洲不世出的天纵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破入八重境,有安邦之雄才。二位少将军一文一武雄踞瀛洲,何惧平氏觊觎,瀛氏家族自此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那个好听的声音继续说道。 兄弟二人闻言,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表面不动声色,暗里却是惊诧莫名! “岂敢岂敢,使者谬赞了。我兄弟二人惭愧之至!”源赖朝急急接话道:“想来贵三圣教真是神通广大,虽远在大昭,却对于我瀛洲局势了如指掌!” “哪里哪里,皆因二位少将军威名在外,所以举手投足均引人关注,春兰不才,也不过道听途说了一些。” 女人说着,越过夜叉御前尾随着二人进了和室。 “不过妾身所知有限,也就仅此而已!”好话不在乎多,而在乎切中要害。 四人进入和室,分宾主落座。隔扇随之从里面,严严实实合上。 春兰使者这才摘去面罩,果然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半老徐娘——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她不仅面容姣好,而且一脸正气。 “春兰使者和妹妹一路鞍马劳顿,想必早就饿了,请随便吃点东西,先裹裹腹。”主位的二将军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这些菜肴都是敝府特意邀请来自大昭的厨师现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使者的口味。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他双手端起一杯清酒,“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我敬春兰使者!”,说着,竟是一饮而尽。 “谢二将军,妾身本不善饮酒,但此刻盛情难却,说不得也要喝一杯了。”说着,掩起袖子满饮了一杯。 喝毕,望着端着酒杯伺机而动的另外兄妹二人道:“春兰不远千里来此,所为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实在非比寻常。而妾身酒量有限,恕不能陪贤兄妹们畅饮了,以防喝酒过量,坏了肩负之大事。” 说着,赶紧吃了几口菜。“在清醒之前,妾身借花献佛,敬您们三位一杯!” “谢谢使者!”照例由源赖朝接话道。 “使者既是不胜酒力,我们也便免去了那些俗礼,喝过此杯,就给使者换上清茶如何?” “如此甚好!春兰由衷感谢三位少将军的宽宥!” 也不知是否真饿了,抑或是在心里默默合计接下来的大事,春兰使者接下来都是闷声不响大快朵颐。 虽然吃得比较多,但吃相却相当优雅,显然出身名门。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左右,春兰使者吃得很香,但源氏三兄妹却自始至终吃得很少,完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作陪。 或许是他们不习惯大昭的饮食,抑或也是因为心里有事抑郁不欢……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缔结盟约 好个春兰使者,远渡重洋初次来到别人府邸,却是并不拘谨,一直埋头大快朵颐。 待到吃饱喝足,她咕噜咕噜漱了几口水,又拿纸巾细细擦干净了嘴巴,继而展颜一笑,一脸满意说道。 “嗯,这些菜品做得真不错,非常合在下的胃口,春兰谢过了。只是委屈三位少将军了,看来你们似是不太习惯大昭的饮食啊,吃得那么少,只怕还饿着肚子吧。” “哪里哪里,使者喜欢就好。此乃源府,还能饿着我们不成?我们酒喝了很多,早就饱了。”源赖朝笑着回道。 “那,要不,春兰使者请随我等前去书房议事如何?”他尽量压低声音,举重若轻问道。 “好的,正事要紧,妾身也有此意,少将军请带路!”春兰使者急急回道。 拐过几道弯,走过几道回廊,又走过一道拱桥,源氏三兄妹最后把她领进了一间雅致的阁楼之内—— 进得门去,檀香袅袅,长卷累牍,古画飘香。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咱们就开门见山了,说说你们的合作条件吧。”二将军源赖朝一脸凝重说道。 “只要不突破我们的底线,一切都好商量。”话虽是这样说着,但谁也听得出,他的内心显然充满了不甘。 “二将军过虑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春兰使者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绢帛,双手递给源义经。 “为表诚意,我们先验货吧。三将军天纵之才,不妨先验验真伪!” 她神情平静说着:“你可以试着修习这套功法,半个时辰之后必有感知。看看能否抑制住你体内的湿痹。” “半个时辰?这…这到底什么功法?当真有如此奇效么?”源义经问着,眼神却是朝着哥哥。 见哥哥颔首示意,便双手接了下来。 “本来是绝顶机密,不过为表诚意,告诉少将军们也无妨。此功法名为重黎玄功,乃是十几年前逍遥神宫宫主裘万城赖以震慑武林的绝学,传承自火神祝融……” 继而春兰使者环顾四周,放慢语速压低语调说道:“火能祛湿,乃是清除湿痹的不二法门。但是三位将军切记,重黎玄功之事万万不可传到中原武林,否则不但我们的合作,要就此作罢,只怕还会给贵府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此外,三将军修炼之时当小心谨慎循序渐进,万万不可贪功冒进。一旦走火入魔,就会像裘万城当年一般淫念丛生堕入欲海欲罢不能……到时候就绝非是福了。” 春兰使者说着,神情间也是甚为别扭。 “那是自然!在下省得的。”源义经正色说道:“逍遥神君之事,在下倒是有所耳闻。本来一代枭雄,最后堕入魔道……”说着,他竟是不胜唏嘘。 “还有,这份功法……怕是不全吧?”他扬了扬手中薄薄的绢帛说道。 “三将军果然天资过人,确是如此。此乃功法的上半部,即便只是上半部,但抑制您体内的湿痹却已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春兰使者说着,眼神扫过兄妹三人。 “但是如何?使者但说无妨!”却是源赖朝发话了。 “二将军爽快!春兰也是奉命行事,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也便是妾身来此的原因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要想彻底清除湿痹,须得修习完上下两部功法。只是这下半部功诀……而今却在大圣手上。而春兰来此之前,大圣曾有谕示:若彼此之间无法结盟,那么这上半部功诀,就算是大圣送给三将军的礼物,我们不再收回。”春兰使者静静说着。 “大圣对源义朝大将军一向甚是景仰,是以不忍贵家族被平氏等步步紧逼……所以再三嘱咐春兰一定要开诚布公,哪怕结盟不成也要顾全仁义。” “大圣盛情,赖朝代家父谢过了。如此说来,他们应是旧时相识吧?二老心意相通,家父临上朝之前曾嘱咐在下,尽可能与贵派缔结盟约同仇敌忾。而我们的先遣人员,也早已按照约定在越州大洋山部署完毕……” “二老是否旧识,春兰却是不知。妾身不过传话之人,许多核心机密也接触不到。”春兰使者机警过人,可谓滴水不漏。 “也是,请恕赖朝一时好奇多问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诚布公促成合作好了,请使者说出你们的条件吧。不知是否带来了契约?” “签订契约倒也不用,我们只需达成口头协议就好。”春兰使者忽然又笑意盈盈说着:“凭源府的地位和声望,我们大圣是一万个放心……” “哦,那就烦请使者告知详细,哪怕有再大困难,我源氏家族也将尽力达成!” “二将军太过紧张了。完成这些事情对于你们而言,简直轻而易举。而且到时候贵家族行动之时,本派也会派人从旁协助。老实说,这些事情,我们也非是不能自己完成,只是目前时机尚不成熟,大圣不想过早暴露身份而已。” 源氏三兄妹闻言,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顿时流露出轻松之色。 “奉大圣谕示,只要你们源家办成如下三件事情,下半部重黎玄功立马双手奉上!如若食言,人神共愤之!而且贵家族也大可将今日之事尽告大昭武林。”使者突然正色,一本正经说着。 “春兰使者言重了,我们源家在瀛洲亦是名门大户,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究竟是哪三件事情,还烦请您详细告知!”源赖朝亦是言之凿凿说道。 “如此再好不过。第一件,东海之滨东海帮……”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莫家少主 晨光初现。广西。桂州。阳朔关。 宽阔的城门口外,一字摆开停着六匹装饰华丽的胭脂宝马。 每匹宝马上面支起一把撑开的油纸伞,伞周配饰华丽,风铃叮当。金银之物在晨曦的反射下熠熠生辉,令人眼花缭乱。 左边的五把遮阳伞下均端坐着一人,最右侧伞下却是密密麻麻的包裹。 五人居中的,是一位一袭白衣头戴英雄帽面色白净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哥。 马鞍两侧一边悬着一柄古剑,一边挂着一面古琴。顾盼之间,眼波流转,意态潇洒。 而在他左右两侧的,却是两个长相柔美落落大方的美丽少女。亦是一袭白衣,仙气飘飘。 最外侧则是两个丫鬟打扮的美丽少女,一个身着水红一个身穿淡绿,均是声若黄鹂干练可人。 根本无视周遭人群的好奇和议论,五人大大剌剌坐着,却一率面朝城门一动不动,显然是在等人。 …… 广西莫家堡,百越第一家。 因经营桂布,盛产锡、铅等有色金属而闻名遐迩。 家族财富经几代积累,如雪滚球越积越大,传至当代堡主莫天行手上时,已经举世无匹富可敌国。 北翡翠,南莫家,文韬武略富甲天下。 这南莫家,指的便是这莫家堡。 冬日的一个清晨,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猫儿山顶峰投射下来,两个丫鬟就慌忙慌张地敲响了大夫人的房门。 “禀告大夫人,大事不好了。少主……少主他留书出走了!”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早已穿戴齐整正在房内悠闲喝着早茶的大夫人陶丽芬,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昭儿离家出走了,何时走的?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大夫人息怒。奴婢们昨晚可都是看着少主入睡之后才离开的,今早去伺候起床时才发现少主已经离家出走了,桌上就留下了这封书信。”丫鬟二人战战兢兢答道。 “还不速速随我去报告老爷!”大夫人急匆匆走着,领着两个满头大汗的丫鬟,朝大厅快步赶去。 “离家出走千里寻亲?天真!无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正在大厅倾听各账房管事汇报财务状况的堡主莫天行,手拿书信勃然大怒。 “寻亲?寻哪门子亲?我们两家十余年没有来往倒也罢了,到底是老爷子阻拦他们成婚在先。但不管怎样,半年前老爷子先去,葬礼上竟不见他们派一人前来祭奠。两家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还说要闯荡江湖抱打不平?就凭他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又能打得过谁?” 莫天行愤愤然说着,双手用力拍着两侧扶手,激动之际霍地站起身来,继而又颓然坐回到靠椅上。 “老爷子息怒,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文昭近些年来从未离开过桂州,没有离开过咱们的视线,哪知道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当务之急,是赶快派人在阳朔关口之前给堵回来才是……”大夫人一脸愁容说道:“再晚些,怕是来不及了!” “夫人所言有理,我这就去请飞鹰前辈!”气急攻心的莫天行蓦然回过神来。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重蹈当年覆辙,让文昭溜出阳朔关外去!” 他斩钉截铁说着,脚尖轻点倏忽间朝后山飞驰而去。赫然竟是个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 “打扰前辈清修了,晚辈莫天行有急事相求!”来到一个石门紧闭的石窟面前,莫天行急急说着,一边说一边朝门缝内投进去一枚身绘飞鹰的铜钱! “到底有何急事,堡主但说无妨,老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不见石窟之门开启,倏忽之间,一个两鬓斑白但面色红润的老妇人手持铜钱,出现在了石门口。 “三枚飞鹰金钱,就差这最后一枚了。”她喃喃自语道,言辞之间竟是难掩激动之色。 “莫堡主,今日收回全部三枚金钱,老身就算彻底还清了莫老爷当年对飞鹰门的重建之恩。待我完成了此次使命,就要离开莫家堡云游四方,庄主可是真的考虑好了?” 一席布衣的老妇人,望着莫家堡主一脸真诚说道。 “非是老身自负,只要我在此一天,就能保你莫家堡不受任何外敌侵扰!” “老前辈顾护之恩,莫家堡上下莫不铭感五内。只是……”莫天行顿了顿,继而下定决心说道。 “前辈当也有所听闻,当年神机子前辈以三枚落卦金钱占卜我莫家之运势,首要之事即是人丁单薄香火难继。后来果真都是一脉单传,尤其而今天行膝下,仅留文昭一线血脉……”深沉地叹了口气,他接着说道。 “可是今日文昭却突然不知天高地厚留书一封,说是要闯荡江湖千里寻亲。而根据神机子前辈第三卦象所示——若过阳朔便不还。为保留我莫家这一线血脉,不得已打扰前辈清修,恳请您老出手,赶在阳朔关前将之拦下,想方设法带回莫家堡。” “咚咚咚”,说着,莫天行竟是双膝跪地,虔诚地朝着老夫人三叩首。 接着,他又将一切如实言明——文昭到底何时离开的,还不得而知。假若前辈赶过去时为时已晚,文昭已出阳朔,就斗胆恳求飞鹰前辈暗暗跟着,保证他半年的安危。只待半年期满,莫家堡就可以派人强行将之带回…… “其实家父去世之时曾有交代,命天行再过一年,待堡内局势稳定下来,就让前辈自由离去。可而今天行却还要劳烦前辈重出江湖,实在有违父命,只是事情紧急却又迫不得已。”莫天行坦诚布公说道。 “堡主放心,文昭那孩子与我甚是投缘,老身一定不辱使命!” 也不见她如何作势,腰不弓腿不弯轻飘飘一步迈出,就是十余丈。 其速度之快跨度之大,简直让人咋舌! 当真是言犹在耳,身影已杳! “哎,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知天命尽人事吧,昭儿在外千万小心!飞鹰前辈功造参化举世无匹,当能护你周全。为父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在外这半年,望你善自珍重……” 跪伏在地的莫天行望着老夫人飞去的方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慢吞吞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 又静静站着朝阳朔关的方向遥望了半晌,才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心事重重地飞身返回。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小祖宗 清晨。桂州府衙。府台大人四夫人的寝宫。 “咚咚咚”,一阵密集的敲门声响起,昨晚操劳过度的府台大人骤然被打断了美梦,顿时勃然大怒。 “放肆!外面何人,竟敢打扰本大人清梦?” 府台袁天禄话音刚落,只闻得“嘭”的一声,大门却被来人一脚踹开。 继而大夫人吕氏气急败坏地闯将进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羞的东西,整天和这些贱人做这些见不得人之事。处处冷落女儿,惜若都被你给气得与人私奔了。现在已经出桂州城了,你却还在这里做你的春梦。今天要不把女儿给我找回来,老娘看你怎么向她外公交代! “姐姐,奴婢冤枉啊。大人也好久不曾来妹妹这里了。”四夫人一脸娇羞地压着被角说道:“大人昨晚不知道在哪里喝多了点,所以……” 这样的事情被撞破,她低着头满面通红说道,声音低如蚊蚁。竟是不敢有丝毫反抗。 “什…什么?惜若被人拐跑了!吵,还吵什么吵!就知道吵!”府台穿着睡衣一骨碌爬起,一边匆匆穿着外套,一边大声喊道:“来人,速速备轿!” 紧接着,他与大夫人同乘一轿,朝着阳朔城门口急急赶去。 轿内一边让夫人帮自己系着衣服,一边悻悻解释道—— 惜若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昨晚我和都尉大人一起商量要事,她自告奋勇前去温酒,期间我们并未贪杯,可区区几杯薄酒下肚……本来去寻夫人您的。可您大门紧闭早已睡着了,不得已…… “你个老不羞的,这种事亏你说得出口,而且还赖在惜若头上,简直为老不尊!”大夫人顿时又来了气。 “好好,不说,不说。夫人息怒,天禄不说就是!”袁天禄赶紧开口求饶。 阳朔关。城门口。一片人影散乱、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停、停轿!”还没到走到近前,府台拉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顿时招呼停轿,拉着夫人匆匆朝前跑去。 “大胆狂徒,竟敢诱骗清纯少女,简直无法无天,一干人等还不速速给我拿下!”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就是,速速拿下拿下,将之收监细细审问!”吕氏也大着嗓门附和道。 她的身份尊贵,平时说话,比府台还要管用。 “哦,都尉大人正好也在,还请速速拿下此人,小女惜若此刻正在他手上。”袁天禄大喜过望说道。 “咳咳”都尉陈功响掩袖干咳两声,却不问答,只暗暗朝着府台夫妇递了个颜色,又朝城门口歪了歪头撇了撇嘴。 二人颇觉蹊跷,顿时会意过来,继而抬头定睛一看,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怎么又是这个小祖宗!! “嗯,那个,那个,莫少主……”府台大人用心思考着说辞。 “准备抓我,还要收监?府台叔叔好大的官威哦。”一个尖尖的非常动听的声音说道。 “正好,我这不真嫌生活无趣呢,进牢房里面呆呆,呆上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有意外的乐趣。哈哈哈,惜若、婉宁两位妹妹,你们说是吗?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吃吃牢饭?” 居中那位一袭白衣的少年,环顾着身旁的两个美丽少女,笑着说道。 “嗯嗯,想来确实有趣!文昭哥哥想去哪儿,我们就跟去哪儿。”二人不加思索,愉快回复道。 哈哈、哈哈……围观的人群顿时笑声四起,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人笑着呛出了眼泪…… “莫少主威武!”,一个声音大声喊道。继而—— 啪啪、啪啪啪啪,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 “放肆!谁要再敢给我瞎起哄,一律抓起来收监!”发话的却是陈都尉。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今天凌晨,他硬是被原配夫人寇氏扯着耳朵……从三夫人房间里拉扯出来的…… 而今面对着人群的冷嘲热讽,顿时按捺不住火冒三丈发起飙来。 众人闻言,果真噤若寒蝉顿时安静下来——与府台大人不同,他掌管着的可都是虎狼之师。 “我说两位妹妹,你看府台和都尉大人都生气了,真要定我个诱骗未成年少女之罪,我可担待不起。要不,你们就此打道回府如何?” 中间的白衣少年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揶揄道。 “他们……谁敢?要不我就去寻我外公去,他老人家自会为我们做主撑腰的!”左边的袁惜若气呼呼脆生生说道。 “就是,文昭哥哥不用理会他们,一会我也去寻我大舅去。让舅舅摘了他们的乌纱帽。”右边的陈婉宁也随声附和道。 二位稚气未脱的少女当着众人之面如此说辞,这边两位大人真是又羞又气又急,却又拿自己的掌上明珠莫可奈何——她们可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而且偏又深得外婆家人的溺爱。平常日子里,谁碰到她们都得陪着笑…… “那个,文昭贤侄,言重了,言重了啊。你们三人自小就青梅竹马,一向情投意合,她们能得你的庇护出去闯荡江湖,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叔叔真是求之不得……” 府台见来硬的不行,顿时换了口风,朝着夫人不断眨眼道:“夫人,你说是不是啊…啊?” “哎。是是是,见见世面好……”吕氏闻言不迭答道。 “这个……只是不知道,贤侄此番出去游历江湖,莫堡主是否知晓呢。怎的不见贵堡之人相随?” 府台毕竟一方行政长官,处理此类事情还是经验十足的——既然自己管不了你,自有能管束你之人。 “梦袁、陈二位叔叔关心了,不瞒您们说,离开莫家堡之前文昭并不曾事先告知过家人,不过猜想他们应已看过我的留书,家父派来追赶我的人此刻恐已在路上了。这不,我正在静静候着呢……” 莫文昭淡定说着,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逍遥游 眼见着莫文昭如此说法,陈都尉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哦,如此甚好。那贤侄不妨再候片刻,待贵堡之人赶到后再走不迟。这样,日后莫堡主问将起来,我们也好据实相告。”他顺着莫文昭的意思往下说道。 “再者,陈叔叔觉得就你们才五个人去,怕是人手不够,一会我安排十几人沿路护送,就方便多了。” 眼见劝是劝不回来了,不如多安排些人手做好保障—— 所谓财不可露白,而他们这般佩金带银唯恐别人不知道的派头,怎能不引人觊觎? “陈叔叔这是在质疑侄儿的武功低微,不能保护两位妹妹安全吗?” 莫文昭闻言,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也不见他如何运功,就倏忽飞身立在了伞尖之上。但凭这一手翩若惊鸿的轻功,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非也、非也!贤侄误会了。叔叔岂不知你乃天纵武学奇才,先后学完了20多位老师的功法,年纪轻轻就破入六境中期,人称琴剑双绝。”陈都尉赶忙解释道。 “之所以派人相随,一来方便沿途照顾你等饮食起居;二来也衬托出你莫家堡少主的尊崇……岂不皆大欢喜?” “哦,如此说来,倒是有些道理,文昭先此谢过叔叔了。随行人员也不宜过多,十人左右就成,武功方面不做要求。”一向我行我素的他,竟是被说动了。 府台和都尉两位大人闻言会心一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十八人的队伍很快组建完成——十六个男的一率武士装扮,随行的还有二个中年女人,则分别是惜若和婉宁的奶妈。 每人都是一匹高头大马。 不仅如此,两只腿部绑着信札的信鸽也已出笼,扑棱扑棱,朝着开封振翅飞去。 恰在这时,莫文昭耳边突然想起了一个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 他认真凝听半晌,竟然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然后双手抱拳朝着莫家堡的方向拜了三拜,继而断喝一声—— “大家跟紧了,出发!” 说着,第一个拉转马头,哒哒哒朝前走去。 身边两个少女见状,急急策马扬鞭跟了上去。竟都忘记了,该向自己的父母辞行。 一行20多人的队伍,于是朝着北方不疾不徐而去。 “文昭哥哥,中原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啊?”左侧的袁惜若轻声问道。 “好地方啊,可多了去了。有却月城、开封府和翡翠山庄。”莫文昭眉飞色舞说道。 “哦,还是文昭哥哥见多识广。开封府我们都去过好多次了,那可是皇城,确实繁华得很。只不知这却月城和翡翠山庄有何奇异之处?”陈婉宁一脸崇拜,轻声问道。 “却月城有黄鹤楼,江南四大名楼之一,乃是文人墨客的最爱,待我们进去之后,每人也即兴赋诗一首;还有个邀月客栈,却是武林盟所在地,是江湖豪侠的最爱,我到时候就要好好向他们讨教讨教。”他一脸得意说着。 “至于翡翠山庄嘛,却是和我们莫家堡齐名的北方第一富庶之家——也是我姑姑家。”莫文昭继续说着。 “那才是我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所谓血浓于水,一来我想去看看姑姑,搞清楚傅莫两家十年不相往来的真正原因。二来,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我们莫家堡大,还是它翡翠山庄大?” “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一时,可以边走边玩。”说着,他突然加速,手指朝前一挥,吆喝道—— 第一站,却月城! 所有人马上响应,尾随着他快马加鞭而去。 一行人唯莫文昭马首是瞻,一路走走停停,完全随性而至。 他们毫不掩饰的富家子弟派头,所经之处皆成焦点。自然免不了人们的围观、好奇、议论和指指点点。 但胭脂宝马上的几人,对于这些一率置若罔闻,丝毫不以为意。 还有那么一次,在一山高林密之处,一行人前面突然涌出许多手持武器的黑衣人。 刚开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趾高气扬的,大有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意。 可当十六个护卫中的一人,悄悄走上前去说了几句话,又有意无意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金色腰牌,那伙黑衣人顿时惶恐如惊弓之鸟,很快逃之夭夭作鸟兽散。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中型的集市,莫文昭领着袁、陈二女信步闲逛,寻找购买自己中意的物品。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纨绔子弟,带着四个家丁,眼见着袁惜若、陈婉宁长相清丽,就动了歪心事。 他率领家丁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伸手去摸二女的脸蛋……嘴里坏笑着说道:“哎呦,哪里来的这么水灵的小娘子,来,陪钱爷好好乐呵乐呵……” 话还未说完,就挨了重重的一记巴掌,门牙顿时掉了两颗……继而,莫文昭朝着他的屁股一脚踹将过去,那人又是远远摔出,来了个嘴啃泥…… 姓钱的悻悻爬将起来,凭着地头的身份真要招呼家丁们上前,可一抬头,看到对方贵气逼人杀意隐现聛睨一切的气势,脊背一阵寒意陡然泛起,顿时战战兢兢,抱头鼠窜…… 就这样,一行人大摇大摆走走停停,沿途竟是畅行无阻。而且所宿之处尽皆官府待客的驿站,无不是好吃好喝高规格的伺候着。 如此开开心心玩玩打打的走了五六天,一座高耸入云巍峨雄浑的城墙已然在望。 冬日午后并不炽热的阳光,懒洋洋地投射在黑褐色的城墙之上,光影斑驳古意森森。 “两位妹妹,前方就是却月城了!” 莫文昭指着随风飘扬的那几面旗帜说道。 “这四面旗帜可是大有来头哦,分别代表着当今中原武林的四大顶尖势力,分别是青龙帮、白虎帮、彩凤门和无极山庄。” 继而话锋一转,说道:“假以时日,我一定争取把我们莫家堡的旗帜也插上去……” “文昭哥哥武功盖世,一定可以做到……”两个大小姐立即附和道。 “我们先去邀月客栈寻些上房安顿好,洗去风尘吃饱喝足,再出来逛逛。然后去黄鹤楼题诗可好?” “好呀,好呀。文昭哥哥做主便是!”两少女闻言,轻轻鼓掌笑着说道。 待一行人穿过纵深的城门,“啪啪”文昭轻击双掌,招呼所有人围拢过来。 “大家听我说,一会我们就在邀月客栈下榻,你们切记都要称呼我……”说着,他忽然面露狡黠的笑容,突然压低声音对众人交代道。 “一切谨遵少主吩咐!”大家不迭应声。 正文 第一百章 来意 一行20余人浩浩荡荡,很快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了邀月客栈门前。 一个侍卫头领正要进门去交涉,满脸堆笑的梅五却已经迎出门来了。 “哎呦,好大的阵仗。诸位客官大驾光临,邀月客栈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 眼见着领头的公子哥一副雍容华贵目无余子的派头,自觉得罪不起的梅五,暗暗陪尽了小心。 “不知各位贵客来此,是揽胜呢,还是访亲?”梅五试探着问道:“在下梅五,对于却月城的方方面面可谓如数家珍……” “非也,非也。既非揽胜,也非访亲,此来就是为了打架,打架知道吗?本公子来此,就是专程找人打架来的!” 梅五还准备接着说下去,领头的公子却已不耐,打断他的介绍一本正经说道。 “嘘!公子慎言!此乃却月城,严禁私斗……”梅五竖指口前,暗暗指着城墙上那飘扬四面旗帜。 “这可都是几十年前的约定了。公子看到那四面旗帜了吗?规矩就是这四大帮派联合制定的……” “哦,这四家人还真是管得宽,别人约架也要管?两位妹妹你们说是不是啊,总有一天哥哥我要摘了那些个旗帜,插上我们帮会的。”他一脸不屑说着,“对了,就**们三个人组成的帮会。” “就是就是,咱们三少帮号令江湖,莫敢不从!”两位小美女鼓掌开心回答道。 “打架不行,那么挑战呢?指名道姓去挑战对方,这样总可以的吧?”莫文昭不依不饶问道。 “这个,打架和挑战有何区别?……梅五也不知可不可以。除了新荷大会,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在却月城决斗过。”梅五支支吾吾说道。 心里暗想:这下糟了,来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看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和随行的庞大队伍,怕是身份背景颇不简单,看来得早早汇报上去才是。 “你叫梅五是吧,对却月城很熟?”直到这时,居中的公子哥才总算正眼看了看他。 “那我向你打听个人。不知道你可有联系上她的方法?” “籍籍无名的说不好。但凡有点名头的,梅五都知晓个大概。” 尽量先稳住此人再说,梅五心想:“却不知公子欲打听何人的消息?” “此人说来也是有些名声的。她叫独孤芳霏,不知你可否联系得上?” 居中的公子哥一字一句说着—— 在下不远前来,就是专程寻她的…… “独孤小姐?!”梅五闻言,不禁心头狂跳。 “不知公子寻她何事?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就说你认不认识她吧,能否联系得上?”少年公子已经一脸不耐。 他平素最不喜欢被别人问话。 “你要联系不上,本少主就另想他法。” “独孤小姐,在此却月城,想不认识她都难。在下自可设法联系,却不知公子寻她何事?” 梅五强行按捺着内心的震惊,假装一脸平静问道。 “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看她名号不爽,想让她改个名头。”贵公子大大咧咧说着。 “也是哦,哥哥号称桂中玉,她的名号月中桂。是有那么点和您叫板的意思呢。”左侧怀抱长剑的袁惜若说道。 “确实听着不爽,让她识相点赶紧改掉。否则惹怒了哥哥,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右边怀抱古琴的陈婉宁附和道。 三人言之凿凿不可一世的神情,只看得一旁的梅五忐忑不已。 说是大言不惭吧,可看情形又似乎不像——居中的那年轻公子确实英气勃发双眼精光闪闪。 一边是剑一边又是琴的,而且一看都是名贵之物。 说是胸有成竹吧,却也谈不上—— 独孤芳霏名动江湖,早早就步入六重境,而且又在传承之谷获得传承。哪怕是对上七境的武学大家也是颇有胜算。而看情形,此人压根就没见过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小姐武功深浅,又何来的底气?! 还好事先套出了来意,且先稳住他们再说。战与不战,自有小姐定夺。 梅五暗暗拿定主意,领着众人走进邀月客栈,一边引导他们逐一登记入住,安排房间,置放行李,一边打算得空早早将此间事情汇报上去。 可当居中的公子哥儿写出自己的名讳,梅五、梅八等人见状,又不禁齐齐惊愕当场。 他写下的名字,不是别的,赫然竟是—— 傅长青! “怎么啦,你们磨磨蹭蹭的到底在搞什么?本少主现在累了,需要梳洗休息……都给我抓紧点。”居中的锦衣少年一脸不耐说道。 “真不知道这天下最大的客栈怎么待客的。让你们找个人找不到,安排个房间也是慢慢吞吞的。本少主可是耐心有限,一会还要赶去黄鹤楼题诗呢。你们都给我抓点紧,不然就换家客栈……” “抱歉了,这位客官。非是我等速度慢,而是贵方来客甚多,我们需要逐一登记好再统一安排……”梅八微笑着说道:“不过您们三位公子小姐的上房已经安排出来了,现在就让人领您们过去……余下的客房也很快就会安排完毕……” 说着,她柔荑一招,朝一旁喊道:“梅二十,你先领这位公子和两位小子过去吧。他们就住天字号十七、十八号客房……这是钥匙。他们均是贵客,可别怠慢了。” “是的,八姐。”一个身材瘦瘦的小厮很快走到三人身前,取过钥匙,躬身说道:“高贵的公子、小姐,请随我来!” 说着,他站直了身子,引领着三人急急离开了。 只剩下柜台后面的梅八满腹狐疑,暗暗摇头。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黄鹤楼中得黄鹤 黄鹤楼,却月城名胜。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楼"、"天下绝景"之美誉。 楼高五层,雄浑稳健。乃是三国时孙权为夯实军事基础而建,自古即有“国运昌则楼运盛”之说。 据闻,建楼过程中曾因经费不足一度停工,后幸得交州富商莫无涯倾囊捐助,方始复工建成。 楼成之日,有黄鹤自苍穹遥遥飞来,径直飞入阁楼之中不知所踪且经久不出,故名。 一日上午,古色古香的楼阁间走来了一男二女三个雍容华贵的少年。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三人在崔颢题诗的石壁之前流连半晌,继而又在李白的《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前踯躅徘徊。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三人抓耳挠腮反反复复思索老半天,神情之间竟是深受打击。尤其是那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文昭哥哥,黄鹤楼真不愧为天下第一楼。崔颢和诗仙都题诗在上头,我们才疏学浅……就不要班门弄斧了吧。” 陈婉宁环顾左右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本来还有点灵感的,不知为何,读到上面的那些诗句就忽而全部忘了。” “婉宁妹妹说得对,我也有同感。许是太紧张了,想起一句诗就自我否定一句。不知文昭哥哥可有灵感?” 陈惜若也羞答答说道:“要不我们就安心游览一番,不要在此题诗了吧?” “二位妹妹说得在理。此乃千古名胜,一旦随意涂鸦说不好就会遗臭万年。我们且进去看看再说吧。”莫文昭颔首说道,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灵感来。 从此话看来,他其实也并非那种目无余子不知进退的主。 或许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掩藏着的却是一颗聪慧绝伦的慧心。所谓大智若愚,便是如此。 三人由下而上,尾随着如潮的人流,沿途竟然表现出难得的安静。 这样沿着旋梯一直攀登到五楼,中间却是一间光线幽暗的密室。密室四周各开大门一扇,门外连着一个个平整的瞭望台。 人流如织。越往上便越发密集,庶几摩肩接踵。 袁惜若和陈婉宁二人简直是被后面之人推动着,一直走到了瞭望台口。 北斗平临,南纬高拱! 天高云淡,极目远眺,却月城与夏口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二人正自惬意,可一转眼,前面的锦衣少年却已不见。不由芳心大乱,齐齐高喊起来。 “文昭哥哥,文昭哥哥,您在哪儿啊?” 二人年幼不说,一向久居深闺,而今身处异乡,周遭又没有随身护卫,你道怎能不急。 “两位妹妹勿慌,我就在里面画画呢,尚需要些时间。一会你们在外面欣赏够了,原路退回来就是。”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二人顿时放心下来,外面视野开阔冬意阑珊,倒也不着急进去了。 且说没有兑现写诗诺言的莫文昭,进来之后一直觉得心里怪别扭的——总感觉要在楼内留下点什么才好。 恰好适才从五楼路过时,一眼瞥见内室最里侧的一面墙壁挂着一副空白的画卷,画卷旁边有字——缘法墙。 顿时有了主意,于是很快从瞭望台折返。 “敢问老伯,墙上所挂空白画卷乃是供人作画的吗?”莫文昭破天荒朝着楼层看守老人,躬身一礼问道。 “什么空白画卷?”老人揉着昏花的老眼说道:“不过一堵空墙而已……” 接着,他似陡然间忆起了什么,颤抖着声音惊讶问道:“当真?公子真的看到了一副空白画卷?” “老伯,你这眼力…真应该回家享清福了……” 莫文昭不再多言,径朝看守老人扔下一锭黄金,自己取过颜料纸笔,便在纸上作起画来。 他的画功不弱,20多个师傅里面,就有一个是教画画的。 可画什么好呢? 莫文昭手持画笔,围绕着那面‘缘法墙’仔细端详着,脑海中念头电闪。 蓦然间! 烛火摇曳,空白的画卷中间,竟然有一只大鸟的影子一闪而逝! “黄鹤?!”莫文昭大吃一惊,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端详画卷,却是一无所见! “刚才眼花了?还是思虑过度产生了幻觉?” 莫文昭想着,下意识伸出手指在卷面一番触摸,顿时大吃一惊。继而手指游走,细微的凹凸和纹路尽在指端。 “原来如此!倒省去我不少功夫了,也免得她们在外久候。”他不由大喜过望,于是全神贯注,开始泼墨作画起来。 莫文昭画风古朴,一只黄鹤的轮廓很快完成。 但他意犹未尽,画笔游走,胸中意趣尽出——一只振翅欲飞的黄鹤很快微妙微翘、纤毫毕现。 继而是上色——黑嘴朱冠,白翼黑翅,瘦腿墨爪…… 一口气挥毫泼墨而就,莫文昭仍觉意犹未尽。略一沉吟,又挥毫写道: 黄鹤楼中觅黄鹤,往事悠悠任辽阔; 但使摇落片羽在,直上青云凌琼阁。 最后还郑重其事的在下面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莫文昭正即兴写着,一片白色羽毛的虚影突然飘落画卷。 蓦然间—— 暗室内突然“唳嘹”响起一声鹤鸣,继而风声大作烛火尽灭。 一众游客闻声无不觉得毛骨悚然,顿时一哄而散。 匆匆揭开画纸,一道暗门应声而开,莫文昭惊讶地发现——自己作画的墙壁背面,竟然栖息着一只真正的黄鹤! 此刻,黄鹤被扰,振动着双翅正要腾空飞去…… 莫文昭的胆识真是异于常人,骤见黄鹤即将飞走,他哪里肯依。 身形一闪莫文昭瞬息骑上鹤身,随着它一起直上蓝天。 “唳、唳、唳、唳”之声,顿时响彻黄鹤楼上空。 黄鹤在高空之中来回翻转,意欲摔掉背上之人,但莫文昭默运内力死死抓紧那对硕大翅膀之根,尽量贴近了身体,就是死不撒手! 一人一鹤在空中恣意飞翔、翻转、俯冲,相持不下。 时间久了,莫文昭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汗水湿透掌心,而鹤背羽毛又极为光滑,好几次差点滑脱,可谓险象环生。 黄鹤楼下之人见状,一边暗暗称奇,又无不大惊失色。 “文昭哥哥,是文昭哥哥吗!”瞭望台上的陈、袁儿女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哥哥,黄鹤桀骜,上面危险,你快下来啊。”二人声嘶力竭原地跳跃着喊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啊?各位英雄可是想想办法啊。” “如果谁能安全把我哥哥救下来,我们愿出万两黄金相谢!” 此语一出,满楼哗然—— 万两黄金!那绝对是能把人从梦里笑出声来的珍宝啊。 可是大家仰望着高空中的硕大鹤影,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率徒呼奈何。 突然间。 “啁啁”一声短促的长啸破空传来,继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 孽障,还不俯首认主,若再挣扎定叫尔翅折爪断永世不得飞翔。还不速速降落地面?! 紧接着,一道白光倏尔撞向黄鹤,一片黑色的羽毛随之婆婆娑娑凋落下来。 “唳”的一声哀鸣,黄鹤口中流出一道血线,果真乖乖端正了身姿,驮着上面的少年,轻飘飘稳稳降落地面。 “好耶!好耶!”瞭望台上的陈、袁二人见状,顿时欢呼雀跃击掌庆祝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梦得传承 一人一鹤落下地面,即便上面的少年已经下地离开,黄鹤却也不再飞走,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觉间已是骄态尽失,变得俯首帖耳。 而少年并不理会,先是朝着南方遥遥一拜。继而顾不得身上的华美衣服,盘膝席地坐了下来,朝口中纳入一枚丹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运功调息起来—— 刚才空中一番僵持,确实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而一直养尊处优的他,何曾吃过如此大苦,身体极度疲乏之际哪管什么形象,先恢复了体力再说。 盏茶过去,疲劳就很快一扫而光。 要知道他刚才所吃的丹药,乃是极品补虚丹,出自著名炼丹大师陶弘景之手,千金难买。 莫文昭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而食指一招,黄鹤就依言上前,轻轻趴伏在地面上。 他却身形一闪,飞速骑上鹤身。口中轻喝一声—— “起!上五楼。” 大鹤顿时依言振翅飞起,瞬息飞上了陈袁二人站立的五楼瞭望台。 众目睽睽之下,莫文昭淡定走下鹤被。逐一扶着陈婉宁和袁惜若二人上去坐好。再次轻喝一声“起!”。 黄鹤依言稳稳飞离了黄鹤楼,继而少年身形一闪,竟是直挺挺站立在白鹤尾部。 一鹤三人,在众人的一片惊羡之色中,朝着邀月客栈破空而去…… 此刻,邀月客栈二楼。 “事情就是这样……”梅五事无巨细向梅承宗汇报着。 “他们现在就住在天字号客房,不过主事的三个年轻人一早就出去了。” “好的,你且退下吧,一切照旧便是。”新上任的梅承宗右手一挥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看啊,空中好大一只黄鹤!”客栈有人大喊起来。 “是啊,还真是,正朝客栈飞过来呢!哦,鹤背上是什么啊?”旁边之人说道。 “人,是一个人,不,好像是三个人。他们骑在黄鹤背上,好拉风啊!” 房客闻言纷纷围拢过来,看着天空啧啧称奇道。 空中的鹤姿人影落入二楼倚窗而立的梅承宗眼中,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黄鹤仙翁的传说原来是真的……”他满脸失落呢喃道。 “白云千载空悠悠,千年等候却是让这个外来人轻易寻获了传承,却教我等这些长居之人情何以堪。而且偏偏就是这个青年得到了,他究竟是何来头,竟有如此福报?” 取来纸笔,梅承宗伏案匆匆写就书信一封。写毕,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并无不妥,探头朝房顶上喊道。 “继宗何在?” “继宗参见楼主!”一道俊朗的人影穿窗而入,拜倒在地。 “师弟免礼,速将此信偷偷交给师妹!切记,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遵命!”梅继宗穿窗而出,飞驰而去。 …… “哈哈,哇,真是太拉风了!文……长青哥哥!”二女从鹤背上下来,简直高兴得手舞足蹈。 说着一人扯着莫文昭的一只胳膊,不约而同踮起脚尖亲了一口。 “有这只大鹤在,我们出行就方便多了。以后不管去哪里,哥哥一定要带上我们哦。” 而早已守候在客栈的一行人见状也莫不是神情振奋,开心不已。纷纷上前请安。 “你们一会帮我去集市帮我买个最豪华的鹤笼!”莫文昭说着,随手掷出一锭金子,挽着二女的手臂进去了。 “哦,对了,一会去问问那个叫梅五的跑堂,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样了?”嘴里说着话,却是头也没回。 “速速照少主说的去做!”说话的却是袁惜若,见大家站着没动,她回过头来吆喝了一句。 “遵命,小姐!”身后之人顿时领命而去。 对于少年的傲慢无礼,他们心生不爽还可以搪塞敷衍,但是对于这两位千金小姐,他们却须得言听计从—— 这可不仅仅关系自己的仕途俸禄,甚至还关乎着他们全家上下的性命。 一旦这二位千金大小姐有任何差池,那么桂州城的牢房,可是不嫌人多。 莫文昭挽着二人走进自己的房间,随行的两位奶妈已经摆好了碗筷,布置好了吃食。 三人均是心情愉悦,不由食指大动。 大快朵颐之后,莫文昭忽然感觉有一阵睡意袭来,顿时有些精神恍惚。 想是自己刚才在高空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调养,便将二女一一送进了她们各自的房间。 回房之后立即反锁了房门,双腿盘坐在大床之上,闭目养神打起坐来。 很快的,他就沉沉睡去,继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睡梦中,他乘坐黄鹤一路南飞,最后抵达了无垠之水天之间。一个鹤发童颜手执拐杖的老人骑着仙鹿正在那里等他。 “哈哈,小友终于来了,我已在此等候八百年矣,今日终于功德圆满,也是时候可以自由离开了。”头颅奇大前额突出的老人笑着,双手徐徐张开—— 一枚灵芝和一把小折扇徐徐向他飞来。 “此乃万年血芝,关键时刻服用可让你脱胎换骨;五火七羚扇则可助你降妖除魔。小友得祖上荫护福缘深厚,望善加珍惜勤学苦练以证大道。” 那边话音方停,这边就骤然梦醒。 莫文昭大梦方觉,急急睁眼去看双掌—— 那支血灵芝和小折扇赫然还在……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约战独孤芳霏 “荒谬!无聊!” 本来心情抑郁的独孤芳霏看罢师兄的书信,又仔细询问过那个傅家少主的长相、言谈和举止,没好气说道。 “谢谢师兄特地赶来告知。但似这般莫名其妙之人,芳霏置之不理也便是了。”独孤芳霏补充说道:“难不成,他还能赶来鹦鹉洲生事不成?” “师妹所言甚是,那师兄先告辞了。师妹保重!”说着,梅继宗又连日赶回了邀月客栈。 “傅长青?来人竟是傅长青?不会有这么巧的吧?”独孤芳霏在房间来回度着步子沉吟道:“要真是此人到了,又主动挑衅于我,怕是另有蹊跷……那事情可就不妙了。看来得早想应对之策才是!” …… “脱胎换骨?蒙谁呢,这样的灵芝,我家里大把的是,吃得还少吗。要真能脱胎换骨,家里人岂不都成仙了?还有这把小折扇,纳凉都嫌风太小,却如何降妖除魔?” 莫文昭望着手中的不速之物,不禁啼笑皆非。 “再说了,这朗朗乾坤的,又何来妖魔?”想着,随手纳入了百宝袋中。 恰在那时,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门外何人,可是探得了独孤芳霏的消息?”他一溜烟下床。 继而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英武不凡的青年人。 “阁下是谁,我们素昧平生,可是寻错了房间?”莫文昭朝着那素不相识的青年问道,就将再度掩上房门。 “傅少主且慢!”来人不迭伸手劝阻道。 “在下梅承宗,忝为客栈主事,方才得悉少主一行人照拂本客栈生意,特来问候一声。”来人抱拳说道。 “哦,梅承宗?好似在哪听过这个名号的。”莫文昭摸着鬓丝努力回想着。 “阁下年纪轻轻就掌管着这诺大邀月客栈,想来定是有点本事的。”一下子没回想起来,他继续说道。 “真好。本少主恰好有事情需要主事帮忙。你这一来,也省得在下前去寻找了。”他仍是站在门内说着,竟是丝毫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 “既是有事相询,少主难不成就这样站着隔门而谈吗?”梅承宗笑着说道。 暗想这公子哥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公子哥,就是连赵杰这等身份显赫的王爷,也端不起这样的架子。 “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不过你说的也在理,那么就请进来喝杯茶吧。”莫文昭不情不愿说道。 这般,他才勉为其难地让客栈主人梅承宗进了屋,又难能可贵地亲手给他递上了一杯热茶。 尚未揭盖,一丝馥郁的香味就扑鼻而至。 极品桂林毛尖!一两值千金! 梅承宗不由得大吃一惊,继而借着摆头吹气环顾了下房间里面的设置,触目之处的豪华,不禁让他大开眼界。 “请恕梅某眼拙,敢问少主出身哪家豪门?”梅承宗半真半假问道。 在他印象里面,确实也唯有翡翠山庄,才有如此的富庶和气势。 “不敢不敢,在下来自翡翠山庄。”少年爽快答道:“不知主事可有耳闻?” “翡翠山庄?”梅承宗似问似答回了一句:“翡翠山庄富甲天下如雷贯耳,在下自是知道的。却不知少主您……” “哈哈,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翡翠山庄啊?家父傅庭璋,母亲莫芊云,却不知阁下是否识得?”少年人浅笑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武林神话名震寰宇,在下一直敬仰的很。只是愚生也晚却是无缘拜谒呢。而且……”梅承宗有意无意呷了一口手中的香茗。 “而且什么?”青年人问道:“有话但说无妨。” “哦,都是江湖传言,而且严重失实。不提也罢,以免惹得少主不高兴。”梅承宗静静看着少年说着:“如此香茗,凉了可惜,咱们喝茶!” “哦,究竟是何传言,莫非有人恶意诽谤我翡翠山庄不成?若真如此,本少主倒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来。阁下好意相告,傅某承情,又怎会生气,但讲无妨。”莫文昭急急说道。 “哦,既如此。那梅某就如实说了。其实此事早已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喝了一口茶,梅承宗继续说道。 “其实都是关于少主您的,说少主身患绝症决计活不过十岁;还说翡翠山庄上下为了帮少主续命,早已分崩离析作鸟兽散……”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他满腹愤概道:“真是人心叵测,也不知散播谣言者究竟为何。害得整个中原武林都在为翡翠山庄扼腕叹息。而今少主却好生生坐在梅某面前……那些传言已经不攻自破。” 梅承宗真诚说道:“明日起,我邀月客栈就将真相公告天下,还大家一个清明踏实。” 说着,目光炯炯望着对方。 “梅主事高义,本少主心领。以讹传讹乃是常有之事,无非引人关注,而在下却也不曾因此遭受什么损失。此事倒也不急,目前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实在不宜早早暴露了身份。等事情办完,阁下再公告天下不迟。”莫文昭再次喝了一口茶,云淡风轻说着。 “哈哈,抱歉,一时投机话多了些,倒把正事给忘了。只不知少主来此,所为何事?”梅承宗倏忽之间,心情变好了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本少主素闻月中桂独孤芳霏的大名,甚觉不爽,所以想让她换个名号。”少年一本正经说着,好像只要他想做的,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请恕梅某愚昧……少主这却为何?须知名号乃武林中人所赠,非是自己所能左右。而且芳名在外的可不止月中桂一人,此外还有天外仙、云中凤等人,莫非少主也要她们一一改个名号吗?” 这一次,望着眼前一本正经的贵公子,梅承宗是真的大惑不解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月中桂与在下名号相冲,故而让本少主心生不爽。”少年不容置疑说道。 “名号相冲?”梅承宗不由得啼笑皆非,就为这个? 豪门子弟的世界和想法,还真是自己这些人所无法理解的。 “那敢问少主的名号是……”他强忍着笑意问了一句。 “桂中玉!”少年一脸自豪,高声说道。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英招之乱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平素不喜沾染血腥的莫负,一怒之下飞剑斩杀了川中恶鬼晁雄。 继而,悉数废除了一干小鬼的武功。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暂且饶尔等一命,望诸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再作恶,下此见面定斩不饶!”莫负义正词严说着。 言毕,右手火把往后一扬,堆满柴禾的鬼屋巢穴,顿时化作一炬…… 遣散众人,莫负牵着驮着父亲棺木的水灵驹,再次踏上了归途。 自此之后,沿途却是再无波折,一天之后便顺利抵达了昆仑虚。 野风朔大,落木萧萧,山色空濛。 不知何时,阴沉的苍穹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 大风吹来山里人家腊肠、油豆腐、爆米花的香味,年味是越来越浓了…… 莫负手牵着老马的缰绳,走在寂无人声的山径上,思绪飘远,莫名地有些失神。 年、年味……儿时过年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一片印象模糊,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当、当、当”,急急的三声钟鸣突然响彻山谷。 这是……警讯? “水灵驹,你一会将我父亲送回昆仑洞府,我先走一步,上去看看!” 想起三圣的临终嘱托,莫负身化一缕青烟,朝万神宫急急飞去。 遥遥的,一声声似虎非虎似马非马的吼叫隔空传来,伴随着惊叫一片…… 循声而去,莫负就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惊险万分的一场人兽大战—— 在万神宫祭坛中央,有一只人面、马身、虎纹,背生双翼的怪兽愤怒朝着周围人群咆哮着,前奔后突,每一次咆哮都是振聋发聩气势逼人! 纷纷扬扬的雪花,正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血盆大口中飘散出来…… 在它的四周,人群密密匝匝,万神宫可谓精英全出。 距离怪兽两丈左右的雪地上,端坐着张理清真人和他的两个师弟。 他们呈三角形坐位,一率左手握诀结印右手佛尘向前,雄浑的内力化为一道道殷实的白雾,将怪兽牢牢围困在中心。 四周大大小小的弟子也都没闲着,几人一组拉扯着粗大的铁链从四面八方将怪兽牢牢压制在中心,以防其遁逃。 “嗷嗷嗷”不甘就范的怪兽一声一声咆哮着,或向前或退后,每一次的挣扎都是声势惊人,身下石板被它长长的爪甲层层刨裂,石屑纷飞! “孽畜英招,你本为我昆仑护山神兽。为何一反本性妄造杀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滚回悬圃!” 张理清真人口中呵斥着,右手佛尘轻点三下,一股磅礴的白雾再次罩向中间的英招。 旁边的两个师弟见状,也如法炮制,暗暗加大了内力的输出。 三道白雾严严实实笼罩在英招庞大的身躯之上。 “哐当”一声,身材魁梧的英招在三人磅礴内力的威压之下再也站立不住,趴伏在地。 眼见陷入疯狂的英招终于倒地,莫负及在场众人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随即,就有四个弟子抬着放置一旁的陨铁牢笼,快步朝前走去—— 一场浩劫,眼见着就将消弭于无形。 蓦然间。 一阵激扬的笛声破空而至。 隐身暗处的莫负闻听之后,暗道一声不好,就待出声提醒。 可一个头戴面罩的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意态潇洒地停泊在英招上空,手中斑斓的古剑朝天祭出,划出一道道清冷的月光…… “叮叮叮叮”一片金属断裂之声响过,笼罩在英招身上的那道道铁链,竟然被来人的剑气悉数斩断! 黑衣人一击得手,二话不说,立即施展轻功,朝山下飞速逃去。 “光风霁月剑法!是银月那厮!”张真人怒不可遏说着。 “多年前这厮背叛师门而去,师尊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倒也罢了。现在又偷偷潜回万神宫制造祸端,确实罪无可恕!” 说着,他正待起身去追,可眼前纷乱的局势,却是让他抽身不得自顾不暇了。 笛声越发激扬,铁链一去,本来趴伏着的英招突然振翅飞起,竟然双目通红意态疯狂地朝着张真人飞扑而至。 嗷的一声,漫天风雪自它口鼻呼啸而出,万神宫周遭顿时冰冷彻骨滴水成冰。 同时英招双掌伸展,朝着面前的张理清真人疯狂抓去。 “孽障,何以浑噩至此!”张真人大声呵斥着,手中佛尘三抖,真气再次澎湃而出,迎向怪兽。 身旁的两个师弟见状,也各自佛尘抖动,纷纷采取一“吸”字诀,欲将英招再次束缚,定住在半空。 此一时彼一时。 此刻的英招身在半空蓄势充分,又是自上而下袭击,加上他庞大身体的重量…… 而三人却是临时被迫移行换位应对,仓促之间竟是无法阻止英招的盛怒一击。 “嘭”的一声闷响,张真人无奈之下推出左掌硬接下了英招的迅猛一击。 虽然尴尴阻止了英招的下扑之势,但其迅猛的冲击之力庶几震断了张理清真人的椎骨—— 土屑纷飞,他的屁股完全陷入身下的砖头之中。继而身子朝前一晃,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身旁师弟二人见状,不由勃然大怒,双手拔地而起各出一掌,奋力震退了英招,就想上前查看师兄伤势。 又是一声激昂的笛声传来,刚刚被逼退的英招顿时又一扫颓势凶性大发,蒲扇大的巴掌左右挥舞,几个奋不顾身前来解救师尊的弟子顿时被扇飞,重重跌落在雪地之上。 “师弟们不必管我,制服那孽障要紧,不然我们昆仑派可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张真人沉声说着,朝口中塞入一把药丸,赶紧闭目凝神调息起来。 而就在瞬息之间,又有十余个二代、三代弟子被陷入疯狂的英招击伤。 英招满场飞奔追击着一袭白衣的弟子们,场面渐渐陷入不可控之境…… “丁丁当当”万神宫门口的钟声突然无端响起,瞬息盖过激扬的笛声。 意态疯狂的英招,随之身形一顿,暂时忘记了追逐。 “孽障还不恢复本性,更待何时?!” 一个清朗的声音紧贴英招的耳朵棒喝道。 紧接着,一把木剑朝着陷入疯狂的英招凌空飞去,遥遥之间,剑芒大盛,长达数十丈! “无量天尊,是太师祖的蟠桃木剑!咱们昆仑有救了!” 张理清真人犹自闭着双目喃喃道,一丝血线从他的口角慢慢溢出,却也不擦,脸颊上反而流露出一抹笑意。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平圃 蟠桃木剑中封印着昆仑大圣人的毕生功力。 那熟悉的气息和威仪,顿时唤醒了英招的部份神志——血红的双目慢慢褪尽了血色,神态也不似方才凶悍。 继而,一道瘦削的身影,青烟般骤然降落在英招的双翼之上。 诡异的笛声却再次响起,陷入混乱的英招如得指引猛一回头。 背上那人却似早有准备,手指轻弹,一颗药丸准确无误地弹入那张血盆大口之中。 前有剑芒,背有强敌,稍稍恢复些许清明的英招猛然张开双翼直上蓝天,驮着背上之人很快消失在茫茫苍穹之间。 而悬在它身前的那柄木剑,也不离不弃尾随着那一人一怪绝尘而去。 此情此景,只看得,万神宫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漫天飞舞的雪花,随之慢慢消停了下来。 “左后方屋脊方位,师弟快追!”张真人暗暗传音给两位师弟道。 “是,师兄!”左侧的道长回答着飞驰而去,可却仍是晚了片刻,一道渺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琉璃屋檐的尽头。 只见瓦檐的积雪上,残留着一双瘦小的女人的足印。 “掌门师兄,晚了一步。”道长说道:“看脚印,应是个女人!” “无妨!来此的都非真主。好在我们已经识破了银月那厮,日后将其拿下,自会见分晓。” 张真人慢悠悠说着,缓缓睁开了眼睛,竟是精光四射,显然已经完全恢复。 “英招之乱应已无碍,却不知你等可有看清木剑的新主人?”他一脸期待问道。 “回掌门师尊,那人速度太快,简直恍如青烟,徒儿并不曾看清其长相。但从声音上来看,依约像是一个年轻人。”他的大弟子任雨凇答道。 “禀师兄,那人确实年纪尚轻,其轻功恍若烟火,颇像传说中的恍如烟身法。”右侧的道长回道。 “恍如烟,老神仙的独门绝学?”张真人一脸惊诧说着。 “难不成,这个年轻人竟是同时身负着阐、道两教的绝顶功法,机缘造化至此,真可谓前途无量!” 继而略一沉吟,他继续说道:“想来也是极有可能的,阐道两教经玉清祖师玉成早就合二为一,而今多事之秋,又何必拘泥要分彼此呢。此人福缘深厚,竟得太师祖亲传,怕是辈份犹在我等之上,以后见面,大家切记注意礼数!” “谨遵掌教法旨!”众人稽首应道。 “速速把祭坛收拾干净,所有受伤弟子抬回医阁诊治。然后齐聚大厅议事!”张理清沉声说着,站起身来,带头返回了万神宫。 “太师祖预言应验,尘世大劫将至,即日起,万神宫启动降龙伏魔大阵!” 笛声已不再,木剑犹在侧,再加上玉枢丹的清解之力。 神志渐渐恢复清明的英招张开双翼驮着莫负直上蓝天,本能地朝着自己的巢穴飞去。 也不知飞了多久,最后飞落在一个平圃之上。 时值岁末,本是百叶凋零肃杀清冷皑皑一片。但平圃内的景象却是有悖常理,大出莫负的意料之外。 轻轻收回蟠桃木剑,骑着英招徐徐前行,沿途一片温暖如春—— 圃内花团锦簇绿树成荫百鸟争鸣,呈现出一派反季节的繁华景象。 其中飞鸟走兽逍遥来去,花草虫鱼皆怡然自得。宛似世外桃源。 更为神奇的是——见得英招一路而来,所有植物无一例外的弯枝朝向它点头示意;而所遇动物则四方围拢而来,簇拥在它的左右…… 难不成,这人面、马身、虎纹、鸟兽翼的怪物竟是此处主人不成?那么,这温暖如春的花园又是何处? 所有景象皆不能以常理视之,莫负不由得暗暗称奇。 反正既已来此,我倒要看看此怪兽到底是何方神圣,带自己来此又意欲何为。 阳光普照,越往里走,气温越发宜人,有温泉朝露氤氲升腾,空中水滴化作炫目的七彩云气,空气也越发清新起来。 两旁的植物变得越发茂密珍贵,赫然竟有结满美玉的琅玕树、红彤赛火的丹粟; 而地面上亦是一派富丽堂皇,到处散落着黄金、白银等物。 莫负眼波流转,情不自禁地被眼前一派匪夷所思的景象所吸引。 陡然身体一番剧震,仿似碰到一层厚实的墙壁之上,身体顿时震落在地。 而胯下的英招,却已消失不见。 莫负急急张目朝前望去,视野内却是一片透明,哪里有什么墙壁阻隔? 急急上前几步,伸手仔细触摸,可关节尚未伸直,掌面就碰到了一面类似气墙的东西,手掌再难寸进。 咦,这是何故,莫不成被人设下了禁制? 莫负陡然睁开双眉之间的灵犀之眼,一道灼热的光线射出,无形的气墙瞬息被切开—— 前方不远处,现出一道美轮美奂的琼楼玉宇。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呼风唤雨 莫负身化青烟自划开的口子中飘然而入,目光流转,再一次被眼前的诡异的景象所震惊。 只见身形庞大的英招正昂首站在玉宇的祭台上,仰面朝天源源不断吸收着日月之精华和天地之灵气。 直至胸廓肿胀如鼓再难吸纳,它才巨口一闭,继而朝前轻轻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平圃之内顿时一片和风细雨,其中所有的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一截! 认真做完这一切,志得意满的英招正准备在艳阳之下闭目美美睡上一觉,下意识一个转身,骤然见到阴魂不散的莫负就在咫尺之间,显然已将自己的秘密一览无余,不由得凶性复发。 前番英招之所以丧失神识受人驱使,不过是在饮水时不慎被暗中觊觎之人下毒……继而才神志浑噩受笛声操控行动不能自主。 那时进攻的威力自然大减,此刻却是神志清明,又是在自己地盘,加之刚刚吸收过日月之精和天地灵……气势正盛,威力上较之以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暴怒之下,他抬头朝着莫负迎面一阵咆哮,刹那间狂风肆虐、暴雨倾盆——那怪兽,竟是能呼风唤雨! 飓风呼啸而至,猝不及防的莫负顿时站立不稳,身体如纸片被轻易刮将起来,继而倾盆大雨夹带着鸡蛋大小的冰雹密密匝匝当头击落…… 莫负顿时觉得胸口窒闷、冰寒彻骨,好在有恍如烟身法加持,倒不至于身受重伤被吹落在地。 如一缕青烟,莫负满场飞遁,寻找喘息之机。 双手则作八卦游走,默运起上清功诀,一股暖流自丹田之中升起,慢慢止住了身体的颤抖,胸口的憋闷和彻骨的寒意也渐渐消退。 英招振动双翼满场追逐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狂风暴雨绵延不绝地自它口鼻之中喷射而出…… 但它目前的神志却是无比清明的,或许是感于此前莫负的赐药之恩,抑或是遥想到木剑主人的旧日情谊,所以除了狂风骤雨的逼迫,却是未做进一步的拳掌攻击——业已生出灵根的它,在等着眼前之人知难而退。 随着上清功诀的反复运行和凝聚,一股澎拜的内力已然齐聚掌心,莫负陡然飞升至高空,反击的时机已经成熟。 莫负居高临下,双掌徐徐递出,两道淡黄色的气体幻化成青莲的印记,悄无声息的朝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迎面击出。 面前的风雨悉数倒卷回去,浇了英招一头一脸。 眼见着身前之人如此不知进退,不禁惹毛了英招的凶悍本性。只见它毛发倒立双目精光闪烁,扬起一对巨掌猛然撞向对手。 可忽一张眼,目睹着徐徐而来的青莲印记,陡然间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卸掉掌力,顿时双膝跪地,朝着莫负不迭叩拜起来。 而青莲印记仍是徐徐向前,犹如无形的绳索,一路穿越英招的头、颈、上肢、双翼、身躯、下肢和尾巴……最后又徐徐飞回莫负的双掌。 地上的英招随之一阵激灵灵,庞大的身躯抖动不休,身如糠筛却始终不敢抬头。 如此持续约莫半盏茶功夫,它庞大的身躯才逐渐止住了颤抖。 英招慢慢抬起头来,眉心之间竟然浮现出一个细小的青莲印记。 “感谢上仙点化,英招奉命在此看守平圃,迄今八百年矣,先前不知是上仙莅临多有冒犯,还请上仙恕罪!” 忽然之间,它竟是有了说话交流能力! 进一步化人成功,英招满心感激,再次朝着莫负三叩九拜起来。 莫负不明就里正自纳闷,不知如何应对。 一个似曾相识的似有若无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径直上前,运功于掌抚摸英招头颅炼化其尾,则其更加感恩戴德,从此俯首帖耳随呼随到……汝日后对付旱魃时,自有大用。 至此,话音又是嘎然而止。 如芒在背的阴森感,再次涌上莫负心头。 莫负忽然由衷涌起一股此身非我有的悲哀—— 不管自己走到哪里,好像都逃不开背后的那双眼睛。而自己的一切人生经历,都好似被剧本编排好了的,何时走到哪一步,接下来该怎么走,莫不是从剧本中来再到现实中发生。 哪怕剧情再荒诞不经、曲折离奇,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却都是合情合理,而且势在必行的。 还有旱魃……那个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沿途赤地千里的怪物吗? 为什么偏偏是我去对付,我又不是你的牵线木偶,以后躲着点就是,决计不去出头。 莫负心里一时不爽,却也见怪不怪,不再像上次那样四处张望努力搜寻,知道即便如此也是徒劳。 但却是依言上前,默运上清功诀,轻轻抚摸英招头颅,一道淡黄色的气体丝缕溢出,渗入英招体内。 先天真气在庞大的身躯内游走,最后聚集于尾部,莫负五指微张加大内力输出。 掌下的英招在莫负滚烫内力的抚慰之下随之一阵颤抖,倏忽之间,尾巴寂然掉落,而尾骨随着快速愈合。 断尾之后,英招庞大的身躯就看上去缩小了许多。紧接着,识海一片清明,它进一步化人成功! 真正是醍醐灌顶! 莫负依言做完这些,思维不禁又陷入卡壳之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表演。 而感动莫名的英招却早已跪伏在地:“上仙请随我来,一株九叶破境草这两日真好熟透,我这便领您前去采摘。” 九叶破境草? 莫负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一般的破境草至多四叶,功能透骨破境,最适合升级破境的练武之人。如四境升五境,五境升入六境,六境破入七境,如此等等。 一旦有四叶破境草相助,那么破境就相对容易许多。可谓上了个保险。所以诺大江湖之中,一草难求…… 而这九叶破境草的功效,怕是较四叶的强出不知多少倍…… 大抵练武之人越到后面,破境就越发不易。尤其是从六境破入七境更是一道大槛。所需积蓄的内力简直十倍百倍递增,加上各人根基悟性所限,所以绝大多数武林人士都被卡在了七境以下。 而一旦成功升入七境,即成武学大家。 其对于武学的感悟顿时步入一个全新的境界,大抵可以集大成将某一技法练至极致。 所以七境的破镜难度,甚至强过后面的八境、九境。 至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十境,破境的难度如何,因为还从未有人达到过,故而谁也不清楚。 不,或许也有寥寥几个人是深有感触的,譬如老神仙、飞鹰仙姥、昆仑三圣、静安师太等人……但这些人大多隐世不出或者已经作古,也不曾见他们有过相关描述,谁也无从得知。 正好需要冲击七境,莫负也不客气。身形一闪再次骑上英招。 而英招双翼振动,稳稳驮着他径直朝着阁顶飞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九叶破境草 阁顶花圃中央的褐色泥土中,生长着四株高约1米,茎直立、四菱形,九叶的奇异植物。 最左侧的一株叶色深紫,其余三株的叶色却相对淡一些,微风轻拂暗香浮动。四株植物都散发出淡淡的神奇的光晕…… “上仙,经我几百年细心照拂,这些九叶破境草都快成熟了。尤其左边这一株,已经熟透可以服用了。” 英招俯首说着,神情之间一片自得。 “如此甚好。却不知采摘和储存可有讲究?”想起不死之果那近乎苛刻的采摘储存之法,莫负故有此一问。 “这个……在下确实不知。”英招红着脸说道。“玉清天尊当年嘱咐在下看守此园时并无交代,只说时机成熟,自会有人前来采摘就地服用。” “就地服用?都不用清洗的吗?”莫负一头雾水问道。 继而想:自己的内力尚未抵达六境巅峰,顶多也就六境中期,如果此时服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功效。 正自犹豫不决。 “禀上仙,欲要冲洗这却简单,只需下点小雨即可。”说着,拿起中央香案上的一面红色的三角形小旗,朝着左侧的那株九叶破境草点了点。 一场仅仅覆盖该草部位的小雨顿时淅淅沥沥落将下来,瞬息将茎叶上的泥浆洗了个干干净净。 耳闻目睹着这一切,莫负再一次目瞪口呆。 摇毕,英招又取来香案上的另外一面相同大小的蓝色旗子,将两面旗子一并交到莫负手上。 “此后,若上仙需要刮风下雨化解旱情,只需摇动此两面小旗召唤,在下必会如期赶至!” 旱灾,旱魃? 难不成,自己此生与那怪物真的必有一战吗? 暗自嘀咕着,莫负却还是依言收了两面小旗,纳入乾坤袋中。 继而把心一横,暗暗想道——现在吃就吃吧,反正是您们安排的,总不会错。万一错了,也不怪我! 莫负小心翼翼摘下九片紫色的叶子,一片一片纳入口中咀嚼起来,慢慢咽下。 辛、酸、苦……继而回甘。 九片叶子下肚,莫负立即盘膝而坐意起丹田,默运上清、太清功诀心无旁骛修炼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头晕目眩的莫负,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天空蔚蓝,风和日丽,太阳当空,霞光万道。 碧波荡漾,水温适宜。荷叶田田,荷花洁白,莲蓬摇曳。 一面杏黄色的小旗迎风飘舞,一支长着四枚金灿灿果子的嫩枝绽放了新芽。 继而,一股淡黄色的气体,源源不断地从一侧水面溢出,如雾滋养着上述物品。 莲蓬一边迎风摇曳,一边欢快的吸收着雾气,个头已长至碗口大小,表皮已变成金黄色。 陡然间—— “啵”的一声,莲蓬又是訇然中开,道道淡金色的气体氤氲而出,一路穿越自己的识海,纳入到了下丹田之中…… 这第七次入梦的时间,较之以前明显延长了许多。 待莫负悠悠醒转,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英招不知何时离开了,一旁的石几上摆放着许多新鲜的浆果。一个个色泽诱人,清香四溢,皆是莫负此前从未见过的。 远近并无他人,显然是为自己准备的…… 莫负也不客气,伸手取过几枚狼吞虎咽吃将起来。竟是甜蜜多汁又香又脆。 美美吃了个大饱,莫负站起身来,仰天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味蕾的满足,让心情随之变得大好。 “这是……破入七境了吗?”莫负喃喃自语道,“可似乎又不太像啊?” 说着,右掌朝上平开默运上清功诀,一道淡金色的气体自掌心袅袅升腾! 真气果然进一步强化了!却不知威力如何? “一会英招回来之后,不妨找它试炼一番。”莫负暗想。 继而开始测试恍如烟身法,一念方起人即飘然而起直上云霄,较之以前又不知轻便快捷了多少倍! 奇怪的是自己的内力修为——明明下丹田已被彻底打通,应算是破入了七境。 可是上中下三丹田却仍旧独立纳气各自运作,并无融合的迹象——以此看来,竟又是没有破境成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连几次融合三丹田失败,莫负不禁迷惑起来。 难道是——伪七境?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破入七境 “伪七境?” 一念及此,汗水顿时涔涔而下。 “该死!怎么偏偏忘了这一茬?”莫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了一声。 伪境,可谓是所有武林人士最大的噩梦。 练武之人一旦陷入此境,即如走火入魔无异。 大抵武功从此定格在现有境界巅峰和下一境之间,从此再难寸进。 而一旦强行运功融合丹田,则极有可能导致三处丹田炸裂! 丹田可不比胆道,乃真气之泉源,一旦炸裂,则气失其根,再无凝聚可能。从此真正彻底沦为废人! 一般而言,正常的练武之人是不会陷入伪境的。 除非习武之人的十二正经此前有过损伤、瘀滞,才有极其微小的几率陷入伪境。 而莫负,就是先天少阳绝脉,而且先后出现多条经脉瘀滞! 不破伪境,则武学之道就此止步,哪怕武学天份再好,也不啻提前抵达了身体的极致。 而欲破伪境,唯一的解决之道,则是强行融合三大丹田,凝练出丹田之灵。进而成功破入下一境。 可是古往今来,还从来没有一人成功过——强行融合三大丹田已是难如登天,此外还要悉数修复此前受损的经脉畅通澎湃的经气,进而凝练出丹田之灵,则更加难上加难! 江湖传闻,百十年前曾有几位天份出众的武林前辈不慎陷入到伪境,心有不甘之下强行融合丹田,结果无一例外都发生了丹田炸裂,瞬息变成废人……继而,先后抑郁而终。 自那以后,但凡陷入到伪境的武林人士便再也不敢冒进,变得听天由命起来。 不管怎样,保留住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现有内力,总归是好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这老天爷还真是特别眷顾我,连伪境也能让我碰到!”莫负自嘲着,倒也不曾感受到特别的绝望。 先看看还能否进一步储存内力吧。总不至于不破入七境也会撑破丹田吧。 平圃的灵气分外充沛,确是理想的修炼之所。 莫负飞身降落在琼楼玉宇的画檐之上,抬头挺胸效仿着英招开始修炼。 一旦入定,平圃充裕的灵气、清纯的朝露、五彩的水汽、温泉的雾霭……顿时长鲸吸水般纷纷涌入莫负的口鼻。 一日下来,莫负顿时觉得丹田之内真气充盈,内力竟然增长了一倍有余! 虽然早就察觉此处灵气馥郁,但内力这般的增长速度还是大出了莫负的意料之外。 黄昏时分,英招从外面归来,照例采摘园内最鲜美的浆果供莫负食用。 继而飞身巡察平圃,圃内花草一率疲软的状况不禁让他大吃一惊。 于是急急跃上祭台,抓紧呼风唤雨滋润起来。 如此忙碌近一个时辰,它再次绕圃飞身巡察一遍,见一切植物等均已鲜活如初,这才放下心来。 英招跃下祭台,来到莫负身旁,将他仔细端详一番,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轻轻问道:“上仙是否破境成功?” “尚不曾破入七境,仿似陷入了伪境之中!”莫负实言相告:“但真气倒是较之以前充沛了许多。真想找你验证验证。” 说着,飞身站到英招面前,说道:“你且以之前的咆哮之威攻击我。我看看能否站稳脚跟。” “遵命!上仙小心了!”说着,英招深吸一口气蓄足了势,然后一张口——狂风暴雨夹着冰雹汹涌朝莫负席卷而去! 莫负瞬息运起十成内力,倾注脚底之下牢牢站定,面对眼前的狂风暴雨不闪不避也不运掌抵抗,就想看看自己能否经受得住。 “噔噔噔噔……”连退数十步,他才总算勉强站住了脚跟。 一双俊脸早已涨的通红,站定之后随着胸口压力的骤减,喉咙泛起一口腥气,继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上仙……”英招急急上前问询,却被莫负挥手阻止了:“一时气血不调而已,尚无大碍!” 他顺势盘膝坐下,默运太清神功调匀了气息。然后霍地站起身来,召唤着英招道:“再来!” 接下来的六天里…… 莫负每天早早起来修炼功诀,吸收平圃内充裕的灵气,内力迅猛增长;夜晚则和英招过招,检验辛苦一天的成果。 慢慢地,对于英招的咆哮之威已能从容站稳身子,不再后退。 继而和英招对掌,已经勉强能接住它的五成内力了。 那晚。 莫负明显感觉到三处丹田之内集聚的内力总在不断翻涌,仿似已经蓄满水的容器,轻微的波动都要溢出。 “内的蓄积以至极限…不能再等了。”莫负心想。 “你且在旁为我护法。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切记不要弄出响声!”莫负仔细叮嘱道。 “是,上仙!您且安心破境,我远远看着就是!”英招闻言飞上画檐。 莫负就在祭台中心盘膝坐下,又急急吃下几枚浆果。把心一横,缓缓闭上了眼睛…… 双掌平摊于脐部,眼观心,心观三处丹田,一念忽起,三丹田内的真气同时澎湃而出,流向十二正经…… 如此循环一周天,真气骤然回归,就将分流入上中下三丹田之中,莫负乍然屏息、收势,以意念驱动三丹田一一离位、升腾、飘起…… 继而将即将分流的澎湃真气猛然卷向三枚丹田,双掌合拢驱动真气汇聚、收紧、压迫、涡旋、融合…… 咚咚、咚咚……心脏如鼓敲响,真气亦如是。伴随着每一下心跳,真气就剧烈碰撞一次……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晚上过去了; 一个清晨过去了; …… 莫负的身体早已不觉间从祭台升到了半空之中,全身衣服悉数被汗水湿透。 三枚内丹像三个相互排斥的球体,怎么也不肯融合在一起。 而莫负在巨大的内力损耗下几近虚脱,但他始终不肯放弃,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坚持下去! 画檐上的英招见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它想起莫负的交待,只得一瞬不瞬静观其变。 往前一步是坦途,退后一步是深渊。 一旦开始了丹田融合,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再一次面临人生走向的巨大抉择,莫负的坚韧和勇敢终于换得了回报——几近绝望之际,一枚茎直立、四菱形、九叶的植物虚影突然出现…… 破境草的每三片叶子都裹住一枚丹田,以叶片的脉络为通路,相互交汇、融合……一阵电闪雷鸣,三枚丹田终于奇迹般地合成为了一枚—— 丹田之灵已成! 新合成的丹田一如初升的太阳散发出道道金色的光芒,徐徐回纳入下丹田的位置,澎湃的内力顿时潮水般汹涌而入。 意识渐渐陷入混糊的莫负嘴角上露出甜甜的笑意,身体径直从半空跌落。 英招见状飞身而下,稳稳接过莫负的身体,又将他仰面,轻轻平放在蒲团之上。 继而取来一些浆果,挤出新鲜的汁液注入他的口中。 而其时的莫负,却是第八次进入到自己的识海。 识海之内照例阳光明媚、碧海蓝天,一应之物仍在。淡金色的真气丝缕渗入其中,如雾滋润着那株荷叶、荷花和莲蓬。 继而,和前几次如出一辙,盘口大的莲蓬訇然中开,喷出一股金色的气体,气流穿透识海,又慢慢回纳入丹田之中…… 全身骨骼血肉一串串爆响,莫负随之悠悠醒转,继而三目齐开,精光闪闪。 恍惚之间,破入了七境!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反客为主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破境,莫负耗损极大几近虚脱,加之腹中空空如也…… 话不多说,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新鲜浆果,莫负迅速恢复了体力。 身形一闪疾上画檐,就抓紧开始运功吐纳起来。 “此处灵气馥郁,机会难得,可不能错失了机缘……”莫负暗想道。 馥郁的灵气很快契合着他的呼吸吐纳,从他的口鼻、灵犀之眼,漩涡般疯狂涌入…… 及至黄昏,内力竟然又较之以前,增加了一倍有余。 静静端坐在画檐之上,莫负决定小憩半刻。下意识回想起此次的破境过程,仍不免心有余悸—— 说来还真是不虚此行——多亏了那株九叶破壁草和此处充沛的灵气。 若非如此,要是自己在外面强行破境,恐怕自己早已丹田炸裂,形同废人了。 如此想来:有人在背后盯着帮忙谋划一切,或许也不全是坏事! 六境巅峰距离七境之间,看似只有微微的一小步。但此一小步之隔,却是境界顿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涉险破入七境之后,莫负顿觉身轻如燕、耳清目明。 皆因七境又称为入慧境,一旦破入七境则智慧滔滔而生……此前对于太清、上清功诀某些似是而非的地方,莫负豁然便有了全新的领悟。 休憩了片刻,莫负陡然飞身而下,朝英招伸手一招,欢快喊道:“再来!” ——一人一兽于是再次开始了模拟试炼。这一次,英招被迫使出了六成功力,才尴尴与莫负打了个平手。 继而,莫负斗得性起突然灵光一现,高喝一声:“剑起!”。 蟠桃木剑应声腾空而起,莫负右手食指遥遥划出一个个圆圈,空中的木剑随之舞出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剑圈之内顿时狂风大作…… 食指骤停,木剑蓄势已成。 继而,食指朝前轻轻点出——蟠桃剑剑尖向前化为平行之势,剑芒暴涨二十余丈,泛着道道金光,如流星划破苍穹,朝着几丈开外的英招激射而去! 英招见状,双目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先是朝着剑芒咆哮一声,吐出漫天风雪,紧接着凝聚八成功力,双掌朝前缓慢推出。 金色剑芒轻易切开漫天风雪,一路竟是去势不减。 很快迎上了英招八成内力推出的强悍掌风——一剑对双掌,真气在半空中激荡,如烙铁入冰水一阵吱吱作响,许久相持不下。 莫负旨在测试,并不纠缠,一剑击出即自收势,木剑转头疾飞而还,飞入背后系带之内。 “恭喜上仙,此剑招威力巨大,足以匹敌任何九境之下的高手了!”英招由衷祝贺道。 “还不至于。”莫负倒是表现得很冷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助我成功破入七境……而我外面尚有要事待办,即刻就送我回昆仑吧。” “遵命!在下这便送上仙回去!”说着,伏下身子待莫负坐上,双翅一振冲天而起。 一人一兽刚刚飞出平圃,馥郁的灵气顿时就变得若有若无稀薄无比。 莫负下意识地回眸,可身后却是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平圃的踪影? 原来,那灵气馥郁的平圃,赫然是在另一个时空! 刚刚抵达昆仑山山顶,莫负就急急飘然而下。 转身朝英招说道:“且回去吧,你本是昆仑山守护神兽,务必牢记使命,若日后昆仑有难,还请第一时间现身相助!” “谨遵上仙谕示。”望着错落的群山,想起此前闯下之祸,英招下意识的有些尴尬。 “日后若上仙有事召唤,或者欲再返平圃,只需摇动任意一面小旗即可。英招自会来迎……”说着,挥动双翅很快飞远了。 显然对于那日因受制于人而糊涂进犯昆仑之举,仍旧无法释怀。 眼见着英招已经飞远,莫负不再迟疑,转身朝着昆仑洞府极速飞去—— 父亲的棺木,还等在那里。 急急掀开洞口的藤蔓,正要进得洞去,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莫负下意识的一阵紧张,难不成,师祖的洞窟被人发现了? 继而略一低头侧耳倾听——里面果然有三人的呼吸和心跳,而水灵驹竟是不在其中! 莫负越发紧张起来…… “哎呦”一声,飞身而入的莫负和一个急急外出的人撞了个满怀。猝不及防之间,那人发出一声娇喝。 “怎么啦,公主?是傅少主回来了吗?”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多嘴饶舌天不怕地不怕的桃红。 “哎呦,你们这是,好久没见了啊……你们继续啊,继续。我和柳绿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丫头作势蒙着双眼,一边自顾说着,一边倒退而去。 “你这丫头,又在那嚼舌根子!”赵曼若红脸说着:“怎么回事,你看不出来啊?” “公主,您可错怪奴婢了。奴婢刚刚说过了,我和柳绿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啊。”她娇滴滴说着,转而反问道:“不是,公主。奴婢有些迷糊了,您到底是要奴婢们看出来还是看不出来啊?” “公主这么一问,应该是要我们看出来。做个见证?”一旁的柳绿接话道。 “你们两个野丫头。就是平日里太纵容你们了,才敢这般口无遮拦!”赵曼若稍稍往后挪了挪身子,又羞又气说道:“却让少主哥哥见笑了。” “哪里,哪里!她二人虽心直口快,但忠心不二,本性倒是不错。”莫负急急解释道。 “您看看,傅……马爷都表扬我们了。公主您这话可就大伤奴婢们的自尊了。”桃红气呼呼说着:“柳绿,我们进去,不在这里碍眼!” 鬼灵精怪的丫头说着,竟然真的拉着柳绿跑进里面石窟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又如何寻到这石窟的?”莫负望着近在咫尺一脸娇羞,芳香扑鼻的女孩问道。 “都是因为水灵驹。对了,少主哥哥,您这几天都上哪去了?那英招…没有伤害到您吧?”紧张望了望莫负的身体,她接着说道:“万神宫上下已经得知了您的身份,正四处派人寻您呢。” “我没事,不过有事耽搁了几天。哦,对了,水灵驹呢?你们怎么碰到它的?” 莫负问着,着急地四处搜寻起来——水灵驹背上可是驮着父亲的棺木。 “我让它自行觅食去了。哥哥是在找叔父的棺椁吗?”赵曼若轻轻问道:“久候哥哥不回,曼若就擅做主张将叔父埋在老神仙旁边的冰壁里了。僭越之处,还请哥哥恕罪!” “你埋的?真是难为你了……莫负感激不尽。”莫负由衷一阵感动,下意识朝着女孩深深一揖。 “哥哥折煞曼若了。叔父乃是长辈,我这做晚辈的,尽点孝心岂不应当?”说着,匆忙还了一礼。 “咦哟,小的真的看不下去了,还没成亲呢,这都拜上了!”娇滴滴的声音,忽而从里面传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配对成功 随着桃红在里间的一声调侃,气氛顿时有说不出的尴尬! “对了,我们都别傻傻站在这儿了,我领你去叔父灵前祭拜吧。”赵曼若急中生智说道。 “如此,有劳了!”莫负也趁机打破了沉默,心里却始终感觉到非常的别扭——在自己的住所里面,自己反倒成为了客人似的。 不过,心里倒是由衷感到一片暖洋洋的。 要说,这赵曼若待自己还真是不薄——抛开她尊贵的公主身份不谈,作为一介弱质女流,竟然亲自动手整理并埋葬自己父亲的遗骸,这就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而且,自她们来过之后,这个原本寒意森森的冰冷石窟就彻底变了样——不仅增添了许多灯盏变得灯火通明,而且添置了许多衣柜、床铺、桌椅、碗筷等物品。 显然,这几天来,她们来来回回,怕是没少折腾。 而埋葬着师祖和父亲的冰壁之前,也各摆上了一个小几和灵位。灵位上的署名,则一率是傅长青。 “辛苦曼若公主了,傅长青感激不尽!”望着亲人的灵位,莫负真诚说着。 多少日子以来,他都是离群索居,早已对尘世间的温情不抱幻想……没曾想,这人世间还有人如此真诚地善待自己。 “哥哥这番说法就见外了,喊我曼若就是!”她急急说礼道:“公主的称谓未免太过生份,你要不嫌弃,和我哥哥一样喊我妹妹也可。” 声音竟是弱如蚊蚋。 “君臣之仪,礼不可废!”莫负一本正经说道。 赵曼若闻言,正待伤心。 “不过,私下联系时,我们倒是可以随意些,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声妹妹了!”莫负说得有点饶舌。 女孩闻言,不觉又是一阵窃喜。 继而,她小心翼翼燃起六根檀香,三根分给莫负,自己手拿三根,二人不再说话,双双跪伏在地,对着前面的长辈叩拜起来。 “二拜高堂!”侧面的石室里,稚嫩而娇滴滴的声音陡然响起…… 就在那一刻,跪拜之中的二人,却是双双涨红了脸,陡然间感觉心里柔软得要融化了似的,仿似塞满了棉花,轻柔的、飘飘然的…… 祭拜完毕,二人起身之后仍旧心如鹿撞,不敢对视。 就那样一前一后,问声不响地走出了墓窟。 而在前面的主室里面,心灵手巧的桃红柳绿二人早就张罗好了食物,静静等着他们了。 “公主!” “驸马爷!” “请用膳” 二女一左一右动作娴熟躬身相迎着说道,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显然先前有过排练。 “没个正经!”赵曼若佯作生气道:“你们不饿吗?还不坐下一起吃饭。” “禀告公主、驸马爷,奴婢们不饿……”说着,二人一哄而上:“哈哈哈哈……那是假的!” 紧接着,一番风卷残云,四人不觉间都是食指大动,好好美餐了一顿。 吃罢,莫负再一次问起赵曼若等人的来由,又是如何碰到水灵驹的…… “因为瘟疫!”赵曼若的第一句话,顿时就让莫负大吃一惊! “瘟疫!何处有瘟疫,从何时开始的?”莫负轻声问道,心头却不由得一阵狂跳。 他油然想起了三圣的临终所言——有一道邪祟,趁乱溢出。 “就在上次昆仑山之行之后不久吧,具体时间也不确定。反正我们刚刚回到开封就接到了急报,说是从洛龙开始,其后迅速蔓延……现在整个洛阳都被瘟疫传染了。” 说到瘟疫之事,赵曼若顿时也是变得愁容满面。 “神农谷主张从正和百草堂掌门孙思源两位前辈,正在当地争分夺秒地竭力研究遏制疫情。”她接着说道。 “但是此次瘟疫不仅发作突然,而且传染性极强,感染后病情严重——初期畏寒怕冷、继而高热不退,后期寒热错杂手足冰冷,出现惊风吐血之症……继而不治身亡。” 赵曼若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着。 “只是一时之间,两位前辈也是束手无策,他们依约觉得生长在昆仑山麓之上的四逆草或能遏制病情进展,故而曼若特向皇兄请命,再返昆仑虚求此良药。” “公主没说实话哟。寻人第一,求药才是第二吧?这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哦。”柳绿急急插话道。 这一次,赵曼若倒是没有否认。 既然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我们将药草之事匆匆告诉张真人,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直奔山顶来了。恰好看到了洞口负棺而立的水灵驹!”说话的是桃红。 也是。 水灵驹虽然通灵,但终究不是人。 背负着老主人的棺木,它不敢贸然穿越密集的藤蔓,以免推翻了棺木,于是只能站在门外傻傻等待。 一念及此,莫负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确实挺草率的。要是父亲的骸骨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就真的百死莫赎了。 可在当时,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莫负却是想也没想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无他,就是那自小就耳濡目染的“侠义”精神。 “那四逆草可曾找到,都运送过去了吗?”暗松了一口气的莫负问道。 “早由二常侍运送过去了,也不知洛阳那边的疫情到底控制住了没有?”赵曼若回道:“而今年关将至,皇兄诸事缠身,偏偏又碰上瘟疫,想必定是寝食难安。” “好在长青哥哥已经安然无恙返回,曼若再次恳请您随我们一道赶赴洛阳,帮助曼若勘察疫情,再一起回开封向皇兄复命!”她不顾二婢女在侧,再次深情邀约道。 出人意料,二个婢女此次却齐齐噤声,两双眼睛盯着莫负未发一言。 “这个……”莫负略一沉吟,继而爽快答应道:“如此甚好,说来此次瘟疫也和长青不无关系,自是责无旁贷……看看能否助上一臂之力。” “瘟疫远在洛阳……却与哥哥有何关系?”赵曼若睁大一双美目,大惑不解问道。 “说来话长,现在疫情紧急。我们宜早早动身才是。但是出发之前,你请随我去一个地方。”莫负急匆匆说着。 匆匆提起竹篮,快速取来一些香纸蜡烛,又备了三牲之礼,伸手拉过赵曼若的左手,就急急匆匆地走出了石窟。 越想疫情,莫负就越发觉得时间紧迫。 所有事情,包括称呼和动作,都是自然而然而做出,根本没想到其他。 但是被骤然牵手的赵曼若的感受却是不同了。 长大以后,她一直深居宫廷,别说是被异性牵手,就是年龄相仿的异性也没见到几个。 这样蓦然被莫负手牵着手,一双漂亮的脸蛋很快红到了脖子根,而且烘热阵阵。 偷偷瞄了瞄一旁的两个促狭丫头,却见她们恍若未见状,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于是,满心欣喜的尾随着莫负走了出去。 “哈哈哈,耶!配对成功!”石窟里面随即传来了一阵嬉笑之声。 乍然闻得桃红柳绿的嬉笑之声,莫负才猛然醒悟过来,正待不迭抽手。 可赵曼若的柔荑,已经顺势握住了自己的右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片玉心诀 两人于是手牵手,一前一后在莫负的引领之下朝着三圣洞急速飞去。 “这里有阵法和禁制,请跟紧我!”来到三圣洞口,莫负总算找到话题打破了沉默。 只是抵达阵法之后,他就越发不能松手了。 “嗯”女孩笑颜如花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潮红已经慢慢褪去了。 “长青哥哥,此乃何处?” “此乃三圣洞,昆仑三圣三位太师祖于我有授业之恩,故而前来拜祭一番。”莫负一脸肃穆说着:“洛阳的瘟疫,或许正是从这里逃逸出去的。” 二人正说着话,那只硕大的穿山甲已经闻声迎出来了。 嗖的一声,瞬息窜上了莫负的肩膀。 “这段时间可有异状?”莫负摸着甲背问道。 肩头上的动物,摆了摆头。 “此乃何物?”眼见着硕大的一只动物盘伏在两人肩头之间,赵曼若下意识的有些悚然。 “此乃穿山甲,乃是太师祖等豢养,早已通灵,曼若妹妹无需害怕。”察觉到身边之人的紧张,莫负柔声宽慰道。 二人走到冰棺之前,莫负放下手中竹篮,开始逐一摆放三牲之礼。 赵曼若则在一旁点燃了火纸,再点上三根蜡烛和十八支檀香。 二人一如方才拜见师祖和父亲,双双在蒲团之上跪伏在地,行三叩九拜之礼。 礼毕,莫负领着赵曼若开始仔细检查洞窟之内的状况。 他重点勘察中间昆仑大圣冰棺下面的邪祟出口,并掏出一枚玉枢丹放在出口的冰块之上,以防万一。 一旁的赵曼若不明就里,却也效仿着莫负仔细检查起来——她察看的重点却是冰棺是否完整、稳固。 继而发现右侧冰棺有一处不平整的地方,于是就近取了些冰块认真填补起来。 正自忙碌,缝隙中竟然露出一块白色绢帛的一角。 赵曼若轻轻扯出,凑着火光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赫然是一部高级道门内功心法——片玉心诀! 而这片玉心诀,恰好正是自己苦苦寻觅多时而不得的。 “长青哥哥,您快过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她高兴招呼着:“是片玉心诀!” “哦,此功诀想来是三圣太师祖之物。上次来时我曾见识过他阴柔却又蛮不讲理的掌风,带着强烈的冰雪寒气。”莫负也不禁由衷替赵曼若高兴起来。 “此功法应是最适合女孩子修习,却不知是否适合你的武功路数?” “适合,再适合不过了!”倏忽之间,一贯沉稳大方的赵曼若,也不禁喜形于色。 “我们彩凤门上下苦苦寻觅此秘籍已经很久了,却不想在此无意之中获得。真是沾了长青哥哥的福气……” 接着,她就将自己在龟蛇圣境所获传承之事,悉数讲了出来。 因为没有修习寒凉类功法,所以一直不敢使用那件冰寒彻骨的至宝——冰蚕丝带。 自然而然的,红锦翠袖功法也便大打了折扣。 “现在好了,有了这部片玉心诀,我便不畏寒冷,很快就能使用那冰蚕丝带了。” 说着,她再次跪下,朝着三圣的冰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带着意外的惊喜,二人满怀感激地告别三圣洞,走出了洞外。 自然少不了在洞窟门口的一番细心布置。 待一切布置妥当,二人再次朝着三圣洞拜了三拜。莫负再次牵起赵曼若的柔荑,双双腾空而返。 莫负在半空发出一声长啸,遥遥闻得水灵驹萧萧作答,才急急回洞收拾行李衣物。 “你们先走一步去取马匹,并向张真人他们辞行吧。”莫负说道,“我的身份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晓!” “遵命,驸马爷!公主一会在山门等你,寒风凛冽,怕是马上就要下雪了,您可一定要早点过去哦。”桃红朝着公主挤眉弄眼说道。 …… 腊月二十五,年关越来越近了。 可是洛阳各地疫情肆虐,所有出路皆已被官兵悉数封锁,一律人等只能进不能出。 不仅毫无过年的喜庆气氛,反而一片愁云惨雾。 其间病患遍地焚尸无数,不啻人间地狱,其状简直惨不忍睹! 中午时分,孟津关隘前滴滴答答来了四人四骑。 头戴面罩的关口守将遥遥见得四人越来越近,就待出声喝止。 四人中最左侧一袭红妆的那个年轻女孩却已掏出一面金牌,高举过顶喝道:“公主千岁在此,汝等还不速速前来接驾!”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关隘众人闻言,顿时悉数跪倒在地。 “都平身吧。关隘守将何在,里面情形如何了?”赵曼若轻声问道。 “禀公主,小的乃是孟津关守将杨成。里面的疫情已经日益严重,故而小的领命在此设卡,限制闲杂人等出入,以防疫情扩散蔓延!”那人摘去面罩,恭敬回道。 “诸位辛苦了,年关将至却还要在此值守。你等须做好防护,以防自己被传染。”她朗声说道:“本公主受皇兄之命前来慰问大家,日后自会论功行赏!” “谢公主殿下!”众人闻言再次拜伏在地。 “瘟疫肆虐日久,洛阳之地怕是民不聊生。本公主今日需深入其中慰问灾民共同抗疫,进而提振士气,你等暂且把门打开。”赵曼若有条不紊说着。 “这个……”杨成闻言不由犯了难:“公主乃是千金之躯,而今疫情传播迅猛,您大可以在城头现身慰问,犯不着以身涉险!” “一旦,我是说假如,假如公主不幸染疾,则下官等可是担待不起……”他支支吾吾说着,竟是不敢命令手下开门。 “无妨!若真有事,本公主自会向皇兄禀明一切,决计不会牵连你等就是。”赵曼若义不容辞说着:“这样吧,桃红手持本公主的令牌在此守候。要朝廷来人,由她出面交涉便是!” “不是吧,公主难道要把我一个人留在此处吗?奴婢也要陪着公主一起进去。”桃红撅着小嘴说道。 “倒也是,那柳绿也留下吧,和你一起做个伴。” “这怎么成?里面的情形定然混乱不堪,我们职责所在理应侍候左右。”换作柳绿撅嘴了。 “你等休得多言。难道本公主的话你们也不听了?乖乖留下就是,一旦我们在里面需要药品物资,也方便联络。”不容二人分说,她朝着身旁闷声不响的莫负,微一抬头示意。 也不等守兵开启栅栏,二人就匆匆戴上面纱纵身而起,朝着疫情中心飞奔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形势严峻 洛阳。龙洛。疫情中心。 临时搭建的几间简易小棚内,一片人影散乱,现场污秽不堪、气氛凝重。 面前一排的草席上,躺着一个个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病人。 戴着面纱的十余个百草堂弟子来回穿梭期间,忙得焦头烂额。 神农谷主和百草堂主相对而坐。二人亦是头覆面纱,让人看不清眉目和悲喜。 但从四只充满血丝的眼睛中,却可以窥见他们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和失落,以及身体上的困乏和疲惫。 产自昆仑山麓的四逆草二天前就运过来了,却也仅仅只能暂时压制患者体内的温热之毒,并不能真正阻止病情的进展和传播。 两位神医接着又先后试用了酉阳的碧叶青蒿、川中的一只蓝、川南的老君须…… 几番试验均是大同小异、收效不大。 形势已经变得日益严峻——不断扩散的传染区域、每时每刻疯涨的病员、遍地可见的尸体、灾民的殷切期盼,舆论的巨大压力、上头的再三催促……仿似一座座大山,悉数压在这两个圣手佛心老人的胸口,简直让他们呼吸困难、举步维艰。 而真正让他们感到崩溃的,还是周遭灾民态度的逐步转变——从当初的充满希望、积极配合;到一片恐慌、争先恐后拥挤求医;继而陷入无边的失望、渐渐无动于衷,接着却是心生绝望、忌医讳药……最后,就发展到而今的躁狂、仇视! 人们真正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身体上的伤痛、诀别时的痛苦、落第时的迷惘、无助时的彷徨、失去时的无奈、窘迫时的苍茫…… 以上或许都对,但或许都不对。 其实人真正恐惧的,乃是看不到希望—— 长时间置身在暗无天日的无尽深渊里,望穿秋水却始终盼不来,哪怕一缕,希望的光线…… 对于这种看不见未来的绝望的煎熬,莫负可以说是最有体会的。 十几年来生死一线的苦痛经历,要不是父母、师祖一个个拼死相救至死不放弃……好几次,不,应该说是几十次,他都想寻个僻静之地了结了自己…… 在那些漫无尽头无眠无望的暗夜里,当时心里一个真实的想法就是——似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真的还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 所以得知洛阳瘟疫的消息之后,莫负就急匆匆地随着赵曼若一起赶了过来。 原因有四: 其一,此次疫情的发生多多少少与昆仑三圣有关。而三圣不仅对自己有传功之恩,自己也曾在他们灵前发誓要竭力对抗邪祟护佑苍生,此行当是义无反顾; 其二,则是因为身边的公主曼若。因为自己的原因,她已向皇兄请旨前来主持抗疫,自然是要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结果; 其三,则是因为自己乾坤袋里的玉枢丹。莫负隐隐有一种感觉,此丹应当可以驱除瘟疫之毒,只是目前的患者太多而药丸太少不啻杯水车薪。 倒是可以将玉枢丹交于两位神医研究,一旦他们研究出药物配方,疫情之困就可以迎刃而解…… 其四、自己还须努力找出邪祟的藏身之地,从源头上治理瘟疫,以免它四处遁逃祸害他人。 “曼若妹妹,且慢!前方应该就是疫情中心了,不出所料,两位神医应该就在前面的棚子里。” 阵阵腥臭随风传来,莫负陡然停住脚步,倒出一枚白色的药丸放在她掌心说道:“前方污秽不堪气味扑鼻,此乃玉枢丹,你且速速服下,可保不受味道困扰!” “哦,竟有如此奇药?谢谢长青哥哥,您待曼若真好!”她望着身边之人绽放出甜甜一笑,依言塞入口中。 “嗯,果真芳香扑鼻,瞬息之间竟是耳清目明气味全消!”她不由得惊讶出声! “果真如此吗?那真是太好了!”莫负开心说道。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实不相瞒,此乃玉枢丹,功能避秽祛邪,乃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应该可以治疗此次瘟疫。”莫负喜形于色说着:“但是目前,我的身份还不想让神农谷主……前辈知晓,这瓶药你暂且好生收着,一会倒出几粒交由两位前辈研究,只要成功分析出药物配方,则洛阳大疫可解!” “如此真的太好了!可是如此宝贵的药物,哥哥还是自己拿着吧。曼若真的很感动,长青哥哥,您真的待我太好了。”想起自己刚刚被瞒着吃下了一颗,顿时感动莫名又无比甜蜜。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臂紧紧抱住了莫负,将头颅轻轻贴近了身边人的胸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希望之火 一切发乎情、止于礼。 陡然间。 “乒乒乓乓”,前方小棚之内响起一番摔打之声。 “一群庸医,你们还治什么治!都这么久了,疫情越治越重,却在这里拿我们的亲人做试验,你还我们亲人的命来……”一个声音激动地咆哮着。 “还我们亲人的命来!”另一个人心中的怒火瞬息也被点燃。 “把这群庸医都拉出来偿命,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正反都是活不成了……”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请听张某一言!”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急急说道:“此次疫情来得蹊跷,一时之间我等确实还没找到根治之法,但是刚刚有了些眉目,犀角粉治疗此疾当有一定功效!” “这都第几次了,又是有一定功效,一会说是四逆草、一会说是碧叶青蒿、一枝蓝……人一个个的都给你们治死了。还在这里诱骗大家,我们再也不信你这套托辞了。” “大伙别听他的,一把火烧了这里,大家一起完蛋……” “这次是真的,我张从正愿以自身性命担保,请大家再给我三天时间,如果到时候仍然找不出根治之法,张某愿当众以死谢罪!” 神农谷主张从正双目通红,神情激扬说着。 短短几天之间,他双鬓的青丝,赫然全都白了。 “啪啪啪啪”,一阵掌声突然在前方响起。 “张、孙两位神医妙手仁心,一直废寝忘食坚守抗疫一线,赵曼若代表朝廷向您们的辛苦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谢!” 索性摘掉了面纱的赵曼若飞身赶到,朝着两人深鞠一躬,动情说道。 继而转过身来,朝向骚动的人群,又是深鞠一躬。 “大昭国的各位子民,大家辛苦了。赵曼若谨在此代表大昭皇室向大家致以真诚的慰问和诚挚的歉意。瘟疫肆虐,震惊朝野牵动全国……曼若此次就是奉皇兄旨意前来,从此在洛阳与大家一同抗疫。疫情彻底消灭之前,本公主誓死不还!” 她面朝众人斩钉截铁大声说着。 “恳请大家都冷静下来想一想。张、孙两位神医并非洛阳人,本可置身事外。但他们大医精诚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主动请缨衣不解带在此研究疫情指挥抗疫,仅仅这份大爱,就足感天地。” 说着,她又侧身朝着两位神医再次弯腰施礼,接着说道:“疫情持续日久,大家的很多亲人因此不幸丧生,曼若也知大家心里凄苦,一时情难自禁发泄于外实属正常……” 环视左右,眼见着大家的神情渐渐平复,接着说道:“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你们的家人,咱们的抗疫行动却必须继续下去而且刻不容缓,请大家再给我们三天时间,到时候,曼若等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有条不紊说着,她率先戴上了口罩。 “此疫情传染性极强,请大家自觉戴回口罩,尽量减少传染机会。此后曼若尚需大家的鼎立相助呢。今天大伙就听我一言,速速散了吧,人群越是聚集,疫情就越发传染得快!”她一口气说着。 “大昭公主赵曼若?看来朝廷并没有放弃我们啊。” “是啊,听说她乃是当今朝廷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却亲自前来疫区,足以证明朝廷的诚意!” “想想也是,两位神医夜以继日殚智竭虑忙碌不堪,我们刚才是有些过分了!” “也是,我们自己除了添乱,又做了些什么?”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自己反省起来。 “此前四逆草正是曼若上昆仑山寻来。大家请看,此乃皇兄御赐圣旨,当证明我所言非虚!”她取出一卷圣旨,右手平托着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圣旨一出,包括张、孙二人在内的所有人悉数跪下叩起首来。 “大家都平身吧。从此刻起,我们戮力同心,一起抗疫!” “谢陛下,谢公主殿下!” “戮力同心,一起抗疫!” 刹那之间,众人竟是一扫此前颓废,群情激扬起来—— 赵曼若的及时出现,仿似无眠暗夜中的一道希望之火,瞬息照亮了这群绝望众人的心空。 他们顿时又充满了生的希望,高高兴兴低声议论着远去了。 “哎,我说,你们刚才看清公主的长相了吗?那可真是天香国色!” “看过了,云中凤果然名不虚传。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我总觉得公主的相貌依稀在哪里见过,经你们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了,你别说,还真有点像观音菩萨!”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灵丹见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了。忽而之间,竟是群情振奋…… “张从正、孙思源拜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眼见着众人远离,二人不迭朝着赵曼若下拜起来。 “若非公主及时出现,适才乱局……臣等可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二人一脸无奈说道。 “二老功在社稷造福万民,折煞曼若了。快快请求,我们入内说话!”赵曼若慌忙扶起二人说道。 三人于是径直走到最里间的一张桌子上坐下,赵曼若又屏退了左右,才慎重地掏出了那个盛满玉枢丹的药瓶。 然后尽可能压低声音说道: “不瞒两位神医,曼若此次前来,就是送药来的。” “送药?” 二老相顾一眼,惊诧万分问道。 “此药名为玉枢丹,偶然间得自一位世外高人,也不知道是否一定有用,却是大可一试。” 接着,赵曼若小心翼翼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一人发了一粒。 方寸斗室之间,瞬息清香扑鼻,秽气消散。 “玉枢丹?老朽隐约似在哪里听说过呢……”张从正摸着胡须竭力回忆起来。 “芳香扑鼻,避秽去瘴,简直巧夺天工!”孙思源拾起药丸,放在鼻子前细细嗅闻起来。 论医术他或许稍逊于神农谷主张从正,但若论炼药辩药则是他的强项,在而今诺大的大昭帝国可谓无出其右一时无二。 “犀角、生地、赤芍、丹皮、知母、四逆草、青蒿、老君须……”,孙思源一声一声,闭目报着药名。 “孙老真神乎其技也,曼若今日大开了眼界!”赵曼若见状,不由得赞不绝口。顿时信心大增! “公主谬赞了,辩药识药之术乃是我百草堂传承百年的立身之本。说出来也无奇,唯博闻强记反复学习尔……” 沉吟半晌,他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说道““目前此丹之内尚有二至三味药物,老朽仍未辨识出来,看来还须费些功夫。” 孙思源坦荡说着。 “此丹丹色皎洁丹纹天成,老朽不及万一,记忆中唯有祖师葛洪方可凝练出此等极品神丹。”继而,老人一脸神往说道。 “可惜了,欲想辨识全所含药物,只好暴殄天物损坏这枚灵丹了。” 百草堂主一脸惋惜,竟是拿着那枚丹药前前后后反复观瞻,始终不忍下手。 “确是上古神丹,而且配方精巧,非是我等凡俗之辈可以窥测……此等仙丹服用一枚就少了一枚,浪费了着实可惜!”如出一辙,张从正也是痴痴望着手中灵丹,拱若珍宝。 “要不,张某且先拿此丹出去找个患者试试疗效吧,若真能祛除瘟疫之毒,孙兄再动手不迟。” “如此甚好!还是张兄想到周到!”老人喜形于色说道。 “那曼若就随二位前辈一同前往吧,万一……”说着,顿时收口。 心里暗骂自己嘴欠,万一,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万一! 前面的简易小棚里面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奄奄一息的患者,有的已经经脉拘急,四肢逆冷,开始不停吐血…… 选择了一个病情相对稳定的中年男性,征得其一旁妻子的同意,张从正戴严面罩,取出手中的那颗丹药,又反反复复观摩了三次,才小心翼翼地将之塞入了患者的口中…… 盏茶时间过去,患者一动不动静静躺着,身体毫无变化;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患者依然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蓦然间,一动不动躺着的男人,喉结倏尔上下咕噜动了一下! 张从正见状,立即上前,轻轻扳过他的身子,转为侧卧位。 “噗……”该患者突然长长喷出一大口黑血,面色瞬息变得无比苍白,继而缓慢合上了双眼…… 众人见状均是大吃一惊! 尤其是患者的妻子,顿时失声痛哭,拉扯着张从正的手臂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庸医,我男人本来还好好的,你…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生生将他害死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这些庸医,还我男人命来! 大伙可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而同一时刻,双手搭于该中年男子脉搏的张从正却双目呆滞,一脸神思恍惚——对于女人的喝骂和拉拽恍如未闻。 一行老泪顺脸而下,口中喃喃道:“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 继而,他霍地站起身来,高声欢呼道:“成功了!疫情控制有望了!” ……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望着几近陷入疯狂的老人一瞬不瞬,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癫狂之语。 “张谷主,您说的……?”连赵曼若见状也不禁有些拿捏不准起来。 “咳咳”两声咳嗽过去,床上静卧不动的患者突然睁开双眼,迷茫环顾四周,轻轻朝自己内人喊起来。 “翠莲,这是在哪里?快端点吃食来,我好饿……” …… 众人目睹着这神奇的一幕,均觉如置身梦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继而他们纷纷回过神来,小棚之内,刹那之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好好,好好,翠莲这便盛粥去……”那个叫翠莲的女人双手抹泪,正要跌跌撞撞回家。 “嫂子,此时回去怕是太迟,我这里正好还留有一些,你端过去吧。”旁边一个患者的家属喊道,说着,递过一晚清粥来。 “谢谢,谢谢,翠莲谢谢大家了!”乍然见得丈夫起死回生,女人激动之余,一路跌跌撞撞,竟都有点搞不清方向起来。 “谢谢公主殿下,谢谢二位神医!请宽恕我等此前的无礼冒犯!”留在此地照顾病员的数人再次悉数跪下—— “恳请神医赐药,速速救治我等亲人!” “大家快快请起……”赵曼若见状亦是喜不自胜,顿时吃下了颗定心丸。 “诸位勿慌,请听曼若一言。人是肯定要救的,决计不会漏下任何一个,只是目前我们千辛万苦刚刚才研究出药方,一时之间储存药物却是有限……” 她一脸真诚说着,“本公主今晚就亲自出关急征所需药物,最迟明天中午必回。请大家稍安勿躁。拜托了!” 说着,她顾不得身份竟是朝着人群鞠了一躬。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之人悉数跪倒,拜伏在地:“公主洪福齐天,刚来此处就研究出了药方,我等不着急……一会召集人手,明天齐聚孟津关内等候接药!” “如此甚好!而今天色已晚,大家都安心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去接药!” “禀公主殿下,小的们最近都没做什么事情,我等一点不困,这便动身回庄将此喜讯告知大家……并且约够人手,明天好去孟津关接药。” 一个青年男子大声说道,继而快步跑向了夜幕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丹方 眼见着大家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赵曼若见状也是感动不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辛苦两位前辈了,民众士气刚有提振,自是不能再次回落。”赵曼若举重若轻说道。 “公主请放心。我等今晚就是不眠不休,也一定找齐药物列出清单!”百草堂主言之凿凿沉声说道。 说着,他取来一个干净的托盘,小心翼翼将玉枢丹放在其中,又拔出一把干净的小刀,双手合十朝着丹丸虔诚作了个揖,继而把心一横,用力切将下去。 辨识药物,实在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 辨别现有的新鲜药材相对容易,但是辨别汤药、丸药之中的成分就非常之难了—— 药物一旦长时间煎煮、或者入丸之后,色、形、升降浮沉便再也无法辨识,唯靠四气五味、归经等加以辨识了。 四气者,寒热温凉也,亦有的加个平气。 五味者,则辛甘酸苦咸也,亦有的加个淡味。 而归经,则是指药物成分,会去往十二正经中的那几道经脉。 便是单味药物入煎剂或入丸散尚且不易辨识——须知同类的药物就品种繁多,比如解表类、清热类、收涩类、补益类……大类相似的药物则其性味、归经均是大同小异,要想逐一甄别出来已是很难。 几味、乃至几十味药物同时糅合一起,成丹也好、煎煮也罢。诸药合用时发生融合交错串味,欲要一一辨析则难于登天了。 难则难矣,却也绝非无迹可寻。 辨识之法尚有:观、闻、尝、触摸、参照,以及推断等。 观者,察形、观色、对比纹理等以辨识药物;但对于煎剂和丹药而言,上述特征均已破坏,所以实用性极小了。 闻:即辨识药物五味为主。大抵药物虽入丹丸,但气味尚存,提示意义极大; 尝:旨在通过味蕾刺激,辨察药物的四气、五味、升降浮沉、以及归经等。 此法乃是二人重点使用的方法。他们不仅仅要用舌尖直接去舔尝,后来又取沸水化开后,细细饮用品察; 参照:遇到疑惑,对照实物,参考典籍;此举意义不大,二老均是医道圣手,那些典籍的内容,差不多都已经装在脑海里面了; 推断:一般是最后一步了,综合此前的辨析结果,对于尚不太确定之处,根据丹药功效和古代验方构成,大致推断出相关药物。 诸法齐上,两位神医窃窃私语鼓捣四个时辰,终于找齐了最后的三味药物:白薇、三七和仙鹤草! 药物清单一到手,赵曼若不敢耽搁,于是连夜即刻出发。 “两位前辈殚智竭虑忙乎整夜,请稍事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制药。曼若去去就来!”说着,快步走出了简易木棚。 她哪里知道—— 查找出药物组成,仅仅是完成了最简单的第一步;而更难的事情却还在后头! 须知每一个方剂汤头,均由两大部分组成——具体的药物和每位药物在方剂中的地位、具体剂量。 根据药物所起作用区分出不同的地位——分别为君、臣、佐、使四大类;其中君药即君主也,起主要治疗作用,不可或缺;臣药则辅助君药加强药物作用;佐药或为治疗兼证,或为减轻君药毒性、烈性;或意在反佐相激相成;使药或为引经入脏腑,或为调和药性。 首先须得区分好君臣佐使,继而分别拟定药物剂量——君臣之药用量宜足;佐药此次,使药再次之。 当然了,每一味药物的使用均有各自的剂量范围,临床使用之时大抵不能超越其区间,并非多多益善,否则有害无益。 所以,虽然全力查找出了所有的药物,但诸药的地位和剂量尚有待进一步确认…… 须知一旦药物配比发生错误,则药效就有天差地别,却教二老如何安睡? 简易木棚内,灯火通明,二位神医又是彻夜不眠,一起努力研究着丹方的配比。 而彼时的赵曼若,却已走出很远了。 她径直走到前方旷野中唯一的一棵大树之下,正待出声招呼,一道瘦削的人影却自己从枝桠间飘然而下。 “如何?曼若妹妹,玉枢丹是否有效?”见她上前,莫负急急问道。 “简直是奇效!效果简直不能再好了,谢谢您啊,长青哥哥,您真是曼若的福星,和你在一起,一切都变得迎刃而解了……” 激动之余,她又一脸惋惜说道:“疫情控制是有望了……早知道这丹药如此宝贵,我真不应该平白浪费了那一粒!” 响起二位神医对于神丹的那番神情,她也由衷觉得有些可惜了。 “区区一粒药丸而已,与你的安危相比,又何值一提。不是还有一大瓶吗?” 初听起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原来却是为了一颗玉枢丹而惋惜,莫负于是急急出声安慰道:“二位前辈拟出具体丹方了吗?” “已经拟好了,我们这便返回孟津关,连夜征调药物!” “如此甚好,那我们事不宜迟!” 说着,二人施展轻功,朝关口急速飞去。 …… 腊月二十六。五更天。孟津关隘。万籁寂静。 阴沉的天空,不会何时,无声无息的飘起了漫天雪花。 苍茫的大地,倏尔一片洁白。 两道瘦削的人影,一路飞驰而来,疏忽来到了关口门前。 “守将杨成何在?速速来见!” 赵曼若恢复了应有的威严,朝驻守卫兵大声喝道。 “是公主,公主回来了!杨将军还不速速开门接驾!”庶几一夜无眠的桃红,闻声不由得大喜过望。 “是!属下等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虽是满腹迟疑,但公主驾临,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门接驾。 “都平身吧。为确保安全,本公主就不进来了。你等火速将此清单交给洛阳府台,中午前务必将所载一应药品运抵此地。桃红手持本公主令牌一同前往,有多少存药就运多少过来,存药不够的让府台即刻从全国各地征调,不得有误!” 说着,她手臂一挥,手中竹筒已稳稳掷出。 “遵命!属下等这就出发!”杨成、桃红和另外两个卫兵闻言不敢耽搁,纷纷骑上快马,疾驰而去。 “公主和驸马爷……傅少爷真的不进来暖暖身子吗?鹅毛大雪之夜天气严寒,你们可别冻坏了身子!”柳绿站在关隘之上焦急说道。 “无妨!事态紧急,我们还有其他要事待办,现在就要回去,中午准时前来接药!”赵曼若急急说道,就将离开。 “公主且慢,奴婢为您们准备些食物、水和衣物。”不待公主回答,就急急离开,自顾准备去了。 很快,一个鼓囊囊的包裹由一根长长的竹竿挂着,慢慢地递了进来。 二人忙碌半宿,滴水未进,正好饥肠辘辘,曼若也不推辞,顺手取了过来,就和莫负二人风驰电掣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药成 二人飞身返回。 再次来到那棵独立特行的大树之下,二人飞身跃上了枝桠。 解开柳绿递来的包裹,每人取出一件披风穿上,又就着热水吃了些包子和牛肉,身上的寒意顿去。 “曼若妹妹一宿未合眼,想必困极,不妨在此休息片刻。一会诸事缠身,还得由你出面主持,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我再四处打探打探,一来粗略查看下传染患者状况,二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疫情的源头所在。” 莫负轻声说着,取过一件厚实衣服垫在两根粗壮枝干之间,让身边的女孩背靠大树半躺着休息,又解开自己刚刚披上的风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一点都不冷,穿着这件衣服反倒不利于飞行,你好好休息一会,等我回来。”他轻声说道。 “好吧,长青哥哥,我也确实有点累了。这瓶药还给你,但愿用不上……”一双美目盯着莫负,她恋恋不舍说道。 “我屡获奇遇,此等瘟疫应该还奈何不了我……”莫负说着,人已去远了。 其实,昨晚他就曾悄悄四处查看过,发觉疫情的扩散远较想象中的严重得多—— 几乎每个村庄都有人被传染。更有甚者,有那么几个村庄,已经一片荒芜寂无人声了! 不过为免赵曼若担忧,没有说出来而已。 莫负原本想在那几个灾情严重的村庄找出个活人来问问详情。却是一无所获——猜想,如果村庄人员不是被团灭,就是剩余人员被迫转移到别处去了。 虽然空无一人,却也有好处的——没有外人的干扰,莫负大可以心无旁骛地寻找蛛丝马迹了。 若自己所料不错,疫情源头应该就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这几个村庄里。 受灾最严重的三个村落,原本都是人丁兴旺的,这点从密密集集挨挨挤挤的民居就可以看的出来。 而这三个村庄正好呈三角形分布,均是相隔不远。 上来、上贤和下来;就是这三个村落的村名。仅从名字上来看,三个村落之间,联系应该相当密切,说不定还是同宗。 莫负从上来村开始勘察,间间房屋里面都是空旷无人、门户大开,倒是不时有些豢养的小猫小狗匆匆而过,偶尔发出喵喵的嘶鸣。 房屋内纷乱不堪,灶台和饭桌上尚有未及收拾的吃食和碗筷,衣柜内满盛衣物……想来是疫情爆发的突然,一切都是措手不及! 来到一处宽敞的祠堂,莫负从匾额上得知了该村人的姓氏,约莫姓牛。 祠堂里面亦是血腥满地,腥臭异常,狼藉一片。 地面上还残留着道道血痕,想来是拖拽尸体时留下的。也不知道那些尸体究竟都拖去了何方,有否被集中焚烧。 转悠一圈,却是收获甚微。 接着,进入上贤村,情形亦是大同小异,该村人却是姓杨。整个村庄萧条衰败如同鬼蜮。 下来村,果然亦是牛姓。 只是同样人去楼空、整庄人员被团灭,其状惨不忍睹…… 见此惨绝人寰之状,不由得冒出一股无名之火,莫负陡然升至空中,展开灵犀之眼再次逡巡三个村落——偶尔有丝缕黑气袅袅升腾,却很快消失不见。 正自懊恼,三村交会之处一汪泉水形成的宽阔池塘,顿时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如果疫情的源头真在此处——那么这汪清泉当是最佳的地点。 三村之内虽然各有古井若干,但浣洗池塘却仅此一处,显然是三村公用。 飞身凌立在泉眼正上空,灵犀之眼凝视之下,泉水脉络走向一目了然——果不其然,泉源之内的黑气较之其他地方浓郁了许多,不过也是零零星星,并不曾看见瘟神的实体。 而且山泉来源甚众,大约有五六道暗流汇聚而来,其中千回百转,莫负凝注良久,也未见得有任何异状。 “莫非自己判断有误?”他不禁有些动摇起来,其时已近中午,想起树丫之间的赵曼若,不得已转身折返。 回到大树,赵曼若仍在熟睡。 她确实太累了,作为公主之尊,一贯养尊处优,何曾有过这般的操劳?! 但眼见着午时将至,莫负却又不得不将她喊醒过来。 二人再次飞身赶往孟津关口,关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是前来迎药品的村民。 见得公主遥遥飞来,无不惊为天人,悉数跪拜在地。 又一起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哒哒一阵马蹄声从关外遥遥传来,顿时群情激扬,一片欢呼。 “启禀公主,这些皆是从洛阳府衙紧急征调到的药物,现已全部运达。储量有限,府台大人已经向开封府急调补充去了,相信第二批药品很快就会送达!”杨成躬身说道。 “如此甚好,杨将军等辛苦了!一旦第二批药物运达,烟火为号,我们再来取药。” “公主,既然瘟疫已被攻克,我们就追随在您身边,在此处呆着还真的不习惯。”说着,二人取条丝巾蒙上头,不由分说推着马车走了进来。 赵曼若正待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好作罢。 满满三车药物很快运达了简易木棚,大家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帮忙卸药、一一小心翼翼摆放好,就等着开始生火熬药了。 而简易木棚内,张、孙两位神医目不交睫,又已经忙了一整夜。 “孙兄,你且去一旁休息片刻吧。一会再换我。”神农谷主朝口中塞入三粒提神药丸,轻声说道。 几天几夜来,二人殚智竭虑都是甚少休息,依仗的便是这些提神补虚药丸。 “也好,大体剂量应该出入不大了,张兄多试验几次看看药效。一会我再换你,今日一定找准具体用量。” 说着,老人打着呵欠,和衣躺了上去,很快在简易的小床上熟睡了过去。 依次排开十个小灶,张从正按照不同的剂量配比让十余个弟子分别开始煎药,测试每组药物的疗效。 浓郁的药香,瞬息在空中随着飘舞的雪花一起弥散开来。 赵曼若则领着桃红柳绿认真地核对登记药材,忙得不亦乐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多病入膏肓的患者在喝药之后,症状果然相继得到控制,迅速好转起来。 张从正顾不得疲惫、困乏和严寒,取出一本卷册,将药物配比及疗效变化等一一记录在册,为接下来的大锅煎药做作最后的准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狩猎 又抓紧忙碌了片刻,神农谷主张从正陡然之间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孙兄,药物的最佳用量配比我已经测试出来了,但每个人最佳的治疗药量尚有待进一步测试,就交给您了……”,说着,再也坚持不住的老人晃悠悠地爬上床,同样和衣而眠,很快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须知治疗药物并非是多多益善的,都有各自的剂量和疗程,讲究中病即止。 即药物一旦达到了相应的治疗效果,就需要及时停药,以免攻伐克泄太过损伤人体真气,或者补益太过内生实邪。 尤其是现在,病人太多而药物贮备不足,更应该珍惜每一滴药液。 瘟疫被成功攻克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远近越来越多的患者,开始争先恐后地朝着小棚所在地聚集。 “大家都不要挤,不要慌!我们马上会将药物分发至各地,然后由当地郎中和公差负责煎煮逐一分发,以免大家来回奔波。而且人群越是聚集,人就越是容易被传染……” 眼见着人群越聚越多,已经大大超出了此处的供应能力,赵曼若突然凌空而起,在空中朗声喊道—— “各处公差和郎中何在?速来前来报道!” “属下在!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奉命前来领药的各地公差和郎中们,顿时跪倒一片。 “都起来吧,如实按照本地病患数量登记在册并申领药物,然后速速带领所辖人员运回辖地,抓紧时间煎药分发。不得有误!” “遵命!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逢喜事精神爽!很快的各地公差自觉排着队伍逐一上前登记、签字申领药物起来。 药物简直来得太及时了……不说这些官差都有亲人传染了疫情,就是衙门之内也莫不是是有多人患病,几乎连日常事务都处理不过来了。 而今治疗药物触手可及,怎能不教人欣喜若狂! 这边大家争先恐后地申领着药物,一派欢天喜地一批批运回当地不表。 却说孤身在外守候瘟魔的莫负。 一来不想被张从正等人知晓自己仍然活着,以免各大家族因此不得安宁;二来也不想和赵曼若出对入双的,引人非议破坏她公主的名声…… 所以他一直都是独身在外,一个人单独行动。 现在治疗药物已成,而且群情振奋……此处疫情应已无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是那瘟疫源头——潜伏暗处的瘟邪,却仍然在逃。 如果不能及时把它找出来予以剿灭,一旦成功遁往别处,则定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莫负静静端坐在牛家宗祠的二楼,借机隐藏住自己的身子,凭栏处茫茫飞雪,窗外皑皑一片亮如白昼,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默运灵犀之眼四处搜寻,间或有丝缕黑色尸气飘然而起,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异常显眼。 天地沉寂,万物静谧。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是一场耐力的角逐。 其实也根本谈不上角逐,莫负是有意千里追寻而来,而瘟神犹自沉浸在尸横遍野的喜悦里,对于莫负的来临恍然不知。 苍茫苍穹之间,雪花越飘越大了,天地是浑然一色的白,寒风凛冽,阴气袭人。 “棒棒棒”,旷野之间遥遥传来三声更响!已是午夜十二点了。 全神戒备的莫负的右眼下意识掣动了一下,身后的蟠桃剑竟自徐徐升起—— 难不成……潜伏的瘟神要现身了? 莫负正自纳闷。 果不其然,许多黑色的尸气突然之间如获召唤,纷纷自雪地之下袅袅升腾,不约而同的朝着上来村东侧的一处洼地,汇聚而去。 原来就躲藏在那里! 难不成是此处的尸体都没有被当众烧毁,竟是草草地埋在了万葬坑内? 带着满腹狐疑,莫负悄无声息拔地而起,身化一缕青烟飞掠而去。 果然是万葬坑! 成排的发黑的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就那样随意地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 日益腐烂的尸体,间夹着他们临死之前呕吐的食物喷洒的鲜血……万葬坑方圆百米之内腥臭不堪,简直中人作呕。 而其上,竟然连封土也没有几抔…… 显见当时弃尸之人的内心,是何等的恐慌! 浓郁的黑色尸气绵延不绝地被齐齐吸入到尸体之下,一个披头散发面色青灰看不清五官的如实似幻的怪物,正大口大口贪婪吸食着…… 时而发出桀桀的声响。 “竟敢趁乱溢出,开此祸乱人间,瘟邪还不速速出来受死!”莫负清喝一声。 肩头的蟠桃剑凌空而起,剑芒暴涨十数丈,蓄势待发。 凌厉的叱喝声,打破了荒郊的死寂……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伏魔 几只正在啃咬尸体的野狗野猫,闻声顿时“嗷嗷”作声凶性大发,眼闪绿光纷纷朝着莫负疯狂扑将过来,显然已为邪祟所惑。 莫负目不斜视,几道指风点出,悉数了结了那几只畜生。 全部的注意力仍旧放在潜伏坑底的瘟疫邪魔身上,以防它趁机逃脱。 面对莫负的呵斥,坑中的邪祟竟是丝毫不惧不怒反喜。 要说它也着实有着自以为傲的资本—— 默默潜伏幽冥之地苦修数百年,所携之瘟疫人类普遍易感,而且传染迅速;本身也是来去如风无从捉摸。 若非如此,也断不可能从昆仑三圣手中脱逃出来了。 而今,瘟魔吸食了万千人的腐尸之气,已经隐隐约约幻化出人形,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起来,哪会把尚未成年的莫负放在眼里。 “桀桀”怪声之中,一道虚化的鬼影朝着莫负席卷而来。 遥遥的,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间夹着腐臭尸气扑面而来。 莫负虽然隐隐感觉到自从食用五枚极品天荷子后,自己似乎已经百毒不侵白祟不惑,但终究半信半疑。 下意识闭上七窍,身子拔高数尺,凌空的蟠桃剑剑芒大作,朝着青影横切而去。 青影本就虚实难辨,蟠桃剑气势如虹切开大雪纷飞的夜空,也切开了淡淡的虚影。 不,那道虚影应是知晓蟠桃剑气的厉害,待剑气临近之际就自己四散开来,继而又合二为一,再次裹向虚空中的莫负。 丝丝缕缕的黑气,见缝插针般朝着莫负的口鼻欲要钻入——不问可知,当然是那传染性极强的瘟毒。 没有实体?!这却如何应对……莫负这才发觉事情远较想象中的棘手。 为防被瘟魔传染,莫负身形一晃,不得已再次暴退丈余。 而黑气得势不饶人,瞬息追踪而至。 猎手反而成为了猎物,还待怎样伏魔?! 念头电转,莫负心中不免来气。 灵犀一剑化为道道白光再次爆射而出,从不同的角度迎着汹涌而至的青影绞杀而去。 如利剪撕裂薄布,虚幻的黑影顿时被风驰电掣的绵密剑芒寸缕绞碎。 但是很快,又丝丝缕缕汇合一处,合成了那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虚影! 看来,眼前的青影根本就不是瘟魔的本体!这却如何破敌? 虚影合成以后,竟然迟滞片刻,似乎也对这蟠桃木剑有些忌惮起来。 蟠桃克邪,又兼是茅山祖师开山之宝,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只是如此珍宝此刻不过握在一个不明就里的毛头小子手里,邪祟不待莫负有喘息之机,以防他蓦然间颖悟出什么,又如群蜂追敌,朝着呆立沉思的莫负蜂拥而来。 万不得已,灵犀一剑剑芒暴涨,再次暴击而出。 情形如出一辙,犀利的剑气轻易击穿青影搅碎夜空纷纷扬扬的风雪…… 只是依旧是徒劳而返,青影一分即合便齐齐朝着他席卷而来。而且分分合合之间,速度越来越快,竟是不让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以实击虚,不啻面对镜中花水中月,不管怎样,终究徒劳一场。 如此下去,就算不被邪祟附体,只怕自己也要被它活活累死。莫负暗暗想道。 那道虚影可以确定就是瘟疫邪魔幻化的分身,其所作所为宛若提线木偶悉数由邪魔暗中操控。如果不能及时找出其本体所在,任凭自己如何努力搏杀也是徒劳。 莫负一边努力出剑,一边苦苦琢磨。 提线木偶? 要想随心所欲操控木偶,就必须有线,而且那根线还不能太长,否则就会鞭长莫及。 一个诱敌之计,很快在脑海形成。 缠斗于是蓦然升级! “邪祟猖獗,今日莫某誓将尔斩杀,以免再为祸人间!”被彻底激怒的莫负暴喝一声。 他猛然使出十成内力,剑芒顿时暴涨数十丈,晄白色的剑光赛过洁白的雪花,一片滋滋作响,搅碎暗夜的宁静。 每一次出剑都不遗余力气势磅礴,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无法避退如影随形的青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伴随着内力的巨大消耗,莫负的呼吸渐渐变得紊乱粗重起来,节律也在不断增快。 继而汗水涔涔而下,在内力鼓荡之下蒸发成丝丝白雾…… 这样的消耗战,确实非凡胎肉身可以承受。 随着战争的深入,体力渐渐不支的莫负从半空渐渐下降到了地面,粗重的呼吸遥遥可闻。 紧接着,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剑芒也越来越短…… 又勉力支撑了大半个时辰,莫负就再也支持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顿时苍白如纸。 几近脱力的莫负,佯出一剑,朝着空旷之处撒腿飞奔而去。 “邪魔休要得意,待我回去禀明昆仑三圣太师祖,再领他们过来擒你!”他口齿不清说着,一径低头朝前跑去。 “桀桀”之声再起,万葬坑内的一具健壮的尸体突然腾空跃起,那道人不人鬼不鬼的青影随之倏忽飞入尸体之内—— 早已死去多日的男人眼泛绿光,直挺挺站立雪野,竟然活了过来。 完全被邪祟操控的尸体突然凌空飞起,张牙舞爪朝着莫负追击过去。 而前面体内渐竭的莫负却恍然不知,仍然低头狂奔逃命。 十丈、九丈、八丈……速度上的巨大差异,使得彼此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眼见着,挥舞过来的瘦长鬼爪,就将抓到莫负的衣领。 莫负却正好也转过身来,蓄满内力的双掌平推而出——一道淡金色的气体喷薄而出! 低头逃跑之际,他早已暗暗吞下了一颗大补元丹。玉清天尊千年前的灵丹效力非同小可,倏然之间早已内力全复! 淡金色的掌风带着一枚青莲的印记,严实击中后面奔走的尸体! 只闻得扑通一声,尸体应声而倒!继而陷入厚厚的积雪…… 那道淡青色的虚实难辨的鬼影猝不及防顿时暴受重击,竟然“喵喵”一声惨叫,惊恐万状就将化为青烟而去。 “大胆孽障!凭你怎样狡诈,也终落入了我的圈套……等的就是这一刻!”莫负朗声说道,双手掌面相对,呈八卦游走,更多的淡金色气体袅袅而出。 虚化的青莲印记霍地慢慢变大,牢牢攫住欲将遁逃的邪祟青影,继而如缸压豆腐,渐渐收紧越来越小,终至巴掌大小。 “瘟魔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莫负义正词严呵斥道。 说完自己却不禁有些踌躇,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如何操作才是。 第一次面对着这般似实还需的瘟魔,他确实没有经验。于是脑子一片迷惘,呆立了半晌。 而就在这一番迟疑之时,已经被困死在青莲之中的邪祟突然凶性大发,一不做二不休趁势随着青莲印记一道潜入了莫负的茫茫识海之中。 莫负暗呼了一声“不好”。 倏忽之间,他就陡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于是急匆匆飞入适才凭栏的祠堂二楼。 一阵眼皮打架,莫负刚刚盘膝坐下,尚不及行功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继而再次入梦—— 梦中的莫负再一次进入自己的识海,眼见着凶悍无比的瘟魔如烟飘散,桀桀怪笑着扑向自己的三魂七魄…… 正自着急。 倏忽之间,那颗碗口大小的莲蓬骤然中开,如吸旱烟般很快将如烟瘟魔所化的烟雾悉数吸入其中…… 继而“啪”的一声,莲蓬骤然闭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是善茬 却月城。邀月客栈。天字号贵宾区客房。 “桂中玉?”梅承宗轻轻复述了一遍,继而轻笑着问道:“少主远道而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虚名吗?” 忽而想起少年不久前刚刚降服了白鹤,不禁暗叹造化弄人。 似他这等口含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的豪门子弟,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不曾想,尘世间千年难得的造化,竟也要钟情于他。 “怎么,这还不够吗?哥哥的名号岂是别人可以共享的,便是哥哥不去找她,我们也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独孤芳霏自己改过来。” 稚气未脱的两个女孩说着,一步一颠地从房门口走了进来,显然此前已在外面偷听了许久。 “哥哥,甭理会他!您看,我们带来了什么?”二位少女一脸得意说着,朝着少年扬起了手中的绢帛。 竟都视房间里的另一个大活人如无物。 “哥哥,其实我们根本不必假手他人,一会准保让那个独孤芳霏自己寻上门来。” 两个少女一人拿着一面绢帛展开,上面各写着一行大字——左面为:傅长青约战独孤芳霏;右面则是:不来就是乌龟爬爬! “明天一大早,我两就乘坐着白鹤环游却月城,每人手拿一张绢帛,让全城人都能看见……不怕她不来!” “恩恩,此计甚妙!”少年拍着桌面轻笑着说道:“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嗯,那个,傅少主,两位小姐,且听梅某一言如何?” 知晓他们可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梅承宗赶忙插话道。 “要说你们名头之争也确实师出有名,但也没必要弄到满城尽知势同水火吧。”他摊开双掌做出一个尽量克制的手势,继续说道。 “说来在下和独孤小姐还算有些交情,不妨给我3日时间,待我设法联系上她,再给少主一个确切的答复如何?” “3日时间太长,我们还有事要赶去开封。至多2日,不然就乘鹤游城了。”二位少女毫不领情说着。 在她们看来,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她们想办却办不成的事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举凡他们想做的事,一经提出就马上有人不遗余力地去做了,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 “两日?时间紧是紧了点,我且尽力试试看吧。少主请耐心等候。” 说着,梅承宗急急告辞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回想起适才的情形也不禁觉得讪讪然—— 感觉自己纯粹是在自讨没趣。可面对着那样的三个年轻人,偏偏又生不出气来。 “咕咕咕”,一阵鸽鸣响过。 他随即站起身来,快步朝鸽楼走去。一个黑衣弟子却已拿着短笺,倚门而候了。 展开短笺,上面记载着三个人的简单生平消息—— 袁惜若,现年14岁,桂州府台袁天禄之女,外祖父乃是朝廷吕姓要员; 陈婉宁,现年14岁,桂州都尉陈功响之女,其舅父乃是大昭王朝寇姓军政要员; 莫文昭,现年15岁,莫家堡少堡主。 “莫家堡?”梅承宗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是唯恐弄错,继而心头一沉,口中喃喃道—— 莫文昭,莫家堡!应该不会错了。怎么偏偏是这尊瘟神呢?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下,师妹可是真的有麻烦了…… 他不禁油然想起了五年前发生在广西的一件事情。 年龄尚不满十周岁的小莫文昭,骑着高头大马偷偷溜出山庄游历江湖。 因为穿金戴银出手阔绰,加之形只影单,很快被柳州堂一名心怀不轨的香主盯上了。 那香主一路尾随着孩子来到山高林密之处,正准备上前下手抢夺财物。 不想,那孩子早已在前方调转马头静静等着他了。 “你的贪欲太盛,不如就让本少主为你弹一曲清心咒吧。”孩子冷静说着。 “铮铮铮铮”,清扬的琴声便自响了起来。 琴声清明,如云破月明,如风拂林梢,又如阳温晨露…… 一曲尚未终了,听曲之人却已魂飞魄散。 孩子望着香主的尸体,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就将骑马离开。 期间情形,不巧被柳州堂其他兄弟看到……众人不明就里,围拢而上,就想着要擒下小孩为香主报仇。 如此一来,却是招致了柳州堂的最终解散—— 一个头戴面纱的黑衣人凭空出现,只出一刀,在场之人便无一生还。 继而,这一老一少又径直去了柳州堂…… 自那以后,曾经也显赫一时的柳州堂从此彻底解散,消失于江湖。 有知情人形容当时的那道刀光——宛如清冷的月光划过长空,在场的柳州堂众人来不及闭眼就已经身首异处。 继而有人听到那孩子喊了声:“三师傅!您怎么来了?” 而这位三师傅,江湖人猜测定是那消失多年的银月剑客无疑——十年前就已经破入九境,号称剑术无敌的一代大宗师。 其实,真正令大家吃惊的,倒不仅仅是这位银月剑客。 而是那孩子的前两位师傅——连银月剑客都甘拜下风的人物,江湖之中,可谓屈指可数了。 所以这次,梅承宗想着,身子下意识的一阵哆嗦—— 只不知此次暗暗追随在莫文昭身后的,又是哪一位惊世骇俗的人物? 无怪乎,连修行千年的白鹤也能降服。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名号之争 当师兄梅承宗亲自心急火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独孤芳霏就意识到事情应该比较棘手了。 “莫家堡少堡主,莫文昭?这个纨绔子弟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独孤芳霏一脸寒霜道:“为何偏偏寻上我呢,还有他为什么要冒充傅长青呢?难不成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渊源?” “依照师兄目前掌握的讯息来看,他与傅长青应是表兄弟,傅长青的母亲莫芊云就是莫文昭的亲姑姑。”梅承宗一脸凝重之色说道。 “正因如此,事情才更加棘手。傅、莫两家一南一北富甲天下,势力滔天,可谓一时瑜亮。只不知为何,两家的联姻却不受两家长辈待见。所以十几年来,两家一直势同水火,甚少往来。” “哦,这却为何?”独孤芳霏也不禁好奇起来。 “具体内情,我们这些外人却是无从得知。但师兄今日曾与那莫文昭有过交流,他此前一直久居桂州,竟是对于傅家之事所知甚少,甚至于对于傅长青身患绝症、翡翠山庄已然败落都不清楚……显然两家已经久无往来了。” “依师兄看,此人的实力究竟如何,不远千里而来难道真是为了区区名头之争吗?” 独孤芳霏也隐隐感觉到,事情或许并非表面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那个莫家堡的少主,既然千里前来寻衅挑战自己,怕是并非闲来无事找点刺激这般简单,只怕还别有内情。 “此人看上去简单、宁静、倨傲……但师兄总感觉此人非比寻常。我也暗暗感受他的气息波动,但却一无所获,竟是丝毫探测不到他的内力深浅。”千手书生仰头回忆着。 “而且此子福缘深厚,初登黄鹤楼就得到黄鹤上仙传承,又成功在高空缠斗中降伏千载白鹤,想来武功定然不弱。” “如此看来,我还真得去会会这个纨绔子弟了。万一他们骑着白鹤在高空约战,此事定然闹得满城风雨。那么上次自己仓促之间所说之事……”独孤芳霏不由得苦笑一声,暗暗有了主意。 “多谢师兄不远而来特意前来告知一切,芳霏感激不尽。”她朝着梅承宗万福道:“那依师兄之见,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战或不战,一切全凭师妹自己做主。如若应战,师兄就在却月城寻一处相对安静的隐秘之所,让你们公平畅快的大战一场;如若不战,那师兄就委婉告知对方,尽可能劝说他们离开,不要生事。” 两边都是得罪不起,梅承宗这趟差事可谓稳赔不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对方都咄咄逼上门来了,我们青龙帮子弟又岂有畏缩之理!烦请师兄转告那莫文昭,就说2日之后我将亲临却月城,接受他的挑战。” “师妹保重,此子不可小觑,请千万小心!”说着,告辞而去。 名号之争?不嫌太过牵强荒唐了吗? 我倒是要瞧瞧,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两日后的清晨,艳阳高挂。邀月客栈,却月擂台。 擂台上,独孤芳霏和莫文昭相对而立。 一个青衣淡衫,一个白衣胜雪,均是少年锦时,长相俊美,气质不凡。 擂台下站着一男二女,却是梅承宗、袁惜若、陈婉宁。 三人均是神情紧张,六道目光紧盯着擂台上的二人一瞬不瞬! 此外,还有两只动物,一匹瘦削的老马,一只矫健的白鹤。 其余生灵,包括空中的鸟雀,则一率被驱离在了千米之外。 “不错不错,月中桂果然名不虚传,确是人间绝色!”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凝视许久,莫文昭突然无端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率先打破了沉默。 “莫少主过奖,只不知少主约战在下究竟为何,又何故冒用傅长青的名字?” 独孤芳霏后发先至,直接道破对方来历,以期扰乱对方的心绪。 “被你们猜出来了?应是你台下的那位师兄告诉你的吧?不过猜到了也无妨,莫某目的已经达到,本就没打算继续隐瞒!”莫文昭却是一脸平静说着。 这下轮到独孤芳霏尴尬了,不禁对于面前的这个对手,刮目相看起来。 “月中桂一个虚名而已,在下并不看重,如少主喜欢,拿走就是,何故非要在此分个胜负呢?”她真诚劝说道。 对于这样一个云里雾里的对手,宁可结交,不可结仇。更何况,他与那个傅长青…… 没等独孤芳霏继续想下去,对方却再次开口了:“对于独孤姑娘而言,这名号或许没有什么。但对于莫某而言,却是如鲠在喉不拔不爽。我倒是真的想看看,到底是你月中桂厉害,还是我桂中玉更胜一筹。” “虚名而已,又非我们自己可以左右,少主心胸开阔为何非要计较这些呢?”一脸不解的独孤芳霏,这次却是真诚问道。 “人各有所求,说出来你也无法理解。这样吧,为免伤和气,我们今日之战点到为止。但除了名头之争,尚需加些彩头。”他神情平静说道。 “若独孤姑娘胜过在下,则在下立马掉头就走,离开这却月城,从此不再打扰,而且双手奉上台下的白鹤;反之,若在下侥幸获胜,就请独孤小姐让出下面那匹火灵驹,以及你身上的那块‘长青’玉牌。” 莫文昭一字一顿说着,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 “少主怎知那玉牌,在我身上……”乍然提及那枚长青玉牌,她不禁大吃一惊,神情已不似先前轻松:“对方果然别有所图!” “此事说来话长。若说那块玉牌原本就属于我的,不知独孤姑娘是否相信?”莫文昭再次语出惊人。 “你的?请恕在下不懂了……”独孤芳霏不由得一阵脸热。 “哎,说来都是上一辈的纠葛。我也是偶尔从父母的交谈中得知。说来我们今天也非第一次见面。” 继而他仰头望天,沉浸在回忆中说道。 “十几年前,不,确切地说是十三年前。很多武林家族都应邀去翡翠山庄做客……”慢悠悠,他边说边回忆地说起一段往事来—— 彼时的翡翠山庄简直如日中天,而那天恰好是少庄主傅长青的两周岁生日。 不想,那日的少庄主傅长青却突然病发,而且病情非常严重。 庆生的喜悦气氛顿时被愁云惨雾所笼罩。 大家的心情都随之变得沉闷抑郁,纷纷想方设法进行安慰。 由此,便诞生了一个订亲冲喜的古老办法。 也正因这样,原本属于我的那块玉牌,却因在下父母一时的自私和退缩,转而落到了你的身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分秋色 “这枚玉牌本来是你的?怎么会,难道少主……”独孤芳霏说着,不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嗯……不错!本少主和独孤姑娘一样……”一时性急说漏了嘴,莫文昭于是大方地承认了,“只是目前,此事还请独孤姑娘务必替我保密。” “蒙少主信任,芳霏断不是那种嚼舌之人。” 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独孤芳霏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事情好办多了。 “自从得知当年事情的原委之后,我就一直想找到你,取回那块玉牌,藉以弥补当年父母留下来的愧疚!”他真诚说着。 “而且,就凭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拥有玉佩的人也当是我。如此,哪怕没有名头之争,我们之间也势必有一战。” 说着,他伸出右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全力以赴才是给对手最好的尊重,所以无论怎样,在下都绝不会手下留情,希望独孤姑娘也不要。”说着,人已冲天而起。 “能与少主一战,是芳霏之幸。在下一定全力争胜!”独孤芳霏说着,脚跟轻点,人也紧跟着升上了半空。 “既是点到为止,那我们不妨就以三招为限如何?”独孤芳霏在空中说道。 “你我各出全力击出三招,三招过后若是胜负不分就算平局。那么今日之战就此作罢,且待下次在再决胜负如何?” 毕竟他们之间并无仇隙,而且也算是旧识,独孤芳霏一脸真诚提议道。 “等下次太麻烦了,而且不知此去何日才能再相见,就在今日分出高下吧。” 莫文昭眼见对手毫无准备,只得悉数散去凝聚于掌心的内力。 “听说少主下一站就是开封,而明年元宵佳节,在下刚好受邀前往彩凤门,参加三国擂台成员选拔赛。届时若少主也有雅兴参赛,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一决高下了。” “什么三国擂台赛,我没兴趣。不过莫某届时确实人在开封,到时候再一决高下也无不可。毕竟在此,我们难免会束手束脚。而接下来的三招也将是我最为倚仗的功法,虽然未必能分出胜负,但大抵也可以看出孰强孰弱了。” 略一沉吟,他再次五指微曲,虚空一抓。擂台上顿时风起云涌。 “三招之中我会各出一掌,一剑和一琴音。独孤姑娘小心了。” 说着,莫文昭身子挺直状如精灵,凌空慢悠悠朝着独孤芳霏飞去,蓄势的右掌轻轻抬起,洁白无暇的掌面一片真气激荡…… “少主但请出手便是,芳霏也要冒犯了!”说着,她亦是右掌微曲,继而一个侧翻,掌心之间顿时响起一阵龙吟…… “啪”的一声。两掌接实之后,就再无声响。 在空中相持半晌,两人身后才突然有气体爆棚、呼啸而出。 距离他们两丈有余的两根旗杆,竟被生生震断! 如此澎湃汹涌的掌力,着实吓人。 而且都还是出自年仅十五的两个少年之手。就连一旁的梅承宗见状,也不禁由衷喝起彩来! 接着二人才徐徐飘落地面,竟是各退两步,平分秋色! “文昭哥哥威武!” “文昭哥哥必胜!” 陈、袁两位少女,举着粉嫩的双拳,大声吆喝道。 二人掌力平分秋色各自飘落地面。棋逢对手,也不禁激发了少年的好胜心性。 “独孤姑娘好精湛的青龙掌力,在下佩服。接下来在下使出的是剑招。此剑名为赤霄,姑娘当有耳闻,也请亮出你的兵刃。” 莫文昭说着,右肩轻耸,“刷”的一声,一把长约三尺饰着七彩珠、九华玉,刃如霜雪的宝剑顿时破空而出。 剑招未出,就已经阴气森森寒光逼人。 “赤霄剑果然名不虚传,芳霏今日有幸得见,真是大开眼界。” 独孤芳霏说着,手指轻叩腰间剑匣,一把长约2尺六分,寒光凛凛光射斗牛的窄窄宝剑,发出一声龙吟蓦然升至空中。 “太阿!如此再好不过,我们都可以放心出招了。这次,独孤姑娘先请!” 莫文昭说着,站直了身形,而他头顶上空的那把赤霄,竟也通了人性般,剑尖朝上直立在他的头顶。 虽未出剑,却已具备了开山裂谷的磅礴气势。 独孤芳霏闻得他乃琴剑双绝,在剑上的造诣定然不凡,自然不敢大意。 轻移莲足,她左手握诀,右手看似随意拖着剑尖慢步前行。 然而每走一步,她的靴底便深入地底一份,剑尖摩擦地面,发出“吱吱吱吱”的声响,剑气森森火光四射,一条深入地面尺余的刻痕随着她的行走而绵延开来…… 紧接着,“叮叮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赤霄与太阿,这两把绝世名剑在空中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相互迎击着,一触即分又一分数触…… 激荡的剑气四散,两根震断的旗杆顿时又被寸寸切割。 眼见剑气范围不断扩展,远远观战的梅承宗也渐渐感到寒意逼人,一手托起一个少女飞身而起,暴退数丈。 说时迟那时快! 独孤芳霏的二十八式玄女剑法才使出一半,两人脚底下的擂台便已被炸成了废墟。 不得已,二人只得升至半空,再次剑出如雨。 如此一来,梅承宗才终于看清了莫文昭的剑术路数,赫然便是银月剑客赖以威震武林的光风霁月剑法。 般若掌,光风霁月剑法——得其一都足以震慑武林,而显而易见的是,他最大的倚仗还是他的琴法…… 这个名叫莫文昭的少年身上,究竟还怀揣多少惊世骇俗的武功? 而这边的小师妹,也越发让他看不清路数,震惊不已了。 她而今施展的这套剑法,自己竟是从未见过,想必得自传承之谷。如龙腾四海,大开大阖却又密不透风;如鱼翔在渊,虽灵动轻灵,却又古朴雄浑…… 梅承宗正自暗暗出神,那边激战的两人却已经比完了剑招。 二人站立在废墟之上,各自一阵气血翻涌,竟是双双涨红了面色。 彼此之间没有说话,显然他们都在暗暗运气调息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显然,这一轮竟又是平分秋色!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握手言和 却月城。邀月客栈。后院邀月擂台。 一片寂静! 连一旁观战的两个小女孩,也渐渐屏住了呼吸,不再欢呼雀跃。 哪怕对于武学一窍不通,但耳闻目睹,她们也看出了眼前局势的紧张—— 身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挚友,她们深有感触:每次,只要莫文昭闭口不言,那么他一定是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凝神定志全力以赴。 “独孤姑娘果然不凡,实乃在下平生仅见的劲敌。”说着,莫文昭左手一招,一把形制古朴端庄的古琴已然在手。 莫文昭左手抱琴,右手五指轻触琴弦,目光一片柔和,宛如爱人扶鬓。 “铮”的一声轻鸣,台下众人只觉磐石撞胸,无不觉得心如鹿跳一阵窒闷。 而袁、陈二女,早就乖乖掩上了耳朵。 梅承宗见状不由暗暗替台上的师妹担起心来—— “号钟”激昂,所向披靡!只不知师妹将要如何应对。 “独孤姑娘小心了,一旦感到心绪不宁,就请及时扬臂告知在下以免受其乱。” 说着,他飘飘然升起,竟是凌空而坐,号钟置于膝上,双手五指张开,就将抚落琴弦。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战一触即发,一触即是狂风暴雨。 蓦然间。 酝酿好情绪的莫文昭正待抚琴,一个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畔—— “文昭,你二人是友非敌,万万不可使出天魔群舞。而且自老身走后,天魔琴主人便是你莫家最大的倚仗了。莫家堡富甲天下,暗中觊觎之人不知凡几,万万不可暴露了她的身份……” 说着,一丝清风拂面而来,顿时消减了莫文昭的胸臆。 “再者,你们二人功力在伯仲之间,都在六境巅峰,换做其他武功定然是半斤八两之局。所以依老身之见,你们这场名头之争,也该适可而止握手言和了。” 那是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他言听计从的声音,从来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和忤逆。 当然反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也是一个值得托付,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人。 莫文昭凝神细心倾听着,又望着前面的独孤芳霏沉思半晌。 便从空中飘然落下,琴剑悉数归位之后,双手朝着独孤芳霏微一抱拳说道—— “独孤姑娘功力深厚,我们实力在伯仲之间。所以在下暗想:就算此刻抚琴全力一击只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如握手言和。我们今日之战,到此为止。明年元宵节,在下在开封城恭候芳驾,届时再决胜负!” 说着,他右手一招,一旁黄鹤顿时会意。 依示上前乖乖趴伏在地,待三人悉数坐好,轻灵驮起三人,飞驰而去。 一场剑拔弩张的大战,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草草收场。确实大出独孤芳霏和梅承宗二人的意料。 “要是他适才不停手,今天我怕是要败了。而且一败涂地……”独孤芳霏坦然说着,“这江湖还真是卧虎藏龙,慢进也是后退,看来我是得静下心来努力修炼了。” “此话怎讲?”梅承宗闻言不由大吃一惊,直觉告诉他,师妹说的绝对是大实话。 “我能感受到那把琴上的魔怔,当时他庶几已与古琴融为一体。或许根本不用手指触琴,就能抚出自己想要的琴音。只不知,他为何突然又罢手了。” 独孤芳霏犹自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轻声说道。 “不用手指抚琴?”梅承宗不由睁大了眼睛,“那他怎么抚琴?” “意念吧?或者是冥想?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只是一种直觉……” 邀月客栈半空。黄鹤背上。 “文昭哥哥刚才为什么突然停手了啊?要你琴音一出,肯定已经获胜了!”袁惜若一脸不解问道。 “就是就是,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以从哥哥的琴音之下全身而退?”接话的是陈婉宁。 “这次却不一定。”莫文昭一改平常的倨傲,正色说道。 “你们别看那独孤芳霏年纪轻轻的,在我的号钟面前却是不慌不忙气息调匀心平气和,显然修习了某种极为高深的玄门正宗功诀,只是目前修为尚浅,远远未及万魔不侵之境而已。” “哦,难不成她竟能不受哥哥琴音所惑……我们怎么看不出来?莫非是文昭哥哥眼见对方美貌,动了护花之心不忍下手吧。哈哈哈……”二女赶忙打趣道。 “哈哈哈”莫文昭闻言也不禁笑出声来,忙不迭去扯二人耳朵。 “你们二个小丫头人小鬼大的,懂得什么叫护花啊,啊、啊……”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伏击 次日凌晨,一行20余人,在一位年轻人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离开了邀月客栈。 仍旧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大摇大摆地鱼贯而出列队而行。 仿似奉诏巡察当地的官员;又或者是高中三甲衣锦还乡的士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半空中多了一只黄鹤,黄鹤上面坐着两个粉妆玉琢长相清秀的女孩子。 端坐鹤背之上的两个女孩子,各各握着两条绢帛。 一条横在鹤身,其余两条绢帛下面牢牢缚着惊堂木,以便绢帛在高空可以垂直展开。 垂落的绢帛上面各有一行字,楹联般垂落在半空,左右分别是—— 云淡日暖风送爽山高水远任逍遥 还有一个横批——恣意江湖 “这是谁家少爷啊,竟有如此大的排场?”一间店铺前,一个围观者拉着身旁之人轻声问道。 “我也不太确定,听说是翡翠山庄的少庄主傅长青,也不知是真是假……”那人回复道。 “应该就是他。这个少主甚是厉害,三日前正是他在黄鹤楼驯服了空中飞翔的那只黄鹤!”旁边有人接话道。 “不仅如此。听说昨天他还和青龙帮主的千金独孤芳霏决斗过。两人大战三百回合,竟然打了个平手!” “竟然和独孤芳霏打了个平手?!那这傅少主的武功可真是厉害了!”人群顿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 “年少多金,英俊潇洒,而且身患绝世武功!如此翩翩浊世佳公子……翡翠山庄真是后继有人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翡翠山庄一向悲天悯人处事低调,而眼前的公子……” “嘘!你小点声。处事低调的是上一代庄主,眼前的少主毕竟年纪尚轻,有点虚荣之心也是正常。” “就是就是,要是我有这样的条件,我也一样。” “听说他和独孤芳霏乃是一对璧人,却为何又打起来了啊?” “这却不知,该不会是以武会友吧……” …… 面对街道两侧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莫文昭早已见怪不怪。 他懒洋洋半靠在居中的遮阳伞下,任马蹄哒哒而行,却是众目睽睽之下闭目养起神来。 偶尔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拨动遮阳伞四周垂下的风铃,风铃应声摆动,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响。 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之举,突然间,他眼中的精芒一闪,从左侧熙攘的人潮中,捕捉到两道异样的目光…… 但他假装一无所见,丝毫不以为意。 就这样,一行人惟恐天下人不知其行踪的慢悠悠走着。 沿途走走停停,纯粹随性而为。 十余个护卫不免心里暗暗着急——眼见着年关将至,谁不是盼望着此次任务可以早点结束,好回去交差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呢。 可偏偏遇到三个这样要紧不慢的主,莫不是只能在心里徒呼奈何! 南太行。宝泉峡谷。 两侧棕红色的山体,犹如被一把巨斧猛然砍削而成。 沟壑深邃,纵横延展。两侧群峰对峙,壁立千仞、雄伟高峻,气势非凡。 如此险要之地,最是适合伏击偷袭。 腊月二十六日上午。一个20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宝泉峡口。 “停!”走在最前面探路的两个侍卫头领望了望峡谷的地形,下意识警惕起来,扬起左手喝止了大家。 “禀少主,前方就是宝泉峡谷了。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是有利歹人伏击,在下隐隐感觉不妙,是走是停还请少主示下。”一个穿着青衫的护卫领队,走到莫文昭的胭脂马前请示道。 自从莫文昭在黄鹤楼上成功驯服黄鹤,又在和独孤芳霏的决斗中平分秋色之后,这群人都由衷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他那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表象之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洞若观火大智若愚的心。 只是,除非事情最后的结果出来,否则在此之前谁也无法理解他那独立特行的做法。 “周遭岑寂,飞鸟不鸣!倒是有点意思。”莫文昭闭着眼睛侧起耳朵认真感知着。 “赶了半天路,大家也都饿了,先在谷口置灶做饭,先行吃饱喝足。好让那些隐身在暗处的朋友,再耐心等上一会。” 说着他翻身下马,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嘹唳”一声,黄鹤也垂直而下,背上的两个小姑娘开开心心走了下来。 “文昭哥哥,而今天色尚早,如此荒山野岭的,为何停下吃饭,何不再往前赶赶……”袁惜若不解问道。 “嘘……”莫文昭露出一丝狡黠笑容,指了指谷内,继而轻声吩咐道:“大家把把最好的厨艺拿出来,把饭菜都烧好一点,务必要让人垂涎欲滴才好……” 二女顿时会意,轻声问道:“谷内有埋伏?” 莫文昭轻轻点了点头,却不答话。 “一会你把队伍平分成两支小队。嘱咐大家如此进谷……”他让头领附耳过来,压低声音说着。 “一个一个通过?”头领先是迷惑,继而有些了悟。 “袁头领,此峡谷幽深,你且拿着火把前去探探路,等出了此谷就响箭为号通知我们。”吃罢,莫文昭陡然抬高大声说着。 “是,少主!”那名头领于是骑着大马,手持烟火快速朝谷内走去。 许久之后,峡谷那边发出一声响箭。 第二个侍卫于是出发…… 第十组出发的是两个中年奶妈。在她们头顶上还有一只黄鹤,黄鹤上端坐着两个少女。 约莫一炷香之后,莫文昭骑着胭脂宝马,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峡谷。 哒哒哒,马蹄声声如钟摆,一下一下敲击在心弦,在空谷间回响…… 马背上遮阳伞下之人却是双手枕头仰面朝天,双腿交剪,好不悠闲自在。 “嗖嗖嗖嗖”密集的箭矢突然从两侧山腰,朝着这一人一马雨点般激射而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河池四怪 面对着忽如其来的箭雨,莫文昭却是早有准备。 滴溜溜,马上的遮阳伞突然一阵快速转动,那些密集的箭矢竟然纷纷跌落开去,无一中的! “弟兄们,快随我冲下去,灭了这装模作样的龟孙!”一个粗犷的声音叫嚣着。 很快,十几个黑衣人从两峰半腰飞掠而下,手中的钩镰纷纷朝着中间的目标抛出。 “铖”的一声,出鞘的赤霄剑剑芒暴涨,洒出一片清冷月光。 “呲呲”一阵断金截玉之声响过,所有钩镰便悉数断作两截。 “诸位从却月城一路追踪到此,果真沉得住气。现在既然都出来了,不妨报上名来吧。与在下究竟有何恩怨仇隙?” 莫文昭云淡风轻说着,身形一晃竟是站到了伞顶上,背负古琴,手握长剑,气定神闲望着两侧围拢过来的众人。 “莫家小狗,还记得五年前的柳州堂吗?当年你仗着有银月剑客撑腰,逼迫我们全堂解散所有人员寄人篱下颠沛流离,今日爷爷们就让你血债血偿。” 领头的刀疤脸咬牙切齿说着。而那道刀疤就是五年前在柳州总堂时留下的。 “哦,你要不说本少主可真忘了。可让我万万意想不到的是,这么些年来,你们不仅没有反省当初的所作所为认真吸取教训,反而迁怒他人睚眦必报。”莫文昭轻蔑说着:“难道活着,真的不好吗?” “小狗猖狂,兄弟们,一起上,灭了他!”刀疤脸吆喝着,手中鬼头刀自上而下,一招力劈华山砍向少年。 与此同时,剑、锏、斧、棒、鞭等十余件兵器,分上中下三路击向少年和胭脂马。 “昂昂”一声惨叫,胭脂马在众人的围攻下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喷洒一地。 而伞顶之人却脚吸伞尖陡升数丈,所有的攻击于是悉数落空。 继而,莫文昭姿势不变,脚踩伞尖翩然下降。降至合适位置时,脚掌旋动带动下面的遮阳伞滴溜溜一番旋转。 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从伞柄处激射而出,噗呲噗呲纷纷命中目标,继而,透体而出。 扑通扑通,三个黑衣人顿时倒地,各自捂着心脏,鲜血如线射出,眼见是活不长了。 “就凭你们这点微末武功,也敢前来寻衅滋事,只怕是被人当做枪使了吧。若再不知进退,休怪莫某出手无情了。”少年朗声说着,眼睛却是望着两侧山腰。 剩下的十余个黑衣人闻言,前进之势不由一缓——有谁是真的不爱惜自己性命的? “莫家小儿果然不凡,竟能瞧出我等藏身之所。”一个飘渺的声音说着,继而,四道瘦削的人影飞掠而至,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莫文昭围在中间。 先前的十余个黑衣人见状,顿时暴退数丈。 “不过我等既已现身,那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东边梳着短辫的中年男人言之凿凿说道。 “河池四怪?”少年说着,眼神之中的轻松之色顿去。 “却不知四位为何来此,难不成是为柳州堂助拳而来?可在下从未听说,四位与他们之间有何往来呢。”少年依旧不慌不忙说着。 “相反,你们漕帮和我莫家堡却多少还有点交往,不知今日为何竟然要兵刃相见?” “竟然认出我等身份,那就更留你不得了。”站在南边脾气火爆的老三竟已不耐,恶狠狠说道。 “为免节外生枝,也甭讲什么道义了,咱们兄弟们一起上吧,早点将他了结了,好回去交差!” 说着,他率先发动,凝聚起十成功力,双掌齐出攻向中间的少年。 掌风呼啸,内力显然已在七境以上。 河池四怪,可算是漕帮赫赫有名的人物。 若论单打独斗或许并不出色。但四人乃是亲兄弟,而且是两对双胞胎,四人心意相通,又练成了一种四方合击之术,威力非同小可。遇到一般的八境高手,也是不遑多让。 而此刻四人旨在杀人,丝毫不留余地。 四道汹涌的掌风以虚化实如云雾一般,将少年团团裹去…… 莫文昭内力尚不及七境,自然不敢硬接。 但置身强悍掌风之中的他也毫不慌张,鬼魅般的身法施展开来,分别从东南、西北、西南、东北四条对角线闪避。 与此同时,脚踏的遮阳伞突然滴溜溜旋转掷出,刚好挡住四人视线。 伞子在四人浩瀚的掌风之下瞬息被震碎,而四根精钢打制的伞骨化作暗器陡然朝四人急速射出…… 四人不虞有他,猝不及防之间,合击之势被破,只得各自躲闪。 就在这须臾之间,赤霄剑划出一道清冽的弧形月光,猛然砍向老二、老三二人。 “噗”的一声,老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手自肘而断,鲜血洒了暴退的老二一身。 “小子找死!”对面的老大和老四惊险避过伞骨咆哮一声,双掌翻飞,飞身扑将过来,状若疯狂。 “今日是你们挑衅在先,却怨不得莫某手辣了。” 少年蓦地拔地而起,手中赤霄在掌中一个旋转,清冷的月光再次照亮了下面四人的脸庞。 而那四枚飞散的伞骨竟然全部回头,齐齐吸附在了剑尖之上,少年剑身微一抖动,伞骨在清冷月光的掩护之下飞射而去。 “噗噗”两声,修为稍逊的老三、老四二人,一个被赤霄剑气砍断颈部血管,一个被伞骨击穿心脏,顿时倒地气绝! 老大和老二二人,毕竟内力都突破到了七境中期,虽然也为剑气和伞骨避退数步,却是毫发未伤。 继而,当他们转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弟弟,顿时肝胆俱裂。 二人均是双眼冒火毛发须张,各自猛然拔起道旁的一颗小树,一步一个足印状若疯狂地朝着莫文昭步步逼来! 一边走,一边口中咆哮着—— “小儿纳命来!” 眼见着二个弟弟身死,仅存的河池二怪顿时悲痛欲绝,双双陷入疯狂。 他们人手倒提着一棵小树,也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卯足了内力朝着眼前的少年横扫过去。 四去其二,莫文昭压力骤减,理应一脸轻松才是。 可面对着状若疯狂择人而噬的二人,他反而变得一脸凝重。 不怕惜命狠人,就怕狠人搏命! 河池四怪声名在外,抛开联合搏击之术不谈。其实他们每人的内力都已经突破了七重境,早早步入武林大家行列,无不远在他莫文昭之上。 而莫文昭刚才之所以一击得手,原因有三。 其一,四怪轻敌。毕竟面对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实力远在他们之下,他们虽然四怪齐上,其意却在合围,以防对手遁逃。实则未尽全力,而且也未施展合击之术; 其二,攻其不备。莫文昭聪慧过人慧眼如珠,很快找出四人合围漏洞以及彼此之间性格特点、实力差距,利用伞骨乱敌,在趁势出击实力相对较弱的老三、老四,故获奇效; 其三,技法相克。此点也是最关键的,四怪胜在内力和合击之术,而莫文昭则胜在轻功和快捷。四人一旦合击失败,相互掣肘反受其乱;而莫文昭身轻如燕轻易脱出合围,加之剑法疾如闪电,以致一击凑功。 而今,二怪全力施为不讲章法旨在杀人,情急拼命之下,密集的尖枝和树叶朝着少年扑头盖脸笼罩而去,声势甚是吓人。 莫文昭见状不敢大意,轻轻纵身而起,以期避过锋芒。 老二随之飞身而起,手中的树枝化扫为劈,自上而下朝着对手面门猛然击落。 如此一来,上下左右悉数被封死! 莫文昭手中赤霄划出一道月光,却是自下而上朝前横拍而出。 “啪”的一声脆响,剑身拍落在枝条之上,借此回弹之力,莫文昭暴退三尺! 但饶是如此,仍是有许多枝条和树叶击落在握剑的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生疼……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强敌 疼则疼矣。 肌肉上的疼痛反而让莫文昭越发清醒起来,丝毫不曾影响到他握剑的五指和骨子里的剑意。 被动就会挨打!他不再迟疑,剑尖朝地猛一运力,半是泥土半石子的地面顿时生生龟裂,如雷霆伏地,飞沙走石朝着前面的河池老大席卷而去。 继而身体疾飞而起,赤霄剑划出十数道“×”字形月光,朝着刚刚泻力,迅速下坠的老二追击而去。 相较而言,老二武功相对要弱一些,而且轻功也非其擅长。 由于刚才发力刚猛,而今正处于身体的下坠期,荷池老二在空中既无可接力又避无可避,无奈只得挥舞手中的树枝勉强抵挡剑光。 嘶嘶声四起,他手中的树枝很快被剑光道道切割,只剩两尺左右的一截。 而被削落的枝条和树叶纷纷而下,尽数落在奋力抵抗飞石的老大头上。 落木萧萧而下,进一步遮蔽住老大的视线。 视线受阻之下,他本能地以为莫文昭此刻正在自己头顶伺机而动,于是抛出手中树枝,双掌齐出猛然朝上击出! “嘭”的一声闷响,猝不及防的老二被自己哥哥的掌风击中,身子顿时被弹起。 机不可失,赤霄剑芒再起,一招破月斩砍向已经失去自主的老二。 “小儿可恨!”毕竟是孪生兄弟,老大在双掌击出之际就发觉了不妙。 正待收掌,无奈自己蓄力太猛已是不及,急急使了个托字诀,将弟弟的身体推向了半空。 但对手的赤霄剑却不是吃素的,一旦砍中则老二必死无疑。 顾不得置气,他也疾飞而起,双掌齐出朝着少年迅猛击出——意图明显不过,就是围魏救赵! “老怪拿命来!”机会稍纵即逝,盘算已久的莫文昭哪里肯轻易放过! 右手赤霄剑招不变,左手仓促蓄力从上而下在空中硬接了老大一掌。 “噗呲”一声,老二的一颗头颅瞬息被剑锋切落,继而鲜血才汩汩而出,尚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他就在黄泉路上追随着两个弟弟去了。 与此同时,莫文昭也被老大强悍的掌风震飞数丈开外,落地之后又噔噔噔连退十余步才努力站稳了脚跟,继而喷出满口鲜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兀那老贼,竟敢伤害我文昭哥哥!众护卫还不速速将他拿下!”半空中乘鹤的两位少女见状,大声吆喝着。她们在空中也无它物,只得将手中的条幅扔向河池老大。 旋刻之间,道路两旁马蹄声四起,赫然是十八个护卫从道路两侧赶到了。 道路狭窄,两边皆是峭壁,荷池老大连同先前不及退走的十余个黑衣人顿时成了瓮中之鳖。 “文昭哥哥可有受伤?”两女慌忙落地,见莫文昭身体犹自颤抖不已,一人扶着他的一只手臂,焦急问道。 少年气血翻涌口不能言,极其痛苦地在二人搀扶下骑上鹤背,用颤巍巍的右手取出一个药瓶,交给陈婉宁,然后指着药瓶,竖起三根手指。 袁惜若顿时会意过来,急急取出三枚清香四溢的药丸一粒一粒塞入他的口中。 药丸入口,化津而下,莫文昭双掌交会开始运功打坐,许久之后渐渐止住了颤抖。 又过片刻,脸色也恢复了红润,继而全身一个激灵,顿时容光焕发! “文昭哥哥,你终于醒了,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们了。”二女惊魂未定说着。 “二位头领,本小姐命令你们速速拿下此贼!否则严惩不贷!” 其时场上的局面已经渐渐明朗,十余个黑衣人悉数被擒。唯有陷入疯狂的河池老大在两个头领的夹击之下,犹在做作困兽之斗。 “二头领都退下,这厮还是交给我吧,我还有事相询。”说着,莫文昭倏忽飞至,换下了二人。 “还要做困兽之斗吗?”莫文昭望着喘着粗气的河池老大静静说着。 “知道我为何要挂着横幅昭告天下吗?这叫引蛇出洞,等的就是你们这些幕后打我莫家堡主意的人。这样吧,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之人,本少主就饶你不死,放任你离去。”他一脸狡黠说着。 “忘了告诉你了。适才一番恶战,得蒙你的襄助,本少主已经成功破入七境。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望着莫文昭一脸笃定的神情,还有他轻易击杀自己三个弟弟的诡谲,河池老大莫名地感到一阵胆寒—— 那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寒冷。 此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也不讲什么准则道义,一切全凭个人喜好。这样的主,是他此前从来不曾遇到的。 螳螂捕蝉,却原来对方才是黄雀,自己一直都落入了这少年的圈套之中! “罢了!”形只影单的河池老大看着身边密密匝匝的人影,知道大势已去,竟是不再抵抗—— “小子有种,老夫认栽就是。但你杀我三个弟弟,此仇不共戴天。你想知道之事……老夫就是死,也绝不会透露半句的。哈哈,你就等着吧,老夫的今天,就是你们莫家堡的明天!” 狞笑着,河池老大扬起右掌就将震碎自己的天灵…… “且慢!”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四野回荡。 紧接着,遥远天幕上现出一个黑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翩然而来。 黑点迫近,竟是一个面覆黑纱的瘦长男人,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忽然间就虚空而至。 衣袂飘飘行经过处,在场众人只觉劲风及体霸道无匹,竟都站立不稳纷纷被挤出数尺!让出一条空阔的大道来。 “此人功力通玄,非是你等可以匹敌,万不得已不要招惹!” 莫文昭眼看着来人一副目中无人派头,内心甚为不悦,正待出声呵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至耳畔。 只得硬生生把欲说之语咽回了肚子,脸色一片铁青。 “属下参见特使大人!”河池老大骤见来人莅临,知道捡回一命,顿时喜出望外。 “禀特使,这个小畜生就是莫家堡的独苗。此子阴险狡诈,暗暗设下埋伏,我们一时大意不慎中计,三个弟弟已经全部丧命他手。”他咬牙切齿说道—— “还请特使大人为小的们讨回公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适逢其会 听完河池老大一面之词的讲述,来人竟是深信不疑。 也或许,他本意就欲借河池老大之口表达点什么。大剌剌开口说道: “此子年纪轻轻,看似一派斯文,却如此心狠手辣,假以时日必将贻祸武林。”说着,右手朝着莫文昭虚空一招。 莫文昭手上的赤霄宝剑顿时不翼而飞,朝着来人疾驰而去—— “果然是赤霄剑,却不知银月剑客顾云来是你何人?”那人轻握剑柄,仍是一脸不屑说着。 “爷爷是你祖宗!你个见不得人的贼货,在本少主面前装什么大头,速速还我剑来!” 莫文昭何曾被人如此轻蔑过,苦苦压抑的一股无名之火顿时被激发。 他飞身扑上前去,就要夺回剑来。 “竖子,放肆!”那人清喝一声,手掌朝前张开,一张绵密的气网已然结成。 莫文昭飞行的身体突然停滞,如撞一堵墙壁之上,再难寸进。 “就算是顾云来亲至,也不敢对我如此说话。”来人一脸愠怒说着。 “教不严师之惰。目无尊卑至此,想是平素缺少管教所致。今日老夫说不得要代你师长管教管教你了!” 说着,竟是极不耐烦的轻轻一挥手,莫文昭的身体顿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暴退十余丈。 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胸口波涛汹涌的气血,莫文昭静立半晌,凝聚起十成内力,就待再次出击。 “哟,竟然被你站住了,倒是有些骄傲的资本。”来人有些意外说着:“不过就凭你刚刚破入七境的修为,就想对我出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在银月剑客的份上,这样吧,如果你不想受苦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往莫家堡走一遭,我想向令尊借件东西……” 他云淡风轻说着,随手将赤霄交于了河池老大。 彷佛一切尽在掌握,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哒哒哒…… 恰在这时,山间小径山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马蹄声,很快的,一男三女渐渐走近了众人。 领头的是一个风神玉树的少年,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面覆薄纱的女孩,在后面,跟着一红一绿两个水灵的少女。 “好个不知羞的老贼,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是可忍熟不可忍,莫文昭再也按捺不住,右手一招,号钟应声入手,口中怒喝道。 “早就知道有一群见不得人的魑魅魍魉隐在暗中,觊觎我们莫家堡和翡翠山庄的财富……少爷在此,要想擒我,拿命来换!” 说着,再次飞身而起,朝着那人飞扑而去。 “愚顽不灵!” 眼见着已有外人到场,蒙面的黑衣人决定不再等待,尽量速战速决。 右手轻抬,朝着莫文昭虚空一按,置身空中的少年尚来不及出招,就被一股强悍的掌风击中、弹出…… 继而“噗”地吐出一口热血,飞出十数丈! 刚刚入谷适逢其会的少年见状,旋即飞身而起,朝着空中的少年急急追去。 “刷刷刷”声声,同行的三个少女见状,悉数剑出半鞘,挡在道路中间,严阵以待。 疾如闪电的少年,很快追上了被掌力震飞的莫文昭。 他伸手一捞稳稳抱住莫文昭失控的身子就势一个大回旋,轻松卸掉了前行之力。 继而,抱着他轻飘飘落到地面。寻块平地一前一后盘膝坐下——掏药、喂药、运掌、度气一气呵成。 “长青哥哥,情形如何?”领头的少女问道。 双眼却仍是全神贯注凝望着前方之人,一瞬不瞬。 “伤势较重,却并无性命之忧!”,少年把着莫文昭的脉搏急急回道,神情已不似先前般焦灼。 “多谢出手相救!今日先生若帮文昭哥哥渡过此劫,莫家堡来日必报大恩!”陈婉宁、袁惜若二女匆匆赶来,朝着莫负深鞠一躬说道。 “二位姑娘客气了!服药之后应已无碍,就交给你们了。待在下过去会会那老贼!” 老贼! 这句话从一向温文尔雅的莫负口中说出来,足以说明他内心的愤怒。 赵曼若等三人闻言,顿时心神一凛,知道麻烦来了。 果不其然!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儿!就凭尔等这般微末武功,也敢向老夫叫嚣。真当我不会杀人吗?” 先后几次被人“老贼老贼”的喊着,一向自恃身份的蒙面人顿时勃然大怒。 “老夫言出必行,今日必擒莫家小儿,还有那个强行出头不知尊卑的畜生。其余无关人等,识相的速速滚开!” 蒙面人怒气冲冲说着,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来。每走一步,就有一堵无形的气墙,随之缓慢朝前推进。 “滴律律”一阵嘶鸣,前面的水灵驹首先感受到了无形的威压。 马身后的三个少女见状不敢怠慢,悉数凝聚内力双掌齐出,想努力守住位置。 可眼前对手的实力却是高得出乎意料,他虽然一直未出手,每次随意一步迈出,就将四马三人硬生生逼退一步! 这等武功和内力,简直骇人听闻! “九重境?!” 赵曼若的瞳孔蓦地扩大,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她此前曾在地狱之门与武林狼君对战过,虽然也是被动挨打的份,毕竟还能勉强支撑。 可眼前的这人,自始至终都没出手,那股强大的气墙就排山倒海般逼迫得自己等三人节节后退……不知胜过了八境中期的武林狼君多少倍! 难不成,此人竟是一个破入九重境的武学大宗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十招 一念及此,赵曼若心脏狂跳由衷地感到一阵紧张,右手一招彩凤丝带应声而出,指尖则轻触左袖响箭开关,随时准备施放。 此处距离开封,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知道皇祖母能不能看到响箭,及时赶来相助。 而今形势严峻,踌躇之间,赵曼若两手手心莫不渗出细密的汗来…… “大胆恶徒!公主面前也敢猖狂叫嚣,还不速速退下!”桃红见状也发觉事情颇为不妙,不迭抬出皇室名头,厉声呵斥道。 说是呵斥,还不如说是提醒、警告来得恰当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大昭王朝,凭谁敢不对皇室贵胄有所忌惮。 此话一出,瘦长男人果然略一迟疑,脚步滞了一下。 继而瞥了眼赵曼若手中的彩凤丝带,又细细打量了赵曼若几眼,那双眼睛竟似乎能看穿她蒙着的面巾。 “老夫旨在拿人,并不想和其他人为敌,此刻可以给你们彩凤门面子,也可以不给。” 说着,他突然凌空而起,径直越过三人,朝着后面的莫负欺去。 说到底,这面子他终究还是给了。 “狂妄小儿,让我看看你有何能耐,竟敢对老夫出言不逊?” 面对她们身后的莫负,他却是没有了顾忌。 身体飘飘直飞而去,手指微张,就去锁莫负的颈项。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莫负顿时站立不稳,竟被吸得双脚离地,整个身体似要被对手吸将过去。 如此澎湃的内力,真是不输英招多少了。 “老贼果然有些骄纵的资本。但如此就想拿下小爷,却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几历生死之后,莫负早已看淡一切,很少动怒爆粗,但眼见着一旁的莫文昭仍未醒转,顿时怒不可遏。 背后的蟠桃剑破空而出,停在他身前二尺之处快速转着圈子搅起一片漩涡,对手所有的吸力顿时化为无形。 “千年蟠桃剑?”老者轻敌之心顿消,望着莫负厉声喝问道:“小儿与昆仑三圣有何渊源?” 他喊的是“昆仑三圣”,连前辈二字也没带,足见内心极端的自负。 “老贼还不配知道!”动了真怒的莫负不再说话。 灵犀之眼霍地爆射而出,一道灼热的光线射向对手的双瞳。 身前的蟠桃剑也顺势而动,剑芒暴涨数十丈朝着对手破空击落。 那人正在喝问,一道灼灼光线突然爆射而至,竟然穿透厚实的面罩直击双眼,只觉得五颜六色一片炫彩,身体也有些晕眩起来。 他慌忙闭上眼睛,凭借着直觉暴退丈余! 毕竟是纵横武林数十载的成名人物,实战经验丰富,如此尴尴躲过了蟠桃剑的锋芒。 但半截面纱被剑风掠过,飘落在地,露出一綹漆黑浓密的胡须。 灵犀之眼何等锐利,只一照面就看清了胡须中间隐藏着的一颗黑痣。 莫负眼中的怒气,更加浓郁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杀气! “灵犀之眼!小儿原来是翡翠山庄余孽,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才一交锋,就被一个黄毛小儿逼退,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轻敌之心顿去,老者默运七成内力,右掌朝着莫负平平推出,顿时一番排山倒海。 劲风及体,莫负又顿时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 本来可以施展恍如烟身法轻易避过,但考虑到身后尚有三人,不得已凝聚起九成内力还击一掌。 “此人已经破入九境,长青哥哥万万不可硬拼!”那边的赵曼若见状,急急提醒道。 就待飞身上前,可身体却被一堵严实的气墙封堵开来。 “啵”的一声闷响,两道掌风在空中陡然接实,顿时山呼海啸飞沙走石。 两人安然站立,竟是平分秋色! “先天真气?”那人再次惊愕不已,脸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从内力修为上来看,对手不过七重境,却硬生生接下了自己的七重掌力,若非先天真气绝难办到。 “老贼想必也是武林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此处狭窄,放手相搏难免伤及无辜,可敢在山顶与我一战?”莫负考虑到在场其他人的安全,出言相激道。 “猖狂小儿,凭你也配向我叫嚣!咱们就以十招为限,若老夫无法胜出,立马撤出此谷,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作为中原武林当世十大高手之一,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少年咄咄相逼,简直比杀死他还要难受。 所以他暗暗拿定主意,一会不再托大,竭尽全力击杀此子,否则放任对方羽翼长成,定然后患无穷。 纵横江湖十数载,他不啻成精的狐狸,在下面毕竟有当世公主在场,万一误伤…… 而且到时候势必掣肘无法全力施为……所以当莫负提出峰顶对阵,他真是求之不得。 说着,身形一闪,瘦长的身影旋即登上了峰顶,回头清喝一声:“小儿不自量力,非要自己寻死,可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可顾盼之间,身后哪里还有对手的踪影? 正自奇怪,前方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老贼尽管放手施为便是,就凭你的身手,十招之内……只怕还奈何不了小爷!” 莫负故意将“十招之内”几个字说得很重,好让全场之人听到。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却是中了对手的激将之计。而对手的轻功竟然还在自己之上,顿时加倍小心起来。 “小儿休要拿话套我,老夫一言九鼎,十招之内如果无法将尔击败,老夫转身就走!”话既出口,已是覆水难收。 在他看来,就算少年所学再多再杂,可毕竟只有七重境,拿下他简直易如反掌。 “小儿小心了!”老者不再迟疑,右手凝聚八成内力再次朝着莫负慢慢推出一掌。 峰顶之上顿时风声大作,掌风所经之处一率树枝悉数朝前扑倒,扬起一片叶雨枝风。 故技重施,必有蹊跷! 莫负不再硬拼飘然而起,对手强悍的掌风便悉数落了空。灵犀一剑剑气激荡自上而下划出一道圆弧切向对手。 “来得好!”老者对于剑芒视若无睹,右掌翻转成水平位自后向前划出一道弧线,状如招手,掌风随着他的手势骤然转向,追向空中的莫负。 蓄力九成的左掌同时猛然击出,则是瞄准了空中的木剑。 震断了木剑则对手再无远攻之力,剩下的唯有力敌一途。凭借着内力上的巨大差距,岂不手到擒来? 后面追击,前面设卡。这步棋弈得不可谓不妙。 只是下棋的人却压根没打算和他正面交锋——蟠桃剑乍一佯攻,便已自动回撤。继而随着莫负一起水平转圈,倏忽来到对手身后,再次剑光大作切向对手。 “第一招!”莫负大声喊着。 既然定下十招赌约,傻子才会和你硬拼! “小儿果然狡诈!”老人再一次被激出了怒火,顾不得身份,身体疾飞而起,调转身子朝着莫负俯冲而去。 双掌齐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裹向对手! “第二招!” 自从破入七境之后,莫负对于所学武功莫不有了全新的颖悟,尤其是这恍如烟身法,当初内力全失时就快若青烟,而今更是疾如电火。所以轻易就避开了追击。 “轻功倒是不错!老夫看你还能逃到何时?”老者一边全速追击,一边咬牙切齿说道,决定不给莫负有丝毫喘息之机…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算计 蒙面老者一击不中,更兼莫负言语不断相激,不由怒火中烧。 他早已不再保留,以九成内力击出漫天掌影从四面八方朝着莫负席卷而去。 “第三招!” “第四招!” …… “第七招!” 莫负刚刚喊出这一句,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对手迅猛掌力凝结成的气墙,不知不觉间已结成了一张严实的巨网,将自己牢牢地困在了网中央! 老贼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还好一直没有与之硬拼。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骤然挤压过来,如束紧之网让人肌肉蜷缩呼吸不能。 而恰在那时,老者瞄准时机,两道刚猛的掌风朝着莫负的胸口猛然撞击而去! “受死吧,小畜生!”待掌风及体,他才暴喝一声。 “长青哥哥,小心!”手心出汗一瞬不瞬观战的赵曼若见状,顿时惊惶出声,继而左手一抖,一枚袖箭冲天而起,爆出五彩斑斓! “老贼住手!若敢动我长青哥哥一根汗毛,从此大昭帝国便再无尔之立锥之地,到时天羽令出,天涯海角誓将老贼追杀!” 说着,她就待不顾一切飞身而起。 “老贼,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困境中的莫负突然大喝一声,五指勾连也凝聚起全身的内力猛然推出了双掌! “轰” “啪” “嘭” 一连三声闷响,横飞的气流迸射而出,将附近的树木悉数炸毁,连巨石也崩裂了一块! “第八招!”莫负大声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他不仅成功接住了双掌,而且奇迹般地脱出了对手的掌风包围,竟是毫发未伤…… 结果大出意料! 下面不明就里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清神功!”老者不由得讶异出声,“小儿乃是翡翠山庄余孽,老夫早该想到的……” “既如此,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 老者说着,右手一招一支判官笔旋转飞舞着飞入了他的掌心。 “早就该亮兵器了,老贼。而今仅剩两招,内心怕是后悔了吧? 莫负说着竟是主动出击,蟠桃剑剑芒暴涨数十丈,剑身急转划出一个“米”字剑痕罩向对手,同时双掌凝聚起十成内力,两道淡金色的掌风无声无息攻向对手命门! 眼见剑光迫近,老者却是临危不乱,手中判官笔牢牢吸在掌心一个滴溜溜乱转迎着四道剑痕快速击出,便待悉数化解了剑招。 正自忙碌,莫负两道悄无声息的掌风却已然迫近,无奈匆忙之中凝聚十成内力推出左掌相迎。 二人以快斗快,以力角力,总算正面搏击一招。 轰隆隆…… 毕竟存在着实力上的差距,虽是仔细谋划,但莫负的进攻悉数被阻,二人又是平分秋色! “第九招!”莫负猛然再次喊出一句—— 老者说是十招为限,可没说明莫负只能被动挨打。如此激出对方迎敌的一招,自然也算数。 “小贼狡诈!”再次落入对手的算计之中,老人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纵横武林多年,他何曾被人如此作弄过?!正待使出绝招先发制人全力一击。 “老贼小心了,可别说小爷没给你机会。还剩这最后一招,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小爷要是再闪避就不作数。此招重新来过!”莫负突然言之凿凿说着。 如此一来,老人不禁有些迟疑起来,本来凝聚起来的内力和招数为之一缓。 “难道说,此子还有绝招尚未使出?而今仅剩一招,务必一击击中,否则……”老人念头电转,所有的判官笔招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不知道到底该选那一招才好。 “怎么啦,老贼,迟迟不敢出手,可是心虚了?如此,那小爷可是要出手了哦?”莫负静静望着强大的对手催促着。 “小儿想找死,那老夫就成全你!”唯恐少年抢先出手,他决定不再等待。 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使用当初选定的那一招——双蝶舞花! 一左一右两支判官笔宛似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蝴蝶,不带丝毫风声,以极美的姿态朝着莫负翻飞而去…… 在场观战之人,包括刚刚苏醒过来的莫文昭,无不因这两只彩蝶的绝美而心动,下意识地感到一阵愉悦,齐齐流露出甜美的笑容。 而事实却是:越是精美的东西,往往就越是危险。 这是老者耗费多年心血,辛苦研究出来的一记绝招,一旦出手,还从未失手过——此招不仅威力无匹,而且惑人心魄,仿似安乐之死,教人到死都不自知! 只可惜,他今天碰到的是莫负。 而且自始至终,他一直落入了对手的算计之中。就在刚才,老者更是不知不觉中连中三计—— 其一,大声强调还剩最后一招,通过极强的心理暗示,带给老者无尽的心理压力; 其二,利用提醒和虚作声势,及时打断了老者犀利的进攻,有效消减了老者的自信和进攻威力; 其三,利用灵犀之眼趁老者迟疑之际,提前窥知了他的进攻套路和招数。 莫负早就算定老者最后仍会选择最初的那招,所以从他手势的轻微变化中,揣测出老者当有两支判官笔…… 蝴蝶翩飞,惑人心魄。 但凡事总有例外,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比他的对手——莫负更加清醒。 五枚极品天荷子凝练出的识海浩瀚无垠,其中更是生长着创世青莲,早就百祟不侵百惑不扰。 就连窜入其中企图夺舍的瘟魔,也在创世青莲的净化下转化成了真气之源,让莫负陡然从七境初期跃升至七境中期。并且从此有了辩魔识魔的能力。 更何况,莫负还有灵犀之眼! 要再闪避就不作数!而近身进攻可不算是闪避。 判官笔原本近身搏击和远攻两相宜。但莫负轻功卓绝,对手追赶不及,在仅剩一招的情况下,他定然使用的远攻招数以弥补轻功的不足。 莫负算无遗策,无不应验。 就在蝴蝶即将飞达的当儿,莫负却突然动了,身化青烟朝着老者飞扑而去,口中大喝道:“老贼不过尔尔,且吃我一掌!” 蟠桃剑却滞留在身后三尺之处,剑光大风车般舞出一片漩涡,以防后面爆射过来的暗器。 一道淡金色的掌风则向前澎湃而出,猛然击向老者……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退敌 眼见着自己屡试不爽的绝招,对手却是丝毫不受迷惑,老者正自诧异,莫负却已暴喝一声攻将上来了。 老者被迫再次仓促出掌,才一抬头,一道灼灼的光线入眼,顿时眼花缭乱一片,不得已暴退丈余。 而这次莫负却得势不饶人,疾追上去双掌齐出悄无声息击向对手。 老者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成名人物,虽然合上双眼但听风辨位之力丝毫不受影响。 莫负悄无声息的掌风竟然全被他感知,老者准确出掌一一接下,但毕竟使出仓促,竟被避退三步! 与此同时,翩翩飞回的彩蝶内部密集的飞针朝着四周爆射而出,但朝着两人这边的却悉数钉入蟠桃木剑之中,无一中的。 “十招已过!老贼如何说法?” 莫负避退强敌,知道获胜根本无望,是以不再乘胜追击。 “小畜生阴险狡诈,着实可恶!今日老夫就算违背赌约……”老者怒不可遏说着,正待再次进击。 一个飘渺不定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突然破空传来。 “说来你也是武林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何苦一而再再而三为虎作伥冥顽不灵。今日面对后生小辈,竟然不顾身份不守诺言……难道忘了十余年前沧浪谷的教训了么?” 声音如空穴来风却是清晰入耳,即便黑衣老者已经破入九境,亦是完全判断不出来处。 “顾念你一身修为不易而且尚无大恶,还不速速退去,难道真想身死道消不成?” 说着,一道指风虚空点来,犹在迟疑不定的老者顿时如遭重击…… 继而,面色一片铁青,掉头飞速而逝。 老者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鲜有敌手了,却非这暗中传话之人的一招之敌! 这样的武功简直神鬼莫测,只怕不在昆仑三圣之下了。 环顾整个大昭武林,除了莫负师祖白如鹤之外,谁还拥有这般功造参化的神功? 乍然见得黑衣人无端飞逝,莫负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紧接着,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清晰传进了他的耳中—— “孩子且上前十步说话……不错不错,白如鹤和昆仑三圣合力**出来的弟子委实不凡,假以时日定然大放异彩。一身修为已是强过文昭甚多了。” 顿了顿,复又朝着东张西望的莫负传音道:“黑衣人已经受伤退走,短期之内应是不会复返,不过此人睚眦必报,你们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开为妙。而今下面之人已经悉数被我屏蔽隔绝,小子你也认真听着就好,万不可对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尤其是老身的存在……否则,文昭将会有生命危险,你能否做到?” “晚辈对天发誓,今日之事绝不透露半句!” 莫负闻言顿时惊骇万分,于是双膝跪地朝着南方树林深鞠一躬道:“感谢前辈出手相救之德!大恩不言谢,日后前辈但凡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莫负定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小子委实天资卓绝,竟能看出老身所在!” 潜身暗处的人颇为嘉许说着,继而话锋一转问道—— “孩子,我且问你,白如鹤、昆仑三圣等几个老家伙是否还安在,老身却似乎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了……” “禀前辈,师祖和三圣师伯祖他们,都已经……先去了!”莫负顿时眼含热泪回道。 “我就说呢。不过你也无需悲伤,我们确实都活得够久的了……对了,你刚才说但有吩咐你都照做是吗?”老人话锋再次一转,似是不想回忆过往。 “说来,老身还真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文昭这孩子。年关这段时间,老身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请你务必保护好他的安全,不知能否做到?一月为限,一月期满你就自由了。” “前辈放心,就算您不提,莫负也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他的安全。因为,他是我的亲人!”莫负情真意切说着。 “如此甚好,老身也就放心了。”继而,她又没头没脑冒出一句:“白老头,终究还是你赢了!” “小子请记住你今日的承诺,不管怎样,这一个月之内,文昭都不能出半点事情,否则老身就百死莫赎了。”她接着说道,“老身现在就传音给文昭,让他一切听你安排……” 继而,莫负施展灵犀之眼朝莫文昭那边看过去。 却见他果然在侧耳倾听,半晌之后,愤愤不平低头说起话来…… “好了,莫文昭那孩子虽然生性桀骜不听管束,但是本姓不坏,适才老身已经传话给他,让他悉数听你安排,不得违背……”隐身暗处的神秘人再次传话给莫负道:“日后文昭或有忤逆,你多担待谢。老身去了,一月之后准时前来接人,你们多加小心……” “莫负拜别前辈,一定竭力完成使命!”莫负急急说着,朝着南方又是遥遥一拜。 拜毕,周围一片寂静,才从峰顶上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水灵驹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 三人之间的一番言语,其实也就顷刻之间。 “长青哥哥,刚才惊险至极,真是吓死我们了。没想到,短短数日,您就破入七境,而且和九境大宗师对战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曼若望尘莫及!”她一脸惊喜说道。 “如此,明年的阿泰尔山谷之行,曼若总算可以放心无虞了。一会皇祖母知晓,她老人家也定然会喜不自胜!” “谬赞了,适才不过投机取巧而已,若是真正比拼,莫负恐不是他三招之敌!”莫负真诚说道:“若我所料不错,那人应已破入九境中期……如果他不是忌惮身份暴露,我早已不敌。” 其实何止是她,在场所有之人,包括荷池老大在内,莫不是如此想法。 先前莫文昭的表现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而今现身的这个青衣少年一身修为则更加深不可测—— 不仅身兼数家之长,而且智计百出又怀揣绝世功法,假以时日,定然一飞冲天! 眼见着蒙面老者舍弃自己而走,三个弟弟又都悉数丧命,伏击行动可谓彻底失败。 已是孑然一身偏又仇敌遍地的荷池老大知道大势已去。即便侥幸逃回漕帮,也是位置不保,而且定会面临重重处罚。甚至于,帮会为了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会绑着他上莫家堡负荆请罪。 一步错步步错,自他们禁受不住诱惑,加入那个神秘组织之日起,结局其实就已经被决定。 而今诺大的武林,不,乃至整个大昭帝国都已经没有了他的立锥之地—— 横竖唯有一死。 这样想着,荷池老大不再迟疑,暗暗凝聚起十成内力,右掌猛然拍向自己的天灵。 伴随着扑通一声倒地,他手中握着的赤霄宝剑,叮当一声,掉落地面……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嫌隙 “禀告……少主,河池老大自尽了。其他人却该如何处理?还请示下!”护卫头领慌乱问着,急急递过地上的赤霄宝剑。 一时之间,他已经搞不清楚,谁才是此间的主事之人了。 “一群丧尽天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留着还要管饭,一律给我杀了!”莫文昭突然怒火中烧,就待上前处决众人。 蓦然间,身前人影一闪,却是莫负拦在了身前。 “上天有好生之德,岂可滥杀无辜。不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一率废去武功,令其洗心革面再世为人如何?” 对于莫文昭的血腥之语,莫负本能地有几分不悦,但考虑到彼此之间的关系和刚刚的承诺,尽可能地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放低音调,采取了一种商量的口气。 “妇人之仁!今日放过他们,就算悉数废除武功又如何?让他们沆瀣一气成群结队,再去戕害无辜之人?” 不知为何,莫文昭不仅对于莫负的相救之恩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反而对他甚是不满,语气也是冷冷冰冰,针锋相对。 “这倒也是。”莫负却不生气,“但总不能一杀了之。依你之见,却待如何?” “长青哥哥,依曼若之见不如将这些人统统交给开封府衙收监如何。”聪慧大方的赵曼若很快从二人的谈话之中猜到了二人的关系。继而眼见着二人似乎越来越不对付,赶忙插话道。 “对于如何处置犯人,他们可谓经验丰富。不知您意下如何,莫少主?”赵曼若知道对方不易相处,所以放下身段赔尽了小心。 “赵曼若曼若,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号称云中凤的公主赵曼若?”莫文昭忽然答非所问,竟是直呼其名。 “这就怪了,按理依你堂堂公主之尊,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妹妹?”他旁若无人说着:“对了,本少主不久前刚在却月城和独孤芳霏打了一架,由她告知你们正在招募参加三国擂台赛的高手是吗?” “如何同公主讲话,放肆……”桃红早就看不下去了,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赵曼若眼色制止了。 “正是如此,少主武功卓绝,如若也肯拔刀相助,则曼若感激不尽!” 这倒是个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好机会,她是何等聪慧之人,于是趁势邀请道。 “文昭哥哥还要带领我们游历江湖呢,哪有时间管你的什么擂台赛?”说话的却是袁惜若。 稚气未脱的她,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就是就是,逍遥自在多好!文昭哥哥您可是答应我们要一起游遍江湖的,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啊。”陈婉宁也是一脸委屈。 “听到了吧,本少主时间宝贵,可没空去参加那个什么劳什子大赛。不过元宵节时,我们尚在开封,如果到时候确实没有合适人选,本少主倒是不介意帮你这个忙。” 继而,话锋一转,他接着说道:“不过事先说好了,如若参赛,本少主也只当主将、队长,否则一切免谈!” “这个,本来也无不可。只不过那阿木尔王子最后约斗的人是我。这要是……假若少主也是女儿身就好了,届时代替曼若出战则我方必然立于不败之地,在下求之不得。”赵曼若说着竟是忍俊不禁,笑意盈盈。 “本少主才不做女人!”莫文昭可是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本少主倒是有一妙计,那独孤芳霏不是要前来助阵吗?你让她代替你出战岂不正好?”似是和独孤芳霏也有嫌隙似的,他又接着说道:“万一要是不敌,就让她以假公主的身份嫁过去。这生意,你稳赚不赔!” “这是什么逻辑?事关两国邦交万千民生,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的?”莫负实在看不下去了,毅然出声打断他说道。 “等过完春节,我就立即送你回莫家堡。参赛之事你就别想了。回去好好学做生意便是,无端的游什么江湖招惹什么是非……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吗?” 一番义正词严! “我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在这对我大呼小叫的?还送我回莫家堡,我们莫家堡不欢迎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莫文昭突然气急败坏说着。 “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让我回家,你自己怎么不安心呆在翡翠山庄,却要出来勾三搭四呢,一个独孤芳霏不够,还要认个公主妹妹。好不逍遥快活!” 一番劈头盖脸,只说得莫负双眼圆睁呆立当场! “莫家堡和你有何关系啊,你倒是说说?”莫文昭继续发泄着胸中的怒火:“近十年来,时头月节你们翡翠山庄有人到过莫家堡送来一句问候吗?五年前,爷爷八十寿辰你们可有人前来祝寿吗?半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你们翡翠山庄可有人,哪怕一个小孩到场吊唁过吗?还有脸在这提莫家堡……” 莫文昭犹自忿忿不平,本打算继续骂下去,可转眼看到莫负偏过头去,双眼之中强忍的泪光,忽然有些不忍。 “哎,莫少主,您们都有十余年不曾出过桂州了吧?可真的误解长青哥哥和翡翠山庄了。翡翠山庄早已物是人非,十年前就已经败落……”赵曼若也随之变得难过起来。 正待解释一番。却被莫负摇手制止了。 “翡翠山庄确实亏欠你们莫家堡太多。期间种种一言难尽……如此,莫负才要亲自前往莫家堡致歉,待详细禀明一切,再悉数听从舅舅发落就是。” 莫负强行稳定住情绪,一脸坚定说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破空 农历腊月二十六日夜。 诺大的开封城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一行四十余人的队伍,踏碎无边的夜色和寂静,抵达了城门口。 “是长公主回来了!”城墙上的守卫引颈张望着突然大声喝道。 “咿呀”一声,古朴厚重的城门,慢悠悠被拉了开来。城内璀璨的灯光顿时如水银泻地,在大门正前方投射出一个方形的光影。 赵曼若静静伫立在光影中心,接受完守城将士的参拜,才领着众人次第而入。 入城之后,一行人便自各行其事起来。 桂州的十余守卫押解着一干人犯前往开封府衙交差; 袁、陈二女则带领着剩余人等,急急赶往萍聚客栈与莫文昭汇合。 城门口就剩下了莫负、赵曼若、桃红、柳绿四人。 “长青哥哥还是第一次来开封吧?先随我一起去彩凤门安顿下来,明天我好带您到各处逛逛……”回到开封,她的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住萍聚客栈吧。”莫负望着对方静静说着,显然已经思虑已久。 “此乃都城开封,我们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你贵为公主,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本不想多言,但是顿了顿,还是禁不住解释了一番。 “况且,你大概也猜到了。莫文昭乃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所以务必保护好他……而且须得近距离盯着,否则以他那不敬天不敬地不礼爹娘的脾气,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 说着,拉转马头,朝三人一挥手,说道:“今日就此别过,元宵佳节再会,请代我问候杜奶奶!” 脚尖一点马鞍,水灵驹顿时会意,哒哒起步,朝着陈、袁二女前进的方向快速追去。 “公主别看了,人都走远了。驸马说得有道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也是为了您的名声……”桃红轻声说道。 “婢女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可以让您们天天相见,不知道公主想不想知道?”柳绿压低声音,一脸狡黠说道。 “知道你个大头!还不快快带路回宫,本公主可是饿坏了。”赵曼若笑着催促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猜不出来啊。” 三人有说有笑,马蹄声声欢快踩踏着一路璀璨的灯火,施施然回宫而去…… 萍聚客栈,全开封最豪华的老字号客栈。 客栈规模虽然较之邀月客栈要小上许多,但其内部设施的豪华却较之邀月客栈犹有过之。 越是豪华的客栈,房资自然越发昂贵。 袁惜若、陈婉宁二人带领着众人甫一抵达客栈,临门守候多时的二个伙计,就急急迎了出来。 “敢问可是袁惜若、陈婉宁二位大小姐?”前面那人弓身问道,“诸位身份尊贵而沿途劳顿多有辛苦,请速速随小的们入内。上房早就为您们准备好了!” “如此甚好。却不知我身后这些人,如何安顿?”袁惜若轻轻问道。 人一旦相处久了,即便身份悬殊,自然也就处出一些感情来了。 “大小姐尽管放心,莫公子今夜已将本客栈所有客房全部包下来了……” “诸位客官请!”另外一人弓腰侧身说道。 接着,又从客栈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了5、6个伙计。 他们纷纷迎上前来,饮马的饮马、搬东西的搬东西,一率有条不紊,服务热枕而周到。 “这位大哥,可还有客房下榻?”骑着瘦削老马的莫负,拦住一个正埋头搬东西的伙计问道。 “敢问这位公子,是否与适才那些人一起过来的?” “真是!”莫负不明就里,如实答道。 “马匹交给我即可,公子里面请!”那人回道:“入内自会有人接待。” “如此有劳了!”莫负说着,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客栈。 “两位小姐的房间均安排在楼上,请在大堂稍候片刻。余下的客官随在下一起过去,分配下您们的客房。”一个手拿着大串钥匙的中年男人热情招唤着。 回头看见莫负却仍然站在原处,便催促他赶快跟上。 “哎,我说这位伙计,客栈所有客房今日可由小爷全部包下了。没有我的允许,你怎敢私自带人入住?” 莫负正自疑惑,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了下来。 “回莫公子,这些人不都是和您一道的吗?”那人顿时惶恐问道:“难道混入了外人不成?” “随我一道过来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十几个已经蹲进开封府的大牢了,难不成你也要把他们都安排进客栈里吗?”莫文昭大声责问道。 “这个,……在下岂敢!” 继而转过身,朝着众人大声喝问道:“敢问有哪位……哪几位爷,不在是莫公子邀请之列的,请即刻离开!万勿自误!” 一连问了几遍,却是无人应声。不得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楼上的少爷。 “不欢迎的人是我吧,直说便是,何苦要为难这伙计呢?”莫负突然腾身而起飞上二楼,端坐在栏杆之上朝那伙计说道。 “你现在可以带他们分房去了。二楼舒服,而且空房甚多,我自己选个就是。” 说着,也不管别人反应如何,径直选了个正对门的房间走了进去。 “忘了告诉你们了,在下姓莫!职责就是看管今日包下客栈之人……” 一行人等,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齐忍俊不禁,偷笑起来。 客房宽敞明亮,设施一应俱全,桌上还有一个香薰,沉香氤氲芳香盈室。 莫负脱掉衣服走进澡盆美美泡了个热水澡,惬意洗去一路风尘,换上一套干净衣服,便端坐在宽敞的大床上,行功打坐起来。 日间与老者的十招之决,在外人看来,他是轻松胜出,真实情形却是惊险万分,不过也让他获益良多。 此次面对的是实力庶几和英招相差无几的九境大宗师。而九境又称破空境,早已堪破了空间的规律,若非凭借着冠绝天下的恍如烟身法闪躲,早就不敌了。 惊险的还是第八招。 当时自己被困于对手澎湃的掌力之间,犹如置身在被不断压缩的封闭密室,轻功身法一率无法施展。 而恰在那时,对手看似平淡无奇的出掌,却轻易破开气墙猛击了进来。 而整个过程无巧不巧悉数被灵犀之眼瞧了个真切,其过程大体三分—— 其一,贴合。双掌贴合气墙,内力与气墙二为一一起鼓荡,如涓滴入大海; 其二,角度。化掌为刀以精妙的角度极速切入; 其三,出掌。刀复为掌牵引内力和气墙之力,混夹着猛然击出。 破空境,破除一切空间的局限和束缚,果然精妙无比! 老者是从外向里攻击。醍醐灌顶的莫负如法炮制,却是切开气墙往外逃。 而澎湃的气墙如连绵的波涛把他们都系在了一起。所以平分秋色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其实很早以前,莫负在修习了太清功诀之后,就隐隐约约掌握了一些空间的法则。 无论是面对那两个偷袭司徒聘婷的黑衣人,还是后来偷袭独孤芳霏的高海杰,偷袭司徒聘婷的苏赫巴兽……莫负都庶几没有出手,只是利用身体吸收了对方的内力,再巧妙反击回去。 这其实就是运用空间法则的结果,只不过那时都是下意识做出的,并没有深刻的认识,更遑论形成理论了。 思索及此,莫负顿时茅塞顿开。不禁对于破空境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 老者虽然熟练掌握了空间法则深谙破空之能,但认识相对局限,仅仅用在了可以借力的场合。比如对敌之时和借助山形地势提升轻功速度之上。故此即便掌握了法则也是提升幅度有限,以致于他的轻功速度,仍然不及莫负的恍如烟。 但莫负的认识却不止此——他曾在无尽深渊之下内力全失,后来不慎落水,索性在水下和空气中都在毫无内力支撑的情况之下修习过恍如烟身法,从而有机将自身与周遭环境融为了一体。 能否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之下,打破空间法则呢?莫负痴痴想着,莫名忆起了那一句——一念起纵横四海畅游宇内,一念灭万流归宗周而复始! 痴心妄想,真是疯了……这不是虚空境的境界吗? 莫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了一句。 虚空境,也即十境,终极之境。 一旦破入,从此位列仙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托付 “当当当!”莫负正在大床之上运功入定,突然响起了阵阵敲门声。 “门没栓,进来吧!”,定然是客栈伙计,莫负想。 “莫公子,不,傅公子。能麻烦您出来一下吗?”开口的竟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这却是谁?似曾相识的声音……”莫负不禁疑惑起来。 “原来是二位姑娘?来寻莫某,不知所为何事?”走出房门,却发现原来是袁惜若、陈婉宁二女。 “傅公子,承蒙您今日拔刀相助击退强敌。我们铭感五内,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二女说着,抬起身后的一个精致小木箱子。 揭开箱盖,里面竟然满是黄金白银,翡翠玛瑙! “你们这是……看错傅某了!”莫负说着,就要返身关门。 “傅公子且慢,且听我们一言,再做决定如何?”袁惜若急急劝阻道。 “不瞒公子,我们二人在开封均有近亲,明日便要带领一众护卫离开客栈与亲人们团聚过年去了。”她顿了顿,一脸无奈道。 “临去之前,我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文昭哥哥。他一直养尊处优……从未在外面呆过这么长的时间,更别说是过年了。” “就是就是,即便文昭哥哥嘴里不说,但我们明显感觉得出,他其实有点想家了。”一旁的陈婉宁插话道,“只是一旦越过阳朔关,按照莫家祖训:他最早也得半年后才能返回家乡……” “这却为何?”莫负闻言大惑不解,骤然问道。 “具体为何我们也不清楚,暗里倒是好几回问过文昭哥哥,他却始终讳莫如深。”陈婉宁答道。 “你可别看文昭哥哥平日里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实则兰心慧质通透得很。他唯一不上心的就是钱财。所以……”袁惜若望了望莫负,欲言又止说着。 却原来……这两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亦是心深四海,机灵得紧。 “把箱子给我吧。”莫负说着:“得友如此,是他的福分。我代他谢过二位姑娘了。” “如此……将文昭哥哥拜托给傅公子,我们也就真正放心了。”陈婉宁展颜一笑道:“一会晚宴就将开始,恳请您务必赏光。席间若是文昭哥哥有不敬冒犯之语,还请别放在心上。” “这个但请放心,傅某理会得。”莫负闻言也颇觉感动,下意识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两个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少女。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如此甚好。文昭哥哥的脾性我们再是清楚不过,他一向眼高于顶不屑与人交流。今日却处处与您针锋相对,实则是因为在乎……” 二女说着,手拉着手,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静静望着她们天真烂漫的背影越走越远。 那一刻,莫负忽然觉得——傲气十足不暗世故的莫文昭,或许真的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不堪。 而少了那些羁绊、世故、矫情和束缚……他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洒脱,过得最幸福的人…… 很快。一楼大厅的嘈杂声已然四起,晚宴即将开始。 莫负想起二女的邀约,破天荒换上一套新衣服,才慢悠悠走下楼去——他平素最不喜欢热闹,但总不免要被热闹打扰。 生而为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傅公子,难得您赏光,过来一起坐吧。”眼见着莫负下楼,陈、袁二女急急忙忙起身招呼道。 “嗯……”,主位上的莫文昭掩鼻,长长干咳一声。 “哎呦,先前还没发觉。而今傅公子换了套新衣服,走近了才看得分明,您和文昭哥哥的长相竟有诸多相似!都是貌若潘安的翩翩公子!”袁惜若由衷赞美道:“大家都说说看,他们二人是不是长的非常像啊?尤其是这个侧面……” “小丫头,今天怎么如此多话?这酒还没开始喝呢,难不成闻着闻着就醉了?”莫文昭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却是一句呵斥。 “来,各位。把手中的酒杯都端起来,承蒙大家这一路关照,本少主敬大伙一杯!”说着,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客套话本少主还没学会,反正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明日护送小丫头到达目的地之后,就都滚蛋吧。待诸位回到桂州,记得帮我给莫家堡捎句话道个平安,免得老娘……”说着,戛然而止。 “干,我们敬少主!” “少主威武!” “少主保重!” “提前祝您新春快乐!” 乒乒乓乓的碰杯声,瞬息响起一片,欢腾了冬夜的沉寂。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化 “来…文昭哥哥、傅少主,惜若敬您们一杯!” 袁惜若双手端着酒杯真诚说道,“如果哪天……您们想昔若了,可径往吕府寻我!” 也不管对方喝不喝,反正她自己抬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继而,咳咳,呛出声来。 “这酒,咳咳,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辣!”一杯下肚,粉嫩的脸蛋上,顿时飞上一朵红云! “臭丫头,谁让你真喝了。一会醉倒了,洋相百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莫文昭嘴上不饶人,可竟是依言一饮而尽。他何尝看不出丫头笑意里的落寞? 莫负本想劝阻一番,可话还没出口,对方酒已经喝下了。只好端起酒杯陪了一杯。 “文昭哥哥、傅公子,婉宁也敬你们一杯!”另外一个女孩紧跟着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说道。 “过年这段日子,您们要是得空,或者钱不够花了……都可以去寇府寻我。我舅舅待人很和蔼的。” 说着,亦是仰头一饮而尽。 终归是将门虎女,一杯酒下肚,她倒是面色如常。 “你们两个小丫头,这是……”莫文昭佯装生气说道:“不过分开旬月而已。待元宵节一过,到时候你们要是还想随哥哥我一起逍遥游江湖,我就带着你们骑着黄鹤,继续天南地北走一遭。” 说着,也自举杯喝了一杯。 “不过说好了,今日你们二位就只能喝这一杯,不然醉倒了,我可没法向那两位官老爷交代。而且,因此一来,他们怕是不准你随我游历江湖了哦。” “还是文昭哥哥想得周到,那我们就以茶代酒敬你们,敬大家!” “这还差不多!来,大家一起来,我们再满饮一杯!” 席间,莫文昭竟是表现出难得的亲和。 豫宴。五味调和,质味适中,扒制类菜肴是为一绝。 萍聚客栈的烹饪功夫更是名满开封,庶几可以与御厨一较高下。 虽然满桌珍馐,但是大家想到使命达成,归期在即,一个个酒兴正酣,菜品反而吃的很少。 除开四个女人,相较而言,莫负的酒算是喝的最少的。 他本来就不是爱酒、喜欢热闹之人。所以很多的时候,都是别人敬酒时才被动喝一杯。 菜也吃的不多。 倒也并非怀揣着满腹的心事。只是真的不太适应这样热闹的场合—— 十几年来,他过惯了几个人甚至孤身一人的日子,陡然面对着这样的喧嚣和热闹,还真是一下子调整不过来。 面对着喧哗的人群,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做些什么。 仿似长时间置身黑暗世界的动物,一下子太多的阳光照射过来,就会不自觉的抬手遮挡,眼睛就会畏光一般。 而说来也怪。莫文昭虽然白天与莫负那般不对付,但是在晚上的宴席上倒是并未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相反,在二女敬酒的时候,他虽然口头上对陈、袁二女不依不饶,却还是主动各喝了一杯。 其状,等于是默认了二人的关系。 一顿晚宴,一直吃了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残羹冷炙剩了满桌,而酒坛子却干掉了不少。 于江湖人而言,酒真是个好东西——寒冷时可以热肠;害怕时可以壮胆;寂寞时可以慰怀;开心时可以助兴……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讲的则是知己之间的推杯换盏推心置腹。 席终人将散…… 有三、四个护卫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佳肴,喝过此般的美酒。不知不觉间喝过了些。转着舌头,话语就多了起来,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显然有些喝高了。 他们一味的拉扯着莫文昭的衣服再三致谢。 醉酒之人,说起话来,唾沫四溅。 二女见状,唯恐莫文昭会当面发作,正自着急。 没想到此次的他却是一反常态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还主动安排其他人将几人搀扶进去,卧床休息。 文昭哥哥变了! 二女交换了下眼神,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才终于真正放下心来。 如此这般,待她们明天相继离开时,将会走得安心许多。 反倒是莫负。 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感觉陌生。既似置身其中,却又似与大伙形同陌路格格不入。 反正短期之间,他显然还无法真正融入其中。 毕竟,他脱离这般其乐融融的群居社会,真的,太久太久了…… 仿似,有一个世纪的样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别 农历腊月二十七。清晨。天刚破晓。 萍聚客栈的一楼大厅内,早已是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着急回家过年的护卫和厨娘们都早早起床,饱饱吃过早饭之后,就进进出出开始采购、准备各自的行李物品—— 都离家月余了,一朝回家,总归是要带点当地的土特产回去。 尤其是而今年关将至。 都城开封经济繁荣,商贾云集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而且物美价廉。 无论孝敬老人,哄乐小孩,取悦伴侣,还是联络同事……各色物品,多少都得准备一些。 “哦……哦!”纷乱嘈杂之声,也吵醒了楼上袁惜若、陈婉宁两位大小姐。 想到离别在即,她们轻拍着嘴巴,顾不得依然酣然的倦意,一骨碌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开始认真梳洗装扮起来。 她们还是真困,尤其是不胜酒力的袁惜若,一杯烈酒让她胃里翻腾,大半夜都睡不着。 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两人窃窃私语到半夜,才总算见了会周公。 一会就要去见自己当官的亲人了,在那侯门大院里,虽然大家都对她们无比宠爱,但终究规矩太多,而且不能忤逆必须遵守。 这妆容就是第一步,必须穿得得体淑女,符合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其次还有说话语调、行走步态,举手投足、各色礼仪…… 所有这些……都让这两个心性偏野的丫头有点头大。 所以,她们宁可追随着莫文昭一起浪迹天涯,也不愿呆在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深闺里面。 “不知道文昭哥哥起来了没有,他昨晚可是喝了太多酒。”袁惜若轻轻说道。 “要是没起来的话,那我们?”接话的是陈婉宁。 “每人留张字条吧,也省得……” 说干就干,两人各各沉思半晌,纷纷提笔写了起来。 写毕,自己先反复阅读几遍,似乎意犹未尽,于是不迭增补修改起来。以致于文字越来越多,不啻书信了。 后来便尤其觉得不对,暗暗窃笑一声,于是一把抓起揉碎了扔进废物筐,再次重新开始。 写着写着,思路竟是不如从前般清晰,又不迭去寻纸篓内皱巴巴的旧文参照…… 如此反复数次,花了大半个时辰,总算留书完成。 二人穿戴整齐,彼此相顾着相互调整,总算恢复了往昔深闺时的淑女模样。 于是施施然出门,蹑手蹑脚偷偷跑到莫文昭的房间门口贴而倾听半晌,闻得室内如雷鼾声,下意识有些失落。 反正留言已写好,二女却也没有敲门。便径直走到对面莫负的房门口,“咚咚咚”,连敲三声。 “是来辞行的吗?”房内响起一句,继而响起踏踏的脚步声,房门应声而开。 “打扰傅公子休息了!”二人匆忙致歉。 “二位客气了,这倒不曾。要在往日,傅某早就起来了。”莫负出言安慰道,“不知二位几时动身?” “应该很快了……”二女心不在焉说道。 “莫非有事情交代在下?”莫负终究年长一些,察言观色自是不在话下。 “也……没有啦。”袁惜若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不是马上离开了吗,文昭哥哥的事情就全部拜托您照顾了……” “这个自然,二位昨天就已经说过了。难道是不放心在下的为人……”莫负轻轻说道。 “非也非也,傅公子误会了。看您一身正气,一眼就能看出是值得托付之人。”她急急摆手解释道。 “哎,我们就不要磨蹭了。事情是这样的……”一旁的陈婉宁急急插话道。 接着,二女一边讲述着,一边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莫负。 “哦,既然如此,二位为何不去唤醒他,当面向他辞行呢?”莫负大惑不解道。 “文昭哥哥平时几乎滴酒不沾的,但是昨晚不知何故,喝下太多酒,至今酣睡不醒,正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唤醒他了,免得到时候……”陈婉宁压低声音,低头说道。 “哦,原来如此,二位真是有心了。此留字既已交给我,在下一定转交!”莫负闻言,不禁大为感动,“如若不弃,那就由在下送二位一程如何。” “如此……有劳傅公子了!”二女也不推脱,轻轻说道。 在她们看来,有个人送行,总归是聊胜于无。 一楼的喧嚣声终于渐渐平息,当护卫头领的头部轻轻探出旋梯,正低声交谈的三人,便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都轻声点!”袁惜若指了指隔壁的房门,做了噤声的手势,向那三、四个搬运行李的护卫说道。 “是!小姐!”护卫们顿时会意过来。 临下楼梯时,二女再次齐齐朝着那扇兀自紧闭的房门回顾了一眼,然后毅然转头,尾随着众人下楼而去。 遥遥跟在后面的莫负没有看清她们的表情,但料想肯定不会太愉悦。 一行人走出大门,客栈的伙计们早就牵着胭脂马,等候多时了。 二女不再迟疑翻身上马,一行人几乎未做多少停留,就哒哒哒离开了萍聚客栈。 莫负则信步跟在她们身后……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莫文昭真的有些混蛋,竟然如此的不解风情。 哒哒哒哒……约莫百米的直道很快走完,接下来就是转角拐弯了。 走在前头的胭脂马突然停顿下来,二女纷纷转头,面露微笑向身后的莫负辞行。 辞行完毕,双眼之中不觉间氤氲起一丝水雾,二女为免被人看破不迭转头。 继而哒哒声再起,众人渐渐没入了转角处。 只剩下形只影单的莫负,呆立原地—— 却原来,在很多的人生聚散场合里,感受最落寞的往往并非远行者。远行者尚有众人作伴,一路呼应相伴相随;而送行者却大多茕然孑立形只影单,被落寞地抛在了清冷的月台,与渐起的寒风和朦胧的月色相伴…… 也就在那一刻,莫负忽然又有些理解了莫文昭的做法。 那个高高在上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或许也正是见多了人世间的别离,所以才淡看一切我行我素的吧。 蓦然间。 “铮崆”一声,悠扬的琴声突然划破冬日的宁静,破空而来。 琴声如行云流水,如梦似幻……赫然竟是俞伯牙的那首——高山流水! “耶,是文昭哥哥!”陈婉宁大喊一声,高兴得手舞足蹈。 “嗯嗯,是的,是文昭哥哥在给我们送行……”袁惜若亦是无语哽咽。 二女大声呼喊着,激动之下竟是在马背上相拥而泣。 骤闻琴音,心结顿解。 二女不再迟疑,马鞭轻扬,双双驱动胭脂马领着众人,在悠悠琴韵中飞速而去。 这也是人生:从郁郁寡欢到喜极而泣……亦不过,短短一瞬。 琴声袅袅犹在继续,似娓娓而诉却又似云破月明,似成年佳酿醇厚绵长,教人如痴如醉。 即便莫负精通音律,亦是乐道高手,但骤然间闻此雅音,亦是自愧不如。 需要怎样通透的心性,才能弹奏出如此空明的曲调?!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邻居 琴声悠扬如高山流水,抚慰的又何尝是袁惜若、陈婉宁二女的心。 就连莫负,骤闻雅音,也是千头万绪感慨莫名。 反正返回客房也是孤身一人闲来无事,不如就在此聆听佳音,也是一种极好的人生享受。 一念及此,思绪轻轻飘远,莫负便慢悠悠沿着青石铺就的巷道来来回回散起步来。 无所谓方向,也无所谓目的,只是信步而行,走到哪是哪。 新年已经迫近,街道巷陌一率张灯结彩。 抬眼就能看见附近住户屋顶上袅袅升腾的炊烟,冷油入热锅发出的噼啪声,冷水浇在热汁上的噗呲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吵闹声…… 思绪便倏尔回到了翡翠山庄,回到了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从前…… 那时候,山庄的声誉如日中天,每逢佳节临近不时会有人带着自家小孩前来拜谒,陪着他一起玩耍。 而彼时,傅、莫两家虽然嫌隙渐生,但彼此之间仍偶有来往。 往往都是舅妈领着小莫文昭前来,小住几日再返回桂州。二人可谓两小无猜……而小莫文昭也是非常依赖自己这个大不了2个月的哥哥…… 只是莫文昭自小的表现就异于一般的男孩子,素性不喜舞刀弄棒,反而喜欢抚琴作画,夜晚也往往是独自入睡。 而莫负虽然也精通音律,却偏爱**。为此,莫负就将自己最喜欢的古琴号钟,转赠给了小莫文昭…… 正自出神…… “敢问这位公子,此去萍聚客栈怎么走啊?”一个发音略显生涩的女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莫负才一抬头,就见前方停着一辆无比精致的马车。而赶车的赫然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头戴风雪帽的外族女孩! “前方右转,再直行百余米即到。”莫负指了指方向说道,就待起步离开。 “前面不远了,是吗?”声音却是从轿子里面发出来的。 莫负顿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而轿中人的声音也似有几分颤抖。 “塔娜,扶我出来吧。想吐……”轿中人有气无力说道,伸出一只手来。 那是一只无比灵巧的手,洁白如玉! “是,安公……子!”车前的一位少女急急掀开轿门,牵着那只手慢慢扶下一个人来—— 一个头戴宽松皮帽,身穿长袍、脚穿长靴的英俊男子。 男子一手扶着轿撵,一手置于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一阵一阵的寒气,从他的口中呼将出来…… “难道……病了?”而今年关将近,却同样漂泊在外。莫负见状,陡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于是顿时起了恻隐之心,莫负轻轻移步上前。 “这位兄台,看起来情形好像不太好,不知……” “哇……”本来强行压抑着的少年,正待开口答复,却是猛然张口,胃中翻腾已久的内容物顿时朝着莫负喷射而去。 猝不及防之间,莫负虽然疾退一步,却仍旧晚了片刻——少许粘稠的呕吐物,已经沾上了莫负的靴子。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呕吐之物非但没有丝毫难闻的味道,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是一种类似金银花气味的清香,不浓烈突兀,却淡雅清爽,让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时值岁末,哪来的金银花香? “抱歉,这位公子……”那人急急说着,本来苍白的脸上陡然飞起一片红晕。 继而转身从轿内取出一块绢帕,就将俯身去擦莫负靴子上的污物。 “公子,还是让小的来吧……”另一个少女急急说道,就去伸手接过绢帕。 “此乃小事,不用挂怀!”莫负说着,自己取出一块绢帕擦干了靴子上的呕吐物。 “看来公子身体不太舒服,还是早早进客栈休息为妙!”未免对方尴尬,莫负自顾说着,身形一闪,疾飞而去。 莫负走的匆忙,旨在化解那人的愧疚,可恍如青烟的身法却是大大震惊了轿中之人。 那人只一抬头,就见着莫负电闪而逝,不由得大惊失色! 急急侧身问道:“塔娜、其木格,你们看清那人往哪去了吗?” “回公子,婢子不曾看清,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大昭王朝果然人才济济……”,朝着道路后方凝望许久,那人兀自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凝重之色。 “走吧,去萍聚客栈!” …… 金银花的香味倒是提醒了莫负,他决定去街头买点桂花糕回来。 那是莫文昭的最爱,记得每次来翡翠山庄,他总嚷着要吃桂花糕,而且每次要吃很多。 但是莫负不喜欢——甜甜的糯米食物不容易消化,加上他体内的湿气太重,消化能力不足,吃了就会腹胀难受。 寻到一个正宗卖金陵桂花糕的摊位,莫负一口气买了两提。 就那样手提着返回了客栈——去见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咚咚咚”来到莫文昭的门前轻叩三下,莫负稳定了下情绪,尽量缓和下语气问道:“可以进来吗?” 第一次,没人应声。 于是又喊了第二次,仍旧无人答话。 本来还想喊第三次来着,可莫负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右手轻推房门,“吱呀”一声,门却应声而开,竟然没有上闩! 莫负提着桂花糕,手持两个丫头的字条,在房主人的注视中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桌前的莫文昭静静望着渐渐行近的莫负,依然默不作声,却是一脸平静。 桌面上摆放着的,就是那把号钟。仿佛正静静等待着它的旧主。 莫负也没有发话,轻轻在桌面上放好桂花糕,又取出一个干净的碟子和一双干净的筷子,小心翼翼夹出来四块,一一叠放整齐,推向了房中之人。 莫文昭照旧没有言语,但骤然见到桂花糕和认真摆放桂花糕的那一刹,他的嘴角掣动了一下,双眼随之眨巴起来…… 莫道那时年幼。 但总归有些记忆,穿透岁月的风尘渗骨沦肌历久弥新。 莫负又小心翼翼摊开了那两张纸条,上面都没有一个文字,赫然都是一张笑脸…… 一向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莫文昭忽然破防,一双眼睛之中顿时泛起一片水雾。 他忽然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才好,于是伸手拾起了盘中的桂花糕。 照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种久远的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既不客套也不致谢,一味大口大口吃将起来。 有力的咀嚼声,击穿房间的沉闷,一声一声清晰可闻。 那一刻,莫负知道,用力吃着桂花糕的人,看似一脸平静实则心潮起伏波涛汹涌……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表亲——除了长相相似,还有相似的寂寞、敏感和倔强。 “翡翠山庄十年前就已经败落,而今仅剩我一人,等这边事了,我们就一起回莫家堡!”莫负斩钉截铁说着,带好房门出去了。 “铮铮铮”,房内顿时又想起了如泣如诉的琴声。 莫负亦是心绪不宁,于是快走几步,很快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就要推门而入。 “咿呀”一声,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了,走出一个头戴风雪帽的少女来。 “您是,刚才那位……公子?”女孩满面笑容用不标准的汉语说着。 “塔娜,你在和谁说话啊?”一个少年闻声走了出来,那股清新的金银花香味随即扑面而至。 “原来是您……就住我们隔壁?”少年睁大眼睛喜形于色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读心之术 面对少年的发问,莫负自然不能装聋作哑。 “正是!”莫负闻言,也展颜一笑着回应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确实巧了,你的身体……” 虽然心里有事,但面对着对方热情的招呼,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经过短暂的调理,少年身上的寒气竟似已被悉数清除。 “蒙公子挂怀,在下业已无碍,真诚地为刚才之事……致歉。”少年真诚说着,侧身做出了一个迎客的姿势:“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你我今天涯萍聚,如若不弃,不妨入内喝杯清茶如何?” “这个……”莫负望了望身边两个婢女,不禁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莫公子真君子也。不过您大可放心,她们二位已随我多年,都是在下的贴身婢女,只为添茶加水……而且这青天白日的,我们又敞开着门,应是无碍公子之德。” 他似已看出莫负心中的迟疑,旋即开口解释道。 “言重了,在下并无此意……如此就叨扰了。”话已至此,莫负要是再行推脱,即是不近人情了。 二人于是并排进得房内,浮动的暗香益发浓郁了些。竟似乎是从少年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只怕这少年的身份非富即贵……这是进房间之后,莫负第一眼的感觉。 毕竟有两个婢女在操持着一切事务,房间内的布置也甚是温馨,暖炉香薰,床帘高悬、窗明几净,一应物品俱摆放得井然有序。 房间色调淡雅而不显清冷。 既是喝茶,二人径直走到书桌前,相对落座。 两个婢女手脚麻利,很快递上了一套干净别致的茶具—— 搅茶臼、木槌各一,一个金制椭圆形茶壶,镶银的木质翠花碗两只…… 所有这些,无不带着显著的异域特点。 “莫非是蒙族人?”莫负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是的,公子猜测不错,我们确实来自蒙国。”还不待莫负发问,那少年竟是自己说了出来。 “早就听闻开封城阙繁荣昌盛气势恢宏,在下一直心向往之,所以值此年关来临之前,特地带领她们赶来观瞻一番。不想竟在此邂逅公子这等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你?”莫负不由得大惊失色,急急问了一句。 “公子是欲问在下如何得知你心中所想吗?”少年笑着问道:“这却不难,一会定然悉数告知。哦,对了,在下安吉乐,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说着,一双月亮般澄澈的眼睛,炯炯望着莫负。 “在下……莫负!”面对着那样一双皓月般澄澈的眼睛,莫负知道只能如实相告。 因为那是一双能读懂人心的眸子,似乎只要被他盯着,所有的心事都将无所遁形。 读心诀! 莫负第一次,由衷感到一阵慌乱。 原以为此等秘术已经失传了,不想却在一个蒙国贵族公子身上重现。 而且看他年纪竟还在自己之下,想来明年的三国擂台赛,只怕真的不好对付。 莫负心里暗暗想着,有意无意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毛,藉以挡住自己的双眼。 “莫兄多虑了,你是我安吉乐的朋友,不用提防我。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不可能成为敌人的。”少年轻笑一声说道。 莫负再一次震惊了。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读心术了……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灵根,就像自己家族血脉所拥有的灵犀之眼一样。 “莫兄不必多想,我安吉乐谨在此对天发誓,此生永不会与您为敌。”他扬起那只洁白如玉的右手说道。 “再者,我也不会愚蠢到去招惹一个,自己永远都无法战胜的敌人。” 继而,话锋一转,他又继续说道。 “看莫公子一身正气而且襟怀坦荡,所以在下也不想藏拙,对你有所隐瞒。” “对了,天气寒冷,茶都快凉了,这是我自制的金银茉莉茶,清香可口,就像……莫兄不妨喝喝看。” 他语出真诚,差点一时说漏了嘴。两旁的丫头却闻声笑了起来。 “此茶确实清香醒神!”莫负下意识闻了闻,浅尝一口说道。 “想来安公子必是优雅之士,而且身份尊贵。”莫负静静看着他说道,“却不知此次来此所为何事?当不会单纯过来观瞻一番的吧?” 既然心事都瞒不过人家,不如直接说出来。 “实不相瞒,在下此行确实还有他事待办,但事关家族机密,请恕目前不便透露。”他静静说着,“如果莫兄不弃,愿屈尊降贵,与在下义结金兰,则情形又另当别论,在下立马可以告知。” 好个安吉乐,不仅冠冕堂皇地敷衍了莫负的问题,反而反客为主将了莫负一军!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交流恐惧 乍见一面,彼此之间话还没聊过几句,可谓家世背景性格喜好一率全无了解,便要义结金兰,这异域少年的行为,也的确是异于常人。 “安公子抬举在下了,莫某闲人一个,至今一事无成,而且居无定所……可是高攀不上。”莫负如实说着,“而且我们之间相隔千山万水,今日萍水一聚,明日或许就要各自天涯。既然注定此生缘浅,又何苦要刻意情深呢?” “哈哈,看来莫兄仍旧对在下心怀警惕,故而始终心里存有芥蒂。至于兄台所说的地域距离,难道真的不可逾越吗?”少年依然微笑说着。 “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但莫兄目前对在下认识不够,不愿结交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既为邻居,以后还有机会!终有一天,莫兄会明白在下心意。” 说着,二人不再纠结下去,一杯接着一杯,静静喝起茶来。 渐渐陷入了沉默。时光因此而变得漫长…… 眼看着呆在别人房间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莫负好几次放下翠花碗就将告辞出来,可两个丫头人小鬼大,莫负才一放手她们就很快续杯。 显然,是不想让自己这么快的离开。 至于安吉乐,他具备骇人听闻的读心之术,对于莫负心情的变化莫不是了如指掌,自然感受得到莫负的离开之意。 但他却是假装不知,端着茶碗慢悠悠喝着,就是不开口。 后来莫负实在憋不住了,用手掌按压着放下的茶碗,就待开口告辞而去。 少年倒是提前发话了:“喝茶讲究的是一个心性和情调,莫兄如此一个儒雅之士,今日这茶喝得太急,只怕另有心事。难不成,是与佳人有约?” “哈哈,安公子说笑了。你具备读心之能,当知莫某所想。其实我们初次见面,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一起喝茶如此之久,已是莫大的缘分了。”莫负索性开门见山,“要知莫某一生际遇奇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一时之间,还是真的不适应与人长期相处朝夕相对。” “哦,竟是如此。我道莫兄怎么一直心神不宁的想出去呢,原来是一个人无拘无束惯了,不善与人交流。”他恍然说道。 “如此一来,莫兄就真得和我多喝喝茶聊聊天了。如此才能破解您的交流恐惧症。而安吉乐不才,恰好对于治疗词症方面,有点心得。” “交流恐惧症?”莫负不由得睁大眼睛惊讶问道:“这究竟是何疾,在下竟是从未听闻!” “简而言之,就是不善与人相处、交流、沟通,呆久了就会浑身不自在,手上会有摸鼻、触耳等小动作,继而很难真正静下心来……可能与莫兄的奇特经历有关。”安吉乐言之凿凿说着。 继而,望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莫负,笑着轻声问道。 “莫兄扪心自问下,心中可有自己想与之朝夕相处的人吗?” “这,自然是有的。”莫负一脸笃定。 “亲人不算。”安吉乐继续追问道,“此人究竟是男是女?” “这……有关系吗?” “自然有关系,亲人之间彼此熟悉早就相互适应,所以不会有交流障碍。这样说吧,莫兄有无意中之人,想与之长相厮守的意中之人?” “你……”莫负莫名红了脸,急忙起身,就要告辞而去。 “看来,应该是有了。莫兄稍安勿躁,在下并无窥探隐私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明白何为交流恐惧症……”他心平气和耐心说着。 “请您再回忆一下,与意中人单独呆在一起时,时间长了,是否也会感到心慌意乱,想要借机逃离呢?” 面对安吉乐如此刁钻的问题,莫负一时间竟是慌乱不已。 “这个…在下确实不知道是否有意中人……”他红着脸尴尬答道。 但是闻言之后,脑海里面却是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些人的影子来。 随着影像一帧帧飘忽而过,莫负却又竭力地将她们一直剔除出记忆和心门之外…… 十五年来,莫负一直挣扎在死亡边缘,感于自身天煞孤星的星盘命格,别说是异性了,就是对于自己所有的亲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唯恐一旦接触了,就会给他们带去灾祸……就想着有生之年多行善积德,不枉翡翠山庄之名,不枉活此半生……何曾想过这些! 故而,一直以来他宁可选择孑然一身,选择远离避世,也不愿主动去联系那些可以倚仗的亲人。 方才在房间里面见莫文昭的时候,就是有此感觉,所以进去之后,就觉得无话可说,便即匆匆而返。 至于与自己或多或少有过瓜葛的那几个女孩子…… “我就说呢,莫兄惊才绝艳如此天纵之才,红颜知己果然不少。”安吉乐突然接话道:“那几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武林三美吧?” “她们皆是芳名在外的当世之绝代红颜,可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也难怪莫兄一时之间难以抉择了……” “你,怎么?!……”莫负内心的震惊简直莫可名状! 于是顾不得礼数,不再迟疑霍然起身,双手抱拳急急告辞而去。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仓皇逃离而去。 “这样的人……日后一定敬而远之!”莫负暗暗提醒自己。 而恰在这时—— “噼噼啪啪”,对门莫文昭的房间内,竟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出事了?” 莫负闻声不由大惊失色,调转身子,急急朝对门跑去。 双耳却突然传来了那少年近在咫尺的低语:“莫兄勿慌,在下确实具备读心之能,但施展此功首要条件,就是必先真诚,以心换心……” 语声如空穴来风,带着些许吐气如兰的温馨。不,还带着丝缕清香,类似金银花般的清香。 情势不明,莫负一时之间却没有心情领会这些,身化青烟朝莫文昭的房间飞速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乌龙 陡然闻得莫文昭房间之内一番打斗之声,莫负暗道一声“不好”,于是急急飞速而去。 房门竟是紧闭着…… 莫负益发紧张起来,趁势飞起一脚,房门应声而破,身子已风驰电掣而入。 只一抬眼,房间内的情形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身穿单薄衣服的莫文昭被人反剪着双手,气急败坏站在房间内,正不断抬脚踩踏身后的劫持者。 竟是口不能言,显然已被人点了哑穴! 而站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头戴竹笠面垂黑纱的青衣人。 那人一边用力反剪着莫文昭的双手以防挣脱,一边躲闪着他的双脚蹬踏,也是应接不暇心无旁骛。 “大胆狂徒,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在大昭都城入室行凶,还不速速松手!” 莫负怒喝一声,背后的蟠桃剑应声而起,剑芒暴涨朝着蒙面人疾驰而去。 同时身形晃动,化作青烟朝那人疾扑而去。左掌微曲,淡金色的内力凝聚于掌心蓄势待发,右手运指如风急点那人周身大穴…… 莫文昭的武功颇为不弱,已经破入了七境。虽是仓促之间,但来人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他制服,足见其武功已经出神入化。 情形紧急已不容有失! 莫负盛怒之下,全力施为三管齐下,旨在击退来人,救出前面的莫文昭。 “嘭”的一声,莫负的左掌对上那人的右掌,竟是各退半步平分秋色。 继而叮叮咚咚一顿交击之声,却是六支小箭对着蟠桃剑正在空中缠斗…… 莫负见状正自纳闷,那人却已自行松开了身前的莫文昭,同时急退两步,急急开了口。 “傅少主且慢!吾乃赵杰,正是寻你而来……”来人说着,只一招手,六支陨铁打造的小箭悉数飞回。 莫负闻声顿时放心下来,也是急急收功,蟠桃剑倏忽飞回背后。 恰在那时,“哐当”一声,一旁悬挂着的赤霄剑却破空而出,朝着赵杰怒斩而去。 莫文昭一贯养尊处优予取予求,今日却被来人如此羞辱,一时火起,竟是动了杀机! 适才,他确实是毫无防备才轻易落入敌手,糗事竟又被莫负亲眼看到,已经引为平生之耻……震怒之下双眼通红杀机涌现,很快祭出赤霄剑,意欲击杀来人。 “是自己人,文昭休得无礼!”莫负急急提醒道,刚刚飞回的蟠桃剑再次飞出,迎向空中的赤霄。又是一番交击之声。 同时右指一点,莫文昭的穴道应声而解,莫负飞速上前取过他的外套,急急披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兄弟,且听在下一言,吾并非坏人,刚才确实是误会……”赵杰急急摘下头上的斗笠和面罩,露出那张刚毅英俊的脸来,竭力解释道。 “吾乃赵曼若的哥哥赵杰,今日是特地前来邀请傅少主进宫赴宴的。适才多有冒犯……”不善言辞的赵杰讪讪然说道,“谨在此向你致歉!” “你个臭流氓!”莫文昭突然箭步上前,倒是依言收了赤霄,却又抬手对着赵杰就是一个巴掌。 说着,竟是刷刷流下泪来…… “啪”的一声,巴掌严实击中了赵杰的面庞,留下一个淡淡的掌印。 骤见此变故,莫负和赵杰顿时呆立当场。 “文昭,你……此乃赵王爷,他本是无心,你怎可?”莫负正待厉声呵斥几句,但眼见着莫文昭泪流不止,又觉得于心不忍。 默默取过一块绢帕,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王爷勿怪,文昭一向……没受过什么委屈,还请见谅!”莫负急急解释道。 “无妨!是在下冒犯在先,再次向你致歉。不知这位兄弟是……” 赵杰也是一头雾水问道。以他堂堂王爷之尊,却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还得回过头来安慰人家……如此之事,也真是绝无仅有了。 “他乃在下表弟,莫家堡少堡主莫文昭。”此情此景,莫负不啻成了代言人。 “百越第一家,莫家堡少堡主!难怪了……”赵杰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没曾想你们傅、莫两家竟有如此深厚的渊源,请恕赵杰愚钝,此前竟是毫不知情。”赵杰坦荡说着,“原来阁下就是名满天下的莫家堡少堡主,赵杰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谨此再次向少主致歉!” 说着,竟是鞠了一躬。 “不必了,草民可禁受不起!”莫文昭渐渐止住了泪水,轻声接话道,“既是误会,就无需致歉,而且在下也有过错……” 毕竟是莫文昭,虽然性格喜怒无常,但他终非常人,是非得失还是不能不顾的。 “二位都坐吧。”莫文昭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说道。 倏忽之间,竟是冷静了下来。 “王爷请!”莫负取过茶具,在桌子上倒出三杯热水,取过一杯递给赵杰。 “在下的房间远在对门,却不知,王爷为何偏偏走进了文昭的房间?”莫负哑然失笑问道。 “哎,一言难尽!都是前台的伙计误导了我。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货真价实的莫少主。”赵杰苦笑答道。 “曼若那丫头也真是的,平常办事一丝不苟,偏偏这么重要的信息却没有告诉我!”赵杰低头喝下一口清茶,侧脸望着一旁脸色极不自然的莫文昭继续说道—— 以至于,闹出了个大乌龙…… 王爷赵杰苦笑着,讲起了缘由。 “此事确实怪不得赵兄,只不知,弄错了房间而已,你再退出来就是……你们何故就打了起来?”莫负仍是一头雾水,啼笑皆非问道。 “这个……却要问莫少主了。”赵杰也是不明所以,“我倒是敲过门的……” “谁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别……客栈伙计呢。”莫文昭没好气说道。 “再说了,你既是堂堂王爷,干嘛戴着这么一个斗笠还要蒙着脸。”他没好气继续说道,“一看就像鼠辈……坏人!” “哈哈,说的倒是在理。”赵杰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哎……在这开封城内,我们皇室身份其实有时候还不如你们自由,所以……”他略显无奈说道:“要说起来,都怪闹了乌龙,要你是傅少主在,就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还好彼此都没有受伤,此事既已说开,就让它过去了。”莫负端起茶杯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此倒省却在下为你们引见了!” “哈哈哈,说道倒是在理。来,喝茶!”赵杰坦然一笑道。 误会解除,二人于是心无芥蒂安静喝起茶来。 只有那莫文昭,端着茶杯不断把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了,赵兄,您刚才说来寻在下来着,不知所为何事?”刚才情形一阵慌乱,莫负竟是没有听清楚。 “入宫赴宴。”赵杰不由正色说道:“奉皇祖母和皇兄口谕,邀请傅少主……等二人,入宫赴宴。” “怕是只邀请傅少主一人吧?”莫文昭忽然接口道,“在下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实在不适合那种严肃的场合,况且也不在受邀之列,就不去添乱了。” “莫少主莫怪。实话说本来确实只邀请傅少主一人,因为皇祖母并不知晓莫少主也在萍聚客栈。”赵杰坦诚解释道。 “但既然莫少主正好也在,而且又是傅少主至亲,赵杰斗胆恳请你一并赏光!” “今晚出席的皆是我的家族成员,属于家宴,气氛相对会轻松许多。”他变相解释道,“你们莫家堡富甲一方乐善好施,皇兄一直甚为欣赏……” 话是针对莫文昭说的,但赵杰的脸却一直朝着莫负,显然是想他开口。 “既如此,皇命难违,一起去?” 莫负迫不得已开了口,其实他比莫文昭更加不想去赴宴。 内心陡然想起安吉乐提及的那个病名——交流恐惧症! 难不成,自己真的患有那交流恐惧症?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释嫌 莫负本来也不想前去赴宴,再者也实在不放心将莫文昭一个人扔在客栈。 于是顺着四王爷的意思,邀请他一起前去。 “曼若公主邀请的人是你,你爱去不去。可别拉上我当陪衬!”莫文昭说着,语气陡然间变得冷冰冰。 “今日主持宴会的乃是皇祖母,并非曼若。她老人家一直对翡翠山庄和傅少主的事情甚为关注,所以……”赵杰不迭解释道。 “在下一非傅家少主,二非翡翠山庄之人,故而不在受邀之列。而且我也是真的不感兴趣……”莫文昭没好气说道,“一会出去时,记得帮我带好门!” 说着,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这个我行我素的莫家少爷,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他的不快,翻起脸来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主人既已下了逐客令,二人面面相觑不得已悻悻出门,莫负甚至依言轻轻关紧了房门。 “现在不过辰时,时候尚早,王爷事务繁就自顾忙去吧,请转告杜奶奶,莫负今晚定必准时赴宴。”来到门外,他朝着王爷抱拳施礼道。 “也好。到时我再遣人前来领路。”赵杰也觉得今日之事甚为不顺,于是决定先行离去。 “莫负送您!” “不用。要送反而不好……” 赵杰说着,指了指头上的斗笠,挥手自兹而去。 莫负远远尾随着他下到了一楼,又目送着他上马、远去,才转身去点早餐。 继而,提着两个食盒再次来到莫文昭的门口。 “咚咚咚”敲起门来。 “门外何人?打搅我休息!”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是我,买了早餐。”莫负轻声说道:“我们多年没见,好好聊聊。” “门没栓。”语气仍是冷冷的,但没有了敌对之意。 “如此,我便进来了。”莫负轻轻推开门,拎着食盒走了进去,继而右腿一摆,掩上了房门。 这一次,莫负耐着性子安静坐着,二人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 “舅父舅母大人可好?”莫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真诚问道。 “吃得好睡得好,他们能有什么事?”只一句,就呛得莫负无法再追问下去。 “如此甚好。那你怎么逃出来的,还带着两个官家大小姐?” “逃,为什么是逃?我可是凭本事光明正大走出阳朔关的。至于昔若和婉宁嘛,自然也是经过他们父母同意的。这不,还派了那么多的护卫……” “那你为何出来,真的就是游历江湖吗?”莫负继续追问道,“还是想利用自己此次出行引蛇出洞,伺机引出那些暗处觊觎的人?” “本少主在家里呆腻了,四处走走不行啊。非要有什么目的?都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莫文昭又有些不耐烦起来。 “一上午问这问那的。我们家老头老娘都不管我了,难不成你想帮他们管着我?”莫文昭说着,扔掉了手中的筷子,就待发作。 “好好好,不问就是。”莫负急忙安抚道:“不管怎样,饭总得吃吧?” “一晃十余年过去,我们天各一方的,早都生份了。”莫负回想往昔,感伤说道。 “而且这些年除了师祖,我基本上不曾与外人交流过,真的不懂得怎样与人相处了。这不,就是因为害怕冷场,才问的。” 见莫负这般说,莫文昭于是又重新坐回,开始吃起早餐来。 除了偶尔的咳嗽声,二人渐渐陷入了沉默,就这样靠着椅子对坐着。 二人似乎,都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房间里安静极了,一如沉寂的冬季,安静得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有好几次,莫负陡然间心烦意乱,都觉得再也坐不下去了。但他想起那个所谓的“交流恐惧症”,于是赌着气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难得的,莫文昭虽然也是不言不语,却自始至终并没有送客的意思。 不知不觉中,莫负竟然背靠着椅子,沉沉睡了过去。 莫负醒来的时候,已是未时了。 一条毛毯盖在身上,毛毯上竟然也有种淡淡的莫可名状的香味…… 中饭是莫文昭买回来的。除了他最爱吃的三七鸡、野生菌、菠萝饭,还有一壶酒。 泥封一经打开,酒香即刻盈室。 对饮一杯之后,莫负正待续杯,却被莫文昭阻止了。 “别喝了,你晚上有皇家宴席……”说着,他就自酌自饮起来。 “你真的不去吗?反正也是无事。”莫负再次试探着问道。 “人家邀请的是你这个乘龙快婿,我傻乎乎的跟去干吗?”莫文昭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转授剑招 “什么乘龙快婿?”莫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此乃都城开封,天子脚下,切勿乱言!” “你要真不想去,就待在房间里面弹弹琴,睡一觉,等我回来。”莫负仍旧不太放心,再次叮嘱道。 “对了,不能说是乘龙快婿,应该叫驸马才对!你难道看不出曼若公主对你的情意……”莫文昭却是全然不惧。 “她贵为公主,我为一介布衣,事情并非你所想……”莫负轻声解释道。 “皆因我们傅家与彩凤门颇有渊源,而今翡翠山庄败落……彩凤门作为当今皇室,自然要出面扶持,以免落人……” 莫负欲言又止说着,“而今,更是皇命难违,我自是非去不可。而我,或许真的患有交流恐惧症,其实比谁都害怕人多的场合。” “交流恐惧症?”莫文昭也是第一次听闻此名称,但顾名思义,他忽然有些理解了。 话语至此,戛然而止。两人于是安静吃起饭来。 饭毕,待莫负将桌子收拾干净,二人又背靠着椅子安静对坐起来,渐渐复归无言。 偶一抬头,莫负乍然看见了帐上悬挂的赤霄,陡然间忆起一事。 他右手一招,“锵”的一声,宝剑应声而出,飞入莫负掌中,“此乃赤霄么?” “住手,小心!”莫文昭急急劝阻,但是为时已晚。 “呲”的一声轻响,锋刃突然掉头,切破莫负的右掌皮肤。 继而,殷红的鲜血丝缕不绝地渗入如霜的剑锋…… “赤霄饮血,快速速松开。”急急赶至的莫文昭右掌一吸,赤霄划出一道月痕,顿时飞回主人手中。 “你刚才施展的可是光风霁月剑法?”莫负忽然正色问道:“不知银月剑客顾云来是你何人?” “你怎识得光风霁月剑法?银月剑客乃是我的三师傅。又怎么突然问起他来?”莫文昭不明就里问道:“难不成,你们相识……” “却是素昧平生。他是否出身万神宫,平素待你如何?”莫负急急追问道。 “三师傅平素沉默寡言,一向独来独往,很少提及出身和师门,我却无从得知是否出自万神宫。他平日里待我虽然严厉,但是对我非常疼爱,已将26路光风霁月剑法倾囊相授。”莫文昭如实回答道。 “你何故有此一问,莫非……”莫文昭睁大眼睛,惊讶问道。 “如果世上除你二人,再无他人会使光风霁月剑法,那你就要多留个心眼了……” 接着,莫负也不隐瞒,就将当日昆仑山上所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说了出来。却是有意隐去了自己大战英招的诸般经历。 莫文昭认真听完,并未质疑亦未认同,低头陷入了沉思。 “这样吧,为以防万一我便传你一式剑招。”莫负说着,肩上的蟠桃剑陡然升至半空,悬在二人身前。 “你的剑法既是出自昆仑万神宫,那么此招真好适合。此乃道教集大成的一招,配合你的赤霄施展,定然威力无匹。” “招名灵犀一剑。虽是一剑,却有108式变化,你且看仔细了……” 莫负说着,驱动空中的蟠桃剑一式一式事无巨细讲解起来。 以莫文昭的绝顶悟性,一直倾听了大半个时辰,才马马虎虎记住了诸般变化和要领。 收回蟠桃剑,莫负开口说道:“事不宜迟,你且驱动赤霄剑施展此招看看。” “锵”的一声,赤霄在莫文昭的驱动之下倏然出鞘,一道红光四射而出,剑芒顿涨数丈…… “怎么会?难道是你的血……”莫文昭瞬息惊讶出声道:“莫非你此前服食过什么灵丹妙药吗?譬如紫金天荷子、千年金钱果?” “倒是偶然间吃过,与此有关吗?”莫负不明所以问道。 “当然有关了!”莫文昭顿时大喜过望。 “赤霄、赤霄,顾名思义,剑芒须是血色才算真正开刃……” 继而他按照适才莫负所讲要领,施展出灵犀一剑…… “噗”的一声,剑芒过处,前面的窗户瞬息破开,一丝剑气射出廊外,又瞬息切开了连廊的一根支柱。 还好远近无人,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此处狭窄,施展不便,你不妨晚上去房顶上练习吧。此时,先将剑招剑诀默念背熟。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动身了,莫负就告辞出来,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一番,再换上一套新的衣服。 毕竟,此次面见的可是大昭王朝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大昭王朝皇帝赵衡。总不能穿得太过随便。 轻轻走过隔壁的房间,莫负又轻轻打开自己的房门,这才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自己这是……”莫负不禁哑然失笑,进自己的房间都搞得自己像个小偷似的。 “傅公子回来了?在下久等不至……”那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响在耳侧,带着那股淡淡金银花般的芳香气息。 “不会吧……”莫负不由得大惊失色,匆匆环视室内,除了自己却无他人! “傅公子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只能隐约感知公子的气息,其他的却做不到。”那人说道:“既然傅公子不喜欢,那我就隔断了这丝感应吧。” 话语到此而止。 “隔断了吗?”莫负暗暗自问道。 匆匆洗漱完毕,又拉紧蚊帐换了套新的衣服,就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功打坐。等待皇室的来人。 陡然间,忽然福至心灵,“不如?” 一道灼灼光线自灵犀之眼迸射而出,慢慢朝着隔壁房间扫描过去…… “嗯呢,大胆,是谁?!”隔壁房间顿时响起一声怒喝, “公……子,怎么啦?您又做噩梦了吗?”两个婢女闻声慌忙上前。 “无妨,做了个噩梦,梦中遇到了恶徒……” 莫负闻言顿时心如鹿跳,一张俊脸随即涨的通红。 正待急急出门,那个吐气如兰的声音却突然再次响起在耳畔—— “若在下所料不错,适才定时傅公子吧?没想到您竟然具备透视之能,而且不请自来……” 不会吧??? 莫负顿时惶恐不已,恨不能找个地隙一头钻将进去。 正在自责、懊悔……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声敲门声。 敲击声如声声鼓点,沉闷地敲打在莫负的心弦之上。 “难道是……” “傅公子在吗,奴婢桃红奉命前来领您进宫!” 谢天谢地,竟是桃红来了。她可来得可真是时候! “稍等片刻,我这便出来。”莫负闻声顿时如释重负,又低头反复洗了个冷水脸,继而呆立片刻,待脸颊上的潮红慢慢褪尽,这才敢前去开门。 莫负举重若轻施施然走出,目不斜视就带头领着桃红快步下楼而去。 所幸的是,那如在耳畔的声音,竟然没有再次响起……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帝赐婚 戌时。大昭皇宫。升平楼。 佳肴美食,名酒佳酿,一派灯火辉煌。 “陛下到!”随着太监刘总管的一声呐喊,在座众人悉数离座,恭立两旁。 紧接着,龙袍加身的皇帝赵衡,快步走了进来。 “今日乃是家宴,大家不用客套,各归各位吧。”说着,他自行走到正中位置上坐了下来。 “谢陛下!”莫负等众人闻言,纷纷谢恩落座。 “太皇太后和曼若还没到吗?”皇帝环视左右问道。 “禀皇上……”刘总管正待开口。 “太皇太后到!” “长公主到!” 门口值守的太监,大声禀报起来。 哗哗啦啦,众人再次纷纷起身,静静等候,恭立一旁。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帝赵衡快步上前,弯腰施礼道。 “给皇祖母请安!”众王爷也纷纷上前请安起来。 只有莫负喊的却是:“给杜奶奶请安!” “大家都坐吧,不用拘礼!”老门主甫一落座,就盯着后排的莫负喊道:“长青孩儿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莫负闻言不敢怠慢,急急走上前去。 “草民傅长青拜见皇帝陛下,拜见杜奶奶,拜见各位王爷!”莫负转动着身体,不迭参拜道。 “孩儿免礼,这些年辛苦你了,快快过来,就在奶奶这边坐下吧,让奶奶好好看看。”杜老门主慈祥说道。 “是,杜奶奶,长青之事劳各位长辈们费心了。”莫负闻言顿时感动莫名。 说着,径直走上前去,刘公公已急急搬来了一个锦凳,俯身轻声说道:“傅少主请坐!餐具食物等一会马上送到。” “有劳公公了!”既是老门主相邀,莫负自知无法推脱,索性大方落座。 老门主牵着莫负的手,上上下下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开心说道:“好、好、好,孩子,而今你英华内蕴峥嵘不显,神功已经初成,老傅家复兴有望了!” “禀皇上,此次得长青压阵,明年的三国擂台赛应是十拿九稳,当真可喜可贺!”老门主倏忽侧身,面朝皇帝开心说道。 “是吗,皇祖母如此笃定,傅少主定然武功卓绝。不知内力已入几境?”此言一出,莫负不由大吃一惊。 没想到,皇帝赵衡竟然也深谙武道。 “杜奶奶谬赞了!禀皇上,长青现在也不过七境中期……”他照实回答道。 “七境中期,那就着实不错了。皇妹曼若现在也不过七境初期……”皇帝由衷嘉许道,“如若深入兰若灵池修炼,则大赛之前定能达到七境巅峰吧?” “得此喜讯,着实值得庆贺。来,大家满饮一杯!”皇帝龙颜大悦举杯说道,说着带头一饮而尽。 “臣等敬皇上!”王爷赵良等不迭说道。 “朕猜想,18岁以下,蒙、瀛两国断也不可能出现八境小宗师。应该可以稳操胜券。”他继续说道。 “回禀皇上,臣弟有事禀报!”四王爷赵杰站起身子说道。 “何事,但讲无妨!” “禀皇上,傅少主修炼的乃是至高功法,境界虽在七境中期,却早已不输八境初期宗师。臣弟也是甘拜下风!”他一脸坦诚说道。 “哦,竟然如此神奇?那可真是太好了!却不知傅少主修炼的何种功法?竟然厉害至此。”皇帝好奇问道。 “回禀陛下,四王爷神功卓绝,在下望尘莫及才是。傅某得蒙师祖亲自传授,修习的乃是太清功诀。” “太清功诀?老神仙……”皇帝不由得恍然大悟,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竟是老神仙亲传,那就难怪了。天佑大昭。来,我们再满饮一杯!”说着,又是仰头一饮而尽。 “该赏!”一朝放心下来,皇帝趁着酒兴朗声说道:“翡翠山庄与我们彩凤门本来渊源颇深,不知你想要何赏赐?” 皇帝这句话的份量已是极重了,大有予取予求的意思。 在场众人的目光于是齐刷刷投射在莫负身上。想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 尤其是公主赵曼若,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下意识紧张起来。 “回禀皇上,草民暂时不求什么赏赐,毕竟寸功未立。若倚靠祖荫领赏难免受之有愧。”莫负沉静说道:“不过草民也深知君无戏言,待三国擂台赛后,若长青幸不辱命,到时皇上再论功行赏,则草民欣然接受。” “嗯嗯,淡泊名利持宠不骄,确实难得。”皇上点头嘉许道:“这样吧,为方便你自由出入皇宫,朕特赐你特使金牌一面。” “特使金牌?!” 在场众皇室成员闻之,无不由衷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赏赐……未免也太重了吧? 要知自大昭王朝执掌天下以来,迄今为止仅赏赐过一次特使金牌,那还是大昭王朝的开创皇帝赏赐的。 而当时的受赐者,就是翡翠山庄的开创者——莫负曾祖傅韫韬。 傅韫韬名满天下,受之名正言顺。而直至曾祖先去,他也从来不曾使用过哪怕一次金令的特权。 金令特使,乃是皇上钦定的特邀使者,不仅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而且可以代天子巡察各王爷府第、二府三部…… 赫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冕之王! 自知无法再推脱,莫负慎重的整了整衣衫再次上前,跪谢圣恩。 “草民长青叩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双手平抬小心翼翼接过刘公公递来的金令。 “恭喜特使大人!”刘总管躬身满面春风,祝贺道。 “恭喜特使!”众王爷竟然纷纷起身,纷纷抱拳祝贺道。 “曼若也过来吧……”太皇太后召唤道,“你和长青也算是两小无猜了,过来敬他一杯,明年的擂台赛就靠你们自己了。” “是,皇祖母!”赵曼若闻声上前,端起酒杯朝着莫负走去。 今晚的她化着淡妆,凤冠霞披,身穿淡粉色大袖,端的明艳动人,一路走来,竟然一反平常的沉稳大方,不可方物的脸上流露出水莲花般的娇羞…… “曼若敬皇兄!” “敬皇祖母!” “敬各位王兄!” 一路掩袖敬了个遍,才施施然走到莫负面前。 “曼若敬长青哥哥!在下的事情让您劳心了……”灿若桃花说着,竟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曼……长公主客气了,身为大昭子民,此乃莫负份内之事,自是义不容辞!”莫负不善言辞,说着也是满饮了一杯。 “份内之事?说得好,说得好啊。”老门主慈祥来回打量着两人笑着说道。 “男才女貌,确实般配!皇上,你说呢……”她转而望着皇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敬酒的赵曼若闻言,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竟是痴痴盯着手中的酒杯半晌不敢抬头。但是脸上倒是笑颜如花。 “哦,皇祖母提醒得是,朕明白了……”皇帝恍然大悟说着:“如此一来,可就真的名正言顺的份内之事了。” “正好长青目前也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彩凤门,和曼若一起进入兰若灵池修炼,私下里磨合磨合……待明年三国擂台赛事了,朕再亲自给你们赐婚!昭告天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宴 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赐婚,莫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谓起来。 没想到,所有的事情竟然都被莫文昭猜中了。 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家伙,眼光倒是非常毒辣,心思也甚为缜密。 “皇上!这个……”莫负正待解释什么,可抬眼看到面前满面喜色的玉人,于是又将想说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傻孩子们,还不快快叩谢圣恩。”太皇太后及时善意提醒道。 “长青叩谢圣恩!” “曼若叩谢圣恩!” 二人并排着跪伏在地,面朝皇上叩拜起来。 皇上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谁敢忤逆不遵?!再说了,一朝成为驸马,这事无论落到谁头上,怕都要半夜梦中笑醒。 继而,皇帝又语重心长说道—— 只是目前三国擂台赛尚未开幕,胜负未见分晓之前,你们还得维持目前的关系,不能有丝毫逾越。毕竟此事事关国体…… “遵命!陛下!” 回复圣命的可并非莫负和赵曼若二人。 在场所有之人,除了老门主之外无不悉数站立,齐声回应起来。 “如此甚好!今日之事如若走露半点风声,朕必严惩不贷!”皇帝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有朕在,你们难免拘束,朕和太皇太后就提前退席了,你们尽兴!”说着,径直来到老门主面前,扶着她一起出去了。 皇帝临走前,还伸出右掌轻轻拍了拍莫负的肩膀,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本王身体不适,已然不胜酒力。饮罢此杯也就先告辞了。长青驸……特使喝好。改日本王在府上设宴,还请到时务必赏光。” 大王爷赵良慢吞吞端着酒杯走上前来,敬了莫负一杯,一脸真诚说道。 “大王爷言重了,长青敬王爷!到时候一定到府上叨扰!”说着,又是仰头喝了一杯。 紧接着,三王爷赵份敬罢莫负一杯酒也匆匆地走了,亦是约定他日在府中再设宴款待。 他主管礼部,年关将至诸事繁多,确实忙得不亦乐乎。 剩下来的便是王爷赵杰、赵曼若、和莫负三人了。 三人交往最多,而且年龄相差不大,待众人一走,陡然轻松不少,纷纷大快朵颐开怀畅饮起来。 “他们走了也好,我们尽兴,不醉无归!” 赵杰开心说着,他是真的开心。 毕竟他和曼若乃是至亲,而今妹妹觅得佳婿,也算完成了母亲的临终嘱托。 一番觥筹交错,尤其是莫负和赵杰二人,都喝到了七八分醉意。 “爽,实在是爽!”赵杰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真的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喝酒了,就是人少了些……” “要是你的那个表弟也在就好了,我们一定可以喝更多。哎,对了,说来你那个表弟虽然长得玉树临风的,脾气可是不太好哦。度量太小了而且性格善变,倒像是个女人……”赵杰哈哈笑着,莫名地,他竟是提到了莫文昭。 “像个女人?”莫负不由哑然失笑,“就他那目空一切的少爷德行?我们可是自小相识……不过他那脾气,好像是天生的,连对我也是冷冷冰冰反复无常!” 莫负苦笑着说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迁就着对方。 “那个莫家少主吗?”赵曼若突然插话进来:“应该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确实有点高高在上不好相处……” “说得也是,他可是莫家堡少主,莫家堡万千家财唯一的继承人……”赵杰也倏忽有点理解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又喝了几杯。因为担心无人看管的莫文昭会出去惹事生非……莫负不由得意兴阑珊起来,又勉强陪四王爷干了两杯,便推说天色已晚,准备告辞回去。 “也好,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在本王王府我们再喝,到时候最好带上你的表弟,免得你一直心神不宁的。管他什么脾气好不好伺候,能喝酒就行,几杯酒下肚自然就熟络了。而且四个人一起喝酒的感觉最好,人太多了嘈杂,太少了则无趣!” 说着,赵杰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仿似已经有些醉意了。 “本王感觉头有点晕沉沉的,想是喝高了,就由曼若送送你吧……” 说完,他就在当值太监的搀扶下趔趄而去,临走时还用力地朝着二人挥了挥手。 “走吧,长青哥哥,曼若送你。”赵曼若柔和望着莫负说道,“今晚长青哥哥没有喝多吧?” “还好!至少还认得路,不会摔倒!”在酒精的刺激下,莫负竟然破天荒开了句玩笑。 “恩恩,那就好!”赵曼若有意无意问道,“长青哥哥今后有何打算,要一直住在萍聚客栈吗?” “这个,还能去哪……暂时还是住在那里吧。”他支支吾吾答道,而今年关将近,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住处。 “年关将至,住在外面终究过于冷静,要不就和令表弟一起搬来彩凤门?”说着,兀自低下了头,羞涩不堪。 “陛下今日所言……嗯,要不,我问问文昭吧,看看他的意思。”莫负欲言又止,“你也知道的,他那一言不合就动怒的脾气……而且我必须看着他,确保他的安全……” “那他,怕是不会答应……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去客栈和他谈一谈。”赵曼若突然下定决心说道。 “你?”莫负急急说道:“还是算了吧,就他那脾气……我明天尽量把他带到四王爷府上,到时候你再见机行事吧。” “嗯,也是,万一得罪了他,那我们……”赵曼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传承之殇 再漫长的道路也有尽头。更何况从升平楼径直出宫笔直的大路并不长。 二人边说边聊步伐虽慢,还总归还是来到了宫门口。 “就送到这里吧,夜晚风大天凉,忙了大半夜你也该累了……”莫负盯着眼前的人儿说着,“此去客栈不远,我们明天再见!” “嗯,长青哥哥,明天见!”赵曼若忽然感到有些不舍起来,“曼若等您!” 说着,却仍是站在原地,痴痴望着即将离去的莫负。 “明天见!不见不散!”莫负也陡然感到一丝慌乱,说着,飞身而起,朝着萍聚客栈飞速而去,倏忽消失在阑珊灯火处。 夜已深,加上天气严寒,熙攘的人群渐渐消散,莫负一路飞速掠过,也不怕有人看见,很快抵达了萍聚客栈。 进得客栈,径上二楼。原本想回房休息,但又忽而转身。 莫负悄悄走到莫文昭的房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闻得里面微弱的鼾声,这才放了心,于是轻轻走到他房门前的走廊上坐了下来,并没有马上走回自己的房间。 心里暗暗想着明日怎样才能劝说他去四王府做客;还有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自己日后又该如何与之相处? 一直以来,傅、莫两家,一北一南均是各自经营富可敌国,却又彼此有业务往来错综复杂。 依照宿命守恒理论,福泽绵长之家,其他方面定会有虚损不足。 而傅、莫两家的情形正是如此。他们莫不是创造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滚滚财富,可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也是如出一辙——子嗣传承。 两家均是一脉单传至今,而今翡翠山庄更是早已败落,物是人非。 莫负本以为莫家已经摆脱三代而止的魔咒,没想到他们至今也是独苗一根,而且看这莫文昭的路数,似是根本无意接管莫家的财富帝国…… 人间半仙神算子曾经告诫两家说:财富只宜克泄而不宜增益。 所以二家均听从他的建议,一直通过赈灾、嫁女的途径来克泄财富。 谁知16年前,莫家主唯一的掌上明珠莫芊云,偏偏与翡翠山庄少主傅庭璋相爱,最后不顾家人的反对偷偷越过阳朔关……两手空空毅然决然的嫁入了傅家…… 如此不管不顾之举,自然而然招致莫家主的竭力反对……两家真是因此而嫌隙渐生。 一念及此,莫负又油然想起了自己的姑姑傅琼琚…… 两个出身显赫美丽动人的大家闺秀,莫不是为情所困……最终一意孤行而被家族所孤立、驱逐……她们的境况,何其相似?! 而那莫芊云,不是别人。 正是莫负的母亲,莫文昭的亲姑姑。 落卦金钱的预言,竟然一一应验—— 真可谓时也,运也,命也…… 宿命难破,而回忆伤人。 酒劲就是这样慢慢上来的。 心事重重的莫负,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然就坐在外面背靠廊柱沉沉睡去…… 鼾声渐起,很快被屋内装睡的人所察觉。 “这傻瓜,寒冬腊月的竟然就在外面睡着了,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酒……”莫文昭嘴里嘟哝着,内心却无端有些感动—— 毕竟,他是睡在自己的房门口。 匆匆穿好衣服,咿呀一声轻轻开了房门,莫文昭径直走到莫负身前。 “哎,醒醒,要睡回你房间去睡,睡在这里酸怎么回事。”他轻轻推动着熟睡中的人喊道:“你这呼噜震天的,睡着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一连推了几下,莫负却是置若罔闻。 生平第一次喝那么多酒,开始还不觉得,现在酒劲渐渐上来,已是酩酊大醉了。 “既然酒量不行,为何要喝那么多?赵曼若真的有那么好吗,至于让你高兴成这样……”莫文昭没好气说着。 倏尔就觉得寒意逼人,暗里刮了下莫负的鼻子,轻声说道:“登徒子!便宜你了。” 说着,伸开右臂用力搀扶起酣睡中的莫负,一步一颠朝着自己房间挪去…… 言者无心,观者有意。 此情此景,恰巧被对门也正好出来察看究竟的一个人瞧了个分明。 “赵曼若,又是那个赵曼若……”那人嘴里默默念叨着,内心莫名涌起一股酸意。 莫文昭,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平常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曾照顾过别人? 即便是袁惜若、陈婉宁二女在时,也是她们在旁边照顾自己。 而今搀扶着醉意朦胧的莫负,一走三停的,虽然十数步距离,也不禁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本来就想着把莫负扶进屋内找个椅子让他将就着睡一觉,毕竟里面要暖和许多。 可当二人走近靠椅时,他迟疑了一会,再次搀扶着莫负向前,朝着自己刚刚睡过的小床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思绪万千,侧脸望了望熟睡过去剑眉星目的莫负,脸颊上无端飞起一朵红晕。 二人来到床榻之上,莫文昭小心翼翼将酣睡不醒之人放下,正伸手下去脱他的靴子,却在莫负身体的重力作用下,两人突然失去平衡,齐齐朝床上倒去…… “咚”的一声,莫负四仰八叉倒在床上,下面严实压着莫文昭的右臂。 而后者也在牵拉之力下也不可避免的朝前扑去,正好扑进了莫负宽阔的胸膛。 “咚咚、咚、咚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简直让他分不清究竟是莫负的,还是自己的。 一丝从来未曾有过的甜蜜感骤然涌上心头,他没有第一时间抽开右臂,反而轻轻偏头,右耳贴近莫负的心脏部位,认真倾听、感受起来…… 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男人的阳刚气息齐齐涌入他的鼻腔,不禁让他有些神思恍惚。 这样贴耳在莫负身上躺了半晌,莫文昭暗暗叹息一声,才意犹未尽的抬头,轻轻抽出了自己的右手。 继而,又静静望着床上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他右手一挥,房门应声而关……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宿无话。 待莫负悠悠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抬起惺忪的眼睛来回打量着四周,陌生的一切简直让他置身梦中—— 蚊帐低垂,洁白的床单和被套,馥郁的酒气之中,间夹着丝缕类似桂花的芳香。 莫负努力拍了拍头,努力想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却是毫无印象。 只依约记得:自己回来之后就来到了莫文昭的房门口,继而坐在门外的廊沿之上…… “糟糕!”莫负下意识地揭开被子。 还好,除了靴子,衣服仍然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继而,掀开洁白的蚊帐,只一抬眼,就看到了趴伏在桌子上面睡得正酣的莫文昭。 “难不成……这是他的床?” 一念及此,莫负不由大吃一惊,他忽然想起幼年时母亲对他说过的话—— 文昭这孩子有洁癖,自幼不喜欢与人同睡,你们平日里一起玩耍不要紧,但切记不要和他睡在一起…… 可而今……莫负想着,慌忙蹑手蹑脚走下床来,伸手抱起床上的薄衾,又蹑手蹑脚走着莫文昭走去,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唯恐一不小心弄醒了他,却是不敢捂严实。 心里面,莫名地有些感动。 看来,毕竟是儿时的玩伴,兼血浓于水的亲人。他终究…… 还好,桌上埋头熟睡的人儿却是微弱的鼾声如故。莫负于是慌忙蹑手蹑脚朝门口走去,轻轻开门(房门竟然并未上栓),悄然走出。 继而,一路轻低着头,朝着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 一口气走回自己的房间,左顾一眼就速速打开房门,又反手栓牢,就那样背靠着门,长出了一口气…… 莫负呆立半晌,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于是开始匆匆稀疏起来。 洗好之后,脱掉外套,再次检查了自己全身的衣衫,确信并无不妥,才朝澡盆里注满热水,拉好帘子泡入其中…… 直至泡入澡盆,莫负才又陡然想起—— 隔壁房间还住着一个更加难缠的人,于是又下意识地一阵紧张起来。 半晌之后,洗去一声酒臭,莫负匆匆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而期间始终未闻那人发声传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穿戴整齐之后,莫负再次出门——去开封城的早市,买那桂花糕。 本来心中忐忑走得小心翼翼的,可奇怪的是——隔壁却一直房门紧闭,里面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他们已经离开了……”这样期盼着,他忽然觉得如释重负。 腊月二十八,除夕之夜是益发临近了。 大大圆圆的红灯笼,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挂满了萍聚客栈的一楼大厅。 才下得楼来,一个伙计就急急迎上前来,满脸神秘兮兮的,弯腰轻声向莫负打起招呼来。 “莫公子,您昨晚何时回来的啊,想必很晚吧……”伙计轻轻说着径直凑上前来,突然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偷偷说道:“您下次要再单独出去,最好早点回来,您对门的莫公子和住您隔壁的安公子,可是在此等您到大半夜……” “等我到大半夜……不会吧?你又如何得知?”莫负一头雾水问道。 “这可是他们自己说的。小的昨晚正好大堂当值……” 伙计神色得意轻声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您隔壁的安公子可真是神人也,竟能看出别人的心事和想法……” “哦,竟然如此神奇?但这与等候在下有何关联?”莫负益发不解起来。 “公子稍坐,且待小的慢慢道来……”说着,他急忙搬来一张椅子,推给莫负,继而绘声绘色向他讲起昨晚之事—— 那两位公子,昨天不知为何,似是都心情不佳。便来大堂各自喝起酒来,酒喝得倒是不多,只是都久久滞留不去。 眼见着打烊时间将至,小的已然犯困,真要上前催促…… “这位公子,莫非也是在等人?”那位安公子忽然朝着邻桌的莫公子笑着开口问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时值岁末,又是深夜,你我独酌无绪,不如赏脸移驾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说着,他点头示意身边的两个婢女,拉开一张椅子邀请道。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在下的睡意瞬息顿消,于是安静等候起来。 伙计一脸得意自顾讲述着,莫负很快从中听出了个大概。 时光回溯到昨晚…… 莫文昭和安吉乐,这二个原本素不相识各自喝着闷酒的人,或许是因为夜深无趣,陡然间搭起讪来。 “阁下怎知我是在等人?在此喝酒就一定是在等人的吗?”心情本来不爽的莫文昭颇不耐烦的反问道:“阁下不也正在喝酒,难不成也是在等人?” “哈哈,如何知道公子是在等人其实很容易,估计连跑堂伙计都看得出来……”安吉乐并不生气,依然笑着着说道—— 公子持杯把玩而不饮,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客栈大门若有所思…… 顿了顿,他转动了下手中的杯子,又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也是在等人。”他倒是爽快的承认了,“在等那个欠我一个合理解释的人……” “一个解释?却要等到半夜,至于吗?”莫文昭不禁被他的话哈哈逗乐了。 “阁下看来倒是个有趣之人,不过我们好像素未谋面吧。那你倒是说说看,在下等的人却是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如何忽悠下去,莫文昭心想。 于是睁大眼睛,饶有兴致望着对方。 “这还真是有些难度,但是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安某平生别无所长,但是刚好学过几年的诸葛神算,会点察言观色推演吉凶的小把戏,向能读懂人心,从无偏差。只要公子给我三次机会,则在下就有八成的把握猜中……” 安吉乐突然语出惊人,言之凿凿说着。 “不过,你我此时正好无趣,不妨就加点小彩头如何?” “小彩头?亦无不可,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彩头。”向不信邪的莫文昭也不禁来了兴致。 “彩头只为助兴,不宜过大。这样吧,你给我三个机会……那我们就以回答三个问题为注。”安吉乐笑魇如花说着,“如果在下侥幸猜中,则公子需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反之,在下回答公子的提问,如何?” “成交!本少主上不敬天下不礼地中不尊父母,几时怕过谁来?”莫文昭嘴角浅笑说着。 “那就一言为定!若公子输了可不许耍赖……”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看不透之人 “公子再等亲人……”安吉乐猜了第一句。 “废话!再不是等亲人,难道在等仇人不成!”莫文昭闻言,白了对方一眼。 “公子再等一个男人……” 又是废话一句! “本少主可没心思在这跟你嚼舌头!”莫文昭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就待转身离开。 “少主且慢!”安吉乐并不懊恼,不疾不徐继续说道:“在下才不过讲了两句而已,最后的一句自然立见分晓!而且若猜测得不对,在下再罚酒三杯如何?” 说着,“哗啦啦啦”,他端起酒壶朝着面前的酒杯一连满注了三杯酒。 “那就废话少说!”莫文昭没好气说道,却是依言停下了脚步。 “为避免隐私泄露,公子且附耳过来……”安吉乐神秘兮兮说着,又若有其事的朝着他轻轻招了招手。 “真是啰嗦,像个女人似的。”说着,莫文昭却是依言偏过头去,继而,就听到对方压低声音,附耳说道—— 忘记告诉少主了,在下并非中原人士,适才讲的第一句‘亲人’发声并不准确。其实在下本来想说的是‘情人’…… 骤闻此言,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出来。 却闻对方不疾不徐继续轻声说道:“若在下所料不错,少主所等的和在下所等候之人应是同一个人——莫负公子。” “尔究竟何人,竟敢寻本少主的开心!”莫文昭突然满面通红,怒不可遏说道,愤愤然就要作势离开。 “少主切勿佯装动怒,继而逃避赌注。”安吉乐面露狡黠微笑自顾说着:“所谓愿赌服输,您既然不畏天地不畏神的……就说在下猜测的对与不对吧?” 说着,双眼如电牢牢凝视着莫文昭,右手却是伸放在三杯薄酒处,仿佛只要莫文昭喊出个“不”字,就立马兑现赌约喝下。 如此一来,倒是弄得满脸怒色的莫文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究竟如何看出来的,又与莫负有何渊源,倒是确实有些本事……”既然逃不过,莫文昭倒是大方承认了,“长这么大以来,能识破在下身份的,你还是第一个。” 继而,他陡然压低声音说道:“还请阁下把守住此秘密……” “少主但请放心,这个在下理会得。”安吉乐轻笑着说道:“至于在下和莫负公子的关系,其实也就数面之缘。皆因我们相邻而居,自然会有碰面相逢。但是今日在下偶然遇到一个难题请教于他……他也满口应承,只是至今却仍然不见人影,故而在此等待。”他若有其事说着。 “这样吧,莫少主,为表诚意好让您彻底放心,在下不妨透露自己的一个秘密给你。”接着,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俯身过来轻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的性别……和少主一样。” “哈哈,竟是如此。”莫文昭闻言露出讪然一笑,“没想到,这人世间竟然也有人和在下一样的嗜好。” “就冲着这一点,你但问无妨,只要问题不是太刁钻,本少主一定据实回答。”他言之凿凿说道。 “自然不会太难,都是极其简单的问题,而且非常容易回答……”安吉乐笑着说着。 “第一个问题,是有关少主自己的。”说着,他突然在此凑近过来,附耳轻声问道:“少主的真实身份……” “本少主来自莫家堡!”莫文昭爽快回答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本少主从不藏头露尾。” “原来是富甲天下的莫家堡少主,失敬失敬!我一直都纳闷呢,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具备少主这般蔑视众生的气势!”安吉乐一脸真诚说道。 “第二个问题——莫负少主的真实身份是……”说着,他竟是目光炯炯望着对方,一瞬不瞬。 “你为何对他如此关注?”莫文昭下意识问了一句:“他来自翡翠山庄!” “翡翠山庄?名震天下的翡翠山庄?”安吉乐闻言喃喃自语着,“那他为何也姓莫?” “这是第三个问题?”莫文昭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非也,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他急急解释道。 “最后一个问题——莫负公子和赵曼若公子究竟是何关系?”问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本少主不知,他们自小相识,应该算是很要好的朋友吧。至于具体的情形本少主也不清楚……” 一向桀骜不驯哦莫文昭竟是一反常态,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的三个问题。 不过在回答对方的第三个问题时,已经多少流露出了一些不耐之色,似乎是不欲听到那个名字。 “多谢少主如实相告,在下感激不尽。今日之后,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日后若在敝国再次相逢,在下一定略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双手端起桌子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莫文昭,口中说道:“在下敬少主!” “干!”莫文昭也不推迟,伸手碰了碰对方手中的杯子。 “叮”的一声,二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继而,相继上楼各回各房。 且说安吉乐一主二婢回到自己房间,就速速关紧了房门。 “公子,你今日为何对此人如此重视,难不成……”其中的一个婢女说道。 “我想断然不会。此人看似器宇不凡却是城府不深。全然不知公子读心之术的厉害,所以一切皆在公子的掌控之下……只怕难当大任。”另一个婢女说道。 “塔娜此言差矣。那个莫少主不但不可小觑,而且恰恰相反,他的体质特殊竟是天生屏障,乃是本公子此生所遇唯一无法读取其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遇伪境 “安吉乐也在等自己……”听罢伙计的讲述,莫负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欠他一个解释?这种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暗暗摇了摇头,莫负急急走出了客栈。 桂花糕——那家老字号店铺并不太远,但依眼前的形势来看,莫负却恨不得它再远一些。 “哎,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多想无益……”心不在焉的莫负决定不再纠结,加快步伐急急朝前走去。 蓦然间。 “咿呀”一声,莫负才一提速,一阵似曾相似的香味飘忽而至,急急转头观望,却骤然一脚踩在了一个正急急走进客栈之人的靴子上! 那人不虞有他,在撞击兼踩踏之下顿时失去了重心,身子直直朝前扑去,头顶上的帽子应声而落…… “抱歉!”慌乱的莫负飞身上前急急张开左臂抱住来人,真诚道歉起来:“请恕在下莽撞,公子可有伤到哪里?” 骤然间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顺着左手传递过来……继而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那人帽子掉落之后,露出满头如瀑般乌黑柔顺的秀发,一股熟悉的金银花般的芬芳扑鼻而至…… 怀中之人哪里是什么公子,赫然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绝色少女。 但见她——蛾眉凤眼、美目眇兮……端的不可方物! “你、你是……”莫负一时间满面通红心如鹿撞。 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女孩子如此接近! “一晚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怀中之人幽幽说着,“旁人均在围观,还不速速放我下来。” “是、是…”莫负不迭应声,“你没有受伤吧?怎的如此寒气彻骨,莫非身有不适?” “暂时尚无大碍……不过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坚持。”那人双脚站定,试着前进几步,继而轻声说道:“你要真有心,一会去我房间……” “哦…好的。在下正欲外出买桂花糕,要不要给你也带一点?”他微红着双脸问道。 安吉乐闻言,静静凝望着莫负,没有立刻回答,似在判断此话真情还是假意。 半晌才答非所问回了一句——你的脸红了。 说着,莞尔一笑,静静盘好头发又戴好了帽子,朝着客栈快步而去。 莫负闻言,一双俊脸越发变得滚烫,心里暗暗嘀咕道:“却不知,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来到百年老店门前,他却还是买了双份的桂花糕——话既已说出口,总归是要做到。 待回到客栈,提着双份桂花糕的莫负,呆立在二楼的楼梯口处来回徘徊,一时之间竟是犯了难—— 不知道应该先进哪个房间。 沉吟半晌,最后觉得还是先进自己的房间为妙。 先把两份桂花糕都放在自己的客房里,然后逐一分发。可却又该先发哪一个呢? 其实若非无意之间踩踏了对方,根本无需如此烦恼的,但既然撞上了,而且人家又已经开口相邀,于情于礼都是无法拒绝…… 默默在房间里面沉吟半晌,莫负才拿出了最终的解决方案——先敲开隔壁房间的门,把桂花糕送出去;继而转身去找莫文昭,一起吃早餐,向他言明四王爷的邀约,争取把他劝进王府…… 继而待一切完成,再返回隔壁房间,回答他所谓的——欠下的解释。 “咚咚咚”莫负悄悄走到隔壁门口,轻叩三声。 “门没栓,快进来吧。”一个微弱的声音颤巍巍说道。 “打搅了,在下刚买的桂花糕,请你尝尝看……”莫负说着,轻轻推开房门,一股凛冽的冷气突然席卷而来,饶是莫负有神功护体,也不禁下意识的一个激灵。 定睛一看,却发现房间里面仅有一人,赫然就是安吉乐。 而那两个一直形影不离的那两个婢女,竟然不在里面。 “少主有心了,请坐吧!”床榻之上正闭目打坐的安吉乐浑身颤抖,有气无力说道。 只见她裙裾赛雪长发飘飘,不知何时竟已换成了一身女装。 只是此刻的她,不知何故却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头发眉毛上竟都结满了薄薄的冰霜…… 一阵阵彻骨的寒意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面散发出来,巨大的彻骨的寒冷笼罩着整个房间…… 一旁炭火旺旺燃烧的暖炉,竟也无法将之驱散分毫。 安吉乐坐在床沿双目紧闭双手抱诀苦苦支撑着,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你这是…生病了吗?”莫负见状顿觉情形不对,一时之间顾不得避嫌,急急上前疾出一掌按在安吉乐的膏肓穴之上,一股淡金色的气体澎湃而出…… “伪境!竟然是伪境!” 莫负不由得惊呼出声。 靴子也顾不及脱掉,就径直坐到洁白的床单之上,面朝对方五指贴背双掌运功发力,口中喊道:“切莫分神,速速凝聚内力,随我一起运功冲穴!” “少主也知道伪境?万一安吉乐支撑不住…堕入魔道……少主放手施为便是,切莫迟疑。”床沿之人瑟瑟发抖轻声说道。 一啄一饮,皆是定数。 说来也是那安吉乐命不该绝,本来她适才陷入伪境,已经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若非莫负刚好进来撞见,并驱动先天真气帮忙运功冲穴修复受损经脉,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也幸亏安吉乐有读心之术,两人一前一后心意相通合力运功冲穴,如此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前面的安吉乐噗地吐出一大口乌黑的淤血,彻骨的寒意终于渐渐消退,而她也总算止住了身体的颤抖。 成功破入七境……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吻 寒意消退,前面之人终于渐渐稳定下来。莫负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感谢少主相救之恩!我已无碍,你且收手吧。”安吉乐满怀感激说道:“如此一来,倒是我欠你太多……” “举手之劳而已,切勿放在心上,对了,你可是此前经脉有过损伤?”莫负心有余悸问道,“说来也是巧了,在下此前也曾陷入伪境,幸好提前服用过破境草,才总算逃过一劫。” “少主果然渊博。在下自幼寒凝血涩致足厥阴肝经受损,本来不宜练武,但终究按捺不住……” 她倏尔转过身来,柔软飘逸的发梢轻轻掠过莫负的脸颊……一股馥郁的金银花般的香气扑鼻而至。 “破镜草!少主果然缘法匪浅,难怪能突破伪境、修习成不世之神功。”她笑魇如花温柔望着莫负说道:“破镜草千金难求,不瞒您说,安吉乐此次来开封正是奔此而来,我已在六境巅峰停留半年之久了,内力早已蓄满,若再拖延下去必然炸境……这不,两个婢女就是分头寻人购买破境草去了。” “还好,幸运地遇到了你……”安吉乐开心笑着,“你真是我的福星。而且在下感知,少主适才亦是非常紧张,难不成……是不舍我就此死去吗?” 说着,眼波如秋水,痴痴望着床上的俊朗少年。 “不管我们此生最终有缘无缘,安吉乐都会永远铭记此次开封之行,铭记今日之事,铭记着你,莫负少主……” “你…”望着咫尺之前的绝色少女,那双迷离双眼中氤氲的雾霭…… 莫负无端一阵紧张,随即涨红了脸,就要起身离开床榻。 可眼前的少女突然“哎呦”一声,径直倒向了莫负的怀抱…… “你怎么啦?难不成……冲境失败?”莫负见状急急扶起怀中的少女,疾出三指俯身下去就去探她的脉搏。 猝然之间。 “啵”的一声,一个香吻严实印在自己的双唇之上…… 此情此景…… “你……”莫负如遭电击,正待急急抽身。 “哎呦,满口的酒气,熏死了……”怀中人却是一触即分,已经红着脸蛋自行偷笑着离开了。 “处处留情的登徒子,快去寻你的赵曼若吧。”她忽然幽幽说着:“我这里不欢迎你了……” 说着,竟是自己拉开了房门,伸手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心如鹿撞的莫负却是求之不得,急急夺门而出。 “咿呀”一声,身后之门瞬息关牢。 房中之人手扶门把手静静而立,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腮而下…… “也罢,你我终究有缘无份,说不定那时……还会兵戎相见。知你心中已根植上我的影子就已经足够……终不枉我们相处一场。”房中少女痴痴想着,一时间垂泪不止。 莫负心慌意乱从隔壁房间逃离,快速打开自己房门,先是对着镜子好好查看一番,看是否留下什么痕迹来。 继而又重新仔细洗了一个脸,反复用冷水漱口,呵气在掌心确认酒气已去,这才提了桂花糕,强作镇定的轻轻走过隔壁房间,朝莫文昭的房间走去。 推门而入,见莫文昭仍在呼呼大睡,这才放宽了心。 不过此刻的莫文昭却不是在桌子上,而是莫负刚刚睡过的床上。连床单被套都不曾换过…… 想来,昨晚伏案而睡的他确实够呛,睡眠严重不足。 莫负下意识的感到一阵惭愧,原意受人之托照顾对方的,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于是轻轻出门,下楼买好白粥、点心、小菜等早点,又打好热水,再次推开了莫文昭的房门。 莫文昭仍在睡觉,不过已经换成了面部朝里的姿势。 莫负轻轻摆好早点,又放好热水,眼见巳时将至,才轻轻上前,去唤他起来吃东西。 “呲呲……”走至床前,莫负才突然发觉莫文昭原来一直在竭力压抑着情绪,而且肩膀也在轻轻抖动…… 显然是在抽泣! 这一下,可是把莫负吓得不轻!他可是个对什么都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主…… “怎么啦?不舒服还是想家了……”莫负急急上前问道:“如果真的想家了,那我们就回莫家堡。现在即刻动身,应该可以在除夕夜之前赶到……”莫负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莫文昭突然生气说道:“此刻离开,你舍得吗?舍得你的曼若公主?还有,隔壁房间恢复了女儿身的漂亮女孩……” “你…如何得知?”莫负突然结巴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适才差点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就走到床上去了是吗?”莫文昭语气更凶了,抽泣也越发厉害起来。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此前也不幸陷入伪境……更何况她一个孤身在外的外族女孩,要我不施以援手,只怕已经凶多吉少……”莫负竭力解释着。 “设身处地思考一下,要你是她,我……” “你便怎样?”莫文昭突然急急追问道:“也会抱着我…在床上那样……”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梨花带雨的脸颊随之变得通红。 “会!一定会!你要也是个女孩,我不仅会全力施救,而且会上莫家堡……”遥想起傅莫两家多年以来积重难返的隔阂,纠缠母亲一生的心酸、无奈和遗憾……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莫负脱口而出说道。 “上莫家堡?怎样……” 话语戛然而止,房间顿时只闻两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个…没有如果,人生没有如果……”莫负结结巴巴,继而斩钉截铁说道,“反正,此生此世你永远都是我莫负最亲近的人,就算拼掉性命也要誓死守护的人……” 此话一出,莫文昭的抽泣声竟然渐渐停止。 “你且转过身去吧,我要起来了……”莫文昭声如蚁呐说着。 也是,再不起来,早餐就真的要凉透了。 莫负深吸一口气,依言起身离开床榻朝前走去,内心里面却仍旧千头万绪感慨莫名。 身后的蚊帐落下,里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待莫文昭洗漱完毕,二人一时无语,就那样对坐着,各怀心思慢悠悠吃起早餐来。 “春节将至万家团圆,你定是想家了吧?”莫负再次轻轻问了一句:“若是如此,我们就马上动身回莫家堡……” “不用,也就偶尔的念想,不妨事的。”莫文昭喝过一小口白粥,轻轻说道:“按照家族祖训,那日我既然走出了阳朔关,欲要返家至少也得半年之后……” “这却为何?”莫负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这也太过不近人情了……半年时间,你孤身在外,可不正好给了那些觊觎之徒机会……” 突然之间,莫负想起了在山谷被人伏击那日,暗中相助前辈的托付—— 她说的是让自己照顾莫文昭一个月,而非护送回莫家堡。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祖训。 “没有为何,就是祖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四王爷之约 莫文昭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去外面的世界多走走,看看沿途的景致风土人情,多结交一些朋友……”莫负真诚建议道。 “说来巧了,四王爷赵杰今晚将在家设宴宴请我们,并嘱咐我务必请你到场,说是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人多热闹……”莫负趁机说道。 说着,目光炯炯盯着对方,察看他的反应,如果他真的不愿前去或者大发雷霆,那也好提前告知赵杰:今晚之行就此作罢,自己也不会参加。 “只怕又是宴请你这位乘龙快婿的吧。赵曼若昨晚是不是讲过会在赵杰府上等你?”不走寻常路的莫文昭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倒是有的。她和赵杰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确实也会参加宴会。”莫负不想对他有所隐瞒如实答道,“不过,如果你真不想参加的话,我就提前知会四王爷一声,今晚宴会取消。” “哈哈,你真心舍得?”莫文昭闻言,突然展颜一笑:“再说了,你凭什么啊,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人家才是身份显赫的王爷,你就不怕人家震怒,坏了你和曼若公主之间的好事?” “只要心无芥蒂,我又何惧之有?”莫负提高音量,坦荡荡说着:“再说了,四王爷赵杰你也见过,他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说到赵杰,莫负忽然心中一动,有意无意相激道:“要说这个赵家四王爷也真奇怪,那日白白挨了你一巴掌,不但对你没有丝毫埋怨,反而对你印象深刻……这不,再三嘱咐我今晚一定请你到场呢。好像觉得他是王爷……你从此害怕见他一样!” “我会怕他?天王老子我都不怕,干嘛要怕他?”莫文昭闻言忽然掩嘴笑了起来。 “想是他一直养尊处优惯了,闲得慌,欠揍呗,哈哈。若是果真如此,那本少主倒是不吝,再赏他几计耳光!” “万万不可放肆。此乃大昭都城,不管怎样说他可是王爷身份,我们关着门说说可以,万不可被人听了去。而且你们莫家堡富甲天下,难免树大招风……”莫负指了指房门,急急劝阻道:“赵杰本人闻言或许还没有什么,但若是传到圣上那里……” “传到圣上那里却又如何?”莫文昭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大无畏神情。 “你倒是无所谓,但是莫家堡呢……”莫负欲言又止道。 “既然如此,今晚四王爷府的宴会我们不去也罢,免得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来……”陡然一阵心惊,莫负暗暗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昨晚没有睡好,你再休息下,待我去趟王府,知会他们一下。” “去,去,为什么不去?本少主今日就破例随你一起前往……”莫文昭一脸坚定说道。 这下,可是轮到莫负犹豫不决起来。 “你这是……和我赌气?”莫负结结巴巴说着:“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此乃都城天子脚下,一切需要谨言慎行。我可不想让舅舅、莫家堡上下到时候受到牵连……” “你怕什么?都已经是预定的驸马爷了……”莫文昭倏忽一笑道:“要怕也是我们莫家堡怕才是,难不成还会连累到你,破坏你和长公主的好事?” “要再这般玩世不恭胡言乱语,我可就出去了,没个正经!”莫负说着,可是真生了气,抬腿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说道。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哪里啊?好好好,我不乱说就是……一会谨言慎行,这样总可以了吧?”莫文昭竟然破天荒示弱起来:“我也想人多热闹一起喝喝酒,这不,就快除夕了……今晚我们一起去,喝他个痛快!” “当真如此?” “当真!” “那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 “好的,傅少主,啰嗦!你当我真的脑子糊涂啊,平白无故的,我去招惹那些是非!” “这还差不多!我想也不至于。” …… 酉时整。本来并不明媚的夕阳渐渐西沉。 赵四王爷府。大门口。 均是一袭狐裘英姿飒爽的莫负、莫文昭二人,在王府管事的引领之下准时前来赴宴。 赵杰、赵曼若兄妹二人闻讯,早早在门口等候。 今日的赵杰仍旧一身便装,却是干净整洁,看上去英武挺拔卓尔不群。 而站在他身旁的赵曼若,则是一袭淡粉色宫装,清新雅丽,整个人看上去分外赏心悦目。 “劳王爷、公主久候了……”遥遥望得临门相迎的二人,莫负率先抱拳致意道。 “今日舍弟文昭也应邀前来,总算不辱使命!” “难得、难得!莫少堡主破例肯赏光莅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粗茶淡饭早已备好,二位请随我来,里面请!” 说着,他自转身,带头引领着众人鱼贯而入。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酸味 依照赵杰的身份,王府的规模的确不算大。 但是亭台楼榭倒是一应俱全。偶有下人在其中穿梭而过,数量却是不多。 “怕是与二位想象的有些出入吧?”赵杰似是看出了两位少主眼中的疑惑。 对于别人而言,这王府已经够气派的了。 可是今日莅临的两人,却都是来自财富王国,家中空置的房屋都是不计其数。 “本王原先并非住在此地。但自从母妃仙去之后,舍妹曼若便一直陪伴在太皇太后左右,剩下我一人住着那深宅大院,实在是无聊得紧。这不,此次出关以后就特地向皇兄申请了此处宅院……” 赵杰一脸无所谓说着。 看得出,他是真的淡泊名利。 “此宅虽然不大,但是敞亮,平常也甚少人来往,倒是幽静,正合我意。” 说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宴客厅门口,赵杰顿时止步,微一侧身扬起右手说道:“二位里面请。为了今晚的宴席,本王可是来来回回忙活了一上午,所有食材均是我亲自挑选,山珍海味猜想二位都吃腻了,所以均以新鲜时蔬为主。”赵杰一脸自得说着。 “给二位换个清淡口味,佳肴谈不上,但是美酒管够。今晚我们四人就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王爷盛情,在下承情!却是不敢再喝高了,昨晚……”莫负正自说着,突然卡壳,下意识地瞥了身边的莫文昭一眼。 “昨晚的酒喝的有点多了吗?长青哥哥……”赵曼若闻言,急忙关切问道。 “那倒没有……”莫负讪讪答道:“不过也有点微醺了……” “微醺?微醺的人会睡在走廊栏杆上吗?”接话的却是莫文昭,“哎呦,那鼾声……” “睡在外面的栏杆上,天气这么冷,没有着凉吧……”赵曼若焦急问道:“后来呢?进房睡了吗?” “无碍的,就在外面睡了一小会。”不待莫文昭说话,莫负就急急插话道。 “如此甚好。那今晚,长青哥哥可真要少喝点……” “哎呦,这还没成亲呢……”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说着,赫然竟是赵杰和莫文昭。 如此同步,倒着实让二人大吃一惊。 莫文昭瞄了赵杰一眼,平摊开右掌朝着对方招了招,“您先!” “哪有啊,酒多伤身体。再说了,人要是喝多了就无法陪大家谈心了……”赵曼若微红着脸说道。 “大伙都进去吧,菜怕都凉了。”说着,她竟是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跨入宴客厅,里面虽然不大但是窗明几净,热气蒸腾。 一股混夹着酒香、菜香、油香和麻辣味的复杂味道就扑鼻而至,令人食指大动。 “天气严寒,一应菜品一旦上桌就会瞬息凉掉,其味顿时衰减大半。今日本王别出心裁,就煮上了三个小火炉,桌上一应时蔬菜品均可入锅煎煮。再配以中原特色佐料,其味美不胜收!二位少主不妨尝尝看,保证赞不绝口……” 说着,赵杰取过桌面上长长的筷子,夹取各式菜品纷纷纳入沸腾的小锅之内…… “这还没尝过呢,你倒是先吹起来了。一会要是味道不咋的,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喜呛善怼,不是莫文昭,还能是谁来? “要是莫少主不喜欢,我就吩咐下去,单独为你做几样特色小菜。” 赵杰说着,朝一旁候立的二个下人一挥手,二人急急上前,给每人递上了一碟香喷喷的佐料。 莫文昭下意识拿起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麻油、化生、辣椒、蒜香、甜面酱、芫荽……还有一股浓烈的酸酸的味道。 好酸!里面放了太多的醋吧?本少主可是天生不吃醋的人。 莫文昭顿时尖叫起来。 “这位少主,醋能去腥去腻,您不妨试试看,要真的不合口味,小的再给您换回来。”一个厨娘轻声解释道。 “恩恩,真心还不错,那就这样吧。”他用筷子蘸起作料舔了一下,果然觉得味道不错。 继而,两个厨娘不迭揭去酒坛上面的泥封。哗啦啦啦,倒入酒壶之中,继而手拿酒壶朝着四人面前的酒杯斟起酒来。 “来,难得二位少主大驾光临,我们先共饮一杯!”主人赵杰端着酒杯说道。 “而今年关将至,本王先此祝贺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说着,朝着其余三人一一碰过杯,仰头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日子,皇室庆典甚多,我和曼若也要参与其中,短期之内怕是无法和二位联系了。”四王爷坦荡说道,“故而,再敬二位一杯!” “干!我们敬王爷!”莫负急急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 说着,转头一看,莫文昭却仍然端坐不动,连忙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脚。 “干什么啊。你喝你的就是,非拉上我干什么啊。”莫文昭没好气说着:“来之前,咱们可说好了,只要我少说话不乱言,你就不管我的。” “你们这是为何?喝酒不说话,都闷声不响的还有什么意思?喝酒就是要有话题助兴才好……” 说着,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朝着莫负说道—— 这却是你的不是了,本王虽不善辞令,但扪心自问却绝非小肚鸡肠之人。 继而转过身来,面朝莫文昭说道:“莫少主千万别听他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王绝不生气就是。来,我们单独碰一个!” “赵王爷就是豁达大气,不似某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他爽快干了一杯。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少主任性惯了,要一会酒后乱言……还请多多包涵!” 他一脸狡黠笑着说道:“酱香绵长,丰满醇厚,果然是好酒!” “莫少主有话但说无妨,本王一概不咎。” “今日难得相聚,曼若虽不胜酒力,也要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衷祝你们新年愉快!” 说着,赵曼若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早就听闻莫少主乃是人中之龙,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谬赞了,整个中原武林凭谁不知云中凤大名,那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呢!你说是不是啊,表哥?” 莫文昭闻声,却是破天荒站起来说道:“难怪蒙国的那个什么阿木尔王子会心生仰慕,甚至不惜妄动干戈了……” “咳咳!”莫负闻言,顿时干咳两声。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斗酒 莫文昭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三国擂台赛之事…莫少主竟也知晓?”赵曼若涨红着脸回问道。“久闻少主武功卓绝,乃是琴剑双绝,却不知是否愿助曼若一臂之力?” “在下也是偶然从独孤芳霏之处听来,她显然是要参赛的。听说还有那个司徒聘婷……”莫文昭一边嘎吱嘎吱吃着菜,一边安静分析道—— “再加上你们二人,五个已占其四……” 说着,他端起酒杯与赵曼若的杯子碰了一下,继而仰头一饮而尽。 “本少主虽然喜欢游戏风尘,却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之人,就凭我的身手只怕连考核都通不过,还是不去自讨没趣了。长公主,抱歉抱歉啊……” “哪里哪里,莫少主襟怀坦荡,哪怕不愿参赛,曼若一样承情。”赵曼若不迭回答道。 “莫少主倒是提醒得对,三国擂台赛之事确实非同小可。可不仅仅是曼若一己之事,更是牵涉到大昭王国之颜面和尊严……”赵曼若陡然变得一脸肃穆。 “二江湖之中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所有选手都必须由公平公正的选拔决出,绝不可弄得像私相授受。” “确实在理!”王爷赵杰也出声表示赞同:“莫少主分析问题倒是入木三分,本王佩服!” “如果所有的选手均由内定,不仅有失公允会影响其他选手的积极性,也会直接影响到擂台赛的胜负结果。弊端甚多,实不可取!” 四王爷赵杰继续说道,“来,今闻少主一席言胜读十年书,本王再敬你一杯!” “哈哈,本少主可没想那么多,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莫文昭闻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干就干!别说我没提醒你,本少主可是海量……武功也就差强人意,但若论喝酒,还没怕过谁来!” 说着,又是仰头一口干。 一连三杯白酒下肚,他的话语顿时多了起来。 “慢点喝!”莫负正待急急提醒,可是对方的酒杯却已经见了底。 “照这样喝法,你一会必醉无疑!”莫负轻叹一声,却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傅少主此言差矣,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就要敞开来喝才有意思。出出汗,醉便醉吧,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赵杰急急插话道。 “莫少主真是同道中人,说来巧了,本王喝酒一向难逢敌手,就连皇兄也是赞不绝口。今日我们分个高低?”说着,赵杰伸手取过酒壶,拉开了架势。 “喝就喝,谁怕谁啊,一口菜不吃,先喝三杯!” “三杯就三杯!” “咚” “咚” “咚” 两人果然连碰三杯。 “我们这边热火朝天,你们那边也别凉着啊。”豪爽的赵杰喝得兴起,顺势脱掉了外套,朝着莫负、赵曼若二人喊道。 “相敬如宾,也是要敬的嘛。” 说着,他猛夹了几口菜,狼吞虎咽下肚。又哗啦啦啦斟起酒来。 “爽快!莫少主,你也先吃点菜垫垫肚子,我和傅少主插喝一杯,一会我们再继续。你不介意吧?” “请便!为示公平,我也敬公主一杯!”说着,莫文昭端起酒杯,径直朝赵曼若的杯沿碰了一下,也不管对方喝或不喝,就仰头一饮而尽。 “酒中君子!”赵杰见状,由衷竖起大拇指赞道:“傅少主,喝酒就要这样喝才有意思。要喝就喝最辣的酒喝到大汗淋漓……” 管仲曰:酒入则舌出。爱酒的人大抵如此。 随着酒精摄入量的不断增加,两人的话语随之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旋即,两坛陈年佳酿已经见底。 两人仍在不断碰杯,渐渐对于莫负、赵曼若的存在熟视无睹,仿似进入了两人世界…… 莫负和赵曼若二人见状,料知如此下去他们二人必醉无疑,再三上前劝说,均被赵杰一一阻止—— 在场之人数他年龄最大,又是此间主人…… 期间,莫负突发奇想,曾往半空的酒坛中注入许多凉开水……却很快被二人识破。 白白糟蹋了那半坛佳酿不说,结果反而是让二人多喝了半坛酒。 赵杰和莫文昭喝得畅快淋漓,赵曼若、莫负二人则是如坐针毡一筹莫展。 二人正自怅惘。 王府管家忽然领着一个彩凤常侍急急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四王爷、长公主!”常侍入内不迭下拜道。 “免礼!莫非是皇祖母有事吩咐?”赵杰朗声问道。 说来他们的酒量还真不是吹的,一人差不多一坛子美酒下肚,除了兴致高涨有些亢奋,却仍然保持着清醒。 “回禀王爷、长公主!奉太皇太后之命,有请长公主和傅少主去彩凤门一叙!”常侍恭敬答道。 “早知是这样。除夕将近,傅少主有福了,想是太皇太后有赏……” 赵杰笑着开起了玩笑,“一会真要得了什么宝贝,可不敢藏着掖着,我们都见者有份哦。” 酒劲上来,一贯木讷的赵杰也顿时变得诙谐起来。 “想不到,喝了点酒,你竟也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帅!”莫文昭渐渐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竖起大拇指,痴笑着说道。 “你们快去吧,别让太皇太后久等。”赵杰朝二人挥了挥手,“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一起分喝完这坛就不再喝了……” “说话算话!管家速速把其他的酒全部搬走,一坛不留!”赵曼若朝着管家喊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 “哥哥说话几时不算数过?也罢,都搬走吧,省得你们担心!” 直到众人把宴客厅内剩余的酒坛悉数搬走,赵曼若又反复嘱咐一旁的厨娘看好二人,这才在赵杰的反复催促之下,随着常侍而去。 赵曼若、莫负二人出得王府,就径直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豪华的马车,由该常侍驱赶着,在阑珊灯火中朝前急速而去。 “耳根总算是清净了,莫少主,来,我们接着喝!”赵杰如释重负道:“他们要再不走,耳朵都要长出茧子来了……” “不忙,横竖也就这半坛酒了,我们节奏放慢点……”莫文昭感觉到有点轻微的眩晕,就想着放慢点节奏。 “怎么啦?你不行了吗?”赵杰拍着莫文昭的肩膀大笑着说道:“老实说,你的酒量的确不赖,但是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上了那么一点点。”说着,他伸出了小指,用大拇指沿着指甲比划道。 “胡扯!谁怕谁啊……”莫文昭没好气说道,竟是自己起身,在橱柜中取出两个青花大碗,“蹦咚”一声,置于桌上。 继而,提起那剩下来的半坛酒,哗啦啦朝着两个大碗倒了进去。倒毕又两边均分了一下,径直取过其中的一碗朝着赵杰喊道—— “干!” 咕噜咕噜……一阵清晰而急促的吞咽声响过。 两人大海碗中的白酒,顿时点滴不剩!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共枕眠 喝酒最怕牛饮。 咕噜咕噜每人一大海碗酒瞬息入肚,加之吃菜甚少。莫文昭陡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于是急匆匆坐了下来,伸手扶额,长吸一口气,本想开口说点什么。 可才一抬头,突然急急转身,猛然张口“哗”的一声,吐了个一塌糊涂…… “说你酒量差点吧,你还不信。这不醉倒了……”赵杰自顾嘟哝着:“糟了,一会却该如何向莫负交代?” 说着,他让两个厨娘取水帮莫文昭把脸擦干净,又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奋力扶起不省人事的莫文昭,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短短百余步的距离,赵杰一步一停的却愣是走了大半晌。 而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他也不禁有点头晕目眩起来。 推开房门,拉拽着莫文昭的赵杰小憩片刻,长吁一口气,又竭力摇了摇头,稍稍恢复了些许清醒,就继续前行,径直朝自己的床上走去。 好不容易抵达床沿,赵杰小心翼翼终于把莫文昭放倒在床上,又使劲把他朝里面推了推,腾出个地方,自己也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不曾想人一旦坐定不动,酒劲就骤然上头。 只觉得陡然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赵杰再也稳定不住自己修长的身体,一头侧翻在地…… 二人呼噜起伏一番酣睡,不知今夕何夕。 三更天。 梆梆梆…… 一声声清晰的打更声陡然划破夜空的沉寂。 继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雄浑绵长的吆喝声,就在前街的空旷中突然响起。 继之以,“咣咣”两声锣响…… 一左一右两个打更人就这样慢悠悠地一路吆喝,一路敲打……走街串巷。 “渴!我渴!” 破空传来的打更声,唤醒了酩酊大醉却已经酣睡一场的莫文昭。 毕竟此前呕吐过一次—— 酒精伴随着胃内容物一起呕出,又经过两三个小时的睡眠,加上喉咙似火口渴的刺激……他反而比赵杰醒的要早。 使劲揉了揉眼睛,悠悠醒来,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惊得魂飞魄散! “这是?谁的床榻……” 骤然大惊,莫文昭急急打量四周,很快就发现了身旁仍然鼾声如雷的赵杰—— 此刻的他四仰八叉鼾声震天,而其中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则全部压在自己的身上…… “快滚开,你这个登徒子!” 怒气冲天的莫文昭急急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将他们一一重重摔放在床上,顺势一腿蹬出…… 本来半边身体悬空的赵杰随之一个侧翻,跌落在软榻之上。 莫文昭仍觉不解气,竖眉怒目就待进一步发作。 “哇……”的一声,体位骤变之下,被酒精深度麻醉的赵杰再也支撑不住,胃中半消化的食物顿时喷射而出…… “嗷”、“嗷” 半梦半醒的赵杰勉强支撑着身体,尽可能伸出头去,再次竭力呕将起来。 “水!本王要漱口……”赵杰下意识地扬起左手,张指就去抓身后之人。 触手之处却是一片软绵绵…… 顿时感觉不对,刹那之间酒就醒了一半,于是急急转头。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严严实实地击打在他脏脏的脸颊之上。 一阵眼冒金星,赵杰的神识霍然就全醒了…… “你……原来你是?”赵杰如目鬼魅般望着身边之人,扬起的指头轻轻颤抖。 “你…怎么不早说?为何要女扮……” “住口!你这个登徒子!臭不要脸的!臭流氓!……”莫文昭怒不可遏自顾一味骂着,不觉间已是泪流了满面…… 一个个枕头、枕巾、被套…… 举凡床上可以投掷的东西,一件一件朝着软榻之上的赵杰,扑头盖面仍将过去。 干净的床上之物,很快就沾染上腥臭不堪的呕吐物,眼见着,短期之间是无法再用了。 “莫少主…莫姑娘…请听我说,在下确实无心冒犯,都是因为拼酒,喝多了……”赵杰支支吾吾说着。 “在下确实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今晚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信你看,我的衣服都是好好的穿在身上。你也可以自己检查看看……”说着,掀开自己的上衣展示起来。 “登徒子!还在耍流氓!你还想咋的?”莫文昭哭哭啼啼道:“本少主的清白都让你给玷污了。呜呜呜……” 说着,她双手抱膝,肩膀轻轻抖动,低声抽泣起来。 “这话言重了,严重了啊……在下此心可昭日月,绝对对于姑娘没有非分之想,更没有做出非分之事!” 个性耿直的赵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辩白才好,径直举起右掌发起誓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个登徒子,敢做不敢当,哪里还像个男人……”对方闻声哭得更凶了。 “敢做不敢当?可在下真没做过啊……”赵杰百口莫辩说着:“那依姑娘之见,在下该如何负责?” 情急之下,此话一出,房间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此情此景,到底该如何负责呢?”赵杰心想。 “是啊,该怎么让他负责呢……”莫文昭骤然止住抽泣,暗暗想道:“难不成,自己千挑万选……就是身前的这个男人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尘宿命 有时候,红尘宿命之说看似毫无根据荒诞不经,但冥冥之中竟然真的历历不爽,早有安排—— 十五年前,莫家堡堡主莫天行的大夫人陶丽芬十月怀胎,但孕期拖延日久,虽然腹痛难忍,却始终无法临盆。 遥想起人间上仙神机子的警示之语,莫天行满头大汗双手揉搓来回转悠,简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恰在其时,有下人过来传报,门外有一道长求见。 来人自称是来自终南山的练气士破阵子,乃是神机子的首徒,千里迢迢正为莫家堡夫人之事而来。 莫天行闻言不禁喜出望外,亲至门外热情相迎。 出得门外,果然见一白眉道长道袍飘飘轻扬佛尘,静静站在斑驳的夕阳光影之中,说不出的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莫天行急急将道长迎至大厅,并以上宾之礼待之。 破阵子亦不推脱,耐心喝罢一盏茶…… 继而手中佛尘轻抖,右手五指作掐一番推衍——子丑寅卯甲乙丙丁…… 如此推算许久,眼中突然精光一闪,陡然佛尘抖出,朗声说道:“丁辰、乙未、己酉!就是此刻!” 果不其然,后院产房之内突然“咿呀”一声,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 “道长真乃神人也,不愧是传承了神机子上仙衣钵!”莫天行顿时跪伏在地朝他叩拜起来,轻声请教到:“孩子如此难产,莫非有甚玄机?” “倒也谈不上……”破阵子略一沉吟说道:“不过堡主千金命格甚硬,要想她平安长大,须得如此才好……” 接着,破阵子就将新生婴儿的生辰八字排定及运势推演等悉数相告,并提出相应破解之法—— 欲得孩子顺利长大就须得女扮男装,直至十五周岁邂逅到她的未来夫君…… 本来这些秘辛,年纪尚轻的莫文昭是全不知晓的。 可是半年前,莫家堡上任堡主去世,举堡缟素隆重大祭之际,作为老堡主唯一女儿的莫芊云以及她所嫁的翡翠山庄,竟然无一人登门吊唁! 兄妹不和,亲情淡薄的议论,顿时被传得沸沸扬扬…… 莫天行和大夫人半夜讲起此事时也是盛怒不已……发过牢骚,他们就突然扯到了女儿身上。 夫妻二人商定:待女儿长至十五周岁,一定加倍小心以防遇到不淑…… 本以为是窃窃私下议论,别人无从得知,可偏偏被半夜起来练剑的莫文昭听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父母皆信宿命不可忤逆…… 自那以后,莫文昭就下定决心要游历江湖,一来自己的幸福自己做主日后要自己择婿,绝不随便应承,二来也旨在通过自己的孤单出行,引出那些蛰伏暗处觊觎莫家堡之徒…… 本来,她首先并且唯一考虑的人,是莫负。 毕竟二人自小就青梅竹马,而且莫文昭一直觉得是父母当年一时退缩,亏欠翡翠山庄在先…… 而且,自从和莫负重逢之后,她也是对于这个表兄的言行举止、长相气质、武学修为……甚为满意。 所以那晚,她一时心神摇曳,偷偷睡在了莫负的身旁…… 可惜的是,莫负睡姿极稳,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亲密接触…… 没曾想,最终却是眼前之人,触碰到了自己的…… …… 人散市声收。 夜幕低垂,四周一片寂静。 阴沉的天幕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似在昭示着又一个丰年。 莫负和赵曼若二人,在彩凤常侍的引领之下急急走出王府,就见前面停放着一辆身绘彩凤的豪华马车。 车身倒是非常宽敞,但毕竟男女有别,小心翼翼把赵曼若扶上车厢,莫负本来打算和常侍并坐在外头赶车的。 “长青哥哥,进来吧,里面宽敞……”赵曼若轻声呼唤。 “是啊,少主,晚来天已雪,外面冷!”常侍也急急说道,“此去彩凤门并不远,在下路熟……” 眼见着二人如此相劝,莫负自然不好再推辞,依言钻进了马车内。 也是,坐在彩凤门的马车前面,其实更加引人注目。 “驾!” 马鞭轻响,嘎吱嘎吱,豪华的马车踩踏着渐积的雪地飞速而去。 寒风凛冽,雪花飞舞,天地之间的严寒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身着宽松宫装的赵曼若下意识一个激灵,环抱起了双手。 “冷?” 莫负轻问一句,急急解开纽扣,就待脱下自己的狐裘大衣,却被对方伸手阻止了。 继而,一个香喷喷的身体轻轻斜靠了过来…… 莫负朝车门望了一眼,迅速揭开大衣,半裹起赵曼若,右手环抱放在她身后。 马车之内,顿时温暖如春…… 陈桥栖凤坡。彩凤门。 豪华马车一路穿越营门,径直来到中间的庭院。 继而,“吁”的一声,冰雪四溅,马车应声而停。 车内二人正待掀帘而出,一个宁人心魄的声音随即响自室内——是长青和曼若到了吗? “是的,奶奶!”率先走出车厢的赵曼若,赶忙应道。 “冰天雪地,外面寒冷,你们都快点进来吧。”杜老门主关切说道。 “深夜唤你前来,长青孩儿,败了你的酒兴了……” “杜奶奶言重了,长青原本就非好酒之人,得蒙奶奶召唤,实在求之不得!”莫负恭恭敬敬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地宫之秘 “如此甚好,只怕杰儿要在心里埋怨我这个奶奶了……” “长青拜见杜奶奶!”进得室内,莫负再一次朝着杜老门主一揖到地道。 “孩子起来。无需多礼。”老人和蔼说着:“今日相邀,实则有要事相告!” 说着,老门主径直站起身来,提着马灯,领着二人朝里间的房屋走去。 推门进去,却是一个净静的佛堂。 佛堂正前方,高悬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硕大凤凰画像。 老门主径直跪伏在中间的蒲团之上,对着佛像虔诚叩拜起来。 莫负二人正待上前。 老门主却蓦然间扭动前面的香炉座驾,一阵“咔嚓咔嚓”之声响过,画像渐渐上升,进而自动卷起,露出其后一扇书架形状的门来。 紧接着,书架豁然中开,现出一间幽深的密室,有明灭的烛火瞬息从门内投射出来。 “你们都随我进去吧……”老人提起马灯转身说道。 二人依言尾随着老门主进入密室,却是里面阴风阵阵一派庄严,让人无端变得肃穆—— 赫然就是一间宽敞的牌位室! 一排排一列列的烛火摇曳,青烟袅袅。 映照着其后,一个个小小的牌位。 不问可知:每一个小小的牌位,均对应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生命的进程大抵如此—— 不管生前显赫或是落魄,成功抑或失败……到最后,生机断绝,就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牌位,供后人凭吊缅怀。 “一将功成万骨枯!”老门主幽幽说着,“够壮观吧,所有牌位上的这些人,都为我们大昭王朝的开创,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是,他们一个个的,前赴后继的走了……每走一个,老身就为他们增设一个牌位,渐渐的都快盛放不下了。” 老人一脸落寞继续说着:“不定到哪天,我也就变成了其中的一员……” “不会的,奶奶……”赵曼若急急说道:“您老寿比南山……”。 “人固有一死,孩子,这又有什么好忌讳的?”老人淡然一笑道:“马上就是除夕了,今日找你们过来,却不是听我这个老太婆感叹人生的。” “你们都虔诚拜上三拜,然后拿块绢帛把这些牌位重新擦拭一遍吧,”老门主轻声说道,“一年净尘一遍总还是要的。老身年纪大了,已经不方便自己去擦了。况且其中,还有我的孩子……以后这活啊,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你们没有意见吧。” “乐意之至!杜奶奶。”莫负急急回道,莫名地有些悲从中来。 继而,当他手拿绢帕从左上第一个牌位开始擦拭时,抬眼之间不由得大为感动,只见牌位之上的名字,赫然竟是——傅韫韬! 而接下来,才是赵鸿殷,继之则是傅瑜琮…… 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 莫负和赵曼若二人分头行动,小心翼翼一直花费了近二个时辰才总算把百余个牌位一一擦拭了一遍。 “曼若你且先出去,守在门口,我和长青有点要事相谈……”老门主望着孙女说道:“切记,没有我的允许,一律人等不准入内。” “是,奶奶!”隐隐察觉到事情或许牵涉到某些秘密,她便应声走出去了。 “孩子坐下来吧,我们慢慢聊……” “是,长青聆听奶奶教诲!” “此事说来话长,而今翡翠山庄已然败落。为防不测,奶奶却必须趁此有生之年告知于你。下面就长话短说……” 早已看破生死的老人,破天荒一脸凝重说道。 “此事鲜有人知,关乎着你翡翠山庄的地宫秘密……” “地宫秘密?”莫负闻言,不由得心头狂跳。 原来,袁达一伙人的情报,竟然准确无误! 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却是如何得知的…… “正是!孩子。你们翡翠山庄确实隐藏着一处地宫。”老人喝了口茶,追忆往昔,讲起一段久远的历史来。 “不过,地宫里面封尘着的却并非什么金银财宝武功秘籍,而是一群恶鬼幽灵……” “恶鬼幽灵?莫非竟是冥界的入口……” 莫负闻言,大惊失色问道。 “正是如此,长青孩儿果然聪慧过人。”老门主由衷赞叹着,流露出一丝嘉许之色,继而静静讲述起来。 大意如下—— 莫负的曾祖父傅韫韬当年率部归隐,意欲筹建翡翠山庄,当初选址原本不在白马山脉之上,而是选在山腰的。 一切就绪,都准备破土动工了。一天他领人上山采石,陡然间发现白马山脉一处深壑之下不时有黑烟丝缕冒出…… 其下间或响起阵阵凄厉的哀鸣和尖叫,教人毛骨悚然。 但傅韫韬何等盖世英雄,自是不会为鬼怪邪祟之流所吓倒,却也暗暗觉得事有蹊跷,便立急急请了当时最富盛名的风水大师万堪舆前来查看。 万堪舆手执罗前,后左右盘围绕深壑勘察半日,最后确认此处竟是幽冥界的一个出口—— 里面囚禁着万千的幽冥鬼魂…… 所幸出口四周有厚厚的火山岩浆覆盖,岩浆沸腾,炽热的阳气牢牢压制住了下面的阴邪…… 但火山岩浆终有静息沉睡之时,未免阴邪趁机溢出祸乱人间,傅韫韬遂与众人合议,于是将此深壑改造成了地宫…… 地宫建成之后,又在万堪舆的部署下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法事。 先行抛洒雄鸡血、黑炉蹄、恶狗牙、朱砂、翡翠……一应镇邪之物,继而在深壑四周密密悬挂蟠桃木、古铜钱…… 并规律分布有铜镜八面、开口一率朝下葫芦四只…… 接下来,胸中有丘壑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万堪舆便循环往复开始结阵法,布下禁制无数。 最后,还将傅韫韬横扫天下的神兵—— 饮血无数的方天画戟插于阵眼部位,再用陨铁浇灌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大门,门内贴满符咒、神篆…… 而为防歹人作祟,或者山民误入……破坏了阵法放出阴邪厉鬼。便于地宫之上又建了房屋数间…… 地宫钥匙的设计也是甚为保密,由璇玑门四大弟子各各设计出三把钥匙式样,分别交由不同的工匠锻打而成,再从中随机选择其四…… 欲开大门,就必须集齐东南西北四把秘钥。 而这四把钥匙则分别由翡翠山庄、彩凤门、神农谷和璇玑门分开保管,以确保万无一失。 说着,老人从几上取出一把纯金的钥匙递给莫负道:“这便是老身保管的南钥,从此刻起就交你保管。按照万堪舆的推算,火山20年沉睡一次,所以地宫的封印也须得20年加固一次……否则,冥界的入口就随时有可能被冲破……” 悲天悯人的杜老门主一脸凝重说道。 “事关天下苍生,所以你须在一年之内集全四把秘钥,开启地宫进去,将你的鲜血滴洒在方天画戟锋刃之上,并重新张贴符咒、神篆镇压诸邪,以防它们趁机溢出……” “原来如此,长青明白了,杜奶奶!”莫负恍然大悟说道:“一直强占我翡翠山庄的那伙贼人定然是知晓了地宫的秘密,所以才稽留不去,妄想得到秘钥,开启地宫禁制,放出万千厉鬼,当真其心可诛!” 接下来,莫负便把自己当初被袁达等人所擒,后侥幸逃脱的事情说了出来。 继而,他回想起开封城内的瘟疫之患,陡然感觉到肩头一阵沉重。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确实非同小可,要不我让杰儿他们率领六常侍和一千羽林卫,助你平了那伙贼人?”老人一脸真诚问道。 “谢谢奶奶挂怀,非是长青自负,现在那伙贼人已经不足为惧。而且两把秘钥在手,哪怕他们寻获地宫入口,一时之间谅他们也是莫可奈何……未免打草惊蛇,我想暂且再忍耐一二。”莫负成竹在胸说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长青孩儿确实不错,看来翡翠山庄复兴已是指日可待……”老人一脸微笑说着,眼角之中竟然有一些雾气氤氲……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任在肩 眼见着莫负虽千钧在肩而不乱的镇定,老人由衷感到一阵欣慰,下意识地微红了眼眶。 “请奶奶放心:镇守邪祟出口,乃是曾祖和众位前辈一身的心血和宏愿……于情于理,我莫负万都死不辞!” 热血沸腾的莫负,信誓旦旦说道。 “好孩子,真不愧是翡翠山庄后人……为助你成事,奶奶再赐予你阴阳宝镜一面,此物乃是老身不久前亲上终南山求取而来,已经在道祖座前供奉了近四十年……” 说着,老门主又从抽屉里面取出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来,递给了莫负。 镜作圆形,外框为黄铜制作,镜边有掐丝,铜盘边上篆刻着八卦纹路,镜有阴阳两面,阴面色白阳面猩色……乍看上去,就笼罩着一股莫可名状的神秘色彩…… 莫负双手过顶郑重接过,又小心翼翼将之纳入百宝乾坤袋内。就像接过一道神祇…… “谢谢杜奶奶赐宝,莫负定将竭尽所能完成使命!”说着,双膝跪下认认真真朝着老门主扣拜起来。 “奶奶在彩凤门日理万机,却还时刻眷顾着天下苍生,真是在世菩萨……”对于身前和蔼可亲的老人,莫负是真心实意的尊敬和感激。 “孩子言重了,奶奶也不过深受老庄主感召,想在风烛残年为芸芸众生略尽绵薄而已,而且身为帝王风之家,就当为天下黎民谋求福祉……”老人淡然说着,“倒是辛苦你了,孩子。将如此重任压在你的身上……” 老人带着几分怜惜望着莫负,继续说道:“但正如孟子所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而如果奶奶老眼还未昏花,日后,孩子你就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中流砥柱……” “奶奶谬赞了,莫负才疏学浅惶恐之极!” “恩恩,不骄不躁甚为难得。只是你怀揣大爱心怀天下,桃花缠身感情纠葛怕是不少……真到了难以抉择之时,就不要太过顾及曼若感受……” “奶奶教训得是,莫负谨此向您老发誓,此生绝不会做出……”莫负正待起誓,可老人突然挥手制止了他。 “此事不用介怀,姻缘自有天定,非是你一己之力可以左右。到时就知分晓……”老人急急说道,“而今天色已晚,杰儿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你速速赶过去吧,只怕那两人已经烂醉……” “是,杜奶奶,长青告退!明春再来拜谒!”说着,不再客套,急急出门而去。 “曼若也上车送送长青吧,一会常侍再驾车接你回来……”老人静静坐在室内说道,“马上一年过去了,我要在此再陪陪他们……” “是,奶奶!”外面的赵曼若连忙应声。 “驾!” “驾!” 马鞭轻响,身绘彩凤的豪华马车朝着来路飞驰而去。 “交谈那么长时间,奶奶……没有为难您吧?”赵曼若再次侧过身子,轻轻说道。 “杜奶奶待我很好……”莫负张开一臂再次让身边之人紧紧贴近自己,朝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就聊了些成年往事,关于翡翠山庄的。” …… 寒风呼啸,雪花飞扬…… 苍茫大地之间均已落满了厚厚的积雪,连一率黑色的屋脊,也已消失不见。 其实这场大雪埋葬的,又何止是大地万物,还有一年的光景、悲喜和过往。 马车之内的人儿照旧不说话,说话的,是他们噗通噗通的心跳…… “棒棒棒”,远处传来了声声更响,激起深巷此起彼伏的声声犬吠……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吱吱呀呀地穿越满街的灯火,很快回到了四王爷府。 “天寒地冻,夜已深沉,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杜奶奶还在等着……”莫负匆匆跳下马车,急急制止车上的赵曼若道:“明年再见!” 说着,不再逗留,朝着王府急急奔去。 “咚咚咚”轻叩三声,就闻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敢问是傅少主么?您来得正好,王爷他们都喝醉了……”管家在门内说道,轰隆隆,急急拔取门闩来。 “具体情形如何,却无从得知。老奴作为下人,不敢擅自进入王爷寝宫……” 接着,咿呀一声,大门在寒风吹彻之中轰然洞开,无尽的风雪顿时呼啸而入。 草草披着棉衣的管家猝不及防,顿时激灵灵一个寒战。 “寝宫在哪里?快领我前去。”莫负一边匆匆关门,一边急急说道。 “就在左侧,少主请随我来。” 说着,二人穿过一条连廊,七弯八拐,快步朝着寝宫奔去。 “少主,就是这里了。老奴就在门外等候……”来到最里间的一处幽静的房间门前,管家顿时止步。 “如此甚好,有事我再喊你……” 莫负说着,就待扬指敲门,可指尖才轻触房门,门却应势而开……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负责 王府管家引领着莫负急急来到最里间的王爷寝宫,因为身份尊卑有别,就识趣地停住了脚步。 静候一旁,示意莫负自己进去。 莫负正待伸指敲门,“咿呀”一声,门却应势而开,显然是没有上栓。 “糟糕,肯定都是酩酊大醉……”莫负心想,急急推门而入,又随手轻轻掩上,唯恐吵醒了屋内之人。 紧接着,抬眼向前,就看到了无比滑稽的一幕—— 床上的莫文昭双手抱膝,正在暗暗流泪…… 王爷赵杰则醉眼惺忪半躺在软榻之上,傻傻望着床上之人一瞬不瞬…… 被子、枕头、枕巾、被单……等物,则杂乱无章地横陈地上。 床榻一侧的地上洒落着许多已经凝固的呕吐物,气味酸腐刺鼻,简直中人欲呕…… “你们……这是,闹哪样?”莫负一头雾水问道:“难不成,醉酒之后……打起来了?” “要你管……”床上之人没好气喊了一句。 “真不要我管吗?那我出去了,你们继续……”莫负作势欲走。 “要、要的。”软榻之人却急急发声挽留道:“傅少主切莫动怒,过来评评理。本王今日真的喝多了,确是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莫负闻言,顿时止住了脚步,“你且说说看,怎样的无心之失?” “这个……难道傅少主不知?”赵杰蓦地红了脸,支支吾吾说道。 “不知什么?赵王爷今日怎的变得磨磨唧唧……”莫负益发疑惑了。 而床上的莫文昭闻言,竟是嘤嘤呜呜地耸肩哭了起来。 “就是你表妹…莫少主的女儿身份……”话才出口,连他自己也觉得尴尬不已。 “在下表妹?你是说文昭?” 莫负闻言顿时如遭雷击,双目圆瞪,盯着着床上的莫文昭惶惑不已。 继而,联想起过往种种……竟是有些恍然。 可再看看面前两人的状况,倏忽之间,不由大惊失色。 “我尚不知,你却如何得知的?难不成,你们……”莫负食指来来回回指着二人,惊讶问道。 陡然间,只觉得一股凉气自背部冒起。 “哪有啊,你都想哪儿去了……我衣服不是好好穿在身上吗?”急急接话辩白的,却是莫文昭。 继而,她满面通红怒不可遏骂道:“下流!无耻!男人果真每一个正经的……” 犹觉不解气,本能地想抓取杨物件扔向莫负,可蚊帐之内却是空空如也,于是双手抱膝再次埋头抽泣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那你们深更半夜摆出这样一副架势来……却是唱的哪一曲?”莫负没好气说着,却是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酒喝多了,无聊是吧!还不速速随我回客栈!” “对、对!回客栈好,回客栈!” 赵杰闻言,顿时如遇救星,竟是下意识地双手抱拳朝着莫负拜了三拜,“房间里面脏乱不堪,已然无法安睡,一会我就吩咐下人过来清扫收拾!” “无耻之徒!你今晚玷污了本姑娘的清白,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坚决不走……大不了,明天面见皇上。” 说着,莫文昭埋头哭得更凶了。 “……”莫负来回望着二人,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最后,将目光聚焦在赵杰身上,平摊着手,睁大眼睛,朝他点了点头。 “好吧……本王一时不察冒犯了莫少主…姑娘。”自知避无可避,赵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而今事情已经发生,你倒是说说看,到底该如何解决吧?” “你犯下的错,却让我说。你…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床上之人咬牙切齿骂道。 “那我到底怎样做,你才满意吧?”摊上这样一位天不怕地不怕油盐不进的主,饶是他王爷之尊,也只得不迭求饶,没了脾气。 “难不成?真要卸下本王这只手,你才解恨?”赵杰扬起左手,无可奈何说道。 “你,混蛋你!”莫文昭闻言,益发生气起来。 “我要你这只手有何用?再说了,要把你这只手剁下来了,那你们赵家岂非迁怒于我,迁怒于我们莫家堡……你说你,这存的什么心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要怎么做吧,本王一切依你就是……” 实在是没辙了,赵杰索性放弃了申辩和抵抗。 “不是……”莫负这时才总算从二人对话中听出点端倪来。 于是径直上前,一把握住赵杰的左手,附耳问道:“在下总算听出点眉目来了。我就纳闷呢,文昭的女儿身,我尚不知,你却一口道出,莫非就是这只手……” 戛然而止,莫负再也说不下去了。 事实确实如此,赵杰下意识仰头躲避,眼神闪烁着辩解道:“真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在下骤然呕吐,便想着唤醒莫少主取水过来,不曾想手指……” 他也说不下去了,神情之间一片懊恼,像个犯错的孩子。 “果然如此!”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莫负来回凝望着二人,本想做个和事佬,但仓促之间也是犯了难。 要知道,他也才刚满十五周岁,若是对莫文昭帮架可谓毫不犹豫…… 可是,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确实知之甚少。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女孩子家清白胜过性命。照此情形来看,二人酩酊大醉之后应是同睡在了这张床上……”莫负暗暗合计着。 “但不知者不罪,此前赵杰确实不知道文昭的女儿身份。而后来手上的动作,也是在身体不支的情况之下偶然触及……” “事情已经发生,总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才好!”莫负脱口说道。 “王爷所为虽是无心之失,但毕竟涉及到女孩子的清白和声誉,理应承担责任……”莫负却是紧盯着床上的莫文昭问道:“你说是也不是?” “承担!承担!该我承担的责任,赵某绝不推脱就是。可是又该如何承担这责任呢?难不成……”说着,他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女孩,神情顷刻之间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难不成怎样?”莫负急急问道,他还是真不知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你……”莫文昭却是顿时会意,没好气怼了一句。脸上下意识飞起一道红润,继而轻声说道—— “你当我莫家堡是什么地方?欲与我们莫家堡结亲,那可是要入赘的……” “什么……”房中的两个男人闻言,齐齐惊呼出声! 事情越发变得棘手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群英荟萃 正月。开封。陈桥。彩凤门。 春寒料峭,欲暖还寒时分。 一批一批的武林豪杰进驻了彩凤门右侧的试炼营。 试炼营由原来的先锋营临时改建而成。 先锋营内可屯千军万马,接洽一干武林豪杰,自然绰绰有余。 彩凤门主持此次接待工作的是声名远播德高望重的彩凤门杜老门主。 四王爷赵杰和长公主赵曼若,带领着十二常侍和彩凤门教众从旁协助。 此次选拔赛的要求特别高——内力需要达到六重境巅峰才可以报名参加选拔,而年龄上限是18岁……能够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者,确实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但由于前期是飞羽令昭告江湖,虽然门内弟子无一人符合条件,但带着一干青年弟子前来观战助阵的门派倒是不少。 如鱼洄游,自正月初十开始,各门各派或三三两两,或结伴而行,陆陆续续入住彩凤门试炼营。 及至正月十四日晚,有意与会的各门各派弟子已悉数抵达,就等次日的选拔了。 经过粗略统计,计有大大小小80余个门派前来观瞻、捧场,合计与会人员407人。 其中,青龙、白虎、少林、武当、五岳……等知名门派悉数在列。 而从各门各派提交的参赛选手名单上来看,所有的参赛选手加起来,也不过区区21人…… 新荷大会的十二强里面,除了赵曼若不用报名直接参赛,邱云贞缺席没有报名,其余的十人却是悉数在列。 加上庶几内定的莫负,其余的十人则分别来自不同的门派。 其中最给力的当属少林和武当两派,竟然各各带来了2名俗家弟子参赛,五岳派也派出了帮内最具天赋的一名弟子参赛…… 以上三派可是在新荷大会上都未曾出动过一人,可谓给足了彩凤门面子。 是夜。试炼营大厅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晚宴。 不仅仅主持接待的杜老门主、赵杰、赵曼若一率出席。包括皇帝赵衡在内的一干皇室人员,也是悉数到场。 不过未免武林人士不适应,所有皇室成员皆是一身便装。 彩凤门家学渊源,个个武艺高强——除了皇帝赵衡无人知其武艺深浅、大皇子赵良一直身患疾病、修为深浅不知,其余之人,个个身怀绝学! 接待晚宴完全按照江湖规矩举行,杜老门主亲致欢迎辞。简明扼要,大意如下—— 尊敬的无我大师、步虚道长、不染仙姑等一干武林名宿,各位青年俊彦: 新春伊始,万物复苏。各位不远千里前来,老身谨代表中原武林、大昭王朝、孙女赵曼若,对大家的莅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明年七夕,三国擂台将如期举行,届时一番龙争虎斗在所难免。所以于公于私,都需要大家的鼎力相助同舟共济。 所幸的是,前期通过老身的亲自登门相邀,青龙帮帮主、白虎帮帮主和无极山庄庄主,均已答应出席明年七夕的三国擂台赛成人组。老身深信,有此武林三圣掠阵,我大昭武林定将披荆斩棘无往不胜! “好耶!三圣携手,大昭必胜!”席间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老门主含笑静静站在台前,待大家发泄完内心的振奋和喜悦,才不疾不徐继续说道: 目前来看,成人组之争应是十拿九稳,但是…… 杜老们突然抬高语调,慈祥的目光扫过全场。 “青年组的角逐才是重头戏,所以余下的事情就拜托给各位青年才俊了。明日敝门将在演武场举行为期一天的激烈角逐,已经报名的21名青年才俊将悉数登场一决高下,最后胜出的四名选手和孙女曼若一起组成青年队……” “诸位不远而来,为表寸心,除了最终的优胜选手将获得飞羽令所列之嘉奖外,所有的参赛选手也都相应会获得表彰……” “好耶!三国擂台赛必胜!大昭必胜!” 席间顿时又是一番掌声雷动,欢声笑语……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各式各样精美的菜肴,便开始络绎不绝地端上桌面,当然必不可少的,就是那一坛坛的美酒。 泥封犹未揭开,清香就已扑鼻…… 待席面正式开始,一身便装的皇帝赵衡才在杜老门主和皇室宗亲的陪同之下开始走到酒席之前敬起酒来。 “草民等敬皇……”不用他人介绍,一干人老成精的武林名宿早就猜测到了来人的身份,满桌人员正要不迭下拜。 却被那人轻轻抬手制止了:“众位英雄无需多礼,今日彩凤门宾客盈门蓬荜生辉。又正值新春佳节,自是喜上加喜。此处不论君臣,只讲大义……” 表情恣异的皇帝轻轻说着,却是自带天子威严:“大昭国威、武林尊严,还有舍妹曼若的终身幸福就全仰仗各位了……” 说着,他竟是轻轻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草民等,敬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受宠若惊的武林豪杰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顿时如法炮制,尽皆一仰头饮尽了杯中之酒。 “大家都坐吧。无需拘礼,定要吃好喝好,否则就有违朕今日来此的初衷了……” 说着,他径直朝着最前面大桌的正中位子上走去,太监总管刘公公亦步亦趋赶紧上前,不动声色拉开了前面的那把特制的椅子。 紧接着,杜老门主、大王爷赵良、三王爷赵份、四王爷赵杰、以及长公主赵曼若等,逐一上桌,开始轮番敬酒。 现场的气氛,很快变得沸腾起来…… 莫负素性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本来打死不肯参加的。可终究拗不过两个女孩的请求。 赵曼若的请求已经无法拒绝,再加上个莫文昭—— 话说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后,二人一个端坐床上,一个坐在软榻,彼此争执不下。 幸得莫负及时赶回,并竭力斡旋,才让事情有了转机。 女孩子清白重过性命,别看着莫文昭平时女扮男装大大咧咧的,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却也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争执许久,直到得到赵杰的满口应承……她才肯下床随着莫负赶回萍聚客栈。 而从此以后,这个恢复了女儿身份的假小子突然变得黏人起来,或许是因为木已成舟,也或许是觉得赵杰为人确实不错……竟是老想着和赵杰私下见面。 你说他二人见就见呗,可每次都要拉上莫负打个掩护当个陪衬…… “真是女大不中留……”莫负莫可奈何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否修成正果。皇室也好,莫家堡也罢,可都是不好对付的……” “你要不参加宴席,那我就自己去,自己去报名参赛,反正我的内力已经破入七境……”莫文昭一脸得意。 就这样,两人换上青衣小帽,默默而进,寻了个靠近角落的席面坐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焦点 晚宴的气氛,自皇室众人先后敬酒之时,就刹那被点燃。 无我大师等人本想着上前给皇帝敬杯酒,但是却被刘公公眼神制止了—— 想想也是,现场那么多人,如果轮番上前敬酒,那么皇帝陛下…… 正自左右为难,御前三品带刀护卫雷惊风突然风风火火进来,急急把皇帝接走了。 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事。 皇帝一走,大家顿时如释重负。 于是真正随性而为开怀畅饮,并且相互之间热情敬起酒来。 中原乃是仁义之邦,酒席之上讲究个尊卑次序。 所以无一例外的,都是按照名声和年龄长幼依次排队敬酒。 先敬无我大师、步虚道长等一干成名前辈,一轮走完,继而就敬起报名参赛的21位少年英雄来。 如此一来,国色天香的独孤芳霏、司徒聘婷二人便成为了重点对象—— 二人声明远扬,不仅貌美如花、天赋出众,而且家世显赫身份尊崇……无疑是在场青年的梦中佳偶。 所以从一开始,二人身边庶几就没断过人……好在二人是以茶代酒,却也是疲于应对不胜其烦。 莫负二人所在的席面上,也有一位参赛青年,姓庞,来自一个赣西圣火教,人长得堂堂正正,一脸英气。 尤其一身肌肉无比壮实,手掌茧结,显然练的是某种横练功夫。 被人认出后,一干少年豪杰也都真诚地向他敬起酒来。 面对大家的真诚祝愿,他开始还有点拘谨、羞赧、推脱,可是几杯酒下肚,渐渐失了节制,就和其他那几位参赛者一样变得来者不拒…… 青年与莫负之间仅隔着一个位子,来来往往敬酒的青年络绎不绝,慢慢地就将莫负和莫文昭往旁边越挤越远…… 其中一个赶脚帮的弟子见状,干脆直接说道:“这位小兄弟,此处拥挤,你又不饮酒,大可邻桌挪个位子,那边吃得自在。” 那人说的倒是在理。在他看来,这个青衣布帽闷声不响的少年,显然并非什么要紧人物,又不吃酒,挪挪位子又有何妨? 而且,照此形势下去,确实也是吃不自在。 其实不用他提醒,莫负也早就不想继续呆下去了,如此一来,正好有了提前离场的理由…… 他用手轻轻推了推旁边莫文昭的手臂,继而望着她朝着门口偏了偏头,示意一起偷偷离场。 但是心知肚明的莫文昭,却偏偏不想离开,二人歪嘴裂牙正自斗法…… 陡然间。 大王爷赵良端着酒杯遥遥望见,径直朝着莫负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傅少主,我就说今晚怎么遍寻不见呢,原来是屈尊坐在了此处。” 他朗声说着,似是在替莫负遭受的冷遇鸣不平,所以有意大声提醒着大家。 “一直都想邀请你赏光去本王府里做客来着,怎奈新年事多,始终抽不出时间。而今正好,拣日不如撞日,来来来,本王敬你一杯!” 此语一出,满室震惊! 几百双眼睛,顿时齐刷刷朝着莫负投射过来…… 大王爷赵良何等身份? 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寻上前去,向一个少年敬酒! 此举可谓石破天惊,顿时吸引了全场之人的目光。 其中当然也包括,应接不暇已经不胜其烦的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 当二人同样讶异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正自和王爷碰杯的少年,她们下意识揉了揉眼睛,顿时如遭电击,愣在当场! 大王爷的盛情,让莫负避无可避,只得匆忙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 正要开口致谢,却被他急急阻止了。 面露一抹亲切的笑容,大王爷赵良伸出左手拍了怕莫负的肩头,接着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好,请恕本王暂时打断一下,在此郑重向大家介绍一位青年才俊……” 稍作停顿,他的双目扫射过每一个角落,才又接下去大声说道:“就是本王身边的这位,年轻有为的翡翠山庄少庄主——傅长青!” “傅长青?” “长青公子?” “他竟然没死?” “原来是他!龟蛇圣境那时的身手就已经惊世骇俗了,而今……” …… 惊讶之声四起,大家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尤其是适才让莫负挪位子的赶脚帮青年,更是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爷谬赞了,长青愧不敢当!”本意不想暴露身份的莫负,终究功亏一篑。 既然避无可避,于是坦荡荡朝着群雄一揖到地说道:“翡翠山庄末学后进傅长青拜见各位前辈、各位青年英雄!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拂!” 继而,又转身朝着赵良拜了一拜,“王爷盛情,长青铭感五内,他日一定登府拜会!” “如此甚好,本王就翘首以待了。稍后还有事情待办,本王就先行告辞了,还请少主万勿忘了今日之诺!” 说着,他朝着众人微一抱拳,就施施然告辞而去。 赵良王爷倒是走得洒脱,可是敬他一番介绍,莫负顿时成为宴会的焦点。 “真是长青少主?嗯嗯,还真是像,像极了庭璋庄主当年。阿弥陀佛,真是佛祖庇佑,翡翠山庄后继有人了……”无我大师双掌合十道。 “无量天尊!已经多年不见令尊踪影,不知武林神话是否安在……”步虚道长接话道:“江湖传闻,少主应是活不过十岁,而今却英姿飒爽,其中莫非经历过什么奇遇?” “谢谢两位前辈挂怀,家父五年前就已经仙去……至于长青嘛,也确实历经九死一生方才得以苟活。其中曲折一言难尽……”莫负如实回复道。 “那去年龟蛇圣境,无尽深渊里面,可是……”不染仙姑也急急问道。 “劳仙姑惦记,当日自无尽深渊跌落的正是长青。不过其时长青身患绝症已经时日无多,所以了无生趣,一心只想着完成师祖传承……”莫负静静回忆道:“不想却无比幸运地在其中寻获了千年金钱果,因此苟活了下来。” “至于在下偷偷潜入龟蛇圣境,不过是为了完成师祖的遗命,绝非觊觎其中的传承,还请诸位前辈海涵……” “师祖遗命?难不成,老神仙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的三人闻言,也是无比惊讶,齐齐望着莫负一瞬不瞬。 “为替长青续命,师祖半年前就已经仙逝了……”提及慈祥的师祖,莫负再也抑制不住伤悲,眼睛里面弥漫出一片水雾。 “阿弥陀佛!老神仙竟已仙逝,中原武林再无指路明灯……” “无量天尊!我们道教痛失泰山北斗……” “是啊,连神仙都已经……” …… “长青感谢在场诸位前辈垂怜,不过今日晚宴旨在为大家接风洗尘,明日就将展开三国擂台赛选手选拔,切勿因为长青之事,扰乱大家心绪。来,长青不以己卑,敬各位前辈和众位英雄一杯!” 眼见着大家伙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自己身上,如芒在背的莫负急急说着。 说完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命犯桃花 莫负知道:一切的关怀和问候都不过源于翡翠山庄的祖荫,于己无关。 但即便如此,他已是非常感动。所以话不多说,仰头敬酒一杯,将满腹的心事一率沉淀在了心底。 “我等敬傅少主!敬翡翠山庄!敬老神仙……” 不曾想众人闻声竟然悉悉站起身来,高举酒杯齐声呼喊着。 一滴泪自眼角莫可遏止地溢出,莫负再次俯下身去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 经过莫负的一番提醒,大家总算把心思重新投放到了明日举办的选拔赛上。 又是一番觥筹交错,起坐喧哗……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莫负不再迟疑,急急拉着莫文昭的衣袖,连拉带扯着就待悄悄离开…… 却是来不及了,两个貌若天仙的美少女,已经一左一右地端酒来到了跟前。 而伴随着两位绝代佳人的到来,众人的视线,不禁再一次聚焦在了莫负身上。 “傅少主?傅长青?敢问你和莫负究竟是何关系?那时为何要冒用他人的名字糊弄我?”问话的是独孤芳霏。 说来也怪,她本意是来问候致谢的,可一开口却变成了质问的语气。 或许,这样的语气才不会让人觉得来意牵强。 “原来是独孤姑娘,传承之谷一别别来无恙?”问候之语总归是抚慰人心的,用于救场最是适合不过。 “至于名字嘛,不过一个代号而已。对了,那日你不也是用了一个假名?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说是顾飞……”莫负没有径直回答,转而迂回了一番。 “至于莫负和傅长青的关系……都是在下的名字。在下本名傅长青,因身患不治之症,师祖为了激励我努力活下去,就随母性,改名莫负了。” “对了,在下表…弟可以作证!”莫负说着,伸手拉了拉莫文昭的衣袖。 “独孤姑娘别来无恙?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我约斗时本少主就已经详细告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莫文昭慢悠悠站起身来,一脸狡黠说道。 “你这搭讪的理由也太牵强了点儿吧?想找人说话就直说呗,何苦绕那么多弯儿……”他陡然压低声音,戏谑着说道。 “你…你是,莫家少主?可你当时并未言明两个名字之间的关系啊……” 遇到这个口没遮拦的主,这下麻烦大了! 独孤芳霏顿时结结巴巴,双脸陡然羞得通红,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 一旁的司徒聘婷见势不妙,于是开口替二人解其围来—— “傅少主好,万没想到今日在此重逢……聘婷谨此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说着巧笑嫣兮,一瞬不瞬望着身前的少年。 莫负暗想糟了——好不容易勉强应对了一个,另外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也发话了。 “聘婷一直坚信少主定能逢凶化吉,不想真的分毫不爽!而今,您的眼睛和肤色都已经恢复正常,想必那病……已经痊愈了吧?” “托姑娘之福。莫负总算死里逃生。”莫负讪讪然说道,竟是眼神躲闪,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至于当日之事,莫负也就想着在临死之前能尽量利用生命的余晖,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枉活此一生……一切都是偶然为之,姑娘真的不必记在心上。” “再造之恩岂敢轻忘。而且那日在传承之谷……聘婷就有铭誓!”司徒聘婷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也觉自己当时情急之下,心声确实袒露得有点过头,忽而就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妹妹又是何人啊?” 莫文昭竟然破天荒赞美起别人来:“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飞仙司徒聘婷?如此人间绝色,长公主怕要是有压力了……” 怕鬼有鬼!这个乌鸦嘴…… 这边,莫文昭几人正悄悄说着。那边的赵曼若遥遥望见此番境况,于是端起酒杯,也急急赶将过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下……麻烦更大了! “什么压力?就你嘴欠嘴多……”莫负突然低声气急败坏在莫文昭耳边说道:“不让来你非要来,让你走也偏不走。现在……你非但不帮忙,反而落井下石,诚心添乱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莫负一时之间心急如焚慌乱不已,真不知今日之局该如何收场了。 “欸,就算今日是我要来是我不对,好吧……但你们就算今日不见,明日也是非见不可的吧。是你自己命犯桃花,招惹的人家武林三美,却关我何事?”莫文昭可不是什么善茬,贴着莫负耳朵一脸无辜回应道。 “你要是再横加指责,我可就不再耳语,要大声喊出来了……” “你……”莫负望着他,下意识忌惮起来。 于是端起酒杯,朝着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喊道:“劳二位姑娘挂怀,水酒一杯,莫负谨致谢忱!” 继而,很快压低语音朝二人急急说道:“此刻众目睽睽人多嘴杂,日后得暇,莫负再向二位详述当日之事……” 说着,也不管二人接不接受,反正一仰头,他自己却是喝了。 二女也正自尴尬,经莫负一番提醒,也顿时会意过来,一时之间已是顾不了那么多,遂各各拂袖掩鼻,姿势优雅地满饮了一杯……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选拔规则 形势所迫,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各自掩袖慢悠悠喝完一杯。 白酒入喉,只觉得辛辣刺鼻,甚是苦涩。 此前一直都是以茶代酒,没想到令男人们趋之若鹜的酒精却是这般不堪。 正自感叹,满面春风的赵曼若却已翩然来到了跟前…… 她早就看出了莫负和二女眼前的尴尬处境,显然,也是刻意前来解围的。 来到身前,赵曼若朝着独孤、司徒二女抱手为礼道:“二位妹妹真信人也,不远千里应约赶来支援,姐姐感激不尽……” 继而借机环视四周,察看一番众人反应,接着说道:“此处眼多噪杂,一会事了,咱们寻个幽静之所,一起好好聊聊……” “赵姐姐客气了,撇下私交不谈,便冲着武林同道一脉,妹妹们也是义不容辞!”二人急急回道,总算把眼前沉闷的尴尬气氛化解了。 “一会,也请傅少主务必赏光……”赵曼若朝着莫负轻声说道,就领着独孤芳霏、司徒聘婷急急走开了。 但即便如此,此情此景的确太过惹眼,几人举动落入在场的一干青年俊彦眼中,越发让他们觉得好奇和不解—— 不知道这个傅少主究竟有何魔力,惊为天人的武林三美,竟然一个个都与他相识,并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乎,议论猜测之声四起…… “各位武林同道好,请恕老身暂时打断一下!” 一个富含磁性宁人心魄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老门主杜彩凤突然走到前台朗声说道—— 感于诸位英雄高义,舍却新春团圆的天伦之乐不远千里来助,本门在此特准备了一些小小的互动环节以助酒兴。 皆是一些简单的问答题,大家如若知晓就请踊跃举手回答,第一个抢到并且答对者,会有小小的奖励,比如丹药、秘籍、武器、马匹之类。数量不多,旨在助兴。还望大家积极参与…… “好耶!彩凤门当真有心了!” “彩凤门客气!” “倒是新颖,我们踊跃参加!” “都迫不及待了……” 渐渐有些酒劲上头的一干人等在下面大声呐喊着,猝然间,掌声四起。 “好好!谢谢大家的热情配合。”四王爷赵杰急急走上台前说道,“活动马上开始,请大家做好准备……” “第一题很简单,三国擂台赛是指哪三个国家?” “我知道,大昭、蒙、瀛三国!” “答对了,请问您主修的什么武器?” “剑!” “谨奉上七境剑法一部!” “七境剑法?好耶……” “大手笔!” “第二题,也很简单。请问,三国擂台赛青年组选手一共多少人?” “五人!”话音未落,就有人急急抢答道。 “不准确!下一个……” “每国五人,一共15人。” “完全正确!请问……” “在下主修弓箭!”那人不待提问已经迫不及待说了出来。 “如意箭袋一具,银头小箭十支……” 好耶! “第三题……” 晚宴的气氛顿时进入了**……大家都一瞬不瞬屏息凝神准备着。 趁此机会,赵曼若偷偷领着独孤芳霏、司徒聘婷,弓着腰,悄悄溜出了试炼营…… 宴终人散,渐渐有了些许醉意的一干武林豪杰,犹自回味着刚才精彩的互动环节,意兴阑珊地回到了各自房间。 一夜酣睡…… 次日清晨,也即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彩凤门试炼营的校武场上人声鼎沸。一场声势浩大的选拔大赛就将展开。 大赛由大王爷赵良主持。 他站在台上朗声说道—— 本次选拔大赛意义非凡,此处就不赘述了……为保证此次大赛的公平公正,大赛选定裁判四名,分别是在下祖母彩凤门门主、少林派无我大师、武当派步虚道长和五岳派不染仙姑。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接着他自己带头热烈鼓起掌来,人群随之掌声雷动…… 四位德高望重的裁判依次上台,朝着人群微一点头,就各自在台上落座。 “本次选拔赛计有21名青年才俊报名,此前已按照报名次序排定了序号,时间关系此不赘述,反正选手们记得就好。” 大王爷赵良虽然一直身体抱恙,但依然风趣幽默,可见其胸怀豁达。继而,他接着往下讲道—— 大赛共分三轮。 前两轮采取积分制,按照积分高低依次选取前8名;第三轮八进四。 第一轮——攻击力排序赋分。 攻击力主要由内力所抵达的境界决定,如七重境、七境中期、八重境等等。大抵内力修为越高,其攻击的威力也越大。 但鉴于每人修习的功法各有不同,其威力大小亦有不同,所以还存在着功法属性加分。本轮考核就是将上述两点全部计算在内。 按照每个人攻击力的大小,自上而下排出21人次序,第一名赋分为100分,依次而下……次序相同的人积分相同。 境界尚未抵达六重境巅峰者,即刻淘汰! 第二轮——防御力排序赋分。 通过进入太极铜人棍阵试炼,考量每位选手的防守能力。本轮关卡由少林寺和武当派联手友情提供设置。 选手们按照自己的序号依次进入十八太极铜人棍阵试炼一次,不仅要通过,而且要尽可能早地出阵……裁判们将根据大家的试炼时间依次排序,耗时最短者100分,依次而下,耗时相同者积分相同。 试炼时间超过三炷香,阵法就会自行停止,闯阵选手即刻淘汰! 第三轮——单场对决。 取上两轮成绩总分前八名的选手进入胜负对决,决出最后的四名优胜者。 具体对阵形势为第一名对战第八名,第二对阵第七,第三对阵第六,第四与第五争取一个参赛名额。 如果第八名有多人并列,则率先进行一番对决,胜者再去挑战第一名。而为了保证第八名有充分的休息时间,所以这场比赛放在最后一场。 赛程和规则大致如上,应该能充分保证公平公正。毕竟本次大赛旨在选拔参赛选手,不宜真刀真枪的决斗角逐,以免误伤。所以即便是最后一轮决胜场,大家也只能是点到为止,绝不能下重手下死手,否则一律判负,取消晋级资格。 大王爷赵良手捧卷册一次性读完,继而抬头,目光扫视全场,又朗声问道—— “不知各位选手可有听清楚,如果诸位对于赛制的设置有任何疑问,均可现在提出来。只要说得在理,规程还可以适当改动……” 此语一出,嘤嘤嗡嗡…… 擂台下面,顿时响起了一切窃窃议论之声。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赛开始 说完,大王爷赵良果真站在台前,静静等待着大家的讨论意见。 继而,侧耳凝神倾听了半晌,他突然大声说道:“适才在台下,本王依稀听到了一些议论,主要集中在两点。” 顿了顿,他暗暗理了理头绪—— 议论焦点之一,就是关于第二关的太极铜人棍阵。 此关乃是由少林、武当两个泰山北斗的门派联手设置,而参赛选手中却正好有两派的选手…… 关于此点,本王请大家尽管放心,绝无熟能生巧或者投机取巧可能,一会大家就知分晓。 本王在此郑重承诺:此关先前从无他人试炼过,绝对公平公正! 咳咳两声,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赵良不禁有点口干起来,转身喝了半杯水,双手一摆示意群雄稍安勿躁,听他接着往下讲—— 议论焦点之二,就是最后对决的选手名额,仅仅只有八个人,是否公平合理。 大家的考虑也是甚为在理:毕竟每个人的天赋有高低而且年龄有大小,进步速度各有不同……现在的修为不代表七夕参赛时候的修为,这倒也是实情…… “而且”,他忽而哈哈一笑道:“莫说是大家,便是本王自己也想趁机多观摩几场精彩的比赛……” “但是”赵良着重强调说道:“本次选拔赛的目标是今年七夕举行的三国擂台赛,时间紧迫已经时不我予,也只能如此了。取前八名进入决赛应该已经足够的公正了……” 大王爷站在台前一口气解释着,征询的目光再一次扫视全场。 眼见着台下的议论之声渐渐隐没了下去,又始终无人站出来表达观点,这才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 “既然大家并无异议,那我们就事不宜迟,选拔赛正式开始……” “击鼓!”赵良猛然大喊一声—— 咚咚咚、咚咚咚…… 激扬的鼓点,旋刻响彻校武场长空,此乃军营使用之鼓,闻之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选拔赛第一轮,攻击力测试正式开始,1号选手请做好准备……” 赵良高声吆喝道—— 本轮测试相对简单,所有参赛选手凝聚十成内力,单掌发力握紧境界灵塔下面放置的测境石,进而猛烈发功,时间持续半炷香…… 境界灵塔,就会自动测试出每位选手的攻击力大小。 此枚测境石传自远古大陆,普天之下仅此一枚;而境界灵塔则由璇玑门第三代门主璇玑老人耗时一年铸造,奥妙无穷,从无偏差。 “杰弟过来,你且先为大家展示一番!”大王爷朝赵杰一招手,笑着说道:“请各位参赛选手看仔细了,免得到时候出纰漏……” “遵命,王兄!”四王爷赵杰闻声,快步走到境界灵塔之前。 “大家瞧仔细了,测试之前先根据自己臂长,定好位置站稳,再行发功。” 他大声说着,站定之后,右手下垂掌面朝地,继而五指虚张轻轻抬起,右掌徐徐握住塔内那枚鸭蛋大小形状不规整,灰不溜秋的测境石,紧接着五指猛然抓取,澎湃的内力汹涌而出…… “嘭”的一声,标有刻度本来暗淡无光的塔身随之变得流光溢彩起来……半晌之后,就见有草青色的一道水线,沿着正自的圆形小管自下而高直线上升,最后停留在第七格顶部的位置! “79!破入八境只在一线之间……”大王爷站在灵塔旁边大声喊道。 一众少年闻言,眼望着那个好像也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小王爷,无不一脸惊愕羡慕不已。 人家可谓身份尊崇,但一身修为竟然精进止此,想必平常定是勤练不辍。那么身份卑微的自己,又有何理由懈怠呢? 而混杂在人群中静静观瞻的莫文昭见状,也不禁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刚才数值是多少?” “79!”有人在台下大喊起来。 “79?”大王爷环视众人脸露微笑问道,继而却是自己答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哦?”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质疑声。 “数值确实就是79,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留意中间那道水线的颜色,若我记得不错,当是青色的。” 说着,他竟是板着自己的指头数算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 ”青色代表杰弟的功法威力属性,而青色排在第五位,所以数值还要加上5分,一共就是84分。” 赵良面朝众人,慢悠悠说道。 “哦,原来如此……”台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既然都懂了,那就事不宜迟。现在有请第一位选手上场!第一位选手,名叫单千帆,来自五岳派,今年17岁,乃是不染仙姑高足,五岳派未来掌门!大家鼓掌欢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选拔第一轮 噼里啪啦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过。 长相英武一身劲装的单千帆越众而出,朝着众位英雄一抱拳,信步朝着灵塔走去。 他如法炮制,先伸出右臂丈量好距离,选好位置站定,右掌横陈至于胸前,剑眉一抖,掌面做抓静静按在测境石之上…… 半晌之后,“嘭”的一声,灵塔流光溢彩,一道碧绿色的水线沿着中间的针管直线上升,最终停留在第七格的正中间。 “75,功法属性为绿色,加四分,一共79分!”一旁监督的四王爷赵杰大声喊道。 “75?那不就是七境中期?刚才王爷说他多大年纪来着?十六还是十七?这天赋……不愧是五岳派未来掌门!”有人按捺不住大声喊道,继而掌声如潮。 “确实出类拔萃,其资质和潜力果然还在他的大师姐唐碧柔之上,难怪……不染仙姑当真好福气!”有知情人士悄悄说道。 “却不知唐碧柔现在修为怎样?按理,她是大师姐……”那人身边之人悄悄问道。 “嘘。唐碧柔怕是志不在此……她马上就要嫁入青龙帮了,说不好,就是未来的帮主夫人……” 对于单千帆的优异表现,其实不仅仅是台下之人惊讶不已,就连台上的其他三位裁判,见状也是齐齐转身,真诚地向不染仙姑道贺起来。 不染仙姑虽是再三谦虚,但神情之间亦是满面春风甚为自得——要知道这单千帆可不仅仅是她的高足,更是她娘家的亲侄子。 “68分,黄色功法属性,加三分,一共71分!”赵杰继续大声宣布道。 正当大家惊讶的当儿,第二位选手已经试炼完毕,赫然就是和莫负同桌的那个庞姓青年。 “17岁,六重境巅峰,也不错了。”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69分,加功法属性三分,一共72分!” “68分,加功法属性四分,一共72分!” …… 一个一个的参赛者,依次上前完成了测试。 “第九位参赛选手,司徒聘婷,今年15岁,来自白虎帮,白虎帮帮主之女。” 大王爷正在隆重介绍着…… “天外飞仙!是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加油!” 司徒聘婷闻声才刚刚走出,台下顿时掌声雷动,许久不息,一片欢腾! 面对大家的喧嚣和热情,司徒聘婷却是不慌不忙,慢慢走至塔前,定好距离站定,右掌轻翻已是蓄势完成,继而纤掌一伸握住测境石,内力激荡而出…… 一道青色的水线平稳上升,最后停在了74位置上! “74分,功夫属性5分,一共79分!” “差一线就将破入七境中期,功法属性青色!” “才满15周岁,司徒聘婷果然天资卓绝!” 有人呼喊着,又是一番掌声雷动。 “第十位选手,仇逍,今年17岁,来自少林,掌门无相大师亲传俗家弟子。” 话音方落,一个方正脸虎背熊腰的青年施施然而出,很快来到灵塔之前,也没去丈量距离。右掌做刀也不见他怎么蓄势,就疾然伸出握住了灵石。 半晌之后,一道浅青色的水线就急速而上…… “78分,加武功属性5分,一共83分!” 赵杰大声喊道,就连他自己,也是由衷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七境巅峰,青色属性!我的个娘亲啊,不得了了……” “少林是果然是武林泰山北斗,一个俗家弟子就有此成就,那些出家核心弟子岂非……” 台上老门主、步虚道长和不染仙姑三人见状也是喜形于色,齐齐向无我大师祝贺起来。 “69加三分,合计72分!”这是苏秦的最终分数。 “69分加四分,合计73分!”,梅礼宗的分数也不是很理想。 轮到第十三个选手出场了,却是来自武当的俗家弟子卓东来,今年亦是17岁,其恩师就是台上的步虚道长。 卓东来亦是不慌不忙走向灵塔,右手食指竖起其余四指握固,自下而上一个翻花,已是蓄势完成。 继而径直伸手握住了测境石。一道青色的水线稳步上升…… “77分,武功属性加分5分,一共82分!”赵杰大声喊道。 又是一个七境巅峰!少林武当真是人才辈出!人群中再次响起一片惊呼。 独孤芳霏是16个出场的。她的出场再一次引起了骚动—— 欢呼、喝彩、尖叫、口哨声四起。 静静走到灵塔之前,右掌自大腿外侧轻提至脐周,已是蓄势完成,继而覆掌向前,牢牢按压在石头之上。一道青色的水柱徐徐上升。 “74分,加武功属性5分,一共79分!” “厉害,武林三美个个才艺双绝名不虚传!”伴随着人群的惊叹之声,现场的气氛再次到达了**。 你来我往,很快的,前面20个选手都已经测试完毕。 最后轮到莫负上场了。 前面比完的选手们都紧张盯着积分栏上自己的得分和排名,毕竟,剩下的悬念已经不大了。 但紧张的气息却并没有减轻多少,特别是目前积分榜上排名第八的那些选手。 “接下来的最后一名选手,名叫傅长青,来自翡翠山庄,今年刚过15周岁。傅少主神功卓绝,他能否打破仇逍少侠的得分记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大王爷朗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于是齐刷刷地投射在了正待上前的莫负身上…… 再一次置身在在场众人灼灼的注视之下,莫负本能地感到有些不适应—— 从无尽深渊出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但他还是不习惯这样人潮涌动的场合——独处和寂静,反而能带给他更多的舒适和安宁感。 “大昭帝国的国威、大昭武林的尊严,还有赵曼若的终身幸福……只好全力施为了!”莫负在心里告诉自己。 莫负暗暗想着,静静走向灵塔,及至灵石触手可及之处,径直伸出右手将之轻轻握住,才开始慢慢运功发力。 一道淡金色的气体溢出,密密包裹着那颗暗淡无关的灵石…… 大家都紧张地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备受王爷推崇的翡翠山庄少主究竟境界几何,功法属性孰优孰劣? “一、二、三、四、十……十五……” 可是数息过去,境界灵塔却仍然是寂静一片—— 既不见有水线上升,也没见得塔身如何光彩大作!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状无不一头雾水—— 难不成,这个翡翠山庄少主历逢大劫之后境界大跌,已是徒有虚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藏拙 测境宝塔久无变化,众人正自讶异。 陡然间。 暗淡无光的灵塔之内突然洋溢起绚烂的七彩云气,状如琉璃瞬息变得璀璨无比。 继而中间一道蓝色的水柱喷射而上,很快越过第六格、第七格,在七格中间稍作停留,就待再次上行…… 一直凝神望着塔身的莫负见状,暗想已经足够,瞬息撤回了自己的右掌。 而那道水线楞是在他撤掌之后仍是向上前进了一小格,才终于停住不动。 “内力境界76分,功法属性蓝色,加分6分,总分82分。”一旁的四王爷赵杰高声喊道。 在场众人,除了彩凤门杜老门主,就只有他看清楚了莫负最后不迭撤掌的动作,心里暗想—— 这小子,也忒自信了…… “82分,那就是并列第二名了!” “以他的年纪竟然破入了七境中期……尤其是他的功法,竟然是蓝色的……” “确实骇人听闻!蓝色功法应该已算是目前整个中原武林最高深的功法了。听说紫色的功法,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随着莫负的撤掌,第一轮攻击力测试全部结束。 由于是境界评估,所以出现了很多平分。 但这也无关紧要,后面还有两轮。 半晌之后…… 大王爷赵良再次站到了台上,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 第一轮测试已全部结束,所有选手成绩按照排名赋分完成,第一名仇逍100分,紧随其后的是卓东来和傅长青,二人并列第二均为99分,由于后面并列人数很多,最低赋分89分。所以整体差距并不大,大家都还有机会,后面的竞争将异常激烈,务请全力以赴。 接下来是第二轮选拔赛——防御力测试。 请所有选手和裁判移驾试炼房。 大王爷这边话音方落,那边一间营房前,几个彩凤门下弟子就快速揭开了太极铜人棍阵入口的挡板和遮布——现出一道窄窄的神秘入口。 “此关考验的是人的综合防御能力。包含抵挡、速度、抗击打、形势判断等等。反正,这些本王是不太懂,而你们都是行家,自然是懂的,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赵良哈哈一笑道。 “为彰显公平,本轮将按照逆行的次序试炼,即由21号傅长青少主率先开始,到1号选手单千帆结束,依次试炼……从选手进入入口开始计时,直至从出口走出,计时结束,用时越短者赋分越高。”他接着说道。 “必须提醒大家的是,太极铜人棍阵内暗含阵法,大家务必仔细甄别。若闯阵时间超过三柱香即算闯关失败,直接取消成绩。” 继而他话锋一转:“现在有请傅长青少主上场闯关,20号选手和计时人员准备。少主若是准备好了,就请挥手示意一下,开始计时。” “好的,王爷!” 莫负轻轻应了一声,大踏步朝着入口走出。 来到入口,朝一旁的计时人员略一挥手,大鼎内用于计时檀香随之燃起…… 莫负前脚才刚踏进棍阵,瞬息响起一阵踢踏之声。 十八个静立两旁的铜人顿时“活”将过来,一个个毫无规律地拳打脚踢起来。 而十八铜人看似杂乱无章的攻击,经过彼此间的配合互补却是环环相扣,庶几封住了所有前进的道路。 继而,一阵迷雾涌出,笼罩住了整个棍阵,连地面也开始旋转起来—— 不问可知,定然是其中的阵法已经被启动,并发挥了作用。 本来仅凭着自己冠绝天下的恍如烟身法,莫负完全可以无视所有的攻击和阵法幻象,倏忽而出。 “但自己若这样轻轻松松走出去,难免教人疑窦,对其他选手也是不太公平。” 这样想着,莫负倒是不着急出去:“我且看看其中到底蕴含着那种阵法?” 继而慢慢睁开灵犀之眼,灼灼光线环视棍阵,周围的一切纤毫毕现。仿似连适才还觉得快速旋转的铜人,也变得异常缓慢起来。 “原来是九宫八卦阵!” 莫负合上灵犀之眼,遵循着五往四、四往三、三往二……的顺序一路轻易穿越八卦铜人棍阵,很快从出口走出。 “第一位选手闯关成功,用时小半柱香!”出口附近负责监督的赵杰大声喊道。 “小半炷香?天啊,这也太快了,就是没有阻挡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啊……”有人小声说着:“莫非此关,设置的难度太低,非常容易?” “就是啊,而且看那傅少主走出来时面不红心不跳,而且走的不疾不徐……” “我看未必,说不好是这位傅少主武功太强的缘故。” 果不其然,20号陈姓选手进入棍阵很久了,却许久都没有出来。 一炷香燃尽、二炷香燃尽、三炷香也只剩下了一点点…… “倒是出来啊,快点出来啊……”其与他同行的一个女孩双手合十焦急祈祷着。 但事情最终不如她之所愿:直至香尽成灰,那位选手也没有出来…… “20号选手,耗时太久,三炷香燃尽,直接淘汰!”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无尽的压力,瞬息笼罩在了剩下来的所有选手身上…… 情形还好。紧接着一个个选手依次进入棍阵,都顺利通过棍阵走了出来,不过耗时长短不同而已。 轮到第2号选手时,结果却再次出现了意外——那个庞姓青年也是耗光了三炷香时间,也没有顺利走出,从而惨遭淘汰。 接下来的1号选手单千帆,却是通过得很顺利。 第二轮防御力测试也全部结束。 经过统计耗时最短的是独孤芳霏、莫负紧随其后,司徒聘婷排在第三位。 综合前两轮成绩,前八名排序如下:莫负总分198分排在第一,仇逍197分排第二,独孤芳霏196分排第三,司徒聘婷则排在第四…… 接下来的是卓东来、单千帆、张一凡和少林派的另一个俗家弟子柳汉涛。 “由于前八名分数各不相同,所以无需加赛。这样也显得更加公平,不过如此一来,大家期待的加赛却是没机会看到了……” 赵良望着众人自顾微笑着说道,“接下来进行的,将是精彩绝伦的胜负对决!” 具体对阵形势如下—— 莫负对阵柳汉涛;仇逍对阵张一凡;独孤芳霏对阵单千帆;司徒聘婷对阵卓东来。 第三轮的对阵形势出来以后,王爷赵良让八名选手休息半个时辰,说是让大家各自好好准备,想想对策。 自己却是径直跑到四位裁判面前,和四位前辈轻声议论起来。 竟是在讨论出场次序,毕竟每场都有三大门派的弟子在其中,偏向谁都是不好。 毕竟是王爷,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的,看来心思其实也是绵密得很。 五人在一起讨论半晌,最后一致决定,就按照1、2、3、4名的顺序依次出战。 毕竟,将最激烈的四、五名之战放在最后面,其悬念最大,观赏性也是最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招制胜 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第三轮对阵正式开始。 莫负再次率先出场,他的对手是来自少林的俗家弟子柳汉涛。 对于他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深信不疑,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所以大家的兴致并不高。 唯一的看点是——柳汉涛究竟能在莫负手下过满几招。 柳汉涛今年刚刚十七岁,非常的不幸,因为年龄的关系,他和仇逍一样,双双错失了参加去年新荷大会的资格。 作为少林寺新一辈俗家弟子中的翘楚人物,他一直将此引为毕生憾事,所以练功越发勤奋刻苦。 以期通过扎实的武学基础和刻苦锻炼,弥补功法属性上的不足。 而这次选拔赛,无疑就是他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万一顺利入选最后的四人名单,就可以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那么,武功更上层楼便指日可待。 正所谓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无奈。 前两轮排位赛成绩出来,他仅仅排在最末的第八名,迎战的将是实力强劲的傅长青…… “不过总算好过与仇逍师兄决战,那样的话,可能就真的毫无机会了。”他心里暗暗想道,“就算对手实力强劲,毕竟年轻,实战经验应是有限,只要猝不及防使出那招……” 暗暗拿定主意,柳汉涛的脚步蓦然间变得沉稳了一些,眼神也坚定起来。 待他阔步走上擂台,年轻的对手,早在上面等着自己了。 “傅少主武功卓绝,在下自知不敌。但为了师门声誉,说不得只能放手一搏了……”朝着莫负微一抱拳,他平静说道。 这柳汉涛也是不凡,在此众目睽睽之下示敌以弱,确实是颇需勇气的。 “柳少侠自谦了,长青今日向你讨教才是。请!”莫负不丁不马,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如此,请恕柳某献丑了。”说着他修长的身体突然拔地而起,手中双锏顺势化作一道精光,齐齐朝着莫负击去。 紧接着双掌齐出,就势击出两掌。 电光石化间,瞬息击出势大力沉的四招! 一般而言,骤然之间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击,大多只有闪避一途,而柳汉涛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一旦莫负选择左右闪避,那么柳汉涛的后招就会适时而至……进而一击凑效。 柳汉涛的师傅乃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席——无他大师。 无他大师一心醉心武学,很少在武林抛头露面是以武功卓绝,实力犹在师兄无我大师之上。 而无他大师因为痴迷武学日日不辍,所以收徒甚少,俗家弟子就只有这个柳汉涛,自是对他悉心指导倾囊相授。 柳汉涛学成下山之际,无他大师又特地将他唤进禅房,授以一记绝学,名为“甘露法雨”。 此招以拳脚配合空中飞行的双锏施展,威力如雨洒落,可笼罩一丈方圆,端的厉害无比。 但是欲施展此招,首要前提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待对手慌忙不堪,不迭趋避之时最是适宜。 柳汉涛打着自己的算盘,以期一击得手拿下比赛…… 可惜他今天碰到的对手是莫负,就算施展出那一记甘露法雨也未必能凑效,更何况对手根本就没打算退避。 莫负不避不让,右掌轻扬朝着前面的对手劈出一道掌风…… 瞬息之间,双锏双掌便悉数受阻再难寸进。 继而莫负使出七成内力,掌面朝前递满递直,面前企图先发制人的对手,顿时如薄纸遭遇狂风吹拂…… 很快直挺挺飘出数丈,跌落擂台之下…… 一招制敌,全场震惊,整个校武场顿时鸦雀无声! 莫说是别人,就是莫负自己也是震惊兼惭愧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七成内力的一掌就将对手震出了擂台…… 半晌,莫负才回过神来,一脸懊恼地朝着台下惊魂未定的对手躬身抱拳致歉道:“长青鲁莽,柳少侠承让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顿时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阿弥陀佛!先天真气!竟然是先天真气!”无我大师喃喃道。 而台上的四位裁判,除了杜老门主神色如常一脸平静,其余二人见状亦是震惊不已。 “果然不愧是老神仙亲自**出来的,显然继承了他老人家的太清神功!”不染仙姑轻轻说道。 “无量天尊!贫道适才看到有一道淡金色的气体从他的掌心溢出,只怕还不止是太清神功……”接话的是步虚道长;“贫道幼年时,曾听先师粗略提到过:这尘世间有一种志高功法,练成之人施展真气就是金色的……” “只是那种功法早已失传,千百年来从无人见到过。据说修炼起来机缘重过天赋,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更别说是练成了。而此子年不及十六,绝无练成可能。许是贫道看花眼了……” 步虚道长又自顾说道,眼神却是望着一旁气定神闲的杜老门主,真诚求教道:“不知前辈看法如何?” “此子适才神功测试属性呈现深蓝色,确实身负精绝神功无疑,至于是不是道长所说的玉清神功,老身也是一无所知。” 她说的确实是实情,虽然与莫负多次交谈,但老门主宅心仁厚从未和他谈及这些隐私。 “不过适才也不能怪傅长青出手不留情,依老身看来,此子其实未尽全力……许是一直未与人对敌,所以出手之时不知深浅……” “玉清神功?!”身旁的一僧一尼闻言,齐齐惊呼出声!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伤心过往 决胜第二场。 由总分排名第二的仇逍迎战排名第七的张一凡。 张一凡,又见张一凡! 这个来自风陵渡的布衣青年,再一次超越梅礼宗等一干名门正派弟子,跻身八强。 这期间,他为之默默努力不歇挥洒的汗水,可以想知。 命运总归是趋于公平的,勤能补拙,在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身上再一次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但是反过来,命运有时候又是近乎残酷的。 就好比这次,他如愿超越此前实力相若的一干对手获得了参加决胜局的资格。 然而在擂台上好整以暇等待着他的,却是更高更大的又一座大山—— 本次大赛内力修为最高的仇逍! “这个张一凡真的值得我们敬佩,但愿他有好运!”台下参加过新荷大会的少年,无不对他印象深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仇逍哥哥好,我是凡凡,一别经年,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静静走上台去,张一凡双手抱拳轻声问道。 神情之间,竟是一片激动。 此语一出,满场皆惊——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旧识,显然已经阔别多年。 “你是……凡凡?!”本来微微闭目,已经调整好状态,耐心等候对手上台的仇逍闻言,顿时一脸激动,身体微颤,惊诧不已。 “张一凡,你…你改姓了?”一向沉默寡言的仇逍陡然一反常态,神情激动急急问道。 “多年以前,哥哥无意抛下你的……那日我去周围村庄讨…求点吃的,让你不要离开,就在原地等我……你为何不听,为何要私自离开……” 追忆往昔,他抬头望天长出一口气,一脸痛苦说道。 “等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心人家,借到几个红薯急急赶回来,你已不在……我把方圆几里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你的人影……” “哥哥恕罪,此事一言难尽,都是造化弄人。那日…仇逍哥哥请看……” 或许是语言的表述太过费力,这个质朴的青年也不在乎在场众人的眼光和看法,匆匆解开外套纽扣,扯着衣领顺着手臂下朝下一拉—— 两道深深嵌入肌肉的刻痕,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简直教人触目惊心! “天杀的神纤帮,杀我亲人,毁我家园,四处强抢小孩拉纤,还不依不饶,如此兽行简直天理难容……我仇逍与你势不两立!” 一向冷静的少林高足咬牙切齿说着,两滴晶莹的液体自眼角滴落。 众人闻言,这才依约从中听出了个大概,无不替他们悲惨的童年感到一阵难过。 没曾想,擂台上的两位英姿勃发的青年,竟然有着如此伤心的过往…… 如果猜得不错,他们应是自小就相依为命的同宗弟兄。家园被毁,后来又在逃难途中失散…… “凡凡,你现在仍在他们魔掌的掌控之下?你且暂时忍耐,等此间事了,待我禀明师伯师尊他们,再邀约上一帮师兄弟一起赶往神纤帮,我们里应外合灭了那些天杀的十殿阎罗!为了这一天,我悬梁刺股,已经等很久了……” 仇逍朗声说道,下意识回眸望了一眼台上的无我大师。 “阿弥陀佛!逍儿你有如此伤心往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十殿阎罗凶残狡诈祸乱人间却一直神出鬼没……但不管怎样,少林绝不袖手旁观就是!”无我大师顿时接话道。 也就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僧,才问得出这样的话来——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给人看? “不用了,仇逍哥哥。十殿阎罗早就逃遁,而今不知去向……而凡凡被抓回之后,若非得到同为纤夫的干爹照拂,否则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后来,随他改为了张姓……” 这个质朴的少年展颜一笑说道。 而这样的笑容,真的让人动容。 “十殿阎罗已经逃遁?怎么回事?”仇逍不敢置信问道:“当今武林之中,能够让他们集体逃遁的人可是不多了,莫非是武林三圣?” “这却不是,是一个隐世不出的武林名宿重创并赶走了那些个阎罗,不过当年他以一敌十,虽然最终获胜,自己也是受伤不浅……” 张一凡一脸崇敬之色道:“哥哥恕罪,没有他本人的允许,凡凡现在还不方便透露他的名讳……” “无妨无妨!只要你摆脱了阎罗的魔掌就好!”仇逍顿时如释重负。 “以一敌十?”台上台下同时响起一片惊呼! 也难怪。十殿阎罗沆瀣一气共同进退,据说每个人都将破入了九重境。 如此能耐,只怕真的唯有武林三圣才可做到,可是武林三圣都许多年没有踏足江湖了……” “不是武林三圣,那就是隐世不出的老一辈名宿了。”有人轻声说道。 “经你一说,倒让我想起此前与张一凡一起参加新荷大会的那个女孩来,好像叫邱云贞……” “嗯嗯,是的,就是叫邱云贞,她当时还击败了上官牧野少侠!” “哦,对了那个女孩会使乾元一指。难不成是邱……” “嘘!八成就是他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搏三招 台下的一片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顿时提醒了张一凡。 “对了,仇逍哥哥,我们在此重逢,实属老天眷顾。今日知晓哥哥安好,又修习了少林至高功法,一凡不虚此行,于愿已足!” 憨厚的青年脸露笑容真诚说道:“哥哥武功胜我太多,一凡就不自讨没趣在此献丑了,你我兄弟就此别过,此后就在风陵渡等候大驾,再一起把酒言欢再续前缘……” 一口气说完,张一凡就待跃下擂台…… “张少侠且慢!” 眼见着少年将走。 一直默默倾听不忍打断二人谈话,静静等候一旁的大王爷赵良急急喊道。 “今日乃是三国擂台赛选拔,意义非比寻常……少侠既然跻身前八且已经登上擂台,如果不战而退,怕是难免落人口实,有损大赛公正公平。” 大王爷笑着说道:“这样吧,交情归交情,你们兄弟二人好歹给在场的武林群雄过上几招养养眼……到时候熟高熟下,四位裁判自有评判!” “王爷教训得是,在下一时高兴,倒是忘了此点。”说着,张一凡朝着王爷、四个裁判、台下武林群侠逐一抱拳,朗声说道:“今日对阵仇逍哥哥,无论境界、修为、功法都处在下风,张一凡知非敌手。故而只好全力一搏……” 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仇逍不迭抱拳说道:“一凡此前有幸进入龟蛇圣境,并获得了佛陀传承,目前仅习得弥陀掌法三招。此三招便是一凡来此最大的倚仗,现在就以此三招向哥哥求教,若此三招无法占到便宜,则一凡绝无胜算,就此离场……” 张一凡真是个磊落青年,竟是连所习绝招也当众和盘托出。 “如此甚好。全力相搏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凡凡尽管施为就是,若是哥哥接不下那三招,那么你就是胜者。”仇逍坦然接口道。 “噼噼啪啪……”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说打就打,张一凡瞬息发动。 “哥哥瞧好了。第一招——借花献佛!” 骤然住口,张一凡双手合十,一股暗劲涌动,周遭的气体、尘埃和落叶便雾霭般齐齐涌向他的双掌,瞬息涡流成团状,继而越积越大…… “去!”蓄势许久的双掌猛然朝前推出,一道澎湃的内息驱动着身前的巨大团块朝着身前的仇逍爆射而去。 “凡凡,好掌法!”仇逍大喝一声,继而双掌齐出,一置头顶一置脐下,双掌圈圈划圆一股澎湃的内力涌出,身前顿时白雾缭绕环绕不休…… 急剧而至的团块陷入他双掌的漩涡之中,竟是悉数被牢牢吸附…… 继而仇逍双掌朝外一抖,所有的尘土、树叶组成的团块悉数散开,纷纷飞出台外。 第一招,已破。 “哥哥神功卓绝,一凡大开眼界!”张一凡却不沮丧,反而开心说道,“第二招,立地成佛!” 说着,他右足站起,一掌竖立向前……继而左足踮地,左掌朝下横拍地面,整个人瞬息升至半空,如出尘之佛俯瞰众生。 暗涌的内力瞬息蓄满在右掌,继而掌面一翻,一道掌风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轰然笼罩了对手。 气流化圈层层递进,带着乱人视听的魔力…… “好大的威压!”对面的仇逍大赞一句,内息暗敛于指尖,双掌合十置于头顶,双掌与身体呈一直线,如陀螺旋转不休,迎着气流的道道圆心,整个身体旋转而上,很快脱出了掌风包围。 第二招,已破。 “最后一招,一佛出世!” 张一凡大声喊道,眼见着对手轻易破去了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多时的绝招,他也不禁有些较真起来。 双眼紧闭双掌合十,陡然凝聚起十成的内力,周遭的气流又齐齐汇入他的双掌之中…… “仇逍哥哥小心了!”张一凡说着,直立的身体如分身瞬息换位,刹那来到仇逍身前,一道强悍的掌风朝对手猛然击去。 真正疾如鬼魅!其速度,已是不输莫负的恍如烟身法了。 “好快的速度!谢谢凡凡提前告知!不然哥哥真的接不住了……”仇逍嘴上说着,暗里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好个仇逍,只见他回击一掌。自知仓促之间硬拼不过,身体于是顺势朝后一倒,仅留足跟撑地,身子却像生了根的竹子似的,身体也变得柔软无比,整个身体绷直如竹竿竟然绕着足跟一个旋转,尴尴避过掌风,最后陡然收势,已是直立在张一凡身后。 “般若真经!竟然是般若真经!”全场顿时响起惊呼一片…… “原来仇逍哥哥修习的竟然是少林至高功法般若真经,一凡败得不冤……” 腼腆的少年面露微笑说着:“胜负立判,那一凡就在风陵渡静候哥哥大驾,到时再好好向您讨教。” 说着朝台下众人一抱拳,径直跃下擂台,扬长而去…… “好个光明磊落的青年!大家也都掌声送送他吧。”大王爷说着,自己已率先鼓起掌来。 虽败犹荣!台下的梅礼宗等一干青年俊彦见状,也由衷被他的襟怀、品性和武功所折服。 顷刻间,如潮的掌声便淹没了那道瘦削而孤单的背影…… …… 精彩继续!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决胜第三场——由独孤芳霏对战单千帆。 这是两个名门子弟之间的较量。一个是青龙帮帮主千金,一个是五岳派不染仙姑高足。 从内力境界上分析,虽然二人都已经步入了武学大家境,但是单千帆却高出独孤芳霏一筹; 而从修习功法上来看,独孤芳霏家学渊源而且从师甚多,皆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加上本身轻功卓绝,显然占有优势…… 将遇良才。二人熟高熟下,还真难说。 所以自二人乍一出场,不染仙姑就一脸凝重,暗暗紧张不已。 “月中桂!月中桂!” “月中桂!加油!” “独孤芳霏必胜!” 那边欢送张一凡的掌声才刚消停,不待二人走上擂台,人群中就再次爆发出了潮水般热烈的掌声。 显然,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为独孤芳霏呐喊助阵。 少年子弟率性而为,他们可不管台上就坐着不染仙姑——赫然又是一边倒! “单师兄好!芳霏有礼了……” 施施然走到台上,独孤芳霏朝着单千帆侧身作礼道:“今日你我对阵,还请师兄全力以赴万勿谦让!” “独孤师妹客气了,有幸与你一战,是单某之福。”单千帆急急还礼道:“今日我们就不谈交情,只讲武道,还请师妹全力施为!” 二人说的可都是实情—— 青龙帮和五岳派之间一直渊源颇深关系很好,先前梅隐侠和不染仙姑就是令人称羡的一对人间眷侣……可不知为何,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最后却是劳燕分飞。 好在上一辈的遗憾,现在却得到了弥补:钟逐流和唐碧柔……两派的大弟子已经成功联姻,而且好事将近,可谓亲上加亲。 “如此甚好,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免得大家久候!”独孤芳霏一脸真诚说道。 “理应如此,今日既是擂台选拔,自是要各尽其力,但也无须一直缠斗不休拼个两败俱伤……” 单千帆呼吸调匀,静静说道:“我们也不妨效法适才仇、张两位少侠所为,各出绝招对攻三招……” “此举正合我意。三招走满,无论成败,均交由四位前辈评判……” 独孤芳霏也欣然表示赞同—— “久闻单师兄的千帆剑法难逢敌手,今日芳霏不才就来领教领教……”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剑罡 听闻独孤芳霏竟然提出比剑,台上不染仙姑的神情顿时变得一片轻松。 而单千帆却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为难。 “独孤师妹,这个……”单千帆亦是磊落君子,本能地想劝说一番,让独孤芳霏再好好斟酌斟酌。 但转而一想:如果自己这样提出来,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过自负,有看不起对方之嫌…… 说不好,凭独孤芳霏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只怕还会激起众怒。 沉吟片刻,只得打住,遂改口问道—— “却不知,师妹用何武器?” 他知晓独孤芳霏所学甚杂,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故而由此一问。其意,其实是再一次的暗示和提醒。 “既然是领教单师兄的剑法,那芳霏自然也是用剑。” 独孤芳霏并没多想,淡淡说着,右手一招,一把窄剑应势而出,赫然就是那柄“太阿”。 “师兄爱剑如命,定然识得此剑,也请您出剑!” “剑长2尺六分,剑身偏窄,寒光凛凛,定是‘太阿’无疑。此刻得见神兵,千帆不虚此行!” 事已至此,比剑之局再也无法改变…… 单千帆如数家珍说着,右掌忽张五指轻勾,“铮”的一声,一把飘渺深邃似有巨龙盤卧的宝剑,嘤嗡而出。 “好剑!若师妹猜得不错,当是七星龙渊!” 独孤芳霏望着单千帆手中的宝剑,由衷赞叹道。 “师妹好眼力,果然见多识广分毫不爽。” 单千帆淡淡说着,目光却是无比柔和地望着自己手上的剑,如情窦初开的少年,痴痴凝望着自己的恋人。 “既然都是神兵,那就再公平不过,我们开始吧……”话一出口,单千帆手中的龙渊顿时“锵”的一声,抖出一朵剑花。 本来漆黑一片的剑身,瞬息间光华大作。 还没开始蓄势,一股神圣肃杀的气息,就在擂台上空弥漫了开来…… 赫然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 台下俱是识货之人,遥遥望见,无不震惊莫名,都下意识地替独孤芳霏担心起来。 就连擂台上观战的其他三名裁判见状,也是由衷颔首称赞。 “单师兄五岳剑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竟已抵达人剑合一之至高境界……” 独孤芳霏略显惊讶说着,突然双手抱剑凌空而起,“芳霏不才,今日就来领教领教,你这千帆剑法的威力!” 说着,她抱剑的双掌轻轻一个揉搓,掌中的太阿随之如纸鸢绕轴旋转,冷冽的剑芒陡然暴涨十余丈…… 越来越盛大的剑芒如龙卷掠地,朝着前面的单千帆席卷而去。 “好冷冽的剑法!”置身龙卷之中的单千帆高声赞道。 右手七星龙渊朝左抛出,左掌蓄力随之一吸……龙渊剑芒大作剑尖朝前便如被绳系,围绕着主人周身一圈一圈旋转不休,剑气激荡之间,周身悉数被剑气保护起来。 “叮叮叮叮” 一阵金击交鸣之声响过,独孤芳霏的剑气龙卷竟被从中破开。 继而,剑芒中的单千帆脚跟轻点,腰不躬膝不弯,双手牵引着环绕周身的七星龙渊一起冲天而起,意态潇洒地脱出了龙卷剑气,凌空站立在独孤芳霏面前…… “精彩!” “了不得!” “两人好剑法!”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单千帆当真不凡,对于剑道的领悟几入化境,难怪被誉为五岳剑痴。” “是啊,这种气势即便八境小宗师怕也是望尘莫及……绝非苦练可以达成,剑道天赋尤为重要!” 台下万剑宗两个武林名宿的低声交谈,传入周围一干少年耳中,无不是震惊莫名。 独孤芳霏却是表现得比较淡定。 眼见着自己的龙卷剑气轻易被破,她却并不懊恼,或许她早就知道结果如此。 朝对手略一抱拳,轻笑说道:“师兄对于剑法的领悟已至随心所欲之境,芳霏自愧不如……” “师妹谬赞了,我知你所学甚杂,剑修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非你所长,要不……”单千帆再一次真诚劝说道。 “无妨!” 独孤芳霏斩钉截铁答着:“弄斧到班门。芳霏虽然在剑道的领悟上不及师兄之万一,却自有取胜之道……” 说着,她右手一招,太阿瞬息飞回掌中,独孤芳霏伸手抚了抚窄窄的剑身,静静说道:“师兄小心了,接下来的一招恐将胜负立判,请您务必竭尽全力放手施为!” 言毕,依然凌空而立,一身淡衫衣袂飘飘,不啻神仙中人。 只见她双目微闭,右手握剑柄,剑尖笔直朝上,左手握剑诀,食中二指搭于剑身…… 世界瞬息静止! 周遭的空气顿时如被召唤,化作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齐齐朝着太阿剑身汇聚而去…… 而本来从容不迫的单千帆,竟然下意思的一阵心神不宁,手中的七星龙渊亦是自发警讯,嗡嗡颤鸣不已。 单千帆不敢大意,赶忙凝聚心神,亦是右手剑尖朝上,左手五指指面自下而上快速摩擦剑身…… 指面瞬息被划破,鲜血滴落在剑身的七个星型凹槽之上……刹那之间,剑内沉睡的剑灵,已陡然被唤醒。 继而,单千帆双手持剑垂直竖立于顶上,就那样高擎着七星龙渊,双掌内力迸发,剑芒陡然暴涨十数丈,顷刻之间,七星龙渊就分化出了万千分身…… “师妹小心了!”单千帆大喝一声。 由于是初次使出此绝招,招式一起竟是不受自己控制,只得顺势一招千帆过尽,万千剑阵蔽天遮日朝着空中的独孤芳霏斩击过去…… “幻剑术!” “千帆过尽!是千帆过尽……” “糟糕!” “独孤芳霏小心!” “这单千帆心肠也太歹毒了……” “就是!为了取胜简直不择手段!” …… 台下瞬息响起惊呼一片。 就连端坐台上的四位武林名宿见状,也是震惊不已—— 如此声势浩大的剑阵……万一不小心,误伤了独孤芳霏…… 然而。 就在大家惊魂未尽的当儿,陡然闻得“铿锵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却已经悄然结束。 众人抬眼望去,不但单千帆的万千剑阵瞬息之间消失殆尽,就连他手中的七星龙渊,也是远远飞出,斜插在地。 试炼场上顿时一片寂静,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继而,只闻得惊魂未定的单千帆,一副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剑罡……竟然是剑罡!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弦一柱思华年 瞬息之间! 一场惊险刺激的决战就已经结束了,快得大家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当时的经过。 剑罡?! 单千帆此言一出,本来云里雾里的在场众人闻言,顿时又不啻是如雷贯耳! 剑罡…… 那可是传说中,剑仙之流才能抵达的境界啊。 “师兄承让了!”独孤芳霏徐徐降落地面,双手抱拳作礼,一脸真诚说道。 “单师兄对于剑道的领悟已是出神入化,起手式时就令芳霏深有触动,其后剑人合一轻易破去芳霏龙卷剑气,所以凑功者无非神至剑至物我两忘……” 她襟怀坦白,继续说道—— “说来惭愧,芳霏此前虽侥幸获得上仙传承,一直也修习不辍却是进展不大,所以就想铤而走险冒险一试……今日对阵之时又蒙师兄点拨,方才醍醐灌顶。其后经师兄万千剑阵压迫、激发,一时福至心灵,侥幸激发出剑罡精义……” “哪里那里!独孤师妹兰心蕙质非比常人,千帆不及甚多。”话虽如此说着,他紧锁的双眉却是舒展了许多—— 独孤芳霏说得非常在理:她之所以取胜,确实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传承之谷的绝妙功法,却并非在剑法上赢了自己。 “决胜第三场,独孤芳霏胜!”大王爷赵良快速宣布道。 如此一来,就巧妙化解了单千帆,乃至不染仙姑的尴尬。 “接下来进行的将是本次选拔赛的最后一场,由白虎帮的司徒聘婷对阵武当派的卓东来。二人实力可谓相差无几,究竟谁能最终胜出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赵良说着,又是率先鼓起掌来。 “毋庸置疑,天外飞仙必胜!” “对,司徒聘婷必胜!” “我们全部看好你!” “卓师兄,加油!” …… 仅从排名上来看,这显然是实力最接近的一场比赛。一个总分第四、一个第五。 而且排名第五的卓东来的内力已经破入了七重境巅峰,较之司徒聘婷可是高出了两个等级,加之他又是武当派大长老步虚道长的亲传弟子,实力定然不同凡响。 所以大家虽然嘴里叫的欢叫的很轻松,实则无不是精神高度紧张,暗暗替司徒聘婷担心起来。 “卓师兄好!”司徒聘婷施施然上台,倒是显得很镇定。 她毕竟年幼一些,所以率先侧身施礼,向卓东来打起招呼来。 “司徒师妹好!”卓东来急急弯腰还了一礼。 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公认的武林第一美女,他显然有些拘谨,竟是不敢多看对方几眼。唯恐因此乱了心智和气势。 “还是速战速决为好!以免节外生枝。”卓东来暗想道。 “不管怎样,今日师尊就在台上看着,说什么也要全力拿下这场比赛……” “对于我们的这场比赛,不知师妹有何高见?”他一脸真诚问道,视线却是暗暗斜向别处,尽量不看对方的盛世容颜。 “既是比拼,自然应该全力以赴才是。师兄又是如何想法?”司徒聘婷也是一副无所谓,悉听尊便的姿态。 “师妹说得在理,既如此,我们就各展所长一较高下吧……”卓东来自顾说着,“在下修习的乃是武当派玄门正宗功法,一向不用武器。师妹请亮兵刃!” 说着,他右腿站地,左腿轻抬沿左外旋出一八卦,继而足尖点地。右掌竖立掌锋朝前,左掌横切于左膝之上……一股暗流涌动,摆开了架势。 整体给人的感觉是:脚下有根,手上有势,进可攻、退可守,有万千出招的可能…… “聘婷一贯以琵琶御敌……如此投巧了,师兄先请!” 司徒聘婷说着,左手绕颈后一招,背后所负的琵琶已应势入手。 继而她左手竖抱,右指虚张轻触琴弦之上…… 也不见她怎么作势,人却陡然间翩然飞起,一袭淡粉色裙裾随风飘舞,清丽脱俗优雅不群宛如画中之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台下之少年们遥遥得见,无不意动神迷,竟是看得痴了。 激斗马上开始,整个校武场瞬息陷入一片沉寂。 “请恕师兄抢先了!” 前面的卓东来突然断喝一声,也不知是点醒别人,还是提醒自己。 说着,他半蹲的身体陡然站起,双手抱拳自右下往左上推出…… “唳”的一声,整个人顿时身化白鹤朝着半空的对手扑去。 陡然之间,十道悄无声息的指风已然点出,分上中下三路,罩向司徒聘婷周身的十处大穴。 “武当擒鹤功!” “还有虚幻拂穴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卓东来真不愧是武当派近些年来重点培养的俗家弟子之一,武功造诣果然不凡! 顷刻之间,竟然同时使出了武当派的两种绝世功法! 十道指风不带丝毫风声朝着自己的周身大穴瞬息袭来……司徒聘婷只略一偏头,顿时就似有所感,右手五指瞬息而动,如蜻蜓点水按压在纤细的琴弦之上,五指各各弹拨两下—— 琵琶无端五十弦 司徒聘婷一边弹拨,一边开口轻轻诵读起来。真是声如出谷黄鹂,一派清脆悦耳,让人耳目清新。 随着她的吟哦,十道气流应指而出…… 嘭、嘭、嘭、嘭…… 十道气流无巧不巧迎上卓东来的十道指风,两两相接顿时互为抵消! “师妹好耳力,竟然能准确无误判断出我的虚幻指风所在,当真匪夷所思!”卓东来不禁由衷赞叹道。 其实何止是他,就连他端坐台上的师傅——步虚道长见状,也是暗惊不已。 虚幻拂穴手以暗劲巧劲闻名于世,旨在趁其不察攻其不备……而如果被对方提前察觉,则神秘感不再,那还有何威胁可言?! “东来今日真是遇上劲敌了……”步虚道长暗想道,本来一派轻松自如的神色,渐渐收敛不见。 “师妹再接我一招!”卓东来眼见着虚幻拂穴手已经再难凑效,于是招数一变身形暴涨,双掌掌面一阴一阳绕身环抱八卦,凝聚起全身十成的内力,脚跟蹬地借力之后飞身而起。 右掌在前上似蟒蛇吐芯,下肢缩起贴于腹部似龟入壳……再次朝着前面的司徒聘婷追击过去。 “玄武真诀!” 人群中,再次有人惊呼出声。 “还有纵云梯!你看,卓东来的身形正在节节攀升。”有人接话道。 “一人竟然同时拥有武当派的四种绝技,看来这些年,武当派在培养人才方面,也是不惜下了血本了……” 说话的是赶脚帮帮主吴天生,他的见解定无偏差。 一边说着,身为一帮之主的他一边抚髯,若有所思。 眼见着,内力修为远远高出自己的卓东来不遗余力迅猛追击而来,司徒聘婷下意识地感受了危险,于是再次琵琶竖抱,五指虚张按于琴弦之上…… 竟是对于追击而来的对手不管不顾,低眉信手续续弹将起来…… 这一次的琵琶之音却是如行云流水,由沉静渐渐转为激昂—— 一弦一柱思华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奖赏 一弦一柱思华年…… 司徒聘婷再一次轻启樱唇,轻轻吟哦起来。 这首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锦瑟》,司徒聘婷也是偶然间从师傅雪莲圣姑处获得的。 那时她心中有事甚是抑郁,初读时即已略有共鸣,其后弹奏《琴瑟五十卷》以排遣哀伤,无意识中将诗句契合于琴音之中,竟是另辟蹊径,顿悟了《琴瑟五十卷》内蕴含的精义…… 随着司徒聘婷的低眉信手续续而弹和轻声吟哦,瞬息便有一圈圈淡淡的光晕,陡然间自琵琶弦端,一轮一轮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音波精义!” 擂台之上的步虚道长惊喝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 只闻得擂台之上,“啊”的一声,正心无旁骛全力蓄势雷霆追击过去的卓东来,人还未追击到对手跟前,身体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气流所阻,继而道道气流如波涛**而来,兼夹着声声令人头疼欲裂的空茫之音…… 猝然之间不及运功抵抗,卓东来就被逼退一丈开外,径直跌出了擂台。 与此同时,只觉得万籁俱寂,他的一双耳朵,瞬间失聪! 本来以为实力相差无几的最后一场大战,竟也是在这般不可思议中结束…… 整个世界陡然变得寂静无声……跌出擂台之外的卓东来许久都未恢复过来,一味使劲摇着脑袋,拍着耳门。 而其时,不明状况的大王爷赵良,却早已站回台前,宣布了本场比赛的结果—— 最后一场比赛,司徒聘婷胜! “好耶!天外飞仙果然无敌!” “司徒聘婷威武!” “强烈建议,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加赛一场……” …… 面对着台下经久不息的喧嚣和掌声,大王爷赵良只得生生吞下了原本还要继续下去的讲话,满脸堆笑无奈的等候着大家的情绪发泄完毕。 而其时,卓东来的听力才总算慢慢恢复了过来,他稍显沮丧地望了一眼擂台上面端坐着的步虚道长一眼,见他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满脸的鼓励,这才放下心来,悄悄汇入骚动不安的人潮。 “至此,所有的比赛均已顺利结束,晋级四人名单如下。请大家静一静!” 台下仍未消停的喧嚣,使他被迫加大了音量,扯开嗓门宣读起来—— 翡翠山庄少庄主傅长青! “好耶!傅少主威武!”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少林俗家弟子仇逍! “厉害!仇公子威武!”又是一番掌声如潮。 青龙帮帮主千金独孤芳霏! “好啊!好!好!独孤芳霏无敌!” 这次却是喧嚣四起,掌声经久不息! 最后一位,白虎帮帮主千金司徒聘婷! “天外飞仙,众望所归!” “司徒聘婷,舍我其谁!” “天之娇女,举世无双!” …… 一片山呼海啸,一浪盖过一浪! 许久之后,大王爷才又最后一次站在擂台上讲起讲话—— 现在所有赛事均已全部结束,大赛圆满闭幕,本王也算没有辱没圣上使命。在此我谨代表大昭皇室、代表彩凤门上下,代表王妹曼若,对在场所有武林同道的莅临和支持,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接下来请大家都稍事休息,一会将是盛大的颁奖仪式。而主持本次颁奖仪式的,将是我们大昭国的皇帝陛下…… “好耶,大昭王朝威武!皇帝陛下威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昭帝国必胜!” “三国擂台赛必胜!” 又是一番山呼海啸。 …… 下午。申时整。彩凤门校武场。 一袭龙袍的皇帝赵衡准时出现在了颁奖台上。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顿时跪倒一片。 “众英雄不必拘礼,都平身吧。”皇帝轻抬右手说道。 “客套话朕就不多说了,今日擂台选拔,朕虽未亲临观战,其实却时时关注着赛事的进程。所以对于所有的21名参赛选手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你们都是我们大昭武林的青年翘楚和未来希望,假以时日定然大放异彩。” 顿了一顿,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继而朗声说道:“目前我大昭王朝正是用人之际,如若在场的诸位青年俊彦愿意投身报国,朕是热烈欢迎,并将根据能力大小一律给予相应的赏赐和职务,右侧营房之内就设有接待处,矢志报国的俊彦自可前去报名。” “朕言出必行有功必赏。不仅最后晋级的四位才俊有封赏,此次参加选拔赛的所有选手亦都有相应赏赐,每人赏白银千两,锦缎百匹!虽然那个叫张一凡的青年已经提前离去,但赏赐一样不少,交由仇逍代领转交。” “草民等谢主隆恩!” 晋级失败的十七名青年俊彦,以及代领的仇逍闻言纷纷跪地叩拜圣恩。 “都平身吧!朕希望你们都能恪守侠义精神报国济民!” “谨遵陛下教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于最后胜出的四名选手,今年七夕将和皇妹一道组成青年组参赛队伍,而此前蒙瀛两国早就虎视眈眈,望你们不负所望牢记使命克敌制胜扬我国威!” 皇帝一脸肃穆说着:“赏!每人黄金千两锦缎千匹!并准予一次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的机会!” “草民等叩谢圣恩!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使命!” 莫负等四人闻言,顿时上前几步,跪地叩拜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饯行晚宴 面对台下答谢圣恩的四人,皇帝轻抬右掌,朗声说道—— “今日并非朝堂议事,尔等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继而,话锋一转,正色宣布起来。 “正所谓雁无头不飞,为方便尔等行事,朕特任命傅长青为青年组队长,其余四人,包括皇妹在内,都悉数听他部署指挥,不得有违!” “遵命!皇帝陛下!” 莫负本想上前推辞一番,建议改由赵曼若担任队长。 但是包括赵曼若在内的其他四人,却早已应声下拜。 所谓君无戏言,皇帝金口已开,谁敢忤逆不遵? 只得匆匆尾随着众人再次跪拜起来—— “长青领命,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皇帝微笑说着,又在御前护卫统领雷惊风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 将盛大的颁奖事宜一率交给了杜老门主、四王爷赵杰。 考虑到本次大赛的奖赏太过贵重,而且物品太多,未免人沿途觊觎抢夺发生不测,遂统一改为凭据发放—— 由21位参赛人员详细登记好各自住址及所属府衙,最后持着凭据在当地府衙处领取。 此举可谓独具匠心,顿时解决了领奖者的后顾之忧,众人不禁齐声高呼了一声好。 “本次选拔赛圆满成功,龙颜大悦,为答谢大家的支持,今晚继续在宴会厅设宴庆功,还请大家务必赏光,到时候我们举杯畅饮不醉无归。”杜老门主面带笑容热枕欢迎道。 “最后的四名胜者,明日午时起就随孙女曼若一起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望你们好好珍惜此次机缘,争取有所颖悟突破……” “谢谢门主!”其余三人面露喜色齐声喊道。 只有莫负喊的却是——谢谢杜奶奶! 恰在那时,那个有着金银花清香、吐气如兰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酸意,突然又在莫负耳边响起—— 春风得意马蹄疾!连奶奶都喊上了,看来少主和那个曼若公主,早就两情相悦了吧。不仅如此,身边还有司徒聘婷、独孤芳霏两个人间绝色陪同……所谓齐人之福也不外于斯,安吉乐由衷恭喜傅少主了。无怪乎,最近乐不思蜀连客栈也不回了……” 说着,那声音竟是越来越小,继而渐渐低至不可闻。 莫负急急循声望去,就见有三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正穿过大门快步朝外面走去,瞬息进入转角消失不见…… “哎……” 莫负暗叹一声,下意识地有些怅惘起来—— 这人世间的分分合合恩怨情仇,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真的让人头疼。 而有些人,遇见了还真的不如不见……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酉时。 都城开封,陈桥栖凤坡,彩凤门试炼营。 一场盛大的庆功晚宴正在举行。 宴会照旧由彩凤门杜老门主、四王爷赵杰及长公主赵曼若共同主持。 “各位武林同道好,而今一切事宜都已圆满完成,又适逢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老身忝为地主,今晚说不得亦要破例,打破已经墨守了几十年的戒律,陪大家畅饮三杯……” 老门主也真是心情大好,竟然主动端起酒杯说道。 “诸位英雄放心,未免大家拘束,今晚我们赵家其他成员均不参加宴会。” 她面露微笑,着重强调了一番。 “无酒不成宴。老身亦有过醉梦酣酣唤不应的青葱岁月,那样的气概和酣畅才是喝酒之个中真味。” 老人展颜一笑道:“所以,今晚请大家千万不要拘礼,除了还要前往观瞻花灯会的一干青年人,剩下来的武林同道一定要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这第一杯,老身敬在场所有的武林同道,感谢大家千里赴约的殷殷顾护之情……” 说着,一向滴酒不沾的老门主,竟是掩袖,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阿弥陀佛!杜前辈您太客气了,老衲等受之有愧,谨以水代酒敬您一杯!”无我大师第一个站起身来答谢道。 “无量天尊!贫道也敬前辈……”步虚道长亦是急急站起,端着一杯茶水说道。 “晚辈等敬老门主,祝老门主万福金安!” 刹那之间全场起立,一个个端着酒杯高声喊道,而除了不胜酒力之人,无不是仰头一饮而尽。 “诸位英雄请坐,万勿客气!空腹则不胜酒力,多吃点菜肴……”说着,哗啦啦……竟是自己满斟了一杯,又双手小心翼翼地端起,置于身前说道—— “这第二杯酒,依然敬所有的武林同道,而今江湖乱象已萌,望大家妄自珍重,我们同仇敌忾一起应对困难。但凡有事,一定互通有无共同进退……” 说着,又是拂袖饮尽了杯中之酒。 “杜前辈悲天悯人料事如神,晚辈等谨遵教诲,大家一定同仇敌忾共同进退!” 众人再次悉数站起,端着酒杯说道。 “噗嗤”“噗嗤”之声响过,第二杯酒已然下肚。 “酒戒不可常破。这第三杯酒,老身就当提前为七夕节参加三国擂台赛的诸位英雄们饯行,并预祝大家旗开得胜,扬我侠义,壮我国威!” 杜老门主笑意盈盈说着:“今日老身在擂台之上见得诸位英雄一个个惊才绝艳,真正老怀甚慰大开眼界……” 一连三杯酒下肚,老门主遂放下酒杯,朝众人高声说道:“老身不胜酒力,今日已是微醺,接下来请大家各各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众英雄高喊一声。 瞬息之间觥筹交错,一番起坐喧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约黄昏后 遥想到盛大的元宵花灯节开幕在即…… 在座的这些年轻人就变得心猿意马……迫不及待相互之间敬起酒来,大都一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之势。 “哎,我说,一会花灯齐放美不胜收……你们说武林三美也会不会前去观瞻?” 有人偷偷瞄着最里席面,危襟正坐优雅吃饭的独孤芳霏等人问道。 “这个,在下无从得知。你若有意……何不上前问问看?”旁边人笑着打趣道。 “在下什么身份?却是不敢高攀,不过好奇而已。”那人闻言,讪讪说道。 “也只有傅少主和仇逍少侠他们,才有资格和他们同桌……” “说得是!哎,长公主竟然也和她们在一起……看来她们私交甚深。”有人轻声接话道。 “依我看,有幸与她们同桌吃饭也并非什么好事,你们都看看那位翡翠山庄的傅少主和仇逍少侠,他们两人都是目不斜视闷声吃饭……其中滋味,怕是不太好受吧。” 邻桌的一位青年倒是观察入微。 “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是如此……”几人顿时笑不可抑。 陡然间响起的笑声很快吸引了周围之人的注意,纷纷面露狐疑之色向他们看来…… 这下,倒是轮到他们四人浑身不自在了。 气氛确实够沉闷的…… 眼见着四人都是闷声低头各吃各的,作为主人的赵曼若,有意无意打破了沉默—— 今日乃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一会开封城内将有一场声势浩大的花灯会,璀璨无比热闹非凡……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前去逛逛。 “傅少主,您的意思呢?” 没想到赵曼若第一个问的人竟是自己,正低头吃饭的莫负顿时大吃一惊,咳咳两声,差点被一个骨头给噎住。 喝了口茶,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莫负下意识望了望一旁闷声不响的三人,继而灵机一动,一把拉过邻桌正在大快朵颐的莫文昭,朝她不啻眨眼问道—— “表弟,刚才你说一会找我有事情要办,不知道究竟何事?需要多长时间……” “有事吗?我说的……我自己怎么却没有印象了?”莫文昭显然并不领情,一脸窃笑说道。 莫负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手上暗暗使劲,莫文昭顿时痛彻心扉。 “哦,疼!疼!哦…我想起来了。”莫文昭随即改口道,说着趁机挣开了莫负的手。 “就是…就是想让你帮我引见下这位漂亮的小妹妹……”他指着司徒聘婷突然大声说道,人却是面朝独孤芳霏:“独孤小姐,在下可是在开封等你很久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此语一出,顿时掀起轩然**! 竟然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结识天外飞仙,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莫少主…那件事情芳霏自然记得的。”眼见着难缠的对手再次旧事重提,独孤芳霏一脸紧张急急说道:“都没见您参赛,芳霏还以为少主不欲重提旧事了呢?” “哦…人群再一次惊讶不已。” 这个不知来自哪里冒出来的莫家少主,莫非和独孤芳霏有什么过节不成? “本少主可是信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会轻忘?只怕是独孤姑娘,巴不得本少记不得了吧?” 说着,女扮男装的她竟是自己拉开椅子,在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中间坐了下来。 “哪里哪里,自却月城一别,芳霏一直铭记于心……”独孤芳霏知晓他的嘴巴厉害,急急回应道。 “嗯,咳咳!”莫负嗓子不适,望着莫文昭遮着嘴巴连咳几声。 “表哥突然间噎着了?这里有茶,您多喝点,您可答应我了的,一会要陪我们几位好好逛逛灯会……”莫文昭轻轻递着茶壶,一本正经说道。 “咳……咳咳”莫负变得越发难受起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只得下意识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敢问司徒姑娘,你何时与我表兄相识的啊?”莫文昭忽然侧过身子,望着一径低头吃饭的司徒聘婷问道:“本少主一向久仰天外飞仙大名,始终无缘识荆,今日机会难得,唐突之处你不介意吧……” “您,敢问阁下……”既然对方已经指名道姓,司徒聘婷自然无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哦,本少主武功低微,在武林之中籍籍无名,名字不足挂齿。”莫文昭却是神情自若说着:“但是在下表兄武功不凡,这不真是沾了他的光,所以进来吃饭。不知姑娘与他如何相识的?” “敢问,令表兄是……”司徒聘婷微红着脸问道,却是偷偷瞟了莫负一眼,心想你这个表弟可真是难缠。 “哦,抱歉,忘了介绍了……在下表兄就是你旁边的这位傅长青少主!”莫文昭轻轻指着莫负,一脸得意笑着说道。 “机会实属难得,一会我们相约去逛灯会,而几位俱是绝代红颜,未免惊世骇俗……在下提议,就由他当护花使者可好……” “咳咳咳……”莫负一脸尴尬,连胃里面的饭粒都快要咳出来了。 可是碰到这样一个口没遮拦的家伙,却又徒呼奈何。 “原来是傅少主的表弟,失敬失敬!傅少主…此前对聘婷有救命之恩……”说着,她的脸颊无端地越发红了起来,“一会我们三人自去逛灯会就是,哪敢再劳他大驾!” 这要换做别人,司徒聘婷恐怕连理也不愿理会了……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偏偏就是莫负的亲戚。 于是下意识地拉着凳子朝莫负那边挪了挪,当时就想着远离莫文昭一点,待“哐当”一声响起,司徒聘婷才陡然想起这般或许更加不妥。 果不其然。 “哎哟,司徒姑娘此举是在嫌弃在下呢?还是想再靠近我表哥一点……”莫文昭得势不饶人,再次挖苦道。 “岂敢、岂敢!”司徒聘婷暗暗叫苦不迭:“莫少主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人中之龙,聘婷怎敢……” “哦,不是嫌弃在下就好。原来是想着离我表哥近一点……这般,本少主心里顿时舒坦许多。” “你……”莫负轻叹一声,倏忽抬起头来,就待教训对方一番,但环视四周,见周遭之人皆是兴趣盎然望着莫文昭。 为防事态闹大,不得已再次低下头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能得在场三位国色天香的美女作陪,文昭真是求之不得。反正一宿无事,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也可以见识见识这开封城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您说是吗,表哥?” 说着,他目光炯炯望着莫负问道,眼神之中洋溢着一派胜利者的喜悦。 “嗯…也是,反正一会无事,能陪伴几位逛逛灯会,莫负幸何如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元宵灯会 面对着自鸣得意“表弟”的临场发挥,莫负可真是悔青了肠子。 暗想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而再再而三被她算计,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请他过来。 原意是让她帮忙圆个幌子,不想却是请来了尊瘟神。而今更是骑虎难下,只得满口应承,一会陪几人一起去逛灯会。 “这灯会人山人海嘈杂一片,有什么好逛的?”莫负心里暗暗叫苦,“还不如早点回萍聚客栈睡大觉……” 继而,望着得意洋洋的莫文昭,他突然灵机一动——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就偏不让你如愿! 于是,他快步走到正在一旁吃饭的四王爷赵杰那里,有意盯着莫文昭,跟他轻轻耳语起来。 两人窃窃私语,不住点头,许久方回。 一旁的赵曼若见状好奇问道:“不知傅少主,刚才和王兄商量什么来着?难不成今晚您当真有事待办?” “这倒没有……不过莫负离开客栈时走得仓促,竟是忘记了锁门,而房间里面留有一些贵重物品……所以在下不放心,就把房门钥匙交给他,请四王爷帮我走一遭……” 莫负一本正经说着,心里暗暗窃笑着,自始至终不去看莫文昭的眼神。 别说,此招还真是管用! 话音方落,一旁的莫文昭果然话语就少了很多…… “仇少侠好!”莫负忽然朝着身边始终一言不发如坐针毡的仇逍抱拳问候道—— “拣日不如撞日。今晚元宵灯会一定热闹非凡,不知道仇兄可有兴致随大家一同前往?” “拉个男人一起过去,好歹可以说说话,也便没有那么尴尬……”莫负心想。 “傅少主美意,在下心领!可事情确有不巧,你也知道的,圣上已将张一凡的奖励交由我转交,一会宴会结束,在下就要去寻寻知晓风陵渡所在之人,求他们帮忙捎句话……”仇逍急急解释道:“此事刻不容缓,一旦明天他们各自返回,这大好的机会就要错失了……” “仇兄所言确实在理,请恕莫负考虑欠周……您且自忙去吧,以后自然还有这样的机会。” 圣命不可违。 对方的话确是实情,莫负一脸尴尬说着。 莫名地,内心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彷佛似要有事发生一般…… 大年夜的火,正月半的灯。自有各自的侧重和讲究。 暮色犹未四合,开封城内却已是人山人海欢声笑语,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莫负等人在赵曼若的带领下,早早结束了晚宴,一起走向了火树银花…… 一行五人,三女并排居前,莫文昭居中(依然女扮男装),而莫负则遥遥尾随在最末。 走在最前面的三个绝色少女一率轻纱覆面,有意遮起了那一副副惊世骇俗的靓丽容颜。 但饶是如此,她们日益曼妙的身材、青春气息和优雅的气质却依然是掩盖不住,很快吸引了路人的注目和围观。 三人早已见怪不怪,一路骈步而行。 灯会渐渐入胜,沿街两旁的城墙上灯光喷涌,一片壮丽如花,令人目驰神迷。 “咚咚咚”孩童手中的拨浪鼓拨开岁月的严寒…… “叮叮叮”神秘的铜铃声声,摇出东方古老的神祇…… 还有传统的豫剧、戴着面具踩着高跷的人们、川剧变脸、打铁花、口中喷火…… 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杂耍…… 一路灯影一路欢,无处不是人头攒动,汇聚成欢乐的海洋。 莫负等五人也情不自禁被眼前热闹欢腾的景象所吸引,一边信步而行,一边饶有兴致欣赏起来。 众人行至一处古桥之前,前面越发摩肩接踵人流如织,却是一个名为“鲤鱼跳龙门”的大型节目正在上演。 才一近前,陡然间,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大风,瞬息吹开了三女脸上的面纱,暴露出其下一张张闭花羞月的盛世容颜…… “武林三美!竟然是武林三美!” “大家快看啊!武林三美来了……” 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呼出声。 “武林三美竟在此地!在哪里……”本来熙来攘往的人群越发骚动不安起来。 眼见着身份被识破,未免节外生枝,他们不敢逗留,慌忙掩好面纱,急急踏上拱桥,朝北方而去。 而同一时间,拱桥一侧的一处古榭阁楼上,便有一盏天灯徐徐升入北方的天空…… “我们且快走几步,朝城北而去,一会到了封丘门就是灯会最热闹之所在,到时候随便混入纷乱的人群,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了……” 居中的赵曼若急急说道:“傅、莫二位少主跟紧了,以免走散!” 封丘门,都城开封的北门,乃是开封北面唯一的出入通道,由此出城直行可达封丘,故名。 历年传统:一年一度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举城欢庆一片灯火通明,却又以此处为最。 及至亥时,照例会有一场“百鸟朝凤”的大型歌舞璀璨上演。 莫负五人赶到的时候稍稍有些晚了,虽然大型的歌舞表演尚未开始,但前期渲染烘托的乐章已然奏响。 远望过去,古朴雄浑的城墙上人头攒动,一片人山人海…… “城墙之上已经人满为患再难插足,我们上去无益,不妨就在下面相对幽暗处寻一位置远观可好?”赵曼若轻声问道。 “如此正合我意,上面人多手杂熙攘不堪,而且视线受阻……大家且看,西北角此刻正好空着,我们不如就去那边吧。”独孤芳霏接口说道:“却不知聘婷妹妹意下如何?” “二位姐姐的提议甚好,我们旨在观瞻表演技艺,并不在乎氛围是否热闹,自然是越偏僻越安静越好……” 司徒聘婷轻轻回道—— “只不知两位少主是否介意?” “我等无所谓,你们高兴就好。”莫负急急接话道。 难得的,口无遮拦的莫文昭整晚都甚少说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继而,莫机警地环视四周,见其他方位均是人员密集,唯独此地却空无一人。便有一种感觉——仿似此处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种有事情将要发生的预感,便越发地强烈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灯会遇袭 虽然心中存疑惶惶不安,但毕竟一切都毫无根据,仅凭一己之预感,显然无法说服他人。 所以莫负却未说破,只一味在后面暗暗留神戒备。 继而,又有汹涌的人潮继续朝着封丘门汇聚过来,但奇怪的是,他们宁愿挤在密集的人群后面,却也不愿站到五人的身边来。 倒是有人有意无意朝这边望了又望,带着一丝丝的怜惜之色。 这却为何?莫负心中的疑虑越发加深了…… 西北方位接近城门,而城墙之上挤满了熙攘的看客,图谋不轨者欲隐身其中倒是方便,但要想避开众人之眼实施偷袭……则也是极为不便,而且被困其中也不易逃脱。 “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呢。就凭我们五人的身手,一般九境以下的高手也是不足畏惧……” 莫负暗暗分析着,一边假装观赏灯会,一边全力凝神戒备。 暗暗睁开灵犀之眼扫视全场,以期发现一切端倪——但毕竟在场人数甚多,其中又混夹着许多各地赶来赴会随身带着兵器的青年俊彦,一时之间却是很难查探出什么异状来。 不过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莫负内心深处的忐忑感却越发地明显了。 他不禁也渐渐有些后悔起来,确实不该因为和莫文昭斗气,就有意支走了四王爷赵杰的,否则要有他在场的话,二人分头戒备定然方便许多。 陡然间。 一阵锦瑟和鸣,继而就有烟火礼花冲天而起…… 亥时将至,好戏即将上演了。 一排一排的烟花礼炮冲天而起,在空中燃放,幻化成各式各样美丽的图案和弧线…… 四个女孩子爱美心性,均情不自禁地被空中璀璨的烟火所吸引,齐齐仰头望天一瞬不瞬,纷纷赞口不绝。 如此美不胜收的烟火表演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左右,眼见着亥时已至,地面上最后的一排礼炮,于是悉数被点燃。 最后燃放的是一排威力巨大的礼炮—— “呲呲呲呲”燃尽引芯,顿时冲天而起。 不曾想突然间竟然纷纷偏离了既定路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莫负五人的站立之处—— 劈头盖脸轰炸下来…… 骤生变故!全场皆惊! 年年岁岁花相似,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亦是如此。 如此事故,此前还从未发生过…… 站在最前面的赵曼若等四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九枚呲呲作响的礼炮,就已经朝着她们的头顶轰炸而至…… “下面之人小心!” “大事不好了!” “要出大事了……” 封丘门内顿时响起惊呼一片,但事情变生肘腋,谁也莫可奈何。 “这礼炮究竟是怎么在放的?” “一定要严惩燃放者!抓起来见官……” 眼见着席卷而下越来越近的礼炮,一直暗暗凝神戒备的莫负也是大吃一惊。 千防万防,没想到问题竟是出在烟花礼炮之上—— 手段之隐蔽、线路之准确……显然都事先刻意计算演练过。 “啸”的一声,背负的蟠桃剑顿时破空而出,剑芒暴涨十余丈划出一道道圆形剑幕,阻住了纷扬下落的泥土和硝石。 与此同时,莫负整个人身化青烟拔地而起,再也不顾不得藏拙,置于髋部两侧的双掌自下而上翻起,一道道淡金色气体喷射而出,瞬息之间凝聚起十成内力…… 气流透掌而出,很快凝聚成一朵青莲的图案,竟然将头顶所有的烟火悉数包裹。 “你们须加倍小心,以防宵小之徒留有后手!”莫负在空中急急说道。 却是去势不停,双手平托着火光四射犹在轰炸的烟火,身化青烟飞速朝城外掠去…… 本来,莫负只需双掌击实就可以轻易震散头顶之上的烟火。只是如此一来,爆炸之后烟火四溅,附近的人群便要遭殃了…… 如此损人利己之事,莫负却是万万做不出的……万不得已,只好拼尽全力,托举着烟火朝城外飞速而去。 “好样的年轻人!好俊的功夫!” “真是了不得的后生!” “这是何等高深莫测的武功,掌风竟然呈现出金黄色,当真闻所未闻!” “那轻功更俊,简直快如轻烟,骇人听闻!” “此子当真不凡。那反应的速度和磅礴的剑气……无一不是妙到毫巅!” “尤其值得称道的,还是他舍己为人的侠义精神……” “就是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确实如此!” 众人眼见着一场池鱼之殃成功化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均是由衷对莫负一片溢美之词。 而彼时的莫负,早就托举着烟火飞远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遭逢劲敌 很快,城门之外,就想起了一片噼噼啪啪的轰炸之声,继而火花四溅黑烟袅袅。 时值正月,万物霜冻,泥土胶结,田野之中一片开阔,并无庄稼生长……加之是在深夜远近无人,莫负没了那么多顾虑,很快扔掉了手上的累赘。 麻烦终于成功解除,莫负这才真正长出了一口气。 想到独孤芳菲等人依然留在封丘门内,因担心宵小之徒还有后手,就待转身折返…… 倏忽之间,五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却突然在身后凭空出现,呈弧形站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以莫负的身手,竟然毫无察觉…… 虽然当时他的心神全在手中的礼炮之上,但五人如此身法也是骇然听闻了。 仿似,五人早就站在了那里,不过莫负一时未察觉而已。 只一照面,莫负顿时又感觉来人颇不简单—— 虽未开口,一股肃杀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一股冷意从毛孔中侵入,让人有点阴寒森森。 一向从不怯战的莫负,竟然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 “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啊,诸位的目标竟然是在下,当真受宠若惊……”为了缓解无边的压力,莫负轻笑一声说道。 “若在下猜测不错,刚才的一切都是诸位精心设计的吧?”莫负自顾继续说道:“先是在桥边利用扇风确认目标,继而一路尾随?” 见对方仍是不发一言,便又继续说道:“后来是帮我们定下位置,设计好烟火……目的就是逼在下出城,继而在此设伏是吧?” “你小子也算不笨,可是现在才明白过来,已是太迟了……”居中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突然接话道,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 “迟与不迟,一会就知分晓。但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恳请诸位指点迷津……”莫负一脸诚恳说道。 “便是我们站立之处甚为空旷,你们却是如何阻住那些汹涌的人潮,不让他们靠近的?” 这点,正是莫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反正此刻你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告诉你也无妨,倒让你得个明白。此事其实非常简单,三个女孩一率戴着面纱,我们只需告诉众人,称她们都是麻风病人,人们自然敬而远之……” “哈哈哈,君子欺之以方。原来如此!莫某受教了!”疑惑顿解,莫负开心一笑道。 “只是莫某一向甚少踏足江湖,自问结怨不多,却不知几位阻拦在下意欲何为?” “废除你的武功!”居中的黑衣人眼神语气俱厉,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沉声说道。 “现在你已陷入死局,就算你用缓兵之计也无妨,在本尊手下,凭谁也得乖乖就范!” 居中的黑衣人不疾不徐说着,慢慢移步上前。 “你们都退后各各守住方位,以防小子遁逃。”说着,他突然凌空飞起,左掌一抬一道如山雄浑的掌风,便朝着莫负猛然撞击过来。 同时,右手剑花一抖,一招“梅花三弄”刺向莫负周身几处大穴。 “居然也会分心大法!看来今日真是碰上劲敌了。”莫负暗暗心惊不已,不过却也不惧,口中暴喝一声:“阁下果然不凡,竟然同时使出两种功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莫负照葫芦画瓢——也是左手出掌,右手飞剑迎击过去。 “轰……”的一声,二人汹涌的掌力接实,莫负只觉得一股类似于昆仑二圣般霸道的掌力袭来,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噔噔”连退两步。而一铁一木两剑,仍在空中交击不休! 暗暗调息半晌,莫负才始恢复过来。 继而抬头一看,对手赫然竟是纹丝不动!真好整以暇望着自己。内心不禁震惊莫名! 仅从内力修为上来看,此人亦不过八重境中期,可是其掌力之强悍,掌法之精绝,气势之巍峨,心志之霸道……已经不下所有的九境初期高手! “哎呦,不错不错!竟然被你站住了……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就是一般的九境初期大宗师,在本尊九成掌力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黑衣人居一副高临下之势大大咧咧说着:“看来你果真修习有某种至高武学,未免你日后坏事,今日说不得都要悉数废除!” 黑衣人说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再次飞身而起,赫然又是左手掌右手剑,明人不做暗事般,朝着莫负飞扑而至。 空中竖起二指,口中清喝一声—— “两招,两招之内,本尊定然让你趴地不起……否则,本尊掉头就走……” 莫负也算久经沙场了,而且一向罕逢敌手。 而且在南太行宝泉峡谷,还曾力敌破入九境中期的黑衣老者,成功接满了对方十招。虽是取巧的成分居多,但至少尚可一搏。 没想到今夜在这开封都城咫尺之外,他却遇到了一个实力比九境高手都要强出许多的八境高手! 如非亲眼所见,真是打死他也不信! 而今,对方扬言只需再出两招就可以将自己打趴下……听着看似满口大话,可莫负却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在夸大其词,一定有所依仗…… “看来自己此前的预感是对的……但是不管如何,都要全力一搏!” 莫负暗想着渐渐冷静下来,面对着扬言两招之内就要击垮自己的对手,不躲不闪竟是不再恐惧。 “小子有种就再接我这一掌试试……” 话到掌到,一股更加雄浑绵长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倏忽倾轧而至……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创莫负 说话之间,黑衣蒙面人倏忽击出了第二招…… 那掌风初似不甚强悍,但其势却是绵延不绝,越到近前越发汹涌澎湃,犹如泰山压顶碾压过来…… 于与此同时,那人右手剑花再挑,一招“繁花似锦”罩向莫负周身十余道大穴…… 一心二用……面对如此配合严密的招式,而剑势又倏忽来去快捷无比,就算莫负轻功再好也是断无逃逸可能。 万不得已,莫负暗暗一咬牙,再次照葫芦画瓢,凝聚全身十成内力,奋力朝对手递出了一掌一剑。 “轰隆……” “嘭!” “嘭!” 澎湃的掌力,经两人相接抵消之后仍然强悍无比威力惊人,各各在二人身后爆裂开来…… 其声势竟然较之之前烟火的爆炸之声,犹有过之! “蹬蹬蹬蹬”,这一次,莫负却是连退了四步,陡然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喉中一股浓烈的腥味翻涌不息…… 莫负急急仰天长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阻止了喉咙那股鲜血的喷涌—— 对阵亦是对势,一旦气势被对手全面压制,别说是取胜,怕是连坚持下去都难了。 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莫负急急往口中纳入了一枚补元丸…… 千年丹药入喉,顿时化汁而下…… 犹在不断翻涌的气血,还有几近麻木的左掌顿时就恢复如初! 瞬息之间恢复如初,莫负不由得信心大增。 转而抬眼望向对方,结果一如所料—— 对手仍是纹丝未动,静静望着自己,一副气定神闲。 “想不到你倒是禁打,又让你勉强站住了。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可还有一战之能?” 那个黑衣人仍是不疾不徐说着:“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定要提前说出来。本尊既已答应别人要留你一命,就一定要做到……” 顿了一顿,他欲言又止说道:“说来,你小子也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说不得只好毁去了……非是本尊自负,这接下来的一掌,连一般的九境中期高手也不敢硬接。你若是现在认输,任凭本尊废去武功,大抵可以保全性命……万勿逞强自误……” “哈哈,尊驾也太自负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吹什么大话……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也接我一招试试!” 对方目空一切视自己如无物的蔑视态度,顿时激起了莫负的自尊和好胜之心。 说着,莫负左掌自左腋下自下而上内旋一八卦,凝聚起十成的内力,一道金色的气体呼啸而出,左掌朝前徐徐递出,整只手掌竟然渐渐虚化…… 这招掌法有个名称,叫虚无掌,莫负此生还是第一次使用。 这虚无掌乃是上清功诀里面所记载的三招精绝掌法之一。 上清功诀里面除了记载有正宗内功修为之法,此外还依照施为之人内力修为的大小,记载有三招掌法,分别为虚无、自然、大罗三掌。 而依照莫负此前七境中期的内力修为,也只是尴尴能使出这招虚无掌。 但是此前虽有修习,却从未用以对敌过。 右手一招,蟠桃剑剑芒四射,一招灵犀之剑削向对手。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人眼见着莫负竟然主动出击,定然是受伤不重,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嫉妒之心—— 眼前十五周岁少年的武功竟然强过同期的自己甚多!那便越发不能让他继续成长下去了…… 心里想着,面对着莫负汹涌而来的攻势,黑衣人竟是不闪不避。只见他左掌猛然握固,澎湃的内力已然蓄积完毕。 继而,慢慢张开掌心,赫然如莲花盛开,掌心之中顿时一片火光四射,一道炽热的火焰自他掌心袅袅升腾…… 淡蓝色的火焰宛似来自幽冥世界,带着诡异的气息……顷刻之间,竟是热浪翻滚炽热难耐…… 那人对于莫负的两种攻击看都不看,就轻飘飘朝前一掌拍出…… 才一推掌,无边的热浪就已经汹涌而至,竟似能遇物即焚! 眼见着对手如此霸道无匹的掌法,莫负脑海中倏忽之间灵光一现,油然想起了一种曾经搅得整个武林都鸡犬不宁的绝世邪功—— “重黎玄功……竟然是重黎玄功!” 莫负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然使得重黎玄功?自逍遥神宫一役之后,此邪功不是已经断绝传承了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本尊不屑理会,还是去问阎王吧……”头戴面罩的黑衣人陡然变得不耐。 说时迟那时快! 二人的掌力再次接实,轰隆隆……,二人立身之处顿时响起一片爆响,瞬息之间尘土飞扬浓烟滚滚。 “噗嗤”一声,莫负被霸道无匹的掌风击中,身子忽如断了线的风筝直飞回去,继而重重摔倒在地上,右掌疼痛欲裂,半晌爬不起来。 而蟠桃木剑亦是远远飞出,掉落在地…… 继而“噗、噗、噗!”又连吐三口鲜血,脸色瞬息之间变得苍白如纸…… “小子倒是有些见地,可惜不识时务……本来还想留你一条狗命,如此一来,你却非死不可了……” 那人听闻莫负讲出重黎玄功之名,顿时怒不可支变得杀气腾腾,显然意欲杀人灭口—— “本来有人一再求情,让本尊放你一马,但小子却冥顽不灵,耗光了本尊的耐心。此间一切皆是你自找的,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说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忽然腾空而起,右手一招,长剑已入手,继而剑尖朝下直挺挺朝着莫负心脏刺将过来。 而躺在地上的莫负,一身功力悉数被震散,双手也是一片炙热战栗不已,已经再也无力迎击了…… “难不成,我莫负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苟活下来,今日却要埋骨于此吗?”他暗暗沮丧想着。 “不、不,决不能就此放弃,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的……”莫负下意识闭眼,突然间再次灵光一现—— “起!”莫负暴喝一声,用力睁开灵犀一眼,一道灼灼的光线朝着黑衣人的双眼爆射而出。 与此同时,远远掉落一旁的蟠桃剑突然凌空飞回,径直停在莫负头部之前,剑柄不动剑身划圆旋转不休,驱动着如涟漪波纹的万千剑芒,一圈一圈朝外荡漾而去…… 情急之间,莫负下意识地以意御剑,护住了周身。 继而油然想起白天独孤芳霏大战单千帆以及司徒聘婷大战卓东来的情景,于是深受启发,施展了波浪式绵延进击之术,没想到也意外地凝练出了剑罡的雏形。 面对着趴地不起,已无再战之能的莫负,黑衣人原本以为大局已定,定然一剑穿心永绝后患。 没想到,猝不及防之间先是一道灼灼光线入眼,顿时变得耳晕目眩。继而,又有一道异常柔和却是不坚不催的剑气激荡而至…… 黑衣人躲闪不及,脸上的面具被蟠桃剑气划过,顿时四散开来。 于是急急暴退数步,右手剑气一挥,切下一块衣角来匆匆遮住脸面。 竟然被一个趴倒在地的少年逼退,那人顿时雷霆震怒,就要提剑再次上前。 蓦然间。 “恶贼敢尔!”四道人影自城墙内翩然飞出,朝这边急急而来。 “锵锵锵……”就有一阵如暴风骤雨般密集的琴音,朝着五个黑衣人席卷过来。 琴音时而铿锵时而飘渺、杀伐、诡异、似有若无、如泣如诉、乱人心魄…… 一直凝神戒备,认真守住莫负退路的四人,闻听之后顿时双眼迷离……无不感到胸闷作呕、心乱如麻,心脏狂跳…… “是天魔琴音!此音能乱人心智夺人心魄,你等速速捂住耳朵……” 本欲取下莫负性命的黑衣人被迫止步,大声提醒同伙道。 继而朝着琴音来处,虚空劈出一道强劲的掌风,暂时隔断了琴音扩散,得此一缓之势,他大喝一声——撤! 五个黑衣人便在夜幕的掩护之下飞身而起,倏忽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黎玄功再现江湖 “贼人休走!给本少留下!” 莫文昭第一个飞身赶到,就将急急追击上去。 “文昭回来。那人武功深不可测,我们皆非敌手……”说着,勉力支撑的莫负再次“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傅哥…少主你怎么啦……无碍吧?”赵曼若等三人也瞬息赶至,悉数围拢在莫负身侧急急问道。 眼见着莫负脸色苍白,动弹不得……情急之下,三人顾不得男女有别,齐伸双手一起小心翼翼将莫负抬起,换为坐姿。 就待纷纷递掌输送真气替他疗伤。 却被莫负眼神阻止了,他弱弱说道:“我的伤势目前尚无大碍,乾坤袋里有药……” 话音方落。赵曼若已经急急打开了袋子,悉数取出其中的三个药瓶,在地上一字摆开,轻声问道:“不知是那一瓶?” “绿色的……”莫负说着,就待颤巍着右手去取。 却被赵曼若阻止了,她依次打开三个小瓶,在掌心小心翼翼倒出一枚大补元丸,食指拾起送入莫负口中。 此情此景,莫负也没多想,急急张口吞下……继而双掌叠放掌面朝上,闭目运功调息起来。 心里暗想,万一那黑衣蒙面人去而复返……所以须得尽快恢复内力才是。 而那大补元丸确实具有奇效,盏茶过去,莫负身上的痛楚、和各处创伤就好了四、五成。 痛楚一去,莫负就慢慢睁开了双眼。 “那贼人究竟是谁,竟能重伤少主至此?”司徒聘婷轻声问道。 “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都戴着厚厚的面具……不过来人实力确实强大,内力才不过八重境中期,但他的一身修为却已远胜许多九境高手……”莫负静静说道。 “八重境的内力竟然强过九境大宗师?”三女闻言,亦是不禁齐齐惊呼出声。 要知道,境界越往后,提升的难度就越大…… 即便是在同一境界之内,无论从初期到中境,还是从中境到巅峰,每提升一个小境界所需的内力修为就成倍增加,更别说是破镜了。 而九境又被称为大宗师境,对于所擅的武功渐渐练至极致……绝非八境的小宗师境可以比拟的。 “确实如此,那人一直自称本尊,也不知到底是何身份。竟然会使三种精绝掌法,每一套掌法都是威力惊人。尤其是第三种……”说着,莫负仍然心有余悸。 “三种掌法?每一种掌法都能胜过傅少主吗?”独孤芳霏不敢置信问道。 “是的,每一种掌法都将在下震退数步。尤其是第三种掌法……赫然就是曾经祸乱天下的重黎玄功……” 莫负迟疑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从一开始,莫负就一直犹豫:要不要将这种绝世邪功讲出来—— 因为每一次重黎玄功现世,都定然会在武林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竟然是重黎玄功?!”果然,莫负话音方落,身边的四人异口同声惊讶问道。 “也是,除了那种霸道无匹的功夫,谁还能把您伤成这样?”赵曼若也突然回过神来,心里暗道了一句真险。 “不知……您现在恢复得如何了?既然是重黎玄功现世,那我们事不宜,迟早早离开为妙……” 眼见着莫负的脸色渐渐红晕了一些,赵曼若关切问道。 “已然无碍,我们这便离开……” 说着,莫负霍地站起身来,四肢伸展试着运动了一番,虽然仍然残存着明显的疼痛之感,但并无关节活动受限等不适。 痛则痛矣,反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畅快,仿似经此一番锻打,四肢的经脉气血反而流畅了许多。 原想是经此竭尽全力一番苦战,又加上两枚补元丹之效,竟是将自己的肌肉、骨骼、关节、经络……悉数打通、修正了一遍。 倏忽之间,莫负竟然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走吧,回彩凤门!”莫负轻轻说着,突然冲天而起。 接着,一行五人又在赵曼若的带领下,朝着彩凤门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封丘门城楼的屋脊之上,徐徐站起三个瘦小的身影。 他们朝着五人消失的方向凝望许久,才纷纷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五人轻功卓绝,很快抵达了试炼场。 里面的酒席已经散去,但是大厅之内依然人声鼎沸—— 一干豪爽的武林群侠,在酒精的刺激下大扯着嗓门天南地北的闲聊着。 平安将三人送达,莫负和莫文昭二人不顾三人的极力挽留,坚持返回了萍聚客栈。 这些天试炼营一直都是熙来攘往的嘈杂一片,还是客栈的房间相对安静。 而且最主要的是近来诸事缠身,确实很少修习武功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今夜的惨败再一次让莫负由衷感受到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自己停留在七境中期的时间确实不短了…… 抵达客栈以后,两人便立即分开各回各房了。 本来莫文昭还轻声问了一句,要不要上她房间喝杯茶。但莫负推说身体太累拒绝了—— 自打得知她是女儿身之后,二人之间的距离便被有意无意日益拉大了。 悄悄走过隔壁房间前的走廊,莫负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快步走了进去。继而快速回手关门,又侧耳倾听了半晌,见隔壁并无动静,这才放下了心。 莫负轻轻点燃烛火,放好热水,继而拉上厚帘,泡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 背靠桶沿,脑海里面却尽是今夜与那人恶战的情景回放—— 说来真是万幸,若非自己当时舍命一搏提前使出了虚无掌,只怕整条手臂都要被烧成焦炭了…… 而虽说自己被当场震飞一身内力悉数被震散,但全身骨骼却仍然完好无损,皮肤也并不曾被重黎玄功所灼伤…… 看来三清功诀里面记录的虚无掌,较之重黎玄功也并不逊色多少,所差的——或许仅仅是两人本身的内力修为而已。 到后来自己手不能动,迫不得已仅凭意念御剑,竟然驱动了蟠桃剑…… 这样想着,莫负再次闭目暗喊一声“剑起”,桌几上的蟠桃剑果然应念而起! 继而莫负意念驱剑三次,蟠桃剑就瞬息剑芒暴涨三次,厚厚的浴帘也随之舞动三回。 “基本掌握了!”莫负不由得心头大喜,如此双手彻底解放出来,就可以像那个人一样同时使用两种、甚至三招武功招式了…… 而假若人体如剑,岂非也可以凭借意念驱动? 一念起…… 莫负快速擦干身体穿好衣服,连厚帘也不揭,莫负就站在帘内双目微合,凝神屏气集中精神意念,暗喊一声“飘移!” 一阵微风拂面,莫负竟然悄无声息来就到了厚帘之前!虽然距离不过一米,却是确确实实做到了! 可别小看了这一米距离,一旦面临险境,却足以避开对手的致命攻击…… 再来一次! “回去!”莫负再次闭目冥想,又是一阵微风拂面,身体果然倏忽移动了一段距离,不过却不是臆想中的帘后,而是床前。 “意念驱动身体,进而瞬息移动是做到了,但是这方向却该如何掌握?”莫负下意识右手抚着眉头想道——“灵犀之眼?” 轻轻睁开灵犀之眼,目光瞄向浴桶一侧,一念而起,莫负的身体瞬息移动到了浴帘之后! 不仅方位准确,而且距离较之以前翻了一倍,已达两米左右。 “夜色渐深,大家都已酣然入梦,今天就到此为止……”莫负想着,再次凝聚意念在灵犀之眼的引导之下,瞬息来到了床旁。 适才运功疗伤之时,隐隐感觉到有种欲要突破的迹象。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抓紧修习……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候补队员 月落日升。一夜时间,不觉而过。 莫负端坐床上,反复修习整夜,终于成功突破到了七重境巅峰。 正欲起身梳洗,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稍候!”莫负喊道,于是匆匆起来,穿好外套打开了房门。 本以为敲门的不是客栈伙计就是莫文昭,谁知来人却是隔壁安吉乐的婢女塔娜。 “姑娘……”莫负环视左右竟无他人,结结巴巴说道:“不知来此有何见教?” 毕竟未及梳洗,而且衣衫不全,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进屋。 “傅少主好,塔娜来此乃是奉公子之命将此物转交给你……” 说着,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莫负:“因为突有要事待处理,公子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来开封……” 塔纳竟是一脸感伤说道:“公子乃是重情重义之人,毕竟和你相识一场……临行之前,特嘱咐塔纳带来此物以作纪念,敬请少主笑纳!” 一口气自顾说完,急急将木盒交予莫负,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收下,就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显然,他们一行,真的是发生了急事。 小小的木盒却是分量不轻,也不知内放何物……莫负托着那个散发着淡淡金银花气息的木盒,一时间有些踌躇—— 不收吧,未免太过绝情;收了吧,又是无功不受禄,难免理亏。 半张着嘴,正自犹豫,而塔娜早已急急下楼走远了…… “暂且收着吧,若日后有缘相逢,再归还不迟……” 想到午时就将开启的兰若灵池,莫负决定不再多想,随手将盒子纳入乾坤袋之内,抓紧时间梳洗准备起来。 一切就绪。 莫负快步走到对门莫文昭的房门前,“咚咚咚”,急急敲将起来。 “大清早的,吵什么啊,吵…”莫文昭闻声急急穿好衣服,打着呵欠极不情愿地开门说道。 “看来是昨晚伤的太轻了啊?早知这样,我就不该……” 继而,似是觉得有些话多了,于是急急转口道:“这么早就过来敲门,扰人清梦,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什么早?”莫负没好气说道,“今日兰若灵池开放,我们须早点赶过去。” “进入兰若灵池的人是你,我又不去,关我何事?”莫文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就待转身关门。 “当真不去?”莫负突然狡黠一笑问道:“为了让你也能够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我猜四王爷昨晚可是在杜奶奶面前没少费唇舌吧。连灯会也没去成,还害我孤军奋战,被人打伤……” 莫负轻轻叹息道,神情之间一片悔不当初:“哎,早知道你没有兴趣,我俩有又何苦要费此周章,真是狗拿耗子……” “瞎说什么啊?你是说,我也能进兰若灵池……”莫文昭轻轻摇头自顾说道:“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假了点……凭什么啊?” “凭什么?凭我是队长,而你是候补队员……”莫负一本正经说道。 “还有我和四王爷兄妹三人的竭力推荐和作保!” 继而话锋一转,莫负正色说道—— “其实我也没想着让你七夕节真去阿尔泰山谷来着,不过兰若灵池淬体修炼机会难得,所以替你争取了一下……” “如果事情不成,四王爷昨晚就赶过来告知了,而他至今没有过来,那就代表事情已经办妥了。” “谁说事情办妥了啊?” 一个富含磁性的男中音突然接口说道。 接着,二楼楼梯口就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笠面覆黑纱的伟岸身影。 “奉皇祖母之命,特地前来邀请候补队员莫文昭少主前去彩凤门测试武功……” 近得前来,赵杰一脸喜色压低声音说道:“只要内力破入七境,功法属性青色以上,就大事可成……” “还不快点进去准备准备,我们在楼下等你……”莫负轻扬巴掌,佯怒说道。 继而哈哈一笑,一个人径直下楼而去。 慢慢的,在男女感情方面,他也有些开窍起来。 …… 彩凤门校武场,一率武林豪杰收拾妥当,次第告辞而去。 老门主杜彩凤孑立营门,朝他们一一挥手道别。 繁华之后就会必然陷入清冷,这也是事物发展的正常规律。 老门主巾帼不让须眉,无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堂之上都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传说…… 但归根到底,至今日理万机的她,还是落寞的。 许多的同辈甚至后辈都先她而去了……逝者长已矣,躺到了土里的人一了百了。反倒是她,值此耄耋之年,仍然千丝万缕一身束缚。 最后的一批武林人士,也已经渐渐走远,人声鼎沸的试炼营内顿时一片空旷…… 老门主正待慢悠悠转身,三个年轻的身影陡然映入眼帘…… 冬日的艳阳投射在三张青春勃发的脸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不知为何。望着他们,老门主下意识地想起了李靖、红拂女、虬髯客风尘三侠的故事,一时间忽有所感。 “长青携文昭拜加杜奶奶!” 莫负遥遥望见背光而立的杜老门主,不迭拉扯着身旁的莫文昭躬身下拜。 “不用多礼,敢问那位可就是你们极力推荐的莫家少主吗?”老门主轻轻说着:“快上来,让老身好好看看!” “是!杜奶奶!”莫负闻言,拉着莫文昭飞身而上,后面的赵杰见状亦是拔地而起,如三只飞鸟朝着营门翩然飞来。 “恩恩,雍容华贵英华内敛秀外慧中,莫姑娘果然不凡!”老门主颔首说道:“就是性子烈了些,只怕是一直女扮男装吧……” “您…你们”莫文昭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转而盯着旁边二人一脸质疑。 “莫姑娘无需惊讶,老身这双老眼虽然光感渐弱,但还并未昏花……”老门主一脸慈祥说着:“他们根本未曾向老身言明你的身份……” “是啊,杜奶奶号称‘凤目慧眼’,你难道没有耳闻?”唯恐这个不守管束的家伙在老门主面前发作出来,莫负急急解释道。 “凤目慧眼?原来如此……”莫文昭顿时明白过来,瞬息羞红了脸颊。 继而双膝跪地真诚一拜道:“莫家堡莫文昭拜见杜奶奶……” “莫姑娘免礼,说来老身还有感谢你才是呢……” 老门主忽然语出惊人道:“此番选拔赛幸得你们莫家堡全力资助,才得以顺利举行。” “所以不说此前长青、杰儿和曼若先后向老身推荐你作为候补队员……就是没有他们的极力推荐,于情于理,老身都应该让你随他们一起进入兰若灵池修炼……”老门主慈祥说着。 “而你目前的内力修为距离七境中期只在一线之间,而且所学武功驳杂,气息调匀心境开阔,一身修为早已不在曼若等人之下了。” 莫文昭再一次惊诧莫名,不禁对于身前的老人望了又望,内心深处无端升起一丝尊崇和恐慌之感。 这也难怪,一个一直善于伪装自己的人,自然而然以自身秘密为最大的屏障,而今保护色轻易被人识破,怎么能不心生忌惮? “奶奶?您的意思……那文昭就不用内力测试了吗?”赵杰为了缓解莫文昭的紧张情绪,急急问道。 “不用了,有了这个强大的后备队员,确实有备无患,何乐而不为,你们速做准备吧……” 老门主静静说着,先后望了望自己的孙儿和莫文昭,讳莫如深说了一句:“你们……” 继而,莞尔一笑,自顾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静安师太 都城开封。陈桥。彩凤门。栖凤坡。 在栖凤坡之阴,层层叠叠的梧桐树林之中,掩映着一个规模不大的庵堂。 庵名:兰若。 庵堂的外墙斑驳,看上去古色古香,显然由来已久。 庵主向不见客,姓名年龄皆不可知,却是盛名在外,江湖人称静安师太。 师太足下计收有两名女弟子,一名慧如,姓名年龄同样不可知,亦是深居简出,常伴师太左右。 另外一名弟子,则是长公主——赵曼若。 根据江湖传闻,一向避世不出的静安师太,武功早入化境,应是与老神仙白如鹤、飞鹰天姥、昆仑三圣同时代的通天人物—— 多少年来,都是静安师太领着弟子慧如,镇守着这一方令所有江湖人士无不垂涎三尺的兰若灵池。 当然了,欲要开启灵池,就必须由静安师太施展其独步天下的兰若神功才成。 师太武功卓绝欲近其身已是殊为不易,还要胁迫着她施展神功开启灵池,则更加的难如登天。 更何况,不远处就是彩凤门总坛。 总坛里面,卧虎藏龙,少说也有近万之众。 稍远一些,则是大昭皇宫,彩凤门的真正掌舵之人…… 所以一直以来,兰若灵池都是固若金汤,谁也不敢觊觎。 据说,那兰若神功修习起来也是甚为诡异—— 须得女孩子自小开始修习,继而一直保持处子之身修习至少三十年,方有小成。 而一旦神功修成,哪怕是略有小成,也是威力无匹。 正因为修习的要求特殊,所以长公主赵曼若虽是师太名义上的徒弟,却并未被师太授以兰若神功。 公主身份尊崇,早晚得配驸马——其中缘由,不言自明。 而一向办事稳妥思虑周全的杜老门主,明知无法修习神功,却仍然执意让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拜在静安师太门下,其中蕴含的深意…… 师太却是心知肚明。 正月十六日。近午时。 赵曼若带领着其他五人,一路斗折蛇行,曲折迂回半天,准时来到了兰若庵前。 却是不敢敲门,径直跪倒在地上,轻声喊道—— “师傅在上,徒儿曼若等人求见!” “晚辈们拜见静安师太!” 莫负等人见状亦是陡然觉得一股肃穆庄严,不敢放肆,一率躬身作礼。 “尔等勿须拘礼,把各自的通行令牌都扔进来吧。一会由曼若引领着前去更衣阁准备……” 一个淡淡的声音,徐徐说道。 “谨遵师命!” 赵曼若再次俯身下拜,继而转头压低声音朝众人说道:“师傅向来不见外人,大家且随我来。” 说着,自顾起身,轻车熟路地朝着庵堂深处走去,很快抵达了两间左右对称分布的小房间之前。 “此处乃是更衣阁,男左女右……大家所有随身携带物品均不可带进灵池之内,一会大家换好衣服,只待师傅开启了机关,便可从门后小路走出,直达灵池。” 说着,赵曼若环视着众人,再次提醒道:“师傅她老人家功造参化,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她,大家切记须将所有物品悉数留在更衣阁。男左女右,万勿弄错了……” 语毕,正待抬步走向右侧的小门,突然忆起一事,又转身朝着身后的独孤芳霏、司徒聘婷轻声说道:“忘了告诉二位妹妹了,这位莫家少主,乃是女扮男装……” “妹妹早就有所猜疑了……”司徒聘婷却是神色平静说道:“虽然莫少主一身男装英气勃发气宇轩昂,但她天生对于女孩子亲近而不觉尴尬……” “妹妹果然观察入微、聪慧过人。姐姐却是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份……”独孤芳霏笑着说道:“而且我们还曾在却月城的邀月客栈大战一场,幸蒙少主承让,才逃过一败……” “哈哈哈,武林三美一个个貌美如花兰心蕙质,本少主自愧不如……”莫文昭竟是破天荒,一脸真诚夸起三人来。 “莫少主谦虚了,你才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尤其是这把“号钟”弹奏出的天魔琴音,简直一绝,那夜更是逼退了强大的对手……”独孤芳霏笑着轻声说道。 “天魔琴?”先前那个淡淡的声音突然遥遥传来,清晰传进四人耳中,“却不知筱清那小妮子现在何处?” 三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倒是那赵曼若见怪不怪,一脸自若。朝着莫文昭轻轻一撇嘴。 “回前辈,家师现在莫家堡……”莫文昭闻听对方如此称呼自己的师傅,下意识如实传音回答道。 “嗯嗯,不错不错。迷途知返、知恩图报!想来,她而今的武学已有大成……”静安师太仍是淡淡说着:“若你日后回去,代我转告她一句话——‘魔为圣之始,圣为魔之道!’” “晚辈代师傅谢过前辈的点化之德!”莫文昭闻声,再一次跪倒在地,虔诚地朝着兰若庵内三叩九拜起来。 “孺子可教。你既是她的传人,那么这句话自然也适合你自己,能否堪坡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话锋骤转:“午时已至,尔等都好好准备吧,灵池马上开启。” 话音戛然而止。 接着,本来落针可闻的庵堂之内,倏忽响起一股群蜂入巢般的嗡嗡之声…… 继而庵堂上空一阵狂风大作,黑云压顶,山呼海啸。 “你们都抓紧时间!灵池马上开启。缘法唯所遇,切记、切记……” 淡淡的声音再次传音过来,这一次针对的,却是即将进入兰若灵池的全部六人。 好个静安师太!竟是一边在运功驱动灵池机关,一边开口出声提醒! 如此持续半晌,风声忽停,更衣阁后面的门户,已然自行打开。 “门户半盏茶后就会关闭,尔等速速进去,日落之前务必返回……”静安师太淡然说道。 闻听师太如此说法,众人不敢迟疑,纷纷朝着前面雾气弥漫的灵池疾驰而去。 莫负和仇逍二人沿着石头铺就的小径,很快抵达了灵池边缘,近前一看,却见灵池上空一片黑雾蒙蒙,连咫尺之间都难以辨物。 继而俯身定睛一看,又不由得大惊失色—— 不知其深浅的灵池之水,竟然是殷红色的,几如人体的血液无异,不过并无血液的那股腥气,反而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仇兄,事不宜迟,我们快快下去吧。”莫负朝着身边犹在观望的仇逍说道。 “说得是。多谢傅少主提醒,机缘难得,仇某这便下去。”说着,仇逍本意弯腰伸手试了试水温,却是同时接抬腿进入了池中。 “傅少主快点下来,好冷的水,简直冰寒彻骨!”仇逍牙关哆嗦,急急朝莫负招手道:“不知前面如何?” “冰寒彻骨?多谢仇兄提醒,莫负这便下来。”说着,一脸狐疑的莫负也抬腿走进了池中。 “还真是……简直难以忍受。”莫负战战兢兢说道。 与此同时,灵池右侧,那边的四个绝色女孩子也纷纷下到了兰若灵池之中,只是她们的感受却是迥然相反…… 这边一行六人顺利进入灵池,开始各自的淬体修炼不表。 且说兰若庵堂之内,一袭海清手指规律捻动佛珠,正静静闭目打坐的静安师太,忽然双目齐开,迸射出两道精光,朝着庵堂左侧的几株梧桐树之间,轻轻点出一道指风,口中淡喝一声—— 何方鼠辈,未得准允,竟敢擅闯兰若灵池! 陡然间,只闻得“噗”的一声,刚刚潜身于树丫之间的一道黑影,顿时被指风击中,喷出满口血箭…… 继而,黑影一闪,朝着后山急急逃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兰若灵池 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还未来得及迫近兰若庵数丈之内,就被功造参化的静安师太提前察觉。 继而她轻出一指,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行动鬼祟的黑衣人胸口,饶是他有先天真气护体,仍是遭受了重创。 一指之威差点震散了他的毕生功力,继而“噗”地喷出满口血箭,尽数污染了面纱……不得已不迭取下随手弃于路旁,朝着栖凤坡背侧的向阳之地飞速逃去。 一路逃窜,竟是头也不敢回,强提一口气疯狂而去,心底深处有说不出的慌忙和惊恐。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直到前方静静等候的五个黑衣人已然在望,才陡然止步,就地盘膝而坐,急急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颤抖着双手急急倒出三枚清香四溢的药丸,就将塞入口中。 才一放松下来。 陡然间,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再次噗噗连吐两口血箭,于是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就朝左侧倒去…… “是圣上!” 下面等候的五人见势不妙,无不大惊失色,飞速急急赶来:“圣上…您这是?” 一片惊呼之中,五人悉数围绕着黑衣人盘膝坐下,其中身形瘦小的那个黑衣人,急急将他掌心里面的三枚丹药,尽数纳入他的口中。 继而五人各出一掌,卯足了内力,源源不断度入中间受伤的黑衣人体内…… 大半个时辰过去,居中的黑衣人毫无血色的双脸上,才重现了丝许血色,接着他就慢慢睁开了双眼。 “我已无碍,你们都收手吧……”居中黑衣人轻声恨恨说道—— “好厉害的贼尼姑,一身修为怕是远在滇池二老之上。本尊一时不察,竟被她所伤……” 他心有余悸说着:“不过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已经通过定位水晶,找到了兰若灵池的大体位置……” “待他日聚齐了人手,本尊定必卷土重来,誓报今日一指之仇!”他眼露凶光说道,一张俊朗的脸上顿时阴鸷密布。 “还有定位水晶之事……你务必要守口如瓶,万不可让你的主子知晓……”转过身,他又朝着瘦小的黑衣人小心叮嘱道。 “请圣上放心,奴婢省得!”那人恭敬回道。 “如此,此刻你就急急赶过去与她们汇合吧,一旦时间久了,难免会起疑……” “遵命!奴婢这便过去……”瘦小的黑衣人说着,急忙站起身来,再次朝着中间的黑衣人深鞠一躬,才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此间之事到此为止。撤!” 居中的黑衣人取出一条绢帕尽数擦去了脸上血迹,又取出一条面纱重新戴上,口中轻喝一声。 五道黑色的人影,也便朝着前方飞速而去。 …… 兰若灵池之内,一片云里雾里。 正在里面淬体修炼的男女两队人,彼此的感受迥然相反。 莫负和仇逍二人刚刚踏入水中,就顿觉冰寒彻骨,全身上下一阵激灵灵寒战不止。于是下意识迈步急急朝前走去…… 莫负一边走,一边急急运功,以期以上清功诀抗御身体上的寒冷。 谁知几番努力,全是徒劳无功—— 置身在兰若灵池之内,竟然无法驱动功力! “仇兄,兰若灵池甚为诡异,池水冰冷彻骨,而此处竟然无法施展内力,看来我们只好跑将起来,往前面去看看了。” 莫负打着寒战颤抖着声音大声说道,也不管对方听到与否有没有跟上来,就扯开双腿迫不及待急急朝前跑去。 “确实寒意袭人,看来也只能跑到前面看看了。傅少主且等等在下,我们一起过去……”紧跟其后的仇逍也是两腿战战,不断揉搓着双手,一边跑着一边急急说道。 二人都是武学俊彦,抛开一身修为不说,体质也是强于他人,按理不该如此畏寒。可这兰若灵池着实古怪,竟似是冰天雪地…… 二人又光着上身,无奈之下只好急急朝前跑去…… 这样匆匆跑了数百步,虽然寒意依旧明显,不过慢慢好像有些消减—— 也不知是水温的变化,还是运动产热之故。 如此一来,前面的莫负越发脚下不停,径直朝前方跑去,很快就将仇逍远远抛在了身后。 “莫少主且慢,灵池之水如此冰寒彻骨,只怕另有玄机……”仇逍急急提醒道,于是也飞快朝前跑将起来。 可他跑着跑着,越往前走水位就越深,渐渐已经及腰了,身体内部却是内力全无,考虑到一会身体还要泡在灵池之内接受淬体,怕是憋气不易…… 眼前的水温也已不似前面的那般冰冷,大抵停止了寒战,身体可以勉强忍受了。 正要出声招呼让莫负停下来,可身前之人却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于是只好作罢。 “进入兰若灵池的机会殊为难得,而时间有限,万万不可浪费了。”仇逍暗想,“既然是淬体修炼,自然少不了要吃点苦头的……” 这样想着,他决定不再前行,索性停下身来盘膝坐下泡进了水里,池水正好淹过颈项,真是再好不过。 坐定之后,仇逍一边接受淬体,寒意袭来时就用力揉搓周身肌肉,以抵御寒气…… 而前面的莫负一路疾行,身子终于渐渐升起一些似有若无的暖意。只是水温却是依然很低,而水位已经没至胸口…… 抬眼远望,眼前的雾霭越发浓郁,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看不清前方的状况。 莫负索性闭上眼睛,睁开灵犀之眼,一道耀眼的光线射出,笼罩在眼前的迷雾顷刻消散…… 继而他环顾四周,灵池之内的景象一目了然—— 整个兰若灵池呈圆形结构,形状非常规整。中间有弧形的高高的石阶砌成贯穿灵池的界线,将男女两片水域分割开来。 男区水域的液体呈现鲜红色,而女区水域的液体则呈乳白色,彼此之间显然并不相通。 两侧灵池中间各竖立着一道弧形石壁,石壁之下又有石阶围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圆形空间。 其上热气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似沸腾之水。 莫负挺直了身子,朝着女区略一张望,那边竟然也有一个类似的石壁…… 两相参照,便恍然发现:原来是八卦图案之中的阴阳两极。 整个灵池,赫然就是一个八卦阵图! 莫负正自凝神思索,那边却已隐约传来了涉水声,想是赵曼若等人过来了……于是急急收回视线停止张望,抬腿继续朝前走去。 “此处水温还是偏冷……不如就去阴阳鱼下面的极点看看,哪里热气蒸腾,其中的水温应该很高……” 莫负暗暗想着,陡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就待游泳过去。 谁知池中之水竟是毫无浮力,整个人一下子就沉到了池底…… “此处设置确实神奇,一切皆不可以常理思之……”莫负在水底暗暗想道,于是双手撑地站直了身子。 “还好自己以前在无尽深渊之下内力全失时,偶然悟得一些借力借势的身法要领。也不知道在此处适不适用……水下无任何浮力,想来定是不行,好在水面之上还有馥郁的空气。” 如此想着,莫负站在水面之上双手环抱朝着身后疾出一掌,借此微弱的空气借力,身形一闪,“哗”的一声,身体竟然真的朝着前方快速掠了过去。 虽然滑动的距离不远,但只要连环施展,应当可以轻松的穿过池面,抵达那阴阳鱼之极眼…… 而与此同时,女区之中的司徒聘婷等四人,也正手牵着手,快速朝着中间区域的深水区,探身而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冰火两重天 兰若灵池。女区。触目之处是一片乳白色的液体。 赵曼若、独孤芳霏等四个女孩子,乍然见得灵池之内的液体呈现出乳白色,暗想水下一定舒适,而女孩天**美,尤其爱惜自己的肌肤,无不窃喜不已,纷纷迫不及待下入灵池之中。 谁知事情却大出她们的意料之外。 “烫!好烫的水!”第一个入水的莫文昭惊呼一声,顿时收脚,又匆匆上岸。 “还真是,这温度……简直如同沸水,身体确实禁受不住……”接话的是独孤芳霏,她也是一触即退。 而司徒聘婷、赵曼若两位的情形也是庶几相似。 四人兴高采烈纷纷入水,却又不约而同选择了后退—— 看似冷冷静静的乳白色液体下面,却是热浪翻滚、炙热难耐! 四人不虞有他,无不惊呼出声。 “大家说不得只好耐着高温闯一闯了,总不能转身折返……”赵曼若轻声说道。 几人之中,她终究表现得沉静一些。 于是率先下到水中,站定之后下意识地欲要运功抵抗热浪,却又陡然发觉—— 身体内部澎湃的内力,已悉数被封印! “糟糕,我的内力,好像被封印了……”赵曼若匆匆说道。 “我的也是,根本无法驱动内力抵抗热浪。”接话的是司徒聘婷,她是紧随着赵曼若第二个再次下水的。 “我也是,不仅在灵池下面,就是适才站在岸上也是如此!”莫文昭急急说道。 内力悉数被封印,这却如何是好? 转身后退吧,等于白来一遭,平白浪费了淬体修炼的大好机缘。而说不得,反而会贻笑大方遭人讥笑。 “既来之,则安之!”最后四人一合计,决定咬牙奋力向前—— 兰若灵池已存在数百年,杜老门主、四王爷赵杰等均在此处淬炼过。既然别人挨得过,那么我们也能禁受得住! 绵绵不绝的热浪不断翻滚,不仅四人浸入水下的肌肉悉数变得通红,就是上半身的皮肤也渐渐被蒸腾的热气熏得烘热。 四人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可是内力一率被封印,轻功又无法施展,不得已纷纷迈腿,争先恐后朝前奋力跑去。 如此跑过了数百步,水温才终于渐渐有所下降—— 虽然亦是烘热一片,但大抵已不似此前之煎熬,四人不由得大喜过望。 “曼若姐姐,这兰若灵池水温如此之高,下面只怕隐藏着一座火山……”独孤芳霏侧身朝着赵曼若轻声说道。 “确实很蹊跷!”司徒聘婷也开口说道:“前面的水温虽然渐渐降了下来,但是水位却越来越深,而今我们的内力又悉数被封印,到时候水下换气不易,怕是前进不了多远了……” “我也正在纳闷…几位妹妹都根据自己的情况适可而止吧……万万不可冒进。姐姐适才试过,灵池之内的液体竟然全无浮力,一旦深入太过,怕是会有危险……” 赵曼若亦是对于此间的情形一无所知,于是匆匆解释道。 “皇祖母和哥哥都曾经来此淬炼过,不过他们却都未将此间情形向曼若透露过半字。而师傅刚才也曾提醒过我们:缘法唯所遇……” “此灵池的确奇妙!本少主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大家都根据自己的身高,决定停留地点吧……一旦水位没过大腿就不要再前行了,一会还要接受淬体,以防溺水。”说话的却是莫文昭。 “也只能如此了……”独孤芳霏也表示赞同:“既然缘法唯所遇,那就表明我们不能够一直呆在一起,还得各自分开来寻获机缘。” 又是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四人最后商定先手牵手结伴而行,彼此之间也好有个支撑以防滑倒。 继而,一旦谁的水位淹没了大腿,便就地停下,寻个适合自己的位置打坐,尽量露出整个头部,其余之人再牵手而行,直至一个个定好位置…… “还好我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并不是很大,彼此距离应是不远,一旦遇到危险之事就提前知会一声,其他之人好来相助。”赵曼若静静说道。 就这样,四个国色天香的女孩子手牵着手朝前走去,到后来又终于分开,各自停留在了不同的地方。 最先停下脚步的是司徒聘婷,四人中数她年龄最小,身高也偏矮一些。 停下之后,司徒聘婷倒也不着急坐下,先是横着移动利用脚底触觉,选定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再慢慢坐了下去,然后静静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起来。 接下来依次止步的分别是莫文昭、赵曼若;她们二人的动作与后面的司徒聘婷庶几相似。先后坐定之后,都刚好露出了整个头部。 而独孤芳霏个子最高,一直走到了最前面。 “而今我们内力全无,无法运功吸收,这却如何淬炼?”坐定之后,最前面的独孤芳霏问道。 前面一片云遮雾罩,又没有内力辅助,她下意识地有些紧张起来。 “既是淬体修炼,应该是池内乳白色灵液之效,那我们尽量俯身下去,让灵液渗透入体畅通气血舒筋活络,猜想当是越放松越好……” 停在最后面的司徒聘婷接口道,毕竟她打坐的时间最长,思考的时间也最多。 “妹妹所言在理,大家都尽量放松身心,以自身呼吸契合着水流波动……”赵曼若大声说道;“一旦运功抵抗,反而不利灵力吸收和灵液淬体了!” “嗯嗯,姐姐说得有理……妹妹渐渐有些感觉了。”独孤芳霏接口道。 这边女区四人各各坐稳了身子,有说有笑地开始了她们的淬体之旅…… 男区那边。 莫负和仇逍却已经远远分开—— 仇逍此刻正端坐在于他而言,水位适宜的区域,双手叠放于脐下,意起丹田,物我两忘的呼吸吐纳着…… 机缘难得,而时间紧迫。 他实在猜不透那个看似精明的傅少主为何要舍近求远,浪费如此宝贵的淬体时间—— 既是一池之水,难道还分好坏不成?自然是接受淬体的时间越长,效果越佳了。 而说来也怪,此前感觉寒意彻骨,但一旦真正坐定,身体竟然就慢慢适应了那股子寒意,取而代之的是通体的舒泰…… 而被寒意驱使,一意向前进入极眼的莫负,却凭借着此前在无尽深渊之下偶得的感悟,以轻微空气波动为借力,轻易渡过了毫无浮力的深水区,渐渐抵达了阴阳鱼眼睛所在的极点。 那是一个直径约莫半丈左右的圆形小池,池水竟然呈现出与女区相同的乳白之色,液体恰与石阶平齐,只是液体下面咕噜咕噜正在不断朝上冒着热气,显然水温不低。 果不其然,身子还未入水,一股温暖气流就陡然氤氲而来……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此处设计甚妙!只怕就是一处温泉。在此处淬体自是再好不过……”,莫负暗暗想着,迫不及待跨过石阶界线,身子就势朝前一倒,急急扑了进去。 “扑通”一声,翻涌之水很快没过他冰冷的身体,陡然变得温热无比…… 可让莫负万万意想不到的是—— 此处之极眼却是无比深邃,一直通往未知的地底…… 而今他却一身内力被封,轻功无法施展,极眼之水又毫无浮力可以借助上浮…… 顷刻之间,莫负的身体便如石投大海般瞬息朝着极眼深邃之底快速沉将下去…… 与此同时,极眼水满而外溢,乳白色的液体很快流入男区灵池殷红色的液体之中…… 盏茶之后,灵池上空随之阴阳逆转风云变幻,一片山呼海啸……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陷绝境 本以为是一处温泉。事实却大谬不然。 为了祛除身上的寒冷,莫负迫不及待就跳进男区灵池之极眼,没想到极眼深邃无垠,在重力的作用之下,整个人朝着深邃之底快速下沉。 盏茶之后,兰若灵池之内就陡然间阴阳逆转风云突变,一片山呼海啸—— 原本热浪翻滚的女区突然变得冰冷彻骨;而反过来,寒意袭人的男区顿时一片热浪蒸腾…… “咦!” 正在庵堂之内闭目打坐的静安师太,突再次张目,破天荒流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但又很快合眼,也不回头,依然危襟正坐着轻轻说道:“按理,阴阳太极两仪阵尚需十载以后才会开启……你且看看,究竟何人误打误撞提前开启了阵法……” “是,师傅!”一旁肌肤赛雪面目清奇的女弟子闻声立即行动,双手轻抬凝聚起内力,轻轻按压在身前的一个方形石块之上。 顷刻之间,那块原本暗淡无光的石头顿时光华大作,竟似亮如明镜—— 兰若灵池之内,众人的景象顿时尽收眼底…… “禀师尊。是那个姓傅的少年!”同样一脸沉静的慧如轻声答道:“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穿越了整片净尘之水进入了太极极眼。而今,他已身陷净尘之源,使太极两仪珠发生了逆转,颠倒了阴阳……” “姓傅的少年?莫非……”静安师太欲言又止,“深陷净尘之源,那他就要接受冰火两极的煎熬……那他此刻状态如何,是否已经失去意识?” “弟子视线被太极两仪珠所阻,这却看不出,但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凡夫俗子怕是……”说着,慧如就顿时住口。 “太极两仪阵法一旦开启,谁也无力阻止。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但愿他能凝练出慧根……” 静安师太语气仍是淡淡的,却是多了几分感情色彩。 “曼若等其他五人的情形又如何?” “已被悉数卷入净尘水底……” 师徒二人这边静静说着话,那边正接受淬体试炼的六人,却已经自顾不暇险象环生!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一切变化的始作俑者——莫负。 他不明就里一脚踏进男区极眼,身上的寒意倒是立马祛除,受热浪蒸腾,全身上下竟又变得滚烫不已…… 接着整个人很快径直下沉,一直下降了盏茶时间,方才脚底及地,已是沉入了水底…… 莫负正待站直身子,继而想方设法好回到上面……一股巨大的漩涡陡然席卷而至,涡流吸力惊人,顿时又将他吸附进了一个横行的水道之中。 继而,嘭的一声,莫负的身体狠狠撞击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块上面。 大石呈规整的圆形,直径竟比他的身体还大,还好光滑如镜没有棱角,所以莫负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损伤。 好不容易有了攀附的东西可以借力稳住身体,莫负哪里肯错过,于是身体弯曲下去,尽量贴近圆面伸展双手用力牢牢环抱巨石,以对抗漩涡之力。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在莫负的重力作用下竟然转动起来,也带动着攀附其上的莫负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紧接着,“咚”一声,圆形巨石似是被某种东西所阻,稳稳停了下来。 而身体已经翻转到巨石之下,无从借力的莫负则是头下脚上,径直掉落在巨石下面的狭长水道之中。 水道下面虽然都是水,不过亦是没有浮力,莫负于是又径直沉到了水底。 暗想一声“糟了!”,莫负悻悻然站起身来,急急施展灵犀之眼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简直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 从上面看,兰若灵池就是一个八卦阵图;而在极眼之底来看,整个兰若灵池,赫然竟是一个可以转动的巨大炉鼎! 炉鼎上方空竟还悬有乌黑沉沉的鼎盖,也不知究竟如何悬挂在那的…… 而炉鼎转动的机关,或许就是自己方才不小心转动的那块巨大原石! 原石放置在其下固定好的圆形凹槽之中,日复一日随着漩涡的推力而慢慢旋转,只是这种转动非常弱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也不知道需要到底多少年才能转满这半圈…… 但是莫负刚才猛烈的撞击,加上身体的重力加速了巨石的旋转,一朝转满剩下的弧度,顷刻之间,机关启动,阴阳逆转—— 呈规整圆形的兰若灵池随之旋转半周,男、女分区顿时调换了个边。旋转之势顿时让净尘之水无风激荡,一片暗流涌动山呼海啸…… 继而透过灵犀之眼,莫负仔细察看灵池地底,不觉又是大吃一惊。 原来兰若灵池之下竟然是冰火两重天——一边下面是喷涌的滚滚岩浆,岩浆如釜底之薪烤炽着上面一半的水液;一边则是厚厚的累累冰层,冰层外侧是不知来自何处的呼啸不息的寒风…… 不仅如此,岩浆和冰块还有少许慢慢渗入上面的兰若之水,才形成了八卦型男、女分区的池水——一边热浪翻滚,一边却是冰寒彻骨。 莫负正自惊讶,只闻得呼呼一阵巨响,一股彻骨的寒冷陡然在水道之内弥漫开来!整条水道的液体随之变成了鲜红色。 莫负的身体不由得一阵瑟瑟发抖,身体被比初入水时犹有过之的巨大寒冷攫住…… 却是避无可避,慢慢地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被冻僵起来…… 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水液竟都开始慢慢结起冰来! 莫负料定自己亦是躲不过,于是双肘交叉挡在口鼻之前,留方呼吸的狭小空间。 果不其然,冰冻的范围渐渐扩大,自己也渐渐变成了冰雕,越发动弹不得…… “怕是要葬身此处了,就算不被憋死只怕也会被冻死……”莫负绝望地想道:“此生历经千辛万苦以为总算逃出生天,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却是如此一个最窝囊的死法……” “憋死?”莫负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冰块之中并无呛水之虑,其中应该暗藏些许空气的,不管结局怎样,先吸点新鲜空气再说……” 还好自己事先就将双肘挡在了口鼻之前,那里尚有小小的一个缝隙,莫负张开嘴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继而又通过鼻子深吸了一口。 还真是有空气! 换气成功,莫负于绝望之中不禁又滋生出了丝许希望的火花! …… 度日如年!不,应该说是,分秒如年! 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虽然成功换取了一口气,但置身冰块之内的莫负随着全身热量的慢慢消失,身体渐渐不支,渐渐变得意识模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近冻死过去的莫负依约闻得“滋滋滋滋”一阵声响,继而就有一股酷烈的热浪席卷而来…… 身体两侧之冰随之慢慢消融,置身冰块之内的莫负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终于等来了生的希望! 继而,就在身下冰块渐渐消融的那一刻,莫负再一次深换了一口气。 很快的,水道之冰悉数消融,而所有水液也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乳白色。 顿时热浪翻滚,酷如严夏,莫负渐渐瘀滞的血液终于恢复了快速的运行。 只是冻僵的肢体短时间内仍旧运转不灵。 一冷一热,乍冷乍热,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煎熬下又痒又疼,仿似白蚁啃噬…… 到最后,全身上下都被巨大的疼痛攫住,越是竭力忍耐,反而越发深刻明显! 而很快的,水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几近沸点…… 莫负默运灵犀之眼扫视过去,又惊讶地发现—— 有些许沸腾的岩浆,正顺着两侧的小孔翻滚而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慧根 人的禀性天赋各有不同,慧根也是。 只是若非天赋异于常人,又被逼迫到极致,面临着生死一线的严峻考验,加上天时地利、合适的机缘,人的慧根根本无法被激发出来。 所以绝大多数武林人士,穷其一生也无法凝练出慧根。 甚至于,压根就不知道慧根为何物。 对于此点,彩凤门杜老门主是深有感触的—— 四十多年前,她就是在兰若灵池的淬炼之中,被成功激发出了慧根——从而凝练出了凤目慧眼。 自那以后,辨人识物分毫不爽…… 只是淬炼期间经历的种种恐慌和不堪,她却一直从未跟人提及。 即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赵曼若,即将要进入兰若灵池淬体修炼了,也并未向她透露过半字。 只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伙年轻人好运。 而今,好运却真的来了…… 由于灵池的太极两仪八卦阵被莫负无意之中提前十余年启动,一时之间灵池旋转半圈阴阳逆转,净尘之水无风激荡,顿时山呼海啸…… 本来尽量放松身心,均只留头部在外,任凭净尘之水淬体的五人正渐入渐佳……猝不及防之下避无可避,顷刻之间都被巨浪推倒淹没入水底之下…… 水液鹅毛不浮,五人一率慌乱不已,急急憋起气来。 可由于此前准备不足,吸气不多,而今一身内力修为被封,却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各各双手撑地准备让身体站直起来,继而好将头颅伸出水面之上换口新鲜空气,可双腿还没站直,恶浪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席卷过来…… 他们于是一次接着一次的被推翻在水底,几经挣扎,反而加剧了体内气体的消耗。 过不多时,五人所憋之气先后庶几耗尽,渐渐变得面色青紫、呼吸急促、心跳紊乱…… 继而,一率四肢疲软无力、胸闷如窒,一阵耳晕目眩……就相继沉入水底失去了意识…… 先说从男区左前转到女区右后方的仇逍。 沉入水底并失去意识之后,他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竟是一朝梦回嵩山少林寺。师尊无相掌门手拿着一本薄薄的卷册递给他,语重心长说道—— “逍儿,你的天赋奇高,却因年龄之故终究与五年一度的新荷大会失之交臂,委实可惜。为免你因功法之故落后他人,今日下山之前,为师就破例拿出只有出家的核心弟子才能修习的般若真经,供你参详半日……悟多悟少,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阿弥陀佛”一声,德高望重的掌门师尊转身而去。 “弟子感谢师尊垂怜……”仇逍说着,不迭跪地下拜起来,拜毕抬头,师尊却早已远去。 机不可失,于是急急展开卷册研读起来。继而便发觉真经包罗万象,共分上中下三卷,上卷为般若玄门正宗内功心法;中卷为般若神掌;下卷则是历代修习之人的修习心得感悟。 时间有限,仇逍知道贪多无益,于是毅然舍弃了中卷掌法,重点修习上卷之玄门内功心法;遇到疑难就翻阅后卷的前辈心得寻求答案。 短短半日时间,晦涩难懂的般若心法竟被他悟懂了三成!继而眼见着时间将至,他就开始博闻强记,将整个上卷内容悉数装入脑海…… 其后凭借记忆,又经过日复一日的反复苦练,终于将那卷连许多核心弟子穷其一生也无法参透的般若玄门内功心法,修习至了七八分火候…… 到后来,竟能将澎湃真气凝聚于下盘之一点,从而无论脚底那个细小部位着地都能牢牢站立,支撑住整个身体。 此前与张一凡对战时所使用的原地大旋转,便是由此所化。 “一点支撑,随势变化,悬而不倒!”梦境至此,仇逍便霍地睁开眼来…… 继而,他脚跟轻点,整个身体随之直立而起,身躯宛如扎根土壤里面的竹枝随波而舞,很快就将头部探出了水面…… 回头再说倏忽之间从右侧女区转入左侧男区的赵曼若等四女,大致情形与仇逍庶几相同。 四人亦是经过一番努力憋气挣扎……最终也是徒劳无功,纷纷被不息翻滚的巨浪推倒入池底,从此再难站起,渐渐相继陷入昏迷失去了意识…… 要说这兰若灵池着实诡异。 沉入水底之人一经昏迷,就很快坠入梦乡…… 只是,每个人的梦境却是各不相同。 其中,要数赵曼若的梦境,最是离奇—— 她倏忽梦到整个大昭帝国,不,应该说是整个广漠大地,都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巨大的暗影之中,一片鬼哭狼嚎影影绰绰,漫无尽头的黑暗将自己等一干人类,悉数围困在了中心…… 而虚空之上则傲然端坐两个巨人,一个面目瞬息数变,骑着穷奇手持碧血干戚;一个面纱覆面,胯下朱彦舞动招魂白幡…… 二人均高高在上俯瞰着下面渺小的人类,不啻万物生灵之主宰—— 碧血干戚每次轻轻一招击出,下面密集的人类就死伤一片;而招魂幡轻轻舞动,就有万千邪祟蜂拥而至择人而噬…… 如此人间炼狱……赵曼若只觉得义愤填膺痛不欲生,陡然间一阵热血翻涌,三魂七魄齐声共鸣,五脏之气齐聚于心——刹那之间六感滋生。 而与此同时,苍茫天地间突然激射出霞光万道,竟是亿万道流光溢彩凝虚化实的剑气,猛然斩向空中的两个巨人。 一阵振聋发聩的风雷之声响过,苍穹之间陡然云开雾收,艳阳复现,一片清明……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梦魇 天地万物重得光明…… 喜不自胜的赵曼若霍然睁目,庶几不用思考就能准确预判出巨浪的起落和走向,继而避其锋芒,轻易站起身来。 刹那之间,仿似拥有了预知预判之能! 片刻之后,司徒聘婷亦是一脸惊魂未定,惶惶然起身露出了水面。 她梦境中的惊恐,相较赵曼若也是不遑多让—— 那是在某陌生山脉一个火山口下的幽深峡谷里,古老的封印神祇摇摇欲坠,几欲倾巢而出的一干幽冥鬼魂,张牙舞爪撕心裂肺昼夜不停呼喊着,遥遥呼应着昆仑山脉之下的一干魑魅魍魉,即将获得自由之前的幽冥之笑…… 鬼哭狼嚎昼夜不息,阴气遮蔽四野……白昼随之变短,闻之让人汗毛倒立脊背发凉胆战心惊! 眼见着,人间大劫将至,万法不可逆转…… 司徒聘婷一时之间忧心如焚,五脏之气乍然在耳际融合—— 只闻得“呼呼呼呼”似有阵阵微风低吟,一个巨大的玉如意高速旋转着徐徐升起在天际,而伴随着它的每一次的旋转,便有万道圣洁的光芒,投射人万丈地底。 一干邪祟,刹那间灰飞烟灭…… 继而,惊魂未定的司徒聘婷慢悠悠睁开眼睛,灵池之内的每一个波涛、每一丝涟漪……无不清晰入耳。 亦是轻易避过浪头,挺直身子露出水面。 独孤芳霏的梦境则相对轻松一些—— 她梦到自己只身一人在某一山川腹地查探敌情,一群蒙面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她牢牢围困在中心,一时之间乱箭如雨蔽天遮日朝她射来。 急急驱动太阿剑,独孤芳霏舞出一圈圈剑幕护住周身…… 不曾想,密密麻麻的箭矢却是无穷无尽绵延不绝……渐渐变得体力不支捉襟见肘,汗水湿透衣背…… 眼见着就将被飞矢所伤凶多吉少…… 危亡之际,独孤芳霏猛然凝聚全身真气,连衣服也随之鼓胀起来。五脏之气陡然在肺卫聚合,一道无敌罡气喷射而出! 如雨箭矢,顿时悉数倒飞出去……于是戛然梦醒。 刹那之间,周身的水液和气流,竟然悉数被她驱散开来。 独孤芳霏于是轻易站起身来…… 陷入梦境时间最长的当属莫文昭—— 她一梦赫然就回到了童年。 那次随母亲刚刚从翡翠山庄回家不久,新得了一把古琴。听说甚是名贵,父亲于是很快帮她物色到了一名琴师。 琴师的琴技简直出神入化,弹琴从不用五指触弦,只需遥遥挥指即可,意到音起,当真神乎其技。 因见她却终日蒙着面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小莫文昭甚觉不解,脆生生问道:“魔琴师傅,您为何一直蒙着面纱,这样多不方便啊,是您脸上有什么缺陷吗?” “哈哈,非也非也,此时说出来你也不懂,等你真正长大了,将魔琴练好了,你自然就懂了……”师傅轻笑说着,“自为师琴音大成之后就一直只好戴着面纱了,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不过对你可以破例一次,你可看清楚了,仅此一次……” 说着,师傅轻轻揭开面纱,顷刻之后又无比慎重覆上了。 就在那一刻,莫文昭却是痴痴的有些看傻了——那是一张风华绝代光彩夺目的脸,简直有种令人着魔的魔怔,即便是孩童的莫文昭也是情不自禁地为之深深吸引…… “你的天赋更甚为师,只要你专心学琴,以后的成就一定还在为师之上。脾主肌肉四肢,尝试着将五脏之气聚于脾,到时候,人琴合一琴音一出,万籁俱寂,万法不侵……” “五脏之气聚于脾则万法不侵……岂非可以自设藩篱屏障,阻隔各类窥探攻击伤害?” 莫文昭面带微笑轻轻呢喃道,亦是骤然梦醒,胸中琴音溢出,灵池之山呼海啸之威,陡然停滞片刻。 继而,她也轻轻站起身来…… …… 寂静无声。兰若庵。 一席海清闭目打坐的静安师太,再一次徐徐睁开了双眼。 “算算时间,已近酉时,灵池之内众人的情形都如何了……”师太依旧头也不回,轻声问道。 “容弟子一观……”肌肤赛雪的女弟子说着,手动功起再一次将洁白的双掌,按压在身前暗淡无光的方形石头之上。 陡然之间,又是一片光华大作。 “咦…”这次却是轮到她自己惊讶了。 “灵池之内的五人均已从容站起突出水面,想必均已成功摆脱了净尘之魇,凝练出了慧根……”慧如小师太略显惊讶说道—— “五人全部凝练出慧根,此种情形实属罕见。五人缘法匪浅!” “那个身陷净尘之源的傅姓少年呢?”师太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冷冷的,如一缕清风轻轻拂过—— “说来曼若等五人此次之所以能够凝练出各自的慧根,全拜他所赐……” “弟子被阴阳两极珠遮挡了视线,其间情形尚不甚明了……”慧如如实答道:“师尊,若他一直深陷其中,而又凝炼不出慧根,岂非有生命危险?” “净尘之水自会将他带回岸边……生命危险倒是不会有,但是识海尽毁,智力必然不复存在……” 静安师太轻轻说道,眉毛间,难得地闪过一丝表情。 “如此……岂非变成了无知无识的痴呆?!”慧如小师太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控——“可惜了,他那一身修为……” “缘法唯所遇!本来灵池淬体并无危险,即便在净尘之魇中无法苏醒亦是无碍,但他自己陷入了男区极眼,启动阵法颠倒了阴阳……” 静安师太静静说着,似乎也在给自己寻找一个正当的释怀理由。 忽而,左手一扬,两根牛毛大小的银针激射而出…… “师傅,您不再等等?” 慧如见状欲要劝阻,已是不及。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瞬移 “时辰将至,如何再等……” 倏忽之间,那两枚细小的银针,就准确无误地扎进了灵池上空悬顶的两个细小针眼之中。 遥隔数十丈,随手掷出的两枚细小的飞针,却分别飞入两个相隔半丈之距的两个细小针眼之内…… 这份功力、眼力、腕力、手法、准度……无一不是妙到毫巅,简直教人叹为观止! 飞针入眼,如墨乌黑的气体不再外泄,笼罩在灵池上空的迷雾渐渐消散。 继而,渐渐西沉的夕照透过稀稀疏疏的梧桐枝叶斑驳地投射下来…… 灵池上空终于重现了天日。 女区四人彼此环视,见得彼此皆是安然无恙,而且一率英华内蕴,内功不觉间已上一重楼,无不欢欣鼓舞。 “阴霾消散,酉时将至,此行收获不小,我们都回去吧……”赵曼若开心说道:“也不知傅少主那边如何了?” “那家伙是个怪物命硬得很,而且他一身修为……不可以常理视之,获益定然比我们更大!” 接话的是莫文昭,也只有他才敢这样口无遮拦。 “莫少主所言在理,傅少主天资卓绝聪慧过人,我等望尘莫及……定必安然无恙的。”司徒聘婷也一脸笃定说着。 “就是就是。再说了,男女分区,用意一目了然……你看我们穿成这样,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却如何与他们相见?”独孤芳霏抿嘴一笑道。 “哈哈,说得也是。倒把这茬给忘了。那事不宜迟,我们抓紧回去换上衣服。” “哈哈哈,姐姐一向沉稳聪慧,只怕是关心则乱吧……” 嬉笑着,四女匆匆上岸,朝着女更衣间争先恐后跑去。 与此同时,男区之内的仇逍也意识到淬体时间已满,于是急急上前,准备招呼莫负一起上岸返回。 可他睁大眼睛在灵池上方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莫负的身影,继而又合掌嘴边大声呼喊数遍,亦是不闻回音。 “难不成,傅少主已经独自上岸回去了。这也忒心急了点吧,既然有缘一道进来,离去之时好歹打个招呼说明一下……” 这样想着,仇逍下意识地有些失望,对于莫负的好感顿时消减了许多。 “还好自己安然无恙,无需他人帮助,不然还真就被人看扁了……”带着些许情绪,加上灵池将闭,仇逍决定不再逗留,于是紧走几步匆匆上岸,朝着男更衣区急急走去。 当他闷闷不乐走进更衣间的大门,却见莫负的靴子和衣服仍然摆放在原地……这才恍然意识到,莫负竟然还没有回来。 “到底上哪去了呢?灵池之内自己都已经来回看过几遍了,又大声喊了数遍,傅少主好像根本就不在里面。难不成,出事了……” 这样想着,他顿时感觉不妙,也为自己刚才的狭隘后悔起来。 仇逍急急穿好衣服,连靴子也没拉上,就急急朝庵堂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焦急大声喊道—— “启禀前辈,傅少主至今没有返回,而灵池马上就要关闭,这却如何是好?” “傅少主人还没有出来?怎么会……”女更衣间内的赵曼若等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急匆匆穿好衣服,马上追了出来。 “仇少侠回来之前,可曾见过傅少主……”赵曼若急急问道:“按理,灵池不大,应该很好发现……” “并未见得。在下回来之时也是纳闷不已,曾四处张望搜寻,后来又大声呼喊过,却始终未获回音……”仇逍讪讪然说着。 “都怪在下度量不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窃窃以为傅少主撇下仇某自行回来了……”他突然一脸愧疚之色说道:“还好。现在距离灵池关闭还有一些时间,仇某这便返回,再去仔细搜寻……” 说着,他拖着靴子转身往回跑去。 “来不及了……”那个淡淡的声音突然破空传来,“酉时已至,兰若灵池即将关闭。要他还出不来,就只能待净尘之水将他冲出来了!” “冲出来?那傅少主他,岂非……”赵曼若急急问道,倏忽红了眼眶:“师傅神功盖世,定能扭转乾坤,长青哥哥对于曼若意义非比寻常,徒儿斗胆恳请师傅出手相救……” “恳请前辈出手相救!”其余四人闻言,悉数跪倒在地请求起来。 “你们都起来吧……”静安师太依旧淡淡说着:“缘法唯所遇。我既然负责看护兰若灵池,自然不能带头坏了规矩。再者说,此人陷入的乃是阴阳鱼极眼里面的净尘之源,正在禁受冰火两重天的交替煎熬……净尘之源乃是阴阳太极两仪珠所在之处,亦是阵法阵眼所在,凡胎按理绝难进入……为师就是相救,亦是无能为力。” 未免众人情绪崩溃,她还是说得有所保留。 “那便恳请师傅延迟半个时辰关闭灵池,待弟子等人一起返回,合力前去营救……”乍然闻得师傅如此说法,赵曼若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顿时泪流满面央求道。 “神针已经射出,阵法已然启动,亦是来不及了……”师太破天荒提高了音调,“一切唯有自救了。” 说着,她缓缓合上双目,竟是不再言语。 几十年来,师太今日所说的话,已经算是最多的了。 而在场五人闻言无不惊慌失措,竟是悉数不听师太之劝,不约而同朝着男区更衣区飞身而去,各各站立门旁,运功于掌使劲拉住两侧大门,努力不让它闭合。 “哎,孽缘!”庵堂之内破天荒响起一声深沉的叹息。 “大家一起用力,今天就算毁损了大门也绝不能让他关闭……”赵曼若泣不成声说道:“一应后果,悉数由我个人承担!” “曼若姐姐无需多言,傅少主于我有救命之恩,聘婷自是义无反顾……”司徒聘婷急急说道:“不过在下始终深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们本就是一个队伍,定然共同进退合力承担!”独孤芳霏也言之凿凿说道。 “傅长青,你个混账东西,存心捉弄我们是吧,还不快快回来!”莫文昭大声喊道。 “铮”的一声,赤霄宝剑应声而出,红色剑芒暴涨,猛然砍向精钢打制的铁门。 “叮”的一声,火花四射,削铁如泥的赤霄竟然砍不断那看似薄薄的大门。 “叮叮咚咚”,又是一阵金击交鸣,火花四射! 众人正自慌乱不堪。 陡然之间。 一道淡青色的人影疏忽而至,悄无声息出现在了男区更衣室之中。点尘不惊,竟是丝毫没有惊动正奋力拉门的五人。 仿佛蓦然之间就凭空出现;又仿似他本来就站在哪里,不过未被人发现而已。 “长青衷心感谢你们合力为我留门,劳大家担心了……”莫负一边不迭穿着衣服,一边无比感动说道。 而直到熟悉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五人才惊魂未定的急急转过身来。 一个个睁大着眼睛,如目鬼魅! 继而,“哐当”一声,男区更衣间的大门应声关严。 “傅少主,您……您没事……”望着身前犹在尴尬穿衣之人,赵曼若不由得喜极而泣,“那您,刚才…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进来的?” 她本来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拥抱莫负,但转而想到周围还有很多双密切关注的目光,才骤然惊醒,停下了脚步。 莫负正待开口解释,一个淡淡的却充满讶异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破空慧根,而且凝练出了瞬移之术!傅少主,当真缘法匪浅……”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收获满满 情势万分危急,莫负总算在最后时刻凝练出了慧根,利用瞬移之术,瞬息回到了男更衣间。 否极泰来,六人终于化悲为喜,更衣间内顿时一片欢腾。 “傅少主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们了,不知您到底在净尘之源发生了什么?”司徒聘婷一脸关切问道:“不过聘婷始终深信,不管处境怎样恶劣,您都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谢谢你……”莫负闻言,望着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下意识地有些感动。但考虑到众人在侧,转而说道。 “净尘之源?倒也是名副其实。说来也是真险,刚才差点就困死其中,出不来了……”他心有余悸说着,继而简明扼要讲起了适才的惊魂一幕—— 冰极的寒流好不容易渐渐消退,火极的热流便开始肆掠…… 莫负倒是趁冰雕融化之前,顺利换得一口长气。可是少许沸腾的岩浆很快通过两侧细小的裂隙渗入到极眼之内,将其中的水液瞬息煮沸……避无可避的莫负,简直置身在蒸笼里面。 慢慢地,液体就渐渐变成了乳白色。 一冷一热,极寒极热…… 莫负肌肤的冻伤还未及痊愈,就很快遭遇了热浪,每一寸肌肤都在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煎熬下又痒又疼,宛如百蚁啃噬,却又不能伸手搔抓,简直让人心浮气躁、六神无主…… 继而,随着水温的不断升高、沸腾,全身肌肤一率变得滚烫发红,痒感不再而疼痛却越发剧烈,渐至渗骨沦肌……哪怕细小的水液振荡,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如果说先前的冰冻,消耗的是人体的热能和阳气;而现在的阳热,消耗的则是人体的精微和阴液。 置身在沸腾的水道之下,莫负身体之内的营养和能量便被急速消耗,同时浑身上下汗出如雨…… 过不多久,整个人就变得又累又乏,饥渴难忍,连喉咙都似要冒出火来! 接下来,一分一秒的时间又被无限放大、拉长,简直度日如年! 口唇皲裂的莫负,渐渐变得意识迷乱起来……一种强烈的濒死感,再一次汹涌袭来。 还好此前九死一生的苦痛经历,锤炼了莫负的意志和耐受力。对于身体的各种疼痛不适,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要一气尚存,我就苦苦支撑下去……正要昏迷之际,陡然间呼呼啦啦一阵风鸣,寒极来而热极去,顿时又重新点燃了莫负生的希望…… 于是乎,第二轮冰冻的煎熬就接踵而至—— 同样的冰寒彻骨,很快再次把莫负冻成了冰柱……同样的阳气虚耗,奄奄一息…… 但奇怪的是,莫负这一次的感受已不似先前那般痛苦绝望,时间也不似第一次那般漫长难熬。 寒热交替不息。 紧接着,冰冻过后又是高温酷热……又疼又痒的感觉,再一次猛然回归,教人心绪不宁。 …… 如此五个循环之后,慢慢放松下来的莫负,竟然逐渐适应了这一轮轮交替往复的水火煎熬…… 痛并快乐着…… 到最后,莫负竟然开始享受起这种寒热极致转化的诸般体验和刺激来。 “难不成?淬体便是指此而言?” 而说来也怪—— 虽然经历时诸般痛苦渗骨沦肌度日如年,但是全身的肌肤却并不曾受到任何的损伤,冰冻也好,酷热也罢,就连皮肤表面也是毫无伤痕。 “这灵池之灵液也真是神奇……”莫负暗想道,于是尽可能放松身心,不再有意识地抗拒寒热的淬炼。 第八轮冰火的折磨过去…… 乐此不疲的莫负原本还想继续,可等待许久也不见有丝毫的风声吹彻过来,灵池上空陡然变得一片沉寂…… “糟糕!应是酉时已至,淬体时间已满,兰若灵池即将关闭……”莫负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感到一阵紧张—— 顷刻之间,这却该如何上去?! 急急睁开灵犀之眼朝兰若庵堂张望过去,就看到了张皇失措竭力把门的五人…… “如此短的时间,这么长的距离……就是一身内力俱在怕也是不够,这却如何是好?除非……”莫负陡然间眼前一亮!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反正也是别无他法!” 事已至此,莫负于是凝神屏气集中全部精神,心中暗喝一声“去”,遂以灵犀之眼投射的视线为路径,意到身到,倏忽抵达了男区更衣间! “长…傅少主果然得天独厚缘法深厚。”赵曼若破涕为笑说道:“虽然经历之时痛苦不堪,不过曼若亦是获益匪浅…不仅内力悄然提升了一小步,而且适才刹那之间,突然福至心灵竟似隐隐有了形势预判之力。可惜持续时间很短,而且飘忽不定不知来处。” “听姐姐这般说,妹妹适才亦是偶有所得,身体周遭似有无形气流,竟然能驱水分浪……”独孤芳霏却是一脸不敢置信说道:“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无形气流……莫非就是那先天罡气?那姐姐真要恭喜芳霏妹妹了。却不知你们几位……”赵曼若一脸惊喜说道。 “在下偶得一点支撑颠扑不倒之能,就是将内力聚于一点,可脚底生根身体悬而不倒!”仇逍亦是一脸欣喜说道。 “恍惚之间似能谛听四方,不过亦是时有时无飘忽不定……”司徒聘婷不置可否说道。 “本少主也不太确定,当时依约感觉身体自设屏障阻,隔了风浪……”莫文昭淡淡说道,亦是不太确定。 “恭喜诸位,悉数凝练出不俗慧根……当真缘法匪浅,只要尔等勤加修习,此等慧根便可衍生为独特的天赋技能。” 静安师太突然再次传音过来,不过依然是那种淡淡的语气,“时间也不早了,你等都速速离去吧。杜门主早已在外面候着大家了。” 主人都已下了逐客令。 众人这才想起兰若灵池向不待客的规矩,依言次第离开。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收获满满的六人一个个心情大好,临去之前莫不是朝着庵堂之内讳莫如深的静安师太,再三叩首致谢。 只待走出兰若庵,六人仍然兴致不减,马上又饶有兴致地谈论起,各自兰若灵池之内的惊险经历来。 毕竟是梦魇里面发生的事情——虽然讲者悚然听者讶异,但他们却并没有把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象,真正当回事。 唯一有所触动的是莫负,初听赵曼若的梦境时便有戚戚焉如临其境;后来再听司徒聘婷的讲述时益发存疑——那梦境的指向也未免太真实了点:火山之下的冥界入口、动摇的封印、昆仑山脉之下的幽界入口、还有那玉如意…… “难不成,人间大劫真的不可避免……”莫负忧心忡忡想着,但此时此刻,却是无法将内心的隐忧表达出来。 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大抵是因为年轻,抑或是因为坦诚,大家毫不隐瞒,将自己的经历和凝练的慧根全盘托出,相互之间毫不设防。 最后经过一番热烈讨论,得出结论如下—— 莫负慧根:瞬移; 仇逍慧根:平衡; 赵曼若慧根:预判; 独孤芳霏慧根:罡气; 司徒聘婷慧根:谛听; 莫文昭慧根:屏障。 恰如静安师太所言…… 六人走出兰若庵不久,就遥遥看到了停住前方道路中间的华丽彩轿。 也不知道,杜老门主已在此处等候了多久。 继而,当她看到六人一率喜形于色的快步而来,不用开口相询也知道六人定是收获颇丰。 “走吧,都随老身去升平楼,皇帝今晚将亲自为你们接风洗尘……” 老门主一脸微笑说着,自顾走回了彩轿之上。 六个婢女待她进去坐好,便稳稳起轿,抬着她阔步而去。 六人不敢怠慢,闷声不响尾随着彩桥,往皇宫而去。 一行人抵达升平楼刚刚坐定,太监总管刘公公尖尖的嗓门便在门口响起——皇上驾到! 除了老门主端坐不动,其余人等已悉数拜服在地——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等无需拘礼,都起来吧。”皇帝的目光次第扫过众人,脸露笑容如沐春风说着;“看诸位神采,不问可知,兰若灵池之行定是收获满满。” 说着,他便径直走向了中间主位。 而在他身后,大王爷赵良、三王爷赵份、四王爷赵杰,还有一干小王子赵卓、赵吉、赵振等依次而入。 规格之隆重,简直无以复加! 哪怕在场之人个个都见识不凡,但面对大昭皇室成员庶几悉数莅临的阵仗,莫不是下意识地一阵紧张。 “都随便坐吧……即日起,三国擂台赛之重任,就全在各位肩头上了。此次擂台赛只许胜不许败!不过大家也不用太过紧张,到时候朕也将亲临阿尔泰山谷观战,替你们掠阵……”皇帝举重若轻说着,看似勉励之语实则天威隐现。 “今日灵池之行,你们定然消耗极大,都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吧。不瞒你们,二十年前朕也曾深入灵池淬体过,至今仍是获益匪浅。”皇帝轻飘飘说着:“起杯吧,大家共饮一杯!” “皇上文韬武略,我等敬皇帝陛下!” 六人不跌站起,端着酒杯说道。 第一杯酒下肚。 皇帝又微笑接着说道:“此次选拔赛大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座之中竟然有四位女侠,着实惊世骇俗。卓儿、吉儿、振儿等与他们年龄相若,你们看看人家,一个个都已经崭露头角……一会都上前敬敬酒,好好向人家讨教讨教……” “遵命!父皇!” 得到父皇的提醒,三个皇子于是应声而起,一率端着酒杯,朝着六人大踏步走去。 原以为,他们定会从莫负和仇逍敬起,没想到三人却是径直绕过了莫负、仇逍、赵曼若三人。 继而,一率目不转睛地朝着旁边的三个美少女,急急走去…… 显然,各自内心之中早就有了权衡和决定。 继而,答案一一揭晓—— 赵卓选择的是独孤芳霏,赵振面对的是司徒聘婷;赵吉对面的则是莫文昭。 三个情窦初开的小皇子,面对着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璧人,一率目光炯炯心跳加速,齐齐举杯敬起酒来。 三人中,莫文昭还好,她一贯女扮男装倒是时有饮酒,而且酒量不俗。但眼见着赵吉急急上前的热切眼神,只觉得一阵别扭,下意识地转头朝着一旁的四王爷赵杰望去,而对方的视线碰巧也正好投射过来…… 一个眼神交换,彼此立即心照不宣……莫文昭顿时宽心下来,真诚致谢之后,爽快的满饮了一杯。 而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的情形,就有些不同了。 二人虽然亦是出身武林世家,但平素家教甚严,一向都很少饮酒,适才因为是皇帝敬酒无法拒绝,所以满饮了一杯,那股又苦又辣的滋味,仍然在喉间稽留不去…… 而今面对着盛意拳拳眼神发光的小皇子,又是得到皇帝的授命,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傻子当也看得出,三个小皇子显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人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于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射到了一旁的莫负身上。 本来一直低头吃着东西的莫负忽有所感,随即偏头朝着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但以当前的形势,他也不好说点什么……只好装作恍如未见。 倒是静坐在莫负身侧,兰心蕙质的赵曼若察觉出了二人情绪上的变化,于是移步上前,笑颜如花说道—— “姐姐素知两位妹妹一向甚少饮酒,但今日气氛热烈,难得振儿、卓儿一片真诚……姐姐虽亦是不胜酒力,机会难得却说不得也要陪你们共饮一杯。”说着,她径直端起酒杯,满饮了一杯。 “姐姐客气了……我等谢过小皇子。”说着,二女这才终于端起酒杯,掩袖慢悠悠地勉强饮了一杯。 烈酒入喉,辣味更烈了,内心深处已是略有不悦。 喝过之后,二人自顾坐下,匆匆喝了一口清茶略加稀释…… 要知她们平日里莫不是身份娇贵无比,一率人等见之无不执礼甚恭,何曾似今日这般,竟被人裹挟着连饮了两杯…… 只是她们二人涵养过人,假装低头吃菜,并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但即便如此,面前三个兀自兴高采烈站着敬酒的小皇子见状,陡然间似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不由得尴尬异常。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敬一杯。 而上首与皇帝并排而坐的杜老门主却是何等眼力,只一瞥过去便知道时机远未成熟,若一旦相逼太过,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于是干咳一声,用她那宁人心魄的声音轻轻说道—— “今日皇帝设宴之目的旨在为诸位少年英雄接风洗尘,至于喝酒嘛,大家都随意就好,三位大小姐既然都不胜酒力,卓儿等心意已到,便不要勉强,各回各位吧。” 继而,她又轻笑一声说道:“说起来,都怪老身首先坏了规矩。老身和几位姑娘一样,平日里亦是甚少饮酒,所以亦不善饮,今日一直以茶代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提议:在座几位如果不胜酒力的话,亦可以效法老身……” “谢太皇太后体恤……” 老门主这边话刚出口,那边的独孤芳霏、司徒聘婷和莫文昭三女就迫不及待起身致谢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重返平圃 三女闻言,顿时如释重负。无不对老门主心生感激…… 莫文昭本来酒量不小,但今日大昭皇室成员悉数在场,如果开怀畅饮确实不太矜持…… 而且,她也确实不想被一干小皇子打扰,于是也急急弃酒,端起了茶杯。 而其时,赵曼若杯中却尚存白酒一杯,她端着酒杯沉思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去敬皇帝。 “臣妹敬皇兄一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曼若一脸感动说道:“皇兄一直对曼若甚是宠爱,日理万机却还要为三国擂台赛之事分心……曼若一直铭感五内。” 说着,就待抬头一饮而尽。 “皇妹且慢!” 上头的皇帝却开口了,“今日之宴,朕乃是主人,而主角却是在座和你一起征战三国擂台赛的五位少年英雄,皇妹这杯酒,理应敬他们才是……” 继而,他面露微笑亲切说着:“我们一家手足,何日不可喝酒?” “皇兄提醒的是……”赵曼若说着,轻轻转过身子,来到了五人跟前。 “曼若敬大家一杯,衷心感谢大家的鼎立相助,也预祝今年的阿尔泰山谷之行大获全胜……”说着,不再迟疑,拂袖一饮而尽。 “谢长公主。我等一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五人说着,纷纷站起,真情实意陪了一杯。 当然了,莫负和仇逍喝下去的是货真价实的白酒,而另外三人饮下的则是热茶。 “三杯酒下肚,本来不胜酒力的我已是有些醉意,也便换为茶水了。傅少主和仇少侠量力而行,不妨再饮几杯……” 赵曼若望着莫负二人,微笑说道。 也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劝大家多喝几杯呢,还是暗示少喝几杯。 随着四位美少女一率易酒为茶,莫负、仇逍二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几位王爷均是海量,又都身份尊贵,一个个轮番上阵,只喝得莫负、仇逍二人暗暗叫苦不迭。 所幸二人酒量均是不弱,加之皇帝和老门主在场,众王爷也都有所顾忌和节制……二人虽都已微醺,却也没有醉倒。 一个时辰过去,日理万机的皇帝就先走了。 紧接着,赵良等几个王爷和小皇子也都相继离开。 一场饮酒大战终于结束,二人相顾而笑,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席终人散。 三个美少女正待各自返回,却被杜老门主和赵曼若热情邀请着去彩凤门,聊天谈心去了…… 老门主慧眼识珠,对于三人,尤其是司徒聘婷,一直都是青睐有加、暗暗喜欢不已。 可惜的是,眼高于顶的她,似乎对于大昭皇室一干小皇子,并无好感。 仇逍则照旧回到了彩凤门试炼营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今夜之后,他就要起身离开,只身前往风陵渡寻张一凡去了。 临走之前,借着酒劲向身为队长的莫负再三保证,七夕之前一定赶来彩凤门集合,然后大家一道奔赴阿尔泰山谷…… 仇逍也挥手自兹去之后,现场就只剩下了莫负一人。 正准备返回萍聚客栈,四王爷赵杰却突然从旁走出,轻轻拍着莫负的肩膀关切问道:“怎么样,没醉吧?” “微醺……还好,若非您今日高抬贵手,只怕已够呛……”莫负朝他抱拳说道。 “嗯,不错。既然能讲出此话,那神志还算清醒……”四王爷蓦地放下心来。 “此去萍聚客栈路途甚远,你又只身一人,如蒙不弃,不妨随本王一道回府暂住一晚。” 他一脸真诚说着:“府上虽然不大,但你也知道的,人少反而安静,而且房间管够!” 眼见着对方盛意拳拳,莫负正待答应下来,可陡然间丹田之内却是一阵内息翻涌—— 不好,竟似马上要突破入八境了! 想是日间兰若灵池淬体,不仅得到净尘之水的淬炼,更是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锤炼,此刻,再加上酒精相激,竟似马上要破入把重境了…… 回想起上次破入七境的情景,陷入伪境的种种艰险……暗想还是重返平圃为妥。 于是双手抱拳真诚谢绝了四王爷的好意。 自是不能将内心的疑虑向他言明,以免其担忧,便推称客栈之内存有重要物品,而今文昭已去彩凤门,说不得只有自己回去才算稳妥…… 如此说法,赵杰自然不便勉强,只好目送着莫负独自离开。 为免他疑窦,莫负离开之时故意放慢脚步信步而行,走着走着,经脉之内真气的流转越发加速起来…… 一边信步而行,一边运气强行抑制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一直走出老远,身后之人都早已不在视线范围之内,这才身形一晃,快速隐没入一处深巷之内…… 继而,莫负伸手在乾坤百宝袋内摸索半晌,掏出一面红色的三角形小旗来,轻轻飞上最高的屋脊,就那样遥对着夜空,将手中的小旗摇曳起来。 “这旗子自己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样胡乱摇着,也不知是否有用……”莫负暗想道,经脉之内已是排山倒海,于是迫不及待盘膝坐下,奋力运功调理汹涌紊乱的内息,静静等待着英招的来临。 盏茶之后,屋脊之上倏忽一阵风动,果然是英招敛翅而降,轻轻飘落在莫负的身旁。 “参见上仙,莫非马上破入八境了吗?平圃内第二支九叶破境草适才刚刚成熟,英招就接到了上仙之召唤,当真巧合得紧……” 身形庞大的英招俯身下拜,一脸惊讶说着。 “眼下确实突破在即,事不宜迟,即刻载我回平圃……”大汗淋漓的莫负,强行按压着澎拜的内息和灵魂的震荡,急急说道。 “遵命!”英招似也察觉出了不妥,依言俯下庞大的身躯,待莫负上去坐好,双翅一振,便朝着平圃飞速而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灵魂震荡 莫负当日在平圃破入七境时的情形就非常凶险。 一度陷入伪境,所幸身在平圃,又得到九叶破镜草的襄助……但即便如此,也是历经三天三夜的煎熬,才总算强行融合了三处丹田,从而凝练出丹田之灵。 但是这次破镜的情形却是大相径庭。 上次破入武学大家境,过程虽然无比凶险,破镜难度也是空前之大,所以耗时非常长,身体消耗极大……但那次,也仅限于身体上的虚乏和痛楚。 而这一次,还未开始破镜,莫负就感受到了来自精神层面的波动和剧烈震荡——整个人于是变得心浮气躁,简直难以入静! 七境,又称入慧境,破入此境之后武学智慧滔滔而生;跨境即成武学大家,破境难度非常之大。 八境,则又称为入静境,一旦破入就能澄明思虑宁静致远。 莫负一生坎坷,尝遍人间冷暖,又曾经饱受肢体折磨,可他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一一消化吸收并甘之如饴。即便今日在兰若灵池接受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亦是一念支撑意志不倒。 但不管怎样,经历毕竟是经历,不可能根据个人喜好凭空抹去。 所以,这次的感受确实非常诡异——只要一动意念,就会千头万绪思虑丛生。 一会儿是印象中日渐模糊不清的美好童年——英姿勃发笑容可掬的父母,热闹非凡的山庄,天真无邪的玩伴…… 一会儿是颠沛流露餐风露宿的求医生涯——未老先衰愁眉不展的父亲,四顾苍茫的山野,漫无尽头的远方…… 接下来换成了繁华落尽的残酷现实——鸠占鹊巢的匪徒,萧条败落的山庄,波诡云谲的江湖…… 曾经的过往,走心的时刻,或甜蜜或苦涩的经历一帧帧一幅幅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盘桓不去……只搅得莫负心绪不宁难以自持,身体也随之轻轻颤抖起来。 “禀上仙,平圃马上就到,您暂且再忍耐一下……”英招似也察觉到了莫负灵魂深处的躁动和不安,适时发声鼓励道。 “不用担心,我还撑得住……”莫负尽量稳住语调说道:“一会径直去琼楼玉宇阁顶,采摘株那九叶破镜草……依此情形来看,不用问都知道定然是再次陷入伪境了。” “是…上仙!”英招口头应承着,暗暗加快了速度。 很快,那座美轮美奂的琼楼玉宇,已然在望。 一旦进入平圃,顿时变得和风习习、温暖如春,四周一片祥和安宁。 馥郁的灵气、清新的空气、灵动的水汽……随风扑面未来,顿时让莫负躁动的心神安定了几分。 继而前面一汪澄澈的清泉入眼,莫负迫不及待地从英招身上急急飞身而下,伏地咕噜咕噜喝起水来。 喝饱之后仍嫌不够,便索性将整个面部都没入水下,一股透骨的沁凉瞬息自面部毛孔沁入全身,继而沁透开来,让莫负暂时摆脱了灵魂振荡的煎熬…… 而那边英招去势不停,径直朝着阁顶的九境破镜草飞去。 好不容易暂时稳定住灵魂的波动和振荡,莫负睁开灵犀之眼施展瞬移之术,瞬息便抵达了琼楼玉宇之顶。竟然比一直飞翔的英招还稍稍领先了一步。 阁顶的苗圃之内,三株紫色的九叶破镜草赫然入目。散发出宁人心魄的神秘气息。 莫负由衷闭目深吸了几口。 “上仙好快的身法!”英招真诚赞叹一声,“看来最近奇遇不少,难怪短期之内就将破入八境!普天之内,怕是找不出没有比您更快的人了……” “偶然得之,目前移动距离仍然有限……”莫负一脸坦诚说道:“事不宜迟,速速将那株成熟的九叶破镜草洗净了取来。” 莫负说着,趁着英招去取药草的当儿,自顾搬来许多巨大的石块呈圆形围拢在四周,继而在其中盘膝坐下,轻合双目养起神来—— 静静享受着这山雨欲来之前,最后片刻的宁静。 过不多时,英招就手持破镜草从天而降,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莫负。 继而,它眼望着四周围拢的石头,大惑不解问道—— “不知上仙此举何意?” “此次破入八境定然凶险异常,一个把握不好就会识海尽毁陷入浑噩,你且小心为我护法……”莫负顿了顿,忽然狠下心来下斩钉截铁说道:“一旦我不小心堕入魔道,你就不要迟疑,务必在我逃出这些石块之前,一掌震碎我的天灵……” “上仙,既然此番破镜如此凶险,这八境您…不破也罢……”英招闻言之后也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极力劝阻道:“依您目前的身手,对付一般的九境初期高手,已是绰绰有余了……” “来不及了。来之前早就陷入了伪境,不过被我牢牢压制着没有爆发而已……”莫负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切记我刚才所说的话——一旦我不慎走火入魔,你就不要犹豫,第一时间出掌将我击毙。” “否则,一旦被我逃出平圃,浑浑噩噩之中必然为祸人间……翡翠山庄百余年的清誉和侠名,万万不可毁于我手!否则就算是死,傅某也是无颜下去面对先人……” 说着,莫负不再迟疑,一口吞下整株九叶破镜草,毅然决然地合上了双目。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惊险破入八境 既然避无可避,那么便索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端坐于琼台,双掌朝上叠放于丹田之下,莫负静静迎接着命运之神的再一次考验。 一念起,真气顿如决堤之洪流纷纷涌入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开始了它们周而复始没完没了的运行。 莫负的身体在真气的鼓荡之下,很快变得膨胀,连衣衫也随之变得飘荡起来。 就在那一刻,内力爆棚的莫负,倏忽涌起一股敢上九天揽月的豪情来。 但很快,就否极泰来—— 既往残存在莫负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顿时沉滓泛起,继而幻化成一幅幅一帧帧的画卷,来回反复地在脑海中闪现,没完没了。 刚开始还能勉强忍受,仅有图案并无声音,渐渐的就是声情并茂,宛似情景重现…… 十几年来,一直被莫负牢牢压制在心头的那些那些经历、场景、片段……苦也好,悲也好,美也罢,丑也罢,都一率卷土重来,裹挟着莫负,一一重新经历一遍。 如烟往事一如挤压在箱底发霉的衣物,散发着浓郁的陈旧气息,今日却一朝全部放置于烈阳之下暴晒起来…… 每一次的回忆,都是一次再历的煎熬……最要命的,却还远非回忆本身这么简单。 而是结局早已一一注定、揭晓,却还强迫着亲历之人再一次被迫接受、承认,对于剧情的脉络、走向,哪怕再次经历之时再多挣扎、不甘,亦是无力改写。 莫负的眼珠在闭合的眼睑之下不断来回转动,欲努力挣脱过往却始终回不到现实,如油的汗珠涔涔而下,很快湿透衣背…… 慢慢地,千幅万帧的画面被一一逐渐剔除出脑海,只留下了区区几幅,被无限放大—— 母亲的一瞬白头,乍然闭目; 父亲的形容枯槁,骤然撒手; 还有师祖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那些苍白的岁月…… 伴随着这些影像一并出现的,便是上述亲人们临死前的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好好活下去! 一定努力活下去! 寻到千年金钱果,好好活下去…… 虚空里面的声音密如蝉鸣,大过海潮,飘渺不定……不息在耳边回响,仿似平地惊雷,又似闪电裂空。 幻视、加上幻听,使得苦苦支撑的莫负汗出如雨,全身上下战栗不休。 灵魂一波一波的剧烈震荡着,如激烈漾开的波浪,一圈大过一圈,庶几抵达了灵魂崩塌的边缘…… 一旁的英招一瞬不瞬,回想起莫负先前的嘱咐,顿时紧张至极! 急急一张口,漫天的风雪便自飘然而出,瞬息笼罩住渐渐陷入狂躁的莫负。 “冷静冷静,遇冷则静……”英招呼出的漫天风雪竟然收到了效果,战栗不休的莫负果然在寒冷的刺激之下渐渐安静下来。 值此一缓之机,一枚茎直立、四菱形九叶的植物虚影突然出现,继而以中空的粗茎为通路,将莫负的识海和心脏连通起来。 心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脑为元神之府,主宰一切生命活动。 二者一相交汇,一切虚像、幻象、虚听、幻听……悉数消散,莫负霍地睁开双眉之间的灵犀之眼,一道柔和的光线射出,顿时变得心如明镜耳清目明。 继而,九叶破镜草的每三片叶子分别包裹着识海、心神和灵犀之眼,以叶片细小的脉络为通路相互贯通、交汇、融合…… 一阵电闪雷鸣,三识融汇贯通,神识之灵已成! “灵魂震荡已经停止,危险期已过,英招可以停止了……”汗水湿透衣背的莫负望着英招由衷感激说道:“此次真是多亏了你刚才的帮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上仙破境成功了……”心无旁骛喷射风雪的英招闻言,不由得大喜过望:“成功破入八境了吗?” “应该算是吧,我且试试看。”莫负不太确定说着。 “此次破境,身体的痛苦和消耗其实并不大,但是考验的是人的定力、意识和灵魂……所以较之以往更加凶险……” 心有余悸说着,莫负徐徐睁开灵犀之眼,初始并不见有耀眼的灼灼光线射出,但是整个平圃之内的景象却一样纤毫毕现…… 继而,默默运功,眉心之间顿时光华大作,便有夺目的烈焰激射而出…… 无论是视线所及距离、覆盖范围,还是清晰度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高。一瞥过去,已经可达数十里了…… 继而,他又因势利导测试瞬移,一念起就能瞬间抵达数里之外,而且意到人至,施展起来越发随心所欲。 避开敌人雷霆一击或者倏忽救人,应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却依旧无法连续施展,两次瞬移的时间间隔至少在半个时辰以上。 但即便如此,已经足以惊世骇俗了,只看得一旁的英招瞠目结舌。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最强小宗师 灵犀之眼和瞬移均有大幅度提升,莫负不由得大喜过望。 继而,开始测试内力。 轻提右掌平放于胸前,略一运功,一道金黄色的气流喷薄而出,继而袅袅升腾直达丈余高…… “滋滋滋滋” 周遭的气体和灵气遇到那股金黄色的真气竟然一律如遭火焚,发出串串不息的声响! 不过与重黎玄功的灼灼烈焰相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莫负的真气散发的乃是纯阳之力,而后者之所有阳热赛火却是功夫属性使然。倒是谈不上优劣。 “英招准备好,接我一招试试!” 莫负轻声说着,右掌朝前,施展出虚无掌,不带丝毫风声朝着两丈开外的庞然大物轻轻推出…… 掌风悄无声息,所幸得过莫负的事先提醒,更兼着一股澎湃的劲风暗涌而来……英招竟然陡然感觉到一种无形无边的巨大压力。 于是不迭张口,漫天风雪喷射而出,迎向悄无声息的掌风…… 本以为自己的咆哮之威多少会让强悍的掌力有所削减。没想到那些飘舞的雪花遇到虚无的掌风,顷刻之间悉数融化成微温的雨点……继而伴随着强风一起倒卷而回,漫天风雨悉数笼罩住英招自己,浇了它一头一脸,庶几全身湿透。 如此强悍的威力,简直大出英招的意料之外,暗暗将原本凝聚起七成的掌力陡然提升至八成以上,双掌齐出迎向莫负的掌风…… “啵”的一声,掌风在虚空相接,发出一声爆响,继而便悄然无声。 “噔!”猝然提升了掌力的英招依然不敌,竟然被生生震退了半步! 可别小看了这半步,抛开英招本身澎湃的内力不谈,单凭它庞大的身躯,要想撼动亦是非常艰难。 “上仙好强悍的掌法!此掌一出,怕是连九境初期的大宗师也要节节败退了……”被掌风震退的英招丝毫不见懊恼,反而无比开心祝贺道。 “还不至于,这次是你没准备好,不作数的,我们再来一次!”莫负轻轻说道:“这次我要使出全力了,你事先准备好,再接一掌试试!” 说着,莫负凝聚起十成内力,双掌悉数被金黄色的内息所笼罩,简直让英招辨不出双掌所在。 “去!”莫负双掌齐出,暴喝一声! “好强的掌风,简直蕴含排山倒海之威!”英招也高喝一声,猛然凝聚起九成掌力,身体前倾,双掌奋力朝前推出…… “哱!” “嘭!” “轰!” 振聋发聩的响声响彻平圃上空,一率细小动物闻声无不惶恐万分纷纷振翅飞走,而一旁的植物遭强悍的残余掌风波及,顶部枝叶齐刷刷耷拉向两侧…… 这一次,二人均没有脚步声响起,赫然竟是平分秋色! “上仙的掌风确实惊人,英招施展了九成掌风才勉强接下,应是普天之下最强的八境小宗师了……”它一脸真诚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不负您刚才一番惊心动魄的破境之苦……” “江湖之中能人辈出,我目前的这点修为还远远不够……”遥想起此前被重黎玄功重创,整个过程还无还手之力的经历,莫负清醒说道—— “既然你尚有保留,那么我们再战一回!” “剑起……”莫负陡然闭目清喝一声,背后的蟠桃剑依言如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直上青云…… 莫负轻合双眼,意念流转,躯体内部一上一下的两个光点不断闪烁,赫然就是那神识之灵和丹田之灵……身体内部的神识和真气随之如百川入海汇聚一处。 莫非双掌轻抬平放于小腹之前,十成的内息在两个光点的引导之下瞬息蓄满掌心,继而两道金黄色的气流自双掌心袅袅升腾,绵延不绝一直朝着高空之上的万载蟠桃剑之上汹涌注入…… 如此持续半晌,内力已是遍布剑身…… “开!”莫非大喝一声,倏忽之间,蟠桃木剑剑光大炽,金黄色的剑芒竟然暴涨近百丈…… 忽明忽暗的剑气契合着莫负的心跳和呼吸震荡不休,平圃之内无边的馥郁灵气顿时朝着剑身蜂拥而入…… 很快,就连下方站立的莫负和英招都陡然感觉到空气稀薄灵气淡薄! 一直持续半晌,蟠桃木剑似是已被灵气蓄满,剑身陡然变大数十倍,金黄色的剑芒再次暴涨,覆盖百丈开外,一片蔽天遮日。 “英招小心了,万勿再有保留,且接此一剑试试!”莫负面色涨红,急急说着,显然先前一番驱剑,已经让他体力透支。 “英招还从未见到如此凌厉的剑芒,早就准备好了……”它徐徐说着,“为防琼台玉宇受损,我便在虚空接你剑招。” 说着振翅飞上了蓝天,并半弯起了腰弓,哪怕身为万年神兽,神情之间也难得地透出一丝紧张。 “如此甚好。”莫负大声喝道:“去!” 双掌朝前推出,百丈剑芒的巨大蟠桃剑于是朝着虚空之中的英招从上而下徐徐砍将过去…… 英招神色暗凛,朝天一阵咆哮,漫天风雪自口鼻呼啸而出,继而双掌齐出,暗暗凝聚起全身十成的功力朝前猛击过去。 磅礴的剑气散发出道道耀眼的光晕,伴随着隐隐的嗡鸣之音……如巨轮履地轻易破开漫天风雪滚滚向前…… 直到凝聚着英招全身功力的掌风排山倒海而来,去势才渐渐得以减弱。 但此灵犀一剑的威力确实巨大,受阻之后依然裹挟着正在前面奋力出掌抵挡的英招一起,徐徐朝前推进了十余丈! “噗”的一声,一道强悍无匹的剑气入体,身形无比强壮的英招竟然也咳出满口鲜血。 于是急急飞落琼台之上,张开口鼻急急吸收起平圃之内馥郁的灵气来。 而清正纯阳的剑气贯穿它的人面马身,不仅没有丝毫损伤内脏,反而倏忽间清除了人面和马身之间的杂物和障碍…… 瞬息之间一气畅通全身,英招顿觉通体舒泰惬意无比,体内气劲猛然暴涨…… 一击之威,惊世骇俗! “嗖”的一声,蟠桃剑在莫负神识之灵的驱使之下,瞬息恢复成原来的大小,倏忽飞入莫负背后的背带之内。 剑身由动入静,却仍然嗡嘤不已,很快就有一道道馥郁的灵气朝着莫负的灵犀之眼蜂拥而入…… 瞬息流向莫负的五脏六腑、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五官九窍,最终转化为汹涌的真气,纷纷纳入莫负本已空虚的丹田…… 继而,莫负全身的肌肉、筋膜、骨骼、经脉、五脏、六腑……噼噼啪啪一阵爆响,恍惚之间,莫负再一次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到底沉睡了多久,莫负才恍恍然,睁开了双眼。 自己事先围拢的巨大石块均已搬走,一旁的石几上,摆放着许多新鲜的浆果,散发着阵阵清香。 身形庞大的英招,不离不弃静静守候在一旁。 正好腹中空空,莫负也不客气,随手拾起,一个一个塞进口中大口大口吃将起来。 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偏头想竭力回想起刚才梦境的内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似乎就是甜甜睡了一觉,并未做过什么梦;又仿似确实做了一个惊险万分的噩梦的,以至于醒来时,全身四肢都是酸酸麻麻的,仿似刚刚与人大战过一场…… 可至于具体是什么,却是丝毫记不起来了。 吃完抬头,正待询问一旁的英招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睡梦之中有无身体异动…… 一抬头,却发现它庞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又缩小了几分,人头和马身已不显突兀,越发契合起来。 而神识越发显得清明,红光隐隐于面颊…… “你,这是……”莫负惊讶问道。 “全赖上仙适才温热精纯的剑气,清扫了我身上的壁垒和障碍……”英招感激说道—— “适才的剑气确实威力无匹,即便遇到九境中期的高手亦是不遑多让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蒙国公主 眼见着英招身体上可喜的变化,莫负也由衷高兴不已。 “我也觉得适才的剑气甚为霸道,以至于驾驭起来尚有些牵强,并不能随心所欲……”莫负如实说道:“却不知我适才沉睡了多久,身体有无异动?” “睡了大约四个时辰……上仙适才睡得很沉,身体并无任何异动。”旋即,想了想,英招又一脸狐疑说道:“不过英招隐约记起,适才上仙似乎喊了两个字……” “两个字?哪两个字?”莫负急急追问道,从来没有睡得这般沉实,他真的急于想弄清楚梦境中的场景。 “刑……刑天!” 英招的语气陡然由猜测变得坚定:“上仙适才喊的确实是刑天……不过这举世无匹的怪物早就匿迹于天地之间了,依少主的年龄和见识,应是不知晓其凶残……所以当时英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刑天?!”莫负再一次因情绪崩溃而惊呼出声—— 那个千百年前与帝争神,帝断其首,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而舞的怪物?! “正是……”英招惊疑不定说道:“难道上仙也知晓此凶邪?” “刑天舞戚……天下谁人不知?”莫负支支吾吾说道,倏忽陷入了沉默。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决定不再纠结,“杞人忧天,不过梦境而已,难不成,却要因此而寝食难安?” “睡了四个时辰是吗?那还来得及,下面至多也是辰时。”莫负自顾说道,“此处灵气充沛,趁此机会,我且再修习一个时辰。看看能否从容驾驭那灵犀一剑……” 说着,盘膝而坐,默运上清、太清功诀修习起来。 情形一如从前,应该说是程度犹有过之,平圃之中充裕的灵气、清纯的朝露、五彩的水汽、温泉的雾霭……顿时长鲸吸水般纷纷涌入莫负的口鼻和灵犀之眼。 虽是短短一个时辰,刚刚破入八境之后,本来空乏的丹田再,次一朝全部蓄满。 也或许,大多得益于适才蟠桃剑自行传输灵力之故。 意起丹田,魂守太虚,左手剑诀虚引,右手反推八卦,一股金黄色的真气度入剑身。 头顶虚空之中的蟠桃剑再次剑芒暴涨百余丈,在神识之灵的驱动之下斩向苍茫的苍穹…… 陡然之间,虚空之中霞光闪现光华大作,隐隐竟有风雷裂变之象…… “收!”一剑击出气候已成,莫负陡然收剑,蟠桃剑依言飞回。竟是轻便异常,不再吃力。 “未免他们遍寻我不着而担忧,你现在速速送我回去吧。一旦有事,我自会相招。”也不见莫负有任何动作,就瞬息骑到了英招背上。 “遵命!”英招早已见怪不怪,驮着莫负飞离平圃朝开封急急飞去。 很快就飞临开封城外,未免惊世骇俗,莫负急急飞身而下,传音给空中的英招道:“昆仑虚之下就是幽冥界的出口,决不能让那些邪祟溢出祸乱人间……你且暗暗去昆仑山察看一番,若有异状及时来报。” 言毕,不待英招回复,瘦削的身形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萍聚客栈。 经过春节十余天短暂的生意萧条之后,很快迎来了复苏。 自正月十五以后,客人就络绎不绝日日爆满。 凝望着柜台上方的“客满”二字一眼,莫负瞬息之间忽然有些走神—— 陡然间,想起了曾经的那个邻居。 也不知道,她们仓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全…… 但继而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居无定所诸事缠身,念头很快电闪而过,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既然那人已不在,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小心提防了……”路过隔壁门口时,莫负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拥有读心之术的女孩。 不过这一次,他感受到的,却是难以言表的轻松。 堂而皇之开门进得房间,莫负急急放好热水,拉好布帘,一脸轻松脱掉衣服泡进了浴盆。 昨晚惊险万分的破镜过程中,一时之间汗出如油,一身汗臭,早就感觉黏糊糊的不适。 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陡然之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金银花芳香,突然弥漫至鼻端。 “不会吧……”莫负下意识惊讶出声,“哦,对了,一定是以前留下的,人都走了好几天了……” 这样想着,莫负又安心泡起澡来。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竟是再也不敢使用灵犀之眼了。 “噗嗤”一声轻笑陡然在耳畔响起:“傅少主刚才是在想我吗?昨晚你究竟做了什么,那么浓烈的汗气……” “你…你怎么阴魂不散……”莫负再一次惊讶出声,急急洗起澡来,就待早点起来。 “噗嗤”又是一声轻笑。 “我什么啊……我又不像你那样会千里眼,什么都看不见,你慌什么?”耳畔吐气如兰的声音接着说道:“待你洗…准备好了,一会到我房间来一下,安吉乐有事情相托!” 说着,那股淡淡的金银花芳香顿时消散不见。 莫负侧耳倾听半晌,又用力缩着鼻子仔细闻了闻,确信那人已经断了两人的联络,这才匆匆起身,很快穿好衣服。 继而,坐到桌子旁,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喝将起来。 那一刻,莫负真的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碰到这样一个阴魂不散且又拥有读心之术的人,最好的应对方法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那么对方就无从感应出什么。 可自己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傻子,如何才能做到什么不做什么不想呢。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如早点做个了结……”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莫负一连饮过两杯水,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做出了决定。 挺直胸膛径直走到隔壁房间门前,抬指“咚咚咚”连敲三声。 “门没栓,自己进来吧。一会记得把门关上……”一个黄鹂般悦耳的声音说道,不过不是响起在耳畔,而是在房间里面。 暗暗摇了摇头,莫负依言推门而入。那股金银花的芳香就陡然席卷而来。 关好房门,莫负才敢抬头,却见房间的书桌之后有一个白衣赛雪的女孩子背对着房门而坐。 闻得关门声响起,才陡然转过身来,竟是明眸皓齿清丽脱俗,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赫然带着几分司徒聘婷的脱俗、独孤芳霏的机灵、赵曼若的沉稳…… 还好莫负此前早就窥见了其身份,否则真要大吃一惊。 凭心而论,莫负绝非登徒子之流,也就是在刹那之间,自然而然涌起的一种感觉。 “你…适才又想起了武林三美……”那人静静说着:“果然与她们一个个都有纠缠……还请据实相告:我与她们相比来如何?” “你……休要乱言!”瞬息涨红了双脸的莫负急急辩解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否认……但在下并非你想的那种人……” “那种人?”女孩微笑着轻轻问道:“你也太敏感了吧?我有说过你是哪种人吗?” 继而,叹息一声,又自顾说道:“扯远了啊,其实安吉乐等候在此,就是来跟你致谢并道个别的……塔纳她们都早已动身,即日起在下也将返回蒙国了。此后山高水远怕是后会无期。若傅少主日后有暇去蒙国游历,可凭此令牌去蒙国寻我……” 说着,将手中握得温热的令牌掷向莫负……身形一闪便自穿窗而出,瞬息消失在茫茫蓝天之间。 莫负下意识摊开手中的令牌,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蒙公主令!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客栈重聚 望着手中的蒙国公主金令,莫负下意识地有些失神—— 早知她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竟是蒙国公主……那她此行,恰好在三国擂台选拔赛之时来此,只怕也不仅仅是游历开封、购买破境草这么简单。 继而,很快想起选拔赛那日,她和婢女二人亦曾到过彩凤门试炼营并曾传话给自己…… 正自恍惚之间,门外忽然传来了几人轻快的脚步声。继而,就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外面说道—— “就是这两个房间了,你们任选一间……”声音清脆悦耳,赫然就是莫文昭的声音。 “二位小姐来得真巧,本来所有的房间都已满客,前面的客人适才才刚刚把此两个房间退出来。否则的话,可就真的住不进来了……”接话的,显然是客栈的伙计。 “二位小姐请随小的入内,挑等挑好房间,再让我等仔细清理一番。” 话音方落,就闻得莫文昭轻笑一声:“却不知你们二人,谁住他的隔壁?” “司徒妹妹!” “独孤姐姐!” 二人争先恐后说着。 “我先说的,聘婷妹妹慢了半刻!这房间归你……”独孤芳霏开心说道,俨然打了个大胜仗。 “哈哈,这样也算?他…就有那么恐怖吗?”莫文昭见状急急打趣道,越发笑得乐不可支:“难不成,他曾经欺负过你们……所以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的。” 经过这段日子的与人相处,莫文昭倒是真的改变了许多,不再高高在上冷冷冰冰盛气凌人,竟然破天荒地和赵曼若等三女打成了一片。 当然了,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早就名动武林,可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 “对了,此刻都不见他的人影,只怕是昨晚喝多了……待我前去敲门唤醒他,让他前来接驾。”说着,答答答,快步朝莫负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莫负所在房间的房门,吱呀一声,就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糟糕!”莫负暗喊一声,急急施展瞬移之术,倏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而咚咚咚密集的敲门声,已经敲响,就差伸腿踢门了。 “谁啊,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莫负在里面不耐烦问了一句。 “早什么早?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太阳都要晒到你的床头了。”莫文昭没好气说着:“还不快快出来开门迎客,有贵客来了。” “贵客,就你?这样的贵客……恕不接待!”莫负伸手打了个呵欠,在房内接话道,仿似还没睡醒。 说着,才拖着步子慢慢吞吞意兴阑珊地开了房门。 见门口之人两手空空,于是没好气说道:“就你这薄情寡义之人,还贵客?早晨从外面回来,早点也不记得带一点……” “本少爷就这脾气,伺候人的事情还没学会,怎样?再说了,客栈里面有现成的早餐,干嘛要从外面带啊,我手闲得慌啊?” 莫文昭急着眼说着:“瞧你着邋遢模样,怎么吃饭?还不快点漱洗一番,我们一会在一楼大厅等你……” 说着,竟是不再理会倚门而立的莫负,快步走进隔壁房间里面去了。 “哎。你这态度,没大没小……”莫负佯怒说道,于是转身关门。 未免人疑窦,倒是认认真真“哗哗啦啦”开始漱洗起来。 一边把水声弄得很大,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一会该怎样应对今日之局。 莫负是真的不善与女孩子相处,或者说,是有些害怕与女孩子相处。 刚刚那个动机不明的安吉乐就弄得自己够狼狈的了,而现在却还要同时面对三个! 此三人中,莫文昭虽然桀骜不驯不好对付,但通过二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实则芥蒂已去,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血浓于水的亲人…… 而这不期而至的二人,才是让莫负真正感到头痛的。 尤其是那个司徒聘婷,那晚在邀月客栈发生那样的事情……早晚势必要给对方一个说法。但怎样才是合理的说法呢…… 其次是那个独孤芳霏,亦是与自己有诸多瓜葛。不说别的,自己竟然一直带着她的本命玉牌,只怕是上一辈的安排…… 所以这些天来,由于一时之间还没想好的应对之法,莫负一直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一向皆是独来独往,根本不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是今日,人家已经住到了隔壁,怕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要怪,就怪自己当时命悬一线朝不保夕,所以仅仅凭着一腔义勇和翡翠山庄家风奋不顾身救人,只求在离世之前尽可能走得坦然一些……哪里料到,此生与她们,竟然还有重逢之日! “咚咚咚”,毫不客气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莫文昭的催促,已经不容莫负再多想下去,于是只得快步前去开门。 打开房门,前面果然齐刷刷站着三个国色天香的少女,一个个睁着一双美目,不迭朝他看来。 “你们何时到的……独孤姑娘、司徒姑娘好!”莫负一脸惊讶说道:“莫负先前不知二位姑娘大驾光临,还请不要见怪!” 说着,虽是此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仍旧不免变得满面通红。 就连莫负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见到了二人害羞,还是因为自己撒了谎…… “哟哟哟,双眼放光……瞧你这德行!” 莫文昭假装气呼呼说着,“那句话怎么说的…重什么轻什么的。你的眼里就只要她们二人。本少主婷婷玉立在此,你却愣是看不到……” 说着偏头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朝她们理论道:“刚才还找我要吃的…活该饿死你!” “你…”莫负闻言益发尴尬起来:“都说女生外向,却还没你这样的,对我没一句好话,但是对于某些人……” “好了,真没度量你。一个大男人叨叨叨个不停。二位妹妹,我们下楼吃饭去,他爱来不来……”唯恐莫负说出什么来,她急急打断莫负的话,一左一右拉起独孤、司徒两位姑娘的玉手,头也不回急急朝楼下走去。 “哎,这家伙!” 自知斗不过,莫负暗暗叹息一声。 不禁愣在当场,变得进退两难起来。 “傅少主……您不是说饿了吗?”司徒聘婷倏忽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 “非是不饿,应该是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我们吧。”独孤芳霏也自转头,莞尔一笑说道。 英雄最怕美人笑,莫负闻言,还真的隐隐感觉有些害怕起来。 “心里有愧,不敢面对你们?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对你们做出了什么出格之事?”莫文昭假装大吃一惊问道:“若真如此,一会我们三个一起收拾他,完了让他对你们负全责!” “哪有啊,莫少主你这话,可不能乱讲……想哪去了……”独孤芳霏、司徒聘婷二女异口同声急急回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傅少主…他乃是真君子!” 顷刻之间,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二人也霍地羞红了脸蛋。 “还说没有发生什么,欲盖弥彰!真要心无芥蒂的话,你们无端的都脸红什么,老人有云:若是脸红必然有心……哈哈哈!”莫文昭大笑着,急忙撒手从二人中间穿过疾驰而去—— “就让你们三人走一起说说悄悄话吧,不能妨碍你们之间的交流……再说了,本少主觉得还是离你们远一点的比较安全,免得一会,你们三人合起伙来收拾我……”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口没遮拦的主,真是谁碰到,该谁倒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结伴游江湖 面对着莫文昭口没遮拦的戏谑和调笑,三人均是莫可奈何。 独孤芳霏本来也是天资聪慧智计百出妙语连珠,但因为性格的原因,加之身侧有莫负在场,竟是听之任之,下意识地不想辩说什么。 司徒聘婷则是出尘脱俗天真烂漫,对于莫文昭的玩笑,抱着姑妄听之的心态,难得的一副好脾气。 而且在场之人中数她年龄最小,自然更加不会说什么。 二女闻声低头不语,悄悄地尾随着莫文昭而去;莫负则保持一定的距离,闷声不响的走在最后面。 四人次第抵达一楼的宴客厅分别落座。 才刚坐定,那个曾跟莫负闲聊许久的跑堂顿时迎上前来:“不知几位公子小姐想吃点什么?” 说着,双眼朝三个美少女滴溜溜一番打量,顿时满脸堆笑谄媚道:“莫公子真的好福气,身边的可都是人中之龙凤……上次的一个个贵气逼人长相俊美,此次的则更加的清丽脱俗明艳动人,简直不可方物……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跑堂的声音很大,显然就是想说给在座所有人听的。 在客栈服务了这么些年,这番信手拈来的马屁功夫着实了得。 只是这一次,他一时未加思索的心直口快,却是捅了马蜂窝—— “上次?坦白从宽,上次在你身边的却是何人?” 莫文昭第一个跳出来抱打不平。紧盯着莫负急急问道:“我怎么一无所知?” “哎呦,小的想起来了,您…可不就是您吗?原来您一直都是女扮男装!”跑堂倏忽睁大眼睛说道:“去年农历二十八左右,您,还有那个安公子,深夜在此等人……难不成,您都忘记了?” “哦……”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你,话不说清楚,却在这里瞎搅和!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尽管拣好吃的点心给我端上来就是,一会自会有我这位账房伙计前去结账……” 说着,抬手朝着莫负微微一指。 “账房伙计?”莫负惊讶地望着莫文昭,一时之间简直啼笑皆非:“你倒是说说,我何时竟成了你的账房伙计?” “还不就是吗?陈婉宁和袁惜若两个小丫头离开前夜,是不是将我的一箱金银珠宝偷偷的交给你了?”莫文昭一脸自得说着,“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告诉你,本少主神通广大,那时就是眼见着你身无分文衣衫不整情状可怜,就没有点破,让你有点底气高兴高兴……” “你这家伙,倒是被你算计了……”莫负闻言不禁又急又气,下意识想抓起桌上的茶杯扔将过去;“真把我当成你的管家了!” “既然说到两个丫头,你倒是说说:平白无故的却将她们带出来干什么?一路颠沛流离处处凶险不说,还害得她们只能各自在亲戚家过年……”莫负这次倒是真的生了气:“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日后又将如何向她们的父母交待?” “哎呦,我的傅少主,有些事情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好不好……”莫文昭倒是理直气壮。 “说什么我带她们出来,事实却是她们央求我带她们出来的好吗?”莫文昭忽然正色说道。 “官宦之家的状况你不懂,一向讲究个什么政治联姻。就是门当户对彼此结亲,从此就共同进退一起富贵……我要不把她们及时带出来的话,两个小丫头说不定就已经嫁人了……” “已经嫁人,她们才这般年纪,嫁什么人?简直胡诌八扯!”莫负闻言更加生气了。 “好吧,那本少主就开导开导你……” 接着,莫文昭索性就将出走前那晚的事情,和盘讲了出来—— 原来,那晚府台袁天禄和都尉陈功响商量的并非什么国家大事,而是两人爱女的婚事。 兵部侍郎和忠武将军前几日来桂州视察,不巧见得了袁惜若和陈婉宁二女,因见她们一个秀美机灵,便动了联姻的心事。 临去之前二人言明,不日将为他们家的公子分别向二人的爱女提亲……而他们的公子,一向在外拈花惹草劣迹斑斑。 二人虽然对于那两个花花公子甚不满意,但毕竟同为朝廷命官,却也不好明里拒绝,均是头痛不已。便相约在府台家一起秘密商议对策。 而二人的谈话,碰巧悉数被应母亲之命过去向陈都尉请安的袁惜若,听了个一字不漏。后来,她就连夜差人联合陈婉宁,找到了我。 “而今想来,只怕也不是凑巧,应是府台有意安排……”莫文昭静静分析道:“就这样,由我背负着骂名,将她们一起带了出来。” “其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曲折……却是我错怪你了。”莫负想起袁、陈二女的天真烂漫模样,也不禁有些同情。 “那你打算如何收场?难不成一直带着她们四处游历江湖……” 莫负正急急说着。跑堂们却已端着点心过来了。 “咚咚咚咚……”满满摆了一桌。 既然客人都已经明言不在乎钱,如果不趁机多上点,难保不被人误认为脑筋不正常。 谈话于是被迫打断,莫文昭望着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歉然一笑道:“二位妹妹一准饿了,请快吃点东西吧。这些事情一会回房间再详谈不迟。我们都光顾着顶嘴了,却是怠慢了二位贵客!” “哪里哪里……”独孤芳霏急急接话道:“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在此吃着也是不安,不如让他们将食物送去房间,边吃边聊如何?” “如此甚好!”司徒聘婷也陡然出声:“此时此刻就我们四人在此吃饭,的确太过显眼,总不免感觉如芒在背……” “既如此,那就将食物送去我的房间吧。”莫负亦是求之不得,扔下几两碎银小费,轻声朝跑堂们说道。 言毕,四人纷纷上楼而去。 在房间里面吃饭,既安静又无拘束,感觉和气氛果然好了许多。 大家于是开始认真吃起点心来,一时之间都没有发话。 待至吃饱喝足,莫负为了打破沉默,于是旧事重提,再一次询问莫文昭将如何安置袁、陈二女。 “真是榆木脑袋,你!不是已经安顿好了吗,还要怎地?”莫文昭怒其不争说着:“二位妹妹,你们解释给他听听……” “这……”莫负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既如此,那芳霏就妄言几句,如若不对,还请姐姐及时纠正……”独孤芳霏轻笑着说道:“按照姐姐所言,那府台和都尉大人当时定然是感激万分,否则也不会轻易让你把他们的掌上明珠带出来了。而你已经安全把她们送到了外婆家,其实使命已经达成。” “妹妹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府台大人确实精明得很,嘴里一番不情不愿实则求之不得……若聘婷所料不错,陈、袁二位小姐的外婆家定然势力都很大,而经过你们唯恐天下人不知的游历江湖……也正是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 “二位妹妹果然兰心慧质!”莫文昭由衷赞叹道:“你都听清楚了吧……你再想想两个小丫头离开前的情景,她们其实早就知道再也没有机会随本少主四处游历了。所以才会那般的伤心和不舍……” 三人的一番话,让本来一头雾水的莫负,顿时茅塞顿开。 刹那之间,他来回望着面前的三个女孩,一阵神思恍惚—— 一直还自诩聪明通透来着,可而今看来,自己的智商确实相差人家太多太多。 “如此甚好,那就不用担心她们了……”莫负喃喃说着,似对身边三人说的,却又似只对自己说的。 恍惚之间,突然下意识又冒出一句—— “却不知,你们几位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随你一起闯荡江湖!”三个美少女异口同声,笑着答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东海之帮 越州列岛。 岛上大小岛屿星罗棋布、千姿百态;遥望过去,一片碧海蓝天,阳光沙滩,风景如画。 自沈家村往东约20海里,便是列岛中最大,也是最为神秘的一座岛屿——马迹山。 马迹山四面环水,因其岛北面有四块巨大的礁石,故又称为泗礁山,岛屿呈东西走向,形如一匹凌海昂首的骏马,故名。 岛屿上面坡度平缓,鸟语花香绿树成荫,其间岗峦相连连绵不断,最是适宜人居。 或许正因为如此,整个越州列岛之上,唯一的武林帮会组织—— 东海帮的总坛,就设置在哪里。 东海帮虽然在整个中原武林都是声籍籍无名,甚至甚少有人知晓其存在,但其创立的历史却甚是悠久。 帮会偏安一隅代代相传,一直暗暗守护着越州列岛的一方安宁。 据闻,东海帮内一向帮规严苛;除了外出采买之人,可以定期外出之外,其余帮中弟子等,一律不许私自出岛。 若有偷偷外出者,一经查实便会立即被废去武功,驱逐出岛,从此永世不得返回…… 也不知何故,虽然东海帮之内人数不少,加起来有数百之众,却一向都是与外界甚少联络。 哪怕是与附近邻居的渔民住户,平素也是鲜有交往。 此外,由于岛内帮众不少,姓氏较杂,一向都是岛内通婚。 所以周边的村落,譬如沈家村等,虽然知晓有东海帮的存在,却也是对它知之甚少。 甚至于连帮主姓甚名谁、年龄性别、长相脾性等,一率全无了解。 只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信无疑的,一旦岛内的村落遇到武力威胁的事情发生,只要真诚地向东海帮求救,他们倒是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是六月末的一个午后。 骄阳似火,万里无云,马迹山上一片热浪滚滚。 插旗竿下。 东海帮总坛内,年届五旬颌留短髭的高天策叶扇轻摇,手持茶壶,正在房间里面小憩。 “不好啦,父亲。大事不好啦。”他的小儿子高海平神色慌张地急急跑进了总坛,还未进门就急急轻声喊道:“二哥他……带着那个妖女钟灵儿,趁着午间看守换岗的间隙,抢过一条小船,径直出岛去了……” “什么?海杰他…出岛去了?” 骤闻此讯,意态悠然的高天策一时间心态失衡,陡然惊出一身冷汗,继而压低声音凌厉问道:“大长老是否知晓此事,可有派人去追?” “孩子来时,大长老尚不知晓。却不知现在……”少年支支吾吾回道:“大哥已经率领精英队成员奋力去追了,也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由他带人去追?追得上才怪!”高天策怒不可遏说着,竟是等不得小儿子上前,身形一闪,朝着渡头飞速掠去。 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个小畜生,简直是鬼迷心窍,当真愚不可及……” 可是当他风驰电掣急急赶到海边,结果一如他所料的那样,显然已经晚了—— 烟波浩渺的江面上,一道细小的帆影已经穿越帮会划定的界线,渐渐隐没于水天之间…… 而他的大儿子高海潮,浑身湿淋淋正右手扶额在四礁石区的沙滩上,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悠着。 一边走着,一边转头望着渐渐无穷的帆影,神色紧张地说着什么。 继而,见到父亲急急到来,赶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自行请罪起来—— “父亲在上,海杰他……都怪孩子看守不严,竟然让他取走一条小船,带着钟灵儿出海去了……”他一味低垂着头,支支吾吾说着:“待孩子们划着小船急急赶去拦截时,已经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这么巧吗?只怕你是求之不得吧,知子莫若父,在为父面前,你就收起那一套,别假惺惺的了……”高天策面冷如霜说着,继而转过身来,望着大儿子身后的精英队员,厉声呵斥道——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做事的,连几条船都看不住,简直一群废物……” 说着,也不喊儿子起来,竟是拂袖而去。 不知何故,近些年来,身为东海帮帮主的高天策一直对于这个大儿子冷言冷语,从无一丝好脸色。 对于此点,身为儿子并且已经渐渐长大成人的高海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表现,好几次只身在江水之下叉鱼差点憋死过去;不管自己平日里如何谦让弟弟,孝敬姨娘们;也不管自己武功进步有多大,为帮会做过多少事情…… 却从来换不到父亲的一句肯定,更遑论是赞赏了。 “父亲教训得是,此后孩子们定将加强人员值守,以防类似之事发生……”高海潮依然跪伏在地,唯唯诺诺说着。 “还想有下次?!”本来已经走远的高天策闻言顿时止步,却是头也不回,语气越发变得凌厉:“难道,你还盼着老三海平也偷偷溜出岛去,亦为帮规所不容……这样的话,你便可以高枕无忧,接掌东海帮?” 老者声色俱厉说着:“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老二老三都离开了,我也不会把东海帮帮主之位传给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孩儿不敢,孩儿从未想过什么帮主之位,就想着大家能够开开心心呆在一起,过上比较舒适的日子。日月山神为证……”地上的青年泪流满面说着,毅然决然地举起了右手发起誓来。 可是,前面的父亲却早已气急败坏的走远了。只在松软的沙滩上,踩踏出的,一行行深深浅浅明明灭灭的刻痕。 而满腹委屈却无法申辩的高海潮,仍然低垂着头颅跪伏在原地,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久久不愿起身。 继而,慢慢回过神来的他,抬头来环视四周——静静看着亦是呆立一旁满脸委屈的兄弟们,不由得悲从中来,就有一些冰冷的液体,自双侧眼角溢出…… “少帮主……”一旁的得力手下兼好兄弟阿刚愤愤不平出声安慰道:“此次二公子出逃,乃是受妖女钟灵儿迷惑,却与我们何干?况且那时,我们早已交完班了……” “就是,少帮主平日里殚智竭虑为帮会做了多少事,流下了多少血汗,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回头再看看二公子、三公子他们,哪一个不是养尊处优,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而帮主却如此待你……” 一干得力手下骤然见得高海潮遭受如此不公平对待,亦是义愤填膺! “兄弟们维护之意,海潮感激不尽。但请大家都别说了……父亲自有他的考量。海杰天资不凡,年纪不满十五岁就已经破入五境中期,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一把擦干泪滴,青年继续平静说道:“父亲偏爱于他也是人之常情。而今海杰他不顾而去,父亲他老人家难免伤怀……” 地上的少年说着,霍地站起身来。 那一刻,努力追忆往昔重温旧事,他似乎又找到了父亲依然疼爱着自己的证据。 谁都是从呱呱落地开始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千金不换的童年——那时候自己的母亲还在,而二姨、三姨都还没用进门。 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二弟、三弟的存在…… 那时候的自己,俨然就是父亲的唯一,不仅把自己捧在手心,而且手把手地教自己识字、习武。并在身后托举着自己游泳、凫水、憋气、换气…… 自己的第一把木剑,第一副弹弓,第一个小舟、第一挂渔网……无不不是出自父亲之手。 或许仅仅是因为—— 父爱如山,爱得深沉而已。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偏袒 父子之间怎会有仇隙?即便是有,也顶多是隔阂而已。高海潮想道。 一切想通之后,少年不再迟疑,面朝手下一帮兄弟大声说道—— “从此以后,阿刚和我分两班,昼夜不停把好渡口,绝不允许再有一只鸟从渡口飞出!海杰之事还请诸位尽量保密,暂时勿要告诉我舅舅得知……一旦阿杰日后心生悔意迷途知返,大家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帮他渡过此劫!” “是,少帮主!您宅心仁厚……”一众青年手下闻言,无不为他的磊落襟怀而感动落泪,于是悉数跪倒在地喊道:“少主仁心仁德,我等一切谨遵少帮主吩咐,此生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兄弟们言重了,海潮何德何能?东海帮就是我们的家,大家一起为维护好这个大家庭而努力,彼此之间身份平等,哪有高低之分。”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我高海潮此生别无所长又不善逢迎,就怕日后你等跟着我,难免会有委屈……” 他一脸感动兼愧疚说着:“但高某今日仅在此对着珍郎之神发誓,只要我高海潮一息尚存,就一定竭力保护好大家的权益和安全……” “少帮主仁义!” “少帮主威武!” “我等皆唯少帮主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众热血青年,情真意切大声喊着。 铮铮誓言在浩淼的江面上久久回荡,令人热血沸腾! 而恰在那时。 总坛二楼内凭栏而立的帮主高天策,望着下面一群热血青年的慷慨激昂之举,眼神之中的阴鸷越发加深起来。 “小畜生,心机倒是深沉。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隐瞒到何时?!”他一脸愤怒说着,悄悄走进了室内。 那边,高海潮部署完毕,仍觉不太放心。 继而,幻视着四块巨大的礁石沉思半晌,突然有了主意,急急呼唤起众人道—— “阿刚,你看,此四块巨礁屏障天成,我们何不以此为界拉起线条将四周围拢起来。只在前方留一个出口……这便就能有机阻止有人抢夺船只了,你看怎样?” “此法甚妙,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开始修建。若再在对角的两块巨礁上各搭建一个简易的塔楼,上面派人轮流值守就更加固若金汤了……” 阿刚笑着应声答道。 “兄弟们,开干!”他清喝一声。 继而,“噗通”一声,率先跳进了滔滔的海水之中。 阿刚身材修长,手掌奇大,又一直生活在海边,水上功夫在整个东海帮之内无人能及。 其余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效法,噗通跃入海水中,热火朝天干将起来。 年轻就是资本,就是未来…… 一伙热血青年不畏艰险没有顾虑,没有怨怼,有的是一腔义勇和沸腾的热血! 也正因如此,历史久远管理落后,更兼嫌隙丛生,已近风雨飘摇的东海帮,最终在高海潮的带领下得以保存,并逐渐走向了复兴。 却说三公子高海平,急急向父亲报告过二哥出逃的事情之后,对应于父亲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颇觉委屈抑郁不已。 他今年刚满十三周岁,本是最渴望被疼爱呵护的年龄,但是一直以来,父亲也是对他不冷不热。 仿佛,在父亲的眼中,唯有二哥高海杰才配得上他的疼爱。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个在外人看来不啻世外桃源的东海帮内部,实则早就暗流涌动,人际关系非常复杂。 大长老刘元明因为在帮会里面资历最老,一直都与身为一帮之主的父亲貌合神离,甚至于在很多帮会事情上针锋相对。 而大长老偏偏又是大哥高海潮的亲舅舅…… 如此一来,感觉威严受到挑衅的父亲,便日渐迁怒于大哥,一直对他不理不睬冷眼相向。 而二哥高海杰的母亲胡瑶,则是大家闺秀出身,知书达理,一直深得父亲宠爱。 加之,他们没有任何的武林势力背景,二哥又是天纵的练武奇才,虽然年龄较大哥小了三岁,但在内力修为上已经隐隐有了赶超之势…… 所以一直以来,他亦是独得父亲疼爱,更是在私下里被许以未来帮主之位…… 只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二哥高海杰竟然糊涂于斯,一直被妖女钟灵儿迷惑……此次更是生生叛逃出了东海帮,自毁了大好前程。 至于自己,一直以来不知何故也是不入父亲法眼…… 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房间,高海平轻轻关上房门,从桌子上取出一个茶杯满倒入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喝将下去,沉闷的心绪果然舒坦了几分。 于是搓掉靴子,和着满腹的心事躺到了床上…… 恰在那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继而,“咿呀”一声,房门被来人从里面闩上。 “舅舅……您怎么来了?”乍见来人,高海平从床上霍地坐起,开口问道,就待穿靴起床。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看看你……”来人一脸微笑说道:“大白天躺在床上睡大觉,你有心事?” “还不是因为二哥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了……”他轻轻说道:“二哥真是糊涂,被妖女钟灵儿蛊惑出岛,不仅自毁前程,也让父亲颜面扫地,因此勃然大怒……我和大哥亦是为此扼腕叹息伤心不已……” “嗯,平儿真的长大了。懂得顾念手足之情……”来人由衷赞叹道,继而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至于扼腕叹息,却是大可不必!” “舅舅,此话怎讲?” 床上少年睁大眼睛,惊讶问道:“二哥叛逃出岛不啻自毁前程,难道不可惜吗?” “求仁得仁。那要看海杰自己的想法了。老子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二公子由美人作陪,一起在外面的广阔天地双栖双飞游历江湖,不啻神仙眷侣……何等快活逍遥自在。又有何憾之有?” 瘦长的老者静静说着,继而目光炯炯盯着床上的少年问道:“而你之所以觉得可惜,是指帮主之位吧?难不成,你当真觉得帮主之位,要传给二公子才合适?” “这个……外甥倒是从未深思!”少年忽然语塞。 “是啊,帮主之位到底传给谁才真正合理呢?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一贯立长不立幼,那也该是大哥高海潮才对……而自己之所以会选择二哥,无他,全是因为父亲的喜好和意愿……至于合不合理正不正确,却还真不好说……” 少年高海平眼睛眨巴,静静思考着。 “而且从客观上来讲,大哥无论在人品、功劳、威望、资历、人脉、脾气、责任……诸方面,都绝对高出自己二人甚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大哥平易近人一贯任劳任怨,对自己非常疼爱。 正自出神,瘦削的老者却不容他多想,再次发话了—— “考虑清楚了吗?你大哥海潮目前正率领一干精英队员,在泗礁处筑堤布防。而今天气炎热犹如烤炙,你若有心,当知如何做了吧?” 说着,也不等他答复,来人就轻轻推开房门,自顾自地走了。 也是,自己今年已经年满十三周岁,也是老大不小了…… 遥想大哥当年,早就带领阿刚等一干小伙伴,跋山涉水上山砍樵下海捕捞,平日里巡逻……风里来雨里去,独当一面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阿刚等一干青年精英队员,而这支队伍,纯粹就是他们自发组织起来的—— 不隶属于帮会之内任何一个组织和机构,一切全听大哥高海潮的指挥…… 【作者题外话】: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值此岁末除夕,风入杏林衷心祝愿所有的亲人、朋友们除夕安康,新年吉祥,虎虎生威,大吉大利!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线抽傀儡 高海平虽然年幼,终究也是通透之人,而且本性善良。 经过舅舅的一番点拨,就顿时明白过来。别人都在忙碌劳作,而自己,却是躲在这里睡大觉…… 于是急急穿好靴子,收拾一应物品,继而提上茶壶和茶具,朝着海边急急走去。 “孺子可教!”偷偷隐身一旁的瘦削来人,望着小外甥的背影由衷赞叹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海平的亲舅舅,东海帮的二长老章百仁。 章百仁年纪不及五旬,颌下无须,一向笑口常开让人如沐春风,是整个东海帮高层人物里面,人缘脾气最好的一位。 由于他生性随和向无大志,一直在帮主高天策面前唯唯诺诺伏低伏小…… 所以即便高天策生性多疑不易相处,但对他也还算不错。 自然而然的,高天策对三儿子高海平的态度就较大儿子高海潮要好上许多。 起码,不至于整天置之不理,甚则恶语相向。 当高海平提着茶具急急赶往四礁聚集的海边时,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那个人,赫然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长老刘元明。 刘元明年近六旬,身材魁梧但是颜面峻削,颌下长髯飘飘,看上去精神矍铄。 此刻,他正饶有兴致的指挥着手下的执法堂弟子帮忙围堤结界…… 毒辣的太阳烤炙着大地,晌午时分又无风起,没有丝毫遮拦的一干人等,无不是汗流浃背…… 但身材魁梧的大长老却毫不在意,一任汗水湿透衣背,也不愿去岩下阴凉处稍歇,反而扯大着嗓门吆喝指挥着众人…… 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继而,他见到高海平提着茶具上前,竟然破天荒挤出一丝笑容,走上前来—— 海平孩儿果然年少老成,懂事乖巧,竟然知道前来送茶,也不枉你大哥一直疼你护你…… 他说的确实是实情,大哥高海潮一向待他这个三弟非常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抚了抚颌下的长髯,他接着微笑说道:“相比之下,海杰那孩子就差你太多。竟然不守帮规私自出逃,本长老本来必须将之捉拿,押回岛内废除其武功……顾念其为帮主的亲生血脉,又是海潮之弟,只要他识趣不再回来,任凭在外天高海阔逍遥自在,那本长老也便装作不知道,放他一马……” 老人一脸宽宏大量继续说着:“古语说道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而今你们三兄弟已走其一,日后你和海潮就当兄弟齐心相互帮衬着,共建东海帮!守护好祖宗留下来的这一片碧海蓝天……” “感谢大长老点拨,平儿定牢记于心。这么些年来,大哥一直最是疼惜平儿,平儿自然心中感激,日后定必唯大哥马首是瞻……” 少年一脸真诚说着,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茶具,朝着大长老刘元明恭敬一拜。 “哈哈,孺子可教,孩子不用多礼。看你如此聪明,终究是强过你那个唯唯诺诺大屁不敢放一个的舅舅甚多……” 身材魁梧的老者开心说着,急急牵起身前的少年,还伸出粗大的手掌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表情,悠悠然转身而去。 此情此景,无一不是落入了正在总坛阁楼之上观望的帮主高天策眼中,他原本铁青的脸色,便越发阴沉得似要黑出水来。 “杰儿糊涂啊……为父一定要彻查出暗中戕害你之人,还有那个人尽可夫的妖女钟灵儿,一并将他们碎尸万段!” 正自怒不可遏,门外突然传来了答答的脚步声。 于是右手食指一点,一道劲风穿窗而出,同时口中怒喝一声:“门外何人?鬼鬼祟祟在那偷听,还不速速给我滚出来!” “咚”,一阵瓦罐碎裂之声响过,继而似有液体抛洒一地。 半透明的窗户纸上,随即现出一个瘦削的人影来。 “帮主您这是……属下章百仁啊。适才不知从何处听闻了二公子被人蛊惑的谣言……怕您心烦,所以特地带来美酒一坛与您共饮。” 来人一脸惊魂未定说着:“不想却被您的疾风指击穿,美酒洒了一地……” 说着,二长老章百仁那瘦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门口,带着一脸的惋惜和不解。 “原来是二长老啊,刚才本帮主一时分神……没有伤着你吧。快快请进!” 高天策闻言大声说着:“你来得真好,且帮本帮主分析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戕害海杰,蛊惑他不顾而去?” “啊……如此说来,海杰之事难道竟是真的?”二长老一脸不可思议道:“按理说,绝不可能啊。帮主一直对他重点栽培,日后更是要许以帮主之位的。再说了,渡口一向守卫甚严,海杰如何盗得船去,更何况还带着个妖妇……” 章百仁摇头晃脑分析着。 “还有就是,二公子,他有何缘由不顾而去呢?难不成……就为了那个荡妇钟灵儿,就舍弃了自己的亲身父母、舍弃了东海帮……”信息得到确认,他脸上惯有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谁说不是呢?这个小畜生,真是气死老夫了。所以其中,必然另有内情!”高天策言之凿凿说着:“依你之见,谁最想戕害杰儿?” “这个属下还真的没法分析,帮主原谅啊。您也知道的,我的脑子一向不太好使,平素只做简单明了之事。” 他畏畏缩缩摸着眉毛一脸尴尬说着:“那些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的、争权夺利的、线抽傀儡的……我是一率学不会,也分析不来。而且您也知道的,属下人微言轻,可不想因此得罪了人尚不自知。帮主,您就见谅啊,见谅!” 说着,调转身子,就待匆匆离去。 “刚才属下珍藏十几年的美酒楞给糟蹋了不说,还洒了我一身……这味太大,我先回去好好洗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一会让厨下炒上几个小菜,再另搬一坛美酒来陪帮主……” 二长老边退走边说着:“让属下分析出个什么头头道道来,实在办不到,但陪您喝喝酒说说话,倒是成!” “停……停!”高天策闻言,突然大声喝道。 已经迫不及待走出门外的章百仁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乖乖依言停下了脚步,支支吾吾问道:“难不成是属下说错了什么……不知帮主还有何吩咐?” “快,快。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复述一遍……”高天策睁着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盯着他急急说道。 “刚才的话?属下刚才没说什么啊,就说自己愚笨不会分析,亦不敢妄言以免招惹麻烦……倒是,倒是可以陪您喝喝酒。”唯恐自己当真说错了什么,他急急分辨道。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把你刚才说的上一句话,再复述一遍!”高天策食指连点,急急吩咐道。 “上一句?我一时嘴快都不记得说过什么了……”说着,章百仁依言抚摸着眉毛竭力回忆起来。 “不是,帮主。属下,好像也没说什么啊……就说自己脑子笨,这个您也知道的,只会做简单明了的事情。什么勾心斗角啊、争权夺利啊、损人利己啊、线抽傀儡啊什么的,一率学不会做不来……”章百仁结结巴巴说着。 “难不成……这句话有毛病?” “停、停!对了,就是这一句,线抽傀儡!本帮主终于明白了……” 高天策说着,眼中的寒芒一闪,竟是有杀气隐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妖女钟灵儿 诚如他们认为的那样:武学天赋卓绝的高海杰,原本前途一片光明。 只要他心无旁骛一心向上,又有帮主父亲的全力栽培和扶持,崭露头角指日可待,而且说不好,整个东海帮早晚都将是他的。 但是事情却发生了意外,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钟灵儿——妖女钟灵儿。 那是六月上旬的一个上午。 高海杰一如往常盘膝端坐在马迹山马尾处,自己最中意的那块岩石上双手叠放意起丹田,修习起内功心法来。 陡然一个巨浪打来,高高溅起的海水顿时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夏日炎热,衣衫湿透倒是无妨。 反正四周无人,高海杰索性脱掉了外衣,摊开在礁石上让其暴晒起来。 自己则裸露着上身,朝前几步寻至一个阴凉处坐下,再次心无旁骛地修习起来,正自物我两忘——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救救我……”崖下的激流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探头下去,就见崖下海平面不远的漩涡中,有一个一身翠绿的女孩子攀附着一根木桨,正随着漩涡浮沉不定…… 也不知道,她多大年纪,打哪儿漂来,那样攀附着漂流了多久…… 反正她身体大半的部位都已经没入海水之下,只剩下低垂的头部露出在桨叶之上。此外就是她的脚掌,洁白如玉的脚掌…… 当头部也渐渐要没入水下之时,一双脚掌就偶尔伸出水面,毫无规律击打着海水,做着力所能及的挣扎。 得此浮力的帮助,桨叶的承重随之减轻,头部于是再次浮出水面,而伴随着头部一并浮出水面的,还有女人丰满的臀部,一道曼妙的曲线和粉红色的亵衣若隐若现…… 崖山情窦初开的少年骤然见得此等景况,不由得一阵热血翻涌、面红目赤。 于是匆忙将双掌合围在嘴边,朝着下面大声喊道:“姑娘莫慌,且再坚持片刻,在下这便下来救你。” 说着,高海杰施展身法轻巧跃下道道崖壁,继而扑通一声,跃入滔滔的海水之下…… 而那时,攀附在桨叶之上的女孩子显然已是体力不支,颈项以下的部位竟然直直没入漩涡之下,只剩一双纤细的双掌,仍然牢牢抓着桨叶不放。 自小在海边长大的高海杰水性很好而且救人经验丰富,一个猛子下去,便从背后反剪抱住了女孩子的双臂,以防她在慌乱之中牢牢抓住自己……那样的话,两人可就都要凶多吉少了。 继而他一手扶着桨叶,双脚高频率用力踩踏海水,推动着前面的女孩子慢慢朝着海边游去…… 如此折腾半天,才总算连人带桨一并拖上了沙滩。 饶是他武功不错,但此番救人确实消耗太大,也不禁累得他气喘吁吁。 二人一桨上得沙滩,高海杰不禁仰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原本以为已经万事大吉,可没想到更尴尬的事情,却还在后头。 女孩最后时刻咕噜咕噜喝下了许多海水,更兼体力不支,竟然已经晕厥过去! “如果不及时将海水排出,她还是必死无疑!只是……”高海杰抬头看着静静躺在沙滩之上衣衫不整的女孩子,一时之间心如鹿跳。 刚开始是救人心切,虽然彼此之间难免肌肤接触,当时却也没想太多,而今女孩子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触目之处,不仅貌美如花,而且身材凹凸有致、肌肤洁白如雪…… “咚咚咚”,高海杰听着自己声声如鼓点的心跳声,一时之间热血翻涌! “事急从权,姑娘勿怪!”他定了定神,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于是伸出双手,找准部位后静静闭上眼睛一下一下按压起来。 触手之处一片柔软……咚咚咚的心跳声,越发变得振聋发聩起来。 几经按压,女孩子果然“哇……”的一声,呕出许多浑浊的海水来,腹部也随之渐渐萎缩下去。 只是不知何故,她却仍然是双目紧闭,意识模糊。 “这可糟了,得口对口度气过去才是,而且已经刻不容缓!”高海杰心乱如麻想着,双脸早已红如涂丹,一双充血的眼睛却是中了魔法般,痴痴望着身前女孩子的某些部位,不忍稍移。 “冒犯姑娘了……”说着,高海杰深吸一口气,轻轻捏住女孩子的鼻子唯恐真的将她弄醒过来,就俯身下去,口对口慢慢度起气来。 一股女孩子特有的体香顿时扑鼻而至,高海杰不由得一阵激灵,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轻飘飘的……连心脏彷佛都要融化起来。 继而,再次抬头深吸一口气,对准女孩子的樱桃小口慢慢度将进去…… 恰在那时。 那张本来半张着的樱桃小口,突然间全部张了开来,同时用力吸吮着高海杰的嘴唇…… 继而就有一条灵巧的舌头顺势滑进了他的口中,在里面搅动不休…… 紧接着,一双纤巧的手臂环抱过高海杰的肩背,上半身悉数吊起,下肢缠绕着,将高海杰拉向自己柔软的身躯…… 情窦初开的高海杰顿时破防! 接下来,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得猝不及防,简直快至不可思议…… 年龄尚不满十五周岁懵懵懂懂的少年,就这样一朝之间,变成了男人。 而那次,才不过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而且相处时间也是非常之短,高海杰甚至于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年龄。 事后两人意犹未尽,相拥着休息时,女孩才一脸羞赧的告知——她叫钟灵儿,今年十八周岁,来自百乐门。因为所乘之舟侧翻,所以漂流至此。 此外,女孩子的家庭情况,生活背景,为何来到越州列岛,百乐门又是一个什么所在……高海杰都是一无所知。 而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甜蜜、慌乱、痴迷、激动……一并席卷而至,所以他都丝毫没有留意这些。 当时盘桓在高海杰心头的唯一一个难题—— 当女孩子说自己从此无依无靠,只能常伴左右了……高海杰便开始低头沉思:将如何劝说食古不化的父亲,接纳下这个热情似火的姑娘…… 要说这姑娘还真是天生丽质,简直强过岛上所有的姑娘。 只是,她的衣着也确实太鲜艳了一些:一身紧身的翠绿的衣衫刚刚包裹住她曼妙的身体,莲藕般的玉手还有半截露在外面,尤其是那粉红色的亵衣……分外的惹眼。 “钟姑娘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父亲把你留在身边的……”少年望着身旁风情万种的女孩斩钉截铁说着,“只是你这衣服都湿透了,无法见人……需要赶快晒干才好,要不你先穿我的吧……” 高海杰说着,紧走几步取来自己晾晒在石头上的衣服柔声说道。 “嗯,高郎,你待我真好,灵儿一切都听你的……喊我钟姑娘太生分,以后你就喊我灵儿好了。” 说着,她也不避讳,当着高海杰的面就脱下了身上所有湿淋淋的衣服,并偷笑一声,一一扔给一旁眼睛喷火的高海杰,然后才慢悠悠地穿上了他的衣衫。 “高郎,灵儿可是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以后可不准不要灵儿啊,否则的话,灵儿就唯有跳海一途了……”她流露出一股楚楚动人的哀怨之色,柔声说道。 “绝对不会!我高海杰谨在此对天发誓……”少年一阵热血翻涌,毅然举起了右手。 “嗯,高郎,灵儿不准你发誓!我信你就是。”她娇声娇气说着,伸出一只柔荑堵住了高海杰的嘴巴。 见他一脸痴迷,就噗呲轻笑一声说道:“高郎还傻傻拿着灵儿的湿衣干嘛,舍不得放下吗?还是怕一会气味散失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父子争执 二人意乱情迷,相拥着一直在海边呆了许久…… 一直等到钟灵儿衣服全部干透,高海杰才小心翼翼取来,让她换上。 但钟灵儿却是不接,娇声说道:“从此以后,我的衣服都要高郎帮着灵儿穿……” 高海杰少年心性,尚不成熟,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于是喜笑颜开,欣然领命一一帮她穿将起来。 最后,扯前拉后,又仔细帮她收拾整齐。把她头发也捋顺了,这才放心下来。 其时午饭时间将至,也是时候返回东海帮了。 “灵儿,我父亲就是东海帮的帮主,只要他老人家点头,我们就可以长期在一起了。只是……” 高海杰说着,突然打住,油然想起性格强势一向大包大揽的父亲,还是有些心中没底。 也难怪,陡然之间冒出一个媳妇来,一时之间凭谁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高海杰还没有真正成年,而且一向都被寄予厚望。 “只是怎样?要是高伯父不同意怎办?难不成,高郎就要扔下灵儿不管吗?”娇媚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幽怨起来。 “绝对不会,我高海杰谨在此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一定真心实意爱护灵儿,如若有违,天……”余话未尽,嘴巴就又被一只柔荑堵住了。 “嗯,高郎,生命可贵,我不准你轻易发誓。而且誓言空泛……我想听点实在的。”女孩一脸哀怨说着:“如果伯父始终不肯接纳灵儿的话,那么高郎你就要找个机会亲自送我出岛,如何?” 轻轻揉着高海杰的右手,她一脸哀婉继续说道:“灵儿自知配不上你少帮主,也不敢奢求你能陪我到老,万一你父亲到时候棒打鸳鸯终不同意,灵儿只此一愿,你能否做到?” “高海杰一定做到!如若有违天打雷劈!”这次,高海杰的语速很快,身旁的女孩子就是想阻拦也拦不住了。 面对着身旁百娇千媚推心置腹的女孩子,他的大男子主义气概顿时被激发了出来。 轻轻握了握拳头,高海杰暗暗有了主意—— “要老头子始终不肯接纳钟灵儿,那自己就偷出一条船来,陪她一起逃出岛去,从此双栖双飞永不回来,而且在这破岛屿呆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 而后来事情的发展,确实一如他的担忧—— 思想保守的帮主高天策,第一眼看到衣着暴露一脸狐媚的钟灵儿,就由衷的心生厌恶。 况且来自那个所谓的“百乐门”,一听名字就感觉到她决计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说不定,就是那种…… 此外,对于她此前的生活经历、家庭背景、性格特点均是一无所知,更何况她又比高海杰大了好几岁…… 如果让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风骚入骨的姑娘,那么大长老他们又将如何看待自己、看待高海杰…… 只怕从此,帮主之位就真的彻底与他无缘了。 而且,最主要的,东海帮一向不欢迎外人到来,尤其是这样一个不知底细不明来意的外人…… 还要长期在此居住,就更加的万不可能了。 就这样,父子之间为了钟灵儿,爆发了一次很大的争吵和冲突。 二人相持不下,剑拔弩张。 最后连二夫人胡瑶都惊动了,也真是在她的极力斡旋之下,父子双方终于各退一步—— 暂时把钟灵儿安顿在靠近海边的一间独立的空房子里,房门终日深锁着,不准钟灵儿四处随意走动。 但是一日三餐吃住用品,都会派人按时送去,并允许高海杰每天进去陪她一个时辰…… 只待下次采买日期临近,就由采买船只带着她离开马迹山,从此不再回来。 如此安排,对于一向说一不二的高天策来说,显然已是极大的忍耐和让步了。 这也多亏了他是高海杰,如果换做其他两个儿子,则定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但是,年轻气盛的高海杰,却对此安排并不满意。 “我堂堂男子汉,如果连自己钟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岂非令人耻笑。还谈什么执掌东海帮……”高海杰暗暗想着:“如果父亲执意不肯接纳灵儿,那我就寻个机会,反正这东海帮偌大的地方,自己早就呆腻了……” 自那时起,每次去探望钟灵儿之前,他都会居高临下观察四礁区值守人员的轮换和警戒状况,渐渐便发觉—— 看守之责,每天中午由精英队员交班给成年组队员之时,就会有简短的倏忽—— 接班的人员因一直无纰漏发生渐渐放松了警惕,或慢悠悠去倒茶水,或悠哉游哉抽着旱烟…… 那日,高海杰再一次心情抑郁地前去独立的房子处看望钟灵儿,二人一番温存过后,钟灵儿突然流下泪来,楚楚可怜说道:“高郎,本以为我们两情相悦定会幸福美满,却不曾想……灵儿对你一片真心,自问并无过错,却被关押此处十天了,要再继续这样关下去的话,那还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 言毕,嘤嘤呜呜抱头痛哭起来。 一旁的高海杰闻言,只觉得心痛莫名惭愧万分,于是拥着钟灵儿柔软的身躯一字一句安慰道:“灵儿的委屈我亦感同身受,这十天来海杰也莫不是度日如年。而经过这些天来的观察,我终于找到了船只看守人员的漏洞,你只再坚持3天,后天中午待我抢夺一只小船,我就带着你离开这个不讲道理的鬼地方,继而我们双宿双飞逍遥江湖……” 经过怀中之人的一番刺激,少年心性的高海杰一时间无名火起,于是下定了叛逃出岛的决心。 “高郎说得是真的吗?你待灵儿真是太好了……”激动之余,她倏忽抬头,双手捧着少年的脸颊,给了他一个香吻,继而又满怀担忧地说道:“却不知看守之人有几个,他们的实力如何……高郎可有把握?” “看守人员一共2人,都是六境以上的高手,实力自是在我之上……”高海杰嚅嚅嗫嗫说道:“不过毕竟我乃是帮主之子,想必他们应该有所顾忌……” “倒也是,可要是万一失败,那我们就再无机会了……” 钟灵儿依然不放心说道:“却不知高郎最擅长何种武功?灵儿虽然不谙武学,但自幼记忆力过人,以前就在百乐门负责誊抄各种武功秘籍,至今有很多武功秘籍还留存在灵儿脑海中。” “真的吗?灵儿竟然还具备此等天赋!那真是太好了,我最擅长指法,乃是父亲亲传的疾风指法。”高海杰一脸惊讶说道。 “指法……高郎稍候,待我好好回想一番。”女孩子喃喃说着,低头扶额认真回忆起来。 “指法…掌法!哦,我回想起来了,还真有一种掌法,说是威力巨大,叫什么来着?”女孩继续努力回忆着,突然惊喜万分喊道:“对了,我想起了,是巨灵神掌!” “灵儿,那是掌法,而我修习的则是指法。不过掌、指功法确实也差不多就是……巨灵神掌?真的威力很大吗?” 想起自己修习的疾风指已经是快速无比无坚不摧,他下意识地有几分怀疑。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毕竟灵儿对于武学一窍不通。不过书上确实是这样说的。说这巨灵神掌乃是武林十大精绝掌法之一,修习成功之后手掌便变得巨大,而且一掌击出,隐隐会有风雷之声……” 钟灵儿不置可否说着:“如此,高郎,你看看到底要不要学?” “十大精绝掌法之一,而且带有风雷之声,那定然是不凡的……而今也别无他法,我们不妨一试!” 高海杰欢快说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叛逃出岛 在这个强者为尊,靠实力说话的世界。试问又有哪个习武之人,不是醉心高深武学的? 更别说目前形势所迫了。 就这样,钟灵儿凭借着自己超强的记忆,竟然果真将巨灵神掌的功法秘诀悉数告知。 高海杰一一默记于心,告辞出来后,就直奔马迹山马尾的悬崖而去,依照功法口诀认真修习起来。 “无论如何,这一次,决不能让灵儿再次失望!”高海杰咬牙切齿想道。 要说这高海杰也确实是天份过人,短短半天竟然将此精绝掌法修炼至三分火候。 或许也是因为掌指功法确实相差不大,唯发力点不同而已—— 指法是将内力凝聚于指尖施展,击出之后袭击范围也集中于一点势急而锐利,善破内家真气;但掌法则是将内力聚集遍布于掌心,掌风覆盖之处皆是攻击范围,势大而力沉,擅于真面击打,威力相较而言,亦是更大…… 其实不用测试,天赋奇高的高海杰也感知这巨灵神掌确实不凡。 所以除了吃喝拉撒……每天一次和钟灵儿的相聚温存耳鬓厮磨,其余的时间,包括前半夜时间,高海杰都是心无旁骛一门心思扑在了功法的修习之上。 如此的勤奋刻苦,帮主兼父亲的高天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窃窃以为儿子已经想通了…… 如此刻苦修习2天,高海杰的巨灵神掌竟然已有所成—— 汹涌的真气一旦凝聚于掌心,整只手掌果真随之慢慢肿胀变大…… “明日就要派上用场,也是时候试试它的威力如何了……”,高海杰暗喝一声。 于是猛然将强悍的掌风朝前推出,果然激荡起一股隐隐的风雷之声,继而掌风一径向前,前方数尺之处的一块石头应声而裂! “成了!”高海杰不由得大喜过望! 钟灵儿被困的第十三天中午…… 艳阳高挂,万里无云,树叶不摇,大地炽热一片。毫无遮挡的泗礁区更是热浪翻滚…… 少帮主高海潮麾下的精英小队交班完毕之后,便急急回去冲凉、喝茶、吃饭去了…… 接班的是成年组的二个中年男人。 他们都是年届四旬,已经连续在此渡口值守了20余年,长期以来的风平浪静,已经彻底麻痹了他们的神经,消除了他们该有的警惕。 二人刚刚登上巨礁不久,就急急钻进礁面之上的简易木棚,躲避毒辣的阳光去了—— 两人相对躺在竹床之上,一手茶壶,一手蒲扇,时而轻声低语,一率话长里短,好不逍遥自在! 直到海面欸乃的桨声急迫响起,唯恐听错,他们又侧耳倾听了半晌,这才猛然清醒过来,于是急急跑出小棚。 而一叶扁舟,早已箭矢般急速冲出了礁区! “咚咚咚”二人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取下一旁的铜锣,急急敲将起来…… “不好啦,有人抢走小船出海啦……”一人张皇喊着。 “前方何人,竟敢抢夺小船私自出岛……还不速速停下!”另外一人飞身跃入礁区停泊的一条小船,急急解开绳索,快速朝前追去。 毕竟他已经在海边生活了40余年,划船技巧和臂力都远在高海杰之上,加上船上仅他一人,阻力也要小上许多…… 虽然出发要晚上许多,但是很快就缩短了与前方小船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被锣声惊动的少帮主高海潮,率领着精英队员也急急赶到了海边,他和阿刚二话不说,急急跳上小船,一人一桨一左一右配合娴熟朝前迅猛追去! “不好了。高郎,后面的船已经追过来了……我们怕是逃不掉了!”端坐船舱后头的钟灵儿,见状急急提醒道。 “无妨,我毕竟是帮主之子,他们不敢拿我怎样的,灵儿坐稳了……”说着,高海杰手臂加快频率用力划动驱动小船急急朝前驶去。 一边奋力划桨,一边头也不回就朝着烟波浩渺的海面大声喊道:“后面之人听着,我乃二公子高海杰,今日有事急需出岛,还请后面的大叔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则在下感激不尽,否则,休怪海杰出手无情了。” “原来是二公子,您受妖女钟灵儿蛊惑,一旦出岛,前程尽毁……那在下就更加要全力阻止了。” 后船之人大声吆喝着,亦是加快了划桨速度,很快又进一步缩短了二者的距离。 其时,奋力划桨的高海杰抬头一看,距离前面划定的界线尚有不小的距离,如果不使些手端只怕难以脱身。 这样想着,索性转过头来,就见后面的小船已将追至船尾,而后面,又有两三条小船正飞速追来。 最快的那条,上面赫然站着自己的大哥高海潮! 对于这个一向疼爱并谦让自己的大哥,高海杰却是莫名地有些畏惧,至于具体畏惧什么,倒也说不上来。 反正一直以来,他敢当面顶撞自己脾气暴躁的父亲,却从来不敢忤逆大哥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大哥的无私、坦荡、磊落,还有他夹缝中求生存的诸般委屈和坚毅……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高海杰虽然生性忤逆,但却也绝非无情无义之徒,所以对于这个为帮会竭尽全力的大哥,他倒是打心底里有些畏惧,或者准确地说,是敬畏! “二弟…切莫做出糊涂之事,且听哥哥一言。”高海杰正自出神,后面快速迫近小船上的大哥已经认出他来:“我知你这些天甚是委屈……但父亲阅历丰富一向最是疼你,如此安排也是无奈之举!” 高海潮一边奋力划桨,一边继续大声喊道:“而今尚未越过界线,你和钟姑娘此刻回头还来得及……至于父亲那边,大哥一定帮你想个办法搪塞过去。日后,我们大家再一起努力,好歹让父亲认下这个你未来媳妇,你看可好?!” 没有相逼,只有理解,而且语出真诚,声声入耳。 高海杰闻言,只觉双眼一片迷离,下意识有些神思恍惚…… “高郎,您这是反悔……打算折回了吗?那我们此后……”身后的女孩一脸绝望,梨花带雨说着,当真我见犹怜。 “灵儿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海杰既然答应你就一定做到。”高海杰斩钉截铁说着,“你稍等片刻,此番出岛再无归期,且容和大哥告个别。” 说着抬头朝着前方大声喊道:“大哥顾护之情,海杰铭感五内,但既已出逃至此,海杰就没想过回头。而且若海杰一直呆在岛内,对于大哥亦是不太公平……今日你我兄弟就此别过,还请哥哥日后善待海杰娘亲。” 高海杰说着,竟是俯身下去,遥遥朝着哥哥拜了一拜。 “恕海杰得罪了!还请大家海涵……”高海杰眼含热泪暴喝一声,陡然间飞身而起,十成内力凝聚于掌心,双掌顷刻涨大如海碗之口,劈出两道风雷隐隐的掌风,朝着身后日渐靠近的两艘小船席卷而去…… 倏忽之间,巨浪翻涌,小舟炸裂,人员悉数落水…… 而前面的高海杰决然转身,捡起船舱之内的木桨,再次奋力朝前划去,眼神之间一片决绝之色。 “二弟回来!事情还没逼到那一步,你何苦要孤注一掷……”竭力拍打着水花,犹自奋力朝前游动的高海潮在水里歇斯底里大喊着:“凡事无绝对,总有转圜余地,我们一起想办法……” 可大海浩瀚一望无际,烟波浩渺之中,他的呐喊却显得那般的微弱无力。 如水消失于水,一阵风消失在风里…… 眼见着事已不可为。高海潮只得无奈游转,拄着一根木桨,眼睁睁看着前方的小船,渐行渐远,渐渐无穷…… 正文 第二百章 死讯传回 岁月不居,光阴流转。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高海杰的一去不返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野和谈资。 除了寥寥几个人仍然耿耿于怀……其他人都恢复了以往平淡如水的生活。 在整个东海帮,少帮主高海潮是第一个,得悉二弟高海杰死讯的。 而他获得的渠道,也是非常的特别。 那是七月下旬的一个上午。骄阳似火的天气陡然转阴,继而海面一派清风习习,非常舒适。 临近村落的渔民闻风而动,许多细小的船只便都集中在了阴凉海域的附近,各自争分夺秒开始捕捞作业。 高海潮和一帮弟兄也驾驶着帆船,闷声不响参与其中。 不过,跟往常一样,距离其他的船只尚有较远的一段距离。 众人相互配合,正在拉网…… 陡然间,“砼”的一声,一枚夹带着绸缎的飞镖,无巧不巧钉入在帆船的旗竿之上。 当时船来帆往一片热火朝天,而船上之人拉网的拉网,取鱼的取鱼,大家谁也没有留意到飞镖的来处。 最后还是阿刚闻得声响,满怀疑虑地拔下入木三分的飞镖,取下其下的丝绸小夹带。 悉数倒出其中的物品,赫然是一枚扳指,还有一张字条。 骤然见得熟悉的扳指,高海潮就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继而急急展开草笺,众人围拢上前定睛一阅,上面,赫然记录着高海杰的死讯—— 字谕东海帮少帮主高海潮,七月十一日,令弟高海杰死于却月城的龟蛇圣境。望节哀! 下面既无署名,亦无日期。 众人看毕,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瞬息陷入了沉默…… 疑惑、震惊、悲痛、激愤、狂躁……上述情绪一一闪现,高海潮手拿短笺的右手一阵颤抖,许久方停,继而仰首向天长出一口大气,声音嘶哑喊道—— “回岛!”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高海潮急匆匆地将飞镖上的字条和扳指呈给父亲,情形一如他之所料—— 父亲在震惊、悲伤、震怒之余,就将满腹的怒火一股脑儿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你倒是说说看,这些东西怎么就偏偏传给你了,还指名道姓的称呼你为少帮主……莫不是,你早就和外面之人密谋好了的?” 几近陷入疯狂的帮主高天策大声咆哮着。 “冤枉啊,父亲!海潮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堪,但却绝非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海杰和我乃是手足兄弟,我们一向感情不错,骤闻噩耗,海潮亦是痛不欲生!” 本来双眼血红却并未留下一滴泪的高海潮,在闻得父亲如此绝情之语,一时之间再也按捺不住,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痛不欲生?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少帮主!”绝情的父亲依然不依不饶说着:“孽子,你倒是说说,上次你目送着海杰和妖女出岛而去,现在又第一时间得晓海杰死讯……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了一些。” “孩儿也是觉得蹊跷……但事实就是如此,阿刚他们都可以作证。孩儿虽有诸般不是,但仁义礼智信却从不敢忘一直恪守,从来不敢有丝毫逾越……”高海潮一脸悲伤说道。 二弟的死讯,已经足够令他伤悲的了。而今父亲的无端指责和猜疑,尤其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错觉——自己或许就不是亲生的。 而恰在这时,高海杰的母亲胡氏得闻噩耗,也正步态踉跄伤心欲绝地赶过来。 遥遥听到高天策的喝骂,一时之间她亦是信以为真,匆匆扑向高海潮,一边拉扯着他的衣服,一边右掌扬起狠狠地给了他两巴掌,泣不成声骂道——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东西,自你娘亲去世之后,我一直见你可怜,枉我一直替你说好话,竟然狠心至此,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加害……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夫人跌跌撞撞意态疯狂骂道。 “胡氏休得放肆!”一个魁梧的身影倏忽飞身赶到,一把扯开胡瑶的手臂趁势朝外一推,那本来摇摇晃晃的女人顿时跌倒在二尺开外。 “一个个如此尖酸刻薄,你们简直枉为人之父母!”大长老大声喝斥道:“莫说潮儿一向循规蹈矩待人诚恳,便算是他暗中主使,你们也得拿出证据来……岂可妄加猜测无端指责!” “潮儿一向宽厚,平日里受些你们的窝囊气也便算了。但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蔑构陷……刘某今日谨在此立誓,谁要敢动潮儿一根头发,老夫绝不答应!” 刘元明怒不可遏说着,右手一掌拍出,旁边的一块巨石顿时炸裂,乱石纷飞。 此一掌之威,端的气势吓人。 继而,他回头大喝一声:“执法堂和精英队弟子何在?” “属下们在!听候大长老调遣!”一行近百人的队伍忽然从四方涌入,将包括帮主高天策在内的众人悉数围在了中心。 “大胆,本帮主在此,还不速速退下,你们难道想造反吗?”高天策见状,益发怒不可遏呵斥道。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秉公而为自然无愧于心。大家不用害怕,遵从自己的本心就是。”大长老毫不退让接话道:“莫说是区区一个失去公允的帮主,就是天道不仁,我们今日也便反了这天!” “我等皆不惧死,如果不还少帮主一个公道,属下等绝不退让!”近百人群情激昂大声喊道。 “舅舅,您这是……”高海潮眼见着因为自己,事态已经愈演愈烈,就将一发不可收拾,急急劝阻道:“大家真诚爱护之心,海潮铭感五内!先此谢过了……” 说着,他跪在地上,朝着众人拜了三拜:“但大家今日之举确实太过偏激,不啻陷海潮于不忠不孝……海潮已经失去了二弟,不想大家再有人为此受伤,否则我们东海帮,可就真的要分崩离析一蹶不振了。” 他泪流满面大声说道:“海潮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恳请大家火速离去……否则的话,在下就只好以死以谢列祖列宗了……” 说着,他扬起蓄满内力的右掌虚按在头颅周围,目光决绝地望着大家。 “潮儿,别人都已经不认你这个儿子,以仇人待你,你这又是何苦……”刘元明长叹一声,兀自红了眼角,暗叹一声—— “罢了……你千万别做傻事,所有人听令,退!” 蓦然之间。 “下面之人听着,竟敢聚众作乱,简直天理难容,还不速速放下武器等待发落,否则,杀无赦!” 说着,一道瘦削的人影陡然现身在外围,只见他右手一招,暗暗潜伏四周的百余名弓箭手,齐齐探起身来一率箭矢上弦引而待发,将所有人等悉数围在了中心! “原来是二长老,你来得正好,还不将这群以下犯上之徒,速速给我拿下!”怒火中烧的帮主高天策大声喊道:“一会本帮主定让他们……” “帮主,你说什么?老朽有点耳背没听明白,要不,你再大声点?”一向唯唯诺诺的二长老章百仁双手叉腰大声喝道,眼神之中竟是一片蔑视。 “给你拿下?凭什么啊?”他一脸讥诮说道,“就因为你是帮主?那你也太不自知了,你倒是再用力喊喊看,现在整个东海帮,还有谁会听你的……” 哈哈哈,一反常态腰杆挺得笔直的章百仁,只笑得前仰后合。 继而,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大长老,你说是吧?要不,我们进去……喝一杯?” 而恰在这时。 渡口处有两道鬼魅般的人影,飞速从密密匝匝的人群后面一闪而逝,没入了插旗杆之下的总坛之内……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擒获奸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事情的发展,简直大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骤然闻得一向唯唯诺诺伏低伏小的二长老章百仁,竟然对自己不屑至此,一贯刚愎自用的帮主高天策,简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真要发作,可转而环视四周,就发现偌大的东海帮之内,竟然真的没有一人支持自己,所有凝望过来的眼神无不是充满着讥诮和厌恶…… 一股彻头彻尾的失败感瞬息涌上心头,让他浑身上下一阵激灵。 陡然间,知道已经大势已去的高天策,不由得万念俱灰,颓然坐于地上。 儿子高海杰的死讯,也随之变得没有那般重要起来…… 他不禁暗暗开始扪心自问—— “众叛亲离,沦为笑柄……自己好歹也为东海帮立下过汗马功劳,却到底错在了哪里?” “哈哈哈,扮猪吃象。二长老实在高明!”大长老刘元明鼓掌一笑道:“这么些年来,伏低伏小的终于一飞冲天……这般韬光养晦,也实在难为你了。而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相约喝酒,刘某敢不从命!” “大长老谬赞了。不敢不敢,面对简单粗暴之人,时机未成熟之前,示敌以弱而已!”章百仁哈哈一笑道:“请!” “二长老请!”说着,刘元明越众而出,和章百仁一起并肩而去。 “此间已经事了,大伙都散了吧。帮主想必也该累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章百仁头也不回吩咐道。 “遵命!二长老!”一干人等齐声答道。 “撤!”弓箭手统领大喝一声,外围的人员遂依次撤出。 “少帮主,我们也回去吧。帮会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您呢……”阿刚径直移步上前,伸出右手真诚召唤道。 “父亲他……”高海潮转身望了眼一败涂地的父亲。 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暗喊一声罢了,竟是不忍再去过多的刺激、打搅…… “我们走!”高海潮也朝着阿刚伸出了自己强有力的右手,两掌相握,青春的热血陡然在心中沸腾。 又是一行近百人浩浩荡荡,次第离开朝前走去。 刚才人头攒动的广场,就剩下了帮主高天策和有些神识迷离的胡氏二人。 “我可怜的儿啊……”胡氏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面,对于发生的一切恍如未闻未见…… 轰隆隆隆,一阵电闪雷鸣。乌云沉沉的天空中,突然飘起淅淅沥沥的雨点来…… 倏忽之间。 马迹山,变天了! …… 一晃数日过去…… 没有帮主高天策坐镇指挥的东海帮,不仅没有乱作一团,反而较之以前更加的青春勃发团结融合。 明里是二个长老分开而治,而实际上,却全赖少帮主高海潮一人东奔西走独立操持。 这个宅心仁厚一心为公年轻人的存在真是东海帮的福音——勤恳踏实埋头苦干,以自身的实际行动,感染了许多人…… 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判断和行为准则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但大抵,你为人人,人人才会为你。 在高海潮的带领之下,腐朽陈旧的古老帮派很快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大家也越发变得团结,一切帮会事务均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此前高海杰的出逃,以及他后来在龟蛇圣境的所作所为……却终究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给原本与世无争古井无波的东海帮,带来了无妄的波澜和纷扰。 那是八月初的一个黄昏,马迹山附近突然出现了一条外来的船只。 来船很大很豪华,约莫有两层楼高,船帆中间高高飘扬着一面旗帜,旗帜的图案赫然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青龙。 而船身之上亦是飞龙在天,气势恢宏。 甲板之上有约莫十余个江湖人物,正在四处逡巡,好像在茫茫大海中搜寻着什么。 继而,他们见得马迹山上炊烟袅袅,显然有人居住,于是调转船头,朝这边飞速而来。 “敢问此处可有个东海帮?”甲板上一人大声问道。 “禀少帮主,海面出现一条大船正朝着泗礁区飞速而来,而且正在打探我们东海帮的消息。”一个精英队员,气喘吁吁报告道。 “竟有此事?待我出去看看……说不定与海杰之事有关。”乍然得报,高海潮就忽然泛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来者不善,弓箭手都准备好!”说着,他急急朝着泗礁区赶去。 “来者何人,不知打探东海帮所为何事?”眼见着大船越来越近,高海潮站在巨礁之上大声问道。 “吾乃青龙帮明州分舵舵主元涛是也,特奉上命前来东海帮查探一些事情。不知阁下是否知晓其存在?”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朗声答道。 “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东海帮与外界向无瓜葛,不知舵主来寻所为何事?”高海潮警惕反问道,内心深处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也无大事。月前有一个姓高的少年做出不轨之事,自称来自东海帮,因担心他趁机嫁祸,故而前来查验一番……”元涛漫不经心答道。 在他看来,只要道出“青龙帮”三个字,所有人等自然都会给足面子,所以根本不虞有他。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面巨礁之上的青年就是高海杰的亲哥哥。 而且,整个东海帮上下都已经知晓了高海杰的死讯,并且帮会为此差点分崩离析…… “竟然是青龙帮的大侠,当真如雷贯耳。此次,你们还真是问对人了,在下确实知晓东海帮的存在。” 高海潮强行按压着内心无尽的愤怒,假装热忱说道。 “不过东海帮离此甚远,而今天色已晚沿途又多有暗礁行船不便……而远来是客,如蒙不弃,诸位大侠不妨下得船来小住一晚,明早天不亮在下便引你们前去如何?” “感谢相邀。但我们人员较多,实在不便叨扰。就在船上休息一晚,静待天明,再随阁下一起出发,若成功抵达东海帮,一定重金相谢。”元涛真诚道谢道。 “人多无妨,渔村虽然简陋,但粗茶淡饭管够,明早你等亦是要近前泊船接我不是?” “既然如此,元某等便却之不恭了。”毕竟有求于人,元涛也不好再多推脱。 “船只靠岸,我们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动身。”说着,大船很快靠了岸。 跳板搭起,一行人陆陆续续走下船来。 直待众人悉数走出,泊好大船,走进窄窄的巷道。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东海帮众人才一率弓箭上弦,围拢过来…… “你们这是……打劫?”被围困中心的元涛仍旧不慌不忙说道;“我劝大家最好想清楚,在青龙帮头上动土,只怕得不偿失!” “元舵主想错了,我们并非为了劫财,而是捉拿奸细——你们这些觊觎我东海帮的奸细!”高海潮声色俱厉说道:“还有我的二弟高海杰,他到底怎样死的,死于何人之手!” “你二弟,莫非……此处便是东海帮?恕在下愚钝了,阁下适才如此热心,我早该想到的。”元涛不疾不徐说着,仍旧不慌不忙。 “既然知道令弟已死,当知其死不足惜……看阁下年纪轻轻正气凛然,断不至于是非不分吧?”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在下是个实在人不吃这一套。今日如果不讲清楚我弟弟的死因,以及你们来此的真正目的,那就真要得罪了!”少年斩钉截铁说着,“我们东海帮一直隐世不出不招惹是非,却也不惧怕任何外来势力……” “是吗?照此看来,难道你们并不知晓令弟死亡的具体情形?” “正是如此,东海帮向有祖训: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岛,所以仅知二弟已死在却月城的龟蛇圣境,至于具体情形却是一无所知。”高海潮尽量压制着怒火说道。 “既如此,那元某就据实相告了:令弟之死,实属咎由自取……”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谛听之术 萍聚客栈。二楼。莫负的房间。 “随你一起闯荡江湖!”骤然闻得三个漂亮女孩子异口同声的答复,莫负下意识地有几分心虚—— 看来……被算计了! 她们回答得如此同步,显然早已私底下商量好了的,就等着自己开口相询了。 “可是……” 莫负支支吾吾答道:“在下目前并无游历江湖的打算……” 带着这三个人间绝色一起游历江湖,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说别的,沿途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都足以把自己给吞没了。 “不打算游历江湖?难不成,你要一直呆在这萍聚客栈,守着你那个……” 莫文昭向来嘴上不留情,可这会蓦然想起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在,于是忽然打住,改口道: “前阵子不是还说要带我四处游历,结交朋友……看来都是一时敷衍之词,还害我当了真。” “误会了……”莫负瞬间红了脸,急急分辨道。 “也不是要留在此处,你们也知道我们傅家的情况……反正今年清明,在下势必是要回到翡翠山庄的。而在此之前,却须得去寻找两位前辈……” 自从上次杜老门主言及冥界入口之事,莫负就觉得兹事体大,是以一直牢记于心,就想着早日寻到另外两把钥匙,开启地宫,进去加固封印。 而且,袁达等那伙人一直费尽心事寻找地宫钥匙,只怕动机不纯。而今他们长驻翡翠山庄,搜寻日久,难保地宫不被发现…… “寻人?失散的亲人吗?既如此,那就真的需要我们协助了,人多力量大……”忽然之间,莫文昭似是有些懂了。 十余年来,翡翠山庄的那些孤坟,包括自己的亲姑姑……每年的清明,怕是冷寂一片,早就断绝了香火…… “再说了,我也要去祭拜祭拜姑姑……” “莫少主说得在理,却不知傅少主欲寻何人,说不好,我们真能帮上忙。”司徒聘婷望着他,轻声说道,眼神中一切关切。 她也是真的全心全意想帮忙。 “这倒也是……二位前辈的大名如雷贯耳,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的,一位是神农谷主张前辈,另外一位,则是璇玑门陈门主。” “我的两位师傅……却不知,您寻他们何事?”独孤芳霏闻言,一脸惊讶问道。 “竟是独孤姑娘的师傅?那可太好了!”莫负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转身望着独孤芳霏问道:“实不相瞒,二位前辈皆是莫负的长辈,但是这十余年来从未来往……” “哦,经您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九师傅的那位师娘姓傅,难不成是少主的……”独孤芳霏恍然大悟问道。 “正是。乃是在下的小姑奶奶!不过她老人家早就不在人世……而现任神农谷主的母亲,则是在下的大姑奶奶,不知道,是否健在?”莫负急急望着独孤芳霏问道。 “据芳霏所知,三年前,亦已仙去了!”独孤芳霏轻声说着,神情之间有些凄然。 “哦……” 莫负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声,思绪却早已飘远。 “既然都是你的至亲,那为何……” 莫文昭本想继续盘问下去,陡然间想起莫负这十余年来居无定所九死一生的求医生涯……便又突然出口。 “既是如此,芳霏愿尽绵薄之力!”独孤芳霏欣然说道。 在她看来,神医师傅倒是好找。定然呆在神农谷内,鼓捣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 只是九师傅璇玑老人,却一向行踪飘忽不定,如此高龄了,却还是静不下来…… 说不得,只好去璇玑门碰碰运气了。即便他老人家不在,至少可以从门下弟子口中问出个大致方位来。 “此去路途甚远,而且两位师傅彼此又不顺路。事不宜迟,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出发吧。”独孤芳霏望着莫负,真诚建议道。 “此时距离清明尚有一段时日,目前倒是不急……”莫负轻声答道。 话音方落,旁边两道疑惑不解的目光,顿时投射了过来。 一会说不呆在开封,现在又说不着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位妹妹稍安勿躁,我们还需在此等一个人……”此次开口的却是莫文昭。 “再等个人?”两人目光中的疑虑,于是越发加深了。 “却不知等的何人,几时能到?”司徒聘婷不解问道:“怎从没听你们提起过?难不成,是曼若姐姐?” 想来也是,本来约好四个人一起逍遥江湖,现在陡然插进一个人来,难免会有不便。 “不是曼若公主。那人何时能到…具体时间我也不知……”莫负一时语塞,不知可否答道:“反正最迟半月吧,半月之后就应该到了……” “半个月?却不知此人是男是女,与我等是否相识,亦要随我们一起出行吗?”独孤芳霏也一头雾水问道。 要知她们二人都是待字闺中的绝色少女,实在不想与陌生人同行,尤其是男的。而且,这还要等上半个月,也确实…… “二位妹妹放心,不与我们同行的。”莫文昭急忙解释道:“只需知道她老人家已经到开封了,我们就可立即出发!” “哦……”二女闻言,顿时如释重负。 这短短一句话里面,蕴含的信息甚多—— 其一,来人不与四人同行;其二,是个老人家。 如此一来,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顿时芳心大定,神情瞬息轻松了许多。 等半个月就等半个月呗。难得出来一次,反正她们也不着急回家去。 “此事说来话长……”实诚的莫负却还吞吞吐吐说着,就想进一步解释清楚。 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去。自是不能将莫文昭身后之人告诉别人。 正自犯难。 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却陡然响起在耳畔—— 娃儿们不必犯难,你们自去即可,老身不日将至。上次离开之时,曾留下一道意念附着在号钟之上,自可搜寻而至…… 留下一道意念?这又是何等神秘莫测的武功?!莫负闻言又是大吃一惊! 不过这传音倒是来得真是时候,莫负顿觉如释重负正待开口,一旁的司徒聘婷却讶然发问了。 “傅少主,适才是何人传音啊?”她惊魂未定说道:“此人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怕是连家父也是望尘莫及。人似在百里之外,却能听到我等谈话……” “百里之外?”独孤芳霏闻言亦是惊骇莫名:“武林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功造参化的人物?” “司徒妹妹适才也听到了?”莫文昭也不禁惊讶万分,流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神情,继续说道:“看来妹妹的谛听之术当真奇妙无穷……我们以后说话可就得小心点了,免得心底的秘密都被你听了去……” 狡黠的莫文昭不答反问,不落痕迹地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司徒聘婷身上。 “莫姐姐谬赞了。妹妹适才确实听到有人隔空传音,但传音之人修为太高,所以妹妹并未听清楚传音内容。与那位前辈相比,我这咫尺之内尚且听不清,简直萤火之与皓月……而且,说来奇怪,我这听力时有时无,根本无法掌控……” “那也非常惊人了……”莫文昭接着说道:“还好不能掌控自如,否则……” 而正在这时。 适才那个声音,却突然向司徒聘婷传音道—— 女娃子福源深厚,竟然拥有谛听慧根。你且仔细听好,悟多悟少就看你自己了:肾开窍于耳,而两耳通脑,所听之声皆归于脑之精髓。髓海充盛则耳清目明……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不醉无归 飘渺的传音戛然而止。 而低眉颔首的司徒聘婷仍在用心感悟。 人生的某些彻悟就是这样—— 倏然而来,飘忽得像风,你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捉摸不透摸不着抓不住…… 四人之中只有独孤芳霏有点不明所以,所以睁大着一双美目轮流在三人身上流转,虽一直用心领会,却终究一头雾水。 正要出声发问。 “我们所等之人已到,马上可以出发了。待明日与王府之人道个别……”莫负却已率先转头,轻轻朝她说道。 “明天就出发?那可真是太好了……”她似乎不太喜欢开封城的热闹和喧嚣,陡然一阵兴奋,“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与曼若姐姐道个别……总得留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 毕竟是少年心性,遥想到即将展开的仗剑走江湖生涯,饶是她一贯沉着冷静,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也是,此事确实宜早不宜迟。再说了,闯荡江湖可不似走亲访友这般简单,我们还须得抓紧时间,好好准备行装……” 接话的是莫文昭,她毕竟有过一段游历江湖的体验,虽然那次很多事情都根本无需自己插手,但毕竟对于一应物品和野外生存,都有了一些经验。 “倒也是,我们都走了……要是曼若姐姐也能随我们一起逍遥江湖就更好了……”司徒聘婷一脸真诚说道:“她一个人呆在开封,怕是无趣落寞得紧!” “曼若姐姐贵为公主,因受身份所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怕是不能像我们一样由着性子来……”独孤芳霏一脸忧色说道。 “还是先去道别吧,是走是留,还得她自己做主。”莫文昭正色说道:“道过别后,我们就要抓紧时间准备行装了。” “不仅如此,上等良驹也要添置几匹。我上次的胭脂马已经被那伙宵小击毙,总不能乘着黄鹤独自飞在高空上……那样多没趣啊?” “莫姐姐说得极为在理,此次来开封我就是一个人乘坐着碧眼金雕来的,一径赶路,连走马观花都谈不上,确实乏味得紧,而且高空寒冷……”司徒聘婷也由衷感慨道。 “还是傅少主和芳霏姐姐好,一人一匹罕世良驹。水火交融,骈步江湖,想想都是极美的……”司徒聘婷陡然打趣道。 “既然是游历江湖,自然还是骑马慢行比较有趣。要想有宝马还不简单,彩凤门良驹无数,还不是曼若姐姐一句话的事情。”独孤芳霏急急扯开话题说道,“万一没有中意的,那在下这匹火灵驹就交给聘婷妹妹骑骑如何?” “嗟来之食,我可不要!”身旁的美少女甜甜笑道:“还是和莫少主纵横江湖来得自在,人家可是经验丰富……” “不过宝马雕车香满路确实太过惹眼,咱们这次轻装简从尽量掩人耳目如何?”司徒聘婷倏忽转过身子,戏谑起莫文昭来。 “哈哈,你个小妮子,竟又取笑起本少主来……上次,之所以那般惟恐天下不知,主要是因为想昭告某些人,不要打惜若、婉宁二女的主意,同时也好引出那些暗中觊觎我莫家堡之人!”莫文昭一本正经说道。 “怕不止此吧?那你何故冒用他人之名,只怕还想引出一个人来吧……”戏谑的人换成了独孤芳霏。 “你……”莫文昭一时无语,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她也不觉尴尬。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美少女又何尝不是如此,三人自顾玩笑着,只剩下一旁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的莫负一脸尴尬。 那一刻,他仿似成为了局外人。 但偏偏的,许多话题却又和自己有关。活脱脱的,成为了谈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聒噪许久。 才由莫文昭列出了个粗略的购物清单。几百种物品,一行行一列列写满了几张粉色彩笺。 写毕,仔细看了看,觉得似乎差不多了,就将彩笺一股脑儿扔给了莫负。叮嘱他带足钱财,务必照单购买。 如此,四人总算走出了房间,一路嬉笑打闹着次第走出了客栈。 无巧不巧,却见有一辆豪华的马车正朝着客栈飞速驶来,车身之上赫然绘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难不成……是曼若姐姐?”司徒聘婷轻声问道。 “即便不是她,也应该跟她有关。”独孤芳霏说着,停下了脚步。 果不其然,轿帘掀开,里面对坐着二人,正是赵杰、赵曼若兄妹。 “果然是曼若姐姐过来看我们了……”司徒聘婷开心说道:“真是心有灵犀,倒是省却我们走一趟了。” 正自嘀咕。那边的兄妹二人已经仔细戴好面纱,轻轻走下轿来。 “你们这是……有事外出?”赵曼若望着一字排开的四人,疑惑问道。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赵杰笑着打趣道。 “恰恰相反,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简直太是时候了!”独孤芳霏开心说着,“我们这不正打算去寻你们呢,这不才到门口…你们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 “寻我们?”赵曼若回问一句,话一出口,便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只不曾想,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进去再聊吧……”眼见着周遭人群好奇的目光悉悉朝这边投射过来,莫负轻声说了一句。 三人闻言,顿时会意过来。 于是乎,司徒、独孤两位姑娘一左一右拉着赵曼若的手臂,不再言语脚下生风拉着她急急返回了客栈之内。 “你们也先上去吧,我让伙计送点茶水、点心上去。”莫负轻声问赵杰:“一会好好聊聊……要不,喝一杯?” 辞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其实根本不用莫负提醒,赵杰从莫文昭幽幽的表情上面,就已经看出来了。 但他终究豁达一些,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或早或晚而已。 “你看着办吧?”赵杰不置可否回了一句:“大家喝,我便陪……” 说是大家,其实炯炯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突然闷声不响的莫文昭。 “我知道了,你们先上去吧。”说着,莫负自顾转身,朝着熙熙攘攘的大堂走去。 相顾无言,气氛顿时跌入冰点,欲言又止的莫文昭、赵杰二人,迟疑半晌,最后却是对望一眼,闷声不响的一前一后走进了客栈。 沉默,有时候是最振聋发聩的表达…… 二楼,照例是莫负的房间,刹那之间热闹空前。 由于人数较多,伙计临时给添置了一张大桌子。 紧接着,各式各样静美的点心和精致的小菜,就“哐当哐当”摆满了一大桌。 还有酒,客栈里面最珍贵的美酒,“咚咚咚”摆了三坛。 一向甚少花钱的莫负,这是却是出人意料的大方…… 待伙计们一一摆放整齐,莫负掏出几两碎银,左手一挥轻轻说道:“先就这样吧,菜肴要不够的话,我再去点……” 几个伙计闻声不迭弓腰致谢告辞而去,离开之前还小心翼翼地带好了门。 如此出手阔绰的客人,凭谁不喜欢,不小心翼翼伺候着?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文昭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虽是笑意盈盈,但谁也看得出,笑容里面显然带着些许的牵强。 “难得借花献佛做回东,总不能太寒碜,再说了这钱,又不是我的……”莫负倒是笑得很爽朗。 “今日在下打算和四王爷不醉无归,就看您赏不赏脸了……”他伸手拍了拍赵杰的肩膀,笑着轻声说着—— “至于你们,情深缘浅,各自看着办好了……” 说着,莫负一把抓起桌上业已开封的酒坛。 哗啦哗啦的斟酒声,瞬息响彻客房……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大家都别傻坐着了,我们开始吧,一会菜都凉的冰牙了……”莫负有意提高音量说着:“今天人多热闹……要不,一个不落,大家都喝点?” “喝就喝,就你那酒量……我还怕你不成!”莫文昭第一个响应。 “我的酒量是不咋的,但起码还没醉至不省人事……”莫负正待反唇相讥,陡然意识到什么,便又住口。 转身朝赵杰说道:“今日一行人中,王爷为大,先跟你满上?” “那是自然,别的不敢说,喝酒可是没怕过谁来!”说着,他掀起头上的竹笠,随手扔在了一旁。 与此同时,对面的赵曼若也轻轻掀起了斗笠和面纱。 “此处僻静又无外人,曼若今日说不得也要勉力陪大家喝上几杯……”说着,竟是伸出她的纤纤玉指,接过了莫负手中的酒壶。 “傅少主,您一个人站着倒酒不便,这边三人的酒就由我斟吧……”赵曼若微笑着说道:“看情形你们不日打算离开了吧,两位妹妹不远千里而来,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理应略尽绵薄!” “怎敢劳烦姐姐……”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闻言,就待去夺过酒壶,却被赵曼若微笑着挥手制止了:“我坐中间,最是方便。自家姐妹,何必拘泥呢?” 说着,哗哗啦啦……无比优雅地为她们斟起酒来。 说话之际,莫负已经再次注满了另外一个酒壶,于是先给莫文昭满斟了一杯,继而给正一心一意倒酒的赵曼若倒了一杯,最后才轮到自己。 待六个酒杯悉数斟满,莫负端起自己的酒杯径直站起身来,从左侧的赵杰开始,到右侧的莫文昭结束,朝在场五人一一示意,一脸感触,开口说道—— “今日大家齐聚客栈,实乃前世有缘,想我莫负此前朝不保夕,根本没抱生还希望,也不知人间情为何物……而今得蒙几位不弃,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真是恍若隔世!” 顿了顿,莫负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不久之前曾有人告知在下,说我一个人隔世日久,已是患有交流恐惧症。后来的感受果不其然……而经过这段时间与大家的相处,终于让莫负成功破除了心魔。从此不再惧怕人群的密集和喧嚣……” “就冲此点,我敬大家一杯!”莫负忽然之间有些动容,眉头轻卷,于是匆匆仰头干了一杯。 “哟,我就说呢,入住酒店那晚你一个人傻乎乎坐在一旁,看我们喝酒,还以为你是自命清高……”莫文昭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可得好好敬敬人家长公主,治愈你的交流恐惧症,她可谓功不可没……” “那是自然,曼…公主确实帮了莫负很多……但是你们大家也都有份,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好起来。” 莫负急急解释道:“尤其是四王爷……那晚宫中对饮,我们在酒精的刺激下敞开心怀谈了很多很多……所以多年心结,一朝得解。” “您说对吧,王爷,那这杯酒就从您开始喝?”知道赵杰为人老实,而且乐意解围,莫负急急朝他说道。 “如此说来,倒也确实是实情,本王荣幸之至!”赵杰向来磊落,更兼调侃的对象是自己的妹妹,却教他如何拒绝? 于是,端起酒杯“噗呲”一声,喝了个点滴不剩! “哎…这样的话也就骗骗你这样的老实人!”莫文昭不依不饶说着:“两个大男人,谁信呢,却教我们这些貌若天仙的美女们情何以堪……” “刚才说过了,大家都有份啊……不,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重那什么的忘友来着?”莫负哈哈一笑反击道。 此语一出,顿时引来了哈哈一阵哄笑。 “你……没良心的,元宵节那晚就不该出手救你……”调侃别人却反而被人调侃,莫文昭一时不爽。 二人正自互掐,而赵杰后面的独孤芳霏却已端起酒杯站起了身子:“芳霏来得甚晚,想来对于少主帮助不大,但闻君一席话,却也甚感荣幸,芳霏敬您!” 貌美如花的女孩子轻笑着,右袖掩面,“索索索索”,喝了一杯。 “到真主……您了,曼若姐姐!”独孤芳霏轻笑一声。 “感谢王爷和独孤姑娘赏脸!”莫负真诚说道。 莫负不迭致谢着,赵曼若已经站起了身子—— “这杯酒,曼若敬少主,一来恭喜您成功破除心魔,曼若虽不敢居功却也由衷感到荣幸,二来感谢您仗义相助,答应出战三国擂台赛。” 说着,她如法炮制掩面喝了一杯。 接下来的人是司徒聘婷,不待赵曼若把酒喝完,她就自己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聘婷实在不胜酒力,也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但听闻傅少主的心结已解,委实值得庆贺,聘婷敬您一杯…… 说着,硬着头皮喝了一杯,随即,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轮到最后的一位——莫文昭了,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在了她的身上,都想看看她又有何说法。 谁知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姑娘却是二话不说,畅快满饮了一杯。 望着众人一率不可思议的神情,莫文昭下意识一阵自得—— 都想看我的表演是吧,本少主就是不如你们之愿。 一轮酒走完,考虑到对面三人确实不胜酒力,莫负不再劝酒,于是招呼大家多吃点菜。 甚至自己离桌,取出一旁备用的白菊和白糖,哗啦哗啦冲了一壶热茶,径直摆放在三女之前,开口说道—— 白菊功能清肝明目,我那时少阳绝脉,一直饮用此茶……自觉味道不错,若你们不欲饮酒,可以此茶代之。 “少主哥哥有心了……”赵曼若忽然开口接话道:“目前还用不着,曼若料知你们明日就将离开开封,所以今日说什么也要陪大家喝上几杯酒。” 赵曼若静静说着,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看上去一脸的云淡风轻。 “俗话有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曼若自知留不住大家,所以今日特央求哥哥一起过来,就想着在你们离开之前陪大家好好聊聊天……没想到却是这么快……” 此话一出,离愁顿起。 不可回避的问题却是被赵曼若自己提起。 “说不遗憾,那是假的……毕竟我们肝胆相照情投意合,但不管怎样,曼若还是真诚地为你们一起畅游江湖感到由衷的羡慕和高兴。所以,曼若虽不胜酒力,亦要敬上一杯……少主哥哥沿途可要加倍小心,照顾好这三个玉人哦。” 说着,端起杯中之酒,满满喝了一杯。 “心意到了就行,勿须一次喝尽……”莫负正待劝阻,可对方已经干杯了,只得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紧接着,莫文昭等三人也一个个满饮了一杯。 “外面的世界绚烂多彩,曼若姐姐,真不打算和我们同行吗?”司徒聘婷望着她,一脸真诚问道。 “我倒是也想和大家一起仗剑天涯……可是!”赵曼若闻言,再也按捺不住,流露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神色。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出生在帝王之家,终究有太多牵绊,曼若却是身不由己。”她神情落寞说道:“哥哥倒还好点,日后可以参政朝堂,或者驰骋沙场。但曼若,却务必活得像个公主……” 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莫负,便又继续说道:“大抵不似你们逍遥自在……” “其实公主呆在开封也好,外面的世界虽然广阔精彩,但终究波诡云谲,而且风吹雨淋日晒的……大抵是如人饮水寒暖自知。”莫文昭竟是破天荒开解起赵曼若来。 “而且此番离开,至多半年之久,待七夕临近,我们傅大少爷便又带着我等集体回来了。古语说得好:小别胜…胜什么来着?”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皇上急招 可别看莫文昭的话不中听,却每每都是切中要害。 她的玩笑之语,很快缓解了现场日渐凄婉沉闷的气氛。 “莫少主提醒得是,此时距离七夕不到半年,到时候我们再次齐聚开封,一起前往阿尔泰山谷。确是曼若太过儿女情状了……” 赵曼若说着,想起即将到来的三国擂台赛,暗骂自己一声“糊涂”,陡然释怀下来。 “今日我们只为谈心,不言离愁。来,大家都吃起来,不然可就辜负了少主的一番心意了。” 言毕,自己带头伸出筷子,前去夹菜。 其余之人见状,也都纷纷放宽心来,不迭满饮了一杯,也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心结既已解开,几个女孩子于是不再拘泥,纷纷舍弃酒杯,开始喝起茶来。 就连莫文昭,亦是如此—— 几个女孩子,以茶代酒相互之间热情敬将起来。没有了醉酒的顾忌,她们一率轻声细语窃笑而谈……气氛甚是欢愉、融洽。 倒像是忘记了还有莫负、赵杰二个男人的存在。 “来,一人一壶?”径直取过赵曼若桌前的美酒,赵杰望着莫负,轻声问道。 不觉间,哑然失笑! “还有其它更好的方案吗?”莫负尴笑一声,回道。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壶,哗啦啦,倒起酒来。 一壶相当于大半坛白酒,看来今日,真的要一醉方休了…… “砰砰砰”,二人连干几杯。这才渐渐喝出了些许豪爽来。 当赵杰再次端起酒杯,仰头欲喝之时。莫负却急急发话了—— “王爷且慢,照此情形下去,今日怕是难逃一醉。醉则醉矣,但倒下之前,莫负却还有要事待办……”莫负笑着说道,急急从怀着掏出了那卷清单:“如此,只好劳烦贵府管家了……” “此乃何物?”赵杰一脸不解问道,一把接了过去。 “就是购物清单,我们出行之前需要购置的一应物品……”莫负轻声说着,“怕是工作量不小,一会我们要是醉倒了,总得有人去买!” “我道是什么要紧事,却是买这点东西,交给曼若就是……”赵杰说着,不由分说将清单塞给了妹妹:“交给她,你可是连钱都省了,岂不两全其美?” “不妥吧?”莫负急急说着,就将取回来。 “有何不妥?又不需要她自己去买……她可调动的人可比我的多太多了,要不,妹妹此刻就去跟门口的常侍说一声?”赵杰望着妹妹说道。 “你这家伙看起来老实,实则狡猾得很,可真会指使别人!”莫文昭望着莫负没好气说道,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单指还是双指。 “日月可鉴,绝无此意!这不要陪王爷喝酒吗?”莫负急急辩白道。 让赵曼若去做这些事情,他也觉得甚为不妥。 “莫姑娘如此说法,就太见外了不是……举手之劳而已,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赵曼若说着展开了草笺。 “胭脂宝马,胭脂水粉、发髻、香薰、斗篷、遮阳伞、风铃……”赵曼若轻声念道—— “这些可都是女孩子之物啊……却教长青哥哥如何去买?而且胭脂马本门甚多,根本不用去买。还是让彩凤常侍带着桃红柳绿去吧……”说着,赵曼若取过一旁的竹笠戴好,走出门去。 “你们继续,我一会就回……” “曼若……公主且慢,这些金银带去……”莫负急急站起来说着,“暂时不用,以后再从你上次的封赏里面扣除……” 说着,人已经走远了。 旋刻即回,朝着众人说道:“而今万事具备,大家可以安心了,我们继续!” 众人边说边聊,一顿饭一直吃到黄昏时分。 期间莫负又泡了两壶茶,还下楼去加了两次菜…… 直到后来桃红、柳绿领着几个彩凤门弟子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物品上来,而大家都已吃饱喝足实在撑的不行,这才作罢。 然后三个女孩子帮着桃红、柳绿一起去隔壁房间清点物品去了,房中就只剩下了莫负和赵杰兄妹二人。 “呃……”的一声,赵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戴上竹笠,拍拍自己鼓囊囊的肚皮说道:“确实太撑了,本王要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临出门前,似是有几分微醺,下意识把手搭在房门之上,继而缓缓掩上了。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莫负和赵曼若二人,二人依然原位不动坐着,对视一笑相顾无言…… 暮色四合,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房间里面寂静一片,落针可闻……倏忽响起几声深沉的叹息。 “长青哥哥…没喝多吧,今天?”赵曼若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略有醉意,却是无妨……今日的酒喝的慢。你…”莫负欲言又止说道。 “我什么?就开始喝了2杯,倒是无妨。”赵曼若回道。 “倒也是。你…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迟疑半晌,莫负才总算把自己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我吗?等你们走后就回兰若灵池闭关,在师傅的指点下抓紧修习片玉心诀,争取能有所成,可以从容使用冰蚕丝带……” “如此甚好,可以确保万无一失……”莫负开心说道:“此番游历江湖,我也会勤练不辍……” 正自聊着。门外脚步声响起,赵曼若这才想起房内没有点灯,于是急急前去开门。 却是赵杰去而复返,也不进来,就倚门而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二哥有急事相招,让我们速速回去……” 赵曼若和莫负闻言都是大吃一惊,双双急急迎出门来。 “傅少主今日饮酒不少,就不用相送了,免得一会又要把你送回来。妹妹把灯点亮,我们速速回去!”赵杰急急说道。 “竟给忘了……”赵曼若倏忽点燃油灯,向莫负略一挥手,便随着赵杰急急而去。 莫负追到门口,本想去送,但眼见着他们都是头戴竹笠,唯恐被人注意的装扮,而且就算再送几步又有何意义,于是依言止步。 与此同时,司徒、独孤、莫文昭等三女闻得王爷之语也纷纷走出门来,但一一被二人的手势所制止。 如此急招。难不成……宫内出事了? 四人同时泛起一股疑虑。但帝王之家的事情,谁又管得了? 目送着兄妹二人下楼而去。众人在相互招呼一声,于是各自回房,叮嘱今晚好好睡觉,明日一早吃过早饭便启程出发。 莫负毕竟喝了不少酒,已是微有醉意,让客栈伙计撤掉一切,又美美洗了个澡,就急急上床睡觉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进入了梦乡,竟是连油灯都忘记了吹灭。 一夜酣睡到天明,顿时变得神清气爽。 急急洗漱完毕,就待去喊同行的三个美少女起床。没想到她们三人早就准备就绪,都已经在楼下吃过早餐了。 莫负见状,不敢迟疑。朝大家歉然一笑,就急急下楼而去吃起早饭来。 一边吃着,一边喊来账台里面的管事,让他把四人的账目一并拿来,仔细结算清楚。 同时告知掌柜的,由于东西太多,一会大家退房时,让两个伙计上去帮忙搬搬东西。 掌柜欣然应命,因莫负和莫文昭二人在此住宿日久,又住的贵宾区,所以不仅此次的房资等有个折扣,以后来此亦是一率九折优惠…… 此外,掌柜知道几人身份尊崇,又赠送了几坛美酒、一些牛肉、丸子、鱼干等特色食物,说一会径直送到马背之上。 莫负本来就嫌行李太多,本想拒绝,但感于掌柜的一片虔诚也便没再坚持。 吃毕,领着两个伙计上得楼来,就开始一包一包往外搬运行李。 而恰在这时,有伙计气喘吁吁仓皇跑过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不知为何,你们的那两匹老马受惊了,一见面就根本不听人使唤,绕场飞奔,伙计们都快拉不住了……” “也是,怎的忘了这茬?” 伙计仍在说着,可眼前的少年倏忽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尾巴 水、火灵驹分开日久,乍然相逢,怎不激动万分? 也幸亏他们都是通灵的神兽,否则两个仰着身子苦苦拉着缰绳不让它们靠近的伙计,可就有的受了。 陡然间,“啸”的一声熟悉的口哨响过,两匹老马才倏忽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客栈门口。 “辛苦两位大哥了……此两匹马乃是一对,你们都松开缰绳吧,它们不会乱跑的。”莫负静静望着两个伙计颔首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松手了?”面红目赤的二人,双掌被挣得火辣辣的生疼,真是求之不得。 “放开无妨,它们不是已经安静下来了吗?”莫负微笑着说道。 果然,待二人一松手,两匹瘦削的老马“萧萧”作声轻摇尾巴,双双径直朝着莫负走了过来。 一直走到莫负身前咫尺之处方停,继而各自竖立脑袋静静看着自己的主人。 看着两匹忠贞不二的老马,莫负下意识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起它们头上的短鬃来…… 一时之间,岁月回溯时空逆转往事纷至沓来……待一抬头,不觉间已是泪如雨下。 恰在这时。 “哒哒哒哒”前面的石径上突然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却是桃红、柳绿领着四匹胭脂宝马来到了近前。 只见她们各各骑着一匹马,左手又各自拉着一匹……急急而来。 后面空空如也,却是不见赵曼若和赵杰二人的身影。 “禀傅…少爷,小姐和四少爷今日临时有事,不能亲自来送,特令奴婢们牵来马匹,并代为送行!”桃红调匀了呼吸,轻声说道。 “哦,劳你们特地跑来一趟,真的非常感谢。他们……”莫负接过身后的两匹胭脂马,真诚说道。 “太夫人也在,他们无妨,不过一家人正在议事无法分身……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柳绿接口说道。 “来之前,小姐叮嘱奴婢一定要真诚地向你们四位致歉,请大家万勿忘了七夕之约……” 她环视着莫负身后三人大声说道。 “岂敢岂敢……”独孤芳霏嫣然一笑说道:“请回去转告令小姐,妹妹们一定先期而至!” “就是就是……到时候再来叨扰!”司徒聘婷也仪态万千着说道。 “本少主虽然只是个替补角色,但亦断然不会缺席就是!”莫文昭真诚说道:“请代我们问候大夫人、公子和小姐!” “如此…奴婢就代公子、小姐谢过各位了。艳阳高挂风和日丽,想必各位公子、小姐们要动身了,而小的们也要回去复命,就此别过!” 桃红说着,跃下马背,和柳绿一起将缰绳交给了莫文昭和司徒聘婷。转身步行而去…… “二位姑娘且慢!”莫文昭急急喊道:“此去彩凤门甚远,就坐在下的黄鹤去吧……到了地头,它自会返回。” “莫少主美意,奴婢们心领了。前面就有马车候着,转角就是……”说着,二人渐渐走远了。 “如此,我们速速装好行李,也出发吧。”莫负朝着身后三个美少女说道。 “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待我们支好遮阳伞再走不迟……”莫文昭就想着故技重施,然后快速地在马背上鼓捣起来。 “哎,似你这般,如何游历江湖?”莫负轻叹一声。 “怎么啦,碍着你了?要是遇到下雨天,你就知道其妙用了……”说着竟是鼓动着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一起鼓捣起来,支好伞不说,还在伞沿挂上几道风铃……伸指而过,一串叮当作响。 如此一直耗费了近半个时辰,才一一弄妥。 继而她和司徒聘婷各各引颈一声长啸,便有一鹤、一雕自客栈屋顶振翅飞来…… “你们自去,就在天空尾随我们而行吧……”莫文昭大声喊着。 说着,她率先上马,轻勒缰绳,胭脂马就哒哒朝前走去。 一行四人,女扮男装的莫文昭居前,胭脂马身上一侧悬挂着一柄斑斓的古剑,一侧悬挂着一把古朴的古琴,说不得的优雅华贵; 二个貌若天仙的美少女居中,却是面纱覆面,均是一袭淡衫,衣袂飘飘神秘莫测; 二人后面跟着两匹驮着一应物品的胭脂宝马,缰绳则分别栓系在前面两匹马的缰绳之上…… 莫负一席青衣,则两手空空骑着水灵驹走在最后。 虽然与此前莫文昭宝马雕车香满路的排场,有着很大的差距,但四人装扮各异又一率气质优雅……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众目睽睽之下,莫负下意识地有些不太适应,于是也偷偷蒙上了面纱。 倒是前面领路的莫文昭目不斜视,对于大家的指指点点毫不为意,大大剌剌地一路穿越开封城的繁华街道…… 璇玑门在开封之北,自然而然地,他们朝着封丘门而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萍聚客栈之后不久,客栈的顶楼上,突然朝着北方的天空,燃放出一朵烟花…… 封丘门。出入城北的唯一通道。 再一次故地重游,大家对于那晚的情景仍然印象深刻。 “现在看来,那晚遇袭之前其实有太多疑点,但我们不虞有他,却是倏忽了……”莫文昭转过身来静静说道。 “就是,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他们对于我们的行踪简直了如指掌!”司徒聘婷轻轻接过话题:“所以提前挖好了坑,就等着我们跳进去……” “嘘!”独孤芳霏闻言,突然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二位可知他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吗?” 说着,伸出食指偷偷指了指城墙和天空。 “烟火!”二女却是异口同声说道:“我们且做不知,一会行至人烟稀少之处,再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来路。” “嗯嗯,此计甚妙……”三人暗暗有了决定。 及至走出封丘门,一行四人六马于是陡然加快了速度,急急朝前跑去。 果不其然,跑出五里路之后,封丘门上空倏忽朝着他们的方向,燃放起一朵烟花。 “看来暗处潜伏的尾巴还真不少,却不知他们的目的何在?傅少主轻功卓绝,一会就劳烦您跑一趟了……”独孤芳霏故意放慢马速,靠近莫负说道。 “自是义不容辞!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不会打草惊蛇……”莫负不无担心说道:“而且跟踪我们的,都是一些武功不入流的小角色……举凡有点警惕之心的人都能发觉。” 莫负静静分析道:“这些人能力有限,潜藏不易,不啻自我暴露……但他们仍然紧追不舍,却不知究竟为何?” “傅少主分析得确有道理……故技重施,自曝身份,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司徒聘婷也凑近过来说着。 事情却是如此——故技重施的老套路最易让人警惕察觉。而且上次他们之所以不察中计,只因当时是在晚上,而且是元宵灯会灯火璀璨人来人往……而现在却是大白天,放出的烟火一目了然,加之爆炸之声,简直是有意提醒。 “不管怎样,到时候抓条舌头,一问便知……”前面的莫文昭却是信心十足说着:“一会山人自由妙计!” 说着,她缰绳一抖加快速度,竟然偏离了方向,朝左方的集市飞速跑去。 后面的三人不明就里,虽然满腹疑惑却也只好依言跟上。 此后不久,天空之上再次燃放起一串烟花。 莫文昭见状不由大喜道:“先乱了他们的阵脚,再乱中取胜……” 说着带领着众人进入了那个名为“延津”的喧哗集市,继而在其中东瞧瞧西望望,如此半晌,突然跳下马来,将缰绳交给身后的司徒聘婷,同时大声说道:“适才不知道吃了什么不洁之物,一时腹痛难忍,我须得寻个郎中瞧瞧,你们就在前方人少处等我好了。” 说着,俯身捂着肚子径直朝着一家医馆去了。 医馆旁边,赫然就是一家烟花店。 众人料知必有古怪,也不知她接下来如何运作,于是依言走到前面的一棵大榕树之下,纷纷下马静候一起来。 莫文昭走进医馆之后,竟是许久不回。 莫负等人正自纳闷,一个小叫花子突然拄着根拐杖,自远而近,继而在他面前停住,行起乞来—— 傅施主,行行好,施舍点吧。您赏我几个铜板,我就把这烟火拐杖交给你…… 莫负闻言,忽然心头一动,顿时会意过来,急急取出几两碎银扔进了他左手的破碗里面…… 恰在这时,就医完毕的莫文昭已经从医馆里面大踏步走出,远远瞧见乞丐所为,人还未近前就指着那乞丐破口大骂起来—— 不长眼睛的东西,好手好脚的不知道自食其力,却在此装乞讨乞讨。而且也不看看对象,竟骗到本少主头上来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 说着,急匆匆冲过来,就要动手。 那乞丐见势不妙,急急将碎银塞进衣袋,一把扯掉头上的假发,又扔掉了手上的拐杖,拔腿就跑,很快没入了前方的人群之中……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乱敌 莫文昭犹觉不解气,就待追击上前。 却被莫负阻止了—— 算了吧…生活有各自的无奈,若非遇到难处,谁肯放下尊严在此乞讨? “就你心善!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犹自帮着人家数钱……”莫文昭气急败坏说着,却也没有继续唠叨下去。 仿似竖子不足与谋般,怒气冲冲走到自己的胭脂马之前,翻身上马,引领着众人朝东而去。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集市上空忽然朝东燃放出一朵烟花;而随后不久却又朝西放出一朵烟花。 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二人见状,不由嫣然一笑,朝着前面的莫文昭由衷赞道:“莫少主真乃女中诸葛也,却看那些贼人还如何追寻!” 不问可知,前面向东的烟花乃是追踪他们的尾巴所放。 而其后向西的烟火,定然是那个假扮乞丐的男青年所为。 那人既得了莫文昭的佣金,又得了莫负的赏赐,放串烟花而已,何乐而不为? “如此,应该够他们忙一阵子了,我们速速北去,返回原路……”莫文昭一脸自得说着,马鞭扬起,一行四人朝着北方的苦寒之地飞驰而去。 四人之中,如此怪异做法也只有他做的出来。其余三人虽然亦是聪慧异常,但终究一本正经太过拘泥,哪怕想到此等应对之策,亦是不好意思使用。 但自小我行我素的莫文昭则不同,他随性率真敢作敢为,亦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果不其然,自此以后,莫负等四人一路北行,沿途所经尽是相对偏僻的支道,竟是一路畅行无阻…… 身后所经之处再无烟花燃放,显然已经摆脱了尾巴们的追踪。 如此一来,大家的心情顿时大好,一路走走停停,有说有笑,饶有兴致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二女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游历江湖。所以一路上均感觉异常的新奇和兴奋。 独孤芳霏一向甚少离开却月城,唯一一次远足就是此番三国擂台选拔赛,从却月城到开封…… 而且虽然行经千里,但沿途均有师兄梅礼宗、以及青龙帮各地分舵弟子的守护接送和悉心安排,一应事情均不用自己亲力亲为。 也就相当于戴着面纱赶了一趟远路,中间毫无波澜,而元宵佳节前夕天气晴好,连雨雪也没有遇到过,当真索然寡味…… 司徒聘婷的江湖经验相对丰富一些。 她先后有过两次千里之行,第一次是从漠北赶往却月城参加五年一度的新荷大会,继而,大会结束又自返回漠北的白虎帮总坛。 一往一返洋洋几千里,但正如独孤芳霏一样,那次沿途均有师傅雪莲圣姑、师兄凌中流一左一右形影不离相护,连面纱都很少揭开…… 尤其是返程,司徒聘婷当时怀揣着满腹心事,沿途都是心不在焉,当真印象全无。 而这一次,虽然竭力劝说父母让自己独自从漠北赶到开封参赛,但沿途乘坐的都是那只盘桓在半空之中的碧眼金雕,而且不到两个时辰即到,更加索然寡味。 也难怪,有幸与几个情投意合的人一起逍遥江湖,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无论是分头捡拾柴火也好,生火烧水煮饭;还是一起支帐安营,夜晚草宿空旷…… 抬头是苍茫的天穹,脚下是荒芜的大地,远近是不绝于耳的动物鸣叫……还有慢一阵紧一阵的风,袅袅升腾的尘烟,渐渐四起的暮霭…… 这一切,无不让这两个一贯养尊处优毫无野外生存经历的少女感觉诗情画意、神秘无比。 野外生存的第一个夜晚。 莫负帮她们支好彩凤门特地赠送的行军营帐,又仔细拴好马匹,收拾好行囊,便急急离开了。 “你们都进去睡吧,外面寒冷,我守夜……”说着,抱着狐裘,飞身上了旁边仅有一棵大树的树梢。 “傅少主,您…一个人守夜吗?”司徒聘婷下意识问了一句,旋即又觉得不妥,瞬息红了脸颊,说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莫文昭的“毒舌”就倏忽伸出来了。 “司徒妹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让他一个人守整晚,怕是明天赶路犯困。我们正好四人,就分开守夜吧。你们二人一组守前半夜,我和独孤妹妹一组守后半夜,你看如何?” “这……”司徒聘婷一时嘴快,根本没想那么多,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也好的。傅少主在树上戒备,我生堆火坐下面……这样更加安全。”她灵机一动接着说道。 有火就能驱散黑暗,倒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方法。 “谢谢司徒姑娘,守夜而已,我一个人足矣……”莫负背靠着枝干盖着狐裘轻声快速说道:“要晚上生火,倒是温暖,只怕会引来那些尾巴……” “倒也是,没想到这些,夜晚火光惹眼……那我便在下面席地而坐吧。”司徒聘婷一副真诚受教的神情。 “坐地上怎么行,太冷了。再说了,视野也不开阔,妹妹最好也坐到树梢上吧。”莫文昭看似好心地提醒道。 “嗯……”司徒聘婷一下子犯了难,用心思考起来。 去吧,男女同宿一树虽然彼此分开而坐心无芥蒂,但毕竟……不去的话,那傅少主又做何感想? “哈哈哈,莫姐姐就不要捉弄我们心事单纯的聘婷妹妹了……”独孤芳霏突然嫣然一笑道:“聘婷妹妹不用为难,其实根本就不用守夜的。” “不用守夜?”司徒聘婷顿时疑惑不解起来:“行走江湖夜宿荒野不是都得如此的吗?” “按照常理,确实是如此。但我们……”独孤芳霏接着说道:“我们可都不是常人哦。且不说我们彼此的境界和修为,即便睡着了,一般之人欺身过来还是会有感觉。更何况我们还分开在两处。” “也是哦。”司徒聘婷陡然有些明白过来:“再说了,我们身边还有两匹罕世良驹,亦会自动示警……” “就是就是,空中不是还有你们的坐骑吗?” “聘婷明白了……那傅少主他?”她再次提到了树上的莫负。 “他……吃饱了撑的呗。所谓关心则乱,聘婷妹妹只怕是已经中了他的毒了……”莫文昭真是嘴下不留情。 咳咳,莫负干咳一声。 “夜深了,明天还有赶路,你们都睡吧……”莫负急急解围道。 “文昭要是没有睡意的话,换你来树上坐坐,我一会来换?” “我才不来。你也一样,心里面就只有她们俩……我这个表弟就不是人?”莫文昭倒打一耙。 “你…你……”莫负结结巴巴说着:“小心日后回到开封,我……” “回到开封怎么啦?文昭姐姐,难不成那里有些忌惮的人?”司徒聘婷急急追问道。 “就是就是,那人是谁啊……竟有如此能耐?”独孤芳霏也瞬息来了兴致。 “什么谁啊,谁啊。你们两个小妮子,就只听得见他的话是不?啊、啊!” “哎呦,姐姐别挠了,我们不问就是,不问就是!” …… 果然一夜平安无事。 莫负次早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已是晨光乍现,显然又是一个大晴天……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入住怀州 莫负醒来之后便自树梢飘然而下,先是绕营帐环绕一周,继而又察看了拴着吃草的马匹,见一切并无异状,于是开始生火烧水。 虽然尽可能小心翼翼,但柴禾燃烧的噼啪声,还是很快惊醒了营帐之内的三人。 随即一阵悉悉索索之声响过,三女便次第走出了营帐。 稍稍梳洗之后,大家喝着热水吃了点干粮和牛肉,便一起动手拆除了营帐,又将一应物品悉数放上马背,熄灭了火焰,再次开始动身出发。 “今天天气晴好,我们加快步伐紧赶一段,争取在日落时分之前赶到怀州城。”莫负轻声说道:“野外睡觉终究不舒服,今晚大家就在那里下榻……” “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连夜在那里购置补充一些物品。根据彩凤门提供的路线和信息,出怀州之后沿途都是小径,怕是很少有集市了。”独孤芳霏看着手中的卷册说道:“而且晚上大家都可以美美睡上一觉,还可以洗个热水澡……” 她说话时把“都”字说得很重。 “如此甚好!”司徒聘婷在表示赞同的同时,也流露出一些隐忧:“不过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尾巴,只怕又要被人盯上了……” “这却无妨。我们能摆脱他们一次,就自然能摆脱他们第二次、第三次……”莫文昭信心十足说着:“一会,大家放心进城无妨!” 说着,待大家一切准备妥当,于是各各上马朝着北方飞驰而去。 照例由莫文昭领头,独孤、司徒二女戴着面纱居中;莫负在两匹运送物资的胭脂马之后殿后。 不过在此小径之上,他并没有戴上面纱。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跑出了二里之地。 至此,他们昨晚休息之地后面的山岗之上,才徐徐站起两个头戴面罩的黑衣人来。 左侧的黑衣人静静望着四人离去的方向阴笑一声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凭尔等小儿们如何狡诈,亦是逃不脱我们捉影处的手掌心!” 说着,匆匆在草笺上写下“怀州”二字,便打开一旁的鸽笼,将草笺塞入鸽腿的小小竹筒之内。 继而,双手平托着鸽子朝天空抛出,带着神秘使命的白鸽,瞬息朝着远方疾飞而去…… 怀州城。南门。 城郭建城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夏代,时属冀州。 其后几经变迁,直至北魏才始称怀州,沿袭至此赐名河内郡,属河北路。 城郭不甚雄伟,却也辖下数万之众,亦是商贾云集,富庶繁华。 正月下旬。日落时分。 雄浑古朴的城门口次第走进了四人、六骑。 打头的是个长相英俊的年少公子哥儿,在道旁众人的围观下目不斜视自顾而行。 在他身后的则是两个面覆薄纱的年轻姑娘,虽然看不清其长相,但一个个气质优雅…… 走在最后的人,显然出身并不太好,一袭布衣,而且骑着一匹行将就木的瘦削的老马。 但奇怪的是,便是这样的装扮,他却也效仿前面的少女,戴着一副面纱。简直有点不伦不类。 猜想不是脸上有什么瑕疵,便是长相奇丑。 这伙人很快穿越繁华的街道,走进了怀州城内最大的一处客栈——云来客栈。 “四间上房!”还不等门口迎宾的伙计开口,领头的公子哥儿先行说道:“再来几个伙计,把我们的行李搬进去。” “是!公子尽管放心!本客栈乃是百年传承,服务一流一时无双,包您满意!”中年伙计满脸堆笑说道。 “比起却月城的邀月客栈和开封城的萍聚客栈如何?”公子哥儿却是并不满意:“做得好才是真的好……还有这几匹马,尤其是那两匹老马,上等草料好生伺候着!” “这个……自是略有差距!”伙计的笑容顿时滞去。 “知道就好。谦虚才会进步嘛……”莫文昭说着,扔下缰绳自顾走了进去。 “这些东西……”身后的独孤芳霏轻问一声。 “交由伙计们就是……”莫文昭大声喊道:“若有丢失,还怕这百年客栈不赔?” 继而,传音给其他三人道:“请客就不怕人多,声势闹得越大越好。我们都目不斜视径直进去……” 其实不用提醒,莫负等三人早就看到了客栈周围临时围拢过来的小摊之上,那一双双因紧张而微微呆滞的眼神,咕噜咕噜的咽口水声。 想想也是。 既然根本就没想着要躲避,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趁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莫负等四人的房间很快安排妥当——俱在客栈二楼临街的中间,而且四个房间连在一起。 凭栏而望,街道的一切尽收眼底,倒是极好的。 当然反过来,房间里面的灯光和动静变化,也瞒不过外面张望的眼睛。 四人各各洗了澡,又收拾好一切,便一起下楼吃起晚餐来。 他们订了最里间一个安静的包厢,便在跑堂的推荐下开始点菜。 跑堂口才一流,与卖瓜的老王相必亦是不遑多让,说本客栈味道一流,包君满意。 也非是那跑堂自矜,客栈的饭菜味道非常可口,颇具当地风味特色,加上荤素搭配……莫负等四人大快朵颐,难得地吃到撑为止。 “难得来趟怀州,不如趁着夜色出去走走吧?”莫文昭摸摸自己鼓胀的肚皮说道。 “正合吾意!”独孤芳霏急忙回道:“正好要外出购置些沿途使用的物品。” “如此,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莫负也来了兴致,大声说着。 说话时,侧脸瞥了瞥旁边的包厢。 “你们可别忘了带足银两……”司徒聘婷语如黄鹂说着:“我这般,可不方便带东西。” “放心好了,钱乃身外之物,本少主从不吝啬……”莫文昭一脸骄傲说着:“大家尽管放心购物,一会要真拿不下,可以让店家送到客栈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施施然走出客栈。沿着华灯初上的街道逶迤而去。 由于恰是晚饭后,街道上人山人海热闹异常。 四人信步而行,沿途遇见所喜之物便悉数买下,一件一件交予最后面的莫负。 莫负倒是乐意之至,男人一向不喜购物,加之也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与其听三人在前面叽叽喳喳,还不如悄悄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来得安静和舒服。 而且最主要的,他也好借此查探下那些追踪者的方位和武功强弱。 很快,莫负便发觉—— 奉命一路尾随着莫负四人的那些尾巴,竟然都是手无寸铁,而且武功低微。但是人数却是不少,前后左右悉数都有人盯梢。 似他们那般——与其说是盯梢,还不如说是尾随来得恰当。就凭他们的修为和身手,一眼就能看穿,根本无法隐藏…… 但他们却这样明目张胆的尾随不辍——当真是程咬金放响马,那他们的目的究竟何在呢? 走着走着,四人很快来到了一家绸缎店的门口,店面非常之大,布置得也是相当的雅致。 大门上方悬一匾额——赫然便是“桂州绸缎”四字。 莫负陡然得见,顿时若有所思。 正自疑惑,就闻得前头的莫文昭转过身来大声对他说道:“表哥,你这身穿着……也实在太过寒碜了。既然随我同行自然不能太掉价……这不正好,此处有家布料绸缎店,我带你进去看看,一会挑到中意的,让师傅量好尺寸,给您做套体面的。” 说着,又转而朝着司徒聘婷和独孤芳霏二女,讨好似的说着:“宝剑赠英雄,绸缎配佳人。两位妹妹若得衣装定然更加清丽脱俗,难得一起同行,你们也入内各选一套如何?” “既然少主诚信想请客,那我们却之不恭!”独孤芳霏微笑着开心说道。 说着,四人大摇大摆鱼贯而入。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再遇袁达 这家店面很大,想来实力不凡,里面已经聚集着好几位美女贵妇,咿咿呀呀正在挑选着布料。 中年掌柜遥遥望见四人进门,见他们一个个气质不凡,定然非富即贵,便急急迎上前来,满面春风说道—— “看几位客官仪表堂堂,想必都是文人雅士,可是面生得紧,应是外来之客吧?您们的眼光真是独到,本店在此已有数十年之久,一向品质保证童叟无欺!” 说着,就把四人领到了一批绸缎之前:“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本店前两日刚好到了一最新款式的桂州丝绸,最配几位的气质,要不要给您们介绍一下?” “如此再好不过,那就先给我这位表兄选一套吧?”莫文昭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锭造型奇特的金块,交给了掌柜。 “这匹淡蓝色的布料不错,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掌柜用心向莫负介绍着。 “在下相信掌柜的眼光,那就这匹吧……”莫负本来就没打算制作新衣,满口答应下来。 继而,掌柜看到莫文昭递过来的金块,笑着说道:“本店诚信经营,货到满意才收款。诸位贵客还是先选好吧,暂时不用付钱……” 话还没有说完,就又就陡然打住。 继而无比惊愕地接过那形似玉兔的金块,翻开底面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就待俯身下拜。 却被莫文昭及时伸手及眼色制止了。 “两位小姐先在外挑选着吧,选好了招呼一声就是。这两位客官里面请,入内把东西放下,坐着喝杯茶,让师傅给您们量量尺寸……” 掌柜终究是个通透之人,顿时明白过来,掀起一侧的布帘,急急将几人迎进了室内。 进去之后,倏忽反栓了门户,又机警四望了一番,于是尊敬无比地朝着莫文昭躬身下拜起来—— 怀州分堂掌柜车获参见少掌柜。先前不知是少掌柜莅临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车掌柜无需多礼,文昭对于经商之事一窍不通,今日来此乃是有事相求。”莫文昭轻轻说着。 接着便把四人被人跟踪之事说了出来,末了告诉车掌柜道:“明日清早,如此这般……” 接下来,未免人疑窦,果真为四人各各挑选了布料。并一一量好了尺寸,连夜为四人赶制起衣服来。 莫负是第一个量的尺寸,量好之后,他便出来了,招呼独孤芳霏和司徒聘婷进去。 店铺之内庶几都是女客,纷纷拿着布料贴身试看着……他颇觉尴尬,于是有意无意走到门口静静等候起来。 一边等候,一边暗暗查看周围追踪之人的动静。 一番查探下来,事情却大出意料之外—— 不仅店铺外面空无一人,就连邻近的几家店铺都没有那些追踪者的身影…… 知道我们今晚不走了,难不成,暂且解散了? 正自疑惑,街面上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三个似曾相识的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骤见三人,莫负心神一凛,急急躲入店面之内…… 继而,就闻得三人低音而且急迫的交谈声:“袁副处长,此次上头急招我们来此辨认,难不成真是那个傅长青抵达此地了吗?” “也不知是真是假……上次却月城,却是别人冒充,害我们空跑了一场!” “都给本处住嘴!”谢顶的袁达低声急急喝止道:“嘴风不牢,你们早晚得吃大亏……敌人听到会闻风而逃,上头听到……” 由于马速太快,后面的话,莫负愣是没有听清楚。 捉影处! 莫负暗喊一声,顿时恍然大悟。 来人不是别人,真是袁达和他两个的手下。而这个两个手下,莫负也是印象深刻,就是此前在翡翠山庄门口追赶水灵驹的那两个。 “真是阴魂不散!如其被动躲藏,不如主动出击!”莫负暗想道,于是身形一闪,朝着三人的方向悄悄追去。 而临时奉命赶来的阴阳秀才袁达等三人,正快马加鞭朝着城西飞驰而去。 城西人烟稀少,多为一些规模不大的作坊。 而且入夜以后,作坊停工,工人返家,尤其显得荒凉和寂静。 阴阳秀才袁达等三人心无旁骛,骑马沿着一条窄窄的矿道跑了进去。 矿道并不宽敞,而且位置偏僻,整个矿道仅有一个出入口。 而且开口处并无灯光,黑不溜秋的,最是利于藏身。若非莫负追的紧,只怕真就要追丢了。 就要进入矿道之前,莫负下意识地涌起一丝不安之感,颇类元宵节之夜遇袭那晚的感觉,但是也并没有那般强烈。 “此处别无出入口,进去一旦被人察觉,岂非成了瓮中之鳖?”莫负的脚步不由为之一缓:“真要那样,可就不妙了……当时真应该知会莫文昭他们一声的……”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莫负倏忽把心一横,身化青烟朝着矿道飞身而入。 前行约半里之地,前方忽然就有亮光伴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莫负再不迟疑,如暗夜中的飞蛾,悄无声息地朝着亮光飞去。 却是一间狭小的密室,而此前进来的袁达等人竟然不在…… 莫负正自纳闷,忽然恍然大悟就待飞身返回,可身后陡然间“哐当”一声,精铁打制的房门已被人从外面锁牢。 “请君入瓮!” 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从房间上面中空的管子中传了下来。 “上次在翡翠山庄被傅少主金蝉脱壳,此次总算还了一报,我们之间也算扯平了。”袁达微笑着,开心说道。 “老实说,傅少主的武功修为可真是进步神速,本来我还担心你追不上这马匹,没想到你的轻功施展起来真是快如轻烟。”阴阳怪气的袁达一边说着,一边自顾鼓起掌来。 “原来是袁副处长,久违了。”身陷囹圄的莫负倒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慌乱:“阁下既已离开翡翠山庄,却不知是否仍然派有人留守?”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本处的职责范围,请恕袁某无法答复。”袁达不以己悲说着。 “袁某猜想,傅少主其实是想问你的祖坟和老奴之事吧?这个在下倒是可以明确答复你,他们目前一切安好。至于以后……” “以后的情形不归你管是吗?”莫负急急接话道:“我早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你仍是个副处长……” “知我者,傅少主也。”又是“啪啪”两声掌声,继而闻得袁达朝手下怒喝道:“你们两个榆木脑袋啊……听闻傅少主的佳句还傻乎乎站着,不知道鼓掌啊……啊!” 敢情,是在用脚踢人。 “哎呦,我说傅少主啊,本处适才已经教训这两个听不懂人话的手下了。”袁达一本正经说着:“他们的脑筋都不太好使,你要是想用激将法,那还是免了。因为我们压根不吃这一套。” 顿了顿,他再次吆喝着两个手下道:“真是蠢死了,你们还不将脚镣手铐扔下去,难不成想自己戴上啊?” “是、是!”二人一手护住屁股,一边急急应声道。 瞬即,果然各有一副锃光瓦亮的脚镣手拷从管子中间扔了下来。 “叮”的一声,发出脆响。 “本处就喜欢和傅少主这样的明白人打交道,省心!”上面的袁副处长笑着说道:“要换成我们给你戴这些,难免伤感情,还是少主自己戴上的好。这些可都是专门为你最新打制的,戴上它也不辱没你的身份……” “哈哈。袁处长为了傅某可真是有心了……”莫负呵呵笑着说道,“可惜了,这些东西我已经戴过很多次了,都不觉新鲜了。倒是袁副处长你,只怕还没有尝试过其中的滋味吧?” “要不,这次换您……”